《神医狂妃甜且娇》 第一章 从水中走出的夜叉 冷！ 冰冷刺骨的水倒灌进鼻喉，无法呼吸。 秦偃月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狠狠地按住，无法脱离这冰冷的水下。 在挣扎中，秦偃月透过水恍惚看到上方那张狰狞变形的脸，那张脸上满是狞笑，正死命将她向水下压着。 力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极度缺氧下，大脑也变得混沌。 如果不想想办法，她必定会死在这里。 她屏住呼吸，保留最后的力气，放弃挣扎，任凭身体沉浸到水下。 按住她的丫鬟见她不再挣扎，终于松开手，冲着水榭亭上的女子笑道，“王妃娘娘，她已经死了，是失足落水而死。” “做的好，这可是她咎由自取！”亭子里的女人冷笑着，“快点喊人，就说七王妃落水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脸色巨变，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丫鬟身后，“海棠，你身后......” 叫海棠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回头，头上受到重重一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秦偃月看着在水中倒下的丫鬟，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浅水区来。 刚才，她重击了这丫鬟的上星穴，致晕但不致死。 “你，你是人是鬼？”亭子上的女人惊恐地望着她，“你把海棠怎么了？” 秦偃月冷笑。 亭子上那花枝招展一脸惊恐的女人，名为秦雪月，是这具身体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对她下毒手的人。 “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她上了岸，全身湿透，冷风吹来，更觉刺骨难忍。 “你，你......”秦雪月往后退了几步。 秦偃月眼神冰冷，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偏偏那张脸上冷峻而凌厉，如从水中走来的鬼夜叉，阴森可怕。 她一步步走到秦雪月跟前来。 “你，你想干什么？”秦雪月嗓子发紧。 眼前的人，是秦偃月，又不是秦偃月。 那个蠢货，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凌厉的眼神，也不可能会有如此杀气。 这股杀气，让她心生恐惧。 “你别过来，秦偃月，你别过来......”秦雪月步步后退，退到栏杆处，终于，退无可退。 “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吧？”秦偃月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肃杀之气，“你身上的大氅不错，可否借我一用？” 她没等秦雪月回应， 一把将她身上的大氅夺过来，披在身上。 真皮大氅遮住寒风，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一些。 “你，你敢抢我的衣裳。”秦雪月只穿了单衣，被寒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再抢回去。 秦偃月蹙眉，在秦雪月扑上来的空档，找准她的膻中大穴重击下去。 秦雪月心口一疼，想要反击的时候，发现浑身无力，她脸色大变，“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贱人在说谁？”秦偃月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你敢打我？”秦雪月又气又惊又怕，她看着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秦偃月，“你到底是谁？你，莫不是被水鬼附身了吧？” “水鬼？你下去试试不就知道这湖里有没有水鬼了？”秦偃月声音森森。 秦雪月听到这阴森森的声音，打了个冷颤，“你，莫非你想……你敢！” 没等她的话说完，秦偃月用力将她踹到湖中。 伴随着一阵尖叫，秦雪月落到了冰冷的湖水中，她膻中穴受制，浑身无力，无法自行离开湖里，只能惊惧地挣扎着，叫喊着。 秦偃月看着秦雪月狼狈的模样，冷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好享受吧。” 秦雪月落水的地方不深不浅，是淹不死人的。 不过，也够让她吃点苦头。 “这下，你满意了？”秦偃月看着秦雪月狼狈的模样，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朝着虚空说道。 寒风刺骨，天空里隐隐飘起些雪花，雪花落入湖水后旋即消失不见。 秦偃月快步离开这里，循着记忆回到不远处的七王府中。 她避开了下人，回到房中，将湿衣裳脱下来，又让人准备了热水和草药，浸泡到热水中后，这具已经被冻透的身体才慢慢缓和过来。 “为什么不杀死她？为什么不将她杀死？”脑海中那尖锐的声音一直在吵闹。 秦偃月叹了口气，匋了一瓢热水，从头顶上浇下。 热水滚滚而下，蒸汽氤氲，草药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屋子，闻着那熟悉的草药味道，才觉得微微安心。 她本是生活在科技时代的一名普通人。 爷爷是举世闻名的大国医，他老人家死后，作为唯一的亲人，她遭到了神秘黑衣人的追杀，黑衣人逼迫她交出爷爷的秘宝。 爷爷虽是大国医，却悬壶济世，一生清贫，袜子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根本没什么秘宝。 黑衣人将她抓到后，从利诱到折磨，她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发现黑衣人的据点是在孤岛上，无奈之下，她跳海逃生，磅礴的海浪袭来时，她被卷入浪花中，等回过神来，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还被人狂按到水中差点淹死。 “我爷爷是个医生，我继承了他所有的医术却因某些原因无法当一个像他那样伟大的医生。”秦偃月说，“纵如此，我也算半个医生，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不是杀人的。”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帮我报仇？杀了她们，不杀她们，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的怨气也难以消散，我不甘心。”脑海中，又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秦偃月将身子放平，让热水浸过头顶。 她在水下憋了一会气，又钻出来，让头脑清醒一些。 “你都落到了这般境地，何苦如此执着呢？” “我不甘心，我将她当成最好的妹妹，最亲近的人，她，她……”尖锐的声音带着些许悲戚。 秦偃月声音冷冷，“我占据你身体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力气，能逃离已经是幸运，何况，我已经融合了你的全部记忆，知道了前因后果，很多事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不，不是，我做那些都是为了三王爷，我原本与三王爷是有婚约的，他也是喜欢我的，都是那个贱人设计的，三王爷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帮我主持公道……” “娘娘，三王爷来了。”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已经到门口了。” 第二章 人不是我杀的 “呵，说曹操曹操到。”秦偃月冷着脸。 原主记忆中的三王爷，可是个十足的渣男。 她穿好衣裳，随意擦干头发。 这具身体还很虚弱，就算用药浴驱寒，也暂时无法恢复。 她将那大氅叠整齐，一并拿到外屋来。 外屋的厅堂中，站着两个长相颇有些相似的男人，只是一个白衣，一个黑衣。 秦偃月看到他们的第一眼，目光就被白衣男子吸引了去。 在她生活的时代，有各种各样的美男子，早已经审美疲劳。 然，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发丝如墨，用一根墨玉簪子挽起，偶尔垂下的发丝随风飘动，肃肃如松风，面如水凝寒玉，身姿清逸若流云，身骨清绝若飞雪。 他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如轻云蔽月，不染尘埃，周围的一切也黯然失色。 明明与黑衣的那个人长相相似，气质却是云泥之别。 “七王妃是想盯着老七看多久？”黑衣男子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秦偃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竟在无意间盯着白衣男子看走神了。 按照这具身体的记忆，白衣飘逸如仙人的年轻男子，正是她的便宜夫君，排行老七的宁王东方璃。 东方璃身边的冷峻黑衣男子，正是排行老三的吴王东方珞。 原主本与三王爷有婚约，她也爱惨了那个男人，为了讨好三王爷，做下很多不可救药的蠢事。 疯狂爱慕三王爷的原主却嫁给了七王东方璃，是源自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记忆中，是原主听信了秦雪月的谎话，准备在中秋皇家宴上，给三王爷喝下掺了料的酒，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秦雪月一方面诓骗她要将身心都交给三王爷才能彻底抓住他的心，一方面又添油加醋将这些阴谋提前告诉三王爷，三王爷大怒，在约定好的房间里扔了一个又丑又聋的老瘸子，准备让老瘸子污了秦偃月的清白，彻底毁掉她。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晚，七王东方璃身体不适，来到了那个房间休息，还将瘸子清理出去。 原主衣衫不整酒意熏熏地闯进了房间里，死命抱住了在床上休息的东方璃，就在这时，秦雪月与三王爷率领众人闯进来，将他们捉了个正着。 这等丑事出来后，原本与她有婚约的三王爷强势退婚。 原主知道后，玩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甚至蠢到以为是东方璃故意破坏了她与三王爷，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七王爷东方璃上书请求娶她，皇帝想安抚秦家，就顺势将她嫁给东方璃，同时将妹妹秦雪月嫁给了三王爷。 这段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秦偃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陷入爱情的人到底有多蠢？ 原主搅和了这么一大摊子的事，被东方璃救了不自知，还恬不知耻地往三王爷身上靠？若不是秦家庇护，怕是早已经被浸猪笼了，这么蠢的人，能活这么大也是奇迹。 “来人，带上来。”三王爷的声音打断了秦偃月的思绪，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到厅堂中央来。 “老七，你的王妃做出这等事该如何惩罚，你给个准话吧？”三王爷冷声道，“闯进本王的府中大闹，还将本王的王妃踢到水中，杀死了王府里的丫鬟，真是岂有此理。” 秦偃月看清楚抬进来的尸体，心中一凛。 那个叫海棠的丫鬟死了？ 她虽重击了海棠的上星穴，那力道是绝对死不了人的，她也将她拽到了浅水区，更不会被淹死。 她走后不久就有人赶过去救人，也不会被冻死，海棠怎么会死？ “三皇兄想怎么惩罚？”东方璃淡淡地问。 “王妃杀人，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三王爷狭长的眸子里闪过阴鸷，“将七王妃交给府衙处置，昭告天下，老七觉得如何？” 东方璃脸色微变。 秦偃月毕竟是他的王妃，若是交给府衙，不仅连累他，连累秦家，连皇家的面子也会丢尽。 先前中秋宴上她已经做出了令皇家蒙羞的事，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为了不让父皇为难，他主动上书求娶了她，费了好大劲才算将那件丑事平息下来。 这才多久，这女人又犯下如此大错！ 他有些厌恶地看向秦偃月，声音冰冷，“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没有杀人。”秦偃月抬起头，眼神清澈坚毅。 东方璃一愣，似是没想到她没有发疯尖叫而是用坚毅的声音来辩驳，略惊讶，“你没杀人？” “对，我没杀人。”她盯着东方璃的眼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杀人。” “笑话。”三王爷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本王已经将尸体抬来了，你竟还敢狡辩。” 秦偃月瞥了一眼尸体，冷笑，“请问三王爷，海棠是怎么死的？” “溺水身亡。” “那三王爷可知道海棠的老家在海边，她自小会水且水性极好，而我却不会游泳，她溺水身亡与我何干？”秦偃月问。 “这……”三王爷明显一愣，“是你按住她的头，活活将她在水中憋死的。” “哦？这说法不更可笑么？海棠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力气也极大，我本就比较瘦小，从小就有不足之症，如何能将她活活按死在水中？”秦偃月嘴角轻抿，“王爷不信，可请太医来为我把脉，一探脉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哼！纯属狡辩。”三王爷怒道，“海棠死得蹊跷，你狡辩也没用！” 东方璃审视着秦偃月。 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草包秦偃月？ 刚才那一串辩驳，合情合理，轻松将嫌疑撇清，也一针见血地将老三的话堵了回去。 “三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让太医来看看？”东方璃淡淡地说。 三王爷脸上阴晴不定。 东方璃不待他同意，招呼人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到来。 他给秦偃月把脉良久，躬身道，“回七王爷，三王爷，七王妃的确有不足之症，她脉象虚弱，体虚无力，是先天不足之症，需要按时吃药才行。” “下去吧。”东方璃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些探究，“三哥，我觉得这丫鬟之死，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不宜妄下结论。” 第三章 腹黑又记仇的男人 “不宜妄下结论？”三王爷眼中阴鸷更盛，他居高临下看着秦偃月，“有人看见是你将雪儿踢下去的，你还想抵赖？” “我从来没想抵赖。”秦偃月站直，声音和眼神毫无畏惧，“的确是我将秦雪月踹下去的，那是她罪有应得。但，丫鬟不是我杀的。三王爷，希望你能搞清楚，这是两码事。” “你！”三王爷摔着袖子，“为什么要对雪儿下手？” “我说了，那是她罪有应得。”秦偃月将真皮大氅递给他，“替我谢谢她的大氅，顺便告诉她，这大氅配不上我，还是还给她吧。” “毒妇。”三王爷冷声呵斥，“雪儿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那丫鬟的死，必定也跟你相关，来人，给本王彻查……” “三哥，你确定要彻查？”东方璃接过话来。 他清冷如雪，声音也有些缥缈，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刚才也说了，王妃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丫鬟死得太蹊跷，疑点重重，真相并不难查，真彻查下去，或许，对谁都没有好处。三哥觉得呢？” 三王爷眼睛一眯。 老七一向心思缜密，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说这番话，他先入为主觉得秦偃月能做出那等蠢事，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三王府中，秦偃月不可能为所欲为，以她的体格也不可能让那丫鬟溺水而亡，除了她之外，嫌疑最大的便是秦雪月。 若真查出丫鬟的死跟秦雪月有关，必定会牵连到他，到那时父皇必定失望，太子之选也会受影响。 他绝不允许这等污点存在。 “就算那丫鬟不是你杀的，你闯进三王府大闹是事实，将雪儿踢到水里是事实，雪儿受了惊吓更是事实。”三王爷冷声说着，将目光转向东方璃，“老七，她是你的王妃，你说吧，该怎么惩罚？” 东方璃抄手，眸子闪烁了几下。 秦偃月三言两语将困局解开，她对三王爷的态度也极为冷漠，甚至还有攻击性，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蠢货判若两人。 “三哥觉得该如何惩罚得好？”他轻飘飘地将问题踢给了三王爷，想再观察一下秦偃月的反应。 “打三十大板，不准请太医，老七觉得这个惩罚如何？”三王爷嘴角抿起，“七王妃性格跋扈，必须要接受点教训才能避免下次再犯。” 秦偃月心底一咯噔。 她现在这个身子，如何能挨过三十大板？ 这个阴鸷渣男还特别说明不准请太医，摆明了想要她的命。 “你快告诉他，秦雪月是骗他的，以前那些事都是她让我做的。是秦雪月指使海棠将我推下水的，三王爷肯定会相信我的。你快去说，只要三王爷知道真相，他舍不得打我的。”脑海之中原主的声音如炸裂一般，叽叽喳喳回响着，就没消停过。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着眉心，被吵得心烦意乱。 原主实在又蠢又笨，还偏偏喜欢自作聪明，被人耍得团团转不说，都成亲了还死命往三王爷身上扑。 三王爷那种渣男已经在脸上写满了要置她于死地，她还天真地相信着他。 真是已经蠢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秦偃月深呼吸，捏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牙齿紧咬。 既然原主眼瞎，她就让她见识见识，她掏心掏肺舍命相爱的人到底是什么垃圾货色。 她抬起头，冷眼看着三王爷，问道，“三王爷，如果我说，以前那些事，都是秦雪月诱我做的，你可相信？” 三王爷脸色一变，表情古怪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东方璃，冷笑，“七王妃，过去的种种，就一笔勾销吧，你我已各自婚嫁，那些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只问你信还是不信。”秦偃月表情冷漠，声音强硬。 “不信。” “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之事，是秦雪月指使海棠将我推到水中，我气急才将秦雪月踹下水报仇，三王爷信还是不信？” “不信。” “很好。”秦偃月问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希望三王爷能认真回答。” 她抬起脸，一字一顿，“你可曾喜欢过秦偃月？” 三王爷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可笑，本王从来没正眼看过你，只觉得无比恶心。” “如此，甚好。”秦偃月嘴角的笑意扩大，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状，明明是笑着，眼底的光芒却冰寒如雪。 三王爷被这笑容堵得有些发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方璃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刚刚还思索着，秦偃月对老三的态度大转变，许是开了窍。 这想法还没落地，就见她说这些恬不知耻的话。 他虽不在意，可好歹这是在七王府，她也占了七王妃的称号，守着老三问出这种混话，这个女人，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死人了么？ 东方璃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抄起手，看都没看秦偃月一眼，用毫无波澜的清冷声吩咐着，“王妃擅闯三王府，又惹出这等乱子，就依着三哥的要求，打三十大板，不许请太医。”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刚才她被原主叽叽喳喳吵闹得烦躁，一时冲动问了三王爷一些不该守着东方璃问的问题。 这就等于将一顶绿帽子直接扣到了东方璃头上。 这个男人，也顺手推舟惩罚了她。 没想到他外表挺仙气的，性子却腹黑又记仇。 “七王爷。”她抬起头看着他。 东方璃面色冷漠，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嗓子紧了紧，终于，深深地叹气，“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只动了动嘴唇。 东方璃却听懂了，他似是没想到她会道歉，怔了怔，随即，嘴角扯出些许嘲弄，“今日一事，就此落定，本王身体不适，三哥也请回吧。” 说完这句，他拂袖而去。 三王爷审视着秦偃月，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半点留恋来。 相反，她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厌恶。 “三王爷不必看了，人不可能瞎一辈子。”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今日这三十大板，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奉还给你跟秦雪月。” 第四章 一定替你讨回来 三王爷脸色微变，他也懒得再停留，气冲冲地离开。 秦偃月垂下眼，仰天哈出一口气。 哈气凝结成白雾，转瞬就消散在空中。 她看着拿板子候着的侍卫，深知，这三十板子她已经逃不过。 逃不过，就去面对。 她攥紧手，趴过去。 侍卫们力道极大，板子落在身上，皮开肉绽。 她的手指扣在肉里，紧紧地咬着牙齿，壮硕汉子都忍受不了的三十板子，她愣是一声没吭。 等到三十板子结束，她已经陷入到昏迷中，气若游丝。 侍卫们相互看了看。 “怎么办？她好像快断气了，咱们要不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一个侍卫说。 “刚才王爷不是说了不准请太医。”另一个侍卫说，“这女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当上咱们的王妃，王爷厌恶得很，怕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死她，如此也好，她怎么配得上咱们王爷？别多事，回去复命吧。” 两个侍卫的话断断续续落在秦偃月耳中，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 眼前发黑，濒死感袭来，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逐渐变轻，灵魂仿佛漂浮在虚空，没有实感。 “这不可能，不可能。”脑海中，有声音在哭泣，“他觉得我恶心，不可能，他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么？他都是骗我的么？” “你可真傻。”意识深处，秦偃月看着哭泣不停的另一个自己，将手放在她的头上，“你跟秦雪月那些事，三王爷都知道，甚至，可能是他一手设计的，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而已。” “我不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你已经看清了那对渣男贱女的真面目，还执迷不悟吗？”秦偃月叹着气，“人间不值得，你何必为了一根烂甘蔗折磨自己。我大概要撑不住了，身体还给你，你好好活下去，别再傻了。” “不，是我支撑不住了，我死命撑着不肯离开就是不甘心，如今得到了答案，知道了真相，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注定要消散，你还有救，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帮我好好惩罚他们，拜托你。” 那个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秦偃月的灵魂中。 这抹灵魂注入后，她蓦然清醒过来。 疼痛不堪，冷汗淋漓，是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刚才，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原主将最后一抹灵魂将她的灵魂拽回这具身体来，她才得以完全占据这具身体。 脑海中一直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完全消散。 内心宁静，灵台清明，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秦偃月手指捏住枕巾，微微闭眼，“放心吧，你所受的一切，我会帮你十倍百倍讨回来。” 话虽如此，她现在的情况也极为不妙。 在湖水中浸泡了那么久，又挨了三十大板，头昏昏沉沉，额头滚烫，高烧加上感染，雪上加霜。 她继承了爷爷的所有医术又什么用？ 没有退烧药，止疼药，消炎药，在这个鬼地方，怕是会再死一次。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悲戚，爷爷死时她没能赶回去，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黑衣人抓到，九死一生后占据了这具身体，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要死了。 可真是倒霉透顶。 秦偃月趴在床上，疼痛感不断袭来，一波一波，痛苦难忍。 她想起爷爷的与世长辞，想起父母的无故离世，世间只剩她踽踽独行，情绪上涌时，她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额头抵着手指。 不自觉中，一滴眼泪滚下，顺着她的手背滚到手指上，手指上的戒指发出炽，热的光芒。 在那阵光芒里，她好像看到了一栋医药大楼。 那大楼是被爷爷救过命的富豪修建的平价医院，爷爷是院长，里面药品齐全，器材也很先进，她从小就在里面玩耍，熟悉得很。 “我又回去了？”秦偃月一愣，随即发现不对劲之处。 这医药大楼崭新无比，且一个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一具空壳。 她还想再探究一番的时候，光芒消散，医药大楼也消失了。 “原来是幻觉。”她苦笑一声，侧头，看到床边出现的东西时，差点惊叫出声。 布洛芬，云南白药，双氧水！ 这些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物，出现在了她手边。 她忙将戒指摘下来，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布洛芬和云南白药的确出现了，是伴随着医药大楼的幻影一同出现的。 太诡异了！ 布洛芬作为于非甾体类抗炎药，是缓慢释放的，副作用极小，止痛效果良好且持续时间长，还有退烧的作用。 云南白药是外用的，对治疗外伤效果极好。 这两种药物，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秦偃月顾不得想太多，口服布洛芬，艰难地将伤口消毒后，将云南白药洒在伤口上，疼痛感慢慢减轻，她也沉沉睡去。 药量够使用五天。 这五天里，她用了各种方法想再次见到医药大楼，都以失败而告终。 戒指也没什么反应。 那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觉。 一直到五天后。 久久没反应的戒指开始发烫，那医药大楼终于又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手边出现了一盒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与布洛芬都是非甾体抗炎药，不同之处是，阿司匹林可以防止血栓形成，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伤口结痂，恢复良好，但长期卧床血液不流通，很容易形成血栓，这阿司匹林来得正是时候。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感慨万千。 这戒指是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说是他亲手打造的，继承了父母和他的思念，为她量身定做的护身符。 她一直当宝贝佩戴着，被抓后就被黑衣人夺走了。黑衣人检查过，似乎没什么价值。 她记得很清楚，原主手上是没有戒指的，戒指似乎是临死之际，原主将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中之后出现的。 戒指不仅出现，还发生了很神奇的事。 戒指发烫的时候，医药大楼就会出现，那些药物，就是从医药大楼里出来的，这戒指就像是问诊的媒介，连通着她和医药大楼。 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秦偃月正沉浸在思考中，这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声传来，由远及近。 第五章 对，我打的就是你 秦偃月微微蹙眉，将思绪收回来，趴好，用被子盖住身体，装作睡着了。 门，是被人踹开的。 冷风灌进来，本就寒冷的屋子温度更低了几分。 “她的命也真大，被打得这么狠还没死。”一个丫鬟气哼哼走进来，哐啷一声将碗放在桌子上，“死了多好，咱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小破地方。” “琥珀，你少说两句。”另一个丫鬟跟进来，搓着手，时不时咳嗽几声，“这天可真冷。” “就是啊，这都冬天了，咱们分到的都是些只冒烟点不着的劣质炭。等真下大雪了，咱们一块冻死得了。”叫琥珀的丫鬟用尖尖的声音叫道。 “她为什么还活着？若是她死了，七王爷也会顾忌脸面，会好好待咱们这两个陪嫁丫鬟。她不死，七王爷苛待她，咱们也一同受苦，我怎么倒了八辈子霉伺候这个扫把星？” “这种话你怎么能守着王妃娘娘说？”翡翠压低了声音，咳嗽太久，她嗓子嘶哑得厉害。 “守着她说怎么了？蠢猪都比她聪明，要不是她用拙劣的手段勾引三王爷不成反而爬上了七王爷……” “琥珀。”翡翠用力拽着她的袖子，低声呵斥，“快闭嘴吧，这件事在七王府是禁忌，要是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生出什么枝节来。你先喂娘娘喝粥，我再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 琥珀脸色一变，也明白刚才的话不妥，恨恨地跺了跺脚。 “我在二小姐身边当差当的好好的，偏偏被指派给你。”她捧着粥碗来到秦偃月身边，“在这王府里，吃穿用度连最下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如，这碗粥还是翡翠守着熬粥的锅等了好几个时辰才要出来的，蠢猪，都是你害的。” 粥是刚刚熬好的，滚烫，端着时间长了，烫得手疼。 琥珀冲着粥碗淬了一口，“晦气，你为什么不赶紧死掉？你死了我也就不用伺候你了。” 她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秦偃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碗粥还是滚烫的，如果落在还没愈合的伤口上，蠢猪王妃或许能死。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也变得阴毒起来。 “七王妃，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痛苦吧？我来帮您解脱好不好？”她阴测测地说着，抬手掀开被子，要将粥倒在秦偃月的伤口处。 秦偃月眼神一凛。 她已察觉到了这丫鬟的意图。 如果滚烫的粥落在刚刚结痂的伤口上，会感染发炎，或许还会引起并发症，这具本就虚弱的身体是支撑不住的。 她暗暗蹙眉，蓄力，在琥珀将粥碗往下倾倒的时候，猛地起身，以极快的速度钳制住她的手腕。 琥珀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该落在秦偃月身上的粥碗转向她自己的脸，滚烫的粥顺着她的额头落下。 “你，你干什么？”琥珀慌忙用衣袖擦拭脸颊，被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想干什么？”秦偃月站起来。 结痂的伤口很容易绽开，刚才的动作幅度比较大，牵扯到了伤口，疼痛感传遍全身。 “我，我只是想喂你喝粥。”琥珀眼睛闪烁了两下，“王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将热粥泼向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喂我喝粥？”秦偃月与她面对面，眼底闪着的光芒堪如寒冰。 琥珀被这寒光震慑得往后退了两步，心底也有些慌张，“对，我就是喂你喝粥。” “好一个喂我喝粥，好一个不识好人心。”秦偃月挽起袖子，伸出手，卯足了劲，狠狠地在她脸上打了四巴掌。 琥珀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蠢笨如猪的王妃娘娘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眼神慑人，行动更慑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就狠狠地挨了四巴掌。 这四巴掌下来，她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 “你，你打我？”她虽是丫鬟，却是高等丫鬟，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当即愤怒冲上头，想撕过去。 “你要是敢往前一步，我就让人将你打半死再卖到最下等的花楼里。”秦偃月冷声说，“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处置你，没人敢有意见，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你！”琥珀心里打鼓，不敢乱动。 秦偃月并没有吓唬她，在这王府中，王妃才是她的正主，要打要杀要卖，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以前的秦偃月不敢卖了她，但，现在的秦偃月气势汹汹，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夜叉，莫说卖了她， 就算是将她打杀了也有可能。 狂卷的寒风吹开窗子，冷风灌进屋子里，吹得窗户咯吱咯吱直响。 落叶飘进来，烟气生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秦偃月拂去落在头发上的落叶，声音比这寒风更冷几分。 琥珀颤抖了几下，紧攥拳头，眼底恨意与惊惧弥漫，“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好，好一个不知做错了什么。”秦偃月冷笑，“那我就好好告诉你，你身为丫鬟，却口吐恶言，对主子不敬，该打。这是第一巴掌。” “第二巴掌，你身为陪嫁，却咒主子死，还妄图通过主子的死来获得好待遇，其心可诛，该打。” “第三巴掌，你刚刚想将这滚烫的粥洒在我身上，若是我不躲，现在怕是已经被烫伤。你笃定了我不能请太医，想趁机要我的命。身为我的陪嫁丫鬟，心地如此险恶，我只打你巴掌，已经是便宜了你。” “至于这第四巴掌。”秦偃月冷笑，“秦雪月派你来监视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丫鬟，却对我不忠，我留不得你，你既然不愿意待在这里，那就滚出去吧。” 琥珀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背寒意凛凛。 在气势非凡的秦偃月面前，她生不出半点反抗心思，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翡翠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忙将饭菜放到桌子上。 “娘娘，您的伤还没好，怎么站起来了？”她扶着秦偃月，“快些趴下吧，奴婢又从外头买来了治跌打损伤的药。” 秦偃月瞥了琥珀一眼，“还不滚出去？” 琥珀用力咬着嘴唇，甩头，恨恨地离开房间。 第六章 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 翡翠的脸色有些复杂，“娘娘，您别生气，琥珀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嘴坏……” “不用再说了，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那种人，我用不起。”秦偃月垂下眼，“把药给我吧。” “奴婢帮您涂上。”翡翠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平，“奴婢本想请大夫的，守卫们不肯放行，他们好生过分，王爷只是说了不让娘娘请太医，可没说不让请大夫。” “我自己涂就好。”秦偃月接过药来闻了闻，无非是一些当归，红花，阴行草之类的普通草药。 “谢谢你这些天每天都给我拿药来，已经好了很多。” “娘娘，您怎么能对奴婢说谢谢？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翡翠吓了一跳。 秦偃月垂下眸子。 普通的跌打散效果并不算好，但，用来解释她的身体会好转再合适不过。 “这饭菜，是厨房里给的？”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饭菜没有冒热气，唯一的肉菜上还有肉冻，青菜也不新鲜，显然是剩菜剩饭。 翡翠咬了咬嘴唇，道，“我去了很多次，管事每次都说没做好，只有这些残羹剩饭。” “奴婢堵着他们熬好了粥，好容易才要出一碗热粥来，还被打翻了。娘娘，您先忍忍，奴婢，奴婢去外面买点包子，等晚上奴婢就去厨房守着……” “不用。”秦偃月说，“帮我在炉子上热热。” 翡翠一愣，早先王妃见到这残羹剩饭之后，会掀了盘子，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发一大顿脾气，甚至会打骂她，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这几天，不仅没发脾气，还吃了这冷饭。 王妃娘娘，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别愣着了，帮我热热端来。”秦偃月力气不足，只是刚才打了琥珀四巴掌已经精疲力尽。 她需要补充体力，残羹剩饭也是粮食，她对吃食不甚计较，也不会轻易浪费。 况且，现在的她伤口未愈，必须要等到伤口愈合，等到能行动自如，再将她应得的东西一一讨要回来。 翡翠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将饭菜放在炉子上，劣质炭发出的浓烟呛得她直咳嗽。 她拿了手绢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过后，手绢上沾满了鲜血。 她吓了一跳，忙将手绢掩起来。 “你咳血了？”秦偃月看到雪白手绢上的那一抹鲜红后，身体一凛。 爸妈车祸死去的那天，她拼了命救他们，鲜血遍地，她身上也被鲜血染红，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抢救，爸妈都没再醒过来。 从那时开始，她就患上了鲜血恐惧症，一见血就颤抖不停，也因此无法再当医生。 没想到，这个毛病也跟了过来。 “没，没事的。”翡翠胡乱擦了擦嘴角，“就是染了风寒，吃点药就可以了。” “多久了，有什么症状？” “大概，三个月，娘娘，奴婢没事的。”翡翠说着，将勉强热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捂着嘴巴，匆匆离开。 秦偃月轻捻着戒指，让颤抖的双手停下来。 按照记忆，翡翠原本是个胖乎乎的丫鬟，是近三个月突然消瘦的，脸色蜡黄，气色极差。 她经常咳嗽，还了咳血，这个症状，有点像肺痨，也就是肺结核。 在这个时代，肺结核是要命的病。 发病三个月，身边人还没有感染的迹象。 若是肺结核，极有可能还处于非开放性阶段，暂时没有传染性。 若不是肺结核，而是肺炎之类的病症，倒也有可能。 不管是哪种病，肺病都是可以致死的，必须要及时确诊，及时治疗才行。 正思索间，戒指突然发烫。 医药大楼又出现在眼前，和往常不同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大楼第一层的大药房中，一个窗口是开放着的，药物从里面推向外面。 紧接着，手边就出现了药品。 过程很快，且很神奇，秦偃月震惊了好一会才低头看向新出现的药品。 看清楚药瓶上面的字之后，额角抽了两下，本以为会出现利福平，链霉素之类的抗结核药物，没想到，小瓶子里装着的是甘露醇，还有一套注射器。 甘露醇主要用来脱水的，对颅内压高，眼压高等病症有效果，对肺病没什么效果。 “真不靠谱。”她默默将吐槽着，将药瓶和注射器收起来，藏好。 饭菜已热好，她勉强吃了几口，齁咸齁咸的，味道极差。 “翡翠，帮我倒杯水。”她晃了晃茶壶，茶壶是空的，便抬高了声音，招呼丫鬟。 久久，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 秦偃月口渴得不行，想去厨房要些热水。 一开门，便有冷风袭来。 冻云惨淡，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场大雪。 她紧了紧衣裳，向前走去。 才走了没多久，听到有人在不停哭泣，求饶，声音凄切，还伴随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四周似乎还有人围观，时不时发出哄笑声。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个求饶声，是翡翠的！ 她快走两步，转过墙角，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人群中央，一个红衣女子正用力甩着鞭子，鞭子悉数落到翡翠的身上。 厚厚的冬装被打烂，破败的棉絮飞舞。 好在是冬天，衣服比较厚，没受太重的伤。 翡翠抱住头，疼得滚来滚去，一边哭泣一边求饶。 求饶并没有得到谅解，反而刺激了红衣女子，她越打越带劲。 秦偃月眸子发冷。 这红衣女子名为红药，是东方璃的母妃指派给他的丫鬟，在王府中常以女主人自居，丝毫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还教唆下人苛待她。 不仅如此，原主从前疯狂跟踪三王爷的时候，曾见过这个红药姑娘，她似乎是三王爷的人，原主愚钝且满脑子都是渣男，只是讨厌她接近三王爷，如今再看，这红药，怕是三王爷埋在七王府的眼线。 只因她是东方璃母妃指派的，这些年一直没被人怀疑。 秦偃月冷笑，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快就碰上了渣男的人。 渣男费尽心机布置下的长线，她定要折断了才对得起他。 “住手。”秦偃月冷着脸走过去，用力抓住红衣女子的手腕，声音森森，“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值得红药姑娘如此大动干戈？” 第七章 按照打我的力道打 红药没想到秦偃月会出现，收起鞭子，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是王妃娘娘，天儿这么冷，怎么劳烦您亲自出门？娘娘放心，您的丫鬟不听话，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了。” “多谢你的好意。”秦偃月不动声色，“我的丫鬟自有我来管教，红药姑娘越俎代庖，未免太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 “王妃说笑了，奴婢不敢。”红药将鞭子折好，放回袖子里。 秦偃月眼疾手快，趁她不注意，将鞭子抢夺过来。 “你做什么？”红药吓了一跳，想将鞭子夺回来的时候，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来距离。 “我不想做什么，还是那个问题，我只是想问问红药姑娘，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教训她？我还想问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的丫鬟？”秦偃月说，“如果红药姑娘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答复，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王妃娘娘。”翡翠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和破败的衣裳，“奴婢没事的，您别担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猛烈咳嗽起来。 “你闭嘴。”秦偃月呵斥道，“你被打成这样子，还叫没事？是不是让人打死你才算有事？” 翡翠眼中含泪，跪在地上，肩膀抖动不停。 红药看到杀气腾腾气场十足的秦偃月，凭空生出些惊惧来。 但，这惊惧持续了片刻就消散了。 她暗暗攥紧手，蠢货王妃只是嘴硬，其实怂得很，只要她态度强硬起来，将过错推到那个丫鬟身上，蠢货王妃就会将火气转向那丫鬟。 这么想着，她昂起头，“王妃娘娘，这个丫鬟一直在厨房附近徘徊，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还听下人们说，她经常偷偷出门，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东西。” “咱们王府的名声本就丢尽了，若是再不检点，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去。我这也是为了王府的名声着想。王妃娘娘来这里时间尚短，无法顾及到这些，奴婢在这王府时间长了，生怕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让王爷的处境更雪上加霜。” 秦偃月听出了红药话中的讽刺，这女人，无非是在讽刺她嫁给东方璃时惹出的丑闻。 她盯着她，眸子里尽是寒冰，那股冰冷，慑得红药有些心虚。 “就因为这个？”秦偃月声音幽幽，听不出悲喜来，“红药姑娘，就因为这些打了本宫的丫鬟？” “这些还不够么？”红药见她将身份抬出来，心底不悦，下意识地反问。 “好，很好。”秦偃月冷笑，“本宫来告诉你，翡翠来厨房，是因为厨房里给本宫的饭菜都是些残羹剩饭，她蹲守着饭菜刚做出来的时间，将热饭菜要出来。这是其一。其二，翡翠经常出门，是帮本宫买跌打损伤药。” “且不说本宫每日的饮食寒酸，也不提厨房人的刁难。单单说翡翠，翡翠做的这些事，都是为本宫做的，红药姑娘只凭着猜测就将人打成这样，凭得是什么？” 红药嗓子发紧，她没想到秦偃月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一被挑拨就犯蠢，而是冷静克制到令人害怕。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本宫的丫鬟，自有本宫来教训。不管如何，本宫是七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父皇钦定的七王妃 ，红药姑娘身为王府的丫鬟，妄图对主子指手画脚，对本宫的丫鬟出手，就等于对本宫出手，如此大逆不道，该当何罪？”秦偃月提高了声音。 红药后背泛出些冷汗。 她能在这王府里狐假虎威，全凭着七王爷生母的余威，王府里的人也都给她些薄面。 如今碰到秦偃月这种油盐不进的硬茬，进退不得。 “来人，红药以下犯上，目无主子，动用私刑，数罪并罚，打三十大板。”秦偃月对一旁看热闹的人说，“你们，去将七王爷院子里的侍卫喊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弹。 “你们不去，本宫自己去。”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起来，这件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本宫只怪罪红药一人，不追究你们。若是本宫认真起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妃娘娘，奴才们这就去。”有几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应和着，匆匆忙忙跑去喊侍卫。 红药的脸一阵白一阵紫，她不敢置信，“我是云妃娘娘指派给七王爷的，你，你敢打我？” “本宫为什么不敢？”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你敢打本宫的丫鬟，本宫为何不能打你？只许你放火，不许本宫点灯，这是什么道理？” “七王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打了我，他会更厌恶你。”红药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秦偃月笑得更厉害，“他厌恶本宫，那是他的事，与本宫何干？” 她看着赶过来的四个侍卫，指着前几天打了她板子的那两个人，“你，还有你，用你们那天打本宫的力道打她三十大板。” 那两个侍卫有些懵，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拱手，“抱歉，王妃娘娘，属下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哦？”秦偃月笑道，“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是的。”侍卫们眼睛闪了闪，“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你们忠心，只听从王爷命令，很好。”秦偃月抄着手，“既然如此，本宫只好进宫向父皇求个命令，不知父皇的命令，你们听还是不听？” 侍卫们脸色一变，忙跪下来，“属下当然听从。” “你们刚刚说过只听王爷的命令，这不前后矛盾么？真是可笑，你们打本宫打得挺愉快，还打得那般狠，打这个犯了大错的丫鬟打不得？”秦偃月说，“在你们眼里，本宫不如王爷身边的丫鬟来得尊贵对么？” “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一方面自相矛盾，一方面又找遍借口，真当本宫好欺负？本宫的命令既然没用，那，本宫这就进宫去，请父皇恩准本宫也配备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免得被你们欺负得连条狗都不如。” 第八章 看主人打狗 侍卫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话被王妃说到这个份上，若是闹大，他们几个没好下场，还会牵连七王爷。 他们对视一眼，赔罪道，“王妃娘娘，请勿大动肝火，属下们照做就是。” 他们拿了板子来。 秦偃月检查了一遍，这板子厚实，坚硬，打在身上会很疼。 是上次打在她身上的板子。 红药眼中闪着惊恐，她不停地后退，最终退无可退，被人拉到长板凳上。 侍卫们的板子落下来。 “停下。”秦偃月走过去，微微抬起下巴，“两位小哥，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糊弄我？刚才这两板子不算，重新来。” “对了，两位小哥如果心疼她，就老老实实打完三十板子，不然，重新开始几次，她不死也会残了。” 侍卫们额角冒出阵阵冷汗。 他们也不敢再收力道，一下下，实打实打在红药身上。 红药最开始还挣扎尖叫，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微弱，等三十板子结束之后，她已经昏了过去。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只是晕过去，死不了。 “来人，拿一桶冷水来，将红药姑娘叫醒。” 侍卫们脸色发白。 这么冷的天，刚被打了三十板子的人，再被泼一桶冷水，怕是会死人的。 “王妃娘娘请三思，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侍卫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秦偃月笑得有些嘲讽，“你们在我奄奄一息接近死亡的时候，怎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放心，她比我壮多了，死不了，顶多会大病一场。” “翡翠，刚才她打了个你多少鞭子，你可记得？”她问。 翡翠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摇了摇头，“回王妃娘娘，奴婢，奴婢已经不记得了。” “我记得。”秦偃月将鞭子递给她，“你身上一共有三十八道痕迹，现在鞭子给你，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不要手下留情，出了事我担着。” 翡翠猛摇头，“王妃娘娘，算了，算了，奴婢不疼的。” “打！” “已经够了，咱们回去吧。”她抽噎着，“王妃已经为奴婢做得够多了。” “让你打你就打。”秦偃月咬了咬牙，“她打你，你就再打回去，你若是一直隐忍，她会更变本加厉。” 翡翠依然在摇头，“王妃，已经够了，您的伤还没好，咱们回去吧。” 秦偃月恨铁不成钢，她将鞭子扔到红药身上。 红药已经昏迷，被泼了结了冰渣子的水之后，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狼狈不堪。 就算翡翠不打她，她也得修养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今天翡翠不打你，算你走运，但，这三十八鞭子我已经记下了，欠下的，我迟早会讨回来。” 她说罢，又对着侍卫们说，“你们将红药带回去，如实向七王爷禀告。顺便帮我带些话，有的时候，狗比人还会隐藏，还能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反咬一口。我今天打狗就是因为看了主人，但，这事与他无关，更与云妃娘娘无关。” “翡翠，我们回去。” “对了。”她看向众人，“我需要热水和饭菜，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 她搀扶着翡翠，回到王府最为寒酸的幽兰阁，留下面面相觑震惊无比的众人。 侍卫们将奄奄一息的红药送回东方璃居住的鸣玉宫。 东方璃正在看书，看到侍卫们将浑身是血的红药抬进来，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们将刚才发生的事悉数禀报给他，也将秦偃月的话原封不动讲给他听。 “她只说了这些？”东方璃面色冰冷。 “是，只说了这些。”侍卫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特意指派上次打她的两个人打了红药，还让他们必须用相同的力道打，打完后又泼了冷水，红药发了高烧，怕是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哦？”东方璃的声音波澜不惊。 他想起几天前见她时候，她那性情大变与原来判若两人的样子，眼睛眯起。 她不仅变聪明了，手段也够狠。 侍卫瞧着东方璃脸色不定的模样，踟蹰道，“王爷，咱们怎么办？还有，她说的那番话，属下虽然没听懂，但，总觉得她是在骂，骂王爷您……” “呵。”东方璃将书卷掩起。 “将红药带下去，让太医过来医治。”东方璃边说边往外走。 “王爷您要去哪？” “幽兰阁。” 侍卫听到幽兰阁打了个冷颤，“属下跟您一起。” “不用。”东方璃捏着袖口，袖口的卷浪尾花纹被压在长指下，弯成别样的形状。 那个女人特意告诉他，她是因为主人才打狗的，她打狗与他无关。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她是在告诉他，红药的主子不是他，也不是母妃，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以蠢蛮愚闻名闻京城的秦偃月，发现了红药的真实身份。 她打红药，是想折断红药这根线，顺势报复老三。 这一招，够狠，够果断。 狠得跟他所认识的秦偃月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有意思了。 他必须再去确认一遍，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东方璃抄着手，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 幽兰阁，是王府中最偏僻最简陋的地方，树木凋零后，斑驳的门窗和墙瓦越显得萧索。 当初将她安置在距离他最远最破的地方，眼不净心不烦。 他推开有些破旧的大门，走进院子里。 才一进去，便看到了屋门口摆放着的残羹剩饭。 有风吹来的时候，几片残存的树叶簌簌飘下，落到餐盘上，衬得这幽兰阁更寒酸了几分。 他微微蹙眉，看到那些狗都不吃的剩饭，踢到一边，推开门。 立马有浓烟从屋子里涌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你在烧什么东西？”他退出去，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秦偃月正在给翡翠擦拭伤处，听到东方璃的声音，眉梢微微挑起，“当然是烧炭，劣质炭冒烟比较多，王爷小心。” 东方璃黑着脸进屋。 外屋很呛，里屋倒是还好。 炉子上被放了一截陶瓷做成的管子，将浓烟引到了外屋，原本很难着火的劣质炭也生出了火苗，此时正燃烧得旺盛。 “你，去库房要一些银炭来。”东方璃冲着翡翠说道。 翡翠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行礼后，忙往外走。 秦偃月站起来，微微福身，行礼，“七王爷今日怎么空闲了？妾身未能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东方璃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别装了。” 第九章 唯独你，不配 “为什么打红药？”他声音沉沉。 “她打我的丫鬟，我为什么不能打她？”秦偃月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指甲轻拨竖起的茶叶梗，“为了一个丫鬟，身为王爷的你亲自来讨公道？真是感天动地。” 东方璃听着她的冷嘲热讽，蹙眉，用清冷却克制的声音，“她是母妃指派过来的，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秦偃月托着下巴，“还请王爷明示。” “随意对下人动用私刑是大罪，即便本王不计较，母妃那里你又如何交代？” 秦偃月想了想，点头，“那个叫红药的丫鬟狐假虎威，仗着云妃娘娘和王爷的名义做出天理不容之事，身为一个丫鬟竟对我身边的人动用私刑，真追究起来，的确是大罪。”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诡辩合情合理，一如她面对老三时的辩解。 他几乎可以确定。 眼前的秦偃月，她已经不是那个蠢货。 但，她又确实是秦偃月。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对了，我让侍卫们给你带的话，可带到了？如果王爷能理解那番话的意思，便可知道，那个红药绝对不敢跑到云妃娘娘跟前告状。你大可放心，你所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秦偃月道。 东方璃审视着她。 秦偃月任凭他怎么看都是不为所动，落落大方的样子。 这女人确实已经知晓了红药的真实身份。 虽不知她从何处得知红药是老三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知道。 而且，她还借用此次红药犯错的机会，将上次所承受的悉数奉还给了老三。 红药为了继续待在七王府，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能吃下这苦果。 这招，又黑又狠。 “看王爷的表情，好像是想通了。”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阴晴不定的表情，将茶杯放下，挑起眉，“为了一个丫鬟跟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大动干戈不值得。来，喝杯茶吧。” 东方璃冷哼。 这女人，是在拐弯抹角提醒他注意身份。 她的确不蠢了，相反，变得大胆包天。 秦偃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一杯粗茶，望王爷担待。” 东方璃看着粗陶制作的茶杯，茶杯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茶叶梗，因浸泡过久，水变成了浓重的深琥珀色，看起来有些反胃。 上好的茶叶多是芽尖。 茶叶梗，多半是贫穷人家才用的，他也是头次知道，王府里竟还有如此低劣的茶叶。 劣质茶，劣质炭，还有故意被放置在屋门口的剩饭剩菜…… 想是她故意拿出来让他看的。 “你在怪本王苛待你？”东方璃问。 秦偃月挑眉，“好端端的，王爷为何说这些？” 她抿了一口茶，叹气，“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王爷不要想太多。” “哦？”东方璃冷笑。 “王爷就像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懂得人间疾苦。有些王爷以为劣质的东西，其实珍贵的很，比如这壶茶。”秦偃月指着茶杯，“这热水，是我的丫鬟拖着久病的身子等几个时辰才能要到。” “王爷进门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门口放的剩饭剩菜，王府中的狗多半都娇生惯养，看到那等饭菜闻都懒得闻。可那是我的丫鬟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为了吃些热乎的，她守在厨房外面，被诬陷成小偷，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这些东西，不值几文钱，可它包含了最珍贵的心意，是无价之宝。” 东方璃审视着她，似笑非笑，“既然你以为这是无价之宝，必定要好好珍惜，今后也请多加珍惜。” 秦偃月一愣。 她没想到东方璃这么不要脸，她将处境摆出来，无非是想提点提点他，让他明白这王府中的下人是如何对待她这个王妃的。 但凡东方璃要点面子，也该做做表面功夫，在吃穿用度上提高些待遇，她再趁机要回些王妃该有的权益，让翡翠少受一些罪。 这个男人轻飘飘将她堵回来。 “不需王爷提点，我也会珍惜。其实吃穿用度这种东西，我也不甚计较，吃饱穿暖就好，但，若是有些人欺人太甚，逼急了我，我指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比如，血洗王府后院什么的，王爷可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秦偃月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冰冷却轻飘飘的语气。 “你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 东方璃眸子里晕满了寒意，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秦偃月，希望你清楚自己的地位和处境，在这王府里，不要做太过分的事。” 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东方璃，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将你拽进这泥沼中，成为闻京城的笑柄，真的很抱歉。你为了皇家名声被迫娶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和身份。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在王府中受欺凌的理由。” 东方璃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那件事，心中一凛，脸色有些难看。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得知中秋宴上的事是秦雪月一手策划的之后，怒气滔天冲进三王府找她算账，被她的丫鬟按在水中淹死了。可能是我阳寿未到，阎王不敢收，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因祸得福，我也开窍了，人也通透了。”秦偃月半真半假地说。 “我欠王爷一份情，这份情，我一定会还。”她说。 “还？”东方璃冷笑一声，他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身上溢出些许与他气质不太相符的悲伤，“你怎么还？”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等合适的时机，我会提出和离。” 她盯着东方璃的眼睛，“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再让你有一丝难堪，等我和离后，你可以再娶……” 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东方璃的表情突然变了。 云淡风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 杀气瞬间迸发，在这屋子里不停充斥。 没等秦偃月反应过来，他细长的手指便落在她的脖子上。 第一十章 欠你的，我会还 “秦偃月，唯独你，不配提那个名字。”东方璃的声音阴冷。 他收紧手，秦偃月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酱紫。 秦偃月喘不过气来，他们距离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 她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悲伤。 能从那张常年保持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隐忍和愤怒。 “时光不能倒流，发生过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跟王爷尚是清白的，以后也会如此。我们只需要逢场作戏，等合适的时机再分开，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各自选择自己的人生有何不可？”秦偃月说。 “欠你的，我会还。欠我的，我也一定会讨回来。” “你到底是谁？”东方璃沉沉开口。 “秦偃月。” “你不是她。”东方璃说。 “的确不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我是新的秦偃月，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秦偃月说。 东方璃眯起眼睛，掐住秦偃月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他凑到她身边来，声音冰冷，“其实从中秋宴之后，我就想了无数次，想亲手将你掐死。”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秦偃月的脸色越发难看，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她的大脑也有些混沌。 “东方璃，我应该已经明确告诉你了，就算我欠你什么，也不能成为遭受欺凌的理由，放开我。”秦偃月拼了命才说出这番话。 “你掐死我，你就是杀人犯，改变不了任何事，你跟她反而会越来越远……咳咳。” 东方璃手劲太大，最开始还能勉强开口，到后来，话都无法说出来。 迫近死亡的感觉一波波袭来，她的心也在发紧，手中紧握着一把刀子。 那刀子是她在陪嫁箱子里找到的，很薄很锋利，可以用来防身。 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刀子所抵之处，正是东方璃的命脉所在，只要轻轻一下，他就会命归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璃的手突然松开。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秦偃月咳嗽了几声，用力吸着久违的氧气。 这具身体本就有不足之症，经过连番折腾，早已经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 东方璃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淡然，刚才的黑化和狠厉，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盯着奄奄一息的她看了几眼，一甩袖子，大跨步往门口走。 走到门边时，秦偃月的声音幽幽传来，“恭喜王爷捡回一条命。” 东方璃转头看到她手中那把如柳叶一般的刀子正闪着凌冽寒光， 眯起眼睛，“你刚才，想杀本王？” “笑话，王爷不是也想杀我？”秦偃月说。 “你杀死我，或许会痛快，但事情只会恶化，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她的声音嘶哑，“我从刚才就在说，我欠你的，一定会用你满意的方式还给你。我保证。但，在这期间，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欺负我，王爷也不例外。” 东方璃没有回应，拂袖离开。 等他离开后，墙角的花瓶发出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原本完好的花瓶碎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不仅是花瓶，还有屋子里的瓷器摆件，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缝。 秦偃月有些后怕。 东方璃动都没动，花瓶却碎了，怕是受杀气波及。 高手身上溢出的杀气可以损坏周围的东西，这种特效一般的东西，她竟亲眼见了。 这也说明，那个人刚才根本不想杀她，只是在吓唬她。 不然，以他的功夫，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东方璃板着脸回到鸣玉宫。 回来后，就将屋门关闭，侍卫们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近。 王府幕僚陆修从外面走来，看着不停在门口徘徊的侍卫们，挑眉，“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在外面杵着干什么？” “陆先生。”侍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王爷不太对劲，像是生了气的。” “哦？”陆修来了兴趣。 七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喜怒不于形色，很少会显露表情，性子也是云淡风轻的。 他认识他这么久，鲜少见他有不对劲的时候。 “属下也不知。”侍卫说，“王爷从幽兰阁，也就是七王妃居住的地方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他好像有点生气。” 他说起秦偃月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见过狠女人，没见过那么狠的女人。 “被王妃气的？”陆修觉得有些好笑，“咱们王爷看都不看那个蠢货一眼，怎么可能被气到？” “别说陆先生你不信，我们也不信。”侍卫纳闷道，“不过确实跟王妃有关。你要不等会再来？” 陆修捏着下巴，“我有急事，必须要见王爷。” 他叩了叩门。 等了好一会，东方璃才让他进去。 等陆修进去之后，东方璃已经彻底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王爷。”陆修拱了拱手。 “坐下，喝茶。”东方璃示意他坐下。 “属下已经查明，红药姑娘的确是三王爷安排在云妃娘娘身边的，又借用云妃娘娘之手来到您身边的。”陆修说，“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记录您发病的时间，症状，发病轻重。” 他眯起眼睛，“她是您的丫鬟，或许，您的病情加重也与她有关，我们是不是要采取些措施？” 东方璃额角动了动，“她受了重伤，暂时不用管。” 陆修吓了一跳，“重伤？您动手了？还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都不是。”东方璃垂下眼，“被秦偃月打的，我已经吩咐了太医，让红药的病情最少持续三个月。她暂时成不了威胁，不用管。” 陆修嘴角抽了两下，王妃打的？ 那个臭名昭著的秦偃月，的确能干出这种事。 这倒是帮了他们大忙。 “就算红药成不了威胁，我们的处境也不太妙。”陆修说，“王爷，吉祥日马上要到了，您的下一个发病日，正是吉祥日当天。” 东方璃攥紧手。 陆修脸色严肃，“王爷，要不跟皇上说一声？这一次不去参加了。” “不行。”东方璃说，“我不出现，正中他们下怀，陆修，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中秋宴当天是发病日，吉祥日当天又是发病日。” 陆修敛起眉，点头，“应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东方璃盯着茶杯里浮起的茶叶，用他特有的飘渺嗓音，“一切照常，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十一章 确诊，是宠物传染的 幽兰阁中。 翡翠含着泪收拾着碎花瓶，肩膀不停抖动。 秦偃月趴在床上，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叹了好几口气。 “翡翠，我没事，你别哭了。” 翡翠抽了抽鼻子，“王爷跟王妃本就有嫌隙，又因为奴婢的事跟王爷吵架，您以后怕是，怕是……” “我没跟他吵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花瓶是自己碎的，我跟东方璃都没动它。”秦偃月说。 “王妃，您别骗我，花瓶好好的，怎么会自己碎裂？一定是你们两个吵架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杀气这种事，也懒得解释，“别乱想了，你收拾完花瓶后过来，我帮你诊断一下，现阶段只能祈祷不是患了肺痨。” 翡翠的手一顿，花瓶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变得惨白，“娘娘……” 她用力将头磕在地上，哽咽不停，“娘娘，奴婢没事的，奴婢就是染了风寒才咳嗽，不是肺痨，不是肺痨，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秦偃月愣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这种地方，肺痨被视为极为不祥的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清理到无人的地方等死。 翡翠死命瞒着病情，怕的就是被赶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声音变柔和了些，“你现在的症状很像肺痨，但，肺病有很多种，感染的细菌也会有很多种。我要给你确诊后才能用药。” “放心，我不会赶你出去的，你的病，我会治好。” 翡翠犹豫了一会，擦干眼泪，战战兢兢地来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拿了一个杯子，抵在她后背。 “你喊咦……大点声喊。” 翡翠照做。 秦偃月仔细听去，能听到肺部有杂音，胸腔和肺部应该已经有了积水。 但，用这种方法没法确诊。 肺炎和肺结核在临床表现上有很多相似之处，确诊的话，需要通过痰涂片镜像之类的手段来确定感染了哪种菌。 她现在没有条件。 “翡翠，我先给你开个方子。”秦偃月要了纸笔来，写了几味药，“你先按照这个方子吃。” 翡翠一直忐忑不安地盯着她。 瞧着她好像没有要将她赶出去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这戒指，从出现了一瓶甘露醇之后就再也没了反应。 她用了各种方法，想控制戒指，控制凭空出现的医药大楼，都以失败而告终。 现阶段还是要保守治疗。 按照她开的药，翡翠吃了一周。 一晃，七天过去了。 翡翠的病症并没有减轻，甚至还有加重的迹象，每每咳嗽都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秦偃月有些心急。 若翡翠真得了肺结核，怕是已经到了开放性阶段，是会传染且无药可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必须得采取措施。 秦偃月拿了纸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将草药调整了不少，重新开了药方，准备再让翡翠吃一个疗程看看。 “王妃娘娘，饭菜来了。”翡翠推开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她正涂画着什么，凑过去看了看，竟一个字也没看懂。 “王妃在写什么？” “调整药方。”秦偃月说，“我在大夫给你开的药方里增减了几味药，先试试效果。” 翡翠道，“我从来不知道娘娘还会医术。” “你不知道的多了。”秦偃月神秘兮兮地站起来，“翡翠，这是我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翡翠笑着说，“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这天好冷，您快趁热吃吧。” 秦偃月转过身，瞥见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大哭过的样子，挑眉，“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又有人欺负你了？” 从上次那个下马威之后，没人敢轻易招惹翡翠，她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这才七天，又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 “不，不是的。没人欺负奴婢，是奴婢养的猫死了。”翡翠又红了眼眶，“是我捡来的一只小猫，它乖巧可爱，非常粘人，最近它突然失踪了，今天在柴房里被发现，等我过去的时候，它看了我一眼就去了。” “我与那只猫同吃同睡，感情深厚，它死了，我一时伤心不已，就哭了一阵，还把眼睛哭肿了，让娘娘见笑了。” 秦偃月猛地站起来，“那只猫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每天晚上也跟你睡在一起？” 翡翠点点头。 “翡翠，带我去看看那只猫。”她皱着眉头，随意披了一件厚衣裳，匆匆忙忙来到埋葬猫的地方。 她将猫从冻土里挖出来，拿了刀子，准备将猫解剖。 “娘娘。”翡翠吓白了脸，忙跪下来，“它已经死了，您就放过它吧。” 秦偃月不为所动。 她用毛巾将鼻子嘴巴裹好，戴上羊肠做成的手套。 猫是刚死不久的，天气寒冷，地表也结了冰，器官保存还算良好。 她将猫解剖开。 纵然已经死亡，切开的时候，还是见了血。 看到血液之后，秦偃月双手颤抖不停，冷汗涔涔，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剖完毕。 她仔细观察着这只猫的肺部。 果然，猫的肺部呈现出不正常的病态，颜色不对，上面还有一些突起，是寄生虫肺炎的典型特征。 这只猫，是病死的。 “翡翠，将这只猫火化了。”秦偃月将头转向一边，让颤抖的双手停下来，“从今天开始，我给你重新配药。” “火化？” “对，火化，让这只猫化为尘土为安吧。”她说，“火化结束后，你来我房间一趟，你的病，我大概有了眉目。” 翡翠看着小猫的尸体，跪在地上痛哭了一阵，按照秦偃月的吩咐，将它火化后掩埋，做成一个小小的坟丘。 秦偃月踉踉跄跄地回到屋子里，脸色苍白不堪。 她的手还在颤抖着，棉衣已经湿了大半。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体脱力。 “本王尚不知，你对死猫的兴趣如此浓厚。”屋子角落里，东方璃冰冷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丝毫不惊讶，她自顾自趴到床上，“王爷来做什么？” “进宫。” “进宫？”秦偃月挑眉。 第一十二章 寄生虫肺炎 “你莫不是连每月一次的吉祥日都忘了吧？”东方璃道，“明日一早，你与我一道进宫去，衣裳和首饰都已经准备齐全。” 秦偃月这才想起来，皇帝的寿辰是正月二十三，每个月的二十三日，是吉祥日，这一天，全体皇家亲眷要进宫请安。 其实就是每月一次家庭聚餐的日子。 这个王朝很有意思，离宫居住的王爷王妃们不需要每天进宫请安，只在吉祥日这天统一进宫请安即可。 她成了皇家媳妇，自然也要出席。 “多谢王爷。”她坐起来，看着站在门边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东方璃。 这个人，就像云彩一样，缥缈又不真实。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愉快来，就像是七天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也放下心来，“王爷能亲自来通知我，三生有幸。” 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本王的侍卫一听要到你这里来，个个都吓得发抖。” 秦偃月笑了两声，“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明日一早，你到鸣玉宫来，不得耽搁。”东方璃说，“明天的吉祥日比较特殊，你是第一次参加，你不要离我太远，不要出风头。” “谢谢，我会努力保持低调的。”秦偃月道。 东方璃似是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顿了顿，转过身，“本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没有再做停留。 秦偃月盘膝坐在床上，盯着东方璃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忙提高声音，“王爷，这些天我让人修葺了一下院子，也添置了一些家具什么的，一共花了三百两，都记在了你名下，你记得还账。” 东方璃身形一顿。 “上次你释放的杀气太重，把花瓶，茶壶，杯子，好些东西都震破了，本来就该你赔偿的。另外我还让人修建了小厨房，让库房那边按照王妃该有的伙食标准折算给我银子就好了……” 秦偃月的话还在继续，东方璃却已经走远。 “娘娘。”翡翠走进来，“奴婢刚才遇见王爷了，王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不用管他。”秦偃月说，“来，搬个凳子过来坐下。” 翡翠有些扭捏，“这，这怎么敢呢？奴婢站着就行。” “让你搬你就搬。”秦偃月无奈，“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快去。” 翡翠忐忑着搬了小凳子来，挨着边坐下。 “有一个好消息，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秦偃月问。 “坏消息。”翡翠道。 “坏消息一，你的肺病，是那只猫传染给你的，虽然听起来很扯，但事实就是如此。”秦偃月看着翡翠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坏消息二，我现在没有特效药，只能保守治疗。你还得再忍耐一阵。” “那，好消息呢？”翡翠的手攥紧。 “好消息就是，你的病不是肺痨，而是寄生虫感染。寄生虫肺炎不算什么无药可医的病。”秦偃月说，“你先吃消炎药，我再给你开一些药方将寄生虫杀死，仔细调理调理你就能痊愈。” 怪不得戒指一直没反应，翡翠得的是寄生虫肺炎，用抗细菌的抗生素用处不大。 这几个月以来，她因为肺寄生虫导致免疫力低下，也受到了细菌侵染，有发炎现象，用点阿司匹林就可以解决。 而，阿司匹林胶囊，在她发现翡翠的病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一切都被戒指安排得明明白白。 “事情就是这样，恭喜你翡翠。”秦偃月说，“你先下去好生休息。” 翡翠心里五味陈杂，她道了谢，恍恍惚惚走出去的时候，秦偃月的话又传来。 “翡翠，你不要怪那只猫，你们能相遇就是缘分。但，收养野狗和野猫之前，一定要做好防疫，对自己负责。你心地善良，会有好报的。” 翡翠猛点头，对着秦偃月行了礼。 秦偃月简单用了些饭，身体疲惫得很，在屋子里徘徊了几圈，又躺下来。 翡翠确诊，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传染病，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人类健康最大的敌人。 她抬起手，盯着戒指看。 戒指上镶嵌的石头材质很普通，呈现出淡淡的黄色，形状也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形状，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爷爷亲手打造的戒指，戒指里出现的医药大楼幻影，还有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药品等，这戒指的存在超乎想象。 黑衣人所寻求的秘宝，难不成就是这枚戒指？ 他们也曾经检查过戒指，那会戒指也完全没反应，是原主的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两人合二为一时，戒指才有了反应。 这个过程奇幻又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一切都邪门得很。 但，正因为有了戒指和医药大楼，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秦偃月胡思乱想着，屋子里暖和得很，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翡翠尖叫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忙起身。 还没打开门，便瞧见翡翠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娘娘，快，快救救琥珀，琥珀快死了。” “琥珀？”秦偃月蹙眉。 从她将琥珀赶出去之后，琥珀就离开了七王府，一个不忠心的丫鬟，走就走了，她也没过多计较。 “她不是离开这里投奔三王府了吗？怎么在这里？”秦偃月披了衣裳出来。 一出门，便看到大雪飘零，雪花如飞絮，簌簌飘下，院子里已经染成了雪白色。 风雪肆虐，天寒地冻，穿着厚衣裳也阻挡不住寒气侵袭。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想去小厨房熬粥的时候，瞧见琥珀倒在雪地里。”翡翠说，“她只穿了一层单衣，遍体鳞伤的，染得周围一片血红，看着怪吓人的，我还以为她死了，上前探了探鼻息，她虽还活着，却也快没气了。” “娘娘，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琥珀吧。” 秦偃月走到院子里来。 冰天雪地的季节，琥珀只穿了很薄的单衣，单衣已经被打烂了。 她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翡翠将外套脱下来，披在琥珀身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琥珀身上的伤口外翻，衣裳上沾染的血迹染红了四周的雪。 苍白和鲜红，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鲜明而刺眼。 这种场景，对有鲜血恐惧症的她来说，无异于地狱。 第一十三章 嫁祸给她 “翡翠，将人带到暖和的地方。”秦偃月攥紧手，“我不能碰血，你自己，可以吗？” 翡翠听到这话，猛点头，“不用娘娘您动手，我可以的，可以的。” 她将琥珀带到她的房间里。 秦偃月粗略扫过琥珀身上的伤口。 这些伤口，有鞭子打的，有铁块烫的，还有尖锐物品划的。 处理起来有些复杂。 她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有心无力。 做手术需要稳，精细，耐心，她无法控制双手，做不了缝合手术。 如果不缝合止血，琥珀很快就会流血身亡。 “翡翠，你去厨房拿块猪肉，我教给你如何缝合伤口。”秦偃月说，“你动手能力很强，也很有学习天赋，一定能学会的。” 她声音冰冷却坚毅，“琥珀不能死，她死了，我们俩都完了。” 翡翠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秦偃月眯起眼睛，声音幽幽，“我不喜欢琥珀，也不想救她。但，你想想，琥珀受这么重的伤，如何来到七王府？我可以确定，三天前，她就已经不能行动了。” “只剩下一口气的琥珀突然出现在咱们的院子里，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知道，琥珀是她的陪嫁丫鬟。 琥珀离开七王府投奔三王府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琥珀死在她的院子里，还是受到了极致的虐待而死，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策划利用，怕是无法善终。 琥珀不能死，最起码不能现在死。 “快去。”秦偃月捏着袖子，“事不宜迟。” 翡翠也明白过来事情不简单，她白着脸，重重地点头，匆忙去厨房拿了几块生猪肉来。 “热水，单衣剪成布条煮开，烈酒，蜡烛，食盐。”秦偃月一边吩咐着，一边将衣裳剪成条状做成止血带给琥珀止血，“快将这些东西备好。” “是。” 翡翠速度很快，将东西备好之后，在秦偃月的指挥下，给琥珀清理伤口。 “她现在体温太低，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必须先恢复体温。翡翠，准备温水，水的温度要保持接近体温，也就是手指放进去刚刚感觉到温热的温度。”秦偃月说。 “等她体温恢复，生命体征恢复一些再清理伤口，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交给你缝合术。”她从袖子里拿出了缝合针和手术钳，以及医用缝合线。 这些东西，是在她吩咐翡翠去厨房拿猪肉的时候出现的。 东西不多，用来做外伤缝合却是足够的。 “缝合术有很多种，我来交给你最简单的那种。”秦偃月在猪肉上穿线，缝合，打结，速度快而利索。 “能学会吗？” 翡翠点点头，“能。” 她本就手巧，在猪肉上重复练习几次之后，已经勉强可以。 “先从胳膊上的外伤处理。”秦偃月指挥着翡翠将琥珀的胳膊上的伤口清理消毒，再缝合，包扎。 翡翠一开始不太适应，熟悉之后，速度也快了起来。 从四肢这些不危及生命的地方开始，慢慢转移到上半身，最后，才到脸颊。 “娘娘。”翡翠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办？琥珀脸上的伤痕好生吓人，我……有些不忍心看，也不敢下手。” 秦偃月瞥了一眼。 那道伤痕，是用刀子划的，从眼角划到了嘴角，左右各一道。 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化脓，导致琥珀面部浮肿。 伤口很长很深很吓人，一个处理不好，会波及到眼睛。 “将脓引出来。”她说，“翡翠，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就是用刀子割开，将伤口里面的脓水引出，我给她消炎。” 秦偃月将仅剩不多的双氧水拿出来，用凉白开稀释。 等脓水流干净后，用自制的生理盐水冲洗，再用稀释后的双氧水消毒杀菌。 “暂时先不要缝合，先包扎起来。” 她握住琥珀的手腕。 脉象微弱，心跳也很微弱，失血导致血压极低，还没脱离危险期。 “娘娘，琥珀的体温好不容易上来了，可，她又发高烧了，身上都是滚烫滚烫的。”翡翠说，“怎么办？我们还是去喊太医吧？” “暂时还不行。”秦偃月说，“现在的琥珀随时都可能会死，不能轻易喊人来，翡翠，你先出去，将院子里的鲜血打扫干净，一点痕迹也不能留下。” 翡翠忙应着。 她出去之后，秦偃月的脸彻底冷下来。 主子对奴才动用私刑这种罪过可大可小，只要不出人命，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死了，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随意杖杀下人，还是极致虐待后致死，就算是王妃也要受到惩罚。 秦雪月不惜将琥珀伤成这样来嫁祸她，是想彻底毁掉她？ “呵。”秦偃月冷笑。 既然秦雪月想通过这种方式毁掉她，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将目前所拥有的药物全部拿出来，除了那瓶没什么用的甘露醇之外，只剩下一点双氧水，几粒布洛芬，一些阿司匹林，还有刚才出现的缝合针等工具。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眉头紧皱。 琥珀身上的伤口多半是皮下出血和外出血，秦雪月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打得比较有技巧。 也多亏了这样，她才有机会将琥珀救回来。 秦偃月喂给她布洛芬退烧止疼，又拿了纸笔来，写下几个药方，让翡翠去抓药。 翡翠忙应着，戴着厚厚的斗笠，躲过王府里的下人出门去。 过了好一会，她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 “娘娘，不好了。”她气喘吁吁，“奴婢看到，看到他们来了。” 秦偃月正在给琥珀擦拭身体降温，转头看到翡翠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雪花和泥浆，头发也有些散乱，像是在雪地里打过滚的。 “是谁为难你了？”她挑了挑眉，“别着急，慢慢说。” “没，没人为难奴婢，是奴婢抓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三王妃率人来了，奴婢一时着急，走得快了，摔了几下，奴婢不碍事的，娘娘，您快想想对策吧。”翡翠都快哭出来了，“三王妃是带着宫正司的嬷嬷来的。” 翡翠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没等她们开门，门就被人踢开。 第一十四章 比上次还要狠 “翡翠，你先换衣裳。”秦偃月冷着脸，“在屋子里好生照顾着琥珀，我出去看看。” “娘娘。”翡翠脸煞白，声音颤抖，“三王妃来者不善，何况她还带了宫正司的嬷嬷，咱们怕是瞒不住了。” “一切有我。”秦偃月的语气缓和了些，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在屋子里待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切记。”她俯身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记住了吗？” 翡翠攥紧手，“记住了，娘娘您也要小心。” “放心。”秦偃月来到院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雪月。 秦雪月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虽然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能看出她最近气血不足，肝气郁结。 “妹妹，好久不见，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是不是上次的湖水不过瘾，你想重温一把？”秦偃月走到他们跟前来。 “我现在是你皇嫂。”秦雪月抬高了下巴，“秦偃月，你还有脸提上次的事？” “我为什么没脸提？”秦偃月冷冷地回道，“冤有头债有主，死去的人想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我问心无愧。” 秦雪月脸色一僵。 上次她为了嫁祸给秦偃月，顺势将昏迷的海棠按到水中，导致海棠窒息而死，事后，她做足了戏，让三王爷怀疑到秦偃月身上，若秦偃月因杀人而入狱，就彻底不能翻身了。 本以为那个蠢货会心虚慌乱，承认杀人。 没想到的是，三王爷将海棠的尸体抬回来后，半点好脸色都没给她，还狠狠地警告了她一番。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口气憋在心底，这些天每每想起来就气得心肝疼。 “我居住的幽兰阁极为寒酸，怕污了你们的眼，就不请你们进去喝茶了。”秦偃月将秦雪月的表情收在眼底。 “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的，天这么冷，也请你们长话短说吧。”她紧了紧大氅。 秦雪月讨厌极了秦偃月这种态度，她攥紧手，眼底恨意弥漫，“琥珀在哪里？” 秦偃月垂下眸子。 果然。 奄奄一息的琥珀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是某个人一手安排的。 目的，就是将琥珀的死推到她头上。 若是她稍微迟钝一点，放任重伤累累的琥珀倒在大雪之中，此时此刻会被他们撞个正着，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秦雪月这招，比杀死海棠那招还要狠毒。 “这么冷的天，琥珀当然是在屋子里。”秦偃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大雪天匆匆来这边，就是来找琥珀的？” “没错，把琥珀叫出来。”秦雪月说，“我前两天接到了琥珀的求救，她说在这王府里受尽了虐待，让我赶紧来救她，若是来晚了，怕是会被你折磨死。” “我与琥珀好歹也算是主仆一场，我不能见死不救。” “哦？”秦偃月抄着手。 她嘴角微微翘起，声音幽幽，“你接到了琥珀的求救？” “没错。” “求救信号是什么？”秦偃月问。 “你来说。”秦雪月将一个婆子拽到前头来。 那个婆子穿着粗布衣裳，皮肤黝黑，手指粗糙，脸上和耳朵上还有冻伤痕迹，一看就是个长期待在室外，干惯了重活的穷苦婆子。 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回王妃娘娘，老婆子是卖豆腐的，每天都会往王府送豆腐。几天前，我送完豆腐回家时，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姑娘跑出来。” “她求我救救她，我吓了一跳，不敢掺和这事，想离开的时候，那姑娘苦苦哀求，我也心软了，就将那姑娘的话带给了三王妃。” 秦偃月看着那婆子，眸子里闪过几丝寒光。 秦雪月连假证人都找了，假证人还振振有词，合情合理。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只要在她院子里找出重伤的琥珀，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是几天前见到琥珀的？”秦偃月沉声问。 “四天，不，三天前。”老婆子说。 “到底是几天？”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连这个也不记得吗？” “三，三天。”老婆子打了个冷颤。 “哦？三天前。”秦偃月笑道，“这不就巧了么？三天前我想喝豆腐汤，厨房里的人告诉我，送豆腐的人染了风寒，没法再做豆腐，王爷又吃不惯别家的，从那天开始，王府的豆腐就暂停供应了。” “请问，你去的哪个王府？” 老婆子脸色一变，后背冷汗涔涔。 她刚才那番话都是三王妃教的，如今被反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既然王府最近没有要豆腐，你又怎么送的豆腐？送到哪里去了？接受豆腐的人是谁？本宫居住的地方距离厨房很远，本宫的丫鬟又如何向你求助的？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说！”秦偃月冷声呵斥道。 婆子被这一连串问题问懵了，下意识地看向秦雪月。 “大娘，你可知道，诬陷本宫是大罪？若你给不出完美的答案，本宫可要将你送官了。”秦偃月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 婆子听到报官更慌了。 她只是附近卖豆腐的，是这位三王妃娘娘给了她一锭银子，教给她一番话，她贪图银子，才说了那些谎话。 见官之后，真相大白，她怕是会坐牢的。 “王妃娘娘饶命……”婆子被吓住了，忙跪在地上磕头。 秦雪月没想到这婆子那么不中用，更没想到秦偃月如此伶牙俐齿，三两下将那婆子逼到死路。 她眼看着情况不妙，打断那婆子的话，“姐姐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琥珀是完好的。这婆子年纪大不好使，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纠结这些也没用。” 她假意擦着眼泪，“姐姐你也别误会，我只是最近心中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才想来看看那个丫头，只要姐姐让我见上她一面就好。” “只要你将琥珀带出来，让我瞧瞧她是健康完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秦偃月眸子闪了闪。 怪不得秦雪月能将原主耍弄得团团转，这个女人，不仅心狠，还聪明。 她将一切设计安排得合情合理，稍微不注意或者迟钝些，就会掉进她的陷阱中。 第一十五章 翡翠的演技 “琥珀和翡翠身体抱恙，不能见人。”秦偃月说道，“等她们身体好些了，我自会让琥珀去三王府请安。” 听了这话，秦雪月嘴角浮起几丝得意的笑容。 她买通了往七王府运送东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马上要死掉的琥珀运送到这个院子里来。 秦偃月刚才的话承认了琥珀在这院子里。 接下来，只要让人发现浑身是伤的琥珀，她就成功了。 “琥珀和翡翠都病了？琥珀体格健壮，鲜少生病，怎么说病就病了呢？”秦雪月假惺惺地说道，“哎，你身边只有这两个丫鬟，谁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秦偃月回道。 “姐姐，你就让我看琥珀一眼吧。”她哀求着，“三王府里有很多医术高超的太医，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姐姐一直推脱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姐姐故意不让我们见琥珀？” 秦偃月心底冷笑。 这女人，步步紧逼，将她逼到退无可退之处。 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已经露馅和中计了。 可惜，秦雪月遇见的人是她！ “七王妃。”一直没有开口的嬷嬷行了礼，“老奴是宫正司的嬷嬷，三王妃来宫正司请求，说是她曾经的丫鬟遭到非人虐待，这才邀请老奴来。” “七王妃应该知道东陆王朝的律法，奴仆们虽卑贱，却都记录在册，若非犯大过，主子不能随意打杀。若七王妃是清白的，请将琥珀姑娘叫出来，只要她露面，老奴立马回宫。若是七王妃交不出琥珀，那休怪老奴如实禀告太后娘娘。” 秦偃月蹙了蹙眉。 宫正司是宫廷中负责纠察皇家宫闱之事的女官机构，是太皇太后亲手创立的。 传闻太皇太后年幼家贫被卖为奴，幼年时受尽苦楚，好在她胆识过人，冰雪聪明，多次死里逃生，遇见开国皇帝之后，强强联手赢得天下。 因她年少时经历了太多坎坷，对奴役制度深恶痛绝，想废黜这一制度，此举引起诸多反对，刚刚建立的王朝岌岌可危，为了平息风波，她放弃废黜奴役制度，设置了宫正司，并颁布主子不能随意打杀奴仆，不能随意动用私刑等一系列与这个封建王朝不相符的律法。 宫正司公平公正，一旦发现主子随意打杀奴仆，就会介入调查。 秦偃月对太皇太后这个传奇人物很敬佩，对宫正司也不讨厌。 “嬷嬷。”她的态度也恭敬了些，“不是本宫不让翡翠和琥珀出来，是真的有难言之隐。翡翠那丫头一直咳嗽，琥珀与她住在一起，也染了咳嗽，人眼看着就消瘦下去了。” “她们二人最近很少出现在人前，是怕把病气过给别人。有大夫怀疑她们两人是得了肺痨，肺痨这种病传染性很强，若是传染给你们，你们再传染给身边人，一来二去，说不定会酿成大错，我实在不敢冒险。” “肺痨？”秦雪月脸色微变。 她倒是听琥珀抱怨过，翡翠整晚整晚咳嗽，吵得她睡不着。 肺痨是会传染的，若是染了病，等于判了死刑。 “是疑似肺痨，现在还没确诊，你们看看吧。”秦偃月走到翡翠居住的房屋门前，将门推开。 屋子里窗子被封死，暗色窗帘拉起，光线暗沉，密不透风，极为压抑。 一开门，便有浓浓的血腥味袭来。 面黄肌瘦的翡翠从病床上坐起来，似是想行礼迎接他们，稍微一动弹，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那张苍白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她伸出干枯的手指，想要抓住什么，用力往前伸。 紧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喷在地面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围上来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 “别，别走，你们来了，我，我给你们沏茶。”翡翠的声音如游魂一般，她挣扎着起来，动一下就咳嗽半天。 众人看到像鬼一样的翡翠，脸色剧变。 这丫鬟消瘦成这样，又咳嗽又吐血，九成是得了肺痨。 若是被染上，他们也只能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等死。 “你们也都看见了，她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秦偃月将门掩上，“琥珀和翡翠都在那间屋子里，你们要是不信，大可进去检查一番。” “不过，那间屋里一直是密封的，两个病人挤在那里，正常人一进去，很大概率能将痨病过到身上，你们三思后行。” “请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行动，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检查。 秦偃月抄手站在门边，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们。 “三王妃。”宫正司的嬷嬷冲着秦雪月福了福，“老奴出宫的时辰够久了，要赶回去向太后娘娘禀告，今日这事，您看……” “你们，给我进去搜。”秦雪月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 她的话说完，没有人敢行动。 “你们听不见我的话吗？”秦雪月也着急起来，若是今天不能找到琥珀，这段日子就白忙活了。 众人低着头，不敢应答。 “王妃娘娘。”秦雪月身边一个婆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雪月的脸色变了几变，逐渐将眼底的凶狠掩去。 她沉默了一阵，抬起头，对着秦偃月笑了笑，“姐姐你可别在意，妹妹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姐姐说琥珀染了风寒，妹妹我自然是相信的。” “时辰也不早了，陈妈妈，你快将我给琥珀准备的衣裳首饰给姐姐。姐姐，我跟琥珀主仆一场，这点东西聊表心意。” 陈妈妈笑嘻嘻地提着包袱来到秦偃月身边，“七王妃，有劳您代交给琥珀姑娘。” 秦偃月不伸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陈妈妈也算是三王府有头有脸的，被无视后，面上挂不住，有些不悦，将包袱往秦偃月怀里一塞。 她故意想让秦偃月出丑，用了很大的力道。 秦偃月没想到这婆子力道大得如此惊人，被她一推搡，在下雪后的地面上，她打了个趔趄，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跤。 秦雪月看到这一幕，眼角闪过几丝得意，她身后的人也发出窃窃笑声。 第一十六章 切断，三根手指 “呀，对不起啊，婆子我做粗活习惯了，力道有点大，您没事吧？”陈妈妈嘴上说着对不起，脸上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秦偃月站直后，眉头紧皱。 这个婆子，是故意的，故意用力推搡她。 刚才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并不过分，若她计较，不免会落人口实，传出小气的名声。 陈妈妈似乎也笃定了她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秦偃月冷笑，抬手，狠狠地在陈妈妈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巴掌，力道不大，却也不小，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院子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陈妈妈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住脸，老脸红一阵白一阵。 在这种场合被曾经耍得团团转的草包蠢货打了巴掌，她的面子算是丢尽了，心底生出怨气和恨意来。 “区区一个奴才，连个请字都不会说？”秦偃月呵斥道，“用这种粗鲁动作对本宫，谁教给你的规矩？” 这个陈妈妈她记得，是秦雪月的智囊，喜欢出馊主意，还喜欢搬弄是非，因为这个婆子，原主替秦雪月背了很多次黑锅。 “这些东西琥珀怕是用不到，还请拿回去吧。” 秦偃月将包袱扔到陈妈妈身上。 “七王妃，是老奴的错。”陈妈妈心底恨恨，表面上却放软了态度，“是老奴莽撞了，老奴该打。请您一定收下这包袱，这是三王妃送给琥珀的一点心意啊，您不能随意糟蹋了。” 她见秦偃月要走，忙抓住她的手腕。 秦偃月眸色一寒。 陈妈妈力气极大，像是在报复一般，用了死力气捏住她的手腕。 原主的身体很单薄，很瘦弱，被这婆子一捏，纤细的手腕都要断了。 “放手。”秦偃月呵道。 “请七王妃收下包袱。”陈妈妈更加用力。 秦偃月脸色变了变。 她本不想伤人，更不想在这种关头上惹是生非。 但，这个陈妈妈仗着自己粗壮有力，想生生将她的手腕捏断，还以此来威胁她。 “我最后说一遍，放手。”秦偃月提高声音。 陈妈妈依然没放手。 手腕被捏得发青，骨头明显被挤压到一起，疼痛感一波波袭来，再继续被她捏下去，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秦偃月冷着脸，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把如柳叶一般又薄又锋利的刀子。 她捏住刀子，划过陈妈妈抓住她手腕的手指。 三根手指瞬间被斩断。 断指滚落到白雪中，瞬间融化了雪花。 鲜血如注，从陈妈妈的指尖喷出，印成一片血红色。 看到鲜血之后，秦偃月的鲜血恐惧症又犯了，她忙往后退了几步，将刀子扔到地上，将手抄到袖子里来遮掩颤抖。 陈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被切断的三根手指。 三根断指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如水流一样控制不住地流出，不仅染红了地面，还染透了衣裳。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叫声，凄惨无比。 十指连心，断指的可怕疼痛感袭遍全身，陈妈妈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哀嚎，到后来力气越来越小，人也晕了过去。 这些事发生得极快，似乎谁也没想到瘦削的秦偃月会做出这番动作来。 他们面面相觑，震惊无比，谁也不敢开口。 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正面看向宫正司的嬷嬷。 “嬷嬷，太皇太后制定了律法，是用来保护他们的，不是让仆人来蹬鼻子上脸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若是她不对本宫动手，本宫也不至于如此过激。” 她伸出手，不停颤抖的手腕上已经形成了淤青，看着触目惊心。 “陈妈妈力气极大，方才她用了将本宫手腕折断的力道，本宫若是不反抗，这手臂怕是要废了。这是其一。其二，陈妈妈身为下人，先是对本宫推搡，又想折断本宫的手腕，本宫此举是为了自保，实属无奈。宫正司最为公正，是非曲直，嬷嬷应该看得清楚。” 嬷嬷脸色微变，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点。 “秦偃月。”秦雪月快气疯了。 今天她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来的，没想到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妈妈被切断了三根手指，还昏迷过去，生死未卜。 陈妈妈若是死了，无非是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秦偃月看着明显乱了阵脚的秦雪月，冷笑道，“劝你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包扎及时她还能保住一命，若是止血不及时，她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当然，若是三王妃执意不营救，甚至落井下石，陈妈妈必死无疑。宫正司的嬷嬷，也请您做个见证，本宫刚才只是自保，无意伤人性命，还请及时将人送去治疗。” “三王妃，救人要紧。”嬷嬷沉声道。 秦雪月气得浑身发抖。 眼前的秦偃月，跟以前的那个蠢货完全不一样了。 她喜怒无形，眼神凌厉慑人，声音也冰冷如刀，她不再是草包，蠢货，而是从地狱回归的夜叉，可怕又阴森。 上一次的可怕感觉，不是错觉。 秦雪月暗暗咬了咬牙，看着血流不止的陈妈妈，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挥了挥手，率领着人离开。 秦偃月将那包袱扔给走在最后豆腐婆子，“大娘，这包袱里的衣裳首饰就送给你了。” 豆腐婆子的谎言被戳破后忐忑不安，生怕惹官司。 好容易等事情结束了，长松一口气的时候，被七王妃扔了一个包袱来。 她不敢要，想着还给秦偃月的时候，秦偃月“砰”一声将外门关闭。 “三王妃，您看……”婆子忐忑不安。 “你就拿着吧。”秦雪月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今天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 婆子千恩万谢，揣着包袱消失在风雪中。 秦偃月倚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才算松了口气。 翡翠门口染红了鲜血，刺眼的颜色充斥在眼前，强行撑着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软软地瘫坐下来。 “娘娘。”翡翠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鲜血也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您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没事。”秦偃月揉了揉冻红的鼻尖，“翡翠，先将门口的鲜血处理掉。” 她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安慰道，“放心，这血不是我的，我没受伤。” 就是前脚刚被琥珀身上的鲜血刺激了一把，又被陈妈妈的血刺激了，身体颤抖得厉害，丧失了力气。 第一十七章 怕是没那么简单 “娘娘，我先扶您进屋。”翡翠迈过来的时候，鞋子上沾染了血迹。 血迹印在雪地里，晕染开来。 苍白和鲜红，一如记忆中的颜色，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色彩。 秦偃月看着鲜血逼近，脸变得更加苍白。 “翡翠，别，我没事，先把血冲洗掉，只要把血冲掉，我自会恢复。”她牙齿颤抖，冷汗涔涔。 对曾经从事医务工作者的她来说，血液恐惧症，也就是俗称的晕血症，是一种特异恐惧症，更是断送她医生生涯的罪魁祸首。 她治愈了很多人，却治愈不了自己。 每每发作，都是一场灾难，而今天尤甚。 翡翠只得先打了水来，将周围的鲜血冲洗掉。 鲜血被清洗掉之后，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好在雪下得不小，白雪沸沸扬扬如飞絮散落，染红的石板被雪覆盖后，秦偃月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 她慢慢站起来，站得有些猛，头晕得厉害，身子摇晃了几下，扶住了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翡翠忙去扶住她，“娘娘，您先进屋休息一下。” “嗯。”秦偃月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炭火燃烧得正旺，暖意盎然，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对比鲜明。 翡翠拿了个垫子，扶着她在炉子跟前暖和着。 秦偃月将颤抖的手靠近火炉，银碳剧烈燃烧，火苗上窜，形成一条火龙，在炉膛路盘旋叫嚣。 暖了十来分钟，被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过来。 “娘娘，您的手腕怎么变青了？”翡翠看到她的手腕时，惊叫了一声，“青了一大片，看起来好生吓人。” “没事，淤血了，涂一些药膏就可以，问题不大，别担心。”秦偃月晃了晃手腕，还是有点疼。 这手腕纤细得不像话，像是一折就要断的。 这具身体也非常纤弱，力气不大，还整天病恹恹的，十分不健康。 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要好好补补，多运动，让这身体强壮起来才行。 翡翠将跌打损伤药膏拿过来，细细给她涂上，又用手绢包起来，“娘娘您受苦了，那些人真的好过分，将琥珀打成那样也就算了，还对娘娘您出手。” 她抽了抽鼻子，“未免太欺负人了。” “我没吃亏。”秦偃月笑着说。 不仅没吃亏，还将秦雪月气个半死。 秦雪月本就肝气郁结，怒火上冲，今天这事一出，怕是要气炸了。 尤其是陈妈妈三根手指被切断之后，秦雪月的脸色明显变了。 “我本来不想切断她的手指。”秦偃月叹了口气。 在那种情况下，她挣脱不开陈妈妈的控制，只能将刀子拿出来自保。 而，用刀子划破陈妈妈的手指就会想到鲜血，一想到鲜血，手就颤抖不停，力道控制不好，刀子又锋利无比，才将她的手指切下。 “就算娘娘没吃亏，奴婢也很担心。娘娘您不知道，刚才可把奴婢吓死了，三王妃步步紧逼，要换了奴婢，肯定早就慌了。” 秦偃月安慰道，“怕什么？你不是配合得挺好么？刚才莫说秦雪月他们被吓坏了，就算是我也吓了一跳，你演得太逼真了。” 翡翠的演技，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出场，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不然计划也不会那么顺利。 翡翠听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琥珀怎么样？”秦偃月问。 “意识不清，呼吸倒是平稳了很多。”翡翠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娘娘好厉害，我还以为琥珀不行了。在娘娘的指导下，她已经好了很多。” “多亏娘娘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要是再迟一点处理，怕是要出大事了。还好，我们躲过一劫。” 秦偃月抬了抬眼。 躲过一劫么？ 怕是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有些蹊跷，秦雪月轻易撤退也不对劲。 那个女人，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闯进来的。 就算有翡翠的表演，肺痨的吓唬，她也没改变主意。 而，她能轻易撤退，是在陈妈妈说了什么之后。 陈妈妈是秦雪月的智囊，很多馊主意都是她出的，她必定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让秦雪月撤退。 依照秦雪月和陈妈妈的性子，这件事兴许还有后招。 “翡翠，明天我要去宫里，可能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一定要注意，不要放任何人进来。”秦偃月说着，莫名觉得不安。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是不是累了？脸色不太好。”翡翠小心翼翼地问。 “有点饿，想吃点好吃的。”秦偃月说，“你忙活了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今天就别自己做了，去大厨房要一些好菜来。他们要是为难你，你尽管和我说。” 翡翠点头，“那奴婢去厨房一趟。” “对了。”秦偃月想了想，“你顺便要一些炒米粉来，还有鸽子，虫草花。” “娘娘要喝鸽子汤么？”翡翠说，“厨房应该有的，可以一并要来。” “不是我喝，是琥珀喝。你别声张，只管将食材要来，不要用大厨房的汤，我教给你炖煮方法，这样熬出来的汤更适合琥珀喝。” 炒米粉加水和食盐，可以做成简易的米汤电解质溶液，补充琥珀流失的微量元素。 鸽子汤能够促进伤口愈合，也比较有营养。 对于现在的琥珀来说，能吃的也就这两种食物。 “谢谢娘娘。”翡翠很感动，拿了斗篷，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站在窗边，打开窗子，寒气与雪花一同卷进来。 天色变暗，暗沉的天气里，云彩也像被冻住了一般，凝云不流，雪花如席。 冬日的傍晚，天黑得尤其快，刚才还明亮的天气，一转眼就黑了下来。 她将窗子关好，转身去点了蜡烛。 屋子里的光线也变得明亮了许多。 秦偃月坐下来，盯着不停跳跃的蜡烛火苗。 蜡烛一点点燃烧，烛芯过长，光线暗下来，她找了剪子，将烛芯剪掉，火苗往上窜了几下，屋子里恢复光明。 秦偃月蹙眉，心底的不安在逐渐扩散。 蜡烛燃烧了这么久，从翡翠去厨房到现在，推算起来得有一个小时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第一十八章 果然人善被人欺 秦偃月心中不安。 她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披了披风，提了个灯笼向着大厨房走去。 大厨房里灯火通明。 此时正是饭点，七王府里人不多，将饭菜给主子们送去之后，便是下人们的用餐时间。 秦偃月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十几个婆子管事们围在一张大桌子上，桌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炉，火炉上煮着上好的牛肉。 一旁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比她所吃的饭菜还要丰盛不少。 他们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在温暖的屋子里，个个都吃得红光满面的。 门被秦偃月打开之后，冷风伴随着雪花席卷而来。 “这谁不关门啊？这天快冷死老子了，不关门是怕夹着尾巴吗？”坐在最边上的人骂骂咧咧地转身。 他看到秦偃月之后，脸色变了变，“王，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翡翠呢？”秦偃月懒得拐弯抹角，“我让她来厨房要一些东西，怎么不见人影了？” “娘娘这话说得可笑，您的丫鬟不见了，怎么跑到厨房里来要人了？”一个婆子说，“厨房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娘娘找错地方了。啧啧，那个丫头虽然瘦弱了点，却是个水蛇腰，俏肩膀，眉眼中带着些狐媚，指不定是跟什么人幽会去了呢，咱们这厨房可藏不得人。”那婆子继续说道。 秦偃月稍微抬了抬下巴。 上次她打了红药之后，震慑了一批人，从那次事件之后，很少敢有人如此放肆。 这个婆子喝了大酒，暴露了本性。 “翡翠在哪里？”秦偃月冷下声音来，“她来厨房之后，又去了哪里？” “娘娘这话问得太奇怪了。”另一个婆子笑着说，“您的丫鬟去哪里，您不能问我们啊。” “她有手有脚，去哪里我们也管不着，我们还能捆了她不成？” 秦偃月攥紧手，心底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翡翠性子怯懦，就算是遇见了什么事也不会反抗，只会默默承受。 这几天来，她以为打了红药，杀鸡儆猴，厨房里这群婆子们会消停些，对翡翠客气些，不会故意为难她。 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坏。 这些婆子们和管事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怎么为难翡翠。 “我再问一遍，翡翠在什么地方，她从厨房离开后又去了哪里？”秦偃月沉声道。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事不过三，你们如果还不好好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她眉目中带着些许怒气。 人善被人欺，翡翠就是太善良太懦弱，才被这些人欺凌。 “对了各位，本宫还没用晚饭，你们却在这里吃大肉喝大酒。本宫也是第一次知道，七王府的规矩是下人们先用餐，将剩饭剩菜端给主子。本宫还真得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 婆子们听到她的话，脸上明显很不屑。 一个躲在后面的婆子嘀嘀咕咕，“现在摆出个主子的模样吓唬谁？谁不知道你的王妃之位怎么来的？我们七王府才没有这样的主子，不过是个贱胚！” “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要脸，那狐媚子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秦偃月却悉数听见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 欺负弱小，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翡翠懦弱，他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翡翠。 原主不堪，懦弱，愚蠢，这些人也就不将原主放在眼里，还敢用这种污言秽语来辱骂。 但，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以前她。 “不管本宫如何，都是皇上下旨赐婚，七王爷明媒正娶的七王妃，你们服也好，不服就罢，这种事，都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能插嘴的！” “本宫曾对七王爷说过，既然本宫已经成了七王妃，就由不得你们嚼舌根。不管本宫如何不堪，都不是受你们欺凌，受七王府欺凌的理由。” “王妃娘娘这话说的，可真真冤枉了我们。”领头婆子见势不妙，走上前来，赔笑道，“我们厨房里的人都是些粗人，性子直，不会说好听的话，娘娘您别介意。” “娘娘您找不到丫鬟了，我们也知道您心急。”她说，“可娘娘您也不能冤枉我们啊。” “我们一向是将主子们的饭菜都呈上去才敢吃饭的。这是王府的规矩，我们已经将娘娘您要的东西给了翡翠姑娘，谁知翡翠姑娘没将饭菜端回去。说到底，是翡翠姑娘耽搁了娘娘的晚膳，与我们无关。” “娘娘，您看要不这样，我们再做一些饭菜给您送去，至于翡翠姑娘，咱们一起找，王府就这么大，不信找不到。” “今天的食材已经用光了。”最开始开口的婆子醉意熏熏，“明天的食材都是有数的，不能提前用。再说，现在再做，起码要等一个时辰。” “就是就是，我们已经下工，也该回家去了。”另外的人附和着。 领头的婆子笑了笑，“娘娘，他们说话不好听，但在理，食材已经用光了，明天的食材动不得，即便动得，也得要好久才能烹饪好，这还有些剩的，您要是不嫌弃……” “嫌弃！”秦偃月打断她的话，气极反笑。 这些人，真是欺负人上瘾。 有关翡翠的事闭口不谈，反而东扯西扯，还想让她吃他们的剩饭。 她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领头婆子眼见不好，想拽住她。 “你右手碰我，我就砍断你的右手，你左手碰我，我就砍断你的左手，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秦偃月的声音里阴气森森。 那领头婆子吓了一哆嗦，不敢再阻拦。 秦偃月走到大桌子跟前，冷冷扫视了坐在周围的人，猛然抬手，一把将桌子掀翻！ 砰的一声！ 桌子上的小火炉被掀翻在地，火红滚烫的炭火散落到各处，飞溅到人的身上，炭火将衣服点燃，他们吓了一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将火扑灭。 小火炉上煮牛肉的汤锅也被打翻，沸腾的汤汁向着几个嚼舌根语气不善的婆子们泼去。 那些婆子们本就醉意上头，反应迟钝了点。 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汤汁已经落在了脸上，身上。 “啊！烫死我了！” 她们高声尖叫着，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叫声凄惨。 第一十九章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秦偃月能将桌子掀翻，更想不到，她会这么生猛。 桌子上的火炉和牛肉汤锅，不管落没落在人身上，都非常危险。 就算是厨房里的几个壮硕汉子也不敢这么干。 秦偃月不仅掀翻了，还故意偏离了角度，将汤锅的方向对准了那几个婆子。 厨房里的人已经被吓傻了，面面相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的烫伤并不严重。”秦偃月抄着手，声音冰冷，“顶多会留个疤痕，我也没想杀人。” 这张大桌子是他们拼凑起来的，用一个木板做桌面，下方垫着木桩，可以随时拆卸。 她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找准了方向，用她现在所能用出的力气将桌子掀翻。 桌子很大，不管是火炉打翻还是汤锅侧翻，只要躲避及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故意选了与那几个婆子相对的角度，桌子掀翻后，滚烫的汤锅必定会落在她们的方位。 汤锅与人的距离不近，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绝对不会太好过。 烫伤如果不及时处理或者处理不好，会感染，会留疤，甚至，会死。 “现在你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秦偃月的声音阴气森森，她下巴微抬，每说一句话都让他们心肝颤抖。 “我再问一遍，翡翠在哪里？” 领头婆子被这变故吓得心砰砰跳。 这个王妃娘娘真如传说中那般性情大变，不仅不蠢了，还凶猛得可怕。 她生怕再耽搁下去，王妃娘娘会把厨房给烧了，也不敢再隐瞒什么。 “回娘娘，翡翠姑娘去了哪里我们真的没有头绪。”她硬着头皮说，“她来了之后，要了一些饭菜，我们将饭菜准备齐全后，她又说要鸽子，今天的鸽子已经用完了，只能去后院的鸽子房要。” “当时我们正忙着，便让她自己去了。谁成想她一直没回去。娘娘，您要不去鸽子房看看？” 秦偃月盯着领头婆子的眼睛。 这婆子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闪烁，手指频频捏住袖口又松开，这是心虚的表现。 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婆子应该不敢再撒谎，翡翠应该是去了鸽子房。 不是撒谎，这婆子却在心虚，证明她有所隐瞒。 “鸽子房是什么人在管理？”秦偃月冷声问。 “是，老懒。”领头婆子垂下眼，“他姓赖，比较懒，所以人们都叫他老懒。” 秦偃月的记忆中没有这号人。 她蹙眉，扫视着厨房里脸色各异的人。 提到老懒这个名字的时候，婆子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男人们的脸色则变得有些奇怪。 从领头婆子的态度，其他人的表情可以推断，这个老懒肯定有问题。 翡翠会去鸽子房，怕是被故意指使过去的。 老懒，指不定是什么猥琐不堪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底一沉。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翡翠怕是危险了。 “你，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鸽子房。”秦偃月指了领头婆子，又叫了两个粗壮的汉子。 “剩下的人，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将我要的饭菜做出来，做不出来今晚就不用回家了。” “烫伤的那几位，你们先自行处理。我这里有一个秘方，涂抹上基本不会留下痕迹。表现好了我自会将秘方给你们，表现不好，那也休怪我。” 秦偃月说完，带人去鸽子房。 厨房里凌乱一片，他们被震慑得不轻，彻底醒酒之后，想到刚才的事还隐隐后怕。 “那个女人未免太狠心了。”被烫得最严重，也是嚼舌根最狠的婆子捂住脸，“她竟敢掀了桌子，我们来七王府这么久，还没受过这等屈辱。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大家的，你可少说两句吧。”另一个婆子嗔怪，“要不是你们灌了两口马尿就胡言乱语，王妃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我们也不会受连累。” “老王家的，你怎么说话呢？”苏大家的叉腰，“我们是喝了点酒话多，可你看看她那样，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的？从进门到现在，七王爷都没碰过她，还有脸摆出王妃的样子，我呸。” 老王家的看着跳脚咒骂的泼妇婆子，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是下人，你别倚老卖老了，快点做菜吧。” “什么倚老卖老？我就看不惯那种贱胚子，我们王爷神仙一般的人，凭什么娶那种人？勾引三王爷不成还祸害了七王爷，这闻京城谁不知道咱们王爷与苏姑娘青梅竹马……” 老王家的一听，脸色剧变，她忙将苏大家的嘴捂住。 “你疯了？这件事可是王府的禁忌，你不想卷铺盖走人就闭嘴。” 苏大家的一时口快，将话说出之后也感觉到了后怕，骂骂咧咧了几句，找药膏敷到被烫伤的地方。 剩下的人不敢再忤逆秦偃月，乖乖炖汤做菜。 苏大家的心底恨恨，嘴里嘟嘟囔囔的，想起哄，寻几个支持者。 嘟囔了半天，见没人再搭理她这茬，憋了一肚子气，咬了咬牙，披了衣裳，提了一个瓦罐跑到马厩里，准备接一些马尿掺在秦偃月的饭菜中。 另一方面。 秦偃月惴惴不安。 从翡翠离开幽兰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加快脚步。 雪天路滑，不熟悉路况的她打了好几个趔趄。 鸽子房里没有点灯，在雪光的反射下，能勉强看清全貌。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有四五间房子，面积比较大，里面养殖着信鸽和肉鸽。 因为养鸽子有臭味，周围很空旷，就算呼救也不会被人听到。 秦偃月推开门。 一开门，便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往前走了两步，又闻到了一股酒味。 顺着酒味走去，转到里面的小屋子里，一个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脏污的赖老头正躺在地上，睡得正酣。 劣质酒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秦偃月没法靠近。 这里的味道太浓，她也分辨不出其他味道来。 屋子里没看到翡翠的影子，这个赖老头也红光满面地醉倒在地，情况有些不对。 第二十章 把他送到净身房 “你们两个，将他唤醒。”秦偃月用力攥着手。 “王妃娘娘，不可能的，他喝醉了就醒不了，要等酒劲过了才行。”一个汉子说，“咱们还是找找翡翠姑娘吧。” “你们去端一盆冰水来，要带冰渣的那种。”秦偃月冷声吩咐，“将他泼醒。” “不，不行的。”领头婆子见她将壮硕汉子支出去，吓得脸都白了，“王妃娘娘，只有咱们两个女人在这里是不行的。” “这个人，这个人很可怕的。” “我们两个女人，是控制不了他的。要是他突然醒来，见到咱们两个，咱们……咱们……怕是会出大事的。” 秦偃月心底一紧。 她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老懒，怕是那种见到女人就动歪心思的无赖之人。 秦偃月攥紧了手，心底，涌起一股怒气。 厨房里的人，欺人太甚了！ 他们明知道这个老头是个看到女人就出事的危险人物，还特意让翡翠单独过来，是摆明了要将她推向火坑里。 “你们先把他绑起来扔到雪地里醒酒，绑结实点。”秦偃月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希望翡翠还在这间屋子里，希望还没出事。 鸽子房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想找人并不困难。 她的目光落到土炕上。 土炕上的被子黑漆漆的，像从来没清洗过一般，在微弱的灯笼光芒下泛着油光，令人作呕。 被子下面，似乎有动静。 她忍着恶心，将被子掀开。 被子下的人，正是翡翠。 翡翠嘴里被塞了破布，双手双脚被绑住，长时间被脏臭的被子盖住头，她呼吸不畅，意识模糊，两眼翻白。 “翡翠。”秦偃月忙将她口中的破布拿出来，又用刀子将绳子割开。 她帮她顺了顺气，又掐着她的人中。 好一会之后，翡翠终于缓过来。 她盯着黑漆漆脏兮兮的房间愣了一会，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拍她的脸。 “娘娘……”她回过神来，看到秦偃月之后，终于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秦偃月皱着眉，她轻轻地拍打着翡翠的后背，“没事的，没事。” “来，告诉我，那个老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受伤？不要害怕，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她的声音极轻柔，胳膊轻轻揽住翡翠，给予她温暖和勇气。 翡翠脸色惨白，她摇了摇头，低头啜泣，“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偃月挑眉，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嗯，我来到鸽子房，喊了好久也没有人回应。我以为没人，想等会再来一趟。”翡翠说着，双目惊恐。 她不停地颤抖。 秦偃月抱紧她，她才镇定了一些。 “我想离开的时候，一个脏老头窜出来把我抱住，他力气好大，我根本挣脱不开，他把我拽到里屋里，我死命挣扎喊叫，他就把我打晕了。” 翡翠抽噎着说，“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手脚也被绑住了，我被那股臭味熏得难受，开始还想着挣脱，后来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不清楚，再后来娘娘您就来了。” “娘娘，我……我。”翡翠紧咬着嘴唇，低头，泣不成声。 “别怕，你是清白的。”秦偃月给她把过脉之后，松了一口气。 翡翠脉象正常，不像是受到侵犯的。 她思维清晰，说话有条理，应该是那老头还来得及施暴。 秦偃月低头看着一旁吃剩的骨头，以及散落在一旁的盘子，食盒等。 想来是那老头酒瘾上头，看到食盒里的好菜控制不住，想先美餐一顿，等酒足饭饱后再对翡翠施暴。 他酒劲上头醉倒之后，她又赶了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 “真的吗？”翡翠本以为自己清白不保，听到这话，抬起泪眼，“娘娘，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领头婆子接过话来，“翡翠姑娘，你要是清白不保，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秦偃月见翡翠无事，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站起来，与领头婆子面对面。 “你应该早就知道养鸽子的老懒是嗜酒危险之徒吧？” 领头婆子低下头，“是。” “既然知道，为何让翡翠单独来？”秦偃月声音冰冷，“你安的什么心？” “你可知道，清白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妃娘娘，不是我。”领头婆子叹了口气，也不敢再隐瞒，“是苏大家的。” “苏大家的？”秦偃月将翡翠扶起来，“她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个……”领头婆子有些难言之隐。 “说！” “是，娘娘，我说了，您可别恼。”领头婆子道，“苏大家的男人在苏府当差，娘娘您也知道，苏家姑娘跟王爷是闻京城的金童玉女，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苏姑娘会嫁入王府。苏大家的总是嚷嚷着，等苏姑娘嫁过来，她就能享荣华富贵什么的。” “后来，七王爷娶了您，苏大家的美梦泡汤，一直对您怀恨在心。她家里有些背景，我们也不敢惹她。”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势。 这股气势，比这寒夜还要寒上几分。 领头婆子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滴水成冰的季节，她的后背却渗出不少冷汗，冷汗浸透了棉衣，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秦偃月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说道，“你不必害怕，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分，我回敬三分，人伤我一分，我伤人十分，你与此事无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当然，你要是也觉得我们主仆是软柿子，想任意捏搓，那你也可以试试。” “翡翠，能走路吗？” 翡翠点点头。 秦偃月将她带出门去。 翡翠看到老懒，条件反射般地发抖。 “这个人一直这样？”秦偃月问向领头婆子。 “是。”领头婆子说，“他嗜酒如命，喝了酒就对女人两眼放光施暴。偏偏他力道极大，普通人挣脱不开，王府里的女眷都躲着。” “他这种德性，为什么还能留在王府里？”秦偃月问。 “听说是他对王爷有恩。”领头婆子道。 “呵。”秦偃月抬眼看着厨房里的两个壮硕汉子，“两位大哥，请连夜将他送到净身房。” 两个壮硕汉子一愣，“这……” “有意见？”秦偃月冷声道，“事情由你们厨房而起，你们想息事宁人，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想将事情闹大，那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第二十一章 调虎离山 领头婆子对着两个壮汉使了眼色。 壮汉们不敢再僵持下去，连夜将酒气熏天的老懒送到净身房。 翡翠没有受到侵害，但受了惊吓，小脸苍白苍白的。 秦偃月拍着她的手背，与领头婆子一道来到厨房里。 饭菜已经准备好，七菜一汤，还算丰盛。 “娘娘，您要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领头婆子拿了食盒来，“我帮您送过去。” 秦偃月蹙了蹙眉。 那几样饭菜色泽看起来都不错，但，有一股怪味。 虽然已经用辛香料将怪味遮盖住，她也能闻出那股奇特的腥臊味。 那是，尿液的味道！ 秦偃月心底冰凉。 在饭菜里掺尿，吐痰，这种极致卑劣的手段，今天竟被她碰见了。 她扫视了那几个被烫伤的婆子。 她们都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苏大家的是哪个？”秦偃月问。 苏大家的吓了一跳。 她从马厩里接来了马尿，在每样菜肴里都放了一些，有调味料遮掩，本应该闻不出什么的。 可，秦偃月突然喊了她。 她很心虚，脸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来行了个礼，“参见王妃娘娘。” “你就是苏大家的？”秦偃月垂下眼。 的确，刚才就这个婆子话最多，对她也最不满。 “是。”苏大家的应着。 “你把这菜都吃了。”秦偃月指着那七菜一汤，“一点也不要剩。” 苏大家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您说什么？” “把这些饭菜都吃了，一点不能剩。”秦偃月重复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 苏大家的脸都绿了。 这饭菜里已经被她加了马尿，恶心无比，怎么能吃得下去？ “王妃娘娘，这可是您的饭菜，老婆子怎么敢动？” “是我赐给你的，吃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吃。”秦偃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全部吃完。” “如果你不吃，就准备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苏大家的脸色由绿变黑，“王妃娘娘，老奴万万不敢动您的饭菜，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 “让你吃你就吃，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秦偃月呵斥道，“你死命推脱着，是不是这饭菜里添加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老奴哪敢。”苏大家的心虚道。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一直推脱？还是说，本宫赐给你的饭菜，你很嫌弃？”秦偃月说。 “刚才辱骂本宫最狠的人是你，为难翡翠的人也是你，嫌弃本宫的还是你，苏大家的，在这王府里，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大家的听到这话，脸色由黑转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妃娘娘分明是已经知道她在饭菜里添加了东西，故意折磨她。 今天若不吃下去，这个如夜叉一般的王妃，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苏大家的思前想后，越想越害怕，拿起筷子，忍着恶心将饭菜吃下去。 秦偃月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直到她将那饭菜吃干净才罢休。 “自作孽，不可活。”秦偃月轻飘飘地说，“万幸今天翡翠没出事，你们也算受到了惩罚，我不再计较。” “但，如果再有下次。”她的声音又变得阴森起来，“可就不是烫伤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你，苏大家的，你，见过地狱吗？” 苏大家的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息逼迫，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地狱的模样。”秦偃月说完，直起身，指着一旁的蔬菜和生肉，“将这些都放到食盒里。” “翡翠，走。” 翡翠忙提着食盒跟上去。 等她们走远后，苏大家的终于忍不住，跑到外面吐了个天昏地暗。 “娘娘，对不起。”翡翠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她身后，“都怪我搞砸了，让您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是我疏忽了。”秦偃月说，“如果不是我让你来要鸽子，也不会出这种事。” 翡翠抽了抽鼻子，“跟娘娘有什么关系？娘娘也是为了琥珀。” 听到琥珀的名字，秦偃月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琥珀！ 现在的幽兰阁里，只有奄奄一息的琥珀在。 若是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闯进幽兰阁，琥珀的事就遮不住了。 寒风如刀一般袭来，秦偃月的身体僵硬无比。 翡翠出事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就算她今天不去鸽子房，也会出其他事。 “娘娘，您怎么了？”翡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翡翠，坏事了。”秦偃月说，“我们有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翡翠瞪大眼睛，“娘娘，您的意思是……琥珀？” 秦偃月点头。 若是遍体鳞伤的琥珀出现在人前，等于推翻了她先前的一切说辞。 想来，陈妈妈凑在秦雪月耳边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后续阴谋安排妥当。 怪不得那女人能如此轻易撤退，白天那次只是佯攻，是陷阱。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快步往回走。 距离幽兰阁很远的时候，隐隐，闻到了一股烟味。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她问。 翡翠用力闻了闻，“没有啊。” “有烟味，像是什么地方着火了。”秦偃月沉着心，快步往前走。 越往前，烟味越来越浓。 翡翠的脸色很不好看，“娘娘，奴婢也闻到了，好像……是从咱们幽兰阁那边传来的。” 往前走了没多久，已经能看见火光。 在黑夜里，火焰浮起，在这雪夜染就一片猩红。 伴随着火光跳跃，能看到窜动的人影。 果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调虎离山之后，有人闯进了幽兰阁。 “娘娘。”翡翠声音发抖，“咱们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秦偃月说。 第二十二章谁敢欺负她们！ 幽兰阁中，身披大氅的秦雪月率领着几个婆子小厮站在雪地里。 琥珀所在的屋子还在烧着，浓烟滚滚而出。 琥珀的被褥则被人抱了出来放在一旁的雪地里，在昏暗的光芒里，依稀能看到被褥里奄奄一息的人。 “姐姐，请你解释解释吧。”秦雪月看着匆匆赶回来的秦偃月，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道。 “解释什么？”秦偃月面无表情。 “解释一下琥珀的事，琥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秦雪月道，“白天那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我解释之前，你可否先解释解释，谁准许你们擅自闯进幽兰阁？”秦偃月抄着手，声音冰冷。 秦雪月已胜券在握，她盯着秦偃月的眼睛，冷笑道，“姐姐，你就别挣扎了，我已经差人去请宫正司的嬷嬷，约莫着就要到了。你好好跟宫正司解释解释吧。” 翡翠吓得瑟瑟发抖。 奄奄一息的琥珀用一卷破被子卷起，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却是相当浓郁。 琥珀本就受了重伤，九死一生，被这么一折腾，怕是活不了。 琥珀活不了，王妃的处境更加凶险。 她暗暗捏了一把汗，鼓起勇气，想趁人不注意溜出去找人。 “翡翠，你想去哪里？”秦雪月阴狠的声音传来，“想去通风报信？来人，将她绑起来。” 有两个粗壮婆子来到翡翠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控制住，拿了绳子绑起来。 秦偃月眉头紧蹙。 幽兰阁位于七王府的最边缘，四周的房屋里无人居住。 何况，七王府守备松懈，尤其是小门这里，像秦雪月这种身份的人随意进出，秦雪月既然笃定了主意要陷害她，肯定早就支走了周围人，喊人也没用。 正在僵持间，有几个打着灯笼的人走过来。 为首的，正是宫正司的女官，女官身后还跟着几个嬷嬷。 “七王妃。”女官行了礼，“深夜叨扰还请见谅，请跟我们去一趟宫正司吧。” 秦偃月蹙眉，这女官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琥珀一死，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到那时，虐杀下人罪名成立，她即便不死，也不会太好过。 一旦离开幽兰阁，她就彻底输了。 “凭什么？”秦偃月直面女官，“嬷嬷想传唤我，总得有确切的原因吧？” 女官有些为难，她的目光在琥珀的被褥上扫了扫，“七王妃虐杀下人，证据确凿，请不要为难奴婢，请吧。” 她对身后的嬷嬷使了眼色。 身强力壮的嬷嬷们悉数向着秦偃月围过来。 秦偃月神色微凛。 这女官是想强行将她带到宫正司。 她往后退了两步，厉声呵道，“大胆，你们是什么身份？谁敢动我！” “呵，姐姐现在想起自己的身份了。”秦雪月幸灾乐祸着，“可惜啊，你这七王妃的身份也救不了你，你已经没路可走了。” 秦偃月紧紧地皱着眉头。 遍体鳞伤的琥珀被发现，与她白天的说辞相悖，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她就算反驳也是前后矛盾。 这是一盘死局。 她有种预感，一旦进了宫正司，秦雪月这个贱人肯定会想办法弄死她。 她，绝不能束手就擒！ 在嬷嬷们要抓住她的时候，往后退了两步， 从头上摘下簪子抵在脖子间，“大胆，你们谁敢动我，我就死在这里！” 女官吓了一跳，她一个小小的女官，只负责传唤，若七王妃死在她跟前，她也难辞其咎，“七王妃请不要冲动，奴婢只是请您去宫正司一趟。请不要为难奴婢们。” “我没有为难你们。”秦偃月将尖锐的簪子头往前凑了凑，“有关琥珀的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般，这件事还需好好查清楚，真相大白之后，我自会跟你们走。” 秦雪月神色不定。 只要秦偃月进了宫正司，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但，这个蠢货执意不肯走。 再僵持下去，不仅会引起七王府守卫的注意，还有可能会被这蠢货翻盘。 “姐姐。”秦雪月拿着手绢，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若不是幽兰阁走水，有人闯进屋子里救火，兴许琥珀死了都没人知道，可惜我跟琥珀姐妹一场，最终没能救下她，我心中悲痛难忍。” 她的声音狠起来，“姐姐如此狡辩，想必是没尝过那种滋味。来人，将翡翠押上来。” 两个婆子将翡翠拽过来，碾在地上。 “若你执意不肯认罪，那，我只能让你切身体会一下。”秦雪月命令两个婆子拿了松节油泼到翡翠身上。 她拿了火折子往翡翠身上靠，“你再执迷不悟下去，这个丫鬟就会化为灰烬。” 翡翠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死命地摇着头，“娘娘，不要管我，您快走，快去喊人。” “闭嘴。”秦雪月一脚踢翻翡翠。 翡翠磕破了鼻子，鼻血溅出，瞬时染红了雪地。 “对姐姐来说，牺牲一个丫鬟也没关系对吗？点火！”秦雪月笑呵呵地，让婆子将火折子靠近翡翠的腿部。 松节油被点燃后，蹭地一声窜起火苗。 翡翠吓得啊啊大叫，来回打滚，借着大雪才将火灭掉。 “这只是警告。若姐姐再不配合，这火势可就控制不住了。” “娘娘，奴婢没事。”翡翠惊魂甫定，却依旧拼命摇头，“快去喊人！” 秦偃月看到鲜血之后，脸色发白。 她从未想过，这秦雪月只有十九岁年纪，心肠却如此狠毒到这种程度。 海棠，琥珀，翡翠，以及原主记忆里的无辜之人……人命对秦雪月来说，只是玩物，是可以任意践踏夺取去的。 秦偃月捏紧了手中的刀子，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人命，才不是那么轻贱的东西！ 她的人，也不是能轻易欺负的！ “我可以跟你们去宫正司。”秦偃月松开手，将簪子扔到地上，“你们先放开翡翠。” “娘娘不要跟他们走。”翡翠猛摇头，“千万不要！” 秦偃月面无表情地往翡翠身边走，被婆子们拦住，“谁要是敢阻拦我，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们离开。” 秦雪月觉得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示意婆子们放她过来。 秦偃月将翡翠的绳子解开。 夜深雪大，光线并不明亮，站在翡翠身边的婆子们不认为她这种瘦弱身板能做什么，没有防备。 这是唯一的反击机会。 秦偃月敛着眉，从袖子里拿出那枚柳叶刀，趁人不备，以极快的速度划过那两个婆子脚踝，脚筋被挑断，鲜血却没流出，婆子们无法保持平衡，瞬间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快速起身，提起还剩下一半的松节油桶，悉数泼到秦雪月身上。 秦雪月愣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时，却见秦偃月正阴气森森地拿着已经点燃的火折子靠近她...... 第二十三章腹黑又可怕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秦雪月吓得一哆嗦。 “你刚才对翡翠干了什么？”秦偃月神色冰冷，“我就对你做什么。” “你敢！秦偃月，你要是敢点燃，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不点燃，不惹你，你就放过我了？”秦偃月冷冷一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如鬼魅一般，冰冷又可怕。 秦雪月不停地往回倒退着，“三王爷不会放过你，父皇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宫正司的嬷嬷也在这里看着，你逃不掉的。” 她看着秦偃月不停逼近，心底没来由一阵恐惧，“你快住手！” 宫正司的女官和嬷嬷们也吓了一跳，“七王妃请三思，若是三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大罪！” “大罪？”秦偃月冷笑着。 她做了是大罪，不做也是大罪。 那，为何不做？ 她吹了一口火折子，火苗燃起后，扔到秦雪月身上。 松节油的燃烧性特别好，遇见火之后，眨眼间功夫就腾起了火苗，火苗越烧越旺盛，秦雪月也变成燃烧着的火人。 求生欲之下，秦雪月顾不得形象，疯了一般将外套扯掉，在雪地里打滚。 宫正司的嬷嬷们也帮忙灭火。 等火被灭之后，秦雪月满脸漆黑，头发被烧焦，身上也被烫伤了不少，惊吓过度，竟晕了过去。 女官被这变故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愣了好一会才招呼着人将秦雪月和受伤的婆子们送回三王府。 秦偃月对这场闹剧置若罔闻。 她蹲下来，细心帮翡翠处理着被烫伤的地方。 “七王妃。”女官脸色铁青，招呼着几个嬷嬷围上来，“今日所见所闻，奴婢定会禀告太后，请您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说过我跟你们走，一定会走，嬷嬷不必如此紧张。翡翠，我走之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好生过日子去吧。”秦偃月道。 “王妃，不要！”翡翠声泪俱下。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她能将秦雪月烧成那样，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各位，走吧。”说完，她挺直身板往外走。 “本王尚不知，夜深后的幽兰阁竟如此热闹。”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披着白色蓑衣的东方璃从雪中走来，几乎与雪融为一体，他表情冷然，周围的气氛也凌厉了几分。 秦偃月愣了一下，东方璃来做什么？ “姜嬷嬷深夜造访七王府，有何贵干？”东方璃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女官跟前。 “奴婢参见七王爷。”女官跪下来行礼，“奴婢深夜叨扰，事出有因，还望王爷见谅。” “哦？什么因？” “这……”姜嬷嬷衬度了片刻，“七王妃涉嫌虐杀下人，所以，宫正司请七王妃去一趟。” “虐杀下人？”东方璃沉吟了片刻，“按照东陆律法，任意杖杀下人者，按情节轻重予以惩罚。” “是。”姜嬷嬷道，“还请七王爷明察。” “七王妃虐杀的人是谁？姜嬷嬷又有什么证据？”东方璃眼睛眯起，“宫正司应该是最讲究凭据的地方，你应该清楚吧？” “是。”姜嬷嬷表情严肃，“先前宫正司接到了三王妃的消息，说七王妃的陪嫁丫鬟琥珀遭遇到虐待，托人求助救命。宫正司的嬷嬷前来探查消息，七王妃百般阻挠，说琥珀姑娘染了疾病，我们也信了七王妃。” “不久前，幽兰阁走水，救火的人恰好救出了几乎断气的琥珀姑娘，王妃娘娘虐杀下人证据确凿，所以，请王妃娘娘跟我们去宫正司，此事我们会如实禀报给太后娘娘。” 秦偃月垂下眼。 这一次的局中局，是秦雪月精心策划的。 这棋盘走到现在，就算她出了口恶气，也将面临死局。 “证据确凿？”东方璃目光凌厉地看着姜嬷嬷，“什么证据？” 姜嬷嬷愣了一下，“遍体鳞伤接近死亡的琥珀姑娘，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哦？”东方璃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容，“你们确定这人是琥珀？” 他的话一出，不仅姜嬷嬷愣住了，秦偃月也愣住。 被褥里的人，不是琥珀是谁？ “以公平公正闻名的宫正司也不过如此，连人都分辨清楚就胡乱定罪。”东方璃冷笑道。 姜嬷嬷心底一沉，忙让人去检查被褥里的丫鬟。 检查的人掀开被子，看清楚人脸时，顿时瘫软了。 她跪在地上，“嬷嬷，咱们弄错了，这不是琥珀姑娘，是，是红药姑娘。” “红药？”姜嬷嬷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来时，三王妃和七王妃已经在对峙。 被褥里的人气息近无，她没有检查，只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琥珀，谁知，竟弄错了人！ 姜嬷嬷的心沉到谷底。 “红药犯了错，被打了三十大板。”东方璃淡淡地说，“本王命她在王妃的院子里休养，如何就成了姜嬷嬷口中的王妃虐杀了琥珀姑娘？” “污蔑皇亲贵胄是什么罪名，姜嬷嬷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吧？” “是奴婢莽撞了。”姜嬷嬷声音发紧。 红药姑娘是云妃娘娘赐给七王爷的丫鬟，有云妃娘娘撑腰，没有人敢处罚她，除了七王爷本人。 七王爷处罚红药，又特意将红药安置在七王妃院子里，必定别有用意。 宫正司在这时候将事情戳破，闹大，显然是被人利用了。 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若是掺和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嬷嬷想到这层，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雪夜的寒风也抵不过心底的刺骨冰寒。 她磕了几个头，“是宫正司没调查清楚，奴婢甘愿领罚。” 东方璃长袖轻抚，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那就回去领罚吧，今夜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 “奴婢知道。”姜嬷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带着人离开。 幽兰阁又恢复了平静。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花侵袭而来，灯笼微弱的光芒下，秦偃月与东方璃相对而立。 “谢谢。”秦偃月道。 “呵。”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谢？” “嗯，谢谢你。”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今天的事，如果东方璃不出手，她怕是要坐实杀人罪名。 他将琥珀替换成红药，不仅仅是将宫正司的嬷嬷打发回去那么简单。 姜嬷嬷必定能意识到被利用了，会对秦雪月产生芥蒂。 他轻易将死局化解，还顺手将了对方一军。 这个人，又腹黑又可怕。 “怎么谢？”东方璃眯起眼睛。 傍晚时，他在鸣玉宫后院的花筑高台之上，亲眼目睹了幽兰阁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因蠢笨闻名的秦偃月，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完美回击了秦雪月，将极度劣质扭转回来，还顺势伤了秦雪月的智囊。 结合她先前的举动，可以确定，眼前的秦偃月绝对不是从前那个草包。现在的她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惹到她的人会头破血流。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深层探究一个人的冲动。 也正因为如此，他将琥珀换成红药，破了那场死局，准备将秦偃月留在身边多观察些时日。 秦偃月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嗯？” “如果你没吃饭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吧？”她不等他回应，挽起袖子。 “翡翠，准备小火炉，锅里放水烧开，将食盒里的菜和肉再清洗一遍。” “天太冷了，王爷你先进屋暖和暖和，我去做调料。” “……”东方璃看着忙碌起来的秦偃月，眼底闪过几丝异样的情绪。 忙忙碌碌准备食材的秦偃月，没有任何锋芒。 与老三对峙时的自信，打红药时的狠厉，火烧秦雪月时的果断，砍断陈妈妈手指的生猛……全都荡然无存。 时而如夜叉一样浑身带刺，时而不带任何锋芒。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轻抿。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四章有仇就报才是我的作风 秦偃月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准备了好几样东西，从小厨房里走出来后，瞧见他还立在风雪中，挑了挑眉，“东方璃，你不冷么？” “以后，不准直呼本王的名讳。”东方璃说完，甩着袖子往外走。 “天这么冷，吃火锅暖和暖和吧。”秦偃月喊住他，“算是今天的谢礼，除此之外，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往外走去。 “琥珀的事应该没那么简单，秦雪月想将我赶尽杀绝的理由，我觉得王爷应该会感兴趣。”秦偃月说。 东方璃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请。”她道。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暖洋洋的，身上的雪花瞬间融化成水滴。 “把大氅脱下来挂在一旁烘干吧？”秦偃月将东西放下，“这天气可真冷。” 翡翠拿了小火炉放到桌子上，锅里的水烧开后，秦偃月将处理好的肉片放进去。 食物的香味四溢，热气腾起，只是看着便觉得食欲大开。 “给你。”秦偃月递给东方璃一双筷子。 东方璃看了一眼，没接。 “是新的，用开水烫过。”她撇了撇嘴，长得好看的人多半有些怪癖。 比如，洁癖。 东方璃盯着筷子看了一会，还是没接过来。 秦偃月也懒得再伺候他。 “翡翠，厨房里还有一些菜，你去做一些来吃，我跟王爷有话要说，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翡翠出去后，将门关闭。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锅里咕噜咕噜的煮沸声响彻。 东方璃神情冷然地坐在那里，眸子轻轻垂下，“你要对本王说什么？” “我饿了。”秦偃月将肉片放到碗中，“吃完饭再说。” 她早已经饿坏了，不停地将肉和菜加到锅里。 东方璃皱眉看着她的吃相，嫌弃地将头转向一旁。 “你不吃么？很好吃的。”秦偃月说。 东方璃起身，走到窗边，将纱窗拉开后，又将窗子打开。 寒风夹带着雪花飘到卷起的珠帘上，也洒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冬雪增夜寒，烛光被风吹后来回飘摇，光芒浮动，明灭间，衬得他越发面如凝玉。 “这么冷的天，你开窗子干嘛？”秦偃月打了个哆嗦。 东方璃并不理她。 屋子里的热气被寒风带走，也带走了那股勾人食欲的火锅味道。 他长身玉立在窗前，抬手将雪花接住。 “你关上窗。”秦偃月冻得牙齿打颤，“你不吃就不吃，让我也吃不痛快是什么心理？” 东方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明天的吉祥日，你要是敢摆出这种吃相，本王不介意让你饿上几天。”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她吃相怎么了？ 不过是饿得太久，血糖低，手会微微发抖，吃东西的速度快了一些而已。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说，“琥珀呢？”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东方璃说。 “她现在情况不好，随时可能会死。”秦偃月放下筷子，声音也冷下来，“她死了，对我们没好处，还是将她还给我吧。” 东方璃仿佛没听见一般。 “我猜测，我应该是抓到了秦雪月或者三王爷的把柄。”秦偃月也不在意，“是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把柄。我没死，他们就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 “哦？”东方璃转过身来，用眼角余光扫过她，“什么把柄？” “我要是知道什么把柄，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任意陷害，有仇当场报回去才是我的作风。”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现在可以确定，原主疯狂跟踪三王爷的时候，必定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而不自知。 “呵，你想说的只有这些？”东方璃嘲弄道。 “我会找出线索。”秦偃月冷声道，“王爷，希望你能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我。” “你想对本王说的话，就是狮子大开口？”东方璃道。 “不是。”秦偃月说，“七王府守卫松懈，什么狗猫都能进，你不觉得这样下去会出大事？而且，你应该对那个把柄也感兴趣吧？” 东方璃眉头皱了皱。 他披好大氅走出门，到门口时，声音远远地传来，“本王自会加强守备，琥珀就在床下。” 他似是记起了什么，身形顿了顿，踟蹰了一会，才说道，“明天进宫时，你离着晴儿远一些，有多远离多远。” 秦偃月愣了愣。 晴儿？ 她反应了一会才想到，东方璃口中的晴儿，就是他的白月光苏点晴。 东方璃成亲后，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封了苏点晴公主的称号。 “放心，我巴不得离得她远远的。”秦偃月道，“我说过的，有朝一日，我把欠你都还了，把王妃的位子还给你。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会去招惹你的心爱之人。” “但是。”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我要提醒王爷的是，她不招惹我，我不会去招惹她。如果她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有仇就报才是她的作风。 东方璃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化。 风落，雪过，伴随着凌厉的杀气，本来该在门边的他几乎在眨眼间来到了秦偃月的身边。 他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脖子，身上满溢着杀气。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让你生不如死。” “呵。”秦偃月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东方璃，威胁对我是没用的。我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对我动怒，是觉得你的白月光一定会对我做什么吗？” 现在的东方璃，与往常的云淡风轻完全不同，他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杀气。 这股杀气她曾经见过。 上一次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他也迸发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秦偃月，你别太嚣张。” “我从没嚣张。”秦偃月直视着他，“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权益。” 她低头看着东方璃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强劲的窒息感传来。 这个男人，用了极大的力道。 以他的功夫，想要掐断她的脖子，易如反掌。 秦偃月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那笑容里，带着讽刺，冷漠，悲伤，还有不屑一顾。 东方璃看着她因窒息而变成绛紫色的脸，以及明明身处险境却摆出这种笑容，心里发堵。 他不自觉放轻了力道，“你笑什么？” 秦偃月趁机躲开他的钳制，往后退了两步，“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你的白月光不招惹我，我绝对不会去招惹她。” “但，如果王爷欺人太甚或者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我会不惜一切将王爷所珍惜的东西毁掉。” “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我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兔子！” 第二十五章在大殿上发病了 东方璃审视着她。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东方璃，我对不起的人是你，与他人无关。何况，当初选择娶我的人是你，这也是你自己的决定。” 东方璃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杀气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直视着她，寒气笼罩，温度也似乎降低了不少。 秦偃月冻得瑟瑟发抖。 一股强劲的压迫感袭来，她难以呼吸。 “你的存在，就是过错。”东方璃说完这句话，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欠你的，我会还，你帮我，我很感激，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还完了，自会从你的世界消失。”秦偃月回应道。 东方璃已经远离。 他离开后，翡翠才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娘娘，您没事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 “没事。”秦偃月揉了揉脖子，安抚道，“长得好看的人多半心理不正常，别理他。” 她将窗子关闭，将纱窗和珠帘放下来。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秦偃月早疲惫不堪，洗过澡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 东方璃回到鸣玉宫。 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秦偃月那张因窒息变成酱紫色却依然明媚的笑容。 那笑，就像一根刺，刺得他心口发堵。 对于那个女人，他明明只有厌恶和恶心，将她娶回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从没正眼看过她。 可，他的情绪为何会被那种女人轻易干扰？ 想到她说过的关于老三把柄的话题，心思沉了几分。 秦偃月不是在开玩笑，她提起老三的时候，眼中没有半点留恋和爱意，相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她，兴许真能让老三身败名裂。 东方璃推开窗子，让雪花随意飘进来，风吹来时，窗口的铃铛叮咚如玉石撞击。 他随手捏着墨绿色的玉铃铛，声音沉沉，“杜衡，从明天开始，让白蔻去王妃院子里当差。” 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他单膝跪下，拱手道，“王爷三思，白蔻性子莽撞，对王妃抱有强烈的敌意，若是指派过去，怕是会出事。” “就让白蔻去，让她保护王妃。”东方璃狭长的眼睛里映着帘外的寒雪，“只要王妃不死，任凭她折腾。” 杜衡愣了愣，“王爷，这……” “一枚废弃的棋子，或许会变成最有用的棋子。”东方璃转过身，冷风飘过珠帘，帘外的铃铛声飘忽。 “是。”杜衡将药丸递给他，“王爷，这是陆修大人送来的药丸，明天早起服用三颗，能勉强撑到下午。此药发病中不能服用，王爷要忍一忍，等最痛苦的时候熬过去再服用一粒。” 东方璃将药丸接过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若是此次的发病状态仅仅是头疼，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但，若是他因发病陷入疯狂，怕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你先下去吧。”东方璃坐下来，拿起一卷书。 书卷上的文字像是在眼前飘飞一般，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秦偃月那个明媚却冰冷的笑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没来由一阵心烦，索性将书放下，起身沐浴去了。 雪下一整夜。 吉祥日一大早，秦偃月就被翡翠拽起来，她打着哈欠，像个木偶一样任凭翡翠摆弄，光是妆容就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完成。 “娘娘，您好美。”翡翠笑着说，“稍稍一打扮，像是画中人。” “嘴这么甜，吃蜂蜜了？”秦偃月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与她原本的脸极为相似，现在这模样更古典一些，皮肤也更好一些。 她不太讨厌现在的装扮。 翡翠在她唇上点了唇脂，“结束。” 她拿来了一些点心果子之类的小玩意，“奴婢听说，进宫后吃不了多少东西，娘娘身子弱，饿一天得饿坏了，您放一些吃的在袖子里，趁人不注意就拿出来垫垫肚子。” “好。”秦偃月在两边袖子里都藏了些点心，“翡翠，你千万别大意，仔细照看着琥珀，按照我交给你的方法喂给她吃东西。” “你的病还没好，也得按时吃药。” “奴婢一定谨记。”翡翠道。 秦偃月心事重重，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闹得挺僵的，再见面有些尴尬。 到达鸣玉宫时，东方璃已经换好了衣裳。 他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换了亲王专用的冠服，冠服是黑色的，两肩有银紫双线绣成的龙图案，与她所穿冠服上的凤图案相呼应。 冠冕有九旒，上有金簪固定，又与她所佩戴的凤冠相应。 不同于往日的仙气，多了些玉树临风的潇洒。 东方璃见她到来，淡淡地说，“出发吧。” 秦偃月愣了愣。 东方璃的表情淡然，声音冷漠疏离，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的一切，像是从没发生过一般。 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她准备了一堆缓解尴尬的开场白没用上，只得默默应着。 进宫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上了马车之后，彼此无语，沉默得有些尴尬。 东方璃冷冷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秦偃月也懒得找话题，兀自掀开些帘子，偷偷往外看去。 冬雪初晴，霁色氤氲，在软红的光芒里，巍峨的宫殿也变得圣洁无比。 景色很美，很壮观，各处景色应接不暇，晃得她有些头晕。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处宫殿外停下来。 秦偃月下车来，抬头看着“紫武宫”三个大字镶嵌在彩绘中，威武凛然。 “从这里开始要步行。”东方璃说，“一会要去太微宫诵经祈福，万万不可多话。” “好。”秦偃月将视线收回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在白玉砌成的宫道上走了许久，才从紫武宫走到祈福祭祀的太微宫。 等他们到达时，宫殿里已经坐满了人。 众人穿着打扮差别不大，只在冠冕上有些差别。 有脸盲症的她，有些分辨不出谁跟谁来。 她一进门，便感觉到好几股视线投过来，那视线中带着鄙夷和不屑，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秦偃月对这些视线视而不见，跟着东方璃来到特定的位置坐下来。 太微宫肃穆庄严，诵经声绵绵不绝。 经文她不太熟悉，跟着胡乱念叨。 按照规定，诵经祈福结束后，要移步到偏殿，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请安，之后便是家宴。 过程并不复杂。 起码对秦偃月来说，没有特殊情况不用来皇宫晨昏请安，只需在吉祥日当天到来就可，这种方式深得她心。 诵经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秦偃月站起来时用力过猛，眼前发黑，头有些晕。 她差点摔倒，下意识地拽住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脸色微变，想要甩开她时，又怕她这睚眦必报的生猛性子会当众撒泼坏事，生生忍住了，还顺势扶了她一把。 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倾城美人眼中。 第二十六章 别给脸不要脸 美人看到秦偃月抓住东方璃，东方璃没有推开，反而扶住她，眼底几乎蹦出火光来。 “谢了。”秦偃月脸色苍白。 头晕眼花，心悸耳鸣，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这具身体本就有不足之症，才调理了几天，还没见到效果，一大早没吃东西，又念了半天经，低血糖症发作也不稀奇。 移步到偏殿之后，众人找准自己的位子站好，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到来。 秦偃月的低血糖症状还没消失，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很难熬。 她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一块点心塞到口中。 吃过东西之后，心悸头晕的症状缓和了一些。 幸好翡翠提前准备了些点心给她，不然，因低血糖晕倒在这里，就丢人丢大了。 “喂。”一个小人儿拽了她的袖子。 秦偃月低头看去，一个大概七八岁，长相极可爱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袖子里。 “你可不可以给我吃些点心？” “什么点心？我没有。”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偷吃被人发现了，还是被一个小屁孩发现的。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小孩脸黑了黑，“点心就在你的袖子里。” “……”秦偃月见糊弄不过去，默默塞给他一块。 “好吃。”小孩三两下将点心吞下去，伸出手，“再来一块。” “没了。” “骗人，你不给我，我就告诉他们你在偷吃。” “你威胁我？” 小男孩委屈巴巴，“就一块。” 秦偃月最受不得长相可爱的孩子撒娇，又塞给他一块。 还没递到他手中，东方璃伸手将点心收过去，语气很不悦，“璎儿，你忘了规矩么？”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七哥真古板。” 他也不好再要点心吃，蔫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东方璃看了看手中的点心，微微蹙眉，一阵微风拂过，点心稳稳当当地落在东方璎手上。 东方璎一喜，抬头时，东方璃却已经转过身去。 “以后不准带点心进来。”东方璃冷冷地对秦偃月说道，“更不准随意给小孩子吃东西。” 尤其是宫里的孩子。 秦偃月默默地垂下头，心想着下次一定要多带点，不带点吃的会出人命的。 接近正午时分，太后，皇上，皇后等人终于出现。 按照辈分高低，他们挨个向皇上，太后，皇后敬茶，请安。 偏殿里人很多，却没有杂音，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屏气凝神的。 请安结束后，便是家宴，歌舞助兴，氛围也轻松了不少。 秦偃月饿得难受，想着终于可以吃饭的时候，却见东方璃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那道菜就被撤下去了。 每道菜只能吃一口，还不能大口吃，过程无比煎熬。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秦偃月悄声问。 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眸子轻轻垂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菜刚刚被夹起，又落到地上。 端菜的宫女愣了一下，忙收拾干净。 东方璃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将筷子放下来，用袖子遮盖住颤抖不停的手。 那张好看的脸上也苍白不堪，汗水浸透冠冕，看起来像是很痛苦。 “你……没事吧？”秦偃月试探地问。 “无碍。”东方璃眸子闪烁。 只是发病了而已。 早晨服用了三颗药丸，能够让他能挣扎到现在，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熬过最难熬的阶段，这次发病就算是熬过去了。 他扶住桌边，似是想站起来。 只是还没站稳，人就软软地倒下来。 “小心。”秦偃月忙将他扶住。 碰触到他的身体时，她吓了一跳，东方璃的体温相当低，按照经验，这个温度，接近人类所能承受的最低体温。 她敛着眉，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一息四至，不浮不沉，来去迟缓，是很典型的缓脉。 “你的脉搏跳动很迟缓，呼吸深且慢，你的身体冰冷，脸色苍白，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的视力应该也受到了些影响。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头疼欲裂，想吐，看不清东西？”秦偃月沉声问。 这个症状应该已经持续了很久。 也就是说，从早晨开始，东方璃就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他一直在伪装，伪装得很好，甚至还骗过了一直在身边的她。 “放开我！”东方璃睁开眸子，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掩饰不住对她的厌恶。 “你现在很危险。”秦偃月说。 如果她没有诊断错，东方璃的病症应该是颅内疾病，不发作的时候还好，发作起来痛苦不堪，甚至会陷入疯癫。 颅内病可轻可重，轻者症状会慢慢缓解，重者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脑血管破裂死亡。 “你需要卧床休息。”秦偃月皱着眉，“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扶你下去休息。” “滚开。”东方璃猛地推开她，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远处的倾城美人。 倾城美人显然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将眼底火光敛去，露出无辜悲伤的表情。 秦偃月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那个倾城美人，就是东方璃的白月光苏点晴。 原主的记忆中对三王爷以外的人漠不关心，所以有关苏点晴的记忆相当少，只是记得她是当今皇后的侄女，首辅大人的女儿。 今日一见，嗯，变脸技能满分，是一朵响当当的白莲花。 秦偃月冷笑着，低下头，凑到东方璃耳边，“你的脉象非常奇怪，颅内高压随时能冲破血管，或陷入疯癫，或冲破血管导致脑出血而亡，我绝不是吓唬你。” 东方璃闭上眼睛。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他只是恶心秦偃月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触他，尤其是在晴儿面前。 “滚。” 他声音冰冷。 在强力的抑制之下，他本能不动声色熬过这次发病的。 但，秦偃月的靠近，晴儿的悲伤，综合种种，原本可以抑制的情绪迸发，他双眼泛红，青筋暴起。 强烈的杀气笼罩在秦偃月身上，这股杀气，比往常更凌厉。 秦偃月暗道不好。 这个人，有可能会因为颅内疼痛陷入嗜血疯狂中。 东方璃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折断一般。 “东方璃，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记住，昨天晚上你帮了我一把，今天算是回礼，两清。”秦偃月拿了一枚银针，刺到他的合谷穴上。 合谷位于虎口位置，可以缓解头疼，稳定情绪。 她起身走到正中央，对着太后和皇上行了礼。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父皇。七王爷身体不适，儿臣请求带王爷下去休息片刻。” 秦偃月跪在地上，垂眉顺眼。 刚才的场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她扶住东方璃，两个人悄声说些体己话而已。 旁人并没有发现东方璃的特异状况。 皇帝审视着秦偃月，一股无形的威压强压在她身上，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在久居上位之人自带的天子之气笼罩下，度秒如年。 “去吧。”过了好一会，皇帝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明明很威严，却出奇地柔和，如沐春风一般。 刚才的压力倏然消失，秦偃月也感觉到心底一松，有种豁然开朗的奇怪感觉。 “谢父皇。”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皇帝大概五十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面容俊朗，庄重却不严肃，相反，他甚至有些和蔼，让人好感顿生。 秦偃月行了礼，回到座位上，想搀扶东方璃的时候，东方璃躲过她，对皇帝行了礼，径直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视神经受损，有好几次险些撞到栏杆上。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东方璃这个人，看起来清冷如仙，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他没有及时休息，很大概率上是想多看苏点晴几眼。 她可没忽略，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在那女人身上。 东方璃的眼光，真的不咋地。 “你不用跟着我。”东方璃的身子摇晃不停。 他呼出一口气。 本想多撑一会，多看晴儿几眼，奈何这次发病来势汹汹，他终究没能熬过去。 不仅如此，秦偃月扶住他的光景，想必都被晴儿看见了。 一想到晴儿悲伤酸涩的表情，他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你不是说过，让我不要远离你？”秦偃月跟在他身后，“是我干扰了你的好事，让你的心上人产生了误会？” “你们两个如果真心相爱，就不会因为这点误会而产生心结吧？” 东方璃停下来。 他转过身，眼底的嗜血狠厉已经掩饰不住。 “秦偃月。”他掐住她的脖子，收紧手，“你不配提她。” “呵......”秦偃月被他掐着，呼吸有些不畅，但仍然死死盯着他的手，艰难出声，“这是第三次了，你第三次掐我，东方璃，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你用哪只手掐我，我就切断你哪只手。” “你可以不信，但，我说到做到。” “事不过三？呵呵，那本王就在这里掐死你好不好？”东方璃的手收紧，血红的眼睛里溢出死气，“若是你不存在了，自然就没有下次了。” 秦偃月浑身骤然冰冷。 东方璃没有开玩笑，他这次真的想杀她。 她能感觉到，他想杀她！ 这个男人，平常的淡然如风应该都是装的，是隐忍，是做给别人看的。 发病时，在病痛的干预以及苏点晴的刺激下，他苦苦隐藏的真正情绪爆发出来。 现在这个嗜血如杀神的东方璃，才是真正的东方璃。 第二十七章 治疗，甘露醇的作用 “如果是昨天晚上，你杀我我也反抗不了。但，今天的你，杀不了我。”秦偃月微弱出声，话音未落，她便找准机会，重击东方璃的膻中穴。 东方璃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被重击后，胸口疼痛不堪，最后的力气也消散，后退了两步，扶住栏杆，大汗淋漓。 “现在可以老实一点了吗？”秦偃月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被掐过的脖子，淡淡说，“我不想跟你同归于尽，如果你折腾够了，就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躺着。” 东方璃置若罔闻。 头疾发作已达到顶峰，不仅仅是视线受阻，排山倒海的疼痛感袭来时，四周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对付秦偃月，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东方璃攥紧手，手背上遍布青筋。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每走一步似乎都很困难。 秦偃月冷眼看着他踉跄地走向偏殿外面的小院。 那个小院名叫出月宫，临近太微宫和皇上居住的太清宫，是进宫侍疾或者离宫的王爷王妃回宫暂居的居所。 “别进去。”秦偃月见他要进去，眉头一皱。 这个小院给人的感觉相当奇怪。 太微宫那边很热闹，这边冷清得不像话。 不仅仅是冷清，四周漂浮着的味道也不太对劲。 她仔细闻去，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我让你别进去，你听不懂人话吗？”秦偃月抬高了些声音，“你不仅眼光不好，鼻子还是坏的，你闻不到这里面的血腥味？” 东方璃身形一顿，血腥味？ 他并没有闻到。 从门口到房屋，大约有五十米远，院子里梅花盛开，只有隐约的梅花香味，哪里有什么血腥味？ “腥味很浓，还有一种很不愉快的味道。”秦偃月仰头闻了一会，不会有错，那是一股奇怪的麝香和某些荷尔蒙分泌的融合味道。 出月宫里应该有一对鸳鸯在。 若是他们闯进去，说不定能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尴尬事。 “里面有问题，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不要进去。”她说，“我没有骗你，你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进这个院子。” 东方璃敛起眉。 中秋节家宴他发病寻了个地方休息，被秦偃月这个疯子死命抱住，闹得满城风雨。 此次吉祥日又是发病日，巧合得令人心惊。 如果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肯定还有圈套和阴谋。 秦偃月的话，应该有几分可信度。 但，磅礴袭来的疼痛和嗜血杀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熬过去。 东方璃又往前走了两步。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东方璃不仅眼瞎，心盲，鼻子不灵，还是个死倔。 “东方璃，你变成什么样我不关心，可我不想被你连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进这个院子。我有办法缓解你的头疼，可以制止你的病情恶化成脑疝。” “你应该也不想在这皇宫里失去理智吧？”秦偃月说。 东方璃嗜血的眸子里升起些许薄雾。 他病情发作的时候，如果情绪稳定，忍过那波难熬的头疼会恢复一些。 如果情绪不稳，或者受到什么刺激，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身体。 中秋宴那天亦是如此，原本能平稳度过的发病日，因为秦偃月的出现，让他陷入到嗜血疯狂中，生不如死。 今天，看到晴儿难过又无辜的样子，情绪也起了些波动。 那些波动他本可以控制的，奈何秦偃月发现了他的病情，多管闲事不说，还三言两语拨动了他的情绪。 接下来，他极有可能会失控。 “你有办法？”东方璃停下来，身体摇摇欲坠，冷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有。”秦偃月捏住袖子里的那瓶甘露醇。 甘露醇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了，她特别纳闷，这瓶药是为什么出现的。 刚才，给东方璃把脉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东方璃现在的症状，是很明显的颅内压升高，颅内压高形成原因有很多，病变，中毒，受伤等等都有可能。 一旦发作会头疼欲裂，若是得不到医治，有可能会形成脑疝，会因剧烈头疼而陷入疯狂，甚至，可能因呼吸循环衰竭而亡。 缓解颅内高压的特效药，就是甘露醇。 戒指早在七八天之前就安排好了，这甘露醇就是给东方璃准备的。 东方璃不相信。 这些年，他请了无数神医，都没什么用。 发病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痛苦程度也不断增加。 这种绝症，闻名天下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秦偃月会有办法？ 真是可笑。 “东方璃，你的时间不多了。”秦偃月嘲讽道，“你不信我，我不强求，但，现在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东方璃心底颤抖。 的确，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管是到出月宫休息还是去别的地方，都无法制止头痛欲裂带来的无休止痛苦。 嗜血疯狂状态的他，不能被别人看见，尤其不能被晴儿看见。 “前面，有假山。” 他话刚说完，脸色变得煞白。 视力极度模糊，眼前的路也看不真切，他甚至都站不住。 “必须马上治疗。”秦偃月看得心惊。 颅内病和别的病不一样，尤其是颅内高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压力过高冲破脑血管。 也就是说，东方璃随时会死。 她不等他答应，硬拽着他，将他带到一个假山山洞里，让他平躺下来。 “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秦偃月拿出甘露醇和注射器，找准他的静脉血管，将药物慢慢推进去。 静脉注射甘露醇后，十五分钟之内就能起作用。 果然。 在推药的过程中，东方璃就在好转。 颅内高压下降后，他的身体机能也恢复了一些，眼底的红血丝退散，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东方璃感觉到那股排山倒海的头疼消散，松了一口气。 隐忍了一整天，煎熬了一整天，终于安静下来后，他才发觉冷汗早已经打透了衣裳，寒风一吹，冰冷刺骨。 秦偃月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脉搏已经在恢复，说明颅内压已经平稳下来。 甘露醇的药效大概能持续三个小时，能够撑到回王府。 “那是什么东西？”半个小时后，甘露醇的药效达到顶峰，东方璃也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他的声音清冷而缥缈，脸上也淡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与刚才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的他，判若两人。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万万不会想到，刚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同一个人。 “救命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秦偃月早已经将药瓶和注射器收拾干净，“这药跟你有缘分，我才用冒险给你用的，你再多问我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这件事，你知我知，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二十八章 果然出事了 东方璃依然闭着眼睛。 刚才，视线受到影响，他并没有看清秦偃月对他做了什么。 唯一能感觉到的，针刺的疼痛之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注入到手臂里，没多久头疼症便消失了。 就像是，一直在脑海中奔腾的狂风巨浪，遇见那冰凉的东西后，就变得温顺起来。 从患上这个病以来，第一次有如此轻松自在的感觉。 “你现在感觉如何？”秦偃月问。 “还好。” “你的颅内压正在恢复正常，恢复平稳后，就可以服用你常用的药物了。”秦偃月说，“这个病很危险。” 她有些惋惜，东方璃一行一动自带仙风道骨的气场，就算发病时也如玉山倾倒，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的人，竟会染上最麻烦的颅内病。 在这个时代没有开颅的技术，只能保守治疗，很容易英年早逝。 东方璃脸微变，“你知道我常服用的药物？” “不就在你的袖子里？味道那么浓，里面的成分大概是三七、川芎、红花、葛根等，是脑得生片的成分，对你的病症很有效。”秦偃月说完，身体稍稍一僵，“那什么，我……刚才是信口胡说的。” 她看着东方璃明显怀疑的表情，嘴角抽了好几下。 刚才一时脑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诊断病症，注射甘露醇这些事还可以用机缘巧合这种拙劣借口糊弄过去。 可，随口说出他所吃的药丸成分，专业性极强，不懂医术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我觉得我可以解释。”秦偃月认真地说，“我从小体弱，吃药比较多，久病成医，分辨草药这种事也难不倒我。” 东方璃冷笑，“你心虚什么？” “没心虚，就是解释一下。”秦偃月衬度着，“今天的事，是巧合，反正你也别问。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本王不会问。”东方璃抬起眸子，看着积雪覆盖的宫殿。 “谁的身上都会覆盖几层白雪，用来遮掩住真实的自己，你我都不例外。” “这样最好。”秦偃月说，“昨天晚上你帮我的谢礼，今天我算是还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将我所能还的还给你之后。” 东方璃扫视了她一眼，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还？呵。”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欠东方璃的是原主，不是她。 她答应过原主，要让三王爷和秦雪月那对渣男贱女付出代价。 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尽可能补偿躺枪的东方璃。 东方璃闭眼休憩，秦偃月斜倚在一旁，心思沉沉。 两两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尴尬。 “走吧。”过了一会，东方璃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将一粒药丸塞到嘴里。 秦偃月点了点头，“甘露醇的药效能持续一个半时辰，必须要在一个半时辰内回到王府卧床休息。” 东方璃整理了衣衫，冷汗浸透了棉衣，就算穿戴整齐也有些狼狈。 “要不要先去换套衣裳？”秦偃月问。 东方璃没有理她。 秦偃月自嘲一笑，她也真是多管闲事。 从假山后面绕过去看到一条小路，路两边种满了梅花。 此时梅花盛开得正好，花白绯红随意散落在雪地里，像花朵漂浮在云朵之上，美不胜收。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片盛开的梅林。 暗香浮动，风起时，散落在地上的梅花飘散，如云层浮动。 “可以摘么？”她眉梢高高挑起。 看到这璀璨若云的梅林，坏心情瞬间消失。 她跑到梅林里，冷香宜人，梅花纷纷如雨下，兴致也高昂起来。 东方璃动了动眉梢。 这女人，不久前还气势汹汹的，见到这梅林，性子就变了？ 他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危机解除后准备食材的她，也跟平常不太一样。 人多有两面，用虚伪的一面来示人，将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 秦偃月则两面不都掩饰。 “喂，可不可以摘？”秦偃月嘴里问着，其实已经下手摘了。 “……”东方璃刚想说不可以，眼见她已经下手，也懒得再提醒。 他转身，望着出月宫的方向。 那边隐隐有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多人喧哗的声音。 “回去。”他沉着脸，想起秦偃月说过的，出月宫里有血腥味，那边怕是真的出事了。 秦偃月也顾不得多摘梅花，匆忙跟上去。 出月宫外面已经站满了禁卫军，禁卫军将外面围得严严实实的。 “七哥，你可来了。”一个小人儿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出大事了。” 秦偃月低头看去，正是问她要点心的那个小屁孩。 她记得，这孩子是十皇子，年纪虽小，却也封了王的，名为东方璎，号盛王。 “璎儿，出了什么事？”东方璃问。 “庐阳王家的孙女，也就是月露郡主在这院子里被害了，说是被人先什么后什么，我没听明白，听起来好像很惨的样子。父皇很生气，已经命人封锁皇宫，庐阳王也来了，若是凶手被抓到，估计会很惨。”东方璎道。 “庐阳王的孙女？”东方璃心思沉重。 庐阳王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对东陆王朝忠心耿耿，深受父皇信任，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 他骁勇善战，战事生涯中几乎没有败绩，功勋高，恩怨分明，忠肝义胆，不管在朝中还是民间，都颇有威望。 但，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孙女却极为宠溺，恨不能将月露郡主捧在手心里宠着。 孙女是庐阳王的命，是那个暴躁老头的底线。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冷着脸对禁卫军说了几句，禁卫军踟蹰了一会，还是放他进去了。 秦偃月也想跟进去，却被禁卫军挡在门外。 “你跟七哥干什么去了？”东方璎倒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一样问她，“你们的表情不对，身上也脏兮兮衣衫不整的，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大人的事，你少问。”秦偃月将他拽到一边来，“小孩，我问你，是谁发现的尸体？” “干嘛要告诉你？”东方璎昂起头。 “那，你吃点心吗？”秦偃月拿出一块点心来，“你告诉我，我就把点心给你。” 第二十九章 你们嫌疑最大 “你当本王是傻子么？”东方璎傲娇地昂起头，将脸转向一边，眼睛却偷偷瞄着秦偃月手心里的点心。 “你不吃的话， 我就吃了。”秦偃月说着，要往嘴里放。 “别。”东方璎哼哼唧唧，“算了，本王就破例告诉你，好像是一个宫女最先发现的，那宫女推开门，看到了屋子里乱成一团，还发现了尸体。她吓坏了，就尖叫着引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是指的谁？”秦偃月又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东方璎说，“再来一块点心我才告诉你。” “给你。”秦偃月将两块点心给他。 东方璎立马眉开眼笑，“好吃，这点心怎么做的？竟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回答问题。” “就是偏殿里的人啊，几个皇子都在，还有禁卫军，反正挺多人的。”东方璎吃着东西，声音也含糊不清。 “尸体还在里面吗？”秦偃月问。 “不在了，被抬到了正殿，庐阳王正抱着孙女哭个不停呢。那个老头脾气特别暴躁，唯独对孙女特别宠爱，凶手这下捅了大窟窿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案子很快就能破了。”东方璎道。 “哦？”秦偃月有些惊讶。 “禁卫军说，今天没有人出过这太微宫，只要好好调查，肯定能查出凶手来的。”东方璎摆着小手往回走，“你快回大殿吧，其他人都在里头等着呢，你一个女人家的，禁卫军不会放你进去的。” “还有，下次多给我带点点心，我想吃鸡肉味的。” 秦偃月站在院落外面，手攥得紧紧的。 刚才，若不是她制止，东方璃必定会走进这个院子。 月露郡主被人侮辱且死在这个院子里，发病的东方璃恰好在现场…… 这套路，跟她昨晚经历的事如出一辙，巧合得令人后背发寒。 昨天她所经历的陷害，绝对不仅仅是秦雪月的手笔，秦雪月还没那个本事让宫正司言听计从。 那个笑里藏刀的渣男三王爷极有可能才是幕后黑手。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月露郡主的死，跟昨天她经历的陷害有很大关系。 秦偃月进不去现场，只能在院落外面等待。 东方璃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杵在外面的她。 他有些不悦，“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秦偃月说，“禁卫军不放我进去，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情况如何？”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很惨。” “能带我去见见尸体么？”秦偃月问。 “别多事。” “我也不想多事。”秦偃月说，“东方璃，有点不对劲……” “七王爷，七王妃，请移步到正殿。”正在他们俩谈话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体型高大的禁卫军走过来，行了个礼，“皇上和庐阳王有请。” “我们？”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没错，请。”禁卫军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璃眸子垂下，遮住眼底的寒意，他压低了声音警告，“等下，好好斟酌再开口。” 这把火，燃烧得太过激烈凶猛，说错一句话就能引火上身，灰飞烟灭。 “七王爷。”庐阳王看到他们两个到来，用力拍着桌子，气得脸发黑，“禁卫军经过仔细盘查，发现只有你靠近过那个院子，不久后又神色慌张地离开。你离开后没多久，露儿就被人发现死在里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东方璃拱了拱手，“父皇，庐阳王，我的确从那里经过了。” 庐阳王冷哼一声，“皇上，他也承认了，我可是听说过，老七头疾发作的时候会性情大变。一定是他。” 皇上的脸色相当难看。 月露郡主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侮辱杀害，在吉祥日当天发生这等丑事，等于有人狠狠地将巴掌搭在他的脸上。 皇家尊严荡然无存。 此事若不能有个交代，不仅无法向庐阳王交代，也无法向皇家列祖列宗交代。 “老七，你可有话说？”皇帝问。 “父皇，儿臣只是从那经过，并未进去，这一点，一查便知。”东方璃身板挺直，语气也没有波澜。 “既然你没进去，为什么要往那边去？”庐阳王又伤心又生气，暴躁地在座位附近走来走去，“快说啊。” 东方璃垂下眼，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寒冰。 在父皇面前，他无法说谎。 但，若是如实相告，告诉父皇和庐阳王，是秦偃月闻到了血腥味，怕惹祸上身才离开的，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会加重嫌疑。 秦偃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东方璃。 东方璃狭长的眼睛垂下，表情凝重，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父皇，七王爷身体不适，儿臣请旨带王爷下去休息，这您是知道的。”秦偃月深知不能再沉默下去，她定了定神，道，“我们打算去出月宫休息，后又想到今天人多，出月宫里怕是已经有人在休息了。” “王爷病情特殊，喜安静，故而又从出月宫折返，去了梅林。” 她将梅花递到前头来，“天冷，梅花开得正好，安静悠然，适合休息，我们就多待了一会，听到这边有喧哗声才过来。” 皇帝看到她手里捧着的梅花，额角抽了好几下，“你摘了梅花？” “不能摘吗？”秦偃月有些迷茫地看向东方璃。 “那梅花是太皇太后手植的，也就你敢摘。”皇帝冷哼一声。 秦偃月并没有从皇帝的话中听出责怪来，忙认了个错，保证以后不再犯。 “有梅花也不能证明你们是清白的。”庐阳王道，“太皇太后喜欢梅花，这宫里到处都是，谁知你们是从哪里摘的？” “庐阳王，我们只是往出月宫方向走了一段，紧接着就折返，此后的时间一直待在梅林里，哪有时间去犯案？如果王爷不信，大可让人检查一下，梅花采摘的痕迹还很新，肯定能对起来。”秦偃月反驳道。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明鉴。”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似乎是想将调查这件事的主权交给庐阳王，侧头问道，“庐阳王，你觉得呢？” “皇上，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靠近出月宫。”庐阳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七王爷嫌疑最大。” 孙女之仇，不共戴天。 第三十章 她应该还活着 “既然没有人靠近，那月露郡主是怎么进的出月宫？”东方璃沉声道，“怕是故意躲开了太监和宫女们吧。” “你什么意思？”庐阳王问。 “我刚才去现场看了看，现场虽然有争执的痕迹，那痕迹是凶手伪造的，真正挣扎不会出现那种场景。这说明，凶手是跟月露郡主熟识的人，或许，月露郡主避开人，就是去见他。”东方璃道。 庐阳王的脸色大变。 东方璃这话等于是在告诉他，他的宝贝孙女是在跟人私通。 私通的过程中被对方杀死。 若真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孙女从受害者变成不洁之女，名声会毁于一旦，死后还要承担骂名，甚至不能好好安葬。 “东方璃，露儿已经死了，你还要编排她不检点，你安的什么心？”他本就气疯了，听到东方璃的分析，脾气火爆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一气之下拿起一个茶杯，冲着东方璃砸过去。 东方璃没躲，任凭茶杯砸到头上，滚烫的水从他额角滚下，一小会的功夫就变得通红。 秦偃月有些不解，那茶杯，他绝对可以躲过去的。 可，他不仅没躲，还故意被砸中？ 东方璃额间被烫得通红，他依然挺直身子，淡然出尘地立在正殿中央，脸上也没什么波动。 “庐阳王。”皇帝沉声呵斥，“你太莽撞了，老七所说的这些合情合理，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而不是学市井泼妇撒泼。” 他声音低沉得厉害，很明显是在生气。 庐阳王心底一震，也明白刚才的行为僭越了。 因宝贝孙女死在皇宫里，皇上对他怜悯，想给他个交代，才放任他在宫殿中审讯。 他被东方璃污蔑孙女的话气得怒火直冲脑门，被皇上警告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他做的事有多荒唐。 他就算被封了王爷，也是臣子，东方璃却是皇子。 刚才的行为，是大逆不道。 “皇上恕罪，是臣僭越了。但，露儿太可怜了，她都死了还要被说成不守妇道，臣已经无法保持镇静，皇上，臣一定要替露儿讨回公道。”庐阳王眼睛瞪得老大，眼眶红红的。 皇上看了东方璃一眼。 老七一向心思缜密，性子沉稳，他所说的那些，必定是经过详细缜密的推理和观察的。 若月露郡主是在与人私通过程中被害，不仅庐阳王无法接受，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皇帝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秦偃月看向庐阳王身边放置的尸体，从一进来，她便闻到了一股杏仁味道。 可以确定那股味道是从尸体身上发出来的，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有些奇怪。 除了杏仁味道，还有梅花糕的味道，同样，也是时断时续的。 杏仁和梅花糕，都是宴席上的小点心，她也吃了几块，要不是东方璃盯着，她还准备多拿一些给翡翠尝尝。 想来，月露郡主也吃了这两样点心。 可，如果身上有味道，会一直持续或者逐渐变淡，而不是时断时续。 除非…… 秦偃月想到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涌上心头的时候，她紧皱着眉头，心砰砰跳得厉害。 她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推测，这个推测，可能会颠覆他们的常识，也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戒指也一直没有反应，她没法靠近尸体，根本无法确定她的推测是否正确。 这是个赌注。 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冷汗，从在出月宫闻到血腥味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再过不了几分钟，月露郡主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已经没时间了再耽搁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说，“父皇，庐阳王，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月露郡主的……尸体？” “你想干什么？”庐阳王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他红着眼睛，魁梧的身体摇晃着，“露儿是清白的，她是被歹人害死的。” “你们别想污蔑她！” “您别误会。”秦偃月放轻了声音，“我觉得，月露郡主可能还没死。” 这话一出，庐阳王身子一震，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什么？” 皇上也有些惊讶，他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东方璃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轻轻挑起，眼神中带着些许警告。 秦偃月回给他一个请放心的眼神，她继续说。 “凡女子者，身柔体香，每个女子身上的香味都是独特的，越是美丽的女子，香味越浓郁，因此，女子陨落，又被称为香消玉殒。” “月露郡主貌美如花，人间绝色，香气自然也浓郁非常。若她已经死去，香味也会消失。可，我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的独特香味，所以才大胆猜测，月露郡主身上的香味还没消散，有可能还活着。” 庐阳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孙女已经死亡的事实，听到秦偃月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太医，宣太医。”他跪下来，“皇上，臣请求宣太医。” “庐阳王请稍安勿躁。”秦偃月说，“太医应该已经看过了，月露郡主没了脉搏和呼吸才被认定死亡。” 皇上眯起眼睛。 他抬了抬手，手指轻点着龙椅扶手上的翡翠圆珠，“老七媳妇，太医觉得月露已死，你却觉得月露没死，你该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若你不能证明你的话是真的，那，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秦偃月后背渗出些冷汗。 皇帝的语气很柔和，但，不知为何，无形之中，总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充斥，在皇帝威压的压迫下，她心底发紧，嗓子发干。 这个东陆王朝地位最尊贵的男人，有让人瞬间放松，又让人瞬间紧绷的奇怪本事。 “父皇，儿臣只是猜测，并没有明确地说月露还活着。若月露活着，事情自会真相大白，此事也将告一段落。若月露已死，事情不过回到了原点而已。” “请让儿臣检查一下月露郡主的身体。”秦偃月跪下来，义正言辞，“月露郡主身上的香味虽还在，却极为微弱，若是再耽搁下去，她怕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第三十一章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皇上，您就让她看看吧。”庐阳王原本就是个急躁性子，得知宝贝孙女还有活着的可能，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这个庐阳王着急起来连宝贝孙女都骂。 皇帝点了点头。 秦偃月忙来到月露郡主尸体旁边，她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手放在鼻下。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是传统意义上的死亡。 她拿了一根细绳，拴在月露郡主的手指上，被绑住的手指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秦偃月狂喜。 手指呈现紫色，是因为被拴住的地方被阻断了血液流通。 也就是说，月露郡主的血液循环还在继续，她不是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而是微弱得触摸不出来。 她身上飘出来的杏仁味道，是从嘴里发出的。 味道时断时续，说明月露还在呼吸，只是呼吸太微弱，用普通方法探查不出来罢了。 在没有精密仪器的时代，很容易被误认为死亡。 秦偃月摸了摸鼻子，在幽兰阁的时候没太注意，来到这皇宫里才察觉到她的嗅觉似乎变得极为灵敏。 她，能分辨出极为细微味道。 “来人，将屏风移过来。”秦偃月说，“将月露郡主围起来。” 她用屏风隔断出一个封闭空间后，先将月露的衣裳脱掉，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果真如同东方璃说得那般，月露不是处子。 在陷入假死状态之前，跟男人幽会过。 月露郡主陷入假死状态的原因，应该是在与凶手幽会的过程中被掐住了脖子。 凶手扼死月露郡主的时候，应该是比较匆忙的，机缘巧合之下才令月露没有死成，而是陷入到了假死状态。 她将月露郡主的头抬高，清理掉口腔里的异物。 这个过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复杂，必须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异物清理干净。 而后，一边按压着月露郡主的胸腔，一边做人工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偃月额角泛出一层汗水。 终于，在心肺复苏术作用下，月露郡主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来人，请太医。”秦偃月高喊一声，“月露郡主有呼吸了。” 庐阳王身子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定在那里不能动弹，他老泪纵横，“露儿，露儿活了？” “我的露儿活了？” “是。”秦偃月说，“请赶紧喊太医来。” “太医，太医。”庐阳王赤红着眼喊着。 太医们早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他们见到死而复生的月露郡主，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呼吸恢复，脉搏也恢复跳动，人是活了，但，还是很危险。 太医们分工合作，扎针的扎针，把脉的把脉，半个时辰后，他们齐齐跪下来，“恭喜皇上，恭喜庐阳王，月露郡主已经稳定下来，待休息休息就能醒过来。” 庐阳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跪在地上，眼圈通红，“露儿活了，皇上，露儿活了。” “臣的露儿又活了。”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皇帝没有怪罪庐阳王的失态。 人死复生，庐阳王也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喜事。 皇帝审视着秦偃月。 秦偃月忙跪下地上，心底打鼓。 随意出风头，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七媳妇，你就凭着香味断定月露没死？”皇帝沉声问。 “是。”秦偃月硬着头皮回答，“儿臣的嗅觉很灵敏，能分辨出细微的味道来。” “哦？”皇帝眯起眼睛，“何以见得？” 秦偃月想了想，拱手，“儿臣能闻到父皇衣裳上的香味，是木兰香。” “那你是怎么救活她的？朕可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医术。” “回父皇，是渡气。”秦偃月道。 “渡气？” “嗯，儿臣在古书上看到过，渡气可以让气息全无的人复活。皇恩浩荡，月露郡主命不该绝，儿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倒是大胆。”皇帝冷哼。 秦偃月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接下来该回答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才能将话说圆了。 “罢了。”皇帝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声音柔下来，“月露能复活，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暂时封锁月露已经复活的消息，传令下去，在她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太微宫。” “你们先下去吧。” 皇帝吩咐后，立即有禁卫军出动。 东方璃应着，行了大礼，带着秦偃月退出正殿。 出了正殿，立马有寒风灌进衣裳里来。 秦偃月紧了紧领子，准备进偏殿避避风。 “你可知道，你如果失败了意味着什么？”东方璃用一贯冰冷的声音道。 “会被降罪。”秦偃月回道。 “不自量力。”东方璃呵斥。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真的闻到了月露身上的香味还在。”秦偃月并没有说谎，就因为闻到了奇怪的杏仁味，她才有所怀疑的，“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风。” 东方璃眼底深沉。 月露郡主被人害死，秦偃月却救活了她。 庐阳王兵权在握，有救活月露的恩情在，那老头必定会感激，这一遭，就算他无意争夺什么，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七王爷也不必如此介怀。”秦偃月冷笑着，迎上他的眼睛，“我们两个之间，可能有点八字不合。” 刚才在大殿上，东方璃收敛了所有锋芒，极力削弱存在感。 而她却救活了月露郡主，出了风头，将东方璃刻意营造的中庸状态打破。 “月露郡主没死，我们的嫌疑也洗清了，父皇也不再为难，结局不是皆大欢喜么？”秦偃月说着，用眼角余光瞥见梅花疏影里的倾城美人。 倾城美人正望向他们，似乎在找机会。 秦偃月嘴角轻抿，“再见，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东方璃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站在白雪中，寒雪遮盖住眼底的冰冷。 风起萧索，从屋檐上飘下的雪花簌簌落下，七彩琉璃在软红的光芒中反射，照耀着那张好看的面容，也掩去了他脸上的阴沉。 “璃哥哥。”苏点晴见秦偃月离开，从梅花丛里走出来，凝白的肌肤因寒风摧残微微泛红，在白雪红梅中，美人倾城。 第三十二章 响当当一朵白莲花 东方璃看到苏点晴之后，阴沉的表情散去，脸上也浮现出柔和的光芒，声音也柔和了几度，“晴儿，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偏殿待着？” 苏点晴抿了抿嘴，低下头，声音微弱，大眼睛里泛起淡淡的水汽，“偏殿人多嘴杂，我们已昨是今非，贸然靠近引人非议。” “只有在这里才能见上璃哥哥一面，与你说些话。” 东方璃皱着眉头，“晴儿，委屈你了。” “不委屈。”苏点晴忙摆着手，“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知道那不是璃哥哥的错，是我们两个有缘无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温柔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晴儿，对不起。”东方璃的表情很复杂。 “不，不，璃哥哥没有对不起我。”苏点晴抬起眼，“今天能跟你说说话，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平常没有机会，我攒了好多话要对你说，真见了面，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苏点晴柔声说，“璃哥哥，我亲手给你做了礼物，你别嫌弃。” 她眼眶泛红，将一个香囊拿出来，“你别误会，这是我送你的成亲礼物，前些日子我心情不太好，也任性，错过了你的婚礼，今日把这礼补上，也不枉我们之间的情谊。” 东方璃听得心里不好受。 他将香囊拿过来，手指碰触到苏点晴的手指。 苏点晴脸一红，忙抽回来，低下头，倾城容颜上布满了霞光。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皑皑白雪中的金童玉女。 暮色清寒中，他们二位两两相对，脉脉诉说着相思情。 她暗暗感叹，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风景。 苏点晴很美，东方璃举世无双，他们般配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你在生气吗？”东方璎学着她的样子斜倚在门边，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轻笑。 “七哥去勾搭别的小妖精了，你不生气？”东方璎皱着眉头，“你不怕七哥被抢走？” 秦偃月哑然，她蹲下来，盯着东方璎看了好一会，“你才几岁啊？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方璎冷哼，抬起下巴，“你可真是呆头呆脑。” 他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看在你给本王吃点心的份上，本王决定帮帮你。” “帮我？”秦偃月挑眉。 “对，帮你，不要太感谢本王。”不等她制止，东方璎已经跑了出去。 小小的人儿窜进雪中，呼哧呼哧地跑到东方璃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七哥，快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苏点晴还想再与东方璃说些话，东方璎突然闯过来，还死命拽着东方璃的袖子，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几丝不悦。 “璎儿，你去别处玩。”东方璃拍着他的头。 “不要，我要跟七哥一起。”东方璎冲着苏点晴吐了吐舌头，“天冷，晴姐姐还是快点进屋去吧。” 东方璃看着苏点晴失落的模样，声音变冷了些，“璎儿，别闹。” “七哥不陪着七嫂，也不陪璎儿玩，是不是只想陪着晴姐姐？”东方璎撇着嘴，“七哥偏心。” “别胡说。”东方璃下意识地看向苏点晴。 苏点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大眼睛忽闪着，水汽氤氲，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璃哥哥，你陪着盛王玩吧，我先进屋了。”她福了福身，转过身之后，在东方璃看不见的地方，倾城的脸上结了一层寒冰。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藏满了怒气和恨意。 苏点晴没有再停留，快步走向偏殿。 东方璎计谋得逞，吐了吐舌头，小脸上满是得意。 “她让你来的？”东方璃声音冰冷，身上溢满了杀气。 他看向秦偃月的方向，眸子里掩饰不住厌恶。 “不是啊。”东方璎摆着手，“七哥你想什么呢？我真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快来看。” 他拽着东方璃来到偏殿里头的一个房间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好奇怪？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我明明看见了的。” “璎儿。”东方璃声音放冷，“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七哥，我没有撒谎，刚才我真的在这里看到一个东西，大概这么大，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就觉得很奇怪才叫你来的。”东方璎比划着。 “够了。”东方璃甩着袖子离开。 他捏着苏点晴送的锦囊，心口发紧。 他听闻，在他娶秦偃月的那几天，苏点晴三天三夜滴水不进。 如今又见到明显消瘦的苏点晴，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欠她的太多。 东方璃离开后，有禁卫军来请，他匆忙离开偏殿。 东方璎留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捏着下巴，一脸疑惑，“怎么回事？刚才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此时，在房间的隐蔽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黑影眼中闪过杀意，随即敛去光芒，混进人群里。 正躲在角落里享清闲的秦偃月一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刚才，她好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那杀意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但，眼前只有皇亲贵胄，他们衣着相似，长得也差不多，又分辨不出什么来。 “奇怪，是错觉吗？”秦偃月低声自语着。 她扫视了屋子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目光不小心对上了苏点晴。 苏点晴那双招牌式无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火气。 秦偃月有些尴尬，忙看向一边。 苏点晴盯着她看了一会，有人靠近，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匆匆离开。 感觉到苏点晴的视线撤离，秦偃月才松了口气。 她是极度不想跟苏点晴扯上半点关系的，也不想破坏东方璃与苏点晴的你侬我侬，可东方璎那个小家伙实在难缠。 与心上人的短暂会面被打断，苏点晴怕是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好在东方璃被禁卫军喊了去，暂时不会来找茬。 秦偃月揉着眉心，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残阳透过窗棂照耀进来，恰好照耀到她的脸上。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给月露郡主做心肺复苏和施针耗费了些体力，又多吃了几块点心，在暗哑的光线和温暖的室内，昏昏欲睡。 她支着下巴，闭眼休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偏殿中响起一声惊叫。 第三十三章 绝佳的替罪羊 “不好了，不好了，十皇子出事了。”一个宫女惊叫过后，带着哭腔大喊，“太医，快请太医。” 大殿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很快便有人围上去。 吓坏的宫女和太监们忙去通知皇后娘娘。 肃穆的大殿变得纷乱起来。 太医就在外面的房间里候着，听到喧哗声，匆忙提着药箱过来。 没多久，皇后娘娘也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匆忙走进十皇子所在的房间，看到面色青紫生命垂危的小人儿，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十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回皇后娘娘。”一个太医跪下来，“十皇子呼吸困难，面色青紫，像是中毒了一般。” “中毒！”皇后脸色剧变，“怎么可能会中毒？这太微宫的食物可是经过试毒的。” 月露郡主的事还没消停，十皇子又出事！ “回皇后娘娘。”太医说，“十皇子现在脉搏微弱，双眼翻白，臣给十皇子喂了解毒汤药，十皇子都吐了出来。怕是，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手一抖，“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这毒药蔓延得极快，怕是已经来不及配解药了。现在只有找到凶手，让凶手交出解药才能将十皇子救活。”太医擦着冷汗，跪在地上颤抖不停。 “必须将老十救活。”皇后怒气上冲，她一改往日的端庄和冷静，来回在宫殿里踱步。 “来人，将偏殿封锁，谁也不准出去，给本宫查清楚是哪些食物有问题。” 太医们忙分散开去检验食物。 所有的食物都被堆积到一起，太医们一一验证，都是无毒的。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十如果死在这里，她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咎。 而且，吉祥日这等重要的日子，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皇上必定会大发雷霆。 “既然食物没毒，老十怎么会中毒？”皇后拍着桌子，“说！” 太医颤颤巍巍，“回皇后娘娘，十皇子是不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 “奶娘！”皇后呵斥道，“你一直照看着老十，可曾见过他吃过什么？” 奶娘脸色灰白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皇后娘娘，奴婢没见到。” 十皇子天性活泼，总是能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她根本没法时时刻刻盯着他。 “废物，拉出去杖毙。”皇后气急了。 “皇后娘娘饶命。”奶娘瘫软在地上，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娘娘饶命。” 皇后被吵得心烦意乱，摆手，“拖出去杖毙。” 她眉头紧锁，头疼无比。 老十的母妃死后，皇帝感念他年纪小，孤苦无依，就将他过继给了她。 她也在皇上面前承诺，要照顾好老十。 如果老十死了，就是她监管不力，这是大罪。 因为立太子的事，皇上已经对她处处不满，大半年没进她寝宫一步。 她本想凭着吉祥日做些让皇上满意的事，消除芥蒂，与皇上重归于好。 没想到先是月露郡主出事，又是老十出事。 皇上最怜悯老十，老十的外公又是护国大将军，真追究起来，她这皇后的位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最起码要把凶手找到，将皇上的怒火转移到凶手身上。 就算找不到凶手，也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你们可有看见老十吃什么？”皇后冷声问向众人。 秦偃月被吵醒之后，本还有些迷糊，等到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吓出一身冷汗。 听到皇后的询问，脸色变得极难看。 十皇子，也就是东方璎。 他吃过她的点心。 她要是站出来，无异于承认毒杀十皇子。 要是不站出来，迟早会被人查出来。 这些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东方璎怎么可能会中毒？ 他刚才还活蹦乱跳地蹿到东方璃和苏点晴之间当电灯泡，怎么突然中毒？ 那个孩子看着活泼，其实眼底一片深沉，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应该不会轻易中招的。 正在思考中，秦偃月又感觉到了那股杀气。 她一凛，忙抬头找去，依然和刚才一样，杀气转瞬即逝，隐藏在茫茫人群中，根本无从找起。 “皇后娘娘，从十皇子中毒到现在时间很短，凶手一定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不如挨个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带食物吧。”苏点晴站出来建议道。 秦偃月暗道不好。 从吉祥日一开始，苏点晴的目光就在东方璃身上。 而她就在东方璃身边，喂给东方璎吃点心的画面，苏点晴必定看见了。 如果检查食物，必定能查出她袖子里的点心。 苏点晴在这种时候提意见，应该是将矛头对准了她。 东方璎突然出事，那股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气，以及苏点晴建议检查食物…… 这些事，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可，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线联系在一起。 这根线，正一点点地逼近她。 秦偃月站在大殿中，原本很暖和的房间里，后背却泛起一股寒气。 她突然想起东方璃的警告。 他说，不要随便给小孩吃东西，那时她不以为意，到现在才知道，在这宫里，随意一个小动作都能被人利用。 “来人，给本宫仔细搜。”皇后传令下去，“必须将凶手找出来。” “母后。”秦偃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儿臣给十弟吃过点心。” 苏点晴看到秦偃月出现，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慢慢地退到人群中。 皇后似乎没想到秦偃月会主动站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秦偃月名声极差，蠢笨无脑，做过不少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她做再过分的事都不会有人怀疑。 如果有人蓄意谋杀老十，必定会详细缜密，不会留下把柄，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必须找个替罪羊，而行事出格的秦偃月就是绝佳的替罪羊。 皇后心底有了计较，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眼色。 那两个嬷嬷瞬间看懂，悄悄退出去。 皇后在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怒意和震惊，“你？你给老十吃过点心？” “是。” “快将解药交出来。”皇后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母后，儿臣给十弟吃过点心，但没有下毒。”秦偃月拱手道。 “你没下毒，老十为什么会中毒？这宫殿里的食物无毒，其他人都遵守规矩，不敢带吃的东西进来，只有你违反规定带点心进来，除了你还能有谁？” “交出解药，救回老十，本宫可以从轻发落。” 第三十四章 她们才图谋不轨 “儿臣体弱，长时间不吃东西会晕倒，怕突然晕倒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才备了一些小点心。”秦偃月不卑不亢，“但，儿臣没有下毒。” “还在狡辩。”皇后的脸上凝结了一层寒冰。 她看着刚才悄悄离开的两个嬷嬷已经回来，点了点头，冷声道，“你既然不承认，那休怪本宫别客气了，来人，搜身。” “是。”两个嬷嬷领命。 秦偃月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这两个嬷嬷，眼神很不友善。 她们靠近时，秦偃月几乎条件反射般地退了两步，避免让两个嬷嬷近身。 “七王妃，得罪了，您就让奴婢们检查检查吧。”两个嬷嬷声音阴森冰冷，“只有检查清楚了才能证明七王妃您是清白的。” 秦偃月皱着眉，这两个嬷嬷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她们的不怀好意。 以及，她们身上的不愉快味道。 那股不愉快的味道，是毒药。 这两个婆子身上藏了毒药！ 秦偃月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上冰寒，眼底却有股令人心惊的深沉。 两个嬷嬷都是皇后的人，她们做什么事应该是皇后允许的。 也就是说，对她不利的是皇后。 皇后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踏过了多少白骨和鲜血，这个位置来之不易。 倘若十皇子死在这里，皇上震怒降罪，皇后首当其冲。 这个女人，想找个替罪羊。 而这个替罪羊，就是主动站出来的她。 “七王妃，您躲什么啊？”嬷嬷说，“如果您不是凶手，老老实实让我们检查检查就是了。” “就是啊，七王妃，得罪了。” 两个壮硕婆子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秦偃月定了定神，她，必须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婆子近身。 在一个婆子想要触摸到她的时候，她眸子一紧，伸出手，狠狠地甩出去一巴掌。 巴掌声响彻大殿，婆子惊呆了，皇后也惊呆了。 另一个婆子气急，冲上前来，想要抓住她的时候，秦偃月找准角度，用胳膊肘撞击她的天突穴。 天突穴位于颈部，可以致人昏迷，可用作防身用。 秦偃月的力道不足，没能直接将人打晕，被重击了天突穴的婆子抽了两下，跌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挨了掌掴的婆子也反应过来，冲上来时，秦偃月抬起脚，一脚踹向那婆子的心窝处。 她力道不大，但，快，准，狠。 两个婆子，一个不能动弹，一个心口疼痛不已。 四周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更不会想到，秦偃月比传言中还要疯，还要没脑子。 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嬷嬷被打，更不敢相信，秦偃月敢如此嚣张。 “你，你，秦偃月，你的眼里还有本宫吗？”她气得浑身发抖。 两个嬷嬷是她的贴身伺候嬷嬷，她们被打，等同于打在她脸上。 “母后请息怒。”秦偃月拱了拱手，“这两个婆子太无礼，太粗鲁，没等儿臣同意就动手动脚，儿臣觉得不妥。” “狡辩，还敢狡辩，她们是听从了本宫的吩咐，秦偃月，你顶撞本宫，毒害十皇子，还敢在大殿上撒泼，本宫饶不了你。”皇后甩着袖子，“来人。” “母后确信，这两个人婆子是听了您的吩咐？”秦偃月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冰冷的笑意，“确定？” 皇后心中一颤，“当然。” “那，如果这两个婆子心怀不轨，也是母后您的吩咐？”秦偃月的声音波澜不惊。 皇后却觉得如雷劈一般。 她打量着秦偃月，眸子深沉，“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母后，是不是这两个婆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母后吩咐的？”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母后应该懂我的意思。” “大胆！秦偃月，你怎么敢这么对母后说话？”人群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人站出来呵斥道，“这成何体统？” “大皇子，母后在查案，你就不要来掺和了吧？尽孝可以，为母后惹祸上身可就是愚孝和蠢了。”秦偃月反唇相讥。 大皇子脸变了几变，终究还是不作声了。 秦偃月盯着皇后。 皇后对上秦偃月的眼睛，秦偃月毫不畏惧，似乎胜券在握。 “呵，这两个嬷嬷是本宫宫里的，她们自然是要听从本宫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宫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她们的所作所为。” 皇后从秦偃月的反应中已经猜测到，秦偃月怕是已经发现了两个嬷嬷身上藏着的毒药。 这个疯子抓住了她的把柄，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还是趁早撇清干系为好。 “我就说嘛，母后母仪天下，怎么能放任手下的嬷嬷做出猪狗不如的事。”秦偃月眉眼弯弯。 她蹲到一个婆子跟前，“嬷嬷，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 那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秦偃月明明是在笑着，声音却冰冷得如从黄泉地狱里传来的一般。 “诸位，你们看好了。”她提起那嬷嬷的袖子，袖子里，哗啦啦倒出一些东西。 “太医，请来检查一下吧。” 太医上前来，看着其中的一个瓶子，脸变了变，跪在地上，“启禀皇后娘娘，七王妃，这里有一瓶毒药。” 太医的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在她们的身上搜出了毒药，这就意味着……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灰白，她使劲攥着手，将指甲扣在肉里，用疼痛来保持镇定。 那嬷嬷已经吓傻了，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气。 “诸位别急，另外一位嬷嬷也不清白。”秦偃月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的笑意不停扩大，“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让我帮你拿出来？就是你左边袖子里的那个东西。” 另一个嬷嬷见已经隐瞒不下去，匍匐在地上，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饶命啊。” 大殿里，充斥着两个婆子的求饶声。 “母后，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两个仗着是母后身边人，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实在让人心痛。”秦偃月摇着头，“她们辜负了母后的信任，携带毒药进大殿，图谋不轨，十皇子生死未卜，她们罪该万死。” 第三十五章 被杏仁卡住了喉咙 皇后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已经明白，秦偃月是在给她台阶下。 两个嬷嬷藏毒药的事已经瞒不住，也糊弄不过去，大殿里多的是要抓住她的把柄，将她从皇后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一步走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她想要置身事外，只能处置两个嬷嬷。 “放肆。”皇后无比痛心地道，“本宫如此对你们，你们却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来人，将她们两个拉出去……杖毙。” 说出“杖毙”两个字的时候，皇后的心在滴血。 这两个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自小就跟着她，现在迫于自保，她只能牺牲她们。 两个嬷嬷听到杖毙后，也吓呆了，“娘娘，皇后娘娘，不要啊，奴婢们是冤枉的，请明察啊。” “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我们冤枉。” “还敢狡辩，来人，将那毒药给她们喂进去。”皇后生怕她们两个因贪生怕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吩咐身边人将两瓶毒药给她们灌进去。 两个嬷嬷挣扎不过，被喂了毒药之后，抽搐了几下，咽气了。 她们两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拖出去。”皇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她们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厚葬了吧。” 禁卫军将尸体拖出去。 大殿里噤若寒蝉，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秦偃月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不忍。 她无意杀人，但，想要摆脱困境，就必须将她们曝光，她们败露后，皇后自然不会留着她们。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不是她们死，就是她死。 皇家人，真的残酷又无情。 “太医，你可从她们两个的遗物中找到了解药？”秦偃月问道。 太医摇摇头，“回七王妃，并没有。”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两个嬷嬷袖子里的毒药跟十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十皇子现在怎么样了？”秦偃月有些担心。 东方璎眼神清澈，性子活泼，明明只有七八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她也很友善。 那个孩子，不该就这么死了。 “脸色青紫，怕是毒气侵入头部，回天乏力了。”太医声音悲恸。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按照太医的说法，十皇子还没死。 她必须想个办法见他一面，兴许，她能救他。 “母后。”秦偃月打定主意，“可不可以让儿臣看一眼十弟？” 她怕皇后拒绝，忙说道，“儿臣与十弟关系融洽，实在不忍心他小小年纪遭此大罪，好歹也让儿臣见最后一面。” “说到底，十弟吃过儿臣的点心，儿臣本就脱不了干系。等事后，儿臣自会向父皇请罪。” 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本觉得秦偃月做事鲁莽，为人蠢笨迟钝，才想了替罪这一招。 谁曾想，秦偃月不仅不笨，还折损了她两个得力助手。 她血气上涌，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简直要气炸了。 秦偃月将皇后的怒火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母后，请允许儿臣看看十皇子。” “若十皇子真的死在这里，母后会很为难吧？您只要放我进去，里面不管出现什么事，您都可以将罪责往我身上推。”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有办法帮助母后化解这件事。” “母后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毕竟，大殿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两个嬷嬷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抬起头，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 当年踏过多少白骨，用了多少手段才登上这皇后的位置，任何一个污点都可能成为击溃她的把柄。 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保住皇后的位置。 月露郡主出事，老十出事，秦偃月要是再闹起来，怕是会雪上加霜。 她衡量了利弊，决定让秦偃月进屋去。 秦偃月忙行了谢礼，匆匆忙忙走进屋子里面。 她看到眼前的小人儿，着实吓了一跳。 不久前还一脸傲娇讨要点心的小人儿，一转眼，呼吸微弱，气息近无。 那张可爱的小脸一片青紫之色。 她不敢再耽搁，扒开他的眼睑，还好，眼神还没涣散。 她的手指放在东方璎的脉搏上，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脉象，不是中毒的脉象，而是因为窒息缺氧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的脉象。 秦偃月掰开他的嘴闻了闻，没有毒药的味道，反而有股杏仁味。 和月露郡主口中的杏仁味道不一样，东方璎口中的味道更大。 她几乎在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东方璎不是中毒了，而是被杏仁卡住了喉咙。 卡住喉咙时间太久，没法呼吸，大脑缺氧导致脸色青紫，意识不清，时间长了会窒息而亡。 太医只从脉象微弱和脸色变紫就断定中毒，真是庸医，废物。 秦偃月顾不上太多，将东方璎放平。 失去意识不能立即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必须先做心肺复苏。 她将他放平，一边按压心脏，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 皇后看到她给东方璎渡气的动作，眉头紧蹙起，想要呵斥不成体统的时候，却看到东方璎有了好转。 心肺复苏持续了好一会，东方璎意识也恢复了不少。 秦偃月喊了他几声，他有反应，但没有力气，不能站立，也不能配合她的动作。 这种情况，只能平躺着用海姆立克法进行急救。 秦偃月爬到床上，跪在他的两腿中间，找准他的肋骨和肚脐中的位置，一手握住空拳，另一手搭在上面，一松一紧向着内上方用力挤压。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二十秒钟。 东方璎咳嗽了好几下之后，终于，一颗完整的杏仁从他口中喷出来。 杏仁滚落到地上，一直滚落到皇后脚边才停下来。 “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秦偃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东方璎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给他顺了顺气，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别怕，你就是缺氧，等平稳呼吸一阵就没事了。” 秦偃月从床上下来，拱手道，“母后，十弟根本不是中毒，而是被杏仁卡住了。” “现在杏仁已经被取了出来，十弟很快就能恢复意识。” 第三十六章 可怕的心机 皇后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她亲眼看到秦偃月对老十做了一些动作后，老十吐出了杏仁。 那么一大颗杏仁卡在老十的喉咙里，的确会窒息。 吐出杏仁之后，老十的呼吸变得平稳，青紫的脸色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秦偃月的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怎么知道老十是被杏仁卡住了？你刚才的医术是从哪里学的？”皇后冷声问，“本宫可没听说过，你会医术。” “实不相瞒，儿臣知道十弟性子活泼好动，又闻到了他口中的杏仁味，才大胆猜测可能是卡住了。”秦偃月衬度着说，“刚才那不算是医术，是儿臣跟一个江湖郎中学的偏方。” “是十弟吉人天相，才能化险为夷。” “太医。”皇后喊了一声。 太医忙上前给东方璎把脉。 呼吸顺畅后，东方璎的脉搏也变得强劲起来。 “恭喜皇后娘娘，十皇子已经恢复了。”太医跪下来，额头上遍布冷汗。 皇后的脸色有些复杂。 老十没出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她白白折损了两个嬷嬷，罪魁祸首就是秦偃月。 这笔账，等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和秦偃月算一算。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不惜冒着替皇后顶罪的危险来见东方璎，也不惜暴露自己将东方璎救活，东方璎没事是皆大欢喜的事，她等于间接解决了皇后的大难题。 可，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滔天恨意。 明明，是皇后想要陷害她，她才反击的，到头来，倒成了她的不是。 得罪了这尊大神，以后怕是会有穿不完的小鞋了。 “母后……”东方璎咳嗽了几声，发出虚弱的声音。 皇后走到东方璎床前，抓住他的小手，叹息道，“璎儿，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母后了。” 东方璎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是璎儿调皮了，一边吃杏仁一边跑来跑去，没想到卡住了。” “母后您别担心，璎儿以后会乖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也放下心来。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皇后站起来，“等好些了，再让人送你回去。” “母后。”东方璎拽着她的袖子，眼睛眨巴眨巴，“我可以跟七嫂说几句话吗？” “我想，当面道谢。” “可以。”皇后摸了摸他的头，转向秦偃月。 秦偃月行了个礼，走到东方璎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恢复了平日里的庄严，她冷声吩咐着。 那个跪在地上明显心虚的太医，见没有人责怪他，长松一口气，低头退出去。 秦偃月有些玩味地盯着那太医看了一会。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太医是庸医，连这么明显的脉象都诊断不出来。 现在看来，这太医怕是早就知道东方璎没中毒。 他会得出中毒这个结论，大概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与凶手勾结。 一个是见东方璎没了意识，很大概率上救不活，人死了那就是他医术不精，会受到牵连，他害怕担责才推到中毒上。 不管哪个结论，都是致命的把柄。 秦偃月冷笑着，看来，她要好好找这个太医聊聊了。 那太医感觉到秦偃月的注视，抖了好几下，匆忙退下去。 闲杂人等退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与东方璎。 东方璎小脸微红，用被子遮盖住脸，“是你救了我。” “我要是不救你，就会变成害你的凶手。”秦偃月坐在他身边，叹气，“小孩，下次我可不敢给你吃点心了。” 东方璎脸色严肃下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刚才，我撒了谎。”东方璎放低了声音，“那杏仁……” 他抿了抿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开口。 “别着急，从头说。”秦偃月皱起眉头。 “你相信我吗？”东方璎盯着她的眼睛。 “相信。” “那好。”东方璎挥了挥小手，示意她靠近。 秦偃月凑过来，东方璎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说道，“我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想带七哥来看看，可我将七哥带来的时候，那东西就不见了。” “我觉得很奇怪，就留在那屋子里找。这个时候，晴姐姐过来了。” “晴姐姐？”秦偃月问，“苏点晴？” 东方璎脸色严肃地点点头，“她端了一盘杏仁给我，我贪嘴抓了几个。就在我吃杏仁的时候，她喊了我一声，我一回头，发现她戴了个相当可怕的面具。” “我被吓到了，忘记自己正在吃杏仁，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杏仁已经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苦，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偃月心底震惊。 苏点晴这一招，未免太狠毒了。 就算是被查到，她也只是给东方璎端了杏仁，杏仁是东方璎自己拿的，与她无关。 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撇的一干二净。 而实际上，她差点杀死东方璎，还是蓄意谋杀。 那个苏点晴，不仅仅是一朵盛世白莲花，还心狠手辣，手段了得。 “必定是我冲撞了她与七哥，她对我怀恨在心。我本来还挺喜欢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坏。”东方璎道。 “你打算怎么办？找她对峙吗？”秦偃月说。 “没有证据。”东方璎说话声里带着些小鼻音，“她只是给我一些杏仁，戴了戴面具而已，杏仁是我自己抓的，也是我自己吃的，她都没碰过我。” “再说，没有人会相信我。” 秦偃月看着东方璎失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头，“我相信你。” “嗯。”东方璎抽了抽鼻子，“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告诉七哥。”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秦偃月说，“她差点害死你。” 东方璎悲戚一笑，“从母妃死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父皇怜悯我年幼丧母，早早封了我王爷的称号。称号不过是称号罢了，其实没有人在意，在这皇宫里，谁都可以欺负我。” “比这凶险的事多了去了，这点事不算什么。” 他沉默了一阵，抬起眼，“奶娘是不是已经死了？” 秦偃月艰难地点点头。 她记得，奶娘已经被杖毙了。 “我就知道。”东方璎用被子盖住脸，抽噎了两声，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 “我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第三十七章 白莲花找来 “小孩。”秦偃月叹气，“有些事现在的你还无能为力，别太勉强，好好长大才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东方璎情绪很低落。 秦偃月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母妃死亡，寄人篱下，就算封了王，东方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以后要小心些，不要轻易吃别人给你的东西。”她说。 东方璎点了点头，“那你下次还给我带点心吗？” “看情况吧。” “我想吃鸡肉味的。”他拽着她的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通红通红的，“要是七哥不要你了，你就嫁给我吧？” “啊？”秦偃月挑眉。 “我都知道的，你刚才亲我了。”东方璎有些扭捏，“我毁了你的清白，要对你负责。”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牙还没长全就想娶媳妇的事。再说，那不叫亲，叫人工呼吸。” “反正你亲我了。”东方璎用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我会对你负责的。”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她将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你别把自己闷坏了，好好休息，别乱想。” “嗯。” “你先休息着，我出去了。” “我要吃鸡肉味的点心。”东方璎鼻音浓浓，“母妃做的鸡肉味点心最好吃。” 秦偃月愣了愣，“下次我试试。” “对了。”东方璎拿出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一边是白玉，一边是墨玉，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将白玉那一块摘下来递给她，“给你。” “这个看起来很贵重，我还是不要了。”秦偃月说，“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谢礼。” “谁说这是谢礼了？”东方璎脸红得要命，“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白色的你拿着，墨色的我拿着。” 秦偃月凌乱了一会，“这个，不太好吧？” 这劳什子玉佩，看起来像是情侣款。 “有什么不好的？”东方璎说，“我母妃说了，要将这个留给重要的人，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是重要的人，你就拿着吧。” “……我觉得你母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衬度着说，“还是等你长大后把它送给对你重要的人。” “你也嫌弃我吗？”东方璎大眼睛忽闪着，眼泪簌簌往下掉，“我就知道，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你们都不喜欢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擦了擦他的泪珠，“小孩，我的意思是这个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一块破玉比我的命还贵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有些无奈，“算了，我拿着就是了，等你长大后我再还给你。” 东方璎看着她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才破涕为笑，“你要好好保留着。” “好。”秦偃月给他盖了盖被子，“你先休息，在皇后宫里你是安全的，别担心。不过，以后要多留个心眼，别那么调皮了。我走了。” 东方璎点了点头。 秦偃月关门时，看到东方璎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旋即，又用小手将眼泪擦掉，将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她有些感慨，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孩，有空可以去七王府找我。”秦偃月说，“不过，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行动。” “嗯。”东方璎声音有些闷，“你要准备好点心迎接我。” 秦偃月关好门，来到大殿里，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打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还逼迫得皇后不得不除掉两个嬷嬷，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也就这个疯子能做出来。 众人没看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十皇子得救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他们一边打量着秦偃月，一边窃窃私语。 此时，躲在人群中的苏点晴垂下眸子，将不甘和寒意敛起。 就在此时，那股杀气也出现了。 秦偃月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杀气出现的方向。 这一次还算幸运，杀气出现的那个方向，一共站着三个人。 钱王，也就是刚才开口说话，蓄了小胡子的大皇子。 还有渣男三王爷和六王爷。 那股杀气依然一闪即逝。 秦偃月仔细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钱王似乎有些生气，正怒瞪着她。 六王爷一双桃花眼不停地扫视着众人，时不时给漂亮宫女抛个媚眼，轻浮得很。 而渣男三王爷，则一脸阴鸷。 他似乎察觉到了秦偃月的注视，脸色变了变，阴鸷的表情消失，目光里，竟多了些温柔？ 秦偃月顿时作呕。 这个甘蔗男突然变脸，实在令人恶心。 她垂下头，短时间内根本分辨不出来杀气是出自谁身上。 渣男三王爷嫌疑最大，但，大皇子和六王爷也有作案可能。 “传皇上口谕。”有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将微妙的气氛打破。 众人忙跪下来接旨。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走进来，一甩拂尘，抬起头，声音高亢尖锐，“今日朕乏了，你们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众人行了大礼，陆续离开。 秦偃月走到殿外，看了看正殿的位置，禁卫军还严守着，月露郡主复活的消息也没传出来。 中途被喊去的东方璃也没有出现。 她记得皇上说过，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太微宫。 皇上让众人解散，莫非是找到了凶手？ 秦偃月不得其解，又久等不到东方璃，闲逛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 假山上的雪没有打扫，石板光滑，踩在上面有些滑。 她扶着嶙峋的石头走到最上头，站在亭子中央看向皇宫。 白雪覆盖下，宫殿巍峨，波澜起伏，蔚为大观。 冷风吹来时，带着满院子的梅花香甜，冷香宜人。 她登高望远，暮天残阳，残梅疏影，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绵延起伏，在皑皑白雪中与天相接，如琼楼玉宇。 美景在前，她深呼吸着，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秦姑娘。” 有人在喊她。 秦偃月往下看去，只见苏点晴提着裙子拾级而上。 她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晦气。 白莲花突然来找她，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这么好的景色，怕是要被破坏了。 第三十八章 会受惩罚的只有你 苏点晴衣袂飘飘，倾城容颜映衬着白雪红梅，恍若神妃仙子下凡。 她身体娇弱，爬到亭子里之后，喘了几口粗气，额间也泛出些许细汗。 “苏姑娘，有何贵干？”秦偃月靠在栏杆上，眼睛瞥向远处。 “璃哥哥被皇上喊了去，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这天寒地冻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秦姑娘快些回屋吧。你要是冻坏了，璃哥哥一定会心疼的。”苏点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劳你费心了。”秦偃月扫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在明知道东方璃厌恶她的情况下，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恶心她。 她想起昨天晚上东方璃的警告，默默地叹了口气，决定离着苏点晴远一点。 惹不起，躲得起。 “我向来喜欢安静，不喜嘈杂，既然苏姑娘喜欢这里，我就不叨扰了，再见。” 她想离开的时候，苏点晴却拦住了她。 苏点晴一改刚才的温柔，声音也变得冰冷可怕，“秦偃月，你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哦？我该对你说什么？” “你毁掉了我的一切。”苏点晴盯着她，面容有些狰狞，“如果不是你，嫁给璃哥哥的人一定是我。你做出那种事，没有半点愧疚吗？” 秦偃月脸色冰冷，“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东方璃，没有对不起你。苏姑娘应该很清楚，当初，就算是东方璃不娶我也是可以的，可他还是娶了。” “娶我是他做的决定，不是我。对不起你的人是他，不是我，希望你搞清楚重点。” 苏点晴的水眸中几乎蹦出火花来，“如果不是横插一脚，做出那种丑事，璃哥哥也不会被迫娶你。” “如果不是你，我们两个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都是因为你这个疯子。”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倾城美人，这位苏点晴姑娘，终于脱去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狠厉的一面。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不惜对东方璎下手？”她道。 苏点晴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十皇子中毒的事跟我毫无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秦偃月斜睨着她。 苏点晴看着她的表情，心口紧了一下，又想到那件事不可能被查出来，眼中充满阴鸷，“秦偃月，你随意污蔑我，按照东陆王朝的律法是要受仗刑的。” “我是不是污蔑你，你心知肚明。”秦偃月抬起下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是想报复我，直接冲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何况，你到底是真的想嫁给东方璃还是虚情假意，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苏点晴攥紧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凝结，氤氲的雾气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苏点晴近乎扭曲的脸。 “我不想跟你起冲突。”她说，“你最好也离我远一些。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也最不怕麻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两个如果真心相爱，就算隔着山海也会走到一起。苏姑娘，你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见。” 苏点晴盯着秦偃月，想起在大殿看到的一幕幕。 东方璃和秦偃月坐在一处，低声交谈，就像真正的恩爱夫妻一样。 那一幕幕，刺得她心酸无比。 东方璃变了。 变化很细微，可能连东方璃本人都察觉不到。 但，她知道，他变了。 从前，有女人碰触他的衣袖他都觉得无比恶心，云妃娘娘赐给他的红药姑娘，虽住在鸣玉宫，根本进不了他的房间。 现在的东方璃，不仅没有排斥秦偃月的靠近，甚至还搀扶她，任凭她碰触他的手腕。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东方璃正在慢慢变化，那种变化，让她感觉到害怕，她有种预感，用不了多少日子，她会慢慢从东方璃的心中淡掉，甚至消失。 “秦偃月，如果你不存在，那该多好？”苏点晴声音幽幽，眼底恨意滔天，“你为什么出现？” “你可知道？璃哥哥最厌恶女人接近，就算有女人不小心碰触到他的衣袖，他会连整套衣裳都烧掉。我是唯一的例外，是唯一一个能碰触他的人。” 但现在，秦偃月成了第二个例外。 “秦偃月，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我还是璃哥哥的唯一。” 苏点晴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阴气森森。 秦偃月感觉到不妙。 她看着苏点晴一脸狞笑地走过来。 又看着她伸出手，狠狠地推过来。 秦偃月心口发紧。 这个亭子不矮，如果落下去，就算是不死也会受重伤。 “你疯了？”她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苏点晴，东方璃的心里只有你，你做这些，真的多此一举。” “只有我？呵呵。”苏点晴冷笑着，“秦偃月，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只要你死了，我还是璃哥哥心中的唯一。” “去死吧。” 秦偃月暗暗骂了两句，苏点晴这个疯子，是真的想将她推下去。 她能感觉到，苏点晴绝对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更不是一朵娇花，这个女人，有功夫底子。 她必须要想办法躲开，不然真的会被推下去。 “苏点晴，你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了。”秦偃月暗暗攥紧了刀子，“在这皇宫里做出这种事，你我都逃不过惩罚。” “惩罚？呵，会遭受惩罚的只有你而已。”苏点晴眼角瞥向远处，露出得逞的笑容。 没等秦偃月反应过来，她突然越过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越过栏杆，从亭子里跳了下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没想到，上一秒还想对她下毒手的苏点晴突然从亭子里跳下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时，一股狂风袭来。 风起，亭台上的雪花散落，伴随着树枝的咔嚓断裂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白雪中出现，接住了坠下高台的苏点晴。 他脚尖轻点，落雪无踪。 等狂风散去，秦偃月才看清，一身肃杀之气的东方璃将坠入高台的苏点晴接住，落回了亭子里。 第三十九章 真是又当又立 积雪零落，在凌厉的杀气下，摇摇欲坠的雪花承受不住压力簌簌飘下。 杀气成刃，伴随着冷风和飘雪，悉数笼罩在秦偃月身上。 美景变成地狱。 “璃哥哥。”苏点晴搂住东方璃的腰际，小脸苍白，不停抽噎着，“我好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她明明已经嫁给璃哥哥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我明明已经远离璃哥哥，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璃哥哥，我好难过，好害怕。” 她哭得梨花带雨，窝在东方璃怀里，身体颤抖不已。 东方璃目光复杂，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晴儿，有没有受伤？” 苏点晴摇了摇头，“幸好璃哥哥及时赶到，我没事。” “璃哥哥，我害怕。” “别怕，有我。”东方璃的声音变冷，他抬起头，盯着秦偃月，眸子里的柔情悉数被杀气代替。 风起，肃杀。 日暮西山，在东方璃释放出来的杀气之下，天气也阴沉了几分。 冻云黯淡，栖息在假山角落里的孤鸿似是受到了惊吓，惊叫着飞向暮天之中，树木摇落，残叶与雪凋零而下。 风骤起，吹动着秦偃月的头发和衣衫。 “秦偃月！” “东方璃，你不用吼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秦偃月用极为平静的声调，直面着他。 “什么都没做？秦偃月，你当本王是瞎子吗？”东方璃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那股怒火就像小火苗，在某些异样情绪的推波助澜下，慢慢扩大，最终，怒火燎原，充斥胸腔。 “我警告过你的，你要是敢动晴儿一根手指，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璃哥哥，我没事的，秦姑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责怪她。我……都怪我不好，你别生气。”苏点晴无辜的大眼睛里泪水不停涌出。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才跌落下去的，璃哥哥，是真的，秦姑娘肯定不是故意害我的。”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点晴的表演，深深地叹气。 苏点晴不是要将她推下去，而是陷害她。 或者，是苏点晴看到了东方璃出现，才改了主意。 不管哪种，都是很拙劣的手段。 这么拙劣的陷害，东方璃却信了。 “道歉。”东方璃呵斥道，“秦偃月，晴儿没出事，本王不想太计较，只要你肯道歉。” 苏点晴眼底阴沉。 东方璃说不计较？ “璃哥哥，不用道歉的，这不是秦姑娘的错，是我的错，我没事的，你千万不要为难秦姑娘。”她将头抵在东方璃怀里，遮住眼底的冰冷。 “秦偃月，道歉。”东方璃脸色铁青。 “我凭什么道歉？”秦偃月直视着他，“东方璃，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做，的确是你眼瞎了。” 不仅眼睛瞎了，心也瞎了。 “你！”东方璃脸色漆黑。 杀气缠绕到秦偃月身上，没有功夫的秦偃月在这股如泰山压顶的磅礴杀气之中，冷汗淋漓，呼吸急促。 她几乎要靠扶住栏杆才能站立。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得意的模样，看着东方璃为了这个女人对她释放出可怕的杀气。 心底，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呵，苏点晴，现在这种结果，你应该满意了吧？你的璃哥哥还是你的。”秦偃月强压住徒手撕碎这朵绿茶白脸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如果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他对你的感情，恭喜你，你赢了。” “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你又当表子又立牌坊我不想管，但，你当你的表子，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天这个哑巴亏我吃了，祝你们幸福。也请你不要再继续表演，凡事要适可而止。” 苏点晴将指甲扣在肉里，一抽一抽的，“你，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骂我？我一个清白姑娘，你竟用这种词语来形容我？” “璃哥哥，士可杀不可辱，我被人欺凌，还被人用如此恶毒不堪的话来形容，若是传出去，我该怎么做人？人言可畏，我，我不活了。” 东方璃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表子，这个词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是致命的侮辱。 名声如女子的生命，秦偃月是想将晴儿逼向死路。 “秦偃月，道歉。”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心累，也不想再理会他们，抄手往下走去。 东方璃看着置若罔闻的秦偃月，心头那股怒火更盛。 中烧的火气将他平日里隐藏着的所有情绪化为愤怒，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血色。 血色笼罩着秦偃月，怒涛狂起。 寒风伴随着凌厉的掌风袭来。 啪！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声响，掌风落在了秦偃月脸上。 在那一瞬间，天地之间失去声音。 眼前的一切像是变缓了一般，在蔓延的血色中，秦偃月看着得意洋洋的苏点晴，嗜血的东方璃，慢慢飘落的残叶，惊起的飞鸿…… 这些慢动作充斥，放大，天地暗哑，声音消散，色彩顿失。 这种奇怪的感觉持续了好一阵，周围的声音才慢慢恢复，只是耳朵依然嗡嗡直响，口中腥甜腥甜的，被打过的半边脸上没有知觉。 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渗出，一滴滴落到雪中。 “秦偃月，你在王府中狠毒撒泼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万万不该伤害晴儿，更不该侮辱晴儿。”东方璃眸子里带着嗜血杀意。 “昨天本王特意提醒过你，让你离着晴儿远一点，你是将本王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东方璃的这一巴掌打得太狠，秦偃月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她擦了擦嘴角。 看到手上的鲜血之后，嗓子发紧，鲜血恐惧症又犯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被打出血了？ 秦偃月冷冷地笑着，东方璃够狠。 她费了好大劲才将鲜血擦掉，她用袖子遮盖住颤抖的手。 再次抬眼时，那张因印了血手印而狼狈不堪的脸上笑容明朗。 “你刚才，用哪只手打的我？” 她望着东方璃。 “左手？不对，是右手。”她的声音很平静，明明是笑着的，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气。 在那笑容里释放出的寒气凌厉，就像是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除了发抖，别无他法。 第四十章 给你两个选择 秦偃月站直身体，波澜不惊。 这股平静之下，却有种令人压抑的沉闷，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就算是东方璃，也被这股压力震慑到了。 “东方璃，我说过，事不过三，你用哪只手打我，我就废掉你哪只手。”秦偃月说，“我说到做到。” 东方璃看着她的笑容，心口又一堵。 又是那种笑容！ 那种明明冰冷无比却灿烂的笑容。 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我要纠正一下，我从来没有将王爷的话当耳旁风，相反，是王爷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嘴角还有鲜血流出，喉咙里满是铁锈味道。 她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用颤抖的手将嘴角的鲜血擦拭掉，随即便用袖子将手遮盖起来。 那张已经被打到变形的脸上扬起的笑容越发璀璨明媚。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 秦偃月一直在笑着，那种笑容，就如昨天晚上那般，明明很璀璨，却像是一片黑云袭来，笼罩在头顶，震慑心底。 明明波澜不惊，却像是有闷雷炸开。 炸得他心口闷闷的。 “东方璃，你可记得我说的？”秦偃月说，“昨天你警告我远离你的白月光之后，我也提醒过你，不惹我，我不会主动去招惹。” “但，如果你的晴儿先惹我，你又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那么，我会不顾一切代价将你所珍惜的东西毁掉。” “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应验了。” 东方璃看着步步逼近的她，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秦偃月，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你放肆。况且，你真当本王是死人？” “有本王在，决不允许你放肆。” “七王爷还没察觉到吗？”秦偃月轻飘飘地说，“你膻中大穴受制，若是不发力，等明天就会解开限制。但，你去接苏姑娘的时候，强行冲破了限制，现在怕是气血上涌，浑身无力。” “膻中穴又被称为中丹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强行突破有什么后果。” “你！”东方璃突然想到，在发病时，秦偃月曾经重击过他的膻中穴。 “你终于想起来了。”秦偃月拿出一枚银针，“我重击你膻中穴的时候，并不是靠力道，而是靠这枚银针。” “只要你发力，必定会气血上涌，脉象紊乱。” 强行突破后大概一分钟时间，东方璃就会失去力气，短时间内不能动弹。 她已经拖延了一分钟，现在的东方璃，不足为惧。 东方璃脸色灰白。 他捂住心口处，汗珠不停滴落。 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现在的他，气息逆流，真气乱窜，以膻中穴为中心扩散的疼痛感遍布全身，如刀绞一般。 力气以极快的速度在消散，很快，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秦偃月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 “昨天你特意警告我之后，我就在想对策，可笑的是，我只是未雨绸缪，却真的用上了，太讽刺了。” 东方璃垂下眸子，手紧紧地攥起。 秦偃月深叹一口，越过他，来到苏点晴身边。 苏点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表情变了几变。 在东方璃面前，她需要表现出无辜和柔弱，声音怯懦懦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秦，秦姑娘，你，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那把薄如蝉翼的刀子来。 她凑到苏点晴跟前，“很简单，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毁掉你。” “秦偃月！”东方璃呵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笑道。 “七王爷，你别太小看我，我告诉过你的，我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兔子。”她将刀子收回来，“同样的，我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就是讨厌被陷害被欺负而已。” “东方璃，我问你，你相信苏点晴的话，是我把她推下亭子去的是吧？” 东方璃冷脸不语。 “你不回答，那我就在她的脸上划一刀，直到你愿意回答为止。”秦偃月说着，举着刀子，阴气森森地在苏点晴脸上比划了一下。 苏点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好看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眼泪肆虐，娇弱如被欺凌的花朵。 “璃哥哥，救我。”她想跑到东方璃身边，被秦偃月挡住。 “是。”东方璃眸子黑得要命，此时此刻，他想将秦偃月千刀万剐。 但，膻中穴受制，他又无能为力。 怒火和杀气憋在心口，生平第一次如此窝囊。 “既然你相信她的话，那，我也不能白白承受这冤屈。”秦偃月说，“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你用哪只手打我的，就自己废掉哪只手。” “你打我，是为了这个女人。你们之间的情谊感天动地，我深受感动。但，我没有推她，不可能白白受你这一巴掌。只要你把打我的那只手废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事就算两清。” “第二个选择。还是那句话，你打我，是因为相信苏点晴的话，是我将她推下去的，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推她，是你的心肝宝贝自己跳下去的。” “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蒙受冤屈。第二个选择就是，我现在就把苏点晴从这里推下去。” “这样的话，我的的确确推了她，而你也打了我，我们也可以两清。” 秦偃月转动着手中的刀子，“你选吧。” 东方璃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 今天是发病日，功力本来就不足平常的一成，又加上血脉逆行导致他浑身无力，无法行动。 秦偃月声音如鬼魅，“苏姑娘，你想让你的璃哥哥怎么选？” 苏点晴看着大汗淋漓的东方璃，又看着杀气腾腾的秦偃月。 早先听闻秦偃月是个草包，是个蠢货，只要稍微挑拨离间，她就会中圈套。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秦偃月不仅心如蛇蝎，手段奇葩，她比大殿上表现出来的还要疯狂。 “璃哥哥。”苏点晴抽噎着，“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姑娘，我跳，我自己跳下去还不行吗？求你放过璃哥哥。” 第四十一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跳？你刚才已经跳过一次了，还没跳够？还想玩同样的把戏？还想混淆视听？”秦偃月抓住苏点晴的手腕。 “苏点晴，你别装蒜了，既然当了表子，就好好当好你的表子不好吗？”秦偃月露出的白牙森森，“且不说你不敢跳，就算你敢跳，我也不会让你跳下去。我既然挨了一巴掌，必须要将你推下去才够本。” “东方璃，我数到十，如果你做不出选择，我就将她推下去。” 秦偃月捏紧了苏点晴的手，将她拽到刚才跳下去的地方。 “十，九，八……” 她的声音比冷风更加刺骨，一声声撞击着东方璃的心底。 苏点晴脸色苍白，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了水汽。 她声音哽咽着，“璃哥哥，你不要做选择，只要我跳下去，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璃哥哥，对不起，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你闭嘴。”秦偃月将刀子贴到她的脸上，“苏点晴，你再敢颠倒黑白，偷换概念，我就划烂你的脸，等你没了倾城容貌，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蛊惑男人？” 苏点晴感觉到刀刃划过脸颊，心底一沉，立马噤声。 “时间到了。”秦偃月语气淡淡，“看来王爷选择保住手臂，那，对不起了，苏姑娘，你要怪的话就怪你的七王爷。” 她说着，用力拽扯着苏点晴，将她带到边缘处。 苏点晴脸色煞白。 她会一些功夫，但，只是强身健体的功夫而已。 这里有四层楼的高度，就算不死也会摔残。 她刚刚敢跳下去，是因为看到了东方璃，她确信东方璃会接住她。 现在东方璃自身难保，真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偃月，你别欺人太甚。”苏点晴压低了声音，那双招牌式的无辜大眼睛里，水汽消散，眸子迸裂，喷出愤怒的火花，面上一片阴狠。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装下去。 秦偃月身体弱，力气不足，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很容易被制服。 只要速度快一些，在东方璃看不见的地方将秦偃月推下去，一箭双雕，即便追查起来，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苏点晴阴测测地想着，手搭在秦偃月的手腕上，用了极大的力道。 秦偃月的手腕被陈妈妈捏过，疼痛还没消散，被苏点晴一捏，骨头像是碎了一般，疼得厉害。 “苏点晴，不想你的脸被划破，就放开我。”她沉声说。 苏点晴冷笑着，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放开你？笑话。你想推我？呵呵。” “秦偃月，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她沉下脸，手腕用力，从被动位置转移到主动位置。 秦偃月脸色一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这股力道，远远超过了她。 被这股力道拽扯着，她很容易被反杀。 她捏紧了刀子，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本王答应你就是。”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璃开口了。 他开口后，苏点晴的动作也停下来。 秦偃月皱紧眉头，放开苏点晴，退到安全的距离。 东方璃面色清冷，拿了一把刀子，对准自己的右手，挑断了手筋。 鲜血涌出，瞬间晕染得四周一片猩红。 秦偃月看到那股鲜血后，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强行保持镇定，靠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璃哥哥，璃哥哥你怎么样？别吓我。”苏点晴哭着跑到东方璃身边。 “你的手臂有没有事？” “璃哥哥，好多血。”她一边说一边哭，“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东方璃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鲜血不断涌出，他的身体也变得冰凉。 “璃哥哥，你说句话，我好害怕。”苏点晴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所措。 秦偃月抄着手，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那些鲜血。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苏点晴，你有哭的功夫，不如去喊太医。” 苏点晴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秦偃月，你这蛇蝎毒妇，你太狠了。” “我狠？”秦偃月将笑容收敛，“大概是吧。但，我比起你的狠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偃月，你会遭到报应的。”苏点晴说完，忙跑下亭子去喊太医。 秦偃月斜倚在栏杆上，闻到漫天的血腥味，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不敢睁眼，生怕睁开眼睛会看到漫天漫地的鲜血。 “东方璃，你何苦呢？” 为了一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值得吗？ 就算他不挑断自己的手筋，苏点晴也不会有事。 在遭遇到生命威胁的时候，白莲花揭露表象，会变成黑莲花，刚才，她差点被苏点晴反杀。 东方璃却为了那种女人，选择自行挑断手筋。 感天动地到可笑。 东方璃身体冰冷。 今天的发病日已经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又血气上涌，真气逆行。 现在手筋断裂，血流成河。 “你满意了吗？”东方璃问。 “不满意。”秦偃月声音悠悠，“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东方璃不无辜，他的确对她动了手，但，她并不想伤害他。 “东方璃，你打我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伤害我的人。”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算了，跟一个眼瞎心盲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浓郁的血腥味之中，她双腿发软，挣扎了许久才站直。 正当她要离开时，手上的戒指突然发烫。 恍惚间，那栋医药大楼出现在眼前。 和往常的缥缈不太一样，这一次，大楼的模样清晰了许多。 她现在所能看见的地方是大楼的一楼，药房也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大了一些。 秦偃月等着药品出现时，药品并没有出现在手心里。 她有些惊讶，尝试地靠近药房，才刚刚靠近，就被狠狠地弹了回来，力道之大，就算是在潜意识里发生的，她也受到了冲击。 那种冲击，直冲脑门。 “我去。”秦偃月捂住额头，眼泪鼻涕一大把，“什么情况？” 戒指烫得要命，在她承受不住戒指的温度，想要将它摘下来时。 手心里出现了一包缝合线，绷带，崭新的手术钳和手术刀等急救手术的工具。 除了这些，还有消炎药，消毒水，止血粉，静脉注射器以及狂犬疫苗？ 第四十二章 两败俱伤 秦偃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额角抽搐得厉害。 这些药品，器材，像是为东方璃量身定制的——除了狂犬病疫苗。 戒指是让她帮东方璃把手筋接回去？ 她折腾了一遭，还得乖乖治疗他？ 而且，她感觉到戒指在生气，刚才那股冲击就是惩罚。 秦偃月觉得自己是疯了，戒指怎么可能会生气？ 戒指里出现医药大楼已经够邪门了，有情绪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一定是她晕血眼花形成的错觉。 秦偃月看着手心里的药品踟蹰了片刻，叹气。 自作孽，不可活。 她也逃不了这个定律。 她默默地将用不到的东西放到袖子里藏好，挣扎着来到东方璃身边。 “还不够么？”东方璃已经没了力气，他感觉到秦偃月靠近，眼睛都没有睁开，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嘲弄道，“我死了你才甘心？” 秦偃月懒得理会他。 她抓过他的手腕，忍着鲜血恐惧症，仔细检查了一番。 手筋断了三根，没有伤及神经，只要将肌腱缝合，再用石膏固定，修养几个月，再辅佐别的治疗，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秦偃月用手绢绑住他的手臂上方进行局部止血。 “忍一忍，有点疼。” 她将止血粉洒在上面，先把血止住，又用消毒水给伤口消毒。 简单治疗之后，用无菌绷带缠了起来。 东方璃半睁着眼睛，模糊中看到了她的一系列动作，“你在干什么？” “治疗。” “……滚。”东方璃声音冰冷。 他想推开她，奈何，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生忍着，清冷好看的脸上青筋暴起。 “晚上去我房间里，或者我去你房间里。”秦偃月像是没看到他要杀人的眼神，“如果你还想保住这只手的话，就乖乖听话。” “东方璃，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互虐有什么好玩的？ 她挨了一巴掌，东方璃也废了自己的手，两败俱伤，唯独苏点晴是赢家。 这种事，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秦偃月将他的袖子撸起来，注射了止疼药。 止疼药见效很快，疼痛消失后，东方璃的表情也好看了不少。 他看着双手颤抖却忙碌不停的秦偃月，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是换成平常，他必定早就喊了杜衡，将这女人扔得远远的。 可，他没有。 他生理性讨厌她的接触，潜意识却接受了她的接近。 这种矛盾的情绪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泛起点点涟漪，不断扩散。 “你的手腕我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不要乱动，我会帮你恢复如初。”秦偃月苦笑一声，瘫坐在一旁，已经彻底脱力。 普通人都能做到的包扎术，她都需要费尽全力才能勉强做好。 东方璃的目光转移到右手上来。 手筋断裂后，这只手已经不能动弹，以后多半也是废了。 可，这个女人却告诉他，能恢复如初？ 他垂下眸子，表情阴晴不定。 “太医，快，快来。”苏点晴已经喊了太医来，她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太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璃哥哥。” 太医看到地上的鲜血吓了一跳，忙给东方璃把脉。 东方璃却躲了过去，表情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声音淡淡，“本王没事，你给王妃看看吧。” “璃哥哥，你怎么能说没事？你的手筋都断了。”苏点晴焦急道。 “没事。”东方璃闭上眼睛，深呼吸。 止疼药起了作用，逆流的血气也平复下来，他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他站起来，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 苏点晴忙过去搀扶他。 东方璃眉头微皱，身子往一旁倾斜，摇晃着躲开了她。 “璃哥哥。”苏点晴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手腕上的白色绷带，“情况危险，你还是让太医看看为好。” “这点伤不算什么，晴儿，别担心，天色不早，你先回家去吧。”东方璃扶住假山石，“杜衡。” “在。”杜衡出现在他身边，脸色青得可怕。 “扶我回王府，找陆修来。”东方璃说完，眼前发黑，斜倒在杜衡身上。 杜衡脸色大变，忙将他抱起，命人备马车。 苏点晴想追上去，奈何，她的速度远不及杜衡，只能恨恨地甩着袖子。 她抬眼看了秦偃月所在的方向，低下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一片狰狞狠厉。 刚才，东方璃避开了她！ 那应该不是巧合，是东方璃下意识避开的。 但，他的声音却温柔如初，他也为了她自断手筋，还打了秦偃月，应该是她想多了。 “秦偃月，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苏点晴恨恨地说完，又恢复了无辜和担忧，迈着小碎步离开。 亭台之上，只剩下秦偃月和太医。 这个太医，正是为诊断东方璎那位庸医，他应该是有些权威的，诊脉后竟没有人复诊，差点害死东方璎。 秦偃月正愁着没机会跟这位太医聊一聊，可巧，他送上门来了。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太医小心翼翼地问，“臣给您把把脉吧。” 秦偃月伸出手。 太医道了一声得罪，开始切脉。 “娘娘天生有不足之寒症，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身体羸弱，需要按时服药，及时调理，不然等年纪大些更加痛苦，臣给您开个方子，您先服用着。” “太医，您贵姓。”秦偃月问。 太医听她用敬语，吓了一跳，忙道，“王妃您太客气了，鄙姓林。” “林太医，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她声音幽幽，“你们进太医院，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拿到的太医资格证吧？” 林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太医资格证是什么，但，进太医院的确需要相当严格的选拔。 “是。”他道。 “既然林太医能通过选拔考试，自然是有些本事的。”秦偃月扶着栏杆站起来。 “十皇子的脉象不是中毒，而是窒息，相信林太医不会搞混吧？毕竟，切脉是最最基础的本领。” 林太医的脸色瞬间煞白，无形的惊惧感笼罩全身。 他低下头，额间冒出些许汗珠，汗珠一点点落下，滴落到雪中，凝结成冰。 第四十三章 你是故意见死不救？ “说吧，是谁收买了你？”秦偃月的声音直入心底。 “没，没有人收买臣。”林太医忍不住跪下来，“是臣没本事，是臣只从十皇子面色青紫就草率地断定他是中毒。” “没有人收买你？” “没有人。”林太医瑟瑟发抖。 他喘着粗气，滴水成冰的季节，他的汗珠却不间断往下滴落。 “呵。”秦偃月低下头，看着林太医因惊惧而变得扭曲的脸，“十皇子已经醒来，想调查也不难，林太医，坦白从宽。” “ 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吧。” “臣真的没有被人收买。”林太医低着头，几乎低到雪中。 七王妃的声音很轻，但，听到他耳朵里却像是如从黄泉地狱的催命符。 无形的惊惧感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又像是狂风骇浪不停侵袭，那种无法言说的惊恐感遍布全身，他两股战战，面如死灰。 “没有人收买你，那你是故意见死不救？”秦偃月捏紧袖子，“你可知道，这种行为等同于谋害皇子，是要株连九族的。” 林太医见已经瞒不过去，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他颤抖着说，“臣见十皇子面色青紫，像中毒，但脉象却不是中毒脉象。” “那时，十皇子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怕是救不活了。臣那时还没确定十皇子得病的原因，为了自保，便将原因推到中毒上。” “臣罪该万死，臣医术不精，但臣万万没有谋害十皇子。”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林太医的话应该是真的，他没有被人收买，而是推卸责任。 这样的话，倒是好办了。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十皇子是卡住了嗓子，她没追究责任，不代表你能逃过。”秦偃月说，“一旦追究起来，林太医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太医白着脸。 秦偃月没有吓唬他，平常的误诊顶多会罚俸禄，或者撵出太医院。 可，怕担责而误报病情，等同于谋杀，诛九族也不为过。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帮你度过这次难关。”秦偃月见吓唬得差不多了，声音放缓，“你绝对不会吃亏，我也能保证，今天这件事没人会追究。” 林太医一愣，“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会让你做一些事。”秦偃月说，“这是我们的交易，你如果不想被诛九族，就乖乖听话。” “娘娘，这……”林太医有些犹豫。 “我保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秦偃月说，“也不会让你陷入到权利风波中。” 她看着林太医的表情。 这个老头还在害怕。 她衬度了片刻，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学会了些医术，但，林太医你知道，医术这种东西比不得其他，来得不明不白，无法解释，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想让林太医做的，是帮我掩盖这件事。”秦偃月说。 林太医依然将信将疑。 “林太医是不是咳嗽很长时间了，动不动就喘得厉害，现在正在服用金匮肾气丸，但，久治不愈。”秦偃月决定下一剂猛药给他。 林太医瞪大眼睛，“王妃娘娘何以知晓？” “很简单，你舌苔淡薄，是肾不纳气之症，只服用金匮肾气丸会咽干烦躁，需要搭配以红参，五味子，麦冬制成的生脉饮，服用几天就会有效。” “等你用着有效再来找我吧。”秦偃月抄着手，慢慢走下亭子。 林太医跪在寒风中，等秦偃月走后才发现，棉衣已经湿透。 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匆忙离开。 秦偃月的心情不太好。 一个吉祥日，不知出了多少幺蛾子。 尤其是她与东方璃…… 一想到东方璃为了苏点晴切断的手筋，她就心口发堵。 明明，只要再等一会，那朵白莲花就会原形毕露，东方璃也不会受伤。 可那个情种，为了那个女人自断手筋。 秦偃月烦躁不已。 回到偏殿之后，偏殿里只剩下几个宫女在打扫清理。 她走到东方璎所在的房间。 东方璎也已经离开，仔细询问，才知道是被送回了皇后寝宫。 热闹的大殿冷静下来之后，有些阴森。 秦偃月也不想多待，她凭着记忆走回紫武宫。 紫武宫里，七王府的马车已经离开。 她站在门口凌乱了好一会，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考虑着该怎么回去。 走回去的话，怕是要走到半夜。 “七王妃，庐阳王有请。”一个黑衣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秦偃月正在走神，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平复了心情才问，“庐阳王？” “是，庐阳王已经在等着了。”黑衣人指着一个方向。 那里，果然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她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 “七王妃，请上车。”庐阳王掀开帘子。 秦偃月上了马车，看到月露郡主正躺在里头，头上包裹着白纱，白纱上隐隐渗出些血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她微微蹙眉，“这……” “哎。”庐阳王深深地叹气，“你将露儿救活后，皇上怜悯，赐予了灵心丹。露儿服了灵心丹之后很快醒了过来。” “可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说，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到柱子上去，好在她刚醒来没力气，没死成，又陷入昏迷中了。” 秦偃月敛着眉，“月露郡主想自尽？” 庐阳王点点头，模样憔悴悲伤，像是转眼间就老了十来岁。 “太医说，露儿本就体弱，又撞了头，短时间内怕是很难醒过来。”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皇上让众人解散，原来是月露郡主又出事，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了。 “七王妃，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且问你，你可不可以再妙手回春？”庐阳王问。 秦偃月苦笑，“庐阳王别说笑了，我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太医没办法的话，我也没办法。” 庐阳王的表情有些复杂。 “七王妃，露儿死而复生，您功不可没。请您再为露儿诊治诊治，若露儿能平安醒来，我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 “使不得。”秦偃月忙将他扶起，“庐阳王使不得。” 第四十四章 我看你不顺眼 “七王妃，求求你了，露儿不能有事。”庐阳王悲痛地说，“看到她遭罪，老夫的心都碎了。” “请你一定要救救她，老夫愿意用一切交换。” 秦偃月看着庐阳王的急切悲恸的模样，莫名想起了爷爷。 如果她出事，爷爷应该也会跟庐阳王一样焦急心碎吧。 庐阳王脾气暴躁，但忠肝义胆，是个好汉，结交结交没什么坏处。 关于月露郡主的事，她也有很多疑点。 “在此之前，唐突地问一句，可有凶手的线索？”秦偃月衡量了片刻，问。 庐阳王摇了摇头，“露儿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刺激她，皇上与七王爷谈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露儿是下了决心包庇那个男人。” 秦偃月抓起月露郡主的手腕。 脉象比较弱，撞了头部雪上加霜，还没脱离危险期。 “庐阳王，两天之内要密切监视着月露郡主的状态，这两天是最危险的。” “至于能不能醒来，我也没办法，这要看月露郡主了。” “什么意思？”庐阳王问。 “月露郡主不想醒来。”秦偃月叹息道，“她头上的伤并不重，如果想醒，自会醒来。” “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说罢，下车来，抄着手往七王府的方向走。 “七王妃。”庐阳王看着秦偃月步行往回走，命人追上来，“你的车辇呢？”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锻炼身体。”她说。 “紫武宫距离七王府不近，要是走着回去，得走到半夜了。”庐阳王道，“七王妃要是不嫌弃，老夫送你一程吧？” 秦偃月挑眉，“你跟我顺路？” “正好是反方向。” “果然，我的记忆没出错。”她叹了口气，“天马上就黑了，你着急月露郡主的病情，我也不叨扰，就当锻炼锻炼身体。” 庐阳王将马车横在她身边，“七王妃，请务必让老夫送你一程，露儿身体无碍，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秦偃月想了想，东方璃正在气头上，来接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真走回去的话，她怕是会冻死在半路。 “那谢谢了。”她也不再客气，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庐阳王看到她的笑容，愣了愣，摇头道，“七王妃眼神清澈，坚毅，与外界传闻完全不同。先前是老夫偏见了，抱歉。” “传言这种东西，多半不足为信。”秦偃月打了个哈哈。 外界的传闻挺准的，原主的性子比传闻中还要夸张。 马车在雪地里走得比较慢。 庐阳王慈爱地看着月露郡主，用粗粝的大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月露爹娘死的时候，她才三岁。那些年，她每晚要我抱着才能睡着，老夫一直觉得亏欠她，不管什么条件都满足她，宠爱她。” “月露被我保护得太好，性子单纯莽撞，不知人间黑暗，是我害了她啊。” “要是露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知道该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庐阳王高大魁梧的身体颤抖着，眼圈通红。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声安慰了几句。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在七王府门前停下来。 “到了。”庐阳王拱了拱手，“刚才让你见笑了。一时之间感慨颇多，让七王妃听老夫说了这么多，真是……” “总之，今日之事，多谢七王妃，这等大恩，老夫没齿难忘。” “庐阳王，你太客气了。”秦偃月停顿了片刻，俯身在月露郡主耳边，以极轻微的声音道，“月露郡主，死不是解决办法，你死了，只会让你祖父伤心欲绝。” “你死，正好遂了对方的心愿，这样一来，你死得一文不值。亲者痛，仇者快，你甘心吗？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想通了，差人来七王府找我。” 说完这些，她跳下车，目送着马车离开后才回到七王府中。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一整天下来，秦偃月疲惫不堪，脚步也有些虚浮。 她挣扎着回到幽兰阁，一进门，却被院子里的场景吓了一跳。 小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扔了出来，杂七杂八地散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清扫干净，被人踩得乱糟糟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凌乱不堪。 “翡翠，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额角直跳。 她没记得家里养二哈，怎么会被拆家？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翡翠红着眼圈走过来迎接她，“一个女人闯进来，说以后就在咱们院子里当差了。” “她将咱们小厨房里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还想拆了咱们的房子，太欺负人了。” 秦偃月看向屋门处。 一个女人正斜倚在门框上，明明是丫鬟打扮，却充满了江湖习气。 “从今天开始，我白蔻就来伺候王妃娘娘了，请多指教。”白蔻拱了拱手，“我一定会让这小破院子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秦偃月一脸黑线。 哪里来的小混混？ “幽兰阁没有养狗也没养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秦偃月越过她。 “翡翠，盘点盘点院子里这些锅碗瓢盆价值多少，就按照十倍向库房要，账就记载白蔻姑娘名下。” 白蔻瞪大眼睛，“凭什么记在我名下？” “你扔的，就记在你名下，我不知道你的月银是多少，我想应该不够扣的。”秦偃月说，“乖乖挣钱还账吧，小混混姑娘。” “王爷才不会让库房支钱给你！再说，谁是小混混？我叫白蔻，是王爷让我过来的。”白蔻昂起头，“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有我在，你就别想过安稳日子，做好准备吧。”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见惯了秦雪月和苏点晴他们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乍见到这么不加掩饰快人快语的姑娘，倒没那么反感。 “我没让你看我顺眼啊。”秦偃月说，“你第一天当差就被罚了十几两银子，我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我月银不多，正好用你拆家的差价来填补家用了。加油，白蔻姑娘，你很有哈士奇潜力。” 白蔻乍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才跺着脚，“想让本姑娘赔银子，想得美。你别想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第四十五章 又刚又直的姑娘 “翡翠，马上清点清楚，去跟库房报备，以市面上十倍的价格来算。如果库房总管不理赔，就挂在王爷名下，横竖这白蔻姑娘是王爷派来的，我们这么做也不过分。”秦偃月说。 “是。”翡翠应着。 “你！”白蔻指着秦偃月，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是个火爆性子，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伶牙俐齿能把人生生气死的那种。 今天与秦偃月针锋相对后，却发现这个蠢货王妃有瞬间让她窝火的本事。 “我果然很讨厌你。”白蔻道。 她看着秦偃月走过来，哼哼地抬起脚，挡在门口，“你想从这里过去，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钻过去，一个是迈过去。” “不管你选哪个，都要做好承担的后果。我已经告诉你陷阱在哪里，你可要考虑好，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哈姑娘，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是王妃，你是丫鬟，你适合而止。” “哈姑娘？你耳朵聋吗？我姓白，叫白蔻。”白蔻叉腰。 “不，我觉得哈士奇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加油，你多拆点，我好去库房报销。”秦偃月像是没看到她挡在门前的腿一般，径直走过去。 白蔻见她走过来，表情得意，等着她吃瘪。 但没得意多久，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 紧接着，疼痛消失，整条腿都麻木没了知觉，站都站不稳，她无法保持平衡，跌坐在地上。 “你，你干了什么？”白蔻根本没看清她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地上，“阴险小人，太卑鄙了。” “你挡了我的路，我当然是让你走开。”秦偃月指着她的腿，“作为你拆家的回礼，我赠送给你一枚银针，大概会麻半小时。” “好好享受吧。” 白蔻低头看去，果然看见一枚银针出现在了她的腿上。 “你，用这种阴谋诡计。”白蔻脸发白，“背后使诈，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偃月觉得好笑，“我什么说自己是英雄好汉了？再说，是你先用阴谋诡计，我将计就计而已。” 她走进屋子里，“白蔻姑娘，等你恢复知觉后，最好赶紧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如果按照十倍来赔，你怕是赔不起。” “如果你不信，就试试那个视财如命的库房总管会不会杀了你。” “翡翠，进屋。” “好嘞。”从白蔻到来之后，翡翠憋了一肚子气，她性子弱，嘴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蔻瞎折腾。 王妃三两下将白蔻惩治，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她抬起头，冲着白蔻冷哼了一声，进屋后，将门死死关起。 “……”白蔻咬牙切齿。 她想将那根银针弄拔下来时，刚动了一点点，突然觉得全身麻痹，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 “啊，我忘了告诉你，如果你贸然将银针拔掉，会全身麻痹，要等半个时辰才能解开。”秦偃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卑鄙小人。”白蔻躺在雪地里。 入夜之后，天气更加严寒，寒风呼啸，她不能动弹，一小会的功夫就冻透了全身。 她想运功取暖，稍稍用力，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一样，痒得难受。 “卑鄙小人！”她放弃运功，抽着鼻子，“本姑娘下次绝对不会中招，你给我等我。” 时间越长，天越冷，她冻得牙齿打颤，头发懵，意识也开始涣散。 “完蛋了。” “本姑娘要死在这里，真不甘心，竟然会死在这种小陷阱里。”白蔻嘟囔着，“是本姑娘大意了，那种蠢货才不是我的对手。” “你看起来好像挺精神的。”秦偃月在她身边蹲下来，“要不，再冻你一会？” “……”白蔻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她恨恨地咬着牙，“蛇蝎女人，用不着你来怜悯我，哼，有本事正面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对，我卑鄙，我狠毒，我心如蛇蝎。”秦偃月点着头，“翡翠，面煮好了吗？” “煮好了。”翡翠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出来。 秦偃月拿起筷子，往白蔻的方向吹了几口，“煲了一整天的高汤煮出来的面，热气腾腾的，味道很不错。” 她吃了几口，招呼着，“翡翠，你也盛一碗来，我们守在门口吃。” “好嘞。”翡翠也端出一碗面来，一左一右守在白蔻旁边。 她们故意发出声音，惹得白蔻直翻白眼。 “秦偃月，要杀要剐随便你。”白蔻闻到那股令人无法自拔的香味，寒冷更甚，肚子也咕噜咕噜直叫，“别太侮辱人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剐你，你是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又不是他派来的刺客。”秦偃月道，“再说，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们不能在门口吃面吧？” “……”白蔻觉得，她驰骋江湖许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窝火窝囊过。 秦偃月在门口吃完了一整碗面，将碗放在白蔻旁边，残留的味道充斥着白蔻的鼻喉。 “翡翠，你吃完了也把碗放在这里。” “是。” 两个面碗放在头边，就算是凉了，香味也时不时飘过来。 原本就饿的白蔻更饿，又饿又冷，双重折磨之下，她要疯了。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帮我解开穴道？”白蔻视死如归，“条件，任你开。” 秦偃月想了想，“你是东方璃派来的？” “呸，不准直呼王爷姓名。”白蔻淬了一口，奈何她是躺着的，口水还是落回了自己脸上。 “他派你过来当护卫？” “没错，王爷说了，只要你不死，任凭我折腾。”白蔻洋洋得意。 秦偃月敛眉，东方璃果然派了个哈士奇过来，“将你破坏的地方复原，摔坏的东西照十倍赔，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蔻咬牙，“我凭本事摔的东西，凭什么要赔？” “翡翠，再去煮一碗面，就放在哈姑娘嘴边。”秦偃月说，“要煮得香香的。” “马上就好。”翡翠道。 白蔻一败涂地，“算了，算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好女不跟小人斗，今天算你赢了。” 秦偃月有些想笑。 这个敢跟她正面刚的姑娘虽然像只刺猬，好歹也算光明磊落，比起那些爱用阴谋诡计的人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如果能收服她，以后必有大用。 第四十六章 不让进就硬闯 秦偃月怕真把她冻坏了，喊了翡翠来，两人合力将白蔻抬到屋子里。 屋子里很暖和，白蔻恢复过来，仰天翻着白眼，“我不会承你的情，这是我自己用条件换来的。” “你随意就好。”秦偃月笑道，“反正你在我跟前占不到什么便宜。” “哼，帮我解穴。” “时间到了自然会解开。”秦偃月说，“面在那里，等恢复行动后自己煮来吃，吃完就乖乖打扫。”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哈姑娘，我劝你不要耍花招，也不要出尔反尔，不然……” “切。”白蔻一脸不屑，“本姑娘一言九鼎，才不会跟你一样，耍诈，卑鄙，不要脸。” “那我就放心了，哈女侠你加油，翡翠，你收拾收拾跟我去鸣玉宫。”秦偃月将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好。 “你去鸣玉宫干什么？”白蔻皱着眉头，“王爷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秦偃月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看到整洁的院子。” 在白蔻的咬牙切齿中，秦偃月带着翡翠去鸣玉宫。 翡翠忐忑不安。 她提着灯笼走在前头，脸上布满了愁云。 “娘娘，白蔻姑娘说得不错，就算咱们去了鸣玉宫，王爷也不会让进的。” “不让进就硬闯。”秦偃月说，“总会有办法的。” 她暗暗捏住袖子里的东西。 手筋断裂，也就是肌腱断裂，如果不通过手术来缝合，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缝合肌腱和缝合外伤不同，更加细致，专业要求也更高。 翡翠能胜任吗？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两个小时，如果不能在六个小时之内帮东方璃缝合，恢复的可能会降低。 秦偃月万千思绪。 她来到鸣玉宫门口，守门的两个侍卫正是打她板子的那两个。 两个侍卫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王爷呢？” “在屋里呢。”侍卫嗓子紧了紧，“娘娘，这么晚了，您来鸣玉宫可有要紧事？” “带我去王爷的房间。”秦偃月说。 侍卫瞪大眼睛，“王爷的房间？” “对。” “王爷已经休息。”侍卫结结巴巴地说，“这，不妥吧？” “带我去，有急事。”秦偃月借着灯光看向他们两个，“我觉得你们两个有些面熟。” “不，不面熟。”侍卫们生怕她记起来什么，忙道，“我们将您带过去。” 反正门口有杜衡大人守着。 秦偃月踏进鸣玉宫中。 鸣玉宫里悬挂了一排灯笼，院子里种满了冬梅。 风吹来，灯光摇晃，梅花散落，玉色浮香，与白玉板铺就的小路相映，倒也不负鸣玉宫这个名字。 刚刚靠近东方璃居住的屋子，一个冷面黑衣青年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王妃娘娘，王爷已经休息，请回吧。”杜衡声音冰冷，警告性地看向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让我去见东方璃。”秦偃月说，“他受了伤……” “娘娘也知道王爷受了伤。”杜衡抬起眼，声音冰冷，“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该来，请回吧。” 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劝阻着。 在皇宫里时，他亲眼目睹了秦偃月这个蛇蝎女人逼迫着王爷自断筋脉。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断了手筋等于成了废人。 宫中禁忌颇多，他是护卫，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轻易出现，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废掉手筋。 那股气本就憋在心口，看到罪魁祸首之后，怒气更盛，要强压着才能不做出格的事。 “哎。”秦偃月已经认出，这个黑衣男子就是将东方璃带走的那个，名字好像叫杜衡。 因他的名字与一味中药相同，她记得清楚。 这个人，怕是目睹了亭子上的那一幕，对她怀恨在心。 “我会帮他恢复如初。”秦偃月声音柔和，“杜衡先生，请让我进去吧，再耽搁下去，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杜衡见惯了秦偃月嚣张疯狂的样子，乍听着她放软声音，顿觉虚伪恶心。 “陆修大人在为王爷治疗，不便打扰，请回吧。”他挡在门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陆修？”秦偃月皱着眉。 她已经给他做了止血和消毒，只要好好缝合，就没什么大碍。 那个叫陆修的横插一脚，结果难料。 “对，陆修大人医术高明，这里不用王妃操心，王妃请回吧。”杜衡很不客气地说，“王爷应该也不想见到您。” 秦偃月看着屋子里头，“你该怎么才能相信我？” 杜衡不语。 “算了。”秦偃月说，“你如果一直待在东方璃身边，今天的事，你应该看得清楚，我无话可说。” “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你不让我进，我就硬闯，反正今天晚上我必须要进去。” “……”杜衡脸黑得厉害，他已经压不住心底的怒火，语气也极为不客气，“属下劝王妃娘娘不要这么做，否则，后果自负。” “怎么，你还能把我杀了？”她往前走了两步，与杜衡面对面。 杜衡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抽出一把剑，抵在秦偃月的喉咙上，“您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秦偃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往前走。 杜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剑刃划过她的脖子，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往前走。 他的剑削铁如泥，她再走两步，必定会死。 在她的脖子碰触到剑刃时，杜衡忙将剑刃转为剑背。 “王妃，你软硬不吃，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抬起手，对准秦偃月的风池穴。 秦偃月已经瞧见了他的动作。 以巧妙的力道击中风池穴会致晕，杜衡是想将她打晕。 她敛着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杜衡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大胆，脸大变，“娘娘，自重。” “自重？”秦偃月手指落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了片刻，“什么叫自重？” 杜衡脸黑得厉害，“男女授受不亲，请不要做这种事，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感觉到心口一疼，秦偃月也甩开他，退到了一旁。 杜衡身形一顿，疼痛过后，竟是浑身无力，身体麻痹，连站立都保持不了。 他心底惊骇，“你，做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 会帮他恢复如初 “什么都没做，就是让你老实点而已。”秦偃月道。 “不可能！”杜衡想强行运功突破。 “别浪费力气了。”秦偃月说，“死神小学生用了好几百集都没失手的麻醉针，是那么好破解的？” 她亮了亮手中的银针，“你再挣扎，我不介意给你补上两针。” 杜衡冷汗淋漓，他知道秦偃月没有功夫，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没有防备，没成想竟大意中招了。 他无法运功，无法行动！ 秦偃月将麻醉针收起来，深呼吸一口。 在亭子里所出现的药品中，有一瓶麻醉剂。 麻醉剂分为很多种类，使用方法也不太相同，这次还算幸运，获得了一瓶性能比较稳定的麻醉剂。 将银针淬在麻醉剂里，做成了麻醉针。 和死神小学生所使用的麻醉剂有所不同，这种麻醉针不会致人昏睡，只会让人身体发麻，只能出奇制胜。 “如果可以，我不想用这种方法。”秦偃月声音幽幽，“杜衡，我懂你的心情，废了右手等于人废了，你为王爷抱不平的想法我很理解。” “放心，我一定会帮他恢复如初。” 说完，她推开门。 寒风一同卷进门框里，吹动着浅蓝色的窗纱。 房间里的灯笼罩也被吹动得摇晃不已，光芒跳跃，将东方璃的黑脸映在明灭之间。 “你？怎么进来的？”陆修伸出袖子，挡住寒风。 他不太敢相信，瘦削纤弱也没有功夫在身的秦偃月能突破杜衡。 杜衡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从正门走进来的。”秦偃月将门关闭，遮住寒风后，蜡烛的光芒也变稳。 “东方璃怎么样了？”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止血及时，东方璃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意识还算清醒。 纵能保持意识，他也很虚弱。 看到秦偃月之后，脸瞬间变得漆黑，冷声道，“滚出去。” “不滚。”秦偃月上前来，强行抓住他的手腕。 东方璃想挣脱开，奈何他现在没有力气，脸上青一片黑一片，“陆修，将她带出去。” 陆修想靠近时。 秦偃月猛地回头，声音森森，“我劝你不要乱动，你家王爷生命堪忧，惹怒我，手腕也不用治了，直接让他长眠如何？” 陆修额角直跳，“王妃三思。” “陆修，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将她扔出去！”东方璃眼底寒气凌厉，奈何，他现在太虚弱，说话声音不大，威力减半。 陆修左右为难。 “你有这精神，看起来一时半会死不了。”秦偃月道，“习武之人的身体果然强悍。” “秦偃月，不要让本王重复那么多遍，出去！” 东方璃想躲开她的钳制。 “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秦偃月见他不顾后果地乱动，将一枚麻醉针刺入他的穴道。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东方璃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想起身时，猛然发现，剧痛过后，浑身无力，身躯麻痹，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凭这女人折腾。 “你在做什么？”陆修看到银针刺入东方璃的皮肤，脸色一变，“若你敢对王爷不利……” “麻醉针而已。”秦偃月眼睛都没抬，“我用得着对他不利？只要放任不管，他不死也会太好过，我何苦来掺和？” 她仔细检查着伤口。 绷带已经被拆开，凝血被清理了不少，上面还洒了一些药粉。 创面没有感染，还好，这位叫陆修的大夫不是庸医，没有拖后腿。 “出去！”东方璃的脸上一片寒冰。 “东方璃，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愿意救你？”秦偃月冷哼。 救他，是戒指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戒指辛辛苦苦挑选的药品浪费了而已。 虽然，她原本也不想让东方璃的手废掉。 “你乖乖躺着，我答应过你的，会让你恢复如初。你不想废掉这只手吧？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不会走，你被麻醉了不能动弹，还是省省力气吧。” 陆修本想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晕扔出去，听到她的话，抬起的手放下来，眉梢扬起，“王妃，你刚才说什么？” “你能让王爷的手恢复如初？” 秦偃月点点头，“他切断手筋的时候力气不足，没有伤及神经，挑断手筋的手法也很有技巧，没伤及到重要血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将断裂的手筋缝合起来，再用石膏固定，三个月就能恢复九成，做好恢复训练，能恢复如初。” 陆修深谙医道，听到这番话便知她不是信口胡说。 人的筋脉是一体的，筋脉断裂就像是断了的线，就算伤口愈合，也无法跟以前那样行动自如。 但，如果将断开的筋脉连接上，从理论上倒是能解释得通。 “你的意思是，将断开的手筋缝合到一起？” “没错。” “可，我也曾尝试过缝合，缝合后伤口会溃烂，反而会加重病情，甚至会将整只手毁掉。”陆修皱着眉头说，“方法是可以，但，太过冒险。更何况是手筋这种特殊位置，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缝合的时候需要消毒，需要保持无菌状态，你没有做消毒步骤，用的缝合线也不对，当然会感染。”秦偃月的手搭在东方璃的左手腕上。 脉象还算稳定。 “我这里有专用的缝合线，可以直接吸收的那种，不用拆线。” “只要做好消毒，技术过关，一般不会失败。”她说，“他现在还在修复的最佳时间内，必须尽快做手术。” 东方璃的脸色一直漆黑无比。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色，就算是失去了知觉，身上也散发出冰冷的气场。 “陆修，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听得懂。”陆修捏着下巴，“不过我觉得王妃娘娘说得很有道理，或许可以一试，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陆修！” 陆修性子随和，尤其是碰到与医术相关的，必定要探个究竟。 他已经从秦偃月的话语中窥探到，王妃娘娘懂些医理。 她不仅懂医理，还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那些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王爷稍安勿躁，我觉得可以一试。”他看向秦偃月，“王妃娘娘，敢问，你有几成把握让王爷恢复如初？” 第四十八章 你，离本王远点 “缝合顺利的话，有九成把握。”秦偃月道。 “九成？” “若是缝合成功，说九成九把握也不为过。” 陆修不敢相信，九成九把握，这就等于完全能恢复。 就连他师兄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他有些怀疑。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消毒，一个是缝合。”秦偃月说，“只要克服了这两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具体该怎么做？”陆修问。 “翡翠，过来。” “是。”翡翠声音颤抖。 “这次的缝合和上次不一样，我需要重新教给你缝合方法，肌腱缝合需要大胆，细心，准确，一点错都不能出。”秦偃月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翡翠用力咬着下嘴唇。 给琥珀缝合伤口的时候，都是在无关紧要的位置，她跟琥珀比较熟，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然而，给王爷做缝合手术，还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缝合，她紧张不已。 “王妃娘娘，敢问，你的丫鬟可学过医术？”陆修额角抽搐。 他本以为是王妃娘娘亲自来做，没想到是丫鬟代劳。 “没有。”秦偃月答。 “这不是胡闹吗？”陆修的声音冷下来，“让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丫鬟来给王爷缝合，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又问向翡翠，“你以前可缝合过伤口？” 翡翠点头，“缝合过。” “几次？” “一次。” “……”陆修脸黑得要命，他本以为王妃是有几把刷子的，没想到这么儿戏，当即冷声道，“王妃娘娘，这不是儿戏，我自会想办法治好王爷的手腕，请回吧。” “我知道这有些不妥。”秦偃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根本不听使唤，“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让翡翠代替。” “现在的我根本做不了精细的缝合。陆先生，如果不缝合，断裂的肌腱不可能会愈合，请你相信我。” 陆修的额头拧出一个川字。 他又何尝不知道，手筋断裂后，就算伤口能愈合，那只手也不能用力，等同于废掉。 可，他不能允许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丫鬟给王爷缝合。 更不能允许王妃娘娘在这里胡闹。 “娘娘请回吧，王爷情况很不好，禁不起折腾。” “不行。”秦偃月态度坚决，“错过了最佳时间，他的手就真废了。” “那，我来缝合。”陆修见赶不走她，衬度了好一会，道，“我行医十几年，精通药理，对经脉也了如指掌。” “我来代替翡翠姑娘，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秦偃月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肌腱缝合跟表皮外伤缝合不同，这是一项很复杂，很考验耐心的外科技术。 让没有经验的翡翠来缝合，是无可奈何的赌注。 毕竟，这里没有显微镜，无法在显微镜下做缝合，一切都得靠她指挥。 如果有精通药理，了解经脉走向的陆修配合，那是最好不过的。 “让厨房送一些猪肉来。”秦偃月说，“不，送一只猪来。” “猪？”陆修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已经黑成了铁锅。 陆修倒戈，他中了麻醉针不能动弹，只能默默地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对，整只猪，厨房应该有杀好的猪，只要不带血就行。”秦偃月说，“缝合术跟缝衣服不一样，是需要手法和技巧的。” 尤其是肌腱位置，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缝合方法。 一旦缝合不好，适得其反。 陆修让厨房送了一只小猪来。 秦偃月将上次给琥珀缝合的工具拿出来，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手术器材，又找准了小猪的肌腱，将缝合手法详细地教给陆修。 陆修眼睛晶亮。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器材，试用之后很快上手。 才一小会功夫，陆修已经掌握了不同肌腱的缝合法，还举一反三，整套动作下来顺畅流利。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脸色复杂地看了看翡翠。 本以为翡翠学习速度够快，没想到陆修甩了她几条街。 天分这种事，真的挺气人的。 “翡翠，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她说道，“烈酒，镜子，蜡烛，沸水。” “准备好了。”翡翠说。 “开始吧。” “是。”翡翠说着，用烈酒擦拭屋子，安置镜子和蜡烛。 “这是……酒？有什么用？”陆修不解。 “陆修先生可知道为何肉汤放在暖和的地方一夜就会变质，放在寒冷的地方等三天甚至五天才能变质？”秦偃月用烈酒洗了手，尽量用陆修能听懂的语言来解释。 她看着屋子里的布置。 东方璃的房间并没有太多装饰，干净而明亮，消起毒来也比较容易。 “这个……”陆修被问住了，他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肉汤变质跟酒有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秦偃月说，“但原理是一样的。” “是因为空气里有我们看不见的生物。那些看不见的生物在暖和的地方增殖快速，肉汤成了它们生长的温床，快速增殖后，代谢产物过多，肉汤就变质了。” “在寒冷的地方，它们增殖速度变慢，肉汤变质速度会变慢。你刚才也说过的，伤口缝合后很容易溃烂感染，其实也是那种看不见的生物在作祟。” “看不见的生物？”陆修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人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全部，这世上还有很多小到人眼看不见的生物。”秦偃月道。 “这怎么可能？”陆修笑道，“娘娘别说笑了，我更相信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秦偃月想起亭子上发生的事，心底有点堵。 她冷笑着靠近东方璃，用阴气森森的声音，“某些人就因为相信眼见为实，最后成了瞎子。” 东方璃听到了她的指桑骂槐，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是秦偃月无限靠近的脸，她距离他太近，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你！”东方璃没想到她离得这么近。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不过一寸距离。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味。 他第一次跟人如此近距离对视，还是跟一个女人，不自觉，心底一紧，声音也冷了下来，闭眼呵道，“你，离本王远点。” 第四十九章 她碰过？烧掉冠服 陆修不明白，只不过一句眼见为实，王妃娘娘突然动怒，还凑到王爷跟前去。 那个距离，怕是稍稍一碰就能亲到一起。 他羞红了脸，眼睛撇到一旁的书架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娘娘，请手下留情。” “我们还是探讨一下肉眼看不见的生物吧。” “没什么好探讨的，你只需要知道，消毒是手术成功的基础，不过，在这种地方，想要营造一个无菌环境太难了，只能尽力而为。”秦偃月直起身。 陆修若有所思。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虽有些匪夷所思，他也难以相信。 但，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以这个理论为前提，原先解不开的谜团好像全部解开了，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让他兴奋不已。 “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伤口溃烂，发脓，都是因为看不见的生物作祟？”他问。 “这倒也不是，还有自身免疫作用。不过大部分创面感染与微生物有关。你别问那么多，按照我说的，将蜡烛和镜子安排好。”秦偃月扫视着四周。 目光掠过东方璃的冠服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套冠服，很明显是东方璃今天穿的那套，还来没得及清洗，只是挂在架子上，一旁放置着被汗水浸透的中衣。 看到那衣裳时，她想起苏点晴搂住东方璃腰际时的样子，莫名一阵反胃，上前去将中衣和冠服一块提起，扔到火炉里。 银碳遇见布料之后，火势猛增，很快便将衣裳吞噬殆尽。 她的动作很快，衣裳烧毁后，屋子里的人才反应过来。 “你，烧了冠服？”陆修倒吸了一口冷气，“娘娘，冠服不比普通衣裳，随意烧毁怕是……” “这屋子里一共就四个人，你们都不说谁会知道？”秦偃月冷着脸，“冠服染血不吉利，烧了保平安，再重新定做一套便是。”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却没表态。 秦偃月又用烈酒洗了手，眼睛都没抬一下，“你的白莲花告诉我，你毛病多，女人碰你的衣角，你会连整套衣裳都烧掉。” “我碰过，所以帮你烧掉。” 她轻描淡写地说，“翡翠，你先下去，陆先生，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开始吧。” 她从袖子里将东方璃所用到的药品和手术器材拿出来。 “麻醉效果还没消，王爷现在感觉不到疼痛，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来缝合。来，先戴上口罩。” “是。”陆修脸色严肃，“王爷，得罪了。” 肌腱缝合的原则，无痛，无血，无创，这些条件已经勉强达到，接下来只要将断开的地方缝合好就可以。 陆修天分很高，几种缝合方式已经能灵活运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陆修额间布满了汗水，秦偃月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掉。 他脸红得厉害，“娘娘，这不妥。” “闭嘴，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专心做手术。”秦偃月轻声呵斥，“擦汗，递镊子这种事必须由我来做，你的手需要保持干净无菌。” 陆修平静下来，专心做缝合。 等手术结束时，东方璃已经晕了过去，陆修身上也浸满了汗水。 “很成功。”秦偃月竖起大拇指，“陆先生的天分真让人嫉妒，接下来只要打石膏固定，慢慢修复就好。” 陆修看着她手里的毛巾，表情有些复杂。 刚才，她给他擦汗的动作…… 嗯，生平第一次，有女人给他擦拭汗水，那种感觉，有点微妙。 “打石膏你会吧？”秦偃月说。 “会。”陆修将石膏拿来，将东方璃的手腕固定住。 缝合手术结束，石膏固定完毕，终于算是结束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陆先生，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你要切记，仔细观察着东方璃的反应，一旦有异样，立即去找我。” 陆修眼睛闪了闪，“一定谨记。” 他看着那几样手术器材，犹豫了一会，“王妃娘娘，这些东西，可不可以留下来？” “不可以，这些东西多半都是一次性的。”秦偃月说，“最好不要重复利用。” “你误会了。”陆修说，“我想用这些东西做研究，不会冒险给人使用。而且，我想，师兄肯定会感兴趣，他或许能打造出同样的东西来。” 秦偃月挑眉。 “今天我受益良多，所以，恳请娘娘割爱。”陆修的语气也尊敬了些。 “二百两。”秦偃月想了想，伸出手，“二百两卖给你，缝合线还剩下一些，一并给你。” 她看着陆修吃惊的表情，生怕他反悔，忙道，“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你想买都买不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修拿出两张银票，“我是有些惊讶，这等东西应该价值千金，娘娘只卖给我二百两，价格未免太便宜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几下。 这个地方的物价，一文钱大概等于她所处时代的一元，一千文是一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换算成软妹币是二十万。 二十万买废品还便宜？ 真是人傻钱多，她再多宰一些就好了。 “这些用过的东西已经成为医疗垃圾，万万不要用在人身上，人命关天，谨记。”秦偃月将银票放到袖子里。 陆修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此时夜已深，折腾了一天，秦偃月早已经疲惫不堪。 她看着东方璃的状态稳定下来，松了口气，准备回去休息。 刚一打开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门口，杜衡正杀气腾腾地与翡翠对峙。 胆小怕事的翡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面杜衡的剑刃，明明吓得发抖却死命挡在门前。 翡翠见她到来，松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娘娘，您可出来了。” “杜衡，今天的事，情非得已，得罪之处请多包涵。”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翡翠的肩膀，“现在已经结束，只要不出幺蛾子，东方璃的手能恢复如初。” “翡翠，回去。” “是。”翡翠在杜衡咄咄逼人的杀气下，早已经吓坏了，全靠毅力支撑着。 放松下来后，只觉得双脚发软，踉踉跄跄地跟在秦偃月身后。 杜衡皱着眉头进屋。 屋内，陆修正爱不释手地看着那些手术器材，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第五十章 戒指里的场景 “陆大人，王爷如何了？”杜衡问。 “王爷已经睡下了。”陆修将器材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起来，“打了石膏，仔细修养着，一个月之后拆掉石膏，再做康复训练，能恢复如初。” 杜衡愣了愣，“王妃没有胡说？” 陆修双眼眯起，嘴角闪过几丝玩味，“她也算是个妙人，杜衡，今日之事万万不要外传，顺便将王爷手筋断裂的事传出去。” 杜衡眼里闪着冷光，“就算不传，怕是被有心人传遍了。” “如此甚好。”陆修倒背着手，“我连夜出城一趟，你仔细照顾着王爷。” “你要离京？” “嗯。”陆修说，“我去师兄那取一味药，若能成功取到，王爷恢复的概率更大，大概三天后才能回来。若在此期间王爷有什么问题，去找王妃。” 杜衡有些不情愿。 他万般不想跟那个女人打交道。 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治得了王爷？ 她不害王爷就万事大吉了。 陆修看透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她肯定能处理好。尽量不要惊动太医，王爷手筋断了这事，必定会被利用。任谁也不会想到有人能将断裂的手筋缝合，或许是个机会。” 杜衡表情复杂，“陆大人，将王爷的性命交到王妃那种人手上，我实在不放心。” 陆修笑得意味深长。 他最开始的想法跟杜衡一样，不认为秦偃月那种人能治疗王爷。 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 就算是相处过程短暂，他也能察觉到，王妃不仅会医术，还很高明，甚至，有可能高过了他那位神医师兄。 “白蔻是不是到王妃院子里当差去了？”陆修问。 “让白蔻暗中调查一下，王妃娘娘是跟谁学的医术，她有什么奇怪举动一一汇报给王爷。” 杜衡想起白蔻就头大，“我觉得，白蔻可能无法胜任这个任务。要不，让赤箭暗中跟踪……保护她？” “可以。”陆修看向昏迷的东方璃，笑得深沉，“王爷，应该比我更感兴趣。” 夜深，风大。 从灯火通明的鸣玉宫步入幽兰阁的道路上，灯笼越来越少，光芒熹微。 灯笼里的烛光在强风吹拂下不停跳跃着，随时都能熄灭。 风萧萧，惊动栖鸦，寒鸦惊叫几声，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树影闪烁，干枯的树枝簌簌作响，远处的房屋笼在烟气中，像张开了大嘴的野兽，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瘆人。 “娘娘。”翡翠嗓子发紧，“你有没有觉得，夜深后，这条路尤其可怕？” “怕什么？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啊？” 秦偃月揽过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高树，“就在那上面。” 翡翠下意识地望过去，看了一会，眨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啊。” “有个人，她穿着黑色衣裳，融进了这黑暗里，你看不到也正常。”秦偃月说。 跟踪她的姑娘，是刚刚出现的。 以她的眼力和听力，自然是察觉不到的，但，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香味的来源，正是那位姑娘，她隐藏了身形，但没有刻意收敛气息，也没有释放杀气，只是跟踪着她们，应该是东方璃派来的人。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她所做的事不算低调，尤其是今天晚上治疗东方璃的手腕用到了令人生疑的东西，不引起才怀疑才奇怪。 “娘娘好厉害，奴婢什么都看不见呢。”翡翠拍了拍心口，“天黑路滑，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秦偃月回望一眼，树上的人已经消失，但，气味还在。 她确定了没有危害性，也懒得再管。 主仆二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幽兰阁时，已经接近九点钟。 秦偃月疲惫得很，连洗漱都懒得做，回到屋子里便歪在床上。 屋子里点燃了味道极淡的熏香。 在熏香的安眠作用下，她越觉疲乏，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屋内，炭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 屋外，寒风依旧在呼啸。 白蔻还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发誓要报仇，锅碗瓢盆撞击得叮当响。 这些声响最开始回荡在耳边，后来，慢慢远去，听不真切。 秦偃月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烛光明灭，伴随着戒指发出的橙色光芒，闪耀，扩散，在她眸子里散开。 瞳孔悉数被橙色光芒笼罩。 在那片光芒里，她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医药大楼。 现在的她，正在大楼里面。 “这，是那栋医药大楼？”秦偃月惊讶着，她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越往前走，越觉得心惊。 这栋大楼，跟爷爷生前所在的那家医院一模一样。 抽血台，心电图室，血压室，骨密度测量室，彩超室…… 她尝试着推开一扇门，以失败而告终。 接连推了好几扇，都没能推开。 她继续往前走，尽头，是前几次见到的药房。 药房的摆设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想推门进去。 手刚刚碰到那扇门，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弹回来。 这里的大门好像都无法打开，她无法进入。 秦偃月紧皱着眉头，来到出现药品的窗口处。 上一次，她记得很清楚，像是有无形的大手将她需要的药品拿到窗口来，窗口吐出来之后，药品就落到了她手里。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得到药品的途径，每一次都是戒指主动给药，不受她控制。 但！ 秦偃月总有种感觉，她不能一直被动下去，而是应该主动索要药品。 “给我健胃消食片。”她试探道。 久久，没有回应。 “我要吗丁啉，诺氟沙星也行。” 依然没有回应。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她也是魔怔了，连智能机器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破戒指能做什么。 这个想法刚刚涌上来，又一股冲击袭来，冲击通过鼻喉直冲脑门。 “又来？”秦偃月捂着鼻子。 戒指真的有情绪？ “你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如果你能听懂，那就给我一盒健胃消食片。” 又过了许久，药房的某个抽屉动了一下，一盒药出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拿到窗边，窗口将药吞噬后，药品便出现在她手上。 第五十一章 东方璃高烧 秦偃月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药品出现的全过程。 这一次比上次更惊奇，更震惊。 因为，戒指回应了她的命令。 戒指能听懂！ 它很智能！ 秦偃月兴冲冲地看向手中的药盒。 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嘴角抽了好几下。 那上面，赫然写着“尼美舒利”四个大字。 根本不是健胃消食片。 “你一定是个傻子吧，不，是个傻子加文盲。”秦偃月的笑脸垮下来。 连健胃消食片和尼美舒利都分不清的笨蛋，白白浪费了她的期待。 她还想再试探试探时，恍惚里，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一般，很急切，很焦躁。 紧接着，大楼变得模糊，外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娘娘，您醒醒，快醒醒。”是翡翠的声音。 “她不会死了吧？罪有应得。”这是白蔻的声音。 “你闭嘴。”翡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用力摇着秦偃月，“娘娘，您快醒醒啊，别吓唬奴婢。” 秦偃月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慢慢睁开眼睛，闪耀在眼前的橙色光芒消失，只有蜡烛明灭闪烁。 医药大楼消失，景色也恢复正常。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能动弹之后，意识彻底回归。 “翡翠，我没事。” 翡翠看她醒来，喊了两句阿弥陀佛，“您可算是醒了。” “切。”白蔻冷哼了一声，双臂相抱，鼻孔朝上，“真令人失望，一觉睡死过去也算为民除害了。” 秦偃月无视白蔻，她揉着眉心，“发生了什么？” “杜衡大人来了，好像有什么急事。”翡翠说，“奴婢问，他也不说，只求见您，奴婢便来喊您，可谁知……” 秦偃月像是睡死了一般，不管怎么喊怎么摇晃都醒不来。 若不是王妃娘娘呼吸正常，她甚至以为王妃已经去了。 “我做了个梦。”秦偃月坐起来，手指碰触到那盒尼美舒利，顺手放在袖子里，“可能是被梦魇住了，不碍事的，别担心。” “杜衡呢？” “就在外头。”翡翠说。 秦偃月披上衣裳，打开门，果然看到急躁不堪的杜衡正在雪地上来回踱步。 “王妃娘娘。”杜衡见她出门，忙走过来，“请随我去鸣玉宫。” “出了什么事？”秦偃月问。 “事情紧急，请边走边说。”杜衡急切地说，“娘娘，事不宜迟，请。” 秦偃月也来不及多问。 翡翠也想跟去，被杜衡制止。 白蔻歪着头，“蛇蝎女人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杜衡那小子，他竟主动请蛇蝎女去鸣玉宫。可疑。” “你别一口一个蛇蝎的，王妃娘娘人很好，她很温柔，性子也很好，只有对待讨厌的人才会狠一些。”翡翠反驳道。 “切，她也就骗骗你这种心思单纯的笨蛋，那种蛇蝎女可骗不了我。”白蔻想追上去看个究竟。 “白蔻，院子里的东西你还没收拾完，王妃可是个没耐心的，要是耽误了明天的早膳，娘娘生气，我也救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出钱给你买副薄棺材。” 翡翠学着秦偃月的语调，阴气森森地说。 白蔻抖了抖，想起刚才被那个蛇蝎女人支配的恐怖，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蛇蝎女喜怒无常，真能做出这种事。 “我才不是怕她，我是怕杜衡那小子为难。”她嘟嘟囔囔地蹲下来整理东西。 杜衡的速度很快，秦偃月紧赶慢赶才追上他。 她不停地喘着，“杜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称呼我杜衡就好。”杜衡脸色很复杂，“王爷在发高烧。” “高烧？”秦偃月一惊。 不应该啊。 东方璃挑断手筋没多久，戒指里就出现了止血药和消毒水，她早就将创面处理好。 陆修做缝合手术的时候，也没有失误。 消炎，消毒，清理，缝合，每一个环节都很成功，怎么会突然高烧？ “王爷高烧不退。”杜衡耐着性子，“我给他喂了退烧的汤药也不管用。” “陆修呢？” “陆大人连夜出城了。”杜衡暗暗咬牙。 要不是陆修交代，王爷出事就来找王妃，他绝不会求到她头上。 说到底，王爷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就算这女人将王爷的手筋接好，王爷也遭了大罪，如今又高烧不退，生命垂危，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请太医来看过？” “陆修大人吩咐过，王爷手筋断裂事关重大，暂时封闭消息。”杜衡回答道。 “封锁消息？东方璃受伤的消息怕是早已经传出去了。”秦偃月说着，身形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封锁东方璃的手腕能恢复这个消息？” 杜衡不语。 秦偃月也不好再问什么，匆忙来到鸣玉宫。 东方璃果然在发烧，意识已经不清楚，额头滚烫滚烫的，脸上通红一片。 她抓过他的手腕，脉象迟缓，浮沉不定。 因高烧的缘故，呼吸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情况很不好。 “他高烧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盖着被子？”秦偃月看着盖在东方璃身上的两层厚被子，额角跳得厉害，她将被子扯下来。 “捂出汗会好一些吧。”杜衡道。 “好你个大头鬼，他没法散热，只会更加严重，你去打一些水来，要凉一些，再去刨一些冰块，拿一些烈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东方璃的衣裳解开。 “娘娘，你要干什么？”杜衡看着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别趁人之危。”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秦偃月没好气地说，“他都这样了，我趁哪门子的危？” “退烧需要脱衣裳？”杜衡脸色漆黑。 “东方璃情况很不好，必须先用物理降温。”秦偃月耐着心解释，“所谓的物理降温，一种是将凉毛巾放到头上，另一种是用烈酒擦拭身体。听懂了就快去。” 东方璃高烧得太厉害，即便不用温度计，也能估摸出大概温度。 他的体温，怕是要飚到四十度了。 不及时处理，会烧坏的。 杜衡脸色很复杂，还是去拿了冰块和烈酒。 秦偃月将毛巾打湿覆盖到东方璃的额头上，高温之下，凉毛巾很快变热，她以极快的速度换着毛巾，又用烈酒擦拭着他手心脚心，帮助散热。 第五十二章 隐藏极深的伤口 杜衡的脸色很复杂。 王爷是最厌恶女人靠近的，在今天之前，这个房间也没有女人进来过。 而，就在今夜，秦偃月不仅闯进了屋子，还脱了王爷的衣裳，摸遍了王爷身上的绝大部分地方。 这事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他会杀人的。 秦偃月不知道杜衡心里的小九九。 浅橙色的烛光下，她仔细观察着东方璃的反应，物理降温的同时，将银针刺入到他的几道大穴中。 对于这种级别的高烧来说，物理降温作用不太大，必须用药。 她将现有的药物拿出来。 消炎药早已经使用完毕，只剩下一粒布洛芬，一盒尼美舒利，勉强够用。 “杜衡，拿一碗温水来。”秦偃月将东方璃搀扶起来，想着该怎么把布洛芬胶囊给他喂进去。 布洛芬胶囊是缓释的，不能将胶囊掰开，若是贸然掰开服用，对胃部刺激比较大，极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 现在的东方璃太虚弱，冒不得险。 她将胶囊放到他口中，用水灌进去。 高烧之下，东方璃已经没有吞咽意识，水顺着嘴角流下。 秦偃月有些着急，忙将他放平，喝了一口水，俯身上前。 杜衡看到她的动作，瞪大眼睛，脸在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那个动作，王妃是要用嘴帮助王爷喂药？ “娘娘，请不要趁人之危。”他转过身，嗓子发紧。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 她将东方璃的头微微抬高一下，将水渡到他口中，再用人工呼吸的方法将气息度给他，等胶囊度过了喉咙里最狭窄的两个位置才停下来。 “王妃，自重。”杜衡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事若是被王爷知道……” “我不来的话，你来？”秦偃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吞咽困难，卡在喉咙里你负责？再说，你不说，我不说，东方璃怎么会知道？”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杜衡，你刚才给东方璃喂草药是怎么喂的？” 杜衡皱眉，“当然是用勺子。” “那他喝进去了吗？” “……” “真是迂腐又笨拙。”秦偃月低声道，“将刚才的汤药再熬一些，想要治好他的病，就乖乖听话，别那么多废话。” 草药和西药联合使用，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衡脸色漆黑，又反驳不了，吩咐人去熬药。 秦偃月来来回回替换着毛巾，静静等待着布洛芬起作用。 半个小时后，内服外用双重作用下，他身体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 “有效果了。”她说，“药物是缓释的，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杜衡探了探东方璃的额头，温度的确下降了许多。 “他的手腕没发炎，发烧的原因另有其他。”秦偃月将变热的毛巾放到冷水中，拧干，屋子里响彻着哗啦啦的水声。 “之前，东方璃可曾受过别的伤？” 杜衡一愣，“一个月之前，王爷不小心中了一箭，那伤口早已经愈合。除了那一箭，再就是旧病头疾。” “位置。”秦偃月道。 “什么位置？” “中箭的位置。” 杜衡有些踟蹰，“在，在腿上。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伤口，跟这次发烧应该没关系吧？” “我先看看伤口再说。”秦偃月说着，就要解开东方璃的裤子。 “你干什么？”杜衡吓了一跳，忙制止住她。 “我看看那个伤口。”秦偃月说，“东方璃的手腕没问题，头疾已经消退，我也给他用了消炎药，按理说应该没问题的。可，他这高烧来得太过蹊跷，如果不能找到源头，他怕是危险了。” 杜衡想了一会，红着脸，“请娘娘先回避一下。” 秦偃月转过身去，摸了摸鼻子。 医生眼里无男女，至于么？ 横竖东方璃是昏迷着的，对他做点什么他也不知道。 她还想着，趁现在好好挖一挖他的黑历史，等他清醒过来时再气炸他。 杜衡这只忠犬侍卫太过碍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衡吸了口冷气，“王爷身上的伤口，应该早已经愈合了才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忙转过头去。 只见东方璃膝盖往上的位置有一个陈旧伤口，伤口已经溃烂化脓，原本只有指甲大小的伤处不知不觉变得狰狞无比。 结痂和化脓现象很严重，导致那条腿有些肿。 “伤口化脓了。”她按了按。 伤口很深，伤及肌肉，受伤后处理得还算妥当，按理说，一个月时间，理应愈合。 但，一个月之前的伤口没愈合不说，化脓引起感染，还祸及全身。 “拿刀子来，要干净的，没见过血的。”她说。 杜衡踟蹰了一会，还是将刀子递给她。 秦偃月将刀子在火焰上烧红，又放到沸水中煮了一会，彻底消毒后，轻轻将创面割开。 结痂的地方被割开后，立马有脓水流水。 “如果我没看错，那把箭上有毒。”脓水中带着血水，鲜红的血迹在烛光下各位鲜艳，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杜衡震惊道，“如果有毒的话，陆修大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不是毒药的毒呢？”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是药三分毒，药跟毒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那箭头上涂了让伤口难以愈合的毒，那种毒，或许本身就是一种药。”她叹了口气。 “这伤口是从内里感染的，外表看起来像是结痂了，其实里面在不停溃烂。”秦偃月声音冰冷地说。 等溃烂到一定程度，这条腿就废了。 这种高明又恶毒的手法，只是想想便觉得惊惧可怕。 秦偃月冷着脸，将伤口切开，刮掉脓水和腐肉。 这个过程中又见了一些血，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做完。 “那，王爷他有没有事？”杜衡的脸色很难看。 “还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秦偃月说，“东方璃身体还算强壮，放在平时可能不会有什么症状，只是隐隐作痛罢了。今天，他头疾发作，身体陷入到极度虚弱的状态，后来又挑断了手筋，雪上加霜。” 层层伤害导致东方璃的身体到达临界值。 细菌病毒们突破了他的免疫防线，大规模入侵，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正因如此，她才能发现那个隐藏极好的伤口。 第五十三章 王爷他不干净了 “杜衡。”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向杜衡，“你先前恨我，觉得是我逼迫你们王爷断了手筋是吧？” 杜衡冷哼，她有什么脸说？ “我觉得你们该谢谢我。”她幽幽地说，“东方璃虽然受了伤，但，手腕能恢复。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我发现不了这个伤口，用不了七天，他的腿就废了，到那时，无药可医，终身残疾。” 杜衡听了这话，心尖微微颤抖。 王爷的腿，有这么严重？ “你爱信不信。”秦偃月也没指望他会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她将创口清理干净之后，用消毒水冲洗了好几遍，找了一些能用的草药碾成粉末，重新包扎好。 “每天换一次药，七天后如果能重新结痂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呼出一口气。 找到了高烧的源头，接下来只要等着他的体温稳定下来就可以。 只不过，那个伤口有些奇怪。 若是熟悉的草药，她一定能闻出味道，但，与东方璃相处这么久，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唯一能解释的是，这种草药不在她的认知之中。 秦偃月皱着眉头，莫名有些不安。 她也对这个世界特有的草药不太了解，陆修不在，需要找一个能信任且医术高明的人来守着东方璃，免得耽误了病情。 林太医！ 她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没想到那老头那么快就排上了用场。 “杜衡，等东方璃病情稳定下来，你进宫去寻林太医，就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 “林太医？副太医长？” “诶？那个老头原来是副太医长。”秦偃月闪了闪眼睛，怪不得他诊脉后没有人去复诊，“应该就是他。” 杜衡脸色微变，“娘娘，我已经说过，王爷的事情要保密。” “保密？”秦偃月冷笑，“你不觉得，不请太医才是掩耳盗铃吗？陆修出城的事，应该隐瞒不了太久，东方璃的伤已经瞒不住，他伤成这样却不请太医，任谁都觉得不对劲吧？” 只要有心人一调查，必会觉得蹊跷。 杜衡脸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林太医，他绝对不敢乱说。”秦偃月眯着眼睛，“何况，任谁也想不到东方璃手腕的事。” “你也不想他变成小残废吧？” 秦偃月藏住颤抖不停的手，“我只是给他清理了创口，若是中毒太深，到时候悔之莫及。” “你可以考虑好再做决定，我有点累，你按照刚才我做过的给东方璃降温。” 她累得头疼，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歪在那里，闭上眼睛。 杜衡脸色复杂地点着头，按照她的方法给东方璃降温。 屋子里很暖和。 疲惫至极的秦偃月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疲惫过头，脑袋嗡嗡直响，各种各样的画面充斥在脑海中，嘈杂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杜衡突然将她摇醒，“醒醒，快醒醒，快，不好了，王爷又烧起来了。” “刚才明明好了很多，怎么又烧得这么厉害？”他看着东方璃近乎纸白的脸，声音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打了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她伸手在东方璃额间探了探，果然又烧起来了。 那张脸明明是苍白的，额头却烫得吓人。 布洛芬已经不起作用。 “他的伤口，果然没那么简单。”秦偃月的心被紧紧揪起，“你必须将林太医找来。” 单靠她，怕是解不开东方璃所中的毒。 那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杜衡也有些慌了，他也顾不得什么，“我这就去。”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秦偃月呵斥了一声，“等东方璃病情稳定下来再去，你这么冒冒失失地离开，不怕我把你们家王爷给吃了？” 杜衡定了定神，“抱歉，是我着急了。” 秦偃月无奈，这杜衡看起来很冷峻很靠谱，谁知一遇见急事就成了冒失鬼。 她拿起那盒尼美舒利，思绪万千。 那只傻戒指，不是胡乱递给她药物的，它必定是已经预见到了东方璃的状况，未雨绸缪。 不对，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戒指在她之前已经诊断出东方璃的病情。 “杜衡，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沉声道。 “东方璃的头疾，是不是在七天之前就有反应，或者说，他在七天之前就已经有头疼难忍的症状？” “是。”杜衡不知她为何突然询问头疾的事。 “果真如此。”秦偃月垂下眸子，戒指不是预言，而是早已经诊断出。 越多了解越觉得这戒指实在太邪门了。 “还有一个问题。”她衬度了一会，问，“东方璃，肾好吗？” “啊？”杜衡脸都黑了，“这跟王爷肾好不好有何关系？”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关系。”秦偃月举起那盒尼美舒利，“但，服用这个药有很多禁忌。我需要了解他的肾功能。” 肾功能不全者必须减轻剂量。 杜衡的脸又黑转红，他的眼睛瞥向一旁，“挺，挺好的，应该吧。” “你把脉的时候应该能察到吧？还明知故问什么？” “怎么可能？”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医学影像学和肾功检测都不一定能查出所有病情，单靠把脉怎么能了解完全？ 她将东方璃扶起来，按照刚才的喂药方式将尼美舒利喂给他。 杜衡看着她将药塞到王爷嘴里，再喝一口水，帮助王爷将药咽下去，这个过程很令人无比害羞。 她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不脸红，不知羞耻。 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要厚。 “你在吐槽我？”秦偃月将水碗放下，“我脸皮比城墙还厚？” “……”杜衡额角抽搐，她有窥心术？ “我脸皮的确比城墙还厚。”秦偃月手指放在东方璃的脉搏上，“若是一个医生不顾及生命却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是对这一职业的亵渎。”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是对生命的亵渎。” 她冷笑，手指从东方璃的额间转移到唇上，“说起来，东方璃也算留了把柄在我手上。” “你想干什么？”杜衡上前一步。 秦偃月抬起眼，眸子里带着璀璨光芒，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幽幽地说，“你们家王爷已经不干净了，是我污染的。” 第五十四章 竟然梦到了她 杜衡听了她不知廉耻的话，如石化一般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恬不知耻。”半晌后，他红着脸道。 “我恬不知耻？东方璃再不喜欢我，厌恶我，我也是他的王妃，从理论上来讲，我做什么都不为过。”秦偃月反唇相讥，“倒是你，明明是你请我来的，还处处挑刺，你属刺猬的？” “杜衡，你行你上，你不行就闭嘴好好看着，你要是想治疗东方璃，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再妨碍我。” “大男人就要有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样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你不懂吗？你要再这么不识好歹，那我走，你自己来。” 杜衡脸色变了几变，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被训斥了一顿之后，倒也老实了，沉默不语。 秦偃月觉得话有些重，将声音放轻，“我口渴了，你给我削个苹果，算作你的赔罪。” 杜衡额角跳了好几下，无从反驳，默默地坐下削苹果。 秦偃月揉着眉心。 忠犬侍卫消停下来，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到东方璃身上。 就算是昏迷着，东方璃也能感受到疼痛，好看的眉头紧皱着，狰狞痛苦。 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却是滚烫滚烫的。 体温居高不下。 她干脆将冰块放到毛巾上，抓住他的手腕，时刻观察着他的脉象。 脉搏跳动杂乱无章，时而速度极快，时而极慢。 秦偃月很是担忧。 按照病理，东方璃应该不会再高烧才对，可，他现在的情况比刚才更加危险。 源头，应该就是腿上的伤口。 那个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娘娘，请。”杜衡将切好的苹果递过来，“刚才的事，对不起。” 秦偃月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声音含糊，“你别在意，我并没有在乎，只是讨厌你在一旁瞎吵吵。” 她的声音严肃下来，“杜衡，你要做好准备。” 结果如何，尚是未知数。 “娘娘的意思是？”杜衡脸色微变。 “哎。”秦偃月叹了口气，“他受伤时间太长，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是中毒话，怕是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之中。他的脉象相当杂乱，我也探查不出什么来。” 就算提前发现了那个伤口，也不一定能挽回。 “这，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杜衡脸色发白，“王爷平常也没什么症状。” “应该是潜伏期，潜伏期没什么症状，等到了爆发期，就来不及了，这就是毒药的可怕之处。”秦偃月掰开东方璃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舌苔。 此时，距离喂给他尼美舒利已过了一刻钟左右，镇痛作用起效果之后，东方璃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尼美舒利和布洛芬都是非甾体抗炎药，前者更适合急性创伤或者手术引起的疼痛，解热和镇痛效果更快。 也是她目前的杀手锏。 “他已经稳定下来了。”秦偃月说，“应该能稳定一两个时辰。杜衡，不能再等了，你拿着王爷的令牌进宫找林太医。” “现在还在宵禁时间，你要小心。” 杜衡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东方璃两个。 熬制的汤药已经放温，与服用尼美舒利的时间间隔也超过了半小时。 她拿了勺子给他喂药，和刚才一样，药慢慢从他嘴边流出来。 他根本喝不进汤药去。 “我一定是欠你的。”秦偃月叹着气，先喝一口汤药，再慢慢渡给他。 药和水不一样，苦得要命，连续吃了好几块苹果才好受了些。 尼美舒利适合急性病症，见效快，缺点是不持续。 她按照药物禁忌，挑选了几味不相冲的草药，分几次喂给东方璃，一直到天微微亮，他的状态才稳定下来。 此时，她已经累到接近瘫痪。 杜衡不在，她生怕自己睡过去，一手按住东方璃的手腕，趴在床边。 疲惫感涌上，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 东方璃做了一个冗长又难过的梦。 梦里，他看到，许久前的小小伤口化为一条毒蛇，毒蛇不停地变大，不停地侵袭着他，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毒蛇将他拽入到赤焰地狱，身体在燃烧，疼痛充斥全身。 他苦苦挣扎，不管怎么挣扎，身体都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在他放弃的时候，有什么人将缠绕在他身上的火焰扑灭，又在他额间放了冰块。 纵然如此，他也无法摆脱火焰的侵蚀。 痛苦不堪时，有软软的触感接近，甘甜芬芳，仙女从天而降，与他唇齿相依，将他从火焰中拯救出来。 仙女喂给他一粒仙丹，在那团沁香柔暖的帮助下，他吞下了仙丹，绕在身上的焰火也终于退去。 仙女发现了毒蛇，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将毒蛇击退。 然，毒蛇并没有消失，过了没多久便卷土重来，他又置身在赤焰地狱中，比上一次还要凶猛，痛苦。 这时，仙女又从天而降，依旧用那软软的触感将仙丹喂给他…… 漫天火海之中，仙女与毒蛇大战。 不知过了多久，毒蛇终于被击退，他也被仙女从赤焰地狱中拯救出来。 火焰消散，高温退散，神清气爽。 他看清仙女的模样时，却震惊地发现，仙女的容颜竟跟秦偃月一模一样。 他吓了一跳，想要再确认一下时，蓦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帷帐，熟悉的雕花，熟悉的房间。 这，是他的房间。 东方璃盯着床头的流苏，思绪飘忽了好一会，才察觉到刚才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极为逼真的梦。 在梦里，那种迫近死亡的感觉，清晰而真实。 秦偃月的脸，也很真实。 “竟然梦到了她。”东方璃自嘲一笑，想将手腕抽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秦偃月正趴在他身边。 她似乎累极了，胡乱趴在那里，发髻已经散开，散乱地垂下。 他的手腕被她的手指压住。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深沉而均匀。 东方璃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竟睡在了他的房间里！ 第五十五章 你现在任我宰割 东方璃当即黑了脸，想着将她赶走时，蓦地想起刚才的梦。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喂给他仙丹的仙女容貌也与秦偃月重叠。 那，应该不只是梦。 他或许，真的从地狱走了一遭。 将他带离地狱的人，不是什么小仙女，而是……秦偃月。 心底，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那股情绪上头时，他竟有些不忍心打扰她，而是轻轻地抽回手。 此时，秦偃月正处于半睡半醒之中。 迷糊中感觉到手腕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手下抽走，她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过来。 “杜衡？”秦偃月皱着眉头，“你回来了？” 屋子里并没有杜衡的影子，但，东方璃的手腕却从手里抽了出去。 她愣了愣，“东方璃，你醒了？” 东方璃闭着眼睛，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唇却是苍白的。 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那张好看的脸并没有因为苍白不堪而变得憔悴，反而多了些病态的绝美。 “是做梦么？”秦偃月打了个哈欠，手放在东方璃额间。 装睡的东方璃感觉到额头上的温热触感，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还有一点点发烧，真不让人省心。”她抓过他的手腕，趴下来，准备再眯一会。 东方璃微微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一片漆黑。 他没有太多的力气，好在这次秦偃月只是将手腕搭在他的手腕上，快速撤回。 “你果然醒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依然闭眼，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也沉默得压抑。 秦偃月看着装睡的东方璃，扬起眉梢，眼中含笑，光芒如寒星。 “呀，七王爷，不好了，您停止呼吸了，这可怎么办？我来给你渡气吧？”她说着，深呼吸一口，凑到东方璃脸上，吐气如兰。 东方璃额角跳了好几下，他感觉到秦偃月正在慢慢靠近。 他若是再不睁开眼，这女人真的要给他渡气。 “秦偃月！” “王爷你终于醒了。”秦偃月眉眼弯弯，笑容却是森森的，“你再不醒来，我也只能给你渡气了。” 东方璃脸黑得厉害，“你怎么在这里？” “杜衡请我来的。”秦偃月说。 “杜衡呢？” “不在。”秦偃月捏了一块苹果来，“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俩。” “别摆出这种臭脸。”她将苹果塞到他嘴里，“你喝了太多药，嘴里发苦，吃个苹果压压惊。” 东方璃歪头，面色冷峻，将苹果吐出来。 “你跟苹果较劲干什么？苹果很无辜。”秦偃月拿了手绢将苹果捏走，“消停点吧，你现在还不能动弹，只能任我宰割。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蕴满了风雨，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发生了什么？” “我们之间吗？”秦偃月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秦偃月！” “你发了高烧，情况很危险。”秦偃月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你差点死了。” 东方璃不语。 在梦里，他也差点死了。 蜡烛燃烧的时间过长，烛芯影响了光芒，屋子里也变得暗淡，秦偃月将苹果盘子放到桌边的矮凳上，起身剪了烛芯，红烛跳跃了几下，恢复明亮。 从东方璃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的侧脸映在轻烟薄雾中，衣鬓松散，挽髻轻轻垂下，慵懒随意。 在纱帐的遮挡下，她的身影如天边的软云，与梦中出现的那位小仙女重叠。 “看够了吗？”秦偃月掀开纱帐，端起一碗药来，“看够了就把这碗药喝下去。” 东方璃脸立马黑了几度，将头扭到一边。 “你不喝药的话，我就喂给你。”秦偃月说，“你的烧还没退，很容易反复。” “你，出去。”东方璃闭上眼睛。 “你折腾了我一晚上，才醒来就将我撵出去？”秦偃月重重地将药碗放到一旁，“忘恩负义。” “折腾你？”东方璃的脸上结满了冰霜。 “额。”秦偃月察觉到话语中的歧义，“你昨夜发了高烧，要不是我出手，你现在怕是已经烧成了傻子。对待救命恩人，你就这种态度？” “救命恩人？”东方璃冷笑。 “我的确是你的救命恩人。”秦偃月也冷下来，“你腿上的伤口相当不对劲，东方璃，这一个月以来，你可感觉到不适？” 东方璃蹙眉。 梦中，腿上的伤口化为一条毒蛇，毒蛇将他拽入到赤焰地狱中。 又对了上了！ 他想看看那个伤口，掀开被子之后，震惊地发现，他，近乎没穿衣裳。 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来。 羞赧，震惊，生气…… 各种情绪涌出，杂乱不堪。 他的眸子里阴气重重，声音肃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脱的？” “我。”秦偃月眨了眨眼睛，“你的被子，我扔的，你的衣裳，我脱的。” “杜衡呢？” “不在。” “本王是问他去了哪里。” “进宫，找林太医。”秦偃月说，“你会高烧，是因为腿上的伤口，那个伤口不是一般的伤口，外面结痂，里面却不断溃烂。” 她拿了一块苹果来，“就像有的苹果，外表看起来很漂亮，里面却已经坏透了。根据我的推测，若是再耽搁七天，这条腿就算是废了。” 东方璃的眉头紧紧拧起。 那股涌上来的寒意和怒气也被她这番话压下去。 一个月之前，在皇家围猎场，他不小心中了一箭，箭伤并不严重，陆修也没发现箭头上有毒。 经过处理后，伤口慢慢愈合，会隐隐作痛，因疼痛不厉害，他也没太在意。 腿上的伤口，高烧不退，又与梦里的相应。 他现在可以确定，刚才梦到的，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看来你也察觉到了。”秦偃月说，“昨天白天，你头疾发作，又挑断了手筋，前所未有的虚弱。” “那个不断溃烂的伤口也趁机扩大，导致你身体吃不消，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也幸亏如此，我才能发现那个隐藏至深的可怕伤口。” “东方璃。”秦偃月盯着他，寒色微茫，“假如，我没有给你注射甘露醇，你的头疾会如何？” 东方璃没有作声，那双好看的眸子轻轻垂下，隐起了翻涌不停的杀气。 第五十六章 毒药来自北陆 秦偃月也不在意，“你发病后，有很大的概率会陷入到疯狂中。” “到那时，你的身体也会达到一个临界值，正是伤口趁虚而入的时候，在头疾的痛苦中，腿上的疼痛并不突出，你可能注意不到。” “以头疾发作为节点，你腿上的伤口大肆扩大，七天，不，甚至五天，就会全面爆发。” 到那时，东方璃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弃腿保平安，变成一个残疾。 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了他。 东方璃眸子里阴晴不定。 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被子，将被子上的流云花纹捏得变了形。 秦偃月没必要骗他。 腿上的伤口在恶化，他也隐隐感觉到了，最近这几日肿了起来，还出现了脓水。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罢了。 吉祥日碰上发病日，这里面的阴谋，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是没有秦偃月缓解头疾，他会陷入疯狂，自然会忽略腿上的伤口。 也就是，就算他侥幸逃过了吉祥日的陷阱，也会闯进下一个陷阱。 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死局。 这条线，比想象中要长，要可怕，要防不胜防。 “现在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软了很多。 “我将伤口的腐肉和脓水都切掉了，重新上了药。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你还没脱离危险期，陆修不在，我就让杜衡去请林太医。”秦偃月看着窗边。 帘外雾气迷蒙，霜气凝结，入目处，是一片苍白。 “他们应该快到了。” 天已微微亮，滴答了一夜寒漏呜咽声渐渐被远处的鸡鸣犬吠声代替。 正说着，门被人打开，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一身寒气的杜衡带着一个干瘦老头进屋来。 烈风侵袭席卷了屋子里的暖气，穿着单薄的秦偃月打了个喷嚏。 “快关门。”她掀开帷帐。 “娘娘，林太医来了。”杜衡拱了拱手。 林太医心里打鼓，慢慢地跪下来，“臣参见七王妃。” “林太医快请起。”秦偃月道，“等你好久了。” “你快来。”她招了招手。 林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昨天被七王妃警告之后，那件事如乌云笼罩在头上，一闭眼就是事情败露，全家人身首异处的悲惨场景。 一夜煎熬。 天快要亮的时候，杜衡突然出现，二话没说将他拽起来。 这一路上，他各种忐忑，生怕有什么大事。 来到七王府之后，却见昨天那个声音如阎罗的七王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亲切地招呼着他。 他更加忐忑，腿都是软的。 “七王妃，您有何吩咐？” “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秦偃月说，“我问你，有没有一种草药可以阻碍伤口愈合，还会让伤口越来越严重？” 她皱眉头，尽量用易懂的话将东方璃的病情描述了一下。 林太医愣了一下，涉及到专业问题，他也顾不得害怕，仔细想了想，“阻碍伤口愈合的药物有很多，但，让伤口内里溃烂外表完好的药，却是没有的。” “没有？不可能。”秦偃月说。 “王妃稍安勿躁，可否让臣看一眼王爷的伤口？”林太医道。 “王爷，可否让林太医看一下伤口？”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黑得要命。 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兀自看向远处。 秦偃月厌极了他这种故作高深的模样，上前去拽扯他的被子。 就在她要下手的时候，东方璃却把被子掀开了。 她的手僵硬在半空，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尴尬得要死。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得愉快，东方璃这个混账，一定是故意的。 林太医行了礼。 他看着已经处理好的伤口，眉头紧锁。 过了好半晌才道，“果然如七王妃说得那般，若单看外表，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里面却溃烂得厉害。” “王爷，您，应该是中毒了。” 东方璃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汹涌。 能够瞒过陆修的毒，绝对不是东陆王朝存在的毒药。 “什么毒？”他声音冰冷。 林太医摇头，“臣也不知，不过，这毒不属于东陆。” 他沉吟了片刻，试探性地说，“臣猜测，有可能，是北陆那边的毒药。” 秦偃月第一次听到别的王朝。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块大陆主要分为五个王朝，分别以东西南北中来命名的。 北陆位于极寒之地，每年能够种植庄稼的时间不多，故，他们多饲养牲畜来换取粮食，当权者复姓北堂，是五大王朝中面积最大的。 “北陆常年严寒，动辄滴水成冰，宰杀的动物很快就变成冰块，若是融化开，需要浪费大量的柴禾和牛粪，而对他们来说，取暖的东西非常珍贵。故而，他们在宰杀畜牲时候，将一种特殊药粉洒在上面，即便外层结了冰，里面也会保持完好。”林太医说。 “据本王所知，那种药粉并没有毒。”东方璃道。 “是。”林太医弯腰，“但，王爷所中的毒，与这药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毒药的药理多半都是相通的，有能让外表冰冻里头保鲜的药物，厉害的大夫就能调制外表完好内里溃烂的毒药。所以，臣才斗胆猜测，毒药来自北陆。” 东方璃眸色漆黑，“杜衡，吩咐下去，秘密查询有关北陆毒药的事。” “这件事不可外传，要秘密进行。” 如果他中的毒真的来自北陆，涉及到两国问题，可能会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大事。 “是。”杜衡领命。 “林太医。”秦偃月问，“你可有抑制方法？” “王妃娘娘请放心，臣已经探查过，下毒之人所用剂量很讲究，伤口也被您处理过，理应没什么大碍，臣可以用针封住王爷的腿上的穴道，将毒药逼到伤口处来再做打算。” “此外，臣与毒圣有些渊源，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瓶解毒丹，或许有用。” “解毒丹？”秦偃月挑眉。 “是。” “拿来给我看看。”她闻了闻，是用天南星，白附子等有毒的草药经过毒酒炮制多日制作而成，不像是解毒丹，倒像是剧毒丹。 若是东方璃服了，立马就能见到阎王。 第五十七章 喂给她浓糖水 “这个不适合王爷服用。”秦偃月一脸黑线，“那个毒圣，怕是在逗你吧？” 虽说有以毒攻毒这么一说，可，也不是滥用的。 给虚弱不堪的东方璃服下这种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 “这绝不可能。”林太医道，“毒圣与医仙齐名，这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毒，这解毒丹也绝不会是假的。” 他顿了顿，“王爷，毒圣也在闻京城，若是他肯出手，王爷的毒他肯定能解开。” “只是他性格古怪，嗜好特殊，您看，要不要请他来？” “等陆修回来再说。”东方璃沉声道。 秦偃月将解毒丹还给林太医，若有所思，“我没说解毒丹是假的，这东西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对现在的王爷来说，负担太大。不过，我可以根据这个方子配出一味药来。” 她站起来，“毒与药的原理原本就是相通的，我在他这味药的基础上，将有毒的药草换成小毒或者微毒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坏了。”秦偃月捂住心口，熟悉的心悸感袭来。 又是低血糖的症状，血糖低会导致昏厥。 她昨天晚上吃了一碗面，几乎一晚上没睡，虚弱的小身板已经到了极限。 “浓糖水。”她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给我，浓糖水。” 说完，她软软地倒下来。 “小心。”东方璃抬手扶住她。 奈何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本身也虚弱不堪，不仅没扶住，还被她压了下去。 “……”东方璃看着压在身边的女人，额角抽了好几下。 她正好压住他的左手。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那张疲惫不堪的小脸，那张脸上，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苍白。 一种，病态又柔弱的苍白。 这个女人，平常时那般嚣张跋扈，胆大包天。 虚弱下来的样子，倒是楚楚可怜。 林太医吓了一跳，忙给她把脉。 “娘娘身体虚弱，本身有不足之症，又过度劳累，身体支撑不住。”他拱手道，“只要休息休息就没大碍。” “不足之症？”东方璃眯着眼睛。 那种气势汹汹，性格生猛，手段狠厉的女人，可不像是有不足之症的人。 “臣若是没看错，娘娘年幼时，应该是落入冰河或者受过大寒，寒邪入体，落下了病根，导致身体虚弱。”林太医说，“若不好好休养，以后怕是……”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王妃娘娘若懂医术，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东方璃听到“落入冰河”四个字，怔了怔，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眼底如有温柔化开。 这抹温柔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温柔被阴沉代替。 “杜衡，你在看什么热闹？”他冷声道，“将她带下去休息。” “是。”杜衡将秦偃月抱起来，“王爷，是将王妃留在鸣玉宫，还是将她送回幽兰阁？” “你说呢？”东方璃看着床边的流苏，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森然。 杜衡踌躇，“属下觉得，还是把王妃留在鸣玉宫比较好。” “哦？”东方璃抬起眼，“本王倒觉得，把你和陆修都安排到王妃院子里比较好。” 才一晚上的功夫，秦偃月那女人不仅把陆修收买，连杜衡都对她言听计从。 她本事倒是不小。 杜衡立马噤声，拿了厚衣裳给秦偃月披上。 他出门时，东方璃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喂给她浓糖水。” “是。”杜衡将秦偃月带到幽兰阁中。 翡翠看到昏迷的秦偃月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杜衡，“你，你对王妃做了什么？王妃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蔻也凑上来，看到秦偃月衣衫随意，发髻散乱，小脸苍白的模样，她眼睛晶亮，乐滋滋地拍着杜衡的肩膀，“杜衡，你小子可以啊，是王爷的命令？王爷这次下手够狠的，连自己的王妃都能送给属下玩。” “什么？”翡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把王妃给……”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是人，你为什么要对王妃做这种事？” “我跟你拼了！” 翡翠红着眼睛扑上来。 杜衡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这都什么对什么？ “王妃照顾王爷一整夜，体虚晕倒，王爷特意让我带她回来休息，你们在胡说些什么？”他警告性地看向白蔻，“白蔻，你再信口乱说，信不信我让你变成哑巴？” 翡翠停下来，她咬了咬嘴唇，眼中含着泪花，“王妃，真的没事？” “有事。”杜衡将秦偃月带到里屋，“她昏迷之前要喝浓糖水。” 他看着呆愣愣的翡翠，抬高声音，“还不快去准备浓糖水？” 翡翠回过神来，忙冲泡了一杯，一勺勺喂给秦偃月。 血糖升高后，秦偃月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杜衡松了口气，有些嫌弃地看着翡翠，“你在阻挡我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会听信白蔻的话？” “她十句话里有八句是信口胡诌的，你竟然相信她的话，真是蠢到家了。” “你好生照顾着王妃，我先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杜衡，稍等。” “娘娘，您醒了。”翡翠擦着眼泪，“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就是太过劳累。”秦偃月拍着她的手，“翡翠，你先下去，去帮我准备些饭菜来。” “是。”翡翠忙站起来，大力拽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白蔻离开。 白蔻本不想离开，转眼看到秦偃月森森然的样子，莫名打了个冷颤，嘟嘟囔囔跟着翡翠出去。 “刚才没来得及写药方，你找一些纸笔来，按照我给的配方去抓药。”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 一夜未睡，过度劳累，她头疼欲裂，嗓子也痒得厉害，怕是也受了些风寒。 因太过虚弱无力，她的手也在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所用到的药一一写下来。 杜衡看着疲惫不堪的秦偃月，踟蹰了好久，鼓起勇气问，“我不懂，你为何对王爷的病情这么上心？明明，先前你将王爷逼迫到那种地步。” 若她恨王爷，理应放着不管。 一方面将王爷逼迫到挑断手筋，一方面又为王爷的病情着急如斯，他不懂。 第五十八章 他欠她的，是一条命 “还债。”秦偃月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昨天在亭子上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 她触摸着脸颊。 被东方璃打过的地方还在肿疼。 “算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义。”她垂下眼，想到东方璃为苏点晴所做的事，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又涌上来。 “杜衡，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东方璃天生冷淡，也一直隐藏着真正的性子，他极为克制，从不轻易暴露情绪，为何碰到苏点晴的事就原形毕露？这是为什么？” 杜衡眼睛闪了闪。 他望着药方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王爷迫于无奈娶了王妃你，觉得对不起苏姑娘。” “他与那女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秦偃月挑眉。 “当然不是。”杜衡道，“王爷还小的时候，云妃娘娘遭人诬陷，被打入冷宫，王爷在宫里受尽欺凌。” “有一年冬天，王爷被人推到了结冰的河里，那里没有人经过，王爷挣扎得没了力气，眼看着要淹死冻死时，苏姑娘将王爷救起来。” “苏姑娘？她比东方璃要小几岁吧？怎么可能救人？”秦偃月问。 “王爷武功高强，天人之姿，唯独怕水。我猜测着，或许是苏姑娘将王爷拽到岸边来。”杜衡说。 “东方璃怕水？”秦偃月挑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杜衡额角抽了抽。 他怎么稀里糊涂把王爷的缺点给暴露了？ “他为什么怕水？”秦偃月目光炯炯，“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别。”杜衡吓了一跳。 若王爷知道是他说漏嘴，会扒了他的皮。 “听说云妃娘娘那个案子牵扯很广，皇上在调查那次事件时，将云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太监浸入到水中拷问，当时王爷年纪还小，亲眼目睹身边的人被溺死，心底留有阴影。” 杜衡说，“就算是现在，王爷也不太喜欢碰水。” “王爷得救后，高烧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此后没多久，云妃娘娘的案件真相大白，王爷也不再受人欺凌。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与苏姑娘接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冷了些，“王爷被迫娶你，自是负了苏姑娘，他很是痛苦，才想补偿她。” “原来如此。”秦偃月垂下眸子。 怪不得擅长隐藏情绪的东方璃一碰到苏点晴的事就炸毛。 怪不得，他能为那个白莲花做那么多。 东方璃欠苏点晴的，是一条命。 “我有点累。”她闭上眼睛，“你将这药方拿给林太医看看，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自行删减，东方璃的状况应该能稳定住，有急事再喊我。”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知怎么，心口发堵，像是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得紧。 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心情烦躁。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深深地叹气。 人家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她心里发堵个什么劲？ 从头到尾，都是原主横插一脚，阻挡了人家的姻缘，棒打鸳鸯。 在这纷乱的关系中，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插足旁人感情的反派。 她长叹一口气，摒弃了所有的念头，让疲惫的身躯坠入混沌中。 半睡半醒之中，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很模糊，像是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起。 恍惚里，她好像看到了寒风呼啸中，一个小女孩看到了在结了薄冰的湖水中挣扎的小小少年。 小少年一脸惊惧，明明湖水只没过肩膀，他却走不动，死命在水中挣扎，越挣扎力气越小。 酷寒状态下，他早已经被冻透，意识模糊，眼看着要倒在湖里。 小女孩大喊救人，奈何周围没人，着急之下，她走进湖水中，棉衣湿透，冰凉透骨，她费了全身的力气将意识不清的小少年拖到岸边来。 狂风呼啸，浑身湿透的他们被冻得浑身发紫。 小女孩情况要好一些，她拍着小少年的脸，让他坚持住，她则跑去找人。 后来，小女孩终于见到了人，她指着湖边的方向，喊了声救人，彻底晕了过去。 小少年最终得救，小女孩则大病一场。 奇怪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像是梦境，又像是记忆，看不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是她。 而小女孩在找人途中遇见的人，则是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和一个如花一般漂亮的小姑娘。 那夫人的模样，竟与苏点晴有七八分相似。 “娘娘，饭菜做好了，您吃点东西吧。”翡翠推门进来，“奴婢做了一些清淡的，您尝尝可不可口。” 听到翡翠的声音后，秦偃月蓦然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冰天雪地，没有寒风呼啸，她却浑身冰凉。 仿佛，置身在那结了薄冰的湖中，忍受着棉衣被浸透的痛苦。 “娘娘？”翡翠看着她散乱的头发，发青的眼底，略显呆滞的眼神，有些心疼，“您没事吧？” “有点冷。”秦偃月道，“翡翠，是不是银碳不够了？” “怎么会呢？”翡翠看着火炉里燃烧正旺的炭火，“咱们屋子里很暖和的，奴婢穿着薄衫还出了些汗。”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冷？”秦偃月摸了摸额头，有些烫。 头疼欲裂，浑身发冷，是发烧的症状。 “翡翠，你去熬一些紫苏汤来。”她起身，胡乱吃了两口，胃口不太大。 “娘娘，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翡翠担忧地说，“您现在看起来相当不好。” “没事。”秦偃月笑着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先去熬紫苏汤。” 她将翡翠支出去，盯着床头上无风自动的流苏，脑海中总浮现出那个似梦非梦的画面，挥之不去，明明头疼欲裂，却睡不着。 那个画面中，跌落到湖中的小少年是东方璃无疑，将他拖上岸边的人，则是年幼时候的她。 年幼的她跑去求助时遇见的那位夫人，长相与苏点晴很是相似。 秦偃月心底发紧，一个念头涌上心来。 救东方璃的人是她？她求助的那一大一小，正是苏点晴母女？ 东方璃也因此认定，救他的小女孩是苏点晴？ 而，长大后，又发生了极大的乌龙，原主嫁给了东方璃？ 若真是如此，倒是有意思了。 第五十九章 你终于要被休了，活该 秦偃月揉着眉心，使劲搜刮着原主的记忆。 可，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半点痕迹。 那画面，怕只是一场梦吧。 人在极为疲惫的时候，睡着前所听到的，看到的信息，会活跃在大脑皮层，从而演变成梦境的内容。 杜衡给她讲述了东方璃小时候的经历，她睡前极为在意，才演变出这样的梦境来。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秦偃月暗暗苦笑，她也是魔怔了，东方璃跟苏点晴之间的事跟她有毛线关系？ 一个眼瞎心盲动手打女人的渣男配一个又当又立的白莲花，只能说月老的垃圾分类做得不错，有害垃圾都分到了一处。 秦偃月胡思乱想着，喝过紫苏汤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云作重阴，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呼啸的寒风不停拍打着窗子，屋外的玉铃铛摇曳不停，北风卷地，万物枯萎。 鸣玉宫中。 东方璃眸色之中的寒意比这黯淡的天气更为慑人。 杜衡单膝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王爷，请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东方璃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还有些柔和。 但，杜衡知道，这是王爷生气的表现。 他暗暗咬了咬嘴唇，“属下不该放任王妃为所欲为。” “呵，为所欲为。”东方璃想起他醒来时，衣衫被解开，秦偃月抓住他的手腕睡着的样子，脸色铁青，杀气凌冽，温度也像是下降了几度。 “杜衡，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杜衡后背渗出些许冷汗。 他半跪在地上，有些艰难地道，“属下当然是王爷的人。只是，昨夜，王爷您发了高烧，情况危急，陆修大人又出城了，属下只能遵循陆大人的吩咐，去找王妃娘娘。” 实际上，王妃娘娘昨天所表现出来的，令他震惊无比。 那本事，就算是陆修大人也不过如此，甚至，王妃娘娘比陆修大人还要厉害一些。 若不是王妃娘娘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陆修？”东方璃想起临阵倒戈的陆修，身上的杀气更为浓郁。 杜衡和陆修，是他最为得力的属下。 偏偏是这两个，被秦偃月那女人指使得团团转。 “是。”杜衡道，“陆修大人封锁了您手筋能恢复的消息，他连夜出城取药，叮嘱属下，若您出现问题，就去找王妃娘娘。”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陆修是个过分谨慎且自命清高的人，他放心将这些交给秦偃月，必定是认为她的医术在他之上。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他的手指触摸着那奇怪的药丸，又想起她给他注射的冰凉液体，手筋挑断后她的处理，腿上的伤口…… 以及，那个奇怪却真实的梦境。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证明，她救了他。 那个女人，会医术。 她甚至没有过多掩饰。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会医术的消息传出去，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 “罢了。”短短时间，东方璃的思绪却转了好几圈，他隐去眸子里的寒光，“杜衡，封锁有关她的消息。” “是。”杜衡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 林太医在外殿，正襟危坐。 他将王妃写下的草药仔细斟酌了片刻，增加了几味草药，双眼放光。 这个药方，虽然是按照解毒丹来配置的，却通过草药的相互作用，将毒性降到最低，将药效发挥到最大。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巧妙的药方。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因为打开了新的认知而变得勤奋起来，他兴冲冲地跑到药房里，亲自抓药熬药。 有了秦偃月治疗的基础，林太医的施针和改良的解毒良药，多重作用下，东方璃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秦偃月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紫苏汤效果不错，一觉之后，浑身发抖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头疼感也在减缓。 就是透支得厉害，睡了这么久，还是疲惫不堪。 这身板，真的太太太弱了。 她诊断过，这具身体虚弱的原因是寒邪入体，久而不散，血瘀凝滞，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落下这个病根的原因，应该是严重受寒。 秦偃月想到这里时候，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愣了一下，“翡翠。” “娘娘。”翡翠端了一碗热汤来，“您可终于醒了，可还有不适？” “好多了。来，我问你件事。”秦偃月说，“你可记得，我为什么会留下病根？也就是大夫们常说的不足之症？” 翡翠想了想，“听说是娘娘小时候调皮掉进了结了冰的湖里。” “湖里？”秦偃月忙问，“什么时候？哪里的湖？我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翡翠摇着头，“太详细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是这样。”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喝了几口热汤。 “我们也该选个日子回秦府一趟。”她垂下眼。 除了询问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把原主亲娘的嫁妆，亲娘留给她的私房钱，这些年该得的银子，受过的苦，一一讨回来。 翡翠声音发抖，“娘娘，要不咱还是不回去了。” “为什么？”秦偃月瞧见了翡翠眼中的惊恐，冷笑，“翡翠，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有些账，也该跟他们清算清算。” 翡翠咬了咬嘴唇，跪下来，“娘娘，要是您打算回去的话，就三天后再回。” “嗯？” “三天后，是老爷回府的日子，老爷一向宠爱您。”翡翠说，“有老爷在，他们不敢做什么，要是老爷不在，他们……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秦偃月挑了挑眉，轻笑，“你说得很有道理，翡翠，这才对嘛，一定要硬气起来。” 翡翠脸红了红，“娘娘要吃点什么？” “我没怎么有胃口，煮个面吧。”秦偃月站起来，在房间里溜达着散步。 过了没一会，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白蔻兴冲冲地跑过来。 她鼻尖冻得通红，额间泛出不少细汗，似是很激动的样子，挑衅一般地看着秦偃月，“蛇蝎王妃，苏姑娘来了，已经在门口了。” “苏姑娘可是王爷的心上人，你终于要被休了，真是大快人心，活该。” 秦偃月一凛，苏点晴来了？ 第六十章 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那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在这个时候来王府做什么？ 假惺惺地探望东方璃？ 秦偃月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就有一股怒气涌上来，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昨天，她与东方璃两败俱伤，唯独苏点晴是赢家，一想到那个女人笑里藏刀故作柔弱的模样，恶心到吐。 尚未接触到那个女人时，她的本意是井水不犯河水，待时机成熟，她将东方璃完璧归赵。 但，经历过昨天的事，她改了主意。 敢算计到她头上来的人，她定要生生撕碎了才好。 “她还在门口？”秦偃月盯着白蔻，“还没到鸣玉宫？” “哼，你慌了吗？”白蔻双臂相抱，幸灾乐祸的样子，“王爷跟苏姑娘才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希望王爷能擦亮眼睛，休了你这蛇蝎毒妇。” “苏姑娘可是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笑一笑都能将蝴蝶引来的天人之姿，你再瞧瞧你，面黄肌瘦，弱不禁风，活脱脱一个豆芽菜。” “王爷那般仙人模样，娶了你这种外表丑陋内心蛇蝎的女人，实在不般配。” “只求王爷赶紧休了你，你这种蛇蝎弃妇，只配嫁给要饭的叫花子……” 白蔻正骂得畅快淋漓，越骂越上瘾。 骂了好半晌之后，听不到一点声响，蓦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才发现蛇蝎王妃正一脸璀璨地笑着。 如盛开的春花，笑容明媚阳光。 她心里一咯噔。 在王妃院子里这几天，她已经得出了结论，王妃笑容满面的时候，正是她最生气的时候。 笑得越开心，就越生气。 此时此刻，蛇蝎王妃笑得跟花一样，让她心里发毛。 “你，你想干什么？”白蔻咽了咽口水，叉腰，强行镇定，“我告诉你，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你休想暗算我。” “呵。”秦偃月晃了晃手腕，往前走了两步。 白蔻想起她的手段，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她远远的。 “我蛇蝎？我恶毒？”秦偃月笑着，“白蔻，是不是我对你太和蔼了，让你产生了一种，你可以胡言乱语恶意中伤我的错觉？” “先前我认为你是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你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呈口舌之快，我大人大量，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但，你今天可算撞在枪口上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 她一步步走近白蔻。 白蔻嗓子发紧，做出反击的姿势，“秦偃月，我警告你，我可是会功夫的，我不怕你，你的阴谋诡计对我没用。你也别想用王妃的身份来压我，我不怕。” “你不怕？那我应该称赞你一声，勇气可嘉？”秦偃月衣袖轻抚，“阴谋诡计对你没用？呵，那你可察觉到，你舌尖发麻？” “当然没有。”白蔻愣了愣，张开嘴的瞬间，冷空气进入，一股麻麻的感觉涌上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个毒妇，你又做了什么？” “当然是做了阴谋诡计，你不是不怕我的阴谋诡计吗？”秦偃月说，“劝你不要闭嘴，要乖乖张大口，你如果闭嘴，舌头上的毒散发不出来，一刻钟功夫就会溃烂到嗓子里。” 林太医将解毒丹给她的时候，她顺手拿了几粒。 解毒丹里所用的草药全都是毒药，有些还是有剧毒的。 不仅如此，将解毒丹碾碎，燃烧，放到水里，放到酒里等等，每一种不同的方法能获得不同的效用，极为神奇。 比如，将少量药丸碾碎后再燃烧，会此让人舌尖发麻，火烧火燎。 白蔻忙张开大嘴，伸出舌头，不敢闭合。 秦偃月轻笑着，步步紧逼，将她逼迫到角落里。 “你，你别乱来。”白蔻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不乱来的话，对不起你平常的闲言碎语。”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你刚才不是骂得挺痛快的？来，继续骂，我听着。” 白蔻瞪大眼睛。 舌尖的麻木逐渐转移到舌根，又从舌根转移到喉咙，喉咙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很。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惧涌上心头。 “火烧的感觉是不是已经到达喉咙了？”秦偃月轻飘飘地问。 “解药，给我解药！”白蔻抓住喉咙，“你太狠毒了。” “狠毒？”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捏起她的下巴，“我觉得我是太好脾气了，才让你三番五次辱骂我。”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我从来都是个不吃亏的人。” “白蔻，你知道错了吗？” “解药。”白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呵，还不肯悔改。”秦偃月衣袖轻抚。 长袖飘动，一阵风来，风中带着些许肃杀。 杀意笼罩在白蔻身上。 “我是王爷派来的，你杀了我，王爷肯定会帮我报仇的。”白蔻死命地抓住喉咙，双目通红。 秦偃月想了想，点头，“的确，你是东方璃的人，我直接把你弄死，他一定会找过来。” “我要留你一条小命，算了，给你解药。” 她说着，一粒极小的药丸随风灌进了白蔻嘴里。 白蔻松了口气，忙将药丸吞掉。 吞掉解药后，喉咙里的不适感慢慢消散，嗓子也恢复正常，她咳嗽了一声，觉得没有大碍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秦偃月，敢暗算我，我跟你拼了……” 还没碰到秦偃月，她突然愣在原地，张开大嘴，瞪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喉咙，“我的嗓子？” 再次开口时，声音极为嘶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完整的话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我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这不是解药，你竟敢骗我，奸诈小人。”她抠着喉咙，想要吐出来。 药丸早已经被吞下去，怎么呕都呕不出来。 “那的确是解药，我没有骗你。”秦偃月说。 “你是东方璃的人，我不能把你弄死，但，对付你的手段，我多的是。何况，我也知道，一旦让你恢复正常，你不仅不知悔改，还会变本加厉，所以，你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她看着白蔻惊惧的模样，眼中的冷光消散，声音也恢复平和，“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撞在枪口上，特意将这药丸赠与你，好好享受吧。” 第六十一章 她就是来找茬的 白蔻啊啊叫了两声。 刚才还能勉强发出声音的喉咙，此时此刻，嗓子像是坏掉了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大口喘粗气。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发出声音，连最基本的叫声都做不到。 突然变成哑巴，她又惊又气，恶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像疯了一般扑过来。 “消停消停吧。”秦偃月躲过她，“我可以告诉你，药效只有三天，三天后，药丸作用消失，你会恢复正常。但，你胆敢继续闹腾，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变成哑巴。” “白蔻，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白蔻的拳头紧攥着。 秦偃月绝不是吓唬她，这个女人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如果强行攻击，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极有可能会承受更可怕的后果，甚至，惹怒了这个蛇蝎女，她会死。 她害怕秦偃月再对她下毒手，不敢上前，只能恶狠狠地盯着。 秦偃月无视白蔻杀人的目光，淡然坐在梳妆台前。 现在的她，蓬头垢面，面色苍白，必须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能去见苏点晴。 她用珍珠粉研磨制成的水粉涂在脸上，遮住黑眼圈和苍白的面容。 又用唇脂涂了眼影，腮红，口红，再用画眉的眉笔将眉梢挑起，在眼尾画了细长轻挑的眼线。 刚才还一脸憔悴的她，经过简单的装扮之后，已经恢复了神采。 挑起的眉梢和眼尾，更增添了些许凌厉，有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秦偃月对这妆容还算满意。 “白蔻，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更不会任你欺凌，你不能开口的这几天好好反省反省，三天后，若你还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秦偃月说完，披了厚厚的衣裳，来到通往鸣玉宫必经之路的御棠庭，等候苏点晴到来。 白蔻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 更没想到那个蛇蝎女人竟敢将她毒哑。 偏偏，她还无法反击。 她对上秦偃月，就像玄铁对上棉花，力道再大拳头再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干生气。 喉咙发不出声音，怒火充斥胸腔，她恨恨地将拳头捶打在门框上，直到捶出血来才停止。 “秦偃月，蛇蝎女人，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的幽兰阁鸡飞狗跳。”白蔻在心里发了毒誓，气呼呼跑出门，一小会的功夫便捉来了三只狗，六只鸡。 她将狗和鸡放在院子中，狗开始追鸡，四处乱跑的动物们很快就将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翡翠正在给琥珀喂药，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热闹得很，皱着眉头打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一条大黄狗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 狗有半人高，膘肥体壮，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像是能将人活吞了一般。 她本身就怕狗，见到这么大一条恶犬，吓得浑身发抖，忙将门关上，再也不敢出来。 此时。 秦偃月已经到达御棠庭。 御棠庭位于王府正中央，是平日里赏花喝茶接待客人的地方。 若想到达东方璃所居住的鸣玉宫，必须要经过这里。 她站在庭中，不悲不喜。 风吹来，吹散了傍晚的雾气，也吹动着她的发梢，发丝掠过脸颊，她素手揽住，轻轻别到耳后，淡然而立。 等了大约有一刻钟，远远地看着苏点晴的轿子由远及近。 轿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丫鬟和嬷嬷，她们高高昂起头，态度傲慢的样子。 秦偃月挡住了路，轿夫们只能停下来。 苏点晴打开帘子，眼圈通红，声音柔弱，梨花带雨，“秦姑娘，璃哥哥呢，他可还好？请带我去见他。” “放心，他死不了。”秦偃月望着远处的暮色衰草，声音冰冷，“苏姑娘来王府，就是来问候王爷？如果是的话，那你知道答案了，王爷不便见客，请回吧。” 苏点晴被噎了一下。 她本以为，这是在七王府中，秦偃月好歹会掩饰一下，客气一下。 没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客气。 一开口，就是宣战。 她从轿子里走出来，与秦偃月相对而立。 “七王妃是特意堵在这里的？”苏点晴抽噎了一声，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脸无辜的模样，“你是怕我见到璃哥哥？” “你见不见东方璃我不想管，但，我知道他现在不想见你。”秦偃月声音淡然。 她并没有撒谎。 从杜衡口中问出来的信息中，东方璃的手腕伤情要保密，腿上的伤口更要保密。 苏点晴也不例外。 东方璃或许碍于情面没法赶走苏点晴，但，她可以。 她今天不仅要将苏点晴赶走，还要讨回昨天的债。 “苏姑娘，请回吧。”秦偃月说，“你一个没成亲的女人来看望一个成亲的男人，若是传出去，那些好事者指不定怎么编排你不知检点，不懂自爱。失节事大，我这是好意提醒。” 苏点晴银牙紧咬，好意个屁。 秦偃月是摆明了来找茬的。 “哦？如果我一定要见呢？”苏点晴见她已经撕破脸皮，四下看了看，没有仆人，也没有侍卫，懒得再装，绝美的眸子里闪着阴鸷的光芒。 “苏姑娘是要硬闯？”秦偃月轻笑，“你以为你还能像在皇宫里那般任意妄为？你要是想跟上次一样陷害我，呵呵，你可以试试。” 她笑起来时，眉梢上挑得更厉害，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双眸中星光微茫，面若芙蓉秀色，虽不倾城，却别有一番滋味。 苏点晴眸子紧了紧。 那张脸！ 秦偃月的那张脸！ 早先没能发现，今日仔细一瞧，才发觉，这女人面若芙蓉，肌骨如玉，假以时日，兴许能超过她。 她平生第一次在容貌上丧失自信。 “小姐。”苏点晴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您别冲动，冲动就中了她的计策。咱们是来看七王爷的，又不是看她的，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闻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的王妃之位是怎么来的？王爷不待见她也是尽人皆知。只要见到王爷，这个女人就蹦跶不得，王爷还会给咱们出气。” “就是，就是。”那个嬷嬷也附和，“七王爷与小姐您情意深重，若是他知道您来看他，必定会很高兴，天快要黑了，咱们还是别耽误时间的好。” 第六十二章 送你几十巴掌 苏点晴眼睛闪了闪，点着头，“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芳草，你去将王妃请到一边。” 她口中说着请，眼神中却闪着阴鸷狠毒的光芒。 叫芳草的丫鬟看了主子的眼神，当即明了，昂着头，径直走向秦偃月。 “好狗不挡道，你要是不想受伤，就乖乖让开。”她用下巴对着秦偃月，鼻孔朝天，“我们小姐是来看王爷的，不是来看你的，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别妄想拿王妃的身份来压我们。要不是你用下三滥的手段，王妃才轮不到你来当。” 秦偃月看着丫鬟目中无人的样子，冷呵。 苏点晴怕是被惯坏了， 连带着下人都这么张狂，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都要惯着她？ 她看着那丫鬟越来越近，垂下眼，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昨天的债，就先从这个张狂的丫鬟身上往回讨吧。 芳草见秦偃月不躲开，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人高马大，还有一些拳脚功夫，只要轻轻一撞，瘦削无力的秦偃月就会被撞到一边。 若是再不小心受些伤，也只能怪她在路中央挡道。 “王妃娘娘，请您让开。”她嘴里说着，身体却快速冲过来，暗地里攥紧拳头，准备在撞上来的时候顺势打上一拳。 眼看着要撞到秦偃月的时候。 秦偃月突然一侧身，芳草撞空，惯性作用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 就在这时，秦偃月伸出一只脚，原本就重心不稳的芳草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石板坚硬，脸蛋磕在上面，磕了一层皮下来。 芳草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仅如此，巧合的力道，巧合的位置，巧合的方向之下，她的门牙狠狠地磕在石板上，碎了半截，疼得她眼泪鼻涕一大把。 “你，你。你敢暗算我。”芳草起身后，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半个门牙，霎时脸都白了，也顾不得什么，大叫着撕过来，“我跟你拼了。” 秦偃月站直，面上带着嘲讽。 对付这种一激就怒的丫鬟，她有成千上百种惩罚方式。 在芳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时，她没有躲开，反而故意让芳草碰到。 在芳草碰到她的瞬间，手指之间的麻醉针也顺势刺进她的皮肤中。 只需要三秒左右，麻醉效果就会遍布全身。 这个过程极快，气疯了的芳草根本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手段。 一股剧烈的疼痛之后，她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也变得麻木，双手双脚毫无知觉，人也向下跌倒。 秦偃月见麻醉针起作用，一手抓住她，顺势抬起另一只手。 啪！啪！啪！ “让你冲撞本宫。” “让你对本宫无礼。” “让你对本宫出言不逊，让你暗算本宫。” 清脆响亮的耳光回响在御棠庭中，伴随着秦偃月冰冷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响亮。 她的手不停地在芳草脸上抽，直到那张脸肿成猪头才停下来。 众人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芳草抓到王妃娘娘时，突然停住不动了，紧接着，便挨了王妃娘娘几十巴掌。 巴掌又狠又快，只有啪！啪！的声响充斥着，震得他们心尖颤抖。 芳草感觉不到疼痛，但，被猛扇过之后，脸肿得厉害，脑袋嗡嗡直响，双眼呆滞，鲜血从嘴角溢出。 看到鲜血的时候，秦偃月暗道不好，忙将她扔开。 芳草没了支撑，软软地匍匐在地上，眼睛翻白，时不时抽搐两下，凄惨无比。 “你，你干了什么？”嬷嬷吓了一跳，她跑到芳草跟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有气。 “太过分了，这可是七王府，这是你们七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她站起来，老脸气得发白。 “哦？现在又在提待客之道？”秦偃月冷笑，“我已经好声好气劝你们回去，是你们无视我的话，还冷嘲热讽。” “你们在主人家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身为客人之道？尤其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冲撞本王妃！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们只是来看望七王爷。”嬷嬷痛心无比，“小姐那么善良，她只是来看看七王爷的伤口啊。她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呵呵，过分？我对一个没礼貌的客人稍加惩罚，就成了我的待客之道有问题？我教训了一个想对我动粗的丫鬟，就成了欺负人？”秦偃月冷笑道。 “你们可真是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 她特意咬重“贱人”两个字。 嬷嬷听到秦偃月用贱人来形容她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颤抖地抬起手，“秦偃月，你别欺人太甚。” 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来，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她的心窝，“你区区一个仆人，谁给你胆子直呼我的姓名？” “身为仆人，无视皇权，敢对本宫大呼小叫，苏首辅可真是教导有方。” 她提出苏首辅，也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已经在警告他们，是苏首辅允许下人藐视皇权，传出去，这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老奴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首辅大人没关系。”嬷嬷已经被气疯了，“老奴没有藐视皇权，老奴就是看不惯你为非作歹。” “像你这种女人，跟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秦偃月听到这话，表情僵在那里。 原主的娘亲，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巧合的是，原主娘亲的容貌跟她妈妈的容貌一模一样。 虽然原主娘亲早已香消玉殒，可，在心底，她已经把原主的娘亲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听到娘亲被如此侮辱，心底的怒气指数在爆表。 她的身上散发出剧烈而可怕的杀气，彤云被雾气遮掩，朔风在御棠庭中盘旋，惊起了栖息在枯树上的寒鸦。 “你说什么？” 她攥紧手，“你再说一遍。” 嬷嬷淬了一口，“呸，别以为你们家掩饰得很好，你娘是怎么死的，我们可都知道的，败坏风气不守妇道的贱妇，活该被万人侮辱……” 不等她说完，秦偃月又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用了她最大的力道。 她横眉竖目，杀气腾腾，阴沉可怕的气息笼罩全身，一步步逼近那嬷嬷。 第六十三章 要点碧莲可以吗？ 嬷嬷没想到秦偃月会如此生猛，连续被踹了两脚，尤其是第二脚，秦偃月用了极大的力道踹了她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蔓延开来，她用力喘着气，“你不想让我说，我就偏要说，当初你娘跟人私奔，回来后就怀了你，你指不定是谁的野种，你跟你娘一样是贱胚，不要脸。” 秦偃月垂下眼，拳头攥得紧紧，声音却是轻飘飘的，“说，说个痛快。” “你娘不知道勾了谁家的野汉子生了你，你又用卑鄙的手段抢走的七王爷，蛇鼠一窝，没教养。我们家小姐与七王爷天生一对，就因为你这种人横插一脚，棒打鸳鸯，像你这种蛇蝎女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嬷嬷指着秦偃月的鼻子骂。 “好，很好。”秦偃月笑着。 那笑容也轻飘飘的，她甚至还在拍手鼓掌。 “我这个人啊，小心眼，记仇，被人肆意玩弄股掌之上不是我的作风，有仇不报我会吃不下饭，相应的，只要我觉得痛快了，这事就可以翻篇了。” “今天，我本来只想出了昨天那口恶气，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秦偃月的声音不大，却天凝地闭，冰冷彻骨，“我要割掉你的舌头，毒哑你的嗓子，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污言秽语。” “呵呵。”苏点晴见激怒了她，挡在嬷嬷跟前，“秦姑娘何必如此动怒？李妈妈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若是光明磊落，也不怕人说吧？除非心里有鬼才会反应剧烈……” “呵。”秦偃月直面着苏点晴。 光明磊落不怕人说？ 古有长舌妇，今有键盘侠。 任何时代，恶语伤人六月寒，就算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也抵挡不住流言蜚语。 “苏姑娘十五岁的时候，与下人私通，暗结珠胎，被人发现后，你父亲怒不可遏，将下人杖毙，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流掉，除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外人一无所知，我却是知道的。”秦偃月语气淡淡。 撒谎，编故事，造谣，中伤，谁不会？ 横竖不过张一张嘴而已。 “你十八岁的时候，与一个男人私定终身，风流的你与那个男人日久生情，也结了珠胎，你为了保住前途，暗地里毒杀了那个男人，也亲手毒杀了你的孩子。” 苏点晴听着秦偃月的话，脸由红变黑，又黑变白，“闭嘴，你闭嘴。” “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她已经隐藏不住怒气，“那种事我没做过。” “秦偃月，你别想诬陷我，毁我清白！你太恶毒了。” “毁你清白？”秦偃月冷笑着，“如果我将这些事传到外面，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再说，你心虚什么？”她盯着苏点晴的眼睛，“你刚才不是说过，若是光明磊落就不怕恶意中伤吗？你该不是也心里有鬼？” “你！”苏点晴气结，“不可理喻！那些事我没做过，我问心无愧，你恶意中伤，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下不下地狱那是我死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秦偃月说，“你们可真是双标的厉害，一方面放任李妈妈造谣我母亲的事，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光明磊落不怕人说。一方面，又害怕有关自己的谣言传播。” “拔舌地狱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现实中的拔舌一定很有趣。” 苏点晴紧紧地咬着牙。 昨天一役，她已经知道秦偃月不好对付。 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不仅不好对付，手段狠毒，脸皮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秦偃月，你看我不爽，不过是因为璃哥哥心里只有我。” “璃哥哥喜欢我，这也不是我的错。你把火气撒在我的下人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秦偃月抄着手，“苏点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意思是我嫉妒你？嫉妒东方璃喜欢你？” “你要点碧莲可以吗？东方璃喜欢不喜欢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喜欢那种渣男垃圾，你们俩才是天生一对的有害垃圾，希望月老将你们绑紧一点。” 寒风吹来，凋零的树木簌簌飘零。 苏点晴冷眼看着浑身是刺的秦偃月，美眸中的阴气冲天。 她一向心机深沉，喜欢坐山观虎斗，唯独这次，被气得肝疼。 “你们几个，都下去等着吧，我跟王妃娘娘有些体己话要说。”苏点晴说。 抬轿子的仆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忤逆主子，纷纷退下。 御棠庭中的丫鬟仆人早已经被秦偃月支走。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她们四个。 丫鬟中了麻醉针，又被秦偃月扇了那么多耳光，脑袋嗡嗡直响，站不起来，已经废了。 嬷嬷被秦偃月踹了两脚，已经被气炸，双眼通红，恨不能将秦偃月生生撕碎了。 苏点晴一脸阴狠，“李妈妈，给我抓住她！” 李妈妈听到了苏点晴的命令，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凶神恶煞地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她体型庞大健硕，怒气上头，虎虎生风。 秦偃月没法硬刚，被逼着倒退了好几步。 退到一株枯树旁边，已经没有退路。 “贱人，你敢打我，我管你是王妃还是天王老子，我打死你，打死你。”李妈妈双眼通红，死命地抓向秦偃月。 秦偃月敛眉，手指中夹的麻醉针在丫鬟身上用过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她也不太想在这种渣渣身上浪费资源，将麻醉针收起，拿了一粒解毒丸，一分为二，一部分暗暗捏碎，一部分捏在手中。 这解毒丸中还有一种相当奇特的成分，那成分被巧妙地包裹在药丸中间，一旦捏碎，会快速挥发掉。 而在挥发的过程中散发出奇异味道，一旦闻到，就会浑身发麻，难以动弹。 在李妈妈疯狂叫嚣着冲上来时，她找准角度，长袖一挥，将碾碎的药丸悉数袭向李妈妈，顺势捂住鼻喉。 李妈妈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刚才还虎虎生风的人，突然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趁着这个机会，秦偃月将剩下一半药丸投掷到李妈妈口中。 整个过程非常快，快到李妈妈根本没反应过来。 第六十四章 像条狗一样 “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李妈妈能行动之后，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她疯了一样抠着嗓子。 药丸入喉就会化掉，根本不可能抠出来。 “快点给我解药。”她凶神恶煞地冲上来，“贱妇，快点给我解药。” 啪！ 秦偃月立马甩了一巴掌过去，“谁家的狗不栓好，到处乱嚷嚷。” 李妈妈先是被踹，又是被打，还莫名其妙地被下了毒，已经彻底疯了，礼义廉耻，利害关系等等，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像个疯婆子一般叫嚣。 “卑鄙小人，老娘跟你没完。” 她张牙舞爪地向着秦偃月扑过来。 秦偃月轻飘飘地躲过去。 她稍微离远一些，用幽幽的语调，“我劝你不要乱动，你动得越欢，毒药蔓延得越快。你保持着不动，兴许能蔓延得慢一些。” 李妈妈不信，又要往上扑。 “热为火之渐，火为热之极，现在的你，五脏六腑都像燃烧了一样。”秦偃月说，“你再继续动下去，一小会就会遍布全身，到那时，你会全身溃烂而死，痛苦不堪。” “如果你保持着不动，把舌头伸出来，就是像狗一样将舌头伸出外面，五脏六腑的热气会通过舌头散发出来，最终的结果是保住命，烂掉舌头。” “当然，如果你想死，那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妈妈原本将信将疑，可，五脏六腑真的像是被火烧一般，更像是有蚂蚁在啃噬。 那种感觉，像极了在溃烂。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伸出舌头。 正如秦偃月说得那般，将舌头尽力往外伸，脏腑内的火气竟真的慢慢散出来。 那股子热气像是集中在了舌尖，火辣辣地疼。 李妈妈脸色变了好几变，生死攸关，她不想死，只能像条狗一样吐着舌，一动也不敢动。 秦偃月暗暗惊叹。 不愧是毒圣，制作出来的解毒丸，完全可以当毒药用。 在惩治白蔻的时候，她没下狠手，将药丸捏碎，让那种特殊的毒气散发掉，再将药丸用火烧制，用残留的味道制服白蔻。 将药丸浸入到开水中之后，药丸的毒性会降低，再喂给白蔻后，恰好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故，白蔻哑上几天就能恢复。 而惩治李妈妈的那一粒药丸，是浸过烈酒的，烈酒能激发毒性，让药丸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不会以毒攻毒，而是会加深毒性。 同一粒药丸，不同的用法，所达到的功效完全不一样。 那个传说中的毒圣实在太厉害，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结交结交。 “贱妇，贱人，你卑鄙无耻。”李妈妈呼哧呼哧地喘着，长时间将舌头伸到外面，口水流了一地，恶心至极。 她人高马大，对付秦偃月这种瘦弱无力之人，不应该会是这种结果。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不敢轻易乱动，只能呈口舌之快。 秦偃月眼神一眯，抬手。 又听得啪！啪！巴掌声响彻在院子里，在刺骨的晚风中格外响亮。 李妈妈被打蒙了。 脸上生疼，舌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痛苦难忍。 “你刚才是想要撕烂我是不是？”秦偃月盯着她，“你刚才，还在喊我贱人是不是？” “本宫再不济，也担了王妃的称号，这个称号不是本宫自己封的，是当今圣上下旨，七王爷明媒正娶的。你一个苏首辅家中的仆人，公然质疑圣上？辱骂本宫，谁给你的胆子？” “呸。”李妈妈回过神来之后，捂着脸，狠狠地淬了一口，“你就算搬出王妃这个名号来，老奴也不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又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比以往的更狠。 李妈妈眼圈更红，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了不能动弹的事，叫嚣着撕过来。 秦偃月找准角度，抬起脚，重重地踹到她心口。 李妈妈倒退了两步，想要再站起来时，五脏六腑的滚烫扩散到全身。 全身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般，一股股钻心的疼直冲脑门，她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灰白，大口喘着气，眼底，蕴满了死气。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秦偃月说，“只要你保持不动，安静下来，毒素会通过舌头散发出来，如果你乱动，必死无疑。” “对了李妈妈，你可知道我母亲有诰命在身？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听风是雨，添油加醋污蔑她，是在公开质疑皇上赐予的神圣封号？相信苏首辅都不敢这么做。” 秦偃月看着李妈妈灰白的脸，冰冷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本宫身为七王妃，是皇家儿媳，就算再不济，也是皇家人。你一口一个贱人辱骂着，谁给你的胆子？” “你口无遮拦，藐视皇权，诋毁诰命夫人，为苏首辅抹黑，挑拨君臣关系，本宫就算杀了你也不过分，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话，字字诛心。 李妈妈终究还是害怕了，不敢乱动，不敢再骂，消停下来。 秦偃月打芳草和李妈妈的手因为用力太过而颤抖。 她用宽大的袖子隐藏起来，抬眼，看着一脸阴鸷的苏点晴，轻笑，“苏姑娘，这下，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芳草和李妈妈被秦偃月打的时候，苏点晴一直在冷眼旁观。 观察了这么久，苏点晴可以确定，秦偃月没有功夫。 但，丫鬟却在碰到她之后就不能动了，问题应该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的银针上。 那枚银针虽然很细，很不易察觉，但，骗不过她的眼睛。 “苏点晴。”秦偃月声音冰冷，“我觉得很遗憾，昨天被东方璃打过的脸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东方璃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废了一条手臂。” “我们两败俱伤，唯独你是赢家。这让我很不爽，我这个人小心眼，吃不得亏，今天你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苏点晴将眼底的波涛掩起，呵呵笑着，“璃哥哥为了我打你，他也为了我受伤，我深受感动。” “昨天的事，我也遗憾不已。”她用了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狠毒声音，“若是璃哥哥再晚一步，你就被我推下了亭子。” “你从亭子上掉下去，是绝对不可能活的，可惜啊可惜，就因为璃哥哥为了我挑断手腕，你才侥幸活下来。秦偃月，你觉得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吗？” 第六十五章 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秦偃月额角跳了好几下。 当局者迷。 她总以为，东方璃是为了保护苏点晴才不惜挑断手筋。 听了苏点晴的一番话，恍若有晴天霹雳直中脑门。 若是…… 若是当时，东方璃没有挑断手筋，她极有可能会被苏点晴推下亭子。 从那个高度跌下去，必定会死。 而，东方璃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开口，阻挡了这一切。 这么看来，东方璃选择自行挑断手腕的真实目的，或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是，是东方璃救了她？ 可，就算他不挑断手腕，也可以让杜衡出面救人。 东方璃却选了一条近乎自虐的路。 一连串的想法涌上心头时，她依然不解东方璃的意图，但，奇怪的是，堵在心口的那口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我觉得很可惜。”苏点晴的声音无比阴森，“明明只差一点点。” “不过，你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她走到秦偃月身边来，“你刚才打了我的丫鬟和嬷嬷，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伺候你。” 秦偃月冷笑，“凭你？” 苏点晴并没有废话，她抬起手，凌厉的掌风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轻轻一躲，躲开了那一巴掌。 她将麻醉针夹在手指之间，想要刺进苏点晴的皮肤时，苏点晴森然一笑，手抓住秦偃月的手腕。 “你可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会让你躲过去？”苏点晴说，“若我真想打你，这巴掌绝对不会打偏。” “我之所以让你躲过去，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手指之中的银针。” 她用力捏着秦偃月的手腕，“刚才，芳草突然不能动弹，就是因为这枚银针吧？” 秦偃月蹙眉。 苏点晴的手筋相当大，在她的用力捏拽下，那只手也不受控制，麻醉针跌落到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除了银针，你还给李妈妈喂了毒药。”苏点晴说，“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在一旁围观？” “多亏了她们，我才知道了你的伎俩。秦偃月，你的小把戏对我没用。” 秦偃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苏点晴捕捉到了这丝慌乱，嘴角的笑意扩大，“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的人，我会十倍奉还给你。我会告诉璃哥哥，是你无理取闹，不仅要将我的下人打死，还要杀了我，我惊恐万分，被迫自保才对你出手。” “若是璃哥哥看到芳草和李妈妈的凄惨模样，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秦偃月第一次与苏点晴如此近距离接触。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她能清晰地看到苏点晴近乎扭曲的脸，以及，疯子一般的眼神。 “我对你的丫鬟和嬷嬷出手的时候，你站在一旁不制止，是想让我将她们打得更惨一点？”秦偃月嘲弄道，“用她们的伤做筹码，来对付我？” “是又如何？她们是拜你所赐才会变成这样。”苏点晴眯起眼睛，“就算她们死了，也是你下的手。” 她用力一拧，用阴狠的声音凑到秦偃月耳边，“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偃月的脸色在瞬间变白，被强力拧过的手腕生疼生疼。 她看着苏点晴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因为狰狞而变得扭曲丑陋。 这，才是苏点晴的真面目。 在倾城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漆黑无比的心。 “你当真以为，我会蠢到用对付丫鬟和嬷嬷的方式对付你？”秦偃月声音幽幽，敛眉。 “苏点晴，你把人都支出去，是害怕自己的真实面目会暴露吧？你辛辛苦苦维持着倾城可怜的模样，很累吧？” “就让我，撕开你的面具怎么样？” 她说完，袖子一抚，一阵香风拂过。 苏点晴暗道不好，忙放开秦偃月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口鼻，等了好一会才敢松开。 “秦偃月，我应该告诉过你，你暗算不了我。”苏点晴甩了甩袖子，一把刀子出现在手中，“我就先从你的脸划下去如何？” “刚才那阵香风是没有毒的。”秦偃月轻笑，“只是普通的水粉而已。” “水粉？”苏点晴蹙眉。 “一两银子一盒的水粉，对你这种大小姐来说，怕是没用过这种劣质的化妆品。”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刚才那一下，只是想让你离我远点而已，毕竟，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 “虚张声势。”苏点晴拍了拍衣裳，阴鸷冰冷。 “虚张声势？呵，从你用可怕的手段对付十皇子那种不足十岁的孩子开始，我就知道，你很聪明，做事也不会留下把柄。”秦偃月说，“我也没打算用普通的手法对付你。” 她伸出手腕，眉眼弯弯，“于是，我将毒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苏点晴想要打掉银针，就必须要捏住她的手腕。 一旦碰到一点点，这毒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心。” 苏点晴凛然，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抓过秦偃月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变红了。 不仅变红，还很痒。 通红的小疙瘩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一小会的功夫就蔓延到了小手臂上。 “这是什么东西？”苏点晴沉声问道。 “毒药。”秦偃月说，“只要碰触一点，很快就能布满全身。” 她停顿了一会，又道，“包括你的脸上。” “这个药越抓越痒，意志力稍微弱一些，会将自己的脸抓花，苏姑娘花容月貌，不知被自己的纤纤玉手抓烂后会变成什么样。” 苏点晴眼底深沉。 红疙瘩在不断蔓延，她浑身发痒，无法忍受。 她掀开衣服，赫然发现，红疙瘩已经布满了整条胳膊。 “秦偃月，你太卑鄙了。”苏点晴面目狰狞。 “对，我卑鄙，我不要脸，那又如何？我很骄傲。”秦偃月声音淡淡，“我劝你不要乱动，平稳呼吸。” “你动作越剧烈，呼吸越急促，毒素就蔓延得越快。” 苏点晴本不相信。 但，看到另一只手上也出现了红疙瘩之后，阴狠之中透着凝重。 按照这个速度扩散下去，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就能遍布全身。 若是这东西出现在脸上，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就毁了！ “解药。”她咬着牙，“给我解药！” 第六十六章 以牙还牙 “可以。”秦偃月语气淡淡，她一步步走到苏点晴身边来，“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但，相对的，你也要付出代价。” 苏点晴紧皱着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秦偃月捡起被打掉的那枚麻醉针，“你猜？” 苏点晴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行动，血液循环加快，身体温度增加，红疙瘩蔓延得更快。 秦偃月一步步逼近。 苏点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紧紧眯起，准备跟秦偃月拼个你死我活。 “你想跟我拼了，再用我的性命威胁我交出解药？”秦偃月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原来擅长心计的苏姑娘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她说，“那阵香风的味道，的确是劣质的胭脂水粉，但，在香粉中，我掺杂了一些东西。那东西无色无味，只要呼吸就会呼入，就算你捂住鼻喉也不可能逃开。” “你的注意力放在香风上，自然忽略了别的东西，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对我做什么了。”秦偃月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就算她不说，苏点晴也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此时此刻的她全身乏力，抬一抬胳膊都很困难。 秦偃月眼底冷意凌冽，她快速走到苏点晴身边，找准角度，将那枚麻醉针深深地刺到苏点晴的皮肤中。 苏点晴想躲开时，已经晚了，剧烈的疼痛之后，身体陷入到麻木中，不受控制。 她脸色变了好几下，狠狠地咬着牙，“你要是敢杀了我，璃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你？”秦偃月又拿出几枚银针。 麻醉针已经在芳草身上用过一次，又用到苏点晴身上，怕是坚持不了一会。 她必须尽快下手。 秦偃月在苏点晴要杀人的目光中，将几枚银针分别刺入到她的几个大穴里。 苏点晴眼睁睁地看着银针刺进身体，她却一动不能动，脸色灰白，眼底的恨意滔天。 秦偃月的速度很快，几枚银针封进苏点晴的穴道之后，又快速收回。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苏点晴难得的声音颤抖。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秦偃月眉眼弯弯，“你功夫不错吧？像你这种大家闺秀，能有这种身手，真令人惊讶。” 苏点晴脸色微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秦偃月说，“我用银针封住了你的穴道，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当个大家闺秀，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如果你想用你的功夫，那就做好反噬的准备，保证你很酸爽。” 秦偃月的嘴角轻轻抿起，声音幽幽，“我曾对东方璃说过，欠他的一定会还。他因为你受伤毁掉了手腕，等于废了功夫，我就以牙还牙，废了你的功夫。” 可惜，她只能通过药物来麻痹苏点晴的经脉穴道，只要毒素清除，苏点晴就能恢复正常。 她不懂武功，也不会废掉人功夫的方法。 除非，将苏点晴的手筋脚筋挑断。 若是挑断了苏点晴的手筋脚筋，必定引起轰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不过，毒药出自毒圣之手，也经过了她的加工，想要破解也没那么容易。 苏点晴的脸色相当难看。 麻醉效果过了之后，她的行动恢复。 她想尝试着突破被封住的穴道，谁知，刚刚发力，身上仿佛有蚂蚁在啃噬一般。 因她呼吸急促，体温升高，红疙瘩也在快速蔓延。 苏点晴感觉到脸上也布满了红疙瘩，终于陷入到崩溃中。 脸，是她的命。 她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对她的脸下手。 苏点晴气得浑身颤抖，大叫一声，要跟秦偃月拼命。 就在她决定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目光瞥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暮色衰杨里，是东方璃翩然而至。 东方璃面容冷峻，脸色有些苍白，依然掩饰不住风华绝代。 他由远及近。 苏点晴攥紧手，脸上的狰狞和扭曲消失，眼底的狠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那双招牌式无辜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悲伤，阴鸷狠毒的声音也变成了柔弱娇娇音。 “秦偃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跟璃哥哥只是青梅竹马，清清白白，他受了伤，我过来看看他而已。为什么要将我的丫鬟活活打死？” “李妈妈只是看不过去说了你几句，你就毒烂了她的舌头，毁掉我的脸，你好狠的心。” 又开始了！ 秦偃月静静地看着苏点晴浮夸的演技。 这个女人，果真是变脸技能满分。 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看到东方璃现身，立马就变成了无辜的小白莲，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晴儿，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东方璃走过来，声音柔和。 秦偃月望去。 宽松的衣袍下，他走路姿势与往常无异。 挑断了手筋的那只手悬挂在脖子上。 那张脸上有些苍白，很明显是血气不足的表现，但，正是这抹苍白，让他更加仙气倾城。 “璃哥哥，不要看我，不要看。”苏点晴像是才发现了东方璃，忙将眼泪擦干，用袖子遮住脸上的红疙瘩，“我没事的。” “你的手腕还没好，怎么能随便走出来？” 她大眼睛里溢满了水汽，无比心疼的模样，“请太医看了没有？能不能恢复正常？” “别担心。”东方璃强行拉开苏点晴的袖子，“晴儿，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看。”苏点晴打了个冷颤，像是极害怕的样子，“璃哥哥，晴儿好丑，晴儿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晴儿，告诉我。” 苏点晴哭哭啼啼，声音抽噎，“璃哥哥，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来看看你啊，可秦姑娘对我一阵打骂之后，还给我下了毒，要毁掉我这张脸。” “我的脸已经毁了，我也不想活了。”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接到秦偃月和苏点晴遇上的消息，硬撑着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股熟悉的杀气又在凝聚，他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气和冰冷，声音测测，“秦偃月！你又做了什么？” 第六十七章 你脑子被狗吃了 秦偃月摊了摊手，“什么都没做，啧，都说狗熊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东方璃好看的眉拧在一起，“把解药给我。” “解药？”秦偃月冷笑，“笑话。” “东方璃，我就直说了吧，是你的晴儿姑娘故意涂了一脸疙瘩来博取你的同情心，你也真信了。你们真是感天动地，为了陷害我不择手段。” 苏点晴脸一变，“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给我下毒。” “我给你下毒？”秦偃月冷笑，“证据呢？” “毒就在你的手腕上，你的手腕就是证据！”苏点晴看着东方璃怀疑的眼神，心底一慌，“璃哥哥，我不会说谎的，真的是她。” 东方璃皱着眉头，对着秦偃月冷声呵斥，“不管如何，晴儿是客人，你今天过分了，交出解药，给晴儿道歉。” “道歉？”秦偃月乐了，“凭什么？” “本王知道你能用出这种手段，晴儿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脸下手，秦偃月，你别太过分。”东方璃的声音里蕴满了怒气。 这个女人，到处惹祸。 “东方璃，你脑子被狗吃了吗？”秦偃月抬高了声音，“是你的白莲花自己弄了些红疙瘩来骗你，也就你眼瞎相信这种丑八怪。” “秦偃月！”东方璃脸色漆黑。 “我耳聋不聋，你用不着这么大声。”秦偃月摇着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 “算了，算了，多说无益，杜衡，去打一盆冷水来，带着冰渣子的最好。” 杜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黑脸的东方璃。 东方璃身体还很虚弱，又被秦偃月气到，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睛里几乎能蹦出火花来。 “杜衡，我让你去端水，你耳聋了吗？端水让这苏姑娘洗洗脸，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了。”秦偃月道。 杜衡左右为难。 一方面，王爷刚刚敲打过他，不要对王妃言听计从的。 一方面，他早就看婊里婊气的苏点晴不顺眼了，也就王爷拿她当个宝，他乐得王妃拆穿那女人的真面目。 “去端水。”东方璃冷声道。 “是。” 杜衡端了一盆冰水来，摆放在苏点晴跟前，“苏姑娘，请洗把脸吧。” 苏点晴眼睛闪烁。 毒的确是秦偃月下的，红疙瘩已经起了一身，绝对不可能出错。 但，秦偃月为什么如此笃定她脸上的疙瘩是假的？ 这盆水，绝对有问题。 她盯着那盆水，迟迟不下手。 “洗啊，你连脸都不会洗吗？”秦偃月说，“还是说，你在等着东方璃帮你洗？” “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很感动，但现在东方璃是我夫君，你一个未婚嫁的姑娘，不能让有妇之夫做这种事，毁了你的名声可就不好……” 东方璃没等她说完，左手沾了沾水，擦在苏点晴的脸上。 果然如同秦偃月说的那般，用水擦过的地方，红疙瘩很快便消散。 他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给苏点晴擦脸的动作，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那火气来得怪异，直直地窜到心口。 她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冷，来到东方璃和苏点晴中间，端起那盆水，从苏点晴的头上浇了下去。 苏点晴吓呆了。 东方璃也愣住了。 他们似乎都没想到，秦偃月会做出这种事。 杜衡在一旁看着苏点晴被浇了一身，差点拍手叫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偃月身上，表情各异。 “看我干什么？”秦偃月将盆扔掉，拍了拍手，“你们磨磨唧唧的，天都要黑了，我来帮你们一把。” 她声音清冷，“王爷，你瞧见了吗？苏姑娘脸上的红疙瘩被水冲掉之后就没了。呵呵，她刚才可是诬陷我给她下毒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东方璃眸子发黑，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冰冷了不少。 寒风瑟瑟，傍晚的天气里，冷到透彻心扉。 他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杀气凝聚在身边，愁云惨淡。 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苏点晴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绝对不可能用这种低劣的方法，搞鬼的肯定是秦偃月。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偃月皱起眉，很不爽，“我只是自证清白而已。” “秦偃月，本王警告过你。”他抬起手，“你要是敢动晴儿一根手指，我让你生不如死。” “呵，生不如死？你还敢打我？”秦偃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又要跟上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打我？” 东方璃眉头一皱，她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东方璃，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打她十下。”秦偃月声音森森，“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你眼瞎，心盲，脑子被狗吃，无脑护着你的白月光，我不计较，但，你要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事打我，惩罚我，我就十倍奉还给她。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杀掉我，还是我先毁掉她。”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明显生气的模样，眉眼眯起。 被她抓住的手腕在发麻，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本就硬撑着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他们两个四目相对。 一个冰冷，一个充满怒意。 东方璃看着发怒的秦偃月，莫名的，已到嘴边的狠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怒意逐渐被失望代替，随即，变成了璀璨无比的笑容。 又是那个笑容！ 东方璃心里一堵，像是有什么东西郁结在心底深处。 苏点晴被泼了一身水之后，身上的红疙瘩倒是消退了不少。 风吹来时，浸透的棉衣刺骨冰凉。 也正是这股冰凉，带走了毒药带来的奇痒。 她安下心来，冷眼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针锋相对。 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东方璃并没有惩罚秦偃月的意思，相反，他的眼神很复杂，表情也不太对劲。 那股慌乱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来，她暗暗咬了咬牙。 “璃哥哥，不要因为我跟秦姑娘大动干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她哭诉道，“我才是罪人。” 东方璃听到苏点晴的声音，回了回神，脸色复杂地看了看秦偃月，将手抽回。 “杜衡，去拿套干净的衣裳来。” “杜衡，别去。”秦偃月说，“苏小姐脸上的红疙瘩很诡异，只要身体温度降下来就会消退，她适合待在冷地方凉快凉快。” 第六十八章 你敢发毒誓吗 杜衡又开始左右为难。 这一次，东方璃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声音变柔和，“晴儿，你身上湿透了，换套衣裳吧。你身上的红疙瘩已经消退，别担心。” “我不用换衣裳。”苏点晴抽噎着，“璃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 东方璃没有接话，眸色微冷。 苏点晴恨得咬牙切齿，她用潮湿的袖子遮住眼底的狠厉，哭声更大了一些，“璃哥哥你不相信我也没事，都是我的错。但，我的丫鬟和嬷嬷做错了什么？” 她哭得颤颤巍巍的，手指着秦偃月，“真的是她把我的丫鬟打了半死，又把嬷嬷的舌头毒烂，这些还能作假吗？璃哥哥，我好痛苦，我只是来看你，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东方璃看着目光呆滞脸肿成猪头的丫鬟，看着像狗一样往外伸舌头的嬷嬷，眼中寒意深深。 秦偃月这个疯子！ “你怎么解释？”他冷冷地问。 秦偃月抄着手，“我站在路中央迎接他们，她的丫鬟冲撞我，结果运气不好绊倒了，还磕掉了门牙，丫鬟恼羞成怒，冲我破口大骂，我无故被骂，就赏给她巴掌，有问题吗？” “那个嬷嬷就更可恶了，污言秽语，口无遮拦，侮辱一品诰命夫人，侮辱皇家尊严，藐视皇权，意图挑拨苏首辅和皇上的关系，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莫说这嬷嬷会死，就连苏家也会受牵连，而我只是让她闭嘴而已，有问题吗？” 她看向东方璃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你的晴儿自导自演诬陷我下毒，放任下人来欺负我，我稍稍反击，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你眼里，别人欺辱我，我乖乖受着才对？”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影子，就是在那边的树上，穿黑衣服的姑娘，她应该看得一清二楚。” 苏点晴没想到秦偃月这么不要脸。 明明是她用尽了手段，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变成了芳草和李妈妈的错。 那种轻飘飘又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人恨不能撕碎她的嘴。 “璃哥哥……”苏点晴眼泪汪汪，“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你的嬷嬷没侮辱我娘亲？没辱骂我？你的丫鬟没冲撞我？没骂我是贱人？” “我是贱人的话，东方璃算什么？贱人的夫君？父皇算什么？贱人的父皇？太后算什么？按照你家嬷嬷和丫鬟的说法，皇室一族人都是贱人，唯独你们苏家高不可攀？” 苏点晴被这一连串的话震慑得脸色发白。 凡事牵扯到皇家，就不会有小事，尤其现在皇上很忌惮苏家的势力。 若是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别胡说，你代表不了皇家，我们苏家世代忠良，你别颠倒黑白。”苏点晴眼睛通红，“你害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害苏家？秦偃月，你安的什么心？” “那我问问你，你的丫鬟有没有骂我，你的嬷嬷有没有骂我，骂我的母亲。如果没有，我给你磕三个响头道歉。”秦偃月说。 苏点晴眼中闪过狠厉，这种事，只要死不承认，谁能调查？ “劝你别想着撒谎。”秦偃月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你要是敢说谎，苏家就被诛灭九族，你会沦落到最最低级的窑子，被无数人折磨凄惨死去，你们苏家世世代代都会沦落为奴，你世世代代为最低等的娼。敢发誓吗？” 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种毒誓，狠毒到令人发指。 “问心无愧，发誓也不会应验，你不会不敢吧？”秦偃月笑着，“你不敢发誓，是因为你的嬷嬷和你的丫鬟辱骂得畅快。何况，你当真以为御棠庭中只有我们几个？你当真以为死不承认就能万事大吉？” 苏点晴额间泛出些冷汗。 气氛僵硬，谁也没有开口，只有簌簌寒风袭来。 “够了。”东方璃有些疲惫，他喝了一声，“是非曲直，本王自会调查清楚。” 他警告性地看了秦偃月一眼，“你，回幽兰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幽兰阁一步。” “晴儿，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去吧。” 苏点晴没想到东方璃会开口撵人，愣了愣，“璃哥哥，我，我……”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的，请原谅我。我真的好担心你，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勉强笑了笑，“晴儿，你别乱想，我怎么会讨厌你？” 他轻声道，“天色已晚，天气严寒，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我不放心。” “快些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秦偃月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抄着手，嘲弄道，“东方璃，你就成全了苏姑娘吧？苏姑娘分明是想在你这里住下，能生米煮成熟饭就更好了。” “只不过，你现在行么？” 她说完，眼睛瞥向远处，声音轻蔑。 “杜衡。”东方璃怒道。 “属下在。”杜衡单膝跪下。 “将王妃带回幽兰阁，严加看管，罚抄经书一百遍。”东方璃声音冰冷，“若王妃不配合，动粗也未尝不可。” 苏点晴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秦偃月对她的丫鬟和嬷嬷做出这种事，东方璃竟然只罚她禁足和抄经。 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与她今天所承受的相比，略等于无。 “璃哥哥……” “晴儿不必再说。”东方璃道，“你的丫鬟和嬷嬷都受了伤，赶紧将她们送医，账就记在七王府名下。以后，记得谨言慎行。” “来人，将晴儿送回苏府。” 苏点晴呼吸一窒，瞧见了东方璃眼中的不豫之色，拳头紧攥，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她心底恨极了秦偃月，脸上却还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眼泪汪汪说了一些早日康复的话，依依不舍地离开。 苏点晴等人离开后，东方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下去。 “王爷小心。”杜衡忙扶住他。 “他又烧起来了，是高烧，必须尽快处理，快将他带回鸣玉宫。”秦偃月说完，顿了顿，摊手，“算了，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贴上去。” “这是报应而已。” 是他眼瞎心盲只相信苏点晴那个绿茶表的报应。 第六十九章 你干脆别当男人了 “杜衡，将她带回幽兰阁。”东方璃垂下眸子，“本王不想见到她。” “你不想见到我，可以。”秦偃月有些生气，“恰好，我也不想见到你。” “东方璃，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才知道，我先前真的是眼瞎了，你才是心瞎眼瞎脑子有坑见了美人忘了一切的混账。” 想起他这般那般地护着苏点晴那个女人，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你的晴儿干什么都是香的，你这种人，昨天就不该管你。” 死了才清净。 东方璃本就到了极限，听到了秦偃月喋喋不休的数落，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抬起手。 秦偃月一见他抬手，怒火更盛。 她走到他跟前来，昂起头，“你想干什么？又想打我？东方璃，你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太监了你。” “不分青红皂白对女人动手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你干脆别当男人了，省得丢人现眼。” 杜衡听得额角抽搐。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冲着王爷这么吼。 王妃不仅吼了，还要把王爷给太监了…… 女中豪杰。 不，人中豪杰。 东方璃垂着眸子，眼底，充满了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异样。 “你真当本王看不出你的拙劣手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偃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呵，王爷明察。”秦偃月嘲弄道，“你慧眼无边，一眼就能看出了我的拙劣手段，可，遇上了某朵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就选择性失明呢？” 东方璃被她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高高地抬起手。 秦偃月心底发冷，闭上眼睛，故意将脸凑到他跟前，“打吧。” 久久…… 她并没有迎来巴掌，而是迎来了一个沉重无比的身体。 紧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盖在唇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 而，那个冰凉的东西，正是她东方璃的……唇？ 她昂着头，他倒下去的身体则是倾斜的。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不偏不倚，正好让他们……亲到了一起？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滚烫滚烫的。 天地俱静，只有寒风呼啸和树叶簌簌，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杜衡看到这个画面，脸登时大红，忙转过身去，心里默默念叨着，“跟我无关，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是王爷自己亲上去的。” 秦偃月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推开东方璃，“变态！” 东方璃罕见地有些慌乱，也有些懊恼。 该死的。 他本想给她个教训而已，天知道怎么会跌了过去，还发生了这种事。 “杜衡！”他冷声道，“回去。” “赤箭。” 一直跟踪秦偃月的黑衣姑娘很快出现。 她单膝跪下，拱手，“王爷。” “将王妃带回幽兰阁。”东方璃说，“若王妃不配合，可用各种手段。” “不必。”秦偃月第一次看清楚跟踪她的那个小尾巴的长相。 和白蔻不同，是个沉稳内敛的姑娘。 “我自己回去。”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幽幽。 “本草之中有一味药名为栝楼，栝楼果子成熟时，如火一般通红，单看外表极为漂亮。若是剥开外表，才能发现里面黑乎乎一片，极为恶心。有的人也是如此，锦绣其外，败絮其中。肤浅之人，多半都只看表象。” 说完，她抬起手，“小尾巴，我走不动了，扶我回去。” 赤箭额角抽了两下，“娘娘，属下名为赤箭。” “好的，小尾巴。”秦偃月斜倚在她身上。 赤箭无语，行了礼，扶着她往回走。 御棠庭里恢复安宁。 东方璃脸色煞白，因刚刚与秦偃月发生过那种事，双颊还带着些许绯色，苍白与绯红，两种不同的颜色交织，在寒风中越发倾城如玉。 他支撑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浑身无力，靠杜衡扶着才能保持平衡。 “王爷，您的情况很不好，必须得赶紧治疗。”杜衡看得心惊肉跳，“您腿上的毒，实在太可怕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王妃发现了腿上的伤口，王爷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离开的方向，想起刚才的触感，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夜风骤起，吹起琉璃瓦片上的残雪，院子里的灯笼不停摇曳，发出呜咽声。 他勉强站直，用清冷的语调，“杜衡，命人将幽兰阁附近的院子收拾出来。” “啊？”杜衡一愣，“您要搬过去？” “杜衡，你该补补脑子了。”东方璃冷哼，“她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杜衡不解，他看着东方璃铁青的脸，也不敢多问什么，将他带回鸣玉宫。 回到鸣玉宫里，东方璃已经陷入到昏迷中。 林太医吓了一跳。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王爷这一动，被逼到伤口的毒扩散开。”林太医拿了银针，封住东方璃身上的穴道，“杜大人，赶紧熬药，拿冰块，烈酒。” 杜衡看过秦偃月的处理。 用冰毛巾敷额头，拿了烈酒擦拭着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的高烧来得气势汹汹，冰毛巾很快就变成了热毛巾，他马不停蹄地替换着。 一阵兵荒马乱，东方璃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杜衡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健壮，如此一顿折腾，也累得够呛。 也是这时，他多少有些了解昨天晚上秦偃月的感受。 “这下毒之人实在可怕。”林太医气喘吁吁，“老夫前所未见。” 杜衡也很纳闷，“吉祥日之前，王爷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林太医捋着胡子，语重心长，“有些毒，甚至可以达到临终之前也没有任何不适，在不知不觉中离开。王爷的毒在没爆发之前被发现，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话虽这么说，王爷的情况也很不好。他的烧还没退，杜大人，还是请王妃娘娘过来一趟吧。”他说，“她手中的药有奇效，先给王爷彻底退烧为上，此外，我有些事要跟王妃探讨一下。” 杜衡额角抽了抽。 王妃刚被王爷罚了禁足抄经，还吵了架，以她的性子，必定会结怨，他若这个时候去请，正好撞在枪口上。 想到王妃的手段，他头皮发麻，决定先找翡翠探探口风，问出王妃娘娘喜欢吃什么，带点礼物再登门。 第七十章 被气炸的白莲花 此时。 苏府。 苏点晴要气炸了。 她湿漉漉地回到家中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冻了个彻底。 身上的红疙瘩是消失了，她却被冻得没了知觉。 秦偃月那个贱人，是故意安排的这一处。 解毒的方法就是让身体变凉，而保持身体变凉就会被冻个彻底。 不管选择哪个，都不会太好过。 她今天，被那个贱人耍得团团转。 苏点晴疯狂地摔着屋子里的东西，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今日这一遭，她败得一塌糊涂。 那口恶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肺都要气炸了。 她恨不能就地把秦偃月生生撕碎。 花瓶，胭脂，茶杯，散落一地，苏点晴一边打砸一边疯狂地大吼大叫。 若是此时，无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奉她为仙子下凡的王孙公子见到她如此模样，必定会吓出心脏病。 现在的苏点晴，面目狰狞到扭曲，堪比街上最难惹的泼妇，与平常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点晴将能砸的东西全部砸掉之后，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盛。 一想到东方璃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秦偃月，心底的火气不停地往上窜，心肝肺气得发疼。 东方璃对她的态度虽然很温柔，但，温柔之中带着疏远。 那个如仙人一般的男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她唯命是从，也不像从前那般，眼里只有她。 她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东方璃变了，在娶了秦偃月之后…… 不，不对，是在之前就变了。 十五岁之前，东方璃对她掏心掏肺，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她也因为东方璃倾慕的关系，被人捧得高高的，认为天下男人都应该为她倾倒，都该跪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也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后来，东方璃依然温柔，却不像从前那般。 她最开始并没有在意，甚至，东方璃娶秦偃月的时候，她也只是象征性地表演了一下，让他更加难过和不舍。 现在，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曾经那个肯为她去死的男人正在逐渐远离她。 秦偃月！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苏点晴将枕头当成秦偃月，咬牙切齿撕得粉碎粉粹。 今天的憋屈若是不能百倍，不千倍万倍地施加在那个女人身上，她誓不为人。 “来人。”她眼底的阴鸷比平常更盛，“拿了令牌，进宫去找皇后娘娘。” 昨天，秦偃月逼迫着皇后娘娘杀掉两个嬷嬷，结下了大仇，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必定会找机会讨回来。 而，皇后娘娘是苏家人，就算不是嫡亲的姑母，终归是一家人。 动秦偃月，非皇后娘娘莫属。 “小姐，快到宵禁时间了，咱们这时候进宫……”丫鬟很忐忑。 “啪！”一个砚台扔过来，直直地冲向那丫鬟的脑门。 丫鬟也不敢躲，未干的墨汁和鲜血一起流淌下来，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表情惊惧。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鬟来指手画脚了？进宫。”苏点晴换了一套素白的衣裳，未施粉黛。 被冻透的身体还没缓过来，脸上青里透着白，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到达皇后娘娘居住的凤庆宫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她一袭白衣踏着冷风而来。 皇后娘娘昨日折损了两名得力嬷嬷，又心疼又生气。 还因为月露郡主和十皇子的事挨了皇上一顿训斥，又被一向紧盯着她的皇贵妃冷嘲热讽了一顿。 种种原因加起来，她肝气郁结，第二天病倒了。 一整天病病殃殃，吃不下，喝不下，到后来，连床都起不来了。 “姑姑。”苏点晴眼圈通红，捂着嘴巴跪到她身边来，声音哽咽，“您这是怎么了？” “晴儿啊。”苏皇后抬了抬手，“本宫没事。” “难为你有孝心，本宫才病倒，你就赶来看本宫。” 苏点晴一愣，捕捉到皇后话中的不虞。 皇后的意思无非是，苏家的消息太灵通，刚病倒就来人看望，是在监视着她。 “姑姑，晴儿并不知道姑姑生病了。”苏点晴抽噎着，“晴儿深夜到访，也是迫不得已。到了皇宫后才发现姑姑身体有恙。” “是晴儿莽撞了，还请姑姑责罚。” “算了。”苏皇后闭上眼睛。 苏家本是豪门望族，枝叶庞大，可惜的是，她这一脉，父亲死得早，哥哥不争气，四处惹事不说，几乎把家产败光了。 苏点晴的爷爷是她亲叔叔，那一脉倒是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她若是没有强大的后盾，在这深宫里寸步难行，哥哥指望不上，只能指望着苏首辅那一脉。 她想通了利害关系，抓住苏点晴的手，深深地叹息，“晴儿，别怕，姑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这病来如山倒，心情也不太好，一时间说话重了些。” “姑姑。”苏点晴扑到她怀里来，默默地掉了些眼泪。 “说吧，你深夜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后拍着她肩膀，“瞧瞧你的小脸上，苍白苍白的，可是你爹罚你了？” 苏点晴摇着头，抽噎，“不是爹爹罚我。” “姑姑，我没敢告诉爹爹，可，不告诉爹爹我又害怕，这才想着来找姑姑说说体己话。”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问。 “晴儿今天……今天被人欺负得好惨。”苏点晴像是终于控制不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你被人欺负了？”皇后眼神里透过寒光，“谁敢欺负我们的晴儿！” 苏点晴用力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说。”皇后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苏家的宝贝疙瘩。” 苏点晴听到“我们苏家”四个字，立马心安了。 她衬度了一会，将下午去七王府遇见秦偃月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皇后听到秦偃月的名字，表情倏然变冷。 一想到昨天那个女人在大殿上公然顶撞她，还逼迫着她将最为得力的两个嬷嬷杖毙，气得手发抖。 秦偃月如此放肆，她却找不到罚她的机会，只能生生吞下那口恶气。 皇帝的批评，皇贵妃的冷嘲热讽，这些都不足以击垮她，折损的两个心腹嬷嬷才是最大的打击。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顶撞本宫不说，还妄想动苏家。”皇后声音冰冷。 第七十一章 狠毒的计策 “姑姑，她真的太过分了。”苏点晴用手绢擦着眼泪，“她口口声声污蔑苏家对皇家不敬，挑拨父亲和皇上的关系。”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心难猜，咱们苏家也兢兢业业，生怕走错了一步。秦偃月却公然污蔑苏家，虽那些话只是戏言，可咱们苏家树大招风，指不定招了什么人记恨，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皇上怪罪下来，后果怕是无法想象。” 她一口一个咱们苏家，摆明了是将秦偃月与整个苏家对立。 皇后的眼底闪过几丝冷光，“她如此招摇，是因为她父亲要回闻京城的缘故吧。” “秦家如此目中无人，居心叵测，实在可恶。可惜，本宫现在找不到把柄。” 两个嬷嬷的事，是她理亏，能平息就平息，她不敢闹大。 那件事若是闹大了，被死对头皇贵妃抓住把柄，反而对她不利。 十皇子的事也必须要平息。 秦偃月性格跋扈，她也不想在此关头将她召进宫惩罚，那疯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得不偿失。 “晴儿，本宫听说，七王爷手筋断了？这事，可跟秦偃月有关系？”皇后问。 苏点晴一愣，欲言又止，“这个……”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后道。 “这件事是晴儿不对，晴儿与璃哥哥说话时被秦偃月看到，她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质问，七王爷为了晴儿的名誉着想，挑断手筋自证清白。”苏点晴摇着皇后的手臂。 “姑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晴儿和七王爷都不想再提，您也别计较这件事了好不好？” “七王爷为了保住我的清誉身负重伤，我不想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皇后眼睛闪了闪，似是看出了苏点晴有所隐瞒，也不拆穿，声音幽幽地说，“本宫本想找个把柄，找不到把柄就没法惩罚她，本宫也无法轻易将她召进宫，你说该怎么办？” 苏点晴垂下眼，知道皇后是不想惹上那个疯子，沉吟了一会，道，“姑姑，秦偃月那个女人像个疯子，逮着谁咬谁，晴儿不建议姑姑直接对付她。” 皇后眉梢挑了挑，点头，“的确。” “穆野公主性子泼辣，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拿她没办法，您觉得，如果穆野公主碰上秦偃月，会不会一物降一物？”苏点晴说。 皇后眼睛一亮。 穆野公主的生母是北陆公主，小小年纪手段狠毒，在宫里做下不少令人发指的恶行。 她曾经因为起床气血洗寝宫，引起轰动。 不仅如此，她还因为某位妃嫔冲撞了她，将那妃嫔的舌头割断。 这种事，数不胜数。 皇上和太后迫于两国关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强压下了下去。 用她来对付秦偃月，倒是个妙招。 “穆野早就嚷嚷着要出宫，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去老七府中住几天。”皇后歪在一旁，闭上眼睛。 秦偃月性格泼辣，穆野手段狠毒，她们针尖对麦芒，必定有一番好戏。 如果能借用穆野公主之手除掉秦偃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如果不能除掉，也对他们没什么坏处。 横竖都是狗咬狗。 “本宫累了，也快到了宵禁时间，你快回苏府吧，替本宫问你父亲好。”皇后说，“这件事本宫会促成。” “是。”苏点晴乖巧地答应着，又仔细叮嘱着宫女们好生照顾皇后娘娘，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皇后寝宫之后，她的脸上恢复阴狠。 秦偃月的性格碰上穆野，必定会引发一场大战。 她必借了穆野的刀，将秦偃月撕个粉碎。 苏点晴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出了宫门，寒风袭来。 从极暖和的地方来到寒冷的室外，冷热交替。 早先被冻透时就受了大寒，皇后寝宫中热得冒汗，循环了几次，寒邪入体，苏点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冻得发抖。 偏偏额头上滚烫滚烫。 她头晕脑胀，头疼欲裂。 下台阶时也有些恍惚，一脚踩空，重重地崴了一脚。 “小姐，小心。”丫鬟登时吓得脸色苍白。 苏点晴心中烦躁不已，甩手给了那丫鬟一巴掌，“你眼瞎吗？竟不知道扶住我？” 丫鬟不敢反驳，忙扶住她。 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候，惊叫出声，“小姐，您好烫啊，您在高烧。” “嚷嚷什么？”苏点晴也觉得情况不好，硬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想着赶紧回家时，眼珠一转，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芳云，让车夫往穆野公主居住的天静宫方向走。” 只要在天静宫门前昏倒，让芳云去求助，她就能顺理成章跟穆野公主搭上关系。 那种野丫头，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只要她轻轻挑拨一下穆野和秦偃月的关系，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 秦偃月并不知道苏点晴去了皇宫，还去穆野宫里嚼舌根撒谎，更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骤雨。 她心情很不错。 今天一役，终于将昨天在亭子上所承受的憋屈悉数讨了回来。 虽然没有对苏点晴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但，打了她的丫鬟，毒烂了那个恶婆子的舌头，狠狠地恶心了苏点晴一把，这也算是一种成功。 可惜的是东方璃照样护着那个白莲花。 想到东方璃，莫名想到刚才的那个吻。 她无意中与东方璃亲了一下之后，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的，一想起来就脸颊微红，心底泛起些许异样。 那种感觉，从未有过。 明明，昨天晚上她给他喂过好几次药，每一次都是嘴对嘴喂进去的，程度比这次深多了。 可，昨晚完全无感，唯，刚才那蜻蜓点水，却像是一枚小石子，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波心。 她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有奇怪的感觉。 东方璃那种人，按照她的垃圾分类准则，应该归为其他垃圾那一栏，她被垃圾吻了，心里还起了波动，一定是疯了。 秦偃月默默地吐槽着，将那股奇怪感赶走。 回到幽兰阁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还没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狗叫。 稍稍靠近些，赫然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条大狗，还有好几只鸡。 大狗像是疯了一般追赶着鸡，在院子里横冲直撞，鸡飞狗跳，热闹得很。 第七十二章 幼稚的报复手段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得愉悦。 这，是什么对什么？ 原本还算整洁的院子里变得一片狼藉，她所居住的地方大门敞开着，里面也已经乱成一团。 花瓶倾倒，化妆台被弄乱，纱窗被扯坏…… 像是大型二哈拆家现场。 白蔻站在院子里，双臂相抱，得意洋洋。 她冲着秦偃月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眉梢高高挑起，分明是在挑事。 秦偃月脸色铁青。 白蔻现在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她，她是要让这院子鸡飞狗跳。 鸡的确在飞，狗也确实在跳。 这种幼稚的报复手段，像极了白蔻的作风。 “你可真是……”秦偃月无奈地摇着头，“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 白蔻比二哈拆家厉害多了。 白蔻高高地抬起下巴，她不能说话，只能无声骂人，态度嚣张。 秦偃月在墙边停下来。 白蔻为了不让鸡和狗跑出去，将门锁了起来。 她只能从花墙镂空的缝隙里往院子里看过去，就算看不见院子的全貌，也能想象，幽兰阁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白蔻，是不是我刚才给你的惩罚还不够，让你产生了一种你可以反抗我的错觉？”秦偃月道。 “我觉得把你毒哑三天实在太便宜你了，最起码要把你毒哑三个月才能才能让你知道厉害。” 白蔻翻着白眼，无声地抗议。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该将白蔻留下来。 这个姑娘，不仅说话不过脑子，做事也不过脑子。 屋子里被鸡和狗折腾了一顿，怕是也不能住人了，必须在睡觉前将动物们请出去，好好打扫打扫。 “小尾巴，你怕狗吗？”她问。 “属下名为赤箭。” “这大狗看起来很是凶猛，这三条狗，都已经成年，站起来兴许比我们还要高。”秦偃月捏着下巴，“想要驱赶有点困难，必须找到安全的方法。白蔻那丫是怎么把狗带过来的？” 看到这些狗，她莫名其妙想到了狂犬病疫苗。 狂犬疫苗下是在亭子上跟随消炎药之类的一起出现的。 东方璃没有被狗咬，她也搁置到了一旁。 看到这些大狗出现的时候，额角不自主地往上挑起，狂犬病疫苗是绝对不可能随便出现的，这几条狗，估计有问题……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却见，那三条狗陆续把鸡抓到。 恶狗极为凶猛，三两下将鸡咬死之后，终于将目标转向了白蔻。 白蔻一直沉浸在得意中。 她在秦偃月手下吃了好几次亏，这一次可算报复回来，扬眉吐气，心情好得不得了。 三条大狗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扑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不对劲。 “小心。”秦偃月惊呼一声。 “小心个屁，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别想吓唬老娘。”白蔻高高抬起下巴，在心里想着，“老娘就让这小破院子鸡犬不宁，气死你。” 就在这时候，一条狗突然站起来，猛地将白蔻扑倒。 白蔻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两条也扑了上来。 她吓了一跳，想反击的时候，一条恶犬狠狠地咬住她的胳膊，另外一条恶犬咬住了她的小腿。 白蔻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会功夫，功夫还不弱，如果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三条恶犬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刚才她的注意力没放在狗身上，甚至，她一直看着狗到处跑，根本没想到会被狗偷袭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连续被咬之后，已是鲜血淋漓。 大狗咬向她的脖颈时，她感觉到不妙，千钧一发之际，一拳打在狗肚子上。 狗嚎叫了一声，退后。 趁着这个机会，白蔻也将另外两条狗踢开。 此时，她的棉衣已经被扯碎，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大狗们闻到鲜血味道，呲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寻找破绽再进攻。 只是，白蔻已经提高警惕，恶犬们并没有讨到便宜。 一人三狗对峙着。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反转得如此畅快，默默地念叨了两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害怕看到鲜血，转过身来，背对着花墙。 “小尾巴，你觉得白蔻对战三条恶犬，谁能赢？” “属下名为赤箭。” “你可真是一板一眼的。”秦偃月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我觉得小尾巴这个名字更加适合你，以后就称呼你小尾巴。” 赤箭脸一变，“娘娘早就知道我跟随着你？” 昨天晚上，她被指派监视王妃娘娘的时候，王妃娘娘好像已经发现了她。 她以为那只是巧合。 毕竟，王妃没有功夫。 “你身上的味道还挺浓的。”秦偃月说，“我想不发现都难。” “味道？”赤箭脸一变，闻着袖子，“我身上有味道？” 秦偃月顿了顿，知是她误会了，忙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身上有味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柑橘？” “你身上有很淡的柑橘味，还有一股极淡的胭脂香味。” “用胭脂的，一定是个女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伪娘。 赤箭眉头皱起。 她是喜欢橘子，可，吃过之后，味道早已经消散。 胭脂几乎不用，只是因为长期待在寒风里，手脸皴裂，每天都会涂抹陆修特意研制的花药膏。 不管是橘子还是花药膏，味道都很淡，她自己都闻不到，更别提离着那么远了。 “你闻不到也正常。”秦偃月眉眼弯弯，“我能闻到别人分辨不出来的细微气味。” “你别在意，有你保护我，我倒是安心了许多。” 赤箭脸色复杂。 在这时，院子里发出一声巨响。 原来，白蔻被三大狗包围，腹背受敌，受伤后行动不灵敏，久而久之，还是落了下风。 她被恶犬们逼到走投无力，撞倒了铁制的花架子。 那声巨响，就是花架子倒地的声音。 恶犬将她团团地围绕在中间，气势比刚才还要凶，颇有些不把人咬死不罢休的架势。 赤箭脸色一变。 再继续下去，白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要支援。 她想要翻墙进去救人。 “等等。”秦偃月喊住她，“小尾巴，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去救人。” “救人？” 秦偃月冷冷一笑，“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是过去，必定会被恶犬围攻。你有办法同时制服这三条恶犬吗？” 第七十三章 白蔻被恶犬围攻 赤箭不解。 就算不能同时制服，恶犬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在转眼间杀死它们，她应该不会受伤。 “必须要同时制服。”秦偃月脸色严肃。 现在她手里只有一只狂犬病疫苗，只够一个人用的。 如果赤箭再被咬，没有多余的疫苗。 就算是一点点擦伤也不行，她不想冒这个险。 “就算你们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疯狗。” 这三条狗，不太对劲。 联想到狂犬疫苗的出现，她总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先去找人，找万全的办法抓狗。”秦偃月说，“千万不能随意进去。” 赤箭的脸色很不好看，觉得王妃娘娘有些小题大做。 白蔻犯蠢，她可没那么大意，只是三只狗而已，她来对付绰绰有余。 她执意要进去时，一个老头急匆匆地跑来。 老头气喘吁吁的，急得满头大汗。 “哎哟，可算找到了。”他弯着腰，用力喘着，“这白蔻姑娘什么话都不说就将狗给牵走，可急死我了。” “没出事吧……”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顺着镂空的花墙缝隙看见白蔻已经被狗咬伤，登时脸变得苍白。 “坏了坏了，晚了一步。” “天呐，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老头跌坐在地上，又惊又怕，用手拍着腿，身体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啊？” “你是谁？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问，“别着急，慢慢说。” “王妃娘娘。小人是王府里专管养狗的老陈。”老头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才想起来情急之下忘了行礼，忙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痛苦地说，“您快，快点离开这里，千万不要让狗咬到。” 秦偃月皱起眉头，“这狗是你养的？如果是，你想办法将这三条狗控制起来，白蔻已经被咬伤了，必须赶紧救治。” 老头摇着头，“没用了，已经没用了，只要被咬到，肯定就没救了。” “你怎么知道没救？”秦偃月呵斥道，“就算没救，也不能放任这些狗在院子里撒野，必须得控制起来。” “你既然是狗主人，就想想办法。不能有人靠近，不能有人再被咬，用最安全的方法将狗制服。别说废话，别耽误时间，快点想办法。” 老头被呵斥了一顿，倒也清醒了一些，皱眉想了半晌，一拍头，急匆匆去了厨房。 一小会的功夫，拿来了一些肉。 他喊了几声口号，将肉扔进去。 三条狗听到口号之后，撕咬白蔻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始往门口跑，争抢食物。 将食物分吃后没一会，无法保持站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毒死了？”秦偃月惊讶道。 “没有。”老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三条狗好歹是老头子我养大的，舍不得直接毒死，下了一些蒙汗药，让它们睡着了，王妃娘娘，可否将它们交给小人来处理？” 秦偃月没有回应，她皱着眉，“赤箭，将门踹开。” 赤箭早已经心情焦急，一脚将门踹开后，急忙跑到白蔻身边。 白蔻被狗咬得不轻，就算穿着棉衣，身上也被咬破了好些，伤口很深，鲜血滋滋往外冒泡。 秦偃月看到鲜血后，身体一颤，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背过身，提高声音，“翡翠。”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翡翠白着脸，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看到三条大狗都被制服，才松了口气。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狗，在咱们院子里乱叫乱咬，可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收拾一个干净的地方，准备烈酒，蜡烛，沸水，给白蔻处理伤口。”秦偃月说，“赤箭，先给她先止血。” 翡翠看到白蔻身上破破烂烂的，吓了一跳，忙去准备东西。 白蔻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盯着秦偃月。 那眼神有警告，有怀疑，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秦偃月深深叹气，白蔻也算是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不该管。 只是，白蔻嘴巴臭，做事莽撞，行为幼稚，却没有暗地里使绊子，也不会什么阴谋诡计，有什么事正面刚。 她一直想着收为己用。 相应的，这个丫头太刚太硬，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一般方法怕是收服不了她。 目前也只能赌一把。 秦偃月看着将三条大狗五花大绑的老头，抄手，声音清冷，“大爷，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吧？被狗咬了之后怎么样？为什么说没救了？” 老头身子颤抖，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王妃娘娘恕罪。”他看着白蔻的模样，摇头叹息，“请娘娘将白蔻姑娘关起来，准备后事吧。” 白蔻瞪大眼睛，挣扎着，要站起来。 她不能说话，只能干张着嘴，疑似口吐芬芳。 赤箭一把将她按下，黑着脸训斥，“你的血还没止住，消停点。” “白蔻只不过是被狗咬了两下，准备后事干什么？别危言耸听。”她转向那老头，声音冰冷。 老头脸色灰白，“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张着大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嗓子发紧，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慢慢说。”秦偃月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老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两个月之前，我老家的侄子来看我，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本以为没什么事的，就胡乱清理了一下伤口。谁知，后来，我那侄子怕光，怕水，怕风，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大吼大叫，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最开始我们以为他病了，就请了大夫，吃了些药。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厉害了，后来，我那侄子就跟疯了一样，有人靠近就咬人。” “大夫进去给他诊脉的时候，被咬了一口，我老伴给他送饭的时候，同样也被咬了。” “没多久，我侄子就发狂而死。” 他几乎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 “继续说下去。”秦偃月说，“那个大夫和你老伴怎么样了？” 老头悲恸万分，他捂住心口，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下来，“没多久，大夫和我老伴都出现了怕水怕光的症状，他们也开始发疯，到最后，都死了。他们相差不过几天，都死了。” 第七十四章 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白蔻听了老头的话，身体僵硬。 她不敢相信，死命瞪着他。 赤箭也听得心惊胆战，“别胡说了，可能只是巧合，没错，是巧合而已，你怎么知道是狗的问题？” “我最开始没想到是狗的问题，后来，狗又咬到了一个醉酒的老头，冬天衣裳较厚，只是擦破了一层皮，醉酒老头没在意，可后来我无意间得知，醉酒老头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最后死掉了。”老头说，“我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我老伴也死在它们手里啊。” 他趴在地上痛哭，“这几条狗，是被诅咒的。它们被下了诅咒。我今天本是想将它们送到附近的寺庙，谁知，谁知白蔻姑娘把它们牵走了。” “王妃娘娘，小人无意害人性命，是这狗被诅咒了……您赶紧将白蔻姑娘关起来吧，没救的，没救的。” 秦偃月深呼吸。 她打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些狗是狂犬病毒携带者，而且，还处于狂犬发病期。 人只要被狗，猫，老鼠之类的动物咬过之后，就有感染狂犬病毒的可能，必须及时打疫苗，这是现代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狂犬病的概念。 让这老头说出来，无非是说给白蔻听的，让这个疯丫头明白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 白蔻的脸色在变成死灰色。 人被疯狗咬了之后会变成疯狗，这种事，她小时候听老人说起过。 那时她不信，万分怀疑，人怎么可能会变成疯狗？ 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身经历。 老头应该不会撒谎，更不可能是跟秦偃月串通好的，毕竟，她牵狗逮鸡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 也是这时，她才隐隐想起，前段时间王府里的确有人疯了死了。 越想，她越觉得后背发寒，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呼吸也急促起来。 “王妃娘娘。”老头跪在地上直磕头，“趁着白蔻姑娘还有理智，赶紧将她关起来吧，要是再咬了人，被咬的人也会死。” “事关重大，小人万万不敢撒谎，人命关天啊。” “我知道了。”秦偃月站在院子里，“大爷，这三条狗不要送去寺庙，没用的，它们得了病，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将它们处理掉吧。” 她双手合十，沉声道，“这三只狗处于发病期，一旦被咬到，感染的几率太大，虽然很可惜，但情非得已。” 她没有再说下去。 从小养到大的狗，必定是有深厚感情的。 但，若是放任这三条狗继续咬人，人再咬人，不停传播下去，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大事。 狂犬病一旦发作，死亡率百分百，就算现代医学如此发达也没办法攻克。 “小人知道了。”老头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请王妃娘娘将这件事交给小人来做。” “去吧。”秦偃月仰头看着天。 天暗下来之后，天空黑压压的，黑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狼藉的院子被黑暗遮掩住后，只能看清灯笼照耀的一方光景。 夜风吹动着蜡烛，猩红的光芒映照下，秦偃月的影子倒影在窗边。 “白蔻，我不想救你。”她声音幽幽。 白蔻来到她院子里这两天，除了找茬就是搞破坏，她虽然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虽然收服了有大用，可，收服不了只会是个麻烦。 “话虽如此，你好歹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盯着白蔻的眼睛，“我不想让你死在我的院子里膈应我。” “小尾巴，用煮沸过的清水放凉后将伤口冲洗干净，翡翠，做好消毒，准备缝合。” 赤箭不太明白秦偃月想做什么，愣着不动。 翡翠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尾巴姑娘，娘娘是要救白蔻，快点照做吧，不会有错的。” “……”赤箭嘴角抽了两下，“我叫赤箭，红色的赤，弓箭的箭。” “赤箭姑娘，快些照做吧，有娘娘在，白蔻肯定没事的。”翡翠笑眼弯弯，“相信娘娘吧。” 赤箭看着翡翠的笑容，不知怎么，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感觉到白蔻肯定能得救，手上也忙碌起来。 秦偃月去了厨房里。 狂犬病疫苗需要冷藏保存，最适温度是二到八摄氏度，她得到狂犬疫苗后，怕变质，就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个温度适合的地方。 好在疫苗没被破坏。 她摇晃均匀，吸取到注射针里。 “将她的衣裳脱掉，露出手臂。”秦偃月拿着针靠近。 白蔻瞪大眼睛，死命盯着那明晃晃的针头，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里带着恐惧。 她疯狂地摇着头，拒绝秦偃月的靠近。 秦偃月有些无语。 这个疯丫头，害怕打针？ “这是救命药，只要将它注射到你的手臂上，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耐心解释着。 白蔻依然害怕。 秦偃月越靠近，她拒绝得越厉害。 “白蔻，你给我消停点。”秦偃月见她一直不配合，还疯狂乱动，烦躁得很。 被狗咬过之后，必须尽快注射第一针疫苗，一旦超过二十四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死的话，等我治好你再去死。”她提高声音，顺势甩给疯狂摇头的白蔻一个耳光，“别浪费了我的药。” 这耳光声音清脆，翡翠和赤箭都吓了一跳。 她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白蔻被打了之后，倒是安静下来，呆愣愣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旦狂犬病发作，你必死无疑。唯一的救命方法就是注射疫苗。”秦偃月伸出手，“这是第一针疫苗。” “在一个月之内打完五针，你就能得救。你如果不想活，我尊重你的意愿，不给你注射疫苗。当然，我也不能放任你随处乱走害人，只能将你关起来，等死。” 秦偃月声音冰冷，“今日这事，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跟你无亲无故，相反，你看我不顺眼，讨厌我，处处针对我，我没有救你的义务和必要。” “我之所以不计较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我贱，而是因为你在幽兰阁。你也好，翡翠，琥珀也好，小尾巴也好，只要你们在幽兰阁一天，我就护你们一天。” “你们要离开这幽兰阁，那我也对不起了，我是救死扶伤，可我不救脑残。更不救辱我害我之人。” “话已至此，你自己选吧。” 第七十五章 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 秦偃月甩着袖子走到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相当凝重。 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和夜风吹动着窗子的呼啦声响彻，给这沉寂的气氛增添些许诡异。 白蔻望着不停跳动的蜡烛，眼睛闪烁了好几下，终于，拉住了赤箭的袖子，用手比划着写字的模样。 赤箭微愣，“你想要纸笔？” 白蔻点着头。 赤箭看了看翡翠。 翡翠了然，忙去找了纸笔来。 白蔻两只手都受了伤，写起字来很不方便。 奈何她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沟通。 “我不想死。”她在纸上写下，“但，也不想苟活。” 翡翠皱着眉头，想着警告她不要在惹怒王妃娘娘时，白蔻又继续写道，“如果你救我，我就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一条命。” 秦偃月看着白蔻的字，微微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蔻又继续写道，“我不想欠你人情，你救我，我就欠了你一条命，欠你的，我迟早会还给你。” 她闭上眼睛，像是鼓足了勇气伸出胳膊。 “你不觉得这是我的阴谋诡计？不觉得我是骗你的？”秦偃月说，“你先前可是从来不相信我的。” 白蔻摇头。 她是很不待见王妃。 可今天这件事，是她的错。 是她太任性铸成大错，不可能是王妃的阴谋诡计。 她是性子直，不是傻，这点事还是看得清楚。 “来吧。”她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打针并不疼，你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秦偃月见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再说重话刺激她，将声音放柔和。 白蔻咬紧牙，攥紧手，颇有些英勇赴死的架势。 “放松。”秦偃月拍着她的手臂，“你的肌肉处于紧张状态是不行的。” 白蔻依然无法放松，手臂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注射。 秦偃月有些无奈。 “你今天破坏了这么多东西，成功让我的院子鸡飞狗跳，你夸下的海口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赔偿的事。” “我房间里被破坏了个彻底，厨房，院子，还有杂物间都一片狼藉，折合下来，少说也得五六百两银子才能修复，我原先是让你赔十倍的，现在我给你打了个折，就赔三千两银子吧。” “三千两？”白蔻立马瞪大眼睛，在纸上画了两笔，“你抢钱啊？” “太多？那，四千两？” “你不识数？”白蔻咬牙，继续写道，“把我卖了也换不了这些钱，我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别想趁火打劫。” “四千两银子都能买个跟王府那么大的宅子了，都这时候了还想坑人。” 她哼哼唧唧地计算着，心疼得滴血。 秦偃月见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悄悄来到她左边，找准角度，以极快的速度将针头刺入她的上臂肌肉里。 白蔻大惊，想反抗时，被赤箭和翡翠按住。 “好了。”秦偃月终于给她打完了针，“三天后打第二针，一个月打够五针，做好心理准备，一针比一针疼。” 白蔻脸色发苦。 被打了针之后，她终于老实下来，也不反抗了，任凭翡翠和赤箭给她清理伤口。 被狗咬过的伤口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需要缝合的有只有两个。 好在都是皮外伤，都在浅表处，难不倒翡翠。 用麻醉针局部麻醉后，翡翠将最大的伤口缝合，白蔻也终于累极睡着了。 秦偃月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被褥，床单上沾满了鸡毛和鸡屎，打翻的花瓶瓷器散落了一地，帷帐窗纱都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这白蔻空有拆家的本领，一点都不可爱。”秦偃月叹着气。 希望她这一次能长长教训，以后的日子能为她所用，也不枉费她一番苦心。 她院子里目前只有一个翡翠能用。 翡翠心灵手巧，奈何性子太弱，太容易被人欺凌。 小尾巴是来监视她的，不算她的人，也更合适在暗处。 白蔻性子直，嘴巴毒，功夫好，跟翡翠相反，用来对付层出不穷的贱人最适合。 若能把她培养成拆别人家，护自己家的哈姑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偃月默默地想着。 她看着房间里凌乱不堪的样子，不知该怎么收拾，今天只能去翡翠房间里凑合一晚上了。 …… 幽兰阁外。 杜衡徘徊了好久，看着院子里狼狈不堪的样子，愣是没敢进。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他心里也着急，硬着头皮溜进来，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翡翠的房间。 翡翠正拿了扫帚和抹布，准备去王妃娘娘的房间打扫卫生去。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刚想回头，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巴。 紧接着，她被人拽到黑暗的地方来。 翡翠吓得心砰砰跳，她呜呜地喊着，死命挣扎。 “别出声，是我。”杜衡压低了声音。 翡翠愣了愣。 “我是杜衡，我这就放开你，你别叫，别挣扎。”杜衡将手放开。 翡翠脸一黑，获得自由之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下去。 “姑奶奶。”杜衡疼得抽气，“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有话对你说。” 翡翠狠狠地瞪着他，“你有什么事非要偷偷摸摸跟我说？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杜衡摸着鼻子。 这个翡翠姑娘对什么人都挺软挺怂的，为什么对他就凶猛非常，就跟换了个人儿一样。 “翡翠姑娘，我是想问问你，王妃喜欢吃什么？”他说，“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翡翠立马警惕起来，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杜衡，“你想做什么？王爷就算不喜欢王妃，也轮不到你。” “你胡说什么！”杜衡脸发黑，“王爷跟王妃吵架了，王爷一怒之下，罚了王妃禁足抄经，还说不想再见到王妃。这不，王爷又高烧了，我必须得请王妃过去看看。” “你也知道王妃的性子，要是贸贸然去请，必定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你们院子里乱成这样，必定是王妃发了大脾气，我可不敢撞上去。这不，想着问问她喜欢吃什么，投其所好，兴许她一高兴就能给王爷看病了。” 翡翠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道歉，依旧板着脸，“院子里的东西不是王妃摔的，王妃才不会跟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更不可能随意浪费钱财。” 第七十六章 我准备给他抄悼词 “不是王妃的手笔么？”杜衡倒是放了心，旋即又觉得不对，“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将院子弄成这样？莫非……” 他额角抽搐，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除了大名鼎鼎的白蔻姑娘，他实在想不到别人。 白蔻天不怕地不怕，想当年还放火烧过王爷的院子，她所到之处，必定能鸡飞狗跳。 “白蔻？” “除了她，还有谁那么幼稚？”翡翠道。 “白蔻碰见王妃，可算是青铜碰见玄铁，只有挨削的份。”杜衡有些幸灾乐祸。 “你真心实意来请王妃娘娘的？”翡翠问道。 “当然。” “你要是真心实意，就郑重邀请她去王爷寝宫住几天，承诺让人将幽兰阁修葺一遍。” “啊？”杜衡不解。 “啊什么啊？王妃的房间被毁了，需要好好清理清理，她没地方住，刚才还想着要来我们房间挤一挤。”翡翠说，“王妃怎么能住到下人房里？” “你要是按照我说得去做，我就告诉你王妃喜欢吃什么。” 杜衡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王爷的病情很不稳定，按照王妃的说法，这几天最危险，邀请王妃住在鸣玉宫，能够随时关注王爷的病情，倒是个好办法。 若王爷问起来，就用装傻来蒙混过关。 “好。”他说，“我把王妃接到鸣玉宫住几天。所以王妃喜欢吃什么？” “你告诉王妃，鸣玉宫准备了火锅，烤鸡，辣鸭头，她保准动心。”翡翠停顿了一下，又说，“王妃跟王爷性格不合，动辄吵架，既然是你请王妃去，就要照顾好她。” “若王妃有一点点不好，我绝不会轻饶你。” 杜衡心里有了计较。 “谢谢翡翠姑娘。”他拱了拱手，“今日事成，一定会报答姑娘。” 翡翠冷哼，转过身，“我才不要你的报答，只求你能对王妃好一点。王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杜衡若有所思。 与秦偃月相处时间久了，的确能察觉到，她是个敢说敢做性格坦荡的人。 缺点就是太过真实，怼起人来太猛，让人望而生畏。 他站在角落里酝酿了一下说辞，才硬着头皮走到秦偃月的房间。 看到房间里的模样时，吓得把酝酿好的词全忘了。 “王妃娘娘，这，这是什么情况？”刚才听翡翠说王妃娘娘的房间暂时不能住了，他也没当回事。 亲眼见了才知道，这哪里是暂时不能住，这里分明变成了垃圾堆。 “你来干什么？”秦偃月瞥了他一眼，“想看笑话的话，我就让你变成笑话。” “别，王妃您别误会，那个，是王爷，对，是王爷请您过去。”杜衡道。 “王爷请我过去？”秦偃月冷笑，“东方璃高烧不退，现在怕是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他在梦里让你来请我？” “这个……”杜衡额间冷汗涔涔。 在王妃面前撒谎，压力太大。 “是林太医让你来请我的吧。”秦偃月说，“我不去。东方璃罚我禁足抄经，我准备抄写悼词，修身养性，眼不见心不烦。” “悼词？” “是啊，夫妻一场，多写两遍就能背诵了，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秦偃月说，“只要感人肺腑些，传出去我们就是恩爱夫妻。” “别这样啊娘娘。”杜衡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下来，“王爷还没出事呢，您这就背诵悼词是不是过分了些？” “过分？”秦偃月一脚踢到跌倒在地的桌子上，“我的房间变成这样，是挺过分的。从一开始，东方璃就没想让我好过，我只给他念悼词已经是抬举了他。” “您看，您的房间已经变成这样了，也没法住人，翡翠姑娘的房间不大，挤不开这么多人。”杜衡说。 “要不，您这几天就先去鸣玉宫住，我请人将幽兰阁修葺修葺，这花墙，院子，厨房，都重新修一修，当然，帐记在王爷名下。” 秦偃月有些心动。 这小院子其实还不错，就是年久失修旧了一些。 她找人修过一些，花费太高，只修了住人的房间。 若是能趁火打劫，将这院子里的房间都修好，也算赚了。 “要按照我的想法来修葺。”她道，“我要重新布局。” “可以。”杜衡见有戏，忙道，“不过天太冷，没法动土，大改动得留到明年开春时。帐还是记在王爷名下。” 秦偃月很心动。 杜衡看着她的表情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趁机说，“这些事就交给工匠们来做吧，王妃娘娘，属下准备了火锅，烤鸡，辣鸭头，您看要不要趁热去吃……” 秦偃月眉梢轻挑，这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她盯着杜衡看了半晌。 杜衡心里打鼓，将头尽量往下低，“娘娘，您要是不爱吃，可以换成其他的。” “看不出来，你跟翡翠关系这么好。”秦偃月冷笑着，“昨天你们还剑拔弩张的，今天就把我的喜好告诉了你？” “翡翠，你也别躲着了，出来。” 翡翠拿着包袱过来，“娘娘，是奴婢本想给你做这些菜的，谁知厨房被毁了，才拜托了杜衡。” “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吧？” “连你也撵我。”秦偃月将包袱接过来，“先前我还觉得你最老实，其实你最精。” 翡翠嘿嘿笑着，“娘娘先去鸣玉宫将就将就，奴婢肯定会尽快将屋子收拾好。” 秦偃月用指腹点着她的额头，“你呀。” 她走到杜衡跟前，看着他还呆愣愣的，皱眉，“还等什么？走啊。” “是。”杜衡感激地看了翡翠一眼，跟上秦偃月的脚步。 从幽兰阁到鸣玉宫的道路上，很长一段距离没有灯笼。 天全黑下来之后，只有她手里的灯笼照耀着不足两米的地方。 “东方璃情况如何？” 沉默了好久之后，秦偃月幽幽地问道。 “烧得比昨天晚上还可怕，我跟林太医折腾了很久才让王爷稳定下来，不过烧还没退。”杜衡道。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未知。 以现在的条件，她无法分析未知毒药的分子构成，也找不出精准有效的途径来，只能用最稳定最保守的方法治疗。 “他不该出现的。”秦偃月的声音随风飘忽，像是在叹息。 东方璃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如果不强撑着出现，或许不会再次陷入到高烧中。 越动，毒素扩散得越快。 第七十七章 东方璃病情恶化 “王爷本没打算出现。”杜衡说，“他听闻苏姑娘到来，本想派我来迎接，再将人送回苏府。” “后来，王爷听说你跟苏姑娘遇上了，他才想方设法赶过来的。” 秦偃月突然停下来。 她周身的气场变冷，笑容也是阴测测的，“他怕什么？害怕我对苏点晴做出格的事？害怕我捏死那只绿茶婊？” 杜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娘娘您别多想。说实话，看到您将那一盆冰水倒到苏姑娘头上，我心里畅快淋漓。” “看到她被您收拾得凄惨，我简直要拍手叫好。” 秦偃月似笑非笑，“杜衡，先前我觉得你是个耿直的汉子，铁骨铮铮的硬汉。没想到你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话不能这么说。”杜衡没有半点羞愧，“其实我从一早就很讨厌那个女人，整天婊里婊气的，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虚假得要死，也就王爷吃那套。” “哦？”秦偃月挑眉，她倒没想到，东方璃的贴身侍卫竟没有爱屋及乌。 “不光我讨厌她，陆修大人也极厌恶那女人。”杜衡说，“说起来，陆修以前跟王爷是死对头。他以前很喜欢苏姑娘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喜欢了，还跟王爷成了挚友。” “哦？”秦偃月听八卦听得兴奋。 陆修还跟东方璃抢过女人，这消息有点劲爆。 “陆修为什么不喜欢苏点晴了？” “这谁知道？”杜衡说，“你别看陆修大人身处江湖，其实他是赫赫有名的陆家公子。” “哪个陆家？” “娘娘不知道？” “……”秦偃月想了想，姓陆的朝廷大员挺多的，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就是掌管太医署考核，培养太医，编纂医典的杏林世家陆家啊。”杜衡讶异地说，“陆家虽不入仕，却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您，不知道？” “额。”秦偃月干笑着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可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杜衡摇头，“详情我也不知，只知道陆修大人彻底死了心，一心辅佐王爷。” “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偃月对他们的三角恋很感兴趣。 杜衡看着秦偃月八卦十足的样子，莫名想到刚才那些话不该说，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话，都是我胡编的，您就当听个乐子吧。” 秦偃月笑而不语。 不认识杜衡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又冷又臭。 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个人不仅是个逗比，还是个八卦小能手。 “你笑起来好瘆人。”杜衡打了个冷颤，暗暗拍了拍嘴，以后万万不能乱说话。 秦偃月到达鸣玉宫的时候，林太医已经等得心焦气躁。 他看到她到来，匆忙行了礼，“王妃娘娘，快来，情况有变。” “发生了什么？”秦偃月蹙眉。 “您还是自己看吧。”林太医叹了口气，将东方璃的被子掀开。 秦偃月呼吸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璃受过伤的那条腿，以伤口为中心，变成了青色，青色在不断扩散，不断加深，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王爷离开之前腿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林太医说，“娘娘，王爷的病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秦偃月抓过东方璃的手腕探了探，脉象极为杂乱。 她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依然滚烫。 “先退烧。”她将尼美舒利拿出来，要了一碗温水，照例将药丸给东方璃喂进去。 林太医和杜衡顿时脸红，双双转过身去。 “杜衡，一刻钟之内，将火锅，辣鸭头，烤山鸡准备好。”秦偃月在东方璃的穴道上扎了几针。 “如果准备不好，仔细你的皮。还不快去？” 杜衡这才想起这事来，忙去厨房准备饭菜。 秦偃月掰开东方璃的嘴，看到他乌青的舌头，眉头皱得厉害。 毒已经从腿上扩散到了身上。 继续扩散下去，不仅仅是那条腿不保，东方璃也会死。 按理说，就算是慢性毒药，还被她发现了，最差的情况是截肢而已。 怎么会突然之间转移得这么快？ “林太医，我根据解毒丸调整的解药，给东方璃服用了没有？”秦偃月问。 “服了，有效果，但效果不大。”林太医说，“娘娘，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找出中了哪种毒。如果不能对症下药，做什么都是白搭的。” 秦偃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可，面对未知的毒药，她也一筹莫展。 她摸着戒指，戒指没有反应。 东方璃的病情，已经陷入到了僵局中。 “娘娘，您将杜大人支走，是想做什么？”林太医说，“老夫一定配合。” “我饿了而已。”秦偃月道。 “啊？端菜这种事，让下人去就好了。”林太医讪讪地笑着，“臣还以为是王妃有了更好的想法。” “我的确有更好的想法。” “请说来听听。”林太医精神一震，洗耳恭听。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轻飘飘地说，“我想将东方璃的衣裳全部脱掉，再带他去一个地方。” 林太医先是一愣，随即，老脸大红，“这，这，于礼不合。” “娘娘三思，王爷体弱，咱们先治病要紧。” “你想多了。”秦偃月一脸黑线。 她只是突发奇想，尝试着将东方璃带进那栋医药大楼里。 医药大楼里，有ct室，只要想办法说服戒指打开那扇门，将东方璃带进去扫描全身，说不定就能找到些线索。 可惜，她在心里默默呼唤了好久，戒指根本不理她。 “林太医，你可否回太医署一趟？”秦偃月衬度着说，“我懂一些药理，奈何，很多草药我没听过，所以想多看一些毒经之类的医书。” “那些东西老夫早已经倒背如流，并没有对症的。王妃，老夫觉得，还是趁早请毒圣你来看一看比较好。”林太医叹道，“再僵持下去，对王爷没什么好处。” “不可。”杜衡恰好听到了他们的话，他端着汤锅走进来，“王爷吩咐过了，一定要等到陆修大人回来。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对了，我派出去的人也带回来了一些比较重要消息。” 第七十八章 你想吃吗？ “有消息了？”秦偃月挑眉，“快来说说。” 她话音还没落，肚子先叫起来。 “要不，先吃饭？”杜衡脸颊微微红。 “好。”秦偃月有低血糖症，长时间不进食就会心悸，严重起来还会昏厥，此时也快到极限了。 她让杜衡将火锅摆放在外屋，将肉和青菜放进去，招呼着他们一起吃。 林太医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敢。 “吃饱了才能有办法，这里只有我们，别拘谨了。”秦偃月捞起肉片，吃了东西之后，那种难受的心悸感很快就消失了。 “就是啊，不用拘束。”杜衡道，“林太医，一起吃。” 他盘膝坐下，“可惜王爷是昏迷着的，要是王爷跟平常一样，会更热闹的。”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算了吧，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东方璃黑着脸坐在这里只会让食物变得难吃。林太医，你别磨蹭了，快坐下吃东西，这是命令。” 林太医终于战战兢兢坐下来。 香气四溢，从外屋传到里屋。 东方璃退烧后，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这股诱人的香味传来后，他被硬生生勾醒。 透过门帘往外看去，只见，外屋里热火朝天，三个人凑在一起，大吃大喝。 其中还包括被罚禁足的秦偃月！ 东方璃的脸黑得可怕。 秦偃月那个女人为什么在这里？ 杜衡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对那女人言听计从，还放任她在他房里大吃大喝？ “杜衡！” “杜衡，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秦偃月的声音和东方璃的声音一同响起。 东方璃离得远，声音无力，完全被她的声音盖过去。 他的脸更黑，提高声音…… “北陆那边动辄滴水成冰，偏偏屋子里又极为暖和，不管是食物还是草药，都很容易腐坏。所以，他们那边的药物用冻干法来保存。”杜衡声音洪亮，又将他的声音盖住。 东方璃努力了半晌，没人理他，他力气不足，索性闭上眼睛，将这仇暗暗记下来。 “冻干？”秦偃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代听到高科技名词，有了些兴趣，“怎么冻干的？真空冷冻干燥？” “就是将药材放到外面冰冻，药材在极度冰冷的情况下会变干，这就是冻干。” 秦偃月的一腔热情瞬间被浇灭，这不就是冰的升华作用么？ “冻干的药材和晒干的药材不太一样，药效会降低，所以，北陆那边在服药时，多半都会有个引子来促进药性。”杜衡接着说，“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可惜的是，关于王爷腿上的毒，暂时还没有有用的消息。” 听到“引子”两个字，秦偃月愣了一下。 药引，诱因…… 东方璃的情况突然恶化，极有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物质诱发了毒性。 她先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诱导效应，其实等同于化学上的催化反应。 引子，等同于催化剂。 在催化剂作用下，化学反应会以比平常高十倍百倍的速度进行。 从这个角度看来，很多难以解开的问题迎刃而解。 秦偃月猛地站起来。 她在屋子里徘徊了几步，“我好像找到了原因，杜衡，林太医，我有眉目了。” 一直以来，她陷入到了一个极大的误区中。 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下毒之人利用东方璃的身体达到临界点催发了毒性。 实际上，东方璃的身体条件只是充分条件，不是必要条件。 毕竟，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东方璃发病后身体会达到什么程度，更没有人会想到东方璃会自行挑断手腕。 催化剂才是对方的最终手段。 “杜衡。”秦偃月说，“准备全新的被褥，枕头，衣裳，这床帏，不，这床都换掉。” 林太医吓了一跳，“您的意思是，王爷居住的屋子有问题？” “没问题，不过被褥和床帏这些东西还是换掉比较好。” 至于这床…… 床底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床板也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安全起见，还是全部换掉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东方璃身边走。 此时的东方璃是醒着的。 在秦偃月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闭眼之后，又暗暗后悔。 明明是这个女人不顾禁足的命令私自闯到他的房间里来，他闭眼躲避她干什么？ 秦偃月将床帏扯掉，闻了闻，很干净，没什么异味。 她又扯下床头的流苏，同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有好几次想睁开眼睛，想呵斥她胡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杜衡，将王爷带到外面。”秦偃月想彻底检查一下床上。 杜衡刚想碰触到东方璃，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打了个冷颤，“王爷？” 东方璃不语，也不睁眼。 “王爷，得罪了。”杜衡伸出手。 还没碰到东方璃，手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杜衡，你好大的胆子。”东方璃声音冰冷，“本王还没死，你就放任她在这里乱拆东西？” 杜衡吓了一跳，“王爷，您醒了啊。” “王妃娘娘已经有了眉目，您配合一下，暂时移步到别处如何？” “本王不想见到她，带她回幽兰阁禁足，抄经。”东方璃脸色青黑。 杜衡脸色发苦。 还抄经呢！ 王妃娘娘要抄的可是悼词，王爷这不是自己咒自己么。 “娘娘好容易才找到线索，您就配合一下，一会就好。”杜衡道，“您的身体为上。” “你听不懂本王的话？”东方璃声音幽冷，眸子里的寒气逼人，杜衡也不敢动弹。 秦偃月听不下去了。 她将杜衡拽到一边去，俯身，两只手放在东方璃两侧，与他面面相对，“东方璃，你就这么想死吗？迫不及待让我给你抄写悼词？”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东方璃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肉香味，能清晰地看到她坚毅清澈的眼神，以及，一张一合的红唇。 他有些听不清她的话，眼睛总不自主地瞥向她的红唇上，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与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挥之不去。 秦偃月冷嘲热讽了半天，不见东方璃回应。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本该跟她杠到底的男人，正痴痴地看着她的唇。 “你，想吃吗？”她声音幽幽。 第七十九章 香囊上的无香蝶 东方璃一凛，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模样有多丢人。 他眸子黑得要命，将头转到一边，用充满了怒气的声音低吼，“滚。”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秦偃月将他掰过来，直面着他，“先前你吃药吃不进去，都是我给你喂下去的，就是我把药放到你嘴里，再喝一口水，将水渡给你的那种喂。” “我帮你加速退烧的时候，把你全身都摸了一遍。” “东方璃，你现在已经被我污染了。”她又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你要是为了那个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白月光守身如玉，以死明志，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东方璃听得额角直跳，脸黑，眸子黑。 他盯着秦偃月，那股怒气疯狂地在五脏六腑中乱窜。 这个女人，有瞬间惹怒他的本事。 “你不要怪我污染你，我也是为了救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行善积德，你要保持冰清玉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何况，在御棠庭的时候，是你主动的。” “秦偃月！” “我耳朵不聋。”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黑云密布的脸，心情极好。 只要东方璃气炸了，她就心情舒畅。 “对了，我说过要还给你人情，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等我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你要死要活，随便。” 她说完，细长的手指落在东方璃额间，轻轻摩挲。 东方璃想制止她时，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唇上，头也低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近。 杜衡和林太医看得面红耳赤，不敢再继续待下去，逃一样地离开。 “安静一会好不好？”秦偃月吐气如兰。 “你要是再继续闹腾，我就堵住你的嘴。我没有洁癖，也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惹烦了我，我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东方璃，你这么聪明，早就该察觉到了，你越讨厌我做什么，我就偏做什么。” 两个人距离太近，近得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呼吸。 东方璃嗓子紧了紧，心跳加快。 那股难以言状的慌乱感涌上，那张好看的脸上泛起些许绯红，他竟有些不敢看她。 那种感觉，说不上是生气，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心跳在加快。”秦偃月的手指转移到他心口。 “恬不知耻。”东方璃呵斥着，却是有气无力的。 “好，我恬不知耻，我不要脸，我狠毒蛇蝎。”秦偃月嘿嘿笑着，将东方璃身上的被褥扯掉扔到地上。 东方璃没想到她会做出掀男人被子这种事来，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有震惊，有生气，有羞赧。 “你干什么！”他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气疯了。 “检查一下你被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秦偃月抖了抖被褥，被褥里什么都没有。 在东方璃杀人一样的目光中，她又若无其事地将他的枕头扯出来，用力抖了抖。 一个暗紫色的香囊掉落出来。 香囊上绣着两只蝴蝶，蝴蝶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她将香囊捡起来看了看，这种物件，应该是女子所有的。 “呵，东方璃，这定情信物真不吉利。化蝶成双，当自己是祝英台和梁山伯吗？恶心。”秦偃月冷笑着。 东方璃见她将香囊抖出来，脸一变，想要抢过来。 秦偃月侧身躲过他，拿起来闻了闻，香囊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就是女人身上的胭脂香和布料特有的味道。 东方璃身上寒意凛冽，他紧皱着眉头，“把香囊给我。” “是你的白月光赠给你的？”秦偃月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个香囊她还记得，是苏点晴送给东方璃的，当时距离太远，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无意间瞥见了香囊的花色。 东方璃也当宝贝放到了衣裳里。 她本以为，香囊是放在冠服中的，早已经被她扔到火炉里烧掉了。 没成想，东方璃竟当宝贝藏到了枕头里。 其心可鉴。 “给我。”东方璃看着她随意拽扯香囊的样子，脸上的寒气如凝固成了冰，连带着屋子里也降低了几度。 “不给。”秦偃月将那香囊撕扯了半天，没撕坏，蹭地站起来，转身就往火炉里扔去。 “杜衡！”东方璃脸色大变，“制止住她。” 杜衡的身影应声出现，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了秦偃月的手腕，沉声道，“娘娘，抱歉，你不能损坏王爷的东西。”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模样，冷笑，“如果这东西就是让你病情迅速恶化的催化剂，你还当宝贝护着吗？” “这不可能。”东方璃眸子里冷光大盛，攥紧手，手上的青筋暴起，声音也低沉得很，“晴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可能？呵，七王爷的赤诚之心感天动地，我很感动。”秦偃月说，“但对不起，这东西我必须要烧掉。” 他不让烧，她就偏要烧。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杜衡见他们两个又吵起来，头疼得要命，求助似的看向林太医。 却见林太医瞪大眼睛，一脸见鬼的表情，“这，这是……” “这是垃圾。”秦偃月道。 “娘娘，这上面绣着的蝴蝶。”林太医额间冒出些冷汗，“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这，这应该是无香蝶。” “无香蝶？” “没错。”林太医仔细看了看，确定地说，“不会有错，这两只蝴蝶，应该就是无香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偃月问。 “无香蝶是一种很特殊的蝴蝶，比起一般的蝴蝶来，更大更漂亮，极讨人喜欢。”林太医说，“这种无香蝶原是北陆那边的品种，几年前传入到东陆这边。” “哦？”秦偃月来了些兴趣，“北陆那边的蝴蝶品种？” “是。”林太医道。 “无香蝶只在一种名为花下迷的花朵上停留，且，这种蝴蝶通常是两只在一起，同飞同停，一直到死，都会一同死在同一朵花朵上。生则同飞，死则同穴，这种凄美的故事深受年轻男女追捧，故而，成了贵族小姐公子之间的定情信物。” 秦偃月神色冷然。 无香蝶代表着忠贞不渝，至死不弃。 苏点晴给东方璃送这种寓意的东西，还是在婚后送，用意真是让人好奇。 第八十章 找到了治疗方法 “林太医，只是两只蝴蝶刺绣而已，你犯得着大惊小怪么？”秦偃月道，“还是说，你觉得这个香囊有问题？” 林太医摆着手，“这香囊有没有问题臣不知。不过，臣曾听毒圣偶尔提起过，无香蝶看似无毒，其实有剧毒，用法不同，毒发程度也不一样，又因为这东西出自北陆，故而吃了一惊。” 秦偃月眯起眼睛。 苏点晴在吉祥日送给东方璃香囊，东方璃又在吉祥日之后陷入到这种状态。 这些东西都出自北陆。 巧合得令人发指。 东方璃垂下眸子，表情有些凝重。 “无香蝶来自北陆，王爷中的毒来自北陆，这是不是太巧合？”秦偃月道。 “你想说什么？”东方璃声音冰冷，“秦偃月，本王警告你，有些话不该说。”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无脑护着那个破香囊的模样，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那股怒气在快速蔓延。 她厌恶极了他那种样子。 “我只是在讨论事情。”她甩开杜衡的钳制，将那香囊扔到他身上，“东方璃，你这么着急给你的白月光洗白，是不是觉得她有问题？” 她就不明白了。 就连杜衡那种笨蛋都能看出苏点晴婊里婊气的，东方璃这么清透一个人儿，却被蒙在鼓里？ 甚至，他明知道那香囊可能有问题，还要留在身边？ 他果然是脑子有毛病吧。 杜衡摸了摸鼻子，是错觉么？ 为啥他感觉自己刚才被冒犯了？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王爷和王妃，站在一旁劝架也不是，不劝架也不是。 “王爷，王妃，你们消消火。”林太医说，“臣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必再说。”东方璃道。 “继续说下去。”秦偃月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又是不同的意见和命令。 林太医后背泛起了冷汗，他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太医，是我请你来的。”秦偃月幽幽地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林太医猛然想起，他的把柄还在王妃手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花下迷无色无味，只有无香蝶才会停留在上头。但，花下迷这个名字并不是凭空得来的，是无香蝶采了花蕊之后，若恰好有人或者动物在那里，就会陷入到仙境一般的幻觉中，就像是被花迷住了一般，所以才叫花下迷。” “你的意思是说，无香蝶采集了花下迷的花蕊后，无毒的花朵和无毒的蝴蝶就会变成有毒的？”秦偃月说。 林太医点点头，“应该是如此，毒圣也是偶尔提过，臣也只记得这些。” 他捋着胡子，“臣还是觉得，找毒圣来看看比较稳妥。” 秦偃月三番五次从林太医口中听到毒圣这两个字。 这个老头似乎很尊崇这个传说中的毒圣。 毒圣的解毒丸，在惩治苏点晴的时候也派上了大用场。 她倒很想结交结交那个人。 “本王的病，跟这香囊无关。”东方璃闭上眼睛，“生死有命，本王也不需要你们诊治，杜衡，送客。” “不需要我们治疗？”秦偃月不气反笑，“生死有命？东方璃，你到底要蠢到什么地步？” 明明已经病入膏肓，还讳疾忌医。 “你想死的话，就等我治好你再死，不要浪费了我的药。”她穿过杜衡，快步来到东方璃身边，将刚才扔下的香囊抓起来。 转身又要将香囊往火炉里扔。 东方璃大惊，“杜衡。” “杜衡。”秦偃月拽住杜衡的衣衫，“你可想过，香囊就是东方璃的催命符？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杜衡嗓子发紧。 他脸色复杂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低下头。 “王爷，对不起……属下觉得王妃说的有道理。” 趁着杜衡犹豫的空隙，秦偃月终于将香囊扔到了火炉里。 香囊很快燃烧殆尽。 在火光的剧烈燃烧中，屋子弥漫着一股奇香。 那股奇香，正是来自香囊。 秦偃月脸色一变，忙捂住鼻子，顺势将门窗打开。 “不好，这香囊里藏着东西，这香气来得诡异，杜衡，赶紧将东方璃带到外面，快。”她的话音还没落，眼前的景色倏然变化。 房间消失，东方璃他们也不见了。 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花海。 花色绵延不绝，连绵到天地相接处。 花开晴岚，涂香晕色，翩翩蝴蝶飞起，在花丛中留恋嬉戏，美得不像在人间。 秦偃月愣了愣，想伸手碰触那奇怪的花朵时，花朵随风飘散。 一大一小两只蝴蝶飞舞着，盘旋着，最终落在她身上。 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仔细看去，才发觉，原来蝴蝶在啃噬她，被啃噬的部位在转瞬间变成白骨。 秦偃月心中惊惧，想要逃离时，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在无限的惊惧中，眼睁睁地看着肉身变成嶙峋白骨。 “娘娘，王妃娘娘。” “喂，能听到我的话吗？” 耳边，有焦急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王妃娘娘。”有什么东西打在手上，疼痛感蓦然将她拉扯回来。 “杜衡？”秦偃月甩了甩头，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 没有蝴蝶，没有白骨。 刚才的光景，就像是一场梦。 她看着杜衡焦急的样子，下意识地问，“东方璃怎么样了？” “我点了王爷的穴道，他没大碍。”杜衡说，“只有你不对劲，你刚才表情很痛苦，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些很惊悚的东西。”秦偃月心有余悸，她将脸转向东方璃，“王爷，你现在还觉得香囊没问题吗？” “那香囊我曾检查过，没有东西。”东方璃脸色铁青，眸子里的光芒无比复杂。 “夹层而已。”秦偃月想起蝴蝶啃噬人的幻觉，像是抓住了一条线，顺着那条线不停探索，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她来到他身边，声音幽幽，“东方璃，我觉得，我找到了你发病的原因，也找到了治疗你的方法。” 东方璃眼睛都没抬。 秦偃月也不在意，她深呼吸一口，“林太医，我记得有种毒蝎名字叫做美人蝎，浑身通红，体型极小，毒性却极大，你应该能找到吧？” “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们来帮忙。” 第八十一章 有两个选择 “有。”林太医不知秦偃月想做什么，衬度着说，“娘娘，王爷的病情很不好，禁不住折腾，尤其是美人蝎，毒性极大。” “我有分寸。”秦偃月给林太医写了一个药方，又列了等会要用到的东西给杜衡，“你们按照我说的方法准备就好。” “你们先出去一下。” 杜衡表情复杂地看着东方璃。 东方璃的表情很凝重，那张好看的脸因太过寒冷，少了些仙气，多了些高处不胜寒的贵气。 “出去。”他道。 屋子里，只剩下他与秦偃月。 秦偃月盘膝坐在他对面，“东方璃，你自己选吧。” “选什么？”东方璃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我已经把催化剂给烧掉了，你腿上的毒素应该不会快速蔓延。你可以将你腿上的毒留着当个纪念，相应的，肯定会废掉一条腿，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可以帮你截肢，这是一个选择。” “另一个选择，我帮你驱毒。过了今晚，你腿上的毒一定能清除成功。伤口结痂后，你就能痊愈，不会有任何影响。” “除此之外，对于你的头疾，我无法帮你根治，只能帮你控制，这些都算我还给你的。” 东方璃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涌起的各种情绪。 织金大袖遮起的双手攥紧，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 “我腿上的毒是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问。 “无香蝶的幼虫。”秦偃月说，“你腿上的伤口中，寄宿了幼虫。” 东方璃蹙眉，“蝶幼虫？” “嗯，无香蝶是北陆品种，习性也跟东陆的蝴蝶不一样。”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在幻觉中被蝴蝶啃噬的光景，心尖颤抖，“无香蝶，是很罕见的肉食蝶。” 在普遍的认知当中，蝴蝶的食物无非是吸食花蜜，植物的汁液，或者腐烂动物的汁液等，是对人无害的。 但，肉食蝶也是存在的。 在以前，她曾随着调查小队到过一个热带雨林，在那里，就遇见过一种可以攻击人类，啃噬人类的肉食蝶，肉食蝶群攻牲畜或者人类，肉身转眼就只剩白骨。 “无香蝶和花下迷都是无毒的，但，无香蝶吸食了花下迷的花蕊后，能够产生一种奇香，如果有人或者动物路过，闻到这股香味就会被迷住，无香蝶趁机在人或者动物身上啃噬并且产卵。” 她看着东方璃震惊的样子，轻叹，“莫说你不信，我也不敢相信。” 无香蝶是无毒的，但，无香蝶的幼虫却是有毒的。 幼虫潜入到身体中，不断蚕食身体周围的组织，相应的，因为免疫系统的攻击，它并不能快速长大。 机缘巧合之下，东方璃不仅发病，还挑断了手筋，雪上加霜，身体极度虚弱，免疫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幼虫开始疯狂侵蚀他的身体。 “东方璃，你香囊里放着的，是……”秦偃月的语调很平静，“无香蝶吸食花蕊后产生的物质，也是让你的病情突然恶化的催化剂。” 经过特殊处理后，人闻不到，幼虫却有反应。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无香蝶的故事很凄美，凄美的背后，总是伴随着残忍。 她亲手将苏点晴赠与的香囊扔到火里，又解开了东方璃中毒的原因，对东方璃来说，这一切，也代表着残忍。 沉默在蔓延。 东方璃垂着眼，看不见他的情绪。 秦偃月尝试着开口缓和气氛，瞧见他落寞受伤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以你白月光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害你。她是那种借刀杀人，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人。” “我可以肯定，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应该只是想送你香囊，想用无香蝶至死不渝忠贞无比的寓意来刺激你，让你对她念念不忘而已。” 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苏点晴很聪明，不管是她对十皇子出手，还是在亭子里对她出手，都轻易将自己摘干净，很难让人挑出错来，她必定不知道这香囊是东方璃的催命符。 可惜的是，那个以玩弄他人为乐的苏点晴，也有被人当枪使的时候。 此时。 林太医已经将毒蝎子带过来，杜衡也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 “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了。”秦偃月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我的意见？”东方璃冷笑，“你尊重过？” 秦偃月想了想，“好像没有。” 东方璃闭上眼睛，不语，也不表态。 “喂。”秦偃月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你到底怎么选？” “东方璃？” “喂……你如果不选的话，我帮你选了。” 秦偃月凑到他身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再不开口，我就撬开你的嘴。” 东方璃眉梢轻轻挑起，睁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当近，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沉默代表默认，你是真蠢？”东方璃将头歪到一边，“不要离本王那么近。” “……”秦偃月看着他傲娇又别扭的样子，额角抽搐。 “你可真是个别扭的人，默认是什么意思？救你还是不救你？算了，你把问题抛给我，我就按照我的心情来了。”她叹了口气，将几味草药涂在东方璃的伤口上。 “东方璃，我先告诉你，会很疼，特别疼，一定要忍住。”她端给他一碗药，“喝掉这碗药。” 东方璃倒是没有闹别扭，乖乖端起药碗喝完。 秦偃月见已经准备齐全，将毒蝎子捏出来。 那只毒蝎子浑身通红，只有指甲盖大小，尾巴极尖锐。 美人蝎和常见的蝎子不同，普通蝎子用蝎尾蜇人后就会跑，美人蝎则是用蝎尾蜇人后，顺势钻进人的身体里，人中毒后会浑身通红，死后三年不腐，反而会比生前更加妩媚，因此被人称为美人蝎。 秦偃月额间布满了冷汗。 美人蝎毒性极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 她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并没有百分百把握。 “对了。”她说，“我觉得你先在嘴里放一个手绢，枕巾也行，免得你疼痛难忍，咬坏了舌头。” 东方璃不理她。 “杜衡，给王爷嘴里塞点东西。”秦偃月说，“这不是闹着玩的。” 杜衡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娘娘，我觉得你小看了王爷的忍耐力，王爷以前刮骨疗伤都不带吭声的。” 第八十二章 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这跟刮骨疗伤不一样，比刮骨还要疼千百倍。”秦偃月道。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东方璃冷声道。 他堂堂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因为怕疼在嘴里塞帕子？ 若是被陆修他们知道了，脸往哪里搁？ 秦偃月被他的无礼态度给激怒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疼死你好不好？” 她气哼哼地将美人蝎放在东方璃伤口处，下手时，却是小心翼翼的。 美人蝎徘徊了一会，终于，蝎尾扎进伤口处，小小的身体缩起，顺着尾巴钻了进去。 林太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颤抖着手，“王妃，这，这行吗？”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秦偃月说，“我在伤口上涂了草药，给王爷喝下了解毒的草药，蝎子的毒性会降低一些，以毒攻毒虽然危险，却可以一试。” 美人蝎钻进身体之后，东方璃的脸色苍白无比。 他紧紧地咬着牙，额间的青筋暴起，极致的疼痛感袭来，他痛苦不堪，死命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声。 杜衡吓了一跳。 他跟随王爷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痛苦的模样。 王妃没有骗人，这种痛苦，的确不像是人类所能承受的。 “这才刚开始。”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会越来越疼，疼到怀疑人生。就现在的疼痛程度，也能达到刮骨疗伤的十倍。最疼的时候，是刮骨疼的千倍。” 逞强遭雷劈，活该。 “王妃，你不是有那种银针，注射了就没有感觉的那种，给王爷用一用吧？”杜衡冷汗淋漓。 “不行。”秦偃月说，“不能用麻醉针。” 一旦用了麻醉针，毒蝎子也会被麻痹，效果会减弱。 想要解毒，必须要承受住这些痛苦。 “可是王爷现在很痛苦。”杜衡快哭了，“王爷是刮骨疗伤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受了大罪。” 秦偃月冷笑。 这两个笨蛋，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怕疼，这才刚开始就怂了。 美人蝎从伤口进入，在草药的作用下，不停地往里钻，那种疼痛和刮骨的疼不一样，是持续的，疼得撕心裂肺，无所适从，换成普通人，可能会生生疼死。 “你们出去。”秦偃月冷声道，“这里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杜衡不放心。 “出去。” “可是……” “杜衡，这里交给我。”秦偃月说，“你留下来没用。” 她说着，就要脱外套。 杜衡吓了一跳，“王妃，您干什么？” “维持他的体温。”秦偃月说，“你摸摸东方璃的身体。” 杜衡碰过去，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爷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凉？” “我刚才喂给他的药草是解毒的，但是解毒过程比较慢。美人蝎的毒性占了一大部分，导致他身体机能降低，身体冰凉。人的温度不能太低，必须给他维持住温度。”秦偃月解释道。 “我让你准备好的淡盐水，再多准备一些。” 她呼出一口气，“这个过程很痛苦，东方璃必须要熬过最痛苦的阶段才行，你们快点出去。” 杜衡和林太医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 “东方璃，不要放弃，加油挺过去。”秦偃月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揽过来，“不要变凉，要保持体温，坚持住。” “我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你能挺过去，只要等到明天早晨。” “再坚持一下。” 东方璃听不清秦偃月的声音，他冷汗涔涔往下滴落，极致的痛苦感袭来，身体的每一处都疼痛不堪。 四肢百骸，身上每一处。 疼痛在不停地扩大，扩散，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下，就算是他意识模糊也无法阻挡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冲击。 钻心的痛苦前所未见，就算他意志力极强也无法承受。 冷汗浸透了衣裳，体温在不停地往下降低，那张好看的脸因太过痛苦变得扭曲。 秦偃月暗道不好。 这种非人的疼痛，果然不是能轻易熬过去的。 东方璃的情况很不好，再疼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咬破舌头。 她想将他的嘴掰开，可，用了好大力气都掰不开。 “东方璃，放松，放松一点。” “我知道很痛苦，很难过，你要坚持住，来，张嘴，稍微松开一下就行。” 东方璃的身上满是汗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喊声，嘴角，也有鲜血冒出。 秦偃月吓了一跳。 人在剧烈疼痛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疼痛转移。 东方璃怕是已经被折磨到了极致。 “东方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就乖乖张开嘴，千万不要咬到舌头。” 东方璃的意识已经模糊。 疼痛感传遍全身，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停折磨，不停侵袭，身体每一处都疼到发颤。 这种痛苦，堪比凌迟极刑。 秦偃月颤抖不已。 她用力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不要再咬了，再忍一忍，再忍一会就好了。” 东方璃早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 汗水不停，浸透了褥子，他的头发也变得无比潮湿，黑色长发在烛光的闪耀下泛着幽幽水光。 那张绝世无双，恍若仙人的脸上，不仅痛苦到扭曲，还一脸苍白。 一缕缕鲜血从他唇边溢出，秦偃月碰触到鲜血的时候，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鲜红和苍白，又是这两种最为接近死亡的色彩。 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 脑海中不停闪过一些画面，爸妈车祸之后，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她跪在地上，拼命给他们做心肺复苏，拼命想救活他们。 但，鲜血肆虐，染红了她全身，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变得冰凉，没能等到救护车到来就撒手人寰。 如今。 又是那刺眼的红色，又是浓郁的血腥味，又是苍白的脸，越来越冰凉的身体…… 一如那天，她用上了全身解数也无法挽救回爸妈的生命。 无力，无能，无法释怀，那场景就像一根刺，不停地在脑海中播放，回响。 “不要死。” “求求你，不要死。” 刻意遗忘的绝望涌上心头，秦偃月慌乱不已，声音里也带着哭腔，“为什么又要变成这样？” “东方璃，坚持住。” “求你。” 她啜泣着，眼泪一滴滴落在东方璃的额间，脸颊，唇上。 从最开始一滴两滴，变成后来的泪如雨下。 第八十三章 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已经陷入到意识模糊状态的东方璃，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脸上。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温暖的触感接近。 这触感，与先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极为相近，带着淡淡的甜味，充盈在鼻喉间，一如春日盛开的花田，如琼琼玫瑰。 温暖，温柔，沁香。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一般。 冰封寒冷的心底深处，仿佛照进阳光，驱散阴霾，融化冰冷，让干枯冰冷的不毛之地钻出嫩芽，嫩芽不停生长，最后开出绝色花朵。 空荡荡的地方，也仿佛被美好填满，痛苦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他食髓知味，忍不住想要更多。 秦偃月本想以柔克刚，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张开嘴，再趁机将手帕塞进去。 没想到，东方璃像是疯了一般，禁锢住她，不停肆虐。 秦偃月挣脱不开。 好在，东方璃的状态稳定了不少，她也没再挣扎，伸手将他拥住，帮他维持体温。 蜡烛一点点燃烧。 烧到尽头后，如回光返照一般，火苗倏然猛高，屋子里空前明亮。 这阵明亮过后，终于陷入到黑暗中。 秦偃月已经看不见东方璃的表情，只能依靠接触的触感感觉到他的生命体征。 他很冷，就算有她在一旁温暖着，也越来越冷。 痛苦还在继续，他的状态就算缓和了些，也不容乐观。 秦偃月一直紧紧地拥抱住他。 度秒如年。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璃终于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 最痛苦的阶段过去之后，他的状态也稳定下来。 秦偃月松了口气。 这一遭，东方璃算是熬过去了。 她想要将他推开的时候，东方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扣住她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个绵长又无法挣脱的吻。 秦偃月额角抽搐，眸子发黑。 这个傲娇货，是将她当成了人形手帕？ 最难熬的阶段他意识不清，用别的感觉来转移疼痛可以理解。 可，他现在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阶段，还紧扣着她做什么？ “东方璃，放开我。”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不放手，也没反应。 “放开。” 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你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要怪我，这是你主动的，跟我无关。” 此时此刻的东方璃，思绪深沉。 他感觉到，那股排山倒海的痛苦感袭来时，生不如死。 浑身冰冷，逐渐没有知觉。 那种痛苦的，绝望的，可怕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曾经被人推到结了薄冰的湖中，明明是在浅水区，他却惊惧得不能动弹。 棉衣湿透，冰冷刺骨，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意识已经模糊，死亡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活活冻死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靠近。 紧接着，是温暖的身体，温暖的话语，温暖的唇…… 那个温暖的小人儿用尽全身力气将濒临死亡的他拽到湖边，用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要怕，没事的，再忍一忍，一定会得救的。” 此时此刻，恍惚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清脆温柔的童声也跟耳边的声音重叠。 那次事件中，他被冻得意识模糊，很多事情已经忘记了。 经历了今晚，那些早已经忘却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复苏。 “是你吗？” 东方璃喃喃地说着，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她头发散乱，仅穿着的中衣早已经湿透。 他，则紧紧地拥抱住她。 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东方璃盯着那张憔悴的脸看了半晌，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你终于醒了。”秦偃月睁开眼睛，幽幽地说，“东方璃，昨晚，你差点把我勒死。” 东方璃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彻底回过神来。 他呆愣愣地看着她，语气喃喃，“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秦偃月推了两下，没推开，有些怒，“你抱了我一个晚上，还不肯放开？” “你现在可是清醒着的，再不放手我就咬你了。” “为什么是你？”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偃月被勒得难受。 她挣扎了好一会，东方璃不肯放开她。 她有些着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东方璃吃疼，忙放开手。 秦偃月终于获得自由，深呼吸一口，“你被疼傻了吗？还是真想勒死我？恩将仇报。” 她看着东方璃呆呆的样子，生怕他真的疼傻了，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 不烫，温度也不低，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她又抓起他的手腕，脉象也比昨天平稳。 “伸出舌头。”她凑过来，想要硬掰开他的嘴时，东方璃没有反抗，反而乖乖配合着张开嘴。 舌苔恢复成薄白，美人蝎的毒和草药的毒已经中和。 “成功了。”秦偃月说，“只要将美人蝎取出来，伤口再愈合愈合，你就没大碍了。”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不语。 “杜衡，林太医，快拿香油来。”秦偃月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揉了揉酸痛的肌肉，对门外说道。 杜衡听到命令，立马推开门。 东方璃脸一黑，顺手将衣服扔到秦偃月身上来。 “你这样衣衫不整就喊人进来，成何体统？”他再开口时，又恢复到往日的冰冷。 “我衣衫整了才奇怪，昨天你身上流了很多汗，都贴在了我身上。”秦偃月嘟囔着，还是将外套穿起来。 林太医拿来了香油，杜衡则拿来了淡盐水和稀粥。 秦偃月将香油涂抹在东方璃的伤口处。 又将纸张放到香油里浸润，点燃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油味。 在浓烈的味道之下，对香油味道极为敏锐的美人蝎快速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最终跳跃进香油碗里。 林太医眼疾手快，将盖子盖上，回收完成。 “你昨天出了很多汗，脱水严重，需要继续补充淡盐水。”秦偃月对东方璃说，“今天一天别吃东西，只喝稀粥和水，明天等陆修回来，让他帮你把伤口缝合，再修养两天你就没大碍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第八十四章 将她带到暖阁 “小心。”东方璃下意识将秦偃月扶住。 他行动不便，只能将她揽过来。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似是刚刚反应过来，又嫌弃地往一旁一推，脸也撇到一边，“林太医。” 林太医忙过来把了把脉。 “王爷，娘娘呼吸均匀，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就是累坏了，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东方璃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脸色苍白，形容憔悴，黑眼圈严重。 莫非，是为了照顾他，一晚上没睡？ 他想起恍惚中的温柔触感，想起绝望中的温暖，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来。 “王爷，要不，属下将王妃抱到别的房间里休息？”杜衡试探着问。 东方璃沉默了一会，“将她带到暖阁那边。” “暖阁？”杜衡愣了愣。 暖阁是王爷房间里的套间，也是密室，需要王爷贴身佩戴的玉佩做钥匙才能打开。 平常陆修会在里面研究研究草药，密谈，商议大事才用。 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很少有人知晓密室的存在。 王爷竟然要将王妃带到暖阁里，匪夷所思。 “褥子都已经湿透，让人扔掉，这张床也换掉。”东方璃打断他的思绪。 杜衡点头，“换床需要一点点时间，要不王爷您也先去暖阁休息休息？不过，暖阁只有一张床，您跟娘娘将就一下。” 东方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衡立马噤声。 他先将秦偃月带到暖阁中，好生放在床上，又喊了人来重新定制新床。 “王爷，您要是不愿意去暖阁的话，就先到外屋的软塌上休息休息？”他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东方璃，有些捉摸不透王爷的想法。 东方璃斜睨他一眼，起身。 杜衡吓了一跳，“王爷，您还不能站起来。” 东方璃也不搭理他，一瘸一拐地往暖阁的方向走。 杜衡张大嘴，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 他好像越来越看不透王爷了，王爷刚才明明是拒绝去暖阁的。 王爷跟王妃之间，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早知如此，我该在暖阁的床上放上些桂圆和大枣花生什么的，祝福你们早生贵子。”他默默地念叨着。 “你去将她身边那个丫鬟带过来，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带到暖阁来。”东方璃转头看着杜衡正傻笑着，蹙眉，顺手扔了一本书出来，书角砸到他头上。 杜衡捂住额头，“王爷，手下留情。” “傻笑什么？还不快去？顺便，将软塌也移进来。”东方璃黑着脸。 杜衡忙应着，转身去喊翡翠。 翡翠听说秦偃月晕倒，半点好脸色都没给他，一路黑脸。 他尝试着开口，都被狠狠瞪了回来。 他被瞪得莫名其妙。 想去暖阁照顾东方璃的时候，东方璃已经将门关闭，他也不好进去打扰。 吃了一早晨的闭门羹，还都莫名其妙的，心情有点郁闷。 他随意拿了个苹果啃着，瞧见林太医正盯着香油里的蝎子发呆，也凑过去。 美人蝎比最开始长大了一圈，正欢快地在香油里游泳。 他随着林太医看了好一会，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林太医正入神，被杜衡一喊，吓了一跳，“杜大人，别突然出声吓唬人啊。” “我在这里好久了。”杜衡黑着脸道，“蝎子游泳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蝎子游泳，你看。”林太医指着香油碗底。 杜衡皱着眉，仔细看了半晌，看清楚碗底的东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是什么？” 白白的，像芝麻，又跟芝麻不同，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极为恶心。 “是蝎子从王爷身体里带出来的，应该就是王爷中的毒。”林太医很佩服，“我原本觉得王妃娘娘的做法太胡来，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站起来，端起香油碗，“杜大人，王爷的病情稳定下来，我也不好再打扰下去，替我问王爷王妃安，告辞了。” 林太医说完，兴冲冲地端着碗离开。 杜衡脸发白，碗底那恶心玩意在眼前飘来飘去，苹果也啃不下去，跑到院子里干呕起来。 林太医离开七王府后，并没有回皇宫，而是拐到了小巷子里。 小巷深深，他七拐八拐，来到一扇小门前，轻轻敲了敲。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打开门，看到他之后，眉眼弯弯，“林先生来了。” “你家主子在吗？” “在钓鱼。”孩童说。 林太医递给他一包点心，走进院子里，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年轻人正坐在湖边垂钓。 鱼竿垂下，鱼钩却悬浮在冰面上。 “临渊。”林太医兴致高昂，“快来，我有重大发现。” 白临渊紧皱着眉头，“大惊小怪，把鱼都吓跑了。” “湖水结冰了，你钓到鱼才怪。”林太医走到他身边来，将香油碗递给他，“你看。” 白临渊瞥了一眼，眉梢一挑，“哦？用美人毒蝎解开无香蝶幼虫的毒，手法很大胆，不错。” “还有这个。”林太医拿出一片尼美舒利来，“我偷偷拿了一粒来给你看看，这种药丸我从来没见过，效用极好，我分辨不出是哪种药炼成的。” 白临渊捏起药丸闻了闻，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几丝讶异，“这是谁做的？” “不能说。”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林太医笑了两声，“我本以为，那毒天下只有你能解开，没想到她成功了，我将这个消息带给你，是觉得你肯定会感兴趣。” 白临渊不语。 “临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进太医院吗？”沉默了好一会，林太医又道。 “没兴趣。”白临渊站起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我听完了，你走吧。” “临渊，你父亲临死之前把你托付给我……” “把这药丸留在我这，你就完成了嘱托。”白临渊打断他，“林太医，我已经二十五，不是当年那个五岁的孩童，你省省心吧。” 他说完，打着哈欠往屋子里走。 林太医也想跟过去。 “你再往前走两步，就会中毒身亡，想要活着离开，就往大门那边走。”白临渊挥着手，“回吧。” 林太医停住脚步，毒圣说到做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临渊，今年除夕夜，一定要去我家吃团圆饭，给你留着碗筷呢。” 白临渊没有回应。 林太医摇头叹息了好久，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八十五章 这一切，是天灵道人所赐 七王府。 鸣玉宫，暖阁。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瞧见东方璃正斜倚在美人榻上，侧身斜倚，闭眼休憩。 在莹莹光芒中，他的面容如玉，只是随意倚在那，恍若玉山倾倒，优雅得让人嫉妒。 比起东方璃的优雅潇洒，她则侧卧在床上，四肢胡乱展开着，蓬头垢面，睡相不雅。 秦偃月揉着头坐起来，四下看了看。 这个房间不是东方璃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石头堆砌而成的，没有窗户，没有门。 屋顶上镶嵌了好几颗夜明珠，光芒闪耀，屋子里亮如白昼。 “我，一觉睡到了晚上？” 秦偃月拍着头，“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言自语着。 “东方璃？你醒着吗？” 没有回应。 她凑过来，想要拍醒他时，东方璃倏然睁开眼睛。 秦偃月忙将手收回来，有些尴尬。 “你醒着为什么不说话？傲娇货。”她嘟囔着，“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这里是暖阁，天还没黑，你睡了五个时辰。”东方璃道。 “暖阁？那又是什么？” “密室。”东方璃声音冷冷的，森森的，“适合拷问。”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拷问？拷问什么？” 东方璃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拷问秦家大小姐如何懂歧黄之术，师承于谁？” “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秦偃月翻了翻白眼，“东方璃，你这才好了点就开始兴风作浪？” “你可知，你若是讲不出个门道来，又到处招摇，不懂收敛，会招来杀身之祸？”东方璃道，“秦偃月，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他沉默了一会，又冷冷地开口，“月露郡主那件事，你虽然用拙劣的借口隐瞒了过去，但，你若是以为父皇那么好打发，就太天真了。” 秦偃月心底一颤。 东方璃没有骗她，皇帝常年位于高位，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必定能一眼看破她。 皇帝不追问，不代表他不知道。 帝王之心，不可度。 她突然精通了医术，还三番五次救人，不可能不令人怀疑。 本以为抓个林太医做挡箭牌能有用，事实证明，这些玩权谋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她的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在权利的漩涡里，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就算奋力反抗，还是会被吞噬。 东方璃看着她表情凝重的模样，手指轻轻点着美人榻上的琉璃枕头。 夜明珠下，琉璃光冷，映着他的仙人之姿，他的声音也冷然至极。 “你的医术，是天灵道人传授给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灵道人的指示，你所拥有的东西，也是天灵道人留给你的。”他沉声道，“你能听明白吗？” “天灵道人？”秦偃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你不记得？”东方璃冷笑，“给你取名的那位大国师，更是东陆王朝唯一一位能与老祖宗平起平坐的人。” 秦偃月蹙眉。 她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因为这个名字和关羽的兵器——青龙偃月刀中的偃月二字一样，所以，她还有一个外号叫秦二爷。 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是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大国师断定她为日角偃月的贵人面相，因此取名为秦偃月。 那位天灵道人神通广大，听说能知未来，断祸福，无所不能，他如再世诸葛亮一般，帮助开国皇帝开辟疆土，建立东陆王朝，是传说中的人物。 “你与天灵道人有缘，皇室尽人皆知。”东方璃道，“若有人问起来，凡事都推到他身上就可以了，没有人敢继续追问，父皇也不例外。” 秦偃月了然。 东方璃并不是要拷问苛责她，而是帮她找了个万金油的理由。 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那个神棍身上，出现奇怪的物品就是神棍赠与，不想说的事就说是神棍指示。 多神秘的事都能完美解释。 “谢谢你。”她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先前总是战战兢兢的，犹豫不决，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今日可算云开月明。” 东方璃看到她的笑容，微微一愣。 先前见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不知怎么，总是心口发堵。 今日又见到她的笑容，却觉得清澈无比，不仅没有发堵，还有些愉快？ 明明都是笑，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父皇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他移开眼，漫不经心地说。 “赏赐？” “你救活月露郡主的赏赐。” “我可以自己选？”秦偃月想了想，“那，我想要一道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 “对，我脾气差，又不肯吃亏，指不定哪天就犯了死罪，所以想要一块免死金牌护身。”秦偃月踟蹰着问，“父皇会给吗？” “不知。” “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秦偃月说，“既然让我自己选，我选了再食言，父皇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块金牌，她势在必得。 这两天一直为东方璃的身体焦头烂额，险些把月露郡主忘了，听着东方璃提起，才想起那个可怜的丫头来，“你可知道与月露私通的那个男人是谁？” 东方璃摇头。 “你别想骗我，东方璃，你已经调查到了是不是？”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是谁？” 东方璃斜睨了她一眼，眸子里冰冷如霜雪，“你觉得是谁？” “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就在他们中间。”秦偃月说。 东方璃眸子一紧，“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偏殿里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杀气，那个方位，只有他们三个。”秦偃月攥紧手，“那股杀气，是针对老十的。” “老十？璎儿？” 秦偃月点了点头，“老十曾经带你去看一样奇怪的东西，到达房间的时候，那东西却不见了。我猜测，老十看见的东西，有很大的可能跟月露被害有关。” 不然，凶手不可能如此迫不及待将老十除掉，更不可能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下手。 苏点晴吓唬老十，也绝不仅仅因为老十拆散她与东方璃。 这是个错综复杂的大阴谋。 东方璃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他嘴角浮现出几丝玩味的笑容，“本王警告你，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否则会被反咬一口。” 第八十六章 我照样能咬死你 秦偃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 她呼出一口气。 月露郡主一直没来找她，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变成悬案。 “算了，当事人都舍命保护那个男人，我着急个什么劲？”秦偃月伸了个懒腰，“门在哪里？放我离开。” “你想走？” “你还真想拷问我？”秦偃月盯着他看了一会，“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教训？”东方璃拿出一把刀子，一包银针，几粒药丸，“就凭这些？” 秦偃月额角抽搐，她摸了摸衣袖里的口袋，觉得这件衣裳不太对劲。 低头看去，才震惊地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衣裳。 她又往里看了看。 从里到外，衣裳全都换了一遍。 她僵在那里，脸由白变黑，由黑变红。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给她换衣裳，还顺便将她的东西拿走的人，只有东方璃。 “东方璃！你，你趁我睡着，给我换了衣裳？拿走了我的东西？”她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变态！” 这个男人不是为了苏点晴守身如玉吗？ 给她换衣裳算什么事？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很想告诉她，是她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需要更换，才命令杜衡将翡翠找来，给她换了一套新衣裳。 谁知这女人怀疑到他头上。 他看着秦偃月又急又羞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解释，任凭她误会下去。 “东方璃。”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漫不经心的样子，咬牙，“你给我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 “我……”秦偃月愣了愣。 她想要什么解释？ 不过是换了一件衣裳而已，她又不是老古董，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摆了摆手，“算了，就当被狗看去了。” 东方璃的脸色在瞬间漆黑无比。 她拐着弯骂他是狗？ “今天，你不准吃饭。” “凭什么？” “凭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东方璃冷笑着，“赤手空拳的你，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秦偃月看着他又冷又惹人生气的模样，咬了咬牙，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猛地扑过来。 “你觉得我能翻起什么浪花？”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麻醉针，没有毒药，我照样能……咬死你。” 东方璃一只手不能动，另外一只手被她压住，秦偃月扑过来的时候，膝盖恰好撞到他腿上的伤口。 他的脸忽的变白，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趁着这个机会，秦偃月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 “疯子。”东方璃怒道。 “知道我是疯子还敢惹我。”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的脖颈上，“别乱动，你要是乱动，我就让你更疼。” 杜衡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妃娘娘正靠在王爷身上，说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额角和嘴角狂跳。 他这是犯了什么太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 “无视我，无视我，你们看不见我。”他默默地念叨着。 “杜衡，你来得正好。”秦偃月已经闻到了杜衡身上的味道，不想跟东方璃再纠缠下去，“带我离开这里。” 杜衡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上前来，“参见王爷，王妃，属下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是有要紧事要报。” 东方璃整了整衣衫，脸色冰冷，“什么事？” 杜衡有些难以启齿，“苏姑娘，又来了。” 东方璃的表情又变得复杂了些，“就说本王身体不适，好生将她送回苏府。” “回王爷，苏姑娘是陪着穆野公主来的。”杜衡说，“她们还带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口谕说，要穆野公主在咱们府上住几天。” 东方璃眯起眼睛，“哦？我让你收拾的香草阁，你可命人收拾干净了？” “收拾干净了。王爷，您是应下了？”杜衡道，“穆野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来咱们府中……” 东方璃有意无意地瞥了秦偃月一眼，“杜衡，太后口谕，你敢抗旨？” “属下不敢。”杜衡低下头。 香草阁，就是距离幽兰阁最近的院子。 王爷预知穆野公主会来，才让他提前打扫？ 可惜，王妃又瘦又弱，碰上穆野公主，怕是要被欺负惨了。 “你先下去吧。”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往前走了一步。 “杜衡，穆野公主可以留下，苏点晴必须要送回去。”她眯起眼睛，“不然，我要是控制不住脾气撕碎了她，你们王爷会伤心的。” 杜衡冷汗涔涔，“是。”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声音也冷了几度，“杜衡，见机行事，不可跟穆野起冲突。” “秦偃月，你留在暖阁，三天后再回去。” “你要关我三天？为了那个女人？”秦偃月直面着他，“有我在，碍着你们的事了？” 东方璃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眉宇间闪过几丝冷意。 在夜明珠的冷光里，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 “陆修明天会回来，他自会替本王料理身体。这三天你好好待在暖阁中，别妄想逃跑。”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你也别妄想所有人都跟红药，晴儿那般，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的雕虫小技都是笑话。” 现在的秦偃月对上穆野公主，会死。 秦偃月一凛。 东方璃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警告她？ 他将她关在暖阁里，是为了她好？ 她蓦然想起在亭子上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方璃救了她。 “东方璃，我有话要问你。”秦偃月说。 “在亭子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挑断手筋？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不是苏点晴的对手。就算你不行动，她也不会有事。” 东方璃回眸，给予她一个冰冷且讽刺的笑容，“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你？” 说完，他甩袖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孤寂的背影。 秦偃月听着哐啷一声，机关门关闭，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脑海中总浮现出东方璃离开之前的那个讽刺的笑容。 那个笑，像是一根刺。 “自作多情。”秦偃月呵呵笑了两声，是她过度解读了东方璃的行动。 不管是亭子上的事还是暖阁的事，他所保护的，都只有苏点晴而已。 他将她关在这里，无非是怕她再伤害苏点晴，无非是要跟那朵白莲花你侬我侬。 可笑！ 第八十七章 暖阁里的重大发现 秦偃月心情很不好。 她坐在床上，盯着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安静得令人发慌。 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新鲜空气，她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发现。 莫非，东方璃是嫌她太惹事太碍眼，想将她困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秦偃月突然觉得身体冰凉，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从前看过的密室恐怖片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越想越害怕。 她猛地站起来，不能在这里等死，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离开密室，她一定要跟东方璃摊牌，她已经还给他一条命，原主欠下的她也算还完了。 她要和离，她要远离是非。 秦偃月心思沉沉，在暖阁里检查了很久，没能找到开关。 四周都是石头，就连刚才东方璃和杜衡离开的方向也只有石头，没有门，这个密室里的机关，比想象中还难找。 墙壁坚硬，以她的力量，打开的可能性为零。 秦偃月脸色发白，她不死心，一点点在暖阁中检查，寻找线索。 终于，在一扇墙壁上闻到了……药味？ 有隐隐约约的药味从墙壁里传来，味道极淡，就算是她，也是离着近了才闻到。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墙壁上有一道门。 门镶嵌在墙壁之中，被夜明珠的光芒照耀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出口？”秦偃月心中一喜，忙在四周寻找疑似开关的东西。 她在墙壁上四下触摸，许久之后，将其中一块石头按了下去。 触动机关后，石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后，快速向着左右两边退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和书香味扑面而来。 秦偃月望过去，石门后面并不是出口，而是一间相当大的屋子，屋子里上上下下放置了好些书籍。 她随手拿了几本翻了翻，赫然发现，这些书籍，竟都是医书。 越过巨大的书架，后面还有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更不得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药丸，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有毒的，没毒的，应有尽有。 这里，就像一个医书图书馆加简陋版制药实验室。 秦偃月看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在暖阁里，竟藏着这样的地方？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医学都是不断进步发展的。 而，进步发展离不开无数前人总结的经验，她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病症和草药，必须要读这里的医学著作。 她抓林太医的把柄，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他带一些珍藏版医书给她。 没想到，竟在这种鬼地方见到了如此多的医书！ 秦偃月很兴奋，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意外收获。 被囚在密室的恐怖情绪被发现书籍的喜悦充斥，她搬下一大摞医书，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一本接着一本翻阅，等她察觉到累的时候，已经看完了几十本书。 书上的内容有对的，也有错的，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 大部分内容都与她所知道的知识重叠，对于这些，她只随意翻了翻，重点都停留在那些她不知道的草药和毒药上。 她以前被称为天才，就是因为，书上的东西，只要看一遍，她就能融会贯通，学为己用。 秦偃月沉浸在这些医书中，越看越兴奋，连杜衡进来送饭都没察觉到。 医书看得差不多了，她又将目标放到那些材料上。 这里有一些不完整的化学试剂，她从制作简单易用的化学试剂开始，利用现有的材料，开始做药丸。 她以前那会就是做起研究来废寝忘食的。 在安静的暖阁里，她沉醉在研究中。 此时。 暖阁外。 杜衡脸色很复杂，“王爷，王妃的确发现了陆大人研究药丸的地方，可，她现在不吃不喝，属下进去好几趟，喊了她好几声，她连反应都没有，真的没事吗？” 东方璃斜倚在床上，正握着一本书随意看着，“能有什么事？” “从昨晚到今天，王妃一直在看书，她体弱，长时间不吃东西会出事的。”杜衡担忧道。 “你将饭菜放到她看书的地方，她又不傻，饿了自然会吃。”东方璃眼睛都没抬起来，“多放一些包子，火烧之类可以下手的食物。” “是。”杜衡领命而去。 陆修已经回归。 他看到东方璃腿上的伤口后，万分自责，听闻王妃已经将毒清理干净，只需要处理伤口就可，也算松了口气。 他正在给东方璃换药，听着东方璃波澜不惊的语调，轻笑，“你能让王妃进暖阁，我很惊讶。” 东方璃不语，淡定看书。 陆修道，“那些书太多，三天怕是看不完。” “那个女人总会做出些令人吃惊的事情来。”东方璃道，“你可查出了，她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医术？” 陆修摇头，“我让人将她调查了彻底，没有找到线索。” 他顿了顿，“王妃娘娘的医术，像是一夜之间就拥有的。” “可能么？”东方璃将书卷放下，“我本以为，顺势娶了愚蠢无害又没什么靠山的秦偃月，让紧咬着我们不放的人放松些警惕。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她现在太扎眼。” 陆修换药的手停顿了一下，“护国公是王妃的亲生父亲，王妃怎么没靠山了？” “护国公夫人早死，秦家大权全部掌握在二夫人手中，二夫人是老三的人。”东方璃冷声道，“不过，以后怕是全变了。陆修，我们需要更改计划。” 陆修脸色严肃。 “她迟早会变得更惹眼。”东方璃闭上眼睛，声音幽幽，“何况，若不是她在，我现在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属下无能。”陆修跪下来，叹息，有些后怕。 若不是秦偃月在，他怕是会终生遗憾。 “跟你无关。”东方璃道，“他既然肯对我下手，必定对你十分了解，瞒过你也正常。” 陆修的脸色很不好看，“那毒药出自北陆，对王爷出手的人，是大皇子？” 东方璃点头沉吟，“这阴谋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陆修，你散播消息出去，说天灵道人托梦，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拥有绝世医术，拯救苍生，如今时机已到，那位弟子已经苏醒。” 第八十八章 穆野公主来势汹汹 陆修眼睛一亮，“王爷的意思是……” 他的话没说完，门被大力推开。 伴随着一阵狂风，杜衡脸色铁青地走进来，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王爷，真的要让穆野公主待在我们府上？” “厨房里都在传穆野公主的事，说她几乎调动了府里全部下人去清扫院子，擦拭数百遍也不合格，还找借口惩治王妃院子里丫鬟们。”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太后懿旨，谁敢抗旨？” “不敢。可，这才第一天。”杜衡道，“等时间长了怕是要翻天。穆野公主摆明了要找幽兰阁的茬，王妃的丫鬟们怕是有危险。” “杜衡。”东方璃道，“你想拔刀相助，本王可以立马将你派到幽兰阁当差。” 杜衡立马闭了嘴。 能去王妃院子里当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丫鬟，一种是太监。 他不想变成太监。 “若她们撑不过三天，便是她们的命。”东方璃淡淡地说，“她的事就交给她处理，本王自有分寸。” 杜衡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造次，准备暗搓搓暗中忙她们一把。 秦偃月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医书翻了个差不多，剩下的时间，就在研究各种药丸。 药材很多，种类很丰富。 她利用现有的条件，制作了一些保命的药丸，也顺手制作了一些可以用来对付贱人的毒药。 原本以为会难熬的三天，对现在的她来说，弹指一挥间。 三天后，杜衡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想继续留在这里做实验。 “娘娘，您好像瘦了？”杜衡很担忧。 “我精神着呢。”秦偃月目光炯炯，“东方璃呢？我要跟他商量商量，可不可以让我多待两天。” 她本以为东方璃是要将她关在密室里等死。 研究了许多药丸之后，才明白，东方璃是想将她关在里面学习而已。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爷进宫了。”杜衡道，“要等下午时分才能回来。” “他身体怎么样了？” “陆修大人回来后，给王爷服用了一种药物，如今伤口已经结痂，王爷也没大碍了。”杜衡蹙眉。 秦偃月看着欲言又止的杜衡，挑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杜衡叹了口气，“娘娘，你还是赶紧回幽兰阁吧。” “幽兰阁？”秦偃月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要帮我修葺房子来着，是等着我验收？” “不是。”杜衡有些难言之隐，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鸽了？”秦偃月脸黑了黑，“杜衡，你不能言而无信，修葺房子的钱，我一定算在你头上。” “哎。”杜衡的声音有些急切，“王妃，不是修葺房子的事，是穆野公主。” “穆野公主？” “嗯，前几天，穆野公主不是来了吗？她……怎么说呢？娘娘，你可知道她以前的事？” 秦偃月摇头。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穆野公主的记忆。 穆野公主是东方璃的妹妹，算是她的小姑子，小姑子来哥哥家住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在意。 “穆野公主的生母是北陆公主，北陆人性格豪爽，体型高大，又骁勇善战，不管男女老少，功夫都不错。”杜衡搜刮着能用的词语，“穆野公主虽然生在东陆，长在东陆，性子却不像东陆人。” “她……很残忍。” “残忍？”秦偃月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穆野公主十二岁的时候，就曾血洗寝宫。当时，太后和皇上都很震惊，很愤怒，这件事闹得很大，皇上准备以杀人罪论处穆野公主。” “北陆公主，也就是贞妃娘娘不甘心，便给北陆皇帝修书一封，北陆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为了平息这次事件，皇上只能将穆野公主放了。从那之后，穆野公主虽然有所收敛，但，手段还是很残忍。” 杜衡不停地叹着气，“穆野公主来七王府是奉了太后口谕，王爷也很难做。她好像跟幽兰阁杠上了，反正，王妃娘娘您赶紧回去吧。” 秦偃月暗道不好。 幽兰阁中现在只有翡翠几个丫鬟。 如果穆野公主盯上她们，怕是有危险。 她顾不得再问什么，匆匆忙忙往回走。 从鸣玉宫到幽兰阁这段路上，越走越不对劲。 以往，这条路上会有一些落叶，残花，以及衰草，越往前走，越荒凉些。 现在，树上干枯的树叶消失不见，因进入冬天而萎蔫的花草也全部被清理干净，就连积雪也没剩下半点。 石板路上被擦得光亮，一点尘土都没有留下。 越往前，这种情况越严重。 不仅仅石板上，就连一旁的枯树，石墩，墙壁，凡是能用肉眼看见的地方都被擦得铮亮，干净到有些变态。 秦偃月皱着眉头，快走两步。 快到幽兰阁的时候，看到一片红色的毯子，毯子覆盖住地面，不断绵延，绵延到附近的香草阁。 同样一尘不染。 幽兰阁大门紧闭，透过花墙望去，被白蔻糟蹋的院子里已经恢复整洁。 她推开门，才震惊地发现，院子不是变得整洁了，而是搬空了。 偌大的幽兰阁，院子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门口种植的两株牡丹花也被移走铲平。 墙壁，房门，还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房间也被擦拭得光亮，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翡翠？”秦偃月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 院子里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烟火气。 秦偃月心底深沉。 “翡翠？白蔻？小尾巴？” 她喊了好几声，依然没人应答。 秦偃月越觉得不安，推门。 门像是被封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 “喂，有人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猛地将门踹开。 屋子里光线很暗。 阳光突然照耀进来，似乎是惊吓到了床上的人。 秦偃月看到屋子里有人在，忙往前走了两步。 伤痕累累的白蔻从床上滚下来，她脸色苍白，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眸子里充满了恐惧。 “白蔻？” “……王妃？”白蔻一震，“你是王妃？” “是我，发生了什么？”秦偃月看着白蔻虚弱不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相当不好的感觉。 白蔻颤抖不停，声音嘶哑，撕扯着嗓子喊，“快，快走。” 第八十九章 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王妃，快，离开这里。” 白蔻拼命喊着，奈何嗓子嘶哑得厉害，发出一点声音都极为痛苦。 秦偃月看得心惊。 白蔻被她教训过之后，只是三天说不出话来，三天后就能恢复正常，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现在早已经过了三天，按理说，她的声音早已经恢复。 可，这嘶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白蔻拼命往前爬，她高高抬起头，“娘娘，快走，不要在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喷到了秦偃月身上，秦偃月大惊失色。 原本就见不得鲜血的她，僵在那里，身体颤抖了好几下。 翡翠不在，白蔻重伤到奄奄一息。 院子里死一般沉静…… 这些消息一波波袭来，充斥在脑海中，秦偃月只觉得如坠冰窖之中。 “白蔻，翡翠呢？”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白蔻的意识已经不清醒。 她趴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如纸一般苍白，苍白得可怕。 秦偃月拿了手绢，用发抖的手擦拭掉身上的血迹，又将白蔻嘴角的鲜血擦掉。 她握住她的手腕。 白蔻的脉象极为虚弱，虚弱得，随时都会死。 秦偃月不敢相信。 白蔻是个又刚又直的姑娘，面对她没有丝毫畏惧，武功也不错。 什么人能将她打成这样？吓成这样？ “娘娘，快走。”白蔻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声音微弱，带着哭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 “你先别说话。”秦偃月找出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这药丸能让你恢复力气。” 这是她在暖阁里炼制的药丸，用了人参鹿茸之类极为高级的药材，可以吊命。 白蔻将药丸咽下去之后，果然好了一些。 “白蔻，来，我扶你到床上。”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将白蔻扶起来。 白蔻疼得要命，每动一下，额间就遍布冷汗。 秦偃月将白蔻放在床上，掀开她的衣裳之后，才发现，白蔻身上密密麻麻充满了鞭子印。 从后背到腿上，鲜血淋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这样的重伤，若是换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 就算白蔻有功夫，也不容乐观，能活着，是个奇迹。 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将衣服放下来，平复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来。 “白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翡翠呢？”她颤抖不停。 不仅仅是因为鲜血恐惧症。 她在害怕。 有武功的白蔻都变成了这样，翡翠呢？ 翡翠大病初愈，弱不禁风，若是也被打了这么多鞭子，说不定已经…… “我也不知道翡翠在哪里。”白蔻用力喘着气，眼中带着无尽的惊恐，“我被打晕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杜衡说，他们将我扔在了幽兰阁的院子里，我还以为我死了。是杜衡将我带到房间里来，给了我一些药，我才撑下来的。” 她说，“翡翠和赤箭，如果没回来，怕是，怕是……” “娘娘，你快走吧，你去王爷房里，只要待在王爷房里就不会有危险。那个人太可怕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白蔻抽噎着说。 秦偃月攥紧手。 翡翠和赤箭没回来，这就意味着，她们两个，有可能会被那个穆野公主活活折磨死了。 想到那个胆小善良却很有勇气的翡翠可能已经惨死。 想到苹果脸大眼睛清澈无双的小尾巴也惨死。 她的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开一般。 生疼生疼。 在无尽的痛楚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 那股怒气，充斥着全身，全身冰冷。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生气过。 “白蔻，你先休息着。”秦偃月说，“不管她们两个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会将她们带回来。” “娘娘。”白蔻已经泣不成声，“不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真的太可怕了。求求你不要去送死。走吧，快点走吧。” 秦偃月的手放在白蔻头上。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走？ 她怎么可能走？ 她只不过离开了三天时间，白蔻被打成这样，翡翠和小尾巴下落不明。 不管那个穆野公主出于什么原因，基于什么理由动手，她都不可能原谅。 若是不能讨回个公道，若是不能将她们身上所遭遇的罪孽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蔻，这药丸你隔两刻钟服用一次，等我回来再处理你的伤口。”秦偃月说，“我这就将翡翠和小尾巴带回来。” 她站起来，抄手。 再开口时，声音冰冷，杀气肆意弥漫，“我倒要看看，穆野公主敢把我怎么样。” “娘娘，别……” 白蔻想制止住秦偃月去送死，她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鲜血。 “我不会有事。”秦偃月说，“好生修养，等你身体好一些再注射第二针疫苗。” 戒指里并没有出现第二针疫苗，她原本还有些纳闷。 现在看来，是白蔻身体太虚弱，需要先救命。 “娘娘！”白蔻很急躁。 “我真的没事。”秦偃月走到门口，冲着她转头一笑，“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只要你们在幽兰阁一天，我就护你们一天。” “这三天我没能护住你们，必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欠债者，还钱。 杀人者，偿命。 说完，她神色冰冷地离开。 白蔻愣愣地看着秦偃月的身影。 阳光透过狭小的缝隙，形成一缕光线，在那抹光线中，灰尘不停飞舞，恍惚中，将她的背影衬得更加可靠。 也是在这个瞬间，她才明白翡翠说的，娘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先前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苏姑娘才是人美心善的仙女，跟王爷是天生一对，秦偃月是愚蠢莽撞拆散他们的蛇蝎毒妇。 经过这一次她才发现她错了，错得离谱。 穆野公主鞭打她的时候，苏点晴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还时不时添油加醋。 那嘴脸，跟平常表现出来的善良完全不同，丑陋又恶心。 而，王妃娘娘不仅给她治病，还单枪匹马找那个可怕的穆野公主，为她们讨回公道。 “娘娘，对不起。”白蔻趴在床上，眼泪肆虐，“娘娘，等我，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 她挣扎着将秦偃月留下的药丸全部吞服下去，从床上滚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去。 第九十章 给她的下马威 秦偃月站在门外，望着香草阁的方向，深深地吸气。 本以为穆野公主到来，只是妹妹来哥哥家玩耍，无伤大雅，顶多会调皮捣蛋些，她也没放在心上。 就因为没放在心上，铸成了大错。 一想到翡翠和小尾巴可能已经死了，她就想爆炸。 但，理智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保持镇定。 人，一旦被情绪支配，就面临着失败。 她平复了许久才让心情安定下来。 穆野公主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蔻打成那样，说明，她的功夫在白蔻之上。 联想到杜衡说过的，北陆人个个都是高手，无法小觑。 从穆野公主来了之后，四周都变得一尘不染，干净得近乎变态，说明她有很严重的洁癖，洁癖不算优点，但绝对是致命的弱点。 秦偃月搜刮着所知道的信息，寻找胜算最高的解决方案。 她先吃了一粒镇静丸。 镇静丸是用来克服鲜血恐惧症的。 若是闯进穆野公主居住的地方，必定会见血，她不能怂，更不能见到血就发抖难受。 刀子，麻醉针，现在所能使用的毒药…… 秦偃月清点着目前所拥有的东西，制定好策略之后，转身去了不远处的马厩。 她想挑选一匹健壮又凶悍的马。 才一进马厩，马儿们变得躁动起来，她离得越近，马就躁动得越厉害。 “王妃娘娘。”养马的老王额间直冒冷汗，“请小心。” “我需要一匹凶悍健壮的马。”秦偃月说，“你能不能帮我挑选一匹？” “您要是没骑过马，建议您从温顺的小马开始培养感情，如果贸然接触性情差的烈马，会有危险。”老王说道。 秦偃月继续往里面走去，目光落在一匹毛发光亮，体型健硕的马身上，“我就要这匹。” 老王额角抽搐，王妃娘娘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这匹马，可是马厩中性情最烈的，只听王爷的话，就连他也不敢过多接近。 “王妃娘娘，这匹马不喜近人，您看……” “怎么能在短时间驯服它。”秦偃月打断他的话，“或者说，你们平常是怎么驯马的？别说废话，直接回答问题。” “回娘娘，马的鼻子非常灵敏，它们能够通过扇动鼻翼来加强对人和同伴的辨别，所以，我们一般是先让它们熟悉味道，等它们记住味道之后，再慢慢驯化。”老王道。 “来不及了。”秦偃月低声说着，“拿鞍具来。” 她让老王将鞍具戴到那匹马的头上，取了一些口水来，忍着恶心涂在身上。 那匹马闻到熟悉的味道之后，果然安静了不少。 秦偃月尝试着将它牵出来，刚一靠近，那匹烈马突然仰天嘶吼，四蹄后蹬，凶猛得很。 “有胡萝卜吗？”她看向老王。 “有。” 胡萝卜是马匹的最爱，马厩中留了不少，老王搬过来一筐。 秦偃月耐心将胡萝卜喂给烈马，尝试着亲近它。 烈马吃了好几根胡萝卜之后，终于放下警惕，将头蹭过来，想要更多。 她顺势在兜里装了一些，让烈马放松警惕，解开绳子，牵着往前走了几步，喂给它一根胡萝卜。 刚才还凶猛非常的烈马被胡萝卜俘虏，乖乖往前走。 “这匹马我借用了。” 在老王震惊的目光中，秦偃月牵着马离开，来到穆野公主暂居的香草阁。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两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位公公，请帮忙通报一声，就说，秦偃月来了。”秦偃月说，“多谢。” 一个太监嫌弃地看了看她。 她刚从马厩里出来，身上沾染了些尘土和味道。 太监捂住嘴巴，挥手，“这么臭，这么脏还想见公主，滚滚滚。”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不知道公主最见不得脏东西吗？” “还是趁早打死吧，要是被公主知道门口站过这么脏的人，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另一个太监说。 “这倒也是。”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区区一个马厩里的丫鬟，死了事小，污了公主的眼事大。” 他们面容狰狞地往秦偃月身边靠。 秦偃月蹙眉。 这两个太监不认识她也就罢了，她报上名字之后，他们两个还当她是马厩的丫鬟？ 若说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太夸张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不管她是干净着来还是脏着来，都会给她个下马威。 等出了问题，就用不知者无罪来搪塞。 秦偃月冷笑着。 这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靠过来，从兜里拿出白绳，表情阴狠。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秦偃月呵斥道，“这可是在七王府。且别说你们不知道本宫的身份，就算是个普通下人，也轮不到你们来定生死。” “对不起了。”太监高傲地说，“你也别怪我们，怪只怪你自己太脏了，我们才不得已将你处理掉。” “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秦偃月攥紧手，“动用私刑，可是大罪。” “王法不王法的我们不知道，动用私刑是不是大罪，我们也不知道。”两个太监狰狞地笑着，“我们只是听从公主吩咐。” “哦？只听公主吩咐。”秦偃月见他们来真的，眼神冷下来。 跟故意找茬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他们是铁了心要下毒手。 “如果我告诉你，本宫就是七王妃，你们还敢动手？”她呼出一口气。 从杜衡那里得知，穆野公主手段残忍，目无律法。 今日一见，这哪里是目无律法，分明是草菅人命。 随随便便就想杀人，谁给他们的勇气？ “哈哈哈。”两个太监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是七王妃？真是好笑，你还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敢自称七王妃？” 他们走到秦偃月身边来，不停摆弄着手中的白绳。 “少跟她废话，赶紧弄死完事，要是公主被吵醒，谁也别想活。” 秦偃月看着他们要将白绳套到她头上，眼神眯起，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你们自找的，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她从袖子里拿出那把刀子，唰唰两声，手以极快的速度挥过。 凌冽的光芒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形，薄薄的刀刃极有技巧地掠过他们，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轻飘飘地将刀子收回。 第九十一章 仁慈对他们没用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两个太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拿着白绳的那只手被切掉了。 掉落到地上的重物，正是他们的手。 几秒钟之后，鲜血喷涌而出，两个太监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叫喊声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两个太监下意识地望向香草阁屋子的方向，双目惊恐，竟硬生生将惨叫声憋了回去。 横流的鲜血染透了衣衫，他们面色苍白，因不敢出声，只能狠狠地咬住嘴唇。 “我给过你们好几次机会。”秦偃月说，“是你们恶念太重。”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背景，随随便便喊打喊杀，草菅人命，必将会遭到报应。” 杀人者，恒被人杀之。 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喷涌不停的鲜血。 “马儿，今天委屈你了。”她越过那两个已经废掉的太监，推开香草阁的门。 “以后你就是幽兰阁的马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所以，你尽情闹吧。” 她将所有的胡萝卜都喂给那匹烈马。 在胡萝卜之中，还夹带着一粒可以激发马匹嗅觉的药物。 根据养马人的说辞，这匹烈马对陌生的气味很有攻击性，喂下这粒药丸后，烈马会更加狂躁凶猛。 果不其然。 烈马四蹄不安分，强烈震动着鼻翼，发出一种特别的响鼻声。 它仰天嘶吼，四蹄疾驰，在香草阁的院子里横冲直撞。 香草阁的太监宫女们被吓了一跳，他们想制止这匹马的时候，烈马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疯狂地撞人。 人类无法对战强悍的烈马，很快，那些太监和宫女都被撞击得七零八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甚至有人被活活撞晕过去。 秦偃月很满意。 这一招，还是跟白蔻学的。 白蔻用三只狗就将幽兰阁弄了个乱七八糟。 她用了一匹性格暴躁的烈马，必定能将这香草阁人仰马翻。 秦偃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跟前。 “翡翠在哪里？”她问。 那宫女被马蹄踢到了膀胱，疼得无法动弹，捂住肚子，眼中满是厌恶，“你再往前一步，公主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听不懂人话吗？”秦偃月拽起她的头发，“我在问你，翡翠在哪里？” 宫女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她恨恨地看着秦偃月，“公主一定会将你……” 没等她说完，秦偃月手上用力，生生拽下一些头发来，疼得那宫女眼泪直流，“第三遍了，说还是不说？” 宫女死命咬着牙，“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你果然听不懂人话。”秦偃月将她的脸按在地上，将那把还带着鲜血的刀子在她脸上比划了两道，“最后一遍，她们在什么地方？” “你如果不好好回答，我就划烂你的脸，戳破你的喉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你不要激怒我。”秦偃月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听得人心底发颤。 “呸。”那宫女咬了咬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头上将钗子拽下来，狠狠地向着秦偃月的喉咙戳过来。 秦偃月一惊。 这钗子尖锐无比，一旦被刺中，必死无疑。 她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宫女，没想到差点被反杀。 秦偃月心中警惕大起。 现在不是心怀仁慈的时刻，她想要找回翡翠和赤箭，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半丝大意。 秦偃月眼神一变，反手握住宫女的手，另一只手将她的钗子夺过来。 紧接着，将钗子狠狠地刺进她的喉咙里。 鲜血如注，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再从天而降，如血雨一般。 宫女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那把钗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我本不想要你性命，我只想知道翡翠的下落。”秦偃月藏住颤抖的手，声音冰冷，“我现在已经知道，仁慈对你们没用。” 鲜血染透院落。 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色花朵，铺就一条通向黄泉之路。 那宫女眼中的愤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 她冲着秦偃月释然一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秦偃月被她的笑容击中，心，像是被什么堵满了一般，烦躁得很。 明明，这个宫女那般阴狠，不值得同情。 明明，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可，那释然解放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她。 “安息。”秦偃月不敢再多看一眼，横跨过去。 烈马在院子里破坏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到了屋里人。 一个穿着考究，身材高大，不太像东陆人的大宫女不耐烦地打开门，“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呢？公主可还没起床，你们如此吵闹，仔细你们的皮。”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骂咧咧的。 待看清楚凌乱的院子和躺在地上的太监宫女，脸色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活腻歪了？” “这，这里怎么有马在撒野？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宫女瞪大眼睛，“还不快快弄走？” “这匹马是我带来的。”秦偃月冷冷地说，“你们的人已经废得差不多了。” 她抄着手，衣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一步一步从院子里走过来，周围的气压也仿佛降低了不少。 “你是什么人？”大宫女指着秦偃月，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敢如此撒野。” “我叫秦偃月，这是七王府。”秦偃月的声音缥缈，听在大宫女的耳朵里却冰冷彻骨。 “七王妃？”大宫女蹙眉，下意识地往屋子里望了一眼。 “呵，终于有一个认识我的了。”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我的丫鬟在哪里？” 大宫女眼睛闪了闪，皮笑肉不笑，“您在说什么呢？您的丫鬟，奴婢怎么知道在哪里？” 秦偃月望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一旦你的回答不合我意，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宫女脸色几变，最终还是笑着，“七王妃，您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您的丫鬟不见了，您要么去报官，要么重新买几个，到我们这里来找……” “你是不想说了吗？”秦偃月打断她的话，伸出手，眸子冰冷如刀，声音森然，“那我也只能用别的方法让你开口了。” 第九十二章 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大宫女脸一黑，眼看着秦偃月的巴掌要落下来，冷笑一声，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阴气森森的地说，“七王妃不要欺负人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您的丫鬟在哪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突然张开手掌，一些奇怪的粉末不偏不倚落在了大宫女脸上。 大宫女呛进去一些粉末，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另一只手，胡乱拍着飞扬的药粉。 “毒药。”秦偃月淡淡地说，“我根本没想打你，只是想将毒药洒在你身上而已。你捏住我手腕的角度正好，这就是天意吧。” “呵呵。”大宫女冷笑，“就算是毒药，我也能捏死你。” 她想将秦偃月手腕捏碎的时候，蓦然发现浑身无力。 她瞪大眼睛，声音中带着惊惧，“你，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力气没了？” “很简单，因为你中毒了。你是北陆人吧？北陆人个个是高手，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秦偃月轻飘飘地说着，挣脱开她的手，“只要你碰到我，你就输了。” 这是她目前所拥有的最厉害的毒药。 她给这毒药取了一个名字，叫黑莲花。 黑莲花是利用密室里的材料做成的。 用黑蟾蜍身上的粘液，子弹黑蚂蚁身上的毒囊，黑环蜂的针尾，黑蜈蚣的尾巴等数十样黑色有毒生物的特性，根据不同的比例调制而成。 经过她的改良之后，粉末状的毒药与空气中的水分结合后，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气体。 人一旦靠近，这些药粉会随着呼吸系统进入到血液循环系统，先是麻痹身体，等吸入的毒素堆积起来，会刺激全身免疫系统。 到那时，中毒者会全身瘙痒疼痛，难以忍受。 这是她目前的王牌，也是她敢只身闯进这里的关键因素。 大宫女心底一颤，眼神变暗，“七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故给我下毒？” 她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您虽贵为七王妃，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欺负人？”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有没有欺负人，你应该一清二楚。” 这大宫女的变脸技能可真差。 刚才还恶狠狠地要捏死她，下一刻就装无辜，令人作呕。 “我记得你刚才说要捏死我？”秦偃月说，“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妄想以宫女的身份捏死王妃身份的我。” 她甩了甩手臂。 这个大宫女力道极大，被捏过的地方已经形成淤血，生疼生疼的。 “我这个人，其实脾气很好的，只要人不惹我，我不会轻易去招惹别人。” “但，今天，我很生气。” 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秦偃月仰天呼出一口气。 眼前这个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的宫女，必定知道翡翠和赤箭的下落，她不说，那就只能撬开她的嘴。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大宫女昂着头，暗暗蓄力，想找个机会反击，奈何身上软软的，四肢被麻痹，不听使唤，只能忍气吞声，“七王妃请不要为难奴婢。” “看来还是问不出来。”秦偃月双手交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我刚才没想打你，但现在我想了。” 然后，如暴风雨一般，巴掌疯狂地落在那大宫女脸上。 巴掌声极大，秦偃月的一腔怒火燃到了极致，狂打了很久才停下来。 用力太大，手震得有些疼。 大宫女无法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肿成猪头。 “你，你敢这么对我。”她又露出本来的面目，狠狠地瞪着秦偃月，“公主一定会撕了你。” 秦偃月一脚踢过去。 那一脚，正中她的下丹田。 大宫女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疼得脸色发白。 “我说过了，我已经没了耐心，我只想知道翡翠和赤箭的下落。”秦偃月一脚踩到她脸上，用力碾压，“是你们惹怒了我。” “对了，刚才那毒是剧毒。”她声音冰冷，“你不会立刻死亡，中毒后，你会浑身无力，一刻钟之后，全身奇痒无比，十二个时辰后，奇痒会变成针扎一般的痛苦，如此循环，等到你彻底崩溃后，会自行了断。”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的丫鬟们在哪里？” 大宫女只是狠狠地盯着她，不言不语，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秦偃月觉得有些心累。 问这些丫鬟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只会浪费时间。 只有跟穆野公主当面对质才能找到翡翠，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她们。 秦偃月冷着脸继续往前走去。 刚才还算晴朗的天空里，阳光被乌云遮盖，天色也沉下来。 寒冬时节，空气暗哑，朔风簌簌。 她望着暗沉沉的天色，心底也一片深沉。 这天，怕是又要下雪了，还是暴风雪。 穆野公主能够如此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必定是有资本的。 她这一次打定主意要动穆野，迎接她的，或许比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更可怕。 但，那又如何？ 忍气吞声，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烈马将能撞的东西都撞倒了之后，仰天嘶吼几声，扇动着鼻翼，四下寻找了一番，一头撞向屋子。 伴随着一声巨响，屋子被撞出一个大洞，烈马从大洞里冲向屋子里。 尘土飞扬，里里外外一片狼藉。 “是在外面喧哗？不知道本公主在休息吗？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烈马冲撞过来的时候，她抬起手臂，硬生生挡住了烈马的进攻。 “不自量力。”她呵斥一声，手上用力推着烈马的头，另一只手高高抡起，壮硕的烈马嚎叫一声，竟被她扔了出来。 门窗被砸坏，稀里哗啦零落下来。 一声巨响之后，马匹撞到了墙壁。 巨大的力道之下，墙壁被撞坏，摧枯拉朽一般倒下去，马儿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抽搐了几下，尝试着站起来，竟失败了。 秦偃月看得心惊肉跳。 一拳将一匹马打飞，这到底是什么神力？ 怪不得白蔻没有反击之力，还被吓成那样。 这个传说中的穆野公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许多。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能赢吗？ 第九十三章 你算什么东西？ 穆野公主走出来，看着脏兮兮的院子，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暴怒，“碧桃，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是她。”大宫女指着秦偃月，声音悲愤，“是她带了那匹疯马，打了我们的人，弄脏我们的院子，还给我下了毒。” 穆野公主脸色漆黑。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高高昂起头，用鼻孔对着她，“你是什么东西？” 秦偃月抬头看去，震惊地发现，穆野公主高到令人瞠目结舌。 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半比较娇俏，超过一米七的极少。 穆野公主的身高，比东方璃还要高一些，目测有一米九的样子。 她不仅高，还很壮，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只是站在那，就有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穆野公主从台阶上走下来，大地也震颤了几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敢在本公主的地盘撒野？” “我跟穆野公主一样，跟父皇，跟太后是一样的，你说我是什么东西？”秦偃月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放肆，你敢扯出父皇和太后。”穆野公主呵道，“谁给你的胆子？” 她顿了顿，又道，“你也称呼父皇？你就是秦偃月？” “你应该唤我一声七嫂。”秦偃月回道。 “笑话，能被我唤七嫂的，只有闻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晴姐姐。”穆野公主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秦偃月，你算个屁啊。” 秦偃月被她的幼稚言论给气笑了。 这个穆野公主，就算长得高大壮硕，也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穆野，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却幼稚到令人发指。你七哥明媒正娶的人是我，你能唤七嫂的人也只有我，你却舔着脸去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属狗的吗？这么喜欢舔苏点晴？”她冷笑道。 “呸。”穆野公主淬了一口，“谁不知道你的王妃之位怎么来的？” “我就算是抢来的，偷来的，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秦偃月道，“况且，我当时并不愿意嫁给你七哥，是他执意要娶我。” “你堂堂一个公主，去喊一个不相干的人当皇嫂，是真蠢还是假聪明？” “你！”穆野公主被她的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咬了咬牙，“秦偃月，你嘴上功夫挺厉害啊，本公主骂不过你，但，本公主可以打你。”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 “你敢对我动手？” 穆野嗤之以鼻，“别说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贱人，就连父皇的女人，本公主想打也就打。” “原来如此。”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东方璃和杜衡的态度都那么奇怪。 这个穆野公主，不仅仅是被惯坏了那么简单。 她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也难怪她的宫女太监敢随意喊打喊杀，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像穆野公主这种没经历过黑暗，没经历过绝望，张扬又不懂收敛的人，迟早要吃大亏。 “本公主想打你，就算活生生打死你也没人敢管。”穆野公主说着，举起手，“我一巴掌打死你，七哥就可以娶晴姐姐当王妃了。” 秦偃月见识过她一掌打伤一匹马，真打下来，她怕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东方璃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雕虫小技都是笑话。 她想赢，只能智取。 “你想打死我？”秦偃月暗暗攥紧手中的瓷瓶，“让苏点晴代替我？” “不行吗？”穆野公主鼻孔朝天，“你这种碍眼的东西，趁早扫干净为好。” “为什么？”秦偃月拖延着时间，寻找最适合的距离和角度，等待机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跟苏点晴关系很好？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要你管？”穆野公主冷笑。 “苏点晴在你跟前说过我什么？”秦偃月将声音放软一些，身体微微发抖，让穆野公主放松警惕，“她是不是告诉你，我曾经骂过你？” “哦，不对，应该是，她是无意间对你说起，我骂过你？我对你不利？你就傻兮兮地当真了？” 穆野公主脸色一变，“你这种贱人，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就算晴姐姐不说，本公主也自会知晓。” 秦偃月倒是一愣。 这穆野公主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稍微套了套话就全套出来了。 怪不得穆野公主会突然到来，应该是苏点晴想借用凶猛野蛮又无人敢管的穆野来对付她。 又是一招借刀杀人。 “呵，这不巧了吗？我也偶尔听人说过，苏点晴在你背后说你是个长相丑陋的傻大个，说你是个男人婆，以后绝对不可能有男人喜欢你的。” “对了，她还说你动不动就杀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绝对不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不过呢，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最适合当刀子用。” 穆野公主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内，“你，胡说八道，晴姐姐才不是那种人。” “真是奇怪了。”秦偃月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八道的？” “你就是胡说八道。”穆野公主咬牙，“血口喷人。” “你的晴姐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兴冲冲过来给她当刀子使，傻傻被蒙在鼓里，还洋洋得意维护她？穆野，你好歹也是公主，这么没脑子，也太丢皇家的脸了吧？皇家有你这样的傻子公主，真是奇耻大辱。”秦偃月道。 穆野公主被秦偃月三两句话给气炸了。 她做事全凭着性子来，手段极为狠毒，性子比较单纯，一心认定秦偃月是贱人，苏点晴是好人。 又因为在宫里横行霸道习惯了，从来没遭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登时怒发冲冠，面容漆黑，怒吼，“贱人，你敢骂我？你这种狗东西敢骂我？” “你去死吧。”她的眸子里溢满了嗜血的光芒。 秦偃月见已经成功激怒了她，垂下眸子，嘴角轻抿。 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最容易被击败。 就算穆野公主高大威猛，力大无穷，也只是个莽夫而已，不足为惧。 秦偃月眼看着她的巴掌要落下来，眸子轻闪，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角度，暗暗打开了瓷瓶，只等合适的机会泼出去。 第九十四章 你本来就很不堪 穆野公主的巴掌虎虎生风，强劲中带着浓烈的杀气。 这一巴掌，来势汹汹，若是被打到身上，死亡率百分百。 电光火石之间，秦偃月找准机会，猛地将手中的瓷瓶里的液体洒出去。 瓷瓶是广口的，在合适的角度和力道之下，装在里面的液体悉数落到穆野公主的脸上，身上。 一股浓郁的尿骚味传来，令人作呕的液体顺着那张脸流下。 一滴一滴，沾湿了她雪白的衣裳后，留下恶心的黄色污渍。 穆野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惊呆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将巴掌挥下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看到白衣服上的黄色污渍，以及闻着那股恶心腥臭的味道，像疯了一样，放声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啊，来人，快来人。” 穆野公主疯狂地叫着，“好恶心，快来人，快给本公主换衣裳，快伺候本公主洗澡。” “这是马尿。”秦偃月的话毫不留情地传来，轻飘飘地说，“我从马厩里接来的，这也算一种炼药的材料，不脏，顶多恶心了点。” 普通人被泼了都受不了，若是在穆野公主这种有严重洁癖的人脸上泼一瓶，结果应该会很好玩。 事实证明，的确很好玩。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穆野有极为严重的洁癖，严重到变态的那种，平常就连如厕都很煎熬。 如今被泼了一脸马尿，已经陷入到崩溃中。 她疯了一般大吼大叫，双眼通红，“你，你竟然敢。” “你竟然敢拿这种东西泼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消不了我心头的恨。” “我为什么不敢？”秦偃月冷笑，“你都要打死我了，我为什么不能泼你一脸？” 若不是嫌恶心，她会用出更激烈的手段。 “啊啊啊啊。”穆野公主疯了一般叫着，撕扯着身上的衣裳。 她扯掉了外套，又脱棉衣，最后脱得只剩下薄薄的中衣。 寒冰雪地里，她竟还想往下脱。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暗暗心惊，这个穆野，这洁癖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这已经是重症晚期了。 “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剃光你的头发，切断你的手，斩断你的腿，挖掉你的眼睛。”穆野公主眼睛通红，“秦偃月，不折磨死你，你誓不为人。” 她已经陷入到疯癫状态，一边撕扯着衣服，一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将秦偃月撕碎。 “公主不可冲动，这个女人很狡诈，她不一定会在哪里下毒。”苏点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紧接着，她拿了一套衣裳和毛巾走出来，极为心疼的样子，“天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公主，快，快把衣裳穿上。” “晴姐姐，我想洗澡，我好难受。”穆野公主冻得瑟瑟发抖，双眼通红，“太脏了，太恶心了。” “公主别急。”苏点晴将衣裳给她穿上，又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拭着脸颊，“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等会我带你去翠湖沐浴。” 穆野公主点了点头，强忍着恶心，换好了衣裳。 “秦姑娘，你真是太狠心了。穆野还是个孩子，她可是七王爷的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她？”苏点晴神情悲愤地指责，“她来这里就是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眼里还有皇上吗？还有贞妃娘娘吗？” 秦偃月垂下眼。 苏点晴果然没有回苏府。 这三天，怕是以陪着穆野的借口留在了王府中。 一想到她在东方璃面前惺惺作态的虚伪样子，忍不住作呕，心底涌起别样的怒意。 “苏姑娘，怎么哪里都有你？”秦偃月忍住心底的不愉快，似笑非笑地说，“穆野是我小姑子，来哥哥家住两天无伤大雅，外人看着只会感叹两句兄妹情深，不会传出什么闲话，可你呢？” “你可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无名无分地在已婚男士家里住上个几天，知道的说你是在陪着穆野玩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贱，名不正言不顺倒贴着住到已婚男士家里来。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秦偃月的话像刀子，一刀一刀，正好戳在苏点晴的伤口上。 苏点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暗咬紧了牙。 明明心里已经气炸，脸上却依然保持无辜温柔的模样，“秦姑娘在说什么呢？我只是白天过来陪陪公主，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不堪了？” “因为你本来就很不堪啊。”秦偃月提高声音，“怎么？被我戳到伤处了？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犯贱就犯贱，又当又立，还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恶心不恶心？” 苏点晴气得浑身发抖，“秦偃月，你别血口喷人，你看不惯我，讨厌我，污蔑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一码归一码，你不该对公主出手。” “瞧瞧，又开始颠倒黑白，转移话题。”秦偃月冷笑着，“我见过很多贱人，你也算贱人中的极品。” 穆野公主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她恶狠狠地看着秦偃月，将手指掰得咔咔直响，“晴姐姐，不要跟这个女人废话，我现在就将她撕碎。” “公主别冲动。”苏点晴见穆野动怒，眼睛闪了闪，“这个女人身上有银针，只要被银针刺中了就不能动弹，万万不可大意。她不一定在什么地方藏了毒药，碰到她就有可能会中毒，她非常阴险。” “公主，苏姑娘说得不错，那个女人浑身是毒，刚才我就是大意了才中招的。”大宫女接过话来，“请万万小心。” 苏点晴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依我看来，最好还是用剑，用长剑直接刺死就好，不然很有可能被反击。” 穆野公主攥紧手，“晴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中计，这个贱人，就由本公主来除掉。” 秦偃月看着她们，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在扩大。 她像是见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从最开始的轻笑，变成捧腹大笑。 到后来，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穆野公主拿出长剑，指着秦偃月，“等会我就让你永远都笑不出来。” “太好笑了。”秦偃月笑得夸张，眸子里却充满着冷光，“穆野公主，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一个可以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的笑话。” 第九十五章 打了一手好算盘 “四天前的傍晚时分，你的晴姐姐来王府，她的丫鬟和嬷嬷冲撞了我，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当时，那个丫鬟被我打傻了，那个冲我口吐芬芳的嬷嬷，怕是已经烂舌头了吧。”秦偃月语调冰冷。 苏点晴心中暗道不好。 秦偃月诡计多端，想来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 不能再放任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她肯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还是先下手为好，就算不刺死她，也要伤她个半死。”苏点晴的声音柔弱，却带着一股子阴狠。 “苏点晴，你心虚什么？是不是害怕我说完了，穆野就会生撕了你这个心机婊？”秦偃月依然笑着，“穆野，我告诉你，那天傍晚，你的苏姐姐为了博取你七哥的同情，故意在脸上涂了一些红疙瘩来诬陷我，我就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彻底帮她清洗下去。” “她必须要在寒风中冻上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能摆脱那些红疙瘩。一般人冻那么久，必定会受严重风寒。我很好奇，穆野，你是什么时候跟你的晴姐姐在一起的？你敢说吗？”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秦偃月果然是看穿了她的手段，正在引导着穆野往对她不利的地方想。 一旦穆野公主察觉到自己被利用，那股怒火极有可能引到自己身上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穆野昂起头，“那天晚上……” “公主。”苏点晴打断了穆野公主的话，“不要被骗，她故意在拖延时间，别上当。”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的反应，已经明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苏点晴是想利用穆野之手来除掉她。 穆野公主地位特殊，就算杀了她这个七王妃，皇帝为了稳定与北陆的关系，照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是一手好算盘。 “穆野，你瞧瞧，你的晴姐姐害怕了。你该不会也怕了吧？啧，白瞎了你这么高的个子，原来是个胆小鬼。还是说，你长这么大个，就是为了跪着舔起来舒服？” 穆野呸了一口，怒不可遏，叉腰大喝，“晴姐姐别怕，在本公主跟前，这个女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秦偃月，本公主就让你死个明白。” “那天晚上，晴姐姐晕倒在我宫门口，她发了高烧，情况相当不好，太医救治了大半个晚上才恢复过来。明白了吗？” “我一直纳闷晴姐姐怎么会烧那么重，晴姐姐善良，只说感了风寒。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作祟，我将你砍了，也算给晴姐姐报仇了。” “哦？”秦偃月见穆野已经上套，提高了声音，“真是奇怪了。你是公主，居住在宫里。你的晴姐姐虽然封了公主，终究是苏家的人，在宵禁时间入宫，就为了晕倒在你宫门口？” “要你管？”穆野公主用鼻孔对着她。 “我的确管不到。”秦偃月面色冰冷，“就是好奇。你的晴姐姐发了高烧，意识不清，不好好在家养病，去宫里做什么？” “我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苏点晴在我这里吃了大亏，被冰水淋透发了高烧，不好好养病，反而死撑着入宫昏倒在你的宫门口。你救下她，又恰好从她口中听到我骂你的话，巧合，真是太巧合了，这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秦偃月这个女人，太棘手了，三言两语将她精心安排的计策戳破。 穆野虽然莽撞，但并没有没脑子。 这下，怕是要坏事。 她心底恨恨，表情也逐渐狰狞。 “穆野，不要听她挑拨离间，她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现在就刺死她。”苏点晴夺过穆野手中的长剑，冲着秦偃月挥舞过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 黑莲花那种毒非常很好用，但，因为材料特殊，制作难度大，她制作出来的分量并不多，刚才在那宫女身上用了一点，在瓷瓶的马尿里装了一些，所剩无几。 掺在瓷瓶里的那些，被稀释后，药效变差，穆野公主还没反应，证明还没起作用。 最后还剩下一点点，若想让她们中招，只能尽可能接近她们，还不能被察觉。 因为，苏点晴很聪明，上过一次当之后，不肯再靠近她。 一旦她的意图被发现，会在瞬间被反杀。 所以，在她捧腹大笑往前弯腰的时候，顺势将最后的药粉洒在了空气中。 没有直接对准目标，效果会变差很多。 苏点晴有功夫，正手持长剑一步步逼近她，一旦被刺中，真的会死。 秦偃月脸色凝重，下意识往后退。 苏点晴的脸上浮起阴狠的笑容，“我本不想亲自动手的，秦偃月，这是你逼我的。” 她已经将秦偃月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长剑凌冽带风，呼啸而来。 秦偃月眼看着苏点晴的长剑挥舞过来，条件反射般地蹲下来。 长剑擦着她的头发而过，发丝散落而下，险险躲过一劫。 苏点晴见这一剑没打中，心中戾气更盛，挽出三个剑花，悉数攻击过来。 秦偃月看不清她的出剑情况，只能靠着条件发射来躲避。 最开始还能躲过去，慢慢越来越吃力。 苏点晴在她这里吃过大亏，始终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她也无法利用别的手段进行攻击。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们距离比较远，苏点晴的命中率比较低。 秦偃月仗着自己的反应能力险险地躲过要害，就算如此，胳膊上，腿上，也被刺中，正咕咕冒血。 受伤之后，她的反应能力也越来越差。 镇静丸的作用有限，她见到这么多鲜血，身体还是条件反射一般颤抖。 疼痛感和脱力感一并袭来，秦偃月的后背不停地冒出冷汗。 “秦偃月，我承认以前是我小看了你，但，到此为止了，你乖乖上路吧。”苏点晴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准备给她最后一击。 秦偃月无处可退，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挥舞过来。 药效还没发挥作用，她今天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秦偃月攥紧手中的刀子，眼神变得更冷。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苏点晴好过。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秦偃月准备与苏点晴同归于尽的时候，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第九十六章 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苏点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手一抖，似是不敢相信东方璃会出现，硬生生将手中的剑收回来。 “璃哥哥，你回来了吗？”她脸上的狰狞散去，大眼睛里充满着水汽和无辜。 那声音也陡然一转，颤抖中带着柔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本王不在的时候，你们这是要翻天吗？”东方璃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秦偃月躲过了致命一劫。 她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劲。 杜衡说过，东方璃进宫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进宫不是赶集，时间上是有非常严格的限制，就算能提前回来一会，也不可能提前这么久。 这个声音虽然与东方璃的声音极相似，但，仔细听去，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东方璃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刚才的声音很嘶哑。 这不是东方璃的声音。 秦偃月能想到的问题，苏点晴自然也想到了。 “璃哥哥？真的是你吗？”苏点晴四下看着，确定没有发现东方璃的影子，声音又变得阴狠起来，“不是你对不对？” “现在这个时辰，早朝还没散，你不可能回来的。滚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苏点晴说着，再度举起那把剑，“不管什么人在，都不能阻止我杀掉这个贱人。” 她确定那个声音不是东方璃之后，恶狠狠地举起长剑，向着秦偃月砍来。 秦偃月想逃离。 奈何腿上的伤口严重，行动反应严重受影响，就算刚才松了口气，情况也没有好转。 她暗暗咬紧牙，握紧手中的柳叶刀。 苏点晴的剑落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后面扑来。 长剑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扑过来的人身上。 只听得刺啦一声，尖锐的金属割开肉皮的声音刺入耳中。 秦偃月头皮发麻。 温热的液体从扑过来的那个人身上流下来，凝结成血珠，血流成河。 “娘娘。”白蔻挣扎着开口，“还好，赶上了。” “快，走。” “白蔻？”秦偃月心中惊骇。 白蔻本就受了重伤，绝对不能下床的。 她不仅下床，还挣扎着来到这里替她挡了一剑？ 刚才那个模仿东方璃的沙哑声音，也是她的？ “我欠你一条命，终于还清了。”白蔻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挣扎着笑了笑，气若游丝，“快逃吧，你不是她们的对手，去王爷房里。” 说完这话，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闭上眼睛。 “白蔻，醒醒。” 秦偃月拍着白蔻的脸颊，白蔻身体极度虚弱，又失血过多，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不要死，不要死。”秦偃月有些慌张，往白蔻嘴里喂了几粒药丸，“白蔻，不要死。” 苏点晴有些心浮气躁。 秦偃月命大，又躲过了一剑。 她必须要尽快弄死她。 事到如今，如果秦偃月不死，后续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这个女人的手段和聪明，太过棘手，必须尽早除掉。 秦偃月摸着白蔻逐渐微弱的脉搏，看着白蔻后背的狰狞伤口，颤抖不已。 这一剑，原本是该落在她身上的。 白蔻为了救她，生生替她挨了下来。 本就奄奄一息的人，又失了这么多血，会死的。 秦偃月无视苏点晴如恶鬼一般不停地靠过来。 她颤抖着手将止血的药粉洒在白蔻的后背上。 不止血，白蔻必死。 就算止血，她也不一定能活成。 “何必呢？”秦偃月声音冰冷，还带着些许哽咽，“苏点晴，我原本打算，等我将人情还给东方璃，就找个理由和离，从此我跟他再无关系。到那时，你可以嫁给他，你还是他的正妃。谁也阻挡不了你们。” “既然你跟东方璃真心相爱，就该相信他。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从吉祥日那天开始，你就一步步逼迫我，陷害我。我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咄咄逼人，将我逼到不得不反击。” “就算我惩治你的丫鬟和嬷嬷，顶多让她们受些教训，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呢？不仅要对我下毒手，还要杀掉我的丫鬟们。” “苏点晴。”秦偃月猛地站起来，身上的杀气瞬间溢满。 风起，天地变色。 “除了不能动弹的琥珀之外，我院子里的三个丫头，大概都遭到了非人的对待。今天我们所遭遇的这一切，我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秦偃月周身缠绕着如从黄泉地狱般的寒气，那张脸漆黑一片，身后，仿佛有令人惊惧的黑色剪影，在无尽的杀气和怒气充斥中，声声索命。 苏点晴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踩到台阶被晃了一下之后，惊惧的感觉倒是减少了不少。 她可以确定秦偃月没有功夫，只是气势比较强而已。 前两次栽倒秦偃月手上，一是小看了她，二是这个女人总是出其不意。 但，只要小心些，就不会上当。 “你错就错在嫁给璃哥哥。”苏点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又握紧长剑，再次向着秦偃月袭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哐啷……”一声。 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声响，苏点晴手中的长剑滚落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握剑的那只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没了力气。 不仅仅是手上，身上的力气也在被快速抽走。 她心中惊骇。 早先就知道秦偃月诡计多端，她也一直提防着，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竟，还是中招了？ “秦偃月，你又在耍什么花样？”苏点晴脸色苍白，“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像我这般谨慎又体弱没有功夫的人，会什么准备都不做，任凭你砍杀？”秦偃月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在一开始，我就在准备。” “我力气不够，也不懂功夫，唯一可以入眼的就是手快。”秦偃月冷笑着。 快准狠，这是从前做手术练就的本事，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也是够讽刺的。 “我手中可以出奇制胜的毒药并不多，不多，不代表没有。在一开始，你就中招了，接下来的时间，只是等着你发作而已。” “可惜的是，白蔻替我挡了一刀，那个傻子，明明不用管我的，即便不管我，你也蹦跶不了多久。” 第九十七章 此事已经无法善了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心情舒畅了不少。 黑莲花起作用，就代表着苏点晴已经废了。 这一场豪赌，她赢了一半。 苏点晴这个最大的威胁消停后，秦偃月将外套脱下来，用刀子割开，在白蔻身上缠绕了一圈，又做成了止血带，绑在她的几个大动脉处。 “这不可能。”苏点晴不敢相信。 连续好几次在秦偃月手下吃亏，她已经学聪明了，不肯靠近她。 刚才砍杀她的过程中，苏点晴可以确信，绝对没有沾染到秦偃月的衣角。 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你认为不可能就不可能？可笑，不过是你孤陋寡闻而已。”秦偃月用银针封住白蔻的大穴后，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苏点晴，“你觉得，距离我远一点就不会中招？到底谁给你灌输的这种理论？” “我没法靠近你，所以就将毒药洒在了空气中。你听到东方璃的名字时，有过一阵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呼吸会变得急促，呼吸频率也会加快，呼吸进去的毒药越多，等积累到了一定的量，你就会中招。” 秦偃月声音冰冷却平淡，听不出悲喜来。 在来香草阁与穆野公主对峙之前，她已经设想了会遇见的种种危险，也在这种种危险中寻找最大的胜率。 她的胜率，就在于这三天时间炼制的毒药，以及，手中的刀子和麻醉针。 这种假想演练法，是她曾经用来训练自己做临床手术的方法，通过在脑海中模拟各种情况，提高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将这种学习方法用在打架上，还是第一次。 虽然过程很凶险，但，她也算成功了。 苏点晴身体发软，力气消失，瘫坐在地上。 她盯着一步步靠近的秦偃月，眼底闪过惊惧。 秦偃月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剑，双眼眯起，“苏点晴，我这个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你刺中我四剑，砍中了白蔻一剑，我会以十倍的力道和伤口奉还给你。” 她阴气森森地走到苏点晴身边，握紧长剑往下刺去。 “住手。”穆野公主冲上来，徒手接住了剑刃。 锋利的剑身碰上穆野的手，竟被弹开了。 “空手接白刃，穆野公主好功夫。”秦偃月收回长剑，往后退了几步，“既然你执意维护你的晴姐姐，我尊重你的意见。” “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苏点晴看着穆野公主出手，终于松了口气。 有穆野在，秦偃月就不能为所欲为。 她又听到秦偃月要继续扒皮，忙道，“公主，不要听她挑拨离间，还是快快永除后患得好。” “苏点晴，你快闭嘴吧。”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现在最好屏住呼吸，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 苏点晴感觉到不好，不敢再乱开口，闭上嘴，恨恨地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一眼苏点晴。 这女人，已经不足为惧。 她抬头看着穆野公主，似笑非笑，“在你对我出手之前，我们得掰扯清楚了刚才的话题。穆野，你觉得，你的晴姐姐被我泼了冷水发了高烧的晚上，是恰好进宫，恰好晕倒在你的宫门口？” “你确定你的晴姐姐是无意间说起我在背后说你坏话？你确定，你来七王府不是被某些人有意指引？” “穆野，虽然你很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穆野公主不会玩心计，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傻。 她从苏点晴那里听说了秦偃月在背后嚼她舌根的话，义愤填膺，怒气上头，恨不得生撕了秦偃月。 苏点晴又无意间说起七王府景色不错，并且带着她哀求了皇后，皇后又替她求了太后口谕。 仔细想想，这一切的确太巧合了些，巧合得像是故意安排。 实际上，她从刚才就想询问苏点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晴姐姐，你为什么会在我宫前昏倒？” 苏点晴心中暗道不好，她干笑了两声，“当然是巧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缘分？你们的缘分可真是感天动地。”秦偃月拍着手，“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我嚼穆野的舌根？有什么人在？有证据吗？” 苏点晴想站起来。 她浑身无力，伸出手想要穆野公主拉她一把，穆野公主的表情很复杂，就那么盯着她，并没有出手。 苏点晴心中暗惊。 穆野起疑心了。 “既然你说不出个门道来，那就证明你没有证据。”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穆野公主，“穆野，现在你还执意相信这朵白莲花吗？” 穆野的脸上阴晴不定。 “公主，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苏点晴已经顾不得什么。 事到如今，不管是她还是穆野，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就算穆野知道自己被利用，也只能做下去。 秦偃月一脚踢在苏点晴的肚子上，又扇了她两巴掌，“苏点晴，你还在颠倒是非，还在怂恿着穆野杀人。” 穆野公主见苏点晴被打，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想出手制止的时候，秦偃月的声音又幽幽传来，“穆野，你今年多大了？十七岁？” “你血洗寝宫的时候是几岁？十二岁？已经过了五年，你当真以为，这五年来，东陆王朝还跟以前一样孱弱？” “五年前，东陆王朝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的天灾，内忧外患，根本没有精力打仗，所以北陆大军压境的时候，父皇选择妥协，选择牺牲几个宫女太监，维护天下太平。但从那年之后，东陆年年风调雨顺，国力强盛，此时的东陆已经不是以前的东陆。” “穆野，你是不是还会觉得父皇为了平息两国战乱，不得不顺着你？” 秦偃月一字一顿地说着，像催命符一样撞击着穆野公主的内心，“真是可笑，那种耻辱，你觉得父皇会一而再再而三忍受？” “况且，你在对我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是谁？我父亲是护国公秦毅，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母亲的娘家是大名鼎鼎的凤家。你闯进七王府杀掉我，以为会跟五年前一样，被掩盖得干干净净？” 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莫说你杀掉我，就算你不杀掉我，今天这事也已经无法善了。” 第九十八章 最蠢奖获得者非你莫属 穆野公主听到秦偃月的话，蓦然瞪大眼睛。 也是这个时候，她真真切切感觉到害怕。 秦偃月不是什么没背景的宫女，更不是什么小官小户家出来的妃嫔。 她是护国公的女儿，是父皇赐婚给七哥的七王妃。 现在也不是五年前，她的年龄也不再是十二岁！ “当初，父皇为了顾全大局向北陆妥协保住你。现在，你杀了我，父皇照样可以为了顾全大局除掉你。你就算不死，也会被贬为庶民，连同你的母妃被赶回北陆。你应该知道，你们灰溜溜回到北陆会面临什么下场。而，最坏的下场，就是杀人偿命。”秦偃月的声音振聋发聩，每一句都是重击。 “你杀了我，以命换命，你跟你母妃都落得个罪人的下场。你的晴姐姐就站在你背后冷眼看着你坠入深渊，你还跪着感激她，真是感人的缘分。如果能评今年最愚蠢的奖项，得奖者非你莫属。” 穆野公主听着秦偃月条理清晰的分析，想到即将面临的后果，攥紧手，后背也渗出了一些冷汗。 这两年，母妃不停地告诫她，现在不比从前，北陆内乱，国力衰弱。 又加上外公体弱，几个舅舅争斗得厉害，兵力极为分散，大臣也各自为政。 东陆王朝昌盛富强，兵力强悍，且多年来一直受到北陆压迫，父皇早已经忍够了。 纵有联姻这层关系在，也要小心行事才行。 她一直将母妃的话当耳旁风，也从来没想过做错事会受惩罚。 今天，被秦偃月敲打一番，才感觉到后怕。 秦偃月看着穆野公主的样子，深知，穆野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就是被惯坏了，头脑简单，但，那绝对不是傻。 话说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秦偃月说，“穆野，告诉我，我的丫鬟在哪里？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公主，千万不要听信她的话。事到如今，留着她才是祸害，我们谁也逃不掉。如果杀掉她，再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就是了。”苏点晴咬牙切齿地说。 “公主，她活着的话，我们都完了。她死了的话，一了百了。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我们就说是她发了疯，带了一匹疯马闯进来，还杀了你的宫女，打伤了我们，我们出于自保才做出这种事。这院子里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些，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没理，护国公和凤家也没脸站出来……” 秦偃月抬起脚，狠狠地踩在苏点晴的脸上。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苏点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秦偃月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 翡翠和赤箭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耗费这么长时间。 明明，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她将苏点晴的领子抓起来，重重地甩了两巴掌过去，“苏点晴，你再不闭嘴，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苏点晴没有力气反抗，用猩红的眼睛瞪着秦偃月，狠狠地淬了一口。 “穆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翡翠和赤箭在哪里？”秦偃月声音急躁。 穆野公主站在那里僵了一会之后，高高举起手，“我不傻，知道谁利用了我。不过，苏点晴说得对，事到如今，让你死，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秦偃月，去死吧。”她的巴掌狠狠地落下来。 秦偃月没有躲，反而迎着她，嘴角浮起的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讽刺。 穆野公主的巴掌终究没落下来。 和苏点晴一样，她抬起手之后，才察觉到浑身无力。 别说打人，就连站也站不稳。 “我原本的目的是将我的丫鬟带回，你们却偏偏找死。”秦偃月压抑的情绪到了极限。 “穆野，泼向你的马尿里已经被我下了毒，你体型大，身体壮，一时半会没有察觉。我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起效果了。” “你们中了毒之后会浑身无力，一刻钟之后，你们会变得全身发痒，又痒又疼，痛不欲生。” 秦偃月抄手站在院子中央， 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色。 阴霾遍布，四下弥漫着雾气，潮湿寒冷。 “告诉我，我的丫鬟们在哪里，若是她们死了，你们两个，也会受尽折磨而死。”秦偃月道。 “公主！”苏点晴惊骇不已，“你没事吧？快，快将她杀掉。” 穆野也中招，就代表着，完了。 全完了！ 秦偃月听到苏点晴的声音，心底的火气迸发，熊熊燃烧。 都是这个女人！ 白蔻她们生死攸关，都是拜苏点晴所赐。 “苏点晴，你够了！”秦偃月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如果不是你利用穆野，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故作聪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又将那把长剑拿起，来到苏点晴身边，狠狠地刺下去。 剑刃先刺中了苏点晴的腿，划破一道口子之后，鲜血喷涌。 秦偃月的镇静丸效果虽还有效果，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血，还是腿软得厉害，费好大劲才能保持镇定。 苏点晴脸色苍白如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的动作，“秦偃月，你！” 秦偃月面无表情，控制住颤抖的手，又在她另一条腿上刺下去。 “我说过的，要十倍奉还给你。但，如果直接奉还给你十倍，你肯定会死，我不想让你就这么死了。”秦偃月声音森森，“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一脚将苏点晴踢过去，背面朝上，按照苏点晴砍中白蔻后背的方向砍去。 剑刃砍破衣裳，金属与皮肉相互接触时候发出的刺耳声响彻。 鲜血浸没衣衫，将雪白染成红色。 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惨烈如白日地狱。 疼痛感袭来，苏点晴疼得抽搐，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秦偃月冷着脸将那把沾满了血的剑扔到一旁。 “穆野，我再问一遍，我的丫鬟在哪里？”她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颤抖不停的手。 穆野公主心惊胆战。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不懂功夫的人也会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现在的秦偃月，如从白日地狱中走出来的夜叉，站在狼藉不堪的院子里，明明很瘦弱，却散发出可怕而强大的气场。 秦偃月不是人，她是恶鬼。 “还不说吗？”秦偃月已经忍到了极限，她向着穆野步步逼近。 第九十九章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穆野大喘着气，似乎想要抬起手。 不管怎么努力，无法抬动手指，那种难以控制身体的感觉，如坠深渊之中。 秦偃月走到她身边来，“穆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会加倍讨回来。但，你没打到我，我不需要正当防卫，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打你。” 不打她，不代表放过她。 “我们之间的债，就让父皇来评判。”秦偃月声音幽幽然，“我的丫鬟死了，你的罪责就更深一重。你好好考虑考虑。” 香草阁不大，想找人并不困难。 但，若是翡翠和小尾巴已经死了，埋了，任凭她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 她想从穆野口中得到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穆野气得牙齿打颤，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将头歪到一旁，“父皇不会因为两个丫鬟惩罚本公主，秦偃月，你省省吧，别以为控制住了本公主，本公主就怕你。” 听着她的话，秦偃月紧蹙着眉头，手紧紧攥起。 这段话分明是在告诉她，翡翠和小尾巴已经死了。 “穆野！你是公主，命就金贵？那两个丫鬟是丫鬟，命就低贱？她们两个死了，我定会让你偿命。” 穆野看着秦偃月双目通红，浑身是血的样子，忍不住后背发寒。 她梗着脖子，“区区两个丫鬟……” 啪！ 秦偃月的手重重地打在穆野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用了她目前最大的力道，穆野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你敢打我？”穆野身陷囹圄，依然强横，“秦偃月，你敢对我动用私刑，父皇和母妃是不会放过你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天真到可笑。”秦偃月垂下眸子，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穆野，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妈，不是所有人都会无下限地惯着你。你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她转过身，准备自己去寻找。 “距离你们的发作时间顶多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解药只有我这里有。你们若是愿意告诉我，我就给你们解药，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忍着吧。” 秦偃月进了屋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两圈也没找到。 又去了茅厕，柴房，小厨房，水井之类的地方找了一大圈，依然没找到。 她越找越觉得心惊。 哪哪都没有翡翠她们的影子，莫不是已经被抛尸了吧？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浑身冰冷。 难怪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不告诉她翡翠的下落！ 她将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转回院子。 “穆野！”因为太过生气，她的声音有些破音，破音后，声音也变得尖锐无比。 “你把她们两个的尸体抛到哪里去了？” 穆野被她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嘴硬着想要反击时，一旁那个名字叫做碧桃的大宫女尖叫一声。 紧接着，碧桃疯狂地抓挠着身上，表情极为痛苦。 她像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小会功夫，蓬头垢面，脸上都被指甲划烂了，依然停不下来。 穆野吓了一跳，刚想呵斥碧桃时，苏点晴也开始发痒。 和碧桃不一样，苏点晴受了重伤，痒得抓心挠肺，偏偏又无法翻身，痛苦程度加倍。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们。 黑莲花的药效终于到达第二阶段。 第一阶段的药效主要是黑蟾蜍的粘液起作用，麻痹神经，让身体不受控制。 第二阶段，麻痹感会消失，逐渐被黑环蜂毒素带来的瘙痒感代替，等瘙痒过后，便会有子弹黑蚁的奇痒剧痛折磨身体。 没多久，穆野公主也开始抓挠。 那种奇痒的感觉不停涌上来，痛苦难耐。 “解药，给我解药。”穆野公主有很严重的洁癖，在地上打滚这种事她做不到，她用力抓着皮肤，奈何只有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解药？刚才我好声好气要给你解药的时候，你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秦偃月拿出一个瓷瓶，“翡翠和小尾巴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 “在水牢。”穆野公主已经快疯了，“她们没死，她们在水牢里，快点给我解药。” “水牢？”秦偃月一愣。 七王府哪有什么水牢？ “就是香草阁后院的池塘。”穆野公主说，“我让人挖了一个坑，她们就在那里，刚才还没死，现在死没死我也不知道，啊，解药，快点给我解药。” 秦偃月脸色大变。 距离香草阁有一段距离的池塘？ 翡翠和赤箭竟被关在那种地方？ 天这么冷，她们长时间待在冰水里，就算不死，也绝对不会太好过。 这一招，大概是苏点晴报复被泼了冷水这件事，在翡翠和赤箭身上找平衡。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匆忙往那边跑去。 “解药，给我解药。”穆野公主不停地抓着脸上，“你不能言而无信，快给我解药。”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瓷瓶，用力扔向远处，“解药只有一颗。你们三个，谁抢到谁吃。” 被瘙痒折磨疯的三个人已经顾不得什么，疯狂地争抢解药。 秦偃月不想看她们的丑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翡翠，赤箭，你们千万不要有事。” 她转到香草阁后面，往前走了好一会才到达小池塘。 池塘里已经结冰，穆野公主让人在一旁挖了一个大坑，将池塘里的冰砸开，将水引进来。 此时，池塘里的水已经灌满了大坑，只勉强露了两个脑袋在外面，分不清谁是谁。 “翡翠，小尾巴。”秦偃月忙跑过来。 她呼唤着她们的名字，没有回应。 她抓住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想将她们拽上来。 可，她们特别重，以她的力气根本拽不动她们。 “坚持住，坚持住，我马上就将你们带出去。”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颤抖，她死命地拽着她们往外拉扯。 可，她们像是被绑了什么东西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拽动。 水还在不断地流淌进来，堵不住，人也拽不出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 坑里的水还没冰冻，说明翡翠和赤箭被关在这里没多久。 根据流速勉强可以计算出，她们溺水时间并不长，有很大的概率能救回来。 现在分秒必争。 “杜衡，你到底要冷眼旁观到什么时候？”秦偃月的情绪接近崩溃，“非要看着她们死了才开心？” 第一百章 不到最后不要放弃 秦偃月打一开始就知道。 从鸣玉宫出来之后，杜衡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从她到达幽兰阁，到马厩，到香草阁与穆野公主起冲突，再到现在，杜衡一直冷眼先旁观着。 所以，白蔻模仿东方璃声音的时候，她一度认为是杜衡出手了。 可，后来证明，他始终在袖手旁观。 穆野公主关系复杂，东方璃的立场尴尬，杜衡无法现身的原因，她也理解。 所以，就算是生命攸关，她也没有求助。 但！ 眼看着翡翠和赤箭被冷水浸透，眼看着她们明明有生存的机会，她却无能为力，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大喊着，“快点出来帮忙啊。” “我什么事我承担着，求求你。” 杜衡脸色复杂地走出来，拱了拱手，“娘娘，抱歉……” 王爷临走之前再三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 这件事，要全权交给王妃娘娘自己来处理。 他一直在强忍着。 听到秦偃月的求助之后，心中更加复杂。 “杜衡，求你。”秦偃月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将她们拽上来，我拽不动。” “不管出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她们两个应该还有救，必须赶紧将她们带出来，晚了就真的没救了。” 杜衡没有再说什么，他拽着其中一个，费了好大力气才拽出来。 那个人，是赤箭。 赤箭的脚上被绑着一块大石头，石头极重，牢牢地将她固定在坑里，难怪秦偃月拽不动。 杜衡将绳子割断，将赤箭平放在地上。 秦偃月在赤箭鼻下探了探，几乎没有呼吸了。 在冰水中被浸泡了太长时间，面色发青，脉搏跳动接近于无，情况危急。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将赤箭平放到地上，撕开领口，按压着她的胸腔，一边按压，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 这时，杜衡也将翡翠捞了上来。 “杜衡，你学着我的样子，双手这样。”秦偃月说，“按压翡翠的胸腔，也就是心脏部位，一边按压一边将空气度给她。” “她们一定没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 杜衡脸大红。 他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翡翠，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好歹是男人，若是真像王妃娘娘那样做，算是毁了翡翠姑娘的清白。 “杜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秦偃月吼了一声，“她们两个都要死了，你还在纠结有些有的没的，快点。” 她声音颤抖不停，“按照我说的方法做，兴许还有救。” 如果不急救，她们肯定会死。 杜衡心神一震。 一想到翡翠会死，也顾不得什么，学着秦偃月的方法，按压翡翠的胸腔。 赤箭和翡翠脸色苍白，呼吸也已经停止。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她们两个已经没救了。 秦偃月却不放弃，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心肺复苏术对挽救生命很有用，但，时间一点点过去。 额头上的汗滴不断滴落，她们两个却没有复活的迹象。 “我来晚了，对不起。”秦偃月抽噎着，“求求你们，不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喃喃着，手下一直在用力。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看着翡翠脸色青白的模样，犹豫了好久，“娘娘，放弃吧。” 已经没了呼吸，怎么可能救活？ 翡翠和赤箭，已经死了。 “继续啊。”秦偃月吼着，“不可能的，她们不会有事。” “不到最后不要放弃。” “杜衡，求求你。” 杜衡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垂下眸子，叹了口气，继续给翡翠做心肺复苏。 他的力道比较大，又有内力。 按压了许久之后，终于，翡翠的口中吐出一些水。 紧接着，一阵咳嗽声传来。 “娘娘，有呼吸了。”杜衡不敢置信，惊喜道，“翡翠这边有动静。” 他说着，一边继续按压，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准翡翠的唇，给她渡下去。 翡翠有了呼吸之后，意识也恢复清醒。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杜衡放大的脸。 紧接着，有唇落下来。 杜衡将一口气渡给她之后，又按压着她的胸腔。 翡翠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不仅按着她，还在吻她？ “啪。” 杜衡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翡翠的力气不足，那一巴掌也有气无力的。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脸上通红一片。 杜衡也意识到了问题，忙放开她，转过身去，声音喏喏，“那，那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情况特殊，是王妃让我那么做的。” “啊，我忘了告诉你，有呼吸之后就不需要心肺复苏了。”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就在这时，赤箭也吐出一些水，咳嗽了片刻，恢复呼吸。 赤箭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秦偃月的满脸泪痕的样子，张了张嘴。 “别说话。”秦偃月声音温柔，“别害怕，没事的。” 她给她们把了把脉，脉象极微弱，就有了呼吸，也没脱离危险期。 这天太冷，她们在水中浸泡了不短的时间，体温已经达到最低点。 “杜衡，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们带回幽兰阁，准备好温水，准备大量的温水。”秦偃月说，“她们的体温太低了，随时都可能死。” 杜衡犹豫了一会，道，“娘娘，要不，将她们带到暖玉池？那里有从山上引来的天然温泉。” “有这种地方？”秦偃月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请立马将她们转移到那里，再去请林太医。” 她给杜衡几粒药丸，“每隔两刻钟给她们服用一粒，杜衡，拜托。” “我将白蔻带回幽兰阁，她的情况相当不好。”秦偃月说，“翡翠和赤箭就交给你了。” 杜衡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翡翠，“翡翠姑娘，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翡翠闭上眼睛，不理他。 “得罪了。”杜衡一只手将她抱起来。 翡翠没力气挣扎，只是红着脸。 杜衡一手抱了一个，很快就消失不见。 翡翠和赤箭还活着，秦偃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们没死，白蔻也不会死。 悬在心口的大事落地，她也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之后，才察觉到浑身湿透，冰冷非常。 她硬撑着来到香草阁院子里。 只见，还没来得及换下冠服的东方璃正一脸漆黑地站在狼藉不堪的院子中央，猎猎寒风吹动他的衣袍，身上散发着恐怖慑人的低气压。 第一百零一章 我这个人最记仇 东方璃身边，中了毒的三个人被侍卫们抬到不同的地方。 穆野公主脸上被指甲划了好多道引子，有严重洁癖的她身上沾满了鲜血和尘土，双目圆瞪，不停地在一个地方打滚来缓解奇痒难耐的感觉。 “七哥，救我。”她痛哭流涕，“我好难过。” “我好痒，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穆野公主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向东方璃求助。 另一边，苏点晴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上的鲜血还没止住，失血过多又浑身奇痒疼痛等多重折磨下，丝毫没有往日里倾城绝美的样子，一道血印从眼角蔓延到嘴角，在那张肿起的脸上显得尤为狰狞。 比起穆野公主，她倒是克制了不少，眼泪汪汪，一脸无辜地看着东方璃，“璃哥哥不要看我，晴儿现在好丑。” “璃哥哥快些杀掉我吧，只要晴儿死了，就不会碍了秦姑娘的眼，也不会让璃哥哥为难。” “璃哥哥，我好难过，你让我解脱好不好？” 秦偃月看着她们狼狈的模样，又转头看向那个叫碧桃的大宫女，碧桃胡乱躺在地上，没有挣扎也没有翻滚。 想来，那唯一一枚解药是被她吃了。 这可真是够戏剧化。 “王爷。”陆修检查完穆野公主的身体，摇头，“公主没受外伤，就是中了毒，属下暂时解不开。苏姑娘受伤严重，需要止血，她也中了同样的毒。” 东方璃微微蹙眉，将目光转向秦偃月。 他好看的眸子里有震惊，有不敢置信，还有怒气，以及其他复杂的情绪。 “七王爷回来的可真是时候。”秦偃月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刚才，这香草阁里可是演了一出大戏。” “解药。”东方璃的声音压抑，似是强行控制住了怒气。 “我已经给她们解药了。”秦偃月无视他的态度，“是她们没抢到，这不怪我。”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东方璃呵斥道。 “知道。”秦偃月望着远处。 想起刚才被苏点晴追杀的绝望，想起拯救白蔻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她攥紧手，用幽冷的声音道，“七王爷，你没经历过地狱，就不要不要装大度地劝我原谅她们。” “我不会给她们解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心底冰凉。 东方璃见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询问伤情，而是替苏点晴讨要解药。 在他眼里，苏点晴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青红皂白，没有是非对错，只要是苏点晴做的，他都选择维护。 真是可笑。 秦偃月从他身边走过，感觉到他的怒气在扩张，寒冰在四溢。 天地变色，沉闷压抑。 东方璃的身上，充满了杀意。 一如，在亭子上那天。 她能感觉到，现在的东方璃，纵使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也气炸了。 秦偃月在他身边停住，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嘲弄道，“东方璃，你又要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吉祥日那天的那一巴掌，我会记到天长地久，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这个人最记仇，倘若你再做出与那天相同的事，我就先杀掉你的晴儿，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凄惨死去。你不让我痛快，我就不让你痛快。” “她的小命还在我手上，奉劝你，三思后行。” 秦偃月说完，无视东方璃身上那股慑人的杀意，来到白蔻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 还好，白蔻还活着。 她将白蔻扶起来，硬撑着往前走。 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又加上全身湿透，身上冰冷到麻木。 她扶着白蔻，走了好半晌还没走出香草阁。 “娘娘。”杜衡折返回来，看到行动艰难的秦偃月正扶着白蔻一瘸一拐走得艰难，忙将白蔻抱过来。 “翡翠和赤箭可安排好了？”秦偃月皱着眉头，“太医找了吗？” “找太医太麻烦，我请了大夫，让几个嬷嬷好生照顾着她们。”杜衡说，“放心，她们还好……” 杜衡说完，像是才发现东方璃回来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王爷？王爷您回来了？这么早就退朝了？” 东方璃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站在院子里，身上散发着鬼神一般可怕的气息。 暗沉的天气里，寒风簌簌，冠服被吹动得四处飘摇。 杜衡看着明显生了大气的东方璃，缩了缩肩膀，“那什么，王爷，你听我说，我一直很听话的，这不，事情结束了我才出现，我保证没……” 陆修眼看着他要说漏嘴，脸一黑，抬起手，伴随着一阵劲风，一个枣子直直地飞向杜衡的嘴中。 杜衡下意识地张开嘴将枣子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支支吾吾地说，“王爷，属下真的没……” “咕噜。” 没经过咀嚼的枣子卡在了嗓子里，吞不下，吐不出，他拼命咳嗽起来。 “王爷。”陆修拱了拱手，“白蔻受了重伤，需要救治，王妃娘娘也受了伤，属下先去幽兰阁。” 东方璃下意识地瞥了苏点晴一眼，“你真的没办法？” 陆修苦笑，“王爷，唯独在治疗病人这件事上，属下不会掺杂任何私人恩怨。还是将他们送到宫里让太医想办法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白蔻从杜衡手里接过来，又一巴掌拍到杜衡的后背。 那颗枣子飞出来之后，杜衡才停止咳嗽。 “杜衡，你帮不上什么忙，就留下来给王爷汇报。”陆修皱着眉头，警告道，“记得不要乱说话。” 杜衡捏着嗓子，脸发青，“陆大人也忒狠了，刚才我还以为要死了。” 陆修不理会冒冒失失的杜衡，将白蔻横抱起，转头看向秦偃月，“娘娘还能走路吗？” “我没事。”秦偃月语气淡淡，心底却像是结了冰一样，从头冷到脚。 她仰天，看着阴沉的天气里有雪花飘落，伸出颤抖不停的手接住雪花，语气喃喃，“呵，下雪了，味道是咸的。” 风雪欲来之前的狂风侵袭，再大再可怕，她都无所畏惧。 然，东方璃到来后，短短几句话，几个表情，就将她的心打入到黄泉深渊。 如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雪，明明是雪花，却像一把把飘飘而下的盐，洒在伤口上，冰冷彻骨，疼痛彻骨。 第一百零二章 欺软怕硬的笨蛋 回到幽兰阁的时候，秦偃月已经到了极限。 她几乎瘫软在美人榻上，脸色苍白得厉害。 “娘娘。”陆修觉得她情况不好，“属下帮你把把脉吧？” “我不用。”秦偃月苦笑一声，“就是放松下来没力气了。” 度过危机，身体放松下来之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镇静丸的作用也已经消散，无法保持镇静后，副作用有点大，手脚都是抖的。 这短短的时间里，像经历了几天几夜。 “白蔻的情况很不好。”陆修的表情很复杂，“脉搏极为微弱，失血过多，娘娘可有好方法快速生血？” “有。你去找几个人来。”秦偃月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打起精神，“最好找几个比较精壮的汉子。” 陆修一愣，“娘娘要做什么？” “输血。”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白蔻失血过多，她现在只有输血这一条路。” “输血？”陆修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这种事能做到吗？” 人失血过多，按照常理来说，输血是很管用的。 但，怎么把血输进去是个问题，输血后情况会恶化更是一个问题。 “娘娘，实不相瞒，在很早之前，我也尝试过给失血过多的人输血，可，基本都失败了。”陆修表情复杂。 “我最开始尝试着将血液喂到病人口中，无济于事不说，还引发严重的呕吐。后来，我又尝试着将血液输送进病人血管中，可，病人很快就死了。” 输血这种方法，太过冒险。 “你的方法不对。”秦偃月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找几个精壮的汉子，习武的最好。” 陆修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出门找人。 秦偃月先回屋将湿衣裳换掉。 在香草阁的时候，衣裳上沾染了好些血迹，被冷水浸透后，很快结了冰，裹在身上很是难受。 到了屋子里，冻硬的衣裳融化，血水流淌而下。 她不敢多看，颤抖着手将衣裳扔到一旁，无比艰难地给自己止血上药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斜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眼前发黑，因失血和寒冷，身体已然到了极限。 秦偃月用力甩着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现在还不能昏睡，她必须要救白蔻。 而，救白蔻就需要血型检测卡，需要输血袋，需要注射器…… “戒指，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求求你。” “求你将救治白蔻的东西给我，我想救她。” 她摩挲着没有反应的戒指，在心中反复哀求着。 戒指沉默着。 秦偃月有些慌张，声音里也带了些急躁，“你没有反应，是不是觉得白蔻还有救？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输血，她怎么可能会得救？求求你，像以前一样，把血型检测卡和输血袋给我就好。” 戒指依然没有反应。 秦偃月耐着心等了好一会，越等，越觉得心灰意冷。 “东方璃的手筋挑断时，你迫不及待送了那么多东西出来，生怕他有什么不测。现在白蔻将死，你却装死。你这么偏心，我要你有什么用？还是砸碎了好。” 她将戒指摘下来时，找了个东西想将它砸碎时，戒指猛地发出剧烈的光芒。 光芒温暖柔和，秦偃月周身被笼罩在其中，手脚不再颤抖，近乎麻木的身体也舒缓了不少。 就像一股暖流，流入心底，急躁烦乱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在那片光芒中，她又见到了那栋大楼。 和往常不一样，这一次，药房的大门是敞开的。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门，试探着伸出手。 手能伸进去，不会像上次一样，一靠近就被狠狠地弹回来。 她尝试着走到里面，看着熟悉的摆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医院工作的日子。 她轻车熟路找到了血型检测卡和输血袋等必要物品。 转身看到一些常用消炎药，也尝试着拿了一些。 戒指没有排斥，看样子好像是让她自己选。 “谢谢你，欺软怕硬的笨蛋。”秦偃月又找了一些酒精棉，消毒水之类的。 光芒消散后。 她的意识回归。 床上出现了她选择的那些东西。 自选和戒指帮选不一样，可选择性多了很多，她这一次的收获还算丰富。 有了这些，她心里也有了底。 此时，陆修也带了几个壮硕的汉子进来。 秦偃月先测试了白蔻的血型，是比较麻烦的o型血。 o型血可以给abo血型的任意血型输血，但，要给o型血的人输血，只能是o型血。 秦偃月扎破了他们的手指，一一对比后，从那些人中选出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着明晃晃的针头，看着王妃用白色的棉花擦拭着他们的手臂，面面相觑。 “你们别怕，我就是需要点鲜血。”秦偃月柔声道，“你们两个等下去领三两银子补补身体，不会有大碍的。” 两个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说笑了，我们是王府的侍卫，这点事不算什么。” 就是看着针头要扎进血管里去，有些怵头。 秦偃月找准血管，将血抽出来，又用酒精棉按住针眼，“谢谢你们，这样就可以了，你们按住被抽血的地方，稍等一会就会止住。” 她说完，将抽取的鲜血悬挂在高处，找准白蔻的血管，慢慢将血输入到里面。 秦偃月有些紧张。 在医院里检测血型的时候，是用离心机将血清血浆分离，再通过专业设备测定，准确率比较高。 这种血型检测试纸适用于家庭检测以及紧急条件下的常规血型检测，方便简单的同时，也伴随着风险。 一旦输错血，会发生严重的凝血反应。 不仅如此，血型这种东西，除了常识中的abo血型之外，还分为rh阳性和阴性。 对于绝对部分人来说，都是阳性的。 但，也有极少部分是阴性。 如果白蔻是o型rh阴性熊猫血，怕是无力回天了。 血液一点点输进白蔻的身体里，秦偃月的手指也一直放在她的手腕上。 脉象虚弱，但平稳，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有了新鲜的血液注入，白蔻的生命体征也恢复了不少。 “输血成功了。”秦偃月看着鲜血全部输完，转头冲着陆修一笑，眼里带着些许泪花，“接下来只要将伤口清理缝合，白蔻就没大碍了。” 第一百零三章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修看着秦偃月的笑容，愣了愣。 这个笑容里，明明带着泪花，却无比璀璨。 很纯粹，很干净，也很温柔。 “缝合的工作你来做。”秦偃月说，“我已经给白蔻止血，接下来需要清理伤口，跟上次给东方璃缝合的步骤是一样的，好在白蔻都是皮外伤，没那么严格。” 翡翠和小尾巴只是被淹了一会，受寒严重，仔细调养着，很快就能痊愈。 白蔻才是受伤最重的。 不仅失血过多，身上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输血成功，就代表着白蔻活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好好处理伤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陆修应着。 “陆修，东西我都准备齐全了。”秦偃月站起来，“这是麻醉，局部麻醉就好，这是消毒水，缝合线，打结的手法用最简单的那种就好，主要是做好消毒……”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漆黑一片，脑袋里嗡嗡直响。 自己的声音，陆修的声音都在消失。 四周的一切也在远离，天旋地转，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她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娘娘？”陆修吓了一跳。 他想将秦偃月扶住时，另一只手抢先将她揽过来。 陆修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东方璃，眼中闪过惊奇。 王爷小时候，曾亲眼目睹云妃娘娘遭遇迫害，厌恶极了勾心斗角的女人，除了苏点晴能靠近之外，其他女人就算是稍微碰触到他的衣角，他都能恶心半晌。 此时此刻的王爷，却单手揽住了王妃。 这几天里，王爷和王妃之间，必定发生了大事吧？ 等下一定要好好问问杜衡。 东方璃低头看着秦偃月面色苍白的模样，表情很是复杂。 杜衡将香草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白蔻被打的奄奄一息，翡翠和赤箭差点被淹死冻死，秦偃月靠一人之力击退穆野，保住了那三个丫鬟。 他原本想着，以秦偃月的性子，发现了陆修的炼药的地方，必定能制造出些危险玩意来，起码能在穆野跟前保住性命。 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秦偃月不仅保住了性命，还碾压了穆野和苏点晴，大闹一场。 事到如今，想善了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次，她可能要面临一场暴风雨。 “王爷，香草阁的人，都送进宫里了？”陆修问。 “嗯。”东方璃看了看四周。 床被白蔻占据，除了一旁的美人榻，没有落脚的地方。 “明日一早，我们可能要被传唤进宫。”他说，“我带她去鸣玉宫，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东方璃想将秦偃月抱起来。 “王爷，您的手腕还没恢复，没法抱着，还是属下来吧。”杜衡凑过来。 东方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间，脸黑得厉害，他无视杜衡，单手将秦偃月抓过来，扛在肩膀上，快步往外走去。 杜衡在一旁看得额角抽搐，招呼着，“王爷，小心些，王妃受伤了。” “砰。” 陆修的手落在杜衡头上。 杜衡吃疼，抱着头，“陆大人，你打我干什么？” “杜衡，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点眼力劲了吧？”陆修的手肘放在他的肩膀上，“你难道察觉不到，这种时候需要闭嘴？” “为什么？”杜衡不解。 “因为王爷对王妃，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陆修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杜衡蹙眉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喂药，换药，吵架。说也奇怪，王爷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每每跟王妃说话就控制不住脾气，两个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开始吵。王爷也是的，动不动就黑脸。” “喂药？”陆修像是见鬼了一样，“王爷的药不是你喂的？” “当然不是，那个无香蝶的毒极为厉害，王爷毒发后，什么都吃不下去，都是王妃一口口喂进去的。”杜衡道，“最开始我觉得这方法极为不妥，后来被王妃骂了一顿，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王爷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跟王妃吵架，把王妃惹急了，王妃就都告诉他了。”杜衡想了想，“说起来，王爷在清醒的时候，不小心亲了王妃一下。” “哦，后来呢？” “后来，王妃将无香蝶的毒引出来的时候，陪了王爷一晚上，再后来王爷就把她关在暖阁里了。”杜衡捏着下巴，“我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王爷了。” “你以前看懂过？”陆修嗤笑。 “……”杜衡一脸无语，“反正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我站王妃。我在一旁看着都要气炸了，有好几次我都要忍不住出手。” 王妃能从穆野公主的铁拳下活着，还将她们打得满地找牙，简直是奇迹。 他看得又惊险又畅快。 陆修拍着他的肩膀，眯着眼睛，“你幸好听话，你若不听话，这事牵扯得更广，若是被人利用，整个七王府都会栽进去，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的人。” 他叹了口气，“就算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暴风雨。若是王妃也像你这般听话就好了，不会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杜衡不解，“王妃并没有错，反而是王爷。我就不懂了，王爷仙人般的人儿，为什么就认不清苏点晴那个婊里婊气的女人？王妃虽然脾气差，名声不好，最起码敢作敢当，比那个虚假女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说着，蓦然想起陆修曾经也是苏点晴的追求者，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王爷太偏心了。” 陆修挑眉，摇头轻笑，“你果然不懂王爷。别计较这些了，你不觉得，王爷扛着王妃的样子，像极了纨绔子弟强抢良家妇女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王爷，有点意思。” 杜衡脸黑了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了，王妃就交给王爷。”陆修看着秦偃月留下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上次给东方璃缝合的时候都用过，他已经知道用法。 “杜衡，你来帮我，准备蜡烛，沸水，烈酒。” 他用烈酒洗了手，又用秦偃月留下的酒精消毒，给白蔻清创。 王妃不在，这缝合手术就由他来做。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应该可以胜任，陆修眼睛晶亮，兴奋不已。 第一百零四章 怒火燃烧 鸣玉宫。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有风铃声在耳边响彻。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不停晃动的床帏，慢慢地抬起头。 一个恍若谪仙的男子正站在窗口，他长身玉立，细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窗口的玉色风铃。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一张完美的侧脸。 风吹来时，吹动着他的长发，如墨染倾城。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原本是要指导着陆修给白蔻处理伤口的，不知怎么眼前发黑，等反应过来，就来了这里。 眼前这个人…… “东方璃？”她声音嘶哑。 “本王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没资格直呼本王的名字。”东方璃转过身来，捏着袖口的卷浪尾花纹，衣袂轻飘。 秦偃月坐起来，起身太猛，头晕得厉害，又被迫躺回去。 她冷哼着将脸转到一边，“你想干什么？” 东方璃早已经换了衣裳，白衣长袍，缓带轻衫，恍若玉树临风前。 窗子没关，冷风伴随着雪花飘来，拂过他的长袖与浅白色的窗纱，带走了屋子里的热气。 秦偃月冷得抖了抖，将被子扯过来，“大冬天开窗，还穿这么薄，你这是什么毛病？” “把解药给我。”东方璃沉默了一会，道。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秦偃月。” “我耳朵聋了。”秦偃月堵住耳朵。 东方璃声音低沉，“我再说一遍，把解药给我，否则，此事很难收场。” “没有解药。”秦偃月很不高兴。 幽兰阁里的丫头，除了翡翠之外，白蔻和赤箭都是他派过去的人。 这个人非但没有关心她们的伤势，还要强迫她交出解药。 她们几个九死一生，东方璃却在这里当和事老。 “没有解药？”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永远忘不了，急匆匆从皇宫赶回来后，在香草阁看到的场景。 穆野和苏点晴以及那个大宫女疯狂地争抢着一个小瓷瓶。 个头大的宫女距离比较近，最终抢到了瓷瓶，将药丸吞服下去。 穆野眼看着解药被吞，像是疯了一样，殴打着那个宫女。 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那个宫女吞服的解药不是你给的？”他问。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秦偃月心底如寒冰，那种伤口上被撒盐的感觉又袭来，她的声音也低了好几度，“东方璃，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解药。” 檐外雪花从窗子飘进，风铃叮咚作响。 肆意卷入的寒风沁肌浃髓，气氛也紧张到了极致。 东方璃冷着脸走到她身边来，手指放到她的脖颈处。 秦偃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躲。 这个男人，又想掐她？ 又像前几次那般，为了苏点晴那个贱人折磨她？ “东方璃，你是不是跟穆野一样，脑子里装了一包草？你右手还没好，就迫不及待地想废掉左手？”秦偃月的声音里夹杂怒气，“我警告你，你再敢掐我，我就废掉你的左手。” “你就算掐死我，我也没有解药。你的晴儿也会不得好死。” 东方璃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细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下，拈起了她佩戴着的那块白色的玉，“璎儿的玉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的手指冰凉，触摸那块玉的时候，也碰触到她的皮肤。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 “东方璎送给我的。”她将玉抢过来，远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回去。”东方璃声音低沉，“以后不要随便拿男人的东西。” 秦偃月听得冒火，“他还是个小孩，东方璃，你要不要这么龌龊？” “龌龊？”东方璃笑容冰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小孩给我的谢礼，我也只是暂时帮他保存着，等他长大了，自然会还给他，不用你操心。”秦偃月将玉藏好。 “这块龙凤玉是开国皇帝赠送给璎儿的外祖父的。”东方璃道，“龙和凤两块玉合在一起的话，比你想要的免死金牌还好用。”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听东方璎说过，这块玉是他母妃留给他的，让他留给重要的人。 她只当是个传家宝之类的，没想到竟这么贵重。 “找机会还给璎儿，这不是你该拿的。”东方璃声音冰冷，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金牌，“这才是你的。”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拿出的那块金牌，金牌上写了一个巨大的免字。 “免死金牌？我的？”她看着金光闪闪亮瞎眼的金牌，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真的给了她免死金牌？ 她想拿过来的时候，东方璃却将手抽了回去，“拿解药来换。” “凭什么？”秦偃月听到解药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免死金牌是父皇给我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跟你换？”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看着他咸淡不进的模样，胸腔里那股怒气蹭蹭往上窜。 被穆野欺凌，被苏点晴陷害，院子里的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这些事交织在一起，终于，彻底被东方璃的态度激怒，点燃，怒火燃烧成熊熊烈火。 “东方璃，你可知道我今天差点被你的苏点晴杀死？你可知道，我差点就死在穆野手中？” “白蔻差点被打死，翡翠和赤箭也差点死了。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家来说，你们可以视生命如草芥，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铁石心肠。” “但，我不行。”她是用吼出来的。 今天早晨发生的事，虽然以她完胜而告终，但，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她恰好研制出了那种药粉。 如果不是白蔻冒死替她挡了一刀。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到爆棚。 现在的她和幽兰阁里的丫鬟们，都变成了尸体。 “东方璃，在你眼里，只有苏点晴的命是命？”秦偃月说到激动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变了，“只允许她来迫害我们，我就不能反击？” “在亭子上的时候如此，御棠庭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你要护着你的苏点晴，不管她做得对还是错，你都护着。你是她的奴隶，我理解你。” “但，你是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我不是你妈，更不是苏点晴的妈，为什么要惯着你们？” “我这个人心肠狠毒，我就喜欢看着苏点晴受苦，你难过的样子。东方璃，如果你想对我动手，尽管来。” “就算我死，也不会交出解药。 第一百零五章 剧烈的争吵 东方璃看着突然发大火的秦偃月，微怔。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偃月见他不言语，不表态，越说越生气。 “你想打我就打，想杀我就杀。” “你打我一下，我就回赠你十下，顺便让她承受千百倍的痛苦。我死了，我也要让她来陪葬。”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一把将床头柜子上摆放着的花瓶拽过来，狠狠地扔到屋子中央。 哐啷！ 花瓶碎裂一地。 她听着这破碎的声音，莫名觉得心情畅快了些，将柜子上的瓷器挨个拿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这是在七王府，就算穆野无法无天，就算父皇也管不了她，只要你一句话，白蔻她们就不会遭那种罪。” “你懦弱无能，不敢反抗，也不敢担责，放任穆野在七王府杀人，这也就算了。” “我们九死一生，好容易安全了，你又恬不知耻地过来要解药，你到底哪里来的脸？你良心不痛吗？你没有点愧疚之心吗？”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没有解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你想对我动手，那就试试，看看是你的苏点晴顶得住，还是我顶得住。”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东方璃听着她连珠炮一般的怒吼，似乎越说越生气。 他眉头紧紧皱起，到嘴边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两沉默。 秦偃月发泄一般吼了半天，东方璃连点反应都不给，被无视的感觉更点燃了她心底的怒火。 他越沉默，她越生气。 将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屋子里稀里哗啦直响。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黑。 到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你回来。” “东方璃，我让你回来。你耳朵聋了吗？” 秦偃月已经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个差不多，手边没有别的东西，只得拿起鸡毛掸子扔向他。 东方璃没有躲，任凭鸡毛掸子砸到腿上，肿起的腿受到细小的刺激也极疼，他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发白。 “你腿上的毒，是我解的。”秦偃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或者死人。” “我救你一命，也算是还了那个人情。” “我们两个，已是两不相欠。”秦偃月沉默了一会，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声音也平复下来，淡淡地说，“和离吧。” 东方璃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我们之间还是清白的。”秦偃月说，“也已经两不相欠，何必再继续折磨彼此？和离的事不用你出面，我会跟父皇去说。” “我会求父皇将苏点晴嫁给你，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突然重重地拍开门。 门受力过大，连同门框被拍断。 在冬日特有的狂风里，他衣袍猎猎，高大的身躯也有些摇晃。 寒风呼呼，被拍烂的门不停摇曳着，发出可怕的声响。 窗户和门都打开后，引起了对流，强风吹进屋子里，床帏窗纱死命晃动，发出的呼啸声犹如鬼哭狼嚎。 东方璃将门拍坏后，快步往前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秦偃月坐在床上，被突然发怒的东方璃吓了一跳，呆呆地坐着。 坐了好一会之后，才发现门窗没关，屋子里冷得要命。 她忙用被子裹住身体，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璃到底是什么意思？ 平常跟她吵得挺凶的，毒舌起来比她厉害多了。 今天却任凭她骂了半晌，一句也不回。 她提了和离之后，他就把门拍坏了？ 看那样子，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和离这种事，不是他一直希望的？ 只要跟他和离，他就可以娶他的白月光，可以结束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 这不该两全其美吗？ 可，他现在的反应算怎么回事？ 屋子里乱七八糟，秦偃月的心情也乱七八糟。 心底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娘娘，你受了风寒，这么吹冷风会坏事的。”陆修提着药箱走进来，看着乱糟糟的屋子，眼睛闪了闪。 他将门窗关闭。 门被拍坏后，无法关严实，风透过细小的空间吹进来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门得让人修一下了。”陆修随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房间，搬了椅子坐在秦偃月身边，“娘娘，你还烧吗？” 秦偃月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这才发觉，她额头滚烫得厉害。 不仅额头滚烫，身上也滚烫滚烫的。 难怪刚才碰触到东方璃的时候，觉得他的手那么凉。 不是他凉，是她热。 “果然还在烧。”陆修拿了药丸来，“先把药丸吃了吧。” 秦偃月闻了闻，是用紫苏，银翘，桔梗之类的草药凝练而成。 “您的伤口，要不要缝合一下？”陆修道。 秦偃月掀开衣裳。 胳膊上的伤口还好，腿上的几道伤痕比较狰狞。 “简单缝几针就好。”她说，“这种伤口，打个局部麻醉，再给伤口消毒，缝合三四针就没事了。” “有劳。” 陆修早已经轻车熟路。 他给秦偃月消毒后，道了一声得罪，多点了几根蜡烛照明，将狰狞的伤口缝合。 “白蔻怎么样了？”秦偃月不敢看伤口处，闭上眼睛。 “伤口缝合后，她就睡着了。放心，她皮实得很，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陆修轻声道。 “娘娘，关于白蔻失血过多这件事……”他欲言又止。 “你想问输血的事？”秦偃月随意嚼着药丸，声音含糊，“一两句话说不清，总之，输血是个相当严肃严谨的事，以现在的水平和医疗条件，不建议做。” 陆修不甘心，“娘娘可知，若是输血技术能够推广开，在战场上至少能少死一半人。属下从很早之前就有设想，可惜多数情况都是失败的。如今见娘娘成功了，着实兴奋不已，若娘娘不告知，属下怕是会睡不着。”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也很想将血型的事普及给陆修。 毕竟，血型的发现是医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陆修很有天分，说不定能做出她想象不到的事来。 但，她现在的心情烦躁不已，一句话也不想说。 第一百零六章 是她错怪了他 陆修见秦偃月不想开口，弯腰行了大礼，“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秦偃月捂住心口。 心口堵着的那块巨石无法除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抱歉，还是下次吧。” “下次就来不及了。”陆修不放弃，做出虚心受教，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血型分为四种，就算亲子之间，血型也不一定相同，需要通过专业的设备检测才能确定。除了几个特定的情况，不同的血型碰在一起，会发生凝血反应，血液无法流动，轻则休克，重则死亡。”秦偃月摆了摆手，“听懂的话就赶紧走吧。” 只是寥寥几句，陆修却听得兴奋不已。 他眼睛放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娘娘，属下茅塞顿开，这就回陆家，将此事告诉老祖宗。” “陆家老祖宗？”秦偃月蹙眉。 “实不相瞒，陆家的老祖宗是跟着开国皇上打天下的，他老人家医术高明，奈何年事已高，早已经不问世事。我前去求他出山作证的时候，连他老人家的面也没见到。后来我就让书童转达了娘娘给王爷缝合手筋的事，老祖宗立马召见了我……” 陆修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笑道，“总之，若是将这些告诉老祖宗，他老人家必定深信不疑，能出山作证。” 秦偃月完全听不懂陆修在说些什么。 陆家老祖宗出山，跟血型有何关系？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娘娘的病情无大碍，请好好休息。”陆修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边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才我就在门口，你跟王爷吵架的内容，我都听到了。娘娘，你误会王爷了。”他幽幽地说。 秦偃月听到了东方璃相关的事，烦躁的心情更上一层，声音立马冷下来，“陆修，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吧？” “何况，我已经提了和离了。” 从此再无关系。 “你可知，王爷为何要将你关在暖阁三天？”陆修将药箱放下。 秦偃月冷笑，“为了跟那个苏点晴你侬我侬？嫌我碍事？” 陆修苦笑，“娘娘可真是，明明心里知道，嘴上却不承认。王爷将你关在暖阁里，是想让你学一些防身的本事。” 秦偃月不想说话。 她就算学了三天的本事又如何？ 还不是差点害死白蔻她们？ 倘若东方璃有点心，她们也不会变成那样。 “今天，是王爷上朝的日子。”陆修说，“吉祥日之后，王爷身体抱恙，一直在休息。而，昨天，和前天，恰逢休沐的日子。” 秦偃月不解。 “哎。”陆修叹气，“王爷性子清冷，这种事他绝不会亲自告诉你。” “娘娘何不想想，如果王爷真的袖手旁观，你院子里的人能撑过三天？”他道，“实际上，穆野公主来到王府的这几天，王爷一直陪着她四处逛，紧盯着她，她才没有时间为非作歹。” “这两天下来，他的腿都肿起来了。” “娘娘可知，杜衡一直暗中保护翡翠她们？若不是王爷的命令，杜衡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秦偃月冷笑，“这里是七王府，不是别人的地盘，他至于这样吗？” “如果真的有心保护她们，穆野又怎么能下毒手？” “娘娘，有些事，不是你想办就能办到的。”陆修道，“七王府是王爷的地方，但，若是王爷插手，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今天是你回幽兰阁的日子，王爷想让你自己处理这件事。娘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是你自己惹的。”他说。 秦偃月无从反驳。 陆修说得对，是她在御棠庭教训了苏点晴，苏点晴才咽不下那口恶气，招来了穆野公主。 归根结底，白蔻和翡翠她们受牵连，都是因为她。 她早已经知道这场灾祸是她惹来的，就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才一股脑将责任推到东方璃身上。 “上朝时，一向不怎么出声的王爷罕见地怼了几个啰里啰嗦的谏官，谏官闭嘴后，其他人无事可奏，早早退朝，他又到皇上跟前替你求了免死金牌来。”陆修接着说。 “那免死金牌，可不是说得就能得到的东西。王爷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秦偃月问。 “别问我，我不可能知道。”陆修说，“这些事，本不该我说，是我觉得王妃有些话太过分了。何况，王爷要解药并不是为了苏点晴，是为了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娘娘，请好好想想吧。” “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非要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秦偃月声音软了下来，“他就这么想置身事外？” 陆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锤子和钉子，简单将门框修了修，“娘娘，凡事不要想当然，有些事，是你想象不到的。” “王爷的做法最为稳妥，你明天就会明白。” “我简单修了修门，娘娘先将就一下，等下我会让人来修，告辞。” 秦偃月有些发愣。 听了陆修的话，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她幸运才在穆野公主的铁拳下存活，也不是白蔻她们命大。 而是因为，香草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东方璃的掌握之中。 那个男人，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安排到恰到好处。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东方璃要解药是心疼苏点晴，没来得及过脑子，火气就发了出去，还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 现在想想，她都做了些什么！ 秦偃月揉着眉心，她终于找到了心情烦躁的缘由，也找到缓解心情的方法。 那就是道歉。 她需要向东方璃道歉，才能搬开堵在心口的巨石。 “陆修，你觉得东方璃会在哪里？”她看着陆修已经走远，提高了声音。 “我想去道个歉。我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却胡乱冲他发了一顿火，还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他身上，无论如何，我都要道歉。” “应该会在书房。”陆修笑着说，“王妃身体有恙，还是好生休息吧。王爷不会计较的。” 秦偃月用被子裹紧自己。 东方璃不计较，她计较。 若是不道歉，今天怕是没法好好休息了。 第一百零七章 弄了一堆烂摊子就想逃？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去接近他。 毕竟，刚才把话说得那么绝情，再去道歉有些尴尬。 “这也不怪我，谁让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什么都不说，谁能猜到你做了什么。”她穿好衣服，暗自嘟囔着，“要不是你总是无脑护着苏点晴，我也不至于误会这么深。” 细细想来，最近的东方璃是有点奇怪。 东方璃对苏点晴的心意，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可，今天苏点晴吃了大亏，他的表现却很奇怪。 他只是将中了毒的三个人分开，并没有跟想象中那般将奄奄一息的苏点晴揽在怀里安慰，态度也有点冷漠。 秦偃月摇着头。 东方璃和苏点晴变成什么样她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道歉。 她必须要赔礼道歉，让自己好受些，顺便把免死金牌要回来。 赔礼……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秦偃月敲定了主意，披上外套，冒着寒风和雪花来到厨房。 马上就要到饭点，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个婆子看到她到来，吓了一哆嗦。 “王妃娘娘。”领头婆子忙上前来行礼，“您怎么亲自到厨房来了？有什么事让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 “给我一只山鸡，生的，顺便给我弄点火。”秦偃月说，“我要做烤山鸡。” 领头婆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您亲自做？” “有意见？” “没，马上就来。”领头婆子忙应着。 有了上次砸厨房的阴影，厨房里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很快就准备好了食材。 秦偃月按照记忆在鸡肉上刷油，放在火上烤了一会，闻了闻，香气四溢，还算满意。 她将烤山鸡放在油纸包里包着，暖在怀里，敲响了书房的门。 敲了好半晌，没有人应答。 “东方璃，你在里面吗？”秦偃月试探着问。 “我是来道歉的，你要是在里面，就出个声。” 依然无人回答。 “你一定是在里面吧？你不出声就代表默认了，我要进去了。” 门被关的死死的，推不开。 “你再不开门，我就撞开了。”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用蛮力将门撞开。 做好准备撞过去的时候，东方璃却将门打开了。 惯性之下，她无法停下来，直冲冲地冲到里面，东方璃轻飘飘一躲，冷眼看着她撞到前方的书架上。 “你故意的吧？”秦偃月扶住磕红的额头。 东方璃嘴角轻抿，也不理她，将门关上，回到书桌旁，拿起毛笔蘸了一些墨水，潇洒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在写休书吗？”秦偃月凑过来。 东方璃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 他用极细的毛笔蘸了红色朱砂，细细描绘着翠鸟身上的羽毛。 翠鸟栩栩如生，在芦苇荡上空飞过，蒹葭苍茫，意境悠远而旷达。 “你画的这只鸡，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秦偃月说，“画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我们也算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给你带了同款烤山鸡。” 她将烤山鸡拿出来，“我亲手烤的，当做我的赔礼，我很有诚意地来道歉。” 东方璃将画笔搁置，脸色严肃地盯着画上的翠鸟。 “喂，你听见了吗？我给你带了烤山鸡。”秦偃月在他跟前晃了晃手，“尝尝？” “喂……” “东方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一起来吃鸡……额，你不会被我气傻了吧？” 东方璃久久没有反应。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将烤山鸡的油纸打开时，东方璃终于开口了。 “这个，看起来很像山鸡？” 他指着画上的翠鸟，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表情复杂。 “反正都是鸟类，差不多吧。”秦偃月将烤山鸡推到他跟前来，“尝尝？” 东方璃似是受了打击，盯着翠鸟看了半天，将画纸团起。 “别，好好的画干嘛要弄坏？”秦偃月制止住他，“我觉得画的挺好的，你不要的话就送我吧，兴许能卖几两银子。” “……滚。”东方璃黑着脸将那团纸扔到纸篓里。 “干嘛要生气？”秦偃月抿了抿嘴。 东方璃的性子，果然很无常。 她想跟平常一样冷嘲热讽几句时，蓦然想起她是来道歉的，软下声音来，“刚才是我不对，是我气疯了，胡乱冲你发了一顿脾气，现在我冷静下来了，知道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 东方璃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女人会轻易服软，将毛笔放下，“陆修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明白的。”秦偃月给他倒了杯茶，“王爷请喝茶。” 东方璃眼睛都没抬，也无视了那杯茶。 秦偃月也不计较，跑到他身旁研墨，“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人在怒火上冲的时候无法保持理智，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 东方璃拿起书卷，一页页翻着。 若是换了平时，他不理她，态度如此冷淡，秦偃月早就翻脸了。 这次却耐着心帮他添茶剪蜡烛，时不时凑过来看他书里的内容，还点评几句。 “够了。”东方璃被她吵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将书本放下，“你为了免死金牌可以不要脸？” “……”秦偃月被拆穿了，没有恼怒，反而将烤山鸡推到他跟前来，笑眯眯地说，“我们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还特意给你做了这个。” “夫妻一体？”东方璃冷笑，“你不是要跟本王和离？” “东方璃，你可知道，如果离婚的话是需要分割财产的，我可以净身出户，只要给我那块免死金牌就够了。”秦偃月严肃地说。 “你的目标果然是金牌，不给。” “额。”秦偃月额角抽搐，被他套路了。 “我不想跟你绕弯子，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道歉，顺便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她说，“你可以现场写休书。”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冷下来。 秦偃月感觉到气氛不对，想起她最开始提出和离时，东方璃一巴掌把门框拍断的生气模样，嘟囔道，“和离不是你的愿望吗？” 机会就摆在跟前，他却表现得如此奇怪。 “秦偃月，你弄了一堆烂摊子就想逃？”东方璃声音森森地转过头，捏住她的下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指。 第一百零八章 我都是光明正大的下毒 秦偃月呼吸一窒。 一指之外，东方璃的面容轮廓分明。 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兰香，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能感受到阴气森森却温热的气息。 “你……”秦偃月将脸转到一边，“离我这么近，想干什么？” “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想逃？”东方璃捏紧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正过来，“嗯？”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四指指天，“对天发誓，我没想逃，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顺便将金牌要回来而已。 东方璃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寒光。 秦偃月被盯得有些心虚。 两个人距离太近，她有些尴尬，想着挣脱开他的钳制，东方璃手更加用力。 他力道极大，下巴被捏得生疼生疼。 “东方璃，你有病吧？”秦偃月挣脱不开他，有些气急，“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想逃，我真心实意来道歉。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就亲你了。” 东方璃额角轻挑，人也变得危险起来，“嗯？” “我说到做到。”秦偃月咬了咬牙，突破被捏住下巴的阻力往前凑。 在她用力的时候，东方璃嘴角轻抿，一把放开她，顺势往一旁挪了挪。 秦偃月被晃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前方只有椅子，她的鼻子毫无悬念地磕在了椅子背上，生疼生疼的。 “东方璃。”她疼得眼泪直流，“你丫是故意的。”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他拿起毛笔，沾了些许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姿态潇洒。 秦偃月看着他置身事外又一脸欠揍的模样，暗暗攥起拳头，准备反击。 “还没受够教训？还想反击？”东方璃将那张纸递给她，“如果没受够的话，就仔细读读这个。下次可不是磕鼻子那么简单了。”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笨蛋。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东方璃外表看着仙气缭绕的，内里却是个腹黑萝卜。 “你叫东方狐狸更贴合一些。”她知道这个记仇又腹黑的男人是在看她出丑取乐，冷哼一声，“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吵架的，我没心情跟你计较，你只需要知道，我已经道歉了，原谅不原谅那是你的事，我诚意已经送达，再见。” “想要休书和金牌，就把烂摊子收拾好。”东方璃喊住她，“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明早随我进宫。” 秦偃月转过身来，“明天进宫？” 东方璃冷笑，“你看起来挺聪明狠毒的，怎么到正事上就犯糊涂？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置身事外？” “穆野的事不怪我，是她挑衅在先。”秦偃月道，“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东方璃道，“晴儿重伤中毒，穆野中毒，无数宫女太监受伤，还死了一个宫女，你没做什么？” 秦偃月一凛，“我是正当防卫。” “不管你是不是正当的，你打伤了他们是事实。”东方璃有些倦意。 他似乎有些站立困难，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扶住桌子才保持稳定。 “你最好准备好解药，兴许能少受点惩罚。”他坐下来，面色有些苍白，“免死金牌先留在我这里。” 东方璃停顿了一会，又道，“或者把解药给我。” 又是解药！ 秦偃月立马冷下脸来，“不给。” “东方璃，有些人，不吃点苦是不会长教训的。” “何况，我真的没有解药。” 唯一的一颗解药已经被那个宫女吃了，需要重新做。 这是她的保命筹码，怎么能轻易交出来？ 东方璃神情疲惫，“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带上你的烤山鸡，走。” “哦对，你还没吃烤山鸡。”秦偃月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尝尝？” 东方璃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盯着那只早已经凉了的烤山鸡，“你下了毒？”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你有做不出来的事？” “我下毒都是光明正大的下，从来不浪费食物，我可以先试毒。”秦偃月撕开一只鸡腿，咬了一口，脸立马变黑了。 明明外面烤得挺好看，为什么里面是生的？ 她一脸嫌弃地吐出来，“没熟，我第一次做这个，技术不熟练。” “你把你的剑借给我，我再放在炉子里烤烤。” 东方璃脸一黑，“本王不喜欢吃这个。” 更不可能用他的宝剑来烤这玩意。 “那你喜欢吃什么？”秦偃月将烤山鸡包起来，“辣鸭头？火锅？” “带着你的生烤鸡滚。”东方璃闭上眼睛。 “我来道歉而已，你像个刺猬一样干嘛？”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蹲下来，一把掀开他的衣袍。 东方璃蹙眉，声音冰冷，“你干什么？” “赔礼道歉啊。”秦偃月说，“烤山鸡翻车了，我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歉意，陆修说你的腿肿了。” 她按了两下，果然肿得厉害。 “你还是按时休息得好，别小看小伤口，有可能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她说着，又强行将他的手腕抓过来。 脉象倒是稳定。 应该只是伤口感染，服用一些消炎药之类的就可以。 “给你这个。”她将一个胶囊递给东方璃，“可以止疼消炎，整颗吞服。” 东方璃捏着胶囊看了半晌，“这叫什么？” “消炎药。”秦偃月说，“放心吧，不是毒药。” 她又拿出一粒，当着他的面吞服下去，“其实我来你这里之前吃了一粒止疼药，现在再吃这个药也没事，只要不喝酒，不会有太大副作用的。” 东方璃眸子闪了闪。 秦偃月应该没有说谎，她身上的伤口虽都是皮外伤，疼起来也极折磨人。 她现在活蹦乱跳的，不止疼是做不到的。 他将胶囊吞服。 秦偃月半跪在地上，给他更换外敷的药。 陆修用的药效果也不错，缺点是包扎时的消毒不过关。 “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她将消毒水倒在伤口上。 伤口处冒出气泡，发出滋滋声。 消炎时的酸爽感极强，东方璃攥紧拳头，额角的青筋鼓起，好看的脸上浮出一些奇怪的表情。 “王爷。”杜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把饭菜给您送到书房来了。” 他推门进来，看到东方璃表情奇怪的模样，紧张道，“王爷，您怎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 王妃口味这么重？ “杜衡，你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挺起身，“等会把桌子上的烤山鸡拿回厨房回锅。” 杜衡瞪大眼睛。 王爷表情酸爽，王妃在桌子底下？ 这是什么组合？ 杜衡想到陆修诓骗他去花楼时听到的段子，顿时心跳加快，身体僵硬。 他提着食盒的手不停地抖着，啪嗒一声，食盒落地。 秦偃月将药粉洒好，用绷带将东方璃的伤口缠好后才站起来。 她看着杜衡一脸见鬼的样子，又看着落在地上的食盒，挑眉，“你年纪轻轻就得了帕金森？” “不，不。”杜衡手忙脚乱地将食盒收拾好，“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王爷，你们继续。” “你们继续。” 他一脸慌张地往外跑，脸涨得通红，“属下等会再来。” “你回来。”秦偃月喊住他，“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是来送饭的？怎么又把食盒拿走了？” 杜衡听了更加惊恐，“结，结束了？这么快？因为属下突然到来打扰了王爷？” “王爷，属下该死，属下没想打扰你们，属下该死。” 他单膝跪在屋子中央，身子抖得跟筛子筛东西一般，声音也是颤抖的，“属下该死。属下罪该万死。” 他已经语无伦次。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也皱起眉头，显然很不解杜衡的操作。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 “这个……”杜衡难以启齿。 鬼知道他为什么总能撞见这种事。 王爷强行忍耐着，王妃跪在桌子底下，从他的角度看去，令人想入非非。 “总之，属下该死。”他转过身，“属下告退。” “回来。”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刚才在给王爷换药，杜衡，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着挺纯洁的一个孩子，脑子里都藏了些什么污秽！ “换药？”杜衡一僵。 “不行？” “额。”杜衡知道自己误会了，还闹出了笑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红得厉害，“属下还是该死，属下告退。” “你回来。”秦偃月说，“把饭菜放下，顺便把烤山鸡拿到厨房回锅。” “食盒落到了地上，不能再给王爷食用，属下去换新的来。”杜衡像是逃命一样离开。 片刻后，又飞速回来，将一封信放到桌子上。 “王爷，属下差点忘了，这是滕王府送来的信函，要王爷亲启。” 东方璃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眉头微蹙，“杜衡，不用准备饭菜了，让人备马车。” “王爷要出门？”杜衡问。 “嗯。”东方璃将信封放在袖子的暗兜里，停顿了一会，“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杜衡莫名其妙的，秦偃月也莫名其妙，他在一旁听着，竟完全听不懂。 “什么都没说。”秦偃月轻笑，“王爷如此纯洁，哪里跟有些人一样，看着洁身自好，其实满脑子污秽。” 杜衡脸更红，将头埋得低低的。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秦偃月追上去。 东方璃停下脚步，“你是真心实意想给本王道歉？” 秦偃月指天指地，“当然，天地作证，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东方璃赠与她一个冷笑，“知错能改？” “我若是心怀愧疚，会整天整夜吃不好，睡不着，心事重重难以度日，必须要将话说开。”秦偃月声音严肃起来，“我宁可做手段狠毒的真小人，也不想做虚假的伪女子。” 东方璃大跨步往前走去，“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要杀人灭口？” 东方璃像看笨蛋一样看着她，冷着脸往外走。 秦偃月的烧还没彻底退下去。 从暖和的房间里走到寒风呼啸的外面，冻得打了个哆嗦，忙将大氅系紧。 东方璃上了马车。 她也踩着小凳子上去。 马车位置比较高，她穿得厚，行动不便，被冷风一吹又受了些寒，一阵晕眩感传来，脚下踩空，直挺挺地向马屁股扑去。 “王妃口味真重。”东方璃捞起她，似笑非笑，“连马都不放过。” 秦偃月惊魂甫定。 刚才差点撞到马身上的动作，不雅又羞耻，听到东方璃的话，有些恼羞成怒。 “我不仅不放过马，我还不放过你。”她冲着东方璃扑过去。 秦偃月本以为会扑空。 毕竟，东方璃这种腹黑萝卜捉弄起人来很有一套，他似乎极喜欢看她出丑。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璃没有躲开。 她扑过来时候，他恰好抬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两唇擦过。 秦偃月愣了愣，神使鬼差的，两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印上去。 东方璃明显一僵。 昏暗的空间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依靠着呼吸的深度才探查对方的存在。 熟悉的温柔和芬芳涌现，这种感觉，与前几天那个痛苦绝望的晚上，带给他希望和温暖的仙女一样。 他第一次有了奢求更多的念头，久久，没有将她推开。 许久后。 秦偃月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她猛地放开他，躲到马车最里面。 “我是故意扑到你身上恶心你，本以为你会像前两次那样躲开的。”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扑过去就扑过去，干嘛要顺势亲上去？ 以东方璃的性子，怕是要大发雷霆。 “东方璃，你听我说，刚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我，你不要生气，我刚才真的是脑抽了。”她有些尴尬。 东方璃没有作声。 秦偃月尝试着说了好几句，都被无视，气氛紧张得令人呼吸发紧。 她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掀开帘子，装作看风景。 车外，马蹄声哒哒响彻，碾压在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旧雪尚未来得及融化，又添新雪，车轮打滑，时不时传来车夫的驯马声。 外面黑乎乎的，依稀能看到远处有灯火闪亮，在一片漆黑中，如鬼火。 偶尔看见几株干枯的树木上寒鸦被惊起，扑棱着翅膀上往上飞去，打破了夜色沉寂。 这，是郊外？ 秦偃月看到夜深人静，荒无人烟的冬季原野，一连串的凶杀情节涌进脑海。 “东方璃，我们这是到什么鬼地方了？你想毁尸灭迹？我都说了刚才是个意外，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因为这点小事杀人灭口？” 第一百一十章 一听就不怎么正经的名字 东方璃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秦偃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略带阴森的笑声，莫名打了个冷颤。 “你笑什么？”她心里打鼓。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后悔，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跟着他上了马车。 若是留在七王府中，东方璃绝对不敢做什么的。 在这荒郊野外，他想杀人灭口，再随便找个理由毁尸灭迹，简单得很。 “沉香楼。”在她无比紧张时，东方璃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沉香楼，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你要把我卖到沉香楼？” “皇家丢不起这人。” “这倒也是。”秦偃月放下心来，“沉香楼是做什么的？” “酒楼。” “酒楼？”东方璃要带她去酒楼？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除去吉祥日那天去了一趟皇宫之外，还没出去逛过。 一想到要去酒楼吃饭，倒是有些期待了。 “你请。”东方璃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 “你不是要赔礼道歉？” “我不是赔礼了么？” “本王只值一只没烤熟还下了毒的烤山鸡？” “我没下毒，再说，我不是给你治腿了？”秦偃月有些心疼银子，她的月银不多，兜里也只有从陆修那里换来的二百两。 “一百两以内，多了你自己出。”她心疼地说。 东方璃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秦家大小姐嫁到七王府的时候，号称嫁妆有二十万两白银，五百两黄金，你竟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娘留给我很多嫁妆，可惜都被二夫人吞了。我的嫁妆看起来多，里面多数是些又沉又重不值钱的玩意。” 东方璃没想到她如此不加掩饰家丑，扬眉，“护国公知道吗？” “爹爹不知。”秦偃月冷哼，“二夫人欺上瞒下，早已经将秦家掌握在手中，她聪明得很，做得滴水不漏。” “就算她有通天本事，我娘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的，二夫人是怎么吞下去的，我定要让她加倍吐出来。” 她眼底闪过几丝冰冷。 不仅仅是嫁妆，她还有很多账要跟二夫人清算清算。 东方璃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鲜明，声音淡淡，“成亲后，你还没回门。” “嗯。”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是没回门。 原主与东方璃相看两厌，莫说回门，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爹爹最近回归，我定要抽空回去趟的。”她道。 “等穆野的事情了了，本王想去见见护国公。”东方璃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事，我必须要调查清楚。”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秦偃月觉得太阳打西边出了，“我们都要和离了，你再去见老丈人，不太好吧？”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他倏然靠近她，能活动的那只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秦偃月，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和离？” “你不是一直在想？” “本王若想和离，打一开始就不会娶你。”东方璃的手从她的下巴往上，落在她的额间，手指狠狠地弹了她的额头。 “很疼啊。”秦偃月捂住头。 她果然看不懂东方璃。 这个人就像是云彩一样，变幻莫测，深不可测。 有的时候云淡风轻，有的时候却如深潭一般。 仙气又腹黑，像狐狸，又像狐仙，令人捉摸不透。 “到了。” 东方璃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率先下车。 秦偃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前方有一栋楼灯火通明，五彩灯光闪耀如白昼。 那栋楼很高，每一层都镶嵌了夜明珠，夜越深，光芒就耀眼。 两旁的树木上也挂了灯笼，七彩光芒随风轻动，纷纷如雨下。 “荒郊野外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秦偃月第一次见识到这里的夜景，竟比霓虹灯充斥的城市差不了多少。 “这是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东方璃道。 “繁华的街道在郊外？”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条花红柳绿的街市，酒旗飘摇，香车宝马遍地。 招摇着迎客的花楼姑娘，殷勤拉客的店小二，讨价还价的客人…… 歌舞升平，繁华热闹。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惊奇，刚才还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怎么突然到了天堂？ “抄了近道而已。”东方璃带着她进了沉香楼。 一楼里，正有美艳的歌姬在唱歌跳舞。 每桌都坐满了人，有身着彩衣的美丽姑娘穿梭在其中，纤纤玉手轻压酒坛，给客人们添酒加菜。 客人们喝开心了，随意打赏着，引来姑娘们娇羞感谢。 台上的舞姬一曲完毕，赢得满堂喝彩。 台下的人不断往台上扔手帕，美人娇羞一笑，更引来客人们疯狂呼唤。 喝彩声，交谈声，欢笑声，嘈杂不堪，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时代，比她想象中开放得多，不仅可以男女同席，还有年轻漂亮的酒娘。 热闹得让她恍若回到了原来的时代。 “七王爷，您终于来了，楼上请。”店小二看到东方璃，忙行礼。 “你要发愣到什么时候？”东方璃冷声道。 秦偃月忙跟着上楼。 三楼的包间非常雅致，每一个包间的主题不相同，设计也不同。 店小二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房间，做了个请的姿势，“七王爷，二王爷不喜旁人靠近，小的就不再往前了，请。” 包间外面种着许多竹子，寒冬时节，竹子却长得旺盛，青翠欲滴。 穿过小范围的竹林，隐隐有流水潺潺声传来，恍若空谷清音起。 靠近时才发现，前方有水池，水池里的水通过假山循环流淌，形成了空灵的水声。 秦偃月暗暗震惊。 明明只是个包间，设计得像隐士高人居住的山谷。 这种雅间，价格必定极高。 她有些心疼银子。 东方璃站在门前敲了几下，有一个小童来开门。 “七王爷，您终于来了。”小童笑嘻嘻地说，“快请进。” 他说着，看着四处张望的秦偃月，挑眉，“七王爷竟也带了丫鬟来，真是稀奇。” 东方璃但笑不语，施施然往里走。 小童瞧着秦偃月也要进屋，胳膊往前一伸，昂起头，语气高傲，“喂，丫鬟，你懂不懂规矩，这屋里不是你能进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磕头时一定要虔诚 “为什么？”秦偃月低头看着这没礼貌的小孩，“我跟东方璃一块来的，你没看见？” “看见了，你是七王爷带来的丫鬟，要在外头等着。”小童挡在路中间。 秦偃月眼看着东方璃走远，忙招手，“喂，东方璃，这里有个小豆丁挡住了我，你跟他说一声，放我进去。”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过屏风，进了里屋。 秦偃月一脸黑线。 “我不是丫鬟。”她说，“放我进去。” 小童双臂相抱，冷哼，“七王爷没理你，说明他也不想让你进，省省力气吧，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若我要硬闯呢？”秦偃月双手交叉，“到时候别说我以小欺大。” “硬闯？笑话，杜衡哥哥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这种豆芽菜能闯过我的把守？”小童一脸不屑。 秦偃月扬起眉，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小豆丁。 东方璃那只腹黑狐狸，又是故意让她出丑的。 “小豆丁。”她弯下腰，“你今天才十岁吧？你的功夫比杜衡还高？骗谁？” “英雄不在年龄。” “好，小英雄。”秦偃月的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 小童下意识地要躲开。 “杜衡可是能接下我的弹指神功，你躲开的话就自动认输了。你认输的话，就得让我进去。”秦偃月声音森森，“敢比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小童昂着头，鄙夷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没有功夫，你的弹指神功绝对打不倒我。”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秦偃月一个弹指弹到他的额头上。 “一点都不疼。”童子不以为意。 “我也没说我的弹指神功会让你疼。小英雄，你连我的弹指神功都躲不开，还好意思说自己武功盖世？杜衡可是很漂亮地躲开了。”秦偃月道。 “明明是你不让我躲开的。”小童意识到上当了，腮帮子鼓起，脸颊绯红，“你，你竟然骗人。” 秦偃月凑到他跟前，指着自己的脸，“这叫兵不厌诈，来，好好记住我的脸。” “你的脸这么丑，有什么好记的？” “丑？”秦偃月盯着他，“只是瘦了点，脸色苍白了点，等我仔细调养调养，必定能艳压群芳。” “哦，原来你是七王爷带来的花楼姑娘。”童子恍然大悟。 “……”秦偃月额角抽搐，“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挺多，小色胚，你长大后可还了得？” “我才不是小色胚。”小童红着脸，哼了几声，“原来花楼也有这么丑的女人。” 秦偃月阴气森森地靠近，“小孩，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然会很痒的。” “下毒成功。接下来，你好好享受享受吧。” 她的话刚说完，小童感觉到一阵刺痒，脸色微变，随即全身发痒，两只手不停地抓来抓去，难受得很，“你，你个丑女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你对我不敬的惩罚。”秦偃月眉眼弯弯，“是你毒舌的代价。” “你！”童子咬牙，“交出解药。” “不给。”秦偃月声音森森，“要是痒得受不了，就去旁边的小竹林里磕头，要一边磕头一边说七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磕头时一定要虔诚，要全身匍匐在地上才行，磕满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再去沐浴更衣，三日不能吃荤食，方能解开这毒。” 她笑得人畜无害，“小英雄，忍耐对身体不好。等毒侵入到五脏六腑，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全身溃烂，看着虫子吞噬你的身体，偏偏你还死不了，比坠入地狱还要痛苦。” “现在去忏悔的话，还有救。” 小童身上奇痒无比，本想强忍着，又被秦偃月的话吓着了，跺了跺脚，匆匆去小竹林里。 “磕头的时候一定要大喊七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秦偃月摇着手，“心诚才灵，再见。” 她进屋，越过屏风，推开里屋的门，“东方璃，你又是故意的吧？把请客的我关在外面是几个意思？” 话没说完，瞥见屋子里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 他坐在轮椅上，长发随意用一枚黑色木质簪子挽起，面容与东方璃有些相似之处，剑眉如峰，眼神如深潭，比东方璃的清冷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秦偃月愣了愣，看到有外人之后，眉眼间嗔怪瞬间消散。 她的笑意如璀璨的星光荡漾开来，温柔如水。 “偃月参见二哥。”她乖巧地行了礼。 这个男人，就是二王爷，东方珏，号滕王。 传闻他曾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运筹帷幄，武功高强，又风流倜傥，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想要嫁给他的年轻姑娘可以围着闻京城绕三圈。 可惜运气不好，他在一次战役中受重伤，后来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在轮椅上过活。 也是从那之后， 他性情大变，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也不再理会朝中事宜。 吉祥日那天，她也没见着他。 “早先听闻二哥风姿如玉，只应天上有，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并不可靠。”秦偃月笑着，“二哥分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才不是谪仙。” “别装了。”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指着一旁的椅子，“坐。” 秦偃月冲他暗暗攥了攥拳，坐下来。 “你是怎么过流星那关的？”东方珏没有外表那般冷漠，相反，他的声音很温柔。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流星，是那个小豆丁？”秦偃月说，“我在他身上洒了一些痒痒粉，再让他去竹林里跪拜忏悔，他就乖乖去了。” 东方珏捏起茶杯，“痒痒粉？” “弹他脑壳的时候顺手下的。”秦偃月说，“放心，不会有大碍。只要他磕头忏悔动作到位，很快就能止住。” “磕头能止痒？”东方珏狭长的眼睛眯起，似有若无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不能。”秦偃月笑得灿烂，“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小竹林里刚浇了水，他匍匐在地上磕头，必定会弄脏全身，弄脏后再去沐浴，将身上的痒痒粉洗掉就可以了。” “哦？”东方珏抿了一口茶。 “二哥别心疼。”秦偃月端起茶壶，“让小英雄经受经受挫折也是成长的一环。来，偃月给您添茶。”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七王爷的变化 东方珏听着小竹林里流星高声呼唤七王妃天下第一美人的声音，冷峻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 这个秦偃月，果真如老七说得那般，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能将流星耍得团团转，她也算第一人。 “谢谢。”他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虚扶，允了她的动作。 秦偃月对东方珏印象不差。 这个男人和恶臭的三王爷，一脸算计的大王爷，轻挑无礼的六王爷不同，他身上有股很独特的气质。 清冷却如春风，仿佛乍暖还寒时候，恰到好处。 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会心生好感。 斟茶后，她想将茶壶放下时，东方璃也将茶杯推了过来。 秦偃月挑眉，看着面无表情的东方璃，不解。 先前在书房里的时候，她殷勤地添茶倒水研墨剪蜡烛，书童能做的事她做了个全，这货看都不看一眼，那杯茶放凉了也没碰。 来到这沉香楼就转性了？ 秦偃月本不想理他，又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想出什么花招来让她吃瘪，耐着性子给他斟茶。 东方璃依然面无表情地端起，抿了一口，“真难喝。” “二哥，他说你泡的茶难喝。”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 “你怎知这茶是我泡的？”东方珏拿起木镊子，夹起白玉瓷制成的茶杯在水中烫了烫，放到她跟前来。 “二哥手上还残留着茶香，这茶香与这壶茶的味道是一样的，所以我断定这壶茶是你泡的。”秦偃月接过茶杯，道了谢，给自己斟了一杯。 “哦？”东方珏闻了闻手上，略带惊讶，“原来如此。” “老七，我泡的茶，很难喝？” 东方璃瞥了眼角得意的秦偃月，笑道，“当然不是，茶如人，二哥泡茶自然是极好的，奈何这等好茶经过了粗鄙之手，味道也变差了。” 秦偃月听着他不加掩饰地骂人，暗暗踢了他一脚。 东方璃罕见地没有黑脸，更是难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上菜吧。二哥，好久不见，我们定要好好喝一杯。” “不准喝酒。”秦偃月眉头一皱，“来之前不是叮嘱过你，你吃了药，饮酒会有生命危险。” “有些药是用酒送服的。”东方璃不以为意。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给你吃的消炎药是绝对不能与酒同服。”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把我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 “一杯？” “一口都不行。” “本王喝酒，用不着你一个妇道人家指指点点。” “我是以大夫的身份劝你，今天你要是敢喝，我就把酒坛子全砸了。” 东方珏听着他们两个一来二去要吵起来的样子，似是将他在场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轻咳了一声。 “二哥，对不起。”秦偃月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七王府，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吵架，“让你看笑话了。” “他刚吃了药，不宜饮酒，偏偏他又执拗得很，二哥帮我劝劝他吧。” 东方珏眉梢高高挑起。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训斥老七。 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冷淡如高山之雪的老七，不仅被她训斥，还与她吵架，实属罕见。 老七才成亲不足一个月，这变化，实在耐人寻味。 “老七，既然你身体不适，今天就不饮酒了。”东方珏道。 东方璃本也没太执着，只是不想顺着秦偃月而已，见东方珏开口，也顺着台阶下去。 菜很快就上齐了，精美又味道绝美。 秦偃月夹了一块酥肉，尝了一口，瞬间瞪大眼睛。 外表酥脆，内里柔嫩，肉的汁液被包裹在里面，用特殊酱料腌制过的五花肉不油腻，反而很清爽，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 “这个，好好吃。”她吃到美味的东西之后，心情极好，眉梢飞扬。 东方璃看到她笑容嫣然的模样，心底，涌起些许异样。 秦偃月的笑容很奇怪，有的如寒冰，有的却如暖阳。 一如她，时而手段狠毒如蛇蝎毒妇，时而天真无邪温柔如水。 她的有些笑容，会让他心口发堵，难受不已。 同样的，某些笑容却能让他如遇骄阳，乌云密布驱散，只剩娇晴天色。 “你看什么？”秦偃月察觉到东方璃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半晌，忙将最后一口酥肉吞下去，声音含糊。 东方璃也察觉到，他实在盯着秦偃月太久。 脸色微红，忙撇到一边，扔了手绢过来，“食不言，注意礼仪。” “这又不是吉祥日。”秦偃月嘟囔了一声。 她看着东方璃每菜只夹一点，放入口中后，又将筷子放下，姿态极为优雅。 东方珏也是如此。 两位皇子如此高雅，她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颐，小口慢咽着。 不足一刻钟，东方璃和东方珏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立即有人前来收盘。 秦偃月看着已经在漱口擦手的东方璃和东方珏，额角跳了好几下，“这么一桌子菜，你们才吃了几口就要撤掉？” 她才刚刚开始。 “事不过三。”东方璃冷声道，“何况是晚上，五六分饱就足够了。” “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事。”秦偃月小声嘟囔着，眼睁睁看着菜肴撤掉，心疼得不得了。 暴殄天物不说，她根本没吃饱！ 东方璃看着她一脸幽怨的模样，让人上了甜点。 “你的。”东方璃将甜点推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挑眉，“我可以随意吃？” 东方璃也不理她，转向东方珏，“二哥，你晚上找我来，是老十的事有消息了？” 东方珏看了看秦偃月。 “但说无妨。”东方璃道。 东方珏沉默了一会，手指点着轮椅的扶手，沉声道，“吉祥日对璎儿出手的人，我这里有了些线索。” “哦？”东方璃的脸色严肃起来，“谁？” “极有可能是老六。”东方珏道。 秦偃月正吃着点心，听到东方珏在谈老十，噎了一下，喝了两口茶才吞下去，竖起耳朵仔细听。 “竟然是他？”东方璃皱着眉头，“若是他的话，我们前段时间调查的消息都相互矛盾，又要从头开始吗？” “倒也不是。”东方珏说，“老七，我认为，你中毒，老十被害，月露被害，这三件事是三个人所为，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东方璃一震，“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讳疾忌医可不好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查错方向。”东方珏道，“只是被人混淆了而已。” 东方璃脸色严肃。 无香蝶毒，可以确定是老大的手笔，若是与老十无关，倒也能说得过去。 若老十在吉祥日当天差点遇害，是六皇子的手笔。 而老十被害，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个东西，又极有可能跟月露被害有关。 很难想象，侵害月露的另有其人。 “月露出事后，我检查了现场，现场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我也一直认为，侵害月露的人是老六，对璎儿出手的人也是老六，可惜没有证据。”东方璃说，“甚至我中的毒，也跟老六有关。” 种种事情结合起来，就像一张大网。 他们都是蜘蛛网上的猎物，而幕后那只蜘蛛，也伪装成了猎物混淆视听。 秦偃月听着他们的谈话，顿觉心惊肉跳。 皇子之间的斗争颇为激烈，兄弟残杀，手段令人发指。 亲耳听到他们的密谈，心底深沉。 东方璃没有避开她，而是故意讲给她听，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像她这种人，一旦卷入到权利的漩涡中，怕是会被啃噬得骨头都不剩。 “这件事还需要细查。”东方璃道，“二哥，你着重查一下月露郡主跟老三可有关系。” 他看了秦偃月一眼，“根据偃月的说法，老大，老三，老六，这三人都有嫌疑。如今我们确定了两个……” 他停了一下，冷笑，“就算老三没掺和，他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二哥，接下来可能会很辛苦。” 东方珏关节分明的手指伸到秦偃月跟前，捏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轻笑，“我已是个废人，此生无欲无求，唯想能在有生之年揪出那只手，能含笑九泉，这是我的执念，你不必介怀。” 东方璃听得有些心酸。 想当年，二哥雄姿英发，骁勇如神，是他最为敬佩的人，也是他想拥护追随一辈子的人。 但，从那场战役后，二哥成为废人，他则患上头疾。 那场战役，本不该失败，是幕后那只手将他们推向深渊。 “老七，别露出这种表情，这是天命。”东方珏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回吧。”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即又恢复原状。 东方璃都看在眼里。 他踟蹰了好一会，试探着说道，“二哥，你可否让偃月检查一下你的腿，兴许……” 东方珏的表情立马冷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瞥向珠帘后面的屋子，眉眼眯起，“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你别误会。偃月她控制了我的头疾。”东方璃道，“头疾发作时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请遍了神医也无济于事，这些，你是知道的。” “我本觉得无药可医的头疾被她轻松控制，我想，若是带她来看看二哥的病，兴许……有机会。” 他的声音低下来。 二哥无法走路之后，这件事已成为心疾，不提还好，一提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若是能治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秦偃月这才明白东方璃带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二哥，我的确懂一些医术。”她将点心放下，“你虽面如冠玉，却肤白无血色，体型瘦削，是营养不良。若是不补充足够的营养，对身体不利。” 秦偃月衬度着，“胃为水谷之海，主受纳腐熟，主通降。若是胃气不足，无法接受食物。小肠主液，大肠主津，你肠胃都不好，吸收更差，久而久之，体衰得更厉害。” 东方珏面上闪过几丝讶异，“老七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都没说。”秦偃月说，“我只是从你的面部颜色和吃饭习惯上总结出来你肠胃不好，营养不良，想要诊断，还是需要把脉，问询病史。” “二哥，你何不试试？”她轻笑着，“把把脉问问诊而已，讳疾忌医可不好。” 东方珏沉默了一阵，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秦偃月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触摸了一会，没有脉搏。 她微微蹙眉，又将手指转移到他的腕关节背侧。 “真是稀奇，二哥竟然是罕见的反关脉。” 普通人的桡动脉多在手腕上，少数人的动脉行于寸口背面，是为反关，是异形脉的一种，对身体无碍，也不遗传，个体差异而已。 东方珏一愣。 只有太医或者有名望的大夫才知道的反关脉，秦偃月竟像是熟知一般。 他看了看东方璃，“老七，你说过？” 东方璃低头喝茶，“没有。” “二哥说笑了，反关脉虽然不常见，却也没那么罕见。从医者，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可笑了，我们话归正题。”秦偃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时的症状是什么？现在的症状是什么？” 东方珏想了想，“最开始是受了伤，重伤，后来捡回一条命。本以为没大碍了，后来持续发热，呕吐腹泻，手脚麻木，全身无力，行动困难。” “后来是多久之后？”秦偃月问。 “大约半年。” “是你受伤半年后出现的这些症状？” “对。一开始没什么大碍。受伤半年后，脾气莫名变得焦躁，易怒，心情沉闷不堪。食欲极差，持续高热，到后来，行走困难，慢慢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双腿？”秦偃月说。 东方珏掀开袍子。 秦偃月捏了捏他腿上的肌肉，长时间不运动，肌肉退化。 退化程度并不严重，远到不了不能走路的程度。 她又查看了他的舌苔，指甲，皮肤等。 “二哥，你曾经受伤的部位，可是肠胃这一块？”她指着胃的位置，“大概在这块位置？” 东方珏又看了东方璃一眼。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东方璃道。 “不用他说。”秦偃月说，“我大概能猜测到二哥的病症。” “猜测？”东方珏沉下眸子。 “对，现在只能是猜测。”她说，“想要确诊，需要做化验。” 还需要拍片子，做彩超等。 可惜，现在没有条件，只能靠经验来推测出他的病症。 “二哥，可不可以把你平常吃的药拿来给我看看？”秦偃月的声音严肃下来。 刚才给东方珏把脉的时候，察觉到一些很不好的事。 兴许，他平常吃的药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庸医？神医 东方珏让人拿了药丸来。 秦偃月闻了闻，放下心来。 她本以为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下了慢性毒药什么的，仔细检查了一下药丸，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东方珏服用的药丸以龙胆草，黄芩，盐车前子等药物制成，这几样药物的搭配很合理，可惜的是，并不对症。 “这个药，主要是清热解毒的，于你病情不利，二哥以后别吃了。”她说。 “不对症？”东方珞显然一怔，眼角余光瞥向珠帘后，“这，不可能吧。” “二哥又不是中毒，也没有热症，吃这个人药只会加重病情。”秦偃月将药丸掰开，闻了闻里头，眉头皱得厉害。 “白为气血不荣之候，阴寒凝滞，经脉拘急，二哥脸色苍白，正是长时间服用药丸的作用。按照这庸医做的药丸吃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信口雌黄。”东方珏没来得及开口，另一扇门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紧接着，珠帘声动，一个灰衣男子黑着脸走进来。 他身材清瘦，气度不凡。 可惜脸上满是怒气，影响了整体颜值。 他没有行礼，只是姿态高傲地向两位王爷点了个头，将目光对准秦偃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药丸怎会加重王爷的病情？” “飞镜。”东方珏有些尴尬，“你不要误会，偃月没有恶意。” “王爷不必替她开脱。”林飞镜冷哼，“我本不想跟女子计较，可区区女人就敢信口雌黄，懂点药理就无法无天，自以为是，不可饶恕。” 他的言语中带着不屑和对女子的鄙夷。 秦偃月听得火大。 女人怎么了？ 女人就不能懂医术？ 女医生做出的贡献一点都不比男人差，性别歧视算什么？ “我有说错什么吗？”她站起来，直视着林飞镜，“我给二哥把脉的时候就察觉到他体内寒气淤积，那是常年服药的作用。” “呵，你倒是说说，二王爷是什么病？”林飞镜无视东方珏的眼神，径直走到秦偃月跟前来。 东方珏有些尴尬，“偃月，飞镜，你们都冷静一下。” 林飞镜在名声极大，性格清高，自命不凡，如今被一介女子批评为庸医，被触了逆鳞，怕是很难收场。 “二哥，喝茶。”东方璃斟了一杯茶，满是看热闹的心态，“我们两个不懂医术，看着就好。” 东方珏摇头，“老七，你……” “二哥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寒气凝滞。”秦偃月说，“有一多半是因为服用了你的药物导致的。”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王爷用错药？”林飞镜脸色漆黑，“我林飞镜一生行事光明，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请你不要擅自脑补。”秦偃月道，“我从来没说你故意给二哥用错药，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庸医而已。” 林飞镜瞪大眼睛。 他从十二岁开始出山，十五岁成名，被世人尊称为神医，救过无数人性命，被一介女子接二连三称呼庸医，怒气已抑制不住。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错的？我的药丸又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药丸并没有不妥之处。”秦偃月道，“龙胆草苦寒清泻，切中病机，用做君药。黄芩泻火解毒，辅助龙胆草，是臣药。又以盐车前，炒栀子，木通，酒当归，柴胡等诸多药物为佐药。配一味炙甘草当使药，调和诸药，达最优效果。” “可以说，这药方是教科书版的妙方。但，用药如用兵，用兵不当，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你若是大夫，必定比我更清楚药不对症有多严重。” 林飞镜见她只靠闻就破解了药物成分，一言道出药方中君臣佐使，有些震惊。 这份功力，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心底的轻视也少了一些。 “就算你通一些药理，那又如何？王爷肋痛口苦，中毒颇深，需要用解毒药物将毒排除体外。就算这药方不能根除，对王爷也是极好的。区区妇道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怒拂衣袖。 “谁告诉你二哥中毒了？”秦偃月听着他的性别歧视就火大。 “笑话，二王爷中毒的事，尽人皆知。他无法行走，亦是中毒导致。”林飞镜冷笑。 “就算以前中过毒，他挺过来之后，毒素早已经消失。”秦偃月深呼吸一口，“他就算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也是你这庸医所为。” 是药三分毒，人类身为食物链最顶层的动物，有害物质会富集，久而久之，不中毒的人也中毒了。 “笑话！”林飞镜见她越说越奇怪，声音也提高，“王爷不是中毒是什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王爷不能行走？又为何出现各种症状？” “我当然会解释，二哥，是身体缺乏一种东西。”秦偃月的声音很坚定。 “缺东西？”林飞镜觉得可笑。 “不然呢？”秦偃月对这位傲孔雀一般的男人有些无语，“二哥缺乏维生素b12，他并不是中毒。” 林飞镜听到不熟悉的名词，愣了愣，“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维生素。”秦偃月说。 人缺少维生素c会导致坏血症，在未被发现之前，坏血症要了很多人的命。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多吃橘子之类的水果就可以。 维生素b12是比较晚才被发现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缺乏。 但，极少数情况下，严重缺乏会致命。 “这种维生素一般不会缺乏，因为食物中就含有。但，二哥腹部受过伤，伤及肠胃，导致吸收能力降低，久而久之，就形成现在的模样。”秦偃月解释道。 “维生素b12缺乏可导致恶性贫血，发热，还会影响神经系统，神经疾病最为棘手，是导致他无法行走的元凶。” 东方珏的腿部肌肉只是退化，并没有完全萎缩，也证明了这一点。 林飞镜听到一系列不熟悉的名词，眉头紧紧皱起。 他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似乎，前几天陆修去找他时，也兴冲冲说了一堆他听不太懂的名词。 那时他正忙着炼药，没怎么听进去。 细细想来，陆修是七王爷手下的人。 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称呼二王爷为二哥，她还是跟七王爷一起来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就是那个陆修连连称赞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维生素缺乏症 “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我发现你不吃肉类，只吃素菜。”秦偃月不知道林飞镜在想什么，她望向东方珏的眼神中有些惋惜。 “二哥，我无法说服一个素食主义者食用荤食，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种维生素不存在于植物中，你饮食清淡，肠胃吸收又差，才是导致严重缺乏维生素b12，也是导致你病情持续加重的主要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调理饮食结构，顺便补充维生素b12药片，不出半年，你的症状就能消失。” 这话一出，不仅东方珏愣住了，东方璃和林飞镜也不敢相信。 东方珏无法行走之后，性情大变，脾气无常，抑郁不堪，对生活也失去希望。 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出当年将他们推到深渊的黑手。 就在他已对深渊妥协时，秦偃月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屋子里沉默了接近一盏茶的功夫。 秦偃月被这僵硬的气氛搞得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的眼神里，带着她所看不懂的光芒。 东方珏和林飞镜则脸色严肃，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秦偃月觉得情况不太对劲，衬度着，想着该怎么把药瓶拿出来。 那个药瓶里装的，正是维生素b12，是在与林飞镜争论的时候出现的。 戒指难得争气了一把，做了次神助攻，也证明她的诊断是正确的。 可，若是贸然拿出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根本无法解释。 秦偃月踌躇着。 “拿出来吧。”过了好一会，东方璃开口打破僵局，“这里都是自己人。” 秦偃月挑眉，用眼神询问真假。 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二哥，这个给你。”秦偃月将药瓶递给东方珏，“早中晚各服用一粒，等回去了，我将饮食结构写下来给你送去，我会尽量保持素食，但，豆制品之类的一定要吃。想要健康起来，就不能挑食。” 东方珏握着药瓶，眉眼间带着惊奇。 这种材料，前所未见，里面的药丸也未见过。 “红色的药片，看起来就很可疑。”林飞镜要了一粒药，仔细看了看。 闻不出是用什么药材制成的，也没有熟悉的草药味。 “王爷，小心为妙。”林飞镜说。 “你每天食用的食物中就有这些，哪里可疑了？”秦偃月见林飞镜质疑，拿过一粒来，吞服下去，“总比你这种庸医配的毒药要好。” 又被呼作庸医！ 林飞镜的脸色由白变黑，又变得青紫，“不可理喻。” 他一甩袖子，往珠帘后面走去，“二王爷，在下才疏学浅，就此告辞。” “飞镜，留步。”东方珏道。 林飞镜并没有停留，用力掀起珠帘，气冲冲离开。 帘珠打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见他此时的怒气冲天。 “飞镜脾气不太好。”东方珏将药瓶放起来，“他没有恶意。” “我觉得他满满都是恶意。”秦偃月冷声道，“狂妄自大还看不起女人。” 动辄就是妇道人家如何如何。 他一个庸医，哪里来的优越感？ “弟妹误会了。”东方珏道，“女子学医极难，多数是靠传承，女医极少，全东陆也不过数十人而已，他有那种想法并不稀奇。” “倒是你……”他想起最近流传颇为广泛的天灵道人的弟子现世，轻笑，“天灵道人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时候不早了，散了吧。” 东方珏说完，滑动着轮椅向着珠帘后驶去。 秦偃月没想到他撵人如此干脆，下意识地看了看东方璃，东方璃也不在意。 “二哥，我认为还是按照偃月治疗方法尝试三个月再做结论。”他道，“相信林先生能够理解。” 他说完，施施然往外走。 秦偃月没想到东方璃会如此信任她，有些意外。 她看着东方璃已经走远，忙跟出去。 门口，刚刚沐浴完的小童看见她，咬牙切齿的。 “小英雄，现在感觉怎么样啊？”秦偃月忍不住逗他，“是不是跪拜了七王妃娘娘，整个人都精神了？” 小童将头歪到一边，冷哼，“女人果然是祸水，碰见女人准没好事。” “咦？你还没学乖？是不是还想磕头？”秦偃月想捏他的脸。 这次小童学乖了，身形一转，一阵风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退到了十米之外。 “果然是高手。”秦偃月拍着手。 小英雄没吹牛，他真的挺厉害的。 “别玩了。”东方璃看着她兴致高昂地捉弄小童，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再继续下去，你走着回去。” 秦偃月想起上次被东方璃扔在皇宫的经历，忙追上去。 “你可真小气。”她吐槽着，“身为一个男人，动不动对女人出手也就罢了，还要将女人扔在半路上，这种行为很不绅士。” “本王不记得有这种事。” “这就不承认了？”秦偃月鄙夷地看着他，“吉祥日将我扔到皇宫里的人是你，动不动就掐我脖子的人也是你。男子汉敢作敢当，东方璃，你敢做不敢认，莫不是……” 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原来如此。” 东方璃停下来，阴气森森地看着她，“本王是什么？” “我怎知王爷是什么？”秦偃月摆着手，“王爷不要多想。” “秦偃月，不要以为你能在本王跟前放肆。”东方璃神情冷然。 秦偃月冷笑，“我放肆？我一直秉承着和平为上的原则，是你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心。” “东方璃，我这个人脾气臭，性格不好，你也已亲眼所见，劝你以后对我尊重些，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东方璃一甩袖子，“本王只尊重能让本王尊重之人。” “至于你……呵。”说完，东方璃嘴角浮起些许不屑的笑容，转头，大跨步离开。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他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嘲笑她？不屑一顾？ 这么幼稚的行为，由这只狐狸做来，着实腹黑可恨到令人牙痒痒。 “小心眼，神经病，莫名其妙。”秦偃月默默地嘟囔着。 东方璃闻言，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这个女人似乎很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 捉弄她，嗯，很有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一直在强撑？ 沉香楼里里热火朝天。 楼外，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七彩烛光映照，琉璃瓦上的白雪浮光掠影。 往远处看去，万物覆雪，天寒屋白，雪色如月光，照亮了黑夜。 雪下大了之后，反而没那么冷了。 他们先后上了马车。 秦偃月自觉坐到了最里面。 她掀开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沉香楼，眉梢轻挑，“啊，忘了一件大事，我们得回去一趟，我，忘了付钱。” 东方璃闭眼休憩。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秦偃月往前凑了凑，“我们没付钱就跑了，虽然挺刺激的，但，这种行为很不道德，我们必须得回去。” 她见东方璃不理会，转头去拜托车夫。 “你是不是傻？”东方璃半睁开眼睛，“沉香楼就是二哥开的，你见过自己给自己付钱？” “……沉香楼是二哥的？”秦偃月蹙眉。 “不可以？” “你说让我请客之类的话，都是在逗我？” 东方璃嘴角轻抿，不语。 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暗暗攥起了拳头。 “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坐着。”东方璃冷哼。 秦偃月觉得，她在东方璃跟前实在讨不到什么便宜。 相反，每次都会被这只狐狸捉弄。 这只腹黑狐狸看起来冷冷的，捉弄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 她默默地将拳头放下。 “二哥的病情，真的只是缺乏那个什么素？”过了一会，东方璃问。 “是，最开始我只是猜测，后来是确定。”秦偃月说。 若是她误诊，戒指是绝对不会搭理她的。 她想起那瓶药，叹了口气，“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药，直接将药瓶给二哥，真的好吗？”秦偃月说，“二哥不是你，若是问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随便暴露自己，太过危险。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灵道人赐予，旁人问起，你就推到他身上，忘了？” “话虽如此。”秦偃月总觉得不踏实。 “你瞒得住吗？”东方璃道，“与其用拙劣的手段瞒着，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横竖天灵道人本身就是个神秘人物。” 秦偃月觉得有些道理。 一个谎言要用几百个谎言来圆，不如将一切事宜都推到神棍身上。 她斜倚着，漫不经心地问，“你带我来，就是给二哥看病？” “不全是。” “还有老十的事？”秦偃月停顿了一会。 老十变成那样，与苏点晴有极大的关系，东方璃也是知道的。 “算了，若是说多了，你又指责我，没意思。老十还是个孩子，尽量不要将他拉入这权利的漩涡中。” 大人之间的恶臭竞争，不适合污染孩子。 “皇家人，从一出生就没了选择权。”东方璃幽幽地道，“不管年纪大小，不管残疾与否，不管有心无心，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桎梏。” “你们也不容易。”秦偃月有些疲惫，斜倚在马车的角落里，喃喃，“很多事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注定了要生死相搏。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到最后都像这场大雪，覆盖万物，遮住一切尘埃，身前身后空无一人，只剩自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踽踽独行数十年，到最后还是化为一抔尘土，有什么意思？” 东方璃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些惊讶。 人被困在名利权势之中，无法保持清醒，就算是他，也一边迷失一边前行。 她却看得如此透彻。 “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可是砍头的大罪。”他道，“万万不要随口乱说。” “人间不值得。”秦偃月的声音弱下来。 “值得不值得，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东方璃道，“你若是口无遮拦，莫说几十年，连几年都活不了。” 秦偃月没有反驳。 她叹了口气，歪在马车最里面，扯过车里的被子，盖住不停颤抖的身体。 这具身体，已到极限。 她需要休息。 东方璃借着手炉里炭火的光芒看向秦偃月。 极为微弱的光芒里，她的脸颊微红，似乎冻得发抖。 “冷？”他问。 “还好。” “给。”他将手炉递给她。 秦偃月想接过来时，手抖得厉害，手炉滑落到地上，炭火散落，点燃了木质的马车上的毯子。 东方璃见情况不妙，忙移过来，将火苗踩死。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也终于看清了秦偃月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东方璃问。 “有点冷。”秦偃月道，“可能是药效过了，又烧了起来。” 东方璃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冰凉的触感袭来时，她怔了怔，将头转到一边，“没什么大事。” 东方璃有些尴尬地将手抽回来。 她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了高烧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在出书房的时候。”秦偃月声音懒懒的，有些嘶哑，“屋外太冷，被冷风激了一下，有些感冒，退烧药效果一弱，就又烧起来了。” “从出书房的门开始？”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这，可能吗？ 一路上，她精神头很足，还捉弄了流星，给二哥把脉的时候也没有异常。 若是一直发着烧，怎么可能撑下去？ 他想起她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并不大，只要动作幅度不大，不影响行动。 她在书房里表现挺正常的，他也没太在意，还顺势捉弄了她几下。 现在看来，她一直在强撑？ “那个药叫什么？再吃一粒吧。”东方璃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不行的。”秦偃月的声音有些迷蒙，“我已经服用了两粒，不能再服用，对胃部负担太大。” 她苦笑着，“我大概需要睡一觉。” 陆修给她吃过退烧药，效果比较慢，她当时着急给东方璃道歉，吞服了两片布洛芬。 大概是这具虚弱的身体负担太大，缓释效果变差后，开始反噬。 她歪在一旁，迷迷糊糊。 没有她在身边聒噪，马车里难得安静下来。 东方璃透过昏暗的光芒，看着她不太安分的睡颜，心绪复杂。 不管是在书房里还是在沉香楼，她都竭尽所能地做自己的事。 正如她说的，她宁可做一个心肠歹毒的真小人，也不想做伪君子。 “就算你不道歉，我也不会介意。”东方璃低声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的香气与温柔 夜深雪大，路滑得很，马车颠簸不平，秦偃月也磕磕撞撞的，睡得也极不舒服。 东方璃踟蹰了半晌，将她揽过来，让她睡在放在他的腿上。 顺手将大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我还以为，你只会对苏点晴温柔。”秦偃月嘟囔着，声音也有些迷蒙，像是在呓语。 东方璃听到苏点晴的名字，怔了怔。 这才短短几日，那个曾经镌刻在心底的名字，竟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额间，自言自语着，“欠她的，已经还清了。” “秦偃月，你可记得，十一年前的冬至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久久，没有回答。 车子里又陷入到沉默中。 车轮倾轧过残雪的咯吱声，盖住了他们的呼吸声。 他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已经睡着的人，嘲弄一笑，“我到底在干什么？”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怎么可能是她？ 雪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极慢。 到达七王府的时候，已是亥时。 杜衡见马车回府，忙凑上来，掀开帘子，“王爷，您可回来了。” “有事？” “陆修从陆家回来之后，得知王妃跟着王爷一道出去了，有些着急。” “他着急什么？”东方璃不悦。 他单手将秦偃月从马车里抱出来。 “陆修说王妃今天受了伤，受了寒，还在发烧，若是再受风寒，极有可能会旧病复发。”杜衡看着王爷的大氅披在王妃身上，王爷则只穿了一层单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王爷，小心着凉。” “没事。”东方璃皱眉，“陆修说她会旧病复发？” “对。”杜衡忙去开门，“说是寒邪入侵，触动了根本，王妃又给自己用了些虎狼之药，等药效过了会更加严重。反正属下也没听懂，大概意思就是王妃不适合出门。” “王爷，您的手不方便，还是让属下来吧。” 他想将秦偃月接过来时，东方璃黑着脸越过他。 “让陆修来一趟。”他道。 “是。”杜衡额角抽搐地看着王爷用粗暴的手法抱住王妃，暗暗祈祷王妃别醒来。 若是醒来，看到如此场景，肯定会跟王爷吵起来。 东方璃大跨步走进屋子里，将秦偃月放到床上。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秦偃月却并没有被惊醒。 此时已经分不清她是昏睡还是昏迷。 “杜衡。” 刚想离开的杜衡听到召唤，又匆忙回来。 东方璃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幽幽地说道，“你替我调查些事，要秘密进行。” “请王爷吩咐。”杜衡单膝跪下来。 东方璃想了半晌，摇头，“算了，还是本王亲自调查，你去喊陆修来。” 杜衡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得叫了陆修来。 陆修给秦偃月把脉之后，脸色极为严肃。 “果然。”他叹了口气，“娘娘说要去道歉的时候，我就该制止她的。” 秦偃月那会已经在发烧，烧得不厉害，顶多会头疼头晕。 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 谁知，秦偃月连续服用了好几种药物，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是在掏空身体。 这不，严重透支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她会怎么样？”东方璃问。 “其实王妃问题不大，就是累，需要休息，睡一觉应该会好些。”陆修道，“她还在发烧，可能需要补充几次水分，还是找个丫鬟来伺候着得好。”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东方璃将床帏拉起，固定在床角，“对了，你们家老祖宗那边，情况如何？” “老祖宗很激动。”陆修有些感慨，“老人家从来没露出那种表情，他很想见一见王妃。” “那就好。”东方璃将水壶放在炉子上温着，“有陆家老祖宗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在沉香楼遇见了林飞镜。他被秦偃月称呼了几声庸医，怕是气得不轻，会离开滕王府，你有时间去劝劝他吧。” “师兄跟王妃起冲突了？”陆修有些头疼。 师兄医术高明，性子淡薄，喜欢游历山川大海，对权势贵族不屑一顾。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带进滕王府。 这才不足三天，就被气走了？ “情况有些复杂。”东方璃道，“这一次，我认为秦偃月的说法是对的，或许二哥的病症，不是中毒。反正尽量将他留下。” 陆修曾在秦偃月手下见证过奇迹，也相信她的判断，“属下会好好劝阻师兄的。” 东方璃盯着床边的流苏，狭长的眼睛眯起。 二哥身边不能没有精通医术的人，林飞镜是最好的选择。 但愿陆修能劝他留下。 闲杂人等退散后，屋子里，只剩下他跟秦偃月两个人。 炉子里的银碳烧得旺盛，温度也极高，空气干燥。 秦偃月嘴唇干裂得厉害。 她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皱，表情惊恐，时不时发出些奇怪的呓语。 东方璃斜倚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看着她表情痛苦的模样，将书卷放下，拿了一杯茶给她。 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不太方便，只能将她头部抬起，再用勺子喂进去。 没法固定住她的头部，喂水也变得困难起来。 东方璃耐着性子，用手绢擦掉流淌下来的水。 手指碰触到她的唇时，蓦然想起在马车上时接触的触感。 她的香气，她的温柔，还有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一股脑涌上心头，占据脑海。 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将水度给她。 一口接着一口。 不知不觉间，杯子里的水已经空了。 东方璃想去添水的时候，手指碰到滚烫的水壶把手。 疼痛感将奇怪的感觉驱散后，他才察觉到！ 刚才，他神使鬼差地给秦偃月喂了水？ 还是用了难以启齿的奇葩方式。 他触摸着自己的嘴唇，蓦然想起秦偃月也曾这般给他喂过药。 这也算是扯平了…… 才怪！ 东方璃重重地茶杯放在桌子上，心情复杂不已。 秦偃月又不是不能吞咽，他至于要喂给她水？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做出那种动作来。 东方璃甩着袖子离得远了一些，准备去一旁的美人榻上休息。 “不要走。” 床上，秦偃月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焦急和难过，以及隐隐的哭腔。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东方璃一愣。 他见过她很多面，却唯独没见过她痛哭流涕的模样。 神使鬼差地，他又走了回来。 秦偃月睡得相当不安稳。 她眼角挂着泪水，表情痛苦。 “爸爸妈妈，不要走，求求你们。” “不要离开我。” 哽咽声穿透心底，东方璃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 “哭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在梦里哭泣，不觉得丢人么？” 一小会的功夫，秦偃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东方璃转身去拿手绢。 “不要走。”秦偃月似乎感觉到他离开，神情慌乱，声音急切。 “不走。”东方璃坐下来，将她的眼泪擦掉，“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什么梦能将她逼成这样？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的确在做梦，还是一个很悲伤的噩梦。 在梦中，她浑身被血红色的蔓藤缠绕，吞噬，全身如针扎一般痛苦。 在血红色的地狱中，她亲眼看着爸爸妈妈被蔓藤吞噬，看着爷爷消失在虚无中。 她用力挣扎着，身体却僵硬无比，无法逃离，无法行动，只能任凭血色吞噬掉一切，绝望，痛苦，难过，情绪不断崩溃。 就在血色蔓藤将她吞噬的瞬间，有冰凉的物体接近。 那熟悉又陌生的冰凉驱散了漫天鲜血，也驱散了孤独和惊惧。 她在迷迷糊糊中伸出手，想要接触更多。 东方璃看着被抱住的手臂，想挣脱开。 一挣脱，秦偃月的表情就变得痛苦难过。 他踟蹰了良久，索性放弃了挣扎，侧身歪在她身边。 秦偃月如愿以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寻求到更多的安全感后，终于，噩梦退散，哭声渐止，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 秦偃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到不太对劲。 她好像正抱着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软软的，有点凉，有点舒服。 仔细触摸过去，像是一个人型抱枕。 她侧头看去，发现这个人形抱枕的模样和东方璃非常相似。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东方璃声音低沉冰冷。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形抱枕正是东方璃本人。 她脑子宕机了几秒钟，随即瞪大眼睛往后退。 “我，我们？” “昨天晚上我们……发生了什么？不对，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这是什么展开，没有温馨浪漫的告白，也没有预兆，就这么轻率地混到了一起？ 秦偃月看了看被子里的自己，衣衫不整。 又看了看东方璃那边，也是衣衫不整。 她用力拍着头，努力回忆着。 昨晚从沉香楼回来后，药效过了，身体透支得厉害，迷迷糊糊中被东方璃带回王府，似乎还做了一个很悲伤很难过的梦。 梦醒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昨晚你抓着本王不放。”东方璃看着明显凌乱的秦偃月，笑意在扩大，用他特有的清冷声调说道。 “你哭着对本王说不要走，本王一走你就哭得厉害，烦得要命。若不是本王困极，必定将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我哭着对你说不要走？”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种丢人的事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 她依稀记得，好像又梦到了爸爸妈妈的事，还梦到了毫无征兆死去的爷爷。 那种悲伤的感觉，就算是梦醒无痕，也久久挥之不去。 她在梦里，怕是将东方璃当成了至亲之人。 “把你当作人型抱枕是我的不对，我昨天烧糊涂了。”秦偃月坦诚地道歉，“所以，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东方璃起身穿好衣裳，“你觉得呢？” “我觉得发生不了什么。”秦偃月无比心虚地说，“你腿受伤，胳膊也不太能动弹，前几天还差点挂掉，体弱得很。” 东方璃听得脸色漆黑，他凑到秦偃月跟前，用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声音，“王妃是觉得，本王有问题？” “没。”秦偃月往后退了退，“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老弱病残，不，两个身体虚弱的人，肯定不能做什么。所以，我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语无伦次。 “你就这么想撇清关系？”东方璃的脸冷下来，“说起来，王妃还欠本王些东西，找个机会补上吧。” “不是我想撇清关系。”秦偃月说，“是情况特殊。” “你不是一心要为苏点晴保持冰清玉洁么？我若是染指了你，就像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一般，以后怼她打她都会心虚的。” 东方璃的气息瞬间可怕起来。 秦偃月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不对，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碰触他的逆鳞。 条件反射下，她硬生生将话题转移了，“对了，刚才你说我还欠你什么？能还的话，我可以还给你。” 东方璃伸出手，关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靠近她。 秦偃月已退无可退，只得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铁手掐住脖子。 那只手并没有落在脖子上，而是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他在她额间探了探，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似乎觉得这种方式无法确定她的温度，将额头凑上去。 两两相对，冰凉和温热接触。 “比我热，还有点烧。”东方璃若无其事地做完，起身，“还是再喝碗药为好。” 秦偃月愣在那里。 刚才，他的额头碰触到她的时候，鼻尖也碰到了鼻尖。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底炸裂，充斥，满溢。 荷尔蒙疯狂袭来，脑海中不停闪现着两句浓词酸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喝药。”东方璃端了一碗药来。 秦偃月乖乖地将药喝完。 “多吃点东西。”东方璃让人端了不少食物来，“进宫后，说话之前要三思，不要乱开口，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秦偃月将食物全部吃完，麻利地换好衣裳。 东方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偃月是这么安静乖巧的人？ 平常的她，应该更聒噪一些才对。 “你，身体不适？”他又想碰触她额头时，秦偃月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躲开了。 “没，我没事……”她离得他远远的，“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现在。”东方璃沉声道。 前途未卜，等待他们的暴风雪或许会更加可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纷乱的心意与荷尔蒙 一夜雪未停。 灯笼上，树木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雾凇，银装素裹，万里苍茫。 天还没亮，寒冷得很。 就算马车里有暖炉和厚被子，秦偃月也冻得瑟瑟发抖。 “又烧了？”东方璃递给她手炉。 “没，就是单纯的冷。”秦偃月碰触到他的手指时，如触电一般，慌忙躲开。 盘旋在脑海中的浓词艳曲飞来飞去，东方璃的面容也不停地闪现。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到底怎么了？”东方璃又想触摸她的额头。 “真的没事。”秦偃月躲开他，眼睛瞥向帘外。 触电感，脸红，心跳加快以及出现在脑海中的浓词艳曲，都在告诉她一个消息。 她，好像，对东方璃有点动心。 大脑确定了这个信号之后，随之被她否定。 这肯定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肤浅到，东方璃用额头来抵住她的额头来测试体温就动心。 也不可能会对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动心。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是吃药吃多了荷尔蒙分泌错乱导致的结果。 “真没事？”东方璃好看的眉头紧蹙起。 昨天夜里把她烧糊涂了？ “没事。”秦偃月让心情平复下来，干笑两声，“就是觉得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东方璃冷笑，“作孽的时候不是挺振振有词的？” “东方璃。” “不准直呼本王的名字。” “东方狐狸？”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她衬度着，“等下，在父皇面前，希望你能公平公正些。我的脾气你也知道。” “只要不惹我，永远都是晴天。只要惹了我，不管是谁，都将面临暴风雨。” “你若是在父皇面前无脑维护苏点晴，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我丑话先说开，若是到时候连累到你，也是你自作自受。” 东方璃眸子垂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低沉。 秦偃月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么？ 东方璃对苏点晴的感情深厚，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一想到他为了那个女人怒发冲冠的样子，心里堵得慌。 她将手脚都藏在厚被子里，几乎将自己包裹起来，声音蔫蔫，“这件事结束后，我们还是和离吧。” 只有和离才能摆脱苏点晴。 只有和离，才能远离东方璃，远离这种糟心的感觉。 东方璃听到“和离”两个字，脸色蓦然变得漆黑。 他沉着脸，身上散发着诡异的低气压。 “秦偃月，你就这么想逃？” “嗯。”秦偃月不敢看他的眼睛。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会在不经意间分泌奇怪的荷尔蒙。 所谓的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都是在某个瞬间触动了荷尔蒙机关，让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相互吸引。 她可以确信，刚才那种触电感，心跳加速等等奇怪反应，是荷尔蒙的作用。 继续下去，她真有可能喜欢上这个男人。 战斗也会演变成她跟苏点晴争夺东方璃，东方璃心属苏点晴，她则成了棒打鸳鸯的反派，注定被男女主角虐得体无完肤，再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可怕了！ 东方璃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这一路都很奇怪，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在想如何掐断恋爱的花火。”秦偃月下意识地回答。 “嗯？” “我的意思是，君子成，人之美。”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方璃眉头紧锁，“烧坏了脑子？” 秦偃月尽可能地离着他远一些，“你就当我烧坏了脑子吧。” 东方璃本想捉弄捉弄她，瞧着她苦苦思索一脸纠结的模样，话说不出口，低沉着斜倚在另外一边。 车子在沉默中到达紫武宫。 只要从紫武宫正门进入，都要步行向前。 “七王爷，七王妃，你们可来了。”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行了礼，声音焦急，“您们二位赶紧去穆野公主居住的宝璐宫，皇上正大发雷霆呢。” 东方璃赏给他一锭银子，“南公公，可否说得更详细些？” 南公公眼疾手快地将银子塞到袖子里，弯腰行礼，“七王爷，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 雪下了一整夜，皇宫里也覆盖了一层白雪。 风吹来时候，从屋檐上落下的雪花簌簌散落到衣裳里，一片冰凉。 早已经有宫女和太监在扫雪，看到他们到来，纷纷跪到地上行礼。 “昨天，恰逢贞妃娘娘礼佛日，整天都在太后娘娘宫中念佛，不问世事。所以，穆野公主他们被送回来之后，贞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不曾知晓。”南公公低声道。 “几个太医也被关在了宝璐宫，消息没有透露出去，勉强撑到了今天早晨。” “贞妃娘娘礼佛结束回到宝璐宫后，这事瞒不下去，她瞧见穆野公主的模样之后吓呆了，询问了前因后果之后，就去太仪宫大闹。” “皇上正准备上朝，被贞妃娘娘一闹腾，心情不太好，皇上去了宝璐宫之后，看到穆野公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动了气，下旨退朝，准备彻查这事，这会儿，怕是已经下旨去请七王爷和七王妃了呢。” “您二位还是快些吧，奴才离开宝璐宫的时候，就看见太后娘娘，钱王，皇后娘娘等人到了。” “南公公有心了。”东方璃又赏给他一锭银子。 南公公眉笑颜开，深深弯腰，“拐过前面的小路往右，再走几百米就是了，奴才告退。” 东方璃捏着袖子，脸色很严肃。 他的脚步很快，秦偃月紧赶慢赶才追上。 她垂着眸子。 听到南公公说昨天是贞妃娘娘的礼佛日时，心底震彻。 昨天，东方璃将中毒的穆野公主送回宫，并没有圣旨或者其他人找上门来，她也得以休息。 今日才得知，不是没人上门，是贞妃娘娘不在宫里，穆野的事被人瞒了下来。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又是东方璃特意安排的。 难怪昨天他一直在问她要解药。 当时若给了东方璃解药，解开穆野和苏点晴身上的毒，一晚上时间能恢复个差不多，贞妃娘娘不会太震惊，就算是穆野告状，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东方璃所说的将影响降到最低，原是指的这个。 第一百二十章 你指责朕不辨是非？ 秦偃月有些愧疚。 她鬼迷心窍地以为东方璃是为了让苏点晴少受苦，嫉妒心作祟，死活不给。 还为了解药的事对他发了一顿火。 现在看来，是她太蠢了。 “对不起。”她说道，“昨天是我莽撞了，若是我听话，兴许会好很多。” 东方璃面无表情。 秦偃月叹了口气，“宫里的事我不曾知晓，你若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这样。” 她有错，东方璃不跟她沟通，也有问题。 但，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他解释，她也不会听吧。 嫉妒心作祟时，她只有满腔怒火…… 秦偃月突然愣住了。 她昨天冲着东方璃发火，是觉得他在心疼苏点晴。 时常会觉得心里发堵，难受，也多半跟东方璃维护苏点晴有关。 她的行为，是在嫉妒？在吃醋？ 从前她没恋爱过，不懂得这种感觉，如今细细想来，一些难以解释的感觉也解释得通了。 “卧槽。”秦偃月不自觉地惊呼一声，罕见地说了脏话。 她会吃醋，就代表着，她在乎他。 她真的对他分泌了奇怪的荷尔蒙。 难以置信。 “马上就到了，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东方璃看着她一脸见鬼的样子，冷声道，“道歉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不要乱说话。”他停顿了一会，“父皇和贞妃娘娘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安静待在一旁看着。” 秦偃月不傻。 她昨天被嫉妒心充斥了脑海，今天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也明白过来，东方璃袖手旁观，不是冷漠，是在保护他们。 小姑子和嫂子之间的矛盾，顶多算是后院不合，传出去不好听，象征性地惩罚惩罚而已。 但，若是东方璃参与，就变味了，再被有心人恶意引导成手足相残争皇位，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默了一阵，声音坚定，“东方璃。” “等会，你可不可以把事情交给我？” “你听不懂我刚才在说什么？”东方璃眸子清冷。 “听得懂。”秦偃月望着他的眼睛，“先前我的确钻进了牛角尖里，现在已经清醒了。” “你身份特殊，不适合掺和到这种纷争中来，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自己惹下的祸事，需要自己来承担。 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声音幽幽，“秦偃月，父皇不是穆野，你的小伎俩是糊弄不过去的。” “我知道。”秦偃月道，“我没想用小聪明来诓骗父皇，东方璃，让我自己来处理吧。我不想让你变成牺牲品。” 东方璃身体一僵。 他看着秦偃月斩钉截铁的样子，眸中闪过异色，“你已经想到了？” “想到了，有人会借题发挥。”秦偃月抓住他的手，“你就相信我一次如何？” 她的手有点凉，东方璃的手更凉。 他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暗暗握紧，给予她些许安全感。 “到了。”他淡淡地说。 秦偃月抬眼看去。 不远处，有一座和别处的建筑不太一样的宫殿。 宝璐宫三个字上面，还有几个奇怪的字符。 比起常见的飞檐朱墙，宝璐宫是圆形的，设计感极强，很有异域感。 “不要东张西望。”东方璃放开她，“等下，三思后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无人能猜透父皇心中所想，你也不要乱猜，以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就好。” 若是出了乱子，还有他在。 秦偃月知他是应允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宝璐宫前。 “七王爷到，七王妃到。”一个太监站在门口，仰头，高声唱着。 东方璃脸色凝重地走进宝璐宫。 刚刚踏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 劲风之中，还有器皿划破空气的声音，速度极快。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任凭破空而来的茶杯砸在身上。 茶水从冠服上流淌而下，滚烫，他却神情冷然，拽着秦偃月跪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贞妃娘娘。” “老七，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皇帝站在最前头，来回踱步，那张脸铁青着，显然是发了大火的。 刚才那茶杯就是他投掷出来的。 “儿臣知罪。”东方璃垂下眼，“请父皇息怒。” 秦偃月暗暗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这个笨蛋怎么一上来就认罪了？ 不是说好要给她处理的吗？ 东方璃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先让父皇消气。” “你认了罪，等下百口莫辩。”秦偃月蹙眉，行了大礼，“父皇，此事与七王爷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迁怒其他人。”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父皇明察秋毫。”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分明是在指责皇帝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在座的几个人表情各异。 太后脸色漆黑，很是不悦。 皇后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皇子一脸沉重，眼底却闪着算计。 其他的嫔妃或者震惊或者等着看笑话。 东方璃暗暗拧了她一把。 他也是失策，明知道秦偃月性子野，脾气差，就不该将事情全权交给她。 这女人，处处能给他惊吓。 “大胆，你是在指责朕不辨是非？”皇帝一拍桌子。 “难道不是吗？”秦偃月不仅不知悔改，反而抬起头，“儿臣敢问父皇，七王爷做错了什么？” “你！”皇帝第一次遭人如此忤逆，气血上涌。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脸色漆黑一片。 气氛瞬间僵硬到冰点。 屋子里的人见皇帝怒火更冲，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一个个噤若寒蝉。 东方璃额角遍布黑线。 秦偃月到底在干什么？激怒父皇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还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笨蛋！ 他衬度着，想着该如何打破这等对他们完全不利的僵局。 皇后看着公然指责皇帝的秦偃月，心里一乐。 她费劲寻找破绽和借口，没想到秦偃月自己撞上来，还是撞到皇帝身上。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胆，秦偃月，你怎么跟皇上说话呢？”皇后找准了时机开口。 “这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对皇上如此不敬，来人，先掌嘴三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儿臣做错了什么？ 皇后一脸愠怒的模样。 她拍着心口，表情惋惜而痛心。 下令掌嘴秦偃月之后，又假惺惺地冲着皇帝行礼，苦口婆心道，“皇上，请恕臣妾自作主张。臣妾作为后宫之主，理应教导好小辈们。” “如今老七媳妇在皇上面前语出不敬，野蛮无礼，必要先磋磨磋磨她的锐气，以免以后铸成大错。这也是臣妾的失职，臣妾甘愿领罚。” 皇帝见皇后给他找台阶下，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僵局被打破，气氛稍微缓和了点。 皇后见皇上默许，眼中寒光闪过，对着左右两个宫女使了眼色。 两个宫女走到正中央来，一人抓住秦偃月，另一个想要甩巴掌。 “父皇，儿臣在受惩罚之前想问一句，儿臣做错了什么？”秦偃月一把将眼前的宫女甩开。 那宫女没有防备，被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殿前失仪是大罪。 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忙跪在一旁。 秦偃月转头，瞪着了身后的宫女一眼。 那眼神中写满了“碰我者死”。 那宫女打了个冷颤，不敢行动，也跪在地上。 皇后对两个不争气的宫女很失望，她也没想到秦偃月这么大胆，敢公然在皇上面前动粗。 “你冲撞了皇上，理应受罚。”她道，“玉不琢，不成器，这也是为了你好。” 皇后说完，又转向皇帝，“皇上，您消消气，老七家的就是性子野，不是故意顶撞您的。老七家的，还不快快认罪道歉。” “哦？”秦偃月冷笑。 好一个为她好。 这皇后摆明了是要借用皇帝之手惩罚她，话里话外带着陷阱。 一面要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范，一面又公报私仇，真是又当又立，跟她那个侄女如出一辙。 秦偃月抬头，盯着皇后娘娘，“儿臣哪里冲撞了父皇？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听着她称呼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暗暗咬了咬牙，“皇上跟前，你公开质疑，公然动粗，这不是冲撞？”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笑。父皇是千古明君，光明磊落，爱民如子，怎会因为一句质疑而定义儿臣的合理诉求为冲撞？”秦偃月冷声道。 “况且，儿臣并没有说错什么，穆野公主的事跟七王爷无关，是儿臣一人所为，这是事实。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成了冲撞皇上？莫非，在皇后娘娘眼里，父皇是见不得有人说实话？” 皇后见识过她的能力，也不敢大意，“秦偃月，你不要颠倒黑白，你在殿前公然动粗为事实，这里容不得你撒野。” “皇后娘娘这话就更奇怪了。”秦偃月不解地说，“父皇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人之常情。儿臣只是想提醒一下父皇不要错怪七王爷，怎么就成了颠倒黑白？”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父皇宅心仁厚，就算是对言语犀利的谏官也和颜悦色，怎么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就成了撒野？” “你！”皇后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胡说八道，本宫没那种想法。” 她在吉祥日的时候，见识过秦偃月的口齿伶俐，心中有底。 所以，才选择最合适的时机开口，顺理成章给皇上个台阶下，又能借用皇上之名惩罚秦偃月，一箭双雕。 没想到秦偃月在皇上跟前也如此嚣张。 “刚才皇后娘娘说儿臣在父皇跟前动粗。皇后娘娘要这两个宫女姐姐打我，是因为我冲撞了父皇，而冲撞父皇一事刚才我也解释过，那是合理诉求，父皇英明必定能够理解。您既然说您没那种想法，就是否定了我冲撞父皇一事，而您又想让宫女姐姐打我，这不前后矛盾吗？”秦偃月的语速不快不慢。 这段话说出来之后，轻松将皇后绕到里面。 皇后恨得牙根痒痒。 她现在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若是继续纠缠下去，话题会被秦偃月带到对她不利的方面。 若是不纠缠，又难以自圆其说。 “您到了更年期心情不好，儿臣很理解。但你曲解父皇的意思，将宅心仁厚的父皇推到不听忠言，不听正确意见的层面，这就不太好了。”秦偃月见差不多将皇后逼到了死胡同里，也不想过多纠缠。 “父皇，儿臣相信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是皇后娘娘为父皇着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请父皇勿怪皇后娘娘，现在还是穆野妹妹的事比较重要。” 皇帝一直在冷眼看着她们两个针锋相对。 他看着秦偃月毫不畏惧，条理清晰地将皇后逼迫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东方璃一直在观察着四周人的反应，他捕捉到皇帝嘴角的笑意时，心思沉沉。 父皇的生气，微笑，难过，甚至喜悦，都有可能是演出来的。 帝王之心如深渊，变幻莫测，无人可敌，无人可猜。 秦偃月如此不知收敛，必定会引起父皇的注意，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后，退下吧。”皇帝冷声道。 皇后被秦偃月呛了一顿，又被皇上呵退，一口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气得心肝疼。 她也不敢忤逆，行了礼，退到座位上。 “你们先退下去。”皇帝将那两个宫女屏退，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朕就给你个机会，你倒是说说，这事如何跟老七无关？” “若是你无理取闹，休怪朕不客气。” “皇上。”贞妃娘娘听着秦偃月巧舌如簧，心中暗道不好。 依秦偃月的本事，结局有可能会逆转。 她不能再放任她继续放肆下去。 贞妃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有什么可说的？穆野变成了那样子是事实，也是您亲眼所见。那孩子就是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臣妾才允了她去七王爷家住几天，谁知，谁知……” 她抽噎着。 “穆野是在七王府变成那样的，不是在别处，推卸不了责任。”她声音哽咽地控诉着，“七王爷，穆野可是你妹妹，她纵有千般万般不对，只是轻轻教训一下就够了，你，你怎能下如此狠手，如此手足相残，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吗？” 皇帝最讨厌的事就是手足相残。 听到这四个字，脸色深沉得厉害，宫殿里的气氛也沉重了几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再胡搅蛮缠了 东方璃脸色微变。 这些人，这么快就提到了“手足相残”这四个字。 父皇年轻时，经历了很残酷的斗争才坐上皇位，他厌恶极了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一再叮嘱他们要相亲相爱，对兄弟相残一事深恶痛绝。 帝王之心虽不可猜测，这四个字却是他的逆鳞，一旦提及，必将引发滔天怒火。 大皇子观察到皇帝脸色变化，将眼中的算计掩住，做出无比痛心的模样，“七弟，穆野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此狠手？” “她可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该守护的人。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我看着她痛苦难过的模样，恨不得替她受过，这件事委实是你过分了。” 他说完，走到正中央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悲恸。 “父皇，对于儿臣来说，七弟和穆野都是儿臣最亲近的弟弟妹妹，穆野受苦，儿臣焦急。但，若是七弟因此受到惩罚，儿臣也疼在心里。作为他们的大哥，儿臣没有教导好他们，有责任替弟弟妹妹受罚。请父皇罚儿臣吧。” 皇帝听了大皇子的话，脸色好看了一些。 老大性子敦厚，识大体，是这些皇子中最稳妥的，也是最懂得他心意的人。 秦偃月垂下眸子，心底冰冷。 大皇子口口声声说着要替弟弟妹妹受罚，看似识大体，其实是坐实了东方璃将穆野打伤的事。 他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东方璃与此事有关的基础上，给人先入为主的错觉。 不管皇上应允还是不应允，东方璃都将处于不利地位。 看似敦厚，其实用心险恶。 秦偃月能想到的事，东方璃也想到了。 他眸色冰冷。 老大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成功获得父皇好感，还趁机将他拽进泥沼。 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别出面。”就在东方璃想开口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说好的交给我呢？” 东方璃沉默了片刻，回给她一个要小心的眼神，低下头去。 “大皇兄。”秦偃月轻笑着，“你口口声声维护弟弟妹妹，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皇子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他当即冲着皇帝叩头，“父皇明鉴，儿臣句句发自肺腑。” 他痛心地看着秦偃月，“这等事怎么能是假情假意，请弟妹不要过分解读。” “既然你是发自肺腑的发言，为什么不求证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声音坚定，“父皇，刚才大皇兄所言深情意切，令人感动。但，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妥，若是替穆野受过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替七王爷受过？” “穆野是在七王府受伤的，七王爷和七王府能脱得了干系？”贞妃气炸了。 若不是有皇上和太后在场，她早已经翻脸。 听着秦偃月一直在混淆视听，有些按捺不住。 秦偃月轻叹。 贞妃娘娘体型高大，不同于东陆人的娇俏，有种粗狂野性的美。 美则美，可惜跟穆野一样，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贞妃娘娘。”秦偃月道，“你这话说得可笑，若是在皇宫发生了意外，皇宫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父皇脱不了干系？”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在东陆王朝的土地上发生了事件，东陆就脱不了干系？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贞妃被她怼回来，她没什么口才，能动手就不动嘴，被气得脸通红，拳头紧攥，强忍着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冲动。 “父皇，儿臣认为，不以事实为根据的随意定罪都是耍流氓。大皇兄所说的这些，更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秦偃月“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面容冰冷。 他盯着秦偃月看了半晌。 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畏惧，那些本不该说的话，她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出来，生平罕见。 大皇子敦厚的面容上蒙上一层黑雾，被秦偃月当众拆穿，还被说成挑拨离间，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父皇心中留下芥蒂。 这个女人的行为，实在出乎意料。 他眼底闪过阴狠，以及杀意。 东方璃感觉到大皇子的杀意，心底深沉。 老大绝对不像表面那般温吞，他看似笨拙，实则心狠手辣。 秦偃月以直接开撕的方式怼了回去，没有任何遮掩，怕是惹怒了他。 他抬头看向秦偃月。 恰好，秦偃月也在看他。 双目相对时，她竖了竖大拇指，仿佛在说，她应对这些没问题。 东方璃本有些担心，看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安心待在一旁看戏。 “父皇明鉴，儿臣万万没有这种想法。”大皇子痛心疾首，“弟妹，我不知道你何出此言，我只是想保护穆野和老七，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挑拨离间？” 秦偃月看着他，不为所动，“那，大皇兄为什么要替七王爷受过？” 大皇子蹙眉，“当然是穆野受伤……” 他看到秦偃月眼睛里的光芒，猛然醒悟，若是顺着说下去，恰好掉到这女人的圈套里。 “穆野在老七府上受伤，老七看护不利，身为兄长，我替他们受过有何不妥？”他冷哼道，“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弟妹心里有什么才会将一切都看成阴谋？请弟妹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偃月敛眉。 这个大皇子比皇后和贞妃聪明得多，有点难缠。 “秦偃月，别再胡搅蛮缠了。”太后接过话来，她极不悦，“瑄儿的兄妹情深被你解读成这样，你也有本事。” 太后的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再反驳。 秦偃月也没有怼回去。 她正搜刮着关于大皇子的记忆。 大皇子东方瑄和穆野公主，都是贞妃娘娘所生，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皇子出生之前，宫里的孩子要么小产，要么夭折，最长活不过一岁，莫说皇子，就连公主也没有。 太后生怕皇家绝后，日日祈祷，恰逢此时，贞妃娘娘有了身孕，太后将她接在身边照顾，平安生下大皇子。 大皇子诞生后，皇子皇女陆续出生，太后以为是大皇子逆转了运势，是保持皇室繁荣的吉祥之人，所以，对他极好。 在这些孙子孙女中，她对老大最为信任。 秦偃月微微皱眉。 太后站在老大那边，等于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有点难办。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些，都是我干的 秦偃月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太后纠缠。 他的手指轻轻弯起，做了个磕头请罪的样子。 秦偃月有些不情愿。 她踟蹰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跪下来，“太后娘娘恕罪，是偃月着急了，词不达意，让太后娘娘误会，偃月知错。” 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间磕出了些许红色，“父皇，太后娘娘，并不是偃月胡搅蛮缠，是偃月觉得，你们错了重点。” 东方璃蹙眉看了她一眼。 他的本意是让她态度软一些，不要跟太后娘娘硬抗，也不要激怒他们。 奈何这女人前脚道了歉，后脚就开始用强硬的语气辩解。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若是她能乖乖听话，她就不是秦偃月了。 “穆野公主来七王府这些天，七王爷恰逢身体好些，打起精神陪着她闲逛解闷，这事简单调查就可以知道。”秦偃月生怕再被打断，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昨天一大早，七王爷就去上朝了，等到巳时三刻左右才回来。他回来后才知道穆野受伤，请问，穆野公主的事与七王爷有何关系？”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父皇，请您明察。” 皇帝审视着四下，手指习惯性地点着椅子上的雕饰。 昨天老七的确上朝了。 退朝后，还死皮赖脸问他要了免死金牌。 仔细想想，这事真跟老七没有关系。 老七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不可能光明正大对穆野出手。 反而是穆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稍稍抬了抬眼，脸上满是愠怒之色，眼神却很沉静冰冷，“偃月，你说，穆野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秦偃月面不改色，“实不相瞒，穆野院子里的人受伤中毒，都是我干的。” 她这话之后，四周的人更震惊。 先前觉得这女人敢公然对皇上不敬，回怼皇后，开撕大皇子，已经是胆大包天。 如今听了她云淡风轻地承认打人，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面面相觑。 皇帝也罕见地表露了些真实的情绪，挑了挑眉梢，“你干的？” “没错，是我干的。”秦偃月道，“还请父皇允许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个清楚，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说。”皇帝点头。 “穆野来七王府的这几天，儿臣身体有恙，在王爷的房间里闭关养病，并没有与穆野碰面。昨天才好了点，回到儿臣居住的幽兰阁时，发现儿臣的丫鬟浑身鞭伤，奄奄一息，另外两个丫鬟不见踪影。” “儿臣仔细盘问才知道，是儿臣的丫鬟不小心触怒了穆野公主，遭到了惩罚。儿臣牵挂着另外两个丫鬟的安危，就去了穆野公主居住的香草阁，刚靠近，便要被穆野身边的太监灭口。” “胡说，一派胡言！”贞妃娘娘拍着桌子。 若是坐实了穆野身边的太监杀人，便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会演变成对他们非常不利的局面。 “秦偃月，你敢如此说谎，穆野才不会做那种事，你这是诬陷。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将守门的太监斩断手指，你竟敢反咬一口，岂有此理。” “贞妃娘娘，请注意你的言辞。”秦偃月的态度很恭敬，“穆野公主能不能做出这种事，你心知肚明，父皇和太后娘娘也一清二楚。我的丫鬟差点死掉是事实，我差点被那两个太监灭口也是事实。在父皇跟前，撒谎无异于欺君。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穆野品行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 贞妃娘娘恨恨地闭上了嘴。 以穆野的性子，做出那种事最正常不过。 她再继续往下说，睁眼说瞎话的人就是她，犯下欺君之罪的人也会是她。 “是非真假有什么难辩的，把那两个太监喊上来问问不就行了？”太后冷声道，“皇帝，你觉得呢？” “母后说得对。”皇帝是个孝子，马上采纳了太后的意见，让人将两个太监传上来。 秦偃月看着贞妃娘娘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敛眉。 贞妃娘娘怕是早已经交代下去，统一口径。 到时候两个太监相互作壮胆，说不定会被反咬一口。 “父皇，儿臣请求，不要将他们两个同时传上来。”秦偃月道。 “放肆，秦偃月，你以为你是谁？”穆野挣扎着从寝宫里走出来，狠狠地瞪着秦偃月，“凭什么让父皇听你的话。” 穆野公主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只是中毒而已。 从昨天上午到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毒已经遍布全身， 无法入睡也无法进食，非人的折磨下，她头发散乱，面容憔悴，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抓痕，远没有初见时的神气。 秦偃月看到狼狈不堪的穆野，嘴角轻抿。 虽然这一次给东方璃添了麻烦，她也有些后悔将事情闹大。 可，看见被折磨凄惨的穆野，心底畅快淋漓。 打狗果然要彻底。 东方璃见穆野到来，微微一愣，转头寻找苏点晴的影子。 昨天，他将穆野和苏点晴一块送回了宫里，她们应该在一起。 然，来的人只有穆野。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即，这股情绪掩盖在深沉中。 秦偃月捕捉到了东方璃的动作，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又重了一些，巨石作用下，她的心口被压得微微发疼。 她自嘲一笑。 这个人，终究放不下苏点晴。 对他来说，苏点晴做什么都可以原谅，都能轻易得到垂怜。 而，她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父皇，毕竟两个太监都是穆野公主的人，分开审讯也可以避嫌。”秦偃月心情不好，声音变冷了些，“这也没什么不妥吧？” 皇帝觉得有道理，应允了。 一个太监率先走进来，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奴才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少说废话。”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且说说，你跟七王妃起了什么冲突。” “是。”小太监瑟瑟发抖，“是七王妃不知从什么地方牵了一匹马来，要硬闯进去。奴才阻拦时，七王妃恼怒，她便切断了奴才的手指。” 秦偃月冷笑，果然如她所料，这小太监被统一了口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帝王之心不可测 “秦偃月，你还有什么话说？”穆野气冲冲地道，“父皇，就是她，她带了一匹马冲撞进了屋子里，是她故意找茬，是她在撒谎，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将她拖出去砍了，我要杀了她。” 到现在，她身上还是又痒又痛，无限折磨下，她的脾气更加暴躁，也更加口无遮拦。 皇帝听了穆野的话，眼底的深潭无比冰冷，仿佛要将人吞噬掉。 “穆野，闭嘴。”大皇子察觉到了皇帝眼底的寒意，暗道不好，慌忙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父皇跟前，哪里有你下命令的份。” “还不快快认罪道歉。”他狠狠地拧了穆野一把。 穆野被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大皇子对穆野恨铁不成钢。 他也跟着跪下来，“父皇莫怪，穆野被折磨了许久，情绪激动，她不是故意的。” “父皇，求求你，我好难过，我好恨，杀了她，杀了她。”穆野依然像个疯婆子一样红着眼，想要冲到秦偃月身边，“今天要是不杀了她，我难咽下这口气。” 皇帝听着穆野一口一个杀，更加不悦。 这景象，让他记起了几年前穆野血洗寝宫的事。 当年为了东陆王朝不得不向北陆妥协，这是他皇帝生涯中前所未有的耻辱。 如今又见了穆野的模样，最后的怜悯也消耗殆尽。 贞妃娘娘也感觉了到不妙，忙将穆野拉回来，“皇上请恕罪，穆野都是无心之举，穆野，快快消停一些。” 穆野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咬牙切齿地看着秦偃月，表情狰狞。 贞妃娘娘见势不妙，眼神一凛，强行将她按在座位上，顺势在她穴道上重击。 穆野无法行动，只是双眼通红地看着秦偃月。 “父皇，儿臣有话想问问他，还望父皇应允。”秦偃月冷眼看着这一切，有些惋惜。 若是只有莽撞无脑的穆野在，说不定都不用她再浪费口舌，穆野那种智商的，能挖坑把自己埋了。 可惜，还有心机深沉的大皇子和清醒的贞妃娘娘。 她想要赢，还得继续战斗。 皇帝对穆野厌恶后，对秦偃月倒是宽松了很多。 他冷眼扫视着在座各位的表情，点头应允。 “我为什么要切断你的手指？”秦偃月道了谢，走到小太监跟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是七王妃恼羞成怒。”小太监浑身颤抖。 “我为什么恼羞成怒？” “这，这奴才哪能知道？” “恼羞成怒的前提是恼，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恼？”秦偃月问。 “七，七王妃是生气……”小太监结结巴巴，昨天被切断了手指之后，他好容易保住一命，对秦偃月害怕得不得了。 今天被传讯，被嗜血如鬼夜叉的七王妃逼问，早已经吓破了胆子，说话也不利索。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继续追问。 “因为，因为你的丫鬟被打伤。” “你怎么知道我的丫鬟被打伤？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亲手所为？”秦偃月见他已经成功进了布置好的圈套，厉声道。 “不，不是。”小太监知道上了当，他惊吓过度，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只得胡乱说着，“七王妃就是生气了，生气就切断了奴才们的手指。”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只是想进院子而已，在明知道不能随意惩罚下人的律法约束下，平白无故生气切断了你们的手指？是你傻还是我傻？”秦偃月道。 “你的谎言漏洞百出，还不从实招来？父皇面前，你撒谎就是犯下欺君之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她阴气森森地说，“还是说，你非要让我把那根绳子拿出来才肯认罪？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加上谋杀王妃是什么罪名？不仅你死，你的家人亲戚朋友都会受你连累。” “当然，你也不会轻易死去，我会让你承受尽所有的痛苦再凄惨死去，保证你死得难忘。” 小太监本就吓坏了，被她的话一刺激，当即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是奴才不认识七王妃，奴才以为是哪个院子的丫头，才对七王妃动手，奴才想用绳子勒死七王妃，七王妃为了保命才切断了奴才的手指，是奴才罪有应得，奴才不怪七王妃，皇上饶命，七王妃饶命。” 穆野看着秦偃月三言两语将小太监逼得说了实话，根本坐不住。 “父皇，她跟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串通好了，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面目狰狞，“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大皇子一把捂住穆野的嘴，眼神冰冷。 这个疯丫头，实在太没脑子。 “父皇。”秦偃月不理会疯狂的穆野，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儿臣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请再传另一个太监来对峙。” 皇帝眉宇间带着冷光。 秦偃月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东方璃曾叮嘱过她，父皇心思深沉，不要轻易猜测，猜不到的。 她也多少感觉到了。 父皇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眼神却始终是冰冷的，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也收缩自如。 他就像个演技精湛的影帝，不同的场合下表情不同，气势也不同，每一种表情都像真的，又都像假的。 谁也无法猜透他的真实想法。 “呜呜呜。”穆野被大皇子捂住了嘴巴，只能瞪大眼睛，不停地呜咽。 “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皇帝瞥了他们一眼，轻飘飘地道，“让她说。” “父皇，穆野已经神志不清，儿臣生怕穆野冲撞您……”大皇子垂眉顺眼。 “你也听不懂朕的话？”皇帝的声音很轻柔，听到大皇子耳中，却是震慑和警告。 若是再继续下去，就是抗旨。 他忙放开穆野，跪下来请罪。 “恶人先告状，气死我了。”穆野公主终于得了自由，继续气急败坏地叫道，“明明是她带着一匹马闯进我的房间，伤了我的人，还差点杀了我跟苏点晴。” “我宫里的人可是都看见了。对了，她还杀了一个宫女。” 杀人的消息被爆出后，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伤人是一回事，杀人又是一回事。 皇室杀人，与庶民同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穆野所说可是真的？”皇帝脸色微变，冷声问道。 “是真的。”秦偃月从袖子的暗兜里拿出一枚簪子，簪子用手绢包裹着，上面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这是杀人凶器。” 皇帝皱着眉头，他冲着一旁的太监点了点头。 那太监恭敬地将簪子拿到他跟前。 众人听到秦偃月如此干脆地承认杀人，越发觉得这热闹好看。 皇后娘娘心中暗喜。 杀人罪名成立后，秦偃月必定会入狱。 只要她入狱，那就由不得她了。 “儿臣承认，是儿臣杀了那个宫女。”秦偃月声音悲痛地说道，“这枚簪子是死者的，死者临死之前，想用簪子行刺我，情急之下，我迫于自保，误杀了那个宫女。” “儿臣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若是不信，可请太医和仵作验尸。” “但，无论结果如何，那宫女死于我之手，死者为大，我甘愿受罚。” “父皇，她承认了。”穆野见她已经认罪，声音也抬高了不少，“她杀了人，伤了人，理应以命抵命。” “太残忍了。”人群中一个人小声说，“主子也不能打杀下人，她竟因个人恩怨打杀了公主宫里的丫鬟，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哎，王妃犯法，也要受惩罚，这可是太皇太后定下的规矩。” 秦偃月暗暗寻找着说话的两个人。 这两个妃嫔，是皇后娘娘的走狗。 敢在皇上跟前随意开口，看来是皇后示意过的。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似无关评论，实则搬出了太皇太后定下的律法，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秦偃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 四面埋伏，暗潮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拉入深渊中，情况真的很不妙。 她需得步步为营，一步也不能走错，一句也不能说错。 “太皇太后制定的律法是保护下人。”东方璃冷声打断她们的谈话，“你们却忘了一个前提，那便是，随意打杀。” “太皇太后仁慈，认为人的生命珍贵，就算是主子也不能随意剥夺。因此，制定了律法，主子若是随意打杀下人，会受到惩罚， 严重者，以命抵命。” “主子不能随意对下人动用私刑，可，若是下人依靠这条律法对主子下毒手，岂不是本末倒置？” 东方璃道，“父皇，这件事应该有很多目击者，仵作也可以验尸，真相如何，并不难查。”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开口之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还有东方璃。 虽然东方璃已经全权将这件事交给她，但，他总在适当的时机开口解围，将形势逆转回来。 “父皇，七王爷说得不错，儿臣的确杀了人，但，那是儿臣被危机生命时的正当防卫。儿臣有罪，但，儿臣并不是随意打杀。”秦偃月定了定神，道。 “这个贱女人能说会道，能将黑得说成白的，父皇你不要相信她。”穆野好不容易将秦偃月击中，没得意多久，就被三言两语破解了困局。 偏偏她又没有反驳的口才，只能急得大叫。 “父皇，这贱女人有三寸不烂之舌，您不要相信她啊。” “闭嘴！”皇帝被穆野吵得心烦。 比起秦偃月的临危不惧，条理清晰辩驳，穆野活像个疯婆子，只会大喊大叫令人生厌。 穆野见皇帝也站在秦偃月那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父皇，这不公平，您怎么能相信那个贱女人。”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算计我，我已经快死了，你竟然还帮着这个贱人，你们都被她骗了。” 秦偃月脸色深沉得厉害。 都到了这种地步，穆野公主依然一口一个贱人喊着。 说到底，若不是穆野性子跋扈，目中无人，枉顾律法，动不动就伤人性命，白蔻翡翠以及她，谁也不会经历这噩梦般的遭遇。 这位公主草菅人命不说，犯了错死不承认，死命将错误往别人身上推，不知悔改。 她攥紧手，涌起一股怒火。 在那股怒火的支配下，她黑着脸，穿过人海走到穆野身边。 “啪！” 伴随着巴掌声，秦偃月的手重重地落在了穆野脸上。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震惊。 一时间，宝璐宫里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谁也不曾想到，秦偃月会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动手打人， 就连穆野公主也愣住了。 “放肆。”贞妃娘娘未曾设想过这个场景，对秦偃月也没有防备。 她离得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秦偃月，你竟然敢打人，你竟敢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打人，你，你太放肆了。” 贞妃气得发抖。 她手上的青筋暴起，脸上狰狞，“你太过分了，今天我饶你不得。” 东方璃也被秦偃月的行动惊了一下。 这女人的行为还真是惊世骇俗。 普天之下，也就她能干出当着父皇和太后的面掌掴公主的事。 他察觉到贞妃娘娘的怒气，眉头微皱。 贞妃娘娘身手不凡，拥有东陆人所没有的神力，若是她怒起来，捏死秦偃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他下意识地挡在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像个没事人一样打完穆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 “回父皇，这是我打穆野的第二巴掌。”她说，“第一巴掌是在七王府打的。” 贞妃听着她漫不经心语气，气冲冲地蹿到她跟前来。 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皇上和太后在跟前。 她只想将秦偃月撕个稀巴烂。 东方璃想拦住贞妃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眼神如深潭，他冷冷地盯着贞妃和秦偃月，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东方璃心底一沉。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怕是继续观察秦偃月。 此时，不宜插手。 若是随意插手，以父皇的性子，必定会将贞妃和秦偃月都处置了。 得不偿失。 他只得暗暗拧了秦偃月一把。 “贞妃娘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秦偃月回给东方璃一个安心的眼神，似笑非笑着说，“若是我不打她，她怕是不会闭嘴。你应该知道，穆野在父皇和太后娘娘跟前称呼我贱人意味着什么？” “我是七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父皇钦定的儿媳，我的父亲是朝廷重臣，穆野公主却一口一个贱人称呼我，我若是贱人，那父皇是什么？太后娘娘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穆野是你亲手养废的 贞妃娘娘护女心切，根本没想到这层。 被秦偃月一提醒，当即打了个冷颤。 穆野口无遮拦习惯了，若是平常，无人计较。 现在却是剑拔弩张的情景，尤其是贱人这个称呼，若是私底下辱骂两句也就罢了，可穆野是守着太后和皇上皇后辱骂的。 秦偃月是皇家儿媳，穆野辱骂她，等于辱骂了整个皇家。 这是大罪。 “看贞妃的样子已经想明白了。”秦偃月道，“在太后娘娘和父皇跟前如此不知收敛，我只是打她一巴掌，已是最轻的惩罚。” “贞妃娘娘若是不服气，可以打回来。但，贞妃是以什么名义打呢？”她用了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支持穆野辱骂皇家？呵，北陆公主就是不一样，真性情，真英雄。” “你！”贞妃见她搬出了北陆公主，脸色难看至极。 就因为她的身份是北陆公主，就算有了一儿一女，也无法得到皇上的宠信。 若是跟前些年一样，北陆强盛，她说话底气足，断然不把秦偃月放在眼里。 然，最近几年北陆衰弱得厉害，她是稳住两国局势的纽带。 两国之间相互猜疑已久，她哪边都不讨好，一行一动都要受拘束。 秦偃月将话说到这份上，是摆明了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贞妃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硬憋下去，憋得脸发绿。 东方璃的手指紧捏着袖口，暗暗担心。 两国之间的事，怎容得了秦偃月评判？ 她这一招，虽制住了贞妃，却也惹得了父皇的猜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 “贞妃娘娘，你护女心切，我也理解。但，爱护女儿，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教会她自爱。”秦偃月明显察觉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不敢继续在北陆这个话题上做文章，话锋一转，转移到子女教育上。 “穆野性子暴戾，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做下很多不可饶恕的事。若是有人善意引导，帮助她摆脱这种糟糕的性格，或许会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而你，却放任她滥杀无辜，让她没了顾忌，让她以为那些做法是对的，进而变本加厉，犯下诸多过错。” “孩子是一张白纸，任何成长的经历都将成为纸上的一笔。若是正确引导，白纸可以变绚烂多彩的画卷，孩子的人生也会灿烂光明。” “若是错误引导，白纸上就会被涂乱，让本该前途远大的孩子成为废人，说到底，是你一步步让她在成长历程里涂满了黑色，将她带进了深渊。” 贞妃娘娘身体僵硬。 穆野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的溺爱？ 是她将穆野拽进深渊？ 她不想承认，但，秦偃月的话却像利剑一般，一下一下正中靶心，刺中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疤。 是她太过骄纵，才将穆野养废养残了。 这些年，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但，亲手养废自己最爱的女儿这种事，她不想承认。 被秦偃月无情地解开伤疤后，说不上是怒火还是恼火，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憋得要炸了，偏偏又炸不了。 东方璃本有些担心秦偃月继续在北陆王朝上做文章。 想提醒她时，却听她话锋一转，不着痕迹将矛头引到了贞妃娘娘的教育方式上。 他听着在她情真意切的长篇大论，心底涌起些许震惊。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却觉得相当有道理。 当年，母妃出事后，年纪小小的他心底满是仇恨，人也逐渐坠入到深渊中。 嗜血，狠毒，欺凌弱小，还学会了欺骗和谄媚。 后来，母妃昭雪，用温柔的双手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教会他感恩和坦诚相待，他才没走上歪路。 秦偃月所说这些，触动了心底，不自觉，脸上也浮出温柔神色。 东方璃的表情，悉数落到皇帝眼中。 皇帝看着他脸上的温柔，恍然间，仿佛看见了云妃的影子。 想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的心也软了不少，眼底的漆黑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 仿佛，霎时间，黑云散尽，风烟俱净。 大殿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父皇。”秦偃月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可怕气息消失，事情还在可控状态，不敢再过多纠缠，恭恭敬敬地行礼，“相信您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因是穆野公主惩罚并且带走了儿臣的丫鬟，丫鬟们生死未卜，儿臣焦急才跟穆野的人起了冲突。” “造成这样的后果，并不是儿臣想要的。儿臣不想辩驳什么，打人就是打人了，杀人就是杀人，儿臣都认。” “但，儿臣打人是自保，杀人是正当防卫，并不是无缘无故动手。” “儿臣生性刚烈，无法忍气吞声，但求公平处理，无惧其他。恳请父皇秉公处理，恳请父皇责罚。” 皇后娘娘自从被秦偃月怼过之后，生怕再被咬上，只在一旁听着。 如今听到她的话，知道时机到了，进言道，“皇上，秦偃月的确该罚。臣妾不知她与穆野公主的冲突，也不做评价。但，她不仅打了人，杀了人，还差点杀了臣妾的侄女苏点晴。” “晴儿与她无冤无仇，臣妾实在想不到她为何下此狠手。”皇后声音哽咽，“晴儿无故被波及，实在可怜。” “来人，将晴公主带上来。” 几个太监将陷入昏迷的苏点晴抬上来。 苏点晴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 比起穆野浑身被抓烂，她更凄惨一点。 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一下，雪白的衣裳渗出些许鲜血。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遍布血痕，能看到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呈现出病态的青白，呼吸接近于无，看着触目惊心。 众人看清楚之后，纷纷倒吸了冷气，“太，太惨了。” “这是何等狠心，何等仇恨，将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成这样。”一个妃嫔惊呼道。 “苏姑娘还没出嫁，这张脸毁成了这样，怕是下半辈子都毁掉了。”另一个妃嫔轻声应和着。 “早先听说七王爷跟苏姑娘两情相悦。七王妃怕也是听信了这种话才对苏姑娘动手吧？” “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大殿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错之外，还有利弊 秦偃月将妃嫔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妃嫔位份不高，她也不太认得。 似乎是，穆野和苏点晴受伤的消息传到皇后娘娘寝宫时，一些起早去请安的妃嫔也在场，她们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绝大部分是跪舔皇后的。 跟刚才一样，她们的声音虽不大，却能让人清清楚楚地听见。 看似感叹惊讶，其实是火上浇油。 “皇上和太后娘娘在前，哪有你们说话的份？”皇后娘娘抢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警告之前开口。 那些妃嫔们忙跪下请罪，不敢再开口。 “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皇后娘娘用手绢掩住眼泪，“等下臣妾会好好教导教导她们规矩。”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是晴儿的模样太过凄惨，发出惊呼也是人之常情。”她声音哽咽着，“请您一定要为晴儿做主，晴儿如此善良，如此年轻美丽，就被人这么毁了，臣妾无法接受。” 皇帝皱起眉头。 苏家根基强大，轻易动不得。 从前，苏首辅曾多次明里暗里提及老七和苏点晴的婚事，他也提点过老七几次，老七不给明确答复，他也没过分强求。 后来出了秦偃月那事，闹得满城风雨。 正头疼时，一向对婚事闭口不谈的老七却主动提出娶秦偃月。 他允了老七的婚事，为了稳住苏家，还特意封了苏点晴公主的称号。 如今瞧见先前有闻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苏点晴变得这般凄惨，眉头轻轻皱起，闭上眼睛。 东方璃心底一沉。 他曾经观察过无数次，父皇闭上眼睛，多半是在分析利弊。 秦家势力不小，但远比不过苏家。 从父皇的角度来分析，苏家比秦家的分量要重很多。 情况不妙。 秦偃月若是再像刚才那般反抗，怕是有危险。 他拧了她一把，脸色凝重。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身上散发出强大而可怕的气息，那股气息笼罩在大殿所有人身上。 她尤甚。 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心头。 身体沉重，无法反抗。 在帝王威压下，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东方璃拧了她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 “不要冲撞父皇。”东方璃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情况不妙，该认错就认错，不要过分纠缠，对错之外，还有利弊。”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疼痛感充斥下，终于从帝王威压中挣脱出来。 短短几息功夫，已是遍身冷汗，恍若历经一场生离死别。 她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让心情平复下来，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东方璃。 按照正常走向，此时的东方璃应该扑到苏点晴身边，伤心难过杀气崩裂情谊感天动地什么的。 然，事实并不是如此。 东方璃表情淡淡的，态度如路人。 秦偃月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遇见与苏点晴有关的事情，东方璃肯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没什么波动，还有闲情逸致提醒她。 现在的他与前几天拼死守护苏点晴的他，判若两人。 “父皇。”在秦偃月思索间，东方璃开口，“可否让儿臣看看晴儿的伤势？”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嘴角也浮起些许嘲弄。 什么嘛…… 她怎么就脑抽信了他？ 东方璃最擅长伪装，就像只狐狸一样，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下，他如此聪明，自然不会表现出悲伤或者难过的神情，更不会做出失态之事。 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没有。 他还是放不下苏点晴。 皇帝深深看了东方璃一眼，点头应允了。 东方璃走到苏点晴身边，好看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谁也看不懂的雾气。 他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 那关节分明的手放在苏点晴的脸上，又往下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她情况如何？”他问向伺候的太医。 “回七王爷，苏姑娘失血过多，陷入到昏迷中，虽没有生命危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太医道。 “是这样。”东方璃的手指最终落在苏点晴的手腕上，轻叹了口气，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皇后娘娘看着东方璃的表现，眼神闪烁。 老七对晴儿情根深种，见了奄奄一息的晴儿，必定会伤心欲绝。 他现在必定心绪大乱，悔不当初。 此时，正是击败秦偃月的好时机。 秦偃月攥紧了手。 东方璃终究还是选择站在苏点晴那边。 “东方璃，希望你不要怪我。”她呼出一口气。 这一次，她本是打算放过苏点晴的。 毕竟，她胡乱分泌了那么多荷尔蒙，还对东方璃有了感觉，无意间插足了苏点晴和东方璃的绝世之恋，有点愧疚。 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如果无法了断，她会一直生活在苏点晴和东方璃的阴影里。 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让一切回归正轨。 “苏点晴身上的伤口，是我砍的。一共有四剑，凶器是穆野公主的剑。”秦偃月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当众掀开衣裳，“她伤口的位置，与我身上的伤口完全一致。” “她后背那道巨大的伤口，与我的丫鬟后背伤口一致。” “苏点晴企图用长剑刺死我，最为危险的时候，我的丫鬟替我挡了一剑，我才捡回一条命。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检查一下伤口情况。” 她声音冰凉，“太医应该能分辨出谁的伤口在前，谁的伤口在后。” 皇后娘娘见她终于认罪，眉眼间遍是冰冷，她已胜券在握，“秦偃月，你这话太可笑了吧？晴儿会刺杀你？” “为什么不能？”秦偃月冷声道。 “你倒是说说，晴儿为什么要刺杀你？” “除掉我，她才能嫁给七王爷不是吗？”秦偃月奇怪地看向皇后娘娘，“这是常识吧？” 众人的表情各异。 苏点晴容貌倾城，性子温柔，又大方有礼，是闻京城贵族女子的典范。 这样的完美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东方璃的脸色冷下来，他刚才的动作，怕是激怒了秦偃月，这个笨蛋才将矛头对准苏点晴。 她怕是不知，有的时候利弊比真相更重要。 第一百二十八章 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东方璃心事重重。 现在的他无法开口。 若是劝阻，这女人必定会以为他无脑维护苏点晴，会更加变本加厉，到那时，更难以收场。 说到底，若不是她这种硬刚到底的性子，也做不出冲撞父皇，公开对峙皇后等行为。 保持沉默，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 “越说越可笑。”皇后娘娘气极反笑，“晴儿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做不出？”秦偃月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直起身。 “对了，在对峙我打伤苏点晴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皇后娘娘，穆野公主和苏姑娘感情那么好吗？” “那是当然。”皇后呵道。 “这不就奇怪了吗？”秦偃月的声音也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 “穆野是七王爷的妹妹，妹妹去哥哥家住两天，无伤大雅。可，苏姑娘陪着穆野住在七王府这是什么意思？苏家教导出来的姑娘，这么不懂礼义廉耻？” 秦偃月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 连一直不怎么开口表态的太后也拉下脸来。 一个未成亲的女子到成亲的男子家里居住，这个男子还是其心仪之人，要多恬不知耻才能做到？ 太后最注重名声，眉头暗暗皱起，显然对苏点晴的行为很不齿。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若是真的，莫说不合礼仪，苏家也丢不起那人。 但，苏点晴出现在七王府，还受了伤，又难以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纯洁的小白莲背后真做出了如此龌龊事。 皇后恨恨地攥紧拳头，提高声音，“秦偃月，你又在胡说八道。晴儿只是白天过去陪穆野玩耍而已，怎么到你嘴里，什么事都能变得那么不堪？” “一大早就去陪穆野公主，苏姑娘真敬业。”秦偃月转向贞妃，“贞妃娘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贞妃娘娘气得要命，瞪了她一眼，恨恨地将头撇向一旁。 “贞妃娘娘不想要解药吗？”秦偃月轻飘飘地说，“解药，只有我一个人能配。” 听到解药，贞妃瞪大了眼睛。 她怒不可遏地去太仪宫大闹，除了想给穆野出口气，更重要的原因是想通过皇上之手逼迫秦偃月将解药交出来。 只是，事情与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偃月比想象中棘手得多。 情况百出之下，她也没有要解药的机会。 如今听她终于听到了解药，咬了咬牙，“皇上您听见了吗？她有解药。臣妾请求，让她交出解药，让穆野好受些。” “父皇，儿臣的确有解药，但，没有成品，需要现配。”秦偃月说，“等事情真相大白后，我自会将解药配出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此事太多蹊跷，儿臣无法承受此等冤屈，若是等真相大白，父皇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愿意。还望父皇成全。” “皇上！”贞妃娘娘见硬的不行，开始用软的。 她泪如雨下，“我们的女儿正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请您先赐给她解药吧？” 皇帝眼神幽暗，垂下的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气息与平日并无差别，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贞妃见皇帝不表态，暗暗焦急。 “贞妃娘娘不想知道穆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吗？”秦偃月轻飘飘地问。 “罪魁祸首不是你吗？”贞妃咬牙切齿。 “呵呵，我与穆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穆野出手？”秦偃月一脸纳闷道，“我体弱多病，力气极小，根本不是穆野的对手，为什么要以卵击石？” 贞妃愣了愣。 她被气糊涂了，细想下来，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 穆野天生神力，武功高强，秦偃月瘦削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她是怎么把穆野打成那样的？ 贞妃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 皇帝微微颔首，“朕也想知道。贞妃，她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 “多谢父皇，儿臣会将事情一点点揭开。”秦偃月道，“贞妃娘娘，你是穆野公主的母妃，敢问，穆野从前跟苏点晴关系好吗？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毕竟，等下的结局可能让你大开眼界。” 贞妃恨得牙痒痒，迫于皇帝威压，只得耐着性子回答，“不曾。穆野与苏姑娘从未交集。” “那，她们两个关系怎会变得如此要好？”秦偃月接着问。 “是苏姑娘进宫时，恰逢高烧晕倒在了宝璐宫门口，穆野与苏姑娘一见如故。”贞妃不耐烦地说，“这又怎么了？” “贞妃娘娘可知道，苏姑娘晕倒在宝璐宫门前的那天，因何事发烧？”秦偃月问。 “自然是受了风寒。” “好。”秦偃月嘴角轻抿，“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前几天下午，苏姑娘去了七王府，当众撒泼，她浑身泛红，梨花带雨地在七王爷面前哭诉是我下毒，我就泼了她一盆冷水，洗掉了她的伪装，那红疙瘩也在冷水清洗过后消退。这件事，七王爷也在场。” 她的目光落在东方璃身上，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七王爷，这件事是你亲身经历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希望你能公平公正回答。” 东方璃看到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人心口发堵的笑容，脸色深沉得厉害。 他，厌极了这种笑容。 大殿中陷入到沉默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对苏点晴情根深种这种事，尽人皆知。 若东方璃同意了秦偃月的说法，就证明了苏点晴真的去七王府争宠过。 以后，苏点晴的白莲花人设就无法保持，名声尽毁。 众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后娘娘也捏了一把冷汗。 她对苏点晴的魅力有信心，也相信东方璃对苏点晴感情深厚，必定不会在这种场合毁掉她。 但，还是有些心慌。 东方璃沉默得时间越长，她心慌得越厉害。 “是。”许久后，东方璃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大殿。 “儿臣身边的杜衡，偃月身边的赤箭，晴儿身边的嬷嬷和丫鬟都亲眼见证，一查便知。” 东方璃的声音很平静。 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 就像在平静的波心投掷了一块巨石，霎时波浪滔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后给出的一拳重击 众人皆震惊。 尤其是皇后娘娘，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身体发软，靠扶住椅子才勉强站直。 东方璃承认了秦偃月的说法，就代表着承认了苏点晴去七王府争宠。 这下，不仅苏点晴名声尽毁，她也会受连累。 “那天晚上，苏点晴被我泼了冰水，应该是发了高烧。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在家中好好养病，反而昏倒在了宝璐宫。”秦偃月用眼角余光扫过东方璃。 还好。 东方璃没有无脑护住苏点晴。 他的回答很中肯。 虽然，她早已经确信以东方璃的性格，绝不会在皇帝跟前撒谎。 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口的拥堵感轻松了不少。 “诸位，咱们可以捋一捋事情的来龙去脉。”秦偃月说，“苏姑娘在七王府被泼了冷水，发了高烧，不好好养病反而撑着晕倒在宝璐宫门口，穆野公主发现了晕倒的苏点晴，又神奇地和穆野成为好朋友。” “好巧不巧，穆野不知什么原因去了七王府，还无缘无故对我的和我的丫鬟出手，倘若不是我命大，此时幽兰阁的人怕都成了亡魂。” “穆野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种事？苏姑娘又为何频频出现在现场？你们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说起来，怂恿着穆野去七王府小住几天，最终同意的人又是谁？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环环相扣，巧妙地令人拍案叫绝，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个阴谋，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皇帝的脸色立马沉下来。 他见惯了各种斗争，谁在说谎，谁在操纵，他早已经看明白。 穆野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她的人，毫无疑问是皇后和苏点晴。 秦偃月敢揭露这些，就代表着，她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皇帝的手指轻点在扶手上，将目光瞥向穆野。 刚才还叽叽喳喳叫嚣着要将秦偃月拖出去砍了的穆野，此时也眼神闪烁地低下头，不敢作声。 显然，穆野早已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贞妃娘娘听了秦偃月的话，愣在那里，恍若有晴天霹雳响彻在头顶。 她虽然头脑简单，但，在后宫里这么久，也多少学了一些本事。 从穆野的反应以及秦偃月的话语中，她可以确信，穆野被苏点晴当刀子使了。 秦偃月不是真正的敌人，皇后和苏点晴才是。 贞妃抬头，狠狠地盯着皇后，声音嘶哑，“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只是秦偃月的一家之言。晴儿已经昏迷不醒，无从对质，我们不曾了解事情的经过，轻易下结论不太好吧？”皇后有些慌张。 苏点晴那个贱蹄子没跟她说实话，她也轻信了苏点晴。 当时，她被秦偃月反击损失了两个嬷嬷，气得起不了床。 苏点晴到来后，只是说秦偃月目中无人挑拨苏家和皇家的关系，她正在气头上，根本没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即便是问，苏点晴也避重就轻，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说到底，是她想利用苏点晴和穆野除掉秦偃月的同时，反而被苏点晴利用了。 她被秦偃月逼到这个地步，怕也在苏点晴的算计中。 皇后娘娘将指甲扣在肉里，心底发寒。 她跟皇帝几十年夫妻，知道她已经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贞妃的怒气也被秦偃月引到她身上来。 现在骑虎难下，必须再找个突破口。 皇后嗓子紧了紧，道，“皇上，臣妾觉得，秦偃月是在撒谎。您想想，她不懂医术，身体瘦削虚弱，却凭一人之力打了穆野公主和晴儿，甚至，能让一院子的人受伤，这不是很奇怪吗？” “从刚才开始，秦偃月就避重就轻，不肯解释此事，此事必有猫腻。何况，穆野公主和晴儿还中了无药可解的毒，那种毒，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她一介女子会下毒也就罢了，竟还能配出解药，这不更奇怪吗？” “就是。”穆野听到此处，激动起来，“父皇，她对我用了一种奇怪的药，那种药让我们失去力气，后来就又痛又痒。苏点晴也说过，秦偃月身上藏满了毒药。我是大意了才栽倒她手上，她是个只会用卑鄙手段的小人。” 皇后娘娘很满意穆野公主的助攻，继续说道，“晴儿也曾对臣妾说过，秦偃月手上有银针，那银针能让人不能动弹。” 她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皇上，就算您怪罪臣妾，臣妾也要说，您不觉得秦偃月像变了一个人吗？” “她从前完全不懂医术，也不懂下毒，性格也不像现在这般。就算是面容相似，行为举止也完全不同。”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了许久，才道，“皇上，臣妾猜测，她怕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如若不然，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皇帝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立马变得相当难看。 他不信鬼神之说，更讨厌乱力神怪。 当年，他最为宠爱的云妃因为神怪之说被诬陷，他大怒之下血洗深宫。 后来，事件波及太大，惊动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出面将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幡然醒悟，下令彻查。 查出来的结果是有些人装神弄鬼。 而装神弄鬼的人，是当时的程皇后。 他彻查清楚后，还了云妃清白，可惜从那之后云妃心灰意冷，不再见他。 从那之后，他对鬼神之类的说法极为厌恶，也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最厌鬼神之说，也不喜厌胜之术，但，秦偃月的变化实在太过令人生疑。”皇后做出痛彻心扉的样子，“臣妾万万想不到，她如何能让穆野公主变成这般凄惨模样。” “她巧舌如簧，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也正证明了她的性格和手段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段时间来，臣妾每天惶惶然，夜不能寐，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今日得见如此，更觉心惊，皇上，事关重大，万望明鉴。” 秦偃月心底一咯噔。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在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之后，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她与原主性格完全不同，迟早会露出马脚，就算是极力隐藏自己也只是掩耳盗铃，该暴露的还是会暴露。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下暴露。 皇后娘娘给了她一拳重击。 第一百三十章 紧咬不放 大殿中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从前的秦偃月是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么蠢笨懦弱的一个人，不可能有这种手腕，也不可能有这种胆量。 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 先前他与秦偃月接触不少，也处理过不少有关于她的纠纷。 诚如皇后所说，眼前的秦偃月，与他所认识的秦偃月完全不同。 “秦偃月，给朕解释解释吧？”皇帝的声音没什么波动，身上的气压却极低。 “儿臣无话可说。”秦偃月垂眉顺眼。 “无话可说，就代表着你承认了？”皇后娘娘终于抓住了秦偃月的软肋，冷声道，“若不是你在，这些纷乱就不会出现。你这妖孽现世，是我东陆的灾难，皇上，必须要快快清理掉为好。” “皇后娘娘，我觉得你理解能力有问题。”秦偃月叹了口气，“父皇，儿臣无话可说是因为，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儿臣的医术，是在一场高烧后突然会的，儿臣的性格，也是突然通透了。但，儿臣就是儿臣，不是其他人。” “这种事，儿臣也没法解释，怕是解释了也没人相信，所以，无话可说。” 皇后娘娘嗤之以鼻。 高烧之后无师自通了医术，这种话，鬼才相信。 “一夜之间精通医术，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秦偃月，你怕不是将咱们当成了三岁孩子耍吧？”皇后娘娘冷声道。 “太后娘娘，皇上，以臣妾看，她肯定是被妖孽附体。” 太后常年礼佛，对鬼神极为敬畏。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眉眼轻动，显然是信了几分。 她手中的念珠不停地转动，嘴里嘟囔着什么，脸上一片凝重。 过了好一会，她沉沉地开口，“皇帝，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装傻充愣也不能蒙混过关。” 太后娘娘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但，她开口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皇帝眼底闪过几丝杀意。 他不信鬼神，更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 但，他曾见过南陆王朝盛行的易容术。 易容术可以变成另外的人，惟妙惟肖，就算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分辨出来。 就算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她也极有可能是易容后混进来的探子。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所能做的，只有以绝后患。 秦偃月暗道不好。 不管是穿越还是借尸还魂，都无法解释她的变化。 还会越描越黑。 “母后一口一个妖孽，有什么证据呢？”正着急时，东方璃开口。 他轻垂眸子。 方才，他已经察觉到了父皇的杀机，不能再沉默下去。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皇后娘娘道，“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懂医术，一夜之间气度，脾气，说话方式等等都变了，这可能吗？” “以前的秦偃月是什么模样，大家都有所了解。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这不是最有利的证据？” “呵。”东方璃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伤，“人心比妖孽更加可怕，父皇，当年的事情您还记得吗？就因为一句莫须有的灾星现世，母妃被当成东陆的灾难，经受那般苦楚。” “十一年了，母妃还生活在噩梦中。”他声音颤抖着，好看的眉眼里满是凄楚，“她还活着，她的心却死在了十一年前。儿臣还以为，十一年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没想到，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又卷土重来。” “父皇，偃月就是偃月，她不是别人，更不是什么妖孽。” 皇帝见他搬出了云妃，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当年的事，他愧对云妃，也愧对老七。 听着老七如此维护秦偃月，杀心也稍淡了一些。 “不是妖孽降临的话，为何她突然懂了医术，为何性情大变？老七，你别再包庇她了。”皇后紧追不放。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用清冷且平淡的语气，“她不是什么妖孽。偃月发高烧那天，恰逢天灵道人的诞辰。” “天灵道人离开之前，曾经留下过两句话，父皇，太后娘娘，您们可还记得？” 皇帝神色凛然。 天灵道人是东陆王朝的神话。 他与开国皇帝一同打下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多年，留下诸多神乎其神的事迹。 就连开国皇帝也常常称赞，天灵道人是天外之人，不是凡人。 二十年前，天灵道人失去踪影，寻之无果。 那个传奇般的人物只留下两句像诗又不像诗的谜语，不管是才华横溢的状元，还是隐士高人，都无法破解那两句的意思。 “天灵道人留下的那句话是，月中生弦月，嘉中有嘉主。”东方璃道，“儿臣，已经破解了这个谜题。” 皇帝一拍椅子扶手，提高了声音，“你破解了？” 这么多年来，无数才子都无法破解的难题，被东方璃破解了？ “回父皇，儿臣的确破解了。”东方璃恭敬地说道。 “说来听听。”皇帝的手指不停地点着椅子扶手上的雕刻，强压下心中的澎湃。 当年，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曾去询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只是告诉他，等谜题破解时，便是东陆王朝腾飞之时。 他继位之后，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目标是成为千古一帝。 然，就算他再努力，也无法达到开国皇帝那般高度。 如今听着东方璃破解了天灵道人留下的谜题，忆起太皇太后的话，心中蠢蠢欲动。 “父皇可还记得，偃月这个名字的由来？”东方璃问。 皇帝微微蹙眉，“朕记得，是天灵道人取的。” “是。”东方璃声音恭敬，“偃月生下来时候，天灵道人恰好在场，瞧着她有日角偃月的贵人面相，因而为她取名秦偃月。” “这跟天灵道人的谜题有什么关系？”太后娘娘也忍不住问道。 “有很大关系。”东方璃的声音不缓不慢，“天灵道人留下的那两句中，嘉中有嘉主，东陆的年号为永嘉。这个嘉，便是指的东陆，嘉主，极为明君，亦指父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永嘉有明君。” 皇帝微微点头。 第二句话并不难理解，也有很多人猜到了，难的是第一句。 “继续说。”他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谜底，就是她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 这个男人，又在她被逼入死局的时候轻而易举将她拽出来。 她虽然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太后和皇帝的兴趣显然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 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静下心来想对策。 “月中生弦月，这句话看起来很难理解，其实不然。”东方璃回看了秦偃月一眼，眉梢轻扬，“月中，并不是指的月亮，而是指的月份。月中，就是一个月的中旬。弦月，即是偃月。偃月这个词，原本就是半弦月的意思。” “月中生弦月这句话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某个月的中旬，真正的偃月会出现，这就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第一句话的谜底。” “真正的偃月？”皇帝心底怀疑，也有些失望。 这种生拉硬靠的说法，怕是老七给秦偃月开脱寻的借口。 拙劣而无趣。 老七选什么借口不好，非要利用天灵道人留下的谜题。 在东陆王朝，天灵道人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更不是他能利用的。 皇帝身上的气势冷下来。 “父皇，请允许儿臣继续说下去。”东方璃察觉到皇帝的不满，却没有丝毫慌乱，他继续说道。 “偃月在天灵道人诞辰那天发了高烧，而天灵道人的诞辰，恰好是在月中。也是从那天之后，偃月脑中浮现出许多从前所不知晓的东西。” “不久前，万鹤观的云鹤道长连续七天梦见天灵道人弟子现世，而，偃月也做了类似的梦。种种迹象表明，月中生弦月，就是指的偃月。”东方璃说着，暗暗拽了拽秦偃月。 秦偃月反应过来，配合道，“回父皇，正如七王爷所说，儿臣高烧时，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送给儿臣一枚戒指，叮嘱我儿臣好好利用，救济苍生。儿臣戴上那枚戒指之后，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奇怪的记忆。” 她说着，抬起手，将那枚戒指露出来。 戒指的材料并不起眼，形状也很普通，一眼看去并不名贵。 但。 皇帝和太后看到戒指之后，几乎同时站起来。 他们表情震惊，一脸见鬼的样子。 “这个戒指！”太后娘娘瞪大眼睛，声音激动，不复平常的端庄优雅。 “皇帝，你瞧，这个戒指！” 皇帝比太后要镇静一些，他眸子里闪过震惊后，很快平静下来，“偃月，这个戒指，是在你梦中出现的？” “回父皇，千真万确。”秦偃月道，“儿臣可以发毒誓。” 她并没有说谎。 原主手上没有戒指，她的戒指也被黑衣人抢走。 在梦里，原主的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之后，戒指就出现了，还开启了不得了的功能。 “果真如此。”皇帝难得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搀扶着太后娘娘坐下。 “这戒指与天灵道人手上佩戴的戒指一模一样。”他点着头，显然对东方璃的话信了几分。 皇后见秦偃月被附身的话题被轻易转移到了天灵道人身上，心有不忿，又进言道，“皇上，天灵道人的戒指虽是秘密，但，多耗费些心思还是能找到线索的。这戒指，说不定是假的。” 秦偃月脸色发黑。 这老娘们是专心跟她杠上了么？处处找茬。 “皇后娘娘说得有道理。”秦偃月道，“戒指这种东西，极容易伪造，这算不得证据。” 皇后没想到秦偃月会拆自己的台，眉头皱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 伪造戒指，欺骗父皇，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秦偃月接着说，“如此拙劣的欺君，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还是说，皇后娘娘一心觉得，我想欺君？” 皇后的指甲紧紧地掐着手心，她心底恨极，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轻笑着，“本宫只是怀疑而已，偃月你不要过分解读。” 她说罢，又转向皇帝，“皇上息怒，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皇帝见她词顿色虚，有些不虞，却依然淡淡地说，“此事事关重大，皇后有所怀疑也正常，偃月，你如何证明戒指是真的？” 秦偃月眉头轻敛。 这根本不是天灵道人的戒指，她怎么证明？ 刚才只是想让事情听起来更真实，才将戒指露出来的。 毕竟，有个戒指镯子耳环之类的，更符合梦中授医的神秘气氛。 谁知天灵道人拥有同款戒指，她是活生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那，这个可以证明吗？”秦偃月硬着头皮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药。 皇帝让人呈上来。 他把玩着药盒看了看，是从未见过的材质，看起来很可疑。 “这些蹊跷玩意跟戒指有什么关系？跟天灵道人有什么关系？秦偃月，你别妄图混淆视听。”皇后说道。 “的确不足为信。”皇帝将药盒放下。 秦偃月暗道不妙。 她作茧自缚将自己逼到了死路。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 她只得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好看的脸上一片复杂。 “笨蛋。”他默默地呵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显然是要她自己收拾烂摊子。 “皇上，依臣妾看，此事疑点太多，还是趁早关押审讯清楚为好。”皇后道，“大意不得。” “的确。”太后娘娘附和道，“皇帝，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秦偃月后背泛出些许冷汗。 太后开口，皇帝八成会照做。 如果被关押，皇后肯定会想办法将她折磨死。 一旦进去，翻身就难了。 “父皇。”她下定决心，“事关天灵道人的机密，儿臣想与父皇单独一谈。” “皇上万万不可。”皇后的声音有些尖锐，“若她想对皇上不利，无人在场，太过危险。” “儿臣愿保护父皇。”东方璃道。 “你跟秦偃月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皇后眼见着太后发话，大事将成，生怕再出差错，有些急眼。 “皇后！”太后娘娘冷声呵斥，“哀家相信老七不会做什么，倒是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谨言慎行。” 皇后被呵斥后，才猛地察觉到刚才的言行有多失礼，顿时冷汗淋漓，不敢再逾越。 皇帝衬度了片刻，起身，去了里屋。 秦偃月也忙跟上去。 东方璃垂下眼，感觉到四周遍布的紫御卫，暗暗替秦偃月捏了把汗。 希望这个笨蛋不要做过分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如乖乖坦白 皇帝进屋后，寻了个椅子坐下，微微抬手。 一阵风过，凛凛中带着极淡的血腥味，随即，大门关闭。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回头，身后，却无一人。 “说吧。”皇帝道。 “是。”秦偃月心口发紧，跪下来，“父皇，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其实，这戒指不是普通戒指。” “刚才儿臣给父皇的药物，就是从戒指里出现的。”她索性也不隐瞒了。 皇家暗流涌动，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怀疑。 她不可能消除掉所有的痕迹，更不可能隐瞒过这位英明神武的上位者。 与其每天提心吊胆，不如乖乖坦白。 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父皇请检查。” 皇帝拿着那枚戒指把玩了一会，“朕看不出这戒指有何特别之处。” 摸惯了珍稀古玉，乍摸到这劣质璞玉，提不起半点兴趣。 “戒指外表很普通。”秦偃月说，“单看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发热发烫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多数都是为了救人而出现的。” 她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先前月露郡主有危险时，儿臣的脑海中便出现了救人的法子，按照那法子试了，果真将月露郡主救了回来。” 皇帝拈着戒指上下看了看，“你性情大变也与这戒指有关？” “无关。”秦偃月道，“儿臣的性子本就野蛮跋扈，只是先前没开窍，又蠢又彪的。开窍后，性子还是那么野，就是脑子好用了点。” 皇帝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依朕看，你脑子没好用多少，野蛮劲倒是比从前更甚。” 秦偃月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话语中怒气，配合着干笑了两声，“儿臣愚钝。” “该如何让戒指发烫？”皇帝问。 “多数都是在危机情况下，戒指会主动发烫，再送出一些药品来，儿臣的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些药品的用法。”秦偃月说道，“平常情况下，儿臣万般祈求，戒指也不理会，所以，儿臣也不太会控制。” 皇帝将信将疑。 他将戒指还给秦偃月，“你且试试。” 秦偃月忙应着，将戒指戴到手指上，挽起一些袖子，摩挲着戒指，暗暗祈祷它能给些反应。 若是戒指不理她，等下可就没法收场了。 “戒指，求求你帮帮忙，随便给我点……” 祈祷的话还没说完，戒指突然发烫，紧接着，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瓶药。 秦偃月额角抽搐。 戒指怎么突然变殷勤了？ 先前千唤不一回，这次，她祈祷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了反应。 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 皇帝和东方璃都吓了一跳。 方才，他们的目光都在秦偃月身上，她的手没动，那瓶药是在戒指发出微弱的光芒后出现的。 秦偃月没有撒谎，戒指的确有匪夷所思的能力。 “父皇，敢问，您可有失眠多梦的情况？”秦偃月看着手里的褪黑素，衬度着问，“太医调理过，依然不见效？” 皇帝见惯了大场面，惊讶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点头道，“这症状已有多年，吃药也不见好，年纪大了之后，睡眠时间越发少了。” “您，要不是试试这个？”秦偃月将药瓶递过来，“这戒指极为神奇，可以根据您的症状选择最合适的药物。这褪黑素片应该能改善您的睡眠质量。” 皇帝将药瓶拿过来看了看，这药瓶和药片，与先前所见的不同。 他亦是亲眼所见这瓶药是凭空出现的，已信了几分。 “戒指的秘密，可还有别人知晓？” “不曾。”秦偃月道，“先前儿臣只以为是做梦，后来才察觉到是戒指的缘故。父皇，儿臣并不是有意隐瞒，是戒指出现时间并不长，儿臣也无法控制，更不知这戒指是福是祸，故……” “不用说了。”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秦偃月忐忑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将戒指的事公布出来，前途未卜。 若是皇帝想夺宝，她无处可逃。 若是不公布出来，迟早会被怀疑到，到时更不好过。 现在，只能赌。 “这的确是天灵道人的戒指。”皇帝的声音放轻了些。 他面上一片柔和，“朕曾见过那种光芒。” “那时，朕不足十岁，受了极严重的伤，太医们都放弃了。天灵道人赶到后，朕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在发光，随后，朕被带进了一个地方。朕看见了奇怪的灯，奇怪的刀子，还听到了奇怪的滴滴声。” “朕被救回后，迷糊中看到的场景也忘却了，只当是一场梦。现在想来，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她将戒指摘下来，恭敬地说道，“父皇，这戒指太过贵重……” “父皇，儿臣以为，天灵道人一向神秘莫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或许是他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年幼的偃月，又唯恐时日无多，年幼的偃月无法驾驭，才想到了这一招，这是天意。”东方璃打断秦偃月的话。 “呵，老七，你护起媳妇倒是有一套。”皇帝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冷哼，“你是怕朕抢了你媳妇的戒指？” 东方璃有些尴尬，“儿臣不敢。” “放心，朕不会肖想天灵道人的东西。”皇帝笑着对秦偃月说，“偃月，这戒指是你的就是你的。若是谁都能继承天灵道人的本事，天灵道人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这戒指怕只有你能使用。” “谢父皇。”秦偃月松了口气。 还好，皇帝是明君。 “话虽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偃月，你可知朕的意思？”皇帝道。 “偃月知道。”秦偃月由衷地说道，“以后偃月定会更加小心。” 皇帝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天灵道人一向与人淡泊，唯独对秦偃月特殊。 他依稀记得，天灵道人看到刚刚出生的秦偃月喜极而泣不能自已，口口声声说终于找到了。 也是秦偃月出生后，天灵道人失去踪迹。 一连串的事结合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秦偃月被选中之人。 月中生弦月的谜底，正是秦偃月。 若真如太皇太后所说的那般，解开谜底之际，就是东陆王朝腾飞之际。 如此想着，皇帝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放诞无礼的皇帝亚父 “偃月，天灵道人留给你的戒指要好生使用，切记保密。”皇帝说道。 “儿臣谨记。” “天灵道人弟子现世这事无需隐瞒，只怕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朕赐给你两个紫御卫。”皇帝顿了顿，又道，“紫御卫太过特殊，这样，朕准许你一个月只能唤他们一次。” 秦偃月不明所以。 东方璃听到“紫御卫”三个字，脸色都变了，他忙将秦偃月的头按下，“儿臣谢父皇。” 皇帝冷哼，“谢什么谢，老七，别以为你的小心思能瞒过朕。来，还给朕。” 东方璃愣了愣。 “发什么愣？把朕的免死金牌还回来。”皇帝道，“有了紫御卫，就不需要免死金牌了。” 秦偃月有些着急。 她还没摸到免死金牌，怎么就被回收了？ “父皇，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她硬着头皮说，“那是儿臣该得的奖励，跟今天这事没关系。” “您金口玉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东方璃正用力拧着她的大腿，疼得她无法再说下去。 皇帝想了想，大手一挥，“也罢，你愿意留着就留着，不过，金牌只能用三次，三次后作废，好生珍惜。” “回吧。” 说完，他捏着袖子，大跨步往外走。 秦偃月望着皇帝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终于蒙混过关了。 皇帝没有过分询问，她也终于获得了官方认可。 “东方璃，扶我一把，我有些站不起来。”确认安全后，她双腿有些瘫软，胡乱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后，向东方璃伸出手。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女人大概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 “你啊，这样真的好吗？”他拉了她一把，目光瞥向她的戒指。 “得到了官方认可，以后就不会提心吊胆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反正迟早要坦白的。”秦偃月顺势靠在他怀里，深呼吸，“东方璃，谢谢你。” 如果没有东方璃的解围，她有口难辩。 东方璃身体一僵，脸色也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离远点，父皇还在，成何体统！” “父皇已经离开了。”秦偃月等心情平复之后才放开他。 东方璃脸色复杂。 父皇派出了紫御卫，保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监视。 活在紫御卫的眼皮子底下，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宫里，走错一步，说错一句，就有可能坠入深渊。 “回去。”他冷哼了一声，越过她，回到大殿中。 皇帝回到大殿之后，凑到太后娘娘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娘娘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手指不停地拈着佛珠，看向秦偃月和东方璃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友善。 皇后看着皇帝和太后娘娘的表情，心思沉沉。 她不知道秦偃月对皇帝说了什么。 但，从皇上和太后的表情来看，秦偃月必定拿出来让皇上信服的东西。 皇后心底恨意丛生。 她的本意是将性情大变的秦偃月推到风口浪尖，以皇上的性格，必定防患于未然。 没想到，东方璃硬将秦偃月往天灵道人身上扯，还出乎意料地让皇上信服了。 她感觉到极为不妙。 “皇上，您看……”皇后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哦，朕以为老七说得有道理，偃月的确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偃月的变化也是天灵道人所赐。”皇帝道，“此事毋庸置疑，朕相信天灵道人的判断。” “皇上，臣妾觉得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皇后心惊，忙道，“天灵道人已经失踪好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突然间冒出一个弟子，臣妾还是觉得太牵强了些。” “皇后是信不过朕？”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皇上恕罪。”皇后吓了一跳，“臣妾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哪里蹊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进来。 他鹤发童颜，明明一把年纪，走路却很轻盈。 他站在大殿里，见了皇帝和太后也不行礼，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秦偃月有些惊讶。 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的，就算是开口也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说错了一句。 这个老头不仅随意插话，还不行礼，实在奇怪。 皇帝看到老头之后，先是一惊，立马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头面前，恭敬道，“亚父，您怎么来了？” 亚父？ 秦偃月更惊，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 “昨晚，我们家的小兔崽子给了我一个惊喜，昨晚我就想见一见那女娃子的，奈何小兔崽子非要等到今早，这不，一大早就将老夫骗到宫里来了。”老头呵呵笑着。 陆修从老头身后走出来，行了大礼，“陆修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平身吧。”皇帝挥了挥手。 陆修恭敬地站起来，垂首站到一旁。 老头饶有兴趣地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眼睛亮了亮，“陆修说的女娃，就是你吧？” “这老头是谁？”秦偃月低声问。 “陆修家的老祖宗。”东方璃回道。 “喂，女娃，你怎么能直接称呼老夫为老头呢？”陆家老祖宗很不悦，“没礼貌。” 皇帝也皱了皱眉头，“偃月，不得无礼，这是朕的亚父，你们也需要行大礼。” “别，老夫不喜那些虚礼。重华，这里没你的事。”陆家老祖宗挥了挥手，“你回去坐着。” 秦偃月纳罕。 皇帝名讳东方重华，国号永嘉，皇帝又被称尊称永嘉帝。 东陆王朝多数人都称呼他为圣上，皇上，天家等。 其他王朝的人多称呼他为永嘉帝。 在这等级森严的地方，敢如此放诞无礼，直呼皇帝姓名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亚父！”皇帝有些无奈。 “回去回去。”老头摆着手，“所以我才讨厌跟你们在一块，婆婆妈妈的，都是规矩，烦死了。” “女娃子，老夫年轻着呢，不准称呼老头。”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默默地嘟囔，“老大爷？” “也不准称呼老大爷。”老头脸都是黑了。 秦偃月额角直跳，声音这么小他都能听到。 这么大年纪，不聋吗？ “老夫不聋。”陆家老祖宗嗔怪着，“你这女娃，不要小看老年人。” 秦偃月更加纳闷，这老头不仅不聋，还能读懂她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个老妖怪？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要喊老夫师兄 “老夫也不是妖怪。”陆家老祖宗很不悦，“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她什么都没说，这老头就能准确地猜到她心中所想。 这等功力，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皇帝让人搬了椅子来。 老头也不客气，捋着胡子坐下来。 “昨天陆修那小兔崽子说，输血是你教给他的？”他问。 “是。”秦偃月回道。 昨天晚上陆修死活要问与输血相关的事，她不胜其烦，胡乱说了几句把他打发了。 陆修好像说过，要请陆家老祖宗出山，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当时不解其意。 现在才知，出山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每个人的血型不一样的？”老头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这个……”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一个老头普及基因和遗传定律，太过痴人说梦。 “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了。”她道。 “哈哈哈哈，自然就浮现出了！老夫喜欢。”老头哈哈笑着，“来，继续给老夫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秦偃月觉得头大。 她涉及的方面极广，什么都有涉猎。 根本无从说起。 “算了，老夫问你，你给你的丫鬟输血时，怎么判定两者血型相同与否？”老头目光炯炯，“这其中可有技巧？” 秦偃月依旧衬度着，想着该以什么方式来解释才能让人容易接受。 “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痛快，重华，你来命令她。”老头不高兴。 “偃月，亚父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即可，不要有所顾忌。”皇帝吩咐道。 “是。”秦偃月应着。 她已经向皇帝坦白了戒指的事，没必要过分藏拙。 反而，讲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更具有说服力。 她让人呈上笔墨，在纸上写下了abo三个字母。 老头看到那三个字母的时候，激动地拍了拍大腿，“就是这个。” “快讲，快讲。” 秦偃月心中更加纳闷。 看这老头的意思，像是知道这几个字母，但他又一知半解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心头，她心绪有些乱。 经不住老头的催促，硬着头皮将四种血型和每种血型匹配的种类，用最通俗易懂的方法讲述清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头老泪纵横。 他感慨万千，“没想到老夫能在进棺材之间破解了这个秘密，实在太好了。” “老夫也算是圆了一个心愿。” 秦偃月攥紧手。 血型的发现，是近现代的事，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陆家老祖宗显然知道血型的存在，也认识字母。 这肯定不是巧合。 秦偃月的声音在颤抖，“老人家，您可否告诉我，这些字母您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又是什么人曾经提过血型的事？” 老头很不高兴，“叫什么老人家？没礼貌，你要称呼老夫一声师兄。” 秦偃月额角抽搐。 师兄？ 这么大年纪的师兄，这师兄还是皇帝的亚父，她有点承受不起。 “怎么，你嫌弃老夫？老夫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块玩了，被嫌弃喽。”老头像个小孩一样闹了别扭，将头转到一边去。 “不是，您是父皇的亚父，我怎么敢称呼您师兄。” “呵，重华，你介意吗？”老头望向皇帝。 皇帝摇了摇头，“亚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自然没有异议。” “听见了吗？快喊师兄。”老头洋洋得意，“你只要喊一声师兄，老夫就将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秦偃月觉得事件发展太过戏剧化。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这老顽童一来，氛围全都变了。 她硬着头皮，“师兄。” “乖，小师妹。”老头指着自己，“以后你喊我陆觐师兄。” “不敢。” “让你喊你就喊，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陆觐冲着皇帝吹胡子瞪眼，“重华，你瞧瞧，你把这些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你就是太死板，教育的这些孩子一点个性都没有，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意思。” “亚父教训的是。”皇帝恭敬地说。 “罢了罢了，小辈的事，老夫才懒得掺和。”陆觐让秦偃月靠近些，“小师妹，来。” “其实，我小时候曾在天灵道人手下当过学童，后来跟着他学习医术，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陆觐看着秦偃月的表情，胡子一翘一翘的，“怎么？不信？” “信。” “哼哼，这还差不多。天灵道人离开后，留下的物品里有一本医书，医书里记载的多是草药和瘟疫等，但在最后几页，记载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其中就有血型的记载，符号跟你刚才写下的也非常相似，可惜老夫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说道，“这些年来，我询问过很多人，谁也无法回答上来，直到你出现。” “小师妹，这是天意。” “书呢？你可带着？”秦偃月嗓子发紧，心砰砰直跳。 天灵道人极有可能跟她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管是血型还是戒指，她跟那个传说中的天灵道人，冥冥之中有扯不断的关系。 “那本医书并不在我这里。”陆觐道，“我退隐后，就将医书封在了万鹤观的藏书楼。” “那本书的作者是天灵道人？”秦偃月问道，“关于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陆觐想了想，“天灵道人是个很神秘的人，就算是身为大弟子的我，也不太了解。万鹤观是他创建的，兴许在那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是这样。”秦偃月敛着眉。 不管如何，她已经寻到了线索。 只要顺着天灵道人这条线寻下去，说不定能揭开戒指的秘密，能找到她穿越到这个空间的缘由。 “重华，我可以确定，她就是我小师妹。”陆觐捋着胡子，对秦偃月很满意，“这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破解那个难题。” 皇帝在一旁听到秦偃月讲述血型问题时，表情变了好几变。 他似有话要问，又生生忍住了。 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复杂，幽深的眼底也闪过几丝犹豫。 大殿中，众人表情各异。 陆家老祖宗与先帝是拜把子兄弟，更是皇上的亚父，地位极高。 秦偃月摇身一变，竟成了陆家老祖宗的师妹。 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惩罚，鞭挞一百 皇后娘娘万万没想到隐退已久的陆家老祖宗会横插一脚。 这老头承认了秦偃月小师妹的身份，就等于承认了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 她布置了这么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皇后娘娘见事情已成定局，将话题转移到最初的惩罚上来，“就算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也不能滥杀无辜。” “什么叫就算？她分明就是。偃月是老夫的小师妹。”陆觐不高兴地说，“重华，你媳妇要是敢欺负我小师妹，我可跟你没完。” “亚父。”皇帝有些为难，“这件事牵扯甚广，还请亚父不要让朕为难。” “陆老前辈，这件事跟你无关。”秦偃月说，“终归要解决的。” “叫师兄！”陆觐拍着椅子，吹胡子瞪眼，“你再敢称呼别的，老夫就不理你了。” 秦偃月有些无奈。 这老头，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好，师兄，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行不行？等解决完这些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陆觐极喜欢师兄这个称呼，乖乖地搬着椅子靠边坐下来。 “父皇。”秦偃月面色如常，“因果关系已经清晰明了，已不需要儿臣再赘述，儿臣请父皇责罚。” 皇帝眉头紧锁。 穆野被人利用，还做出这种事，是咎由自取。 但，不管如何，秦偃月杀人是真，动手也是真。 “你伤了穆野是事实，伤人杀人也是事实，虽事出有因，结果却无法改变。朕就罚你五十大板，你可有异议？” “儿臣没有异议。”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儿臣谢父皇。” 东方璃见秦偃月接了这五十大板，心尖微微颤抖。 她身体那般虚弱，如果挨了这五十大板，怕是会没命。 陆觐很不高兴。 他才认了小师妹，小师妹就被打板子，这叫什么事？ 他不开心地瞪着皇帝。 皇帝有些心虚，轻轻咳嗽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 “父皇。”穆野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从那个白胡子老头来了之后，众人的态度都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该受罚的秦偃月被众星捧月，父皇也只罚了她五十大板。 “儿臣不服。才五十大板，太便宜她了。”穆野咬牙切齿，“以儿臣之见，理应将她打入大牢，关几个月。” “父皇，儿臣对这惩罚心服口服。”秦偃月见穆野又跳出来，敛着眉。 这位公主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既然父皇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必定也知道了，此事儿臣有错，但，始作俑者却不是儿臣。” “没有因，哪里来的果？”她说，“儿臣为自己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所以，五十大板的惩罚，儿臣没有半句怨言。但，作为先动手挑衅，挑起这件事的穆野公主，是不是也该惩罚？” “胡说八道，凭什么惩罚我？”穆野叫嚣着，“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秦偃月盯着她，声音森森，“将我身边的白蔻打得上百鞭子，若不是我及时给她输血，她现在已经死了。” “你将翡翠和赤箭两个丫头扔在冷水池里，若不是我跟杜衡拼死抢救，她们也死了。你差点害死三条人命，你还有脸说一点错都没有？” 皇帝看向穆野的眼神有些可怕。 从穆野血洗寝宫那件事以来，已经五年了。 穆野也从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但，她的残暴和嗜血却一点都没变化。 “你觉得该怎么惩罚？”皇帝将问题抛向秦偃月。 秦偃月恭敬地行礼，“回父皇，有因才有果，穆野承受的惩罚，理应比儿臣重才行。以儿臣之见，就鞭挞一百，以示惩戒。” 东方璃垂下眼。 穆野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再被鞭挞一百，就算是她体格健壮，也得丢半条命。 穆野鞭打白蔻，秦偃月就借父皇之手鞭打穆野，以牙还牙。 这女人还真能悉数讨回来。 “皇上，万万不可。”贞妃听到秦偃月的话，脸都白了。 “若是再鞭挞一百下，穆野会死的。她可是我们的孩子，您忍心看着咱们的孩子活生生被打死吗？” “贞妃娘娘，公主的命是命，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秦偃月声音幽幽，“我做错了事，承认过错，接受惩罚。穆野为何不能？” “你！”贞妃早就知道她根本说不过秦偃月，又心疼穆野，气得心口疼。 “你着实把穆野宠坏了。”皇帝道。 “朕既然决定公平处罚，那，穆野也该罚，就打一百鞭子。” 贞妃听到皇上下令，差点背过气去。 皇帝金口玉言，惩罚已经不能避免。 她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恳求，“皇上，臣妾恳请替穆野受罚。” “父皇，儿臣认为不可。”秦偃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贞妃娘娘代为受过，穆野依然不知道自己的错处，岂不是枉费了父皇一片心意？” “儿臣认为，教育为主，惩罚为次。雏鸟若是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怀抱里，是永远无法飞翔的。” 皇帝点了点头。 五年前那次事件后，他不止一次斥责贞妃好好管教穆野。 然，贞妃只知道一味溺爱，穆野依然残暴嗜血。 若是东陆王朝跟五年前那般弱小，北陆跟五年前那般兵力强势，穆野怕是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贞妃，你若是敢阻拦一下就多加十鞭。”皇帝声音冰冷。 “来人，行刑。” 有两个侍卫进来，走到穆野公主跟前。 穆野没想到皇上真的要打她，瞪大眼睛，“父皇，你凭什么打我？” “我真的没做错什么，只是区区三个丫头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公主，她们只是丫鬟而已，父皇，你怎么能为了几个丫鬟打我？这不公平。” “带下去。”皇帝心底的最后一点怜悯被消耗殆尽。 爱民如子，是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穆野的话，等于狠狠地打脸。 若是不教训，以后指不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穆野死命挣扎着，她被折磨了一天一夜，早已经疲惫不堪，最终还是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不一会，外头传来了惨叫声。 贞妃慌忙跑出去，眼睁睁看着鞭子一下下落在穆野身上，心痛如刀绞，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替妻受过，义不容辞 大殿之中噤若寒蝉。 皇后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皇帝将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扶手，微微闭眼。 苏家还不能动，苏皇后也不能动。 一旦动了苏家，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为了这点小事将相互牵制的平衡势力打破不值得。 但，皇后和苏点晴妄图挑拨皇家子嗣之间的关系，若是不稍作惩戒，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 一系列的利益关系涌上心头后，他冷淡地开口，“皇后，你也有责任。从今天开始到除夕夜，你就在宫里抄经，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门。后宫的事，让皇贵妃来协助你。” 皇后的脸瞬间变白。 皇贵妃与她一直不对头。 那个女人时时刻刻想着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如今，皇上要那个女人来帮助她管理后宫。 这就代表着，皇上已经起了废后的心思。 皇后这个位置，如果没有极大的错误，是不能随意废后的。 除非，苏家倒台。 皇上对她如此态度，说明也对苏家动了心思。 若是苏家倒台，她也会波及到，到那时候……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怕，血气上涌，眼前发黑，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皇帝一直冷眼看着。 皇后性情多疑，简单的禁足抄经惩罚也会被她无限放大，往最坏处想。 若是借此机会让苏家一干人收敛一些，也未尝不可。 “将苏点晴的公主称号剥夺，降为县主。”他继续道，“无诏不准进皇宫。” 这个处罚结果出来，秦偃月松了口气。 苏点晴和皇后不会受皮肉之苦，但这两个人一样多疑，被敲打一番，必定会煎熬得很，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惩罚穆野，也达到了预期。 唯独…… 她也逃不过五十大板的惩罚。 相对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儿臣去领板子。”她冲着皇帝行了大礼。 “父皇。”东方璃道，“事情是发生在七王府的，是儿臣没有照看好穆野，也没有及时阻止事情发生，儿臣理应与偃月一起受罚。这是其一。” “其二，儿臣与偃月相亲相爱，替妻受罚才是为人夫之道。” 秦偃月猛地转头看他。 东方璃在说什么瞎话，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相亲相爱过？ “你要替她受罚？”皇帝眯起眼睛。 “老夫也愿意替小师妹受罚。”陆觐站起来，兴冲冲地说。 “我的老祖宗喂，您就别掺和了。”陆修黑着脸将陆觐按下来。 “是，替妻受过，儿臣义不容辞。”东方璃的声音坚定，“昨日一事，偃月虽然行为出格，但，每一次行动都事出有因。而这因，都是因为儿臣没有安排好。” “请父皇应允。” 皇帝没想到冷面冷心的老七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沉默了一会，“你若是一心想替她受罚，也可以。但，朕有个条件。” “父皇请说。” “再加二十大板。”皇帝道，“若要替她受过，就去领七十大板。” “儿臣遵旨。”东方璃领旨。 秦偃月有些着急。 七十大板啊。 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没多久，伤还没好利索，若是再被打七十大板，怕是会残了。 “啪啪啪。” 门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晨光中，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滑着轮椅进来。 他面容清隽，身着玄色衣裳，头发一如往常，用一枚簪子堪堪挽住。 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掩饰不住他的潇洒姿态。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母后。”如沐春风的声音响彻大殿。 “珏儿？”皇帝没想到东方珏会来到宝璐宫，神色讶异。 “儿臣久久没来请安，万望父皇勿怪。”东方珏只在轮椅上行礼。 皇帝声音放缓，表情柔和，“身体可好些了？” 这些儿子中，他最中意东方珏。 东方珏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几年前，他本等着东方珏凯旋归来就将太子之位定下来，免得他们兄弟们之间相互猜忌，自相残杀。 然，就是那场战役，东方珏身负重伤，好容易救回一条命，没过多久就行走困难性情大变，太子之位也被迫悬空。 “托父皇的福，儿臣近几日好了许多，进宫来看看父皇。”东方珏说。 “可惜儿臣四处找不到父皇，后来才知父皇和太后娘娘都在宝璐宫，就过来了。” “父皇，儿臣在殿外听着七弟代妻受过，感动涕零。”他说，“老七前几天身体有恙，若是挨了这么多板子，怕是会一病不起，儿臣身为兄长，愿意替老七受过。” 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东方珏会提出这种问题。 “珏儿，你的身体有恙，就别掺和了。” 东方珏苦笑着，眼神中满是落寞，“儿臣已经是个残疾，其他的事情也帮不了他们，代他们受过还是可以的。何况，儿臣作为兄长，理应保护他们。”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 东方珏的话提醒了她。 一开始时，大皇子为了表忠心，拼命要替穆野和东方璃受过，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穆野真正挨打的时候，他却躲在人群里不出声了。 东方珏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提醒皇帝，老大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二哥身体原本就虚弱，万万不可。”东方璃道，“大哥二哥的心意，我都领了，这是我该承受的，我一人承担。” “咦？原来大哥也在这里。”东方珏像是才发现大皇子也在，眉梢高高挑起，“许久不见，大哥一向可好？” “好。”大皇子的脸色阴沉。 他早已经察觉到形势不妙，在穆野受罚之前就隐去气息，不让别人注意到他。 毕竟，他在父皇跟前夸下海口，若是言行不一，必定惹得父皇厌烦。 “大哥，你曾说过，当哥哥的要保护弟弟妹妹，要替弟弟妹妹受过，我深受感动。”东方珏道，“大哥实在是我等楷模，我也决定以身作则。” “所以，请父皇允许儿臣能替老七分担惩罚。” 大皇子心底恨极。 好死不死，东方珏非要在这种时候蹦出来，还特意提醒父皇。 若是真让东方珏这个残疾分担惩罚，他却毫无表示，等于打脸了刚才的话语。 他若是还想继续在父皇跟前保持好印象，只有一条路可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滴血认亲不可信 “父皇，儿臣身为大哥，理应保护好弟弟妹妹。二弟身体虚弱，已无法行走，再被打这么多板子，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请父皇允许，让儿臣来代替他们受过。”大皇子低下头，声音真诚。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底却闪烁出狠厉的光芒。 若不是北陆那边内乱得厉害，他也不至于如此忍辱负重。 “请父皇应允。”大皇子重重地在地上磕头。 皇帝看向东方珏。 东方珏表情冷淡，脸上也坦坦荡荡的。 “父皇，这不可。”东方璃道，“这事与大哥无关。” “不。”大皇子道，“七弟此言差矣。父皇常常教导我们要相亲相爱，我怎能忍心看到你们受折磨。不要再多说了，我是你们的大哥，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大哥，万万不可。”东方璃眉头紧皱。 “好了，都别吵。”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大一片赤子之心，老七你别辜负了。珏儿，你身体都变了成这样，就别掺和了。” “老大，你四十大板，老七，你三十大板。出去领罚。” “这件事已经了结，今天在宝璐宫发生的事，一概不可外传。”他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若有人泄露半点消息，无论是谁，杀无赦。” 皇帝走到陆觐跟前来，拱了拱手，“亚父，还请去太仪宫一谈。” “我不去。”陆觐指着秦偃月，“我要跟我小师妹聊天。” 皇帝审视了秦偃月了一会，“偃月也跟着来太仪宫一趟，朕，也有些话想问你。” “偃月遵命。” 陆觐见秦偃月也去，眼睛亮了亮，摆着手往外走，“那，老夫也去一趟吧。” “亚父，路滑，请小心。”皇帝忙追上去。 秦偃月看着去领罚的东方璃，心情有些复杂。 就算从七十板子降三十板子，他也不会太好过。 东方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坦坦荡荡地出去挨板子。 “担心他？”东方珏拈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狭长的眼睛里溢满笑意。 “有点。”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二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说。” “是东方璃让你来的？” “不是。”东方珏道，“是我问了陆修，得知你惹了祸，过来看看热闹。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掏出一些云南白药，递到他手上，“二哥，等下，可否将这些药粉交给东方璃？他情况不好，若是再挨三十板子，怕是……” “担心什么？”东方珏声音幽幽，“笞杖之刑，生杀、轻重都在侍卫们的一念之间，老七是皇子，侍卫们不敢下重手，就算他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会伤到骨头。” “嗯？”秦偃月挑眉。 “侍卫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东方珏道，“父皇没有指明实打，侍卫们也不会动真格的。” “他们训练时，将一块豆腐放在板子上，三十板子下去，豆腐外表开花，内里却是完好无损的。侍卫们力道把握得极准，你且放心，老七不会有事。” “小师妹，你再不跟上来，老夫可要撇下你了。”陆觐遥遥地招手。 秦偃月对东方珏道了谢，匆忙跟上去。 东方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中，转动着轮椅，声音清冷如玉珠滚落，“陆修，这些，都是老七安排的？” 陆修轻笑。 天冷，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色雾气，衬得他的声音也有些迷蒙，“果然瞒不过二王爷。” 东方珏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老七果真跟从前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修想了想，“大约，是在王妃替王爷解了无香蝶的毒开始。” “不尽然。”东方珏细长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老七不是那种能轻易被感动的性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走吧，我跟你顺路，去一趟太医院。” 陆修讶异，“王爷知道我要去太医院？” 东方珏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奇异光芒，“不知，猜的。” 他看着远处的苍茫雪色，手指点着轮椅上镶嵌的勾玉，“我想寻些，能食肉类的法子。” “哦？”陆修不解，“王爷食素多年，怎么突然要改？” “没什么。”东方珏想起昨天夜里秦偃月的叮嘱，轻笑，“走吧。” 陆修不解其意，他瞧着时间充裕，推着东方珏去了太医院，抓了些药，交代给太医一些事宜。 东方珏要留在太医院，他便独自折返回来。 …… 太仪宫中。 皇帝坐下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的，连续喝了几杯茶来掩盖心情。 陆觐不理会他，只拉着秦偃月说个不停。 那些问题有些幼稚，秦偃月也回答的漫不经心，陆觐却听得心花怒放。 “偃月，朕刚才听你讲述血型时，有些疑问。”皇帝似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才衬度着问，“若是只有四种血型，滴血认亲又如何？” 秦偃月挑眉。 血型涉及到皇家子嗣的血脉问题，她不敢过分普及。 因此，将目光转向陆觐。 “重华，你怀疑你儿子不是亲生的？”陆觐哈哈大笑，“要想生活过得去，总要头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这老头如此口无遮拦。 这种话，哪能对着皇帝说。 她捏了一块点心，硬塞到陆觐口中，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陆觐随手捡了一个小师妹已是喜得不得了，又被捡来的小师妹喂点心，幸福地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的，脸上一片绯红。 “还要。”他张开嘴，“要小师妹喂喂。” 秦偃月看着陆觐张嘴等待喂食的模样，额角抽得厉害。 她将盘子推到他跟前来，“这么大年纪了，要点脸，自己吃。” 陆觐哼哼唧唧地捏起点心，“老夫才三岁零一百年，哪里算是年纪大了？” 皇帝脸一黑，“亚父，朕是认真询问的，您不要开玩笑。” 陆觐喝了几口茶将点心压下去，“小师妹，老夫也想知道。” “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小师妹你别犹豫了，快说。” “父皇。”秦偃月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解释道，“孩子的血型不一定与父母血型相同，个中原理太过复杂，一时半会也无法讲清楚，但，儿臣可以肯定，滴血认亲是毫无依据的，只是以讹传讹而已。” 皇帝的表情有些复杂，“滴血认亲不可信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都算计到了 “不可信。”陆觐捋着胡子道，“老夫将猪血滴进老夫的血里，难不成，那猪是老夫的孩子？” 他说完，又觉得这比喻不恰当，摆着手，“反正老夫可以作证，滴血认亲就是狗屁，老夫要知道是哪个龟儿子想出来的，定打得他满地找牙，这法子不知害了多少人。” “不管是滴血溶血或者滴血认骨，都不可信。”陆觐道。 皇帝面色不好看。 秦偃月瞧着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可以确定滴血认亲不可信，或者说没有半点依据。若是鉴定亲子关系，需要比较复杂的步骤。” “如何复杂？”皇帝微微扬眉。 “若是技术成熟，用一根头发一滴血就能分辨。但，现在没有条件做。”秦偃月道，“只能根据身体特征做粗略推测。” “哦？”皇帝蹙眉，“继续说。” “比如，手心的掌纹线，单双眼皮，手指脚趾长短等等。”她说，“从这些细节，可推测一二。” “原来如此。”皇帝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波澜，“朕已知道，你且退下吧。” 秦偃月忙行礼告辞。 陆觐也要走。 “亚父，朕有话要对你说。”皇帝喊住他。 “下次吧。”陆觐摆着手，“我有很多话要对小师妹说。” 皇帝声音悠悠，“朕突然想起，藏了三十年的好酒该开封了。” 陆觐咽了咽口水，“窖藏了三十年的美酒？” “三十年前，朕让人从初开的梅花上搜集了初雪，统共酿了两坛，还想着孝敬孝敬亚父，亚父执意要走的话，那朕只能独饮了。”皇帝叹息道。 “小师妹，老夫还有点事，你先走吧。”陆觐又坐回来。 秦偃月见他被皇帝用美酒诓了回去，松了口气。 这位老顽童，实在太难缠。 从太仪宫出来后，风正寒。 她紧了紧大氅，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陆修正在一旁徘徊。 “娘娘。”他看到秦偃月之后，忙行礼，“王爷让我在这里等您。” “他呢？” “在马车上，王爷挨了板子，需要养伤，不能行动。”陆修道，“娘娘，请吧。” “我交给你的东西，你办得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娘娘放心，太医院自会处理。” “那就好。”秦偃月抄着手，踏着残雪，与陆修一道走向紫武宫。 层层起伏的宫殿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在五彩琉璃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暗哑的枯枝上也裹满了雪，飞鹊蹙踏枝丫，雪飒飒飞落。 行走在尚未来得及清扫的雪地上，只听得嚓嚓的踩雪声。 “东方璃，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走在前头的秦偃月毫无征兆地开口。 “娘娘在说什么？”陆修眉目清淡。 “东方璃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穆野要来？他将我关进暖阁，规定了我出来的日子。”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他必是猜测到我会与穆野冲突，所以做下种种安排。” 她在暖阁里做出的毒药，杜衡对白蔻他们的保护和帮助，贞妃娘娘的礼佛日，包括今天陆家老祖宗的出现，天灵道人弟子的说法等等…… 这些，怕都是东方璃安排好的。 那个像狐狸一般的男人，就像一个棋艺高手，将每一步棋都安排得巧妙而妥当。 “他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皇后娘娘会在我的身份上做文章，才请陆家老祖宗出山？”她转过头，“我也是才明白，你昨天说过的请老祖宗出山原是这个意思。” 陆修眼神闪了闪，“王妃何不亲自去问王爷？” “他会回答吗？”秦偃月轻笑。 以东方璃的性子，必定什么都不说。 他，真的是个极腹黑，极可怕的男人。 “不会。”陆修道，“其实娘娘不必介怀，王爷只是不想让王妃卷入其中而已。” “不想让我卷入其中？”秦偃月撩起挡在跟前的梅枝，引得梅花与白雪共零落，“陆修，你也会睁眼说瞎话。” “王爷的确用了些手段。”陆修不否认，“可，王妃想过没？若你走一步错，王爷那边就步步错。说到底，是王妃所走过的每一步都与王爷的步调相同。” “我知道。”秦偃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干冷的空气入侵到四肢百骸，冻得发疼。 东方璃的步步为营，是建立在她能活着的基础上。 倘若她被穆野秒杀，事情早已在昨天早上结束。 那个男人，怕是早已经知道她能走到最后，才设计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计策九连环。 “他真可怕。”秦偃月声音幽幽。 若以那种人为敌，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修。” 她望着远处的层冰积雪，“王爷他对苏点晴……” 话说到一半，却兀自笑了起来。 东方璃跟苏点晴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可问的？ 他那么厚黑，说不定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 真真假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东方璃跟父皇可真像。” 一样的表里不一，一样的又厚又黑。 她轻撩起青丝间落下的白雪，往前快走了两步，喃喃自语，“我并不讨厌。” 陆修眉眼眯起。 方才，王妃是想问王爷与苏点晴的事。 “在太医院时，我给苏点晴把了把脉。”他抄着手，始终走在她五米之外。 “她并不是失血过多昏迷，而是吃了可以让人沉睡的药物。”他道，“药效能维持七天，她七天后才能醒来。” “哦？”秦偃月也已察觉到苏点晴昏迷的不太对劲。 “皇上不会过分苛责一个重伤昏迷的人。”陆修声音淡淡，“若不是皇后娘娘紧咬不放，你也追究到底，苏点晴怕是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秦偃月眯起眼睛。 在香草阁的时候，苏点晴就怂恿着穆野杀掉她，当时的话术是，只要她死了，可以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她身上。 而，她还活着。 苏点晴自知理亏，也知她会将矛头对准她，才想了服药装成重伤昏迷的法子，逃过指责和对峙。 “这可真是一手好算盘。”秦偃月冷笑着。 若不是皇后着急，苦苦相逼，惹得皇帝猜忌，苏点晴真能全身而退。 她昏迷不醒，无从对峙她是否利用了穆野，皇帝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那女人，可怕如斯。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们相亲相爱 “苏点晴的手段可不止如此。倘若她要嫁到七王府，王妃又该如何？”陆修脸上平淡无波。 秦偃月脸色一变。 东方璃在皇帝跟前拆穿苏点晴导致她名声尽毁的事，想必也瞒不住。 苏点晴若是想挽回名声，嫁给东方璃是最快最合适的办法。 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惜做侧妃也要嫁过来。 秦偃月心口发堵。 若是先前，她可能会拍手叫好，敲锣打鼓退出，再恭喜他们白头到来早生贵子什么的。 可现在…… 一想到东方璃可能会娶别人，无波的心底像是被砸进了巨石，波浪丛生，不得平静。 “若是东方璃愿意，我会好好恭喜他们的。”秦偃月甩了甩衣袖上的落雪，声音随着白色的哈气消散。 她加快脚步来到紫武宫。 紫武宫内的马车停放处，车夫见她到来，忙见礼。 秦偃月面色清冷地掀开帘子，瞧着东方璃正趴在马车里，手里把玩着免死金牌。 太阳光芒洒落进来，折射到金灿灿的金牌上，耀光四射，她不自觉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去抢夺金牌。 东方璃眼疾手快地收回。 她扑了个空，手抓在了他打了石膏那只胳膊上。 “疼。”东方璃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偃月忙放开他。 东方璃则气定神闲地将金牌藏在贴身的衣裳里。 秦偃月知道，她又被耍了，黑着脸，一甩帘子上了马车。 “这是我的东西，你也该霸占够了吧？” “我们夫妻一体，相亲相爱，你的就是我的。”东方璃的声音一如往常，波澜不惊。 听在秦偃月耳中，却格外觉得牙根痒痒。 “我们什么时候相亲相爱过？在我印象里，咱们只有相看两厌。” “呵，王妃昨晚还抱着本王哭哭啼啼，本王一离开，你就呼天抢地。”东方璃冷笑，“这么快就忘了。” 秦偃月想起今早的车祸现场，脸黑了黑，“那只是个意外。” “要不是你一直舍不得将金牌还我，父皇也不会收回。”她道，“现在只能用三次了，你还想霸占，要脸不要脸？” 东方璃置若罔闻。 秦偃月叹了口气，懒得跟他计较。 她有些疲惫，斜倚在一旁，用厚被子将手脚盖住，语气喃喃，“你愿意把玩就把玩，和离之前还我即可。”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这个笨蛋又在提和离的事。 “你就那么想离开？” 秦偃月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喃喃，“我离开后就不会碍你的事了。” 一想到东方璃有可能会纳苏点晴为侧妃，以后可能有更多的女人进入七王府，她就心累得要命，一股难言的酸涩感充斥，扰得心情极差。 为今之计，在深陷进去之前抽身。 “我的嫁妆还没要回来，七王妃这身份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和离，你可以任意把玩金牌。”她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森森阴气，补充道，“反正，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今天的事，谢谢你。” “哦？怎么谢？” 秦偃月想了想，“等会回王府，我再给你做烤山鸡？” 东方璃脸黑得更厉害，“你不毒死本王不罢休？” “我没下毒，昨天是个意外。”秦偃月道，“你不吃就不吃，不至于诬陷我吧？或者，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来我这边。”东方璃道。 “嗯？” “你不是要谢我？” “哦。”秦偃月到他旁边来。 “坐。”东方璃指着前头。 “这马车不大，你只能趴着，会不会有点拥挤？”秦偃月在他指定的地方坐下来。 东方璃稍稍起身。 他一只手臂打着石膏，不能平趴。 又挨了板子，不能仰卧。 只能以侧躺的姿势躺着，头枕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顺势圈在她腰间。 秦偃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往下望去，瞧见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鼻翼轻动，如玉一般精心雕琢过的脸上，光色莹莹。 普通的一呼一吸，也万般撩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当近，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心在砰砰直跳，脸颊绯红如霞色。 “东方璃，你，突然的在干什么？”她心底慌乱，想推开他。 “别动。”东方璃拽住她。 “马车上的垫子有些薄，硌得慌。”他道，“本王受了伤，一不小心滚下去就麻烦了，有你当肉垫还好些。” 秦偃月顿觉桃花飞散，心动也变成了无语。 原来，这货是将她当成肉垫？ 亏她还心怦怦跳，桃花朵朵开。 “把我的少女桃花心还给我。”她咬着牙，顺势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马车以缓慢的速度在行驶，雪天路滑，行驶起来不太稳当。 秦偃月嘴硬，实际上也怕他掉下去，马车行驶后，顺势将他揽住，“看在你替我挨打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个肉垫。下不为例。” “你还想有下次？”东方璃闭上眼睛，冷哼，“回去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解药配出来。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解药的话，陆修已经带到了。”秦偃月说。 “嗯？” “临来皇宫之前，我给陆修留了个纸条，纸条上写了解药的配方。我刚才见到他的时候问了一嘴，他已经办妥。” 东方璃不虞，“你信不过本王？” “你又不懂医术。我认为留给陆修是最好的选择，万一父皇震怒，我回不去了，陆修还能拿着药方救我。” 她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气势变化，忙道，“开玩笑的。狡兔三窟，我这种人，最起码也得给自己留五窟。” 东方璃听着她谈起陆修时眉飞色舞的样子，相当不悦，将头转向一边。 “别乱动。”秦偃月低呵了一声，将手穿过他的脖颈，让他枕着她的手腕，顺势用手按住他的头。 东方璃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往她身边靠了靠，态度傲娇，“帮我将头发拽出来。” 秦偃月看着他的发尾塞进了脖颈里，将他的发丝整理好。 东方璃的发质极好，顺滑如丝，漆黑如墨，手感如绸缎。 她的手指穿过他如瀑的发丝，越摸越觉得手感极好，爱不释手。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半晌后，东方璃幽幽地开口。 第一百四十章 蓝眼珠的皇家子嗣 秦偃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摸他的头发上了瘾。 一时间，有些尴尬，忙放开他的发丝，“你今天怎么没挽发？” “我们是来请罪的，要免簪素服，你连这点都没发现？”东方璃半睁开眼睛，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秦偃月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平日就这打扮，根本没在意过这是请罪的装扮。 “我没注意过。” “笨。”东方璃哼哼两声，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不自觉放松下来。 放松之后，疲惫感涌上来。 他以舒服的姿势歪在她怀里，像是呓语一般，“你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是我安排的。” “我知道。”秦偃月语气认真，“东方璃，谢谢你替我安排这些。” “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她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可你切切实实帮我拿到了官方认可，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行事，我该感谢你才对。” 人是社会性生物，身份感和认同感尤为重要。 “从前总感觉自己是黑户，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天被烧死。今天终于拿到了居住证和身份证，可算是得到了合法的身份。” 东方璃锁眉。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今天也算是有惊无险。”秦偃月轻笑着，“被皇后娘娘对峙身份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父皇的杀机，好可怕。” 若不是东方璃在，莫说拿到官方认可，小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 东方璃冷哼。 这个笨蛋怕是不知，在她救活月露郡主的时候，父皇已经在怀疑她。 若是不找个极好的借口让父皇承认她的变化，她被除掉是迟早的事。 今日虽凶险曲折，却成功保住了她的小命。 “在太仪宫，父皇跟你说什么了？”过了好一会，东方璃问。 “没啥……” “嗯？”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父皇问了我一些滴血认亲的事。”秦偃月说，“我觉得父皇的表现有点奇怪。” “你怎么回答的？” “皇家血脉这种事，我也不敢多嘴。”她说，“我只是告诉父皇，滴血认亲不靠谱，想要做亲子认定，可从掌纹，眼皮，手指长短等各方面来筛选鉴别。” 东方璃眸色暗了暗，“怎么说？” “解释起来很麻烦。”秦偃月伸出掌心，“你瞧瞧我手心的这三条掌纹。” “虽说每个人的掌纹都是不一样的，但，这东西是遗传的。比如，多数人生命线和智慧线会在食指和拇指中间相交，我的这两根线却始终是分开的。我猜想，我父亲或者母亲应该也是分开的。”她的指着掌心的两根线。 “双方都是单眼皮的父母，一般情况下，生不出双眼皮的孩子。还有，手指的长短，脚趾的大小，头发的色泽，眼珠的颜色等等，父子或者母子之间，必定有相同的特征。” 东方璃听到这话，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她的腰，身体也震了一下。 秦偃月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 “你怎么了？” 东方璃嗓子紧得厉害，开口时，声音沉沉，“那，如果两个黑眼珠的人，能否生出蓝眼珠的孩子？” 秦偃月想了想，“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听了这个回答，东方璃猛然睁开眼睛，他抬起身，几乎凑到了她跟前，“你说什么？” “我说这种可能。”秦偃月被猛然靠近的东方璃吓了一跳。 那张脸距离她的脸不足一掌距离。 他还在继续往她跟前凑，直到鼻尖对着鼻尖。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倾城容貌，心跳停顿了一下，随即心跳加快，将头转到一边，“你神经病啊，突然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偃月。”东方璃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喊她的名字。 那张倾城容颜里，有激动，有震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是真的吗？” “父母双方都是黑眼珠，孩子有可能会是蓝眼珠？这，是真的吗？”他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秦偃月纳闷。 东方璃一向冷面冷心的，不轻易表露情绪，对什么都淡淡的。 如此激动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为何？”他声音紧张。 “这个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秦偃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想了片刻，“举个例子，若是两只黑兔子，生出一只白兔子，你觉得可能不可能？” 东方璃摇头。 秦偃月叹气，跟东方璃普及孟德尔遗传定律什么的，无异于天方夜谭。 “说了你也不会懂。”她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这些都是正常的。” “再详细一点。”东方璃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襟，那张好看的脸上紧张不已。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东方璃，又联想到皇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沉沉。 什么蓝眼珠黑眼珠，怕是跟皇室子嗣有关。 “如果黑眼珠和蓝眼珠是一对等位基因，黑眼珠为显性，蓝眼珠为隐性，在确定蓝眼珠的孩子是双方亲生的情况下，黑眼珠父母生出蓝眼珠孩子的概率是四分之一。”秦偃月尽量用简化的语言回答。 “或者说蓝眼珠是伴性遗传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此外还有基因突变，基因位移，染色体变异等各种情况。” “解释起来太复杂，反正，黑眼珠父母生出的孩子不一定是黑眼珠。” 东方璃愣了愣。 他，竟完全听不懂！ “我已经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了，蓝眼珠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紧捏住她衣角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泛起青筋，问道。 东方璃沉默着。 秦偃月也不催促。 皇家血脉，一旦出事就是丑闻，是不能轻易谈论的。 不管哪个朝代，子嗣问题都是相当隐蔽的话题。 许久后。 东方璃叹了口气，“老九比璎儿大两岁，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视为不祥之物。” “老九出生后，眼珠是奇异的蓝色。而，老九的母妃，父皇，长姐，都是黑眼珠。太后娘娘看到之后大为震惊，认为老九母妃秽乱宫闱，又加上传言四起，父皇大怒。” “老九母妃生性刚烈，在老九生下来的第十天就一头撞死在父皇跟前，以死明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冰雪融于春日 东方璃的声音里带着祈求和希冀，“你，能还老九清白吗？” “我？”秦偃月有些为难，“东方璃，你能确定老九母妃是清白的？” 刚才她所说的遗传概率和基因突变什么的，是建立在父母双方确定的情况下。 “我不相信兰妃能做出背叛父皇的事，她性子极温柔善良。”东方璃道，“可越温柔的人性子越刚烈，我没能救下她，一直很遗憾。” 所以，至少将老九救出。 秦偃月听着他夸赞别的女人，心中不虞，冷声道，“原来你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 怪不得苏点晴总是含情脉脉轻声细语的，原是投他所好。 “你在胡说什么。”东方璃脸色漆黑，“兰妃与母妃关系极好，母妃出事时，若不是兰妃庇护，我早就死了。” 秦偃月知是自己误会了，哼哼了两声，“没有测定设备，只能靠简单的推测，我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有一分把握也是好的。”东方璃道。 那件事之后，兰妃的娘家也受波及，家破人亡。 产婆，宫女，嬷嬷，死得死，疯得疯，凄惨无比。 若能还给老九清白，给兰妃洗刷冤屈，他也算了了心愿。 “东方璃。”秦偃月蹙眉，“涉及到皇家血脉，若是我们贸然插手调查，父皇那边怕是……” “那件事之后，父皇派紫御卫调查了许久，并没查到兰妃偷人的证据。”东方璃道，“兰妃死的那天，原本晴空万里。她在父皇面前指天发誓从来没做过对不起皇家的事，一头撞死。” “她死后，天地突变，电闪雷鸣，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 “天降异象，父皇心中有愧，也怀疑此事蹊跷。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除掉老九，而是扔到一旁不闻不问。现今父皇又问起你有关滴血认亲的事，想来，老九的事一直是他心底的刺。” “先前我见过老九一面，那孩子面黄肌瘦，极为可怜。你若是能找出他的确是父皇亲生的证据，请务必帮他一把。我不想让那孩子一辈子活在阴沟里。” 秦偃月听得唏嘘。 只从东方璃的只言片语，她也能感觉到当年的悲壮。 她叹着气，“若是将当年的案子翻出来，说不定会波及到你我身上。父皇的心思，我们无从猜测。” 东方璃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或许会引火烧身。” “嗯，我与老九无亲无故，更不认识兰妃娘娘，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有冒险的必要。”秦偃月道。 东方璃的眼神瞬间暗下来。 他自嘲一笑。 的确，老九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没必要冒着被父皇砍头的危险去救毫不相关的人。 “罢了……” “东方璃，今天你替我挨打，我……”秦偃月打断他的话，“嗯，很感动。”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唇边，制止住他要说的话，“我接下父皇赐予的五十大板时，并不知道侍卫们能将力道把握精准，已经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 “你却对父皇说，我们夫妻一体，相亲相爱，理应替我受过。” 在那种情况下，她大可以拒绝他的好意，凛然去迎接惩罚。 但，她没有。 在内心深处，她希望她的盖世英雄，是他。 “还没出皇宫，我们的相亲相爱游戏还没结束。”她轻笑道，“我们夫妻一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横竖天塌下来先砸到你身上。” 东方璃怔忡。 他看着眉眼弯弯的秦偃月，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 有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阴霾，冰雪融于春日。 “我瞧着父皇的态度，不像是要掩盖此事，说不定他老人家正等着我们去帮他拔掉那根心刺。”秦偃月继续说道，“东方璃，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东方璃没有回应。 她纳闷地低下头，瞧见他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我脸上开花了？” 东方璃回过神来。 他才察觉到盯着她看了太久，轻咳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秦偃月说，“老九从小没有母亲，父皇又不闻不问，我无法想象那孩子的生存环境。” 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罢了。 她知道了此事，一刻也等不下去。 她掀开帘子，冷声道，“车夫大哥，回紫武宫。” “老九不在宫中。”东方璃道。 “不在宫中？” “出了那种事，父皇自然不会将老九放在皇宫里，老九被安置在距离皇宫二十里之外的行宫。” “二十里外还有行宫？” “在皇宫最外围，说是行宫，其实只是隶属皇宫建筑群而已。”东方璃道，“那里极偏僻。” “位置偏僻的话，应该没人会阻拦我们。”秦偃月说。 东方璃点了点头。 老九出了那样的事，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也不敢扯上关系。 若是只过去看了看，没什么大碍。 马车向着行宫方向行去。 天气极冷。 掀开帘子吩咐车夫掉头的短短功夫便有无数冷风灌进来，车子里的温度也猛然下降。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忙将帘子拉上，拿了手炉过来暖着。 “你为什么这么怕冷？”东方璃眼神闪了闪。 “寒气凝滞，导致身体极寒。”秦偃月道，“是小时候受了大寒，落下了病根。” “有什么症状？”东方璃听陆修说过几次有关她病根的事。 “手脚冰凉，夏季天气炎热，冬季也有暖炕，还能好过一些。” “赶上阴雨绵绵的春天和冷雨纷纷的秋天，脚冰得扎手，若不泡脚或者用暖炕加热，一整夜都是冰凉的，就算是夏天也觉得脚底生寒气。” “冬天极容易生病，月信来时疼得死去活来，一旦受了凉，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也极瘦弱。这都是寒气凝结，气血不足之症。” 秦偃月叹着气。 原主也是傻，在二夫人和秦雪月的怂恿下，很少调理身体。 夏天肆无忌惮吃冰镇的食物，睡冰席，用冷水洗头，冬季也不知道穿厚点，久而久之，身体更寒。 “让陆修好生帮你调理调理。”东方璃沉声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又问，“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落下的病根？”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愿意棒打鸳鸯 “不记得了。”秦偃月摇着头，“听说是我小时候特别调皮，掉进了冰窟窿里，差点死了。” 东方璃眉头一蹙，眼睛里却溢满了别样的神采，“哪里的冰窟窿？什么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发了一次高烧，高烧之前的事不记得了。”秦偃月道。 “是这样。”东方璃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片刻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苦笑着释然。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模样，手指捏紧了衣角。 她很想将前段日子做过的那个，有关东方璃落水，她将他拽上岸的奇怪梦境告诉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东方璃一心认定救他的人是苏点晴。 没证据的事，说出来也只能自取其辱。 “东方璃。”秦偃月将目光转移到暖炉上，声音幽幽，“若是她执意要嫁给你，不惜做侧妃，甚至侍妾，你会娶吗？” 东方璃沉默不语。 秦偃月等不到答案，自嘲一笑。 不用东方璃回答，她也该知道答案。 以东方璃对苏点晴的宝贝程度，为了那个女人，把她从正妃位置上拉下来都有可能。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她的问题而冷场。 秦偃月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心情，将头斜倚在马车的靠背上，神情冷然。 东方璃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脸颊，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用力扯了扯。 “你干什么？”秦偃月被他拽的生疼。 “太瘦了。”东方璃放开她的脸蛋，稍稍往下，在她心口碰了碰，“平的。” 秦偃月愣了愣，随即脸大红，将他的手打开，“神经病。” 东方璃顺势将那只手抓过来，将她的指尖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 秦偃月吃疼，怒目呵斥，“你属狗的？” “属蛇的。”东方璃一脸认真地回答。 “你该属狐狸。” “母妃一直称呼我阿狸，就是狐狸的狸，说有个贱名好养活。” “我所认识的阿狸是个可爱善良的红色小狐狸，才不是你这腹黑大萝卜。”秦偃月挣脱了几下，手依旧被他紧抓住。 东方璃像是报复一样，又重重地咬了几下她的指尖。 “你有病吗？”秦偃月有些急，“就这么想咬我？” “你愿意让我娶她？”东方璃问。 秦偃月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娶谁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压下心底的酸涩，冷笑道，“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是能成亲，必定能谱写一曲人人羡慕的绝世恋歌。” “你愿意让我娶她？”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态度极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秦偃月咬了咬嘴唇，“棒打鸳鸯，打得你们劳燕分飞，天各一方。” “我愿意当那个恶毒的女巫婆，给你们下最恶毒的诅咒，咒你们一辈子见不了面，你觉得如何？” 东方璃听了她的回答，倾城容颜里遍布春风般的笑意，“本王觉得很好。”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她无从读懂这只狐狸的想法。 这个人，先前明明那么在乎苏点晴，恨不能为她去死。 现在又表现得如此冷漠。 或许在皇家人眼里，只有利弊，没有感情。 她如此想着，心也冷了几分。 “想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歪在靠背上不理睬。 东方璃见她神色不对，眼睛闪了闪，用极轻的声音，“她不是她。” 秦偃月没太听清。 低下头，瞧着东方璃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懒得再问，闭目养神。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大雪中，穿过庄严巍峨的宫殿之后，越来越偏僻。 路坑坑洼洼的，马车摇晃地厉害。 “王爷，王妃。”车夫的声音传来，“前头的路极为难走，您们坐好喽。” 秦偃月探出身看去。 前几天的大雪未曾融化，又覆盖了昨天了大雪，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苍白的洁白。 路况被大雪遮盖住，马车行驶得艰难。 巷子也极窄，堪堪容纳一辆中型马车经过。 “就将马车停在外头吧。”东方璃道，“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秦偃月系好大氅，跳下马车。 路面不平，她恰好踩到了坑洼处，脚底打滑，打了个趔趄，向后仰去。 一只手将她拽回来。 秦偃月惊魂甫定时，那只手用了极大的力道将她往怀里拽。 鼻子撞到了坚硬的胸膛上，疼得眼泪直流。 “王妃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东方璃笑得像狐狸，“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秦偃月捂着变红的鼻子，盯着雪光中笑意盎然的东方璃，“你想扶就扶，非要捉弄我是什么毛病？” 东方璃低下头，拿了手绢给她，“笨手笨脚。” “你不好好养伤，跟着下来做什么？我自己去就行了。”秦偃月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那伤，无碍。” “你可是被打了三十大板，起码三天不能下床。” “皮肉伤，本王还能承受得了。”东方璃往前走了两步。 “你刚才，都是装的？”秦偃月额角直跳，装得奄奄一息，还要拉着她当肉垫？ “在皇宫里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父皇的面子往哪里搁？”东方璃道，“我也的确受了伤，不能碰，但，不是不能走路。” “这行宫里的人不认得你，放你一个人进去，他们怕是会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走吧。”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步履缓慢，走路姿势奇怪，明显是受了伤的。 毕竟是三十板子。 就算是侍卫们放水，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东方璃是迫不及待想见到老九吧。 她追上去，搀扶住他，“病号就别逞强，你真当自己是铁人？” 东方璃轻笑。 越往里，巷子越窄，路也越来越难走。 墙壁斑驳，覆盖在残雪下的断壁残垣更添几分凄凉。 偌大的地方，一个人都见不到。 往前走了好久，才看到小门，小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从斑驳的牌匾上，依稀能看出清水宫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东方璃叩响了门。 久久，没有人开。 就在秦偃月等得不耐烦想踹门的时候，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满身酒气的太监探出头来。 “谁啊？来干什么？”他醉眼朦胧地打量着他们，语气不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任人欺凌的九皇子 秦偃月一乐。 这太监竟不认识东方璃？ 亏他刚才信誓旦旦说这里的人不认识她什么的。 大型翻车现场。 “去去去，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太监挥着手，“这么冷的天，耽误了爷们吃酒，你赔得起吗？”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关门。 东方璃瞥见秦偃月幸灾乐祸的样子，脸一黑，一拳砸在门上。 原本就破旧的大门被他大力一推，哐啷一声，腐朽的门框断裂。 太监见他来硬的，脾气也上来了，撸起袖子，“怎么着？还敢跟爷比划两下？在这清水宫里，还没有人敢对爷动手。” “哦？”东方璃冷笑。 今天，他与秦偃月进宫请罪，脱簪免冠，身着最普通的素服，没了身份的象征，这太监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胆子不小。”东方璃拿了两枚铁珠，用了八分力道投向那太监的双腿。 铁珠穿透太监的棉裤，打中骨头。 随后，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同在屋子里喝酒的太监们纷纷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他，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攻击爷，快抓住他，爷今晚要拿他下酒。”那太监疼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指着东方璃。 后来的两个太监中，有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 他本是太仪宫的洒扫太监，犯了错被撵到这里来，看清楚来人是东方璃之后，当即醒了酒，忙跪下来，“奴才不知七王爷驾到，多有冲撞，还望七王爷恕罪，七王爷恕罪。” 他用力磕着头，额间泛红。 东方璃冷笑，“原来这里还有人认识本王。” 最开始冲撞的太监一听是七王爷驾到，登时吓尿，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七王爷恕罪。” 东方璃一脸嫌弃地越过他，声音冰冷，“你要拿本王下酒？” “不敢，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请七王爷惩罚。”那太监已经吓丢了魂，跟抖筛子一样不停抖着。 “掌嘴到今晚子时，一刻也不能停。若是敢停下，本王就将你扔到隔壁万兽园喂老虎。”东方璃道，“你们两个盯着他，有半点隐瞒疏漏，就陪着他一起喂老虎。” “是。”另外两个太监心惊胆战地应着。 东方璃甩着袖子越过他们，“九皇子在什么地方？” 太监们面面相觑。 七王爷竟要找那个小野种？ “王爷，九皇子就在前头的院子里，奴才带您过去。”从太仪宫出来的老太监忙道。 “不用了。”秦偃月抢先开口。 老太监并不认得秦偃月，见她不像丫鬟，也不敢造次，行了个礼，“穿过这个院子能看到一个半月拱门，过了拱门往右拐，九皇子就在那里面。” 秦偃月脸色凝重。 她抄着手，越往前走，眉头皱得越厉害。 “你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问道。 “血。”秦偃月的手微微颤抖，“不是你身上的鲜血味，是从前头传来的，好浓的血腥味。” 就算没人指路，她也能顺着鲜血味找过去。 “那个孩子，从生下来就被扔到了这里吗？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她问。 东方璃表情复杂，“当年，兰妃以死明志后，父皇心中有愧，又无法承认老九是他亲生，就派了一个奶娘照顾他，好歹活到了现在。” “那奶娘，对他好吗？” 东方璃摇头，“我让人过来关照过几次，表面看不出什么。” 秦偃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停在一个院落前。 血腥味的源头，正是里面。 这个院子，也是老太监指的院子。 她想推开门时，门后，传来了尖锐高亢的怒吼声。 “小野种，怎么还剩这么多衣裳没洗，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罚你今天不准吃饭，洗完衣服赶紧去擦地，天黑之前干不完就将擦地的水给老娘喝掉。一天天的吃白饭还磨蹭，下贱人生下的下贱种，每天变着花样惹老娘生气。” 秦偃月推门的手僵在那里，脸色变冷。 这个女高音口中的小野种，指的是老九无疑。 她看向东方璃，东方璃脸色铁青。 “王姑姑，九皇子年纪还小，做不了这些，求求你饶了他吧，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赚钱，咳咳，这些活给我留着，我来干。”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呸，什么九皇子，只是个小野种而已。”女高音颐指气使，“你做不了的活，小野种必须做完，这事没得商量。” “我也是倒霉，怎么就被分到了这个地方，每个月的月银打牙祭都不够，还要喂你们这两个吃干饭的，什么都干不了，还敢犟嘴，是要活活气死我。”她越说越气，不知拿了什么，一下一下往他们身上打，发出啪啪的声响。 “你打那个小野种也就算了，别打玉娘。”一个人掀了帘子出来，“先前还有好些人询问玉娘的病情，说等她病好了一定要通知过去。那些老爷们极喜欢这贱蹄子，她还能赚几个钱。” “她整日病病殃殃的，本就耽误了赚钱，你再打她，打死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只靠着每个月的月银能饿死。” “周姐姐，你瞧瞧我也是被气糊涂了。”女高音笑着，用力将奶娘怀里的九皇子往外拽。 “姑姑，别打了，九皇子本就发了高烧，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奶娘一边咳嗽一边祈求，声音凄惨。 “呸，他就是个不祥的小野种，这种小野种死了也活该。每天只知道吃白饭，这点活都干不完，怎么，在这里待了十年还当自己是主子？”女高音叫嚣着。 “老娘今天就是要打死他，我看谁能拦得住。就算天王老子，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秦偃月听着她们的谈话，气得直发抖。 那股怒气不停地充斥在胸腔，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东方璃紧紧地攥着手，控制住随时溢出的杀气。 他虽早已经知道老九过得不好，也曾让人关照过。 可，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下人们还是无限苛待他。 “东方璃，你今天别拦我。”秦偃月声音颤抖，“我生平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就是欺负孩子。” 不管什么理由，虐待孩子都是大罪。 她一脚将门踢开。 那门原本就破旧，被她用力踢开，哐啷哐啷直响。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惨烈，扭打到了一起 “谁在踢门，你娘死了？踢你娘的门？”王婆子骂骂咧咧的，手上的戒尺一下下落在那个瘦削孩子身上。 奶娘拼死护着他，转眼又被粗壮的婆子拉开。 小孩吓得缩成一团，双目惊恐，哭都哭不出来。 他穿着极单薄的衣裳，被戒尺打过之后，布料被打破，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 那小小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色的印子。 “我娘的确死了。”秦偃月走到院子中央来，“死了很多年。可惜，以你这么卑贱恶心的嘴脸，难以见到高洁神圣的她。” 王婆子常年待在这偏僻的行宫里，终年见不到什么王族贵族，并不认得秦偃月，也不认得东方璃。 她见他们只穿着最普通的素服，头上连首饰没带，只当是玉娘的朋友，冷笑道，“这是谁家的贱蹄子，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站在门口的周婆子要聪明一些，她虽不认得东方璃，却一眼看出他气度不凡，不敢造次。 “二位，你们来这里找谁？”周婆子走上前来，暗暗拉了王婆子一把。 “周姐姐，你别拉我。”王婆子道，“敢在这清水宫撒野，是小瞧了我们吗？在这清水宫，我们就是天王老子。” 她将戒尺收回来，“这俩人应该是玉娘的朋友吧。周姐姐，玉娘已经不行了，不如，就将这两个人留下来。” “女的姿色不错，男的更是粉头白面的，听说有不少老爷嗜好那口，说不定能给咱们挣大钱。” 她打定了主意，上下打量着秦偃月，“瘦了点，平了点，不过没关系，有脸蛋就够了。算你们倒霉，进了这清水宫，可就由不得你撒野，好好给老娘接客赚钱……” 秦偃月听她越说恶心，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 王婆子没想到会被打，当即红了脸，一脸阴狠狰狞，“贱蹄子，我让你留下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打我。” “我打死你。”她挥着戒尺，狠狠地往秦偃月身上打。 东方璃眉头一蹙，动了杀机。 “你先别管。”秦偃月冷声道，“对付这种恶婆子，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王婆子的戒尺即将落下来时，秦偃月徒手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一枚银针刺入到她的穴道中。 奇痛无比的感觉袭来，王婆子手腕发麻，拿不住戒尺。 秦偃月趁机将戒尺夺过来，掂了掂。 戒尺很重，打在身上会生疼。 王婆子往后退了两步，手腕的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像是有千万只针扎向身体里，痛苦难忍。 “贱蹄子，你干了什么？”她尖声叫道，“你敢这么对我，我今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砰！” 秦偃月拿着戒尺，狠狠地打在王婆子头上，“嘴巴放干净点。”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王婆子摸着头顶，感觉到头发之间有温热的液体，像是疯了一般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秦偃月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王婆子往前扑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她浑身无力，莫说往前走，就连抬胳膊都费劲。 偏偏，身上像针扎一般疼得要命，衣裳布料擦过的时候，像刀子割破了皮肤一般。 身上的厚衣裳成了煎熬。 “贱人，你到底干了什么？”她一边骂咧咧，一边脱衣裳。 “没什么，给你下了改良版的毒针而已。”秦偃月道。 王婆子将衣裳脱得只剩下单衣。 冰天雪地里，她却不觉得冷，布料擦过皮肤时那种被割伤的感觉太过折磨人，她要疯了，还想继续脱。 秦偃月不想让她辣了东方璃的眼睛，提着戒尺，按照她打老九的力道和姿势，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王婆子被折磨得要命，偏偏又反抗不得，不停地哀嚎着。 “周姐姐，救我，救救我。”她叫嚣着，“快去喊人，将这两个拿下，老娘一定让她生不如死，找几十个男人来折磨她……” 秦偃月见她死鸭，子嘴硬，心肠歹毒，口吐污秽，下手越重。 戒尺是实心的，打在身上极疼，一小会功夫，王婆子身上的衣裳被打烂，露出一条条红色印记。 周婆子心中暗道不好。 她看着秦偃月下手极狠，一点都没惧怕的模样，又看着那个气度不凡的公子，一行一动都高贵无比，这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贵气。 他们的身份绝不普通。 这个王婆子平常就是个看人下菜极没眼力劲的货，这一遭，怕是得罪了大人物。 周婆子猜测着东方璃的身份，越想越心惊。 若是被人知道，他们仗着清水宫偏僻，偷偷将外面的男人放进来，强迫玉娘接客，就算有十条小命也保不住。 “两位，王姑姑说话不好听，可能有些误会。都是误会，是误会。”她忙道，“二位别介意，她就是过过嘴瘾，我们奉公守法，万万不敢做出格的事。” “误会？”秦偃月将戒尺扔到地上，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血迹，“你当我们眼瞎耳聋？一句误会就想将我们打发？” 王婆子心狠且脑子缺根筋，听着周婆子低三下四的，叫嚣着，“周姐姐，你怕什么？他们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头上没个首饰，衣裳也素白粗料子，就是平头百姓，有什么可怕的？” 她往前爬了几步，想将戒尺捡起来。 周婆子见王婆子还在胡言乱语，咬着牙将戒尺夺过来，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你快闭嘴吧，快点磕头道歉。”她一边打一边呵斥，“早先就觉得你蠢，没想到你这么蠢。” 王婆子却听不懂她的意思，见她下了重手，急红了眼，“姓周的，别给脸不要脸，我平常叫你一声周姐姐，你还真以为是我姐姐？你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皮。” 周婆子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王婆子生性冲动，人又蠢，被狠打了一顿之后，怕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为今之计，只有摘清和她的关系才能自保。 这么想着，她下手更重，一下下往死里打。 王婆子见她下了狠手，跟疯了一般，骂骂咧咧地冲上来抓住周婆子的头发。 周婆子吃疼，反击回去。 一来二去，两个粗壮婆子扭打到一起，场面惨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一定会带走他 守门的老太监不放心这里的情况，偷偷跟在远处。 就算离得远，他也听得清楚，王爷身边的女子直呼了七王爷的名讳。 这天下，除了皇上太后他们，也就传说中的七王妃能如此大胆。 七王爷和七王妃年纪轻，王婆子和周婆子十几年没离开过清水宫，怕是不认得他们。 他生怕蠢坏的王婆子惹出事端，壮着胆子过来瞧瞧。 这一瞧，吓得魂都掉了。 这两个蠢婆子竟当着七王爷的面打了起来。 他心道坏事了，当即跪在地上，爬到院子里来，冲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磕响头，“七王爷七王妃恕罪，这些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们，还请恕罪。”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婆子听到老太监喊七王爷和七王妃，脸色大变。 她们停止扭打，狼狈地跪下来。 “你们，真的是七王爷，七王妃？”王婆子不敢相信七王爷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抬眼打量着东方璃。 老太监见她无礼，一巴掌招呼过来。 他手劲大，打得王婆子脸都歪了。 “还不快快闭嘴，低头，太没规矩了。”他呵斥着，“快跟王爷王妃请罪。” “谁家的主子穿得这么寒酸，这也怪不得我。”王婆子依旧不服气地嘟囔。 老太监要气炸了。 清水宫虽极偏僻，也是皇家行宫，她们做下的腌臜事，哪一件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若是好好认错，主子们多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婆子却硬往上撞。 她是将清水宫的人往死里逼。 他左右开弓在王婆子脸上打了十几下，恶狠狠地警告，“七王爷面前，哪里容你放肆，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王婆子脸肿得老高，也不敢再反抗。 周婆子呼吸急促，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 她猜到了这两位身份不普通，只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 这些年来，皇亲贵胄达官贵人都怕与小野种扯上关系，几乎无人到来，她也不曾想过，来人会是王爷王妃。 想到这些年干过的事，件件都致命，吓得腿软，磕头求饶，“奴婢参见七王爷，七王妃。冲撞了王爷和王妃，奴婢该死。” “快起来吧，我跟王爷可受不起你的大礼。”秦偃月道，“你们二位可是一口一个小野种喊着九弟，还喊本宫贱蹄子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周婆子白着脸，冷汗直流。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的声音倏然变冷，“本宫刚才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在这里，你们就是天王老子？你们就是玉皇大帝？谁也管不了你们？” “你们才是王法。整个东陆王朝都是你们的，我跟王爷可惹不起。” 周婆子听了这话，面如死灰，她将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也别装样子给我看了。”秦偃月冷眼看着两个欺软怕硬的恶婆子，“刚才你们扭打在一起的样子挺好看的，相互掌嘴吧。” “你们虐了九弟十年，那就互打三千下，打够了就用冷水把衣裳洗了，天黑之前洗不完就把洗衣服的脏水喝掉。” 王婆子和周婆子瞪大眼睛，掌嘴三千下， 会死人的。 “王妃饶命，我们知错了，请王妃从轻处罚。”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比起你们的所作所为来，本宫的惩罚还算轻的。”秦偃月指着那老太监，“你，盯着她们，如果她们敢耍花样或者偷工减料，整个清水宫陪着受罚。” “偃月。”东方璃蹙眉，“别理他们了，快来看看奶娘，她情况不好。” 秦偃月面色凝重地来到奶娘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半晌后，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身体亏空得极为厉害。”秦偃月心底发寒，在她见到奶娘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脸色发黑，气息微弱，身体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这些，都是死亡的标志。 “这些年，她应该……”她难以启齿，“这些人渣，用她的身体来赚钱。” 奶娘命数已尽，她凭着强大意志力吊着一口气，强撑着不死。 强撑着来保护老九。 “七王爷，七王妃。”奶娘睁开眼睛，瘦削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真的是你们吗？你们能来，太好了。” “奴婢，奴婢已经不行了。” “求求你们，救救九皇子。” 她抱紧怀里的小孩，“救救他，别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求你们……” 小孩面黄肌瘦，两眼无光，明明比东方璎还大两岁，个头却小很多。 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和六七岁一样。 秦偃月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更见不得孩子受苦，她红了眼眶，抓住奶娘的手，“放心，我今天就把他带走。” “谢谢。”奶娘听了她的回答，像是放下了心头大事一般，闭上眼睛。 头垂下，手松开。 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颤抖地伸出手，在奶娘鼻下探了探，声音悲伤，“她，已经去了。” 东方璃想将老九抱过来。 刚一靠近，孩子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疯了一般往奶娘怀里靠。 奶娘已经断气，无法护住他。 他用小手推着奶娘，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似乎并不知道死亡这个概念，只以为她是睡着了，着急地拍着她，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东方璃看得心酸，想将他强行带走。 “别这样，会吓到他的。”秦偃月将东方璃拽回来，“强行带走会让他应激自闭，我疏导他试试。” “他有名字吗？”她问。 东方璃摇头，“原本按照规矩，他应该有翰林院根据族谱拟名，再由父皇选定的。出了那种事之后，父皇哪还有心情取名字？” “你们的名字里，都带着王字，他是老九，就叫东方玖怎么样？”秦偃月道，“有重名吗？” 东方璃摇头，“没有，但……” “就叫这个名字了。”秦偃月伸出手，“小玖，来，到嫂嫂这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孩子依然用力往奶娘怀里钻，惊恐得厉害。 秦偃月尝试了好多办法，依然没法接近他。 稍一靠近，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就像流浪的小猫，可怜无助。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本王的名义 想到小猫，秦偃月有了主意。 她从前参加过一个救助流浪猫的公益组织，多数都是用猫罐头火腿肠之类的吸引它们过来。 用食物来让他放松警惕，或许行得通。 秦偃月将防备低血糖的备用点心放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伸到东方玖跟前。 “你饿了没？这块点心给你。” 东方玖看到点心之后，果然有了反应。 他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咕直叫，却不敢上前。 “可以吃的。”秦偃月又往前一点。 东方玖拼命往奶娘怀里缩。 她不敢再刺激他，将手绢平铺到地上，将点心放到上面，“乖，这是给你的。” 东方玖依然不敢碰触。 他紧紧地搂着奶娘，眼珠在点心和恶婆子两者之间晃来晃去。 他想伸手拿点心，又怕被打，唯唯诺诺地抱头缩成一团。 秦偃月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这孩子被这两个恶婆子打怕了，有她们在场，他根本不敢动。 “你们几个，滚到屋子里。”秦偃月冷声道。 许多耳光下来，恶婆子们听力受影响，没有动弹。 “本宫让你滚到屋子里去，你听不见？”秦偃月心里憋着一股气，见她们不回应，一脚踢翻距离她最近的周婆子，“快点。” 周婆子吓了一跳，忙连滚带爬地回到屋子里。 她们离开后，东方玖眼中的惊惧消散了许多。 他死命盯着那块点心，用力咽着口水。 “东方璃，你也离着远一些。”秦偃月道，“人越多，他越害怕。” 东方璃退到一旁。 秦偃月蹲在东方玖不远处，“小玖，你饿了吧？这块点心很好吃的，尝尝吧？” “这里没有别人，你吃了也不会有人打你的。” 东方玖四下望了望。 看不到可疑的人，终于，伸出冻烂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点心。 闻到点心味道，他肚子咕咕叫得更欢。 那双好看的蓝眼睛里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吃吧，这是给你的。”秦偃月声音轻柔。 东方玖死命盯着点心，他摇了摇头，强忍住食欲，将点心往奶娘嘴里塞。 秦偃月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 随即，将头转到一边，泣不成声。 东方璃看着她突然痛哭的模样，微微一怔。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痛哭。 第一次是她发了高烧，做了噩梦。 这一次，是她看见老九将点心喂给已经断气的奶娘。 那个态度强硬，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心肠却比谁都软。 “给你。”他在手绢里包了个玉扳指，投到她手上来。 “谢谢。” 秦偃月擦拭着不停肆虐的眼泪，“小玖，奶娘已经睡着了，不能吃东西，这是给你的。” “是奶娘留给你的，你快吃吧。” 东方玖用力推了推奶娘，见奶娘没反应，犹豫了一会，将点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到奶娘手心里。 秦偃月见他执意要将点心留给奶娘，又拿出一块放到手绢上，“你真是个好孩子，那一块我们给奶娘留着，来，这一块是你的。” 她往前靠了靠。 东方玖打了个哆嗦，却没有排斥她的靠近。 “给你。”秦偃月循序渐进，终于将点心放到了他手里。 “这块是你的，你要是不吃，奶娘会伤心的。” 东方玖想了想，将点心塞到嘴里，硬吞了下去。 他吃得太急，被噎着了，小脸涨得紫红。 秦偃月趁机靠近他，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下去。 “慢点吃。”秦偃月将点心都拿出来，“我这里还有很多，都是你的。” 东方玖确信她无害，也饿得厉害，将点心等分成两堆之后，捧着自己那堆，吃得狼吞虎咽。 秦偃月万般感叹。 这孩子，都饿成这样子了，还能想着将食物分给奶娘。 奶娘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必定吃了不少苦。 “东方璃，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秦偃月说，“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单衣，手脚脸都生了冻疮，好些地方被冻烂了，需要治疗。” 东方璃有些为难。 父皇将老九扔到这里已有十年之久，若是他们贸然将人接走，是抗旨。 “不管如何，我都要将这孩子带走。”秦偃月拥住颤抖不停的东方玖，“抗旨也好，惹怒父皇也罢，我都要将他带走。” 她停顿了一会，“东方璃，把金牌还给我。” 她愿意用金牌来换取东方玖的抚养权。 就算因此获罪，她也愿意。 东方璃叹了口气，“不需要用金牌，以我的名义将他带走。”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他伸出手，声音柔和，“来，小九，来我这边。” 东方玖见他靠近，疯狂地挣扎。 “别刺激他，还是交给我吧。”秦偃月道。 东方玖很喜欢被她拥抱着的感觉，不再抗拒，冻烂的小手拍着她的手，似乎在感谢。 “小玖，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秦偃月轻声道，“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以后也不会受冻挨饿，更不会有人打你。” 东方玖用好看的蓝眼睛看着她。 “我没有骗你。”秦偃月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东方玖盯着她看了一会。 外套中带着她的体温，披在身上之后，立马就不冷了。 那张生满了冻疮的小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光芒。 他将外套在身上裹了一会，又脱下来，依依不舍地盖在奶娘身上。 秦偃月鼻子酸涩。 “小玖，来，听我说。”她用了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奶娘太累了，需要休息，她去了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地方。我们不要再打扰她休息好不好？” 东方玖愣了一会，小手拍着奶娘，喉咙里发出呼呼声，像是在哄人睡觉一般。 “对，奶娘睡着了，她很累，需要睡很久很久。”秦偃月拍着他的头，“小玖是好孩子，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奶娘也一起走。”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你得去找几个人来，我们要将奶娘带走，厚葬。” 东方璃让人将附近巡逻的守卫喊来，将奶娘搬上马车。 秦偃月拉着东方玖的小手跟在后面。 “王爷。”守卫们见东方璃要将人带走，有些为难，“九皇子身份特殊，没有皇上的命令，属下不敢放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妃，你死得好惨啊 “出事本王担着。”东方璃声音冰冷，“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本王强行将人带走，有什么事只管去七王府找本王。” 守卫们依然犹豫。 “怎么？非要本王用些手段你们才听话？”东方璃冷道，“胆子不小。” “属下不敢。”守卫们忙跪下来。 东方璃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摘下来，“拿着这个，不管谁问起来，推到本王身上即可，这是信物。” 守卫们不敢再阻挠。 东方璃神色不虞，“你们几个，可知道奶娘平常在做什么？” 守卫们脸色发白，心虚道，“属下只在外面守卫，不知院里的情况。” “哦？” 守卫们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将头用力往下低。 “给本王彻查。”东方璃道，“奶娘接了什么客人，客人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跟谁有联系，谁分走了银子，统统查清楚。依法查办，绝不姑息。” 杀气笼罩下，守卫们战战兢兢，喘不上气来。 “是。”守卫们道。 东方璃进到马车里来。 奶娘躺在一边的座位上，东方玖坐在下头，小手拍着她。 秦偃月给他盖上了厚被子。 马车里有暖炉，他斜倚在奶娘身边，在温暖安全的环境下，一小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东方璃看着东方玖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个孩子，本该跟他们一样锦衣玉食。 就因为眼睛颜色不一样，遭遇这般苦楚。 “他在发高烧。”秦偃月说，“我在点心里放了一些退烧药，他应该能好好睡一觉。” 她叹息道，“这孩子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对外人相当排斥，需要慢慢来。” “谢谢。”东方璃态度认真。 “谢什么？”秦偃月压低了声音，“我最见不得孩子受虐，见着东方玖这般模样，又气又心疼。不管大人之间恩怨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东方璃不能坐着，他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依旧将她当成肉垫。 秦偃月顺势将他揽住，“你身上的血腥味浓了点，伤口裂开了？” 东方璃不语。 “若是父皇知道我们将老九接走，会如何反应？”她问。 “不知。”东方璃闭上眼睛，“可能会大发雷霆。” “哎，毕竟是这种丑闻。”秦偃月叹着气。 “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秦偃月道，“再不济，我还有免死金牌傍身，倒是你，以你的名义将老九接走，不怕父皇降罪？” “先前我让人送来一些钱财衣裳，本以为能让老九好过些，是我天真了。”东方璃道，“那些婆子太过歹毒，倘若今天我们没出现，他兴许活不到明天。” 从前没有证据，也没有为老九洗清冤屈的机会。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些希望，已经顾不得其他。 “我会尽量封锁消息，明天退朝后，我会向父皇请罪。”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会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找出更多的证据。 虽然，她看老九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绝对是父皇亲生的。 马车回到七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杜衡从他们进宫请罪就忐忑不安，不停地在门口徘徊等待。 终于等到他们的马车回来，忙凑上去。 “王爷，王妃。”他松了一口气，“您们可回来了。” “陆修迟迟不回，您二人也不回来，属下托了好多人，根本问不到有用的消息，都要急死了。” 他拿了凳子放在马车前头。 “您们饿了没？属下让人准备了饭菜。”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 从他的角度掀开帘子后，首先看到的便是歪在马车座位上的奶娘。 杜衡先是愣了愣，下意识地放下帘子，仔细观察了马车和车夫，是七王府的车辆无疑。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掀开帘子。 眼前，还是那个面无血色，头发散乱，明显已经死了的女人。 他不自主地往后退去，声音颤抖。 “王，王爷，马车里怎么有死人？” “该不会是王妃……” 他瞬间脑补出秦偃月惹怒了皇上，又被活活打死的场面，噗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王妃，你死得好惨啊。” 秦偃月听着自己被死亡，抽了抽嘴角。 “杜衡。”她呵斥道，“我跟王爷就在一旁，你视而不见就算了，还呼天喊地的，你是巴不得我死？” 杜衡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瞪大眼睛，看着那面无血色的女子尸体，眼中惊恐无比，“娘，娘娘诈尸了。” “诈尸你个鬼。”秦偃月将帘子全部掀开，“杜衡，你不仅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是瞎的？我就坐在马车里，你看不见？” 杜衡的目光在秦偃月和奶娘之间反复了好几次。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奶娘，王妃坐在另一边的最里面，光线极暗，他也看走了眼。 “原来娘娘还在。”他确认秦偃月还活着之后，松了一口气，“属下没想到王爷的马车里会出现别的女人。” 还是个死人。 “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她跟王妃有一点点像，害得属下以为王妃出事了。” “闭嘴。”东方璃呵斥一声，“让人准备厚棺材。”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方玖抱下来，“将她厚葬了。” 杜衡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瞪大眼睛，“小乞丐？” 东方璃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杜衡自知失言，忙道，“王爷，您的手不方便，还是交给属下来抱吧。” 东方璃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东方玖递给他。 “杜衡，把这孩子放到我房间。”秦偃月道。 “你那幽兰阁一屋子伤残，地方又小，如何照顾？”东方璃皱着眉头，“老九身份特殊，还是放到鸣玉宫更安全。” “杜衡，叫杜仲来。” “我哥？”杜衡听到杜仲这两个字，下意识地打颤，他额间冷汗直冒，“王爷，怎么突然要喊我哥来？” “是属下哪里做错了吗？求您别告诉我哥，我会被他打死的，属下以后绝对不敢认错王妃娘娘了。” 东方璃被他吵得心烦，“本王有事要让杜仲去办，你在胡说些什么！” “真的？”杜衡不信。 “你再叨叨下去，本王就将你做过的蠢事全部告诉你哥，你觉得如何？”东方璃阴气森森地看着他。 杜衡打了个冷颤，“别，王爷，我闭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给本王上药 “他们是亲兄弟？”秦偃月轻笑着，“杜衡好像很害怕那位杜仲先生。” 东方璃点头，“他们兄弟俩以前是绿林好汉，常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勾当，在江湖上挺有名的，后来遇见了我。杜仲年纪要大一些，不苟言笑，非常严厉，杜衡从小生活在他的阴影里，怕他怕得要命。” “原来如此。”秦偃月跟他一道来到了鸣玉宫。 东方玖吃了退烧药之后，退下去一会，又烧起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小小的身体也滚烫滚烫的。 秦偃月叹着气。 这个孩子命大，寻常孩子被冻成这样，早就冻死了。 他还活着，是奇迹。 就算侥幸活下来，情况也不容乐观。 持续发烧，会把脑子烧坏的。 秦偃月打了一盆热水，沾湿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脏污。 “有线索吗？”东方璃洗了手，凑到床边来。 “他身上脏得很，暂时看不出什么来。”秦偃月道，“等他醒来之后洗个澡，我再观察观察。” “怎么观察？” “观察手脚掌纹头发之类的身体特征。”秦偃月给东方玖盖了薄被子，“你可不可以想办法让东方璎来一趟？” “找他做什么？” “老十跟他差不多年纪，我想对比一下他们的身体特征。”秦偃月道。 “怎么对比？”东方璃身上的气息蓦然变冷。 “亲兄弟之间必定能找出些相同的地方。”秦偃月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我的本意是跟父皇对比，那必定是行不通的，才想了老十……” 她话还没说完，察觉到东方璃正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你把本王当死人？”他凑到她跟前来，捏住她的下巴，“放着本王不用，非要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胡说什么呢？老十还是个孩子。”秦偃月无语。 “他是男人。” “神经病。”秦偃月打开他的手，“别在这里碍事。” “本王碍事？”东方璃脸都青了，“你不用本王的身体也就罢了，竟还嫌弃本王碍事？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盯着东方璃的俊脸看了好一会，一个与他相当不搭的词语涌上心头。 “你，在吃老十的醋？”她问。 东方璃显然也一愣，随即冷笑，“笑话，本王吃什么醋？本王只是觉得，你妄图染指十弟，不知廉耻。” 秦偃月一脸黑线，“对我来说，东方璎只是个孩子。你别乱闹别扭，还是想个法子让老十来一趟。” “不行！” 她懒得理他，给东方玖做针灸辅助治疗。 东方璃看着她态度坚决的样子，很不悦。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跟老九是兄弟，用他的身体来对比不是一样么？ 为何非要喊老十来？ 她不仅接了老十的玉佩，还想方设法看老十的身体，恬不知耻。 东方璃甩着袖子，心里闷闷的。 “本王口渴了，给本王倒茶。” 秦偃月不理他。 东方璃等了一会，不见她来奉茶，只得黑着脸自己倒茶喝。 他端着茶杯，侧身往软塌上靠时，一不小心碰到了被打了板子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算侍卫们虽掌控了力道，皮开肉绽的感觉也不太好受，需要上药修养。 原先上药都是陆修或者杜衡来做，此时他们都不在。 东方璃手指摩挲着白玉杯上的雕饰，狭长的眸子里闪过狡黠。 “给本王上药。” 秦偃月依然不理。 东方璃见她的注意力都在老九身上，冷哼一声，做出手滑的样子，茶杯落地，碎裂一地。 秦偃月吓了一跳，“嘘，你小心些。” 她转头瞧见东方璃高大的身子摇摇晃晃，眉头紧锁，像是极痛苦的样子，忙站起来，“你怎么了？” 东方璃扶住椅子，“本王无碍。” “看你的模样可不像没事的。”秦偃月搀扶住他，推开里屋的门。 “我也是大意了，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又挨了三十板子，还走了那么多路，必定不好受。” “你需要休息。”她看着他衣裳里渗出的点点鲜血，手抖得厉害，“需要止血上药。” “我去喊杜衡。” 东方璃见她要离开，冷哼道，“杜衡不在。” “那我去找个侍卫来给你上药。” “本王死不了，不用王妃操心。” 秦偃月还当他是为老十的事闹别扭，耐着性子解释，“你就别闹别扭了，我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是要脱光了对比，就是对比对比手脚，掌纹，头发什么的。” “本王没有手脚？没有掌纹？没有头发？”东方璃闭上眼睛，声音愤愤。 “你不是极讨厌女人接近？”秦偃月道，“不止一个人告诉我，碰碰你的衣角你都厌恶得不得了。” “你碰了本王多少下？若本王计较，你死一百次都不够。”东方璃将头转到别处，“上药。” “嗯？” “给本王上药，你听不懂？” 秦偃月凌乱了好一会。 这只腹黑的狐狸，在某些方面跟幼稚园的小孩一样。 她将他的衣裳退下来。 手指碰触到他的肌肤时，东方璃将头埋在枕头里，盖住变红的脸。 秦偃月看到了他被打过的地方。 血肉模糊，没一块好地方。 看到鲜血之后，她的身体又止不住颤抖起来。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才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她问。 “外表看着恐怖而已。”东方璃抓住被褥，“疼是一定要疼的，其实是皮外伤。” 秦偃月不敢直视，将头转向一边，手指按压下去。 东方璃疼得闷哼一声。 她检查了骨头，的确没有损伤。 外层的伤口绽开出血，需要消毒擦药。 “有点疼，你忍着点。”秦偃月从袖子里找出双氧水，用特制的棉花擦拭着。 双氧水和伤口接触后，发出滋滋的声音，相当酸爽。 东方璃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额间直冒冷汗。 “你今天最好趴着休息，不要牵扯到伤口，就算是只破了一层表皮，也不能大意。”秦偃月洒了一些云南白药，“这个位置特殊，不能包扎，小心别感染了。” “听见了没？”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低头看去，只见他将头深埋到枕头里，那张好看的脸红得厉害。 “害羞了？”她揶揄。 “滚。” 秦偃月看着羞涩的死傲娇，眉梢微微扬起。 她，突然想捉弄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格外热烈的东方璃 “东方璃。”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腰，“你怕打针吗？” “嗯？”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将针头在他跟前晃了晃。 东方璃看着奇形怪状的大针筒，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注射液，可以消炎，也可以脱水，对你的头疾也有抑制作用。”秦偃月将针管往他眼前凑了凑，“要将这些液体全部注射进去，扎针的时候生不如死，请做好心理准备。” 东方璃没见过这种东西，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怕吗？”秦偃月问。 “笑话，刮骨疗伤本王都不怕，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勇气可嘉。” 她的手指触在他腰下，用酒精棉擦拭没有伤口的地方。 东方璃做好了生不如死的准备，头紧埋在被子里，手将锦被上的花纹捏变形。 她的手指在腰下肌肉处摩挲，按压，有点凉，却不疼。 他等着接下来的剧痛。 然而…… “打完了。”过了一会，秦偃月道。 “完了？”东方璃没感觉到疼痛。 他无比怀疑地转过头，却见她露出森森的小白牙，在他的注视下，将明晃晃的针头刺进他的皮肤中。 一阵诡异的疼痛感袭来，他的脸色蓦地一白。 “秦偃月！” 秦偃月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后背，“别怕，放松一点，肌肉紧绷就没法注射了，很快就好。” 东方璃脸黑得厉害。 这女人，是故意的。 “你手感很不错。”秦偃月站起来，“弹性很好，在我打过针的病人里，你可以排第一。” 东方璃看她的眼神有些危险，“王妃喜欢？” “还行。”秦偃月看着他因被戏弄而脸色漆黑的模样，心情大好。 以前总是被东方璃耍，总算报仇了一次。 “本王看不出来，王妃的兴趣如此广泛。”东方璃突然将她拽过来。 秦偃月打了个趔趄，不受控制地跌在床上。 东方璃趁势将她覆住。 手捏住她的下巴，大半个身子压住她的，呼吸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本王排第一？”他凑到她眼前来，“王妃，来，跟本王说说，你摸过几个人的？” 秦偃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东方璃以奇怪的姿势将她按住，那张好看的脸就在眼前。 “东方璃，你别离我这么近。”她想推开他。 东方璃又趁机往前凑了凑。 “王妃在什么时候摸过什么人，是不是该一一告知本王？” 秦偃月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 她给人打针，是刚到医院实习时的事。 在她看来没什么，被东方璃这种老古董知道了，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 “我刚才就是为了恶心你故意胡说的，你别当真，我只看过你的。” “真的？” “千真万确。”秦偃月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东方璃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将她固定在角落里，低头，无限逼近她。 她的眼睛，她的红唇，她的香气…… 她的一切都在眼前，嗓子发紧。 他原本只想警告警告这女人。 无限靠近她之后，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吻她。 理智消退，吻她的念头占据上风，他钳制住她，低下头来。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秦偃月慌张不已。 “东方璃，我真的是胡说的。”她抵住他，“故意捉弄你是我不对，可你先前总喜欢耍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已经堵住了她的所有语言。 秦偃月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东方璃在亲她？ 他，主动的？ 不是在梦里，不是巧合，是他主动亲上来的。 一连串的消息充斥在脑海中，秦偃月空白的大脑宕机，整个人都软下来。 他的味道满溢，直触心底，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宕机的大脑里，飞散着数不清的浓词艳曲，眼前景色突变成漫天桃花色。 她闭上眼睛，揽住他，给予回应。 许久后。 “王爷，杜仲求见。”门外，一个冰冷稳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 东方璃只得将秦偃月放开，一脸不满足的样子。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在上面印了一记吻痕，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去。 秦偃月躺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东方璃是什么意思？ 他主动吻了她？ 那只狐狸，平时总是傲娇冰冷，今天却格外热烈。 他不仅胡乱吃醋，还主动亲吻她。 细细想来，这段时间，他总是撩她，还是用幼稚的手段，每每将她撩生气。 这只狐狸莫非…… 一个结论涌现在心头，她的心砰砰直跳，久久平静不下来。 东方璃将任务吩咐给杜仲之后，回屋后，看到秦偃月正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本王，方才是烧糊涂了。”刚才神使鬼差地吻上去，冷静下来有些尴尬，不敢直视她。 秦偃月将被子扯过来，将自己包裹住，眉头拧成一团。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慌，“本王不是故意的。” “别说话，让我静静。”秦偃月将头埋在膝盖里，动作幅度大，牵扯到了缝合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将自己埋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他外表冰冷，说话呛人，内心却一直在为她着想。 她可以确信，在她胡乱分泌荷尔蒙的时候，东方璃也在分泌。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东方璃的种种行为表现，是喜欢她，可这个男人，也喜欢苏点晴。 一想到以后为了获得宠爱而机关算尽，跟那个白莲花拼个你死我活，她就心烦得要命。 东方璃看着她痛苦纠结的模样，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太过冲动。 “抱歉，如果让你困扰了，我道歉。”他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就不做那种事了。” 秦偃月无比纠结。 想到放弃东方璃，将他拱手让给苏点晴，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明明，上午她还一心想和离，想远离他们。 得知她与东方璃相互喜欢之后，心态急剧变化，乱糟糟的。 “偃月。”东方璃伸手，想碰触她的肩膀。 “别碰我。”秦偃月下意识地打开他。 东方璃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抱歉，以后不会了。你先冷静一下，我离开便是。” 第一百五十章 推心置腹地谈话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越走越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溜走。 她有种若是放任他离开，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越行越远的感觉。 这种情绪涌上来时，竟比刚才的纠结还要痛苦上百倍。 她突然起身，小跑着追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东方璃身体一僵。 “别动。”秦偃月两手扣紧，紧贴在他后背，“东方璃，让我抱一会。” 东方璃果真没有动弹。 她能听到他的心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很有安全感。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先前责怪东方璃什么都不说，换位思考一下，她什么都没问过。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注定会越来越远。 就算她要放手，要离开，也得推心置腹谈一谈。 下定决心后，秦偃月放开他。 “东方璃，跟我来。” 她将他带到床边，突然将他扑倒。 东方璃正讶异她的主动，下一刻，她的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东方璃，别反抗。” 窒息感传来，东方璃的脸色逐渐变成酱紫。 一小会后，秦偃月放开他。 “你这是，想杀了我？”东方璃咳嗽了两声。 这个锱铢必较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不过，若是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也值得。 秦偃月休息了一阵，又掐过来。 “还要来？”东方璃整张脸黑成了煤炭。 他没有反抗，等着她掐过瘾。 “两清了。”秦偃月掐完了之后，拥住他，脸几乎凑到他脸上，“先前你掐过我两次，我没能反击回去，我这人，若是不报仇，能记仇记到海枯石烂。” “今天我也掐了你两次，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东方璃知道她是对先前他动粗的事耿耿于怀，“对不起。” “那些事已经两清，不用再道歉。”秦偃月的手放在他心口，“东方璃，我有几件事要确认一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第一件，你为什么要娶我？” “你看起来比较蠢，没人疼没人爱，又是自己送上门的。”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回答，“娶了你不会有人追着我咬。” 秦偃月脸黑，这实话还真伤人。 “谁咬你？” “老大，老三，老四，老六，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东方璃道。 “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你是不是就会娶苏点晴？”她问。 “不会。” “就算没有那件事，你也不会娶苏点晴？” “是。” 秦偃月听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有些惊愕。 “你喜欢她吗？”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紧紧揪起。 明知故问，换来的可能是酸涩和自取其辱。 “曾经喜欢。”东方璃道，“十五岁之前，恨不得将命交给她。” “曾经？” “嗯，曾经。”东方璃用手指撩开她落在脸上的头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我想知道。”秦偃月道。 她想知道东方璃的真正想法，“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想了想，“该从何说起？” “就从十五岁吧。你十五岁的分水岭是什么情况？” 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十五岁生辰之后，皇子可以纳妃，我想娶她，父皇和母妃也已同意，我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看见她与老六在一起。” 秦偃月恍然，“你被绿了。” “我那时只当是老六骚扰她，想给老六一些教训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东方璃嘲弄着，“对她来说，我的疯狂爱慕和呵护，是她炫耀的资本。她其实对没有权势也不受宠的我不屑一顾。” “后来呢？”秦偃月突然有些心疼他。 “我很痛苦，痛恨自己的落魄无力。”东方璃说，“我请求父皇恩准，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后来我在军中遇见了陆修，经历过很多次危险后，与他成为挚友。我们互为竞争对手，心胸开阔之后，那些事也随风释然了。” “哦，你可能不知，从前陆修也喜欢她，我还跟陆修打过好多次架。”东方璃说。 “我听杜衡说起过，陆修突然不喜欢她了。”她道。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东方璃问。 “你第一次掐我的时候，是为了那个女人，那种强烈的感情不是装的。”秦偃月道，“你还是喜欢她。” “是愧疚。”东方璃道，“她不喜欢我，我不想强迫她嫁给我，但，她却因为我娶你而绝食求死，我心怀愧疚。” “你十五岁之前，为什么会疯狂喜欢她？”秦偃月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心尖微颤。 一想到他真的喜欢过别人，烦躁得要命。 “很早之前，她救过我一命。”东方璃道，“那时母妃遭罪，我被人欺凌，差点死掉时，被人救了上来。除了母妃之外，我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温暖。” 他放低声音，“我曾发誓，我欠她一条命，今生必要守护她到底。” 年纪稍大一些，他越来越觉得，当年救他的人，并不是苏点晴。 娶了秦偃月之后，那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 他也时常梦到当年的事，梦里出现的小小少女，总是与秦偃月重叠。 短短几天功夫，苏点晴这个名字已经变得陌生。 而，秦偃月的名字却越来越清晰。 与秦偃月在一起的时候，会涌出一些奇怪的情绪。 不管是与她吵架还是拌嘴，甚至，连捉弄她，都觉得轻松愉悦。 这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生活很有趣。 “呵，你要守护她到底，我掺和进来真是对不起了。”秦偃月离他稍微远了一些，抱着枕头叹气，“算了，我就知道是这样。” “东方璃，你好好爱你的女神，别再招惹我了。” “如果我说。”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头放在她肩膀上，“我欠她的，已经还完了。你可满意？” “什么意思？” “那个引出无香蝶毒性的锦囊，是她给我的。就算我欠她一条命，也已经还了回去。”东方璃道，“何况，我早已隐隐约约察到，她，不是她。” 他已经着手调查那件事，所得的线索，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 这些年，他极有可能认错了人。 也是现在才知道，从前对苏点晴的感觉，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他一厢情愿的报恩，以及对打破誓言的愧疚。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们在一起吧 秦偃月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东方璃的眼神清澈而真诚。 她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心声，心底的声音告诉她，他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秦偃月将额头碰在他的额头上，鼻尖贴着鼻尖，声音里带着小鼻音，“你要如实回答。” 距离太近，东方璃的脸上浮起红晕，“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觉得，捉弄你很有意思，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有趣。”他果真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 会莫名其妙想吻她，想守护她灿若阳光的笑容，想将她留在身边捉弄。 “这个回答，让我心情复杂。”秦偃月道。 东方璃轻笑，“我以后少捉弄你就是。” “倒不是因为这个。”秦偃月艰难地说，“我一直以为我貌美如花，迷得你神魂颠倒。谁知，你竟然只觉得我很有趣。我觉得很挫败。” 东方璃认真看了看她，“你就是瘦了点，干巴了点，好好补补，一定能达到我的十分之一。” “……”秦偃月脸黑，“你是有多恬不知耻？我娘年轻时可是大美人，我一定能青出于蓝。” 她说着，突然笑起来。 气氛变得轻松后，心情也跟着愉快。 “东方璃，刚才的话，有几分真？” “全部都是真的。”东方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情。 娶她的时候，只是想顺水推舟，掩人耳目。 后来，一见她，他就心生欢喜。 陆修告诉他，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你可记得，十一年前的冬至那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他问。 秦偃月摇头。 她是真不记得。 东方璃叹了口气，帮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记得就算了。”他轻声道。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心里都已经有了选择。 “东方璃，我们，在一起吧。”秦偃月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该确定的事情，我都已经确定完毕。” “先前我以为你心里只有苏点晴，所以，就算是有点喜欢你，也不肯承认，生怕自己成为多余的那个。”她将他的手放在心口，“现在不一样了。” 他喜欢她，恰好，她也喜欢他。 不管他有多腹黑，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所图，只要她喜欢，这就够了。 “好不好？” 东方璃有些发愣。 成亲的那天，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除了最后的合卺酒和洞房花烛夜，他们的所经历的仪式是正规且全套的。 话没来得及说出，秦偃月已经主动吻过来。 东方璃身体僵硬，他瞪大眼睛看着笑靥如花的她。 是那种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 温柔，温暖，一笑春温。 他的僵硬感化为细泉，眼底的水波潋滟开来，从被动变为主动。 叩叩…… “王爷，王妃。”杜衡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不见人回应。 “没人在吗？”他推门进来，四下乱瞧，“奇怪，刚才明明看到王爷进来了，也没见着王妃出去过，怎么没人……” 他的目光落在床帏后，话噎在喉咙里。 “你，你们。”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一向清冷的王爷正以奇怪的姿势圈住王妃。 王妃满脸通红，衣衫不整。 他绝不会看错，这两个人，在生小世子！ “属下眼睛突然瞎了。”杜衡吓得脸都绿了，忙退出去，将门关上，心砰砰跳得厉害，“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东方璃先后被杜仲杜衡两兄弟打扰到了好事，脸黑得厉害。 “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被人打断后，秦偃月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她转过脸，“我脾气差，又不肯吃亏，以后若你敢三心二意，勾搭别的小妖精，我就把你送进宫当太监。” 东方璃久久没有回应。 气氛在冷场。 秦偃月心下沉沉，有种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的感觉，令人窒息。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去看看东方玖。”她穿上鞋子要走。 “偃月，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东方璃抓住她的袖子。 “不记得。”秦偃月想甩开他。 “你还欠本王洞房花烛夜。”东方璃将她拽到怀里来，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魅惑，“王妃觉得，什么时候补上比较合适？” 秦偃月嗓子一紧。 他，要补上洞房花烛夜？ “就今天晚上如何？”他呼出一口气。 “你的手腕还没好，腿上的伤口也没好利索，又挨了板子，怎么有精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秦偃月心跳加速。 “那王妃觉得我手腕上的石膏什么时候可以拆？”东方璃轻抿嘴角。 “最起码要一个月。” “本王就等一个月。”东方璃道，“这可是王妃给出的时间，希望王妃不要食言。” 秦偃月愣了一会，察觉到自己被套路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她不敢多待，借口要去看老九，匆匆来到外屋。 外屋里，杜衡噤若寒蝉。 瞧见秦偃月靠近后，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属下眼睛瞎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他重复着，“王妃不要撵我走，我真的瞎了。” “闭嘴。”秦偃月呵了一声，摸了摸东方玖的额头。 针灸之后，烧已经退了不少。 “准备好热水，你带着这孩子去洗个澡，他身上冻疮很多，要用药浴。”秦偃月看着杜衡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眉头紧锁。 “进门之前先敲门，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尴尬。”她冷哼，“再说，能脑补出奇怪画面的人，装什么纯情。” 杜衡紧紧闭着嘴，死命摇着头。 “有话你就说。”秦偃月道。 “属下刚才敲门了，敲了好久没人应才推开门的，谁知道你们两个在生小世子。”杜衡嘟囔着，“要是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进去。”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跟东方璃刚表白心迹，就到生小世子这步了？ “你误会了。”她道，“你们王爷暂时还不行。” 她顿了顿，又觉得这句话太过歧义，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他需要养伤 。你找他做什么？” “啊，差点吓忘了。”杜衡拍了拍头，“我是来找王妃的。” “找我？” “是，秦家二夫人来了。”他说，“现在正在锦事堂，您快点过去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放长线钓大鱼 “她来干什么？”秦偃月敛着眉。 秦家二夫人，也就是秦雪月的亲娘，爹爹的续弦。 她还没来得及去讨回嫁妆什么的，那女人竟敢找上门来。 “就让她在锦事堂等着，别让丫鬟上茶，也别理她。”秦偃月道，“晾她半个时辰再说。” “这，真的好吗？”杜衡有些犹豫。 “就按照我说的去办。”秦偃月道，“要用冷脸对待。” “是。”杜衡领命而去。 东方璃来到外屋的软塌上侧躺着，“好歹也是你二娘，你真打算晾她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便宜她了。”秦偃月坐在镜前，整了整弄乱的头发。 “若你需要衣裳，让人去库房要即可，不需要穿这么素净。”东方璃看着她头上连个首饰也没有，想着让人去定做一些。 “不用。”秦偃月道，“穿得寒酸些最好，我过得越不好，她会越开心。” 她要让二夫人知道，她在这七王府是不受宠的。 “东方璃，借我点东西。” “嗯？” “借我一些七王府特有的贵重物品。”秦偃月说，“不要太大的，珠宝首饰之类，最好是父皇赏赐，独一无二的那种。” “我会还你的，钓大鱼，总得有点鱼饵。” “跟我来。”东方璃站起来，在书架旁边的台子上按了好几下，书架移开，露出了暖阁大门。 进了暖阁之后，随意按了一个按钮，石门打开。 石门后，是一间面积不小的石头屋。 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大到屏风，小到明月珰之类的首饰，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七彩光芒闪耀。 秦偃月被闪光的宝贝们刺激得说不出来，“这，这暖阁里，还有这种地方？” 上次怎么没发现！ “没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娘娘，父皇，母妃他们赏赐的，放在库房里不安全，毕竟是赏赐的东西，丢了麻烦很大。卖也不能卖，摆着占地方放，只能扔在这里了，你随便挑。”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漫不经心的语气，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宝贝太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秦偃月从中挑选了一些稍微普通的，放在包袱里包裹起来。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披上大氅，将包裹了宝贝的包袱揣在怀里，回到幽兰阁。 幽兰阁里，白蔻的伤情已经控制住。 翡翠和赤箭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已经没什么大碍。 “赤箭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赤箭见到她之后，神情郑重地道谢。 “你是我院子里的人，我救你是应该的，快点起来。”秦偃月将她扶起来，“这次的祸事是我招惹来的，应该是我向你们道歉才是。” 赤箭有些羞赧。 她本只是来奉命监视王妃的，王妃不仅一视同仁，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娘娘大恩无以为报，此后做牛做马……” “好了。”秦偃月打断她，“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们没事就好。” “翡翠，你身体可好点了？” 翡翠眼眶通红，“托娘娘的福，奴婢好多了，娘娘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好？” “我还好。”秦偃月打量着她。 翡翠本就大病初愈，脸色蜡黄，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人更加憔悴。 一看就是受过折磨的，正好用来欺骗二夫人。 “翡翠，二夫人来了，你陪我去一趟锦事堂。”她说，“别梳洗，就用这种样子去见她。” 翡翠听到二夫人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微微颤抖，眼底带着惊恐。 “怎么了？”秦偃月轻声道，“若是身体不舒服，就留在这里，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不。”翡翠忙摇头，她进屋披了外套，“娘娘，咱们走吧。” 幽兰阁距离锦事堂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一路上，翡翠都心事重重的。 “翡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秦偃月道，“要是太勉强的话，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 翡翠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才道，“跟奴婢一起被买进府的小姐妹，叫云香，她被分到了大公子房里。大公子见她有几分姿色，想霸占她，云香有意中人，拒绝并打伤了大公子，后来被二夫人知道了。奴婢亲眼看见，云香被二夫人活活打死了。” “奴婢见了二夫人就忍不住发抖，若是二夫人知道奴婢目睹了那一幕，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娘娘，对不起。”翡翠低下头，“是奴婢太没用了。”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安慰道，“等下你别进去，就在门外候着。这是七王府，她不敢做什么。” 秦偃月抓住她的手，加快脚步。 冬天穿着比较厚，快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 “二娘。”秦偃月喘着大气来到锦事堂，神情慌张激动。 “可算见到您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像是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眼泪汪汪，“让您久等了。” 秦二夫人被晾了半个时辰，这期间，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一腔怒火憋在心头，见到秦偃月的时候，怒火更盛。 “你是死人吗？”她指着秦偃月的鼻子骂，“害得我在这里苦等了半个时辰，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七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 “二娘。”秦偃月满脸委屈，“是女儿错了。” 她拿了手帕捂住眼睛，做出擦泪的动作，“女儿也才听说二娘到来的消息。” 她叹着气，“二娘也知道，我虽嫁到了七王府，七王爷却极厌烦我。” “这王府里没有人拿我当主子。二娘到来的消息，还是翡翠听人说起的。我想方设法避开下人才过来见二娘一面。” 二夫人看着她披头散发，衣料连大丫鬟都不不如，一看就是过得极不如意。 秦偃月过得不好，她便开心起来。 “哼，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故意晾我。” “女儿哪敢。”秦偃月委屈地说。 “谅你也不敢。”秦二夫人心里痛快了，“我听说，你跟穆野公主起了冲突，还闹到皇上跟前？”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秦偃月一脸惊讶，“子虚乌有的事，二娘怎么就信了？” 二夫人抬起头，用鼻孔对着她，“我就问你是真是假，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否则，仔细你的皮。”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底线的善良是蠢 “当然是假的。”秦偃月擦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心底冷笑，面上却委屈巴拉的，“女儿怎么敢做那种事。” 今天在宝璐宫发生的事，皇帝已经明令禁止外传。 贞妃他们不会乱说，二夫人只能和苏家相关的人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 她巴巴来询问，必定是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二娘，您怎么也听风是雨了？”秦偃月叹息道，“我跟穆野公主是吵了几句，穆野公主也打了我两巴掌，后来女儿认错，这事就结束了。” “女儿哪里敢闹到父皇那里去？二娘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造谣的是何居心？咱们秦家树大招风，皇家肯定是忌惮的，若是落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二娘跟爹爹可千万小心。” 二夫人本害怕秦偃月惹事牵连到秦家，听了她的回答，也觉得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后又听见她口无遮拦地说什么秦家皇家，当即淬了一口，“还不快快闭嘴，这种事哪里是你能说的？以后不准乱说。” 秦偃月做出害怕的样子，忙道，“女儿知错，女儿再也不敢了。” 二夫人见她事事顺着，很受用，点头道，“你明白就好，秦家可不想处理你的烂摊子。” “是。二娘心里能记挂女儿，女儿感激不尽，二娘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二夫人见她将手放在怀里，像是要拿出什么东西的模样，眼睛一亮，“你们两个先下去。” 秦偃月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包裹拿出来。 “二娘你也知道，七王爷不喜欢我，还派了好些丫鬟监视我，我好容易才存了点钱财，不敢放到王府里，二娘来得正好，请帮女儿保管这些。” “这是？”二夫人打开包袱粗略看了看，每一样都很精美，价值连城。 “这是父皇赏赐的。”秦偃月道，“吉祥日那天，女儿给父皇请安时，父皇赏给了女儿这些。” 二夫人生性贪财。 看到这些宝贝之后，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她料想秦偃月不敢撒谎，眉梢高高挑起，“看到你这么懂事，我也放心了。” “有二娘帮忙保管，女儿也很放心。”秦偃月想了想，又道，“二娘，这些，毕竟是父皇赐的东西，是不能变卖或者送人的。还请二娘保密。” “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我一定会替你好好保管。”二夫人揣在袖子里，生怕宝贝会掉，捏紧袖口，另一只手托着。 “有二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偃月憨憨地笑着。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二夫人道，“你机灵着点，别给秦家添麻烦。” 她随意叮嘱了几句，美滋滋地揣着宝贝离开。 “二娘走好，女儿不能去送您，请一路小心。”秦偃月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抿。 以二夫人的贪财性子，必定会将这些宝贝好好放在她的小金库里。 鱼已经上钩，下一步，就是连本带息讨回来的时候。 秦家的财产，百分之九十是原主亲娘打拼下的，她一文钱都不会便宜了二夫人。 “翡翠，走了。”她抄着手。 “是。”翡翠紧紧地低着头，用袖子盖住脸。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翡翠，抬起头。” “娘娘，奴婢没事的。” “抬头。” 翡翠将头抬起来。 秦偃月这才看清，翡翠脸上印了两个嚣张的巴掌印。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打的？” 翡翠点点头，抽了抽鼻子，“娘娘，奴婢没事的。” “有事。”秦偃月暗暗后悔。 她想扮猪吃老虎，让二夫人吃个大亏，却忽略了被欺凌的翡翠。 “翡翠。”她两手扶住翡翠的肩膀，“我告诉你，你很善良，但善良不是懦弱，不是任人欺凌，你必须要带点锋芒。” “过几天跟我回秦家。若是她们知错，你想原谅就原谅，我也不阻拦你。倘若她们根本不知错，你也别客气。” “娘娘，奴婢真的没事的，您别为奴婢操心了。”翡翠声音软软。 秦偃月恨铁不成钢，这翡翠就是太懦弱。 “你没有错，凭什么让她们打你？无故打人者，要么被打，要么认错赔礼道歉。听懂了吗？” 翡翠重重地点着头，“二夫人没为难娘娘吧？” “她心里痛快着呢，没为难我。”秦偃月眼底冰冷。 二夫人一直在试探她，观察她。 后来见她将宝贝拿出来才放下警惕。 二夫人来这里询问穆野的事是假，替秦雪月打探虚实是真。 “你先回去。”秦偃月拍了拍翡翠的肩膀，“我回鸣玉宫。” 她快步走回鸣玉宫的时候，憋了一肚子气，足足喝了三杯茶才缓和过来。 “娘娘，您是被那老娘们气着了？”杜衡看着她的表情，凑上来，“要不，属下派人半路打劫，吓她个半死。” “你可消停点吧。”秦偃月无语，“你还当自己是绿林好汉？” 杜衡听到以往的黑历史，咕哝着，“王爷也真是的，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杜衡，你派个人跟踪一下，看她是回秦家还是去三王府。”秦偃月想了想，“看她有没有把宝贝的事告诉秦雪月。” 侧卧在软塌上的东方璃半睁开眼睛，“气什么？” “我在气翡翠。”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叹气，“你见过那种被人打了右脸，又将左脸凑过来让人打的吗？” 善良到无底线，就是蠢。 “我都不敢带她回秦家，就算给了她机会，她也下不去手，平白气得我肝疼。” “到时候带上白蔻。”东方璃道，“让白蔻跟紧她，保证能把秦家给拆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她险些忘了，那个桀骜不驯战斗力极强的白蔻，是个拆家能力极强的哈士奇。 “说起来，白蔻是你派来折磨我的。”她拧了东方璃一把，“这笔账，咱得算算。” “怎么算？”东方璃顺势将她拉过来，鼻尖对着鼻尖，两人距离不足一指。 杜衡猛地转过身，“我是个纯洁的好孩子，不知道你们怎么生小世子的。” 东方璃听着他胡言乱语，皱眉，“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没听见王妃的吩咐？派飞影去跟着。” “是。”杜衡关门后，又贱兮兮地推开门，“王爷身体有恙，要量力而行。” “滚！”东方璃随手将小花瓶扔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人 七王府与三王府距离并不太远。 二夫人将两个丫头撵下马车，叮嘱车夫慢行绕到三王府。 她将车帘子拉严实，也将纱窗堵住，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拿出来。 价值连城的宝贝就在眼前，她爱不释手。 将每一样宝贝挨个在脸上蹭了好几下，又贴身放在怀里，每隔一会就触摸一次，生怕宝贝不翼而飞。 “娘。”秦雪月见二夫人的马车到来，忙迎上来，“您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二夫人喜上眉梢地下了车，挽着秦雪月的手臂，“我的好女儿，天冷，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我瞧着您一直不回来，有些心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二夫人进屋后，兀自斟了茶，猛喝了好几口才道，“别提了，七王府的人见了我都爱答不理的，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生生让我等了半个时辰，说起来就一肚子气。” 秦雪月给她添茶，皱眉，“七王府太过分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娘，这一定是秦偃月那个贱蹄子搞的鬼。” “这倒是怪不得她。”二夫人说，“她在七王府过得相当凄惨，我见她时，她头上没个首饰，衣裳布料也很廉价，一脸穷酸相，连咱们家中等丫鬟都不如。” “是七王府的人不待见她，连带着不待见我。活该。” 秦雪月眼底闪过阴狠和不甘。 从琥珀事件之后，她安插在七王府的眼线和买通的下人都已经被处理掉，无从得知七王府的动向，也无法轻易靠近。 “娘，你见了她之后，可曾发现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问。 二夫人蹙眉，“我看着没什么区别。” “不可能。”秦雪月攥紧手，“先前我见她时，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那种气势，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好生可怕。” 想到秦偃月将陈妈妈手指切断的阴狠模样，她忍不住颤抖。 秦偃月绝对不是以前的秦偃月。 她像被夜叉附体的鬼夜叉，索命报仇来了。 “雪儿，你想太多了。”二夫人摸到怀里珠宝，暗暗嘲弄，秦偃月比以前更傻更好糊弄了才是。 “秦偃月的模样不像是享过福的。翠梅和翠菊也见到翡翠了，翡翠那丫头脸色蜡黄，瘦弱不堪，一看就是受了大难的。那模样是装不出来的，她们主仆二人，过得相当不如意。” 秦雪月不太相信，“娘，她是不是在骗你？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又狡诈，说不定是……” “雪儿！”二夫人打断她的话，“娘不会看走眼的。你也是的，都各自出嫁了，还去招惹那种丧门星干什么？” 她拉着秦雪月的手，语重心长，“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抓不住夫君的心，也是白搭。你也别总盯着她，秦偃月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娘给你保证。雪儿，你跟三王爷成亲也有一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秦雪月瞬间红了脸，低着头，声音微弱，“娘，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跟夫人们闲聊的时候，打听到好些人家要将自家姑娘嫁到三王府，目前府上只有一个侧妃，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年轻貌美的女人进门，你必须要生个儿子傍身。”二夫人道，“娘绝对不会害你的。” 秦雪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三王爷风流倜傥，器宇轩昂，又是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想嫁给他的女人多的是。 府中的通房侍妾加起来，足有数十人。 “女儿前几天刚来了月事，怕是一时半会怀不上。”她道，“三王爷公务繁忙，最近也很少留宿。” 她紧紧地抓住衣襟。 公务繁忙只是借口，最近三王爷对她极为冷淡。 二夫人叹息了好久，“大皇子的母妃是北陆人，二皇子残疾。不管是长幼资格，还是实力，三皇子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雪儿，你要是能诞下皇长孙，等以后，你就是皇后，你的孩子就是太子，必须要抓紧。” 她看着秦雪月愁眉苦脸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本来我不想让你用这个的，你怀不上，娘着急，来，拿着这个。” “这是……”秦雪月打开看了看，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此药名为薄魅，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当年我抓住你爹的心，能生下你们几个，全靠这个。”二夫人拍着她的手，“伺候三王爷就寝的时候，滴一滴在香炉里，保证他对你一往情深。” 秦雪月红着脸将瓷瓶藏好。 二夫人又叮嘱了好些拴住男人的手段，看着午时已过，起身告辞。 秦雪月送别了她之后，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子里。 她手里攥紧那瓷瓶。 三王爷态度冷淡，与她没办好琥珀那件事有极大关系。 那次的事，三王爷要将借刀杀人，将秦偃月置于死地，她见三王爷如此对待秦偃月，以为是给她出气，极为开心。 可，事情失败后，三王爷立马变了态度，连吉祥日都没带她去。 她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心底不安。 比这更不安的，是秦偃月的变化。 她亲眼见到秦偃月心狠手辣，与以前判若两人，母亲却说秦偃月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太奇怪了。 母亲最疼她，绝对不会骗她。 唯一的解释是秦偃月欺骗了母亲。 秦雪月随意坐下来，心里乱成一团。 一想到还没清醒过来的陈妈妈，想到最近这几天三王爷都不留宿在她房里，想到三王爷要纳侧妃，想到秦偃月手中可能握住的证据…… 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充斥在眼前，烦得要命。 秦雪月呆坐了许久，墙壁上悬挂的玄钟敲响，才将她唤回神来。 她起身时，不小心瞥见了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眼底青黑，面目狰狞，丑陋得像鬼。 她动了动嘴角，却见，镜子里的丑鬼也在动嘴角。 那狰狞的模样，竟与死去的海棠有些相似。 “啊。”秦雪月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脸。 镜子里的人也在远离，同样，也捂住了脸。 “海棠，你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她瞪大眼睛，伸出手，颤颤巍巍，“你不是死了吗？” “你想干什么？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是秦偃月害死你的，滚开，滚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近乎疯狂的秦雪月 “娘娘，您怎么了？”丫鬟听到声音，忙走进来。 秦雪月面带惊恐，指着镜子里，“你看看镜子里有什么？” 她伸出手时，镜子里的人也伸出了手，手指上戴了跟她同样的戒指。 “你看，她在模仿我！我干什么她就跟着干什么。” 丫鬟往镜子里看了看，纳闷道，“娘娘，您说什么呢？镜子里是您自己啊，您做什么动作，镜子里的您当然也会做一样的动作。” “是我？”秦雪月愣了好一会。 镜子中那张狰狞丑陋的脸，是她？ “不是我，我不长这样，怎么可能是我？”她捂住脸，“你胡说，这丑鬼不是我！” 她又找了另外的镜子来。 镜中，依然是那种近乎扭曲的脸。 “这不可能！”秦雪月猛地将镜子摔到地上，“这不是我，啊啊啊。” 她高声尖叫着，表情惊恐。 “是海棠，一定是她，是她回来索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疯了一样将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 “娘娘，您别吓唬自己，是您连续好些天吃不下睡不着，有点憔悴而已。”丫鬟宽慰道，“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神采，王爷肯定不在意的。” 丫鬟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秦雪月心底生出无尽的怒气。 从海棠死后，她几乎夜夜梦到浑身湿透面目狰狞的鬼魂来索命，靠服药才能入睡。 一晚上能睡两个时辰就算好的。 睡眠不足，脸色极差，脑子混沌，人变得丑陋不堪，又加上最近三王爷没来这里，丫鬟的宽慰话，像是在故意激她。 “贱蹄子，还不快闭嘴。”她控制不住怒火，连带着将花瓶摆件也统统往地上摔。 珠帘也被扯断，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屋子。 “你是巴不得我死吧？”秦雪月将镜子砸了稀巴烂之后，将矛头对准了丫鬟。 海棠被她杀死后，三王爷安排了这个叫红霄的大丫鬟过来伺候。 红霄颇有姿色，身似柳，眼含情，经常与三王爷眉来眼去。 不仅如此，她眉眼间有几分像海棠。 “你个贱浪蹄子是故意给我添堵，你巴巴盼着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成王妃？我呸，你不瞧瞧你的贱样，就凭你也有脸攀高枝？” 红霄被骂愣了。 现在的王妃就跟疯了一样，胡言乱语，还胡乱骂人。 她听着王妃越骂越狠，红了眼眶，“娘娘何出此言？红霄自认尽心尽力伺候王爷王妃，从没这种想法。” “尽心尽力？你尽心尽力到床上去了？”秦雪月将红珊瑚摆件狠狠地投向她，“勾引男人的贱胚子，你赶紧去死，别在这里碍眼。” 那摆件有巴掌大小，分量不轻。 被怒气充斥的秦雪月重重地投掷过来，砸中了红霄的额头。 额间有鲜血涌出，眼前也变成绯红色。 “娘娘。”红霄不敢置信，“奴婢犯了什么错？您不仅辱骂奴婢，还要打奴婢？” “你心里没数吗？”秦雪月声音尖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脏心思，你不就是想勾引王爷吗？本宫看到你这张脸就来气，你怎么不去死？你快去死啊。” 红霄被骂得委屈极了。 她本是三王爷的教引宫女，十五岁就跟着王爷，这事尽人皆知。 王府里的人没人敢把她当下人看待，她却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争宠，尽心尽力伺候王爷。 被指派给王妃之后，又一门心思伺候王妃。 如今被秦雪月一阵指责辱骂，刚烈气性也上来了，昂起头，“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奴婢，辞了奴婢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人？” “我是王爷的通房丫头，这是王府尽人皆知的事。我自认身份低微，从不奢求其他，只求伺候好王爷王妃。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愿意选谁伺候就选谁伺候，被选中的是福分。王妃若是有怨言，去跟王爷抱怨，何苦拿我撒气？” 秦雪月见她顶嘴，更加怒不可遏。 最近的事没一件顺畅的，红霄的话无疑火上浇油。 她走过来，一手抓住红霄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在她脸上扇了好几下。 “贱蹄子还敢顶嘴，就凭你。” “你不去死，今天我就打死你。” 秦雪月力道不小，红霄被打懵了，她几乎将嘴唇咬破，“不用王妃打死我，事情闹到这份上，我也没法活了，我一头撞死也算清净。我自认没做过对不起王爷王妃的事，如今被王妃如此羞辱，就算下了地狱也咽不下去这口恶气。” “横竖我要死了，临死之前也得给自己报仇。” 她说罢，红着眼，死命抓住秦雪月的头发大力一扯，一大把头发被生拽下来。 秦雪月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头皮被扯坏，疼得她脸都扭曲了。 红霄找准机会，狠狠地还给她数巴掌。 秦雪月被打得眼前发黑，却扔拽着红霄的头发不放手。 红霄也发了狠，夺了她的簪子，用力刺进她的手臂中。 秦雪月惨叫几声，终于放开了红霄。 红霄猛地将她往后推去。 珠帘散落后，圆滚滚的珠子遍地都是，秦雪月倒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了珠子，无法保持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扎到破碎的花瓶里，头撞到桌子腿上。 “我命贱，但我所做一切都问心无愧。”红霄站起来，“我对王妃动手，横竖也活不成了，就当给自己报仇，愿能死而瞑目。” 她声音幽幽地说，“王妃，死了我一个，还有成千上百的女人等着进王府，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多的是，你杀得过来吗？” 她对着外面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 说完，猛地撞向柱子。 瞬间，鲜血成河，香消玉殒。 三王爷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红霄撞向柱子。 他想制止的时候，已经迟了。 红霄满脸是血，软软地倒在地上，人已经没了气息。 三王爷大为震惊。 红霄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善解人意又识大体，他很喜欢她，教引之后没遣走，一直留在身边，时不时温存。 海棠死后，他见红霄与海棠眉眼间有些相似，将她调到王妃身边做大丫鬟，想着再找个机会抬为小妾。 没想到，她竟在他眼前撞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爱和权利相比 “雪儿，这是怎么回事？”三王爷冷声问道。 “不是我，跟我无关。”秦雪月手臂被簪子刺中，头被桌子腿磕破，屁股也被碎花瓶扎破，头顶被扯出血的头皮更是生疼。 她站都站不起来，只得扶着桌子，“我只是训斥她两句。” 三王爷看着凌乱不堪的地上，知是她撒谎。 他心底涌起几丝厌恶，抱起红霄往外走。 “王爷。”秦雪月艰难地扶着桌子起来，“你去哪里？” 三王爷停住脚步，冷冷地警告，“本王去哪里，还需要向王妃汇报？根据东陆王朝律法，主子不能任意打杀下人，本王不想再看到这种事。王妃好生休息吧。” 秦雪月见他不问她的伤势，不问缘由，一心只顾着那丫鬟，心底冰冷，“王爷，区区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何必拿出律法来压我？” “我若是说这丫鬟想谋害我，你信吗？”她伤势不轻，全身都疼，这段日子积累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怒气上涌，声音尖锐刺耳，“你只看到她畏罪自杀，却对我身上的伤势视而不见。在王爷眼里，我比不过一个丫鬟吗？” “我们才成亲一个月，王爷就宠妾灭妻，是我看错了王爷。等明儿我就回家，让父亲上书父皇，请求三王爷休了我。” 三王爷眉头一皱。 不管是宠妾灭妻还是休妻，都对他极为不利。 刚才他看着红霄撞死在眼前，心底留存的爱意上涌。 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他竟为了一个通房丫头动肝火。 红霄只是个下贱丫头，秦雪月却是秦家的女儿。 他娶秦雪月的目的，就是想获得秦家的财力和护国公秦毅的支持。 那一点点的爱意和权利比起来，算个屁。 “雪儿，别多想。”三王爷的声音软下来，将红霄扔到院子里，“正是多事之秋，最近也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生怕被人抓住把柄，有些着急，语气急躁了一些。” “是我错了。” “我将红霄的尸体带走，是怕吓到你，刚才我语气急了些，你别多想。”他含情脉脉，声音温柔如水，“你这院子里死过人，不吉利，这段时间，你就先搬到水阙阁住吧。” 水阙阁是三王爷居住的地方。 三王爷从来不让女人在那里过夜。 他主动邀请她搬过去，又说了一堆好话，秦雪月的气也消了不少。 “也是我冲动了，王爷，我没想害死她。”她擦了擦眼泪，“是雪儿最近夜不能寐，心情不好，骂了她几句，谁知就变成这样了。” “雪儿如此善良，当然不是雪儿的错，是那个贱丫头的错。”三王爷安抚住秦雪月后，冷声喊道，“来人。” 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属下在。” “这丫鬟胆大包天，敢对王妃动手，罪不可赦，卷个草席扔到山里喂野狼。”他道。 “是。”侍卫拖着红霄离开。 三王爷声音冰冷地吩咐完，转身进屋，小心翼翼地扶住秦雪月，“雪儿，你的伤势如何？” “雪儿没事。”秦雪月见好就收，将头贴在他胸膛上，抽噎，“王爷，雪儿好害怕。” “别怕。”三王爷将她抱起来往外走，“乖，我有陪你呢，我带你去看大夫。” “雪儿娇贵，可不能留下半点伤痕。”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秦雪月脸大红，深深地将头埋到他怀里。 他们离开院子之后。 远处的雪树上，微微一动，一个白色影子闪过，速度极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白影，正是杜衡派去跟踪二夫人的飞影。 飞影想回七王府汇报时，瞧见三王府的侍卫将死去的丫鬟装到麻袋里，骑马去了郊外。 他沉思片刻，跟了上去。 侍卫在郊外转了好几圈，最终进入到野狼出没的荒山，将红霄扔到雪地里，瞧着四下无人，快速离开。 飞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红霄身边，探了探她鼻息，触摸到颈动脉时，微微惊讶。 人已经断气，但，颈部有微微的跳动。 说明，人还没死透。 飞影犹豫了片刻，决定将红霄带走。 他杀了一只狼，将狼血洒到四周，又将红霄的外套脱掉扔到一旁，做出尸体被野狼分吃的模样。 白衣融进残雪，在雪色弥漫的荒山中，他如一阵风般掠过，很快便回到了鸣玉宫。 杜衡正坐在垂花门下反省发呆，瞧见他带了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回来，吓了一跳，“飞影，让你去跟踪二夫人，你怎么去糟蹋人家姑娘了？” 飞影一脸黑线，“杜衡大人不要说笑，她或许还有救，是属下自作主张将人带了回来，情况紧急，请让陆修大人来诊治。” 他将红霄放下，简单汇报了在三王府的见闻。 杜衡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飞影领命离开后，杜衡想去寻找陆修时，才猛地想起陆修还没回来。 他忙跑到东方璃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静悄悄的。 “那个，王爷王妃，你们好了没？属下有急事禀告。”杜衡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娘娘，十万火急，救命啊。” 秦偃月正被东方璃吻得喘不过气来。 听了杜衡在门外胡言乱语，脸羞得通红，找到机会将东方璃推开。 “杜衡这个蠢货。”东方璃声音低沉，明显很不满。 每每到关键时候就有这尊瘟神来捣乱。 “这怪不得他，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秦偃月整理好衣衫，嗔怪着。 她打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看看能救活吗？”杜衡将红霄递过来。 “这是谁？”秦偃月看到那一头鲜血，吓了一哆嗦。 她忍着惊惧掰开红霄的眼睛看了看，瞳孔还没消散。 鼻息微弱，几乎没了呼吸。 脉搏跳动也极为微弱，随时可能会死。 “头部被大力撞击到，脑震荡，还有颅内损伤，很麻烦。”秦偃月起身，“杜衡，将她抱进来，要稳，尽量不要晃动她。” 她回里屋，想写药方的时候，手颤抖得厉害。 东方璃抓住她颤抖不停且冰凉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没事，我害怕血。”秦偃月叹着气，“说起来挺丢人的，我明明是个医生，却见到血就颤抖，控制不住自己。以前做过很多训练，想克服这个障碍，没啥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冷意冷，心狠意狠 “我来替你写。”东方璃将笔拿来。 秦偃月开了个能续命的药方后，呼唤戒指，想要一些静脉注射的药物，戒指依旧不理她。 “杜衡，还得让陆修来一趟。”她看着那满头的血有些无奈，“我先把头部的伤口处理了，再做保守治疗，等陆修来做缝合手术。” 要是再晚处理十分钟，这姑娘就死透了。 就算现在，也不一定能挽回。 “小师妹，你有喊陆修那小兔崽子的心，为什么不喊我？你是嫌弃师兄年纪大了吗？”陆觐老头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老顽童竟跟到七王府来了。 “师兄，你怎么来了？陆修呢？”她道，“我有急事找他。” 陆觐不高兴，他倒背着手走进来，高高仰起头，鼻孔朝天，“陆修死了，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在。” “老祖宗！”跟在后面的陆修很无语。 陆觐冷哼。 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小师妹，小师妹不想理他。 他老人家很不开心。 “师兄，先别闹。”秦偃月道，“人命关天，我需要陆修配合，救人要紧。” “小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老夫没用吗？”陆觐吹胡子瞪眼，“论救人，老夫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他哼哼唧唧地走过来，在红霄的脉搏上探了探。 “撞了头，不死也差不多。这伤太重，陆修那小子不行的。” 陆修脸都黑了。 被一个男人说不行就够窝火的了，偏偏这个男人还是自家老祖宗，反驳不得。 陆觐下定决心要在小师妹面前露一手。 他拿了一套银针，“小师妹，你退后，看好喽，师兄我可是很厉害的。” 拿了银针之后的陆觐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玩世不恭的模样退去，脸色变得极严肃。 身上的气势也陡然变化，眼神凛然，下手时动作轻缓飘逸，速度却极快。 几枚银针以奇怪的姿势刺入到大穴中，昏迷的红霄突然呕吐。 陆觐像是早已经习惯，在呕吐物吐出之前，轻飘飘地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她吐干净了，他又在她头上扎针。 “算她命大，碰上了我老人家。”陆觐做完这些之后，随意擦了擦手，“需要观察三天，三天后还活着的话，她就闯过了鬼门关。”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因爷爷的关系，她对中西医都有涉猎，对于针灸这门功夫也有接触。 但，与陆觐比起来，她的下针手法幼稚浅薄。 “小师妹，佩服我吧。”陆觐对小师妹的惊讶反应很满意。 “师兄厉害。”秦偃月由衷佩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我自愧不如。” “再叫声师兄我就教你。”陆觐开心得像孩子。 “不管针灸还是切脉，甚至手术，都需要积累大量的经验，不是一蹴而就的。”秦偃月道，“师兄，我会慢慢学习的。” 陆觐很开心，当即开始滔滔不绝，要将他攒了一辈子的学识教给她。 秦偃月顿时头大。 “杜衡，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东方璃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阻挡了陆觐的视线，转移话题，“怎么会出现在鸣玉宫？” “哦。”杜衡拍了拍头，“我差点忘了，飞影说，这个丫头是三王妃的大丫鬟，名字叫什么红霄。” “说是三王妃不知怎么跟这丫鬟打起来了。这丫鬟也是个有气性的，不甘被打，狠打了三王妃一顿之后，一头撞死了。她撞死的时候，三王爷恰好到来，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别卖关子，说。”东方璃呵道。 “三王爷见她死了，极为心疼，训斥了三王妃几句，三王妃动怒后，他转头就将这丫头扔去喂野狼。”杜衡啧啧感叹，“飞影说这丫鬟原本是教引宫女，曾是三王爷极喜欢的女人，却落得个喂野狼的下场，真狠心。” 秦偃月冷笑。 三王爷生性凉薄，那双眼睛里只有算计和利弊，是个心狠意狠的男人。 这丫鬟没有了可用之处，落得这种下场并不奇怪。 若有朝一日，秦雪月的利用价值被榨干，说不定比这丫鬟还惨。 “既然是三王府的人，那就不能留在七王府。”陆修道，“三王爷疑心病非常重。若是被人发现红霄出现在七王府，还变成了这种模样，会被反咬一口，到那时，我们有口难辩。” 秦偃月点着头，“我同意陆修的说法。” 陆觐忙举起手，“我跟小师妹想法一样。还有，老七，你是不是有病，怎么总挡着我看小师妹？” 东方璃黑着脸，不理。 陆觐撸起袖子，“怎么，你小子想跟老夫打架？来啊，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 东方璃一听这话，脸由黑变绿，眸子里夹了冰雪。 “看什么看？我要是打哭了你，你别说我老人家欺负小朋友。”陆觐吹胡子瞪眼的。 秦偃月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忙将东方璃拽到身后，冲着陆觐笑得甜美，“师兄别闹了，我有一个请求。” 陆觐立马变了个态度，喜滋滋地说，“别说一个请求，就是一万个请求我也答应。” “我想，让这姑娘在陆家修养，有师兄照顾我也能放心。”秦偃月说，“你觉得如何？” 陆觐不太高兴。 “我是想着，师兄的针灸技术出神入化，我要多多学习，以后必定会常去师兄家里。再说，师兄医术高明，一定能将这姑娘救回，这也不枉我们师门的名誉。”她说，“当然，要是师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强求。” “谁说老夫不愿意了？”陆觐胡子一翘一翘的，“小师妹要是能去我家玩，我双手双脚欢迎，陆修，等下将这女娃子带到老夫那里，老夫堵上天灵道人的名誉，一定将她救活喽。” 陆修感激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只要进了老祖宗的院子，就算三王爷查出了也不敢怎么样。 陆觐太敞亮，秦偃月倒有些不好意思再利用他了。 “她刚呕吐过，暂时不能移动，最起码要静躺两个时辰。”陆觐捋着胡子，嘿嘿直笑，“小师妹，老夫要在这里陪你两个时辰。” 他凑到她跟前来，“你不会嫌弃我老人家吧？” “当然不会。”秦偃月笑着，“东方璃，咱们王府里应该藏了不少好酒，搬些给师兄尝尝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意，陆觐兴奋不已 陆觐听到有酒，眼睛都亮了。 东方璃知道，这是秦偃月在给他找台阶下，紧皱的眉头松开，让人上了好酒。 “老七，你这不是挺懂事的。”陆觐闻到酒香后，大赞，“小师妹，我喝完了酒再陪你。” “不用你陪。”东方璃声音冰冷。 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老人家较什么劲？来，我先比对比对你跟东方玖，做个记录。” “在这里？” “在这里就行。” “这……”东方璃看着屋子里的一众人，沉默了一会，默默脱衣裳。 “你脱衣裳干什么？脱袜子就够了。”秦偃月转头的功夫，他已经脱去上衣。 宽肩细腰，腹肌和人鱼线格外惹眼。 若不是有陆修和杜衡他们在，她必定上前摸一把过过瘾。 这些电灯泡在，她不好下手，只能将视线别开，紧着嗓子，“穿上，穿上。” 东方璃黑着脸，默默地将衣裳穿回去。 秦偃月对比了他与东方玖的掌纹，手指，脚趾，头发等等，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写下对比。 “有相同的地方？”东方璃凑过来看了看，看不懂她画了什么鬼符。 “有，不过说服力比较弱。”秦偃月揉着眉心，“你们是同父异母，对比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这事还得父皇亲自来做对比。” 可，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能光明正大检查皇帝的身体。 “如果老九的姐姐，能不能对比出来？”东方璃道。 “没什么用。”秦偃月道，“你想想，姐弟俩有相似的地方，是因为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没什么说服力，还不如你跟老十。” 东方璃又听她提到老十，脸瞬间冷下来。 他甩着袖子，冷哼，“你就那么想看老十的身体？”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闹别扭的点很奇怪。 东方璎那种小屁孩，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你要不把二哥也找来？”她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人越多，说服力越强。” “你还想看二哥的！”东方璃脸都绿了，“秦偃月，你当本王是死人吗？” 秦偃月额角抽搐。 可参照的人越多，她就越有把握。 这人到底钻进了什么奇怪的牛角尖里。 “莫名其妙。”她抽了一点血，检验了老九的血型，“你也来抽血。” 东方璃不情愿。 又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检测卡上。 “你跟老九血型一样。”秦偃月道，“可惜兰妃已经死了，若她活着，说不定只靠血型就能推测出。” 正沉浸在美酒中的陆觐听到血型两个字，耳朵动了动，胡乱擦了擦嘴，抱着酒坛子跑过来。 “刚才，老夫听你们在说血型？”他的眼睛盯着检测卡，手激动得直颤抖，“这，这是什么东西？” “血型检测卡。”秦偃月道。 “用这个能检测血型？”陆觐瞪大眼睛。 “滴一滴血在这里试试。”秦偃月指着一个地方。 陆觐将信将疑地滴了一滴血，显示是b型血。 他举着检测卡，高兴得手舞足蹈，“这，这太神奇了，这个是怎么做的？快些教教我。” “做不了。”秦偃月说，“现在没有条件做。” 陆觐立马蔫了下来，一脸失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梦里。”秦偃月生怕他追问到底，忙笑道，“师兄不必遗憾，医学嘛，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你看这个检测卡。”她指着上面的字母，“最开始是用离心机获取红细胞悬液来测定的，后来经过不断改良，滴入鲜血就可以检测。我们做不到的事，后人可能会在我们的基础上做出更好的来。咱们做好现在的事就行了。” 陆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听不懂，却很同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种说法。 点滴经验，可能成为后人的启示，一如天灵道人留下的那些线索，有很多被他发扬光大，救人无数。 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小师妹。” “对了，刚才我听着你们说什么同父异母，要重华来对比什么？” 秦偃月眉梢一挑，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当儿子和儿媳的，检查皇帝身体于礼不合。 但，陆觐作为皇帝的亚父，不会有顾虑。 若通过陆觐之口向父皇解释老九的事，或许事半功倍。 东方璃睫毛轻闪，低声道，“偃月，请陆觐帮忙是最便捷的途径，若是可能，你将上次给我讲过的黑蓝眼珠再跟他讲一遍如何？或者，再多讲一些，陆觐了解得更多，把握更大。” “的确。”秦偃月也同意。 她眉眼弯弯地给陆觐倒了一杯酒，“师兄啊，你想不想知道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遗传规则？” 陆觐蹙眉摆手，“滴血认亲就算了，不靠谱。” “不是滴血认亲。”秦偃月让人拿了纸笔来，在上面画了不少符号。 陆觐歪着头，符号他很熟悉，却不解其意。 “父母遗传给孩子的东西，叫遗传因子。这些东西控制着孩子的身体特征，这也是龙生龙，凤生凤的原因。” 陆觐来了兴趣，酒也不喝了，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专心听秦老师讲课。 “遗传因子分显性和隐性。”秦偃月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显性就是可以表现出来的，隐性就是表现不出来的。” 陆觐举起手，“小师妹，我没听明白。” 秦偃月想了想，继续用最易懂的遗传图谱来讲述。 “这遗传因子是成对存在的。”她画了生物教学里常用的染色体模样，“在遗传过程，这些都会分开，父母各给孩子一条。” “在重新组合中，会出现四种可能，凡是带这个比较大的符号，就显示大符号的特征，没有大符号才显示小符号的特征。这就是显和隐。” 陆觐点着头，“我懂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秦偃月觉得这个比喻相当恰当。 她将字母划掉，用老虎和猴子来代替生物学上惯用的大小写字母。 换了比喻手法之后，陆觐理解得很快。 秦偃月顺势将蓝眼珠能出现的几种情况都告诉他。 陆觐恍然大悟，“小师妹，我懂了，这的确比滴血认亲靠谱多了。陆修，快，给老夫拿纸笔来，老夫已经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他眼睛晶亮，拍着桌子，“老夫意已决！重新启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巧妙的安排 秦偃月不解其意。 陆修轻笑着，“王妃，你别看老祖宗玩世不恭，其实他很厉害的，世间流传的医书，有许多是老祖宗编写的。每一本都是国宝级别的。” “十年前，老祖宗已经找不到新角度撰写医书，就封笔了。我想，他应该是下了重新撰写医书的决心。”他幽幽地说，“这个世上，与九皇子同病相怜的人不在少数，比九皇子悲惨的更多，由老祖宗出面普及这些知识，是件大功德。” 秦偃月恍然大悟。 愚昧无知和流言蜚语下，有多少家破人亡。 若是由陆觐这等泰斗级别的人出面普及遗传规则，就算只是皮毛，也可以避免很多类似东方玖之类的悲剧。 不仅如此。 陆觐撰写医书，再出面说服父皇，父皇是明君，想做千古一帝，必定能明白这医书打破传统的滴血认亲，意义重大。 若父皇同意陆觐出书，老九的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精致巧妙的布局。 她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刚才，是他催促她给陆觐讲授那些的。 东方璃心虚地将头转到一边去，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本王口渴了。” 秦偃月倒了一杯茶给他。 东方璃轻抿一口，眸子垂下，见她正死命盯着他，哼了一声，“本王喝茶的样子，王妃可喜欢？” “别想转移话题。陆觐写书这事，是你设计的？”她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算计到的这些？”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算计到的这些！ “去行宫的路上。”东方璃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你对我说了黑蓝眼珠之后，我就在谋划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 “嗯？” “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只信眼见为实。就算他能相信老九是亲生，这事也绝不能由我们来提。” 父皇不是普通的父亲，他是皇帝，是东陆王朝的掌权者。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声音低下来，眸色深沉。 不让父皇丢面子，给足父皇足够的回报，让父皇心甘情愿承认错误，并认回老九，他与秦偃月还能全身而退，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但，能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关键点是陆觐和秦偃月。 “我幸好没与你为敌，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秦偃月感叹道。 这个男人，比狐狸可狡猾多了。 跟他斗，会把脑子烧坏的。 东方璃看她没生气，也放下心来，“偃月，抱歉。” “别在意。”秦偃月道，“我没有责怪你。” 东方璃能想到一些她想不到的事，他们联手后，就得跟开了挂一样。 “你的每一步计策都要我来配合，若是你不信我，就算你的计策巧上天也白搭。”她轻笑道。 与其说是计策，不如说是巧妙安排。 “话虽然如此，你这只狐狸太过可怕，什么时候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输钱。” “本王不缺钱，再说，你也卖不了多少钱。” “诶？”秦偃月拧着他腰间。 东方璃吃疼，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我刚才想了想，如果只是看看手掌和脚趾的话，叫二哥和老十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哟，心怀愧疚所以转性了？”秦偃月揶揄着。 “多一分把握也是好的。”东方璃道。 他想吩咐杜衡去请二哥和老十时，杜衡正大跨步走进来。 “王妃，有人求见您。”他神情严肃。 “我？”秦偃月纳罕。 原主人缘不好，没朋友，她来到这边之后时间尚短，也没什么朋友，谁会来找她？ 她隔着帘子往外看去，一个陌生的丫鬟正站在院子里。 丫鬟看见了她，恭敬地行了个礼，“七王妃，奴婢是庐阳王府的丫鬟，名叫荷香。” “唐突来访，若有打扰之处请多包涵。” “月露郡主醒了？”秦偃月将她请到宴客厅。 “是。”荷香将礼物呈上来，“这是郡主为娘娘准备的薄礼，请七王妃务必去庐阳王府一趟。” 秦偃月眉头微皱。 吉祥日，月露复活后又撞了头，真相也被掩盖起来。 时隔多日，月露突然邀请她去庐阳王府，所为何事？ “姑娘请稍等，我换套衣裳就来。”秦偃月回到内屋。 东方璃声音沉沉，“庐阳王府的人？” “嗯，月露让我去一趟。”她道，“吉祥日那天，是庐阳王送我回来的，我曾对月露说过，若是想通了，就来七王府找我。一晃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以为她已经放弃，谁知竟真来了。” 穆野的事刚刚消停，老九的事还是个未知数，月露又掺和进来，这么多事都凑到了一块。 “我让杜衡辞了她。”东方璃沉声道，“这些事未免太赶巧了，怕是会有陷阱。” “别，我想去。”秦偃月思考再三，“应该只是巧合，我答应了她要去，是一定要去的。我也想见见月露，若能问出对她下手的人，那是最好不过的。” “也罢。”东方璃敛眉，“我不方便出入庐阳王府，就让杜衡陪你。此事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为上。” 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准你一个月唤一次紫御卫，你可记得？” “记得是记得。”秦偃月道，“先前我就想问了，他们是不是一直盯着我？我的一切岂不是都暴露了？” 东方璃无语摇头，“你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暗卫而已。”她有些头大，整天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好受，得找个机会辞了他们。 “而已？”东方璃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这天下，怕是只有你敢说出紫御卫只是暗卫而已这种话。” “不是么？”秦偃月挑眉。 虽然名字高大上了点，本质应该就是暗卫之类的存在。 “当然不是，紫御卫是父皇的特殊亲卫军，拥有绝对的权利，他们只执行命令，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官员，只要违抗命令，杀无赦。对紫御卫来说，你的命令，亦是父皇的命令，懂紫御卫的价值了吗？” 秦偃月愣了愣，“我呼唤命令了他们，等于父皇命令了他们？” 东方璃点头，“对。紫御卫一共有九人，父皇分了两个给你，这是天大的恩赐。” “不过，你要是敢滥用，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父皇照样会把权利收回，还会治你的罪。” 第一百六十章 天下第一 突然得知紫御卫是如此可怕的存在，秦偃月突然觉得无比沉重。 本以为皇帝是派人保护她，监视她，谁知，竟派了这种王炸来。 “若是遇见危机，可以呼唤紫御卫。”东方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我们的隐私事，他们不会看的。父皇不是说过，只准你一个月唤一次，你当他们那么闲，整天盯着你？” 吃喝拉撒不被盯着，秦偃月算是放下心来。 有了王炸底牌，她也没了顾忌，稍稍梳妆打扮，与荷香一道出门。 荷香性子沉稳，话极少。 秦偃月问一句她答一句，气氛有些尴尬。 她问不出什么，也懒得再问，掀开纱窗往外瞧。 越往前，景色越陌生。 “杜衡，我们走错路了吧？”她记得七王府和庐阳王府正好在相反的方向。 应该朝紫武宫方向走才对。 “娘娘有所不知。”杜衡解释道，“没有诏书或者令牌，我们是无法进入紫武宫的，只能从普通街市上绕过去。” “就算有令牌，也不能横穿紫武宫，这是对皇上不敬。一般情况，都需要绕行。” “原来如此。”秦偃月觉得纱窗视野太窄，紧了紧大氅，跑到马车外头坐着。 “七王妃，外面太冷了，您还是坐在里头吧。”荷香为难道。 “外头视野好，我想看看普通街市。”秦偃月笑道，“我遮住脸就是了，别担心。” 荷香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递了被子和手炉出来。 秦偃月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街市。 据说这条街是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房屋一间连着一间，鳞次栉比，每一家店铺都挂着旗帜，花红柳绿的各具特色。 风吹过时，幌子与屋顶的雪花齐飞，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秦偃月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看着繁闹的街市，感叹道，“深冬时节，这条街竟还能如此繁华。” “那是自然。”杜衡竖起大拇指，“莫说冬天，夜深之后更有意思。” “哦？”秦偃月想起东方璃带她去过的沉香楼。 入夜后，附近的花楼灯红柳绿，姑娘们花枝招展，香气弥漫了整条街。 她斜睨着他，“入夜之后，你就可以去花楼逍遥了？” 杜衡脸一红，装傻，“娘娘说什么呢？属下听不懂。” “我说你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秦偃月哼着，“听懂了吗？” “谢娘娘夸奖。”杜衡很得意，有杆就往上爬，“闻京城美男子排名中，王爷排第一，我排第二。” 秦偃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杜衡长得是不错，但，也顶多算是不错，距离美男子还差点距离，他甚至都不如陆修。 “我说真的。”杜衡见她不信，辩驳道，“我已经上升到了第二十名，去了十，不就是第二吗？那排名可是很权威的，一切凭实力。” “你是够二的。这是谁排的名，有什么根据？”秦偃月有了些兴趣。 古代的娱乐项目，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玩。 “是明月楼。”杜衡道，“一年排一次名，王爷已经蝉联了三年第一。” 他挠着头，嘿嘿笑着，“我是今年才上升到二十名的。” “诶，东方璃排第一？”秦偃月点了点头，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第二是谁？”她问。 “没有第二，只有与王爷并列第一的明月楼楼主。如果非要选个第二出来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有点意思。”秦偃月自动忽略了杜衡的后半句，捏着下巴，“他与东方璃平分秋色？” “我没见过。”杜衡道，“听说他容貌极为俊美，每到一处必引起轰动。他虽不常出现在明月楼里，明月楼的客人却源源不断，尤其是女客人。许多人一掷千金，就想见他一面。可惜，他不常在闻京城。” 秦偃月恍然大悟，“原来明月楼是鸭馆。” “不对，如果明月楼是鸭馆，东方璃排第一这算什么事？”她皱着眉头，“他好歹是个王爷。” “娘娘您想什么呢？明月楼里面可以喝茶听曲，可以挑选喜欢的珠宝，首饰，胭脂，还可以定做衣裳，不管哪样都是顶尖且独一无二的，就连皇上也常常微服私访去听曲呢。鸭馆是啥？” “诶？”秦偃月额角抽搐。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明月楼的印象。 “娘娘，你竟然连明月楼都不知道？”杜衡怀疑地看着她。 他叹了口气，“早先就听说娘娘在秦家爹不疼娘不爱的，看来是真的，秦家是想把你养成土包子，娘娘太可怜了。” 秦偃月脸黑了黑。 这话虽是事实，可被杜衡这么说，莫名有点火大。 “明月楼的排名是怎么回事？”她问。 “明月楼楼主容貌俊美，引得众多女子追捧。王爷飘飘若仙人，自然也引得一众女子的倾慕。久而久之演变成了七王爷派和明月楼楼主派，两派互不相让，撕掐得厉害，听说还出现了两个贵女当街打架的奇葩事。”杜衡解释说。 “那明月楼楼主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发生，举办了一次比赛，通过掷花的方式，得花最多的便是第一美男子，愿赌服输，此举引起轰动，后来掷花选美规模越来越大，演变成了闻京城的盛事之一。” 秦偃月听得嘴角直抽。 古代女子追起星来也怪疯狂的。 “东方璃知道吗？” “王爷从不关心这种坊间乐事。”杜衡嘿嘿笑着，“若是王爷知道他被选了第一，一定会将明月楼拆掉的。对女子来说，美貌第一是嘉奖，对男子来说，这是侮辱。” “娘娘，您也别说漏嘴。” 秦偃月盯着他。 她有些怀疑，杜衡是专门为了黑东方璃而存在的。 “娘娘，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杜衡肩膀缩了缩，“我觉得挺好玩的，王爷也是实力貌美才蝉联三年第一。” 秦偃月用揣了暖袖的手捂着鼻子，“这么好玩的事，让东方璃破坏掉就不好玩了，放心，我不告诉他就是。先不说这个，杜衡，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出了七王府没多久，就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她最开始以为是顺路的，可，马车行驶了这么久，对方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可惜，惹上的人是她 “早就发现了。”杜衡漫不经心，“跟了我们好久了。” “你知道？” “知道。加上车夫，一共四个人，马车上坐了三个女人，一胖一瘦两个老娘们，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应该是小姐。” “你连这个都能察觉到？”秦偃月问。 “男人女人胖瘦年纪大小，呼吸频率都是不同的，一听便知。”杜衡道，“他们的呼吸章法，不懂功夫，不用理会。” 秦偃月对他刮目相看。 她从味道里分辨出了跟踪人的简单情况，与杜衡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跟踪者没有杀气，也没有隐藏行踪，说明不是专业跟踪人员，放着不管也没事。 但，第六感告诉她，越是麻痹大意越容易出事。 尤其是在这种多事之秋。 “杜衡，还是甩掉他们。”秦偃月道，“我不太想让人看见咱们去了庐阳王府。” “没有拐弯的地方，这里人又多没法加速，想甩开有点难。”杜衡为难道。 秦偃月查看了路况。 正如杜衡所说，街道直通前方，就算有小巷子，要么极窄，要么是死路。 街上人来人往，突然加速可能撞到行人，只能缓慢前行。 正思索对策时，一栋宝塔模样的大楼映入眼帘。 冬季暗哑的阳光里，明月楼三个大字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琉璃瓦上雪色渺渺，屋檐荡入层云，每一层都悬挂着精致的灯笼，与别处不同。 闲谈了一路的明月楼，乍见了实体，她有点想进去看看。 “荷香姑娘。”秦偃月转头问道，“为了甩开身后的人，我们去一趟明月楼如何？” 就算甩不开那些人，在明月楼买一些东西再去庐阳王府，也不至于失了礼节，“我也想给月露姑娘挑选一些回礼。” 荷香愣了一下，“王妃客气了。” 他们的马车停下之后，跟踪者也停下来。 秦偃月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马车里的人正掀开帘子往她这边瞧。 “呵，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她轻笑着，走进明月楼里。 “夫人，欢迎您的到来，我是这里的管事，敢问，您是第一次来明月楼吧？”迎上来的是个戴了半张面具的年轻女子。 秦偃月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女管事轻笑，“来这里的夫人小姐不希望暴露身份，多半都穿着明月楼特制的衣裳，戴着喜欢的面具掩盖身份。” 秦偃月这才看清，这里绝大部分人戴了奇怪的面具。 “平日里，不管是小姐还是夫人，都要顾及身份、地位，无法玩个痛快，明月楼特意制定了这些规则。在这明月楼里，您只是您自己。”女管事拍了拍手，立即有两个小厮端了盘子过来，“夫人，选您喜欢的面具吧。” 秦偃月暗暗震惊。 用这种掩盖身份的方法，不管是掷花选美还是追星，都有了遮羞布。 人这种奇怪的生物，有了遮羞布之后，就会有莫名的勇气。 在这个时代还有这种玩法，怪不得明月楼生意如此好。 她挑了一个猴子面具戴上，在一楼转了一圈，那小丫头片子并没有跟上来。 “夫人，要是您没有看中的，就去二楼看看吧。”女管事说，“二楼的更加精美，当然，价格也高些。” “那三楼呢？”秦偃月问，“是不是越往上，饰品越精美？” “三楼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再往上则是师傅们做工的房间。”女管事抱歉地说，“首饰胭脂衣裳只在一二两层。” “原来如此。”秦偃月上了二楼。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不一样。 因明月楼是宝塔形状，楼层越高，面积越小，相对的，商品也越精美。 她随意闲逛着，看中了一个绿松石雕刻的水滴项链。 小小的水滴上雕刻了微观场景，一轮明月下，美人独坐竹林，手抚七弦琴。 有种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意境。 一如月露这个名字。 “店小二，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我先看中的。”不等店小二回答，一个戴着兔子面具，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突然出手，将项链抢了过去。 秦偃月眯起眼睛。 跟踪她的小丫头终于肯现身了。 这丫头片子现身，就代表着不是调查行踪，而是针对她个人的跟踪。 这倒是好办了。 “姑娘，请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我看中这条项链的时候，你并不在身边。”秦偃月道。 “先来后到？真是可笑，这东西是本姑娘先拿到手的，本姑娘在先，你没拿到就在后，有什么问题吗？”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项链，“总不能你看了哪个，哪个我就不能拿了吧？诸位，你们说对吧？” 她的声音有些响。 有几个好事者围绕过来，窃窃私语。 “谁拿到手就是谁的，买东西得讲道理。”一个瘦女人道。 “这明月楼里的首饰那么多，总不能你看一眼别人就不能买了吧？”胖女人合道，“未免太不讲理了。” 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正是杜衡口中的老娘们。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吸引了不少人凑过来。 “这是谁家的夫人，太霸道了。” “管她是哪家的，想在这明月楼闹事是不可能的。” “就是，敢在这明月楼闹事，坏了规矩可就有好戏了。” 有两个假路人带节奏，凑过来的人也窃窃私语。 秦偃月隔着面具都能察觉到少女的得意洋洋。 她就纳闷了。 这少女一路跟踪过来也怪辛苦的，到了这明月楼不隐藏身形也就算了，突然明抢项链，又带节奏引起骚动。 这是什么奇葩操作？ “七王妃。”荷香凑上前来，“我刚才看见了她的脸，她是苏皇后的小侄女，名为苏点霜。” “哦？”秦偃月微微挑眉。 竟然是苏点晴的妹妹。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今天皇帝敲打了皇后，也惩罚了苏点晴，明眼人能明白，皇上是在敲打苏家。 苏家理应避免出风头，夹着尾巴做人，等待风波停息。 这少女的愚蠢行为，应该是瞒着苏家的，偷偷跑出来给姐姐报仇雪恨的。 秦偃月冷冷一笑。 少女意气风发可歌可泣，可惜，惹上的人是她。 若是小恶作剧，她就顺便捉弄捉弄，不会太过计较。 若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绝不会客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明月楼里的冲突 “你说得对。”秦偃月森森地说，“的确是你先拿到的。不过，按照你的逻辑，既然是这家店里的东西，没付钱之前都是属于店家的，先付钱者先得。” “诸位，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她盯着看热闹的人群，声音淡然。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 “那是当然。”一个人说，“这明月楼里的东西，看到的，拿到的，都不算，要付钱才算。”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已经拿到手里了，要脸的人哪里会去夺人所爱？”胖女人起哄。 “就是，只不过是个项链，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瘦女人附和。 荷香微微皱眉，忍不住反驳，“明明是夫人先看好的，你们明抢了不说，怎么还倒打一耙。” “哟哟，我们可都看着呢。”胖女人翻了个白眼，“你们夫人只是站在那里，谁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犯傻，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想要哪个项链？” “就是，这是谁家的狗，怎么乱咬人呢。”瘦女人附和着。 荷香被骂，登时脸通红。 “荷香姑娘，别跟她们计较。”秦偃月道，“故意找茬而已，不管我们怎么说，她们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她眯着眼睛，轻笑，“放心，对待这种丫头片子，我有的是办法整治。” 这名少女显然没有苏点晴的手腕和脑子，行为莽撞且没有计划，所表现出来的，就像小孩的恶作剧。 惩治有钱人家小孩恶作剧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店小二，将你们明月楼的掌柜叫来。”秦偃月道，“我有话对他说。” “这位客人，我们掌柜，不太方便出面。”店小二明显一惊。 明月楼的掌柜，就是楼主。 来明月楼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想邂逅楼主。 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见楼主一面，下重金定制首饰衣裳。 像她这般直接的，还是第一次见。 “您看，我去喊管事来行不行？”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能主事就行。”秦偃月纳闷他的反应，“我就是想做个交易。” 看热闹的人群里，原本很多是中立看笑话的。 可，从听她要见掌柜开始，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她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偃月，如饿狼猛虎般，分分钟能将她撕烂。 秦偃月被这气势吓了一跳。 这才想起，杜衡说过这什么楼主极受欢迎，很多人一掷千金也见不到他。 她没考虑到这层，语气不太好，怕是惹怒了这群脑残粉。 “你们误会了。”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见个能主事的人，不是要见楼主，刚才是我口误。” 众人的眼神也从虎视眈眈变为唾弃，紧张的气氛慢慢恢复。 秦偃月暗暗腹诽。 幸好刚才跟杜衡胡扯了几句，得到了些情报，不然，她可能会因为说错话被这群女老虎生吞了。 “夫人。”女管事上了二楼，行了个礼，“情况我都听小二哥说了，为了这点小事动气不值得。那位姑娘年纪小些，咱们让让她如何？您看，这二楼有很多饰品，您再挑选个喜欢的，我给您削价。” “管事。”秦偃月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天这事呢，其实我不在乎，我就是想找个能主事的商量一些事。我先问一句，你能主得了这明月楼的事吗？” 女管事微微蹙眉，能不能主事，这要看情况。 “我看她就是想见楼主吧。”一个人酸里酸气地说，“用这种方法逼楼主出现，真卑鄙。” “楼主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恬不知耻。” 刚刚缓解下来的气氛，又因为几个人的起哄变得紧张起来，有关楼主的话题一开，脑残粉们齐心协力将矛头对准了她。 她们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情绪夹杂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一小会功夫就将秦偃月攻击了个体无完肤。 秦偃月最怕吵闹，尤其是被一堆人围着骂，太阳穴就突突地跳，头疼得厉害。 她本只想让苏家的丫头片子长点教训，没想怎么着。 莫名被一群脑残粉围攻辱骂，激发了她的怒气。 她将痒痒粉洒在袖子里。 寻了个合适的机会，长袖带风，风吹过的地方，痒痒粉也随之飞散。 没一会，长舌妇们躁动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痒。” “我也是。”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痒？”她们疯了一般抓着皮肤，指甲划出血红的印子。 “是她，肯定是她。”一个人一手挠着脖子，一手指着秦偃月，“是她给我们下了毒。” 这话一出，围绕在秦偃月身边的人忙往后退去。 秦偃月趁机退到空旷的地方，冷笑，“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我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倒是这位黄衣衫的小姐，刚才从袖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你们眼睛不瞎的话，应该都看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有不少人见到苏点霜从袖子里拿出了什么之后，她们就奇痒无比。 “原来是你。” “你竟然给我们下毒。” “太可恶了，我刚才还帮你说话来着，是我眼瞎了。” 苏点霜见一堆人围攻秦偃月时，正得意着不用动手就能收拾她一顿。 没想到的是，前一刻还在围攻秦偃月的人，下一刻气势汹汹地围在了她身边。 一胖一瘦两个嬷嬷见她被围攻，也顾不得装路人，一前一后护住她。 “哟，原来是一伙的啊。” “我就说呢，这两个人也不安好心。” “解药，快将解药交出来。” 沾了痒痒粉的几个人越抓越痒，她们为了要解药已经顾不得什么，将胖瘦两个婆子拉开，抓住苏点霜，想从她身上寻找解药。 苏点霜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尖叫着反抗。 她越反抗，那些人越觉得她做贼心虚，有人抓着她的头发，有人抓住她的手腕，扭在一起。 一小会功夫，苏点霜的面具上被扯掉，头发被弄乱，脸上也被长指甲划破了几道，看起来异常狼狈。 “你们不要动手，快来人。”女管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忙喊人见她们拉开。 秦偃月垂下眼。 这事发展到现在已经变了味，不能再继续骚乱下去。 “管事，你去端盆水。” “花树，你去端盆水。” 一道慵懒华丽的声音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勾魂之人，楼主出现 这个华丽的声音响起后，围攻苏点霜的女人们立马停手。 嘈杂的空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时间空间都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二楼，只听到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秦偃月顺着声音来源抬头看去。 朱红色的栏杆处，站着一个如云如月的白衣男子。 他只是站在那，白裳无风自动，满室光芒闪耀，琼琼如玉色。 比起东方璃的光风霁月，眼前这个男人，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自带发光背景，恍若神仙，不可接近。 偏偏，他举手投足间，却有焚琴煮茶的洒脱和超然，还有一种忍不住神往的独特气质。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魂魄像是被勾走了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个男人，让人忍不住痴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秦偃月发愣间，戒指突然发烫，紧接着，手指间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 疼痛感刺激下，她猛地清醒过来。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也陷进去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在闻到他身上那股淡然的香味之后，魂魄像是被摄走了一般。 若不是戒指出现反应，她无法想象后果。 秦偃月转头看了荷香一眼，面具下无从看到她的表情，但从她呆滞的行动中可以推测出，她也出现了那种症状。 这个明月楼楼主，很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他身上的味道，这让她记起了一种失传许久的药粉。 “用清水冲洗后就不会再痒了。”楼主用慵懒的语调说道，“花树，每人赠送一瓶玉肤膏。当做明月楼的赔礼。” 他再开口时，静止的空间恢复流动，气氛也活跃起来。 “啊啊啊，楼主送我们玉肤膏。” “我等了两年，终于见到了楼主一面。” “死而无憾了。” 她们大喜过望，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她们的激动和狂喜。 甚至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激动得双腿发软，喜极而泣。 鸡飞狗跳变成了桃花乱飞，场面转变得有些滑稽。 秦偃月眉梢挑起。 她们的反应太过真实，气息和神情也没什么不对，眼神虽然狂热，却很清澈，不像是被控制的。 但，刚才那种摄魂的反应，绝不是她的错觉。 她倒是疑惑了。 明月楼楼主的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闻京城有多少女人因想见他一面而疯狂，见了他之后，多半都激动得语无伦次。 而，这个女人，除了最开始有些发怔之外，始终保持冷静。 有点意思。 “姑娘，刚才，你要找我？”他主动开口问。 “没有，是误会。”经过刚才的反应，她对这个男人起了戒心，冷冷地道。 “哦？”明月楼楼主第一次遇见如此冷淡的女人，眯起眼睛，走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心中警铃大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别怕，在下没有恶意。”楼主道。 秦偃月蹙眉，抬眼看着他的模样。 这一次，并没有被摄魂的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俊美，但与东方璃比起来还差了一些，不被摄魂控制心神，她的心也平淡无波，语气也淡淡的，“抱歉，我赶时间，不打扰了。” “你想走？”苏点霜的衣裳被撕扯得不像样，脸上也被划破，满身狼狈，声音尖锐。 “你够了。”秦偃月呵斥道，“这场闹剧就此结束。” 苏点霜的面具已被扯坏，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她。 这场骚乱已经脱离了把控，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 楼主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淡地拒绝，他沉默了一会，“花树，那最好的药膏给那位姑娘治伤。” 他又转向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在下有些话想对姑娘说，姑娘可否移步到楼上一谈？” 秦偃月想拒绝时，感觉到身后的可怕视线。 那些如狼似虎的视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有种感觉，若是拒绝了这个男人，她怕是走不出这明月楼。 权衡了片刻，她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姑娘能赏光，三生有幸，请。”楼主在前头走着，到楼梯尽头时，又转头，回给一众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你们都是美人，万万不要再动手。” 众人被这个笑容震得桃花朵朵开，七嘴八舌地保证着。 女管事见事态平息，给她们赠送了小礼品。 苏点霜是吃亏最多的，她年纪小，性子急，此时正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要将众人碎尸万段。 能来这二楼的，非富即贵，但大多数比不过苏家。 众人见了楼主一面，满足了心愿，也知楼主不会再出现，留下了可能被苏点霜咬上，拿了玉肤膏后，陆续离开。 秦偃月随着楼主上了最顶层。 顶层的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 一进去，有股天然的冷意，像进了雪洞一般。 “楼主很喜欢白色么？”秦偃月问。 “白色最容不得脏污，稍稍侵染一点就能被察觉，最方便不过。”楼主道，“除此之外，我姓白，名为，白临渊，所以对白色情有独钟。姑娘贵姓？” 秦偃月蹙眉观察了片刻。 这白色的屋子里，充斥着极淡却很诡异的味道。 她不敢再往前，只在某一处停下来，淡淡地说，“我姓秦。” “秦姑娘，请喝茶。”他斟了一杯茶给她。 秦偃月远远地看了那杯茶，闻着飘来的茶香，蹙眉。 很明显，这茶里掺杂了东西。 她声音冰冷，“白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白临渊挑眉，“秦姑娘是何意？”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要绕圈子了吧。”秦偃月道，“我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跟你相互试探，有话请直说，你喊我上来，想做什么？” 白临渊眼神眯起。 从她使用痒痒粉开始，他就觉得她不普通。 没想到，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慵懒地坐在一旁，“我不明白秦姑娘的意思。” “我不该引起骚乱。”秦偃月道，“但这事不是我找茬的，我只是将矛头转移了到了始作俑者身上。冤有头债有主，楼主想追责的话，还是调查清楚为好。” “那种小事，我从未放在心上。”白临渊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魅惑，“姑娘如此聪颖，不如猜猜，我为何要邀请你上楼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虞美人与迷神引 秦偃月心底深沉，“白楼主想杀人灭口？” 白临渊听得一愣，轻笑，“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他在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秦偃月看不透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白临渊如果对她不利，她除了呼唤紫御卫，别无他法。 “我们开诚布公谈谈吧。”秦偃月道，“我跟你上来，是害怕你操纵那些女粉丝做出格的事。” 她顿了顿，“你所用的药粉，名为虞美人吧？” 所谓的虞美人，是一种奇特的药粉，她在暖阁的藏书里看到过。 只要将药粉洒在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会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在幻觉里，使用者的形象会根据审美风格不同来自动美化，被幻觉支配的人会疯狂爱慕使用者。 这，大概也是白临渊如此受欢迎的秘密。 白临渊在听到“虞美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即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将她那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秦偃月脸色一变，“我如果没有猜错，那茶里应该有一种名为线涟的毒草，喝了之后会腹痛不已，严重者会引起肠痉挛，你……” “我处理过，已经没有毒性了。”白临渊将茶杯放下，“线涟虽有大毒，经过特殊处理后，却是极好的茶饮。” “我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知道虞美人的存在。”他道，“虞美人是我在十年前无意间做出来的一味药。” “你做的？”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根据那本书上的记载，虞美人的制作者没有留下名字，那种制作难度极大的药粉也昙花一现，失传了。 竟是他做的？还是十年前？ “是我做的，不过早已经被抛弃了。”白临渊懒懒地道，“副作用太大，而且，对所有人都有效，持续时间也短，是失败品。” “我现在所用的药粉，名为迷神引。正如其名，闻过一次，就会沉迷其中，再也无法逃离。顺便说一句，迷神引只对十八岁以上的女子有效果。”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这个男人，主动坦白，反倒是打乱了她的阵脚。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道，“白楼主本身就容貌俊美，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 “下作？”白临渊不解道，“用迷神引怎么就成了下作手段？你们女子可以涂胭脂，佩戴香囊，画眉涂唇，让男子一见倾心。我用迷神引当引子，吸引女子倾慕，让这明月楼生意兴隆，这有何不同？” “在我看来，迷神引只是一种提高人好感的香料罢了。我并不觉得下作，何况，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秦偃月听着他的奇葩逻辑很火大，却无言以对。 白临渊见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敛去眸子里的光芒，“秦姑娘，唐突问一句，你刚才所用的痒痒粉，是从何处来的？” 秦偃月心下一沉。 这男人，果然看破了痒痒粉是她下的。 所谓的痒痒粉，无非是用花粉之类的刺激皮肤，引起皮肤的变态反应，导致红肿刺痒。 是她利用林太医留下的解毒丸为引子，再用几种刺激性比较强的花粉，掺杂在一起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这个，是一个故人留下的方子。”她道。 “呵。”白临渊轻笑，“故人么？” “除了痒痒粉，我还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轻呷一口茶，“迷神引药效极强，若是没有解药，必定会沉迷于在下的容颜，秦姑娘却不受影响。”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有解药？” “没有。”秦偃月道。 她也差点陷进去，是戒指狠狠烫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 迷神引失去作用后，白临渊只是个普通美男子而已。 东方璃不用那种奇葩东西做辅助，也皎如玉树，世间少有，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可真是稀奇。”白临渊沉默了一会，又笑着说，“罢了，相逢是缘分，刚才在二楼发生的事，小店多有得罪，秦姑娘可任选两件首饰，当做小店的赔礼。” “不必了。”秦偃月道，“这件事，也该我道歉。” 若不是她惹了那些脑残粉，也不至于引起骚动。 是她一时冲动，造成了这种后果。 “白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她转身往外走。 白临渊手指轻轻触摸着茶杯，垂下的眸子里，夹杂着冰雪般的杀意。 杀意虽然很淡，秦偃月却察觉得清清楚楚。 “你对我动手没什么好处吧？”她停下来，冷声道，“你用的迷神引是永久性的，我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不必戒备我，不管是虞美人还是迷神引，配置难度都是极大的，除了你，或许没有人能配出来。” 她掸了掸袖子，叹气，“白先生的样貌原本就是拔尖的，即便不用迷神引，也应该极受女子欢迎，何必多此一举？” 说完，不等他回答，面无表情下楼。 白临渊眉梢高高挑起。 这个女人果真很厉害。 她自始至终保持在毒药范围之外，不肯多走一步。 就连顶尖的太医都察觉不到的毒药，她却察觉到了，还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 她着实出乎意料。 白临渊嘴角扩起玩味的笑容，这闻京城中，果然卧虎藏龙。 秦偃月的心情很不好。 她后悔来这明月楼。 那个名为白临渊的男人，就像毒蛇一般，手段非常，招惹上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她虽全身而退，却后怕不已。 心事重重地下楼后，还没到二楼，便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叫骂声。 秦偃月皱着眉头，紧走了几步。 二楼的客人走了七七八八，空旷的楼层里，苏点霜像个泼妇一样在闹腾。 苏点霜见她出现，红着眼睛就要撕过来，“秦偃月，我跟你拼了。” “你敢算计我，敢让那些人欺负我，我抓烂你的脸。” “我要进宫见姑姑，你敢不敢现在就跟我进宫，今天要是不讨个说法，我就不姓苏。” 秦偃月神色微凛。 苏点霜实在太蠢。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不管是对苏家还是对她来说，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蠢货，竟还想大闹。 秦偃月听着她与胖瘦两个仆人口吐芬芳，越闹越不像话，烦躁得想甩她们几个大嘴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今天这事，我们谁也不无辜，你心知肚明。劝你别闹腾了，乖乖回家吧。”秦偃月强忍住动手的冲动，“再闹腾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回家？今天要是不把你撕烂，我绝不回家。秦偃月，有本事跟我进宫，我们让皇后娘娘评评理。”苏点霜恶狠狠地说。 她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已经失去了理智，气冲冲要拼命。 秦偃月叹了口气。 跟这种心智不成熟认为全世界都绕着自己转的叛逆期少女，是讲不了道理的。 必须要用点手段，让她心甘情愿乖乖滚蛋。 “你非要比个输赢的话，也好，我奉陪。”秦偃月道，“管事姑娘，来，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女管事正左右为难，见她呼唤，忙走过来。 “请问，那个月下抚琴的绿松石项链，价值多少？”秦偃月将她带到一旁，低声问。 “一百两。” “如果我能卖到一万两银子，管事可不可以按照我说的去做？” 女管事见秦偃月又要在项链上做文章，脸色发苦，“夫人，您若实在看中了那款项链，小店再让师傅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您，您看行不行？” 秦偃月轻笑，“管事误会了，我不想要那条项链。只是，事情因项链而起，我想用项链了结。” “如果我能将那项链卖到一万两，当然，是合法交易，双方自愿，立下字据。管事你需分我四千两，并且让我在店里随意挑选几件饰品。剩下的六千两，算是苏二小姐在明月楼闹事的补偿，我会让她乖乖交钱离开。”她说。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不强求，我这就走。苏家二小姐的烂摊子，也要麻烦你们来处理了。” 女管事沉默了一会，“您有办法让苏二小姐离开？” “当然。”秦偃月道，“还是让她心甘情愿哑口无言的离开。” “我答应你。”女管事头疼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是合法的买卖，我们愿意配合夫人。” 秦偃月叮嘱了她几句，回到苏点霜跟前，“你确定要跟我拼了？” “我要生撕了你。”苏点霜咬牙切齿。 “苏点霜，你已经暴露了身份。”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再闹腾下去，对你这种没出嫁的姑娘，对苏家，对皇后娘娘都没有好处。这样吧，我们之间的矛盾因那条项链而起，我们就用这条项链论输赢吧。” 这话戳到了苏点霜的痛处，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面具被扯掉之后，很多人看到了她的脸。 她被打的事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名声尽毁不说，被父亲他们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怎么比？”苏点霜恨恨地看着她。 “竞拍这条项链，价高者得，赢得项链的人是赢家，输家要向赢家道歉，你觉得如何？”秦偃月道。 苏点霜最初的目的就是恶心秦偃月一把。 爷爷父亲他们已经明令禁止在外闹事，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将事情闹大。 听了秦偃月的提议，想着能用项链定输赢也算平息了此事，出了心口的恶气。 “好，我答应你。”她道。 “那，我写字据。”秦偃月让女管事拿了纸笔来。 在纸上写下，此次竞拍是双方自愿，价高者得，量力而行，后果自负，签字画押，可做呈堂证供，一式三份，不可反悔。 她在三份上均画押按了手印，“苏二小姐，如果你没带银子，或者不敢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被秦偃月一嘲讽，苏点霜脑子一热，当即拍着桌子按了手印画押，“我不敢？笑话。” 秦偃月见鱼已经上钩，轻笑，将三份字据给女管事。 女管事也在上面按手印画押后，三人各一份，效力相同。 “因店里的首饰都是孤品，故，一旦出现两个人争执同一件商品，就会采用竞拍的方式。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双方自愿，后果自负。规则很简单，价高者得。低价一百两，两位各自加价吧。” 苏点霜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字据已立，后悔已经来不及。 “我出二百两。”秦偃月率先道。 “五百两。”苏点霜生怕落后，顾不得多想，往高里加价。 “六百两。” “真小家子气。”苏点霜双臂相抱，鼻孔朝天，“谁都知道你在七王府不受待见，一脸穷酸相，本姑娘用银票砸死你，我出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秦偃月不动声色。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秦偃月审视着苏点霜的得意表情，增加了加价幅度，一脸心疼纠结的模样。 “五千两。”苏点霜眼见着她每次加价都肉疼的模样，心情愉悦。 她高高昂起头，优越感十足，“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免得到时候拿不出钱来，笑死人。” 秦偃月冷笑，“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态度如此嚣张，别是虚张声势吧？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能拿得出？” “虚张声势？你不去打听打听，我买东西从来都是一掷千金，我拿不出？笑话。”苏点霜从怀里甩出来一叠银票，“一万两。” “我出一万两，你有本事继续出啊！” “一万两？你确定？”秦偃月面色冷峻，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本以为需要费点功夫的，没想到三言两语搞定了。 这少女属炮仗的，煽风点火就能窜到天上去。 “我确定，我出一万两。”苏点霜将银票摔在桌子上，“你拿出一万两来之后再给我叫价。” 秦偃月没有行动，她盯着苏点霜的眼睛，“最后确认一次，你真的要出一万两？” “当然。”苏点霜冷哼，用鼻孔对着她，“本小姐可是一言九鼎。” “好吧，你赢了。”秦偃月摊了摊手，“你财大气粗，我比不过你，我认输，这项链归你，银票归明月楼，银货两讫，交易成功。” “我认输，向你道歉。”她低下头，鞠了三个躬，“对不起，今天是我的不对。” 苏点霜没想到她就这么认输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女管事确认了竞拍成功的信息后，开了单据，拿来给她按手印。 苏点霜又愣愣地在单据上签了字，交了银票。 眨眼功夫，一万两银子就归入明月楼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把银子捐出去 秦偃月寻了个几个价位适中的饰品，“管事姑娘，我就选这几样吧。” 女管事见她选的饰品里，除了一枚步摇价值三百两之外，其他的都不足百两，并没有趁火打劫，让人好感顿生。 她用精美的包装将首饰包好，包裹盒子的绸缎分别用了不同的颜色，防止拿错，又数了四千两银票，“夫人，您拿好了。” 秦偃月点点头，“多谢，我还会光顾的。苏二小姐，是你赢了，劝你还是快回家吧，再见了。” 苏点霜一直觉得不对劲，却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待她看到女管事从她的银票中抽出了四张千两银票递给秦偃月，才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她，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秦偃月三个鞠躬，一句对不起，一个破项链？ 那一万两银子还被秦偃月拿走了四千两。 她，被耍了！ “你给我站住。”苏点霜跺了跺脚，“秦偃月，你给我站住。” 秦偃月已经走出了明月楼。 听着苏点霜还在叫嚣，转身，声音冰冷，“苏小姐，竞拍开始之前，我们已经签字画押，字据你我明月楼各存有一份，也是你自己签下的，请不要再无理取闹。” “我已经遵守规则，向你道歉，你也该遵守规则。” 苏点霜被噎住了。 她气得要死，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想找明月楼算账，女管事直接将字据给她，并警告她，若是再继续闹下去，就要报官。 字据在手，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她不敢惹官司，更也不敢让爹爹知道这件事，满腔怒火堆积，明明气炸了，却找不出发泄的出口，只能恨恨地往外走。 女管事看她年纪尚小，性格冲动，有些心软，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迎上来，“二小姐，这是小店赠送的茶叶，小小心意，请笑纳。” 苏点霜正在气头上，一心觉得是她帮着秦偃月糊弄人，当即一口唾沫淬在她脸上。 “茶叶？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是缺茶叶的人吗？你跟那个女人串通好了来蒙我是吧？这一万两银子我就当喂狗了，沆瀣一气，我呸。” 她气呼呼地带着胖瘦两个婆子离开。 女管事面带微笑送走苏点霜之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脸色沉下来。 “楼主亲自调制的茶，可解百毒，连续饮一个月就能身轻如燕，肤如凝脂，是贵妃娘娘们都千金难求的珍品，不识抬举。”她冷笑着，将茶叶放好。 “花树姐姐，先生有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出现。 女管事整理了仪容，上楼，叩响了白临渊的门，将二楼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他。 白临渊慵懒地躺在琉璃塌上，摆弄着细长的手指，声音淡淡，“花树，你可听清楚了？她，名为秦偃月？” “是。”女管事道，“苏二小姐喊了很多次，可以确定，她名为秦偃月。身份，应该是七王妃。” “哦。”白临渊狭长的眸子里寒光凛冽，他拿出一枚白色的药片，盯着看了许久，“前段日子林太医出诊的地方，有没有七王府？” “有。”女管事说，“林太医来见您之前，就是从七王府过来的。” “果然是这样。”白临渊轻笑，“花树，明月楼我全权交给你和花酿来打理。” 女管事震惊，“楼主，莫非，您要……” “别紧张。”白临渊将药片攥起，声音幽幽，“我，决定进太医院。” “林老头叨叨了很多年，也算圆了他一个心愿。” “楼主，这不妥吧。”女管事为难道，“若是您进太医院，怕是会出大事。” “我不会再用迷神引。”白临渊拿了个面具，贴到脸上之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然也不会以白临渊的名字和面容。” 不管是林太医带来的白色药片，还是秦偃月所表现出来的，都令他感到兴奋。 若是能距离接触接触那个女人，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 马车上。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一想到那个浑身是毒笑里藏刀的白临渊就浑身难受。 她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去明月楼，是她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娘娘，你没事吧？”杜衡试探地问，“里面的东西不合心意？” “没事，就是有点不愉快的经历。”秦偃月将四千两银票递给杜衡，“用这银票买点米面棉被之类，分发给缺衣少食的人，你不需要隐藏，但，不要以七王府的名义，更不要以我的名义，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苏家二小姐做的。” 杜衡挑眉，“为什么？” “这原本就是她的银子。” “就算这样，也不该把这个美名让给她。”杜衡不解道，“她跟踪你本就不怀好意的，娘娘何必以德报怨？再说，以苏二小姐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善事。” “她今天花了一万两银子，苏家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无视这笔巨款钱的去处。”秦偃月道，“苏家一查就能查到明月楼发生的事，若是我平白拿了这四千两，或者把这四千两用我的名义做好事，会有什么后果？” 杜衡恍然大悟。 这银子用苏二小姐的名义拿出去做善事，受惠之人感恩戴德，必定能传到苏家。 苏家一查便知真相如何，除了替那个没脑子的小娘们摆脱责罚之外，还能让苏家欠下大人情。 苏家的人情比四千两可值多了，娘娘这招，着实高明。 秦偃月心情不好，也懒得再看街景，躲在马车里，闭眼假寐。 一路沉默到庐阳王府中。 月露所居住的春晓苑是王府最豪奢的院子。 进去之后，如走进了公园里。 入眼处，先是一条长长的抄手走廊，绵延到假山深处。 两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虽是冬季，却也花红柳绿的。 走廊隐进假山，待靠近一些才发现是在假山里修了一个隧道，隧道里镶嵌了夜明珠，五彩光芒闪耀。 从隧道里出来后，一个人工湖出现在眼前。 月露郡主的屋子，就坐落在人工湖中央。 秦偃月暗暗赞叹。 东方璃居住的鸣玉宫和这比起来，就像茅草屋。 “郡主，七王妃到了。”荷香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头的声音嘶哑难听，气息不足，暗淡无力，像是随时都能咽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悲惨，生不如死的月露 秦偃月微微蹙眉。 单听声音，月露郡主的情况相当不好。 她进屋来，看清楚床上的人儿，几乎惊叫出声。 这才几天不见，那个丰腴的少女，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圆脸瘦成了尖脸，大眼睛里溢满了死气。 “荷香，你出去吧。”月露郡主有气无力地挥着手。 “七王妃，随便坐。” 秦偃月坐到她身边来，离近了看，她形容憔悴，头发散乱，肉皮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皮下骨头嶙峋，更加触目惊心。 “月露，这才几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惊道。 月露郡主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脸蛋瘦下去之后，那双眼睛深深凹陷，映着枯槁的脸，尤其瘆人。 “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了多好？你为什么要多事？” “当时若是能死，我就不用再经历这些。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为什么？” 月露用嘶哑的声音控诉着，恍若老妪。 秦偃月怆然。 月露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在短短的不足十天里变成这般模样。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死？” 月露痛苦地吼着，她想哭，眼泪却已经流干。 “因为我是医生。”秦偃月说，“要对得起曾经宣下的誓言。” “在那种场合下，我无法见死不救，月露，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为什么啊？”月露依旧自说自话，如鸡爪一般的手紧紧地抓住心口的衣裳。 “如果你不多事，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我好痛苦，好难过，每天无法入睡，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我……”她抱着头，无比痛苦，“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是我？” 秦偃月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抱住，“月露，告诉我，你寻死几次了？”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我身边看着，我想死都死不了。我好痛苦。” “你无法寻死，所以绝食？”秦偃月趁机抓住她的手腕。 脉象极虚弱，她瘦成了皮包骨头，很明显是饿的。 “月露。”秦偃月声音冰冷，“再这么下去，你撑不了多久。一个人，死三次还不够吗？” “吉祥日那天你没死成，撞了头也没死成，绝食这么多天也没能要了你的命。这些还不够吗？” “我已经没法活下去了。”月露扯着嘶哑的嗓子，“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你没脸活，有脸死？”秦偃月捏住她的肩膀，“庐阳王跟我说过了，你父母死得早，你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你可想过，若是你死了，他会怎么样？” “我从来没想过，那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听到你复活的消息时，喜极而泣，高兴得像个孩子。” “月露。”秦偃月看着她的眼睛，“你遇见的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事，别让你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吗？” “我没法活下去了。”月露捂住脸，“发生了那种事，我怎么有脸活下去。” “我对不起祖父，我真的没办法，我已经名声狼藉，我已经不清白，就算是活着，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像我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秦偃月听得生气。 “月露，命是你自己的，你为什么要看别人的眼光？别人损你几句，你就不活了？” “他们在背后怎么说你，你能听见吗？你听不见怎么知道他们在骂你？命跟生活都是自己的，你何必要为别人而活？”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气，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月露，看着我。” “不管你做得好还是不好，背后都会有人议论，听不见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被你听见，或者估计挖苦你，那就去撕烂了他们的嘴。” “谁戳你的脊梁骨，你就打断谁的脊梁骨，横竖不过一个死，你一个死了三次的人，还怕谁？” 月露原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听不见任何话。 但，秦偃月的话撞击到了心底深处。 她愣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谁敢骂我，我就撕谁？”她愣愣地说。 “对，如果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会难熬，就秉承这个原则，不妥协，不忍受，怎么痛快怎么来。”秦偃月说，“人生苦短，畅快淋漓活一遭，总比窝囊着去死好得多。” 月露低着头，喃喃，“可是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每天都像是活在泥沼里，沉重，难受，窒息，那种感觉好痛苦。我很累，我很想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我是多余的，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是我？” 秦偃月心中一惊。 月露郡主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里，经历了这种事之后，巨大的打击之下，情绪崩溃，陷入到抑郁中。 抑郁症，这是现代人绝不陌生的名词。 月露已经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抑郁倾向。 若是放任发展，极有可能会发展成重症抑郁症。 “月露，你感觉到痛苦，难过，想死，这不是你的错，你病了。”秦偃月说，“你能找我来，说明你还想活下去。我会尽我可能帮你走出泥沼。” “来，告诉我，你对什么有兴趣？” “我听说你武功不错，要不，继续练武吧。弹琴画画也行。” “不行的。”月露捂住脸，“我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那时候发生的事。除了死，我没有别的办法。”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看着阴暗的屋子，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 月露惊叫一声，忙用被子将自己盖住，“不要打开窗帘，不要。” “月露，你越在阴暗的地方，阴暗越趁虚而入。”秦偃月看着光线透过窗棂，照耀到床边。 “让自己晒晒太阳，心情也会变好一些。”她将花瓶里枯萎的花朵摘出，去外头采摘了些含苞待放的梅花，拿了剪刀修剪成好看的形状。 “月露，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她轻声问，“将痛苦说出来，这也是晒太阳的一种方式。” 月露没有回答。 秦偃月没有催促，将剩下的梅花修剪好，找了个小花瓶，放在她床头的空格子上。 “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好好活下去。”秦偃月说，“但，如果你无法跨过这道坎，无法拔出心中这根刺，抑郁情绪会加重。” “月露，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那就嫁给他吧 月露的眼睛里露出无尽的恨意。 那种滔天恨意占据了她无神的大眼睛，眼睛里像是冒出火来一般。 她大声喘着气，像是在挣扎，在斗争。 秦偃月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她。 “我恨。” 过了好久，月露终于吐出两个字。 “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相信着他，可，这么多天，他没来看过我，对他来说，我就是用完就弃的抹布。”月露手上的青筋紧绷，“我好恨啊，好痛苦，为什么我要活着？啊啊啊，为什么？” 她哽咽着，表情狰狞，瘦弱的身体不停颤抖。 “月露，别勉强，我不问了便是。”秦偃月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为了渣男不值得，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的日子会很美好，相信我。” “不可能。”月露的表情狰狞，“我至死也不可能跨过去。” “你想报仇吗？”秦偃月问。 月露顿了顿。 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眼底生出一些神采，旋即，又被死气代替。 秦偃月叹着气。 月露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需要先用药物来稳定情绪。 “月露，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你看到这株梅花了没？每天都要换一株新的，由你亲自来做。”她说，“换花之前呢，要先吃我给你开的药，能做到吗？” “报仇。”月露置若罔闻，她眸子垂下，枯槁的手紧抓住她的，口中含糊不清，“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秦偃月被她抓得生疼。 “月露，何必……” “我想报仇。”月露尖叫着打断她的话，“要么死，要么报仇。” 秦偃月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决绝，她反握住她的手，“月露，报仇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吉祥日已经过去了很多天，那个人不会承认的，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报仇，报仇。” 月露撕扯着头发，口中一直嘟囔着，“我要报仇，我好恨。” 秦偃月很无奈。 月露的精神状态越差，说明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越大。 报仇，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她沉下声来，“如果你想报仇，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月露凑到她跟前来，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求求你，告诉我。” “月露，我真心希望你能走出阴影，寻找自己的人生，人间不值得。”秦偃月说，“但，你若实在无法摆脱心魔，想要报仇，那……就嫁给他吧。” “以庐阳王的实力，不管对方是谁，都能摆平吧？” 月露愣了愣，“嫁给他？” 秦偃月没有再回应。 嫁给仇人，这是个馊主意。 但，若是月露想报仇，却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月露，你已经是个大人，一切，都要自己做决定。”她道，“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人间很美好。” “嫁！”月露吼了一声。 她嗓子嘶哑，吼过之后，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给你留个方子，你好好吃药。”秦偃月道，“好好休养休养再考虑这些事。” “不，我就这样嫁过去。”月露声音幽幽，“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鬼？”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劝。 月露受了刺激，精神不稳，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她也不知这个主意是对还是错。 “七王妃姐姐，谢谢你。”月露有了目标之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 秦偃月蹙眉，“你的意思是……” “那个人，是三王爷。”月露摸着凹陷的脸颊，笑得凄惨，“他已经成亲，我会以侧妃的身份嫁过去，呵呵，真可笑，他说过，要娶我当正妃的。” 秦偃月瞪大眼睛。 竟然是那个渣男！ 那个渣滓，到底祸害了多少女人。 “我听说姐姐也曾喜欢过三王爷？三王爷的正妃，是姐姐的妹妹？”月露幽幽地问，“姐姐舍得我嫁给他吗？” “月露，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七王爷的？”秦偃月反问。 月露轻轻点头。 那件丑闻，闻京城尽人皆知，是秦偃月迫不及待想跟三王爷生米煮成熟饭，反而误抱了七王爷。 “我娘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她给秦家积累了大量的财产。我父亲是护国公，深受皇上信任。我又是秦家嫡女，有权有钱。”秦偃月说，“所以，三王爷接近年少的我，花言巧语骗我，情窦初开的我疯狂痴迷他，后来，甚至定下了婚约。” “后来我娘死了，秦家的财产被二夫人夺去。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三王爷就看中了我的妹妹秦雪月，他们两个设计我，想让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侮辱我，毁掉我。他们捉奸的时候，七王爷恰好在那间屋子里休息。” “月露，这就是那件事的真相。”秦偃月道，“我幸运嫁给了七王爷，但，若是七王爷没在场，我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月露听得愣愣的。 她当时也极为唾弃秦偃月，竟不知道那件事竟是三王爷一手设计的。 秦偃月与她所经历的，如出一辙。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生不如死。 “月露，忘掉渣男，你会遇见你的盖世英雄。”秦偃月由衷地说，“所以不要放弃……” “我嫁。”月露咬了咬牙，“你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 秦偃月有些心疼她，“何必呢？”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劝不动你，这样，我将药方给你留下，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有什么事就去七王府找我。” “月露，你若是下定决心报仇，就好好爱自己。” 她要了纸笔来，写下了温补的食疗方子，“还有这个药膳，按照这个吃，几天就能恢复力气。” 月露一一应着。 秦偃月又将在明月楼挑选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的回礼，你拆开看看吧。” 月露将盒子拆开后，里面是一枚流苏步摇。 步摇是纯金打造，流苏是上好的碧玉翡翠做串珠，上头则是用点翠镶嵌成了竹叶形状，清雅淡然。 “我已经用不到这个。”月露还给她。 “别忙着拒绝，这步摇有机关。”秦偃月说，“你按一下这里。” 月露按住了下方的金珠雕饰。 翡翠串珠上腾起雾气，有种竹林幽幽，天色晴岚的意境，美极。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迫害月露之人 “很美，但，留给我太浪费了。”月露依旧将步摇推给她。 秦偃月叹气，“按压机关的时候，步摇会出现淡淡的雾气，这设计匠心独运。而，有机关就代表着，这里面是空心的。” 她拿出几枚改良过的毒针，放到机巧处，闭合起来，“这里藏了一些毒针，给你防身用。我知道你有功夫，但，带点防身的东西绝不会有错的。收下吧。” 月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拒绝。 秦偃月看着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杜衡守在庐阳王府门口，瞧见秦偃月出来，四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毫发无损，才对着上天鞠躬感谢，松了口气。 “你在发什么神经？”秦偃月无语。 “属下不放心啊。”杜衡道，“月露从小习武，功夫不差，性格也不咋样，属下生怕你跟她起冲突。” “月露的精神状态很差，别说动手，就是与人交流都极困难。”秦偃月抄着手，看着远处的红日。 冬天，太阳一点都不刺眼，就像一个红盘挂在天空里，慢慢淡去。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七王妃，请上车。”荷香喊了马车过来，打开帘子。 “谢谢。”秦偃月踩着凳子上马车的时候，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去。 七王府的马车正快速行驶过来。 那辆马车停在她跟前，车帘子被人掀开。 “上车。”是东方璃不耐烦的声音。 秦偃月愣了愣。 东方璃，这是来接她？ “还愣着干什么？”东方璃不悦地伸出手，“来。” “哦。”秦偃月对荷香抱歉地笑了笑，抓住东方璃的手。 她上车后，东方璃顺势拍了一下马身，马儿仰天长嘶，快速向前跑去。 杜衡看着行远的马车，伸出手，“喂，王爷王妃，我呢？你们忘了我。” 他追着马车跑了好一会，实在追不过马，放弃挣扎。 “你把杜衡落下了。”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这么远，天也快黑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不用管他，他自有办法。”东方璃冷声道。 进入街市之后，马车的速度慢下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不方便出入庐阳王府的吗？”秦偃月寻了个安稳的地方坐下来。 “只在门口路过而已，怎么耽搁了那么久？”东方璃很不高兴。 秦偃月不回来，他在王府里越等越心慌，生怕出了什么事，实在等不下去才赶过来。 还好她是安全的。 “来庐阳王府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去了一趟明月楼。” “明月楼？”东方璃蹙眉。 “嗯。”秦偃月将半路被跟踪，又在明月楼停下，惩罚了苏点霜一顿的事简单说了说，唯独把遇见白临渊的事瞒了过去。 “那个丫头。”东方璃垂下眸子，“不用理她，蠢货一个，没什么脑子。” “的确。”秦偃月很同意。 苏点霜的行为幼稚得要命，有点像原主的性子，莽撞又蠢，煽风点火就火气冲天。 “你的伤口需要静养等结痂，别到处乱跑，伤口老裂开，伤好得就慢了。”她说。 东方璃冷哼。 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依旧侧躺着，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声音沉沉，“手腕上的石膏能拆吗？” “一个月之后才能拆，不是跟你说过？”秦偃月扯过被子来。 “我想拆了。” “不准。” “太碍事。” “拆了你那只手就废了，忍一忍。”秦偃月摸着他手腕上的石膏，“早知道你会变成我的，我必定舍不得伤你。” 东方璃抓过她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又咬人，这是什么毛病？”秦偃月顺势拧了他一把，“对了，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吉祥日与月露有染的人，是老三。害死她的人，应该也是老三。” “我有些疑惑，月露身份不低，老三为什么要掐死她？” 东方璃眼神一凛，“月露告诉你的？” 秦偃月点着头，“东方璃，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跟月露有染的人是老三，说明指使着苏点晴迫害老十的人也是老三。可，若是老三指使苏点晴去迫害老十，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月露现在怎么样了？”东方璃问。 “人不人鬼不鬼。”她叹着气，“你是没瞧见她的样子，原本很漂亮的姑娘，现在瘦得皮包骨头似的，形容枯槁，状若老妪，非常可怜。” 东方璃顺势揽住她的腰，“她喊你去庐阳王府想做什么？” “应该是求助吧。”秦偃月说，“月露出现了抑郁倾向，她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唯独想死。她找我来，是潜意识里发出的求救信号。”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得了心病，万念俱灰，只想死，唯独提起报仇时眼睛里有一点点光辉。” “东方璃，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在月露要报仇的时候，我为她出了主意，若想报仇，就嫁给老三。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若是因此将月露推向火坑，她会愧疚一辈子。 “你太小看月露了。”东方璃道，“也太小看人的由爱生恨。以月露的性子，既然决定复仇，不把三王府翻个底朝天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秦偃月依然很过意不去。 她揽住东方璃，将头埋到他怀里，“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跟月露的经历是极相似。我也是被那个人渣设计抛弃，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可月露……” “月露遇见了你。”东方璃道，“偃月，没必要自责。” “若是不让她报仇，她不是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吗？兴许，她畅快了，也就想通了。何况，你现在下结论太早了，月露总会遇见相守一生的人。” “或许吧。”秦偃月笑了笑，有些羞愧。 在看待这件事上，她竟还不如东方璃通透。 “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一定会。”东方璃眸子冰冷。 老三做出这种事，父皇必定会大发雷霆。 就算没有证据，老三也逃不过惩罚。 只要庐阳王敢提，父皇必须要压下这件丑事。 月露失去清白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老三若不想事情闹到无法收场，身败名裂，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老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场婚姻，怕是会很热闹。 第一百七十章 妊娠高血压患者 “偃月，此事尽量不要过多掺和。若老三知道是你出的主意，他会狗急跳墙，那个人的手段相当可怕。” 久久，秦偃月没有答话。 东方璃抬眼看去，才发现，说话的功夫，这女人竟歪在靠背上睡着了。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的倦容，想触摸她的脸颊，又怕吵醒她，默默地放下来。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如此疲惫也正常。 东方璃轻轻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与秦偃月推心置腹谈过之后，心态在剧烈变化。 早晨还端着的架子，生怕被看穿心意。 表明心意后，尤其是听到了秦偃月的正面回答后，压在心底的情感不需要再隐藏，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天下来，是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东方璃不舍得吵醒她，拿了厚衣裳盖过去。 马车依然慢慢腾腾地向前。 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竟停了下来。 停了一刻钟，依然没有动弹的意思。 “怎么回事？”东方璃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问道。 “王爷，前头被堵了。”车夫冷汗涔涔，“人和马车堵在一起，挤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走不过去。” “哦？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一个人昏倒了。”车夫道，“附近的大夫不敢治，早早将门关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堵在了路中央。”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 东陆民风质朴，路人有难，多数都会帮扶，绝对不会吸引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其中应该有隐情，也或许，是陷阱。 他身份特殊，又是多事之秋，不宜露面。 “原路返回，再抄近道回去。”他道。 “好嘞。”车夫答应着，扬起鞭子，马儿吃疼，顺着缰绳掉头。 拐弯的时候，秦偃月被晃了一下。 她本就半睡半醒的，迷迷糊糊中被晃了一下，像是跌进了悬崖里，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我竟睡过去了。”她拍了拍头。 东方璃有些歉意，“抱歉，还是吵醒了你。” “没，我就是有点累。”秦偃月道，“咱们到哪了？” “还在街上，前方堵了，穿不过去，我打算原路返回，再从近道回去。”东方璃道，“你再睡一会吧。” “不睡了。马车里睡觉太容易感冒。”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回去早点休息便是。”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他衬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开口，“偃月，今天晚上，我们……” “东方璃，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秦偃月皱着眉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非常不愉快的味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璃脸色漆黑。 “说是有人昏厥了。”他想说的重要事被堵回来，神色不虞。 “昏厥？为什么没有人请大夫什么的？这血腥味不太对，我下去看看。”秦偃月披了大氅，从马车上跳下去。 “喂……”东方璃来不及制止。 秦偃月穿过人墙，挤到最里头。 道路中间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车轱辘出了问题，无法前行，连马带车停在道路中央。 车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跪在一旁，眼睛都是肿的，她一边磕头一边祈求有人来帮忙。 但，围观的人只是看着，指指点点的，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 丫鬟旁边，一个人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一层厚被子。 被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鲜血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老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拉住一个人问。 “那辆马车突然坏了，马车里的人又犯了病，这不，一直等着人来修马车。”一个汉子道，“有人请了大夫来，大夫一看就脚底抹油关门走人了。” 秦偃月皱眉。 从马车和丫鬟看，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为何一个上前帮忙的都没有？ 她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热心回话的汉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摇头晃脑，默默地离远了。 秦偃月有些纳闷。 这里的民风，也太差了点。 她攥着手想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姑娘，可不可以让我帮你们家夫人看看？” 丫鬟不停抽噎着，怀疑地看着秦偃月，“你？” “你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个大夫。”秦偃月道，“让我看看吧，总比一直在这里冻着好。” 秦偃月主动搭话之后，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极低，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总觉得不像好话。 秦偃月也顾不得这些，她握住病人的手腕，微微惊讶，“你们家夫人，怀孕了？” “是。”丫鬟说，“已经快六个月了。” “可不可以掀开被子让我看一下？”秦偃月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丫鬟看着四周的男人们，咬了咬嘴唇。 “罢了，我摸了摸吧。”秦偃月将手伸进去。 这孕妇肿得相当厉害。 还是全身性浮肿。 她在几个关键部位触摸了几下，暗道不好。 “你们家夫人肿了多久了？平常有什么症状？” “从一开始怀孕就肿，全身肿，鞋子都穿不上。”丫鬟说，“夫人经常头疼，头晕，眼睛看不清东西。看了很多大夫，没什么办法，只给开了一些保胎药。” “她吃的药马车里可有？” “有。” 秦偃月将草药包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一些普通的安胎药。 若是普通孕妇，马车突然坏掉，受到冲击和惊吓，顶多会见红，出现小产症状，若是颠簸不大，修养修养应该没大碍。 这名孕妇比较特殊。 从她的身体状况和症状可以判断，她有妊娠高血压。 若是轻微的妊娠高血压，仔细修养，合理饮食，再配合药物治疗，能缓解。 但，这名孕妇是重度妊娠高血压患者。 孕妇头晕头疼，说明脑组织受了影响，短暂失明说明视网膜在脱落，抽搐昏迷说明心脏在衰竭。此外，从脉象看，肝脏，肾脏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情况相当危险。 “必须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她的情况很不妙。”秦偃月站起来。 她穿过人海，冲着车子里的东方璃招了招手。 东方璃装作不认识她，将头别到一边。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货又在闹什么别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恶人，救还是不救 “这名孕妇很危险，必须要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治疗。”秦偃月走到他面前，“将她带到我们的马车上吧。” 东方璃一脸嫌弃，“不可能。” “东方璃，情况很危险，再耽搁下去，她可能会死的。” “绝不可能。”东方璃甩着袖子。 秦偃月看着他态度坚决，叹息道，“女人怀孕原本就不容易，她有妊娠高血压，又受了惊吓，情况很危险。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以后我怀孕，遇见了危险，路人都见死不救，你又该如何？”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旁观的人为何无动于衷？”东方璃道，“东陆民风淳朴，若是遇人有难，必定出手相助。何况，本王绝不允许你受伤。” 他不知想了什么，脸颊微红，眼睛往别处看，“你若是怀孕，本王天天守在你身边，这种事不可能出现。” “上车，回家。” 秦偃月一脸黑线，东方璃的执拗性子上来了。 “你不帮忙，那，我自己去。”她转过身。 “你给我回来。”东方璃将她拽回来。 他的力道极大，单手就将她揽到了马车里，顺手将车帘子放下来。 “东方璃！你堂堂的王爷，不体恤民情，冷眼旁观遇难者也就算了，还阻碍我是什么道理？” “她们主仆二人求助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理她们，你不觉得很奇怪？”东方璃冷声道，“东陆的百姓还没冷漠到这种程度。” 秦偃月是觉得很奇怪。 那主仆二人至少待了两刻钟，这期间只有看热闹的，没有人出手相助，甚至连大夫也不敢接这活。 她简单询问了一句就被路人鄙夷了。 “旁人都不敢靠近，就你巴巴赶过去，先前你用铁血手腕对付穆野他们时，怎么不见你如此仁慈？”东方璃凑到她跟前，好看的脸上满是不悦。 秦偃月听得火气直往上冒，“我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不打无辜之人，若不是危及生命或者对方欺人太甚，我多半都是以和为贵的。你当我愿意当泼妇？” “还有，东方璃，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铁血手腕？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以暴制暴，不可理喻之人吗？若不是他们太过分，我至于做到那种地步？还是说，你就是还是心疼你的苏点晴？既然你愤愤不平，那就去安慰她，赖着我干什么？” 东方璃听得莫名其妙。 他只是不想让她多管烂事，她往苏点晴身上扯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将苏点晴的事讲清楚了？ “我本身就是个不能吃亏的性子，都是他们欺负到头上了，我才反击回去，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我欺负人？”秦偃月用力推开他。 “既然你觉得我如此不可理喻，那就别理我了。” 东方璃见她越说越奇怪，神情激动，明显是生了大气。 “偃月。” “别理我。”秦偃月用力甩开他。 东方璃见她挣扎得厉害，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挡住了她即将到来的滔滔不绝。 秦偃月一腔怒火被堵住，发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咬住他。 东方璃吃疼，却没放开她。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 秦偃月也不忍心再用力咬，闭上眼睛。 “你可真是个笨蛋。”过了好一会，东方璃才放开，无奈地叹着气，“我只是提醒你情况不对，你怎么就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是你先嘲讽我的。”秦偃月背对着他。 “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雷安侯家的马车，这怀孕的女人，应该是雷安侯夫人。”东方璃道，“我不太建议你去帮忙，装作没看见是最好的选择。” “雷安侯？”秦偃月并没有什么印象，“他人缘很差？” “不仅仅是差，是恶名在外。”东方璃解释说，“雷安侯的正妻是一位非常贤淑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闻京城也算是有名的才女。她与雷安侯青梅竹马，结为夫妇后，郎才女貌，夫唱妇随，传成一段佳话。” “谁知，成亲才过了不到三年，雷安侯娶了一个漂亮小妾，那小妾手段狠毒，生生将原配和孩子折磨死。雷安侯明知如此，却放任不管。只对外宣称是暴毙身亡。” “后来，原配的弟弟觉得蹊跷，调查到真相后，揭发了这些事，指责雷安侯宠妾灭妻，闹到父皇那去了。父皇大为震惊，削去了他的爵位和官职，贬为庶人，后来雷安侯的奶奶出面求太后，太后心软，保住了他的爵位。” “那雷安侯不仅不反省，反而将那恶毒小妾抬上了正妻的位置。这件事在闻京城传得极广，再加上原配性格好，经常做善事，受过恩惠的人感恩戴德，一传十，十传百，雷安侯成了负心汉代名词，人人唾弃。” “那小妾，正是你要救助的女人。”东方璃冷声道，“你现在可知道，为何百姓们只围观不救助了？这就是现世报。” “走吧，不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秦偃月有些犹豫。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 若是见死不救，她会过意不去。 若是救了，可能会惹上一身骚。 两难的取舍。 东方璃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道，“你愿意救她的话，我让车夫再买辆马车来。横竖，我是不会碰她半点衣角的，别妄想让我抱她。”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我们去沉香楼，让沉香楼的伙计将人带回去，你若是愿意出手，就在沉香楼救治，出了问题有二哥担着。” 秦偃月盯着他，还有这么坑哥的？ “雷安侯性格张扬，但，见了二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被二哥打怕了，绝不敢去沉香楼找茬的。”东方璃解释道，“何况，别的客栈也不会收。” 秦偃月深知东方璃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到最合理的安排，点头，“东方璃，若这个女人敢恩将仇报的话，我会……” “不需要脏你的手。”东方璃眼底有寒冰，“本王倒要看看，雷安侯敢做什么。” “对了，雷安侯和老三是至交，你可知？” “哦？老天爷的垃圾分类做得不错，值得赞赏。”秦偃月冷笑。 “东方璃，刚才胡乱冲你发火，对不起。”她搂住他的脖子，奖给他一口，“你别往心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夫，每天都逆天而行 东方璃脸颊微红。 他冷哼着将另一边也凑上来，“本王不想眼睁睁看你跳进陷阱里。” “应该不是陷阱，孕妇情况真的不好，这个做不了假，也不是碰瓷。”秦偃月道，“父母再可恶，孩子也是无辜的。” 虽然，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可能无法平安降生到这世上。 “罢了，依你。”东方璃叮嘱了车夫几句。 车夫将马车停好，给身边人发了几串钱，叮嘱他们去干活。 很快，他们喊了沉香楼的伙计来。 孕妇被抬到了温暖安全的房间里。 秦偃月用被子盖住孕妇身上的鲜血，重新做了检查。 这名孕妇浮肿得相当厉害，高血压症状也持续了很久，必须用药物治疗。 治疗妊娠高血压最有效的药物是硫酸亚铁注射液，在配合一系列药物来辅助治疗才行。 戒指没有给，她只能用别的方法来代替。 “拿着这个方子，让店小二去抓药。”秦偃月递给丫鬟一个药方，“事不宜迟。” 她拿了银针，在孕妇几道大穴上刺中，去水肿，降血压。 扎针之后，才将孕妇的衣裙掀开。 看到鲜血后，她的手颤抖了好几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从马车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还在流血的话，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就算没出这种事，孕妇的妊娠高血压持续了这么久，能生下健康孩子的可能性极小。 秦偃月叹了口气。 “你家夫人耽搁了太长时间，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月份比较大，引产可能会有危险，最好能找个靠谱有经验的大夫来做。” 丫鬟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这名孕妇的妊娠高血压症很严重，已经出现了心脏衰竭的症状，若是再耽搁下去，有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秦偃月说道。 “我已经差沉香楼的人去通知雷安侯，你最好将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他。你们夫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最好尽快做引产，告辞了。” 她不等丫鬟回答，推门而出。 东方璃正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终于等到她出现，面上才好看了些。 此时，华灯初上。 沉香楼上的灯笼落星万点，如从云霄落人间，摇摇万千风华。 秦偃月从璀璨的光色中走来。 东方璃看着她从瑶光里娉婷穿过的风姿，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他用打了石膏的手抵住帘子，另一只手伸出手，“来。”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被他用力一揽，人已经落到了他怀里。 “嘿，又是这招，你不腻吗？”她脸黑着，“你乖乖趴在里头不就得了，非要屁股开花才舒服？” 东方璃见她说的露骨，哼了两声，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不腻，回家。” 马车从近路抄回七王府。 近路人少，无比安宁。 “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不好。”秦偃月道，“妊娠高血压，耽搁时间太长，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引产很危险，不引产也很危险，反正很不好。” 东方璃面色沉沉。 若是孕妇没事还好说。 现在孕妇有事，说不定…… “你是怕被雷安侯反咬？”秦偃月手凉得很，一只手被他紧握住，只剩一只手，握不住手炉，只能干冻着。 她挣脱不开，索性将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衣领里。 扎手的冰凉刺得东方璃一抖，他没有躲开，反而让她伸得更往里一些。 “雷安侯有可能反咬，不过我也不惧他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是上天对雷安侯的惩罚，违抗不得，我们应该顺应天意。” “我们当大夫的，每天都在逆天而行。”秦偃月拍着他的手，“放心吧，我是以大夫的身份救她，医者仁心，这是职业道德。” “但。”她的声音冷下来，“若是他们二人不识抬举，想要找茬或者撒泼。我就不再以大夫的身份对待，而是以敌人的身份面对。” “东方璃，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老好人，谁敢惹我，我会十倍奉还回去。” 东方璃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冷哼，“本王领教过。” 秦偃月顺手拧着他的脸颊，“怎么，不服气？” “原先有点。” “现在呢？” “温柔东畔白云西。” “什么玩意？”秦偃月听得发愣。 东方璃但笑，一声带着宠溺的“笨蛋”从他唇齿间溢出。 秦偃月觉得这只狐狸的心思太难猜，索性不猜了，懒懒地靠在软垫子上。 近路节约了不少时间，没多久就回到了七王府中。 他们在鸣玉宫停下的时候，才下车，便有一个小人儿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女人，你可回来了。”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呼哧呼哧的喘声。 小人儿一下子扑到秦偃月怀里，嘿嘿一笑，“我等了好久，你去哪里了？” “东方璎？”秦偃月讶异。 东方璃真的将老十喊了过来。 “是我呀。”东方璎嘿嘿直笑，“可算找到机会来看你了，好些日子不见，你想我了没？” 东方璃黑着脸将东方璎拽到一旁。 东方璎人小，被东方璃像提小猫一样提着，挣扎不开，只能胡乱蹬着小腿。 “七哥，你干什么？”他羞得脸都红了，“我堂堂一个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东方璃不为所动，黑着脸，一甩手，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喂。”秦偃月吓了一跳，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这是干什么？” 哪有直接将孩子扔出去的！ “他有功夫。”东方璃冷声道，“不用担心。” 东方璎眼见着要着地摔倒，在半空里做了一个漂亮的侧翻，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撇嘴，委屈巴巴的，“七哥欺负人。” “女人，你要为我做主，七哥欺人太甚了。” “璎儿，别胡闹。”东方珏滑着轮椅出来，“你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二哥，是七哥先找茬的，不怪我。” 他嘿嘿笑着跑到东方珏身边来，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七哥小气。” 秦偃月看到二哥和老十都来到了七王府，知道是东方璃安排的。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东方玖也该醒了。” 她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小人赤脚从门后跑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家子嗣的龙骨 “小玖，是我。”秦偃月轻轻拍了拍他，“还记得我吗？是早晨把你带回来的那个。” 东方玖熟悉她的声音，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惊恐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人来打他。 “乖。”秦偃月安抚着他，“别怕，这里没有坏人。” 她慢慢接近，看他反应不剧烈，慢慢将他拥住。 东方玖没有排斥，反而用冻烂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脸在她脸上蹭了蹭，表示亲近。 秦偃月心生欢喜，将他抱紧。 “啊，为什么小九能让女人抱，我不能？”东方璎看到这一幕，愤愤不平，“七哥，你偏心。”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 东方玖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立马躲到秦偃月身后，使劲拽着她的袖子。 “七哥，你太凶啦。”东方璎像个小大人一样往前走，他拍着小胸膛，“小九乖，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东方玖似乎极喜欢东方璎。 东方璎接近后，他放松了警惕，主动靠过来，喉咙里还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东方璎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哦，原来如此。” “你能听懂？”秦偃月挑眉。 老九一直没有开口，就算开口，也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东方璎竟能听懂？ “能啊，他说七哥好可怕。”东方璎道，“还说女人你很暖和，身上很香。”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女人，让我也闻闻吧。” 秦偃月给了他一个弹指，“这是你九哥，比你还大两岁呢。你要称呼我七嫂，女人是个什么称呼？” “你就是我的女人啊，我们不是亲……”东方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旁的东方璃正释放出修罗一般的阴沉气息，登时吓得腿一软，也改了口，“亲人！对，我们是亲人，你是我七嫂，永远的七嫂。” 他害怕杀气腾腾的东方璃，吐着舌头来到东方玖身边，“乖，别怕，哥哥保护你。” “来，叫哥哥。” “哥……哥。”东方玖又发出了奇怪的音节。 东方璎很开心，冲着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你看，他也同意我是哥哥。” 秦偃月无语。 东方玖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扔到了行宫，从来没见过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 见到活泼温暖，如小太阳一般的东方璎之后，被感染到，人变得开朗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来比对一下你们的身体特征吧。”秦偃月拿了记录了东方璃身体特征的纸，又在上面加了东方珏和东方璎的名字。 她详细对比了细节，悉数写在纸上，越写脸色越严肃。 “有什么发现？”东方璃看着神情严肃的她，“是不是人不够多？我再把老五和老八带来。” “不用了。”秦偃月将纸放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又比对了二哥和老十之后，我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巧合。” 东方璃和东方珏凑过来。 那张纸上，画着对号的是相同的特征。 其中的一行，他们四兄弟完全相同。 “我觉得这有点胡扯，但……”秦偃月蹙眉，“你们四个中，唯独这一条，你们四兄弟是完全相同的。” 他们四兄弟的脚掌上，有一块骨头跟普通人的骨头不同。 那块骨头位于脚掌，横卧从脚趾以下到脚跟的位置，描绘出来的形状，如一条卧在脚底的龙，那是普通人所没有的，也是超乎生理学常识的。 “在之前，父皇或者其他人可曾注意到过这个现象？”她问。 东方璃摇头。 “你们可有感觉到不适？那块像龙骨一般的东西出现在脚底，应该会有影响吧？”她不解。 东方珏想了想，“倒没有不适的症状，不过，听你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很早之前，皇爷爷摔了一跤后，说什么龙骨要离去，他大限已至，第二天，他老人家就驾崩了。我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想来，或许，皇爷爷口中的龙骨，就是我们脚上的这骨头。” 秦偃月点头。 人身上的骨头有很多块，不同的人之间，具有很大的遗传差异。 东方家族脚底的龙骨，应该是一种遗传给后代的畸形骨头。 “我可以确定，老九是父皇亲生的。”她道，“龙骨的存在，说服力比较强的。就算没有龙骨，我也得出了些信息。” 她顿了顿，将那张纸卷起来，“罢了，跟你们讲也讲不明白，我抽空去找陆觐师兄，他应该能懂。” 东方璃看着她信心十足的样子，算是将心口的大石头放下。 他眉梢轻挑，“偃月，辛苦了。二哥，机会难得，我们久违地喝上一杯吧？” 秦偃月听东方璃要喝酒，立马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的吧？你有伤，不能喝酒，怎么就是不听话？” “只是喝一杯，死不了人的。”东方璃蹙眉。 “我说不行就不行，二哥，抱歉，我让人准备饭菜去，今天的酒就先记着吧。”秦偃月顺势拧了东方璃一把。 东方珏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轻笑，“不用了，飞镜还在等我，我这就回去。” 东方璎见他要走，匆匆忙忙跑过来，“二哥，我想在七哥这里住下。” 他说完，又可怜巴巴地转向东方璃，“七哥，我无家可归了，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呀？我想陪着小九玩。” “不准。”东方璃呵斥。 “我准了。”秦偃月道，“有璎儿在，小九也会开朗些，我认为是好事。” 东方璎就像个小太阳，最适合陪伴孤独的东方玖。 “女人……七嫂太好啦。”东方璎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到东方玖身边。 秦偃月送走东方珏之后，看着东方璃脸色漆黑的模样，笑道，“你在吃老十的醋？” 东方璃神色不虞。 “他还不到十岁。”秦偃月无奈，“你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找个机会把玉佩还给他。”东方璃冷声道。 “你可真喜欢钻牛角尖。”秦偃月打了个哈欠，“罢了，我有点累，先回幽兰阁休息，你照顾好两个孩子。” “我们要跟七嫂一起睡。”东方璎又呼哧呼哧跑过来，信誓旦旦，“七嫂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七嫂的忠实小尾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鲜花，蜡烛，合卺酒 “我的幽兰阁太小了，又冷，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秦偃月摸着他们的头，“对了小玖，奶娘也在温暖的地方休息了，你别担心她。” 东方玖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呼呼声。 “小九说他去看过奶娘了，奶娘睡得很舒服，他很放心。”东方璎翻译道。 “原来如此，我也该回去了。”她披好厚衣裳想离开时，黑脸的东方璃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扛起来。 秦偃月吓得花容失色。 不等她反应过来，东方璃将她扛到了里屋，砰一声将门关闭。 “东方璃，你发什么神经？”秦偃月被吓得心砰砰直跳。 东方璃阴气沉沉地提高声音，“杜衡，你闹够了别扭就去照顾两个小鬼吃饭休息。” 被抛弃在庐阳王府门口的杜衡正满腔幽怨地躺在屋顶吹冷风喝冷酒。 听到东方璃的命令后，吓了一跳，忙抱着酒坛子从屋顶跳下来。 他酒意上头，双脚发软，跌坐在地上打了个酒嗝。 “杜衡。”东方璎看见他之后，眼睛一亮，猛扑过来，“原来你在屋顶呀，不冷吗？咱们来踢毽子吧。” “毽子。”东方玖发出的音节越来越清晰。 “不踢，我心情不好。”杜衡摆着手。 “进屋来，外面好冷。”东方璎将他拽进屋子里，拿了毽子来。 他信誓旦旦地将毽子踢出去，“来吧杜衡，本王让你几个回合。” “让……”东方玖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跟在东方璎身后，小脸红扑扑的，显然很开心。 毽子重重地落在杜衡额头上，疼得他酒也清醒了一些。 他摸着泛红的额头，看着两个小鬼头得意的模样，咬了咬牙，“王爷欺负我，把我扔到大街上，你们两个小鬼也欺负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们。” 他一脚将毽子踢回去。 东方璎眼疾手快地跳起来，又将毽子踢向他这边。 杜衡被激出了脾气，借着酒意跟两个小鬼较劲，越玩越疯。 秦偃月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些担心。 她想开门看看时，又被东方璃拽回去。 “东方璃，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无奈，“你这么大一个人，跟老十较劲算怎么回事？” 这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无法用常理来判断。 “我没跟他较劲。”东方璃背对着她，声音发紧，断断续续的，“不准回幽兰阁，嗯，洞房花烛夜，我，补上。” 秦偃月一僵。 突然提及这种话题，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好意思开口，东方璃也只是背对着她。 彼此沉默。 好一会之后，她才试探着说，“你还有伤，还是好好休息。” “皮外伤，无碍。”东方璃打断她的话。 他转过身，好看的眸子里，遍布着能灼伤人的热烈。 他声音低沉嘶哑，“可以吗？” 秦偃月被这温度烫得不知所措。 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对于两个人在一起这种事并不排斥。 可，东方璃身上的伤很严重，实在不适合。 彼此的第一次，不应该在这种仓促又伤痕累累的情况下。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吗？”她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着急。” “我不着急，只是……对不起。”东方璃将她的脸掰过来，郑重地道歉。 秦偃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 东方璃眼里满是愧疚，他的额头抵在她的上面，“成亲的时候，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所以，那天晚上在沉香楼过了一夜。” 那时，杜衡也极为讨厌新王妃，四处传播着他在洞房花烛夜的当晚躲在沉香楼喝酒的事，秦偃月也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一个女子，在成亲当天被男方撇下，这是奇耻大辱。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补上。”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氤氲了绯红的霞色，“先前是我的错。” 秦偃月终于明白东方璃的心意。 这货突然提起这个，是在忏悔。 “你在说什么啊？”她笑着，“我并没有怪你，何况，当时我们相看两厌，强行在一起反而恶心彼此了。” “我认为，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介意，等你身体好了再提这些事，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秦偃月开门时，东方璃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偃月。” “我真的没事，你不必介意。”秦偃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可以告诉你的事，我不在乎……” “我在乎。”东方璃打断她的话。 按照规矩，在新婚夜的晚上，有宫里的嬷嬷到来，将染血的帕子递到宫里，验证过之后，再带着新媳妇四处敬茶。 而那时的他，只想看她闹笑话。 秦偃月叹着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东方璃与原主没在一起过，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她会觉得怪怪的。 “东方璃，一周。” “嗯？” “一周。” “七天，七天后再补上可不可以？”秦偃月道，“如果你觉得一个月太长，觉得愧疚，那就一周后。” 她眉眼弯弯，“你需要准备鲜花和蜡烛。” “还有合卺酒。”东方璃也觉得那种大事不易仓促，便顺着台阶下了。 “不准喝酒，一杯也不行。”她板着脸，“合卺酒那种东西，不喝也罢。” “不行，鲜花和蜡烛可以没有，合卺酒不能省。”东方璃也板起脸，“你不要看不起合卺酒。” “我没有看不起合卺酒，只是不准你喝酒。”秦偃月道，“再说，那玩意怎么就比鲜花和蜡烛高贵了？” “合卺酒和拜堂一样重要。”东方璃想到七天后的圆房，嗓子紧得厉害，用清冷的语调掩饰内心的慌乱，“这事本王做主，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再说三道四。” 秦偃月听着嘴角直抽，“怎么一个合卺酒就扯到性别了？东方璃你个直男癌，我是以大夫的身份劝你。” “本王等你七天已是开恩，别不知足。” 他走到床边，张开手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这个死傲娇！秦偃月心里腹诽。 她知道这货是用这种方式掩盖羞涩，也不戳破他，行了个礼，乖巧地给他宽衣解带。 解到一半时，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抬头，笑意在不断扩大，“王爷，你的御用宽衣师饿了，需要吃好吃的补充血量，请恩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近在眼前，心猿意马 东方璃低头看去时，恰好对上她的眸子。 烛光下，映着她面若芙蓉，眼波轻动里透着无尽的狡黠，一笑作春温。 是让他心情畅快的笑容。 “本王准了。”他握住她的手，命人上饭菜。 这一天，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已经透支了个彻底。 好容易安静下来，秦偃月疲惫不堪。 饭后更容易犯困，她歪在温暖的地方，一小会功夫就睡着了。 东方璃不忍打扰她，将玩闹不停的东方璎等人赶到别处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来。 他看着时间还早，随意看了会书。 屋子里，遍布她的香气，香气萦绕下，他心猿意马，书上的文字在眼前飘过，却看不见心里。 他索性不看了，在她身边侧身躺下来，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触摸。 她的温度，她的香味，近在眼前。 一如前些天经受无尽折磨时，那个给予他安心的感觉。 一如，最深处的记忆里，她为他穿透了黑暗世界的寒冰与孤独，带来温暖世界的花与水。 “偃月。”东方璃声音沉沉。 一想到七天后，他紧张无比。 他凑到她身边来，慢慢凑上去。 秦偃月已经睡沉，他的动作惊不醒她，越发大胆起来。 他抬手灭了蜡烛，星繁河白，风月无边。 第二天。 秦偃月做一个漫天桃花的梦。 梦醒后，却如流水无痕。 此时，天已经大亮。 东方璃不在。 她伸手在他那边的被子里摸了摸，里面已经凉透，说明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昨天夜里，她在外屋的软塌上睡着后，就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东方璃将她抱过来的。 一想到昨天那个似花非花的梦，有种相当不真实的感觉。 她呆呆坐了很久才起床梳洗。 东方璎和东方玖也已经起床，两个小孩在屋子里跳来跳去，闹腾得很。 她照顾着他们漱口洗脸后，拿了药膏给东方玖治疗冻疮。 “能好吗？”东方璎很心疼，“小九好可怜，昨天睡着睡着还哭了好几次。我哄了好久才哄睡他。” “肯定能好。”秦偃月说，“等明年开春，他就会脱胎换骨。” 她处理好伤口后，又伺候着孩子们吃了饭。 东方璎闲不住，才吃过饭就拉着东方玖到处跑。 秦偃月叮嘱杜衡盯紧了两个小家伙，回到屋子里，越来越觉得心神不宁。 东方璃说过，今天退朝后就去跟父皇请罪。 这个朝代，凌晨三点开宫门，四点左右鸣钟敲鼓后，大臣们依次进宫，五点正式早朝，多数情况下八点之前就能结束。 从八点等到快正午，东方璃还没回来。 他不回来，就代表着父皇可能大发雷霆，可能降罪。 越等心越慌，她终是等不下去，匆匆找到杜衡，“杜衡，带我进宫。” 杜衡正带着孩子们打拳，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娘娘，没有令牌和诏书，咱们是不能进宫的。放心吧，王爷肯定没事的。” “他这时候还不回来，我很担心。”秦偃月坐立不安，时间拖得越长，越觉得不安。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着能进宫的方法。 让老十将她带进去是最简单的方法，可，若是父皇发怒，牵连了他就不好了。 除了老十，能带她进宫，还不会被牵连的人，只有陆觐。 “我去找陆觐。”秦偃月要去陆家。 杜衡劝不住，只得将孩子们交给飞影，陪着她出门。 刚走出门，却看到东方璃的马车停在门口。 “你这是，来接我？”东方璃眉梢挑起，漆黑的脸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你可回来了。”秦偃月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快走几步，抓住他的手腕，脉搏稳定，身上也没有血腥味。 东方璃安然无恙，她也算放下心来。 “这都退朝多久了，你迟迟不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她嗔道，“父皇生气了没有？他有没有责怪你？父皇对老九的态度怎么样？” “别提了。”东方璃郁闷不已。 他携着她的手进屋来，“退朝后，我本想见父皇，父皇根本不理我，我只能在外面等着。快冻透的时候，父皇终于召见了我。” “我还没开口，父皇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秦偃月嗓子发紧，“然后呢？” “我被父皇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来父皇骂累了，就把我赶回来了，我自始至终没能发言，更别提老九的事。”东方璃道，“我等明天退朝后再试试。” 秦偃月倒是放下心来。 父皇没有提及老九的事，这不算是坏事。 “父皇不提，我们就装傻吧。”她道，“让老九先养养伤。” “你也累了，正好到了饭点，我让人去传饭，你先去换衣裳。” 东方璃进屋将冠服脱掉，换了轻便的衣裳。 回到外屋时，饭菜已经端了上来。 东方璎从早上就吵吵着吃上次吃过的点心。 秦偃月嘱咐翡翠做了一些。 小家伙饭量小，吃了点心后，正饭吃不了多少，专注给东方玖夹菜。 东方玖从记事起就没吃饱过，来者不拒，东方璎给他夹多少，他就吃多少，一小会小肚子被撑得圆滚滚的。 “老十，他胃小，吃这么多会不舒服的，你别给他夹太多菜。”秦偃月道，“他经常挨饿，乍吃太多，肠子撑破了可就麻烦了。” 东方玖被限制了饮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菜，直咽口水。 “罢了罢了，再吃两个包子，下顿再吃。”秦偃月终是不忍心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留下两个包子之后，让人将饭菜撤下去。 东方玖吞掉一个，剩下的一个小心翼翼地捧着，跑到安置奶娘的祠堂，放在案板的碗里，嘟嘟哝哝地说了一顿。 “女人。”东方璎远远地看着，攥着小手，“小九的母妃也死了吗？” 秦偃月的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那不是他母妃，是他奶娘。他的母妃，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没见过他母妃？” “见过，但，十天的婴儿肯定不会记得。” 东方璎抽了抽鼻子，“父皇为什么不管他？” “嘿，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父皇也有父皇的难处。”秦偃月递给他手绢，“还在哭鼻子，丢不丢人？” 她叹了口气，“再等几天就得下葬了，璎儿，你得好好告诉他，奶娘需要到地下长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灵道人，誉满杏园 东方璎拿了手绢胡乱擦了擦鼻涕，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先前我觉得，母妃离开后，我是这个最悲伤的人，见了小九之后，我才知道，他比我悲惨多了。” “女人，我决定了，就算拼了我那王爷的称号，我也会护他周全。这是当哥哥的该做的。” 秦偃月赏给他一记弹指，“他是你九哥，你一个小屁孩充什么英雄？这些事，由我们这些大人们来做就行了。你只需要好好陪着他，让他从恐惧和孤独中走出来就好。” “疼。”东方璎捂住头，“我不管，反正，我要保护比我弱小的人。” 他穿好外套，跑到东方玖跟前，不知说了什么。 东方玖点了点头，两个小孩对着奶娘的棺椁行了礼，一前一后往后花园方向跑。 秦偃月回到房间里时，东方璃正在看书。 “你几点起的？”她端了一杯茶给他，“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刚过子时就起了。”东方璃接过来，轻呷一口，随手放在桌上。 “你这不等于一晚上没睡？别看书了，去补觉吧。”秦偃月听着心疼。 大冬天的，凌晨一两点起床，三四点就要去上班，这早朝也忒不人性化。 “我还好。”东方璃将书卷放下来，“偃月，我猜测着，今天，父皇应该是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父皇故意发脾气，故意把你骂一顿，让你没机会开口？”秦偃月想了想，“有可能，先前他问及滴血认亲时，我就觉得他老人家是对老九的事心怀愧疚。” 东方璃点着头，“可惜，老九的事当年牵扯得很广，这也算他在位期间的丑闻，就算他心有愧疚，也不能留下污点。” 父皇的野心是千古一帝。 “看来我要催促一下陆觐。”秦偃月沉吟着，“他要写的那医书，是此事成败的关键。” “的确，这几天我再试探试探父皇。”东方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揉着眉心，“我已经派杜仲去找寻兰妃娘家人，若是还有人活着就好了。” 秦偃月见他神情疲惫，不由分说将他拽到床上来，“你也别逞强了，充足的休息有利于伤口愈合。” 东方璃懒懒地躺下来，顺势将她拉到怀里，“陪我躺一会。” “不。”秦偃月给他也掖了掖被子，“我一觉睡到天亮，再睡人就傻了，你好好休息。” 她将剥好的橘子塞到他嘴里，“我去找陆觐。” 东方璃顺势咬了她的手指，不高兴，“不准去。” “让陆觐掺和进来不是你设计的？”秦偃月很担心医书的内容。 她给那老头讲了个皮毛，还用了一些专业术语，在如此落后的条件下，那些名词是绝不能出现的，不能由着陆觐胡来。 “那，让杜衡带你去。” “杜衡要看孩子。”她笑着，“别担心，去陆家而已，不带侍卫也没事的。” “不行，杜衡没空的话，就让飞影跟着你。”东方璃闭上眼睛，语气喃喃，“这是条件。” 他声音逐渐弱下去。 秦偃月无语，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这就睡着了。 从子时到正午，等于熬了个通宵，他怕是困坏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叮嘱杜衡不要吵到他，喊了飞影，起身去陆家。 陆修没想到她会到来，一脸见鬼的样子。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是来找师兄的。”秦偃月纳闷他的反应，“来商讨一下关于医书的事。” “老祖宗昨天没等到你就被我拖回来了，气得晚饭都没吃。”陆修道，“他早晨还叨叨着你一定会来，这不，你真来了。我以为王爷不会让你来的，所以有些惊讶。” “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秦偃月无语，“带我去他那吧。” “老祖宗不在家。” “诶？他断定我会来，却不在家？” “他去了太医院。”陆修说，“昨天他老人家拍板定下要写新医书后，今天一大早就去太医院讲课去了。” “讲课？” “是的，讲课是其次，老祖宗召集了门下的弟子和太医院的全体太医，要他们将问诊过的相似案例讲述出来，再由他老人家来判断适合不适合收录到医书里。”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倒是有些佩服陆觐老头了。 桃李满天下，培养出德高望重的神医，撰写医书再博采众长。 他不亏泰斗这个称号。 “陆修，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太医院？”她道，“我也想听一听。” “可以是可以，不过……”陆修挑了挑眉，“王爷，同意吗？” 秦偃月挑眉。 以东方璃那种傲娇别扭的性子，知道她去男人堆里，必定黑脸发脾气。 “我们不告诉他就是。” 陆修轻笑，带秦偃月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坐落于皇宫往东南三公里的地方，与陆家有一墙之隔。 她与陆修步行走过去。 偌大的太医院中，人却极少。 除了去皇宫和在各个岗位值班的太医之外，剩下的太医都被带到了杏园之中。 所谓的杏园，是太医院考核授课的地方。 要到达那里，需要经过一大片杏林。 “这片杏林，是为了纪念董奉特意栽种的？”秦偃月感叹道，“这么一大片杏林，到了春天，必定能成为极好看的风景。” “董奉是谁？”陆修问。 “嗯？”秦偃月倒是愣住了。 医界又被称为杏林，源自一个名为董奉的神医，这是家喻户晓的故事。 “这杏林是天灵道人种植的。”陆修道，“我听老祖宗说过，很多年前，没什么东陆西陆，这片土地上极乱，一个城池一个月能换十个头领，生灵涂炭，疾病横行。天灵道人就在破庙里看病。” “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天灵道人见此地盛产杏树，就让来看病的人将杏树种在附近，等杏子结果卖钱当药费。久而久之，杏林越来越大，天灵道人因医术精湛深得人心。” “后来，开国皇帝与天灵道人联手取了天下，建了闻京城，在破庙附近建了太医院，人们为了纪念天灵道人，在他曾讲课的地方盖了这杏园，沿着杏园往后走，还能看到那座重新修葺的庙。” 秦偃月听得入了神。 天灵道人又一次勾起了她的兴趣。 那个老头，是同道中人。 她必须要尽快去万鹤观看看，兴许能找到些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线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偃月到达杏园的时候，讲课阶段已经结束。 太医们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 书写完毕后，再交给陆觐。 陆觐审查一番，提笔在上面批注着什么。 批注好了之后，分开放置。 桌案上的纸张已经堆积了厚厚几堆。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陆觐看到秦偃月之后，立马站起来，眉梢高高昂起，“快，快来，我原本就想从太医院直接去你那的，可巧你就来了。” 秦偃月本想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着他工作结束，被陆觐震天一吼，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到她身上，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她来，纷纷行礼。 她尴尬无比，也没法躲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小师妹，你看看这些。”陆觐像献宝一样将整理的案例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偃月随手翻开。 “医书的草稿，昨天我想了很久，觉得这种方法更易懂，你瞧瞧行不行。”陆觐很期待她的反应。 秦偃月拿了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闻京城郊有患眼疾者，见红绿均辩为黄，常与人争执不下，世人笑之。问其父，父与常人无异。问其母，母亦将红绿辨为黄。 细究之，女丁均无恙，唯男丁皆与母相同。女嫁常人，生女无恙，生儿或无恙，或有恙。儿娶常人，生儿皆无恙，生女亦无恙。 在案例下方，还有陆觐的批注。 “此眼疾乃代代遗传，与性别相关。若族中有一人患此眼疾，或者下代或后代均可能。” 批注下还写了一些读起来很拗口的东西。 秦偃月一张张看下去。 综合了多位顶尖大夫的经验，每一个案例都是真实发生的，再通过分析和批注，分析出现这种现象是否是遗传，很是巧妙。 她暗暗惊叹。 昨天给陆觐普及了遗传规则，陆觐就拍着桌子要出书。 她还生怕这老头会在医书中写出什么显性基因隐性基因遗传物质之类近现代生物学才有的名词。 看到草稿后，却震惊地发现，陆觐用古代人最通俗易懂的故事讲述真实案例，加以合理的想象，推测出可能的遗传路径。 他不下定论，只讨论事件成因，并用朴素的观点来普及和解释，更容易传播，也容易被人接受。 书中还有一些错误的理论，她也没有指出，错误的不明显，反而更显得这本书真实。 “陆觐师兄真的很厉害。”秦偃月感叹道。 如果按照他的朴素解释，就算这部医书传到后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就像墨子在数千年前发现了小孔成像的原理，后人不会猜测墨子是穿越人士，只会感叹古人的智慧。 “小师妹觉得我很厉害吗？”陆觐眉眼弯弯。 “嗯。”秦偃月发自内心地点头，她竖起大拇指，“用这种集思广益的方法来收集真实案例，又用大众能理解的朴素观点来解释，很厉害。” 陆觐得了小师妹的夸奖，喜上眉梢，手舞足蹈的。 秦偃月看着众人都看向这边，额角抽搐。 “师兄，你做得很好，我很放心。”她道，“就按照这种思路就好，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这就回去吗？”陆觐不舍，“你才刚来啊。” “师兄有什么事去七王府找我就好，这里人多，我不太方便。”她沉吟了一会，“等书的草稿完成后，我有事求师兄。” 陆觐不太高兴她刚来就走，又转念一想，这里都是些臭男人，会熏坏了小师妹。 他捋着胡子，高深莫测地点着头，“放心，不就是九皇子的事嘛，等老夫准备好了就去找重华。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偃月很感激。 她和东方璃的小动作果然瞒不过这老头。 “有劳师兄了。” 拜别了陆觐，她与陆修离开时，陆修临时有事。 “你去忙你的就好，七王府的马车估计已经到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秦偃月道，“飞影也在暗处保护我，不用担心。” 陆修道了声抱歉，匆匆离开。 秦偃月出了杏园后，不紧不慢地在太医院溜达。 太医院很大，每一个院子的职责不同。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这满院子的药味，恍惚回到了从前在医院里工作的时候。 眼看着要达到大门口时，她又想起前段日子耗费了不少特殊药材，好容易来一趟太医院，正好带一些回去。 特殊药材不适合光明正大拿走，她寻了个药童，询问林太医的方位。 幸好，林太医没去皇宫当值，而是在药司。 她一路问过去。 所谓的药司，就是炼药，制作药丸的地方，和传统意义上的御药房不太一样。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又臭又酸，极熏鼻子。 秦偃月皱着眉头，在里面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林太医的影子。 “秦姑娘，找林太医有何事？”她想离开时，有熟悉的声音从里面的屋子里传来，一个高挑的男子推开一扇门。 那股不好闻的味道从门后面疯狂袭来，伴随着阵阵黑气，很快溢满了屋子。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别怕，这不是毒药。”那人兀自走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粉尘，“庸医炼制了没用的药丸，我全部回炉重造了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秦偃月透过尘烟，看向眼前人。 他虽然容貌普通，气质却是极好的。 再加上招牌一般的慵懒华丽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个名字涌上心头。 “白临渊！”她攥紧手。 昨天还想着不要再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白临渊眯起眼睛，“嘘，在这里我不是什么白临渊，而是白渊。秦姑娘请叫我白渊。” “明月楼的楼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医院？”秦偃月看着他的打扮，是太医院中最低级的药童打扮。 衣裳是新的，他应该是刚刚进来，还用了假面容，假名字。 白临渊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有太多疑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不管是明月楼还是他所使用的毒药，都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仅用一天时间就进太医院，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进太医院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你到底是谁？是怎么进来的？”秦偃月问。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毒蛇一般的男人 “哦，我记得那个考核，相当无聊，考官们也是一脸白痴样。”白临渊漫不经心，“考核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通过考核，是怎么进来的？”秦偃月尽量离着他远一些。 白临渊叹了口气，“你见了我，一共说了四句话，这四句话全部是在质问我，秦姑娘，我很伤心。” 屋子里的黑烟渐渐散去，他拿了个抹布，将四周擦拭了个铮亮，“昨天我也没对你做什么，你何必如此忌惮我？” 秦偃月暗暗咬紧牙。 他还有脸说。 昨天，但凡她再大意一点，就会步入到他的毒药范围内，就算死不了也不会太好过。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容满面却像毒蛇一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也没见过能将毒药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罢了，你如果一定要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被人引荐进来的。”白临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引荐？” “没错，林太医引荐我进来的。”他道，“我希望秦姑娘以后能称呼我白太医，虽然我现在还是个药童，不过，七天之内，我必定能碾压太医院这群蠢货。” “林太医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秦偃月打断他，“你用了迷神引还是别的东西？白临渊，这里可是皇宫，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迷神引只对十八岁以上的女子有效，我不会对林太医那种糟老头用这个。”白临渊有些失落地摇头，“你当真一点都不信我。” “那你对林太医做了什么？”秦偃月问。 “这些是他自愿的，确切地说，是他求着我来的。” “不可能！” 林太医虽然有些胆小怕事，却是有真本事的。 他怎么可能求着这种狂妄自大的人进太医院。 太医院也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 “你若不信，就亲自问问他。”白临渊看着门外。 林太医正抱着一些药草进来。 看到秦偃月之后，忙行礼，“七王妃，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差人吩咐一声就行。” “他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很不悦，“林太医，这个人是你引荐来的？” 林太医看了看白临渊，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秦偃月，一巴掌拍在白临渊后背上，“临……白渊，你刚来，可能不认识七王妃，快快行礼。” “七王妃请恕罪，白渊第一天来太医院，我还在教规矩。”林太医道，“王妃，您亲自来这里，所为何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偃月冷声道，“没经过考核的人，怎么混进太医院来的？林太医，你身为副太医长，徇私舞弊的后果，你可知道？” 林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娘娘误会了，白渊在很早之前就考核通过，他的牌子一直保存在微臣这里，他是正规的太医，就是长时间没来就职，要从最底层的药童开始，况且，以他的本事……” “林太医。”白临渊打断他，“不必再说了，秦姑娘不信我也正常。” 林太医脸一黑，“这是七王妃，哪里能称呼秦姑娘！” 白临渊轻笑着，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秦偃月，“七王妃不信我也正常，不过，你可以确定了吧？我没对林太医做什么。” 秦偃月看到他冰冷的眸子，莫名打了个寒战。 被这个男人盯着，浑身不舒服。 像是被毒蛇缠绕了一般，恶心可怕又剧毒无比。 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 “林太医，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大事，你也注意安全。”她道，“天不早了，我先回了，希望你能带好这位新来的太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她甩着袖子离开。 林太医忙行礼相送。 待到秦偃月离开后，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临渊，我就纳闷，你怎么突然开窍要来太医院了。”林太医抚平了袖子，叹息，“你的目标，是七王妃？” 白临渊轻笑，“老头，你上次拿出来的药片，是她的吧？” “我劝你不要对她动手。”林太医胡子一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是么？”白临渊笑意在扩大。 能不能招惹，要招惹了之后才知道。 “临渊！”林太医有些着急。 “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白临渊打了个哈欠，“好玩的事，要慢慢来才有意思。” “临渊，你已经在做奇怪的事了。”林太医语重心长，“你好好当太医，以你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名扬天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等你成家立业，我也能向你父亲交代。” 白临渊听得有些烦，他黑着脸进屋。 林太医正苦口婆心地为他规划未来，见他要走，忙追上去。 “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毒发身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白临渊的声音幽幽传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将门关闭。 林太医叹息，“临渊，你就听我一句劝如何？” 他见白临渊不回答，无奈地摇头离开。 出了太医院之后，秦偃月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想到那个名为白临渊的男人，她就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王妃娘娘？”陆修问。 “陆修，你不是有事要办？”秦偃月回过神来，“事情结束了？” “还没有。”陆修打开帘子让她上车来，“我正好要去王府一趟，见你的马车还没离开，就想跟你一道。你脸色这么差，出了什么事？” “没。”秦偃月心不在焉地上了马车。 沉默了好久，她才开口，“我记得，你们陆家掌管着太医的考核？” “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名叫白临渊，不，白渊的太医？” 陆修想了想，“我记得，那个人，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秦偃月忙道。 “大概，十二年前，太医院考核时，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那小少年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把考官气得七窍生烟。” “考官有意为难他，问了许多刁钻的问题。他不仅一一破解，还反问的考官哑口无言。他通过了太医考核，成为年龄最小的太医，颁发太医牌的时候，他却消失了。这件事也成为太医院的传说。”陆修道，“娘娘认得他？” “原来林太医的话是真的。”秦偃月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他回太医院了。陆修，你盯着他点。” 第一百七十九章 蜘蛛网上的猎物 回到七王府时，王府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正是庐阳王府的马车。 秦偃月心底一紧，生怕是月露郡主出了什么事，紧走几步回到鸣玉宫。 院子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跟东方璎和东方玖在切磋玩耍。 “庐阳王。”秦偃月见来人不是荷香，而是庐阳王本尊，心更提起来。 她给月露出了馊主意，若庐阳王来算账，她有口难辩。 “七王妃。”庐阳王恭敬地拱手行礼。 他将两个孩子安抚住，“你可算回来了，老夫有事要跟你说。” 秦偃月看着他脸色严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老九，老十，去一边玩，庐阳王，请进。” 东方璎还想跟庐阳王切磋，撇嘴，想撒娇时，又想起他要以身作则，努力当个好哥哥，便拍了拍手，“小九，走，他们不跟我们玩，哥哥带你去玩。” 东方玖对他唯命是从。 两个孩子疯了一般跑出去。 秦偃月摇着头。 东方璎平常的学习任务很重，好不容易放了假，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疯了。 “杜衡，好好照看着他们，万万不要让他们去水边，也不要让他们滑冰。” 她进屋来，看到东方璃已经醒来，让人沏好了茶。 庐阳王跟孩子们玩耍了一阵，出了一身汗，喝了两碗茶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七王妃，月露昨天晚上吃东西了。”他道，“她吃了很多，也拉着老夫说了很久的话。” 庐阳王老泪纵横，“谢谢你。” “不用客气。”秦偃月有些愧疚，“月露，她说了什么？” “她要嫁给老三。”庐阳王提起老三时，手上的青筋暴起，“东方珞那个混账！老夫想砍死他。” “抱歉，这个意见是我提的。”秦偃月道，“庐阳王，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劝劝她，比起复仇，我觉得月露的人生更重要。” “不用劝。”庐阳王叹了口气，“我了解月露的性子，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七王妃你也别自责，月露能打起精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那你这次来，是什么事？”秦偃月给他斟茶，试探地问。 “月露的状态还不错。是今天我去求了皇上，皇上已经答应了。”庐阳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皇上明天早晨就会下旨，五天后，月露会嫁到三王府。” “这么快！”秦偃月讶异，“庐阳王，我认为月露该养养身体，昨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嫁过去之后的情景难以预料，若是吃亏就麻烦了。” “是月露要求的，越快越好。”庐阳王说，“老夫还活着一天，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她，七王妃请放心。” “何况，在老夫提出月露要嫁给三王爷的时候，皇上猜测到了害月露的真凶，他为了弥补月露，给了她平妻的身份。”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皇家的平妻，跟普通意义上的平妻不太一样。 普通人家的平妻，是与正妻的待遇相差无几的。 在皇家，妻无二嫡。 月露嫁入三王府后，地位会比普通侧妃要高一个等级，但，地位依然低于正妃。 “老夫今天来，就是通知七王爷和七王妃，五天后，是月露出嫁的日子，请你们二人务必到场。”庐阳王将请柬递给他们，行了个礼，“话已说完，老夫也该回了。” 秦偃月忙站起来。 庐阳王大跨步往外走去。 冬季暗哑的阳光里，他的身影有些落寞。 “看着他的背影，真令人难过。”她斜倚在东方璃肩膀上，“人都说女儿出嫁的时候，最难过的人莫过于父亲。庐阳王一手把月露带大，却要将她嫁给要害死她的人，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对庐阳王来说，月露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东方璃进屋来，让人换了新茶。 他搬了一大摞本子过来，随意打开一卷，寻着椅子坐下来时，碰触到了伤口，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该换药了，暂时别坐着，会压迫到伤口。”秦偃月拿了药膏来，让他趴在软塌上。 东方璃垫了个枕头，感受着她的手指轻柔地碰触他的皮肤，舒服地哼哼了几声。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道。 “你指的是月露嫁给老三，还是什么？”秦偃月问。 “都有。”东方璃声音沉沉，“我，总觉得这些是有人操纵着。” 秦偃月的手顿了顿，她也有这种感觉。 “事发时，我去现场调查，发现了很多疑点，但不能锁定真正的凶手。令人不解的是，老三是与月露有染的人，为何他会在吉祥日那天将她杀死？”东方璃道。 “这根本说不通。老三虽然心肠狠毒，却不傻，他不可能前脚跟月露亲热，后脚将人杀死。”他眯起眼睛，“他若想嫁祸给我，代价未免太大了。况且，谁也不能保证我一定会去那里休息。” 秦偃月点点头，这也是她的疑问。 “我所能想到的是，老三与月露幽会时，应该还有人藏在那里，待到老三离开时，再对月露下毒手。我头疾发作时，若是靠近了那院子，会被当成嫌疑犯，百口莫辩，完美嫁祸给我。我若是不靠近那院子，月露之死，老三最震惊，隐藏在后面的那个人可以利用这件事牵制老三。” “整件事就像是有人特意布开一张巨网，我们都是蜘蛛网上的猎物。”东方璃道。 秦偃月冷着脸，补充道，“蜘蛛留下了痕迹，还被老十看到了，计划会功亏一篑，所以，他迫不及待想杀老十灭口。” “没错，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月露和老十都被你救活了。”东方璃沉声说，“即便如此，那只蜘蛛仍是最大的赢家。” “真可怕。”秦偃月被这一石三鸟的计划震惊，“蜘蛛，应该就是老六吧。” “我们没有证据。”东方璃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六的动作，绝对不止这些。”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我有些担心，蜘蛛可能会利用月露在三王府的报复，挑拨老三当刀使。”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在这权利的漩涡里，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我们还有王炸。”她说，“你再休息会，明天还得早起。” 第一百八十章 圣旨，以平妻身份进门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东方璃将那一摞本子搬过来，“如果白天做不完，又要早起补上。” 秦偃月随手翻了翻，是从各地递上来的折子，“你来批奏折？” “每天送到皇宫里的折子有很多，不标注加急的，不用太急回复。宫里按照奏折的颜色将轻重缓急分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就分给皇子们处理。等我们交上去后，父皇再抽查，如果不合格或者被父皇发现偷懒，会挨罚。”东方璃道。 “批奏折也是父皇的考验，除了老十年纪还小不需要做这些，其他人都需要做。” “你们也怪辛苦的。”秦偃月感叹。 凌晨就要起床上朝，还有繁重的任务在身，王爷这份工作也不好做。 “发什么呆，研墨。”东方璃道。 “遵命。”秦偃月搬了个小凳子来，一边研墨，一边看他用极潇洒的字迹做批注。 他不能坐，只能趴，还是用左手来批阅，很不方便。 “要不我来帮你吧。”秦偃月翻开一个，折子很长，文章用词华丽，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看来看去，冗长的奏折只说了一件事：皇上，下雪了。 她额角抽搐，“你们没给他们培训吗？这么不简练，浪费时间。”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东方璃笑道，“这还是好的，有些人的折子，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你帮我盖章，若是被父皇发现你在批阅奏折，少不了一顿责罚。”他将印章给她，“随便找个带字的地方盖上就好。” 秦偃月接了这工作，他批阅一份，她就盖一份。 红袖添香后，速度也快起来。 “对了，我今天顺道去了母妃那里一趟，母妃说，母狮子要回来过年。”东方璃将最后的奏折处理完毕，道，“怕是这几天就会回来，你做好准备。” “母狮子？谁？” “东方絮。”东方璃有些头疼，“她就是头野兽，你千万不要惹她。” 秦偃月搜刮了好久的记忆，才记起，东方絮是东方璃的亲妹妹。 那位姑娘从小就不太跟正常人一样，不喜欢琴棋书画，最喜欢的地方是万兽园。 后来万兽园里的动物无法满足她，她留下一封信，跑到凶兽出没的森林里去住着了。 皇帝大怒，派了好多人去抓她回来，都以失败而告终。 “啊，又是一个麻烦人物。”秦偃月头疼，“你们东方家的公主，都是穆野那款的？” 一个穆野还不够，还要来头母狮子。 “她是个很直爽的人，不会跟穆野一样滥杀无辜，放心吧。”东方璃睡眠不足，眼睛发涩，懒懒地歪在一旁，“你好像还没见过母妃，等哪天进宫，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 秦偃月还没正式见过婆婆，收拾奏折的手停顿了一下，“云妃娘娘不会喜欢我吧？” 原主在闻京城的名声，差到尽人皆知。 东方璃眉梢轻挑，“怕了？” “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秦偃月哼了两声，去厨房煎了一些药。 “来，喝药。” 东方璃一脸嫌弃。 “你睡眠不足，身上伤又多，想要快点好，必须要听大夫的话。”秦偃月将勺子递过来，“张嘴。” 东方璃将脸撇到一边去，“苦。” “嘿，你刮骨疗伤都不怕疼的气势哪里去了？”秦偃月无语地捏了一块蜜饯塞到他嘴里，“来，趁着蜜饯味道还在，一鼓作气。” 她又将药凑到他跟前来。 东方璃盯着药碗看了半晌，接过来。 就在秦偃月以为他要一鼓作气喝掉时，他突然将药碗放到一旁，将她拽到跟前来。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覆上来。 口中蜜饯的甜味充斥在鼻喉间，绵长又令人窒息。 许久之后，东方璃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转身将药喝光。 “你！”秦偃月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额角直抽。 这货又在捉弄她。 “你总是玩这招，不腻吗？好好睡一觉，我去暖阁做点药。”她无语。 “我不困。”东方璃站起来时，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他微微蹙眉，“你做了什么？”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秦偃月白牙森森，学着他的语气，“怕吗？” “哦？”东方璃强忍着睡意扑过来，“那本王跟王妃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好不好？” “不好。”秦偃月一脚踹开他，“滚去好好休息，我在汤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物。” 药效起作用后，东方璃很快陷入沉睡中。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时分。 第二天早朝时，果然如庐阳王所说，皇帝公布了月露郡主以平妻身份嫁给三王爷，并颁下了圣旨。 除了几个早已经知情的人，众人大惊。 谏官们的反对声不断，皇帝出奇地没有听他们瞎叨叨，全程黑着脸。 五点钟开始的早朝，不到两刻钟他就一脸怒气地拂袖而去。 诸位大臣见皇帝发怒，面面相觑，不敢再言语，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圣旨很快就到达了三王府。 成亲不久的三王爷在四天后娶平妻进门，这个消息太过震惊，王府中的人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恭喜三王爷。”大太监甩着拂尘，“这可是大喜事啊，赶紧准备婚事去吧。” 三王爷接了圣旨，对大管家使了个眼色。 大管家给了大太监一些喜钱，好言好语送走。 “王爷，这……”他在王府待了很长时间，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按理说，不管是娶正妃还是娶侧妃，都要有繁琐的步骤，三书六礼，一整套流程下来，最少也得两个月。 仅有四天时间，根本没法准备。 三王爷声音沉沉，“省去繁杂的步骤，直接准备婚礼。” 管家也不敢多问，忙吩咐着众人去做准备。 秦雪月呆愣愣地，宣圣旨的大太监走了，她还在那跪着。 “娘娘，您快起来吧。”身边的丫鬟过来搀扶。 秦雪月呆呆地起身，看着已经忙碌起来的下人，用力拧了胳膊一把，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疼痛的感觉传来，她才确定这不是梦。 三王爷又要娶亲，还是娶平妻进门。 就算平妻无法撼动她正妻的位置，可，一旦她犯了错，就有可能被取代。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成亲？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秦雪月声音颤抖地问。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怕的枕边人 三王爷表情阴沉。 吉祥日之后，他得知月露复活后就心惊胆战。 月露复活后，他也没有机会再接触她，更不敢上门去探望，终日不安。 然，一晃好些天过去了，复活的月露并没有提及与他相关的事，他以为那件事算是过去了，也放下心来。 谁知，父皇突然赐婚给他，还让他必须以平妻的身份将月露娶回门。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想到吉祥日那天发生的事，想到月露要嫁过来，想到父皇冰冷可怕的眼神，他就心慌不已。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突然娶她？为什么是娶平妻？”秦雪月快崩溃了。 她为了嫁给三王爷，费尽心思破坏掉他与秦偃月的婚姻，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正妃。 以秦家的势力，如果不犯大错，她的正妃位子是不可能被废掉的，以后三王爷成为太子，皇帝，她也会顺理成章地当上太子妃，皇后。 可，这才成亲一个来月，他就要迎娶平妻进门！ “东方珞，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过会好好爱我的，你说过，就算迫于无奈娶了其他女人，我也永远是你的正妃，现在又算什么？” 她见三王爷一直闷头不说话，怒气更盛，疯了一般撕扯着他，“你说话啊，你给我个解释。” 三王爷心情本就很差，被秦雪月一闹，已经忍到了极限。 “你去冷静一下。”说完，他黑着脸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解释。”秦雪月抓住他的袖子。 三王爷心烦不已，用力甩了她一把。 秦雪月尚未痊愈，被充满怒气的他一甩，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到桌子。 她见着三王爷对她动粗，怒气更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东方珞，你竟这么对我！你竟敢对我动粗！” “你太过分了，东方珞我警告你，别逼我，逼急了我，我们谁也不好过。你私底下做下的那些事，不管哪件都能让你身败名裂，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三王爷听了她的话，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 怒气中溢满了杀气。 他阴气沉沉地转过身，眼神冰冷漆黑。 “你刚才说什么？”那声音也跟往常不一样，狠厉，可怕，疯狂，嗜血。 秦雪月被他突来的杀气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东方珞。 “你刚才说什么？”三王爷步步逼近。 秦雪月往后退了几步，转念想到三王爷不可能杀她，不如趁机将话挑明，她横着脖子，“王爷，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要是惹急了我，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王爷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脖子。 他的手很大，几乎将她的脖子圈住。 如钢铁一般的五指紧扣，收紧，秦雪月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她张开嘴，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两只手想要抓开三王爷的手。 可，男女力量相差太多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 眼前的男人表情狰狞凶狠，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力气一点点抽走，她的眼睛也在翻白，死亡的恐惧充满脑海，不停挣扎的身体也软软地垂下来。 “王爷，三思。”一个人眼见要出人命，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若是王妃死了，您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三王爷身上的杀气逐渐消散。 他像扔垃圾一样将已经昏迷的秦雪月扔到地上，冷声道，“来人，将王妃带回房间休息。” 立马有丫鬟来将秦雪月带走。 三王爷沉着脸坐下来，眼睛里布满了阴狠戾气。 “范先生，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女人要嫁过来。”他冷声道，“圣旨已下，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上是怎么说的？”范先生问。 “父皇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娶月露。”三王爷几乎将椅子扶手捏碎，“我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父皇显然已经知道了与月露有染的人是他。 他若是拒绝，只会惹怒父皇，惹怒庐阳王，到那时，更无法收场。 “事已至此，只能顺从皇上的意思，娶了月露郡主。”范先生道，“皇上没有惩罚您，说明他并没有证据，那庐阳王也是怕毁掉月露郡主的名声，万般无奈之下才做此选择。当务之急，我们按兵不动，等这件事平息再做打算。” “月露郡主心中有气，王爷可能会吃些亏。但，从长远来看，这也不全是坏事。” “先生的意思是……”三王爷眯起眼睛。 当初，他只是想利用那个蠢丫头来获得庐阳王的支持。 月露性子单纯，性子一根筋，有点蠢。 他设法得到她之后，那个女人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不放，时不时窜到他跟前来，还逼着他休妻娶她为正妃，不胜其烦。 吉祥日那天，他本是设计好，在出月宫与月露幽会时，趁机将月露掐晕，再将衣衫不整的她扔到房间里，头疾发作的老七必定会来出月宫休息。 等老七一进来，他就命人闯进来，将他们捉个正着。 这样不仅可以完美摆脱月露的纠缠，还能利用月露对他的感情来牵制老七。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七没进来，月露还差点死掉。 他也被迫陷入到窘境。 “月露郡主对王爷情根深种，她气消了，也就过往不究了。”范先生说道，“所以，王爷要忍，要不计后果地重新挽回月露郡主。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拉拢庐阳王的势力，也算是因祸得福。” “何况，外人并不知道月露郡主与王爷的关系。王爷可曾想过，一旦你们二人成亲，那些一直观望着的人会如何？” “他们会以为是父皇将庐阳王的实力赐给我，那些墙头草，大概会以为这是父皇释放出的立太子信号。”三王爷捏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这件事的确不全是坏处。 如果好好利用，月露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本王纳闷的是，月露清醒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偏偏挑这个时候嫁人，范先生觉得，这其中可有蹊跷？”三王爷问。 “回王爷，我已经打听到了。是月露郡主邀请七王妃去了一趟庐阳王府，第二天，皇上就提了婚事，我猜测，可能跟七王妃有关……”范先生回答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噩梦！去七王府探口风 听到与秦偃月相关的事，三王爷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难看，一巴掌落在桌子上。 他力道极大，桌子被震碎，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又是那个女人，那个多事的女人。”他眼睛里满是杀意，“吉祥日将老七带到别处的人是她，将月露救活的人也是她！” 如果不是她将月露救活，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三王爷眼中充满阴鸷。 从他带着海棠的尸体去七王府讨公道时，秦偃月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冷静，沉稳，聪明，手段狠毒利落…… 这些，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花痴蠢货完全不同。 从秦偃月嫁给老七之后，他就事事不顺。 那个女人从前跟踪过他很多次，一旦她察觉到不对，对他将是致命的打击。 他越想越觉得该除掉她。 范先生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忙道，“王爷，请稍安勿躁，在这个关头，七王妃动不得。” “本王知道。”三王爷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阴气，“先前我派秦雪月利用那个叫琥珀的丫鬟去惩治秦偃月的时候，秦偃月那女人不仅没吃亏，还伤了陈妈妈，甚至，宫正司的嬷嬷都不敢再掺和那事。” “那个女人已经不是先前的蠢货，本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她。” “那就好。”范先生拱了拱手，凑到他跟前来低语几声。 三王爷脸色一变，与他一道，匆匆离府。 一个时辰之后。 水阙阁中。 因窒息而昏迷的秦雪月幽幽转醒。 “娘娘，您可算醒了。”一个丫鬟忙凑上来，“可吓死奴婢了。” 秦雪月呆愣愣地看着床顶，“我死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丫鬟擦着眼泪，“您只是睡着了。” 秦雪月看着熟悉的床帏，熟悉的流苏，有些恍惚。 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东方珞要娶别的女人进门，她气不过，跟他吵了几句。 东方珞不仅不安慰她，还死命掐住她的脖子，要将她活活掐死。 在梦里，她已经被掐死了。 “我好像做个噩梦。”她想坐起来，稍稍一动，脖子上疼痛无比。 秦雪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脖子有些肿，呼吸也有些疼。 与梦见被掐过的地方重叠。 “拿镜子来。”她冷声道。 镜子里的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脖子上印着清晰可怕的大手印，时间过长，手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那不是梦。”秦雪月尖叫着将镜子扔出去。 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发生的。 那个昨天晚上还与她深情蜜语的男人，死命掐住了她的脖子，想将她活活掐死。 那张阴狠可怕的脸充斥在眼前，比噩梦还要惊悚。 “芍药，准备马车，我要回秦家。” 她已经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王妃。”丫鬟脸色发白，“这，不太好吧。” “少废话，回去。”秦雪月从小娇生惯养，被二夫人宠在手心里。 她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被三王爷如此对待，已经到了极限。 芍药不敢多嘴，忙去准备马车。 三王爷不在，三王府中的人为了准备婚事，从上到下忙得脚不沾地，并没有人在意到她的离开。 秦雪月一路含泪地回到秦家。 二夫人看到秦雪月的模样，惊得不得了。 短短两天不见，她的宝贝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面色苍白，头发散乱，行动迟缓。 尤其是脖子上可怕的青手印，看得人心惊胆战。 她花一样娇艳的女儿，憔悴得竟像是老了十岁。 “我的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这样了？”二夫人忙将她带进屋子里，心疼地直掉眼泪。 秦雪月在三王府受尽了委屈，见到亲娘之后，情绪终于全部爆发出来，狠狠地抱着二夫人痛哭一场。 “宝贝女儿，别哭了，快，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夫人等她情绪平息后，语气急切地问。 秦雪月抽噎着，将三王爷要娶平妻，两个人起冲突的事告诉她。 “这不可能啊，你们才成亲一个来月，就算是要抬平妻，也不可能这么快。”二夫人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会有什么误会？娘，我受够了。”秦雪月抽噎着，“他真的想杀了我。” “别着急。”二夫人让人去喊大夫，“雪儿，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样，你先疗伤，我找人去问问情况。” “没用的。”秦雪月道，“若真有蹊跷，必定会瞒得死死的。这事除了月露郡主和三王爷，谁能知道真实原因？” “娘，我后悔了，我当初怎么眼瞎看上了东方珞，我要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就是个负心汉，杀人凶手。” 二夫人吓了一跳。 跟王爷和离，这可是大事。 他们才成亲这么短时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离，等于打了皇家的脸。 “我的儿，你消消气。”二夫人抱着她，“你先别着急。对了，我打听到了吉祥日秦偃月救过月露郡主的性命，兴许，那个蠢货知道些什么。” 秦雪月愣了愣，“娘，你什么时候打听到的？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二夫人眼睛闪了闪。 她从秦偃月那里得了好些宝贝，越想越觉得不安，生怕那些宝贝是偷的，就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太监那打听了一些事，太监告诉她，吉祥日那天秦偃月的确做了让皇上高兴的事，那就是救了月露郡主。 她原先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月露郡主突然要嫁到三王府，她才想到，秦偃月可能会跟月露有些联系。 “雪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她。”二夫人起身，要去七王府。 “娘，你不必问那个贱人。”秦雪月声音尖锐，“我先前觉得她蠢，实际上，我才是被她欺骗的人，她怕是早已经知道三王爷不是良人，才设计让我嫁过去。” “都怪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嫁给东方珞，都是她！”她抓着头发，面目狰狞，“娘，我要和离，我不想成为笑话。” 二夫人心疼女儿，她拍着秦雪月的肩膀，“雪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这事太大，必须要查清楚原因，你太累了，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她让人点了安神熏香，又喂给秦雪月一碗安神药。 秦雪月疲惫不堪，又哭又闹了好一阵才睡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当然是劝和不劝分 七王府，鸣玉宫。 外面天寒地冻。 屋里的暖炉燃烧得正旺盛，暖意盎然。 东方璃斜倚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跟东方璎下棋。 秦偃月则细心处理着东方玖身上的伤口。 小孩子的愈合能力极强，才两三天时间，伤口已经结痂。 比较麻烦的是冻疮，手指和脸蛋尤为严重。 处于温暖的环境里之后，被冻坏的地方发痒，东方玖总忍不住狂抓，痛苦得很。 “小玖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不输给你的倾城美男子，可惜了这小脸。”她叹着气，“被冻伤后，就算是恢复了，那块皮肤也会留下损伤。” 东方璃听得脸色发黑，冷哼道，“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有点伤算什么，老九以后要顶天立地，倾城美男子这种称呼，是侮辱。” 东方璎也跟着点头，“就是，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气概。” 秦偃月看着他们兄弟俩难得意见一致，蓦地想起东方璃被评为闻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事。 果真如杜衡所说，这货要是知道自己蝉联了三年第一，肯定会把明月楼给荡平了。 “你们兄弟几个遗传了优秀基因，长得好看还怪别人了？”她笑着。 已经成年的王爷中，随便拎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以东方璃为首，二哥次之，其次是三王爷东方珞。 可惜，东方璃虽容貌倾城，但非长非嫡，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极低，加上他不喜招惹女人，对一心想攀高枝的贵女来说，他就是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高岭之花。 二哥性情冷漠且身体残疾，更不可能成为太子。 三王爷样貌俊美，风流倜傥，能说会道，最擅长欺骗情窦初开的姑娘，又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也难怪那个人渣那么受欢迎。 “在想什么？”东方璃看着她高深莫测地笑着，蹙眉。 秦偃月嘿嘿一笑，“你说，人渣要娶月露，秦雪月会如何反应？” 东方璃挑眉，“你心疼她？” “怎么可能？”秦偃月冷哼。 秦雪月是杀死原主的真凶。 她可是给原主保证过，要好好惩罚那对狗男女的。 “我那个妹妹做下的好事罄竹难书。我傻乎乎地给她当枪使了好多年，还是指哪打哪的那种。” 原主给秦雪月背黑锅，不止一次被二夫人打得奄奄一息。 那母女俩人合伙将母亲留给原主的嫁妆骗走，再反过来指责她白吃白喝。 甚至，母亲的死，都是二夫人一手造成的。 纵然这些不是她的经历，回忆起来也相当生气。 “从前我在秦家遭遇的，可比秦雪月要痛苦得多。你说，等我将母亲的财产拿回来，再拆穿二夫人这些年做下的坏事后，秦雪月会如何。”秦偃月声音冰冷。 三王爷为了获得父亲的支持、秦家的财力，像丢垃圾一样将原主丢掉，选择秦雪月。 如果这些都消失了，秦雪月毫无用处时，他又该如何？ 她越想越觉得期待。 东方璃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挑眉，“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有这么明显吗？”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屋子里太暖和，她有些犯困，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诶，好想睡一觉，她怎么还不来？” “你约了人？” “没有，就是猜测着，二夫人也该来了。” “哦？” “以秦雪月娇惯的性子，这才成亲一个月三王爷就要娶平妻进门，她是断然受不了的。”秦偃月说，“她可能会跟三王爷吵架，而吵架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回娘家。” “二夫人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宝贝，她谨慎小心，必定会找人打听吉祥日的事，我救活月露也不算什么难打听的事。她知道我与月露有私交，又心疼宝贝女儿，就肯定会来探口风。” 东方璃不动声色地将老十的棋子吃掉一大半，“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我是秦雪月的姐姐，我这当姐姐的当然是劝和不劝分。”秦偃月捏起梅花酥，塞到东方玖嘴里。 东方玖一脸欢喜。 东方璎不高兴，“七嫂，你偏心，我也要。” 秦偃月又捏起一块给他，瞧着东方璃神色不虞，也顺手塞到他嘴里一块。 “如果秦雪月与三王爷和离，不就不好玩了？他们两口子机关算尽，丧尽天良，一定要让他们相亲相爱走到最后才是。”她冷冷地道。 “七嫂很讨厌三嫂吗？”东方璎想了想，“我也很讨厌她。” “小孩子别来掺和。”秦偃月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你不要人云亦云，要学会自己分辨。” “在以前我就很讨厌她。”东方璎道，“我小的时候，恰逢西陆使者到来，我瞧着使者里面有个丫鬟长得像她，就跑去告诉她，谁知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模样好生可怕。” “西陆使者里有一个人像秦雪月？”秦偃月皱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想抓住时，那种感觉却突然消失了。 “是啊。七嫂，她没你长得好看，我更喜欢你这样的。”东方璎嘿嘿笑着，“七哥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嫁给我……” 东方璃将棋子落下，声音幽幽，“你输了。” “啊，七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棋子都吃掉？你耍赖。”东方璎大叫着。 “你输了。”东方璃冷哼。 “七嫂，你要为我做主，七哥耍赖。” “她敢！” “七嫂，七哥这么凶，你别跟他了，嫁给我吧。” “东方璎！” 两兄弟正吵得热闹时，杜衡来报，说秦家二夫人来访。 “七嫂，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也跟你去看看吧？”东方璎眼珠转了转，借起身的机会故意弄乱棋盘，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棋盘乱了，这次算平局。” 秦偃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不能耍赖，更不能玷污了棋道，向你七哥道歉。”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 “谁也别跟来，你们在场会影响我的演技。”她道。 “不晾她了？”东方璃将棋盘收好。 “今天情况特殊，她来找我必定攒了一肚子火气，再晾下去，她要是撒泼大闹起来就没意思了，还是趁早打发她回去的好。”秦偃月不紧不慢地走向锦事堂。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本王如此不堪？ 二夫人正在锦事堂来回踱步。 她生怕跟上次一样被晾上半个时辰，已经做好了硬闯进去的准备。 见到秦偃月很快就来了，松了一口气，忙迎上来，“偃月，你可来了。” “二娘这是怎么了？”秦偃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庐阳王府的月露郡主？”二夫人问。 秦偃月点头，“有一点渊源。” “那你可知道月露郡主要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三王爷？”二夫人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隐藏什么，直截了当地问。 秦偃月做出无比讶异的样子，“月露要嫁给三王爷？还是平妻？这怎么可能？三王爷不是才成亲？” “呸。”二夫人淬了她一口，“别跟我装傻，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二娘，这种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呢？七王爷也不待见我，若不是二娘来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事。”秦偃月委屈地说。 二夫人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她有求于秦偃月，将声音软下来，“你不知道就算了。你有没有听月露郡主说起过要成亲的事？” 秦偃月想了想，脸色微变。 二夫人看着她的表情有变化，忙问，“你想起了什么？” “听说月露郡主喜欢三王爷。”秦偃月皱着眉头，“吉祥日那天还闹出了一些事来。”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二夫人道，“吉祥日那天，月露郡主性命垂危。” “的确如此。好像是月露郡主寻了短见。”秦偃月说，“我恰好救下她，父皇也褒奖了我。二娘，实不相瞒，我昨天去了庐阳王府，那月露郡主得了相思病，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瘦得很厉害。” “我猜测着，是不是庐阳王不忍心孙女变成那样，才威胁三王爷娶月露？庐阳王德高望重，地位又高，如果他去求皇上，皇上应该不会轻易拒绝。” 二夫人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三王爷风流倜傥，容貌俊美，又是太子的最佳选择，想要嫁给他的人多的是。 “你的意思是，三王爷娶月露郡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问。 “我只是猜测。”秦偃月半真半假地说，“真实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如果是皇上下令的话，三王爷也只能接旨。” 她说罢，欲言又止地看着二夫人。 “说，别吞吞吐吐的，烦不烦？”二夫人呵道。 “二娘如此着急，是雪儿妹妹受不了这委屈回了娘家？”秦偃月做出难过的样子，“这种事，的确是无法忍受的。毕竟他们才成亲。” 二夫人脸色铁青。 她的雪儿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这次回来受尽折磨，尤其是脖子上那铁青的手印，看得她心都碎了。 “你快闭嘴吧，你是巴不得你妹妹好吧？”二夫人呵斥道。 “二娘，您说什么呢？”秦偃月很委屈，“我只是猜测。遇见这种事，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雪儿妹妹？” “我当姐姐的怎么会巴不得她好呢？哎，二娘还是好好劝劝雪儿妹妹吧，如果是皇上下旨，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了。” “雪儿妹妹性子倔强，年轻，可能会意气用事。但，二娘你可要保持冷静。若是雪儿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大，不仅惹得三王爷更加烦躁，还会惹怒了皇上，到时候莫说秦家不好过，雪儿妹妹也会留下个善妒的名号。” 二夫人微微蹙眉。 看到雪儿身上的伤时，她虽然嘴里拒绝女儿和离，心里却是同意的。 听了秦偃月的话，又打鼓了。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这闻京城没一个男人敢娶雪儿。 再说，这个世上也没有比三王爷更合适的女婿。 “那你说怎么办？”二夫人问。 “以我看，二娘不妨劝着雪儿妹妹乖巧大度一些。三王爷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更不是七王爷那种没心没肺的混蛋。若没有王爷宠爱，月露嫁过去也没什么用，还不是跟女儿一样，每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秦偃月说。 “雪儿妹妹好歹是正妃，平妻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只要她能抓得住三王爷的心，什么侧妃平妻，都是浮云。二娘你仔细想想，如果雪儿妹妹这时候退出，岂不是将正妃的位子拱手让给别人吗？” “二娘，我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雪儿妹妹就是说两句气话，等她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二夫人听了秦偃月的话，觉得非常受用。 秦偃月虽然蠢了点，但在这件事上，却看得通透。 “我知道了。”二夫人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装模作样训斥了她一番才离开。 秦偃月看着二夫人的马车逐渐消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以二夫人处处算计的性子，绝不允许秦雪月与三王爷和离。 秦雪月很聪明，有二夫人在耳边吹风，以她的聪明，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和离不是好方法，而不和离就注定要面对月露的怒火。 接下来，三王府应该会很热闹。 “王妃每天独守空房， 以泪洗面？”东方璃那冰冷的声音传来，“本王是没心没肺的混账？” “原本在王妃眼里，本王如此不堪。” “额。”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黑脸的东方璃，额角跳了两下，“不是不让你跟来？” “本王如果不跟来，就听不到王妃的精彩言论了，王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幽幽地盯着她。 “那个，你听岔了。”她眼见着东方璃状态不对，忙改口，“刚才那是艺术效果，骗人的，你不要当真。王爷与我夫妻一体，相亲相爱，伉俪情深。” “哦？” “千真万确。”秦偃月伸出手指，“我对天发誓。”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森森，“发誓有用的话，要律法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 “你去七王府门口，大喊三声夫君我错了，本王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秦偃月额角抽搐，“我有病？”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小声对我说也可以。”东方璃好看的脸上一片冰冷，眼底却掩不住笑意。 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捏住他的下巴，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用这个来代替可以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琥珀醒来 东方璃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他的目光瞥向远处，冷哼，“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本王勉为其难原谅你，下不为例。” “啊，我也好想让女人亲我。”躲在远处的东方璎看到他们甜甜的模样，羡慕得不得了。 女人救活他的时候，明明也亲过他的。 都怪七哥碍事，抢了他媳妇。 东方璃警告性地瞪向他所在的方位。 “坏了，被发现了。”东方璎感觉到浓浓的杀气，缩了缩脖子，忙带着东方玖往回跑。 “看什么？”秦偃月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有人在偷听？” “两只小老鼠而已。”东方璃道，“我听了你与二夫人的谈话，你是想让秦雪月接受月露？” “当然，人嘛，忍一时风平浪静。”秦偃月在鸣玉宫门口的梅树旁停下来。 梅花开得正好，琼琼如玉，新妆初洗。 她摘了几枝，回屋用剪刀细细剪成好看的形状，放在彩釉花瓶中，“秦雪月很聪明，她肯定能想明白和离的后果。如果不和离的话，她只能拼命得到三王爷的青睐，得宠的代价就是忍耐。” 月露肆无忌惮地报仇，秦雪月却只能忍着，只是想着便觉得好玩。 东方璃的声音有些危险，“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是对老三还有旧情？” “旧情？”秦偃月冷笑，“我对那个人渣只有恶心。” 大概是因为原主的遭遇，她对秦雪月和三王爷相当厌恶。 “人不可能眼瞎一辈子。”她道，“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悉数讨回来。” 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 从她的眼神中，他看不出半丝眷恋，反而，只能看到厌恶。 “明明前些日子还为了那个男人寻死觅活的。”他冷哼，“守着本王对老三问什么，三王爷可曾喜欢过你之类的。”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确替原主问过这句话。 东方璃这货，记仇记到现在？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吧？”她道，“比起我，你的问题更严重，你为了你的白月光不惜打我，割断手腕。” 东方璃脸黑了黑，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件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想起苏点晴，秦偃月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 陆修告诉过她，苏点晴服用了一种可以昏迷三天的药物，算起来，那女人也该醒了。 苏点晴若是知道东方璃移情别恋，指不定用出什么手段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打定主意不再提以前的事，是你先翻旧账的。”秦偃月转身往外走，“想到你的绝世之恋，我果然还是……嗯，不太舒服。” “你去哪里？”东方璃皱眉。 “回幽兰阁。” “我让杜衡把幽兰阁拆了去。” “你有病？”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东方璃，我没事，我就是突然心情不好，你让我静静好不好？” 东方璃眼见她越走越远，快走几步，从她身后揽住她，“不好。”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跟老三的事。” 秦偃月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挣脱不开，哼哼两声，“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好。” 她抬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的俊脸，踮起脚，用头顶撞向他的下巴，“放开我。” “本王拒绝。” “嘿，你刚答应了我，这么快就反悔？” 东方璃不语，反而将手臂更收紧了一些。 秦偃月叹气，“我就是回去看看，白蔻需要注射狂犬病疫苗，需要给赤箭和翡翠检查身体，还有那个琥珀，也得再复查复查。别闹了好不好？” 东方璃想了想，“我跟你一起。” 秦偃月没有拒绝。 鸣玉宫和幽兰阁距离并不近，乍从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并不觉得寒冷，在室外时间一长，开始发冷。 东方璃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抓住她的手。 一股暖意传来，很快传遍四肢百骸，寒冷的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 “谢谢。”秦偃月往他身边靠了靠。 “东方璃，有个问题，我想再问你一遍。”她认真地看着他，“那天，你为什么选择挑断手筋？” 东方璃的目光落在远处，“大概，是一时脑抽。” “我想知道答案。”秦偃月道，“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忽略了很多事，后来才觉得不对劲，你应该知道，我根本威胁不了苏点晴。东方璃，回答我。” “我不知道。”东方璃脸色复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对你动手了，大概是愧疚，我才想那种方式结束那件事，算作对你的补偿。偃月，对不起。”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他唇边。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没什么可道歉的。 她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也明白东方璃不是为了苏点晴，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她反握住他的手，眉眼如画，“走吧。” 还没到幽兰阁，远远地看到翡翠走来。 翡翠见到他们之后，显然也很惊讶，“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你知道我要回来？”秦偃月挑眉。 “奴婢不知，奴婢正想去找娘娘呢，可巧就碰上了。”翡翠一脸欣喜，“娘娘，琥珀醒了。” “醒了？”秦偃月讶异。 “对，昨天就有意识，今天已经能吃东西能说话了。”翡翠擦了擦眼泪，“她也算是死里逃生。” “娘娘，琥珀想见您。” “醒来就好。”秦偃月对琥珀没什么好感。 能卖主求荣且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身边是个祸害，等养好身体就打发出去。 她回到幽兰阁之后，先给白蔻补上了狂犬疫苗，又来到琥珀的屋子里。 琥珀还不能下床。 见秦偃月跟东方璃一起走进来，要起身跪拜。 “不用行礼了。”秦偃月淡淡地说，她抓过琥珀的手腕探了探，“恢复不错，你已经脱离危险期，再修养几天就能走路。” “罪婢谢娘娘，娘娘救命之恩。”琥珀哽咽。 “你死在我这里，我比你更麻烦。”秦偃月道，“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在意。等你伤好了，就去库房领些银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不，罪婢不嫁人。”琥珀咬了咬牙。 她想起前几天的可怕经历，颤抖不停，“娘娘，罪婢不敢奢求原谅，但，请娘娘给罪婢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异于飞蛾扑火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琥珀，内心毫无波动。 背叛这种事，就跟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留人。 “我不需要你的赎罪，更不需要你感恩戴德，我救你是迫不得已。”她道，“琥珀，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不，娘娘。”琥珀挣扎着跪下来。 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伤口裂开后生疼无比。 她却丝毫不觉，对着秦偃月磕了三个头，“是罪婢眼瞎心盲，误以为跟着二小姐才有出路。” 想到经历过的地狱，想到二小姐狰狞可怕的模样，她抖得跟筛子一样。 “罪婢犯下滔天大错，不奢求能留在娘娘身边，但娘娘不计前嫌救下罪婢，罪婢大恩未报，不能一走了之。”琥珀用力磕着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罪婢，罪婢想去二小姐那里当差，求娘娘成全。” 秦偃月一愣，“你可真是不长记性。” 刚死里逃生，又要往火坑里跳。 “娘娘。”琥珀抬起头，目光坚毅，“二小姐，不，三王妃她想要娘娘的命，罪婢是亲耳听见三王妃对陈妈妈说的。罪婢不知三王妃为什么非要置娘娘于死地，但，罪婢所言句句属实。” “罪婢请求娘娘，让罪婢去三王妃那里当差。罪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无法报答娘娘的恩情。但，若是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帮到娘娘，罪婢心里的罪恶感也会减轻些。” “何必呢？”秦偃月声音依然很淡，却多了些叹息，“你应该已经明了，秦雪月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再回去，她大概会杀人灭口。” 琥珀这一招，无异于飞蛾扑火。 “不一定。”东方璃接过话来，“曾经老三在七王府里安插了很多眼线，琥珀那件事引来了宫正司，我就借着那个机会将眼线和相关人员全部清理了一遍，三王府已无从得知我们的动向。” “如果琥珀去三王府，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三王府应该会反向利用她。”他道。 秦偃月蹙眉。 东方璃说的有些道理。 可，一个曾经背叛过的人，她实在信不过。 更何况，保不准秦雪月再用同样的招数对付琥珀，再次陷害三王府。 也不能保证琥珀不反水。 “三王妃应该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再对付琥珀。”东方璃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个月露就够她受得了。” “再说，上次琥珀去三王府，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如果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回到三王府，世人都知道她是三王妃的丫鬟，三王妃也不敢做那种事。你难道不想知道月露嫁到三王府之后的事吗？” “想。”秦偃月立马回应，“不过，就算我同意了琥珀去三王府，秦雪月也不一定敢收她。” “这个好办，需要牺牲一下你的名声。”东方璃笑得意味深长，“琥珀，你就装失忆吧。” “失忆？”秦偃月挑眉。 “对。”东方璃道，“等秦雪月回三王府的时候，会经过街市，你从街市出现拦住她，就说，七王妃将你打得遍体鳞伤，你拼死逃出来，求她给你一条生路。” “具体的行动我会安排好。你需要多加练习，演得逼真一些。” 秦偃月不明所以。 琥珀有些踟蹰，“王爷，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七王妃，这，不太好吧？” “我倒是不介意。”秦偃月道。 她的名声早已经被二夫人和秦雪月的故意设计下毁了个彻底。 在这闻京城里，怕是找不出比她名声更差的士族女子。 再增加几条也无所谓。 “谢王妃。”琥珀哽咽着，“罪婢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将事情圆满完成。” 秦偃月叹了口气，留下药方，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与着东方璃回鸣玉宫。 这一路上，她忧心忡忡。 “没什么可担心的。”东方璃道，“那个丫鬟，应该不会再背叛。” “她再背叛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其实，如果琥珀能顺利混到秦雪月身边，对我是有利的。”秦偃月抄着手，“我担心的是，正常人看到本该死的人出现在自己跟前，会想方设法再弄死吧？去送死不值得。” “我会安排好一切。”东方璃安抚道，“我会让秦雪月无法下手。再说，如果你是她，遇见复活且失忆的琥珀你会怎么做？” 秦偃月想了想，“首选是杀掉她，死人是没法开口的。” “如果没法杀掉呢？你会怎么做？” “将人留在身边。”秦偃月恍然，“如果没法除掉琥珀，秦雪月的最佳选择就是将这枚炸弹放在身边盯着。” 东方璃点了点她的眉心，轻笑，“还不算太笨。” 秦偃月想通之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东方璃心思缜密，最擅长筹谋，由他来安排，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有你这只狐狸在，我瞎担心什么。”她笑道。 东方璃蹙眉，“本王不喜欢狐狸这个称呼。” “那我该喊你什么？除了狐狸，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动物来形容你。” “为什么非要用动物称呼本王？”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危险地靠近，“在你眼里，本王跟那些畜牲是一样的？” “我是觉得你跟狐狸一样聪明腹黑，没有贬义。” “畜牲不是贬义？” “你跟路边的狐狸不一样，你是狐仙。”秦偃月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仙人一样，你一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 “真的？” 她举起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千真万确，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横竖就是皎如玉树临风前什么的。后来，我发现你还特别腹黑傲娇，活生生像狐仙转世，所以……” “说来说去，在你心里，本王还是畜牲。”东方璃用力咬了几下她的指尖，“胆子不小。” 他嘴里训斥着，心里却很受用。 “来，继续夸本王，本王满意了就原谅你的无礼。本王不满意的话，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凭什么？”秦偃月嘴角抽搐。 “凭你把本王跟畜牲相提并论。” “那，七王爷光风霁月，冰雪聪明，绝世倾城。”她声音越来越低，用极小的声音嘟囔着，“登徒浪子，阴险狡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成功混进三王府 “你活腻了？”东方璃越听脸越黑。 “先是说本王是没心没肺的混账，又说本王是登徒浪子，秦偃月，在你心里，本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那种。”秦偃月摊手，“满意了没？” “如果没有登徒浪子和阴险狡诈做铺垫，本王可能会满意。”东方璃冷声道，“不准吃晚饭。” “小气。”秦偃月甩开他往前走，“不吃就不吃，我正好减肥。” 东方璃将她拽回来，扬眉看了看天色，“往哪里跑？跟本王去沉香楼。” “我闭门思过，不去。” “现在大吃一顿的话，不算晚饭。”东方璃轻飘飘地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去吗？” 秦偃月一噎。 东方璃并不是要罚她，而是在捉弄她，她也不负众望地被他耍得团团转。 “你这个人。”她叹气，这货比狐狸可狡诈多了，想到沉香楼的美味菜肴，她默默地放弃挣扎，“那就去吧。” 东方璃心情很好的样子，“到沉香楼后，你随意吃，但不要离开，我有事需要安排一下。” 秦偃月愣了愣，“琥珀的事？” 他的手指在她额间弹了一下，“聪明。” 东方璃安置好一切后，当天晚上，琥珀就被转移到一户人家里。 第二天，等秦雪月从秦家回三王府时，琥珀找准机会，拦住她的马车，大哭不已。 马车紧急停下，走神的秦雪月被晃了一下，怒气上头，她掀开帘子想呵斥几句时，却看到本该死亡的琥珀出现在眼前，登时吓得脸色苍白。 “你，你是琥珀？”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二小姐，是我啊，救命啊。”琥珀大哭着抬头，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映入眼帘。 秦雪月往后退了退，浑身发冷。 琥珀脸上的疤，是她亲手划的，眼前这个人，就是本该死亡的琥珀。 早就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跟前，令人毛骨悚然。 她想大喊有鬼时，又想到这是白天，围观的人也指指点点的，显然众人都能看见琥珀。 琥珀不是鬼，是人。 刚放下心来，又想到琥珀还活着，她做下的那些事就会暴露，心底发狠，想见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杀掉。 “三王妃，救命啊。”琥珀却趁机扑在马车跟前，不停地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周围的人从她的话中得知，这丫鬟是七王妃的陪嫁丫鬟，七王妃脾气差，对待下人苛刻，她经常被打，走投无路才投靠三王妃。 人群指指点点，各种叹息。 琥珀的声音很大，甚至还撸起袖子，将伤口给众人看，哭诉着七王妃的手段狠毒。 秦雪月的脸越来越黑。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丫鬟是从七王府逃出来投靠她的，人证太多，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琥珀。 尤其是在三王爷娶平妻的紧要关头，她不能留下把柄。 她想利用七王府的名义秘密将琥珀除掉时，又听到琥珀将身上的伤口都归结于秦偃月的虐待，根本没提到她，心中震惊。 “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秦雪月问。 “回三王妃。”琥珀哭诉着，“奴婢只记得，给七王妃端了饭菜之后，惹怒了七王妃，七王妃打了奴婢四巴掌，后来的事奴婢不记得，奴婢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多天。” “收留了奴婢的好心人告诉奴婢，奴婢差点死掉，命大才活过来。三王妃，奴婢已经走投无路了，看在咱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收留奴婢吧。” 琥珀重重地在地上磕头。 秦雪月皱着眉头。 因受重伤失忆，这也不无可能。 但，正是多事之秋，她不能留。 正想拒绝琥珀时，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逃出七王府的丫鬟就在前头，必须要尽快抓回去。你，你们，都让开，别看了。”凶巴巴的侍卫们推搡着围观的人群，来到马车跟前。 琥珀看到他们之后，脸色大变，惊恐地往秦雪月跟前扑来。 “三王妃救命，奴婢不能回去，奴婢回去了肯定会死的。”她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叫，“三王妃，救救奴婢吧。” 侍卫们皱着眉头，“闭嘴，死丫头，别再给七王府抹黑，快带走。” “你们看什么看？今天这事不准往外说，如果敢乱说，休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敢怒不敢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马车上。 侍卫们上前拉住琥珀。 琥珀疯狂地挣扎着，抱住车轮不放手，“三王妃，救命啊，奴婢要是被抓回去，肯定会死的。” 围观的人纷纷感叹着，有胆子大的人带头起哄，义愤填膺地喊着秦雪月出手相助。 这种声音越来越大。 秦雪月皱着眉头。 这些侍卫穿着七王府的服装，他们的确是七王府的人。 他们是真的在抓琥珀。 这也证明，琥珀真的不记得在三王府里发生的事，七王府抓她回去，估计是怕这件事闹大。 海棠死掉，陈妈妈奄奄一息，陪嫁的几个丫鬟，要不因勾引三王爷被她发卖，要不就愚钝不顶用。 如果琥珀能尽心尽力服侍她，她不仅有了得力助手，还能利用琥珀来对付秦偃月，再者，监督琥珀是不是恢复记忆也是重中之重。 她权衡了半天，最终决定将琥珀带回王府。 “大胆。”秦雪月下车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在这里撒野？” 侍卫们看清楚她的容貌之后，脸色一变，忙跪下来，“属下不知三王妃在此，如有冒犯，请恕罪。” 秦雪月冷声呵斥，“回去告诉你们王爷，从今天开始，这个丫鬟就是本宫的大丫头了。” “这……”侍卫们很为难，“三王妃，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秦雪月道，“本宫跟你们七王妃是亲姐妹，一个丫鬟而已，你觉得七王妃舍不得给？还是说，你们是在质疑本宫？” “不敢。”侍卫忙道，“既然这丫鬟已经是三王妃的人，那，属下就不打扰了，属下告退。”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离开。 琥珀泪眼汪汪，满脸感激地匍匐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谁起了头，鼓掌叫好。 旁边的人也跟着鼓掌，纷纷称赞三王妃菩萨心肠。 秦雪月被众人一夸，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让人将琥珀带到三王府，并请来了大夫疗伤。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此时。 沉香楼的最高层，秦偃月目睹了整个过程。 “你可真厉害。”她忍不住感叹道，“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秦雪月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幸好没与你为敌。” 稍微不注意就能被这只狐狸算计得裤衩都剩不下。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笑意，“我可没见你上钩过。” “那是因为你的鱼饵不够。”秦偃月回到桌前，托着下巴，眉眼弯弯，“你如果用金山银山当诱饵，刀山火海我都往里头跳。” 东方璃认真地想了想，扔了一个牌子给她。 “这是什么？”秦偃月挑眉。 “我定做了一套衣裳和首饰，等会顺道去看看，应该做好了。”东方璃将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这鱼饵够吗？” “什么时候定做的？”秦偃月看着他无比优雅的动作，眼中若有光。 “我听赤箭说，你嫁妆里的衣裳首饰极差，便让人定做了一套，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茶水已煮开，东方璃细细将浮起的茶沫撇去。 香气四起时，淡绿色的茶气氤氲，他舀了一勺倾入她的茶杯里。 秦偃月盯着如碧玉般的清茶，幽幽地道，“其实，我也给你定做了一点东西。你说，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哦？” “我都听说了。”她道，“你瞧见我给幽兰阁的丫头们准备了礼物，却没等来你的，暗自生了好一会闷气。所以，我就画了个草图，拿去让人定做了。” “我这种贫民窟少女没多少银子，东西也不是多好，你不要嫌弃。” “那你花了多少银子？”他问。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 “二百。”她解释道，“我的嫁妆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也不能去典当，这二百两已经是我的全部家当。” 这还是从陆修那拿来的。 东方璃的脸慢慢变黑。 他随手把玩的小物件也不止二百两，这女人花二百两银子能定做出什么东西来？ 沉默了半晌后，他起身往外走。 秦偃月揉着眉心。 东方璃果然嫌弃了。 二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对他来说，价值二百两的礼物，大概跟从两元店买的礼物差不多，他能喜欢才怪。 东方璃走到门口时，看她还坐在那一动不动，“你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带路。” “去哪？” “本王想看看二百两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我知道你很嫌弃，但，这真的是我的全部身家。”秦偃月叹着，“要不，你就当没听见？” “本王什么时候嫌弃过？” “你不嫌弃，为什么摆出这种臭脸？” “本王没克扣你的吃穿用度，你用银子去库房领就是了，这点开销，本王还负担得起。”东方璃的语气很不悦，“若是被人知道堂堂七王妃拿了二百两银子去定制礼物，岂不是笑死人？” “你别看不起二百两。”秦偃月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乖乖上前来，“差不多是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够中等人家一年的开销。你是皇族，生活优渥，但，也要合理开支，不能乱花，吃穿用度能过得去就好了，把钱用在合适的地方。” 东方璃听着她不停的絮叨着，嘴角昂起，“废话真多。” “你给本王定做了什么？” “秘密。”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就是在那家做的。” “哦？” “应该定做了好了。”她找了一张字契出来，进了首饰铺。 店家对了字契，将盒子递给她时，被东方璃抢了过来。 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用墨玉做成的玉扳指。 和普通的玉扳指不同，这扳指有点轻，质地也一般。 “你着什么急？这是半成品。”秦偃月将盒子抢过来，回到马车里。 在东方璃的注视下，她将扳指从中间掰开，在左右两边的缝隙里分别放了淬好的毒针，解毒的药丸。 “现在是成品了。”她递给他，“只在扳指外面用了一层墨玉，里头掏空了，做了两个小机关设计，打开之后，两边互不相通，毒针是用来防身的，药丸是用来保命的。” 东方璃把玩了一阵，又将玉扳指递给她。 秦偃月见他一直别别扭扭的，有些不高兴，“对我来说，这礼已经不轻了，你表现得这么嫌弃，我还不如直接扔了。” “胡说什么？帮我戴上。”东方璃将打了石膏的手伸到她跟前来，“或者，你帮本王将这玩意儿拆掉。” 秦偃月这才反应过来。 东方璃不是嫌弃，而是另一只手不方便。 这个死傲娇就不能坦率一点吗？ 她将玉扳指戴到他的大拇指上，“使劲按这里，玉扳指就能打开，这几天我闲着也是闲着，再去暖阁炼一些药，有更好用的就给你更换了。你出行都有侍卫，应该不会有危险，但，防患于未然没什么错。” 东方璃弯了弯手指，佩戴起来还不错。 他心情愉悦，斜倚在马车靠背上，声音低沉，如呓语一般，“这是本王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胡说，你屋子里一堆太后父皇他们赏赐的东西。”秦偃月反驳道。 东方璃不语。 赏赐是赏赐，跟礼物不同。 不要求回报，没有任何目的，只诚心诚意送他礼物的，只有她。 “过来。” 秦偃月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怕一不小心又被耍了，“我拒绝。” 东方璃主动靠到她身边来，手放在她的头上。 不等拒绝，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冰冷与温热交汇时，他声音低沉，“谢谢。” 秦偃月微微一愣，抬眼时，恰看到他眸子里的星月璀璨，霎时间，脑海中又涌现出夜夜流光相皎洁之类的浓词酸曲。 那种感觉，如有石子从波心落下，形成涟漪，涟漪不停扩散，心神荡漾。 她的心砰砰直跳，挑开纱窗，装作看向外面的样子。 天越来越冷，动辄滴水成冰。 有冷风从纱窗外呼啸而来，她冻得直哆嗦。 东方璃握住她冰冷的手，强行将纱窗堵住，“笨蛋，明明那么怕冷，还自找罪受。” 秦偃月将另一只手塞到他领子里，“我们回家吧。” 琥珀的小插曲过去后，接下来的日子也算波澜不惊。 怕冷的秦偃月终日躲在屋子里，帮东方璃看看折子，去暖阁里炼炼药。 一晃，就到了月露成亲的当天。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闹婚礼 月露成亲当天。 不到辰时，东方璃便带着她来到三王府，坐在指定的位置上。 闻京城中的权贵们对这突如其来的亲事震惊不已。 但，庐阳王府的郡主和三王爷喜结连理，还是皇上亲自赐婚，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认为这是皇帝要立太子的迹象，原本摇摆不停的人纷纷将目标转向三王爷，他们准备了厚礼，以示诚意。 东方璃冷眼看着这出闹剧，暗暗将讨好老三的人记下来。 秦偃月怕冷，穿着厚厚的衣裳躲在东方璃身边，按照早先说好的，整个婚礼，他们都要保持零交流，维持夫妻不和的假象。 “昨天我经过庐阳王府的时候，发现庐阳王府连个红灯笼都没摆，大红喜字也没贴，不像是要办喜事的。”一个胖胖的夫人在跟身边人聊天。 “是吗？我倒是听说，庐阳王准备了无比丰厚的嫁妆，毕竟是那倔老头的宝贝孙女。是不是时间太紧，来不及做这些？” “这倒有可能。不过，按照庐阳王的性子，孙女出嫁，他恨不得昭告天下才是，这次这么低调，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了。”胖夫人道。 “毕竟是皇上赐婚，就算是庐阳王也得矜持着。庐阳王府的孙女嫁给三王爷，那件事等于定下了吧？我家老爷说，谏官认为这婚事不可，可皇上极生气。”那位瘦一些的夫人轻声道，“三王爷人中龙凤，坐上那个位置倒也众望所归。我娘家的侄女也到嫁人的年纪了，能在三王爷身边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嘘，你这个人就是藏不住话，这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胖夫人嗔道，“快闭嘴吧。” “这有什么？这件事也算是闻京城公开了的。”瘦夫人说，“太子之位，应该就在三王爷和六王爷之间了，月露郡主嫁给三王爷，这事不就等于定了吗？” 胖夫人脸色变了变，想呵斥几声时，喇叭唢呐声越来越近。 “哟，新娘子来了。”胖夫人将话题转移掉，感叹道，“你瞧瞧，他们可真是郎才女貌……” “这新娘子怎么不太对劲？”瘦一些的夫人皱着眉头，“新王妃必须要戴上高高的凤冠才对，可我瞧着这盖头底下不太对劲。新王妃是不是没戴凤冠？这，也太大胆了吧？” 胖夫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脸色微变，“嘘，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皇上和淑妃娘娘也在，不要乱说话了。” 瘦夫人满脸狐疑，却也不敢作声。 秦偃月将她们的谈话悉数听在耳中。 对外人来说，这次的亲事，皇帝无异于将庐阳王的势力赐给了老三，老三人气暴涨也正常。 她突然怀疑，皇帝这么痛快地将月露嫁给老三，真的只是愧疚？ 怕不是，那老谋深算的皇帝陛下想借机观察大臣们的反应吧。 “别乱看，别乱想，专心。”东方璃低声警告。 秦偃月将心思收回来，向红毯望去。 月露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步伐还算稳，看起来情绪也算稳定。 她松了口气。 先前害怕月露情绪不稳，不穿嫁衣或者在婚礼上闹出幺蛾子，惹怒了皇上，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现在看来，月露还保留着理智。 赞礼官见吉时已到，高声喊着两对新人拜堂成亲。 第一拜，拜天地。 月露行为正常，按照赞礼官的赞唱，三叩三拜。 第二拜，拜高堂。 她拜完了之后，又独自冲着庐阳王府的方向拜了三拜。 众人很惊讶。 旋即想到月露郡主从小父母双亡，这是拜给父母的，纷纷感叹这孩子孝顺懂事。 但。 到最后一拜，夫妻对拜时，月露却迟迟不跪下。 赞礼官提醒了好几次，她依然不动弹。 空气有些僵硬。 有皇帝在场，众人也不敢大声言语，只能极小声地讨论着。 赞礼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得再赞唱了一遍，“夫妻对拜。” 月露郡主依然没有跪下。 她从红盖头下看着三王爷的喜袍，吉祥日那天的场景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 前一刻还甜言蜜语，你侬我侬，她也沉浸在幸福中。 谁知，累极小睡的功夫便被他掐住了脖子。 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恨怒交加下，月露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嫁衣，几乎将要嫁衣戳出几个窟窿来。 喜婆见气氛尴尬，忙凑到她跟前来，“我的好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步，您看……” 月露依然沉默，身体微微颤抖。 喜婆见她无动于衷，心中着急，想强行将她压下。 “滚。”月露被人碰触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由得脱口而出，“不准碰我。” 她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气，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一脚将喜婆踹开。 喜婆被踢中了心窝，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赞礼官被吓呆了。 哪有在自己婚礼上对下人动粗的！ 还守着皇上和淑妃娘娘！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想上前调节时，却见月露郡主一把将红盖头拽下来。 红盖头之下，象征着皇家身份的凤冠不知去向。 “这，这是怎么回事？”淑妃娘娘脸色铁青。 月露不配合拜堂已经让三王爷丢尽了面子。 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红盖头拿掉，还不戴凤冠，这已经不是丢面子的事，这是来砸场子的。 皇上没开口，淑妃也不敢发怒，只得找个台阶下，“快，来人，新娘子的红盖头脏了，再拿一块新的来。还有凤冠，你们一个个的，把凤冠藏到哪里去了？别闹了，快拿来。” “不用了。”月露冰冷地开口，“凤冠太沉了，压得我头疼，我扔了。盖头遮住视线，让我看不清周围，我不会再戴了。” “你！”淑妃见她不识抬举，气得脸色发青，又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新娘子发火，只得装作大度地说，“你怎么能扔掉？这多不吉利？快快，起码要将红盖头盖上。” “我这个当新娘子的都不觉得不吉利，淑妃娘娘着什么急？”月露冷笑道。 淑妃当众被儿媳妇接二连三地怼，脸都黑了。 若不是周围人盯着，她甚至想直接将月露撕了。 宾客们不敢大声说话，却忍不住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 第一百九十章 我稀罕当你儿媳？ 三王爷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早已经料到月露不会给他好脸色，没想到，这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闹起来了。 这等丢人的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闻京城。 “月露，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先别闹，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他强忍着怒气，好声好气地劝着。 三王爷不说话还好。 他一开口，月露蓦地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极可怕的事情一般，冷汗涔涔，颤抖不已。 “月露。”三王爷想跟以前一样，轻揉她的头顶。 “滚开。”月露大叫一声。 “月露，别闹了好不好？”他不顾她的抗拒摸过去。 月露大惊。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她的巴掌落在三王爷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道，三王爷的脸瞬间肿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皇帝也没想到月露会在婚礼上发飙，顿时拉下脸来。 除了幸灾乐祸的秦雪月，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你，太过分了。”淑妃终究忍不住了，“皇上，这月露郡主未免太过分了。小事能忍就忍了，可在婚礼上对夫君动手，这，太过分了！” “她区区一个郡主，怎能如此藐视皇家？老三可是堂堂的皇子，是王爷，怎么能让如此野蛮的女子进门？” 皇帝眉头紧蹙，表情凝重。 从吉祥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月露。 这丫头原先是属于微微胖的那种，这才几日不见，瘦得皮包骨头不说，眼神里全是死气。 他想起庐阳王痛哭流涕的模样，又想起老三的所作所为，垂下眼，冷声道，“月露精神不稳，第三拜就算了，来人，将月露送进洞房。月露，你闹够了就回房间去。” “皇上！”淑妃见皇上不处理月露，反而和稀泥，愤愤道，“您怎么能放任这等野蛮丫头进入皇家？她太目中无人了。” 月露径直走到皇上跟前，拜了三拜，算是谢罪。 之后，随手抓了个喜婆，径直走向洞房。 淑妃见她越发放肆无礼，气得浑身发抖。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宝贝儿子，都成了笑柄。 她甚至能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 “皇上，月露太目中无人，藐视皇家，这是大不敬。”她站起来，“臣妾绝不允许这等野蛮女子嫁给珞儿，今天这场婚礼，臣妾不认。” “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臣妾不敢。”淑妃忙跪下来，“只是这月露的行为太过，臣妾无法接受这等女子成为皇家儿媳。” “你以为我稀罕成为你儿媳妇？”月露又走了回来，她冷冷地看着淑妃，“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东方珞？”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外面都在传月露郡主对三王爷情根深种，才央求着庐阳王对皇上施压，皇上也顺势做了媒，将庐阳王的势力送给三王爷。 可，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你！”淑妃见月露越说越不像话，指着她，“你想撒野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你别想摆出长辈的样子教训我。”月露大眼睛里溢满了死气和冷气，她用幽幽的语调，“你不配。” 淑妃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一口气堵在心口，话都说不出来，靠身边的嬷嬷扶着才勉强站直。 “够了。”三王爷黑着脸挡在她们中间，“母妃，月露精神受了刺激，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月露，乖，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闹了，回房间，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你的面子？”月露笑着，“你配吗？” “我不配。”三王爷放低声音，“月露，你再闹下去，对庐阳王也没好处。” 月露眉头皱起。 她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显然是动了怒的。 再放肆下去，对她和祖父都不利。 月露决定不闹了，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 忽然。 一阵风吹来时，她身体颤抖了几下，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 “我，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月露看着四周，脸上满是讶异，“你们都怎么了？我，我的头好疼。” 她抱着头，摸到头上光秃秃的，瞪大眼睛，“我的凤冠呢？” “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苍白，跪下来猛磕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月露该死，月露刚才是不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请责罚我吧，淑妃娘娘，你打我吧。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我好痛苦，我都做了什么啊。” 她一边哭一边自责，活脱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 皇帝冷冷地看着月露的表演。 这一招虽拙劣，却圆场了。 “月露前些天受了刺激，经过太医诊治虽好了许多，精神还是不太稳定，朕不忍心责罚，来人，去请太医。”他道，“今天的婚礼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拂袖离开。 众人忙跪下来，送走皇帝。 皇帝离开后，众人也顾不得吃喜酒，道喜后陆续离开。 偌大的宴客厅，一转眼的功夫只剩下三王府的下人们。 屋子里摆放的菜肴还是完整的，没有人动过筷子。 管家从来没遇见这种事，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时，月露身边的陪嫁丫鬟荷叶走进来。 “我们家郡主说了，大喜的日子，要热热闹闹地才好。这才好酒好菜自然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郡主最是心善，特意邀请来了一匹客人。”荷叶拍着手，“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乞丐模样的人从正门涌进来，他们衣着褴褛，又脏又臭，拖家带口，一窝蜂涌进宴客厅。 管家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都变了，“这些乞丐哪里来的？快，快来人，赶紧轰出去，侍卫呢？你们都在干什么？” 乞丐们闻到了饭菜香味之后，早已经受不了，将阻挡的人狠狠地推开，来到桌前，用脏兮兮的手抓起饭菜往嘴里塞。 下人们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被这群饿极了的乞丐推搡着，不少人摔倒在地上。 乞丐们只顾着抢夺食物，根本顾不得脚下的人，跌倒的人被踩踏过去，肋骨都被踩断好几根。 宴客的厅堂中，四处都是乞丐狂吃狂喝狂拿的可怕景象。 “侍卫都去了哪里？”管家差点气吐血。 这种可怕的场景，如进了地狱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宴席全给乞丐吃了 王府中的侍卫都被支走，发现被骗之后，才匆忙赶回来。 他们不敢相信王府里进了这么多乞丐，忙将乞丐们轰走。 此时，宴客厅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管家气得要命，指挥着侍卫们将没来得及逃走的乞丐们抓住，准备送到牢里。 “哟，三王府可真小气，郡主都说了喜欢热闹，特意让这些人来凑凑热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仗势欺人吗？”荷叶翻着白眼，“这些人是庐阳王府请来的，怎么，你们要对庐阳王府的人动粗？” “你！”管家指着荷叶，“这些乞丐不配进三王府，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不配？”荷叶冷笑着，“为什么不配？皇上爱民如子，庐阳王深以为然，乞丐也好，皇子也罢，都是皇上的子民，怎么，庐阳王邀请他们来吃喜酒，不配进三王府？管家，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庐阳王府？还是说，你在质疑皇上？” 管家没想到荷叶如此口齿伶俐，鼻子都气歪了。 今日这一遭，三王爷颜面尽失，他也不敢再多生枝节，只得摆了摆手，强忍着怒气让侍卫们将乞丐们放走，命人将大门关闭。 秦偃月和东方璃在三王府门口目睹了这一幕。 “我没想到月露会这么猛。”她深深地叹着气。 毁掉自己的婚礼，掌掴新郎，怼婆婆，还装疯卖傻，如今又引来这么一大批乞丐恶心三王府的人。 真是好猛一女的。 东方璃敛着眉，呵道，“莽撞。” “有吗？”秦偃月道，“喜宴上的饭菜没有人动，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月露的做法，既恶心了三王爷，又让乞丐们吃了个饱饭。” 东方璃冷哼，“你懂什么？老三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些乞丐，怕是活不到明天早晨。” “什么意思？” “老三睚眦必报，今天月露在大庭广中之下让他没脸，他怕是气炸了。他没法对来客出手，也不能对月露出手，但，乞丐就不一样了。” “三王爷会拿那些乞丐来泄愤？”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这也不无可能。 如果月露知道那些乞丐因她而死，怕是会很难过。 “乞丐也是人命，老三敢这么做，不怕被查到吗？” “查？”东方璃冷道，“去哪里查？饿死或者冻死几个乞丐最正常不过，你觉得以老三的手段，会脏自己的手？” “有办法制止吗？”秦偃月问。 “人太多了。他们分散在闻京城中，四处流动，寻找起来难度太大。”东方璃闭上眼睛。 “府衙和大理寺那边虽然有他们的信息，可，乞丐们脸上脏兮兮的，分不出谁是谁来，想要调查相当困难。” “调查起来困难的话，证明老三杀人也困难。”秦偃月脸色微变，“莫非，他打算无差别杀人？” 东方璃摇头，“不知。刚才也只是我的猜测，偃月，有些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别多想了。” 秦偃月心事重重。 乞丐们的命也是命。 若不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再放任不管，总觉得过意不去。 “闻京城有丐帮吗？”她问。 “那是什么东西？”东方璃不解。 “人是社会性动物，不管什么职业，什么性格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圈子。我还以为乞丐也会有圈子。”秦偃月叹了口气，丐帮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她也是魔怔了。 东方璃陷入沉思中。 他虽然不知道丐帮是什么东西，却知道，乞丐之中也有团头。 所谓的团头，就是乞丐头。 团头管辖着一个区域的乞丐，在这个区域活动的乞丐要将每天讨来的银钱要上交给团头一些。 团头收取了银钱，会保护这个区域的乞丐不受欺凌，碰到大雨大雪天气，会熬粥熬药养活这些乞丐。 “如果你说的是团头的话，我倒是知道几个。”东方璃道，“他们分管着不同区域的乞丐，在官府都记录在案。” “就是这个！”秦偃月道，“你可不可以让这什么团头来提醒乞丐们注意着点？” 东方璃蹙眉，“乞丐们流动性太大，根本防不胜防。这样，我让人去盯着团头，如果老三真要下手，应该会利用团头之手将人杀掉。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好。”秦偃月应着。 因月露破坏了婚礼，省略了一系列的繁琐步骤。 从开始到结束用了半个多时辰，现在才上午九点钟左右。 “要不要去二哥家看看？”东方璃掀开纱窗看去，“二哥家跟老三家挨着，我们已经到门口了。” “去。”秦偃月道，“我要检查检查他是不是按照我的食谱去吃饭，给他的药片有没有按时吃。” 东方璃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进了王府，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之后，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落里。 东方珏正在林飞镜的搀扶下练习行走。 对普通人来说极简单的上百步，他却耗尽了全身力气。 等走了个来回后，已经满头大汗。 林飞镜察觉到有人到来，眉头紧蹙，将东方珏扶到轮椅上之后，冷冷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莫名其妙。 这男人可真小气，到现在还在记仇。 “你们怎么过来了？”东方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滑动着轮椅进屋来。 “我们刚从老三府上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东方璃将门关好，“二哥，你在屋子里练习就好了，天这么冷，受风寒可就麻烦了。” “就是，欲速则不达，要量力而行。”秦偃月附和着。 她走过来，抓起东方珏的手把了把脉。 “二哥，把那瓶药拿来我看看。” 东方珏轻笑，“你怕我不吃？放心，我按照你的吩咐，每天都按时吃。也更改了饮食习惯，效果显著。” 虽才短短几天，他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若是从前，别说行走这么长时间，就连站立都极困难。 “坚持服用一段时间，等你身体状态好些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处理旧伤。”秦偃月道，“肠胃部位的功能如果不恢复，你的症状就很难缓解。” “好。”东方珏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弟妹，你来得正是时候。” 他滑着轮椅进了书房，须臾，拿了一叠书籍过来，“这是我们给你准备了回礼。”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令人震惊的消息 “给我的？”秦偃月翻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有些乱，书籍也有些年头了。 “这是天灵道人遗留下来的。”东方珏道，“一些是飞镜珍藏的，一些是我从各地找来的。” 秦偃月挑眉。 林飞镜会将珍藏的东西送给她？ 她抬眼望他的方向看了看，林飞镜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整理着草药。 嘿，又一个性格别扭人。 她摇了摇头，往后翻了几页。 那上面的字迹实在太乱，看起来费劲。 但，从那乱七八糟的字迹里，她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词语，单词，特有名称，夹杂在一起。 越往后，单词出现的频率越高，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特殊名词的缩写。 那个天灵道人似乎是什么词语用着顺手就用什么。 秦偃月越看越心惊。 原先她虽然高度怀疑天灵道人的身份，但，没见到确切的证据，只能从陆觐或者别人讲述中猜测一二。 今天，这些笔记在明确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天灵道人的确跟她一样，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发现了什么？”东方璃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凑过来。 秦偃月回过神来，笑着将笔记掩了，“没啥，就是有点震惊，这闻名天下的神棍，字写得也太丑了。” 她将书收起来，包裹好，“谢谢二哥，谢谢林先生，我会好好珍惜的。” 林飞镜并不领情，冷哼一声，抱着一堆药进了里头的屋子里。 “二哥，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秦偃月也不在意。 “二哥再见，不用送了。” 她不等东方珏回应，匆匆拉着东方璃离开。 东方璃莫名其妙。 他看着兴奋激动的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我们去万鹤观。”秦偃月抓住他的手，“我早就想去了，就是犯懒。看到这些书之后，我已经忍不住了。” “哦？” “先前陆觐对我说过，字母什么的都是从天灵道人留下的笔记中发现的，我没见到实物，只怀疑他的身份，现在真正见到了这笔记，已经可以确定，天灵道人跟我一样。”秦偃月道。 东方璃的脸色微变。 不知怎么，他看到如此兴致勃勃的她，总有种，她到了万鹤观就会飞走的感觉。 “你不想去么？”秦偃月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去也行。” “不是。”东方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偃月，我……” 他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偃月抚平他的眉间，“身体不舒服。” 东方璃摇头。 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心口，好看的眼睛里星光流转，他踟蹰了好久，才幽幽地叹息，“你不是她。” 秦偃月一愣。 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偃月，我知道你不是她。”他盯着她的眼睛，“大概是从你在三王府落水的那天开始。你，就不是她了。”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 东方璃的感觉还真敏锐。 “我的确不是她，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我是天灵道人的徒弟，这不是你亲手策划的？”她道。 东方璃苦笑。 当初为了让父皇承认她的变化，为了让她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存活下去，才想了天灵道人的徒弟这一招。 谁知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有天灵道人同款戒指，父皇也深信不疑。 而，他越来越觉得，秦偃月也与天灵道人一样，神乎其神，又无比缥缈。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跟天灵道人一样凭空始失踪，心里空荡荡的，难受得紧。 秦偃月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侧脸颊上轻点一下，留下半个唇印。 旋即，用手指触摸着他的心脏部位，轻笑，“你的心在跳。” “废话。” “你心跳得很快，是因为我刚才吻了你。” 东方璃脸颊微红。 “所以，你记住那种感觉了么？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秦偃月认真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老了也好，死了也……” “嘘。”东方璃制止住她的话，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况且，这感觉太轻微，还不够。” 他好看的脸上蓦地升起了可疑的红霞，“明天的感觉，我一定会记得，记一辈子。” 秦偃月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明天是他们约定好洞房的日子。 想到那些事，她的脸也红了，赧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声音里带着极致的魅惑，“偃月，可以吗？” 秦偃月沉默了许久，点头时，手指捏紧了袖口。 东方璃用力收紧，头放到她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秦偃月感觉到他状态不对，“如果你不想让我去万鹤观的话，我就不去了。” “没。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你到了万鹤观之后，就会乘风而去。” 秦偃月噗嗤一声笑出来，“笨蛋。我又不是神仙，不会乘着黄鹤离开的。万鹤观是天灵道人建造的？” 东方璃摇头，“不是。听说天灵道人喜欢养仙鹤，各种各样的鹤类聚集在那里，后人修了万鹤观来纪念他。” “原来是这样，神棍的兴趣竟然跟我爷爷一样。”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爷爷也喜欢鹤类，但在我们那个地方，白鹤丹顶鹤什么的是国家保护动物，他不能据为己有，闲下来都会去观赏区之类的地方，一待就是小半天。”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其实，我去万鹤观，是想确认一些事。” “确认什么？” “戒指。”秦偃月伸出手。 皇帝和陆觐都认为这枚戒指就是天灵道人那一枚。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兴许，那个天灵道人与她在冥冥之中有一定的联系。 东方璃摩挲着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 材质一般，手感很差，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戒指里面另有乾坤。 “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叹息，“爷爷将它送给我的时候，就是枚普通戒指，我没发现什么不同。” 原主灵魂注入她的灵魂时，本不该出现的戒指出现在手上，还出现了那栋医药大楼的影子。 她搞不懂原理，也不会控制。 曾经也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唤醒它，然而，戒指根本不理她。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大不可思议之事 医药大楼的存在绝不是幻影，从戒指里面出现的药物也是真的。 这种邪门又不可能出现的事，真真切切出现了。 “父皇承认了这枚戒指的存在，如果能用来救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我想去万鹤观找找线索。”秦偃月道。 东方璃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咬了咬她的指尖，“好，万鹤观在皇宫后面的万鹤山里，距离这不太远，我带你去。” “疼，你属狗的吗？” “本王告诉过你，本王属蛇。”东方璃冷哼，“连本王的生辰年龄都不记得，胆子不小。” 秦偃月见他恢复到平常的傲娇模样，放下心来，“王爷教训的是，臣妾记住了，万鹤观就在这附近？” “嗯，听说，这皇宫的地址还是开国皇帝和天灵道人一块选的。等开春后，万鹤山景色极美。”东方璃道，“万鹤观后面的池子里，会有许多仙鹤驻足，蔚为壮观。夏天的时候，父皇也喜欢在万鹤观小住几日避暑。” 他叮嘱车夫向着后山行去。 马车绕过皇宫，很快就到了万鹤山。 山脚下树林密布，虽是冬季，却落了一地的叶子。 风入山林，阵势陡然增大，残雪被风吹下，如落雪一般，雪虐风饕，车子顶风不动，拉车的马仰天嘶吼，不肯前行。 “好冷。”秦偃月瑟瑟发抖，“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怎么进了山林之后冷成这样？” 东方璃将她揽住，“忍一忍。” 天气冷极，大风呼啸，马儿受惊，仰天嘶吼，始终不肯往前走。 车夫无奈，只能先停下来喂粮草。 秦偃月掀开纱窗，瞧见山中遍布厚雪，车辙行过的地方，车轮几乎全部没了进去。 有种天寒不渡，水深冰合的感觉。 “赶紧放下纱窗。山中风大，这里尤甚。”东方璃说，“这里位于背阴处，不管春夏秋冬都极冷，也最容易积雪，到了夏季才能融化。” “等行驶过这一块之后，前方的路会平坦很多。现在没什么游人到来，雪拥马不前，会很煎熬，要忍一忍。” “我以为万鹤观是避暑山庄之类的行宫，有重兵把守的。”秦偃月将纱窗放下来，寻了个东西堵住进风的地方，整个人都缩在厚被子里。 东方璃笑道，“原先是当做行宫的。可天灵道人说，如果只给皇家游览，那就没意思了。不如让普通人也来游玩，有人气才会更加繁荣。” “有皇家的侍卫在，普通百姓不敢靠近。所以，天灵道人将他们都撤走，只留下万鹤观的人。雪融化后，这里就会很热闹。不过，入冬后，会有野兽出没，大雪积压，很容易出事。故，入冬就会封山。” 也就他们这俩傻帽闯进来。 马儿吃够了粮草，恢复力气之后，费了好大劲才走出背阴风口处。 出了林子之后，风渐渐停息，有阳光照耀过来，温暖如春，连积雪都融化了。 和刚才的雪虐风饕景象完全不同。 “这座山倒是个神奇的地方。”秦偃月感叹着，背阴处和向阳处差了一个季节。 “看到入口了，我们得下车。”东方璃道。 万鹤观位于半山腰。 马车无法前行，他们需要攀登上去。 台阶上还留有不少残雪，每往前走一步都很煎熬。 秦偃月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去。 “小心。”东方璃扶住她，“雪天没人来，山路又陡峭，路滑得很。” “谢谢。”她惊魂甫定。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行了很久，终于到达了万鹤观。 “七王爷，七王妃，天气如此恶劣，你们一路辛苦了。”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迎接他们。 “云鹤道长，好久不见。”东方璃微微点头。 云鹤道长行了礼，他的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审视了一会，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云鹤参见七王妃。” 秦偃月对云鹤道长有些印象。 在大殿对峙时，东方璃曾经说过，云鹤道长连续做了七天的梦，梦见天灵道人的弟子出现。 “王爷王妃，请吧。”云鹤道长做了个请的姿势，“藏书楼已开。” “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秦偃月讶异。 “当然，二位不畏严寒路险来到这里，必定是为藏书楼而来。”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一栋楼里。 “这间屋子里的书籍，一多半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笔记。您们可以随意翻看。” 秦偃月将厚厚一摞笔记搬下来，一页页翻开。 笔记相当混乱。 上面多半是记载了这个世界特有的草药，功效，相似的草药。 还有一些治病案例。 从头翻到尾，虽然出现了不少专用的化学名词和符号，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偃月连续翻看了数十本，每一本都相差无几。 “云鹤道长。”她站起来，“只有这些吗？” 云鹤道长捋着胡子，“只有这些。这些笔记多半是天灵道人行医时留下的，陆觐前辈收集起来，悉数放到了万鹤观中。可惜，我们多半都看不懂。” “除了这些，他可有特意留存的？”秦偃月道，“不是笔记也行，有没有他特意叮嘱的？无人破解的那种。” “这个……”云鹤道长想了想，“万鹤观中，有三大不可思议的未解之谜，不知算不算。” 秦偃月挑眉，“哦？哪些不解之谜。” “第一道不解之谜，就是天灵道人留下的一张图，那张图至今无人破解。” “其二，是每到夏天时，万鹤观中会出现奇怪的亮光。”云鹤道长说，“这第三道，便是天灵道人的来去行踪。无人知他是怎么来的，更无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他就像神仙一样，凭空来，凭空去。” “把那张图给我看看。”秦偃月道，“可以吗？” “当然。”云鹤道长将他们带进一间屋子里。 那间屋子正是天灵道人曾经的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板凳，简陋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云鹤道长从床头的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七王妃，就是这个。”他道。 “这张图我们临摹了很多张，还张贴到了万鹤观的每个地方，希望能有人破解。但，这么多年来，无一人能破。”云鹤道长有些无奈，“久而久之，来破的人越来越少，王妃若是能看懂，也算是了了老道一个心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可思议的宝塔 秦偃月将盒子里的牛皮纸展开，上面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形。 她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眉头越皱越紧。 “能看懂吗？”东方璃也见过那张图，当时他还特意临摹了一份，研究了好些日子，可惜完全看不懂。 “看是能看得懂，不过，我完全不知道神棍画这玩意做什么。”秦偃月无语，“我还以为他费劲吧啦地留下张图一定会有什么深意。” 可，她左看右看，这图上画的，分明是带有极强的现代生物色彩的双螺旋结构。 就算是在她所处的时代，这种生物单元结构也是医学家，生物学家才关心的事。 别说这里的人看不懂，就算看懂了也没什么用。 那神棍一定是脑子有坑。 “你能看懂？”东方璃眼中闪过惊奇，“这个图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天灵道人那个神棍，他是骗你们玩的。”秦偃月失望道。 本以为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可找到的这玩意，都是神棍自嗨的东西。 “不可能吧。”云鹤道长皱着眉头，“天灵道人离开之前再三叮嘱我们要保管好，他那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王妃，您既然能看得懂这张图，可否告诉老道，该如何破解？” “不用破解，这就是一张图而已。”秦偃月指着纸上的结构，“天灵道人就是欺负你们没学过生物。” 云鹤道长不解。 秦偃月挥了挥手，“这张图就是一种结构，解释起来相当困难，我可以确定地说，这玩意没有密码，也无需破解。” 神棍的脑回路也是绝了。 这肯定是恶作剧。 “东方璃，咱们回吧。” 云鹤道长万分不解，“七王妃，老道虽然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但，这螺旋楼梯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没有人能破解这张图上的密码，没人能进去而已。七王妃说这张图没有密码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一愣，旋即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螺旋楼梯？” “没错。”云鹤道长说，“想要进入到天灵道人留下秘宝的宝塔中，这张图是关键。” “宝塔？秘宝？”秦偃月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万鹤观里有一栋宝塔，宝塔高耸入云，气势恢宏，传闻天灵道人在里头放了秘宝。”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外面来，指着光影中的宝塔，“就是那座。” “天灵道人离开之前，特意交代我们，保管好那张图，只有破解了那张图的信息，才能登上宝塔，获得他的秘宝，我们按照天灵道人的遗愿，将图张贴出去，希望有人破解密码，可惜，没有人一个人成功。” “带我过去看看。”秦偃月捏着袖子，有些激动。 云鹤道长有些踟蹰。 “我能破解。”秦偃月道，“这张图是没有密码，但，这个结构本身却全是密码。” 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宝塔前来。 宝塔很高，大概有十几层楼的高度，塔身没有窗子，塔顶也是全封闭的。 只有最底下的一道门，还是紧紧关闭的。 “如果这塔里有秘宝的话，光明正大传播出去，不会吸引来盗贼吗？”她道，“就算没有窗户，也挡不住他们吧。”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很多盗贼。”云鹤道长说，“不管他们打算从地下挖还是从塔顶塔身挖起，身体会麻痹，倒地不起。有体格比较弱的，甚至当场死亡。” “久而久之，盗贼们都道这座塔被天灵道人下了诅咒，也就不敢靠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塔门打开。 塔里很暗。 借着外界的光芒，能看到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灵道人先前似乎把这里当成仓库，他离开后，我们为了纪念，没有动过。”云鹤道长不知按了什么东西，昏暗的空间骤然变得明亮。 秦偃月瞪大眼睛。 这明亮的光芒，绝不是蜡烛之类的照明工具所能拥有的。 难道…… “这是天灵道人特制的夜明珠，点亮后，犹如白昼，非常神奇。”云鹤道长倒是见怪不怪，“可惜，只在这塔里能用。” “王妃，这就是图上的楼梯。”他指着前方，“如果破解不了牛皮纸上的图，就无法登上去，也就无法到达塔顶。” 秦偃月抬头看着往上盘旋的楼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这座塔只有这楼梯能上去，楼梯从下连接到上，以双螺旋的模样不断盘旋向上，层层叠加，弯曲成绝美的模样，工艺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螺旋楼梯对于现代来说，并不罕见。 除了一些有名的博物馆之外，一些大城市里也出现了这种宏伟建筑。 可，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看到如此后现代设计感的楼梯，她有些恍惚。 “道长，踩错了怎么办？”她看向云鹤道长，“会有暗器出现吗？” “这倒不会。”云鹤道长说，“不过，如果踩错，会全身麻痹无法动弹，那种感觉相当可怕，体验过一次的人再也不会体验第二次。” “多谢。”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楼梯的布置很奇怪，每一层台阶则由四块石头组成，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字母。 上下之间的扶手连接处，用两根或者三根柱子支撑。 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天灵道人在这楼梯上设置的密码。 无非就是根据生物学上双螺旋的结构特征布置的，很无聊。 天灵道人那神棍，挺会玩儿的。 “那，我们开始吧。” “王妃。”云鹤道长见她要踩踏上去，忙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走错一步，您如此瘦弱，怕是……” “我没骗你，密码我已经破解。”秦偃月笑着，“不会有问题。” 东方璃惊讶无比。 天灵道人失踪了二十余年，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挑战进塔，但，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人能迈到三个台阶以上。 就算有轻功卓越者想通过不踩楼梯直接到最顶层，也无法踏过半途以上。 她却轻松地破解了？ “喂，东方璃。”秦偃月在他跟前晃了晃，“别发呆了，要一起吗？” 东方璃点头。 他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不在身边守着，他总觉得她会飞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破解进塔的密码 “那，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踩错了。”秦偃月看着栏杆上的柱子是两根，踩到了标注着a字母的石头上，再跳到标有t字母的石头上。 东方璃也学着她的样子走过去。 第一个台阶，安然无恙。 依次往上，他们都安全通过。 云鹤道长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身影消失在螺旋楼梯里，目瞪口呆。 先前东方璃派人来拜托他，说什么天灵道人的弟子现世，希望他能作证，说做了相关的梦。 他本是嗤之以鼻的。 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他不想管，可，以天灵道人的名义来争夺皇位，他绝不允许，也绝不答应这等荒谬之事。 万万没想到的事，七王爷的话并不是皇子间争权夺势的虚构之言，七王妃，真的与天灵道人有莫大关系。 云鹤道长看着安然无恙往上走的秦偃月激动不已，呼唤着万鹤观的众人，宣告天灵道人的弟子出现。 “那张图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方璃跟着秦偃月不停地往上走。 时间一长，他也得出了结论。 有两根栏杆的，就踩踏标注了a和t的台阶，有三根栏杆的，就踩踏标注了c和g的台阶，密码极简单。 “怎么说呢？那张图本身不用破解，对于我们来说，看到双螺旋结构，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秦偃月笑道，“用这玩意来设置机关密码，神棍真是太无聊了。” 东方璃不解。 “你可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遗传物质？遗传物质就是用这种双螺旋结构复制转录的，石头上的字母是碱基的缩写，栏杆上的柱子，则代表连接碱基的氢键数目。两根柱子代表着两个氢键，正是a和t之间的连接方式。”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听不懂。”秦偃月指着自己，白牙森森，“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我跟天灵道人能破解，你只需要记住规律就不会走错。” 东方璃的确完全听不懂。 这宝塔，或许就是天灵道人专门为她留下的，旁人能懂才怪。 如此想着，也就释然了。 他们踏着正确的台阶不断往上，终于到达最顶层。 顶层很窄，入目处，能看到一扇大门。 大门是用漆黑的石头做成的，没有门把手，也没有开关。 唯独在门边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秦偃月手指上的戒指形状一模一样。 “东方璃，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秦偃月站在门口，双手微微颤抖。 天灵道人留下的东西，有可能会颠覆了常识。 甚至，也有可能让她找到离开的途径。 她的心情激动且复杂。 “嗯。”东方璃抓住她的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来。 但凡秦偃月稍微离远一些，他就心慌无比。 生怕她也跟天灵道人一样，突然之间失去踪影，翻遍了人间也找不到。 “那，不管在里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怀疑。”秦偃月说，“我有种预感，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 她深呼吸，没有再说下去。 里面有什么不得而知，但，这是天灵道人留下的。 再荒诞的东西推到那神棍身上，也能解释得通。 她将戒指拿下来，放到门上的空隙处时，大门缓缓打开，强烈的光芒袭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之后，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模样。 屋子里只有一个圆形的台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起来有点突兀。 秦偃月想要往里走的时候，东方璃一把将她拉回来。 “我先进。”他声音低沉。 “没事的。”秦偃月说，“我们是光明正大进来的，门也是戒指打开的，应该不会有陷阱。” 东方璃执拗地先进去，逛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让她进来。 屋子里头是用奇怪的黑色石头建造的，跟外层材料一样，质地很奇特。 强力光芒的来源应该是电灯，可她寻了好半天没能找到灯泡，只发现了几个类似夜明珠的东西。 屋子里很空，除了中央那个可疑的圆台子，什么都没有。 圆台也是用奇怪的黑色石头打造的，与宝塔融为一体。 她在上面寻了好一会，没找到什么机关。 “真是奇怪。”秦偃月皱着眉头，“这么大的屋子里只放一个圆台子是什么意思？” 没有机关，没有钥匙，房间里也没有暗门。 所谓的秘宝呢？ “东方璃，你说秘宝是不是早已经被人劫走了？” 东方璃脸色严肃，“据我所知，除了天灵道人，没有人进来过。” “秘宝没丢的话，只有一个答案。”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天灵道人，是在耍人玩。” 不管是双螺旋楼梯，还是这房间，都像那神棍的恶作剧。 他们这群人都被那神棍耍得团团转。 “不应该吧。”东方璃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机关，这个圆台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应该是耍人的。”她的手指掠过圆台子，戒指碰触到了最上头的球面。 漆黑的球面闪过一阵光芒。 “认证成功。”一个温柔的电脑女音突然出现。 秦偃月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地看向东方璃，“你，听到声音了吗？” 刚才，有电脑音响起！ 东方璃比她还惊讶，他指着那圆柱，手指微微颤抖，“的确，是从圆台子上发出来的。”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 一阵光亮过后，圆球上出现了熟悉的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符号。 东方璃皱眉，“这鬼符一般的字迹是什么？” “另一种国家的语言。”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句句看过去。 最开始的界面写了一些注意事项。 上面说，系统感应成功后，会进入到运行模式中，之后，有个同意按钮。 她颤抖着手点了同意按钮。 页面跳转之后，界面开始闪光。 正惊讶中，却见从界面出现一缕光束。 光束从下往上，投影出一个人影。 一个灰衣青衫，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含笑望着他们。 “爷爷？” “天灵道人？” 秦偃月和东方璃异口同声。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是天灵道人？” “他是你爷爷？” 他们又异口同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灵道人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无比震惊。 爷爷是天灵道人？ 可，爷爷不是去世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灵道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她心里乱糟糟的。 天灵道人的影像含笑点着头，“哎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这里来的，来，二丫，让爷爷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东方璃脸色一变，“说话了，是活的？” 这些年，天灵道人竟一直藏在这里？ “不是。”秦偃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是一种比较流行的技术，不是真人，只有影像，影像是提前录制的，通过智能储存，智能识别等功能，可以完成一系列对话。” 东方璃没有听懂，一脸迷茫。 “天灵道人所生活的世界，是智能世界。”秦偃月道，“只要存够了足够的信息，机器就可以识别问题，再调整答案，这些答案也是爷爷提前存储进去的，会根据我的问题智能优化，看起来就跟和真人对话一般。” 东方璃依然没听懂。 “抱歉。”秦偃月的心在颤抖，“东方璃，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这些，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爷爷。” 东方璃重重点了点头，为了不打扰她，主动退到一边去。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让颤抖不停的身体安静下来。 “爷爷。”她道。 “哎哟，乖孙女，爷爷来喽。”天灵道人的影像兴高采烈，跟他活着的时候别无二致。 看到他的音容笑貌，她差点哭出声来。 小时候总喜欢跟爷爷撒娇怄气，老是气得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 爷爷突然去世后，她才追悔莫及。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世了吗？是不是你没死？你只是跟我一样来到了这个空间对不对？你在哪里？我又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她哽咽着。 “你问题太多了。”天灵道人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一个个问，一下子问太多，我会死机的。” “……”秦偃月原本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听了他的话，破涕为笑。 “你这老头，一点都没变。就算只有影像也那么讨人嫌。”她抽了抽鼻子，“你跟天灵道人是什么关系？” “天灵道人就是我啊。”天灵道人不高兴，“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假名字，你竟然没发现？天灵道人，这四个字不就是我的名字吧？” “这，完全不同吧？”秦偃月道。 “笨，你将我的名字拆开看看。” 爷爷的名字是秦愤，拆开之后，就是竖心旁加贲。 依旧跟天灵道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天灵道人很得意，“你跟我猜字谜，每次都是输。让我来告诉你吧，天字，减去一笔就是大，加上一笔就是夫，合起来就是大夫。” “灵字，上山下火，在易经里，上艮下离，是山火贲卦。道者，心也，心与贲，正是愤，天灵道人就蕴含了我的名字和我的身份。”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字谜拐到了西伯利亚，又冷又拗口，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一点，倒是符合这老头的作风。 “我看了你的笔记，笔记上的字迹跟你的字完全不一样。”她道，“不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这个啊。”天灵道人停顿了一下，“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乱得很，又有瘟疫肆虐，强盗横行，我那时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 秦偃月听得很震惊。 爷爷的医术有多高，她可比谁都清楚。 能让爷爷留下后遗症的伤，必定不是小伤。 “嘿嘿，二丫，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天灵道人想往前凑，奈何，出了投射的光圈，他的身影也会消失，只得默默地回来。 “自作多情。”秦偃月冷哼，“我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其实。”天灵道人顿了顿，“其实，是我年轻的时候，被上头选中了做一个大项目。” “什么大项目？” “不可说。” “大项目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道，“还有，那群追杀我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来吧，我捡着能说的告诉你。”天灵道人顿了顿，“我参与的秘密项目组，是由世界顶尖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化学家，以及我，一共十人组成。” “我们一旦研究成功，将会改写历史。”他道，“二丫，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巴巴来问你了。”秦偃月无语。 “我的意思是，你来到这个空间的第一感受。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以为发生了什么？” “穿越时空。”秦偃月回答。 本该跳海的她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主的记忆与她的记忆融合，她也以原主的身份活下去。 这是很传统的穿越。 “没错。”天灵道人点头，“通俗来讲，就是穿越时空。” 秦偃月更糊涂了。 既然是穿越时空，那戒指是怎么回事？爷爷以天灵道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我不懂，老头，这些都太扯淡，太邪乎了。” “别着急。”天灵道人说，“这就是我们研究组所研究的项目。具体的项目明细我不能告诉你，但大概的事情我还是可以给你讲讲的。” “在物理学上争议比较大的量子力学中，有个物理学家提出了多世界诠释，在他的理论里，世界不是唯一的，而是由多个组成的。听起来无比荒诞，多数人不认同，但又没法反驳。其实，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中，都对穿越时空有阐释，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也有很多，不管是黑洞，虫洞，或者著名的爱因斯坦公式……” “请说人话，谢谢。”秦偃月听得头大，她打断了天灵道人滔滔不绝地讲物理课，“我只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哎，你这丫头。”天灵道人摇头叹气，“算了，我说简单点，我们十个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人员，研究的项目就是异空间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而且，我们也成功了。”他说，“你跟我能出现在这里，是最好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你们研究组的成果？也就是说，我是你们的实验小白鼠？”秦偃月提高声音。 “不。”天灵道人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棍带来的真相 秦偃月听得有些火大。 说来说去，这老头还是说不到重点上。 “老头，你再磨蹭下去或者乱扯皮，我就将你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哎，这火爆脾气随谁啊，算了算了。”天灵道人捋着胡子，“二丫，你知道移动手机是如何通话的吗？” “不管相隔多远，只要拨通了号码，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假如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定无法想象这种事的存在。”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站在一旁，脸上满是迷茫，显然是没听懂。 天灵道人感叹道，“我们立足于异空间的研究，其实跟移动通话的原理有点类似。就像隔空对话一样，我们通过特殊的媒介完成隔空储物。” “什么？”秦偃月听得有些懵。 “移动手机通话的基本原理是电磁波在基站之间的传播，手机上小小的芯片，储存着很多信息。和芯片类似，我们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物质，那种特殊的物质可以定位空间坐标，因首次发现场合在月球，所以，我们命名为月石。”他道。 “月石？” “对，那种物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我们检测的时候，震惊地发现月石可以扭曲空间，通过很长时间的研发，我们通过月石进行定位，覆盖，从而隔离出一小块独立的空间来。” 秦偃月脸都黑了，“这种事能做到吗？” “嘿，做到做不到，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天灵道人笑道，“你手上的戒指，正是用月石制作而成的，你能来到这里，说明已经见到过戒指里的景象。” 秦偃月低头看了看手指，戒指里，有一栋医药大楼。 医药大楼还会送药出来。 “这枚戒指是我们十个人利用月石制作出来的第一件成品，里面储存了无数定位坐标，密密麻麻的坐标交织成网，构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结构。”天灵道人说。 “在那个小空间里，我按照咱们家那栋医药大楼的模样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曾经带人进去疗伤过，可能是因为异空间时间扭曲的关系，效果比平常好了数十倍。我们的研究，也算是成功了。” 秦偃月听不懂，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叹道，“所以说，我为什么来这里？” “你先听我说。”天灵道人说，“我们构建异空间的原理很简单，无非是建立跟信号塔一样的基站，再利用月石的功能储存空间定位信息，基站与基站相互覆盖，构建一个新的空间。这个研究会改写世界，这是巨大的进步，我们也将名载史册，研究组的人都很兴奋。” “这，这一点都不简单。”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是真的没听懂。 “哎，可惜，我们成功了，同时，我们也失败了。就在我们准备公开研究成果时，研究者接二连三死去。”天灵道人有些落寞。 “短短七天，死去了七个人。我检查过他们的尸体，不是谋杀，不是疾病，而是突然死亡。剩下的三个人中，一个人疯了，另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家变成了痴呆，而我……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 秦偃月的心提起来，“为什么？” “副作用。”天灵道人说，“月石的副作用杀死了他们。月石不仅能够储存各种信息，还可以识别人的气场波纹，俗称人的灵魂。我们十个人共同建造的那个地方，我们的气场波纹都与月石相联，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后来，月石的副作用一发不可收拾。” 秦偃月瞪大眼睛。 气场波纹，灵魂？ 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比她所经历的一切都邪乎。 “我知道你听不懂。”天灵道人说，“你只需要知道，灵魂和肉体是可以相互分离的就行。由于月石的特殊性，可以对时间和空间进行扭曲，自然，对人的灵魂也造成了扭曲。” “当人的灵魂被扭曲到一定的程度，灵魂脱离肉体，人会死，就算副作用比较轻，也会变傻变疯狂。大概是我体质特殊，产生了免疫反应，副作用对我无效，我才存活下来。” 秦偃月越听越懵。 “你要是实在理解不了，就把这个当成质壁分离。”天灵道人说，“分离时间太久，细胞会死，同样的，人也会。” “你不要给我解释这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好不好？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秦偃月揉着眉心，“你们的研究，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灵道人声音幽幽，“关系大了。二丫，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不小心闯进了我的地下实验室？” 秦偃月有些印象。 那会，她好像只有八岁左右，半夜醒来找不到人，胡乱走着，不小心闯进了爷爷的地下室。 年幼无知的她触到了什么东西之后不省人事，醒来后已经是很多天之后。 “我当时拼命想将他们扭曲的灵魂归正，每天都会在地下疯狂研究。”天灵道人道，“那天，我开启了月石空间，挨个寻找定位时，你闯了进来，恰好，月石也将你的灵魂波纹刻了进去。我当时吓坏了，生怕你承受不住。” “好在你这丫头命大。不过，我立马意识到你会有危险。” “研究人员死的死，疯的疯，这件事引起轰动，我们的机密也被泄露给一个极可怕的组织。那个组织野心极大，人力财力也极雄厚，我自知不敌，就销毁了所有资料，隐姓埋名当一个普通医生，可，那些人他们还是找到了我，以你们的性命威胁我将戒指交出来。”天灵道人叹气。 “我们的性命？难道，我爸妈……”秦偃月想起那些可怕的黑衣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爷爷，我爸妈他们，难道不是意外？” “对不起。”天灵道人声音悲恸，“你爸妈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对不起，二丫，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 “可我没办法，戒指太危险，除了我们爷俩阴错阳差产生了免疫反应之外，其他人非死即疯，我不能将戒指交出去，更不能将我们十个人的研究成果交给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有些哽咽，“你说了半天，依然没告诉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来到这里的原因 “二丫，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天灵道人叹着气，“如果我不跟你讲明白了，直接跟你说答案，你听得更烦躁，说不定会把我胡子给拔光了的。” “听到现在，你应该也能明白一些了吧？月石中所有的坐标都位于虚拟空间里，不会干预到其他世界。可，月石认证你的灵魂波纹时，年幼的你灵魂和身体尚未完全契合，阴错阳差中，你更改了坐标，某个基站被转移到了这个世界来。” “我改了坐标？”秦偃月指着自己。 “是的，你把原先不可能更改的坐标改动了。你可能不记得了，这个世界，你曾来过一次。”天灵道人解释道，“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 “我来过？” “嗯，你接触到月石后昏迷不醒，我非常害怕，生怕你也跟他们一样变得痴傻或疯癫甚至死去。我观测月石的运行轨迹，察觉到某个坐标被更改的事。通过很长时间的定位分析，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你那被扭曲的灵魂，也落在了这个世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摆手，“反正你也听不懂，二丫，你只要记得，这个坐标是你自己更改的，来这里也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是天意。” “我自己的选择？我什么时候选择过？我是被一堆黑衣人抓到，走投无路才跳海的。”秦偃月拧着眉心，“老头，我不懂。” 爷爷所说的这些，她完全听不懂。 就算能简单理解，也仅限于皮毛，一连串的消息充斥在脑海中，脑子要爆炸了。 “哎。”天灵道人叹息，“二丫，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戒指可以当护身符用？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找到你，你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戒指会自动触动这边的基站，你也会被拽到这里来。” “二丫，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妈，如果不是我参与这个项目，我们一家就不会遭遇这些。” “你呢？”秦偃月问，“爷爷，你在哪里？我怎么才能回去？” 天灵道人停顿了一会，“你为什么要回去？” “我……”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回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二丫，衰老是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就算扭曲了时空，人也阻挡不了时间的侵蚀。”天灵道人说，“我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你应该知道的，我在咱们那个世界，应该已经死了。” “我跟你爸妈都不在，你只能一个人面对危险。” “我不怕。爷爷，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回去？基站是这个圆台子？我该怎么操作？有没有说明书？”秦偃月声音有些急切，“爷爷，告诉我好不好？” 东方璃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中途的迷茫，听到现在，无比害怕。 秦偃月在询问离开的方法！ 正如他预感到的那般，她要走，她要离开他。 “偃月。”他顾不得什么，径直走到她身边来，表情凝重，声音沉沉，“你，真的要走？” 秦偃月看到东方璃的时候，明显一愣。 与爷爷谈了这么多之后，她得知了一些超越常识的事，也知道了她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想到爷爷和爸爸妈妈的事，她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去！ 可，他却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东方璃。”她蹙眉，“我……对不起。” “你答应过我的。”东方璃的声音罕见地颤抖，“你说过你不会飞走的。” “我又不是蝴蝶，也不是黄鹤，不会飞走。”秦偃月垂下眼，“我只是有点乱。” 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奇怪的空间，奇怪的地方，与爷爷之间的奇怪对话，让她前所未有地陷入到了慌乱中。 “偃月，不要走。”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咦，好像识别到了奇怪的声音。”天灵道人眉飞色舞，“哟，还是个男人声音，我们家二丫终于有男人要了？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增加这种关键词，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哎呀，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小伙子。是重华的儿子们吗？我的宝贝孙女，配那些小兔崽子可是绰绰有余。” 秦偃月脸色漆黑，儿子们是什么鬼？ 光一个东方璃她就招架不了。 “乖二丫，我本想在这边守护你长大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如此有眼光，看上了我们家能作能打的二丫姑娘。”天灵道人叹息着。 “天灵道人，在下东方璃，是偃月的夫君，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偃月。”东方璃恭敬地说。 “什么梨？偃月从小就不喜欢吃梨，老夫也不喜欢。”天灵道人答非所问。 东方璃愣了愣，“在下，是东方璃，不是梨。” “你别理他。”秦偃月无语，“这不是真人，只是影像而已。爷爷对我非常熟悉，能知道我要问什么，提前设置的关键词和答案，触发到关键词，他就会回答问题，看起来像是跟我在对话一样。” “你是不速之客，他不能理解你的话也是正常，不要太当真。” 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只得拱手行礼。 “嘿，谁说我无法识别的？我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东方璃嘛，重华家的老七。”天灵道人笑眯眯地点着头，“我就知道，重华会让我的宝贝孙女当儿媳，所以，设置关键词的时候，把当时已经出生的皇子都录了一遍。” 秦偃月额角抽搐，“都录入了？” “当然，从老大到老七，当时只有七个皇子出生，哦，陆觐家的小子我也录入了，一共八个。” “东方珏。”秦偃月挑眉，提了二皇子的名字。 “哎呀，我孙女好眼光，这几个娃子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小子，你一定好好照顾偃月。”天灵道人极兴奋的样子。 “那，东方珞。”秦偃月又提了三皇子的名字。 天灵道人停顿了好一会，才默默地叹了口气，“我家丫头看男人眼光不太行啊，不过没关系，我家宝贝可不是受气包。孙女，谁惹你，你就咬死他，没事，爷爷给你撑腰。哼，老三，你最好给老夫老老实实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像一场虚妄且荒诞的梦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老头离开的时候，东方珞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那会就知道他是个渣男？ 他能未卜先知？ “陆修。”秦偃月继续道。 “滚，陆觐你小子给我滚出来，我家孙女嫁给你的小辈，老夫的辈分岂不是比你低了？不行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天灵道人罕见地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模样。 秦偃月觉得很有意思，想挨个试名字时，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捂住她的嘴。 “够了，你要将我们几个兄弟都问一边才甘心？还是说，你对他们都有兴趣？” “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很好玩。”秦偃月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危险，讪讪笑了笑。 东方璃脸色铁青，冷哼，“你如果想多招惹几个男人，本王不介意。” “你不介意？”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当然。”东方璃声音森然，“本王会将他们全部杀掉，本王跟死人计较什么？王妃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货，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别瞎想，我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举起手，对天发誓，“倡导一夫一妻，刚才真的是好奇。”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二丫，如果在这里生活幸福的话，我不建议回去。”天灵道人认真地说，“死人无法复生，你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回去就会被那些人盯上，如果被他们抓到，我功亏一篑，死不瞑目。” 秦偃月眸子闪烁。 爷爷应该隐瞒了很多事。 他不让她回去，应该是原因的。 况且，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世，就算是回去了，也是孤身一人。 留在这里，认识了东方璃，认识了陆觐他们，每天虐虐渣，炼炼药，斗斗嘴。 对于她这种岁月静好型选手来说，这种生活是梦寐以求的。 “我知道了。”秦偃月想明白后，“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听到这句话，东方璃明显颤抖了两下，“你还是要走？” “一时半会不会回去的，别担心。”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爷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戒指的用法？这戒指我根本驾驭不了。” “你的戒指处于自动状态，你的意念强烈到一定程度，它就会打开，不过，开放权限有限。”天灵道人说。 “我的意念？你的意思是，这戒指是灵魂控制的？” “对，月石的力量可以扭曲人的灵魂，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人的灵魂也可以影响月石。你的灵魂已经与月石契合，只要你更改一下运行模式，以后就能运用自如。我在里面放置了很多药品器材，你能合理运用，那最好不过了。” “我该怎么更改运行模式？”秦偃月问。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 天灵道人的话还没说完，圆台子上的光慢慢变暗，杂音四起，遮盖住了他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生疼。 “警告，警告，电量不足，即将进入节能模式，现在开始倒计时。”伴随着滴滴警报声，最开始出现过的电脑音又响起。 几秒钟之后，圆台上的光芒彻底消失，爷爷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耀眼的光芒也变暗，过了没一会，屋子里变得漆黑无比。 “爷爷，死老头？” 秦偃月一脸黑线。 问到最关键的地方，竟然没电了？ 屋子里变黑之后，偌大的空间里，万籁俱寂。 “爷爷？” 秦偃月愣愣地盯着陷入黑暗的圆台，久久反应不过来。 一想到，她与爷爷已经天人永隔，想到爷爷就是传说中的神棍，想到这些天以来发生的各种事，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心头酸涩，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 “喂，死老头你别走。”她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她用刚才的方式，不停地把戒指划过圆台上的屏幕， “区区影像，别嚣张了，快点滚回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你回来啊，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算什么？” 屏幕没有反应，也没有光束出现。 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虚幻且荒诞的梦。 “偃月。”东方璃抱住她，“别这样，你不是说过吗？刚才那只是影像。” “东方璃。”秦偃月收紧手臂，用力抱住他，声音沉沉，“我……对不起，我有点混乱。” 东方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然，这些都不重要。 她没走，这就足够了。 黑暗寂寥，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东方璃拥住她，陪着她，在这黑暗中沉默。 两相无言。 许久之后，秦偃月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死老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想谢谢他，然后告诉他，我爱他。” “以前我总喜欢跟他吵架，每每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好后悔。”她道，“如果可以，我想对他更温柔些。那个死老头，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点，至少，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低声抽泣着，往东方璃身上靠了靠，“其实我也知道，就算爷爷把这件事告诉我，那时候的我也不会相信的。” 老头为她做了太多太多。 除了她问的这些，他怕是还瞒着她许多事。 不管是戒指还是天灵道人的地位，都与她息息相关。 诸多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她低声啜泣着。 许久后，大概是哭累了，窝在东方璃怀里，呼吸越来越沉。 “偃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回家吧。”东方璃轻声道，“天灵道人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长长的睫毛轻动，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用极为温柔的动作将她眼角的泪痕擦拭掉。 “好好睡一觉吧。”他不忍心打扰她，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抱着她慢慢往下走。 向下时，依然按照来时的密码。 走到最下层时，云鹤道长正率领着一群人跪在塔门口。 看到他们出来，悉数跪下来，想齐声高喊七王妃时，被东方璃制止住。 “她睡着了，别喧哗，让人将这座塔保护起来，不要随意接近。”东方璃道，“天灵道人留下的那张图，也毁掉。” 第二百章 那些忘却的记忆 回程的路途并不平坦。 东方璃右手打着石膏，秦偃月的体重集中在他的左手上，从万鹤观到马车的这段距离，他行走得异常艰难。 云鹤道长想来帮忙，被他狠狠地瞪回去。 天寒路滑，他生怕摔到她，全程小心翼翼。 秦偃月闻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半睡半醒状态下，她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然，出了万鹤观之后，一股相当的疲劳感涌上来。 那种疲劳感，不是身体疲惫，是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限。 原本只是普通昏睡，强烈的疲劳感袭来时，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天旋地转，景色也在变化。 她感觉到自己不再在万鹤观里，也不见白雪苍茫，寒风怒吼，而是出现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 房间是粉红色的，屋顶有星星在闪烁，即便是黑夜，也将房间照得温馨可爱。 “是我的房间？”秦偃月微微讶异。 房间里的照片和布置，她极熟悉，这是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儿童房。 后来年纪大了，觉得住在这里无比羞耻，才搬到了另外的房间。 她，竟回到了这种地方？ 正震惊中，她突然看到了七八岁的自己迷迷糊糊从下床来，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四处找不到人，迷迷糊糊中闯进了地下室里面。 “这是！”秦偃月不敢置信。 进入地下室的事情，她只是有一个非常微弱的印象，只是隐约记得有那么回事，具体发生过什么，却完全不记得了。 这是梦？ 可，梦境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那段早已经忘却的记忆，又为何突然出现在眼前？ 正惊讶间，眼前画面一变，她跟随者八岁的自己来到了地下室里面。 地下室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设备，每一台设备都极高级。 八岁时不能理解的设备，在现在的她看来，满心震惊。 爷爷的地下实验室，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 甚至，超过了现有的科学认知。 她穿梭在这些设备中，终于，来到一块漂浮着奇怪数字的装置跟前。 那些装置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飞来飞去，眼花缭乱，看起来极为可疑。 年幼的她在装置前停留了一会，伸出手。 “喂，喂，不要乱动。”秦偃月大喊。 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制止她时，身体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控制。 那双小手最终还是触摸到了奇怪的装置，之后，绿色的数字以极快的速度运行，漂浮，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那力量直击脑海。 年幼的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灵魂像是被剥离抽走一般，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秦偃月在一旁目睹着这个过程中，着急无比，却无能为力。 恍惚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漂浮在眼前的奇怪数字好像更改了一点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 她抓不住，也摸不到，只能干着急。 两三分钟之后，爷爷发现这边的异动，匆忙赶过来，看到了倒在装置里的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着急地呼唤着，却无法将她唤醒。 爷爷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表情变得凝重不堪。 他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疾而终。 爷爷跪在地上抱着年幼的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自责。 秦偃月看得无比心酸。 老头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话语将这件事一笔带过，真正见过才知，那个老头当时怕是难受至极。 爷爷不甘心她就这么死掉，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装置，终于，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奇怪数字之中发现了被更改的数字。 看到有地方被更改，爷爷无比震惊，也多了一丝希望，日以继夜地研究。 终于，在很多很多天之后，爷爷成功发现，她更改的那一点坐标，将位于虚拟空间的基站转移到了真实世界中来。 她的灵魂，也被月石拽到了那个真实的世界中，并找到了与她波长相同的人，附在了那个人身上。 爷爷得知她的灵魂没有被扭曲消散，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时，又哭又笑，手舞足蹈，高兴地像个孩子。 “这！” 秦偃月看清楚爷爷的研究时，震惊无比。 爷爷能够定位到她灵魂所在的位置，而，那被抽取的灵魂，恰好附着在原主身上！ 怪不得爷爷说她曾经来过一次。 在爷爷定位的镜像里，她看到，她的灵魂附着在原主的身体上之后，记忆严重受损，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跟普通人一样长大，在战乱中被俘虏，成为奴隶，凄惨而死。 爷爷看到这个结局之后无法接受，又埋头研究了许久许久，终于，在无数次失败后，他寻找到了解决办法。 这个解决的办法就是，他利用月石的坐标信息来到战乱年代，化名天灵道人，寻找有帝王资质的人，讨伐各地领主，共同战斗，结束战争，创立天下，建立东陆王朝。 他不为名利，只追逐天下太平，因此，广受爱戴，天灵道人的名号响彻这个世界，他也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东陆王朝经过休养生息渐渐繁荣。 爷爷任务完成后，也回到现代。 但，镜像里显示出的原主的结局并不如意。 在那个世界生长，将男尊女卑刻在骨子里，她出身平凡，长大后，给一个风流男人当小妾，丈夫四处招惹桃花，她忍受正妻和小妾的欺凌侮辱，抑郁而终。 爷爷看得咬牙切齿。 秦偃月在一旁也看得义愤填膺。 她一直以为原主性格不好，人又蠢，被人骗也正常。 现在，看到丢失了记忆的她变成了土生土长的人，又蠢又自卑，实在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她根本不敢相信那种弱包子是她！ 爷爷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气得直拍桌子。 他通过定位时间轴和坐标轴，再次回到东陆王朝，找到与原主身世相关的人，提拔任用他们，他们也不负众望，成为栋梁之才。 这一次的镜像中，她身世变好，嫁给了王公贵族，却因为自身的懦弱自卑性格被欺骗，被侮辱，被万人唾骂，最终还是凄惨而死。 爷爷差点气吐血。 他发现，问题的根源不在外界环境上，而是在她的性格上。 在那个世界里，她的怯懦性格被发挥到了极致。 那种糟糕的性格才是悲剧的源头，如果不改变，逃不了惨死的结局。 第二百零一章 梦里非花非雾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爷爷的所作所为，满心震惊，也满心酸涩。 不管是和平繁荣的东陆王朝还是秦家嫡女的身世，都是爷爷为她争取来的。 那个老头，为了她，竟做了这么多。 那些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都是爷爷用命换的。 秦偃月深深地叹息，看着爷爷着急的模样，想要上前安抚。 然，身体依然不受控制，无法出声，无法行动，除了着急，别无他法。 她看到爷爷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 爷爷通过时间轴和坐标去往那个空间两次，身体已经严重受损，无法再支撑到下一次，他不甘心自己的宝贝孙女变成那样，思索了许久，终于想到了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他耗尽了所有的技术和能力，拼死利用月石将她被扭曲到另外空间的灵魂拽回来。 月石被影响后出现剧烈波动，灵魂只被拽回来一大部分，剩余的一小部分留在了原主身体里。 原主的性格变得更加糟糕，更容易被骗。 与此同时，她的灵魂被硬拽回来之后，人也清醒过来。 此时，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她看着爷爷在她清醒过来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随后，以极其严格的方式教授她医术，教授她为人处世，教她学习功夫，培养出她有仇就报，敢作敢为的臭脾气。 曾经很反感爷爷对她太过严厉，现在看来，这些全部都是老头对她的爱。 秦偃月目睹了这些画面，一边唏嘘一边感叹。 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仔细想想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合情合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没有回忆，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她遗传了爷爷的医学天分，在爷爷的严格教育下，连续跳级，小小年纪获得各种学位，被誉为医学天才，名气越来越响。 然，就在她能独当一面后没多久，爷爷突然去世，可怕的黑衣人找上门来。 再后来，她就来到了这里…… 这些景色像是电影花絮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一点点，一件件，像是真实发生的，又像是一场梦。 梦里非花非雾，迷蒙又看不真切。 只是觉得，爷爷的身影，伟大而神秘。 一连串的事情在脑海中融合成一串，一些解不开的难题也迎刃而解。 “死老头。”秦偃月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原先总是讨厌爷爷对她逼迫太紧，对她太过严厉。 现在才知，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更好地活下去。 那个老头，为了救她，做了普通人，不，是所有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爷爷。”秦偃月无意识地喊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滴落。 她想哭，想大喊。 可，身体像是被蔓藤缠绕住了一般，努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喊不出，哭不出，灵魂被桎梏缠绕在寒风里。 难受，悲伤，愧疚。 多种情绪作祟下，秦偃月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冲破桎梏，冲破蔓藤缠绕。 终于，蔓藤被挣脱后，能够发出声音，也能够放声大哭。 她也哭了个痛快。 “偃月。”东方璃看到突然大哭的秦偃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偃月听到耳边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微微一愣。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触着她的脸颊，悉数将她的眼泪擦拭掉。 “偃月，别哭了，醒来好不好？” “偃月，该醒了，快点醒来吧。” 那个清冷如玉的声音不停地响彻在耳边，一声声，直入心底。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驱散了她的悲伤，赶走她的孤独。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飘忽的意识也逐渐回归。 秦偃月慢慢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软烟罗制成的床帏。 紧接着，东方璃的俊脸出现在跟前。 那张始终清冷的脸上，难得表现出了激动的模样。 “偃月，你终于醒了，真的醒了。”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太医院给拆了。” 秦偃月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梦还是真实世界。 “偃月？”东方璃感觉到她状态不对，将她的手放在他脸上，“你还记不记得我？” 她触摸着东方璃的脸颊，“当然记得，东方璃，我……这是在哪里？” “傻子，你当然是在我房间里。”东方璃嗓子发紧，“偃月，你先别动，我去喊陆修。” 秦偃月见他要走，拽住他的袖子，眉头紧紧皱起，“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在万鹤观的宝塔上见到了爷爷的影像，然后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睡着后，精神陷入到极度疲惫的状态，然后，做了一个冗长且神奇的梦。 “我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她看着你屋子里的红烛闪烁，映在窗子上倒影在跳跃，“啊，天都黑了，我睡了好长的一觉。” “你的确睡了好长一觉。”东方璃担忧地说，“偃月，你可知道，你睡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不管不怎么呼唤，你都无法醒来。” 如果不是陆觐拿性命做担保她绝不会有事，他真的会急躁到杀人。 “七天？”秦偃月愣愣的，“我睡了七天？” 在宝塔上累极睡着后，只是做了个梦，竟一下子过了七天？ “是。”东方璃认真地看着她，“确切地说，你睡了七天七夜零三个时辰。” 秦偃月依旧反应不过来。 只是普通睡一觉，怎么可能过了七天？ 梦虽然很长，可…… 秦偃月眉头紧皱，无从相信，尝试着站起来。 躺得太久，双腿发软，刚站起来又软软地倒下。 东方璃忙揽住她的腰，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担忧，“偃月，你别乱动，先休息一下，醒来就好。” 他声音低沉，“醒来就好。” 这七天，鬼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看着昏迷不醒的她，心紧紧揪起，什么都做不下去，生怕她再也清醒不过来。 如今见她终于醒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偃月。”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我……” 有千言万语想说，原本就性格清冷的他，不善言辞，只得深深地拥住她，覆盖下去。 “东方璃……” 秦偃月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便被淹没在他的深吻中。 久久不停。 第二百零二章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博山香炉里腾起的烟雾缭绕成淡淡的粉色，屋子里仿若泛起涟漪。 如星如月，不知今夕何夕。 东方璃饕餮不足，仿佛要将她吞噬掉一般，热烈得让她无所适从。 秦偃月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热烈的东方璃。 她想给予他回应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东方璃明显一愣，随即放开她的唇，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笑，“你这是饿了？” “嗯，觉得胃里空空的，有点心慌。”秦偃月给自己把了把脉，“没事，就是躺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吃点东西，运动运动就好。”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他整理了衣裳，朝着门口道，“杜衡，将饭菜端上来。” 只听得哐啷一声。 门外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框上，伴随着一阵惊叫声，惊慌失措的杜衡捂着头出现在门口。 “啊，属下什么都没做，没偷看，没偷听，属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摆着手解释，“王爷，千真万确，您要明察秋毫。” 东方璃脸色发黑。 杜衡有毒，每每都能挑选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 杜衡瞧着屋子里气氛不对，举起手，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 “本王让你准备饭菜，你耳朵聋了？”东方璃打断他的啰里啰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快滚。” “是，属下这就滚。”杜衡确信东方璃不会惩罚他，忙脸色通红地跑下去，一小会功夫，有人将饭菜端上来。 秦偃月早已经饿得晕头转向，见到饭菜后眼睛发光，优雅全无。 “慢点吃。”东方璃有些无奈，“没人跟你抢，再说，你该吃些稍微清淡点的。” “我没事。毕竟七天没吃过正经东西，只要让胃满足了，难受的感觉就会减轻一些。”秦偃月的声音含糊不清，胡吃海塞了一堆后，满足地摸了摸小肚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东方璃看着她胃口不错，精神也不错，稍稍放下心来。 “你刚才说，你做了个梦？”他剥了一瓣橘子，塞到她嘴里，消食用。 “嗯，一个相当神奇的梦。”秦偃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缓解饱腹感。 她想到在梦里看到的事，想到爷爷为她所做的一切，眉头紧皱“东方璃，你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 东方璃挑眉，“培养的吧，母妃出事那会，我的性格就变得令人生厌。母妃回来后，在她的教导下，我的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与不同的人在一起，性格自然也会受影响的，尤其是未足年的孩童。” “我也觉得。”秦偃月道，“不同的环境和教育，人的性格也会随之变化。” 父母都是暴躁脾气的家庭，孩子潜移默化会受影响。 父母都温柔如水，孩子性格也会温柔些。 不同的环境下，对人的性格影响会很大，一如，她在梦中所见到的场景。 “为什么要问这些？”东方璃抬起衣袖，在烛光跳跃里，袖子上的金丝银线泛出琼琼光芒。 秦偃月眼睛被晃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来坐下。 “东方璃。我有点乱。” “嗯？” “我梦见了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事。”她叹道，“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潜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还是梦境。” 从前往万鹤观到现在，所接受到的信息太多，且都超越了她的认知，纷纷乱乱萦绕在心头，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无法接受。 她来到这个空间的原因，爷爷所做的一切，手上那名为月石的戒指等等，都想不明白。 这一切，超过了她的认知，超过了她所拥有的知识。 东方璃关节分明的手指触摸到她的额头，“想不明白的事就明天再想吧。”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座塔。”她道，“东方璃，我想将那座塔保护起来。” 按照梦境中显示的，爷爷曾经在这个世界往返了两次，他不是灵魂附在相同波长的人身上，而是直接过来的。 她虽搞不懂原理，却也能隐隐猜测到，那座塔不一般。 兴许，跟爷爷能自由来回有关。 “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了云鹤道长。”东方璃道，“别担心。” “谢谢。”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我果真昏迷了七天？” “我骗你做什么？”东方璃拿起镊子，在香炉里添了一些香料。 淡淡的幽兰香萦绕，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老十跟老九呢？他们两个怎么样了？”秦偃月揉着眉心，“父皇那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 东方璃添香料的手顿了顿，好看的脸上一片漆黑，“你眼里只有老十？” 秦偃月无语。 她实在想不明白，东方璃挺通透的一个人儿，遇见老十相关的问题就变得莫名其妙。 他明明知道她想问老九的事，非要抬杠。 “你别胡乱闹别扭，我担心老九，快告诉我。”她瞧着桌子上放着半盘橘子，用手剥了塞到他嘴里，东方璃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老十要念书，早早就回宫去了。老九身上的冻疮极痒，陆觐自告奋勇，领回陆家养着了。” “老九去了陆家？”秦偃月惊讶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昏迷的这些天，都是陆觐在给他处理伤口，老头对他很满意，总是叹着什么相见恨晚，心心念念想收他做徒弟。” “老九也不排斥陆觐，再加上陆觐身份特殊，这个结果也是好的。” 东方璃的声音严肃起来，“偃月，那本书一时半会是写出不来的，最快也要三个月。我们将老九留在王府，终归不是那么回事，留在陆觐身边，不管对老九还是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也知道陆觐的身份特殊，也知道老九能留在陆觐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陆觐那个可爱老头，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那老头的意思。”东方璃将她鬓角散下的头发别到耳后，顺势抓住她的手，重重地咬了几下指尖，“先别提老九，偃月，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良辰美景，十里柔情 秦偃月想将手抽回时，东方璃顺势将她拽到怀里来。 那双眸子里布满了如云霞般的好看颜色。 他声音温柔如暖风吹拂，“还记得吗？” 秦偃月被东方璃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吓了一跳。 她莫名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你果然不记得了啊。”东方璃声音幽幽，颇为不满，“王妃记得老十，记得老九，唯独不记得答应本王的事。” 秦偃月知道，一旦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他闹别扭的时候。 这个人，明明那么清冷，闹起别扭时却幼稚到令人无语。 “我真不记得了，要不，你给我点提示？”秦偃月衬度着道。 “提示？王妃想要什么提示？”东方璃冷哼。 他甩着袖子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给我一点点提示我就能记起来……啊，你要干什么？” 东方璃没等她的话说完，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动悬空。 “东方璃，你神经病？”秦偃月吓得花容失色，“你的手臂还没好，别乱动，快放我下来。” 东方璃充耳不闻，他将她带到暖阁里，将机关门锁死，声音里布满了危险，“王妃可是忘了，你还欠本王一样东西。” “让本王等了七天又七天，你记住所有的事，唯独忘了本王的事，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秦偃月无语。 “还记不起来？”东方璃抬了抬下巴，“看看前面，是否想起了什么？” 秦偃月往前看去。 这才发现，暖阁之中的夜明珠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很显然是新房的布置。 东方璃将她放下来，“我的伤已经好了，手腕上的石膏不会有太大影响。” 秦偃月终于明白了东方璃的意思。 原本预定好的事，因她的突然失踪而搁置。 的确是她的疏忽。 经历过生死契阔之后，秦偃月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她不需要再犹豫。 “对不起。”秦偃月叹了口气，“是我太任性了，我们，在一起吧。” “不用说对不起。”东方璃低声笑道，“你能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 第二天。 秦偃月睁开眼睛。 眼前，是普通的床帏。 有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来，橙色光芒映在床角的花瓶上。 她呆愣愣地望着反射过来的太阳光芒，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 秦偃月有些不知所措，索性用被子将头盖起来。 “不怕把自己闷坏了？”东方璃将她的被子移开。 秦偃月死命拽着，不想让他看到脸。 她藏在被子里，声音喃喃，“你先出去，让我稍微静静好不好？” 东方璃微微蹙眉，“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反正你先出去……” “不行。”东方璃硬将她的被子拽出来，“后悔也晚了，来，喝合卺酒。” “为什么还要喝这玩意？” “仪式。” “可，这应该在成亲的时候喝。”秦偃月说，“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还要什么仪式？你先出去吧。” “必须要喝。”东方璃难得用如此严肃的语气。 “偃月，以前我欠下的，全都要补上。” 秦偃月很想说自己根本不在乎。 转念一想，古代人最重规矩，若是不喝，东方璃会一直耿耿于怀。 “罢了罢了，喝就喝。”秦偃月端起酒杯。 东方璃这才满意了，“你先休息着，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秦偃月听着窗外的风声，“外面似乎很冷的样子。” “闻京城往北三十里的允城遭遇了严重雪灾，大雪压塌了许多房屋，有许多人冻死饿死，父皇点名让我去安置灾民，我不得不去，早晨出发，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东方璃穿了厚衣裳。 “皇命难违啊。”秦偃月叹道，“既然要出门，那，戴上玉扳指。” “好。”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戴上了玉扳指，放下心来，“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万事小心，不要逞强。” “放心。”东方璃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时间紧张，东方璃没有过多停留，准备好之后便匆匆离开。 秦偃月疲惫不堪，困意盎然。 她不想离开温暖的被子，再次再躺回床上，盯着不停晃动的流苏发呆。 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太敢相信，她与东方璃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不真实，却又无比真实。 想到她与东方璃，想到在万鹤观和梦里所看到的一切，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原先只觉得她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是归人。 得知前因后果后，心态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 她，并不只是一个过客，而是爷爷拼命保护着的归人。 如果可以，她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好好利用这枚带来了无数不幸的戒指，保护好爷爷要保护的一切。 “娘娘您醒了吗？” 正在思考间，门外传来翡翠的敲门声。 “醒了，进来吧。”秦偃月回过神来。 翡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娘娘，您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秦偃月轻笑。 “真的吗？”翡翠仔细打量着她，“可，可是……”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你可真是笨死了。”白蔻在一旁看得着急，她一把将翡翠拽到一边来，“王爷就是块又冷又臭的石头，他要是欺负你，或者你不愿意什么的，一定要告诉我们，就算大逆不道我也替你找回场子来。” 秦偃月一脸黑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还好。”她无语道，“你们别担心。事情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们就是为这个来的？”秦偃月问。 白蔻眼睛晶亮，“这可是大事，昨天我就察觉到王爷不对劲，还以为他会惩罚王妃呢。” 她惋惜道，“我都威胁了杜衡，王妃醒来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可惜，杜衡那家伙一大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你威胁了杜衡？” 白蔻嘿嘿一笑，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我永远站在娘娘这边。” “快闭嘴吧你。”秦偃月按着眉心。 这都什么对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月露把淑妃打了 “我都说了，这可是大事。”白蔻看着盘子里还有半个橘子，随手拿来，将橘子皮扔到火炉里，橘子塞到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你昏迷不醒的这些天，王爷整天神神道道的，我也是问了杜衡才知道，是你们俩约定洞房的日子到了你却爽约了，嘿嘿，我就知道你醒来后王爷肯定会办完，早已经找好了角度……” “你快闭嘴吧。”杜衡一脸黑线地捂住白蔻的嘴，“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些话，是能对当事人说的？ 莫说当事人是王爷和王妃，就算是普通人，听到会被人偷窥，也会生气的。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她倒是有些理解东方璃为什么要将地点转移到暖阁。 细想来，一定是他知道白蔻这种好奇心重的哈士奇前来观摩。 “快点道歉。”杜衡押着白蔻，“娘娘，你别听白蔻胡说，她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是假话。” “反正你们也没看到，我不在意。”秦偃月道，“你没跟王爷去允城赈灾？” “没，王爷带了我哥和飞影。”杜衡道，“我负责保护王妃。” 他蹙眉，“王妃，琥珀回来了，你要不要见见她？” “琥珀？”秦偃月微微惊讶，“她虽然成功混进三王府，可，光明正大来七王府，会被秦雪月怀疑的吧？” “王妃大可放心。”杜衡道，“其实，是三王妃指使着她来的。三王妃想利用琥珀来打探消息。” 秦偃月皱着眉头。 琥珀本就不是她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忠心。 这种玩无间道最为致命。 “七王府中发生的事，尤其是我跟王爷的事，一概不要告诉琥珀。”她道，“让她过来吧。” 杜衡很快便将琥珀带过来。 琥珀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罪婢琥珀参见七王妃。” “起来吧。”秦偃月抬了抬手，“你在三王府一向可好？” “回娘娘，三王妃并没有对罪婢怎么样，她相信了罪婢失忆的话，想利用罪婢将娘娘的动向告诉她。”琥珀说，“这次来七王府，也是三王妃逼迫着罪婢来到翡翠，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琥珀的话情真意切，不像是有隐瞒的。 她眼神坚定清澈，呼吸速度平稳，心跳速度如常，不像是在撒谎。 秦偃月稍微放下心来，“以后不用称呼自己罪婢什么的，我不在意的。说说吧，月露嫁过去之后，过得怎么样。” “是。”琥珀谢了恩，“月露郡主在嫁过去的第二天就把淑妃娘娘给打了。” “打了淑妃？”秦偃月瞪大眼睛。 淑妃位列四妃，地位尊贵，家世显赫。 月露生猛到直接打人？ “回娘娘，千真万确。”琥珀道，“婚礼当天，月露郡主大闹婚礼，让三王府成为笑柄。淑妃娘娘憋了一肚子气，第二天，月露郡主进宫敬茶请安的时候，她故意不接月露郡主的茶，还借故将茶叶泼到月露郡主手腕上，生生烫了一层皮下来。” “听说月露郡主那天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直接发飙。淑妃娘娘依然气不过，摆明了想给月露郡主个下马威，就以郡主不想敬茶为由罚跪，月露郡主也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那怎么打起来的？” “淑妃娘娘见月露郡主言听计从，就变本加厉，将她撵到雪地里跪着。极冷的天气下，月露郡主只穿了一层单衣，很快就被冻透了。”琥珀说，“淑妃娘娘故意惩罚她，不让人给她送衣裳，也不让她平身，摆明了是想活活冻死她。” “月露郡主穿着单衣在寒风中跪了大概有一刻钟，突然站起来闯进了淑妃娘娘寝宫。淑妃娘娘大怒，呵斥她目无尊长，让两个粗壮嬷嬷掌嘴。月露郡主依然没反抗，任凭两个嬷嬷掌嘴，脸都打肿了。淑妃娘娘依旧没放过她，吩咐人将月露郡主扔到水牢里反省，还是想置她于死地。” “淑妃娘娘本以为月露郡主还会言听计从，可谁知，月露郡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拿出了刀子，切断了两个嬷嬷的手，那鲜血溢了一地，淑妃娘娘都被吓傻了。” “后来呢？”秦偃月忍不住催促道。 “月露郡主逼近淑妃娘娘，又狠狠地打了淑妃数十巴掌，淑妃被打懵了，呼救都喊不出来，只能生生忍受着。等月露郡主打完后，她又将淑妃娘娘的厚衣裳脱了，拽着淑妃的头发，将她扔到了结了冰的池子里。” “淑妃差点被淹死，好在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听到了挣扎声，将她救了上来。淑妃娘娘大病一场，听说到现在还惊惧不已，无法安眠。”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她早先就知道月露性格野蛮，没想到那姑娘能做到这种地步。 面对婆婆，面对四妃之一，那个丫头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月露郡主受到了什么处罚？”她问。 “好像是禁足抄经。”琥珀回答道。 “犯下如此滔天罪过，竟只是禁足抄经？”秦偃月挑眉，“发生了什么？” “听说是月露郡主主动找到皇上，并坦白了发生的一切。淑妃娘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家世，在宫里横行霸道习惯了，碰上了月露这种不肯吃亏的硬茬，早晚要栽跟头，这件事原本就是淑妃娘娘不讲理在先，皇上怕是也不忍心惩罚月露郡主吧。” 秦偃月手指轻轻地点着床头的矮桌。 因拥护老三成为太子的人越来越多，势如中天，淑妃娘娘性格张扬，俨然已经有些飘。 这怕不是皇帝不忍心惩罚月露郡主，而是想趁机借用月露之手惩罚淑妃娘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她问。 “是三王妃讲给奴婢的。”琥珀道，“三王妃身为正妃，是跟月露郡主一起去请安的，三王妃目睹了一切，她讲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奴婢也记得清楚。” “哦？”秦偃月嘴角轻抿。 秦雪月会将这些事讲给琥珀听，怕是还在幸灾乐祸，以为月露得罪了淑妃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不可能夺走三王爷的心。 竞争目标自己作死，她自然会神采飞扬。 然，月露郡主的目标从来不是三王爷，而是复仇。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百零五章 流言满天飞 “月露郡主情况如何？”秦偃月问。 “从打了淑妃娘娘之后，郡主就被禁足抄经，奴婢也没见过她。”琥珀回道，“不过听说，她胃口很好，心情也不错。” 秦偃月衬度着。 月露的情绪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中，打了淑妃娘娘之后，等同于宣战，她在三王府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 “琥珀，你继续注意着月露的动向，如果月露有生命危险，千万记得来找我。”她想了想，“你回去之后就告诉秦雪月，我身体不适，昏迷了七天，身体状况不太妙。” “是。”琥珀应着，她眉头皱了皱，“娘娘，奴婢听到了很多传言，传言都是跟您有关的，您看……” 杜衡脸色微变，打断她的话，“琥珀，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等等。”秦偃月看着杜衡一脸铁青的样子，倒是有了些兴趣，“说说，是什么传言？” 琥珀沉默了一会，“外头都在传，娘娘您心狠手辣，虐待丫鬟。” “这不是东方璃帮我立的人设么？”秦偃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种事就随他们去吧，不用管。” “不，不是。”琥珀有些艰难地说，“流言原本是这样的，可后来不知怎么传着，就成了娘娘您暴躁野蛮，不受王爷欢迎，成亲这么多天，王爷根本不愿意碰您，说您，您成亲这么多天还是处子……” 杜衡的脸立马黑下来。 他冷声呵斥道，“谣言止于智者，无稽之谈，别说了，你快回去吧。” 琥珀果真闭了嘴，磕头谢罪。 秦偃月觉得杜衡太过小题大做，她摆了摆手，让琥珀下去。 这话题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就连一向喜欢吵闹的白蔻也沉默下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秦偃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传言这种东西，我们装听不见就是了。” 何况，传言并没有错。 她跟东方璃昨天才真正在一起。 “娘娘。”翡翠脸色苍白，“您，真的不在乎吗？” “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呗，我们能怎么办？”秦偃月招呼着让他们坐下来，“你们也别去管，我跟东方璃关系不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蔻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你可真是心大。”她数落着，“你可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到宫里，你会面临着什么？” 秦偃月不解，她跟东方璃做不做那档子事，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白蔻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气结，“原先我觉得你挺聪明挺靠谱的，谁知也是个笨蛋。你跟王爷没有圆房这事若是传到宫里，那是不得了的大事。” “按照惯例，成亲一个月还没圆房，如果不是男的有问题，女的是要被退回娘家，再各自婚嫁。可男的有没有问题这种事谁能知道？就算是和平和离，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女的被指指点点。外头都在传你跟王爷还没圆房的事，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一定会再塞一个侧妃，不，甚至平妻过来。” “真是奇怪了，你跟王爷成亲时，应该有专门的嬷嬷拿走落红去交差的。这传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她愤愤不平。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不圆房就退亲？这算什么恶心规矩？ 女性地位如此低下，就算是和平分手，女的也不会太好过。 也难怪东方璃满心愧疚，不顾伤势也要跟她在一起，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规矩。 她扫视了一眼满脸通红的翡翠，目光落到坐立不安的杜衡身上。 杜衡的脸色像熟透的虾，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子中，“娘娘不必担心那些流言，我已经派人去寻找源头，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不用了。”秦偃月端起茶杯，翡翠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热茶。 袅袅茶香中，她的声音也悠悠然，“不是说了吗？谣言止于智者。等怀孕后，这些谣言自然而然就消失了，现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杜衡听到她满不在乎地说什么怀孕之类的话题，羞得厉害，不敢再在屋子里待着，寻了个借口站到门口去。 白蔻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深深地叹气，“王妃，我白蔻敬你是条汉子，你可以不在乎这种事。可，你不觉得奇怪么？好端端的，外面怎么会流传这种事？” 皇子的密事，变成普通百姓之间的笑柄，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种丑闻一出，太后娘娘怕是会气炸。 王妃娘娘首当其冲。 最可能的结局就是，王妃家中坐，三五个侧妃从天上来。 “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秦偃月轻抿一口茶。 “谁？”白蔻挑眉。 “当然是想嫁到七王府的人。”秦偃月冷笑道，“外面的人都知道我跟东方璃不合，也都知道东方璃在成亲的当晚跑到外面混了一晚上。但，我曾经询问过东方璃，那天，他其实做足了戏。” 以东方璃老谋深算的性格，不可能如此轻易留下把柄，更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让杜衡假扮他进了洞房，随后就拿了落红帕子出来，他则在交了帕子后去沉香楼宿醉去了。 东方璃的障眼法很有用。 那天的事，除了几个知情的亲卫军，外界都以为是他例行公事之后就厌弃了她。 唯独，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知道东方璃不会轻易碰触女人，也清楚他只是做戏，恰好，她也想嫁到七王府来。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杜衡，这流言流传多久了？”她提高声音问。 “大概，三四天了。”杜衡道，“娘娘，您放心，这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不必查，我知道是谁的手笔。”秦偃月手指轻轻地点在茶杯上。 除了苏点晴，她实在想不到能有第二个人会如此无聊。 苏点晴的目标，大概是笃定了东方璃不会碰她，以此来寻找嫁过来的好理由。 流言流传了这么多天，想必早已经被人刻意地传到了太后娘娘耳中。 太后娘娘的懿旨，应该快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先下手为强 赐婚这种事，就算东方璃再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如果由太后亲自赐婚，等同于输掉了棋局，他俩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一旦苏点晴进入七王府，这府里怕是会翻天。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她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要主动出击。 “白蔻，你将我醒来的消息传出去。” “杜衡，你帮我打开暖阁的门。” “你想做什么？”白蔻托着下巴，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撅嘴，“王妃，你可长点心吧。” “我自有分寸。”秦偃月拍了拍她的头，“你跟翡翠去街上，将消息散播出去，再随意买点东西回来就行，不要太刻意，随意一点就好。” 她想了想，又教给她们一些话术，露出森森的白牙，“你们就按照我告诉你们的去传就行。” 白蔻抬眼看着她笑靥如花却眼底冰冷的模样，没来由心底发寒。 这种笑容，她曾见过很多次。 每当王妃娘娘想惩罚人的时候，必定会露出人畜无害却充满杀气的笑容。 “翡翠，咱们走。”她知道王妃不是受气包，顿时来了精神，拽着翡翠风风火火地离开。 秦偃月强忍着身体不适，进到暖阁中。 她制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粉，让疲惫不堪的身体恢复一些。 白蔻和翡翠将她清醒过来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很快就被人传到了苏点晴耳中。 苏点晴思索衡量了半晌，没有心情继续等下去，匆匆进宫寻找皇后。 随后，两人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秦偃月掐着时间。 不出她所料，午时刚过，有太后娘娘的懿旨传来，命她进宫一趟。 杜衡很担心。 王爷不在，太后娘娘这时候召娘娘进宫，怕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秦偃月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是故意刺激苏点晴上钩的。 何况，太后娘娘不会对她怎么样，顶多就是给东方璃塞女人而已。 懿旨上只点名秦偃月一个人前去。 杜衡不敢抗旨，又放心不下，思索了半晌，去了陆家。 秦偃月乘坐的马车在紫武宫停下后，一个小太监正在一旁候着。 瞧见她到来，忙行了礼，“七王妃，这边请。” 太后居住的地方名为凤毓宫。 秦偃月神情严肃地穿梭在层峦起伏庄严恢弘的宫殿中，远远地便看到了凤毓宫三个大字。 才一靠近，便有一股肃穆庄重感袭来。 进殿后，肃穆感更加强烈，除此之外，有种奇怪的压迫感。 “七王妃，太后娘娘还在佛堂，马上就会过来，请您在这里等一会。”小太监说完，恭敬地退出去。 秦偃月抄手站在大殿中。 这大殿里空无一人，隐隐有种奇怪的花香味道传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初闻时，觉得神清气爽，待到仔细去闻，却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秦偃月眉头微蹙。 身为医者，她在闻到的瞬间便断定，这香味，是一种毒药。 她屏住呼吸，四下寻找着，终于，看到了窗边摆放着一朵奇怪的蓝色花朵。 诡异的香味正是从这朵花上散发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靠近，刚想仔细闻闻，却见那朵漂亮的花朵落了下来。 蓝色的花朵从植株上滚落到地上。 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地去捡起花朵，刚拿在手里，便听到后门有动静。 几个宫女并列成两排，打起帘子，恭敬地迎接着太后娘娘的到来。 太后娘娘头上带着头围，由皇后娘娘和苏点晴搀扶着，神情恹恹地走进来。 皇后看到秦偃月手中的花朵，一脸惊讶，“你，你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将蓝月花摘下来？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的话一出，大殿里的宫女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偃月，你摘什么不好？偏偏要摘太后娘娘的蓝月花。”皇后一脸痛惜地呵斥，“这蓝月花可是太后娘娘的宝贝，寻了三年才寻到这么一株，你，你竟给轻易折断了。” 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她看着窗边光秃秃的花盆，虽然没说什么，可，恹恹的神情里，多了些对秦偃月的厌恶。 秦偃月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朵，瞥见皇后娘娘眼角的得意，了然。 这叫什么蓝月花的东西，是故意被放置在这里的。 花香能够让人昏昏欲睡，精神萎靡，对香味极为敏锐的她一旦进来这里，必定能察觉到异常。 察觉到异常后，必定会上前检查。 花朵应该早已经被掐断，只等她来上套。 真是无比拙劣的计策。 “秦偃月，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跪下请罪。”皇后冲着秦偃月呵了一声。 “母后。”她语重心长，痛心无比，“老七家的生性鲁莽，毛手毛脚的，是臣妾教导得不好。” 苏点晴则一脸惋惜，乖巧地说道，“太后娘娘，您别难过，晴儿再让人寻一株来。” 太后脸色铁青，她坐下来，幽幽地盯着秦偃月，脸上满是不虞之色。 秦偃月看着皇后和苏点晴的模样，垂下眼。 从太后的态度中可以看出，这蓝月花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皇后她们以这种手段来陷害她，应该不是借用太后娘娘之手惩罚她，而是，无限降低她在太后心里的好感度。 “偃月参见太后娘娘。”她顿了片刻，跪下来，行了大礼。 太后娘娘正生气着，只是冷哼一声。 太后不免礼，她只能继续跪着。 “偃月，你折断了蓝月花，还不快快认罪，太后娘娘大人大量，会原谅你的。”皇后冷声道。 “这花不是我折断的，我为什么要认罪？”秦偃月不卑不亢地说，“我进屋来就闻到了一股相当不愉快的味道，刚刚靠近，这花就掉到了地上，我所做的，只是将掉落的花捡起来而已。” “你还狡辩。”皇后冷哼，“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折断的花就在你手上，你竟还在睁眼说瞎话？你莫不是把我们当瞎子？” “花在我手上，就能证明是我折断的？”秦偃月道，“皇后娘娘，您这结论是不是有点莽撞了呢？” 皇后听着她丝毫不顾及身份差距，还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气得手指狠狠地戳着衣袖。 从吉祥日那天开始，这个贱人就没对她客气过。 第二百零七章 纳侧妃，你意下如何？ “你有巧舌如簧的功夫，不如看看手中的花朵。这蓝月花极为特殊，摘掉后立马会枯萎。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手中的花还是盛开的，此时却是萎蔫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皇后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冷声道。 秦偃月皱着眉头。 那朵奇怪的花果然已经萎蔫，明明刚才还盛开的极为鲜艳，转眼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可，她记得很清楚，花朵是自己掉下来的。 “母后。”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您可看到了？蓝月花是您的宝贝，她却随手折断了，这足以证明她目无长辈。臣妾只是问她几句，她态度蛮横也就罢了，证据确凿下她却死不承认，实在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先前在宝璐宫时，她的所作所为您也见了，无德无馨，这种顽劣之人当正妃，实在有辱皇家门风。” 秦偃月听着皇后的话，随意把玩着那朵蓝色的花朵，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的神情明显有松动。 她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纵然心中万般不喜，也掩饰得极好。 “蓝月花的事就先放一放吧。老七家的，哀家叫你来，是因为最近听了一些流言。”她懒懒地歪在椅子上，轻声道，“流言说，你跟老七没有圆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七身为皇家子嗣，若是一直不肯碰你，哀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秦偃月攥紧手，垂首。 太后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老七的事，哀家也有耳闻。老七跟云妃一样，性子倔，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哀家年纪大了，本不想管你们这些小辈们的事，但，皇家子嗣是个大问题。” “老七府上目前只有你一个正妃，理应再娶几个侧妃。你意下如何？” “太后娘娘说得是。”秦偃月道，“不知太后娘娘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太后瞥了苏点晴一眼，“哀家虽久居深宫，也曾听闻老七对晴儿一往情深，晴儿也对老七情根深种。他们两情相悦，若是能成亲，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苏姑娘貌美无双，的确是良配。”秦偃月点着头，“只不过，以苏姑娘的容貌才学，只当个侧妃，未免委屈了。” 太后娘娘见她还算懂事，语气也软下来，“前段日子老三刚抬了平妻，老七这边再抬一个也未尝不可，晴儿你意下如何？” 苏点晴一脸娇羞地跪下来，“晴儿任凭太后娘娘吩咐。” 她双眼含水，柔情脉脉，“晴儿只要能陪伴在七王爷身边，已足矣。” 太后点着头，对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的苏点晴很满意。 她又转向秦偃月，“老七家的，你意下如何？” 秦偃月认真地想了想，“回太后娘娘，偃月觉得可以。” 苏点晴和皇后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纳侧妃这种事，还得王爷点头应允吧？我只是占了一个正妃的名号，做不了王爷的主。”秦偃月道，“况且，王爷万般无奈娶了我已经痛苦不堪，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就让他亲自来定夺如何？” “晴儿和老七情投意合，他还需要考虑？”皇后冷冷地接过话来，“这正妃的位子，原本就该是晴儿的，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们也不至于成为一对苦命鸳鸯。” “如今晴儿愿意嫁给他，他哪里舍得拒绝？母后，臣妾认为这件事可以定下了。” 秦偃月听得直冒火。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苏点晴肯嫁给东方璃，是东方璃的福分？是他高攀了？ 她们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皇后娘娘。”秦偃月声音里如夹杂了风雪，冰冷无比，“你不是七王爷，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呵，这不是明摆着吗？”皇后道，“这闻京城谁人不知老七对晴儿情根深种的事？”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转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我同意七王爷纳妃，只要他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不过，刚才你们也说了，在我们没有圆房的前提下，为了保证皇家子嗣繁盛，尽快纳妃，可，倘若我跟他已经圆房了呢？” “这不可能。”苏点晴在太后娘娘扮演沉静乖巧的大家闺秀，可，听到秦偃月的话，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这绝对不可能。”她狠狠地瞪向秦偃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方璃，他是绝对不会碰你的。” 除了她，东方璃绝对不会碰触别的女人。 “苏姑娘这话说得奇怪。”秦偃月不紧不慢地说，“我跟七王爷是夫妻，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你又不是东方璃，怎么知道东方璃的想法？” “不，只有这个是不可能的。”苏点晴的脸色相当难看，“他绝对不会的，他肯定不会。” “他绝对不会碰你。”她精心伪装的面容变得狰狞。 东方璃是爱她的，只要她对他笑一笑，他就能为她去死。 他不可能会变。 “晴儿。”皇后见苏点晴情况不对劲，忙道，“别闹了，太后娘娘还在呢。” 苏点晴这才反应过来。 她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太后娘娘，流言越传越广，空穴来风，必有因由，以晴儿对七王爷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碰触她。” “太后明鉴，秦偃月必定是在说谎。” 秦偃月看着明显慌乱了阵脚的苏点晴， 眸子里冷光闪烁，“我为什么要说谎？” “你不想让我进门。”苏点晴恨恨地看着她，“秦偃月，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皇后见苏点晴情绪激动，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忙打断她，“太后娘娘，流言传播如此广，让人不得不生疑。按照惯例，若是成亲一个月还没圆房，是可以退亲再自行婚嫁的。” “这等丑事尽人皆知，若是不验证验证，咱们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太后紧皱着眉头，懒懒地歪在软塌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只需要让云秀宫的嬷嬷来验验身就可以了。”皇后道。 太后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来人，去请云秀宫的验贞嬷嬷来。” 验身！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第二百零八章 验身，这场鸿门宴 云秀宫是秀女们居住的地方。 秀女们进宫之前，要挨个验证是不是处子，以保证皇家血脉的纯净。 秦偃月也曾听说过，验身姑姑们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否有过经验。 她并不怕验身。 但！ 皇后提出验身的办法，对已经成为七王妃的她来说，是人格侮辱。 不管验身嬷嬷给出什么结论，她都会成为笑柄。 秦偃月看着皇后眼底的精光，暗暗将心提起来。 苏皇后和苏点晴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一遭，怕是会起冲突。 不到一刻钟，云秀宫的验身嬷嬷就到了。 嬷嬷行了大礼，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候指示。 “老七家的，你就去里头的房间。”太后懒懒地挥着手，眼神越发昏暗，敷衍道，“你跟老七是否圆房，让她瞧一眼就知道了，快去快回。” 皇后眸子里闪过几丝冰冷和算计，冲着云秀宫的嬷嬷暗暗点头。 秦偃月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皇后怕是已经收买了她们。 她并不怕验身嬷嬷撒谎，在这种场合下颠倒是非，是要杀头的大罪，她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有种极奇怪的违和感充斥，她却找不出哪里违和来。 “七王妃，请吧。”验身嬷嬷走到她跟前来，行了个礼。 秦偃月抬眼看着她。 这个嬷嬷个头有点高，挺壮实，铁面无私，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知她跟皇后做了什么交易。 “七王妃？”验身嬷嬷见她不动，又喊了一声。 秦偃月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大脑在快速转动着。 她找不到违和感在哪里，却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嬷嬷有问题，不能轻易跟她去。 嬷嬷见她不理，只得候在一旁耐心等着。 皇后看着秦偃月置若罔闻的样子，微微挑眉，不悦道，“秦偃月，还愣着干什么？你要让太后娘娘等到什么时候？” 秦偃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都到这时候了，你装什么傻？”皇后呵斥着，“你说你跟老七已经圆房，但，流言传播如此之广，事关皇家颜面，还是需要验证验证的。你去跟云秀宫的嬷嬷进屋验身。” “凭什么？”秦偃月直视着她，“我跟东方璃成亲时，落红帕子不是已经交了上来？为什么要验我？” “你！”皇后似乎没料到她不配合，一甩袖子，“又在狡辩，秦偃月，合着刚才太后娘娘和本宫白白浪费了口舌？你听不懂人话？刚才本宫不是说的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真奇怪，你们不是要给东方璃纳妃么？我很同意啊。但我做不了东方璃的主，想让你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而已。东方璃纳妃的事，跟我们圆房的事没什么关系吧？验身就更奇怪了。”秦偃月道。 “太后娘娘。”她神情严肃，“我再次表明我的态度，纳妃的事，我举双手同意的，只要王爷同意，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一切听从王爷的意见。我不懂的是，就算要验身，也是要验新娘子的，为何要验我的？” 太后微微蹙眉。 她看了皇后一眼，恹恹地道，“老七家的说得有些道理，她已经同意老七抬平妻，这就足够了。哀家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皇后忙道，“母后，话不能这么说。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有板有眼，实在有辱皇家的脸面，臣妾认为，还是确认一遍的好。再说，只是验身而已，倒是老七家的一直遮遮掩掩，让人生疑。” 太后眼神迷茫，她顺着皇后的话点了点头，“也有些道理，老七家的，你就去验一下。” 秦偃月越发纳闷。 从进凤毓宫开始，就有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不管是那奇怪的蓝月花还是太后娘娘的精神状态，都极不对劲。 先前在宝璐宫中，太后眼神清澈，不会轻易发言，但，一旦发言必定言语中肯，能影响局势。 这一次，这老太太像是没有思考能力，只要有问题就会顺着说下去。 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皇后一直让她去验身更奇怪。 “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皇家颜面。试问，让云秀宫的嬷嬷验证了我跟王爷圆房就能堵住幽幽之口？”秦偃月神色冰冷，“难不成，皇后娘娘打算让每个怀疑我的人都过来检查一遍？” “就算堵不住幽幽之口，让太后娘娘放心也是好的。你也别枉费了太后娘娘一片苦心。”皇后道，“还是说，你如此推脱，在害怕什么？” “害怕？呵，你不觉得可笑吗？”秦偃月的语气极不客气，“我不知道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我却知道，只要细心一调查就能找到源头。皇后娘娘有功夫在这里假惺惺，不如去把传谣的人抓住，这样才能真正维护皇家的颜面。”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她这皇后的位置虽然岌岌可危，可，只要她在位一天，她就是一国之母。 秦偃月以这种蛮横的态度对她，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恨得牙根痒痒，对着云秀宫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忙赔笑着福了福，“七王妃，请跟奴婢来，不用把衣裳脱掉的，您走几步路，再让奴婢摸一把就好。” 她说着，上前拽住秦偃月的袖子，“请吧。” 秦偃月眼见着这嬷嬷接近她，一股相当不愉快的感觉涌上来，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两步。 嬷嬷拽得紧，她甩了两下竟没甩开。 秦偃月捕捉到嬷嬷眼中的冰冷，心中警铃大作，忙拿出一枚钗子，刺啦一声，将衣袖从中间割开。 验身嬷嬷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剧烈，惊呼，“七王妃，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冠服，您，您怎么能破坏掉？” 秦偃月挣脱开她，往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她攥紧那把钗子，眉头拧成一团。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嬷嬷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验身嬷嬷身上有种可怕的气势，那是一种高手身上才有的杀气，如果不躲开，肯定会中招。 这个大殿中，处处布满了陷阱。 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这场鸿门宴，比想象中更举步维艰。 第二百零九章 变态，易容成验身嬷嬷 “七王妃，是奴婢吓到您了吗？”验身嬷嬷依旧往秦偃月身边靠。 “你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休怪我不客气。”秦偃月呵了一声。 验身嬷嬷眼中闪过几丝讶异，果然停下来。 秦偃月垂下眸子，大脑高速运转着。 她来到这里，是让白蔻故意放出风声的，这么短的时间里，皇后不可能在凤毓宫布置下什么陷阱。 最为可疑的，果然就是最开始的蓝月花。 蓝月花，她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细细想来，却又记不起来。 皇后见她一直不配合，对着验身嬷嬷打了个手势。 “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啊？”验身嬷嬷领命，幽幽地靠近，“奴婢只是给你验验身而已，您别害怕。” “只需要一小会功夫就能完事。”嬷嬷见秦偃月沉浸在思考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趁势抓住她的手腕。 一股极为粘腻的感觉袭来，秦偃月吓了一跳。 那感觉，就像是被毒蛇伸出的芯子舔着皮肤一般，恶心，恶寒，惊悚又可怕。 全身的汗毛竖竖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一般地用钗子刺向眼前的嬷嬷。 嬷嬷脸色微变，下一刻，捏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七王妃，危险。”她声音阴沉，“守着太后娘娘，请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不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秦偃月两只手都被抓住，挣脱不开，心如坠地狱一般，有黄泉寒气侵袭，仿若浑身都被毒蛇缠绕住。 她盯着那嬷嬷的眼睛，后背溢出阵阵冷汗。 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找到了不和谐的源头。 是她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那股不和谐的感觉，是在看到这个验身嬷嬷之后才陡然变强烈的。 这个验身嬷嬷不是普通人，而是，比皇后和苏点晴都要棘手的人。 “我去验身。”秦偃月猜到了验身嬷嬷的身份，她瞥了皇后一眼，冷笑，“虽然，我觉得多此一举。” 她说完，又冷冷地看着那嬷嬷，压低声音，“白嬷嬷，我们走吧。” 那嬷嬷额角轻跳，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她放开秦偃月，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秦偃月带到无人的房间里，将门窗关好。 “七王妃，您躺好了，很快就能结束的。” 秦偃月闻着屋子里的味道，皱眉，快速往后退。 嬷嬷见她退缩，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到她身边来，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抬高，将脸凑上去，深深地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声音幽幽，“七王妃，你逃什么？” “奴婢只是给你验验身，不会做其他的事，你到底在怕什么？” 秦偃月脸色漆黑，她用力挣脱，奈何，根本挣脱不开。 嬷嬷的脸近在眼前，那双眼神却无比清澈幽深，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笼罩在心头。 她，就如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秦偃月心中惊骇，将藏在手里的毒药洒出去。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的。”嬷嬷轻轻一吹，将药粉吹散开，“你袖子里的毒针，毒药，都对我没用，放弃挣扎吧。” “没用？对付你，我也没想它们能派上用场。”秦偃月冷笑，突然抬起脚，狠狠地向她踢过去。 嬷嬷下意识地松开手，转而抓向她的腿。 趁着这个功夫，秦偃月将簪子狠狠地刺向她的心脏。 “真不可爱，太凶悍的姑娘不会有人喜欢的。”嬷嬷感觉到危险来临，放开她，身形一闪，倏然远离。 秦偃月获得自由，匆忙退到安全的距离，举起簪子，冷声呵斥道，“白临渊，你闹够了没？” 那嬷嬷愣了愣，嘴角的笑意扩大，“秦姑娘好眼力，我已经遮盖住我身上的味道，自认这易容毫无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普通嬷嬷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更不会这么变态。”秦偃月道。 白临渊将脸上的面具撕掉，露出那张足以与东方璃媲美的倾城容貌。 纵使穿着宫装，梳着老气横秋的发髻，也掩盖不住他的绝代风华。 “哎，我还想再玩会的，毕竟，替秦姑娘验身这种事，我很乐意做。”白临渊惋惜道。 “你这个人……”有病！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白临渊的易容术，足以骗过任何人。 如果不是那种如毒蛇缠绕住的感觉让她心生寒，她绝对不会想到这神经病会假扮成验身嬷嬷。 “你来干什么？”她问。 “帮你验身。”白临渊凑过来，他用力闻了闻，有些失望，“几天之前你的味道还很好闻，看起来也很好吃。” “你跟他，果真已经圆房了啊。” 秦偃月下意识地躲开他，“我跟我夫君圆房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白临渊声音森森，“我看中的女人，理应是冰清玉洁的，你被那野男人玷污，我很心痛，所以，我帮你除掉他怎么样？” 秦偃月脸色一白，“你有病？” 她顿了顿，冷笑，“这就是你跟皇后勾结的原因？” “勾结？”白临渊不解，“勾结什么？” “你还装傻？”秦偃月将几瓣花瓣扔到他跟前，“蓝月花那种东西，是你带来的吧？你与皇后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没看见，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临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眉眼弯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偃月有些生气，“皇后一直要求你帮我验身，必定有所图，我暂时想不出她的目的，也懒得想，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白临渊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 “那我亲你一下也行。” “滚。” “秦姑娘如此冷淡，真令人心寒。”白临渊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七天就会将太医院那群蠢猪踩在脚底。” 秦偃月冷笑，“你不仅把他们踩在脚底，还变成了验身嬷嬷。狗改不了吃翔，白楼主好重的口味。” 白临渊不在意她的讽刺，语气淡淡，“实际上，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太医们束手无策，林老头就找我帮忙，我这几天一直伺候在凤毓宫里。” “哦？你一直在？”秦偃月想起刚进这宫殿时的奇怪压迫感。 那压迫感来自这个变态的话，倒也合理了。 第二百一十章 他们的确圆房了 “那盆诡异的花，果然出自你之手？”秦偃月道。 “不是我。”白临渊道，“蓝月花有毒且极难寻找，如果长时间闻到它的香味，人会变得乏力，昏昏欲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人会变得懒得思考，是种令人相当不愉快的东西。” “哦？”秦偃月想起太后的精神状态，“有解毒的方法吗？” “解开的方法很简单，银针刺中迎香穴就会恢复清醒。”白临渊道。 “真不是你？” “我不会说谎。我不在乎那老姑婆的生死，可，也不想给林老头添麻烦。”白临渊眉梢扬起好看的弧度，“秦姑娘这么不信任我么？” 秦偃月倒是没想到白临渊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原先还笃定是这毒蛇男威胁了林太医什么的，现在看来，林老头和白临渊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月花不是你放置的，就是皇后和苏点晴的手笔。”她皱着眉头，依旧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蓝月花为何会突然被折断。 如果皇后用那种东西来降低太后的好感度，多此一举。 “你可真是笨蛋。”白临渊手指捏着花瓣，吹了口气，“冬天会有如此妖艳诡异的花朵开放，摆明了陷阱，你倒好，明知有问题，还巴巴凑过去。要不是有我在，你怕是要中招了。” 秦偃月抬起眼，“什么意思？莫非……是你把那朵花折断的？” “不是我。”白临渊拿出一个小瓷瓶，“那朵花原本就被折断了。” “蓝月花有种奇怪的特性，只要折断就会迅速萎蔫，但，若是蓝月花的寄生蛇在花蕊之中，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寄生蛇？” “对，就在这里头。”白临渊将小瓷瓶扔给她，“这种蛇与蓝月花花蕊差不多大小，潜伏在里面很容易被忽略。寄生蛇受到一点点的刺激就会受惊。”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打开，看到那条很细很小的蛇，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皇后的目的，不仅仅是降低她在太后心中的好感度。 还布置了陷阱。 “被咬了会怎么样？”她问。 “中毒。”白临渊道，“中毒的症状也很有意思，会将一切长长的物体看成蛇类，你想象一下，睁开眼就会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类会如何。”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 在那种幻觉之中，人会崩溃，会陷入惊惧和密集恐惧症中无法挣脱。 偏偏，又不像是中毒，而像是癔症。 她将盖子扣上，冷笑，“这毒的确很有意思，有解药吗？” “当然，只要服下新鲜的蓝月花花瓣就可以解开。”白临渊回道。 “这条蛇送我如何？”秦偃月问。 “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偃月眉眼清冷。 “可以。”白临渊眉眼弯弯，指着右边的脸颊，“如果你肯亲我一下，我可以帮你。” 秦偃月立马将瓷瓶放到桌子上，“呵，不用了，这玩意你也自己留着吧。” “这个世上，只有你能不为我的容颜所动。”白临渊玩味地笑着，随手将盖子打开。 那条小拇指一般大小的蛇落入地上，以极快的速度游动，一小会功夫不知去向。 秦偃月惊诧，“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我提前将蓝月花的花粉洒到了皇后身上，寄生蛇对那味道极为敏锐，很快就能循着味道而去。”白临渊将面具贴到脸上。 “走吧，该回去复命了。”他眯起眉眼，“对了，我在云秀宫嬷嬷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扔过来一粒蜜丸。 秦偃月闻了闻，脸色泛青，“这里面的药物都是大寒的，还有几种禁用的药物。这是，绝子丸？” 白临渊颔首，用他特有的华丽慵懒声调叹息着，“或许，这才是皇后的目的。” 秦偃月捏紧那枚药丸。 她在医书上看过有关绝子丸的记载，用三棱，红花以及一些她未曾见过的药物，通过秘方炼制成，只要将这药丸放到身体里，女子就难以怀孕，效果大概类似铜环。 绝子丸是宫廷秘制，药效相当霸道，早先用于宫斗，后来被查出，被列为禁忌之药。 “你打算怎么办？”白临渊幽幽地说，“如果你不想生下那个野男人的孩子，用这药丸正好。” 秦偃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临渊，这药丸口服效果如何？” 白临渊挑眉，“你想做什么？” “喂给你吃。”她阴气森森地说，“你意下如何？” “呵呵，美人亲自喂我，我绝不会拒绝，只不过我体质特殊，这种级别的毒物对我没用。”白临渊笑着，“普通人的话，大概会腹痛如刀绞。” 秦偃月将药丸放到袖子里，推门离开。 白临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身影，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进宫当太医，果然能遇见很好玩的事。 秦偃月回到凤毓宫的正殿时，太后正昏昏欲睡，神情恹恹。 皇后瞥了白临渊假扮的嬷嬷一眼，“验身情况如何？” “七王妃和七王爷的确已经圆房。”白临渊态度恭敬，语气却很不情愿。 苏点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她的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低声重复着，“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她比谁都了解东方璃。 那个人，莫说与秦偃月圆房，就算有女人稍微碰一碰他的衣角，他都无比恶心。 “是假的。”苏点晴不顾形象地摇头叫喊，“七王爷绝对不会碰她，她一定与人私通。” 她指着秦偃月，“秦偃月，你身为七王妃秽乱宫闱该当何罪？”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气急败坏的样子，睫毛轻闪，遮住眼中的冰冷。 大概，在苏点晴的心中，从前的东方璃就是她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的附属品。 东方璃对她的感情，她当成理所当然，随意践踏，不懂珍惜。 如今，那个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不再跪舔她，她承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才会如此狰狞。 “苏姑娘这话说得可笑。”秦偃月冷笑道，“我秽乱宫闱？你要拿出证据来。如果拿不出，这可是污蔑皇族的大罪。” “再说，我跟东方璃感情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盯着苏点晴，“苏姑娘，这些年，你对东方璃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把他当成备胎而已 苏点晴双眼通红，撕掉伪装的脸上一片狰狞，“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你一早就知道东方璃认错了人吧？”秦偃月冷声道，“东方璃对你另眼相看，对你热烈追求，是他认定你就是那个将他从湖里救出来的小女孩。” “然而，你并不是她。救下东方璃的小女孩去求助时，恰好求助了你母亲，你也恰好在现场，东方璃醒来后，看到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错把你认成了救命恩人，他心怀感激，才会对你掏心掏肺，甚至为了博得你一笑，不惜豁出性命。” “你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把他对你的感情当成增加自己魅力值的筹码，你根本看不起那位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落魄皇子。” “就算东方璃成亲后你摆出无比受伤的样子，也只是想继续抓住他的心，利用他对你感情而已。从头到尾，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你只是享受被风华绝代的东方璃仰慕的成功感。你明知道你不是东方璃的救命恩人，却隐瞒他，利用他，将他当成好用的备胎，让他随时为你去死，这些年，你当真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苏点晴，你又当又立的模样，真的令人作呕。何况，你当真以为，东方璃会被瞒一辈子？你可曾想过，他意识到被骗之后，会如何看待你？” 秦偃月话语如连珠，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震彻着苏点晴。 苏点晴被揭开了心底隐藏着的伤疤，脸色变得煞白。 她死命地盯着秦偃月，恨不得将她生生撕碎了。 “我没有错，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不会变成这样。”苏点晴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的样子，苏点晴就像是被抢了玩具一样，明明不喜欢，却不甘心被人抢走。 “够了。”皇后见她们在这里吵起来，呵斥道，“在太后娘娘跟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秦偃月怒怼了苏点晴一顿之后，心情舒畅了，也觉得有些逾越，冲着太后行礼请罪。 太后娘娘仿佛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她依旧蔫蔫地斜躺在那里，双眼无神。 她微微皱着眉，这老太太刚才还能勉强保持清明，不足一刻钟，竟目光呆滞，像是魂游太虚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也有些不解，他用唇语道，“大概，是蓝月花的效应。” 秦偃月心思沉沉。 太后娘娘陷入到呆滞状态，皇后极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怂恿太后赐婚。 她极度不解。 先前皇后并没有干涉苏点晴婚姻的想法，这才短短几天功夫，她就下了血本将苏点晴嫁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苏点晴嫁过来，对苏家有什么好处？ 正妃不是说废就废的，苏点晴就算进门也只是平妻。 以苏家嫡女的身份，嫁个没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有什么好处？ 她可是听说过，苏家一直想将苏点晴嫁给六王爷，六王爷是皇后的儿子，亲上加亲。 想到六王爷的时候，秦偃月心底一沉。 吉祥日月露受害，老六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可，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那是个极可怕的男人。 这一次，皇后千方百计要让苏点晴嫁过来，除了苏点晴想嫁，更重要的原因，这事，极有可能是老六吩咐的。 想到这种可能，想到老六的手段，秦偃月后背生寒。 她绝不能让皇后利用神志不清的太后。 “太后娘娘。”秦偃月提高了声音，关切地问道，“您可是身体不舒服？” “来人，快去请太医。” 白临渊额角轻跳。 值班的太医只有他一个，他就在现场，秦偃月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白临渊以云秀宫嬷嬷的身份留在这里，自然不会有太医进来。 秦偃月停顿了一会，先行谢罪，快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 皇后脸色微变，“秦偃月，你在干什么？” “你眼瞎吗？”秦偃月道，“你看不出太后娘娘凤体有恙？” “太医久久不来，我略懂一些医术， 先行诊治，皇后娘娘如果有孝心，还是赶紧差人去请太医。” 她说着，抓起太后的手腕。 太后的脉搏缓弱，有间歇性停顿，停歇时间还算有规律，这是很典型的代脉，主病脏气衰微。 太后最近应该有受风或者七情惊恐之类的病症。 蓝月花的效果让原本就生病的太后雪上加霜。 秦偃月挡住皇后的视线，用银针刺中太后的迎香穴。 做完这些后，她将一旁将窗子打开。 “你在干什么？”皇后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呵斥道，“这么冷的天，你开什么窗子？太后娘娘本就体弱，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不理她。 她观察着太后的神情，就算刺中了迎香穴，老太太也依然目光呆滞，不知能不能清醒过来。 她转头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大殿中的人，慢慢往外退去。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皇后凑到太后身边。 方才还能搭话的太后目光更加浑浊，话也说不出了，恹恹地闭上眼睛。 “太后娘娘？”皇后用力摇晃着太后。 太后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一般。 “秦偃月。”皇后唤不醒太后，将目标转向秦偃月，“你到底干了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对太后做这种事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抬起下巴，“我倒是想问问皇后是什么意思？利用蓝月花的味道让太后娘娘神志不清，意欲何为？” 皇后脸色一僵，“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秦偃月说，“我现在还能尊称您一声皇后娘娘，请您珍惜羽毛，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你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苏姑娘嫁给东方璃，我已经在太后娘娘面前保证，只要东方璃愿意，我没话说。” “所以，请你们收起小心思和小手段。”她盯着皇后，“皇后娘娘不要以为事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有些事，做了之后就没法再挽回了。” 皇后被她森森的眼神盯得心底发寒，“秦偃月，你敢用这种态度跟本宫说话，好大的胆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做人留一线，收手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很纳闷，以皇后娘娘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坐上皇后这个位置的？ 吉祥日在大殿里，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想用拙劣的陷害手法将罪责推到她身上来，被她当场识破，吃了大亏。 后来在宝璐宫中，皇后的表现也有点缺心眼。 皇后不笨，可，在后宫之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至尊无上的女人，她远远不够格。 “皇后娘娘，我还是劝你多吃核桃补补脑子。”秦偃月道，“东方璃纳妃的事，我自会跟他说，希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环顾了四周，瞧着白临渊已悄悄退出去，不想再纠缠下去。 “如果我没记错，皇后娘娘应该还在禁足期，您身为一国之母，公然抗旨真的好吗？” 秦偃月看着皇后铁青的脸，又将目光转向苏点晴，“对了，我记得，父皇说过，苏县主无召不得进宫。” “皇后娘娘，您不自身作则，还一再二再而三抗旨，父皇若是知道了……” “闭嘴，闭嘴。”苏点晴最讨厌县主这个称号。 上次穆野那事，秦偃月的表现超乎意料，他们完败不说，还被秦偃月反咬一口。 万般无奈之际，她利用昏迷逃脱质问和惩罚。 谁知，东方璃在大殿上承认她去七王府闹事的事，皇上剥去了她公主的称号，还将她降为县主。 从公主被降为县主，她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耻辱。 伤疤被秦偃月毫不留情地揭开，苏点晴的脸是狰狞的，她恶狠狠地道，“姑姑，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下手吧。” “秦偃月一天不死，我的心一天不平静。太后娘娘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咱们在这里将她除掉，有人追查起来，推到太后娘娘身上就好了。” 皇后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 秦偃月就像是她的克星，自从招惹上这个灾星，事事不顺。 除掉她，不仅能出了心口的恶气，还能完成老六交代给的任务。 若是秦偃月不在了，苏点晴嫁到七王府，理所当然是正妃。 可，在这里杀人，一旦败露，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皇后之位，怕是会被剥夺。 “姑姑。”苏点晴见皇后犹豫不决，眼睛闪了闪，进言道，“秦偃月对太后不敬，还妄图伤了太后，理应教训教训她。姑姑，就先将她押入大牢如何？” 皇后眼睛一亮。 她不能亲自动手，但以冲撞了太后的名义将秦偃月关起来，谁也挑不出错来。 等到了牢里，可就由不得她了。 “晴儿，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点晴点头，挽起袖子，眼神中满是恶毒，“秦偃月，你也别怪我，今天我没想杀你，是你太嚣张，太碍眼，你去死好不好？”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苏点晴在她这里吃过好几次亏，也早已经知道她的伎俩，应该会速战速决。 不管是体力还是功夫，她都不如苏点晴，如果直接对战，极有可能会被瞬杀。 “秦偃月，劝你别耍花样，我不会再上你的当。”苏点晴拿起花瓶，放在手里掂了掂。 伴随着一阵疾风，花瓶被以极快的速度投掷过来。 秦偃月险险地躲过去，下一刻，便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夹杂着暗器袭击过来。 她心中暗沉。 苏点晴果然学聪明了，不再近身，她也没法下毒。 除了躲，她无法反抗。 “天呢，快来人啊，有人对太后娘娘不利。快，快停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秦偃月，你太过分了。”皇后惊呼。 “来人，快来人。” 外面伺候着的太监们听到声音，匆忙赶过来。 此时，大殿之中已是一片狼藉。 苏点晴站在太后娘娘跟前，气喘吁吁，身体颤抖地护住身后人。 皇后花容失色，努力保持镇定。 秦偃月则在狼藉的屋子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气氛僵硬，一触即发。 “快来人，将她给本宫带下去。”皇后指着秦偃月，声音发抖，“她妄图行刺太后，罪大恶极，关到地牢。” 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皇后声音悲愤，“怎么？你们不相信本宫的话？” “奴才不敢。”太监们忙跪下来，“只是，七王妃她……” 秦偃月抄着手，看着这弱智一般的闹剧，嘴角轻抿，“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忠言逆耳，你却死活不听。” “做人留一线，何必苦苦相逼呢？” 皇后甩着袖子，“秦偃月，你妄图对太后娘娘不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什么？” “人证物证？皇后娘娘说说，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人证自然是本宫。”皇后道，“物证就是你袖子里的毒药，以及这乱糟糟的大殿。” “哦，所谓的人证就是贼喊捉贼啊。”秦偃月声音幽幽，“物证是我袖子里的东西？” 她将袖子里翻出来，还用力甩了甩，只有一块手帕，“皇后娘娘所说的物证，就是手帕？” 皇后没想到她袖子里没有毒药，也没有毒针，脸色微变，“这不可能，你把毒药藏到哪里去了？” “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秦偃月摊着手，“我怎么可能会藏那种可怕的东西？” “你狡辩也没用。”皇后知她诡计多端，不想过多停留，“来人，将她带下去，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就怕你担不起。”秦偃月望向太后，声音里蕴含着淡淡的笑意，“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可别看戏了，您再继续看下去，可就变成东陆王朝的大笑话了。” 皇后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原本该处于呆滞状态的太后，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清明。 太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如一汪深潭。 皇后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脑子一片空白。 “母，母后，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她面色灰白地跪下来，声音瑟瑟发抖，“是秦偃月态度蛮横，我才不得已……” “行了。”太后坐起来，“哀家还没耳聋眼瞎，事情经过如何，哀家一清二楚。” 苏点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大嘴，惊惧感涌上心头。 蓝月花可以让人放空入眠，太后娘娘犯有七情惊恐之症，闻到那味道后，不应该这么快醒来。 除非有人捣鬼。 捣鬼的人，只有可能是秦偃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苏点晴狠狠地瞪向秦偃月。 秦偃月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淡淡，“我给太后娘娘把脉的时候，察觉到她老人家精神状态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般，顺势用银针刺中了太后娘娘的迎香穴。” “太后娘娘身体不能动，脑子却是清醒的。” 苏点晴看着秦偃月云淡风轻的样子，恨不能徒手将她撕碎了。 从她杠上秦偃月开始，就没占过便宜。 这个女人，是她的克星。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冒火的模样，表情冷淡。 事情发展到现在，不管是皇后还是苏点晴，都已经一败涂地，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这场战役，赢者是她。 “太后娘娘，事情的前因后果相信您心里明白。”秦偃月道，“该怎么处罚，由您来定夺。” 太后娘娘闭上眼睛。 她早先就知道皇后脑子不太聪明，能爬到皇后这个位子，是有人在暗中扶持。 没想到的是，皇后年纪越大，做事越荒唐。 “母后……”皇后懵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恢复了些。 “哀家担当不起。”太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喊哀家母后。” 皇后脸色更白。 太后娘娘如此态度，是生了大气。 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太后娘娘。”皇后请罪磕头，“这件事是误会。” “误会？”秦偃月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说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皇后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再说过分的话，只得堆笑着，“偃月，你别在意，刚才我是在跟你闹着玩。” 秦偃月差点笑出声。 这皇后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杀掉她，眼见着事情败露，竟用闹着玩这种劣质借口来推脱？ “皇后娘娘，您不能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如果是玩笑的话，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如果太后娘娘不醒来，您怕是要翻天了。眼见着事情败露就成了玩笑，您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皇后后背泛起冷汗。 秦偃月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已无法再糊弄过去。 今天这事，搞砸了！ “皇后，你也一把年纪了。”太后的声音很淡，“做事之前不考虑考虑后果吗？哀家年纪大了，不太想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你身为一国之母，理应有一国之母的典范，哀家对你很失望。” “母后，事情不是这样的。”皇后忙推脱道，“这真的是误会，都是误会。” 太后见她死不承认，更加失望，“皇后，够了，不要再找借口，哀家还没老糊涂。” 皇后接二连三被怼回来，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虽然贵为一国之母，真实处境却很为难，这些年来，她步步小心，生怕走错一步被废后，好在有无数替罪羊帮她送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可，从遇上秦偃月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皇后，你还在禁足中，就算用礼佛的借口来到哀家这里，也是违抗了圣旨。哀家自会去找皇帝。”太后眉头拧起，思索了很久，“你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辛苦了，从今天开始，你安心待在你宫里，将后宫事务交给皇贵妃处理。” “太后娘娘！”皇后听得面如死灰。 “哀家累了，下去吧。”太后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皇后几乎瘫坐在地上。 太后没有明确要废后，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确。 后宫的一切权利交给皇贵妃，她这皇后有名无实，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母后。”皇后磕了三个响头，“您不能这样，今天这件事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她对着秦偃月使了个眼色，“偃月，你快告诉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听说过一句话吗？”秦偃月用森森的语调，“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不起，我没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法帮你撒谎。” “秦偃月你这个贱人。”皇后气急败坏，不顾礼仪，想上前撕碎她。 “皇后娘娘消停点吧，你，难道没感觉到你身上不对劲？”秦偃月离远一些，“你想利用蓝月花里的寄生蛇来攻击我，可惜，那条小蛇并没有如你所愿。你就不纳闷那条蛇去了哪里吗？” 皇后听了这话，瞪大眼睛。 对，那条小蛇去了哪里？ 她感觉到脖颈上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钻进来，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感，脸色由白变紫。 “啊。”她尖叫着，下意识地摸着脖颈，抓到了一条小拇指大小的蛇。 寄生蛇牙尖还带着些许血迹。 皇后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她将蛇扔到地上，疯狂踩踏，动作如疯婆子一般。 秦偃月冷眼看着狼狈疯狂的皇后，垂下眸子。 蓝月花不好找，新鲜的花瓣更不好找。 皇后被寄生蛇咬了之后，睁眼闭眼都是蛇类幻觉，这种惊惧，能把人逼疯。 自作孽，不可活。 太后心累不已，挥着手让太监们赶紧将近乎疯狂的皇后带出去。 苏点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只得恨恨地瞪了秦偃月一眼，跟着出门。 “苏姑娘，请等一等。”秦偃月捏住手中的绝子丸，“我还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她走到她跟前来，摊开手，“苏姑娘赐给我的灵丹妙药，味道极甜，尝尝？” 苏点晴在看到绝子丸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煞白。 那枚原本该塞到秦偃月身上的绝子丸，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手中？ “味道很好的。”秦偃月眉眼弯弯，“酸酸甜甜的，苏姑娘不尝尝？” 苏点晴浑身发抖。 绝子丸是宫廷禁忌，太后娘娘尤为厌恶，如果秦偃月将绝子丸的事说出来，不仅太后震怒，皇上也会大发雷霆。 如果追查下去，必定能追查到这味药的源头。 到那时，万事休矣。 苏点晴眼中的惊惧悉数落到秦偃月眼中。 秦偃月嘴角的笑意不停地往外扩。 她就知道，苏点晴为了消灭证据，只有将药丸吞服掉这一条路可走。 忍受一时半会的腹痛和被彻底追查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苏点晴衡量了一会，一把将绝子丸抓过来。 她想吞服下去时，又改了主意。 药丸已经到她手里，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没人能查出来。 秦偃月见她要将药丸藏起来，抢先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森森，“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吃下绝子丸吧 苏点晴条件反射一般地挣扎。 好几次的吃亏经历告诉她，绝对不能让秦偃月近身。 这女人不一定在什么地方藏着毒药。 秦偃月趁势将绝子丸抢过来。 “你不吃的话就还给我吧，我再将它交给太后娘娘，相信太后娘娘一定喜闻乐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点晴，“苏姑娘自己选吧。” 苏点晴恨不得当场将秦偃月掐死。 这个女人，将她逼无可退。 此情此景下，她没得选，只得硬着头皮吞下去。 绝子丸遇见津液就会融化。 苦涩浓臭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那张美人脸也变得扭曲。 片刻后，强烈的腹痛感袭来，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捂着肚子蹲下去。 刀绞一般的腹痛感铺天盖地袭来，苏点晴用力捂住肚子，张大嘴，如豆粒大小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落。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喘着粗气，稍微动一动就疼到令人窒息。 “秦偃月，你太狠了。”苏点晴顶着煞白如雪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我狠？”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苏点晴，我从未招惹过你。吉祥日那天，是你要陷害我。穆野那件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还有这绝子丸，是你跟皇后要害我，我只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了而已。” “你是习惯了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秦偃月盯着苏点晴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恶心不恶心？” 苏点晴死命盯着她。 “好好享受吧。”秦偃月不想跟这种人浪费口舌，甩袖离开。 “秦偃月，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东方璃是我的，他心里只有我，是你用手段迷惑了他，你插足别人的情感，不得好死。”苏点晴抽着气，如诅咒一般恶狠狠地说道。 秦偃月身形一顿，她回到苏点晴身边来，压低声音，“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事到如今，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皇子到了十六岁那年可以选正妃，东方璃选择的人是你，他求了父皇许久，父皇终于答应赐婚。他兴冲冲将这个消息告诉你时，却瞧见你和六王爷在一起。” “像东方璃那样要势力没势力，也没希望继承大统，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落魄皇子，你是看不上的。这可是你的原话，东方璃他听得清清楚楚，心灰意冷才去参军。苏点晴，你欺骗他，利用他，瞧不起他，还妄图害他，到头来，还想让他对你掏心掏肺？” “我警告你，东方璃现在是我的，身心都是我的。你不犯贱，我们皆大欢喜。你若犯贱，我也绝不会客气。” 这番话，听到苏点晴耳中，如有惊雷响起，震彻地她头脑发懵。 那些事，东方璃竟然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看不上他，所以，对她关心有加，却绝口不提成亲的事？ 怪不得他会顺势娶了秦偃月，原来，竟是这样。 苏点晴的心被击中，心里乱糟糟的。 她没心情再听下去，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感，一步步往外走。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点晴的身影，暗自嘟囔，“我爷爷为了不让我受欺负，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做这么多，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 爷爷拼了命让她活得更好一些，她定要痛痛快快活一遭。 谁敢欺负她，她就加倍奉还。 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后，凤毓宫的大殿里只剩下秦偃月和太后两个人。 太后娘娘虽然恢复了清明，神情依然疲惫，她懒懒地歪在那里，似乎没听到秦偃月和苏点晴的针锋相对。 秦偃月不想久留，行礼告退。 “老七家的，今天的事，就忘了吧。”太后喊住她。 “偃月谨记。” 太后沉默了一阵，又问，“哀家听说，你把老九接到七王府上？” 秦偃月心下微凛，“是。”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哀家总是做梦。” “哀家梦到兰妃指着天地发誓，又刚烈地撞向柱子。她死了之后，晴朗的天空突然惊雷，狂风哀鸣，暴雨倾盆，闪电过后，兰妃就会头破血流地出现在哀家面前，用凄惨无比的声音喊着冤枉。”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耐心听着。 “哀家不想理她，可她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哀家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场景，耳边也像是常有喊冤声。”太后娘娘说道，“哀家整夜整夜不敢睡。” “老七家的，你跟哀家说句实话，老九他跟你父皇……” “老九的确是父皇的儿子，这点可以确定。”秦偃月斩钉截铁地说，“我对比调查过，老九的脚上有与二王爷，七王爷他们一样的龙骨。” “是吗？”太后声音悠远，“兰妃果然是冤枉的。可，老九那孩子，怎么会是蓝眼珠？东方家族世世代代没出现过这种眼睛。” 秦偃月不好过多解释，只得推到陆觐身上，“陆觐师兄最近有所感悟，他应该知晓一二，偃月才疏学浅……” “行了，你也别谦虚了。”太后打断她，“你当真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秦偃月忙跪下来谢罪，“太后娘娘，不是偃月不想说，是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陆觐师兄新写了一本医书，那上面有完整的解释，等书出来之后，我一定在第一时间拿来给您过目。” 太后听到陆觐插手了老九的事，点了点头，“罢了，哀家耐心等着便是。老七家的，你很聪明，可，聪明劲要用到对的地方，如果用不对，害人害己。” “偃月谨记太后娘娘教诲。”秦偃月行了礼，“时辰不早了，偃月告退。” 太后没有挽留。 秦偃月出了凤毓宫。 白临渊正等在大殿门口，看到她到来，轻笑，“秦姑娘这就回去了？” 秦偃月翻了个白眼，“白临渊，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冤枉，我兢兢业业当太医，天地可鉴。”白临渊指着自己，“我在这里名为白渊，秦姑娘一定要记清楚了。” “你也记清楚了，你该称呼我一声七王妃。”秦偃月越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太后娘娘是怎么得的病？好端端的，怎么会陷入惊恐中？” 白临渊眉梢轻挑，华丽慵懒的嗓音如珠落玉盘，“呵呵，谁知道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猴子称霸王 “你没有头绪？”秦偃月怀疑地看着白临渊。 “我是太医，又不是算命先生。”白临渊道，“兴许，是老太太亏心事做多了。” “快闭嘴。”秦偃月瞧着四下，时不时有过往的太监宫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能治好吗？” “心病无药可医。”白临渊提着药箱往里走，摆手，“只有解开心结，才能痊愈。” 秦偃月心事重重。 她快步向着紫武宫行去，刚出了后宫，便看到陆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小师妹。”他走路带风，脸上红扑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有没有事？” “我还好。”秦偃月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是杜衡那个小子急匆匆跑来说太后把你召进宫了。”陆觐捋着胡子，“我怕你有危险，这不忙赶了过来，太后那丫头没为难你吧？” 秦偃月摇着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后也是受害者。 老太太对她的态度还不错，皇后也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这一遭，她没吃亏。 陆觐不放心，拽着她的手腕细细把脉，确认她无恙才松了口气。 “你昏迷了七天，可担心死我了。”他担忧地说，“偏偏脉象如常，就是醒不过来，小师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看着陆觐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 这老头是真的关心自己。 “我在万鹤观见到了天灵道人留下来的东西。”她道，“还传承了不少东西，一时间身体不适，适应过来之后就好了。” 陆觐捋着胡子，“小师妹，听说你破解了天灵道人的宝塔？” 秦偃月点头，与他们一道往紫武宫走去。 “宝塔的密码对你们来说很复杂，对我来说却很简单。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 陆觐眼睛晶亮，“小师妹果然就是小师妹。宝塔里面有什么？” 秦偃月想到爷爷的影像，以及那个荒诞的梦，神秘兮兮，“秘密。” 陆觐见她不想说，也不想太过勉强，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不想说就算了，小师妹，要不要来陆家玩？” “老九那孩子已经识了不少字，他很想见你。对了，那位叫红霄的姑娘也醒了。” “醒了？”秦偃月眯起眼睛，正好，她有些问题想问问那个红霄姑娘。 “醒是醒了，可她是撞到了头部，一时半会还不能起床，我尝试着问了一些问题，那丫头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陆觐道。 “失忆症，这也正常，先不要勉强她，等她身体再恢复恢复，不过还是要防范一下的。”秦偃月上了马车。 陆觐点着头，“放心，老夫居住的院子里有不少机关，她也有专人看守，不会出岔子。” 马车从紫武宫缓缓行驶，很快便到达陆府。 来到陆觐老头居住的院子之后，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人儿从屋子里飞奔出来。 小人儿如小猴子一般扑到她怀里来，“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十？”秦偃月摸着东方璎的头，“你不是回宫念书了么？” “好烦。”东方璎在她怀里蹭了蹭，“那些夫子摇头晃脑，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我根本听不懂，那些字那么难认，我也记不住。” “所以，你就偷偷溜出来了？”秦偃月点着他的鼻子。 东方璎吐着舌头，“我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才没有偷溜。” 秦偃月看向屋里。 门口有个瘦瘦巴巴的小人儿正怯生生地往这边看，对上秦偃月的目光后，忙躲到里面去。 “小玖，来。”东方璎跑到里头，将他拽出来，“你不是一直记挂着女人么？怎么她来了，你反倒退缩了？” 东方玖看着秦偃月的模样眼睛晶亮，他想上前，又害怕会被嫌弃，唯唯诺诺的，满脸纠结。 “小玖。”秦偃月主动蹲下来，抓住他的手看了看。 手上溃烂的冻疮正在好转。 她又戳了戳他的脸颊，脸颊上不再是僵硬的冻疮块，正逐渐恢复光泽。 “恢复得不错。”秦偃月拍了拍他的小手，“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全部恢复，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荤素搭配，不准挑食。” 东方玖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九说他会识字了。”东方璎在一旁翻译，“也会写很多字。” “哦？你会写字了？”秦偃月讶异，“把你写字的本子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东方玖点着头，快速跑到书房里，拿了几张纸来。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画简单的字。 “这些都是你写的？”秦偃月翻阅着。 东方玖点头。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你就认识了这么多字？” “我认识的更多。”东方璎撅着嘴，“女人，你怎么不夸奖我？” “是谁嫌学习太无聊翘课跑出来玩的？”秦偃月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沉不住气。” 东方璎双臂相抱，鼻孔朝天，“我想跟小九一起上课。都是父皇的儿子，小九为什么不能住在皇宫里？再说，我真的尽力了，女人你是不知道那些字有多难记。比起念书，我更喜欢练武。” “你啊。”秦偃月一手揽住一个，“走，我们去书房。” 东方璎一提起书房就头大，“非要读书吗？念书有什么用？” “你不要看不起读书。”秦偃月无语地看着他，“你身为皇子，总不能当文盲吧？” “我有秘方要教给刚刚识字的小玖，你要是不想听的话，可以在外头等着。” 东方璎攥着小拳头，“女人，你别小看我，我才没有看不起念书，我就是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夫子。” 秦偃月一手牵了一个，带他们到书房，教给他们拼音的用法。 东方玖掌握得极快，声母韵母熟悉起来之后，能够磕磕巴巴地读标注了拼音的句子。 东方璎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他按照秦偃月教授的方法，把不认识的字标志了拼音之后，再次诵读的时候，竟是无比流畅。 “女人，好厉害。”他小脸微红，“这个真的好厉害，原来鬼符还是这种用法。” 他平常需要认的字很多，很容易忘记，反切法和直音法标注太过繁琐，全靠死记硬背，无趣得很。 用这种方法，文字也变得好玩起来。 “女人，我喜欢你。”他高兴地大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新醅酒，小火炉 “这种方法最适合刚刚识字的你们。”秦偃月赏给他一个弹指，“你要称呼我七嫂，不准乱说话，小心被你七哥听到了。” 东方璃不在，老十称霸王。 “才不，我们是亲过的。”东方璎嘿嘿笑着，他将书本放下，“小九，读了这么久的书，好累，咱们去练功夫吧。” 东方玖依依不舍地将书本放下，与他一道跑出去，拽着杜衡去大堂里。 陆觐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老十活泼可爱，性格温暖阳光，老九虽有悲惨遭遇，却依旧保持善良温柔，真希望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秦偃月敛着眉。 皇子们长大后，都会陷入到你争我夺的状态中，甚至杀兄弑父。 这是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的。 “嗨，小辈的事就让小辈去烦吧。”陆觐将一叠书搬过来，“正好，你看看这书稿，差不多成型了。” “这么厚？”秦偃月随手翻阅着。 在书籍的最开始，陆觐就用极严厉的语气将滴血认亲抨击了个彻底。 几页空白之后，开始以讲故事的方式普及遗传信息，与上次她所看见的相差不大。 通俗易懂，用辩证思维看待问题，实属难得。 “我觉得可以。”她道，“这空白页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服重华把老九的事迹写上。”陆觐道，“还是以重华的名义来写。” 秦偃月有些担心，“父皇是一国之君，出现这种丑闻，他怕是不会公布于众。” 陆觐拿了毛笔，俯身，蘸了一些红色墨汁，细细在一处标注了，“重华很有野心，他不想老九成为他唯一的污点。” “以重华的性格，他理应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下罪己诏，再利用这本书来提高声望，补偿老九，以身作则。” 陆觐的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这样做的话，重华不仅能够保住千古一帝的名号，还能赢得民心，天灵道人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他能以身作则，摆脱高高在上的姿态，未必不能名流千古，甚至，美名更盛。” “再说，太后娘娘也会促成此事。” 秦偃月想起太后的病症，讶异道，“太后娘娘七情惊恐，莫非是你……” “老夫什么都没干。”陆觐吹胡子瞪眼，“老夫是大夫，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是太后自己心中有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秦偃月无比怀疑。 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梦到兰妃娘娘的事？ 陆觐没做手脚的话，能做手脚的只有东方璃。 但，以东方璃老谋深算的性格，应该不会如此冒险，他不懂医术，掌握不好剂量，可能性极小。 “真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我陆觐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用这种手法。”陆觐拍着胸脯保证，“太后年纪大了，有点癔症很正常。” “那就奇怪了，不是你，不是东方璃，会是谁？”秦偃月实在想不到会有第三个人会插手老九的事。 “算了，横竖不是什么坏事。”她看着已接近正午时分，起身告辞。 陆觐依依不舍，寻了各种借口留她，无果后，开始撒泼耍赖。 秦偃月看着像个要不到糖果就捣蛋的陆觐，一脸无奈，“小九在这里，我肯定会常来的。” 陆觐像个孩子一样撅嘴，“骗人。” “小师妹，你就不能在这里吃午饭么？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牛肉，放在沸水中一涮，味道极好，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喜欢。” 秦偃月猛地停住脚步，“你请我吃牛肉火锅？” 陆觐见她有兴趣，拍着手，兴高采烈，“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火锅都行。” 秦偃月又走了回来。 陆觐急吼吼吩咐人去准备食材。 桌子上放置的红泥火炉燃烧得正旺盛，铜锅里咕咕冒泡，下入肥嫩的牛肉之后，香气四溢。 秦偃月吃了一口，脸颊微红。 冬天果然还是吃一口涮肉最让人安心。 “这底料是我做的。”陆觐道，“加了一些温补的药材，你身体大寒，不仔细调理，很难有娃娃。” “寒气不是一天淤积成的，也不可能一天就消散。”秦偃月吃得欢快，“别担心，我自会调理。” 除了日常保暖，吃一些艾附暖宫丸之类的药物，应该可以改善。 “有酒么？”她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有酒就更完美了。” “当然。”陆觐听到美酒就两眼放光，他让人搬了不少酒坛子来。 秦偃月闻了闻。 古代早就有青铜蒸馏器，也有一些高度数的烧酒，因是纯粮酿造，技术比较落后，反而香气更浓郁。 “你不能喝烧酒。”陆觐见她拿了度数高的酒坛子，忙抢过来，“这酒厉害得很，你这小身板，一杯就醉。来，这是西陆王朝送来的贡酒，尝尝？” 秦偃月执拗不过他，只得倒了一杯。 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扑面而来，入口时，口感顺滑，舌尖先苦后甜，香气馥郁，唇齿生香。 “这个，好好喝。”她扬眉。 味道比她从前常喝过的酒要清新一些，口感类似雷司令，香气却类似梅洛。 这酒，是上上品。 她不由得多贪了几杯。 “王妃，你别喝了。”杜衡看着她的脸色不对，忙劝阻道，“要是被王爷知道你喝了酒，他会不高兴的。” “管他呢。”秦偃月又斟满了一杯，“这酒根本没有度数，才喝了几杯而已，醉不了，杜衡，你要不要来一杯？这酒味道很好。” “你喝多了。”杜衡看着她斟酒的手微微颤抖，脸色发黑，“不能再喝了。” “是有点头晕。”秦偃月晃了晃酒坛子，“我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算了，我喝完这一坛子就停下。” 她捂住嘴，打了个酒嗝，“口感好，味道好，后劲挺大的。” 杜衡看着她双颊如霞，醉眼朦胧的模样，无语地将她的酒坛子搬到一边，将里头的酒全部喝掉，又递给她，“你看，已经喝完了。” 秦偃月晃了晃酒坛子，又往外控了控，果然一滴都没有了。 “再来一坛。”她将空坛子扔出去。 “给。”陆觐立马递过一坛来。 杜衡脸都是黑的，“老祖宗，王妃都醉成这样了，您就别添乱了行不行？” 被王爷知道她在外头喝多了，会出人命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同意本王纳侧妃？ 陆觐吹胡子瞪眼，“小师妹的吩咐，我肝脑涂地，一定办到。” “你的小师妹醉倒了。”杜衡将酒坛子夺过来。 “杜衡，你别看不起我，还能再喝几杯。”秦偃月想去抓酒坛子的时候，打了个趔趄，人软软地倒下来，久久不动。 “王妃？” 杜衡拍了拍她，没有反应。 他吓了一跳，忙将她正过来，探了探鼻息，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王妃的酒量，顶多三杯。”杜衡有些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 “老祖宗，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房间，让娘娘醒醒酒？” 陆觐听闻小师妹要在这里休息，高兴得手舞足蹈，酒也顾不得喝，“来来，把小师妹放到我房中，以后我就枕着小师妹的香气入眠了。” 杜衡见他说得恶心，转头将秦偃月安排在东方玖的房间里。 陆觐一脸失落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老祖宗，你再让王妃喝酒，小心王爷不让她来陆家了。”杜衡冷冷地道，“她身体那么弱，出事怎么办？” “你小子看不起我老人家的医术？”陆觐吹胡子瞪眼，“就因为知道小师妹身体状况，我才给她喝酒的。” “再说，老七他敢！”他一脸不高兴地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好些，“他敢阻挠老夫，老夫就把小师妹藏起来。” 杜衡对孩子气的陆觐很无语。 秦偃月醉倒，他暂时无法离开，只得等着她酒醒。 东方璎时不时瞥向秦偃月所在的房间，寻了个借口将杜衡支开。 两个小人儿相视一笑，暗搓搓地闯进房中。 秦偃月醉倒之后，睡得极为深沉，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老九和老十谈话的声音。 又听到了陆觐和东方璃吵架的声音。 似梦非梦，嘈杂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子里烛光闪烁，倒影在帷帐上，影影重重。 她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揉着眉心坐起来，看到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房间，才猛地想起不对劲。 她依稀记得是在陆家多喝了两杯，后来就意识不清了。 现在，是在七王府？ 醉酒的后遗症还没消散，头晕得厉害。 她走到桌子跟前，灌了好几杯凉茶才好受了一些。 “翡翠？” “娘娘，您可终于醒了。”翡翠从外面走进来，看她喝了冷茶，忙加了热水。 “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头晕恶心，“我是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是杜衡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她虽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旦让东方璃那个醋坛子知道了，杜衡会倒血霉的。 “王爷回来后四处找不到您，发了很大的火。”翡翠给她斟了一杯茶，“后来得知您是去了陆家，他就匆匆跑了过去，没过多久就将您抱回来了。” “娘娘，奴婢让人熬了一些醒酒汤，这就去端。” “原来如此。”秦偃月松了口气。 是东方璃将她抱回来的就没事了。 “他人呢？” “进宫去了。”翡翠担忧道，“奴婢听白蔻说，允城雪灾很严重，皇上将这件事交给王爷，一个处理不好，王爷会受牵连。” 秦偃月残酒未消，稍微一动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喝了醒酒汤之后，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休息。 “杜衡在哪里？” 翡翠听到杜衡的名字，脸立马冷下来，“娘娘找那种登徒子做什么？” “我有事要问他。”秦偃月轻笑，“你还在为那天的人工呼吸闹别扭？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杜衡是为了救人，你如此怪罪他，可就冤枉他了。” 翡翠低下头。 她当然知道杜衡是为了救她才那样做，可， 亲了就是亲了，他们已经不清白。 她自认配不上杜衡，也不敢肖想别的，就是心里有道坎，跨不过去。 “杜衡不在王府。等他回来，奴婢让她来找您。”她给秦偃月掖了掖被子，“娘娘，您先休息着。” 秦偃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盯着不停跳跃的红烛，天旋地转的感觉不停侵袭而来。 她索性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一股寒气惊醒的。 睁开眼，看到东方璃正在脱斗篷，斗篷上的雪花进入暖和的房间后，瞬间融成水珠。 “我吵到你了？”东方璃换好了衣裳，走到她身前来。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的手冰冷刺骨，摸过去，如摸了冰渣子一般。 “好凉。” “不碍事。”东方璃将手抽回来，“就是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稍微暖一下就能好。” “我来帮你暖。”她掀开被子，“过来。” “不行，太凉了。”东方璃用热水洗漱完毕，身上的寒气也消散了不少。 他换了轻便的衣裳坐下来。 秦偃月触摸着他的脸颊，那张好看的脸上被冻得一块一块泛红。 她找了药膏，细细给他涂上，心疼地说道，“这是我给老九调制的冻疮膏，你也常备着，天气这么冷，很容易冻伤。” “不碍事。”东方璃正对着她，享受着她的指腹在脸上划过，“听杜衡说，你今天被太后召进宫了？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顿了顿，又挖了一大块药膏出来，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也没啥，太后要给你纳侧妃。” “哦？”东方璃一愣，“你怎么回答的。” “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 “当然。”秦偃月道，“我这当正妃的，理应大度，替丈夫纳妾，给皇家开枝散叶。” 东方璃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愿意让别的女人进门？” 秦偃月叹了口气，“纳侧妃这种事，对你们来说不是最正常不过的？我拼命反抗才奇怪，倒是你，你怎么比我还惊讶？” 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愿意让我纳侧妃？”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沉沉。 “东方璃，你很奇怪啊，我当然同意。”秦偃月不解，“你如果想纳妃，想抬平妻，我就算想阻拦也阻拦不了。” “在王妃心里，本王就如此不值一提？本王要纳妃，你没有半点不快？”东方璃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危险，“且不提你在陆觐老头那里睡着的事，你跟杜衡喝酒，还让老九老十在你身上写字，秦偃月，在你眼里，本王算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还想让我断子绝孙 秦偃月愣了愣。 她不过是在陆觐那里多喝了几杯，醉倒了而已，哪里是睡在他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道，“我是多贪了几杯，可，我睡在了小九房间里，用你的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龌龊了？” “就算如此，你身上的酒味跟杜衡身上的一样。你不让本王喝酒，却跟杜衡喝，这算什么道理？”东方璃醋意盎然，“你再看看你的手臂上。” 秦偃月撸起袖子，左边的手腕上，写了东方璎的名字，右边则写了东方玖，字迹歪歪扭扭的，显然是两个小玩意写下的。 她额角抽搐，“东方璎那个混账玩意。” “你还有什么话说？”东方璃很不高兴，“是不是在王妃心里，本王最不屑一顾？” “杜衡是怕我多喝，把剩下的酒喝完了。”秦偃月看着明显闹别扭的东方璃，将药膏放下来，无奈地道，“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是同意你纳妃，可，纳妃不纳妃是你的自由，你拒绝的话，我就没有理由强行给你塞女人。” “哦？王妃这是将麻烦事踢给本王？如果本王想纳妃，你该怎么办？” “离家出走。”秦偃月想了想，又道，“和离。” “嗯？” “你要是娶别人，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幸福，自动退出。”她说，“反正娶不娶是你的自由，离开不离开也是我的自由。” 东方璃捂住她的嘴，“闭嘴，不准乱说。” 他从允城回来四处找不到她时，那种空荡荡的可怕感觉，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无法想象她离开后的日子。 “我不会娶别人。”东方璃摸着她的脸颊，语气严肃。 “确定？”秦偃月冷哼，“如果那个人是苏点晴呢？” 东方璃脸色微变。 “我就知道你还顾念旧情。”她将他推开，躲到床的另一边，“太后指定要将苏点晴嫁给你，还是以平妻的身份进门，你开心吗？” 东方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秦偃月悉数将他的表情收紧眼底，心情不悦。 曾经掏心掏肺对待过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你同意了？”东方璃问。 “同意啊，我为什么不同意？”秦偃月声音闷闷的，“我举双手双脚同意，谁让我不受待见，七王爷不肯碰我呢？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为皇室开枝散叶，我要笑着帮你迎接新媳妇进门。” 东方璃听着这醋味极浓的气话，郁结的心情舒展开。 他将她拉到怀里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魅惑，“你在闹别扭？” “没有，你放开我，以后也别来我房里，安心等待你的新娘子进门，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秦偃月想推开他时，东方璃恬不知耻地凑得更近。 “先前是我不对，没能跟你圆房，让你成为笑柄。所以，我把先前欠下的都补上好不好？”他咬了咬她的手指，“外界那些传言不用管，只要你怀了小娃娃，流言自会破了。” “王妃意下如何？” “不好，你离我远点。” “多远？”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秦偃月听得发酥，脸大红，“流氓。” 她想推开他，奈何东方璃的力气比她大太多。 他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秦偃月闭上眼睛，熟悉的沁香味道萦绕在鼻喉间。 东方璃见她没反抗，动作也大胆起来。 烟气缭绕中，被翻红浪。 许久后。 秦偃月满脸通红地推开饕餮不足的东方璃，用被子盖住头，“你真的不考虑娶她？” 东方璃眸子发黑，他将她掰过来，面对面，用森森的语调，“看来是本王太温柔了，让王妃还有力气想这些事。” 秦偃月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被支配的恐怖涌上心头，忙远离一些，背对着他。 “你信我么？”她问。 “信。” “今天太后赐婚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秦偃月将凤毓宫里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脸上满是担忧，“她要给你用绝子丸？” “嗯，被发现了，没有得逞。”秦偃月说，“我逼迫着苏点晴将药丸吃了下去，大概会腹痛难忍。” 东方璃眼底闪过几丝厌恶，“我的命还不够，她竟还想要我断子绝孙。” 当年，他是有多眼瞎才对那种恶毒女人言听计从？ “东方璃，我没吃亏。”秦偃月道。 “我觉得皇后的行为很奇怪。她不惜用各种手段把苏点晴嫁给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对苏家有什么好处？她至于如此冒险吗？” “你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是父皇承认的。”东方璃沉声道，“不管是陆觐还是万鹤观，与天灵道人相关的地方，都承认了你的存在，而父皇对天灵道人尤为尊敬。你，才是关键。” 秦偃月不解。 东方璃轻抚她的头发，“十个皇子中，老大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低，二哥残疾后，父皇不会再考虑他。原先的太子争夺战中，老三和老六是话题人物，一个顺延的长子，一个是嫡子。然，现在形势在变化，身为天灵道人弟子的你，是我的王妃，我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秦偃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皇后看透了这一层，把苏点晴嫁过来当做投资？” 东方璃没太听懂她的话，继续道，“皇后并不聪明，多数时候她是在自作聪明。之所以能一路厮杀到皇后这个位置，是有人相助。这个人，就是老六。” “老六是个心思非常深沉的人，皇后如果将宝璐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必定不会无视。我猜测，这些事，或许是老六指使着皇后做的。他们做这一切的目标，是你。” 秦偃月不仅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是那老头的孙女。 她的存在，极有可能会干扰到太子之选。 对老六来说，她是眼中钉。 “偃月，你万万注意，对老六来说，万物皆可利用。”东方璃心思沉沉地道。 秦偃月细想来，心惊肉跳。 皇后的计策很恶毒，如果不是白临渊横插一脚，她也不能保证无恙。 但，正因为计策恶毒，被拆穿后，所面临的惩罚也将是狂风骤雨。 这么说来，皇后也是老六的弃子？ 能把亲娘当成棋子来用的男人，可怕如斯。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赤箭带来的消息 “别想了。”东方璃凑过来，“走一步算一步，春宵苦短，我们别浪费了。” 秦偃月听得脸色大红，忙推开他，“别瞎闹，明天还要不要去允城赈灾？” “要。”东方璃想起白天里发生的事，有些头疼，“我回来的时候，天空里又飘起了雪，若是再继续下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情况很严重？” “允城地理位置特殊，恰好位于两座山之间，常年处于背风地带。到冬天温度极低，平常年景虽冷，却没有受灾。今年雪大，又引发了雪崩。许多房屋被掩埋，死伤不少，情况很不好。” 秦偃月抚平他的眉心，“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赈灾现场吧？” “不行，太冷了。”东方璃将她揽住，“你本就寒气入体，不能再受寒。有陆修他们在，大夫也是足够的，不用你去受冻。” 他凑到她耳边，“为了我们的儿子能早日到来，你也要好好保暖。” “胡说什么，这才两次。”秦偃月将他推开。 以她的身板，即便去赈灾现场，也只能做一些善后工作。 她仔细询问了允城的现状，起身，将灯笼拿到桌子上来，低头书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东方璃见她写了好一阵，有些纳闷。 “秘密，明天才能看。”秦偃月躲开他，将纸张吹干，叠好，封到锦囊里。 “明天早晨一定要记得看……喂，你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 “东方璃，你就不能好好地等我过去？每次都来这处，我要是有心脏病，早被吓死几次了。”她心砰砰直跳，“放开我。” “不放。”东方璃覆上去，“我喜欢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有病？” 东方璃轻笑，“王妃只要相信我，就不会出事，迟早能习惯。” “你果然有病。”秦偃月挣脱不开，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夜，她依旧在疲惫不堪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东方璃早已经离开。 昨夜雨疏风骤，又宿醉头晕，被折腾下来，人也恹恹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白蔻端着热水进来，将毛巾打湿拧干，递给她，“能动弹不？不能动弹的话，我去喊个太医来。” 她眉梢高高挑起，“王爷新婚燕尔，肯定会使劲折磨你，王妃挺住，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秦偃月听得脸色漆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不害臊？” 白蔻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害臊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懒得搭理她，用热毛巾擦了脸，胡乱把衣服穿上。 酒意尚未完全消散，稍稍一动，便觉得头疼无比。 翡翠端了醒酒汤来，叹着气，“娘娘早先就不胜酒力，从前可是滴酒不沾的，怎么就喝酒了？” 秦偃月干笑两声。 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对酒精如此不耐受，从前她可是千杯不醉。 “娘娘，奴婢让人准备了清淡些的早膳，你先吃点。”翡翠伺候着她洗漱后，又道，“等会赤箭就回来了。” 秦偃月这才想起，这阵子只见到翡翠和白蔻，不见小尾巴的踪影。 “她去了哪里？” “奴婢奉命调查一些事。”正说着，赤箭的声音传来。 她不知从哪里进来的，倏地出现在众人跟前，行了礼，“赤箭参见王妃。” “就我们几个在，不用多礼。”秦偃月坐在梳妆台前，“没外人在的时候，不用喊什么奴婢，我最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就是就是。”白蔻坐在桌子上，随意啃着点心，“在这方面，我就做得很优秀。你们要向我学习。” 秦偃月斜睨了她一眼。 王府中有一只哈士奇就够了，再来两只，怕是拆得啥都不剩。 赤箭不再拘谨，她道，“先前王爷让我盯着琥珀的动向，这些天，我潜伏在三王府附近。” “哦？”秦偃月问，“你可见到月露了？” “见到过几次。三王爷戒备森严，我只能远远地盯着，不敢太靠前，只见到过几次。”赤箭道，“那个月露郡主相当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秦偃月很有兴趣。 “她打了淑妃之后，被罚禁足。禁足的第三天，就以饭菜不合口味打到了厨房里，她亲自动手将厨房全给砸了。” “那个丫头，是在故意找茬？”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虽然告诉过月露，不要强忍，要反击，活出自己。 现在看来，月露有点疯了。 “这倒不是。”赤箭说，“月露郡主打淑妃这件事影响很恶劣，三王爷很生气，三王妃在一旁幸灾乐祸，她觉得月露郡主已经没机会东山再起，便让厨房里减少了饭菜供应。” “月露郡主最开始没说什么的，后来在菜不仅少了，还都是些剩饭剩菜，甚至还发现了头发指甲什么的，月露郡主这才把厨房砸了。” 秦偃月脸色深沉。 这个秦雪月也忒沉不住气，用这种霸凌的方法欺负月露，作得一手好死。 赤箭说得神采飞扬，“我原本是盯着琥珀的，谁知目睹了这么一处，看到月露郡主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个彻底，一王府的人没东西吃，只想拍手叫好。” “他们委实太欺负人了。”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秦偃月挑了一枚朴素的簪子，比划着，“你盯着琥珀，可有收获？” 赤箭摇头。 目前来看，琥珀已经改过自新，虽然每天伺候在三王妃身边，却没什么可疑的举动，还劝着三王妃不要为难月露郡主。 “那就好。”秦偃月不相信琥珀。 但，琥珀不傻，秦雪月能害死她一次，必定能害死她第二次。 只要她脑子没问题，不会再唯秦雪月马首是瞻。 “赤箭，有机会的话，你帮我传个话。”秦偃月想了想，“告诉月露，遇见生命危险一定记得来七王府求助。” “天这么冷，你也不必盯着琥珀了，好好跟翡翠学学做活。东方璃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妙龄姑娘做这种工作。” “娘娘，您别担心，我要是整天待在屋子里才难受。”赤箭解释道。 她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的，说吧。” “王妃，其实，昨天我还去了苏府。” “哦？”秦偃月手一顿，“东方璃让你去的？” 第二百二十章 怕是又故伎重演 “您别误会，是杜衡让我去的。”赤箭忙道，“不是王爷，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事。” “瞧瞧你吓的。”秦偃月无奈，“我不会介意的，别怕。” 赤箭看着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昨天，苏姑娘……不，苏点晴腹痛不止，请了好些太医也不管用。她被折磨到今天早晨，人瘦了一大圈，苏府放出话来，说是，人快要不行了。” 秦偃月手中的钗子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快要不行了？” 苏点晴快要死了？ 这怎么可能？ 绝子丸之所以能让女人不孕，原理是里面的药物能够破坏输卵管，有点像避孕用的铜环。 这药虽然霸道，可，并不致命。 口服的话，顶多腹痛一阵，疼过去就没事了。 “真是奇怪。”秦偃月将簪子捡起来。 苏点晴如果死了，有可能会调查到她头上，还有可能会发生超乎意料的事。 这一处，怕又是陷阱。 “我觉得那个贱人在演苦肉计。”白蔻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演戏最擅长，骗过了多少人。”她一脸不屑，“从前，她为了验证王爷对她的感情，谎称得了重病，需要一味药，让王爷千里加急帮她取回来。” “王爷两天两夜没合眼，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终于拿了那味药赶回闻京城。结果，那个贱女人只是普通风寒而已。” 白蔻愤愤不平，“王妃，你别担心，那种贱人死了才好，死一个少一个，一想到她那梨花带雨故作柔弱的样子，我就想一拳锤死她。” “东方璃还有这种光荣事迹。”秦偃月冷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呵，有意思。” 白蔻没听出她的不悦，继续说道，“依我看，她就是故伎重演，想唤起王爷对她的爱怜。王爷也是眼瞎，怎么就看上了那种女人。”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秦偃月有些烦躁，“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要将幽兰阁闹翻天的，不是你？” 白蔻嘿嘿一笑，“那是个误会，我这不改过自新了吗？”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静静。”秦偃月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将丫头们撵出去。 白蔻还想说什么，被赤箭和翡翠强行拉走。 “你们拽我干什么？我还想再给王妃讲讲苏贱人做过的过分事。” “你快闭嘴吧。”赤箭一脸黑线，“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这时候提起来，不是给王妃添堵吗？” 白蔻一脸茫然地挠着头，“有吗？” “你啊。”赤箭无语，有些担心秦偃月的状态。 王爷虽然开了窍，不再被苏点晴迷惑。 可，若是苏点晴病入膏肓，逼迫着王爷做选择，王爷又该如何？ 这是极致的考验。 一想到王爷有可能会选择苏点晴，她心里堵堵的。 秦偃月将丫头们都撵出去之后，躺在床上。 这两天，纵使东方璃在床第间万般温柔，她的身体也有些不适。 暗搓搓拿了药膏涂抹之后，去了暖阁里头。 依照白蔻的说法，苏点晴利用装病来博取东方璃同情的可能性极大。 苏点晴用生命赠与东方璃一个选择题。 那么…… 她就送给东方璃一个送分题。 秦偃月寻了几味药材，重重地扔到桌子上。 倘若东方璃选择回到苏点晴身边，那就让他们当一对苦命鸳鸯去吧。 此时。 远在允城的东方璃蓦然打了个冷颤。 一股相当恶寒的感觉袭来，他下意识地往闻京城的方向看了看。 是家里那个笨蛋出事了？ 他叮嘱了杜衡要保护好她的，难道，又是皇后他们出了幺蛾子？ 东方璃攥紧手，面色复杂。 “王爷？”陆修说了一堆话，不见东方璃反应，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东方璃猛地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后背竟泛出些许冷汗。 他紧了紧大氅，“刚才说到哪里了？” “天气太冷，房屋倒塌得太多，昨天晚上冻死了三个年纪比较大的，今天再不采取措施，怕是会死更多的人。”陆修叹道，“王爷，不将难民转移出去，怕是……” 东方璃脸色严肃。 房屋倒塌不计其数，受灾人数高达三千人，其中还有不少妇女孩子，老弱病残，能往哪里转移？ 就算转移到距离允城最近的闻京城中，在这深雪中步行的话，也得走上两天两夜。 这段时间，他们也只能风餐露宿，更容易出事。 况且，闻京城也没有足够的房屋安置。 可留在允城，房屋被大雪压塌，四处都是雪，动辄没人，天寒地冻，就算躲在柴禾堆里也有可能被冻死。 如此大规模的受灾情况，根本来不及准备那么多帐篷。 东方璃头疼不已。 “王爷，粥已经分完了。”允城太守走过来，“天气太冷，盛到碗里就会变凉，也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他抬眼瞧着天色，天气阴沉沉的，狂风呼啸，似乎还要下雪。 “哎，要是再下一场雪，怕是……” 东方璃看着白雪皑皑的城池，用力揉着眉心。 雪崩之后，城池几乎被雪覆盖。 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再想不到好办法，怕是会有更多人员伤亡。 一筹莫展时，东方璃突然想起秦偃月给他的锦囊。 她本叮嘱他早晨起来再看，奈何来时匆忙，把这事给忘了。 东方璃忙从怀里拿出锦囊，打开那张纸。 上面有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冻伤人员的处理。 “如遇见浑身冰冷之人，最好放在与体温相差无几的温水中，再放到温暖的地方，体温会慢慢上升。” “呼吸不畅者，理应转移到避风处，抬高头部。保持运动可以保暖，越冷越不能待着不动。” “房屋倒塌严重，好在食物还算充足，被褥也能挖出，不幸中的万幸，若有无家可归之人，可挖出雪洞，洞口用树枝或者衣裳覆盖，能够抵御寒风。选雪洞的地址要避免塌陷，最好依靠房屋或者植物等。” 东方璃挨个看下去，看到这个的时候，眉头一皱。 人在雪洞里，温度岂不是更低？ “生活在雪原地区的人，许多是用雪洞做房子，雪花之间有空隙，能够很好的隔热保暖，雪洞可以防风，里头的温度能保持在冰点以上，虽不是太暖和，却可以保证人冻不死。”纸上写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您就去看看她吧 东方璃看到这里时，眼睛一亮。 他也隐隐记起，在极寒的北陆最北边，那里常年冰天雪地，人们居住在冰屋里。 冰屋跟雪洞，应该是差不多的。 “陆修，让能活动的人活动起来。”他说，“挖雪洞。” 大雪覆盖下，房屋倒塌，四处透风，无法居住，无法保暖，这才是允城雪灾的困难之处。 如果能就地取材，让难民们在自家附近挖雪洞做临时居住场所，再慢慢修复房屋，能缓解燃眉之急。 这是目前最得当的解决方法。 东方璃下令之后，雪洞很快建成。 他亲自试验了一下。 果然如秦偃月所说，将洞口堵住之后，雪洞里的温度虽不暖和，却比外面好很多。 很防风，也很保暖。 “雪洞里是雪，不能直接入睡，需要用衣裳被褥铺住，白天可以用小火盆取暖，雪洞不会融化，热气反而会让雪顶形成一层雪砖，但，切忌用大火。入睡后绝对不可以有火盆燃烧，有可能会被闷死。需在雪洞中放油灯，油灯燃烧，人可以居住。油灯熄灭，记得把洞口敞开。” 东方璃按照秦偃月所写的，在雪洞中放入小火盆之后，雪洞果然并没有融化，反而把顶上的雪烤得更紧实，温度很快就升了上去。 他让灾民找来了小锅放在火盆上，把雪融化后放入肉干之类的，冻透的灾民们终于吃到了暖和的食物，焦躁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东方璃见此事可行，组织居民和官兵，在损坏的房屋前挖雪洞。 灾民们获得了希望，团结起来，你帮我，我帮你，很快，挖了不少。 他们去坍塌的屋子里搬来被褥，桌子，锅碗瓢盆。 点燃了炭火后，雪洞温度升高，保温性好，孩子和妇女待在里头，慢慢暖和过来。 暂代房屋的雪洞普及出去之后，灾民们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东方璃趁机让人扎了不少帐篷，将冻伤砸伤的人得以休息，又叮嘱允城太守要注意雪洞坍塌和不透气等事宜。 陆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王爷，咱，这就解决了问题？” “差远了。雪洞只能权宜之计，保证他们不被冻死而已。接下来的任务，任重道远。”东方璃道。 “陆修，你去治疗伤员。杜仲，你率人铲雪，尽快修葺房屋。” “是。”陆修和杜仲领命而去。 东方璃将纸张叠好，宝贝一般放到怀里。 她总是能给他惊喜。 雪洞的普及让允城百姓们多了干劲，在杜仲带领下，有力气活动的人们一起清扫大雪，修葺房屋，热火朝天。 东方璃看着天色已晚，心中系挂着秦偃月，将事情交代给允城太守后，赶回闻京城复命。 刚进城门，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拦住他的马车。 “七王爷。”那丫鬟满脸泪痕，“奴婢是苏府的杏花，求您，求您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她快不行了。” 东方璃掀开帘子，眉头微皱，“你家小姐是谁？” 杏花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七王爷，是奴婢啊，奴婢是杏花，侍奉苏大小姐的丫头，您不记得了？”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想起来了，这叫杏花的丫头，是苏点晴院子里的二等丫头。 她说，苏点晴不行了？ “你们家小姐怎么了？”他问。 “七王爷。”杏花痛哭流涕，“您去看看小姐吧，小姐从昨天上午腹痛不止，活活疼了一天一夜，人奄奄一息的，怕是，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小姐临终前的愿望就是想看您一眼，求王爷成全小姐。” 杏花在地上不停磕头，“您要是去晚了，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东方璃脸色清冷。 苏点晴要死了？ 若是从前，他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不顾一切地闯进苏府。 现在，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反而在担心，这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到了秦偃月耳朵里。 若是那个笨蛋知道了，一定会乱想。 “王爷？”杏花见东方璃久久不答应，抬起头，声音凄切，“您真的不去看看小姐？小姐她，她喊您的名字喊了一天一夜。她奄奄一息，也不认得身边人，只声声唤着您。” “您就去看看她吧，就算，就算了了小姐的一个心愿，七王爷，求您了。”她一边哭一边发抖。 东方璃将帘子放下来，眼底冰寒，声音淡然清冷，“本王有要紧事要去皇宫复命，你先回去照顾苏姑娘。” 杏花不知其意，又往前走了几步，想掀开东方璃的车帘子。 “干什么？”车夫甩了一下鞭子。 杏花吃疼，忙退回去，跪在地上猛磕头，“七王爷，请原谅奴婢的无礼，是小姐她真的快不行了。” 她不停地抽噎着，“您就忍心小姐她就这样抑郁而终吗？“ “本王复命之后，会从老地方进苏府，你在那等着便是，走。”东方璃声音冷淡。 车夫甩了鞭子，骏马疾驰，很快便消失在街道里。 杏花盯着远去的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土，快速回到苏府。 苏点晴被腹痛折磨了一天一夜，好容易好些了，正斜倚在床头吃东西。 瞧见杏花回来，忙道，“怎么样？他会不会来？” “小姐放心，七王爷要回宫复命，等他复命回来后，自会来看小姐。”杏花回道。 苏点晴捏了一块点心，狞笑，“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 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他只是受秦偃月那个贱人迷惑而已。 东方璃喜欢的人，只有她。 只能是她！ 苏点晴将手中的点心当成秦偃月，捏了个粉碎。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她盯着杏花，“不会出问题吧？” 杏花的笑容里带着狰狞阴狠，“小姐请放心，只要七王爷进屋来，就绝对逃不过。” 苏点晴有些担心，“他武功不错，为人谨慎，要不要加大剂量？” “不用。”杏花抚摸着桌子上的奇怪花朵，“只要闻到一点点香气，就由不得他了，小姐，您做好准备，等着跟七王爷生米煮成熟饭，奴婢会找机会闯进来……” 苏点晴攥紧手。 只要她得到东方璃的人，就由不得秦偃月再蹦跶。 她会将她所经历的耻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杏花，你先出去吧。”苏点晴将捏碎的点心扔到纸篓里，起身点红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劈头盖脸一顿打 东方璃心思沉沉，命车夫驱车去了皇宫。 他将雪洞和伤亡人数一一汇报给皇帝。 皇帝对雪洞遮寒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半晌，又拨了一批物资赈灾。 东方璃应着，复命结束后，他想回府时，蓦地想起苏点晴的事。 以他对苏点晴的了解，死是不可能死的，那女人极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一想到苏点晴对秦偃月做的那些事，他不自觉攥紧手，心冷得很。 他想了一会，冷声吩咐道，“先去找陆家。” 陆觐极不待见他，看到他进院子，直接把里屋的门关了。 “老七，你赶紧滚蛋。老夫不跟抢走了小师妹的人说话。”陆觐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小师妹派你来的，我可以勉强听你说话，说吧，你来干什么。” 东方璃一脸黑线，“我这次来，是想要绝子丸。” 陆觐瞪大眼睛。 绝子丸那种东西，对女性伤害极大。 小师妹本就寒邪入体，再用了绝子丸，雪上加霜，极大的概率会终身不孕。 东方璃这个畜生，竟想对他可爱的小师妹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他要气炸了。 陆觐气得双手发抖，他跑进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中找到了一个拐杖。 打开门后，冲着东方璃劈头盖脸一顿打。 东方璃被打懵了。 陆觐身份特殊，他无法反抗，只能承受着。 陆觐年纪大，力气却不小，抡起拐杖来，三两下把东方璃打了个鼻青脸肿。 “气死我了。” “老七，你不珍惜，就把小师妹还给我，我再给她找个更好的男人，你个畜生，你竟然想给她用绝子丸。” “敢欺负我小师妹，我打死你。” 东方璃脸色越来越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挡住陆觐的拐杖，无语道，“谁说我要给她用绝子丸的？” “还敢撒谎，还敢狡辩？你欺负我年纪大？”陆觐气得心肝疼，“你只有小师妹一个女人，你还刚跟小师妹圆房，那绝子丸不是给她用的，那是给谁用的？” “老七，我今天就算打不死你，也得把我小师妹接回来。”陆觐生了大气，“我把小师妹交给你，是让你疼爱的，不是让你糟蹋着玩的。” 东方璃见他越说越离谱，忙道，“我跟偃月感情很好，这绝子丸不是给她用的。” 他简要将凤毓宫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陆觐这才停下来，眨巴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苏晋家的小丫头想借验身的名头，给小师妹用绝子丸，被小师妹发现后，小师妹逼着她把绝子丸吃了下去？” “是的。”东方璃无奈地回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小师妹，巾帼不让须眉，对付那种贱人就该用这种贱招，口服绝子丸，肚子会疼上个一天一夜，痛快。”陆觐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那你要绝子丸有什么用？”他吹着胡子，“替苏点晴报仇？你要是敢对我小师妹不利，我打死你。” “恰恰相反。”东方璃眉宇间遍布冰寒。 “她想让我断子绝孙，只是腹痛一天一夜，这惩罚未免太轻了。” “你的意思是？”陆觐瞪大眼睛。 东方璃表示默认。 陆觐拍着手，“好，好，敢欺负小师妹，就得让她尝尝苦果。” “老七，绝子丸并不是绝子，只是难怀孕而已，若是体质强壮，仔细调理调理还是可以怀孕的。老夫这里有彻底不能怀孕的药物，你要不要用？” “不用了。”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你心软了？” “没有。”东方璃走到窗边，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将她要施加在偃月身上的事情奉还回去就算了。” 做得再过，意义就变了。 陆觐从各种瓶瓶罐罐中找了半晌，终于找出一粒药丸来。 “给你。这药是禁药，我炼着玩的，你别把我供出去，破坏了老夫的美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老脸微红，“还有，你知道这药怎么用吗？” 东方璃摇头。 “就是，那什么，塞到，那啥。”陆觐倒背着手，“就是那个什么啊，咳咳。” 东方璃大概猜到了使用方法。 的确，他不太适合动手。 “多谢陆老前辈。”东方璃拱手告退。 “叫什么老前辈？我有那么老吗？”陆觐与他勾肩搭背，“只要你也喜欢小师妹，我们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东方璃额角抽搐，“跟您老人家称兄道弟，父皇大概会打死我。” “重华就是太一板一眼了。”陆觐捋着胡子，“算了，以后你也跟小师妹一样喊我师兄。” “……”东方璃无奈。 还是要称兄道弟。 “不愿意就算了，迂腐，跟你爹一样，滚，滚蛋。”陆觐将他推出去，砰一声将门关闭。 “对了，还有这个。”他又扔了一瓶药出来，“回家之前涂在脸上，你要是敢跟小师妹告状，我饶不了你。” 东方璃接过来，涂在伤口上，肿了的地方很快消退。 他低头看了看绝子丸，敛眉，去苏家之前，先去了一趟琼花楼。 做好准备之后，先将马车谴回家，步行赶往苏家。 从前，为了能常来苏府，也为了保住苏点晴的名声，他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开了一扇门，通过那扇门可以直接到达苏点晴所居住的院子。 那个叫杏花的丫头正在门口等得不耐烦。 终于看到东方璃的到来，忙迎上去。 “七王爷，您可来了。”她道，“请。” 东方璃表情冷淡，他对苏府很熟悉，轻车熟路来到了苏点晴的院子。 “小姐就在屋子里，王爷，您，您快去看看她吧。”杏花抽噎着，“再晚一点，您们二人怕是要天人永隔了。” 东方璃不为所动，冲着阴暗处暗暗点了点头。 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杏花身后。 杏花来不及叫喊就被打晕了。 白影无声无息地将杏花带走之后，东方璃才走到苏点晴房门口。 他的手放在门框上，要推开时，一股相当不愉快的感觉袭来。 那种感觉，令他心中烦躁。 他眉头紧皱，将玉扳指的机关打开，拿了一粒药丸出来。 “璃哥哥，是你吗？”苏点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悲悲戚戚，“璃哥哥，我快不行了，谢谢你来看我。死前能见你一面，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陷阱，有点恶心了 东方璃将门推开，脚往前跨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看到帷帐深深中的人，掩住眼底的情绪。 “璃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苏点晴用招牌似的哭腔，“是不是晴儿哪里做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喊你来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凄凄惨惨，哀怨悠长。 “最后一次了，璃哥哥，你再看看我好不好？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东方璃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屋子里，抄手走进房间里。 进屋后，房间的门立马被关闭。 那股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弥漫。 香味的来源，正是桌子上。 东方璃看过去，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开得正旺盛的花朵，花是纯白色的，花蕊却是诡异的黑色，像是有魔力一般，能将人的心神吸引住。 沁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时，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 “璃哥哥。”苏点晴声音幽幽，“许久不见，你可曾想晴儿？这些天我魂牵梦萦，总希望能回到当初，可是，璃哥哥，你变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晴儿了？你一定是被秦偃月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一定是的，璃哥哥，你清醒一下，不要再被那个妖女迷惑。” “我们再重新来过好不好？” 她的手从帷帐中伸出来，手指勾了勾，“璃哥哥，过来，到我身边来。” 东方璃往前走了几步。 “对，就是这样。”苏点晴按住内心的激动，继续用幽幽的语调，“来抓我的手。” 她瞧着东方璃已经中招，将帷帐扯开，衣衫不整。 “今天之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苏点晴眼睛里闪着光，“从今天开始，我就彻彻底底是你的人了。” “璃哥哥，过来，爱我。”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东方璃，心中暗喜。 只要东方璃碰她，她的计策就成功了。 “璃哥哥，你这么矜持做什么？”苏点晴见他行动缓慢，迫不及待地往他怀里扑，“春宵苦短，我们做以前没做过的事吧。” “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 东方璃眼见着她扑过来，眸子一暗。 他早先就知道这是陷阱，没想到，是这种陷阱。 一直看不起他的苏点晴，竟妄图以这种方式委身于他。 着实，有点恶心了。 他有些后悔。 早知苏点晴会用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他是绝对不会搭理的。 若是被家里那个小女人知道苏点晴在勾引他，有口说不清。 “璃哥哥，快来爱我好不好？”苏点晴衣衫不整地往他身上扑。 东方璃身形一闪，轻飘飘地闪到远处。 苏点晴扑了个空，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她神情狼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么，怎么会？你怎么还能反抗我？” 东方璃暗暗摩挲了玉扳指。 在玉扳指的暗格中，秦偃月给他放了不少药丸。 其中有一味药，奇臭无比，可以中和别的药物，用来恢复神智最好不过。 幸好有这味药在，他没有被迷惑。 “你装病喊我过来，就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东方璃冷声问。 苏点晴看着他眼神清明，一点都不像是被蛊惑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效果。” 在这之前，她可是试验了好多次，每一次都非常成功。 就算是东方璃，也不可能保持清醒。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璃哥哥，你在说什么呢？”苏点晴勉强保持微笑，“人家就是想你了。” “你娶了亲之后，一门心思放在你的正妃身上，冷落了我，我真的好难过。” 苏点晴捂住心口，“每每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心痛如刀绞。” “你想我，所以要用这盆花迷倒我？”东方璃声音波澜不惊。 “不是这样的。”苏点晴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这花只是调节气氛的而已，我骗你过来是我不对，但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我就是想补偿你。” “璃哥哥，以前是我不懂珍惜，是我错过了你，所以，我想补偿你。你来要我吧，以前你不是做梦也想娶我的吗？” 她将衣衫打开，露出了里衣。 东方璃将头转到一边。 只觉得，无比恶心。 他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冷如冰，“苏姑娘请自重。” 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他，喊她苏姑娘？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喊她晴儿。 现在，他却喊她苏姑娘？ “璃哥哥……” “对不起。”东方璃打断她，“我只有絮儿一个妹妹，你不用喊我哥哥，如果可以，请你喊我一声七王爷。” 苏点晴不敢相信。 东方璃真的变了。 变得彻彻底底。 从前每次她甜甜地喊他璃哥哥，他会开心上半天。 现在…… 他拒绝这个称呼。 苏点晴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一直不肯相信，那个曾经狂热追求她的男人已经不再喜欢她，她还心存希望，只要她肯放下身价，只要她恳求他，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来。 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那个曾经对她掏心掏肺的人，对她如同对待陌生人。 “不，不可能。”苏点晴不再伪装，她盯着东方璃，狰狞道，“你不是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你不是说过我娶我？东方璃，你说过我护我一辈子的。” “现在算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里光芒凝结成冰，“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很忙，再见。” 苏点晴见他要走，刺啦一声将衣裳撕开，“东方璃，你太心狠了。你曾经那么疯狂爱我，让整个闻京城都知道你心仪我，现在却毁我，弃我，你让我成为笑柄。” “你让我活在美梦中，等我真正爱上你的时候，你却狠狠地抛弃我，让我从云端跌落到尘埃中，你弃如敝履，任凭新欢欺凌我，东方璃，你好狠。秦偃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到底有多恨我才能做出这种事？” 东方璃听着苏点晴的指控，用力攥着拳头。 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里，带着无尽的冷意，“在你眼里，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一生只娶一妻 “是你的错。”苏点晴狰狞道，“更是秦偃月那个贱人的错，是她抢走了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你。” “苏姑娘，请你记住，我放弃你，与偃月无关。”东方璃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还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的一条狗？”东方璃冷冷地打断她，“十六岁那年，我想娶你的时候，你把我当成累赘，从那开始，我就断了娶你的念头，是我配不上你。” “不，你没有配不上我。”苏点晴见他贬低自己，忙道，“璃哥哥，从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伤害了你，以后不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说，“我是发过誓，就算拼了我的性命也要护你一生。但，在吉祥日的当天，你赠与我的那枚锦囊里放了诱发无香蝶毒性的药物。我在那次已经死了。” “在那天之前，我依旧在护你周全，并没有食言。我重新活过来之后，欠你的，已经还清了，我们之间，再也瓜葛。我并不欠你什么。” “你若是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那我也没办法。”他道。 苏点晴瘫坐在地上，摇着头，“你说什么？锦囊有毒？这不可能，不可能，那无香蝶不是……”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嘲弄道，“那锦囊是老六让你给我的吧？你之所以绝食，是为了让我更愧疚，更容易利用而已。你也知道，从前的我，对你赠与的一切都会好好保存。” 就算，明知道那种东西能送命，他也不会丢弃。 所以才一次次变本加厉。 “璃哥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香囊里有毒。”苏点晴解释道，“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东方璃道。 苏点晴利用他的感情，做下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事。 他只是没有心情将旧账翻出来而已。 “对了苏姑娘。”他说，“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当年，把我从冰湖里救出来的人……并不是你。” “是我，就是我。”苏点晴见他将这件事翻出，凛然，“不然我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场？” “何必要撒谎呢？真正做你自己不好吗？”东方璃语气深长，“那件事，我已经有了答案。再说，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只是觉得我比较好利用而已。” “苏姑娘，你所爱慕之人，是老六吧？” 苏点晴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手紧紧地抓住帷帐，生生将雨过天青做成的纱帐戳出几个窟窿来。 “你一心想嫁给老六，想当六王妃。而，老六却没有选择你，他要娶的人，是周阁老的长孙女，就算是侧妃人选，他也没将你安排在内。” “你已知道无法嫁给老六，又不甘心当侍妾，所以，想再回头嫁给我。”东方璃的声音淡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不是这样的。”苏点晴被戳中了心事，白着脸，猛摇头，“璃哥哥，你听我说，我跟表哥没什么，是真的。” “够了，事已至此，愿我们各自安好。”东方璃看着天色已晚。 家里的那个笨女人等急了会生气的。 他没功夫再磨蹭下去。 “苏姑娘，我东方璃一生只娶一妻，不会再纳侧妃，更不会有侍妾通房，你放弃进七王府，好好寻个良人，相夫教子。” “以后，请你不要再对偃月出手，否则……” 苏点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她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叫嚣着，“东方璃，你忘恩负义，喜新厌旧。你被秦偃月那个贱人迷惑，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如果没有她，如果她死了，你还是我的。” “东方璃，今天你要是敢从这里走出去，我就让秦偃月生不如死，让你断子绝孙。” 东方璃手指的关节泛白。 “我本不想做这种事的。”他的声音冰冷彻骨，“苏姑娘，你打算给偃月下绝子丸的事，我全部知道。偃月但凡弱了点，就被你们害死了。今天我来，本是做一个了结，让你清楚我的心意，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但，你丝毫不知悔改，将错误推到别人头上，扮演受害者游戏。你害我，我可以不在乎，但，你若是敢对她出手，那就由不得你了。” 他将药丸往角落里扔去，背过身去，“交给你了。” “遵命。”一个黑衣女子将药丸接住，身形一闪，人已来到苏点晴身边。 “你，你要干什么？”苏点晴瞪大眼睛，“东方璃，你要对我做什么？” “苏姑娘别怕，很快结束。”黑衣女子将药丸在她跟前晃了晃，“瞧瞧这药丸，熟悉不？” 苏点晴不敢置信地看着绝子丸，“这，这是，绝子丸？” “东方璃，你要给我用绝子丸？” 东方璃走到门外，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对偃月用绝子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结果。” “东方璃，你太狠了，你好狠的心。”苏点晴终于知道害怕，她不停地往后退，“你竟妄图让我绝子，太狠了。” 东方璃暗自摇头。 事到如今，苏点晴依旧不反省自己做过的事。 她做的事，明明要狠毒上百倍，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他只是稍微报复一下，她就摆出这种受害者态度。 “害人者，终将害己。”他淡淡地说。 “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东方璃，你太狠了。”苏点晴惊恐地挣扎着。 “闭嘴，烦死了。”黑衣女人嫌她太聒噪，点了她的哑穴。 苏点晴发不出声音，只得瞪大眼睛，猛烈地摇头，眼中满是祈求。 黑衣女人不为所动，掀开她衣裳，将绝子丸放进去。 绝子丸，遇津液便融化。 疼痛火辣感觉袭来，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如死灰。 她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在地上扭曲，张大嘴想要呼唤，奈何一句话也喊不出，只得痛苦地滚来滚去。 黑衣女子拍了拍手。 “哟，王爷，您可幸好没娶她，看来这位姑娘给您戴了不少绿帽子。”她戏谑地说。 东方璃面色清冷地往前走。 “飞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有白影一闪而过，将已经断气的杏花处理好，踏雪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这药，名为青青原上草 东方璃从小门离开时，天色已晚。 雪光映照下，黑夜并不算太黑。 他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里，一进鸣玉宫，灯火通明。 秦偃月穿着厚厚的外套站在院子里，手中捧着手炉，正冻得瑟瑟发抖。 “偃月。”东方璃快走几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 秦偃月避开他，冷笑，“王爷可终于想起回家来了，怎么，温柔乡里的美人没留你？” 东方璃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白蔻义愤填膺，“王爷，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你去了琼花楼，琼花楼是什么地方，我们可都一清二楚，你太过分了。”白蔻撸起袖子，“才刚跟王妃圆房就去逛花楼。” 东方璃好看的脸上遍布黑线。 他瞪了白蔻一眼，“净胡说。” “我没有胡说。”白蔻叉腰，“不仅我看见了，赤箭也看见了。” 秦偃月背对着她，神色不虞，“就算白蔻不说，我也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花楼姑娘特有的胭脂香，还有一种令人很不愉快的味道。 这些味道，她都不算太生气。 最令人生气的是，他身上竟然有苏点晴的味道。 “你去找她了啊。”秦偃月说，“怎么？旧情复燃了？” 东方璃对白蔻挥了挥手，白蔻还想给秦偃月打抱不平，被赤箭拖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 “偃月。”东方璃抬手，想触摸她的头发，“你生气了？” “不敢。”秦偃月心情不好，躲开他。 “我今天去了苏府。”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做了个了断。” “什么了断？” “她的丫鬟告诉我，她病入膏肓，快死了，希望我能去看看。” “你就乖乖地去了？” “嗯，我不想再让她打扰你。我本就不欠她什么，上次那一条命算是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想再跟她有牵扯。” 秦偃月借着灯笼的光芒看向他。 他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在说谎。 “我暂且信你。”她挣脱开他，“先进屋，我快冻死了。” 东方璃轻笑，带着她来到暖炉旁，“是不是傻？在屋里等我不一样？非要挨冻？” “寒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秦偃月哼哼了两声，“你怎么跟她说的？”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不要再纠缠你。”东方璃帮她脱去大氅。 屋子里光线比较明亮，秦偃月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怎么受伤了？打架了，还是摔着了？” “都不是。”东方璃也不在意，“没事的，过两天就能好。” “到底怎么了？”秦偃月不高兴，“你还想瞒我。” “这个，是被陆觐打的。”东方璃说，“我真的没事。” “陆觐？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问他要了绝子丸，那倔老头以为我给你用，不问青红皂白，拿着龙拐杖就打。” “那个老顽童。”秦偃月额角抽搐。 东方璃的脸那么好看，虽消了肿，淤血还没清理干净，影响了他的容貌。 她心疼地拿了药膏，细细帮他涂抹上。 “你要绝子丸干什么？”她问。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没干什么。” 秦偃月的给他抹药的手拧住他的脸颊，“嗯？还想瞒我？” “有人让我断子绝孙，我总不能这么忍气吞声吧？”东方璃抓住她的手，“礼尚往来而已。” 秦偃月扬眉，“你，给苏点晴用了绝子丸？” 东方璃点头。 秦偃月盯着他。 她早先就知道东方璃外表如仙，其实内心极为腹黑，手段也很狠辣。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 “是不是有点狠了？”她喃喃道。 “狠？”东方璃眯起眼睛。 比起让他断子绝孙来，他还给她的，九牛一毛。 “好歹是你曾喜欢过的人，你下手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吗？”秦偃月问。 东方璃不语。 他要解释几遍她才能听明白。 从无香蝶的毒解开后，他与苏点晴已经无半点关系。 何况，从前的事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媳妇出手，如此简单的惩罚，已是便宜了她。 秦偃月唏嘘了一阵，又想到一个大问题。 绝子丸起作用，需要放到那里头，东方璃一个大男人家的…… “东方璃，那绝子丸，那个，你是怎么……” “我去了一趟琼花楼。”东方璃打断她，“琼花楼里的琼花姑娘，是我手下的人。” 秦偃月愣了愣。 琼花楼是闻京城最大的花楼之一，尤其是琼花姑娘，容颜绝美，舞姿动人，多少人一掷千金想博她一笑。 那样的人物，是东方璃的手下。 这货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白蔻见到你去花楼，就是去找琼花姑娘了？” 东方璃点头，他凑到她身边来，“事情就是这样，我回来后先去皇宫复命，又找陆觐要了绝子丸，顺道去找琼花姑娘，再与苏点晴撇清关系。你相信我吗？” 秦偃月转头，与他面对面，“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看在你能老实交代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 东方璃挑眉，“你做了什么？” 秦偃月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泛着绿光的药丸，看起来相当诡异。 “这枚药，名为青青原上草。”她道，“你要是敢抛妻弃子，我就把它喂给你，让你变成太监，再找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来，送你一片大草原……”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东方璃捂住嘴。 他的脸都是黑的，声音冰冷且危险，“二丫，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了？”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不准喊我这个名字。” “天灵道人能喊，我为什么喊不得？”东方璃报复一般咬住她的指尖，“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叫二丫？” “说来话长。”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偃月刀的持有者是关二爷这件事。 她有个外号叫二爷，爷爷觉得这外号像骂人，自顾自给她改成了二丫。 “反正你不准喊这个羞耻的名字。” “我就是要喊。”东方璃将她拽过来，无限凑近她。 秦偃月看着他的俊脸不断靠近，捉弄心思大盛，翻手将那枚名为“青青原上草”的药丸塞到他嘴里。 东方璃顿时愣在那里，脸色由白变绿，又变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王爷，你好快啊 “二丫，你干了什么？”东方璃黑着脸，想将药丸吐出来。 药丸已经融了一大半，甜丝丝的，随着他开口，有不少被吞咽下去。 “我警告过你，不准喊这个羞耻的名字。”秦偃月冷哼，“你喊了，就承受我愤怒的疾风。” 东方璃不小心吞了大半个药丸后，除了味道有些甜，没有不适的感觉。 他知道被耍了，将她拽过来，覆上去。 秦偃月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了回去。 淡淡的香甜感连同他的味道悉数充斥在鼻喉间。 许久后，东方璃才放开她，“王妃不介意本王成为太监，本王也不介意。” 秦偃月猛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 “笨蛋，我骗你的，那药丸是驱寒用的，东方璃，你丫刚才是想憋死我吧？” 东方璃轻笑。 他先去换了衣裳，头发也披散下来，在茶座间坐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对了，今天的事谢谢你，雪洞的确解决了房屋坍塌的难题。” “没啥，这是野外生存的常识，雪洞里大概能保持一度左右的温度，横竖不会是零下，不暖和也冻不死人。”秦偃月透过茶烟，看着缓带轻衫的东方璃。 玉骨冰姿，随意一个动作，优雅淡然，自有仙风。 她走到他身边来，看他扇手如玉，心生欢喜。 “东陆没有那么冷的天。倒是北陆那边常年积雪，我也隐约听人说过冰屋和雪洞取暖的事。”东方璃将茶杯推到她跟前，“老大应该知道雪洞可以防寒。” “说起来，这次赈灾，父皇原本是派老大去的，老大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向父皇推介了我。” “哦？”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天越来越冷，你千万小心些。”秦偃月担忧地说。 “无碍，允城雪灾的事算是解决了，再过两天，我就不必再每天往返，允城太守本事不错，没我在那守着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闲来无事新做了一些药丸，明天你带去现场吧，熬化了之后能让身体温暖起来。”秦偃月极喜欢他如墨云般的长发，拿了梳子来，轻柔地帮他梳头。 梳顺后，想给他挽个好看的流云髻时，被东方璃一把抓住。 “王妃想做什么？”他转过头。 “没想做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穿女装肯定很好看。” 东方璃眸子发黑，“本王是不是太温柔了？让王妃觉得本王像女人？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太好看了。你换了女装，我们可以扮演好姐妹。”秦偃月说完，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侵袭。 东方璃散发出这种气息时，就是他要化身成野兽的征兆。 她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忙将梳子扔下往外跑。 她的速度远不及东方璃的速度，下一刻就被他抱在怀里。 “来人，救命。” 东方璃顺势捂住她的嘴，“王妃喊人来，莫非想让人观摩？” 秦偃月顿时脸红，“胡说，你放开我，来人，有人非礼……” “本王是王妃的好姐妹，怎么能叫非礼？”东方璃将她带到暖阁，顺手将机关门锁死。 “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捉弄你。” 东方璃眼睛里闪着红光，“晚了。” “别，天刚黑，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别闹。”秦偃月用手抵住他，“杜衡好像有要紧事找你。” “不用管。”东方璃不为所动。 秦偃月挣脱不开他，放弃挣扎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额角抽了两下，有些尴尬，“不是我的肚子在叫，是你的。” 东方璃觉得她娇羞的样子很有意思，深深地在她额间点了一下，不再欺负她，起身让人备晚膳。 杜衡正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原本，他听到王爷回来的消息，匆匆赶过来汇报重要事。 然，还没来得及敲门，却见到，烛影映照下，王爷抱着王妃去了暖阁。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不敢打扰，又无比着急，只得在院子里转圈。 东方璃打开门的时候，杜衡有些不敢相信。 他下意识地惊呼，“那个，王爷，你好快啊。” 说完，察觉到不对劲，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得等好久才能出来。” 这话也有点奇怪，杜衡找不到合适的词，扭扭捏捏的。 东方璃脸黑得要命，冷声道，“传膳。” “嗯？” “你听不懂人话？” 杜衡看着明显气不顺的东方璃，缩了缩脖子，“是，属下这就去。” 东方璃哐啷一声将门关上，幽幽，“王妃，本王给属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你要如何补偿本王？” 秦偃月听到了杜衡的话。 她好笑地走到他跟前来，垫脚，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够吗？” “当然不够。”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入怀中时，杜衡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杜衡头皮发麻，“随时都能上来。” 东方璃脸色很不好看。 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闹别扭了，杜衡肯定有要紧事找你。” 东方璃用力盯着杜衡。 杜衡被盯得两股战战，“王爷，属下的确有要紧事……” 东方璃没有理他，自顾自走向书房。 杜衡摸不着头脑，“王爷，您要不先吃饭？” “把饭菜送进书房。”秦偃月道，“我的直接送进来。” “你从下午就坐立不安的，肯定是有要紧事，快去汇报吧。” “谢娘娘。”杜衡提着饭菜匆匆赶到书房。 东方璃随意拿了本奏折，“说吧，有什么事？” “王爷，今天下午，我收到了紫金卷轴。”杜衡语气严肃。 东方璃手一顿，“紫金？” “是。”杜衡将巴掌大小的卷轴交给他。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卷轴，是分散在各地密探的通讯工具。 重要程度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划分。 紫金卷轴，说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 东方璃破解开双重密码，找出对应的文字。 看到那字迹时，他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杜衡忙问。 东方璃没有作声。 他铁青着脸将卷轴卷起，扔到暖炉里烧掉。 杜衡第一次看到王爷这种表情，有些担心。 东方璃的用袖子盖住颤抖的手，他闭上眼睛，“归有疆，被杀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杜衡一愣，“谁？” “紫金卷轴是魏远星传来的，消息可靠，归有疆被人杀害，一刀毙命，无反击的痕迹。”东方璃声音悲恸。 “王爷，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是真的？”杜衡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可能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天下，有谁能让师父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定是假的吧。” 东方璃盯着暖炉里的火焰，紫金卷轴燃烧成烟灰，随后融于炭火。 他的脸上一片凝重。 杜衡悲痛欲绝，双膝发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初，他跟大哥占山为王的时候，自命不凡，自认为武功天下第一。 王爷与归有疆两人闯进他们的山寨，前来招降。 他与大哥合力没能扛过归有疆三招。 他们心服口服，以拜归有疆为师为条件，拜入王爷麾下。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他们的武功不断精进，但，远远不及师父。 他不敢相信那个忠肝义胆，武功高强的男人被人杀害了。 杜衡越想越生气，怒气充斥，双眼通红地往外跑。 “回来。”东方璃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报仇。”杜衡已经泪流满面，“我要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我要为他报仇。” “不准去。”东方璃命令道，“能够将归有疆一刀毙命的人，你能做得了什么？” “我。”杜衡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他天分也不高，还经常偷懒，连师父的十招都过不了。 他去报仇，无疑是送死。 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杜衡，你先冷静一点。”东方璃道，“这件事太蹊跷。” “王爷，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可是我师父啊，我做不到像王爷这般冷静，我……”杜衡捂住脸，哽咽，“我太弱了，连给师父报仇都做不到。” 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走到杜衡身边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报仇不仅仅是横冲直撞地找人死拼，而是善于分析。” “杜衡，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能让归有疆一刀毙命的人都有谁。” 杜衡摇头，“没有人比师父更厉害。一定是阴谋诡计，师父一定是被人暗算的。”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东方璃皱眉，“据我所知，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一共有三人。” “三人？” “嗯，神乎其神的天灵道人，是其中之一。天灵道人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他也已不在人世，可以排除。”东方璃走到书桌旁边来，提笔。 “第二位，是以用毒闻名的毒圣，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不知他年龄几何，是男是女。传闻他擅长用毒，所到之处，无生命存活，归有疆没有中毒，可以排除他。” “剩下的这一位，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大名，姬无烟。”东方璃写下他的名字。 杜衡张了张嘴，“就是那个杀手出身，只身闯入北陆皇宫，数万大军和上百名高手都不得近身的姬无烟？” 东方璃手指轻点在桌子上。 传闻姬无烟生性残暴，手段狠毒，对名利没有兴趣，也不喜荣华富贵，他喜欢寻找各种稀奇物品，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不择手段。 杜衡想了想，“王爷，北陆的人对师父下手，难道是大皇子那边？” 东方璃摇头，“大皇子没那本事，他，只有被人当刀子使的命。” 但，从苏点晴拥有无香蝶的毒药来看，老六怕是跟老大有不可见人的交易。 老大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更不可能指使的动姬无烟。 最坏的结果，就是姬无烟和老六达成了协议。 而，姬无烟必定是盯上了不得了的东西。 东方璃思索了半晌，连续写了好几封信，同样用紫金卷轴送出去。 “杜衡，你不要轻举妄动扰乱计划。”他将卷轴给他，“把卷轴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杜衡领命而去。 东方璃倒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好一会，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姬无烟对归有疆出手，应该只是个下马威。 下一步，那个男人有可能会变本加厉。 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她？ 东方璃想到这个可能时，蓦然收紧手。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是把双刃剑，引起旁人觊觎，这也不无可能。 他突然有些后悔将她推到这风口浪尖上了。 东方璃在书房里思索了好半晌，不知觉已过三更，他怕她等急了，轻手轻脚地回到卧房中。 秦偃月一直在等他。 左等右等都不来，困乏得厉害，靠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听到有房门响，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东方璃的身影后，心安。 “事情处理完了？”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嗯。”东方璃坐在她身边，“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她靠在他肩膀上。 东方璃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嬉闹，而是表情沉重，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茶杯，如玉的手颤抖不停。 秦偃月察觉到他身上的悲伤气息，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东方璃勉强笑了笑，“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想离开时，秦偃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还是不好的事。”她道，“不能跟我说吗？” 东方璃僵了一会。 突然，将头埋到她的肩膀里。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悲伤地说道，“我的挚友，师父，被人杀害了。” 秦偃月将他揽住。 这种时候，她找不出什么安慰话来，只能抱紧他。 “他比我大很多，亦师亦友，多次拯救我于水火，我们志同道合，把酒言欢。可……”东方璃高大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他的头埋在她肩窝里，“我……” 秦偃月从来没见过如此悲伤，如此难过的东方璃。 她双手穿过他的胳膊，将他环抱住，“如果想哭，就哭一下吧。” 东方璃沉默着。 许久后，才闷声道，“我堂堂的一个王爷，是他们的主心骨，我不能弱。再说，若是哭哭啼啼的，会被他笑话。” “嗯。”秦偃月安抚着，“逝者已逝，他一定不想看到你悲伤难过的模样，乖，睡觉去。” “偃月，我知道凶手是谁。”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 第二百二十八章 钱王妃的赏花宴 “你知道凶手？”秦偃月敛眉。 “嗯，那个人很可怕，他是个有明确目标才出手的人，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东方璃将她的手放在怀里。 “你还记得紫御卫吗？如果遇见危险，一定要记得呼唤他们。”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目标，是我？”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是我招来的灾祸吗？” “不，你别乱想。”东方璃道，“我只是害怕，害怕你跟归有疆一样，就这么从我身边离开。”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凶手的目的，偃月，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从我身边离开。” 秦偃月重重地点头，“你出门也多带些侍卫。” “我没事。”东方璃说，“凶手不至于直接对我出手。他的目标如果是我，我早就活不成了。” 秦偃月无比担心。 东方璃紧紧地拥住她，将她带到床上来，神情疲惫，“别想了，睡吧。” 他情绪不好，破例没有欺负她，只是拥着她入眠。 秦偃月心事重重。 她总觉得东方璃还有事瞒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第二天，他照例早起去允城赈灾。 秦偃月喊来杜衡询问了半晌，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 一连好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东方璃会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终于等到他结束了允城的任务，不用再出城去，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归有疆没有官职在身，他被杀一事，只在江湖中掀起了小波澜。 七王府毫无动静，闻京城中也波澜不惊。 深冬时节，阳光暗哑，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气氛沉闷压抑，明明很安静的日子，却总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秦偃月得了心病，每每东方璃出门，她都要担惊受怕许久，生怕那个可以将绝世高手一击毙命的凶手盯上他。 东方璃有些后悔跟她说那些，索性请了几天假陪她。 一晃近十天。 这十天里，那凶手并无动静，也没有别人被杀害，秦偃月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恰好，到了东方璃拆石膏的日子。 东方璃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一大早就缠着她将这累赘玩意拆掉。 她一圈圈将绷带解开，又小心翼翼地将石膏拆除。 东方璃的手腕恢复状态良好，动作还有些僵硬，练习练习就能够恢复正常。 秦偃月给他制定了恢复练习的小课程，正陪着他复健时，钱王府的人送来了请柬。 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钱王妃邀请她去赏花宴。 秦偃月觉得这请柬很可疑，春天花团锦簇，风和日丽，能够算得上赏花。 大冬天的，花木凋零，冰天雪地，这时候赏花的人，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你不想去的话就回绝掉。”东方璃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挑眉。 “我觉得这赏花宴很可疑。”秦偃月将请柬递给他，“深冬腊月的，赏什么花，宴什么宴，怪冷的，有病吧。” “倒也不是。”东方璃将请柬放到桌子上，“老大虽然混蛋，却娶了个性格清淡的王妃。钱王妃不喜琴棋书画，唯独对各种花草树木感兴趣。她嫁到钱王府之后，跟老大回了一次北陆，带了好些种子来，培育了许多能在冬天盛开的花朵。每年这个时候，花朵盛开，是闻京城一景，她也会邀请人们去赏花。” “哦？”秦偃月点着下巴。 她还是第一次从东方璃口中听到如此高评价的女人，不免有些好奇。 “钱王妃每年都会邀人去赏花？” “你竟连这个也不知道？”东方璃说，“钱王妃嫁到王府近十年，几乎每年冬天都会邀请夫人小姐们去观赏，夫人们也喜欢去，或给自家儿子寻良配，或给自家姑娘寻良人，久而久之，赏花宴成了牵线搭桥的好机会，你从前没去过？” 秦偃月摇头。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赏花宴。 东方璃沉默了一会。 去钱王府赏花应该不会有危险，他也不喜欢她经常闷在家里，连个说话的知己都没有。 “你闲着没事的话就去吧，带着赤箭，赏花宴上会有许多夫人小姐，说不定能找到几个合得来的。” 秦偃月立马不高兴了，“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把关，寻几个漂亮姑娘做侧妃？” 东方璃愣了愣，轻笑，“几个哪够？要几十个才行。” “想得美。有我在，你别想勾搭别的小妖精。”她顿了顿，又道，“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天又冷，我装病回绝了。” “赏花宴不在室外，是在室内。”东方璃说，“除了梅花和极少数花株能在大雪中盛开，其他的花株会被冻坏，钱王妃修建了花房。” “哦？大棚种植？”秦偃月倒是有了些兴趣。 “花房景色极美，父皇也赞口不绝。”东方璃接着说，“钱王妃还很喜欢青梅酒，喜欢用特制的铜鼎锅来招待赏花人。” “铜鼎锅是什么？” “就是这么大一个铜锅，下面放置银碳，将秘制汤料煮沸后，再放入腌制好的牛羊肉，听说调料都是钱王妃秘制的，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 “我去！”秦偃月立马来了兴趣。 她对赏花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对涮肉很有兴趣。 东方璃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扩大，“你好歹有点原则。” “什么叫原则？涮肉它不香吗？”秦偃月看清楚赏花宴开始的时间，兴冲冲将东方璃帮她定制的衣裳首饰拿出来。 去参加宴会自然不能空手去，她在王府里找了好几圈，看中了陆修费了好大劲挖来的菖蒲草。 赏花宴是在早晨十点钟开始。 秦偃月准备完毕后，带着赤箭出门。 钱王府距离七王府并不是很远，大概有十五分钟车程。 秦偃月进了大门之后，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后花园。 一进后花园，便看到了一处修建得极为典雅的建筑。 那建筑占地面积极大，入目处，先是雕花镂空的走廊。 走廊两旁放置着不太怕冻的绿植，翠色如茵，嫩色相照，仿若有翡翠天成，勃勃生机驱散了冬日萧索。 秦偃月漫步其中，翠色深深，不知深了几许，越往前，越觉得坠入绿野仙踪里。 在这冬天里能看到如此盎然的景色，心情也愉悦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煞风景，嚼舌根之人 在丫鬟的带领下，秦偃月穿过长长的翠色走廊。 越往前，越觉得空气清新。 清新的空气里，隐隐有花香传来。 不多时，只见绿野尽头，恍若有彩云笼罩，霞色漫天。 细看来，却是盛开的芍药花，各色晕染成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展开。 秦偃月心中讶异。 果真如东方璃所说，这钱王妃的花房，是别处见不到的景色。 “七王妃，往前走过芍药花丛就是花房了，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丫鬟恭敬地行了礼，“奴婢告退。” 秦偃月点了点头，穿过一丛丛如彩云的芍药，看到挂满了紫藤萝的拱门。 此时并不是紫藤萝盛开的时节，这里的紫藤花却开得旺盛，一株株淡紫色垂下，幽香阵阵。 穿过紫藤花门，进入到一间非常宽阔的房间里。 房间里摆放着各色鲜花，如门口的紫藤萝一样，不是花期，花朵却开得欢快。 众多颜色交织，如匀点的胭脂，将这宽阔的房间里染就七彩霞色。 花盆形状不一，花台也争奇斗艳，或者艳丽或者别致或禅意，一眼望不到尽头。 长枝弄色，琼花飘粉，别有一番风味。 在花房里头，摆放着一些席位，每一个席位面前的桌子上也摆放着一束花，也是究极清雅。 秦偃月连连赞叹。 如此匠心独运的设计，足见钱王妃是个妙人。 也难怪东方璃赞不绝口。 “哟，七王妃来了。”钱王妃见她到来，忙迎上来，“听说你体弱，又染了风寒，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偃月回过神来，打量着钱王妃。 钱王妃不算太美，顶多算是中上容貌，大概是常年侍奉花草的缘故，身上有股很浓郁的花香味。 她体型偏瘦，眉眼眯起，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看似热情，却如桂花一般，淡淡然，情疏迹远只香留。 秦偃月笑着将礼物递过去，“大嫂邀请，哪有不来的道理？” “我听七王爷说大嫂最喜欢各种花卉植物，特意寻了一株神仙草来，可做盆景养着。” 钱王妃讶异。 这九节菖蒲又被誉为神药，传闻服用之后能身形如燕，羽化成仙，很是难得，自然也很贵重。 “水草之精华，神仙之灵药，这也太贵重了。”她笑道。 “我不会养这东西，留在我手里肯定暴殄天物，不如拿来给大嫂。”秦偃月递给她，“我一个粗人，不懂风雅，还望大嫂不嫌弃才是。” 钱王妃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让人将她带到席位上坐下，又去迎接别人。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到来，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秦偃月刚坐下，听到一旁有人在嚼舌根子。 “啧，你瞧瞧谁来了，是七王妃。”距离她挺近的一个少女道，“七王爷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竟真娶了她。论不要脸，她可真算得上天下无敌了。” “程小姐，你小声点，你声音这么大，都被人听见了。”另一个少女低声劝阻。 “听见了又怎么着？”程小姐冷哼，“她敢做，咱们为什么不敢说？要不是她污了七王爷的名誉，七王爷也不至于娶她。小魏，你怕她干什么？她嫁进七王府，还真以为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姓魏的小姐虽然不太满意程小姐的编排，却同意她的说法。 闻京城谁都知道，是秦偃月恬不知耻地抱了七王爷，七王爷才被迫娶了她。 这等丑事，理应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也别想揭下来。 “你听说了吗？前阵子闻京城中流传着，七王爷根本不碰她，成亲这么久，她还是黄花闺女呢。”魏小姐压低了声音说。 “多正常，要换了我，我对着这种又瘦又没料的女人，也提起半点兴趣来。你说，七王府一个侧妃都没有，咱们是不是还有机会？”程小姐不屑地瞥了秦偃月一眼，眼睛晶亮，“那种人都能当正妃。” 魏小姐脸红了，“婚姻大事，自然要父母之命，若是能嫁给七王爷，倒是我的福分了。可惜，王爷身份高贵，我父亲只是个四品官员，怕是高攀不上。” “别气馁，等我们一块嫁过去。”程小姐性格泼辣大胆，“看我不把那个女人收拾了。” 她们两个的谈话悉数落到秦偃月耳朵里，声音不小。 这两个人，应该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这里的景色这么美，可惜，被这些嚼舌根的八婆们污染了风景。 原本很美丽的心情，也被糟蹋了。 赤箭愤愤不平，想上前理论时，被秦偃月一把抓住。 “小尾巴，理她们干什么？她们就是过过嘴瘾而已。”秦偃月捏了一块梅花酥塞到她嘴里，“景色这么美，不适合生气，吃点东西压压惊。” “娘娘。”赤箭很生气，“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言乱语，王爷才看不上她们，我要撕烂她们的嘴。” 秦偃月轻笑。 她拍着赤箭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放心吧，我已经给她们下了诅咒。诅咒她们三天不能说话，七天不能见人。” 赤箭知晓她的手段，知她所言非虚，但，并没看见她做什么，“真的？” “当然。”秦偃月说，“她们处于咱们的下风向，嘴张这么大，呼吸进一些东西去多正常。” 她说着，看程小姐和魏小姐正看向这边，微笑着摆了摆手，算了打了招呼。 程小姐冷哼一声，也不行礼，高高地昂起头。 魏小姐胆小一些，福了福，算是见礼了。 秦偃月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们一阵，随即，失望地摇头。 “七王妃，你这一脸失望是怎么回事？刚才的话，我们也是无心的，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罪吧？”程小姐的语气很不客气。 “不怪罪。”秦偃月叹着气，“你们都想嫁入七王府，我都听到了，也很欢迎你们到来。可惜，你们还不够资格。” “程小姐，你嗓门太大，胸太小，王爷喜欢轻声细语且胸大的，你最好小声说话，再多吃木瓜。” “魏小姐，你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塌，个子太矮，还有点胖，这些恰好是王爷不喜欢的，你找个大夫剌个双眼皮，做做鼻梁，减减肥，说不定还有机会。” 秦偃月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在座的人都听见了。 人群中发出窃窃的笑声。 第二百三十章 跟苏点晴撞衫了 程小姐和魏小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程小姐见她们被人取笑，也顾不得礼仪，梗着脖子，“真要比起来，你还不如我们。” “的确，现在的我有点瘦，营养不良。”秦偃月点着头，伸出手指数着，“胸不大，个子不高，脾气不好，比起风姿如玉举世无双的七王爷，我不值一提。但，那又如何？我足够不要脸啊。” “所以，像你这种姿色的要想嫁给七王爷，得先学会不要脸。我可以给你支个招，比如，脱了衣裳当街狂奔什么的，能锻炼厚脸皮。” “你！”程小姐气结。 周围人先是窃窃私语，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偃月也跟着笑，“大家好容易凑在一起，说个笑话，你们可别见怪。” 众人各自笑着，低声交谈。 七王妃公开说自己不要脸，果真如传说中那般，脑子有点问题。 去跟七王妃搭话的程小姐和魏小姐，同样脑子有问题。 程小姐气得脸色铁青。 她盯着秦偃月，狠狠地甩了甩袖子，“你这种女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秦偃月托着下巴，语气淡淡，“倒是你们，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程小姐张开嘴想反讽时，恰好一阵风吹来。 她只觉得舌头发麻，不听使唤，顿时一惊，“你，你干了什么？” 秦偃月挑眉，“我离你这么远，能干什么？呵，报应来得这么快，程小姐这就被闪舌头了？” 程小姐只觉得舌头僵硬得厉害，话也说不利索。 竟真像闪了舌头一样。 她狠狠地瞪着秦偃月，用含糊的声音，“一定是你在捣鬼。” 秦偃月充耳不闻，气定神闲地吃着点心。 程小姐心有不忿，想再找茬的时候，被意识到不对劲的魏小姐拉到远处。 赤箭在一旁看得扬眉吐气。 王妃惩人这招，实在痛快。 她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王妃高明。” “嗨，对付两个路人甲，这有什么难的？”秦偃月冷笑。 幸好她们逃得及时，若是再聒噪下去，扰乱了她赏花吃涮肉的心情，她俩永远别想开口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注意。 秦偃月吃了一些好吃的小点心之后，心情恢复美丽。 赏花人陆续到来，不多久，桌前坐满了莺莺燕燕。 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夫人们则雍容华贵，争奇斗艳的，不知是赏花还是赏她们。 秦偃月尽量降低存在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着品尝铜鼎锅。 “苏姑娘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齐刷刷地向着门口望去。 一袭白衣的苏点晴如神妃仙子一般，施施然走进来。 她精心装扮过，用脂粉盖住了憔悴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倾城之色。 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太美了。” “苏姑娘美若天仙。” “这套衣裳也极为合身，这一出场，花朵都黯然失色呢。” 阿谀奉承声不绝入耳。 “呀，苏姑娘穿的这套衣裳与七王妃身上的那套是一样的。”在一片赞美声中，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这么一说，好像是一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听到苏点晴到来，本有些倒胃口，听到撞衫，顿时脸黑了。 她用眼角余光瞥过苏点晴。 果然，苏点晴身上的衣裳，与她穿的这套一样。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住点心。 这套衣裳，是东方璃帮她定制的，不仅仅是衣裳，首饰，鞋子也是相呼应的。 上头的花纹设计，还是东方璃亲手绘制的。 原创衣裳出现苏点晴身上，答案只有两个。 一个是东方璃拿着样板为苏点晴制作了一套。 另一个答案是，苏点晴剽窃了制衣的花样，让人重新做了一套。 东方璃不蠢，不可能把暗藏了他们两个姓名的特制衣裳送给苏点晴。 这就有意思了。 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赏花宴不白来，不仅见识到了美轮美奂的花房，还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奇葩。 苏点晴像是才发现秦偃月的衣裳一般，捂住嘴，惊呼，用柔弱无辜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七王妃的衣裳，怎么跟我的一样呢？” 她脸颊微红，对着众人一笑，“大家也别在意，裁缝们每天做那么多衣裳，兴许把花样拿错了也正常。” “衣裳穿到不同人身上，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夫人宽慰道，“苏姑娘容貌绝美，与这套衣裳相得益彰。” “就是啊，换个人穿，还穿不出那种韵味来呢。”又有人迎合着。 “话不能这么说。”苏点晴柔柔弱弱地说道，“我穿着合身，大概是因为这衣裳是量身定制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秦偃月的衣裳是山寨版的。 众人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些鄙夷。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话里话外将苏点晴捧得高高的。 秦偃月托着下巴，冷眼看着这闹剧。 苏点晴这个女人怪厉害的。 就算在东方璃面前人设崩了，也努力在吃瓜群众跟前维持倾城完美的形象。 不明真相的人群还将她当成天之骄女，使劲巴结夸奖。 “喂，你干嘛跟晴姐姐穿一样的衣裳？”跟苏点晴一起来的苏家二小姐拍着桌子，“秦偃月，你要不要脸？”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就算跟姐姐穿了一样的衣裳，也比不过姐姐的万分之一，别做梦了。” 秦偃月看到苏点霜，莫名想起明月楼里发生的事。 她从苏点霜那里讹了四千两银子后，命杜衡以苏家二小姐的名义买了物资捐给了需要的人。 听闻，苏点霜胡乱花费了一万两银子的事被苏首辅知道，苏首辅大为震惊，也害怕如此浪费被人抓住把柄，准备家法伺候的时候，受赠的人来苏府感谢。 苏首辅顿时气消，不仅没罚她，还奖赏了她。 “苏二小姐，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欠我一句谢谢？”秦偃月似笑非笑。 “我呸。”苏点霜淬了一口，“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被惩罚。” “秦偃月，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但，我绝不允许你穿着跟晴姐姐一样的衣裳，丑人多作怪，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你实在太恶心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定做的衣裳为何绣我的名字 秦偃月也没想苏点霜能感激她，她那时只是想卖给苏首辅一个面子而已。 “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奇怪地说，“你有闲心管这个，不如多管理管理你那狰狞丑陋的表情，这么不可爱小心嫁不出去。” “你！”苏点霜拍着桌子，“你在说谁丑？” “你耳朵聋还是听不懂人话？”秦偃月轻捏起一块点心，“好好赏花不行吗？非要勾心斗角阿谀奉承，这么好的景色都被你们这些臭虫玷污了。” 她这话指桑骂槐，听得一众人脸色发黑。 “你骂谁是臭虫？”苏点霜登时大怒，气冲冲要去打架。 苏点晴见她要动手，暗暗皱眉。 这个妹妹实在不靠谱。 她不想丢形象，一把将苏点霜拽回来，声音温柔地呵斥，“霜儿，快回来，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姐。”苏点霜愤愤不平，“这可是七王爷给您定做的衣裳，她跟您穿一样的，岂不是糟蹋了王爷一片心意？”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到波心，翻起了巨大浪花。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随即讨论声越来越大。 “竟然是七王爷给苏姑娘定做的，怪不得那么合身。” “七王爷和苏姑娘神仙伴侣，七王不得已才娶了别人，苏姑娘也怪可怜的。” “秦家小姐也太过分了，就算嫉妒苏姑娘，也不能做这种事，好生下作。” “希望七王爷能擦亮眼睛，娶神仙一般的苏姑娘为妻，那种人不配当七王妃。” 秦偃月面色清冷地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想着撞衫就撞衫了，不跟臭虫计较，赏花和吃涮肉要紧。 奈何，苏点霜自己往枪口上撞。 那个女人，果真是剽窃了东方璃的花样，再命人制作了一模一样的衣裳，为的就是寻找机会羞辱她。 “王妃，太过分了。”赤箭攥着拳头，“这衣裳明明是……” 秦偃月用力按住赤箭的肩膀，沉声，“让她们说去，不要理会。” 赤箭气得浑身发抖，“可您听听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您才是七王妃，苏点晴算什么？他们是眼瞎吗？敢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 秦偃月冷笑。 她不受待见的事尽人皆知，比起炙手可热的苏点晴，她一个落魄王妃的确没有什么可讨好的。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她很理解。 她们讨论的越热闹，越义愤填膺，等会反转的时候就越好玩。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愤愤不平的指责声，讨好苏点晴的宽慰声，落井下石的辱骂声…… 一声声撞到秦偃月耳中。 她耐心等了好一会，眼见着热度已经达到顶峰，才用手指轻点着桌子，提高声音，“苏姑娘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这衣裳上绣的花纹，是七王爷亲自画的，他不仅画了衣服上的，还设计了成套的首饰，鞋子。苏姑娘应该知道的吧？” 苏点晴皮笑肉不笑，“当然知道，毕竟是七王爷为我定做的。” “这不就更奇怪了么？”秦偃月疑惑道，“不管是首饰的形状还是衣裳的花纹，都暗藏着我跟他的名字。你瞧瞧这花式，看起来像朵花，其实是变形的偃月二字。” 她指着上袄上的绣花。 “你再瞧瞧这祥云图案，是一个巧妙的秦字。还有袖口的卷浪尾，其实是一个璃字的变形，裙子上的花纹中，还有皇族的图案。” “奇怪，太奇怪了，东方璃给你定做的衣裳上，为什么绣着我的名字？”秦偃月不解道，“哦对了，步摇上的弦月和流苏，以及鞋子上，也藏着我们俩的名字。” 秦偃月的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刚才抬高苏点晴，踩低秦偃月的人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会如此打脸。 有几个不服气的围过去探个究竟。 秦偃月任凭她们围观，还好心地指着花纹做解释。 绣花的花样，的确是巧妙的名字变形。 而，苏点晴的衣裳上的花纹，与她的一模一样。 赏花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人们纷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苏点晴。 最开始替苏点晴说话的人，被啪啪打脸后，脸色都不太好看，缩头不敢再说话。 苏点晴脸上保持镇定，心里却快被气炸了。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东方璃曾定做过衣裳，耗费了许多银子才让裁缝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来。 为的就是在赏花宴上造成舆论，造成东方璃还对她情有独钟的假象。 一旦舆论传播起来，她再利用利用，找个机会逼迫东方璃娶她，水到渠成。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紧紧地抓住衣裳上的花纹，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看似独特的花纹，其实是偃月两个字的变形。 她先前没注意到，现在恨不能当场将衣服撕碎了。 刚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也不是傻子，她们猜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里面水深，嘟嘟哝哝地凑在一起。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苏点晴形象尽毁，感觉到各种质疑的光芒，听到嘘气的嘲讽，脸时而煞白，时而通红。 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只会越描越黑。 “嗨，不就是一件衣裳，至于吗？”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不管衣服好不好看，有没有寓意，穿在老鼠身上和穿在天鹅身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点晴听到有人解围，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啃苹果。 少女用手掂着苹果核，“你们可真无聊，一个个的快回到座位上，耽误了老娘赏花，老娘赏你苹果核。” 众人看到少女后，纷纷脸色大变，生怕她发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点晴挽回了颜面，用手帕捂住嘴，声音轻柔，“原来是絮儿妹妹回来了，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絮儿，今天的事是个误会。”她语重心长，摆出大度温柔的态度，“你不能这么说你七嫂，她好歹是你七哥……” “你在说什么？”东方絮将苹果核扔到远处，“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老鼠七嫂，天鹅是你？哎哟，让你失望了，恰好相反，天鹅是七嫂，老鼠才是你。我说苏点晴，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来的自信？你觉得所有人都得夸你一句？” 第二百三十二章 白莲花和脑花，你选哪个？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被当众骂成老鼠，颜面尽失，她气得心肝颤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说谁呢？”苏点霜窜出来，叉腰，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东方絮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屑，“哟，又来了一只小老鼠，老鼠还是成窝出现的，稀奇。” “你，你竟敢说我是老鼠，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你。”苏点霜年纪小，属炮仗，一点就着，立马要撕过来。 即将起冲突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钱王妃幽幽地出现在她们中间。 “两位，请稍安勿躁，莫要打扰了赏花宴。” 她说完，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用冷幽的目光看着苏点霜，“苏家小姐，这里是赏花宴，我们理应以赏花为主。请问，白莲花和脑花，你们选择哪一种花呢？” 钱王妃的语气很轻柔，却有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苏点霜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不敢造次，匆忙退到苏点晴身后。 苏点晴也觉得心底发颤，忙赔笑道歉。 东方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这个大嫂，冷哼着坐下来。 有钱王妃出面调解，制止了纷争，人们也不敢再八卦。 秦偃月以手点着茶桌，微微讶异。 白莲花，代指绿茶婊。 脑花，就是脑袋开花的意思。 钱王妃这话不仅在骂人，还在警告她们。 众人似乎都很怕她，有意思。 钱王妃见人群安静下来，恢复眉眼弯弯的样子，她拍着手，“时辰已经到了，来人，上青梅酒，铜鼎锅。我们开始赏花吃酒吧。” 有丫鬟们鱼贯而入。 铜锅下面放置着银碳，银碳燃烧后，很快将铜锅里的秘制汤煮开。 一股超级好闻的味道传来。 美酒美食陈列，摆满了桌子。 秦偃月将肉放到汤里，烫了一会，轻咬一口，肉被特殊处理过，鲜嫩顺滑，咸淡适中。 “好吃。”她瞪大眼睛。 肉直接放到热水中涮，会变得劲道，手切的肉厚一点则会变柴。 现代饭店里多半会使用各种方法让肉质保持鲜嫩。 在这里，却没有太多调料，能将肉质处理成这样，实属不易。 她吃了几口之后，坏心情被美食取代，脸上溢满笑意。 今天这一遭，不白来，这铜鼎锅太美味了。 她吃了一会，觉得不过瘾，想喝杯酒。 “娘娘，您不能喝酒。”赤箭忙将酒坛子抱住，“王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就喝一杯不行吗？” “半杯都不行，你会喝醉的。”赤箭很有原则。 秦偃月很无奈，也害怕在这里醉倒，叹息了一阵，依旧吃涮肉去了。 “七嫂。”东方絮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移过来，“这么多人里，就你真性情，你瞧瞧他们，肉不敢吃，吃菜也矫情无比，或者轻轻咬一小口，生怕别人取笑，磨磨蹭蹭看得我好生烦躁。就七嫂你不受拘束，一整块肉都塞到嘴里，爽快。”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秦偃月轻笑。 她早就听东方璃说过，他亲妹妹要回来，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一见，倒不是穆野那种泼辣跋扈且不讲理的性格，而是很爽快的性子。 “吃牛肉吗？”她问。 东方絮嘴角的笑意扩大，将碗递过来，“吃。” 秦偃月给她夹了牛肉。 东方絮一口吃了下去，她点着头，“怪不得七哥说我肯定会喜欢你的，七嫂，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你七哥让你来的？” “是啊，七哥让我来保护你……”东方絮意识到说漏嘴，拍了拍嘴巴，“七哥不让我说的，他让我暗中保护你，这句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东方璃让你来保护我？”她说，“赏花而已，不至于吧？” 东方絮扫视了四周，“我先前也觉得不至于，来到这里之后……” 她压低声音，“看在我还算喜欢你的份上，就破例告诉你，这赏花宴，有刺客混进来了。” 秦偃月手一顿，“刺客？” 东方絮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我常年生活在森林野外，对那种感觉相当敏锐。那刺客虽然隐藏得极好，但瞒不过我，就藏在这些赏花的夫人小姐丫鬟里。” 秦偃月心底暗沉。 在这里这么久，她并没有察觉到奇怪之处。 “你知道是谁吗？”她低声问。 东方絮摇头，“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散发出或者尖锐或者令人不爽的气息，具体找不出来。” 秦偃月借端茶杯的机会，向着四下扫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在扫视过程中，她甚至还对上了苏点晴的眼睛。 苏点晴眼中闪过几丝厌恶，随即，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四下并无异常，秦偃月也没有分辨的好办法，只能提高警惕。 “走一步算一步，你先回去吃东西吧。”秦偃月说，“这铜鼎锅味道不错，不要浪费了。” 东方絮点着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钱王妃作为东道主，准备了许多节目。 夫人小姐们用了饭，三三两两交谈着，观赏着。 余兴结束后，大概十二点钟左右，开始赏花。 赏花规则很简单，就是合得来的人们随意在花园里穿梭观赏，聊聊家常，拉近关系。 秦偃月一直警惕着周围。 可，她实在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来，只能往人少一些的地方走。 花房极大，各种花朵盛开得旺盛，花白绯红，如走进春天里。 她对几味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花朵很有兴趣，将植株形态记录下来，顺便将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捡起，准备拿回去试药。 赏花正酣时，突然，一股不愉快的气息迸发，转瞬即逝。 秦偃月一愣。 那股气息相当尖锐凌冽，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向后看去。 一同看过去的，还有东方絮。 “七嫂，你感觉到了吗？就是这种感觉。”东方絮快速转移到她身边，“刚才，只有一瞬间。” 秦偃月后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点头，“感觉到了，那是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 释放杀气的人就在那个方向。 可惜，那里聚集了太多的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东方絮将手腕掰得咔咔直响，“我过去看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刺客的目标，是孕妇？ “别动。”秦偃月拦住东方絮，“我们不知道刺客的目的，很容易打草惊蛇。” “再说，刺客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来人，快来人。”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下，人群中有人惊呼，“瑶华夫人摔倒了，快，快去请太医。” “天呢，流血了。” “这，这怕是要小产了。” “地是平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呢？” “快去请太医。” 人群像是炸锅了一样，悉数围在一处。 秦偃月皱紧眉头。 孕妇摔倒的方向，就是杀气传来的方向。 莫非，刺客的目标是这名孕妇？ 她顾不得多想，匆匆赶到孕妇身边。 人太多，将孕妇围得水泄不通，秦偃月好不容易才挤到里面去。 围在四周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嘈杂又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让开，别围着。”她呵斥道。 众人不太乐意，看到一旁的东方絮一副要揍人的样子，生怕这头野兽发怒，不情愿地退到远处。 地上有鲜血，秦偃月脸色苍白得厉害。 她的鲜血恐惧症比从前好了一些，但，没有根治。 看到鲜血之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抓住孕妇的手腕。 孕妇的肚子很大，估摸着快到临产期了。 快要临盆时重重地摔了一跤，还出了血，腹痛不止，已经没法保胎。 她给孕妇塞了一粒保命药丸，又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 “快抬担架来，将她抬到最近的房间里。”秦偃月吩咐道。 “赶紧去太医院请林太医。” 钱王妃率先反应过来，忙让人将孕妇抬到房中，请太医。 秦偃月看着滴答了一路的鲜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她连续吞服了两粒镇静丸，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 孕妇摔得这一下摔得很严重，身上湿透，证明羊水已经破了。 胎儿在母体中是被包裹在舒适的羊水中的，一旦羊水破裂，胎儿有可能会窒息，感染，必须要尽快分娩。 秦偃月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大嫂，情况很不妙，这位夫人要生了，麻烦你去准备一些东西。” 她将所需要的东西列出来，钱王妃立马命人去准备。 秦偃月顾不得擦拭掉额间的汗珠。 她摩挲着戒指，暗暗祈祷，戒指能给她一只催生针。 上一次在万鹤观，她没来得及询问戒指的用法，但，从侧面了解到，戒指不是什么邪乎扯淡的东西，而是类似智能机之类的工具。 这段日子，她有了些使用心得，多少能掌控一些。 催生针拿到手里之后，她将房门关闭，给孕妇注射进去。 孕妇很快就出现宫缩症状。 原本就受伤的孕妇承受不住疼痛，痛苦地大喊大叫。 秦偃月抓住她的手，低声鼓励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孕妇的力气越来越小，宫口却刚刚开了两指。 秦偃月有些着急。 孕妇摔了一跤之后，情况本就不好，又难产了，雪上加霜。 拖延得时间越长越危险。 这么简陋的条件下，有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没时间再等下去，必须得采取措施。 “谁是这孕妇的丫鬟？”秦偃月下定决心，推开门。 “是我。”丫鬟吓得脸色苍白，“王妃，夫人她，她怎么样了？夫人没事吧？王妃你一定要救救夫人……” “你先闭嘴听我说。”秦偃月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现在赶紧把孕妇出现过的症状，心脏肝脏肾脏以及其他地方有不适的状况告诉我。快。” 丫鬟愣了愣，忙将夫人的过往病史一一叙说。 秦偃月简单地记录了。 还好，这孕妇体格不错，不常生病，也没有生理缺陷，各项指标应该可以达标。 “你现在马上回家，去请你们老爷过来。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宫口也开了，必须马上生产。” “现在情况非常紧急，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们家老爷叫来。” 秦偃月攥紧手，“顺便告诉他，很不幸，你家夫人难产了，想要活命，只能剖腹产。你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丫鬟头懵懵的，并没有完全听懂，“剖腹产是什么？” 秦偃月来不及详细解释，“就是把肚皮割开，把孩子抱出来。” 丫鬟的脸瞬间就白了。 把肚皮割开，再把孩子抱出来，夫人岂不是会死？ 她闻所未闻过这种方法。 “王妃，您不能害夫人啊。”丫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求您了。” 秦偃月有些烦躁，“我会尽量大人小孩都保住，你快点按我的吩咐去做，没时间了。” “赤箭，东方絮，你们进来帮忙。大嫂，准备蜡烛，热水，烈酒，浓糖水。” 秦偃月吩咐完，喊了她们两个进屋，将门锁死，确认没有外人后，将孕妇的衣服全部剪开。 孕妇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放到桌子上，在脑海中罗列了大概需要的药物和器材等。 戒指上发出强烈的光芒。 之后，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东方絮和赤箭看得目瞪口呆。 “七嫂，这是啥？你的戒指是宝盒吗？”东方絮凑上来，“好神奇。” “等这件事过去我再跟你解释，今天的事，不准和外人说，絮儿，你千万记住。”秦偃月清点了一下出现的东西，还好，东西挺足，应该可以搏一搏。 “你们都戴上无菌口罩，赤箭，拿着这个检测卡，去寻找血型一样的人来。” “东方絮，用烈酒将桌子擦拭一遍，再拼接起来，铺上那个蓝色的无菌罩。”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给孕妇用了抗生素，准备打麻药，剖腹产。 “我可没听说过，开肠破肚能把孩子给抱出来？”门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担忧道，“这不是瞎说吗？” “就算是太医也不敢这么做，这七王妃太疯狂了。” “好歹也是两条人命，不能就这么活活糟蹋了。” “钱王妃，您还是制止她，等太医到来吧。”众人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聒噪不已。 钱王妃攥紧手，微微颤抖。 当年她也是不小心跌摔下台阶，九死一生，从那之后，再也没怀过。 此景此景，仿佛回到了那时候，一时间情绪复杂。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你如何？愚蠢的人！ “那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苏点霜恨恨地道，“姐，我去把门撞开，不能让她杀人。” 苏点晴将她拽回来，冷笑道，“你是不是傻？” 那孕妇的身份很不普通。 众目睽睽之下，秦偃月要给孕妇开肠破肚，一旦失败，她就要承担杀人的罪过。 不用动手就能将她击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霜儿，我们保持沉默就好。”苏点晴低下头，遮住脸上的狰狞，“你万万不可多事。那孕妇死了，一尸两命，这事闹大了才好。” 苏点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歹是两条人命，我们不能任凭七王妃为所欲为。”最开始质疑的夫人义愤填膺道，“不能见死不救。” “周夫人，事情还没定论，我相信七王妃没有坏心。”钱王妃捏紧袖子，“再说，她是主动站出来的，若是存了坏心，不管不顾就是了，何必惹这事。” “钱王妃，你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周夫人道，“我听说过，雷安侯夫人马车坏了，也是七王妃将她带走的，大人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没了。” “雷安侯夫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说是七王妃是妖怪，吃掉了她的孩子。雷安侯不敢出声，任凭七王妃逍遥法外。今天这一处，跟雷安侯夫人那一处如出一辙。”她神色惊恐，“阿弥陀佛，怕不是，七王妃借此吃掉那个孩子吧？” “再说，地是平的，四周也没有障碍物，怎么就摔倒了？这怕是七王妃的法术。” 涉及到乱力神怪，最开始嚼舌根的程小姐站出来。 “周夫人说的是，刚才我跟魏小姐说话时，不知怎么得罪了七王妃，我的舌头就不听使唤。”程小姐舌头发直，“我们看得清楚，她可没靠近我。” “你们说，她，她不会真的是妖怪吧？”程小姐惊恐道。 周夫人生平最相信鬼神之说，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王妃，别犹豫了，救人要紧，快来人，拿黑狗血来。” 她将佛珠摘下来，“妖怪，还不快快放开他们母子。” 周夫人招呼了几个胆大的人，前去撞门。 还没来得及撞过去，门突然被打开。 一身是血的秦偃月出现在门口。 她神色如寒冰，盯着闹事的周夫人，“老太婆，你闹够了没有？” “妖怪，妖怪。”周夫人颤抖着手将佛珠扔出去。 秦偃月顺手将珠子接住，用力一拽，绳子被拽断。 佛珠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周夫人见佛珠不管用，吓得脸色惨白，“妖怪，好厉害的妖怪，你个吃小孩的妖怪，看我不跟你拼了。” 她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硬着头皮向着秦偃月冲过来。 秦偃月很生气。 手术最忌讳吵闹。 一旦精神不集中，对病人会造成致命危险。 这个老娘们不停地闹事，不停地起哄，还要带人来撞门，让她无法静心。 这要是在手术过程中被打扰，那孕妇和孩子真的会死。 这些愚蠢的人！ 秦偃月抬起手，在周夫人冲过来的瞬间，巴掌已经狠狠地扇了出去。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她手上的血迹悉数沾染到周夫人脸上。 数十巴掌下去，周夫人被打蒙了，耳聋眼花，双眼冒金星。 “你，你敢打我？我公公可是周阁老。”周夫人算是长辈，被秦偃月扇了这么多巴掌，脸肿成猪头不说，面子也丢尽了。 “周阁老又如何？周阁老见到本宫也得行礼。你哪里来的勇气放肆？”秦偃月声音冰冷，“你道听途说，诋毁本宫，本宫打你又如何？” “我警告你们，接下来，我要绝对的安静，绝对的安全，谁敢再喧闹可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她如杀神一般站在那里，“谁敢再多说一句，或者多闹一下，我就割掉谁的舌头。” “你们不信，大可试试。” 程小姐看到如此生猛的秦偃月，和刚才判若两人，和传说中的也判若两人，忍不住嘟囔，“先前明明又蠢又坏的，突然性格大变，不是妖怪是什么？” 秦偃月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她身上。 “程小姐，你很不服气是吧？”她晃了晃手，拿着那枚薄如蝉翼的刀子走过来，“先前你觉得我不受宠就嚼舌根子，任意编排。无伤大雅的事，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些愚蠢又自大的臭虫。” “但！你们万万不该蹬鼻子上脸。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割掉你的舌头？” 程小姐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你耳聋？”秦偃月拽住她的领子，“我让你们闭嘴，让你们保持安静，你要是听不懂，我就只能简单粗暴一点，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她捏住程小姐的下巴。 程小姐想挣扎时，猛然发现不能动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秦偃月的薄刃落到她舌头上，可怕的疼痛感袭来，程小姐捂住满口的鲜血，惊恐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钱王妃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皱着眉头，“偃月，救人要紧。” 秦偃月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将刀子收起来，“我再说一遍，我需要安静，你们想说话的，想骂人的，都给我闭嘴。希望你们能听懂人话，如果听不懂，你们也尝尝舌头被戳破的感觉。” 她说完，往屋子里走。 走到门口又道，“程小姐舌头上的伤口还可以愈合，还是马上治疗的好。不过，近半年说话，吃饭，甚至喝水都会受影响。祸从口出，希望程小姐能引以为戒。” 秦偃月将门关上后。 众人见识到如此生猛的七王妃，面面相觑，脸色发白，再不敢多说一句。 终于安静下来，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拿来麻药，采取硬膜外连续麻醉，减轻孕妇的痛苦。 麻醉之后，开始剖腹。 她握紧手术刀，在孕妇的腹部先切开皮肤，经过皮下脂肪层，牵拉开腹直肌，暴露腹膜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切开腹膜，直到看到胎儿，小心翼翼地切开阻碍，终于顺利将胎儿抱出来。 她将胎儿放到准备好的被褥中，以最快的速度吸走羊水，在产妇身上下了好几道银针封住血窦，以免出现羊水栓塞。 “王妃，大事不好，这胎儿脸色青紫，好像没有呼吸了，怎么办？”赤箭抱着孩子拍了好一会，那孩子没反应。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救活婴儿救产妇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看过去。 孩子脸色发紫，没有呼吸，也没有哭声，孕妇难产，留在肚子里时间太长，严重缺氧。 “放它下来。”她额头上满是冷汗。 只有她一个人，有各种事情要做，实在太吃力了。 她先将手头的事放下，紧急救婴儿。 她用手指轻轻地压着婴儿的心脏，再小心翼翼地将空气度给它。 按压了大概三分钟，婴儿脸上的青紫色终于退去，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赤箭，抱起它，从它的后背往前推，动作要轻柔，要迅速。” “是。”赤箭推着它的后背，终于，婴儿放声大哭。 “活了，王妃好厉害。”赤箭眼角含泪，一脸惊喜，“太神奇了，真的活了。” “继续观察着，将孩子放到温暖的地方。”秦偃月松了口气，“产婆应该到了，让她们进来帮忙照看孩子。” “七嫂，不好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东方絮惊叫了一声，“她好像没气了，人生产也太脆弱了吧？我给狮子接生的时候，小狮子一小会就能站起来。” “我去！”秦偃月要疯了。 小的刚刚活过来，大的又出了问题。 “絮儿，你让开。” 她看到产妇的场景时，脸霎时白了。 麻醉效果还没消，但，产妇的情况相当不好。 腹腔还没来得及缝合，先是难产，又是大出血。 现在已经进入失血休克状态。 “东方絮，快，你给她做人工呼吸，像这样，不要让她断气。”秦偃月示范了一下。 东方絮不太情愿。 人命关天，她只能任劳任怨地给产妇渡气。 秦偃月触摸着产妇的子，宫体，子，宫有点软，大出血的原因是子，宫收缩欠佳。 她忙注射了强力促进宫缩的药物。 出血情况有点改善，却不能停止，眼看着血越流越多，产妇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微弱。 “坏事了。” 秦偃月急匆匆从一堆药品中寻找能用的药品，给孕妇建立了静脉通道。 “赤箭，你把血型一样的人喊进来。”秦偃月吩咐着，见钱王妃带着几个太医走过来。 “偃月，太医来了。”钱王妃道，“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秦偃月脸色严肃，“林太医来了吗？” “林太医去宫里值夜去了。”钱王妃道，“来的这几个也都是德高望重的，你看……” “让他们去照顾孩子，那孩子情况也不好。赤箭，把血型相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带到我跟前来。”秦偃月道。 赤箭领命而去。 秦偃月身体微微颤抖。 又是输血。 上一次给白蔻输血成功，有极大的运气成分在里头。 白蔻自小习武，壮得像头小牛，皮实。 这名孕妇体格不错，可，经历了怀孕，又经历了难产，身体非常虚弱。 不经过系统严格的检查就输全血，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输血反应。 “王妃，人带到了。”赤箭将几个符合的人带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触摸着产妇的手腕，表情无比凝重。 现代输血多半是输成分血，是将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等分离开，分别应用于不同的症状。 全血中的白细胞是免疫细胞，就算血型相同，也有可能会产生免疫反应。 尤其是，大出血可能需要多个人的鲜血，不同人的不同血液输进去，本就奄奄一息的产妇接受不了，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从同一个人身上抽血，需要的血太多，被抽血的人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秦偃月迟迟不敢下手。 “瑶华，瑶华，你怎么样了？”正着急时，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蹙眉呵斥，“这是产房，男人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七王妃。”男人眼圈红红的，“这是我媳妇，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里？” “你是她丈夫？”秦偃月愣了愣。 “是，我是她丈夫，香草都跟我说了，七王妃，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吩咐。”男人听了丫鬟有关剖腹产的描述后，本是充满了怒气。 可，见到七王妃之后，只要眼不瞎，必定能看出七王妃是在救人，而不是在害人。 他的孩子也被救活了，现在正被奶娘和太医们照顾着。 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腔怒火散去，对秦偃月充满了感激。 秦偃月打量了他一眼。 这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体型高大，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健壮。 多抽点血应该不会有大碍。 “这位先生，你夫人需要输血，为了减少风险，尽量输一个人的血，请问，你愿意给你夫人输血吗？” 男人愣了愣，当即要划破手腕。 “不是让你把血喂给她，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秦偃月道。 “愿意，我愿意，别说我的血，就算是我的命我也愿意给。”男人说道，“七王妃，您想怎么做，我都配合。” “只要能救瑶华，我什么都愿意做。”他高大的身体颤抖着，“七王妃，您一定要救下瑶华。” “赤箭，看看他的血型配不配。”秦偃月翻开产妇的眼睑。 产妇陷入重度昏迷中，失血情况越来越严重，必须尽快输血。 “王妃，是一样的。”赤箭惊喜道。 “那就好。”秦偃月松了口气，立马安排赤箭帮忙抽血。 她先给产妇注入了大概有五十毫升血液，观察着有没有不良反应。 好在孕妇情况还算稳定。 “他的血可以用。准备稍微温乎的热水，将血袋放到里面，快速输血，赤箭，你来帮忙。”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针头扎入到产妇手腕上。 鲜血一滴滴，慢慢进入到产妇血管中。 新鲜的血液注入，孕妇的脉象逐渐稳定下来。 秦偃月松了口气，快速地采用背带缝合子，宫肌层，并在子，宫动脉上做了结扎。 一系列的兵荒马乱之后，产妇的出血症状停止。 难产加剖腹产又加大出血，在鬼门关转悠的产妇终于被救了回来。 秦偃月又用了不少药物辅助治疗。 太医们忙完了婴儿的事，也凑过来帮忙。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产妇的呼吸恢复正常。 婴儿吃过奶之后，也安稳地睡着了。 从开始到结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秦偃月累到脱力，在确认大人孩子平安后，人软软地瘫坐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刺客出现，无法反击 高个男人跪下来，脸色苍白，却一脸欣喜，“多谢七王妃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秦偃月冲着他笑了笑，“恭喜先生，母子平安。” “还有一些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她郑重地说，“先生，你夫人为了生这个孩子在鬼门关徘徊了好几次，那孩子是她用命换来的，希望你好好待她。” “会的，会的。”男人应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秦偃月道，“你夫人大出血的原因是子，宫收缩欠佳，没法止血，我给她做了结扎手术，她，以后应该怀不了孩子了。” 男人愣了愣，“瑶华她，不能再生孩子了？” “嗯，你夫人生这个孩子已经丢了半条命，若是再怀孕，再产子，真的会死。”秦偃月道。 “不生就不生了。”男人脸色微红，“瑶华生老三的时候就把我吓了个半死，要不是王妃在，老四跟瑶华怕是都很危险。这样也好。” 秦偃月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错。 在三妻四妾横行的社会，他能如此爱护妻子，很难得。 “王妃。”赤箭心疼地将她搀扶起来，“您没事吧。” 秦偃月摇头。 镇静丸的药效能让她暂时克服血液恐惧症，一旦药效过了，她会变得非常疲惫。 此刻，所有的疲惫和不适感涌上来，透支得厉害。 “絮儿，带着你七嫂去隔壁房间休息。”钱王妃见母子平安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七嫂，你好厉害啊。”东方絮将秦偃月搀扶到另外的房间里，眼睛晶亮，“怪不得七哥一说起你就两眼放光，你比陆修那小子可厉害多了。” 秦偃月苦笑。 她不是妇产科的，所做的这些，只是按照腹部手术的步骤来操作，稍有不慎，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凡有别的希望，她也不想如此冒险。 “王妃，来，喝点水。”赤箭有些惋惜，“王爷给您定做的衣裳沾上了血迹，有点可惜。” “没事，你去拿一块白萝卜来，将白萝卜切成片覆在血迹上，血迹自然就消散了。”秦偃月清洗干净手，喝了一口茶。 赤箭忙去要了一块白萝卜，按照她的说法做了，果然，血迹被擦拭得干净，“王妃，这好神奇。” “没啥，就是溶解了血蛋白而已，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就没用了。”秦偃月一手揉着眉心，一手端起茶杯。 茶杯刚送到嘴边，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她本就颤抖的手拿不住杯子，被这杀气一激，茶杯哐啷一声落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东方絮脸色一变，几乎在杀气出现的瞬间便向前奔去。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她一掌拍到窗纱后面躲着的人身上。 “啧，野兽的力量果然强大。”伴随着一声轻笑，窗纱被打开。 一个面容普通，丫鬟装扮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毛贼，你到底想干什么？”东方絮冷声说着，拳头砸过去。 “你猜。”那丫鬟模样的人反手将她抓住。 东方絮脸色一变，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她常年与野兽为伍，力气极大，身手敏捷。 可！ 在这个人跟前，她的速度力道都不管用。 “你放开我。”她一脚踢过去。 “不自量力。”丫鬟轻轻一推，像是扔破麻袋一般将东方絮扔了出去。 东方絮撞到了床，撞击力道极大，床从中间断裂，尘烟四起，她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絮儿。”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我没事。”东方絮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好厉害的人，好强大的力道，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你这种高手。” 她扭了扭脖子，手腕掰得咔咔直响，“真可怕，汗毛都竖竖起来了。” 对战大型猛兽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可怕的感觉。 这个人，简直不是人。 “絮儿，别跟她打了。”秦偃月想制止她。 “不行，七哥让我来保护你，我答应了七哥的。” “东方絮，听话，你不是她的对手……” 没等她说完，东方絮已经跳过去，抡起拳头，用了全部的力道砸过去。 丫鬟不为所动，只伸出一只手，云淡风轻般地抵住她的拳头。 东方絮的拳头形成剧烈的罡风，罡风带着阵阵杀气，杀气弥漫在屋子里，如寒风一般刺骨。 强大的力道充斥，丫鬟脸上的面具裂开一条缝隙。 从那条缝隙中，隐约能看到微微挑起的凤眼。 以及，凤眼中的杀意。 “呵，力气不错，速度和力量都很猛，不愧常年与猛兽为伍的女人，可惜，你遇见的人是我。” 她另一只手捏住东方絮的脖子。 东方絮想逃离的时候，已经晚了。 铺天盖地的杀气弥漫开，仿若泰山压顶，反抗不得。 东方絮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发软，力气消散，无限迫近死亡。 赤箭眼见情况不妙，也攻击过去。 丫鬟对她不屑一顾，一脚将她踢开。 那一脚正中赤箭心窝，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过一分钟。 秦偃月看着昏迷的赤箭，看着接近窒息的东方絮，一股从前所没经历过的可怕感觉涌上心头。 眼前这个人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太可怕了。 她们绝对没有战胜的可能。 甚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连耍阴谋诡计的机会都没有。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她下毒的瞬间，这个人能将她们三个都杀掉。 “放了她们。”秦偃月认清事实后，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你的目标应该不是她们吧，放了她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呵。”丫鬟随意将因窒息而昏迷的东方絮扔出去。 秦偃月忙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放心，我若是想下杀手，在我进来的瞬间她们就死了。”丫鬟语气淡淡，“七王妃很聪明。” “你有什么目的？”秦偃月挡在东方絮跟前，“你要杀我的话，冲着我来就行，别动她们。” “杀你？”丫鬟轻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可是让我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呵呵，开肠破肚抱出孩子，闻所未闻。” 秦偃月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你在说什么？” “难道，那孕妇是你故意绊倒，故意逼我出手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增加活命的筹码 丫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用冰冷可怕的声音说道，“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七王妃的确能够令人大开眼界。” 秦偃月攥紧手，升起一股怒气。 孕妇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差点将那对无辜的母子送进鬼门关！ “你可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凶险？一步差错，母子二人都会死。”她咬了咬牙，“就为了逼我出手，你枉顾两条人命？” “七王妃，请注意你的态度。”丫鬟眯起眼睛，身上的杀气如巨浪般将她淹没。 磅礴的杀气下，秦偃月牙齿打颤，甚至无法站立。 她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让疼痛感赶走惊惧，“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产房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当然。”丫鬟淡淡地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见识你的医术，自然会好好观察。” 秦偃月心思沉得厉害。 如果这个丫鬟一直在，必定看见她的戒指里出现了一堆物品。 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在担心，纵然皇帝和东方璃都不在意，这枚戒指的存在也会引人觊觎。 她每次使用都小心翼翼。 就算这次情况万般紧急，她也只留了赤箭和东方絮在屋子里，用完的东西要么藏起来，要么直接扔到炉子里烧掉，无法掩饰的，也用了天灵道人当托词。 但，这一切都暴露在了这个人眼前。 这丫鬟盯上的，是戒指。 秦偃月转着心思。 对方的目标是她的戒指，那就好办多了。 她只要装作摘戒指的样子偷偷把毒药拿出来…… “七王妃。”丫鬟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凑近，“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生不如死。”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个人未免太敏锐了。 她根本没付诸行动，只是想到了反击的方法，就被发现了？ “我没有胜算，不会再做什么，这位先生，也请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她放弃反击，打开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还有，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横竖都是死，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丫鬟听到她称呼他先生，眉梢微微挑起，“啧，七王妃，好敏锐的直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女人的。” “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秦偃月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女人和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身体激素不同，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就算再像女人的男人，也会释放出雄性独有的味道。 “七王妃果然名不虚传。”他轻笑，“你且放心，我对你这种平胸没兴趣。” 秦偃月的脸登时变黑。 她哪里平了？ 只不过是营养不良，身体瘦削，看起来像平胸而已。 等她再调养调养，一定能变成不输给东方璃的美人。 “我的目的，你应该懂得。”他盯着她的戒指。 “你想要这个？”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我可以给你，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东西只有我能用。” “是么？”他伸出手。 秦偃月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放到他手里。 他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痛快，暗暗将眉梢挑起，“你，愿意给我？” “我不想死，更不想让她们陪着我死，除了满足你，还有别的办法？”秦偃月道，“再说，我说过了，这戒指只有我能用。你拿了这戒指，不过是个廉价的装饰品而已。” 刺客把玩着。 他看不出戒指的材料，但，摸上去手感一般，不是翡翠玛瑙之类的昂贵品，没有机关，也没有控制方法。 “七王妃还是乖乖告诉我用法吧，不要耍花样。”他声音幽幽。 “我不知道用法。”秦偃月道。 “哦？”刺客捏住她的脖子，手指坚硬像铁。 秦偃月的脸色很快变成酱紫。 “我没有说谎。”她盯着刺客的眼睛，“在你面前，任何谎言和反抗都是苍白的。” 刺客用另一只手把玩着戒指，“那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这戒指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我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老头子告诉我，这戒指刻进了我的灵魂里，我为此差点丧命，是老头子拼了性命才把我救活的。我从戒指里拿东西，先在脑海中想象，再祈祷，有的时候成功，有的时候失败。” 秦偃月抓住脖子，努力让自己好受一些，“我死了，你就算得到戒指也没用。” “这里头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很罕见，也很危险，就算我拿了出来，你们也不会用。”她从袖子里找出一盒药递给他，“这上面看似拗口的名字和使用说明，只有我能懂，也只有我会用。你应该知道，药品这种东西，如果用不对，将会致命。” “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戒指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个废物。我句句属实，信不信由你。” “七王妃说这么多，是想增加活命的筹码？”刺客冷笑。 “当然。”秦偃月也不掩饰，“不仅我要活着，她们两个也必须活着。” “呵，敢跟我讨价还价的，你还是第一个。”他将她扔出去，淡淡地道，“既然只有你能用，那就只能劳烦七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秦偃月猛地咳了一阵，听到刺客的话，脸色深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刺客瞥了赤箭和东方絮一眼，“你无权发问，七王妃也可以拒绝，不过，你拒绝的话，我可能会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话，会滥杀无辜。不管是这房间里的野兽和丫鬟，还是留在钱王府的人，亦或者……” 他凑近她，“七王府的人，都可能死于非命。” 秦偃月打了个冷战。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语气明明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杀气。 她有种预感，但凡有一点拒绝，他真的会丧心病狂地杀人。 “我跟你走。”秦偃月道，“作为条件，你不能伤害任何人。” 刺客想了想，点头，“我对蝼蚁没兴趣，捏死了还会脏手。”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跟这刺客离开能够拯救他们的话，也算值了。 “我身上都是血，你容我换套衣裳。”她说，“我见不得鲜血，有鲜血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三十八章 被劫持，无敌的姬无烟 “可以。”刺客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丫鬟装扮的衣裳扔给她。 秦偃月郑重地将外套脱下来，想叠起时，手顿了顿，“刺客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眯起眼睛。 “我既然要跟你走，总不能一直称呼你刺客先生吧？你可以喊我秦偃月，我该喊你什么？你随便告诉我个假名也可以。”秦偃月道。 “姬无烟。”就在她以为刺客不会理会的时候，刺客却报了名字。 听到这三个字，秦偃月身形一震。 这个名字，她从杜衡口中听过，此人正是杀害归有疆的凶手，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而，他的目标，是她。 归有疆的灾祸，七王府的灾祸，果真是她引来的。 秦偃月心思沉沉，在姬无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写下几个字母，又将衣服叠整齐。 “走吧。”她将毒针和毒药转移到袖子里来。 姬无烟走到她身边来，似有若无地瞥了那套衣裳一眼，手落在她的脖颈上。 秦偃月立马昏了过去。 “真是个可怕又聪明的女人。”姬无烟打开衣裳，看到用血写成的字母，不解其意。 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将秦偃月袖子里的毒药毒针扔了出来。 他扛着她，推开窗子，脚尖轻点，身形如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钱王府，乘坐了去往城外的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秦偃月是被颠醒的。 她像是坐在没系安全带的过山车上，晃来晃去，头晕恶心。 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漆黑的车顶。 她一手抓住扶手保持稳定，一手揉着眉心。 眼角的余光看到丫鬟装扮的姬无烟，猛地反应过来，她被人劫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秦偃月冷声道。 她依稀记得，换好衣裳后，她突然失去意识。 想也不用想，必定是他做的。 “七王妃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你虽然没有功夫，用毒手段却很厉害。”姬无烟双臂相抱，“就算是武林高手，稍微一大意也会中招。” 秦偃月脸色一变，摸了摸袖子。 袖子里的毒针和毒药不知去向。 “你想借用换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毒？我不得不夸奖你一句。”姬无烟语气平淡，却泛着无尽的冷意。 “我没有。”秦偃月反驳道。 在她看到姬无烟的手段后，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人跟前，阴谋诡计和逃跑是没用的。 就像蚂蚁对老虎，蚂蚁就算释放出一点点毒，也挣脱不了被踩死的命运。 “我不会做无用功。”秦偃月道。 毒药之类的东西已经被丢，她也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戒指做什么？” 姬无烟斜倚在马车靠背上，不语，周身的气势冰冷而凌冽。 跟这么可怕的人面对面，秦偃月心跳加快。 越沉默，越觉可怕。 “你的目标，一直是我？”过了好一会，她又问。 姬无烟依然不语。 “归有疆是你杀害的？”秦偃月说，“你的目标是我的话，直接冲我来就醒了，为什么要对无辜之人动手？” “归有疆？无辜之人？呵。”姬无烟冷声道，他凑到她跟前来，“七王妃，希望你也不要太好奇，好奇心会害死猫。你也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不敢再问，只得尽量远离他。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已不知跑了多长时间。 天越暗，天气也越来越冷。 本就怕冷的她早已经被冻透，缩成一团。 “你要带我去哪里？”过了好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屠宰场？密室？人口贩卖？” 她想到各种可能，越想越怕，看向姬无烟的眼神里也带着惊惧。 “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没有好处。”姬无烟只睁开一只眼，冷笑道，“只要你乖乖的，等事情结束，我自会放你回来，如果你想耍花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间，脸色一变。 随即，那张覆了假面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可真是稀客，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我也是大意了，竟没发现车夫是你假扮的。” 秦偃月看着自言自语的姬无烟，蹙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久不见，毒圣先生。”姬无烟声音幽幽，“一别几年，毒圣先生一向可好？” “毒圣？”秦偃月心中讶异。 车夫是传说中的毒圣假扮的？ 莫非这两个人是死对头，毒圣恰好这时候寻仇来？ 这可真是苍天有眼。 等他们打个遍体鳞伤时，她再找机会逃脱。 车夫的身份被拆穿之后，姬无烟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杀气伴随着凌冽的寒气侵袭，马匹受惊，仰天嘶吼。 车夫顺手砍断了缰绳，顺手给了马一鞭子。 马吃疼，飞快地向着前方跑去。 马车没法保持平衡，惯性之下，不停向着前方滚去。 秦偃月妄图抓住扶手。 奈何，她冻得颤抖，手指僵硬，一个没抓住便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眼看着快要着地时，那车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跟前，险险地接住她。 “你可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女人。” 耳边，是那慵懒又华丽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招牌一般的磁性声音，秦偃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是白临渊？” 白临渊放开她，将蓑衣披在她身上，揭开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 白衣胜雪，姣如明月，的确是白临渊的脸。 “幸好是我代替林老头来了钱王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你就被人拐走了。”他轻笑着，“秦姑娘，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秦偃月心情无比复杂。 刚才她听得清楚。 姬无烟喊他……毒圣！ 毒圣这个名号，她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 传说中毒圣行踪不定，最擅长用毒，身份神秘，不知其年龄几何，不知其是男是女，他所到之处，生命凋零，成为不毛之地。 他所制的毒，无人能解，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上次从林太医那得了一些解毒丸，解毒丸的用药和配方让她大为惊奇，她也一直很想见见。 那个传说中的人，就是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 “你好像不惊讶？”白临渊笑道。 “不，我很惊讶，你，就是传说中的毒圣？”秦偃月问。 第二百三十九章 漫天雪烟如血瀑 “毒圣？呵呵，都是些无聊之人取的称号。”白临渊道。 这话等于承认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身边这些人，没一个普通的，连随随便便遇见的毒蛇，都是传说中的变态。 “喂，秦姑娘。”白临渊声音幽幽，“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你在说我坏话。” “没。”秦偃月回过神来，“我还以为，有毒圣，医圣这种称号的人，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谁能想到真人这么年轻。” 也难怪白临渊不将太医院的一众人放在眼里。 “七王妃。”姬无烟沉声道，“如果你打破承诺，那我也不客气了。” 秦偃月皱眉。 姬无烟的功夫高到变态，深不可测。 他并不想杀她，只是想利用她和戒指。 比起无谓的牺牲来，乖乖跟他走更合算。 “白临渊，我的事你别管了。”秦偃月说，“你还是赶紧离开，我不会有事的。” “秦姑娘，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白临渊声音冰冷，“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我与姬无烟之间，还有一些账要算一算。” 他将头发高高束起来，“姬无烟，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我们之间，也该清算清算了。” “的确。”姬无烟站在雪地里，手指落在脸颊上，慢慢揭开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皮肤是病态的白，眉毛如剑，凤眼高挑， 高高的鼻梁下，那张嘴极薄。 整个人看起来凌厉妖孽。 他一身大红衣裳如血，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那张脸相当有辨识度，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记。 “哦？要认真了吗？”白临渊道，“秦姑娘，麻烦你离远一些，很快就能分出胜负。记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秦偃月忙往后退去，才退了两步。 姬无烟倏然来到她跟前，猛地将她提起，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她扔到大概二十米之外的地方。 他的动作相当粗鲁，秦偃月摔得两眼冒金光。 “卧槽，姬无烟你神经病啊。”就算有雪缓冲，她也差点被摔死。 她想爬起来时，猛地察觉到一阵雪光飞起。 漫天杀气惊散寒鸦。 雪花被狂风卷起，一红一白擦肩而过。 尔后，双双久久不动。 半晌后，白临渊的后背突然喷出漫天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被溅起的鲜血将雪色染成红色。 夕阳里，漫天雪烟如血瀑。 秦偃月吓得一哆嗦。 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看着他们擦肩而过后，白临渊就变成了血人。 “白临渊。”她忙往回跑。 “呵，这次还是我赢了。”姬无烟甩了甩衣袖。 白白与红红，在这夕阳西下里，交织成死亡的色彩。 “白临渊，你没事吧？”秦偃月想给白临渊探查伤口时，被姬无烟拽住。 “放心，天下人都死绝了，这条毒蛇也死不了。”姬无烟道，“天色不早了，走。” “可……” “你要打破承诺？”姬无烟声音冰冷，“为了他，放弃七王府？” 秦偃月想到七王府上百口人，咬了咬牙，愧疚地看着白临渊一眼。 “对不起，请你一定要活着。” 她跟着姬无烟离开。 马早已经跑掉，马车也被损坏。 他们只能步行。 荒郊野外，大雪没过小腿，行走得无比艰难。 在雪地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天已经暗了下来。 越往前，雪越大，他们举步维艰。 尤其是秦偃月，原本就体弱怕冷，入夜后，天气更冷，冻得直哆嗦。 姬无烟始终走在前头，也不回头，秦偃月只能顺着他的脚步往下走。 荒无人烟的地方，见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高高低低的小山丘，如坟丘，看起来相当瘆人。 “喂，天黑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秦偃月已经到了极限。 姬无烟停下脚步，往四下看了看，“这是闻京城的北面，方圆百里不见人影，你要在这里停下休息？” “百里？”秦偃月脸色发白，已经出来这么远了？ “如果上百里地都是荒野的话，我们不如停下休息。”她道，“趁着还有光亮，我去找一些柴禾。” 姬无烟看了看四周。 四周空旷，山风浓烈，风中夹着冰花。 在这里停留，这女人怕是会冻死。 “去前头找个山洞……” “停下休息。”秦偃月牙齿打颤，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我到极限了，不能再挨冻。你中的毒也得处理一下，再继续活动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姬无烟凤眼眯起。 这女人看出他中毒了？ 秦偃月自顾自地说，“你力气大，在这个地方挖一个雪洞。” 她找到了一个背对着大石头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雪堆积在一起，相当厚，背靠山石，不会有雪崩的危险。 “这里虽然有小山，可太小了，有山洞的概率很小，与其冒险继续往前走，不如留下来。” “就算有山洞，在这冰天雪地里过夜我们也会被冻死，雪洞比山洞靠谱多了，听懂的话就去干活。” 秦偃月说着，去背风处寻了一些还算干燥的树枝。 姬无烟情况有点不妙。 正如秦偃月说的那般，他中了毒，很严重，虽然保持不死，身体却在渐渐麻木。 他沉默了一阵，抬手，在她指定的位置挖出一个洞来。 雪不够，他又从一旁转来了不少雪。 很快，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雪洞建造完成。 秦偃月躲进雪洞里来，把蓑衣铺上。 雪洞的保暖效果极好，一进来，便觉得狂风不再侵袭，像是走进了室内。 如果什么都不做，雪洞的温度大概能维持在一摄氏度左右。 点燃小火后，温度能够上升到十来度。 入夜之后，外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加上狂风，更加寒冷。 内外温差巨大，雪洞不会被融化，反而雪与雪之间的空隙能够最大限度保温，是被困雪山后的最优选择。 这招原本是为了给东方璃解决难题想出的，这才短短几天，用在了自己身上。 秦偃月叹着气。 没有火折子，她用钻木取火，轻轻地吹着碎屑，碎屑中的火光升起后，再将干柴点燃。 她先放了一点点柴禾，待温度升高后，慢慢往上增加。 雪洞里温度逐渐提高，她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些。 就算有了避寒的地方，没有热水和食物，她还是不停地颤抖。 第二百四十章 与魔头在雪洞 姬无烟盘膝坐在一旁。 在火光的映照下，秦偃月这才看清，这个人脸色泛出可疑的青紫色。 她下意识地触摸他的手腕。 姬无烟身上猛地发出杀气，几乎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扣在了秦偃月脖子上，“想死？” “别激动，我是个大夫。”秦偃月说，“我就是想给你把把脉而已。” 姬无烟皱眉，考虑了一会，把手腕伸出手。 秦偃月探了探脉搏。 白临渊的毒药相当霸道，就算姬无烟这种高手，也无法完全防御。 “你封住了身体的几道大穴，毒没有侵蚀到内脏。”秦偃月道，“像你这种高手，只要时间足够，你应该能把毒逼出来。”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正常情况下。” “但，你受了伤，伤口还没愈合，还被感染了。白临渊的毒对你来说，虽不致命，却也让你很不好受。” 姬无烟凤眸中闪着冰冷的光芒。 “可惜，你把我的药丸银针都扔了。”秦偃月叹着气。 她看着姬无烟眼中的光芒散尽，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兀自点着头，“幸好我有松鼠症，留了备用的。” “……”姬无烟罕见地挑了挑嘴角。 秦偃月将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会，要刺中他的穴道时，姬无烟杀气凌冽。 “我不会对你不利。”她叹道，“虽然我很想把你毒死，然后丢出去喂野狼。但，我知道你死不了。” “治不好你，我也会被困在这鬼地方，没有热水，没有食物，迟早会饿死冻死。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所以，你尽管放心。” 姬无烟这才放松警惕。 秦偃月在他的穴道上扎了几道银针。 银针阻碍了气血运行，导致游走在身体里的毒药悉数向着指尖涌去。 她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滴黑血滴落下来。 黑血融于血中，发出刺啦刺啦的侵蚀声。 秦偃月吓了一跳，“这毒……” 这毒要是下在普通人身上，怕是瞬间尸骨无存。 下在这个人身上，他只是表现不适，并无生命危险？ 他，一定不是人！ 人类哪有这么强的体魄！ “你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秦偃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应该是在背上吧。” “不用。”毒素排出的极慢，但悉数被逼到了手指处，姬无烟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白临渊的毒已经侵入到伤口中，不处理的话，就算是你，也会慢腐烂掉。”秦偃月道。 姬无烟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将衣服褪去，露出后背。 秦偃月看到后背上拿到狰狞腐烂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顶着这么可怕的伤口，他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东方絮和赤箭在他跟前，就跟蚂蚁一样弱小，就算面临着白临渊那个变态，他也没落下风。 她不敢想象，如果全盛时期的他，会有多可怕。 “需要把腐肉刮掉。”秦偃月道，“你，怕疼吗？” 姬无烟不语，只是扔给她一个小刀子。 秦偃月握着刀子，手有些颤抖。 清理掉腐肉，必定会见血。 她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点将腐肉剔除。 整个过程，姬无烟一声不吭。 好容易将腐肉剔除干净，秦偃月几乎脱力。 她倚在一旁，休息了好一阵，从戒指里拿出了消毒水，绷带。 “有点疼，你忍着点。”她将消毒术直接倒在他的后背上。 伤口泛起白沫，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姬无烟的身体明显一僵，依然没有吭声。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盘膝坐在雪洞里，凤眸紧闭，额间冒出些许冷汗。 “这毒，好像排不出来？”秦偃月看着地上的三滴黑血。 这么长时间，才滴出来三滴。 “嗯，手指已经愈合。”姬无烟冷冷地道，“若是这么容易解开，白临渊就不叫白临渊了。不用管我。” 秦偃月也懒得管他。 这么厉害的毒他都死不了，这人比小强的生命力还强。 这么冷的天，她没有食物和水，说不定比他死得还快。 秦偃月添了一些柴，又找了个带凹槽的石头放到上面，将雪水融化烧开。 喝了热水之后，身体也只是稍稍缓解。 忙碌了一个下午没能吃点热乎的东西，又被冻了这么久，她又累又饿，低血糖症状出现，手脚抽搐，小脸苍白。 姬无烟凤眸微睁，盯着她看了一会，起身。 “我走不动了。”秦偃月以为他要赶路，脸色都变了，“再继续走下去我会死的。” 姬无烟没有搭理她。 他出去了一小会，抓了一只野兔和雪豹来。 秦偃月看着已经断气的兔子和豹子，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雪豹是保护动物，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姬无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理也不理她，将豹子剖开，将兽皮放在一旁烤干，肉切成一块块串起来。 香气溢满了小小的雪洞，饿坏的秦偃月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放到野兔上。 她终究忍不饥饿，将野兔剖开后，切成小块放到石头上烤熟。 没有盐，味道不太好，勉强下咽。 吃到东西之后，她慢慢缓过来。 姬无烟将烤干的豹子皮扔给她，“盖这个睡。” 秦偃月蹙眉，“这个是保护动物。” “从刚才开始，你在说什么？”姬无烟挑眉。 “我说雪豹是受保护的，不能随意捕杀。”秦偃月道，“你不能滥杀无辜。” “呵，你吃得比谁都香。”姬无烟冷笑，“按照你的逻辑，野兔不是保护动物就可以吃？雪豹不可以？同样都是畜生，分什么高低贵贱？” 秦偃月无言以对。 这里又不是她从前所处的世界，根本没有保护动物这一概念。 再说，跟一个杀人魔头讲道理，她也是脑抽了。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秦偃月将豹皮拿来盖在身上，背对着他躺下来。 姬无烟话不多。 气氛有些沉默。 秦偃月歪在那里，就算身体暖和了，也无法入睡。 此时此刻，东方璃一定发现她失踪了。 赤箭和东方絮肯定会被人发现，东方璃也知道她被人劫持了。 他会怎么做？ 一想到东方璃那执拗的性子，她心尖颤抖不停。 那个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她。 这也是她所担心的，一旦东方璃与姬无烟对上，胜率为负。 他会死的，肯定会。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不安。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方璃追来 “你劫持我，或者说，你要用戒指做什么？”秦偃月沉声问。 姬无烟不语。 秦偃月干脆坐起来，“你迟早要告诉我的，早一会晚一会有什么区别？” 姬无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将火堆灭掉。 “喂！”秦偃月皱眉，“你把火灭掉干什么？” “有人来了，大概，有三十人。”姬无烟冷冷地说，“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两三刻钟就能到。” “你最好乖乖地闭嘴。”他道，“你不乱动，我就饶过他们。” 秦偃月心中沉沉。 她什么都没听到！ 闻京城北面多山丘，地形复杂，又有豺狼虎豹出没，很少会有人往这边走。 尤其是在这深冬寒夜。 三十人出现在荒郊野外，极有可能是东方璃追上来了。 秦偃月侧过身去，心砰砰直跳。 她有紫御卫这个杀手锏，可，不到紧要关头她不敢用。 紫御卫也是人，不一定是姬无烟的对手。 惹怒了姬无烟这个魔头，波及更广。 如果东方璃真的找过来，她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想都没有胜算，一旦动起手来，东方璃会死，他来到的那批人也会死。 秦偃月紧紧地揪着衣领，胡思乱想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数十人骑马而来，地面震彻，越来越近。 “王爷，脚印已经消失了。” 杜衡的声音透过风雪而来。 “散开，在这附近仔细搜索。”是东方璃清冷的声音。 秦偃月猛地坐起来。 果然是东方璃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不顾一切出去，肯定能见到他，可，姬无烟不会善罢甘休。 “劝你不要乱动。”姬无烟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应该清楚，就算我中了毒，捏死他们也跟捏蚂蚁一样。” 秦偃月脸色苍白。 她又何尝不知？ 给姬无烟治疗的时候，她不仅仅是治疗，而是想寻找破绽。 可，这个人根本没有破绽。 “我不会打破约定。”秦偃月没了逃跑的心思。 “我杀不了你，就算现在逃走了，七王府也没办法移动，这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我刚才检查过你的身体，我们没有战胜的可能。” “你倒是通透。”姬无烟闭眼。 他沉默了一阵，又道，“我姬无烟说话算话，等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放你回去。”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姬无烟的话可信不可信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愿望，是希望东方璃能够尽快远离。 千万不要找到这个地方来。 “王爷，天已经黑了，这里到处都是积雪，找不到人。”杜衡道，“是不是方向错了？” “再仔细找，她一定就在这附近。”东方璃骑马往前走着，“任何细小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他抓住心口的衣襟。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秦偃月就在这附近。 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她。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声音越来越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喊出声来。 马蹄声四起。 奈何，全都是雪的荒原里，她藏在雪里头，洞口也被雪堵住，找到的可能性为零。 “你什么时候处理的痕迹？”她压低声音问。 姬无烟冷哼，“只处理了一小部分，他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也算是本事。” 秦偃月想往外看时，感觉到姬无烟阴气森森的警告，缩回来，索性将豹子皮盖上，闭上眼睛。 东方璃在附近搜索了半天，无果后，带领众人撤退。 秦偃月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心紧紧地揪起。 她很希望东方璃赶紧离开，离着姬无烟越远越好。 可，等他真正离开时，却觉得无比难过。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身体蜷缩在一起，肩膀，微微抖动。 姬无烟听着马蹄声渐渐行远。 回去时的马蹄声和刚来时的马蹄声不太一样。 他垂下眸子，嘴角轻抿，“呵，竟然用这种笨方法，有意思。”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眸子掠过秦偃月蜷缩成一团暗自抽泣的模样，杀气渐渐消散。 他答应过她，只要协议达成，他就不会对她身边人出手。 如今她没破坏协议，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横竖不过是一只老鼠而已。 “你早些休息，明天天黑之前，我们需要达到一百里之外的无极山中。”姬无烟道。 “一百里？”秦偃月不敢置信，“在这雪地里步行一百里？” 一般的马匹一天能跑一百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人怎么可能达到？ “这荒郊有不少雪狼，抓两头来当狗用。”姬无烟漫不经心地回答。 “……”秦偃月额角抽搐得厉害。 她再次确定，他不是人。 秦偃月叹了口气。 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好好休息。 希望东方璃回王府后也能好好休息，希望他不要太着急。 也希望， 他能相信她。 秦偃月乱想着，疲惫感袭来，慢慢陷入到沉睡中。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昨天被冻了个彻底，一起来，头疼欲裂的。 她揉着眉心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姬无烟不在。 天已经大亮，有阳光照耀在雪地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用手遮住眼睛，走到外面。 姬无烟这变态果然捉了两头雪狼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蔓藤当绳子，做成了简单的雪橇。 秦偃月额角抽搐，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雪橇了。 “北陆有大一部分地区常年积雪，马车无法行走，他们会用狗或者驯服的狼来拉车。”姬无烟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地解释道。 雪光反射得相当厉害。 秦偃月眯着眼睛往前看去。 昨天没来得及看四周，今日一瞧，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色。 白色的山丘，白色的原野，茫茫无际。 昨夜有霜冻，就连不远处的树林里也裹了一层雾凇，玉树繁花。 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见漫天彤云霞色，幽光映雪，满目明艳。 劲风凌冽，吹起点点雪，树与天地清绝，天地之间，如坠仙姿冰壶。 秦偃月有些唏嘘。 倘若她不是被劫持，倘若身边人是东方璃…… 倘若，她能与他共看这绝世美景，那该多好？ 她想陪他看山川河流，看雾霭流澜，看这银装素裹，如玉霜树，想陪他看遍这世上的风景。 所以…… 她要活着，东方璃也要好好活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寒玉床上的小女孩 “可以出发了吗？”秦偃月坚定了内心，“姬无烟，你说话算话的吧？” “自然。”姬无烟调整了一下，踩到上面，“上来。” “这玩意行吗？”秦偃月觉得这雪橇特别不靠谱不结实。 她尝试着踩上去，两只被迫营业的雪狼仰天长啸，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狂奔。 秦偃月被晃了一下，差点被甩出去。 条件反射下，她下意识地抓住姬无烟。 姬无烟没将她甩出去，而是似有若无地瞥向身后。 秦偃月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 雪狼速度极快，她死命抓住姬无烟才不被甩掉，全程被颠来颠去，脸色发黄发黑，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不堪。 这种地狱一般的酷刑持续到中午才停下来。 秦偃月终于回到平地上之后，寻了个角落吐了个天昏地暗。 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人也轻飘飘地站不住。 “太变态了。”秦偃月捂住嘴，“那种玩意，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这玩意叫什么雪橇！ 他要向全世界的雪橇制造者道歉才行！ 姬无烟没有理她。 他抄着手往前走，“快到了。” 秦偃月也顾不得再休息，忙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所停下的地方，是无极山的腹部。 无极山是东陆和北陆交界的地方，越过这座山就是北陆的地盘。 “你要带我进北陆？”秦偃月道。 “闭上嘴乖乖跟来。”姬无烟轻车熟路拐进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中有不少洞口，一眼看去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姬无烟选了一条走进去。 最开始还算宽旷，到最后越来越窄。 以她这样的小身板也只能侧着身堪堪通过。 而，姬无烟却横着通过。 “我从昨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会缩骨功？”秦偃月说，“你扮演丫鬟的时候，也就一米六出头。可，你的身高得有一米八。” “七王妃大家闺秀，竟知道缩骨功。”姬无烟头也不回。 “听过传言。”秦偃月说。 缩骨功的说法，来源于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剧。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就是通过锻炼让身体更加柔韧。 这种事，也不无可能，练习过程很痛苦就是了。 越往前越窄，她用力提着气，收紧腹部才堪堪通过。 姬无烟看着她的模样，冷笑，“平的也有好处。” “吃你家饭了？”秦偃月咬牙。 她现在平，不代表一辈子都是平的。 这个魔头，总有意无意提起这事是什么嗜好？ 穿过了最窄的地方之后，空间变得宽阔起来。 这山洞修建得相当豪华，夜明珠镶嵌照亮了空间，四周镶了琉璃，反射出七彩光芒。 四周贴了各种各样的壁画，壁画多半是风景画，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摆在墙上。 山洞中央则画着巨大的八阵图，八阵图不知镶嵌了什么东西，流光溢彩，像是什么东西的祭坛，还是只要鲜血流满了八阵图就能启动的那种。 姬无烟径直向着祭坛中央走去。 “喂。”秦偃月脸色一变。 莫非，她要被当成祭品？ “姬无烟，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她道。 姬无烟不理她，在地上的八卦图中踩了几下，从祭坛中央打开一扇门。 那扇门下，有楼梯盘曲往下。 “下来。”他冷声道。 秦偃月见他不是要开祭坛，稍微松了口气，见他又往下走，心又提起来。 这玩意看起来就觉得很可疑。 姬无烟见她呆呆地站着不动，冷声道，“你要打破规矩？” “这下面有什么？”秦偃月道，“你想把我囚禁在这里还是要做什么？” 姬无烟冷冷地扫过她，“不屑。” “你！”秦偃月的小命都被他捏在手中，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 往下走了大概十米的左右，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那扇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寒冷的房间。 房间里的色调清淡，充斥着淡淡的粉色，还有不少可爱的小玩意。 姬无烟身上的杀气和冷意消散，周身散发出格格不入的温柔气息，他紧走了两步，将她带到一张玉床旁。 “小孩子？”秦偃月惊讶地看着寒气森森的玉床里，一个大概跟东方璎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躺在上面。 小女孩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像是，死了很久了。 “这个……是什么？你女儿？”秦偃月衬度着问，“她怎么了？” “你试试能不能把她唤醒。”姬无烟攥紧手，眉头拧在一起，“若你能将她唤醒，我就放你回去。”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秦偃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孩子很明显已经死了很久了。 人死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就算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死人救活。 “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姬无烟冷冷地说，“你没有选择。” “姬无烟，你太过分了。”秦偃月面色灰白。 将死人唤醒，这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姬无烟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这种事不可能做到的。”她道，“你清醒一点行吗？这孩子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我从白临渊那里夺来了能让人陷入沉睡却不死亡的药。从北陆皇室抢来了保持身体不腐烂的寒玉床。我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夺走东西，就是为了唤醒她。”姬无烟打断她，“倘若唤醒不了她，我也只能将你以及追过来的那个男人埋葬。” “你说什么？”秦偃月瞪大眼睛，“追过来的男人？” 姬无烟凤没有解释。 秦偃月的心瞬间慌乱了。 从姬无烟的态度来看，如果是白临渊跟上来，他一定会直说名字。 况且，白临渊重伤，不可能追上来。 答案只有一个。 追上来的人，是东方璃。 难道，昨天夜里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发现了她，安心潜伏在一旁等待机会？ “告诉我，昨天夜里，是不是他没回去？”她颤抖着声音问。 “呵。”姬无烟冷笑，“区区一只老鼠。” 秦偃月攥紧手。 姬无烟不是在开玩笑，也不会撒谎。 东方璃真的跟来了。 如果不配合的话，她跟东方璃都要死。 衡量了一会，秦偃月向着寒玉床走去。 寒玉床相当冷，可怕的寒气侵入体内，冰冷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忍着寒冰碰触到小女孩的手腕，没有脉搏，又碰了碰鼻息，没有呼吸。 这孩子，是彻彻底底的死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昏睡了八年的人 “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秦偃月问。 姬无烟想了想，“大概八年。” “八年？”秦偃月惊叫出声，“姬无烟，你踏马的纯粹是找茬吧？” 唤醒一个存放了八年的尸体，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大罗神仙也做不到！ 姬无烟抓住小女孩的手，语气是与平常不同的温柔，“我一心想找天灵道人，可，根本找不到他，除了天灵道人，这世上没有人能让玉儿活过来。我逐渐心灰意冷时，你出现了。我得知你是天灵道人弟子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就成了你的目标？”秦偃月指着自己，“可惜，我不是爷爷。” “姬无烟，她应该已经死了，你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不，不可能。”姬无烟周身的气息变冷，他阴气森森地盯着秦偃月，“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姬无烟，你清醒一点行不行？”秦偃月与他对视，“人死不能复生，再厉害的大夫也不可能做到。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好好休息，别再折磨她了。” 姬无烟摇头，一口咬定，“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你是得了癔症而已。”秦偃月道，“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才给自己洗脑。” “闭嘴！” 她看着姬无烟油盐不进的样子，叹气，“你既然咬定她没死，那，给我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当年，玉儿得了绝症，我带着她四处求医，无果，还剩下不到一个月寿命时，我打听到了白临渊做出了一种可以让人长眠的药丸。”姬无烟停顿了好一会，道，“玉儿服用了药物后，陷入到沉睡中，这些年，一直在沉睡，我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秦偃月眉头紧皱。 有这种药物吗？ 就算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也无法让活人保持长眠。 在很早之前倒是有冷冻头部或者冷冻全身等待复活的案例。 人的身体有百分之八十是水分，水分结冰之后会破坏细胞，所以人在冰冻状态下会死。 要想不死，必须要将细胞里的水分抽干。 目前有不少人在研究这个课题。 可，那种技术需要高级设备，跟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你仔细跟我说说那药是怎么回事。”秦偃月说，“尽量详细些，我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姬无烟道，“当年玉儿病重，无药可医，就连陆觐也没有办法。我不甘心玉儿死去，四处打听可用的药物。我打听到了白临渊正在研制一种药，那种药可以让人长眠不醒。” 秦偃月很想告诉他，长眠不醒的意思就是死。 这个世上，哪会有如此逆天的事，尤其是白临渊那个变态制出来的药。 “我接近白临渊，套问出了药丸的用法，就把药丸带走了。”姬无烟道，“服用之后，她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个月，她没死，等了三个月，她依然没死，半年，一年，她还活着。” “活着，是个什么概念？”秦偃月问。 “她还在呼吸，指甲也在长，也有心跳。”姬无烟道，“就是睡着了而已。” “然后呢？” “我一直在寻找能够救她的神医，可，每一个所谓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我从白临渊抢夺来的药丸一共有十二粒，一个月服用一粒，一年后药物停止，她的身体开始腐烂。我很震惊，不顾一切地找到白临渊，又抢来了一瓶药丸。” “从那之后，每年都去抢一次，一共抢了三次，玉儿也服用了三年。这三年，她真的活着。第四年的时候，白临渊告诉我，药丸已经不管用了，要想保存身体，必须用北陆皇室的万年寒玉。” 秦偃月依稀记得听杜衡说起过，姬无烟单枪匹马闯进北陆皇宫，逼迫着他们将北陆之宝交出来。 他做下的，那些看似奇怪又不合理的事，竟，都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我将万年寒玉搬来后做成了玉床，玉儿的身体停止腐烂。这期间我又找寻了许多办法，依然没有唤醒她的希望，但我知道，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冰冻这么多年，就算是最开始没死，也变成了一条冰鱼干。 这个世上，死和变老都是不可逆的。 就算科幻剧里出现的休眠舱，也是有严格要求的。 比如液氮冷冻，静脉注射营养液，还有导尿管等等，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先让她恢复温暖，你再把脉，她真的还有脉搏跳动。”姬无烟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远离寒玉床。 他将她盖起来，用体温将她融化。 “她，是你妹妹？”秦偃月劝不动他，有些好奇这姑娘的身份，“还是说，她是你……” 如果这孩子是八年前就保持这种模样的话，有可能是他的恋人。 “我不知道她算我什么人。”姬无烟低头，原本凌厉的凤眸里，满是爱怜，“是她捡到了我。” “她捡到了你？” “嗯，我是个杀手，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执行任务，杀人无数。一次受伤时，她出现了，我想杀掉她时，她却不怕我的杀气，将刚刚出锅的馒头递给我。” 姬无烟的表情里难得出现了温柔的神色，“她不怕我，也不在乎我满身是血，每天都会把食物分给我。” “我伤好之后，想一走了之时，她一脸伤心，哭着不让我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声，“第一次有人挽留我，也第一次有人想再次见到我。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想杀掉她的时候，终究没下得了手。” “她是唯一一个见过我的脸却还活着的人。我走之后，我的无数仇家打听到了她，杀掉她的父母，逼问她有关我的下落。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未透露半点消息。”姬无烟将怀里的小人儿收紧，微微颤抖，“我杀光所有人找到她时，她昏迷之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不想让我再杀人了。我那时候只想让她活着，答应了她的要求。后来，她也确实活了过来。” “我脱离杀手组织，躲过无数仇家，隐姓埋名，与她过上浪迹天涯的日子。没多久，她就染了重病，很快就病入膏肓。我不甘心让她死去，就找到了白临渊，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药品实验体 “好俗的故事。”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她拍了拍手，“你们之间的故事真是感天动地，闻者落泪，凄美。” 姬无烟瞥了她一眼，“虚伪。” 秦偃月被人当场拆穿，干笑了两声。 姬无烟用体温将小女孩身上的寒气驱散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 “七王妃，我从未求过人。但，为了玉儿……”他紧锁着眉头，“请你务必救救她。” “她没有死，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尽力吧。”秦偃月将手指搭在小女孩的手腕上。 依然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她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孩子的眼神没有涣散。 人死之后，双眼会失去光芒。 这小女孩的眼神虽有些涣散，却不是死亡的涣散。 姬无烟不是臆想，这孩子，可能真的还没死！ 这太惊奇了。 她立马来了兴趣，将耳朵放在她的心脏部位，停留了好久。 “咚……” 过了好一会，终于听到了一声心跳声。 “有心跳。”秦偃月忍不住惊叫起来。 这种事，可能吗？ 原本该八年前就死掉的人，还能保持心跳？ 她所接触的医学史上也没有这种案例。 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心跳与心跳之间要间隔很长的时间，脉搏的跳动也是如此。 这个孩子的确还有心跳，只不过间隔时间太长，容易被人忽略。 “白临渊的药，你还有吗？就是那种可以让人陷入沉睡的药。” 姬无烟摇头，“已经用完了，他好像也不再做那种药丸。” 秦偃月有些惋惜。 她早先就听闻白临渊是个超乎寻常的存在，现在却知，那个人已经不是超乎寻常了。 他是变态中的变态。 “心跳缓慢应该是那种药物影响，药物让新陈代谢变得极为缓慢。”秦偃月说，“寒玉床也是同样的道理，让一切处于冰点，让生命体的消耗维持在最低限度。” 虽然她不太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但，这种事切切实实发生了。 秦偃月将散乱的头发高高束起来，她深呼吸一口，“姬无烟，你先让开，我试一试。” 姬无烟立马离远一些。 秦偃月盘膝坐在床边，思考着最佳治疗方案。 她先检查了小女孩全身。 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体温过低。 “先让她变得再暖和一些，有温水吗？把她放到温水中试试。” 姬无烟将她抱到后面的小温泉池子里。 “这里怎么会有温泉池？”秦偃月讶异，“这是从什么地方引进来的？” 姬无烟装作没听见。 温泉的温度比较高，小女孩的温度上升之后，心跳速度加快了一些。 但，还是处于深度沉睡状态。 “你从白临渊那里抢来的东西，应该是一种毒药。”秦偃月道。 对普通人来说是毒药，对这姑娘来说阴错阳差成了救命药。 “是毒药的话，应该会有解药。”秦偃月想了想，“你这里有没有？” 姬无烟皱眉。 白临渊那个人的性子相当古怪，每次见面都是你死我活，他哪会那么好心给他解药。 “你真以为你能从白临渊那里抢走三次？”秦偃月冷笑道，“我知道你功夫很高，但药丸这种东西，倘若他不制作了，你就算杀了他也不会再有。” “他却让你抢走了三次，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姬无烟被问住了，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猜测，应该是白临渊故意让你抢走的。你仔细想想，你最后一次抢药丸的时候，他对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寒玉床的事。”姬无烟说。 “不应该。”秦偃月敛着眉，“那个人既然做到这种地步，不应该不给你解药。”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姬无烟问。 “白临渊那种人，不像是那么好心制作三年药丸的人。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个人有可能把玉儿姑娘当成了药品实验体。”秦偃月说。 姬无烟的脸色瞬间变了，“实验体？玉儿是实验体？” “这个事实可能有点伤人，但，除了这种解释，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来。”秦偃月有些艰难地说，“白临渊是故意让你抢走药丸的，甚至寒玉床也是他让你抢的。那个人，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甚至，这小女孩陷入长眠一事，都是白临渊一手策划的。 姬无烟攥紧手，手臂上青筋暴起，“那个混账，我这就去杀了他。” “你别冲动。”秦偃月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有可能被白临渊反利用了。除此之外，对你来说结果并没有坏处。如果不是白临渊的药，玉儿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再说，我也只是猜测，事实如何，还得问白临渊本人。” 她停顿了一会，又道，“如果那药是白临渊故意给你的，他为了试验效果，肯定会给你解药。” “你再仔细想想，昨天你跟他对决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有没有给你解药或者毒药……” 她的话还没说完，倏然瞪大眼睛。 毒药！ 白临渊的确给了姬无烟毒药。 姬无烟所中的毒，到现在还没清理出去。 也就是说，白临渊给姬无烟下的毒，有可能就是解开这小女孩休眠状态的解药。 “姬无烟，你中的毒已经全部集中到手上了吧？这样，你将你的手指割破，将毒血滴到她嘴里。” 姬无烟无比怀疑，“玉儿承受不住这种毒药。” “以我的推测，你的毒就是解开玉儿休眠的解药。”秦偃月解释说，“昨天我看到黑血滴落到雪上，能瞬间将雪融化，证明这毒的毒性很热，而玉儿姑娘的身体则处于极其缓慢的冰冻状态中。这一冷一热，正好。” “我只是建议，做不做主动权都在你。但，如果结果不如意，你也不能怪我。”她补充道。 姬无烟沉默了一阵，将手指割破，黑色的鲜血滴到小女孩口中。 他只滴了一滴，紧张地观察着小女孩的反应。 黑血瞬间融化，小女孩的心跳加快了一点。 他精神一震，将更多的黑血喂给她。 昨天夜里，流出黑血的地方很快就愈合了。 但，在小女孩口中，却能源源不断地流进去， 等到姬无烟手上的血变成普通的红色时，小女孩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的活了！ “我的猜测没错。这黑血中是热性的，昨天我们围在火堆旁，温度高，所以黑血很快凝固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玉儿姑娘的身体冰凉，黑血则不会凝固。” 毒药就是解药，这倒是极符合白临渊的性格。 她握着小女孩的手腕。 玉儿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快，心跳也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也因为心脏跳动促进了血液循环，从苍白变成微红。 心跳，呼吸，脉搏，脸色…… 这些全都告诉她一个事实，这位沉睡了八年的玉儿姑娘，复活了。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睡美人！ 秦偃月瘫坐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现代医学都没能见到的事，在这个世界见到了。 太扯淡，太不可思议。 可，事实摆在面前，她又不得不相信。 她想立马找到白临渊询问清楚，想知道那种能够让人保持这么多年长眠的药物叫什么名字。 “她活了。”姬无烟抓住小女孩的手，罕见地激动，“真的活了。” “嗯，复苏了。”秦偃月说。 虽然不知道白临渊用了什么药物将这孩子冰冻起来，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已经从休眠中苏醒过来。 但，能不能真正存活下来，还需要仔细观察。 “姬无烟，告诉我这孩子的重病是什么。”她问。 “肺痨。” 秦偃月一愣，又是这种对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来说是绝症的病，“什么症状？” “她整夜整夜地咳嗽，吐血，脸色蜡黄。大夫一听她的病症，连门都不让进。”姬无烟声音沉沉。 “她有传染给别人吗？” 姬无烟摇头，“我整天与她在一起，并没有被传染上。” “你不算人类。除了你之外，有没有别人被传染？或者，她有没有饲养小动物什么的？” 姬无烟想了想，“她曾收养过一条狗，后来不小心被人砸死了。” “也就是说，狗并没有被传染。”秦偃月想了想，“不一定是肺结核，有可能是肺炎。等她醒来后，我给她用药试试。” “你……能治吗？”姬无烟声音有些颤抖。 “能。”秦偃月肯定地点点头，“不管是肺炎还是肺结核，我应该能够治疗。但这种病不一样，用药也不一样，需要先诊断病情。” 姬无烟听到她能治疗，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拥着小女孩，脸上浮现出与他的气质相当不搭配的激动之情。 玉儿苏醒了，她的病也有救了。 这些年，他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玉儿，终于要醒了。 秦偃月看着他激动的模样，默默地退了出去，让他们独处了一会。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给玉儿姑娘注射生理盐水。 姬无烟见过一次吊瓶，知道这东西的神奇之处，没有反对。 他盯着液体一点点输进小女孩的血管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他声音里充满了温柔。 “我也不知道。”秦偃月道，“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神奇的事。” 这个姑娘能活着，绝对是个奇迹。 姬无烟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脸颊，眉宇间带着怜惜。 “你喜欢她？”秦偃月眨着眼睛。 姬无烟罕见地脸红，“怎么可能……” “不用辩解，我能理解。”秦偃月道。 只有深爱的人，才有会如此温柔深邃的眼神。 眼神是说不了谎的。 “死生相许，不离不弃。先前我觉得你这个人武功太高太可怕，无法战胜。见识到你的另一面之后，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她道。 “你要是饿了，就去橱子里拿一些肉干。”姬无烟凤眸微闪，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没吃早饭，进山洞之前又吐了个天昏地暗，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她听到有吃的，两眼放光，顾不得当感情专家。 “姬无烟，她活了，我们的协议也算达成了。”她觉得肉干太硬，点了碳火，烧了一些热水，放到里面煮，“你会放我回去的吧？” “当然。”姬无烟说，“我答应过她，不再滥杀无辜。” “你杀的人还少吗？”秦偃月嘟囔着。 “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是东方璃吗？”她嗓子发紧。 “不知。”姬无烟道，“他身手不错，个头比我稍微高一些，没看清脸。” 秦偃月心思沉沉。 那个人，应该就是东方璃。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她问。 这么冷的天，那个笨蛋莫不是在雪地里待了一晚上？ 他会不会冻坏了？ “不知。”姬无烟道，“我们出发之后，他也出发了，只不过，他应该会等马匹前来，找到这里的话，起码要明天或者后天。” “明天或者后天？”秦偃月站起来，“这么冷的天，他要是待这么多天，肯定会冻坏的，我要去找他。” 她说着，要往外走。 “你若是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玉儿醒来后，我自会将他带进来。你若是不听话，他永远进不来这个地方。”姬无烟冷冷地说。 秦偃月停住脚步，“姬无烟，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对你来说，玉儿姑娘比你的命还重要。对我来说，他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你将心比心行吗？” 倘若东方璃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没事。”姬无烟闭上眼睛，“你耐心治疗玉儿。何况，你打算一个人从雪地里走回去？” 秦偃月无法反驳。 四周都是荒野，还有野狼出没，任凭她一个人是无法离开的。 东方璃不傻，不会让自己冻死。 杜衡肯定会给他带水和干粮，也会穿厚衣裳，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默默地啃着肉干。 生理盐水能够维持渗透压，玉儿姑娘的渗透压水平恢复正常后，秦偃月又给她换了别的注射液，维持身体的基础代谢。 小女孩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呼吸平稳，脉搏有力。 可惜，就是无法醒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这山洞里看不到日出日落，也没有记录时间的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 玉儿依然不肯醒来。 时间越长，秦偃月越牵挂东方璃，心中忐忑不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睡美人醒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儿始终无法醒来，姬无烟也有些急躁了，“不是说过她的身体已经没大碍？” “我也纳闷。”秦偃月皱着眉头。 按理说这姑娘脉搏跳动有力，对声音和光线也有反应，可以清醒过来。 一般昏迷的人不肯醒来，是心理作用作祟。 比如，一心求死的人没死成，从心理上不肯醒来，就一直无法清醒过来。 也就是说，这姑娘可能需要一点点刺激。 秦偃月想了一会，突然用奇怪的声音说，“无烟，等玉儿醒过来，你就告诉她我们要成亲的消息吧。” 姬无烟的脸色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成亲？跟你？” “嘘。”秦偃月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刺激一下她。” 姬无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他重重地点头，“嗯，玉儿，对不起，我要娶亲了。” 小女孩没反应。 秦偃月一脸挫败。 她觉得自己脑抽，这小姑娘昏睡时候才七八岁，懂个屁感情。 “姬无烟，你不要再杀人了。”她又道。 小姑娘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不死心，绞尽脑汁想各种可以刺激她的词语，一连试了好几次，小姑娘不仅没反应，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抵触感。 她挫败感顿生。 姬无烟的脸色则越来越黑，“七王妃，你在故意找茬？” “我是在工作。”秦偃月道，“利用玉儿姑娘最在乎的事来刺激她从而唤醒她，不过，好像挺失败的，看来你在玉儿姑娘心里的位置不咋地，说好的生死不弃呢……” 她说完，顿了顿，审视着姬无烟，“我好像想到了好方法，需要牺牲一下你。” “姬无烟，你别死，求求你别死。”她突然用哭腔呼唤着，“来人，快救救他。” “姬无烟，你死得好惨啊。” 秦偃月声音凄切，夸张。 姬无烟的脸色黑成诡异的颜色。 此时，原本没有动静的玉儿姑娘，眼角滑出些许泪水。 她猛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表情痛苦。 姬无烟见玉儿反应剧烈，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低声道，“玉儿，我在这里，我没死。” “是真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还活着。” 玉儿慢慢地睁开眼睛。 秦偃月将一块透光的布放到她眼睛上，轻声道，“你刚刚醒来，光线会对你的眼睛产生损害。” 有了遮光布，玉儿逐渐适应了光线。 “小……”她张开嘴，发出机械难听的声调，“烟。” “是我。”姬无烟将她抱住，收紧手臂，“玉儿，是我。” 秦偃月忙将他们分开，呵斥道，“你悠着点，她刚醒来，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 姬无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人放下。 玉儿咳嗽了几声，机械地看向四周，眼中满是迷茫。 声音也很嘶哑，很难听，说不出连贯的话，蹦出一个字都极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烟问，“玉儿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是你太别着急了。”秦偃月说，“她沉睡了八年，醒来后自然不适应。她还记得你，说明记忆是正常的。接下来，不管是说话还是走路，都需要重新学习。” “重新学习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婴儿一样，重新锻炼走路。以前很容易做到的事，需要从头开始。恢复个一年半载，应该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秦偃月道。 “玉儿，别怕，我不是坏人。”她看着往后躲的玉儿，眉眼弯弯，“我是姬无烟找来的大夫。” “你还记得他吗？” 玉儿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小……烟。” 她说完，摇头，“大，烟。” 秦偃月笑出声来。 这个名字雅致，符合姬无烟的气质。 “好，听我说。”她轻柔地道，“你刚刚醒过来，可能会不适应，不要着急，一点点来，一切都会好的。” 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秦偃月找了纸笔来，写下复健的内容和时间。 “以后按照这个练习。” 姬无烟皱着眉头，“玉儿的病情……你不是该给她治疗？” “她现在身体有点弱。”秦偃月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用药。” 况且，这孩子刚刚苏醒。 她也没搞懂休眠的原理，生怕有什么后遗症。 “再观察观察吧。”她道，“最起码要观察七天。” 她说完顿了顿。 要是她在这里待七天的话，东方璃岂不是找疯了？ 何况，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太阳都见不到，长时间处于地下，没病也憋出病来，不是适合养病的地方。 “你跟我回七王府吧。”秦偃月道，“一方面我可以每天给玉儿检查身体，一方面，如果有紧急情况，我有办法找到白临渊。” 她对玉儿冰冻又苏醒的病例很感兴趣。 姬无烟皱着眉头。 他很同意秦偃月的观点。 玉儿能留在她身边观察个把月是最好不过的。 可，他劫持了秦偃月，再回到七王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是不怕什么，但，若是有人对玉儿出手…… “你留下来。”他道。 “不行。”秦偃月拒绝道，“我必须见到他……” 她顿了顿，“或者，你把东方璃给我带来，见不到他，我心里不安。姬无烟，我已经将玉儿唤醒，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做到，这是我的条件。” 姬无烟审视着她。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眸子里光芒坚定无比。 去七王府和将东方璃带来，很显然，后者对他更有利。 姬无烟点头，算是应允。 “那个男人已经在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我去把他带过来。” “若你敢对玉儿不利，我定将你所珍惜的一切碎尸万段。”姬无烟留下这句话之后，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额角抽搐。 东方璃在这附近徘徊？ 姬无烟这个神经病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吧！ 玉儿见姬无烟离开，张开手，要跟上去。 “玉儿，他去迎接客人了，一会就回来。”秦偃月抓住她的手。 “你的喉咙受损，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恢复，来，跟我一块发音。”她耐心地带着玉儿做声带恢复训练。 玉儿很聪明，一学就会。 一小会功夫，声带练习有了明显进步。 半个时辰后，姬无烟带着明显已经昏迷的东方璃进来。 “我将人带来了。”他将东方璃扔到地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偃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正常，就是昏迷了。 他身上没有血迹，却满是尘土。 好看的脸上也有一些刮擦伤痕。 “姬无烟，你太过分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她厉声道，“他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跟我无关。”姬无烟淡淡地说，“我找到他的时候，还没开口他就对我用了杀招，根本不听我解释。我只能将人打晕再带过来。” 秦偃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了湿毛巾来给东方璃擦拭干净。 “小烟。”玉儿眼睛晶亮。 姬无烟忙走过去，惊讶，“玉儿，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的声音……” “姐姐，教我。”玉儿还不太能说连贯话，最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小烟。”她伸手抱住他，“高了。” “嗯。”姬无烟将她拥在怀里。 八年了。 他已历尽沧桑。 而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玉儿。 “小烟，好看。”玉儿笑着，“以前，也好，好看。” 秦偃月看着他们两个在秀恩爱，额角抽搐。 “姬无烟我警告你，玉儿虽然年纪不小，可她的身形模样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你要是敢犯混蛋，我阉了你。” 姬无烟一脸黑线，“你在说什么？玉儿得重病那年十二岁。” “……”秦偃月额角抽了抽。 这孩子看起来跟东方璎差不多大小，竟已经十二了？ “十二也不行。”她脸色严肃，“玉儿还是个孩子。你要敢对她做什么事，我不会轻饶你，你想做什么，必须等她长到十八岁之后。” 姬无烟见她越说越离谱，脸黑得厉害，“我不会对玉儿做什么，只要她活着就足够了。” 玉儿则搂住姬无烟的脖子，冲着秦偃月嘿嘿一笑，“姐姐，小烟，很好。” 秦偃月叹气。 对玉儿来说，姬无烟的确算是好人。 对她来说，这货却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 秦偃月将东方璃带到另外的房间，耐心等着他醒来。 她犯困得厉害，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中，似乎有人将她紧紧抱住。 力道之大，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被窒息感惊醒，抬眼，看到东方璃担忧的脸。 “东方璃，你醒了？”她先是一愣，随即搂住他的脖子，“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东方璃目光幽幽，他抓住她的手，将她覆下，“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跟别的男人私奔。” “胡说，我是被劫持的，才没有跟人私奔。”秦偃月摸着他的脸，“你别诬陷我。” 东方璃狠狠地咬了咬她的指尖。 “疼。”她撅起嘴，“属狗的。” “这是第三遍了，本王属蛇。”东方璃凑到她身边，“王妃必定心里没有本王，才记不住本王的生肖，还要跟野男人私奔。” “都说了没有私奔！”秦偃月想推开他时，东方璃却将她两只手扣住，举过头顶。 人也覆盖上来，深深吻下去。 这个吻，比以往的更加激烈，更加狂热。 许久后，他才将头埋在她肩窝里，“你吓死我了。” 他得知她被姬无烟带走之后，心都凉了。 “对不起。”秦偃月拥住他，“东方璃，让你担心了。” 东方璃摇头。 只要她没事就好。 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秦偃月问，“赤箭和东方絮怎么样了？我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产妇和孩子怎么样了？” 东方璃听着她如连珠一般的发问，深深地叹气，“问题太多了，一个个问。” 秦偃月盯着他沉默了好久，抽了抽鼻子，“那，第一个问题，你想我了没？” 东方璃将她拥紧。 “想了没？” “嗯。”他抱紧她。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他从未信过鬼神。 此时此刻，却想感谢各路神灵保佑。 “你跟姬无烟产生冲突的时候，雷安侯夫人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说是你救活了夔安侯的母子。雷安侯夫人在钱王府里呼天喊地，王府里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没能及时发现你们的异常。”东方璃声音冰冷。 “直到钱王妃把雷安侯夫人打发走了，让丫鬟给你们送点心时，才看到昏迷的东方絮和赤箭。” 秦偃月敛眉，“雷安侯夫人，谁？” “笨蛋。”东方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先前你在路上碰到的那孕妇，可还记得？” 秦偃月想了一会，“那个妊娠高血压的孕妇？” 东方璃冷哼，“嗯，若不是她耽搁了时间，我早早封锁城门，也不至于让你受那么多苦。你可知道，我知道是姬无烟把你带走之后，心都凉了。” “你竟猜到了！”秦偃月惊讶道，“怎么猜到的？” 她被姬无烟带走时，趁着换衣服的空挡，在里头写下了姬无烟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她不想让东方璃追上来，但，如果东方璃找不到任何线索，怕是会急疯，以防万一，留下了那个线索。 本身碰运气的成分比较大。 东方璃冷哼，“弄这么复杂。” 秦偃月嘿嘿一笑，“这也没办法，姬无烟那个变态太厉害，我根本没时间做小动作，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三个字母。我的毒针什么的还被扔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其实不抱希望，也不想让你追上来的。” 东方璃睫毛闪了闪。 他到达钱王府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的东方絮和赤箭，以及那套染红了鲜血的衣裳。 看到那些时，他几乎崩溃，以为她凭空飞走了。 等到东方絮醒了，才问清楚是有人劫持了她。 他在衣服里找到了三个字母，可惜，完全不懂那三个字母的意思，只得让人封锁城门，让御林军挨家挨户搜索，没有一点线索。 他四处找不到她，近乎疯狂时，跟陆觐一起过来的东方玖认出了字母。 他听不懂东方玖在说什么，只得将东方璎找来，结合东方絮和赤箭的描述，了解到那字母就是姬无烟的缩写。 “是那两个小玩意派上了用场。”东方璃沉声道，“知道带走你的人是姬无烟之后，我就往北边找来，在途中找到了损坏的马车。” 东方璃越说越心惊胆战。 鬼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他想见到她，又害怕姬无烟已经杀人灭口，只能见到尸体，各种折磨之下，他都要疯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王妃想金屋藏娇？ 秦偃月轻轻地抚平他皱起的眉间，“别担心，我没吃太多苦，姬无烟有求于我，并没有杀我。” “倒是你。东方璃，你是不是傻？那天我以为你找不见我就回去了，你这笨蛋，为什么要留在这冰天雪地里？” 东方璃挑眉，“你知道？” “我不知道。”秦偃月不太高兴，声音闷闷的，“我那时知道你找了过来，可我不能出来，我要是出来，你跟杜衡他们都会死的。” “我祈祷着你能回去。”她越说声音越低，“我其实很后悔，为什么脑子一抽留下线索，如果你找不到线索，肯定就不会追上来了。” “那天夜里，我察觉到你带人回去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感觉到特别难过，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你留下来找我，我又高兴大于难过，东方璃，我觉得我好自私。” 她垂下眸子。 这几天的惊惧和委屈以及强行保持的镇定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眼泪簌簌而下。 “对不起。”她道。 “你果然是个笨蛋。”东方璃吻掉她的眼泪，“允城雪灾时，不是你教给我，在雪地里遇灾，要用雪洞来保暖，我又不傻，挖个雪洞还是会的。” 他说，“你当时不也在雪洞里么？我跟你有难同当罢了。再说，你要是不留下线索，我可能会将闻京城翻个底朝天，再不顾一切杀到老六府上，到那时候更难以收场。” 秦偃月将双手穿过他的胳膊，贴在他怀里，重重地应着。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眸子发黑，嗓子发紧。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点了几下，“偃月，我们回家吧。” 秦偃月的眼神暗了下来，“暂时还不行。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待很久……” 话正说着，姬无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快过来，玉儿很不好。” 东方璃一见他，双目泛红，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姬无烟做出反击的准备。 决斗，一触即发。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们别冲动。” “姬无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东方璃，你收一收你的杀气，姬无烟，你要是想玉儿平安也控制住脾气点。” 她看着依旧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叹气，“你们两个，必须离五米以上。” 姬无烟用看蝼蚁的眼神瞥过东方璃，冷声对秦偃月说，“你尽快过来，玉儿的情况很不好。” “不准去。”东方璃冷声道。 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我们在姬无烟的地盘，要听他的。放心吧，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你也乖乖听话。” 她匆匆回到玉儿的房间里。 玉儿双脸通红，身上滚烫滚烫的，拼命喘着气。 秦偃月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 心跳速度很快，脉搏也以奇怪的速度在跳动。 “她在发烧。”她道，“拿一些湿毛巾来，要冰凉的那种。” 姬无烟忙去拿。 冰凉的毛巾放到玉儿额头上就变得滚烫，片刻就要换另一条。 体温还在上升，玉儿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不行。”秦偃月道，“太奇怪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烧起来？” “姬无烟，她温度上升得太快，迟早会被烧死的，还是将她放到寒玉床上降温吧。” 姬无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放到寒玉床上，她会不会再次陷入沉睡？” “我不知道。”秦偃月说，“实不相瞒，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甚至违背了我所学的知识。我猜不透玉儿长眠的原理，更猜不透玉儿高烧的原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姬无烟攥紧手。 秦偃月皱起眉头，“不能再等了，再烧下去，她会出事的。” 姬无烟将玉儿紧紧拥住，深呼吸一口，放到寒玉床上。 寒玉的寒气很足，还有保持身体不腐，容颜永驻的功效。 滚烫的玉儿放到上面之后，体温渐渐恢复，呼吸平稳下来后，又逐渐陷入到缓慢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烟着急道。 秦偃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的呼吸在变慢，极有可能会再次陷入到原先的状态里。” “你说什么？”姬无烟的脸色很难看，“玉儿她……” 他咬着牙，“白临渊那个混账，我这就将他带来。” “你别去。”秦偃月蹙眉。 白临渊和姬无烟见面就决斗，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她出面，问清楚原理再做打算。 如果不清楚原理，她也不敢轻易用药。 何况，这种沉睡八年再醒来的案例，实在太扯淡，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玉儿没有服用药物直接被冰冻，怕是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姬无烟咬着牙根，“我必须要找白临渊问个清楚才行。” 秦偃月揽住他，叹道，“你别冲动。不管怎么样，玉儿不能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东方璃，我想，让他们两个住到七王府，你意下如何？” 东方璃脸都是黑的，“我不同意。” 这么干脆！ 秦偃月无奈，她将东方璃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再考虑一下，就把他们安排到暖阁里。” 东方璃将脸撇到一边，“呵，王妃胆子大了，竟妄图带别的男人进府，还想金屋藏娇，你当本王是死人？” “你啊。”秦偃月拧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如果不救下那孩子，我们都走不了，姬无烟武功高到变态，他要是发起狂来，谁能拦得住他？” “再说，姬无烟是个混账，孩子却是无辜的，我想救她。” 东方璃不为所动。 秦偃月费尽口舌，他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回王府住了。”秦偃月转过身，“我去沉香楼住下，我虽然没钱，好好求求二哥，他肯定会让我赊账的。” 东方璃听她要住到二哥的地方，脸由黑变绿，“你还妄图染指二哥。” 秦偃月冷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啊。”东方璃的语气终究软了下来，“归有疆是杜衡杜仲的师父，对他们来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杜仲兄弟为我立下汗马功劳，归有疆对我来说也亦师亦友，你让我如何将杀害他的仇人带回王府居住？” 第二百四十九章 归有疆之死的真相 秦偃月一愣。 她没见过归有疆，感情很淡，没太大感觉。 听到东方璃的话， 才明白将姬无烟带回去这事等于打了杜仲杜衡的脸，会让他们心寒。 “对不起。”她道，“是我考虑不周。” “既然不能去七王府。”秦偃月想了想，“姬无烟，你就住在二哥的沉香楼，我会每天过去看望。” 东方璃听她要让姬无烟留在二哥那，她还要每天往返，顿时不高兴了。 “不行。”他冷声道，“偃月，你知道不知道姬无烟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我对他的名号不关心。”秦偃月道，“我只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在这种地方。再说，只要他易容，隐姓埋名，谁能认出来？” “偃月，这不是易容不易容的问题。”东方璃眉头拧成一团。 秦偃月见他一直拒绝，有些不悦，声音也有些焦躁，“我们救不活这个孩子就无法离开，而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只会陷入长眠。想救她，必须得找到有用的信息。你这不同意那不同意的，你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东方璃看着她发青的眼圈和委屈的神态，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太友好。 一连三天，她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 她为了让所有人活下来，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偃月。”他揽住她，“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行不行？” 秦偃月不语。 东方璃则看向姬无烟，“姬先生，你可知道我是谁？” 姬无烟冷笑，“本王从来都记不得蝼蚁姓甚名谁。” “真狂妄。”东方璃垂下眸子，“那你可记得归有疆这个名字？” 姬无烟沉默了一阵，“他，倒是个汉子。” “你可否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杀掉他的？”东方璃捏着袖子，手指微微颤抖。 “谁指使？”姬无烟冷笑，“无人。” “无人？”东方璃也冷笑，“难道不是有人指使你杀掉归有疆，再指使你劫走偃月？” 姬无烟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凤眸闪着冷光，“可笑，这天下，还没有能将我当成狗使唤的人。” “不是你？”秦偃月也惊讶了，“归有疆不是你杀的？” “是我，但，并不是什么人指使，这是我们两个的决斗。”姬无烟道。 “决斗？”东方璃脸色很不好看。 “三年前，我与归有疆对战过一次，我急着要回来看玉儿，所以，那一次没能分出胜负，我们约定了三年后再次决战。”姬无烟道，“他如约而至，与我在雪山之巅完成决斗。” “那一场决斗，我们相对而立，站在山巅对决三天三夜，但，并未分出胜负。后来，我们不再比试杀气，而是比剑。” 姬无烟停顿了一会，狂妄的声音里多了尊重，“他并未出剑，而是任凭我刺杀过去。但，我发现了他的意图，及时收手了。” “不可能。”东方璃打断他，冷声道，“归有疆的伤口一刀毙命，除了你，还有谁有那种本事？” 姬无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 东方璃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你什么意思？” “在那场决斗中，归有疆意识到没有超过我的可能，所以，想死在我手中，但，决斗过程中，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处，没有出手。后来，他还是死了。”姬无烟道，“他，也算是我杀的。” “自杀？”东方璃凛然，“你说他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你又为什么要盯上偃月？这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姬无烟皱起眉头，“我跟归有疆决斗后没多久，一个人找到我，说天灵道人弟子现世，医术高超，神乎其神。在那个人的指引下，我找到了七王妃，借用赏花宴的机会，试了试她的医术。”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戒指上，“的确见到了神乎其神的东西。” 东方璃心思沉沉。 不是有人指使姬无烟，而是有人利用姬无烟除掉偃月。 而，这件事恰恰在归有疆出事之后。 归有疆的死，也很蹊跷。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他总感觉到，在这纷乱复杂的线中，他已经抓到了线头，只需要顺着这根线寻下去，必能找到线索。 “你们可以去七王府。”他道，“归有疆的事不要再提，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更不能暴露身份。当然，我不会限制你外出，只是希望你不要跟我的手下起冲突。” 姬无烟凤眸里溢满冷光。 秦偃月见东方璃已经让步，忙站到他们中间，调解道，“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如果玉儿能在暖阁里修养的话，我随时都能看她。玉儿这事不能着急，必须从长计议，白临渊那里也只有我去套话，你万万不可出面刺激他。” 姬无烟没有好办法，只能应着。 东方璃与他达成了协议，走到山外，发出了信号。 一小会功夫，杜衡便率人到来。 他看到完好无损的秦偃月和东方璃，差点哭出声，“王爷，王妃，你们还活着呢。” “可吓死我了，太好了。”他抹着眼泪，“你们还活着，我回去就不用挨我哥的打了。” 秦偃月脸一黑，“杜衡，几天不见，你说话更讨人嫌了。” 杜衡挠头直笑，转头瞥见东方璃的黑脸，当即打了个冷颤，招呼马车上前来，“王爷王妃，一路辛苦了，快快上车吧。” 东方璃让出一条路来，“杜衡，我在山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你们从这条比较宽的山洞进去，将东西搬到马车上来，切记，万万不要外传。” 他往里头看了看。 姬无烟已经隐藏了身形。 山里只有寒玉床和昏迷的小女孩。 寒玉床很重，接近十个人合力才能抬起。 杜衡眨着眼睛看着里头的睡美人，眼睛眨了眨，“王爷，你从哪里发现的这宝贝？” “这就是故事里的睡美人吧！是不是我亲她一下，她就能醒来？” 他脸颊微红，神情兴奋，作势要亲下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可以肯定，杜衡俯身亲下去的瞬间，这货就没命了。 “别动。”她猛地将他拽回来，“睡美人的故事是哄小玖玩的，你一把年纪了，幼稚不幼稚。” 第二百五十章 有病，冰上垂钓之人 杜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 在俯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笼罩在身上。 若不是王妃将他拽回来，现在的他怕是已经脑袋搬家了。 “睡美人好可怕。”他不敢再作死，乖乖让人将寒玉床抬到车子里。 一阵风过，马车的车帘被掀起，姬无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马车里头。 寒玉床相当寒冷，秦偃月怕冷，不能待在马车里。 “让他们先回去，再让杜衡驾驶一辆马车来。”东方璃道。 “不用，我要跟你同乘一匹马。”她道，“前头的景色特别美，先前我还想着，如果能与你一起看那些玉树繁花，流澜霞色，死也值了。” 东方璃捂住她的嘴，顺势将她带到马背上，“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寒玉床被安排到暖阁之后，暖阁很快变成了冷阁。 姬无烟为了出入方便，不惹人生疑，特意易容成丫鬟的模样，通过王府总管的层层选拔测试，成功以水烟的名字混到了秦偃月身边。 他干活利索，厨艺高超，聪明勤快，又经常被秦偃月喊进房间。 这一遭，倒让翡翠生出些危机感来，生怕没了用处被撵出去，行事间更加战战兢兢。 秦偃月很无语。 让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姬无烟，跟丫鬟抢饭碗这算什么本事？ 玉儿来到七王府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 清醒之后，又出现发烧症状。 如此循环往复，情况越来越糟糕。 秦偃月心思沉沉。 她不能再等下去，在回来的第二天就跑去太医院找白临渊。 白临渊请了假，她扑了个空，又跑到明月楼，依旧扑了空。 正着急时，她猛地想起林太医与白临渊颇有渊源，忙跑回太医院。 林太医正在整理药材，看到她神色匆忙地过来，起身行礼，“七王妃，您怎么来了？” “带我去找白临渊。”秦偃月皱着眉头。 林太医吓了一跳，忙摆着手，“王妃明察，臣不认识什么白临渊。” “林老头，别装了。”秦偃月冷声道，“白渊就是白临渊，白临渊就是传说中的毒圣，我都知道了。我有事要找他，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林太医眨巴着眼睛装傻，“七王妃，您在说什么呢？臣怎么听不懂。” “还敢装傻。”秦偃月拽着他的领子，声音森森，“老头，要不要我去找父皇，把你对老十见死不救的事告诉他？” 林太医打了个冷颤，赔笑，“那什么，七王妃，有话好好说，不是臣不想带你去，是临渊那里太危险，别说是人，就算是老鼠，离得那宅子稍近一些都会被毒死。” “七王妃，您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要不这样吧，我去临渊那里，您有什么事我帮您转达。” “不行，我必须亲自问他。”秦偃月道，“你去请个假，现在就带我过去。” 林太医见说不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跟她一道出去。 他先带着秦偃月先去了街上，辗转了好几条街，来到一个名为桂花坊的点心铺子。 “白临渊爱吃甜食？”秦偃月挑眉，这爱好倒是挺正常的。 “我不知道临渊的口味。”林太医说，“这点心不是给他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买了几样最畅销的点心，打包好，才带着她走进窄窄的小巷中。 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到达一个小门前头。 林太医轻轻叩门。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打开门，“林先生来了。” “你家主子在吗？”林太医将点心递给他，“就说，有客人来访。” 小童看到点心，眼睛放光，点着头，“在钓鱼，不过先生说了，今天不见客。” 秦偃月上前一步，俯身，“小朋友，麻烦你去跟白临渊说一声，秦偃月找他。” 小童恍然大悟，“原来秦姑娘就是你啊，先生等你很久了。” 他拆开点心，塞了一块放到嘴里，“看在点心很甜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带路，来吧。” 他往前走了一会，瞧见林太医也跟了过来，“林先生，先生可没说见你，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跟过来。” 林太医立马停下脚步，看着秦偃月羊入虎口，摇头叹气，“你告诉你们家主子，万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将七王妃平安送出来。” “我就在外头等着，记得叮嘱你家主子啊，不然下次不给你带点心了。” 小童也不理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蹦蹦跳跳地带着她走向院子里。 院落不算太大，但很精致。 中央有一处结冰的湖，湖边上，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在垂钓。 他只穿着一层单衣，坐在冰天雪地里，手持鱼竿，一动不动。 秦偃月看着在寒风中聚精会神地垂钓的人，默默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白临渊。”她走到他身边来。 “嘘，别说话，会把鱼吓跑的。”白临渊转过身，眉眼弯弯，“秦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尝尝我养的鱼如何？” “我不是来吃饭的。”秦偃月问，“这么冷的天，湖水都结冰了，你能钓到鱼吗？” “嘘。”白临渊的鱼竿动了一下，“上钩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好几下。 他的鱼钩已经被冻在了冰里，怎么可能会有鱼上钩？ 白临渊轻轻一挑，层冰乍破，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拽出来。 他收回鱼竿，将鱼放到篓子里，“走。”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鱼钩明明已经被冻住了，鱼又不傻，理应在水底下。 可，鱼确实被钓上来了。 “白临渊，这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鱼篓里那条足有三四斤的大鱼正在用力往外蹦，讶异不已。 “大概，是鱼儿被秦姑娘的容颜所惊，特意上岸来一睹芳容。”白临渊轻笑着。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就不能有点实话？” 白临渊依旧笑着，将鱼交给小童。 小童手脚麻利地将鱼处理干净，腌制好，准备放到油锅里炸了。 “秦姑娘，这边请。”白临渊将她带到房间里。 那房间跟在明月楼里见到的房间一样，一走进去，如进雪洞一般，冷气森然。 “喝茶。”他递了一杯茶过来。 “白临渊，我这次来……”秦偃月想询问玉儿的情况，又猛地想起先前他被姬无烟砍伤。 “你的伤没事吧？”她问，“你跟姬无烟决斗后，我想给你治疗，被他制止了，你的伤口要不要紧？”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白临渊带来的真相 白临渊垂下眸子，眼波里的寒气逐渐被笑意代替。 “你在担心我？”他的手指点着茶杯。 “嗯。”秦偃月道，“如果你不管我的话，也不至于受伤。先不说这些，你的伤口如何？有没有看大夫？” “我就是大夫。放心吧，我没受伤。”白临渊道，“姬无烟没有砍中我，我，骗了他而已。” “没受伤？”秦偃月不信。 她可是亲眼见到姬无烟在他后背上砍了一刀，鲜血喷涌，怎么可能没受伤？ 白临渊眉眼弯弯，“我在前胸后背都放了牛皮囊，牛皮囊里装满了鲜血，被砍中后，鲜血奔涌而出，看起来像是我被砍伤了一样。其实我是逗姬无烟玩的。”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变态。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给玉儿喂的药是怎么回事？”她问。 “呵呵，姬无烟果然还没放弃。”白临渊语气淡淡，“其实，那药是我的失败品。” “失败品！”秦偃月攥紧手。 “我曾为了寻找各种药草药石，到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山间林里，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块奇怪的石头，怎么说呢，是那块石头在冥冥之中吸引了我，我就将它带了回来。”白临渊道。 “一般来说，很少有石头能够入药，我将石头带回来之后也派不上用场，一直摆在桌子上，后来不小心被小童摔坏了。石头碎片被一条狗误服，后来那条狗嗜睡昏迷，不知原因。” “那条狗的呼吸频率越来越慢，像死了，又没死。”他道，“我想到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兴奋不已，便用石头制了不少药丸出来。” “长生不老药？”秦偃月嘴角抽搐，当自己是秦始皇？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脉搏变慢，呼吸也变慢，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就是长生吗？”白临渊道，“可惜，那条狗在半个月之后腐烂。” “秦姑娘，你能想象，那狗明明还活着，身体却一点点腐烂掉是什么感觉吗？”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画面，她沉默了一会才问，“玉儿又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我发现了石头的用处后很兴奋，研制了不少药丸，动物吞服后，大部分都昏睡然后腐烂死亡。后来，我觉得动物与人不同，总归有偏差，所以，就找人来试药。”白临渊道。 秦偃月紧咬牙，“白临渊，你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 “我寻的是病入膏肓的人或者死囚犯。”白临渊冷笑，“横竖都是死，给他们个痛快或者缓解疼痛，有何不可。” 秦偃月不认同这种说法。 不管是死囚犯还是疾病缠身的人，都不应该成为试药牺牲品。 她心有不悦，却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人服用下去之后七天之内会死，厉害的也撑不过半个月，再喂药也无济于事。唯独一位姑娘例外。”白临渊说，“那姑娘连续吞服了一年，两年，到第三年才没了效果。” “更令人惊奇的是，只要处于寒冷的地方，她身体腐烂的速度就会变慢。我建议姬无烟把北陆皇室的万年寒冰抢来。” “万年寒冰可以保持肉身不腐，容颜永驻。有寒玉床辅助，她的腐烂也停了下来，一晃就是五年时间。” 白临渊眯起眉眼，感叹道，“我以为那姑娘会一睡不醒，死在寒玉床上。我发现姬无烟要对你出手后，才知，她还没死。真是太令我惊讶了，我从来没遇见过那种情况。你那边情况如何？那姑娘，可还活着？” “我利用你给姬无烟下的毒让那孩子的血液循环变快，她醒了。”秦偃月道。 “醒了？”白临渊很震惊，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这，着实太神奇了。” “你没想过她能醒来？”她问。 “当然，这世上，死亡是绝对不可逆的。那姑娘病入膏肓，本就没几天活头，就算服用了药物能保持不死，要想醒来也是不可能的事。说起来，那种能够让身体循环加快的药物，也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做的。” “她竟然清醒了，这可真是令人兴奋。”白临渊整个人都发着光。 “你当真不知道那石头的来源？”秦偃月蹙眉。 她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可依旧寻不到有用的线索。 “不知。”白临渊道，“我最少给一百个各种年龄段的人服用那种药丸，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一百位！你可真是草菅人命。”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石头？” 白临渊找了一会，扔给她指甲盖大小的琥珀色石头，“就是这个，这是最后一点。” 秦偃月在触摸到石头的瞬间，手上的戒指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像是有共鸣一般。 她吓了一跳，忙将戒指摘下来，与那块石头仔细对比了一下。 颜色有些相同，光泽度和质感倒是不太一样。 爷爷曾经说过，戒指的原材料叫做月石。 月石有扭曲空间的作用，基于这个原理，包括爷爷在内的十名全球顶尖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等，利用月石成功做出了这枚戒指。 这些石头，就是做成戒指的原石？ 如果是这样的话，发生在玉儿身上的事，她倒是能理解了。 白临渊的目光扫过那枚戒指，眉眼眯起，“有什么发现？” “我先问你一句。”秦偃月说，“你给人服用的药丸，是将石头磨成了粉末？” “当然，那石头并不坚硬，相反，还有点松散，我碾成粉末后，还加入了一些珍稀药材。”白临渊道。 “我大概猜到原因了。”秦偃月没有隐瞒，“上百人服用石头做成的药丸后都死去了，唯独玉儿还活着，我想，应该是她产生了免疫反应。” 她道，“就像你常年用毒百毒不侵一样，玉儿的身体对石头产生了适应。” 戒指对玉儿没反应，大概是因为石头已经分散到细胞里，察觉不到太过细微共鸣也正常。 爷爷说过，月石那种奇特物质可以扭曲人的灵魂，让灵魂离开身体，顶尖科学家因此而死。 月石的力量没经过科学加工，应该没这么可怕，玉儿适应了石头之后，才出现了这超越常识的一幕。 第二百五十二章 破解，昏睡的秘密 秦偃月心里有了底，也松了口气。 如果造成玉儿异常的物质是月石，她应该能找到对策。 她将石头放下，“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该走了。” “你不留下来用饭么？”白临渊道，“小童做的鱼，是人间一绝。” “不了。”秦偃月伸出手，“对了，你给姬无烟下的毒，再给我一份吧？” 白临渊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她忙抽回来，蹙眉，“我要解药。” 白临渊的手停在半空中，见她拒绝的干脆，失落地收回来，转身在一堆瓷瓶中找出一瓶来。 “这药不能常用，普通人大概碰一滴就能死。”他道。 “谢谢。”秦偃月拿了药瓶就要离开。 “秦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今天就陪我用饭，还了这人情可好？”白临渊声音幽幽。 他双臂相抱，眼睛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秦偃月停住脚步，停了三四秒后，转头轻笑，“我可不想把人情还得这么寒酸，吃饭有的是机会，我欠你的人情就先欠着，你还是找个贵点的让我还。” “还有，你再偷懒不上班，我让林老头扣你俸禄，再见了。” 她摆了摆手，走出小院。 白临渊斜倚在门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小童端着烤鱼进来时，四处张望，“美人姐姐呢？” “这就走了啊。”四处不见秦偃月的身影，他撅起嘴，“先生也真是的，好容易有美人愿意上门来，你连饭都不留。” “先生，你再这样下去，连个媳妇都讨不到。送上门来的，你该一不做二不休，娶了算了。” 白临渊衣袖轻抚，将烤鱼接过来。 小童还想唠叨两声，嗓子却像是堵了东西一般，只能张嘴不能出声。 “自己去配解药，配不出来就永远当哑巴。”白临渊说完，留下小童在风中凌乱。 林太医在门外等得胆战心惊，有好几次想冲进去一探究竟。 终于等到秦偃月出现，长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七王妃，您可吓死吓我了，临渊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我来找白临渊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东方璃。” 林太医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唉声叹气，“那小兔崽子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他。” “回来。”秦偃月呵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跟白临渊聊了聊天。” 林太医跟见鬼了一样，“你跟他聊天？他能跟你好好聊天？” 秦偃月不解。 白临渊话挺多的，该回答的也都回答了。 林老头至于一脸见鬼的样子？ “该问的我都问完了，我们聊得还算愉快，你不必担心。”秦偃月道，“你回太医院吧，切记，这事不要让东方璃知道。” 她摆着手，绕过大街小巷，想回府时，又转回街上，去桂花坊买来了点心。 回到七王府的时候，才一进门，便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肉团子扑过来。 “七嫂。”肉团子堪堪在她跟前停住，强忍住扑到她怀里的冲动，“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老十，你怎么来了？”秦偃月捏了捏他的脸蛋，看到不远处的东方璃和陆觐，挑眉，“你们都站在外面干啥？” “小师妹。”陆觐一把鼻涕一把泪，“听说你被人劫持了，我担心的吃不着睡不着，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哎，你看你小脸蜡黄蜡黄，人都瘦了，我给你送了一些补品来，一定要好好补补。” 秦偃月看着一车的补品，一脸黑线。 至于这么夸张吗？ 她走到房间里，东方玖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眼睛眨巴着，一脸担忧。 “小九，来。”秦偃月眉眼弯弯。 “七，嫂。”东方玖怯生生地走过来，喉咙里发出了清晰的叫声。 秦偃月讶异，“他会说正常话了？” “七嫂你说什么呢？小九说话一直挺正常的呀。”东方璎随手捏了两块点心。 “他本来就会说话。”陆觐道，“就是声音很小。这段日子他胆子大了一些，我在教他功夫，声音也大了起来。” 秦偃月听得欣喜。 东方玖从小就生活在恶劣的环境里，阴影根深蒂固，习武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让他摆脱怯懦和害怕。 “小九，好好加油。”她点了点他的额头。 小九重重地点着应着，“七嫂，书，我全背会了。” “真乖，正好到了饭点，一起吃饭吧。”秦偃月招呼着人坐下，瞥见东方璃全程黑脸，有些无奈。 这个人又在闹别扭。 东方璃身上散发着低气压，饭桌上一言不发。 秦偃月也不理他，只招呼着老十和老九多吃菜。 东方璃本就在闹别扭，见到此情此景，脸黑得更厉害。 他甩着袖子，如一尊冰冷的雕塑，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气。 老九老十害怕他们的七哥发飙，吃过饭就拽着陆觐外头踢毽子。 东方璃好容易才等到秦偃月空闲下来，寻了个没人的空隙，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带到房间里。 秦偃月吓了一跳，嗔怪，“东方璃，你非要玩这招么？我有心脏病的话，早被你吓死了。” “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东方璃将她固定在角落里，“一大早就找不见人影，还去找别的男人？” 秦偃月讪讪一笑，“玉儿的病情反复无常，我就找人去问了问。别生气了，我就问了几句而已。” “瞧，我给你带了点心。”她小心翼翼地将点心从袖子里拿出来。 “这是给你买的，都没舍得给小九老十他们吃。”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转身在桌前坐下，斟了茶，等她喂到他嘴里。 秦偃月额角抽搐，只得照做。 “调查到了？”东方璃吞点心的时候，顺势咬了她的手指一下。 “有人在，别乱动。”秦偃月蹙眉，“姬无烟，你也来听听吧，别藏着了。” 姬无烟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冷然。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可以确定，白临渊找到的石头就是月石，未曾加工过的月石被玉儿吸收且产生了免疫反应。 阴错阳差，月石的能量让玉儿保持睡眠状态，这就是玉儿昏睡八年却保持不死的秘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的香气四溢 “首先可以确定，玉儿还活着，就是那药物的原因。”秦偃月道。 “还有那所谓的解药，并不是解药。”她将那瓶药放到桌子上，“只是能让代谢变快的药物而已。” “怎么说呢，玉儿她对石头产生了免疫反应后，身体适应了石头。” 姬无烟没有听懂。 秦偃月也不好解释月石的事。 她思索了好一会，找了纸笔来，“药丸中含有一种从天外来的物质，那物质能够扭曲空间和时间，除了玉儿之外的人都无法承受，最后腐烂而死。但玉儿适应了石头，并与那物质共存，也是因为那物质的存在，让玉儿活了下来。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姬无烟点了点头，“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也不知道。”秦偃月道，“不过我想，最迟等明年秋天就能得到答复。” “明年秋天？”姬无烟凤眸里闪过几丝怀疑，“为何？” “明天秋天，我会带你去爷爷留下的宝塔中。”秦偃月道，“我想，爷爷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喂。”东方璃脸色立马变了，“偃月，那个地方……” 秦偃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将手指的戒指露出来，“那物质，跟戒指所用的材质是一样的。” 姬无烟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的意思是，玉儿也会凭空变出东西来。” “不，我的戒指是被加工过的，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玉儿那个没有这种功能。应该说，玉儿会变成这样，全是巧合。而且，玉儿体内的物质被碾成粉末，应该分散到了身体各处。”秦偃月道，“正是这种天外之物，让玉儿活下来。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会研制一些药丸。” 姬无烟的脸色不太好看，“那种物质，会让人痛苦吗？如果当时不是我坚持做这些，她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痛苦不痛苦我不知道，我想，玉儿应该很开心。”秦偃月道，“我现在无法掌控这枚戒指，也不能保证什么。不过，我会一边摸索着戒指，一边帮她控制那物质。” “控制？”姬无烟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对。”秦偃月道。 爷爷曾经说过，月石能够控制人的灵魂，能够识别气场波纹。 同样的道理，玉儿能存活下来，说明她跟她一样，都适应了月石。 她能控制月石，玉儿自然也能。 “反正你耐心在这里照顾着玉儿。”秦偃月道，“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大概情况，争取一个月让她清醒一次。” 姬无烟凤眸里闪过惊喜，“可以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我尽量试试，反正你耐心在七王府住下来。”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说，“姬无烟，你要记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希望你晚上不要随意出现在我们的卧室里。” 姬无烟先是一愣，随即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长叹一口气。 玉儿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 她总感觉距离月石又进了一步。 东方璃抿了一口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们七王府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姬无烟手里，我哪敢撒谎？”秦偃月趴在桌子上，“千真万确。不过我也释然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是月石作祟而已。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你，也会跟玉儿一样，陷入沉睡，然后昏迷不醒？”东方璃问出这话的时候，握紧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不会，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不过可以确定，月石做成的药丸被消化后，就像毒药一样被分解留在了身体里，扭曲了细胞的空间。我的戒指跟那个不一样的，放心，我是正常人。”秦偃月见东方璃一脸听不懂的样子，主动坐到他腿上。 “别乱想了。”她捏起一块点心放到他嘴里，勾住他的脖子，“这次的事情还算圆满，姬无烟留在府中，对七王府也是好事。” 东方璃将点心吞下去，握紧她的手，冷哼着，“他男扮女装跟在你身边，有哪点好处？”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吃醋的点很奇怪。 姬无烟分明只对玉儿关心有加，其他人对他来说，跟大葱没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别闹别扭了。”她好生劝慰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东方璃默然。 他已经调查出，利用姬无烟除掉秦偃月的人就是老六。 老六抓到了姬无烟的弱点，才想出了借刀杀人这招。 如果玉儿能牵制住无敌的姬无烟，姬无烟为了治疗玉儿，必须要保护偃月，这倒是件好事。 如此想着，他也释然了。 秦偃月就在身边，温香软玉，香气四溢，他们两个许多天没有在一起过，闻到这股香味，他眸子发暗。 “偃月……我，想休息一下，你陪我可好？” 他不等她回答，胡乱将床帏散开，将她抱到床上，“可以吗？” 秦偃月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忙抵住他的胸膛，“大白天的，别这样。” “我想你了，这几天，我要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魅惑。 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憔悴，眸子里光芒幽蓝。 被姬无烟劫持的这一遭，他比她更难受。 秦偃月抵住他的手慢慢放下来，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微微点头。 叩叩……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在这个关头被打扰，东方璃的脸霎时间变得漆黑。 他不想搭理，敲门人却锲而不舍。 “杜衡，滚出去。”东方璃没好气地说，“再敲门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门外的敲门声果然停下来。 东方璃想继续的时候，敲门声又起。 他要被气疯了。 “杜衡，你听不懂本王的话？滚出去，今天不准回来。” “别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秦偃月推开他，“要不先开门看看？” 东方璃满腔火气憋在心口，脸色发青。 秦偃月整理了一下衣裳，打开门。 门口不是杜衡，而是翡翠。 “翡翠？怎么是你？” 翡翠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像是受了大惊吓一般，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蹲下来给她把了把脉。 脉搏跳动很快，虚浮无力，是受了惊吓的症状。 第二百五十四章 闹事，恩将仇报！ “娘娘，奴婢没事。”翡翠看到她之后，终于缓过神来，“奴婢，奴婢就是想来告诉您一声，街上有人在闹事。” “街上有人闹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秦偃月将她扶起来，“快站起来说话。” “一个死孩子。”翡翠瞪大眼睛，面目惊恐，比划着，“这么长，看起来好生可怕。” “那个孩子是黑色的，全身黑色，像是有尾巴，眼睛还没睁开。” 秦偃月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一个死孩子啊。”翡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已经成型了，摆在盒子里，像是诅咒一样，太可怕了。” 她说完，忍不住忙跑到外面干呕了几声。 秦偃月不明所以。 翡翠像是受了大惊吓的，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你先喝口茶压压惊。”秦偃月倒了一杯茶给她，“别着急，慢慢说。” 翡翠咕咚咕咚将一杯茶全部喝干净。 喝完后，才察觉到她用了秦偃月的茶杯，脸色一变，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翡翠忙去捡碎片，发抖的手被割破，鲜血咕咕往外流。 “别紧张，没事的，慢慢说。”秦偃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慌乱不知所措的翡翠，不免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被打扰了好事，脸色难看得很，随意卷起一本书，看也不看这边。 “我说，你们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白蔻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翡翠，让你来通风报信，你这是在干啥呢？” “你来的正是时候。”秦偃月正愁无法从翡翠这里问出来，忙拉住白蔻，“出什么事了？” 白蔻跑得有些快，喘了几口大气。 “街上有个人，敲锣打鼓在哭街。”她拎起茶壶，喝了两口，用袖子一擦嘴角，“那娘们穿着白衣裳，捧着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了一个死孩子，那死孩子刚成型，身上是黑的。她一边捧着那孩子一边喊冤，说是七王府害死了她的孩子，要诅咒王妃，诅咒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 她虽不善良，却从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东方璃将书本扔下，脸色漆黑，“白蔻，那个人，可是雷安侯府的人？” 白蔻点着头，脸微微发白，“是，是雷安侯府的。那死婴看起来相当恐怖，就算是我，看得也有点恶心。” 她干呕了两下，又道，“王爷王妃，现在可咋办？总不能任凭那娘们败坏咱们七王府的名声吧？要不我去把她打一顿？” 她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去揍人。 “你快住手。”秦偃月头大，“白蔻，你带翡翠下去休息，这事你们别管了。” “王妃，要是不管的话，你可就成了箭靶子。你都不知道外面传的多难听……” “白蔻，出去。”东方璃低声打断她。 白蔻感觉到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缩了缩脖子，拽着翡翠往外跑，“那我就不管了哈，王爷息怒。” 秦偃月有些愧疚，“东方璃，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东方璃沉声道。 “那次要不是我坚持着要救人，我们就不会惹来麻烦。还搭上了七王府的名声。”秦偃月叹息道。 “后悔吗？”东方璃问。 “不后悔。”秦偃月说，“就算明知道患者会医闹，我们当大夫的还是要治病救人，这是我们的职责。” 她的声音冷下来，“那个孩子本身就已经变成死胎，我保住了大人，治疗程序没有出错，那不是我的责任。除了大夫，我还有另外的身份，那就是七王妃。我用七王妃的身份对待雷安侯夫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东方璃叹了口气，“你啊。” “呵。雷安侯胆子大了，竟敢污蔑七王府，他真当本王是软柿子么？” 这些年来，他不显山不露水，保持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是他太低调，让外界以为他很好欺负？ 他一介男人也就算了，偃月经历了琥珀流言，成亲未圆房流言，又被雷安侯夫人恶意中伤，一传十，十传百，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别担心。”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让他们说去吧，我们不用管，越闹大越好。” 她用手挽着珠帘，拈着帘子上的珍珠，目光看向远处，“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东方璃知道她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摇头轻笑。 他挽起袖子，重新斟了一壶茶。 秦偃月收了收衣裳，坐在东方璃对面。 “你想怎么做？”东方璃给她斟了一杯茶。 “你上次说，我前脚给夔安侯夫人接生成功后，后脚就有雷安侯夫人到钱王府闹事？”秦偃月端起茶杯，盯着如玉的茶色，“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东方璃敛眉，“哦？” “我在赏花宴得罪了几个人。当时周阁老的儿媳反对我剖腹，她很迂腐，也很愚蠢，但心底是好的。人命关天，我着急冲动之下，打了周夫人。周夫人虽然愤愤不平，却一直在旁边观看，为母子祈祷。”秦偃月道，“母子平安后，周夫人的表情很复杂，显然，她知道是她错怪了我。” “周夫人提过雷安侯夫人，也知道我跟雷安侯夫人接触过，但她全程都在外面，没有机会去找人，她可以排除。我在赏花宴上得罪的第二个人是程小姐，那姑娘被我戳破了舌头，舌头之痛，痛不欲生，必须赶紧治疗，她应该没有闲情逸致去通风报信。” “而苏点晴自诩清高，应该不会主动靠近雷安侯府，就算她知道此事有利，也不可能掺进这趟浑水中，可以排除她。其他人的作案动机更微乎其微，况且，能将雷安侯夫人放进钱王府的，一定是钱王府的人。” 东方璃听着她一连串的分析，心思沉得厉害，“你的意思是，老大？” “钱王妃，钱王，都有可能。”秦偃月沉声道，“钱王妃看起来清淡如兰，她身上却有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 东方璃点头。 “我不太愿意怀疑她，也参不透她这么做的目的。”秦偃月抿了一口茶，“反正，我们先按兵不动，等雷安侯夫人这只蚂蚱蹦跶够了，再看看她的反应。”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们也生个小猴子吧 东方璃没有言语。 他走到窗边，扯开天青色的软烟罗，手指轻点着窗口的铃铛。 一向清淡的钱王妃对偃月出手，老大不可能无动于衷。 流言这种东西，一旦传播出去，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直到将人吞噬。 她不在意，他在意。 寒风从窗子里吹进，碰撞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暖意被卷走，秦偃月缩了缩肩膀，“东方璃，你这大冬天喜欢开窗是什么毛病？茶都被吹凉了。” “横竖你别担心我，敢欺负我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只管安心看戏就是了，保证让你看个痛快……” 东方璃听她说的激昂，嘴角轻抿，将窗子关掉，顺势将窗帘拉上，大跨步走近，一把将她抱起来。 “干，干啥？”秦偃月突然悬空，吓了一跳，登时脸黑，“东方璃，你够了，三番五次玩这招，你迟早要吓死我。” 东方璃将她抱到床上来，俯身上前，声音沉沉，“欺负你的人没一个好下场？那我狠狠地欺负你会有什么下场？” 秦偃月脸瞬时红了，双手推搡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妃是什么意思？” “你先起来，大白天的，说不定还会有事打扰。”她道，“别闹了。” “不管。”东方璃语调清冷，凑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我见了夔安侯家的小猴子，皱巴巴的，可丑可丑了。” “小孩子还没长开，过几天就好了。”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便被他堵住嘴。 她来不及挣扎，沉浸在他的拥吻中。 许久后，东方璃终于放开她。 “我们也生一个又丑又皱的小猴子好不好？”他眼睛里闪着光。 秦偃月瞪大眼睛，发愣间，他已将床帏散开，恍有烟波叠起，绿水逶迤，微动涟漪，迟迟不绝。 ……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外界有关秦偃月的流言越传越凶猛，传着传着，将她传成了十恶不赦专吃小孩的妖怪，传播者振振有词，有理有据，一个又一个古怪故事诞生。 一时间，闻京城人人自危，预备着公鸡和黑狗。 更有甚至，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只要说一句七王妃来吃你，那孩子就不敢再哭闹。 吃小孩，能止小儿夜啼的流言蜚语席卷闻京城。 秦偃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剩下的时间，埋头研究草药。 流言传播了五天，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大街小巷四处都在谈论这个消息，人人谈之色变。 更有甚至，谁家孩子发了烧，谁家孩子崴了脚，谁家孩子夜里尿床这等屁事也被按在秦偃月头上。 这流言终究还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不相信乱力神怪，对这等传言相当反感，退朝后，特意提点了东方璃。 东方璃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这王爷再怎么没势力，再怎么低调，也不能让媳妇受此侮辱！ 他回到七王府，看到秦偃月正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翡翠学着绣花玩，脸色青黑，重重地将门踹开，“翡翠，你先出去。” 翡翠见喜怒不于形色的王爷在生气，忙退出去。 “这是咋了？生这么大气。”秦偃月将绢花放下，抬了抬身，示意他坐下来。 “那流言你一直装听不见？”东方璃的眉头拧在一起，“我好歹是个王爷，你被人这么欺负，我只能看着？” “不是说了这事要交给我吗？”秦偃月抚平他的眉心，“时候还没到。” 她白牙森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万事是什么？东风又是什么？”东方璃道，“今天退朝后，父皇特意将我留下询问情况，你是知道的，父皇对乱力神怪极反感。” “你说什么？”秦偃月猛地一拍桌子，“父皇询问了？” 东方璃皱眉，“只是提点。” “老娘忍了这么多天，时机终于到了。”秦偃月扬起眉梢，眼睛晶亮，“翡翠，来，把我前两天让你准备的衣裳拿出来。” 翡翠端了衣盒进来。 秦偃月换了素白的衣裳，围上了素白的头围，在脸上扑了一层粉，没有涂胭脂和口红，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 “你这披麻戴孝的打扮是要做什么去？”东方璃问。 “秘密。”秦偃月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半个时辰后再打开。” 说罢，她兴冲冲地带着三个丫头出门。 东方璃低头看着信封，信封被蜡封住了，显然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他懒得等半个时辰，直接将信打开。 信封里是一张请帖，请帖上的地址是玉溪仙馆三楼的雅间。 请帖的后面，还有一串簪花小楷的字迹。 上面说，玉溪仙馆雅间价格贵得惊人，桌子也很大，能坐十个人，单他一个人用太浪费了，喊上陆觐陆修他们凑个数，免得浪费了银子。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玉溪仙馆位于闻京府衙附近，从雅间能看到府衙全貌。 那个笨蛋，果真在谋划着大事。 等会，怕是会有一场好戏。 东方璃在窗边站了许久，将请帖折起来放在袖子里往外走去。 偃月想通过府衙来了结此事，他不介意给这场好戏再添几把火。 “杜衡，你去请大理寺的吴少卿来一趟，陆修，你去你家请老祖宗，老祖宗不肯来的话，就说小师妹有事相求。飞影，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东方璃一边吩咐着，一边往皇宫方向走去。 不管什么人，以何种理由欺负她，诋毁她，他都会让他们坠入地狱。 此时此刻。 秦偃月到达繁华的街市之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戴面纱，也不遮盖住脸，就那么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 白蔻和赤箭当做护卫，一左一右守护着，翡翠则搀扶着她。 主仆四人全都面色凝重，身着缟素。 秦偃月怀里抱着卷轴，在大街上走得缓慢。 街上满是关于七王妃的传言，她出现后，一大批人围上来。 他们不敢靠前，只得在一旁窃窃私语。 有孩子的人家慌忙将自家孩子藏起来。 “怪不得昨天我家二牛发烧，老天爷啊，赶紧将这妖孽收了吧。” “我家铁头昨天尿炕了，怕是梦到了妖怪。” “我家华子也磕到了头，额头青了一片。” “天呢，妖孽横行，怎么还不快快将她烧死。” “嘘……要是被听见了，妖怪会吃掉你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戏即将开场 秦偃月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 怪不得东方璃这么生气，这些谣言的确过分了些。 雷安侯府不把七王府放在眼里，吃瓜群众也敢任意编排，太过低调也不是件好事。 白蔻听得一肚子火气，“王妃，为什么不反驳回去？” “他们明明都是瞎说的，孩子发烧这不是正常的？尿炕难道不是水喝多了？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娘娘身上推，真是气人。” “解释是没用的。”秦偃月道，“他们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是不是真相，他们才不关心。” 白蔻一腔火气都憋在心头，狠狠地攥紧拳头，有揍人的冲动。 秦偃月轻笑，“等会有你发挥的场地，别急。” 白蔻将手腕掰的咔咔直响，“王妃，有揍人的活只管吩咐给我。” 看她不把造谣生事的人砸个稀巴烂！ 秦偃月出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许多人害怕，许多人好奇，她走到哪里，必定会有一群围在那里。 秦偃月也不在意，只是抱着卷轴在人群中穿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窃窃私语声。 “救命，救命啊。”突然，人群中有一个妇人在大喊，“大夫，谁能去请大夫？我家孩子突然翻白眼了，他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喊，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偃月身上。 人群安静了一会，随即，跟炸锅了一般。 “是妖怪。” “肯定是妖怪，妖怪走到这里来，这里就有小孩被夺走了生命，太可怕了。” “来人啊，快来抓妖怪。” 人群大惊，惊恐地往后退，没人敢再靠近她。 秦偃月眉头微皱。 她倒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最初的想法是在街上绕行一圈，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之后，再跑去闻京府衙告状。 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也控制住了与众人互怼的脾气。 谁知，巧合中的巧合，竟有小孩发病。 如此一来，等于落实了流言。 她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这路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大夫无法进来，引起骚动也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主动走进人群里。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要取走小孩的命了，天呢，太可怕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谁来捉住她？道士，有捉妖的道士吗？” 有人想试图阻拦，被白蔻一拳撂倒之后，无人再敢上前。 秦偃月走到呼救的妇人身边。 妇人看到她到来，脸都白了，跪在地上猛磕头，“不要吃我家小孩，不要吃他，他可是我家的独苗。” 秦偃月越过她，看着痛苦地抓住脖子的小孩。 小孩脸色已经变成青紫色，表情痛苦，很明显是窒息症状。 窒息的原因，应该是不小心吞下了什么东西。 “他刚才在吃什么？”秦偃月问。 那妇人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使劲磕头饶命。 秦偃月有些无语。 她顾不得细问，一把将那孩子拽过来。 “妖怪把孩子抢走了。”人群中有人在呼唤，“我们不能让她这样做。” “是啊是啊，不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哥几个，来，跟我一块上。” “白蔻，谁敢靠近，就把谁的胳膊腿卸掉。”秦偃月冷冷地吩咐，“顺便将他们带到府衙。” 白蔻一腔怒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杀气腾腾，“好嘞，谁敢来，尽管上，保证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那几个想围上来的人看到白蔻凶神恶煞的样子，面面相觑，竟一个人都不敢上前。 秦偃月站在小孩身后，将孩子抱起来，微微弯曲身体，让那孩子坐在她的腿上。 两手握空拳，在小孩的上腹部冲击。 拳头冲击肺部，大概冲击了三四次，一颗囫囵的枣子从小孩喉咙里吐出来。 窒息物被取出，小孩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好受点了吗？”秦偃月问。 小孩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姐姐。” “以后别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尤其是大枣这种东西，囫囵吞枣可不好。”秦偃月想给他把把脉时，那妇人一把将她推开，把孩子拽到怀里来。 “别碰我的孩子。”她双目惊恐，“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秦偃月被猛地一推，没法保持平衡，打了个趔趄，靠翡翠扶住才没有摔倒。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翡翠心疼秦偃月，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刚才要不是王妃救你家孩子，你家孩子可能危险了，你不仅不感恩，还推搡王妃。” 妇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嘟囔，“要不是她出现，我家孩子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还想充好人。” “你！”翡翠很生气，“明明是你们家孩子自己吞了枣子，怎么把这事怪在王妃头上？王妃逼着你们家孩子吃枣了？王妃逼着你家孩子不嚼直接吞了？自己看不好孩子还要怪王妃，要不要脸？” 妇人自知说不过，又惊又怕，匆匆带着孩子离开。 翡翠意难平。 这些人着实太过分了，蠢到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也就罢了，明摆在眼前的事也视而不见。 “好了。”秦偃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欣慰，你终于学会怼人了。” 翡翠脸颊微红。 是那些人太过分了！ 秦偃月抄着手看了看天色。 天寒地坼，寒风呼啸。 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她快被冻透了。 吸引了这么久的目光和人气已经足够，接下来，只等好戏开场。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秦偃月面向众人，“说我是妖怪是吧？说我吃小孩是吧？” 她扫视着面色各异的人，“谣言是怎么传播出去的，大家应该都明白。我也不想辩解什么，毕竟，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但，希望你们能去围观一下。”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府衙，“我会选择公开审理。” 人群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秦偃月没让他们等太久，穿过人群，来到鸣冤鼓前，重重地将鼓敲响。 “告状？” “她要告谁？” “府尹大人敢审理王妃吗？” “是做给人看的吧？”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蹦出。 秦偃月充耳不闻。 鸣冤鼓被击响之后，府衙大门大开，衙役们迅速到位，闻京府尹开始升堂。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击鼓鸣冤，手撕贱人 府尹大人接了案件后，众人纷纭。 上百人围观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堪。 “肃静。”府尹一拍惊堂木。 衙役杀威棒一起戳地，发出震彻的声响。 府衙的威严感震慑了众人，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秦偃月径直走到大堂中央。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府尹大人李青云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大人，我身为宁王东方璃之妻秦偃月，除当今太后娘娘，圣上，父母之外，不应再跪其他人，还望大人见谅。”秦偃月态度温和。 府尹大人点着头，“大堂之人，无身份高低，但王妃身份特殊，本官准你站着。七王妃，说吧，你击鼓所为何事？” “回府尹大人，我要状告雷安侯夫人。”秦偃月将状纸递上去。 府尹打开卷轴。 卷轴上写着雷安侯夫人的罪过。 他轻轻地点着头，“有理有据，这个案子本官接了，来人，去请雷安侯夫人。” 衙役领命之后，很快便将雷安侯夫人带来。 雷安侯夫人被传唤来，相当不耐烦。 看到秦偃月之后，顿时红了眼，呲牙咧嘴地扑过来，“妖怪，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孩子来。” 秦偃月神色冰冷。 在雷安侯夫人扑过来的瞬间，一脚踢到她心窝。 雷安侯夫人猝不及防，被踹倒后跌坐在地上，她捂着心口，狠狠地盯着秦偃月，“你敢踹我，你还要对我动手，还我孩子命来。” 她面目狰狞，像是疯子一般，再次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白蔻！”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来了！”白蔻憋了好几天的气，终于能一展身手，挡在秦偃月跟前，飞起一脚，将扑过来的雷安侯夫人踹出去，“臭老娘们，你想对我家王妃做什么？” 白蔻不比秦偃月。 她常年习武，力气极大，盛怒之下，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道。 雷安侯夫人被踹得狠了，疼得差点吐血，索性不起来了，撒泼一样呼天喊地，“府尹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是妖怪，快快将她烧死。” “老娘们。”白蔻上前来撕着雷安侯夫人的头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是你这恶毒娘们四处造谣，诋毁王妃名声。在公堂之上还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白蔻发了狠，雷安侯夫人的头发被扯下几缕来。 “你敢抓我头发，敢撕我，我跟你拼了……”雷安侯夫人疼坏了，一巴掌甩向白蔻。 白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顺便一巴掌招呼过去，“你当老娘怕你？” 她把这几天以来积压的怒气全都集中到这一巴掌上。 只听得一声巨响，雷安侯夫人脸被打歪，牙齿被打落了一颗，满嘴鲜血。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大胆。”府尹没想到白蔻在大堂之上动起手来，脸色漆黑，忙拍着惊堂木，“在公堂上喧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快，来人，将她带下去。” 白蔻不服，“老头，凭什么要让我下去，我还没打够，今天我必须将这老娘们的嘴撕了才痛快。” 府尹脸黑得要命，“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快将白蔻带出去。” “老头，你敢！”白蔻叉腰，“你敢把我撵出去，我就把你的胡子拔光。我还要把你的府衙给拆了，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痛快。来啊，谁怕谁！” 秦偃月见白蔻要开启拆家模式，拍了拍她的肩膀，“白蔻，够了，下去吧。” “王妃，我还没撕够呢。”白蔻撅着嘴。 “已经够了。”秦偃月轻笑，“乖乖去玉溪仙馆找东方璃，等着看好戏。” 白蔻不太情愿，狠狠地冲着雷安侯夫人攥了攥拳头，甩袖离开。 雷安侯夫人满身狼狈。 她狠狠地瞪着府尹，牙齿被打掉，说话漏风，“府尹大人，你一向以公平公正闻名，可，刚才那个丫鬟扰乱公堂，你为何不治罪？” 府衙外的吃瓜群众们看到了她们扭打成一团的模样，强悍的丫鬟将雷安侯夫人欺负得不成样子，指指点点。 人们总是喜欢同情弱势群体，纷纷为雷安侯夫人打抱不平。 “雷安侯夫人这话说得是。”秦偃月道，“扰乱公堂，的确该治罪。可，你好像忘了，是你刚来公堂就想对我出手，白蔻是为了保护我才打的你。” “白蔻该治罪，那么，先撒泼惹事的你是不是该罪加一等？” “你！”雷安侯夫人恨得牙根痒痒，还想冲过来。 府尹大人见场面越发难以控制，连续拍了三下惊堂木。 “肃静。”他呵斥道，“公堂之上如此打闹成何体统？谁再敢在公堂上喧哗，不管身份如何，都要重打三十板子再谈其他。” “府尹大人，很抱歉给您造成困扰。”秦偃月抄手站在一旁，态度良好。 雷安侯夫人知府尹大人铁面无私，也不敢造次，安静下来。 “言归正传，七王妃，你且说说，你要告谁，所为何事，请一一道来。”府尹大人道。 秦偃月清了清嗓子，尽量把声音提高，“我要告之人，是雷安侯夫人。” “先前我与七王爷路过街市，见雷安侯夫人马车坏在路中，情况危急，无人帮忙。我与王爷上前相助，将动了胎气的雷安侯夫人送到沉香楼休息并加以救治。这一点，七王爷，雷安侯夫人的丫鬟，沉香楼的伙计，两名拒绝为雷安侯夫人诊治的大夫以及目睹此事的数百群众可以作证。” “我诊断出她患有妊娠高血压，那时，雷安侯夫人又动了胎气，情况严重，我救她时为时已晚，保胎已不可能。所以，告知她的丫鬟，为了大人的健康，这孩子不能留。这是事情原委。” “然，雷安侯夫人不感激，反而造谣生事。”秦偃月道，“造谣内容，府尹大人应该也听过。所以，我所要状告雷安侯夫人之事有三，第一条便是恩将仇报。第二条，造谣生事，用心险恶，谣言传播范围极广，影响极大，对我个人名誉以及七王府的名誉，皇室的名誉，都有严重影响。” “其三，此事已经传到父皇耳中，谣言不实，涉嫌欺君。详细情况我在状纸上写的清清楚楚，还请府尹大人明察。”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 秦偃月的话一出，府衙外的吃瓜群众们也想起了那件事。 “前段时间，雷安侯夫人的车子的确坏在了路上，因她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帮忙，故都在一旁看笑话，后来有好心人将她抬走，听说是带去治疗了。”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说道。 “我当时就在现场，的确有人将雷安侯夫人抬走了，天太黑，没看清模样。”一个人接过话来。 “雷安侯夫人忘恩负义，雷安侯宠妾灭妻，这种人说出来的话，你们怎么就相信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此事有蹊跷，你们偏不信，这下明白了吧？” “咱们都被雷安侯夫人骗了？” “可，我家孩子的确发烧了啊。” “就是就是，我家孩子昨天打了好几个喷嚏。”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肃静。”府尹重重地拍着惊堂木，杀威棒震天响。 “雷安侯夫人，你可有话说？”府尹大人问道。 “冤枉。”雷安侯夫人痛哭流涕，“府尹大人，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下手，我的孩子肯定能好好的。大人，她就是杀害我孩子的凶手，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没有撒谎。” 府尹看向秦偃月，“七王妃，你有什么话可说？” 秦偃月站在公堂之中，身板挺直，语气坚定，“府尹大人，我可以问雷安侯夫人几句话吗？这些话，你们可记录下来，算作呈堂证供。” 府尹点点头，示意师爷记录。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雷安侯夫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害了你的孩子？” “你把我带到沉香楼之后这孩子就没了，不是你是谁？”雷安侯夫人狰狞道。 “哦？你这话说得奇怪，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沉香楼？”秦偃月道，“夫人，这里是公堂，不是你们家厕所，希望你不要口吐芬芳，你的每一个回答都会当做证据，请慎重考虑。” 雷安侯夫人紧紧地咬着牙，好一会才说，“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好，好一个拒绝回答。”秦偃月道，“在我带你去沉香楼之前，你的马车坏了，是不是？” “秦偃月，你别想逃避……”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秦偃月打断她，“府尹大人，请允许我的发问，如果雷安侯夫人胡乱打断或者胡言乱语，证明是她心虚，这案子，就是我胜了。” 府尹大人点头，“雷安侯夫人，你尽管回答就是。” 雷安侯夫人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是。” “你的马车坏了，你从车上摔下来，动了胎气，只得躺在地上等待救助，是不是？”秦偃月继续问。 雷安侯夫人不想回答。 “府尹大人，既然她不想回答，就等于默认。”秦偃月接着说，“何况，就算狡辩也没用，这件事发生时有太多人在场，人证物证都好找。这就奇怪了，雷安侯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孩子，可，从马车上摔下来且在地上待了接近半个时辰这件事才是重点吧？” 府尹冲着师爷点头，师爷低头记录下来。 “雷安侯夫人你有什么话说？”他问。 “大人，我的马车坏的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坏了？”雷安侯夫人指着秦偃月，“一定是她，是她故意弄坏的。” 秦偃月摇头。 这个世上，还真是有又蠢又坏的人。 这个人明明知道是她救的她，使劲泼脏水不说，连阴谋论都出来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遇见你之前，我是从庐阳王府回来的，因你的马车挡了路，我才下车询问缘由，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提前破坏了你的马车？”她道，“雷安侯夫人，凡事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随口诬陷，是要受罚的。” “要什么证据？你是妖怪，妖怪做事要什么证据？”雷安侯夫人声音尖锐。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妖怪？”秦偃月冷声道。 雷安侯夫人捂住肚子，“我的孩子被你看过之后就死了，你不是妖怪是什么？闻京城里那么多人都相信你是妖怪，这还能有假？” “哦？”秦偃月要被气笑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府尹大人，请允许我自证清白。”她道，“妖怪之论，子虚乌有。请府尹大人观看到底。” 府尹大人点点头，“只要在公堂允许范围内，本官都许可。” 秦偃月道了谢，往门外走了走，扫视着众人，“诸位，如果我告诉你们，雷安侯夫人才是真正的妖怪，是她将自己的孩子折磨死，再诬陷我。你们相信吗？” “你胡说。”雷安侯夫人尖叫道，“你血口喷人，我要撕了你。” 秦偃月冷笑，“你们听听，我说她是妖怪，她就急成这样。她四处造谣我是妖怪的时候，倒是挺欢快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宫若真是妖怪，还容得你们撒野？” “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咬牙切齿，她也来到门口，指着众人，“你们的孩子不是发烧了？不是尿床了？不是磕碰了？不是摔跤了？这都是妖怪作祟，这就是证据。” “真是奇怪。”秦偃月轻飘飘地说道，“这又怎么证明我是妖怪而你不是妖怪？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妖怪，就因为他们听了你的话，见了你的诅咒，才会出现孩子发烧，尿床等现象。而我，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如何诅咒众人？雷安侯夫人为了给自己开脱而诬陷我，欺瞒众人，才是十恶不赦。” “你！”雷安侯夫人要被气炸了。 赤箭和翡翠在一旁听着，只想拍手叫好。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痛快。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最开始对失去孩子的雷安侯夫人抱有同情，听到秦偃月的叙述，又觉得此事蹊跷。 编排七王妃是妖怪，全是雷安侯夫人一家之言。 仔细想想，七王妃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们是见了那个黑漆漆的死婴之后才倒霉的。 死婴怨气极大，他们可能都被诅咒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游街道歉，赔偿十万 “我相信雷安侯夫人。”众人动摇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站出来，“我也是当娘的人，虎毒不食子，没有哪个当娘的会用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 这妇人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秦偃月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妇人眼神闪烁，总是不停地瞥向雷安侯夫人，说明，她是被收买的。 不管哪个时代，也不管社会文明多进步，五毛党都不会缺席。 她盯着那妇人看了一会，“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位妇人，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吗？” 妇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秦偃月将手抄在袖子里。 “诸位，我会看一点面相。这位妇人眼珠细而上吊，是很典型的下三白，颧骨高突如山峦，是很明显的克夫之相。这妇人不仅克夫，凡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这话一出，离着那妇人近的几个人匆忙远离。 “哎哟，她可不就是克夫么？还没出嫁的时候前夫就死了，改嫁后，丈夫的腿又被砸断了。” “我家离着她家不远，从她嫁过来，我家全是倒霉事。” “看来真的克夫又克身边人。” 秦偃月看着那妇人脸上一片白一片紫，眼睛含泪，想反驳又不敢反驳的样子，深深叹气。 这妇人穿着破旧衣裳，衣裳打了不少补丁，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被生活折磨过的人，她站出来当托，怕是为了那点银子。 “你们讨论够了吗？”秦偃月提高声音，“讨论够了就闭嘴听我说。刚才的话，我是胡诌的，我根本不会看面相，什么克夫不克夫，都是无稽之谈。” “信口胡诌的东西，你们却深信不疑，不得不说，你们真愚蠢。”她厉声道，“旁人随便一说，你们就信以为真，你们脑子里都装了一包草吗？亏你们当中还有读书人，就凭你们听风是雨的愚蠢姿态，还妄图入朝为官？” “我奉劝你们，就算雷安侯家有祖上护佑，任意诋毁皇室也不能幸免。你们人云亦云，肆意扩散谣言，诋毁皇家，同样要付出代价。” 秦偃月说完，拿出一锭银子来塞到那妇人手里，“你为生活所迫，我不怪你，拿着这些银子给你丈夫看大夫去吧，你孩子有黄疸，必须要找个大夫瞧瞧。如果大夫治不好，就去七王府找我。” 妇人没想到秦偃月会给她这么一大锭银子。 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顿时脸红，“七王妃，这，这不好。草民，草民刚才还在诋毁您……” “你说得并没有错，虎毒不食子。”秦偃月道，“为了你的孩子和丈夫，你做得很好了，拿着这些钱去治病吧，其他的不用在意。” 妇人推辞不过，连连道谢，揣着银子离开。 秦偃月回到公堂中。 “府尹大人，您刚才可听见，看见了。”她道，“恶语伤人有多可怕。人的一句无心之言或者谣言，就能毁掉一个人。杀人的凶器有两种，一种是有形的，一种是无形的。这个世上，敢拿起有形的凶器刺杀旁人的人少之又少。” “但，多数人用不在意的态度利用无形的刀子将无辜之人凌迟，他们把生活中的不如意推到到别人的错误上，却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可怕。” 秦偃月拱手道，“人使用有形的凶器杀人，尚有律法管束。无形的凶器杀人，没有证据，没有律法，让他们逍遥法外，继续祸害其他人，这是不公平的。” 府尹大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谣言，可以彻彻底底毁掉一个人。 尤其是女人。 一旦名声遭到玷污，女人的一辈子就毁掉了，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流言蜚语里选择自尽。 “府尹大人。”秦偃月情真意切，“传谣者，理应惩罚。但，如果没有源头，就不会有谣言。制造谣言者，无异于故意杀人，理应重罚。” 雷安侯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不好。 “府尹大人，雷安侯夫人利用鬼神之说，污蔑本宫是妖怪，并大肆传播，传播范围极光，诋毁皇室名声，诋毁我的个人名誉，证据确凿。我要求，雷安侯夫人必须以游街的方式公开道歉，且赔偿我包含精神损失费在内的各项费用，共十万两。详细情况，状纸中都有详细说明。” 秦偃月抢在雷安侯夫人开口前说道。 “你说什么？让我公开道歉，还要赔钱？”雷安侯夫人瞪大眼睛，“凭什么？” “就凭你恩将仇报，造谣生事。”秦偃月又将另外一张纸递给府尹，“府尹大人，请过目。” 府尹大人看着纸上的红手印，“这是？” “谣言传播广泛，我就让丫头们搜集了一下，让相信谣言的人在这纸上按了手印，这密密麻麻的手印，都是他们相信谣言的证据，也是雷安侯夫人诋毁我的有效凭证。”秦偃月道。 府尹大人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感叹。 流言杀人于无形，无法承受者死于其中却苦无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七王妃却用这种方式将流言证据留下来，实在难得。 若是此方法能推广下去，这世上死于流言的人应该会少很多。 府尹大人点着头。 这次的案件中，七王妃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步步将不讲理的雷安侯夫人逼到绝境，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秦偃月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诬陷你。”雷安侯夫人道，“我的孩子死了这是事实，你抵赖不得。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孩子命来。” 雷安侯夫人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她像是疯了一般想抓向秦偃月。 赤箭和翡翠忙将秦偃月护住。 “你再敢靠近王妃一步，我就向府尹大人申请打你三十大板。”翡翠攥着拳头，“这可是府尹大人亲口说的。” 雷安侯夫人只得停下来，看向秦偃月的眼神恨意滔天，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府尹大人。”秦偃月不疾不徐，“给雷安侯夫人诊治的大夫，做流产的大夫，甚至落荒而逃的两位大夫，我都找来了，至于雷安侯夫人话中真假，府尹大人可一一对峙，孰真孰假，一问便知。请传他们上堂作证，此案必能真相大白。” 第二百六十章 落井下石，奇葩之人 府尹大人让证人上前来。 雷安侯夫人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你们要是敢多说一句，仔细你们的皮……” “夫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秦偃月打断她，“你还以为这是在雷安侯府？你把公堂当成什么了？各位大夫，我以陆觐师兄和七王爷的名声做担保，你们若是想平安无事，只管说实话就行，实话实说不会有问题，谁也不敢为难你。但，你们要是敢胡言乱语，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小的们不敢撒谎。”一个大夫说，“府尹大人，小的是同安堂的大夫，日常给雷安侯夫人诊治，夫人从怀了孕就水肿得厉害，还昏厥过几次，情况危险，小的曾经劝过，让夫人将孩子打掉保平安，可夫人没听。” “府尹大人。”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大夫跪下来说道，“小老儿是给雷安侯夫人做流产的大夫。当时雷安侯夫人受了重伤，伤了胎气，幸有高人出手施针，才将夫人救回来，想来，夫人受重伤时腹中胎儿已不保，小老儿用了猛药才将死胎产下来。” 两名大夫的话如石头落到了波心，人群中也沸腾起来。 原先相信雷安侯夫人的人们被啪啪打脸，不敢再说话。 “肃静。”府尹大人重重地拍着惊堂木。 公堂外安静下来后，他继续问，“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回府尹大人。”两个大夫跪下来。 “小的是春雨堂的大夫，当时有人说路上有车坏了，摔了孕妇，情况危险，我们就去看了看，瞧见是雷安侯夫人，心中有气，不想给她医治，就关门走人了。” “府尹大人，小的也是如此，前雷安侯夫人对小的有恩，所以，小的实在不能出手。”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 人证物证俱在，雷安侯夫人没得狡辩。 “本府已了解案情经过，人证物证俱在，七王妃诉求合情合理，本府判定，雷安侯夫人向七王妃公开道歉并赔偿十万两。” 雷安侯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道歉？凭什么我要给她钱？她是杀人凶手，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李青云，你与七王妃勾结，你们沆瀣一气，这不公平，我要面圣，我要告御状。” “公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请注意分寸。”府尹大人脸色铁青，“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得。本官公平公正，若是雷安侯夫人再随意诬陷，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来人，退堂……” “等等。”秦偃月道，“府尹大人，恩将仇报造谣生事这只是其中一项。状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要告的是三项。这第二项便是皇家的名誉损失，七王府的名誉损失。雷安侯府根本赔不起，所以，我也不强人所难，只要将雷安侯的称号收回即可。” “你敢！”雷安侯夫人疯了一般，“侯爷的称号是先皇赐予的，岂是你想撤就撤的，莫说你没有资格，就连府尹也没有资格。” 府尹大人有些为难。 这种侯爷称号的确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能撤的。 “府尹大人不必为难，我只是提我的诉求。”秦偃月道，“状纸上还有第三点，那就是，欺君之罪。” “雷安侯夫人造谣一事，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听到了那些传言，这就代表着，雷安侯夫人犯了欺君之罪。”她说，“父皇英明，必定不会被谣言所蒙蔽，但，欺君之罪已是坐实，还望府尹大人上报父皇，请父皇定夺。” 雷安侯夫人听见欺君之罪之后，先是不屑，后又见秦偃月要府尹大人将此事上报给皇帝，这才有些慌张。 此事若是由秦偃月上报过去，只是女人之间的小斗争，皇上一般不会管。 但，若是由府尹大人上报给皇上，是以案件的形式来呈送，皇上会通过大理寺调查仔细，再做处罚，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道，“秦偃月，你仗着自己是王妃，故意折磨我。你是故意的，你害我的孩子还不够，你还要害雷安侯府，你安的什么心？还有没有天理了？” 秦偃月垂下眼。 在救治这个女人的时候，东方璃就严肃地警告过她，这个女人是个奇葩，是个心肠歹毒，落井下石的人。 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我不明白。”秦偃月问，“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吧，你应该很清楚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那时就死了。你非但不感恩，还要把我当成仇人，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雷安侯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凭什么你能给夔安侯夫人接生，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害我，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的孩子已经没法活下去。只能保大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言已至此。”秦偃月道。 “我不信，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杀害我的孩子，你是杀人凶手。”雷安侯夫人歇斯底里。 秦偃月摇着头。 跟这个奇葩，话不投机半句多。 “府尹大人，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我的诉求也很清楚。”她道，“请你及时上报给父皇……” “杀人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凭什么是我赔偿道歉？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明明杀人的是你。”雷安侯夫人双眼通红地指着秦偃月，“为什么她杀了人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凭什么是我来受惩罚？这不公平。我要面圣，我要公平公正。” “雷安侯夫人想要公平？”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青灰色衣裳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冲着府尹大人拱了拱手。 “吴少卿。”府尹大人有些为难，“你，你这不符合规矩，这是闻京府衙的案子，与你们大理寺无关。” “府尹大人别误会，我没穿官服，也不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来这里的。我是来告状的。”吴少卿道，“我本应该击鼓鸣冤，再请大人升堂审案，但，恰好，我想告的人与七王妃告的人是同一人，故，省了击鼓的步骤，还请大人谅解。”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吓破胆，一切都招了 府尹皱紧眉头。 吴少卿的姐姐本是雷安侯的第一任妻子，后来死于非命，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雷安侯也受到了处罚。 可惜的是，并没有证据证明吴小姐的死与雷安侯夫人有关，最后只以宠妾灭妻罪惩罚了雷安侯。 “你要告什么？”府尹大人问到。 “家姐身体一向健康，却暴毙身亡，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家姐的真正死因。”吴少卿道，“我已经请示了上司，特意将家姐的卷宗调了过来。” 他将卷宗递给师爷，“卷宗上，仵作验尸一块，并没有验证家姐有中毒的迹象，但，我调查过很多人，在他们的描述中，家姐又确确实实中了毒。府尹大人，我恳请再次开棺验尸。” 吴少卿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吴家姑娘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早已经变成了骨头，这时候再验尸还有什么用？ 府尹沉吟了一会，“可以是可以，不过……重新开棺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询问一下雷安侯的意见。” “不需要。”吴少卿道，“家姐下葬的那天，我便已拿到了休书，家姐清白来，清白去，已跟雷安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来人。”他拍了拍手。 有人将棺材抬上来。 雷安侯夫人瞪大眼睛，颤抖不已。 她感觉到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缠绕在心头，寒气森森。 那头棺材里，像是有索命的鬼魂一般，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吴少卿轻轻地推开棺材盖。 在推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溢满公堂。 闻到那股奇香后，秦偃月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眉头紧皱。 棺材里没有腐臭味，反而是奇怪的香味，着实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我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别多闻，闻多了有点头晕。” 不仅众人议论，衙役们也小声谈论着。 “肃静。”府尹大人敲惊堂木的手都要肿了，“吴少卿，这棺材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此毒名为透骨香。”陆觐的声音传来。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传说中的陆家老祖宗会出现，议论纷纷，把路让开。 陆觐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小师妹，我来啦。”他想手足舞蹈时，又想起要在外人跟前扮演严肃的老祖宗，轻轻咳嗽了一声，将龙拐杖往前伸了伸。 府尹大人见又来了一个棘手人物，额角抽得厉害。 吴少卿的身份还算普通。 陆觐老前辈可是皇上亚父，可以在皇上跟前不行礼的。 这老头性格古怪，还特意拿了龙拐杖来。 龙拐杖上可打皇帝，下可打小贼，权利大着呢。 老头这是摆明了闹事来了！ “陆觐大人。”府尹站起来行礼，“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小子，你不用行礼，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公堂上你最大。”陆觐道，“今天我是来验尸的。” “验尸？”府尹大人一愣。 “对。”陆觐捋着胡子，“其实都不用验，这股奇葩的香味，就是一种名为透骨香的毒药。” “这毒药无色无味，人吃了会行动缓慢，疲惫得无法动弹，像是得了重病一样，慢慢死掉，死掉之后，仵作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等尸体腐烂的只剩下骨头时，这种渗进骨髓的毒药却会发出奇异的香味，故名透骨香。” “老夫可以确定，这骨骸生前中了毒，以这骨头的香味来看，还是中了大量的透骨香。” 府尹大人让人将陆觐的话记录下来，“陆觐大人的意思是，她是中毒而死？” “没错。”陆觐道，“下毒之人，必定很熟悉透骨香的药性，用这种慢性毒药一点点将人毒死。” 吴少卿攥紧手，“毒妇，姐姐待你如同亲姐妹，你却下毒害她。你不仅害她，还害了她的孩子，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胡说，你胡说。”雷安侯夫人在棺材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慌了。 透骨香这味药的奇特之处就是查不出下毒痕迹，只有等尸体腐烂后才能察觉到。 不会有人故意挖开棺材，挖出腐烂的白骨来看，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谁知吴家竟将棺材挖了出来！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叫嚣着，“都死了这么久的人了，挖出骨头来又能说明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毒是我下的？我根本不知道透骨香是什么。” “砰！”她的话还没说完，府衙大门突然关闭。 大堂无窗子，门被关了之后，陷入到黑暗之中。 一阵冷风袭来，伴随着幽幽的声音，“妹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啊。” 棺材里的白骨慢慢拼接成了骷髅模样，一阵白色烟雾弥漫过后，骷髅变成了人的模样。 白衣飘飘，长发垂下，漂浮在半空中，脸上带着哀怨。 “妹妹，这段日子我好寂寞，好痛苦。”白衣影子的声音带着空旷感，“那透骨香的毒药折磨得我好生难过。” “呸。”雷安侯夫人淬了一口，“你一个死人还敢出来吓唬人，你当我怕你？” “呵呵，妹妹的性格还是跟从前一样呢。是啊，我一个死人，不用再顾忌什么，你欠我一条命，是时候把命还给我了。” “妹妹，还我命来……” 白衣影子无限接近雷安侯夫人。 雷安侯夫人看到眼前那张惨白的脸，熟悉的面容无限接近自己时，再大的胆子也被吓破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抓住头，疯了一般摇头，“啊，不要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透骨香是老太太给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 “老太太？”白衣影子停顿了一下，长长的指甲掠过她的脖子，“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雷安侯夫人双手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太太说你长得太像老夫人，她不喜欢你，想除掉你，我就是想往上爬，真的不是我啊。” “可，给我下毒的人是你，我死的好惨啊，桀桀……” 诡异的笑声充斥大堂，雷安侯夫人吓得高声尖叫着，瘫坐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一股尿骚味弥漫开，就算有奇香，也无法遮掩住。 第二百六十二章 超不讲理的老太太 “够了。”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堂之上，何方妖孽敢在此喧哗？” “大人，小女子死不瞑目，屈死无法投胎。”白衣影子带着哭腔，“请大人为小女子伸冤，让小女子早日投胎做人。” “她”在半空中冲着府尹大人拜了拜，在黑暗中不停地往后退去。 大门倏然打开，白影化为一道青烟，彻底消失在大堂上。 这个小插曲让雷安侯夫人近乎崩溃，她的裙子散在地上，骚臭味浓郁，离得近的衙役纷纷把鼻子捂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老太太让我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别找我，别来找我。” 她双目惊恐，双手用力在眼前挥来挥去，“啊啊啊，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 吴少卿面色复杂，“府尹大人，真相已经大白，家姐的案件，还请重新审理。” 府尹大人有些头疼。 两个案件连在一起，还都跟雷安侯府有关，不仅牵扯到雷安侯的侯爷称号，还牵扯到了老夫人，他的权限有限，办起来有些困难。 “来人，宣雷安侯，老太太。”他吩咐下去。 “小师妹。”陆觐跑到秦偃月身边来，嬉皮笑脸的，“我没来晚吧？他们有没有人欺负你？” “师兄。”秦偃月有些无奈，“你怎么来了？” “小师妹受欺负，我当然要来了。怎么着，刚才那一招好玩不？” “装神弄鬼那招是你想的？不应该吧，应该是东方璃想的。”秦偃月就知道东方璃不会放过，她笑道，“杜衡女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陆觐吹胡子瞪眼，“透骨香，还有骨头可是我找的，师妹你也夸夸我。” “那不是吴小姐的骨头？”秦偃月讶异。 “当然不是。”陆觐道，“开棺验尸是对死者不敬，其实，我看了吴家小子带来的卷宗就了解了个差不多，没必要挖坟。” 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雷安侯夫人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 接下来，只要上报给父皇，夺了雷安侯的称号，雷安侯一家就算蹦跶完了。 “谁敢剥夺我雷安侯府的称号？”一个老太太手持一张铁制令牌走进大堂来，“我看看是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雷安侯可是先皇亲赐，你区区一个三品府尹就敢夺走？李青云，谁给你的胆子？” 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两人均盛装打扮。 男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老太太身后，看到狼狈不堪的雷安侯夫人之后，眼睛闪了闪，竟将目光转移到了一边。 呵，典型的妈宝男。 府尹大人很为难。 这铁牌子一出，他这小小府尹已经没有权利审理。 这案件，必须要搁置。 但，在众人围观中搁置，他府尹大人的面子又该往哪里搁？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吴少卿一眼，又看向秦偃月。 “看什么看？”陆觐护住她，“老太婆，敢动我小师妹一根手指，我跟你没完。” 老太太冷哼，拄着拐杖往里走。 “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剥夺了我雷安侯的称号，谁敢惩治我这老太太！你们一个个胆子大了，竟妄图在我头上动土，谁给你们的胆子？” 老太太的辈分比较高，又跟太后娘娘是表姐妹，一时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府尹大人左右为难。 大堂里的气氛也陷入到僵局中。 此时此刻。 府衙不远处的玉溪仙馆雅间中，一个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站起来。 “岂有此理。”他低声呵斥着，“区区一个雷安侯府，竟敢如此嚣张，只是一块铁牌，还妄图当金牌用？在大堂上公然闹事，目无王法，岂有此理。” “父皇息怒。”东方璃忙行礼道歉，“都是儿臣不好，让父皇看到这么一幕。” “行了，你喊朕来，不就是为了让朕出场吗？”皇帝冷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朕。” 他眉眼间闪过冷意。 先前要不是太后阻拦，他早就将雷安侯贬为庶人，撵出闻京城。 这账留到今天，倒是更有意思了。 皇帝冷着脸走出玉溪仙馆。 “如果是朕呢？”他打断老太太的叫嚣。 老太太正高声训斥着众人，姿态高昂，语气狂妄。 听到皇帝的声音后，老脸顿时由红变白，她不敢再张狂，大脑空白，双膝发软，软软地跪下来，“皇，皇上？” 皇帝出现并且表露身份之后，除了陆觐之外的人，全部跪下来。 “朕要收回铁牌，谁敢阻拦？”皇帝走上前，居高临下，“老太太，一把年纪学会撒泼了？” “皇上。”老太太瑟瑟发抖，“老妇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打断她，“你身为雷安侯府中人，毒杀儿媳，怂恿儿子宠妾灭妻，在公堂之上叫嚣，甚至妄图毁掉先皇名声。” “老妇，老妇……”老太太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听到皇帝的呵斥，下意识地想反驳。 一股可怕的杀意袭来，她哆哆嗦嗦的，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来人，收回雷安侯铁牌，侯府中一切抄家充公。”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这铁牌可是先皇赐予的……”老太太匍匐在地上。 她儿子没有职位，只靠着世袭的侯位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侯爷称号被夺，一无是处的儿子该如何过活？ “先皇在位时，因当时的雷安侯立下大功才赏赐的，世袭到你们这一代，你们只会玩乐和作恶，有什么资格再拥有这铁牌？”皇帝道。 “朕意已决，陶氏毒杀儿媳，证据确凿，打入大牢，择日问斩。雷安侯夫妇作为同谋，杖责五十后被贬为庶人，雷安侯府一切财产充公。” 皇帝的话一出，金口玉言，再无更改的可能。 老太太立马晕了过去。 “娘，娘。”雷安侯忙将老太太扶住。 衙役面无表情地将老太太带到牢里。 他们拿来了凳子，将雷安侯夫妇押在上面，一下下，实打实地打下去，几下就皮开肉绽。 吴少卿颤抖地抚摸着棺材，哽咽道，“姐，你看到了，苍天有眼，那对狗男女终于受到了惩罚，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 秦偃月看了被吓破胆的雷安侯夫人一眼。 这实打实的五十大板下去，流产不久的她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这个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可以牺牲一切，也终将死在荣华富贵梦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抄家，入狱，大快人心 “雷安侯夫人。”秦偃月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雷安侯夫人依旧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后悔。凭什么你救夔安侯夫人母子却不救我的孩子？你不救就是错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得到这个答案，我轻松多了。” 她本想着，若是这女人能悔改，能知错，能痛改前非，她会等着五十板子结束后帮她治疗。 可事实证明，自作孽不可活。 “那，祝你好运。”秦偃月道。 “小师妹，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咱走吧。”陆觐眼睛晶亮，“老七在玉溪仙馆摆了酒席，咱们不醉不归啊。” “父皇还在呢。”秦偃月低声说。 “行了，你们走吧。”皇帝心情不太好，“亚父，少喝点。” “没有酒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重华，等你完事了一定要来喝一杯。”陆觐说着，拉着秦偃月往外走，看到匍匐在地上的众人，一脸不耐烦，“让开让开，别挡了我小师妹的路。” 天子之气笼罩下，那些参与造谣的人心中惊惧，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闻京城中名声最不堪的秦家大小姐秦偃月竟是陆家老祖宗的小师妹。 陆家虽然低调，却名声显赫，老祖宗更是得了天灵道人的真传，还是当今圣上的亚父，极为尊贵。 这位隐退的老祖宗不仅出现在公堂，还对七王妃十分宠溺呵护。 甚至，就连当今圣上也参与进来。 雷安侯名号被摘，雷安侯府被抄家，老夫人被问斩，那个造谣的雷安侯夫人则被重罚，怕是也活不成了。 那些听信谣言还大肆传播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被雷安侯夫人利用了，一时间人人自危。 “对了。”秦偃月转过身来，“父皇，府尹大人，我还有一个诉求，我的丫鬟们搜集了许多按手印的，我请求，这些人一人罚一两银子充入国库，传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说完后，不顾一旁围观群众们惨白的脸，行了大礼离开。 有关雷安侯府的审判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谣言不攻自破。 曾经义愤填膺在纸上按手印控诉七王妃是妖怪的人每人罚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不多，却也足够人肉疼。 跟风传谣的人后悔不已，保持清醒的人庆幸。后来，一些饱受流言侵害的人，也勇于站出来击鼓鸣冤，府尹大人查实后，对造谣者给予不同程度的惩罚，一时间，闻京城中的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少了很多，风气清明。 秦偃月也没想到能达到这种效果。 她从府衙来到玉溪仙馆时，打开门就看到一屋子人望着她。 除了东方璃和陆修，以及中途被赶出公堂的白蔻，东方珏和林飞镜竟然也来了。 “七嫂，好帅啊。”东方璎笑嘻嘻地跑过来，“你在公堂上的表现太帅啦，我都看呆啦。” 秦偃月点着东方璎的额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父皇带我来的。”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七哥去找父皇时，父皇正好在训我，他还没训够，就把我带到路上训了一路，看到七嫂表现优秀才放过我。”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那位深不可测从不表露心迹的皇帝先生，还有这嗜好？ 她转头看了一会，没找到东方玖的影子，想来是东方璃故意没让陆觐带来。 东方珏手指点着轮椅扶手，眉宇间溢满笑意，“弟妹，这闻京城中，怕是只有你能对付得了雷安侯夫人。” 秦偃月轻笑。 对付不讲理的人很简单，只要比她更不讲理就好了。 “二哥，你别取笑我了，如果可以，我可不想招惹上那种人。”秦偃月叹息道。 “时候不早了，等父皇来了，就让店小二上菜吧。” “父皇不会在这里停留。”东方璃给她移了椅子，“他处理完这边的事自会回宫。” 秦偃月挑眉，从窗户里看过去，果然看到皇帝乘上了回宫的轿子。 “这样真的好吗？”她道。 “有什么不好的？”东方珏轻笑，“父皇知道，一旦他来了，这宴席气氛会变得僵硬无趣，索性就不参加了。” 秦偃月也跟着笑，“父皇体恤。” 陆续有店小二将饭菜摆上来。 菜肴色泽精美，味道诱人，一点不比御厨手艺差。 秦偃月咬了一口锦绣万福肉，轻叹，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是钱，她提前预定了这房间，价格让她肉疼。 本想从雷安侯夫人那里挖个十万两什么的，谁知父皇一出现，直接抄家充公，十万两也飞了。 东方璃看着她唉声叹气一脸肉疼的样子，笑意逐渐扩大，“玉溪仙馆的账，有人结了，你不必如此苦恼。” “啊？”秦偃月将一整块万福肉吞下去，眼睛瞪大，“谁？” 哪家的天使这么可爱，出手如此阔绰！ “他，应该要来了。”东方璃的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传来。 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 秦偃月挑眉，这个人虽然换了衣裳，她却记得，就是突然闯入公堂的吴少卿。 吴少卿对东方璃他们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他特意来到陆觐跟前，深深地鞠躬，“陆觐老前辈，今日之事，多谢出手。” 陆觐喝酒正酣，不耐烦地摆着手，“别谢我， 我是为了我小师妹，不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 吴少卿又将目光转向秦偃月，拱手行礼，“在下吴顷言，参见七王妃，今日一事，万分感谢。” “吴少卿客气了。”秦偃月道，“多亏有大理寺少卿的帮忙，我才能昭雪。” 吴顷言有些羞愧。 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对姐姐的案子却一筹莫展。 若不是七王爷找到陆觐，家姐的案子怕是还不能见天日。 “今日一事，吴顷言万分感谢。”吴少卿再次拱手，“来日若有七王妃用得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喂，你可别腻歪王妃了。”白蔻一把将他拽到一旁来，“你没看到我家王爷脸都黑了？我告诉你，我家王爷可是醋坛子，连老十的醋都吃，你这种小白脸长得不错，还是少靠近王妃的好。” 白蔻的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陷入到尴尬中。 尤其是东方璃，当众被自家丫鬟吐槽，好看的脸上布满寒冰。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眼波流转间，点滴梨花雨 白蔻感觉到自家王爷发怒，立马跑到吴顷言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前头来，“王爷，跟我无关，跟你抢王妃的是这小子。” 吴顷言被白蔻勾肩搭背，脸通红通红的，手足无措。 “你怂什么啊？”白蔻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无语道，“就知道你这种小白脸只好看不好用。” 吴顷言脸更红。 秦偃月眼见着吴少卿的脸红得像虾，又见白蔻大咧咧地搂住人家的肩膀，摇头。 白蔻的性子，着实令人头疼。 男女授受不亲，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吴少卿脸皮再薄点，怕是要尴尬哭了。 “白蔻，闹够的话就跟赤箭她们出去玩。”秦偃月呵斥道，“别再缠着吴少卿了。” 白蔻还想再逗逗他，听秦偃月发话，只得退下去。 吴少卿坐下来之后，脸还是红的。 他时不时看向外屋里喝酒划拳的白蔻，轻声嘟囔，“这世间，还有这等女子。” 秦偃月感觉到一股相当甜腻的气息。 那气息，她曾经经历过一次。 就跟她喜欢上东方璃那时一样，恰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对白蔻一见钟情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将拆家的白蔻大侠娶回家，拆拆家，打打拳，日子肯定不会太无聊。 东方璃见秦偃月一直盯着吴顷言，心有不悦，故意将酒杯推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知他又要闹别扭，眉眼弯弯地拿了酒杯，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道，“我们家，怕是快要有喜事了。” “哦？”东方璃垂下眸子盯着她的肚子，惊喜道，“我要有小猴子了？” “别乱打岔，不是这个。我觉得，吴少卿看上白蔻了。”秦偃月饶有兴趣，“白蔻可是个宝藏女孩，吴少卿挺有眼光。” 她在考虑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东方璃脸色微微变，“白蔻？这不可能，吴顷言有未婚妻，白蔻也不适合吴家。” 秦偃月的心立马凉了一半。 吴家是世族大家，吴顷言年纪轻轻就官至大理寺少卿，也算年少有为，这个年纪成亲都不算什么，有未婚妻就更正常了。 白蔻只是王府里的丫鬟，就算被吴顷言看上了，嫁过去也只有做妾的份。 这丫头性子暴躁，骂人打人怼人全不在话下，吴顷言图一时新鲜对她好，等新鲜劲过了，少不得要嫌弃。 “这样啊。”秦偃月很失落，放弃了将撮合他们两个的心思。 “你别乱点鸳鸯谱。”东方璃给她斟了一杯酒，“吴顷言跟白蔻不适合。” “我也觉得。”秦偃月与他碰了碰杯，随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觐直勾勾地看着她与东方璃的动作，撅嘴，也将酒杯伸过来，“小师妹偏心，只跟老七喝酒，不理会我这糟老头。” 秦偃月无语，只得给他斟满，轻轻一碰，“来，师兄，我敬你。” 陆觐听得心花怒放，当即手足舞蹈起来。 “啊，七嫂，我也要。”东方璎不甘示弱。 “你不准喝酒。”秦偃月赏给他一个弹指，“乖乖喝白开水。” 东方璎不甘心，想扑到她怀里撒娇时，瞥见七哥越来越黑的脸，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去。 陆觐是老顽童，有他在的地方，必定会无拘无束。 众人受他影响，也不甚计较规矩，宴会气氛很不错。 秦偃月也不免多贪了几杯。 酒意晕上脸颊，绯红一片，涂在脸上的脂粉散落，如香靥融春雪。 娇俏的眉眼里一片朦胧色，眼波流转间，点滴梨花雨。 东方璃看着她微醺的模样，心跳加快。 从前那会，她瘦瘦巴巴，双眼无光，丑得不如王府里的丫头。 这才不多久，那个干瘦丫头已经变成了眼波如水，顾盼神飞的倾世美人。 假以时日，她再丰腴些，必定倾国倾城。 秦偃月见东方璃一直盯着她瞧，摸了摸脸上，“啊，我的妆花了。” 她为了达到面色惨白的效果，涂抹了不少珍珠粉，这里的化妆品不防水，经过这么长时间，必定成了花脸猫。 好丢人！ “我去洗把脸。”她忙遮住脸，问店小二要了水盆，细细将脂粉清洗干净。 洗过脸之后，脸颊上的绯红消散了不少，落下来的头发沾湿，被她随意别在脑后，不施粉黛的脸上莹莹如玉色，比方才多了些素雅。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还在盯着她瞧，不自信地摸了摸脸颊，“我脸上还有别的东西？” 东方璃点着头。 “我去！”她忙捂住脸，“我以后再也不化那种妆了，真丢人。” “妆没化，本王只是觉得，王妃比从前美了不知多少倍。”东方璃声音极小，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秦偃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她妆面花了，是东方璃喝酒上了头。 她暗暗拧了他一把。 东方璃顺势将她的手抓住，十指相扣。 “七哥七嫂。”东方璎盯着他们的小动作，无语，“你们秀恩爱能不能分分场合？这里还有好多人呢，你让我跟二哥这种连媳妇都没有的人怎么办？” 东方璎说着，语重心长地转向东方珏，“二哥，我年纪还小，娶亲不着急。你比七哥大好几岁，还是个老光棍，你该找媳妇了。” 东方珏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林飞镜一眼。 林飞镜视而不见。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你整天待在家里，见不到漂亮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老十像小大人一样分析着各家姑娘，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秦偃月甩开东方璃的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东方璎当红娘。 众人都以为东方珏会一笑而过时，东方珏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璎儿说的对，我的确该娶亲了，等你回去把那些女子信息誊写下来给我，有画像最好，我有看中的，择日会上门提亲。” 东方璎挑眉，“真的？” “自然。”东方珏眯起眼，“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东方璎开始盘算着谁家姑娘能配得上二哥。 他伸出手指，如数家珍，东方珏一边听，一边微笑点头。 一旁的林飞镜突然重重地捏住茶杯，茶杯被捏碎，茶水溅了一身。 碎片刺到了他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王爷，我还有事。”林飞镜冷着脸拱了拱手，不理会众人，甩着袖子离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让本王如何收敛？ 因林飞镜的突然离席，气氛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他好像无意间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东方珏盯着被捏碎的杯子，嘴角轻抿，若有所思。 秦偃月的目光在二哥和林飞镜的背影之间流转了一会，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气氛沉默后，她轻轻咳嗽一声，寻了个由头活跃气氛，“吴少卿，你在大理寺当值的话，应该认识我表哥吧？” “王妃是指凤离凤大人吗？”吴少卿脸色严肃，“实不相瞒，凤大人受了重伤，已经近十天没来大理寺了。” “表哥受了重伤？”秦偃月皱眉，“详细情况如何？” “此事我也不太了解。”吴顷言道，“某次退朝时我特意询问过凤尚书，他没有解答，只是说情况不太好，我要去探望也被婉拒了，王妃何不回凤家一趟？” 秦偃月心思沉沉。 原主的母亲，名为凤溪，是凤家的长女。 母亲的哥哥凤城，官至刑部尚书。 表哥凤离，是吴顷言的顶头上司，官至大理寺卿。 凤家掌管着刑部和大理寺，深受重用，家世显赫。 母亲早逝后，原主被二夫人挑唆着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甚至把外祖母气昏厥，一手好牌硬生生被她打成了烂牌。 她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与舅舅家恢复关系。 “多谢吴少卿提醒。”秦偃月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吴顷言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不敢不敢，王妃言重了，是我敬您才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偃月也豪爽地饮尽。 东方璃眉头皱起。 秦偃月酒量不行，根据杜衡的说法，她顶多能喝三杯。 此时她已经喝了七八杯，就算酒淡，也够她受的。 “陆觐前辈，老七，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从林飞镜生气走了之后，东方珏就坐立不安的，停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起身告辞。 东方璃起身相送，瞧着秦偃月眉眼间显出了明显的醉意，趁机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璎儿，让杜衡把你送回宫。” “不要。”东方璎正将食物往牛皮纸里放，“我要去看小九，我跟他说好啦，要给他带好吃的。再说，父皇今天训过我了，不会再找我的。” 东方璃不悦。 这段时间，老十隔三差五就往宫外跑，多半是借此逃课，不能助长了这种风气。 “你别想逃避念书，杜衡，将老十送回皇宫。”他道。 “七哥！”东方璎小脸发苦，“人家要跟小九一块读书。” “王爷。”陆修接过话来，“十皇子跟九皇子在一起会很乖，功课没有落下，反而进步飞快，放心吧。” 东方璎点着头，“就是就是，我用了七嫂教的方法，能够读好多好多书，还会算三位数的加减乘除了。夫子每天就知道教念书，烦死了，我喜欢跟小九在一起学习。” 东方璃狐疑地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干笑了两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教给了他们拼音和四则运算什么的，比死记硬背好多了。” 东方璃无奈，只得应了老十。 送走了众人，他转头看着吹了冷风的秦偃月醉意熏熏，半抱着将她带到马车里来。 上了车，她就歪在一旁，昏昏欲睡的。 东方璃怕她颠簸着，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低头理着她鬓角的头发，“醉成这样，成何体统？” 秦偃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呼出的气息里溢满酒气，“嘿嘿，我没事，就是吹了冷风，有点头晕。” “今天的事，谢谢你。”她道。 “谢什么？” “雷安侯夫人那事，我就知道你不会无动于衷。”她窝在他心口处，“只是没想到你的后招这么狠。” 她只想让雷安侯夫人受惩罚。 东方璃则添了一把柴，将整个雷安侯府都烧光了。 “她错就错在不该对你出手。”东方璃的声音如雪山之巅飘下的雪花，冷入骨髓，“我这些年收敛低调，让一些人误以为我可以任意欺凌。” 秦偃月被他的冷气吓了一跳，顺势在他腰间拧了拧，哼哼着，“我的十万两银子飞了，我本想讹她一笔的。你安排父皇到来，生生把我的银子吞了。” “你用银子的话去库房支取就是了。”东方璃道。 “不一样，那是我的精神损失费。”秦偃月打了个酒嗝，酒香中带着她身上的独特芬芳。 东方璃看得心动。 在马车的昏暗光线中，她的容颜越发莹白，轻动的红唇也像是有种奇特的魅力。 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无数的思绪凝结成一个念头。 他想吻她！ 这个念头充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堵住她的唠叨声。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人，刚才还冷冷的，突然热烈起来让人招架不住。 马车颠簸中，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后，东方璃见她脸颊红得厉害才放开她。 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嗔怒，“大白天的，你就不能收敛点？” 东方璃凑到她耳边，“不能。王妃最近在研究什么药？里头是不是有让人服了之后就神魂颠倒的？为何本王一见你就控制不住？王妃身上的每一寸我都喜欢的很，白天喜欢，晚上也喜欢，你让本王如何收敛？” 秦偃月听了这话，身体抖得厉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璃。 眼前的人，还是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冰姿玉骨，仙气自成，如轻云蔽月。 他明明如雪山之巅上的仙人，却用好听清冷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绵绵情话。 这绝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她用力扯着东方璃的脸颊，想捏一捏有没有面具什么的。 “你这反应是什么情况？”东方璃摸着脸颊，“本王脸上有东西？” “不。”秦偃月认真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东方璃。” 东方璃挑眉，“王妃竟连我都不认得，亏我每天跟你在一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嗓子紧了紧，凑到她耳边来，低语。 话中露骨，情绪无比浓烈，那些奇怪的浓词从仙人一般的他口中说出，太有违和感。 秦偃月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酒也醒了不少，使劲盯着他，“你，你踏马到底是谁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高岭之花喝酒后 以她对东方璃的了解，那货一定不会深情款款地凑在她耳边诉说床上那些事。 可，他若不是东方璃，又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喂喂喂，东方璃，真的是你吗？”秦偃月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假冒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是我。”东方璃不解，“王妃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 秦偃月摇头。 这也太不对劲了。 那个清冷如高岭之花的东方璃，怎么会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露骨的话。 她拽着他的手腕，看清楚手腕上的伤口，又扯开他的衣裳，瞧见了后背上的痣，确信他是货真价实的东方璃。 “王妃如此迫不及待，本王愿意奉陪。”东方璃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的酒味。 闻到酒味时，秦偃月神情一凛，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酒精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的人喝了酒会嗜睡，比如她。 有些人喝了酒就会耍酒疯，乱打乱砸，这种的最为讨厌。 还有的人会性格变化，清冷的高岭之花会变成话痨，还会说些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荤话，比如东方璃。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秦偃月额角抽得厉害。 “东方璃，你喝了酒之后，话就会变多？”她问。 东方璃想了想，“我平常话也挺多的。” 秦偃月暗笑。 这货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喝酒后性格会出现变化。 听着如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东方璃用诱惑的声线说出那些话，她心中微动。 酒后吐真言，这些话，怕是他平常想说却说不出来的。 “你怎么了？”东方璃问。 “你眼睛里有东西。”秦偃月从他手臂下穿过去，拥紧，“你眼里有星光。” “嗯？” “我突然想起一些浓词酸曲，什么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秦偃月道，“大致能懂了。” 东方璃不解，只是觉得，以她的文采，必定写不出这种诗句。 他衬度着，想趁气氛不错，再哄着她答应解锁些新花样时，却听她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在二哥眼中也看到了这种星光。” 东方璃语气不太好，“你盯着二哥看什么？” “你别乱打岔。”秦偃月拧了他一把，“老十开玩笑给二哥介绍对象的时候，你观察过林飞镜的表情没有？” “本王没兴趣。” 秦偃月嘿嘿一笑。 二哥答应了老十要去提亲之后，林飞镜一怒之下就把杯子捏碎，甩袖而去。 若是她没有猜错，林飞镜对二哥的感情，不单纯。 二哥长得好，林飞镜也不错，这两个人谁上谁下，这个是问题。 东方璃垂眼看着嘿嘿直笑的她，一股恶寒感，“你想说什么？” “东方璃。”秦偃月认真地看着他，“二哥，他一直不娶亲，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男的？” 东方璃脸色漆黑，“胡说什么？” “那，二哥不是断袖的话，林飞镜是个断袖？要是这样的话，还是把林飞镜调离二哥身边的好，万一把二哥掰弯了怎么办？”秦偃月道。 东方璃很无语，“你不是说过你鼻子特别灵，能分辨出细微味道来？那林飞镜是个女娇娥，你没察觉到？” 秦偃月凌乱了。 林飞镜是个女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臭屁神医就以轻蔑的态度歧视女性，态度令人火大。 那货是女人，为什么还那么仇视女大夫？ “林飞镜身上只有药草味，根本没有女性特有的香味，况且，他那么平，那么高，那张脸又很男性化，怎么就是女人了？”秦偃月道。 她完全看不出林飞镜有女扮男装的迹象。 “先前我也不信。”东方璃道，“单从外表看，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不过，我听陆修提起过，很早之前，二哥就与林飞镜认识。” “说是有一次二哥中了奇毒，需要处子之血方能解开，那时情况特殊，莫说处子，就连女人也找不到。眼看着二哥要死，林飞镜将二哥带走并救活了他，后来这事被林飞镜糊弄过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常听醉酒的二哥念叨几句诗，念叨的时候神情悲伤，像是思念之切，求之不得。这些年，二哥也一直在找一个女人，直到林飞镜出现他才消停下来。我推测着，林飞镜是个女娇娥，还跟二哥有了夫妻之实，她应该就是二哥一直想找的人。” 秦偃月瞪大眼睛，眼睛里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光，“怪不得二哥死活不娶亲。” 以东方珏样貌和品行，就算是残疾了，也有不少女人想嫁。 二哥迟迟不娶，原是心有所属。 这么说来，二哥故意回应了老十的玩笑，是在刺激林飞镜？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你别管二哥的家事，好好管管自己。”东方璃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本王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只小猴子？” 秦偃月脸微红，打开他的手。 体寒如此严重的她，现在还很难怀孕，最少也得调理半年才行。 这段日子，她与东方璃在一起时间长，每每注意着动静，肚子根本没有动静。 “时候还不到。”秦偃月道，“等缘分来了，宝宝也就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手捏住他的脸颊，“别露出这种表情，一有好消息我会立马告诉你的。” 东方璃握住她乱抓的手，重重地咬了咬她的指尖。 为了他们家的小猴子能快点到来，他必须要再加把劲才行。 酒意上头，秦偃月困乏得厉害，一开始还能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微弱，竟是睡着了。 一路睡到家。 东方璃覆了覆她的额间，上面有不少汗水。 外面天寒，一冷一热很容易受寒，他不忍叫醒她，只得用大氅将她裹了个严实，小心翼翼地抱回屋子里放下。 杜衡等在外面，等到东方璃出来之后，才脸色严肃地上前。 “王爷，雷安侯夫人盯上王妃那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杜衡道，“赏花宴那天，的确是钱王妃让人喊了雷安侯夫人来。她的本意是让雷安侯夫人找王妃闹事的，半途发现王妃失踪，絮公主昏迷，知道事情不妙才更改了主意，先行打发走雷安侯夫人，再命人去那间屋子里送点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闻名于世的画家，竟是他？ 东方璃捏紧袖口的卷浪花纹，杀意凌冽。 钱王妃！ “调查出她那么做的原因了吗？跟老大可有关系？”他问。 杜衡摇头，“那件事钱王并不知晓，大概，是钱王妃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东方璃回到房间里。 秦偃月还在昏睡中。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 不管是姬无烟劫持一事，还是钱王妃利用雷安侯夫人当刀子中伤她一事，这笔账，迟早要清算一下。 东方璃见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从书房抱了一些折子来，摆了矮凳，有一本没一本地看着。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一侧身便看到了床上的一堆折子。 折子胡乱堆在一旁，东方璃见她醒了，挑了挑眉，起身端茶来。 她懒懒地拿了一本，随意翻看着，哈欠连天，“你不去书房，来这里批奏折是什么嗜好？你这么没有仪式感，大臣们知道吗？” 酒意还没消散，她还有点头疼，昏昏沉沉的，恶心不已。 这具身体真的太讨厌了，横竖不过喝了几杯淡酒而已，又是昏睡又是头疼的。 她口干舌燥，喝了杯茶之后，依然躁得慌，打开窗子透了透风。 凉风吹来时，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天边有流霞，雾霭纷纷，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茜红色。 原来，已是下午时分。 秦偃月伸了个懒腰，“你什么时候能做完？” “随时。”东方璃将奏折扔下，“父皇让人送来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很快就能看完。” 秦偃月转过身来，手指捏着窗纱上镶嵌的珍珠，“我听吴顷言说起表哥的事，有些担心，时间尚早，我们去一趟凤家吧？” 东方璃将折子摆放好，“凤离的事我听人说起过，他受了重伤，重伤并不致命，只是无法清醒过来。” 秦偃月心思沉沉。 “凤离表哥是大理寺卿，功夫不错，什么样的重伤能昏睡十来天不醒？”她道，“我觉得有些蹊跷。” 顿了顿，她又说，“我跟舅舅家关系不好，以前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修复修复关系。” “嗯。”东方璃将窗子关上，“翡翠，醒酒汤熬好了吗？” “来啦。”翡翠端来了醒酒汤。 喝过醒酒汤之后，秦偃月头晕恶心的感觉终于好受了一些。 上了马车，她一路上纠结。 原主实在蠢笨，被二夫人挑唆着与舅舅一家关系疏远，还被挑唆着故意偷走舅舅的官印，差点铸成大错，舅舅大怒，原主被二夫人洗脑，不仅不承认错误，还跟凤家断绝关系，过往种种，每一样都不堪回首。 一想到原主从前做过的奇葩事就头皮发麻，她揉着眉心，想着到了凤家如此开口才能不尴尬。 东方璃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脸，冰凉的手指靠过来，用捏小猫小狗的手法捏了捏她的脸。 秦偃月一脸黑线地打开他的手。 东方璃轻笑，斜倚在马车靠背上，“在纠结什么？” “我跟舅舅家关系不是太好。”秦偃月叹道，“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没去过了，突然到访，会不会不受欢迎？” 东方璃睫毛轻闪。 他手指拈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飘飘地道，“何不准备些礼物？” 秦偃月点着头。 她是想过要送礼物。 可，不知舅舅的脾气喜好，完全不知该送些什么。 东方璃嘴角轻抿，他指着自己的脸颊，“来，亲本王一下，本王破例告诉你凤尚书的喜好。”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 东方璃眸子闭起，那张脸洁白如玉，在马车的昏暗空间里，带着些许透明之色。 美人如画，秀色可餐。 她凑过来，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 东方璃很满意，“凤尚书最喜书画，尤其喜欢沅芷先生的画作。若是带沅芷先生的画去看他，他必定能不计前嫌。” “沅芷先生的画？”秦偃月为难了。 这沅芷先生是个脾气很古怪的画家。 他的画极为大胆，线条明朗坚硬，自成一派，受文人墨客推崇。 可惜的是，这个人很懒，流传在世上的只有十幅画，且，这十幅画都已经被人买了当成珍品收藏，就算有人割爱，她也买不起。 “再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在哪里能买到沅芷先生的画。”东方璃指着嘴唇，“需要亲这里。” 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撒娇的模样跟老十有的一拼。 秦偃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可以了吗？” 东方璃眉眼间带着得逞的笑容，“可以。” 他招呼着车夫将马车停下，随意进了一家书画店，问店家要了纸笔。 “喂，你该不会是要做假冒伪劣吧？”秦偃月看他要下笔作画，额角抽搐。 东方璃不理她，将墨壶随意洒在纸上，用最大号的毛笔在纸上挥洒。 墨点变为远处的山脊，山脊起伏，上有莹莹白雪，绵延不断。 再近一些，只见一丛丛白色霜树，玉色盛开。 很快，一幅雪山图跃然纸上。 秦偃月看着那独特大胆的泼墨手法，在一旁凌乱着，“你就是沅芷先生？” 东方璃不语，用细毛笔蘸取墨汁，俯身，细细描绘着林间雀上的羽毛。 过了好一会，他吹干了墨汁，从袖子里找出了一个印章，盖在画作的右下角，让店家装裱起来。 秦偃月看着已经成型的画作，不管是用墨方式还是手法，还有那独特的印章，都与沅芷先生别无二致。 东方璃，就是货真价实的沅芷先生。 秦偃月一脸黑线，这货是故意设了套来耍她。 她上了马车来，“我实在没想到沅芷先生是你的笔名。” 东方璃将画卷扔到一旁，“先前我与二哥打赌比谁的画更好，各自将十幅画作挂在书画店里。二哥化名璞玉先生，我则化名沅芷先生。二哥的画一经挂出就卖了高价，很快就卖完了十幅，我的则无人问津。” “后来，不知怎么被一名画家看中，他将画作买走后，画家的朋友见后觉得是惊世画作，大加惊奇，辗转找到原作之，一口气全部买下。几年后，那人得了暴病，家财散尽，被当成宝贝的画作也公布于众。不知怎么，那几幅画就被传成了绝世之作，久而久之，沅芷先生名声传开。”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本王想要的奖励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艺术这种东西，一些人当成宝，一些人当成垃圾，最没定数。 “你从那之后就封笔了？”她问。 “参军了。”东方璃道，“那十幅画原本就是跟二哥打赌玩的。” 他凑到她跟前，呼出一口气，“王妃得到了沅芷先生的第十一幅作品，该怎么感谢本王？” 秦偃月被他呼出的气息烫得发抖，稍稍退远一些，将头撇到一旁，“不是已经奖励过了？” “哦？本王怎么不记得。” “这里，还有这里。”秦偃月指着脸颊和唇，“都亲过了。” “王妃记性不好，这些奖励是本王告诉你凤尚书喜欢的东西以及沅芷先生画作的下落，与画作无关。” 秦偃月三番五次被东方璃耍，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要捉弄她，匆匆往离他远一些地方退去。 “王妃打算蒙混过关？”东方璃森森地举起那幅画，“既然王妃不仁，那本王也只好将这玩意扔掉了。” 他说着，掀开帘子就要将画作扔出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个败家玩意！ 就算不送给舅舅，单凭沅芷先生这四个字也能换不少钱。 她忙过去抢夺。 东方璃见她上钩，用卷轴狠狠地打在马屁股上。 马匹受惊，仰天嘶吼一声，撒开蹄子往前跑。 秦偃月没抓稳，打了个趔趄，下意识地抱住身边人。 “看在王妃如此急切地投怀送抱的份上，本王就不扔了。”东方璃顺势将她圈在怀里，“作为报答，王妃今天晚上……”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秦偃月身体一僵，脸瞬间变得通红，她用力推开他，紧着嗓子坐在另一边。 “王妃这是答应了？” “东方璃，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东方璃生怕真惹恼了她，将画卷整理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秦偃月不肯接。 “这是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喜欢夜明珠，恰好暖阁里有很多，我就随意摘了一颗。”东方璃道，“放心吧，我不捉弄你便是。” “我信了你才有鬼。”秦偃月哼哼唧唧的，想起东方璃刚才的要求，心里发酥，全身上下跟过电一样，全是异样。 东方璃又拿了稍微大一些的盒子来，“这是给你舅妈的，这是给你小表弟的。至于凤离，你将他治好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秦偃月见他事无巨细地准备了，不好过多怪罪他，头撇到一边，“谢谢。” “王妃同意了我的请求就是最好的谢礼。”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那件事想都别想。”秦偃月脸红得厉害，“今天你不准进我屋里。” “本王可以等到明天，后天也可。” “滚。” 秦偃月将他推开，掀开纱窗往外看。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凤府的大门。 六个小厮分为两排站立，百无聊赖地闲聊。 他们看到七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去报信。 不多一会，大门被打开，刑部尚书凤城匆匆赶来。 “下官不知七王爷到来，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凤城的表情有些奇怪。、 “是我们突然到访。”东方璃道，“如有打扰，万分抱歉。” 凤城忙摆手。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的模样和母亲很相似，就算年纪大了，也掩饰不住年轻时的风华。 “舅舅。”她俯身行礼。 “使不得，七王妃，这可使不得。”凤城眼睛闪了闪，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秦偃月见他态度礼貌且生疏，默默地叹了口气。 原主曾经给凤城惹过大麻烦，凤城能给好脸色，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想要修复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城将他们二人带到柏谷堂，奉茶寒暄了一阵，才迟疑地询问，“七王爷，王妃，冒昧问一句，您们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我听吴少卿说表哥重伤，心中牵挂，所以想来看看他……”秦偃月看着凤城紧张兮兮的模样，沉吟了一会，“舅舅，从前是我不懂事，惹了您生气，我一直欠您一句对不起，请您原谅。” 凤城听着她是来看凤离的，长松了口气，忙笑道，“七王妃哪里的话，你那会还小，调皮些也正常，我早已经不记挂在心里了。走，我带你去看凤离。” “舅舅，不着急。”秦偃月将卷轴拿出来，“听闻您一直在寻找沅芷先生的画作，这幅画，是我找来孝敬您的。” 凤城一愣，打开画卷一看，眼睛晶亮，“这，果真是沅芷先生的画作！他流传世间的画作只有十幅，这一幅，莫非是新作？” 秦偃月点头，的确是新作，来这里的路上刚画的。 “太神奇，太巧妙，如此大胆的泼墨和潇洒的下笔，仿佛能看见万里雪山，玉树苍茫，林间雀踏过琼枝飞向天际，美哉，妙哉。”凤城视若珍宝，不吝夸奖。 秦偃月冲着东方璃竖了竖大拇指。 舅舅也算是他的知音了。 “舅舅，我许久不曾来凤府，十分想念外祖母和舅妈。”秦偃月说，“去见凤离表哥之前，理应先去外祖母那边拜见。” 凤城听她要见母亲，愉悦的神色僵在脸上。 他也顾不得欣赏画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那个，七王妃，母亲她最近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 “外祖母身体不适？”秦偃月皱眉，“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没，不，请了请了，大夫说没事，就是感了风寒，过几天就能好。老太太有恙，怕把病气过给旁人，也不让我们探望。下次吧，下次，来，我们先去凤离那。” 秦偃月有些奇怪凤城的反应。 舅舅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明明是很紧张的。 听她是来看凤离的，表情放松下来。 又听她要见外祖母，反应更加奇怪。 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显然，东方璃也不太懂凤城在做什么。 “舅舅，我听闻外祖母最喜欢夜明珠，特意寻了鹅蛋大小的一颗送给她老人家。您就带我去吧。”秦偃月笑着说，“再说，我本身就是大夫，不怕病气过到我身上。” 凤城见她执意要去，手暗暗捏住袖子，刚放松下来的紧张表情又出现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舅舅舅妈隐瞒之事 “舅舅。”秦偃月看着他的反应，越发笃定此事有蹊跷。 “您不方便的话，我自己过去也行，我还认得路。”她说。 “不行。”凤城猛地打断她。 他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忙道，“偃月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哎，算了，你随我来吧。” 凤城心事重重地走在前头。 秦偃月跟在后头，也心思重重。 舅舅虽不擅长撒谎，印象中却是不苟言笑，不常显露表情的。 这一次表现奇怪，明显紧张，莫非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 舅舅是出名的孝子，就算外祖母出了事，也不至于如此遮掩。 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王爷王妃，劳烦你们先在外屋等一会，随便坐，来人，奉茶。我先去看看母亲的情况。”凤城说完，急匆匆进屋去。 秦偃月四下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跟她印象中差别不大。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在外屋处拉起的窗帘停留了一会，眉眼眯起。 有人在跟着他们？ 舅舅没反应，应该是府中丫鬟。 “凤城的表情不对劲。”东方璃坐下来。 “嗯，身为刑部尚书的舅舅，从前总是摆着一张黑脸，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他今天的反应好不对劲。”秦偃月将目光收回来。 从他们一来，舅舅就各种不对劲，像是要故意隐瞒着什么事一样。 东方璃也纳闷。 凤城是出了名的严肃稳重，像今天这种词不达意，语无伦次的情况，生平罕见。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老太太没有出现，出现的人是舅舅和舅妈。 秦偃月行了礼。 “哎哟，七王妃，您怎么能向臣夫行礼呢？”舅妈林素素忙将她扶起来，“这不是折煞了我们吗？” “舅妈。”秦偃月道，“你跟舅舅喊我名字就好了。” “好。”林素素笑着，“你好久不来一趟，我跟你舅舅日思夜想。听你舅舅说，你是来看凤离的，来，我带你去。” 秦偃月更加怀疑。 舅舅阻拦她见外祖母，舅妈也在阻拦。 到底发生了什么？ “舅妈，这是我给您挑选的礼物。”秦偃月将礼物递给她，“除了给凤离表哥的礼物是惊喜礼物之外，我还给外祖母，小表弟都准备了礼物。” “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望他们，是我的错，所以，我想亲手将礼物交给他们，舅妈，您就带我去看看外祖母吧。” 林素素的脸色瞬间变了，“那个，偃月，你外祖母和凤莲不太适合见客，你看，要不我们先去凤离？” 秦偃月不动声色，“外祖母病了？偃月不孝，还是要亲自看看她老人家。” 她说着，要往屋子里走。 “别，你外祖母真的不适合见客。”林素素忙拦住，她回头求助凤城。 凤城低着头不说话。 屋子里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秦偃月瞧着气氛越来越僵硬，沉吟了片刻，问道，“舅舅，舅妈，你们跟我实话实话，外祖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果外祖母真的出了大事，无法见客，我就不让你为难了。”她道。 凤城叹气。 林素素则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让你们不要隐瞒了，你们偏不信，哎。”老太太的声音从帘子里头传来。 伴随着珠帘轻动声，她走到秦偃月跟前，行礼，“老身参见七王爷，七王妃。” “外祖母。”秦偃月忙将她搀扶起来。 “丫头，七王爷，坐吧，都坐下吧。”老太太坐下来。 “莲儿，过来。” 她招呼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莲儿，这是你姐姐。”老太太说，“那边是你姐夫。” “姐姐好，姐夫好。”莲儿乖乖行礼。 秦偃月看着莲儿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在原主的记忆中，只见过这孩子小时候的模样，一晃，竟长成了小伙子。 凤莲的模样，与舅舅很相似，神韵却像极了母亲。 只不过，这孩子长相俊美可爱，眼神却很呆滞，行动略有些迟缓，不像是正常孩子。 老太太叹着气，“城儿，素素，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们瞒不住的。如今莲儿也大了，你们不该一直瞒着他。行了，正好偃月也来了，就先把事情告诉偃月，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秦毅，认祖归宗。” 秦偃月有些听不懂老太太在说什么。 但，联想到舅舅和舅妈的奇怪表现，她下意识觉得不妙。 她，莲儿，父亲，认祖归宗……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东方璃。”她低声道，“你先把莲儿带出去玩一会，我觉得情况不对劲。” 秦偃月能察觉到的，东方璃自然也观察到了。 他应着，对着莲儿轻笑，“来，姐夫给你准备了礼物，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莲儿对仙人一般的东方璃心生好感，转头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一愣，“这……接下来的事跟莲儿有关，怕是不妥吧？” “外祖母。”秦偃月轻声道，“大人的事，就由大人来解决好了，东方璃，你带莲儿出去玩会。” 老太太见她态度坚定，也没有再阻拦，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莲儿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僵硬起来。 舅舅和舅妈始终低着头，表情里带着悲伤和不舍。 老太太则唉声叹气。 “外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道，“莲儿他，又怎么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来擦了擦眼泪。 她叹了好一会的气，才道，“偃月，你可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秦偃月想起原主母亲的死因，心底冰寒。 从表面看，母亲的确是病死的。 可，母亲身体健壮，为什么会得病？请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药，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疑点重重。 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因时间久远，能查到的信息不多，“外祖母，难道，母亲的死，另有原因？” “哎，作孽。偃月，你那时候还小，不太记得也正常。”老太太道，“其实，在你母亲生病之前，她被你父亲和你二娘捉奸在床。” “什么！”秦偃月大惊。 母亲那种冰清玉洁的人，怎么可能会偷人！ “不可能的，母亲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她道，“外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二百七十章 偷听的那位，出来吧 “你先听我说。”老太太道，“那件事很蹊跷，被发现的时候，你母亲和那个男人都是昏睡的，你父亲也是不相信的，下令调查后，并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你父亲还算是个男人，他相信你母亲，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你母亲却得了心病，又加上不久后她怀孕了，心病更重，那时你父亲被调到外地，闵玉趁机要对你母亲下手，情况危机。你舅舅和舅妈得知这件事后，就将你母亲接了回来，一直秘密把孩子生下来，等秦毅来接，才将人送回去。” “你母亲对那孩子非常抵触，她总疑心那孩子不是秦毅的，整天疑神疑鬼，有好几次还想将他掐死。你舅妈觉得不能将孩子留在你娘身边，就对外宣称是生了二公子，将莲儿留在了凤府。” 秦偃月听得呆愣愣的。 闵玉就是二夫人的名字，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 按照外祖母的说法，母亲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莲儿？ “哎，作孽啊。”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那个孩子，确确实实是秦毅的，可你母亲像是魔怔了一般，整天胡言乱语，回去后没过多久就病了，那病一天比一天重，无药可医。” “你母亲很快就死了，那孩子还不足两岁，你舅妈知道闵玉的手段，不敢将孩子送回去，便将莲儿当亲生儿子养着。可，莲儿终究是秦家的骨血，迟早要回秦家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劝阻你舅舅舅妈，想让他们把孩子送回去，他们不舍得。”老太太说着，用手帕捂住脸。 舅舅铁青着脸，不言不语。 舅妈已经泣不成声。 秦偃月终于明白，舅舅的反应为何这么紧张。 她突然到访，又吵着要见外祖母和小表弟，怕是被误认为来接莲儿的。 秦偃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外祖母，舅妈，别哭了，瞧瞧，我给您带来了鹅蛋大的夜明珠，镶嵌在您的屋子里肯定很漂亮。” “舅妈，这是您的礼物。”秦偃月握住林素素的手，轻笑，“莲儿是你们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儿子，谁也抢不走他。你们别担心，我今天来不是带走莲儿的。” 林素素很显然不信。 秦偃月道，“莲儿年纪还小，再过两年正是叛逆的时候，这时候告诉他真相，他肯定会心绪大乱，不知所措。” “如果是为了莲儿好，还是等莲儿弱冠之后再将真相告诉他，到那时候，何去何从由他自己来决定。这几年，还要劳烦舅舅舅妈照应。” 林素素和凤城见她说的情真意切，终于安下心来，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尤其是林素素。 她最开始不喜欢凤莲，只是帮凤溪养着，可后来越来越舍不得。 她每天害怕秦家将莲儿带走，担惊受怕了很多年，听到秦偃月一席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可以吗？偃月，莲儿真的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当然可以。”秦偃月轻声道，“莲儿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更何况，闵玉还在秦家，就算莲儿回去，也会受苦。” 林素素确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噗通一声跪下来，“偃月，对不起，舅妈对不起你。” “舅妈，赶快起来，是我该道谢才是，是我听信了闵玉的话，做出很多过分的事。”秦偃月忙将她扶起来。 “不。”林素素摇头，“是我害怕莲儿的事暴露，害怕莲儿被抢走，所以故意跟你疏远，故意对你视而不见，这些年，也让你受苦了。” 秦偃月听得唏嘘。 “舅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道，“秦家的事，我会安排好。” 她说完，突然阴气森森地转向门边的帘子后面，“躲在帘后偷听的那位，你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众人脸色一变，目光纷纷望向帘子后面。 帘子稍微动了动，躲在后面的人想离开。 凤城眉头一皱，快速地将人抓出来。 躲在帘后的，是一个二等丫鬟。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奴婢参见老夫人，见过老爷，夫人。” “金翠？”林素素皱着眉头，“你在这后面干什么？” “夫人，奴婢，奴婢的活做完了，就来这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金翠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已经走到她跟前来。 “你还认识我吗？”秦偃月冷声道。 “大，大小姐。”金翠低下头。 “你喊我什么？” “王妃，七王妃。” “你是什么时候来凤府当差的？”秦偃月道，“我记得，你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吧？干活利索，心狠手辣，是二娘的好帮手，二娘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金翠心底慌乱，忙道，“是奴婢笨手笨脚，惹得二夫人嫌弃，二夫人就将奴婢赶了出来。” 秦偃月眼底闪着寒光，冰冷地盯着金翠。 金翠越说越慌乱，说到最后，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秦偃月蹲下来，“在秦府混够了，就来到凤府当卧底，忠心无比，感天动地。” 林素素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曾调查过金翠的身份，调查的结果并没有奇怪之处，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 谁曾想到，金翠竟是闵玉的人！ “舅妈调查不到也正常。”秦偃月道，“这位金翠姑娘先前就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某贫穷人家的女儿，一个是二夫人的丫头，名为翠兰。” 二夫人很聪明，自然不会将暴露身份的丫鬟派到凤府来。 想来，二夫人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让金翠改头换面成贫穷人家的女儿，再通过层层选拔，成功混进凤府。 金翠虽然很少在秦府露面，却阴错阳差地与原主起过冲突。 “说吧。”秦偃月道，“你混进来要做什么？” 金翠心中慌乱，却依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大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呵，听不懂？”若是换了平时，对付这种货色，秦偃月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在长辈们面前，她不好表现地太过粗野。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毒针，在金翠的惊惧目光中，扎进她的皮肤中。 一股麻麻的感觉之后，金翠只感觉到浑身疼痛，像有无数根针扎身上一般。 一小会之后，刺痛的感觉遍布全身，针扎变成刀子扎，每一个秒都痛不欲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 目的，给小少爷下毒 金翠脸色苍白，额头上遍布冷汗。 在剧烈疼痛的折磨下，仿佛时间变得无比缓慢。 她像条泥鳅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用以缓解疼痛，喘着大气。 “还不说吗？”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黄泉般的寒气。 “冤枉，奴婢冤枉。”金翠痛依然嘴硬。 “呵，你倒是有骨气。”秦偃月又补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金翠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全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刀子在切割一般，疼得不知所措，不足盏茶时间，就像是死了三四遍一样。 “还不乖乖交代？”秦偃月见她还死鸭，子嘴硬，端起一杯茶泼过去。 “啊啊啊。”热水泼到了脸上，金翠痛苦地抓着脸颊，疯了一般在地上扭曲着。 这杯茶的温度并不高，只是稍稍有点热而已。 但，连续中了两针的金翠，任何疼痛刺激都将化为致命的痛苦。 脸上的烫意将疼痛感放到最大，那种折磨，堪比酷刑。 金翠终于承受不住。 “我说，我说。”她匍匐在地上，棉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我是奉二夫人之命来这里的。” “来这里干什么？”秦偃月问。 “盯着莲儿少爷，如有可能，设法将莲儿少爷毒死。”金翠的话一出，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素素也瞪大眼睛，不顾形象地冲到她跟前，连掌掴带用脚踹，“你，你说什么？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害我的莲儿。” 凤城脸色铁青，强忍住杀人的冲动。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金翠狼狈地趴在地上，“是二夫人指使的。” “毒药呢？你给莲儿喂了多少了？”秦偃月厉声道。 母亲那种性格的人不可能红杏出墙，所谓的捉奸在床，大概是最恶俗最狗血的争宠桥段。 母亲会抑郁而死，也与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二夫人害死了母亲也就罢了，竟还想对莲儿出手！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回答。”秦偃月道。 “没，没多少。”金翠惊恐地说，“奴婢找不到机会，只给小少爷下了两三次毒，是真的，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王妃娘娘，夫人，饶命啊。” 秦偃月听她已经给莲儿下了毒，还不止一次，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怒气。 莲儿自小没有亲生父母疼爱，所幸舅舅舅妈不嫌弃，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才不至于落得凄惨下场。 闵玉那个恶毒女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说！”秦偃月一脚踢在金翠的脸上，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剩下的毒药在哪里？” 金翠被这一脚踢得眼睛冒金星，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闪着眼睛，“没有了，已经没有毒药了，饶了我吧。” 秦偃月手里握着薄如蝉翼的刀子，声音森森然，“事到如今你竟还想骗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不然，我会一点点将你的肉割下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金翠早已经被她的手段吓坏了，见隐瞒不过去，脸色灰白，“我说，我说，毒药就在我房间大花瓶里，大花瓶里面套着一个小花瓶。” 凤城忙去找。 不一会，果真找到了一个小花瓶。 小花瓶里藏着一包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秦偃月接过来闻了闻，拧眉，“这药名为春容。” 她在暖阁的书籍里曾经见到过。 这味药最大的特点就是，见光就会反射出粉色光芒，光芒如同桃花，如春天到来一般，故名春容。 “这毒药有什么作用？”凤城紧张地问。 “少量服用能够改善睡眠，让人变得嗜睡。”秦偃月道，“一旦超量，会麻痹大脑。换言之，就是会变的迟钝，痴傻。剂量再多一些，人会死。” 凤城听得浑身发抖。 莲儿那孩子一直出现嗜睡，反应迟钝等问题。 他们一直以为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谁曾想过，竟是被人下毒！ 林素素无法接受，她连教养和形象都不要了，死命拽着金翠，下狠手打。 金翠无法还手，牙齿被打掉几颗，头发衣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舅妈。”秦偃月有些心疼林素素，“你打死她也没有用。她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凶手是闵玉。” 林素素瘫坐在地上，捂住脸，“莲儿只是个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给一个孩子下毒。偃月，就算你让莲儿回到秦家，我也是不许的。” 闵玉的手能伸到凤府来，若是莲儿回到秦家，怕是连一个月都活不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抄着手，走到外面。 东方璃正陪着莲儿玩游戏。 见她神色不对，微微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等会再告诉你。”秦偃月道，“东方璃，我……有点生气了。” 她深呼吸一口，严寒的空气吸进肺里，冻得肺部隐隐作痛。 这股疼，远不如心痛。 在见到莲儿的第一眼就看出这孩子目光呆滞，不似常人，倘若他真的被闵玉毁了，她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闵玉千刀万剐。 “莲儿，来，伸出手。”秦偃月平复了心情，将他带到屋子里来，细细给他把脉。 脉象比较散，来去迟缓，是很典型的中毒症状。 林素素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如何？” “还好。”秦偃月松了口气，“莲儿服用那种药物的剂量还在可控范围内，再晚两年，怕是无力回天了。我先开一些药，清除他体内的毒，修养一些时日，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素素听着莲儿还有救，用力抱紧他，放声大哭。 莲儿不知发生了什么，用小手拍着她的后背，“娘亲不哭，不哭。” 秦偃月要来了纸笔，写下药方，又根据莲儿的体质酌情增减药物。 “舅舅，这是解毒的药方，一天两次。”她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陆修过来看看比较好，他比我更懂这些毒药。” 凤城看着药方，惊讶道，“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秦偃月想了想，“梦里。” “梦里？” “事情是这样的。”东方璃接过话来，“偃月被天灵道人选中，继承了天灵道人的医术。这些医术知识一直蛰伏在她脑中，前段时间才苏醒，偃月说是在梦里学会的并不为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外伤是假，中毒是真 凤城恍然大悟。 他点着头，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多了些敬重，“说起来，偃月的名字还是天灵道人取的，天灵道人对凤家也有大恩。如果是天灵道人所授，那莲儿一定没问题了。” “舅舅，舅妈。”秦偃月道，“先将这丫鬟关起来，严加看管，千万不要让她逃了。” 她攥紧手，声音狠厉，“我跟闵玉之间的帐，也该算算了。” “偃月，你想做什么？”林素素担忧道，“你一个女人家，太危险了。这事还是交给你舅舅吧。” “舅舅虽然掌管刑部，但，贸然出手的话，会引人怀疑。”秦偃月道，“舅妈，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有王妃这个身份加持，她奈何不了我。” 她将眼底的寒气收敛起来，轻轻抚摸着莲儿的头，“莲儿，药有一点点苦，但，一定要坚持喝下去。” 莲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舅妈，我建议你将凤府大肃清一遍，说不定能抓住几只老鼠来。”她道。 “偃月，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大清理。”林素素声音坚定，“这些年我不太管事，对待婆子丫头们也仁慈，这仁慈和信任差点害了莲儿，以后不会了。” 秦偃月终是不放心，给外祖母，舅舅，舅妈挨个把脉，确定没有慢性中毒迹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目前来看，闵玉只针对莲儿，并没有对凤府其他人出手。 “舅舅，我有些担心表哥，你带我去表哥那里看看吧。”秦偃月道。 “好，跟我来。”没了隔阂，凤城的话也多起来，“离儿是在追查案件时遭到了埋伏，救援到达时，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好容易救回一条命，可迟迟不醒来。” 秦偃月跟着他来到凤离的房间。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皱着眉头，快步上前看了看。 凤离脸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印堂隐隐透出青黑，情况看起来相当不好。 她把了把脉，脉象很奇怪，重重按下去，两边实中间空，就像是按了葱管一般。 这是大出血之后很典型的芤脉。 单从脉象看不出什么，她又翻开眼睑，仔细检查了伤口处。 十来天时间，原本应该结痂的伤口还没愈合，肉往外翻，看起来异常狰狞。 秦偃月看得心惊胆战，忙将被子给凤离盖上，“大夫怎么说？” “就是失血过多。”凤城道，“要好生休养着。” 秦偃月冷笑，“这些大夫，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伤口迟迟不结痂，分明有蹊跷。表哥自小习武，功夫不错，早就该醒来了。他无法醒来，我猜测，有可能是中毒。” “中毒？”凤城不敢相信。 前后来了四五个大夫，还有两个太医，给出的结论都是失血过多，外伤严重，修养修养就没大碍。 偃月却说是中毒？ “舅舅，我有九成把握，外伤看起来狰狞可怕，其实是障眼法，中毒才是表哥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秦偃月道。 对表哥出手的人，是为了掩饰那种毒药，特意在他身上划的。 划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是匆匆补刀，也正是如此，表哥才逃过一劫。 “什么毒？”凤城急切地问，“偃月，你能否解开？” 秦偃月沉吟了一番，“用大黄煎水给表哥灌下去试试。” “大黄？”凤城很迟疑。 大黄被誉为药中将军，泻下功效极好。 离儿昏迷十天，肚子空空，再用大黄这种猛药，有可能会造成严重伤害。 “舅舅，相信我。”秦偃月道，“大黄寒凉，能解热毒，泻下作用极好，能够促进表哥排毒，喂给表哥之后，及时清理身体。” 她说着，拉着东方璃到外屋等候。 凤离服用过生大黄之后，很快就有了反应。 秦偃月分辨着细微的味道，将窗子打开，脸色不太好看。 “凤离真的中毒了？”东方璃问。 “千真万确，还是我不知道的毒。”秦偃月叹了口气，“目前只能分辨出是热毒，热毒已经侵到了五脏六腑，若再来晚几天，表哥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这么严重？”东方璃眉头拧起。 “我先用大黄让表哥将身体里的余毒除掉，下一步，还需要陆修帮忙。”秦偃月道。 只有先调查出中的哪种毒，才能对症下药。 凤城给凤离清理过之后，秦偃月又进屋把了把脉。 脉象依然不太理想。 她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叮嘱凤城，让人按时给他按摩，翻身，想着尽快让陆修来一趟。 凤城一一记下。 此时天色已晚，秦偃月也不好久留，拜别了外祖母和舅妈。 回程中，她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东方璃轻闪了几下眸子，“在想什么？” “在想莲儿，想表哥的毒。”秦偃月叹了口气，“先前我根本没怀疑过凤莲是我弟弟，我一直以为他是舅妈生的。” 也幸好外祖母一家心地善良，倘若舅妈不是个好相与的，莲儿岂不是要跟老九一样，小小年纪受尽苦楚。 东方璃抓紧她的手，“你打算怎么做？” 秦偃月眼底的寒光如雪。 仁慈这种东西，对好人来说是枷锁，对坏人来说，是逃避罪责的借口。 二夫人所做的事，理应付出代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明天我回秦府一趟，你别跟着我，对外就说咱们两个吵架，我赌气回娘家。” 东方璃心有不悦，“二夫人本就对你不好，我不跟在你身边，她会肆无忌惮。” “别担心我。”秦偃月道，“二夫人只会拿捏我，不会对我做什么，这段日子我搜集了不少证据，现在缺少的是人证，我独自回去不会打草惊蛇。” 东方璃依然不放心，“让白蔻和赤箭保护你，紧急时候别忘了呼唤紫御卫。” “不能带白蔻。”秦偃月想到她的性子就头大，“我带翡翠就可以了。” “不行。”东方璃皱眉，“翡翠太懦弱，不顶事，你身边没有可用的人，白蔻赤箭都要带上，我让飞影也暗中保护你。” 秦偃月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我是跟你吵架才回娘家的，带这么多人回去惹人怀疑。” “惹人怀疑总比让你置身危险要好。”东方璃道，“偃月，我不想再经历上次的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只有你一个 “笨蛋。”秦偃月倚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二夫人又不是姬无烟，不会再有那么可怕的事。 想到姬无烟，她眼睛闪了闪，“我带翡翠和姬无烟回去如何？” 反正他假扮了王府中的丫鬟，名义上是她的贴身丫鬟，整天无所事事的。 东方璃心中不悦，却没有拒绝。 马车的速度很慢，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街上。 正是华灯初上，街上花红柳绿，不停有身姿妖娆的姑娘们站在门口，与过往的客人调笑着。 越是入夜，闻京城越繁华。 香车宝马堵满了街道，酒肆茶铺里热火朝天。 秦偃月的坏心情在进入街市后一扫而空。 她不喜欢热闹，却喜欢这种充满了人情味的烟火气，掀开帘子往外看着。 花楼里张灯结彩，隐隐能看到细腰的姑娘在跳舞。 罗帏绣幕香风起，清歌阵阵，乐声靡靡。 “东方璃，我看到了琼花楼。”秦偃月敛去脸上的寒意，笑道，“咱们去琼花楼逛逛，改善改善心情吧？” 东方璃的脸都是黑的。 琼花楼，是男人们欢娱的地方，除了坠入风尘的女子，没有良家子敢靠近。 这女人，竟想去那种地方？ “你想去看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极致的危险气息。 “当然是看漂亮姑娘。”秦偃月眯着眼睛，“改善心情嘛，美人养眼。” 如果能看到些不该看的，那就更好了。 东方璃俯身靠近她，声音危险，“本王尚不知道，王妃还有如此嗜好。” “你喜欢花楼里的花样？那本王今晚手把手教你试试，你意下如何？” 他用奇怪的语调凑到她耳边说了些露骨的话。 秦偃月听得满脸通红，羞赧不已。 蓦然想起去凤府时这货提出的要求，用力将他推开，“死不正经，我只是观察一下风土人情，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她将纱窗放下来，“自古有多少才子佳人在花楼相遇的唯美爱情故事，花楼里的姑娘们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哪里有你说得那般肮脏？” 东方璃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吐气如兰，“卖艺不卖身？王妃这话着实可笑了，既然卖艺，为何不去茶楼和酒楼？花楼就是花楼，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才子佳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偃月听得嗓子发紧。 这与她所知道的花楼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去过？” 东方璃冷笑，不语。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用力拧着他腰间的软肉，“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东方璃，你跟我说句实话，在我之前，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 谁说他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这货知道的比谁都多。 那些花样，每一样都让人面红耳赤。 “大概……”东方璃眯起眼睛，伸出手指，十根手指挨个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秦偃月看得脸都黑了。 十个加十个，这货，在她之前有过二十多个女人？ 也难怪他那么娴熟，那么多花样！ 她一想到他曾经也在万花丛中打过滚，想到他可能有过很多女人，心口发堵，猛地将他推开，背对着他。 “偃月？”东方璃拍她的肩膀时，秦偃月用力打开他的手。 “你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别碰我。”她冷哼着，“先前还说你有洁癖，女人碰一碰你的衣角都要把衣裳烧掉，想来都是骗人的。” 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你很在意？”东方璃眉眼含笑。 “不在意，你爱跟谁跟谁，像你这种有钱有闲的皇子，在很早之前不就有教习宫女教你们？我很大度，燕瘦环肥，你都可以带到家里来。” 东方璃将她掰过来，“真的？” “千真万确，你碰了别人就别碰我。”秦偃月想挣脱开时，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你是不是傻？”东方璃咬了咬她的耳朵，“什么教习宫女，什么燕瘦环肥，只是想着便觉得无比恶心。” “呵，你那二十多个女人不恶心？”秦偃月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有二十个女人？”东方璃捏住她的手，“王妃从何处知晓？本王怎么不知？” “你自己说的，数完了两只手又重新数了一遍，不是二十个，难道是三十个？”秦偃月想将他推开时，却见东方璃将头埋在她肩窝里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如冰玉在雪山之巅裂开，余音清脆。 “笑什么？”秦偃月鲜少能听见他如此大声笑。 平常，他就算是笑，也只是轻笑，很少出声。 她被笑的有些恼。 “别恼。”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我只有你一个。” “骗子。” “我只是在考虑用哪根手指更合适，你就以为本王有二十个女人？”他促狭地笑着，“是本王的错，本王没能及时决定才让王妃误会。那，本王为了不让王妃生气，决定用这个……” 秦偃月没太懂他的意思，转头看到他正不怀好意地笑着，恍惚间，又想起这货去凤府途中提到的要求，脸变得又红又黑。 她，再次被这只腹黑狐狸捉弄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绕进去。 “那件事你想也别想。”她猛地将他推开。 东方璃见她真恼了，拥紧他，不让她挣脱开，“二丫，我错了，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要咬牙切齿醋意滔天的样子。” 秦偃月被连番捉弄，还被他撩得腿软，憋了一肚子不甘心。 她转过身，撩开他的头发，重重地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哼哼，“这才叫咬牙切齿。” 借着纱窗里透过来的灯光，她的面容越发莹莹如玉，因生气，脸颊上还有些许绯红，东方璃喜欢极了她这姿态，顺势将她按住，夜色幽幽，香气绵绵。 秦偃月被吻得头晕脑胀，也顾不得生气，懒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东方璃见欺负她欺负的有点狠，放开她，递了手炉过来。 她没有接，而是直接将冰凉的手塞到他衣领里。 “真凉。”东方璃没有挣脱开，声音里满是宠溺。 秦偃月看着眼前外表如谪仙，内心却腹黑不正经的男人，叹了口气。 就算现在的东方璃是属于她的，不代表一辈子只属于她一个。 生活在皇家，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就算他们不愿意，赐婚也无法避免，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皇家维系平衡的棋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亲口说过要娶我 “我听他们说，老大秋后才纳的那两个侧妃同时怀孕了。”秦偃月闷闷地说。 东方璃简单地应了一声。 “老三后院里，除了月露和秦雪月，还有数十个女人，还有了两个女儿。”秦偃月继续闷声说。 东方璃听她提起老三，冷哼了声，算是回应了。 “老四，老五，老六，也都妻妾成群。”她叹了口气，“东方璃，总觉得这把火快烧到咱们身上了。” 东方璃见她拐弯抹角询问侧妃的事，眸子微微闭起，“我不需要继承皇位，也没心情参与你争我夺，父皇不会为难我们的。” 说罢，他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王妃再给本王生几个小猴子的话，父皇就更不会搭理我们这茬。所以，王妃要加把劲。” “死不正经。”秦偃月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怀孕这种事，要看缘分，不是想有就有的。 “算了。”她呼出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过去的。 临近年底，街上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照耀得黑夜如昼，越往里，人越来越多。 马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到后来，车子直接停了下来，久久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掀开车帘。 “回王妃，好像是有人在打架。”车夫道，“这里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咱们抄小道回去吧？” 秦偃月点了点头。 一般当街打架的，多是些醉汉，招惹上没好处。 “我今天就是要打醒你，想嫁给我七哥，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哪里配得上七哥？快点滚回家吃奶去吧。”一个高嗓门声音传来。 “我爱嫁给谁嫁给谁，你管得着吗？我警告你，你再纠缠我哥也没用，我哥看不上你这种野兽。”另一个不甘示弱。 秦偃月听着那熟悉的音色，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本以为是两个醉汉在打架。 谁知，竟是两名少女？ 这两名少女里，还有一位是皇家公主——东方絮。 东方璃的脸比秦偃月更黑。 当街打架这种泼妇一般的行为，若是传到了父皇耳朵里，少不得一顿责罚。 他跳下马车来，走进人群中。 秦偃月也忙跟过去。 人群围绕成了一个圈，寒冷彻骨的天气里，东方絮只穿了单衣，袖子高高挽起，与另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女，你一拳我一拳，打得热火朝天。 东方絮力量强大，每出一拳虎虎生风，地面震彻，逼迫得那少女无路可退。 那少女虽然力量不足，速度却极快，躲开东方絮攻击的同时，轻飘飘落地。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不分胜负，群众看到精彩处纷纷拍手叫好，甚至有人往他们中间扔铜板。 东方璃脸黑得跟锅底一般，径直走到她们中央，抓住东方絮的拳头，“东方絮，你在干什么？” “七，七哥？”东方絮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忙将拳头收回来，嘿嘿直笑，“你怎么来了？” “七王爷。”扫腿过来的少女也堪堪停住动作，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背对着他，食指对着食指，“您，您怎么来了？” “你们，跟我回王府。”东方璃冷声说完，甩着袖子离开。 他拒绝两位少女上车，只允许她们在后面跟着，还时不时让车夫将速度加快。 秦偃月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们，心有不忍，“马车空间挺大的，让她们上来吧？” “她们有精力在街上打架，没有精力走几步路？”东方璃冷声道，“不准求情。” 一个公主，一个大家闺秀，跟泼妇一样在大街上打起来，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秦偃月不好再求情。 马车从小路穿梭，速度极快，两名少女紧赶慢赶才追上。 好容易到了鸣玉宫，她们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东方璃跳下马车来，指着空旷无人的院子，“在这里，继续打，分不出胜负来不准回去。” “七哥，我错了。”东方絮已经没了力气，大咧咧坐在地上，“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她双手合十，“千万不要告诉父皇和母妃。” “你哪里错了？”东方璃呵道。 “我不该当街跟陆绵绵打架。”东方絮嘟囔道，“谁让陆绵绵公开叫嚣着要嫁给七哥，我就是看不惯，她要胸没胸，要脸蛋没脸蛋的，七哥才看不上她。” “东方絮。”陆绵绵听得火大，当即挽起袖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找茬是吧？你当我怕你？” 她说完，又蓦地想起这是在东方璃跟前，默默地将袖子放下开，语气一转，娇滴滴地说，“呀，公主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七王爷可是有婚约的。” “我呸，我七哥天仙一般的人儿，才看不上装腔作势的你。”东方絮淬了一口。 秦偃月狐疑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眉头一皱，“够了，东方絮，你闭嘴。” “七哥，这不公平，你为什么只训我不训她。她刚才骂人可狠了，守着你就装成大家闺秀，恶心死了。”东方絮撅着嘴。 她跑到秦偃月跟前来，“七嫂，你要帮我。” 秦偃月衬度着，看了陆绵绵一眼。 陆绵绵整理了衣裳，摆了个自以为优雅的动作行礼，“绵绵先参见七王妃姐姐，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我会尽心尽力服侍七王爷的。”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路杀出了个陆绵绵，还自诩跟东方璃有婚约，什么鬼？ 她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东方璃皱眉呵斥，“陆小姐，别胡说，我让陆修来接你。” “我没有胡说。”陆绵绵不服气，“不是你亲口说过要娶我的？七王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七哥看不上你。”东方絮嘲笑道，“七哥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姑娘，你平胸腿短还矬，赶紧回家吃木瓜吧。” 秦偃月一脸黑线，她警告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皱眉，冷声道，“你们都各自回去，今日一事，不准再提。” 陆绵绵看见东方璃之后，一直心跳加速，面颊通红。 听他下了逐客令，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转着眼珠想办法留宿下来。 东方絮瞧着恶心，叉腰，昂起头，“陆绵绵，装，又装，今天我非要打醒你，气死我了。你到底怎么变得这么恶心的？” 她说着，要去打人。 场面一时间无法难以收拾。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她就不该乌鸦嘴 恰好此时陆修急匆匆到来。 “陆绵绵，你在干什么？在王爷跟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他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样子，脸黑的要命，“还不快快住手。” 陆绵绵撅着嘴，暗暗嘟囔，“这事不全怪我，是她，是她不分青红皂白跟我打架的。” “还敢狡辩！”陆修冷声呵斥，“公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乖乖跟絮公主和王爷王妃认个错。” 陆绵绵似乎极害怕陆修，低头，弱弱地嘟囔，“对不起。” 她道歉后，又不甘心地冲着东方絮攥了攥拳头。 “陆绵绵！”陆修脸黑得像锅底，“非要挨打才肯认错？” “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凶。”陆绵绵不太高兴，“我又不是故意的。” 有东方璃和陆修在场，她不敢再放肆，眼睛轻轻地瞥向东方璃，摆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王爷也怪罪我么？” 东方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秦偃月眉头微皱。 这陆绵绵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絮看得生气，“又来了，又摆出这种恶心巴拉的模样。” 她咬牙切齿，声音却小了很多。 她似是有些害羞，躲在秦偃月身后，哼哼唧唧的。 陆修满怀歉意地对东方璃和秦偃月道歉，“王爷王妃，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将人带走。” “哥，王爷还没说让我走呢，我要留下来伺候王爷，正好我要嫁过来，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的。”陆绵绵连矜持都不要了，光明正大将这话说出来。 “陆绵绵，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恬不知耻？”陆修呵斥道，“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如果不回去，就再也别回陆家了。” “我哪里恬不知耻了？我喜欢王爷，王爷也答应了要娶我，我给自己争取有什么不好的？”陆绵绵昂首，“哥，我没有错。” “闭嘴，回家！”陆修拽着陆绵绵，对着东方璃和秦偃月行了礼，铁青着脸离开。 秦偃月抄着手，看着陆绵绵和陆修离开，目光在东方璃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七嫂。”东方絮挽住她的手臂，“上次可吓死我了，得知你平安归来后，我也没脸去见你，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说，那件事也不怪你。”秦偃月道，“你也拼死保护了我，我该说一声谢谢。” 东方絮脸颊微红，“七嫂你放心，我一定不让陆绵绵嫁给七哥的。哼，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秦偃月沉吟着。 空穴来风，必有因由。 她想多了解了解陆绵绵这位情敌。 “絮儿，你可不可以仔细跟我说说陆绵绵……” “絮儿，回宫。”东方璃打断了秦偃月的询问，声音冷得吓人。 东方絮本还想再跟秦偃月叙叙旧，被他的黑脸吓退，最终被杜衡送回宫。 院子里终于消停下来。 “你跟陆小姐的婚事是什么情况？”秦偃月将门关了，“还是你亲口答应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 “你慢慢说。”秦偃月进屋来，斟了杯茶，端了一些瓜子点心，面色如常，看不出悲喜来，“我有的是时间。” 东方璃坐在她对面，叹了口气，“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秦偃月捏起一块点心，“你的误会可真够美丽的，随便误会误会就多了个有婚约的姑娘。” 东方璃见她生气，一半欣喜，一半担忧，解释道，“当年，我跟陆修在战场上遇难，陆修替我挡了一剑，奄奄一息时，要我帮忙照顾妹妹，我就随口答应了。我只是顺势答应陆修帮他照顾陆绵绵而已，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就被陆绵绵知道了，陆绵绵以为我答应了娶她，对外宣称跟我有婚约。” 秦偃月将咬了一半的点心放下来，“呼，这种狗血事也能被你碰到，七王爷果真魅力无穷。”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我不会娶她，你别往心里去，何况陆修没事，那时的条件也是不成立的。” “哦？如此活泼可爱的姑娘，你没兴趣？” “我早已经说清楚，那只是个误会。陆绵绵年纪太小，太执拗，在那件事上钻了牛角尖。”东方璃道，“横竖我不可能娶她。” 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冷哼，起身走到屋里，东方璃想跟上来，她抢先一步砰一声将门关上。 “偃月，真的不是想的那样。”东方璃敲着门。 “东方璃，你别把人当傻子。”秦偃月拿起剪刀剪了剪蜡烛，重重地剪子戳在桌子上，“你说你没去过花楼，却对花楼里了如指掌。你说你不会娶别人，话才说完就多出一个陆绵绵来。你的话漏洞百出，还妄图让我信你，我该如何信你？” 苏点晴的事还没解决利索呢，又多了一个陆绵绵。 陆家也算是家世显赫，陆绵绵嫁进来做个侧妃绰绰有余。 她就不该在半路乌鸦嘴，提起侧妃这事，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东方璃敲不开门，知她又钻到了牛角尖里。 他用蛮力将门打开，在秦偃月将他推出去的瞬间，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来，欺身上前。 “东方璃。”秦偃月捶着他，恼怒道，“你放开我。” “不放。”东方璃说，“陆绵绵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她也绝对不可能嫁到七王府来，我只要你一个。” 秦偃月将头撇到一边，“骗子。” “千真万确，如有半点虚假，天雷五雷轰。” 秦偃月见他发毒誓，忙捂住他的嘴，“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对灯吐了。” “你不信我。”东方璃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 “是你自己前后矛盾的。” “陆绵绵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剩下的……王妃的意思是，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的花样？”东方璃抓住她的双手，顺势用床头的流苏绑了。 秦偃月察觉到他的意图时已经晚了。 双手被绑住，挣扎不开，只能用脚踢他。 东方璃又顺势压住她乱踢的腿。 秦偃月的力气抵不住他，累了之后，认命地闭上眼睛，“骗我，欺负我，这算什么本事？” “笨蛋。”东方璃叹了口气，“我参军时，军营之中，有一些……嗯，女人，这些女人多半是罪臣妻女。” 秦偃月听了，脸色更冷，“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王爷好重的口味。”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本王会努力的 “胡说什么。”东方璃道。 “我是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吃穿用度自然也和他们一样，军营条件艰苦，睡的是大通铺，自然能见到许多事。” “最开始我是躲出去的。后来天寒地冻，我经过一天的训练疲惫不堪，索性就闭眼装看不见了。就算我不看他们，也能听到，久而久之，也懂了一些。”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东方璃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军营多半驻守在偏僻的地方，将士们常年征战，随时都可能会死，每天生活在紧张中，长时间不缓解压力，他们会疯掉的。” “战士们守在边疆，每天的训练也很辛苦，有些事不能避免。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处。抱歉，是我一时间说的太多，惹起你的反感。” 东方璃声音诚恳，“二丫，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说了。” 秦偃月深知东方璃的性格。 他是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你这样风姿如玉的人儿，还有洁癖，是怎么混在那一群臭烘烘男人里头的？那种日子，你是怎么熬下来的？”秦偃月鲜少听东方璃提起军营里发生的事。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必定吃了很多苦头。 秦偃月有些心疼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上了战场就不会矫情了。”东方璃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二丫，我以后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所以，你要相信我。”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虽表现得生气，内心深处却是相信着他的。 “我也没说不喜欢，就是觉得跟你形象不符。”她闷闷地道。 东方璃眼神一紧。 秦偃月刚才的意思是…… “偃月，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东方璃眉梢扬起。 “答应什么？我就是相信你了而已。对了，东方絮喜欢的人是陆修？”秦偃月生怕这个人再多说什么，忙将话题转移了。 “嗯，喜欢了很多年。”东方璃有些失落，又害怕真惹恼了她，点头道，“先前陆修只对苏点晴有意，絮儿自知没机会，就独自跑到深山里找她师父去了。” “她这次回来，是无意间听说陆修已经放弃了苏点晴，想努力一把。陆修好像并不知道絮儿的心意，他们两个，我不太看好。”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在赏花宴上，东方絮那么怼苏点晴，想来是早就冤家路窄了。 “陆绵绵和絮儿是很要好的朋友。”东方璃道，“不知怎么，这次竟交恶了。” 秦偃月一想到陆绵绵的眼神，觉得不太舒服。 那个少女是认真的。 就算明知道东方璃不会选择她，她也不会放弃。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面对的各种情况，秦偃月便觉得疲惫。 东方璃看秦偃月兴趣缺缺的样子，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我去外面睡。” 他起身离开。 秦偃月看着他的背影，额角抽了两下，“回来。” “你没给我解开绳子，我的手第二天得废了。”她扯了扯流苏，表情幽怨。 “我用的活结，你再用力一点就能拽开。”东方璃道。 秦偃月用力一拽，果然，那结突然打开。 她双手恢复自由，甩了甩手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酸疼，“充血了。” 东方璃坐下来，细细帮她按摩着。 秦偃月有些抵触。 “不疼，稍微忍一忍。”东方璃轻声道，“偃月，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勉强。” 秦偃月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眼睛闪了闪。 她将头瞥到一边，哼哼唧唧。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讨厌。” 秦偃月说，“就是有些时候听起来怪怪的，汗毛都竖竖起来了。” 东方璃轻笑，“那，以后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让我说什么我说做什么，你不让我说什么，我就不说，如何？” “嘿，你可真听话。” “那是自然，娘子发话，为夫哪有不听的道理？”东方璃扬起眉。 秦偃月赏给他一脚，笑道，“贫。” “罢了，我有些累，懒得走路，你帮我洗漱。”她声音懒懒的。 东方璃愣了一会。 随即摇头宠溺笑着，“懒虫。” 东方璃拿了湿毛巾，给她擦干净脸颊。 他看着秦偃月慵懒的模样，最终，选择去别的屋子。 “别走。”秦偃月拉住他的袖子，“怪冷的，你要去哪里？” “我……”东方璃还想说什么。 秦偃月将头盖在被子里，“留下，你要是犹犹豫豫的，以后就别来我这里了。” 东方璃：…… 一夜无梦。 第二天，秦偃月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起床梳洗后，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歪在一旁不停打哈欠。 没过多久，刚下早朝的东方璃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他进屋时，带了一身寒气。 “偃月，你醒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东方璃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退朝的时候，我遇见了岳父大人的同僚，他告诉我，岳父大人又去外地了，昨天刚回闻京城。从咱们成亲，我还没去拜见过，也是时候也该去拜访一下了。” “他一般只在家待个两三天，其他多数时候都在外头。”秦偃月正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冷笑，“要不是他常年在外，母亲也不至于落得那种下场。” 东方璃将翡翠撵到一边，拿了梳子给她梳头。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虽然是个好官，是个正直的人，但，对我来说，他很不称职。” 东方璃没有言语，细细将她的头发挽起。 “不用梳太华丽的发髻，随便挽一挽就好。”秦偃月道，“我要穿得朴素些，看起来过得不好，二夫人才会开心。” 东方璃还算手巧，很快就帮她挽了简单的发髻，见她换上了旧衣裳，一脸嫌弃，“这衣裳是从哪里捡来的？” 这已不是朴素，而是寒酸。 “我的嫁妆。”秦偃月冷笑，“但凡女子出嫁，娘家会准备嫁妆，这嫁妆包括棉被，新衣裳等。棉被自不必说了，没一件能用的。二夫人没给我做衣裳，而是拿了秦雪月不穿的旧衣裳来充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秦府，二夫人的嘴脸 “烧掉。”东方璃听得火大。 “干嘛要烧掉？这可是绝好的证据。”秦偃月随意将一根木簪子插在头上，“你别管了，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回秦府住几天。” 母亲留下了那么多财产，悉数被二夫人吞了，她可要好好利用这寒酸嫁妆将让她全部吐出来。 东方璃心疼她，却什么都没说，安排车夫将他们送到秦府。 这一路上，翡翠紧张不已。 她的目光在秦偃月和姬无烟之间转来转去，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 “翡翠，别乱晃了，眼都花了。”秦偃月有些头晕，随意歪在一旁。 翡翠捏着袖子，抿着嘴，欲言又止的。 秦偃月微微挑眉，“到底怎么了？” “王妃，咱们就这么回去，二夫人不会让我们好过的。”翡翠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中闪着惊恐，“奴婢……” 秦偃月想起翡翠害怕二夫人的原因，轻声安抚，“别怕，二夫人不敢对你做什么的。就算她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怕，有水烟在呢。” 姬无烟冷哼，双臂相抱。 翡翠依然心事重重，手指用力绞着帕子，心中不安。 心病最难去，尤其是已经形成阴影的心病。 秦偃月也没指望她能一下子从被二夫人支配的恐怖中走出来，只能轻声宽慰着。 马车在秦府门前停下时，她将包袱交给翡翠，打发马车回去，带着丫头们从角门进去。 守在小角门的婆子想拦住他们时，无意间瞥碰到了姬无烟的衣袖。 姬无烟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杀气中带着黄泉寒气。 婆子哪里见过这种气场，登时吓得一哆嗦，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竟是一动也不敢动，像吓傻了一般。 “啊，姬无……水烟。”秦偃月头大，“他们都是普通人，你的杀气攻击性太强，尽量收敛一些。” 被迫营业的姬无烟一脸不情愿，冷哼一声，“我没那么仁慈。” “就当我求你。”秦偃月道，“反正不要随便杀人。” 姬无烟无视她。 他们一行穿过角门之后，来到一处花园里，越过花园，再经过两道垂花门，便是二夫人居住的庭院。 “二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秦偃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哭哭啼啼地闯进院子里，“七王府欺人太甚了。” 二夫人正在梳妆打扮，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皱眉，眼中闪过几丝厌恶，她对着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挡在门前，皮笑肉不笑的，“哟，七王妃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出去迎接呀。” 秦偃月冷眼看着婆子挡住门，加快速度，用了大力撞过去。 婆子没准备，被重重一撞，往后退了几步，摔了个底朝天。 “哎哟。”婆子年纪大了，摔这一下，能明显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骨头被摔碎了一般，疼得站不起来。 秦偃月越过她，扑到二夫人身前，“二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二夫人眼中闪过厌恶。 她不着痕迹地将秦偃月甩开，冷声道，“都成家了还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你瞧瞧你这模样，哪里像个王妃？还哭，哭什么哭？” 秦偃月擦着根本没有的眼泪，“是我不孝，我不该来打扰二娘，可，秦家是我的娘家，我受了委屈，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 “七王府太过分了，吃穿用度各种克扣也就罢了，我不过骂了七王爷的丫头两句，七王爷就要打我，还要把我关到地牢里。二娘，我不想回去，我想在秦府住几天。” 二夫人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人。 听到秦偃月过得凄惨，幸灾乐祸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已经嫁出去，就要事事顺着夫君。” 她阴阳怪气地说，“莫说七王爷要罚你，就算他要打你杀你，你也得乖乖认命。这就是你的命，是你自己选的，跟我哭有什么用？” 秦偃月听着这恶心人的言论有些火大，恨不能将一桶粪水泼到她脸上。 “你也别闹了，乖乖回去认个错，道个歉。”二夫人摆弄着梳子，“以后碰见这种事，也别回娘家，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秦偃月冷笑，“二娘，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我道歉？如果是雪儿妹妹，您也不分青红皂白让她认错道歉吗？” 二夫人没想到她会顶撞，眼中明显闪过不快。 她似笑非笑，“偃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对待你比对待亲生女儿还亲呢。你受了委屈我也难过，可，能怎么办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是七王府的人，秦家也不敢管啊。你是王妃，赌气跑回娘家这种事被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你就别住下了，快些回去吧。” 秦偃月垂下眸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她早就知道二夫人不会轻易让她住下。 “二娘教训的是，是我一生气急昏了头。”秦偃月抽噎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故意敞开包裹一角。 包裹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二夫人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她起身来，抓住秦偃月的手，态度也热情了不少，“偃月啊，有什么困难就跟二娘说，把二娘当成亲娘就行。你受了委屈，自然要讨回个公道，别怕，二娘替你做主。” 秦偃月不着痕迹地躲开她，将包袱包好，深深叹气，“我在王府中省吃俭用留下了些许珠宝银子。本是打算回家住几天，顺便将这些交给二娘保管，当做我住在这里的伙食费。” “不过，二娘说的对，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没理由再在家里住。我暂时不想回七王府，又没处可去，只能去住酒楼了，也不知这些银子够我们主仆三人住几天的。” 二夫人听她要花银子住酒楼，眼睛闪了闪，忙笑着说道，“偃月，瞧瞧你，这不就见外了吗？你回家小住两天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咱们家不需要什么伙食费，你愿意住尽管住下就是。” “真的吗？”秦偃月一脸感动。 “当然是真的。”二夫人拍着胸脯保证，“你就住以前的院子就行，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住到气消了再回七王府。” 第二百七十八章 被毁掉的重要之物 “可二娘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秦偃月用天真的语气，“二娘不是说七王府的事秦家不敢管，不想让我住下么？” 二夫人眼睛闪了闪，“你误会了，二娘的意思是，秦家不比皇家，我们得罪不起。就算受了委屈也得学会忍耐，别动不动就耍性子往娘家跑，真出了事，不管是你还是秦家，都是担待不起的。偃月，你别多想，二娘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劝告你能忍则忍，你别误会了二娘的苦心啊。” 秦偃月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拍着心口，“我就说嘛，二娘最疼我的。” 二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她手中的包袱上，包袱里的东西，很明显价值不菲。 她心痒痒，脸上堆满了笑意，“偃月，你能了解我的苦心最好。” 秦偃月装作擦了擦眼泪的样子，将小包袱收起来，“有二娘这话我就放心了。七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现在回去少不得一顿责罚，多谢二娘让我在秦府躲避躲避风头，等七王爷气消了，我就听二娘的话，回去道歉请罪。” 她说完，不理会二夫人的疯狂暗示，带着翡翠和姬无烟去往她原先居住的落霞苑。 “偃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二夫人见她要走，丝毫没有提及将包袱里的财宝交给她保管的事，咬了咬牙，尽量让语气温柔温和，“你在家里也花不到什么钱，来，二娘给我保管着。” 秦偃月掂了掂小包袱，手一抖，故意将一个银镯子掉出来。 银镯子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路滚到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呀，瞧二娘说的，什么保管不保管的，这是我孝敬您的。”秦偃月轻笑着。 二夫人听她要全部赠送，眼睛都直了，忙伸出手。 秦偃月将小包袱放到怀里，随意从地上捡起那银镯子塞到二夫人手里，“二娘皮肤白，戴这银镯子最好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不要嫌弃。” “我就还住以前的院子，二娘不用让人送我了，再见。” 二夫人见她像打发乞丐一样，从地上将银镯子捡起来再像施舍乞丐一样递给她，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偃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已经走到了门边，一脸无辜地眨着眼睛，“二娘既然喜欢这银镯子，我就赠与二娘了，没别的意思啊。二娘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 说完，她抄着手轻飘飘离开。 二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上不来，气得肝疼。 “贱人，那个贱人，谁给她的胆子，敢糊弄我。”她狠狠地将银镯子扔到地上。 那银镯子的成色很差，不值多少钱。 一想到秦偃月像打发乞丐一样对她，要气炸了，手指戳着袖口，恨不能戳出几个窟窿来。 二夫人转头瞥见婆子还躺在地上，气更不打一处来，“老货，你还敢躺着偷懒，都怪你，不拦着那个小贱人。让那贱蹄子踩到我的头上来，气死我了。” 婆子强忍着痛站起来，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表现出来，“夫人，您别着急，小贱蹄子既然住了下来，咱们有的是机会折磨她。” “横竖老爷不常在家，七王府也不待见她， 她没有依仗，只能任我们拿捏。只要不弄死她，她就得乖乖听咱们的。她既然住在了秦府，咱们肯定要将她扒一层皮。” 二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 等秦偃月住下来，再找个机会将银子抢过来就是，不急于这一时。 她盘算着怎么惩罚秦偃月时，一辆轿子停在院外，轿夫压轿后，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华服夫人款款走过来。 华服夫人看到略显狼藉的地上，眉头微蹙，“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妹妹，你可来了，快快请进。”二夫人让丫鬟们将屋子里收拾了，挽着华服夫人的胳膊进屋来。 与此同时…… 秦偃月沿着原主记忆中的道路，穿过亭台楼榭，前往秦府正中央的院落——落霞苑。 翡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低头，眸子里带着些许惊惧，用宽大的袖子将颤抖的手遮盖住。 秦偃月瞧着她状态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翡翠，要是实在难受，就回王府吧，平白增添痛苦，不值得。” 翡翠坚定地摇摇头，“不，王妃，奴婢可以的，奴婢已经不是以前的奴婢了。” 秦偃月也不好勉强她。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行走了好一会，远远地，看到了落霞苑。 落霞苑是原主母亲设计建造的，是秦府最好的院子，景色宜人，雅致，一步一景，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尤其是落日时分，夕阳洒下，流光溢彩，奇妙处不亚于皇家园林。 母亲死后，除了原主居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里的昂贵摆件和字画，几乎被二夫人搬空了。 秦偃月闻着有股不愉快的味道，她没做多想，满怀期待地推开门。 看到院子里面的景色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院落，早已经不是原主记忆中的院落。 偌大的院子里，从里到外，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各样的废弃物，腐烂废弃的食物堆积成山，人工湖上五颜六色，腥臭无比。 剩饭剩菜扔的到处都是，时不时有养得肥肥的老鼠窜过，就算是寒冬，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残雪尚未融化，与堆了满院子的垃圾辉映，更显得狼藉不堪。 这里，哪还有从前的雅致。 这分明是垃圾场，还是堆积了大量废弃物的垃圾场！ 比她曾经见过的大型垃圾场还要脏乱差。 秦偃月站在门口，怒气上冲，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距离原主出嫁并没有多长时间，短短几个月，曾经那个漂亮得可以当成风景区的院子，变得鼠蚁遍地，断壁残垣。 院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王妃。”翡翠脸煞白，声音里带着哭腔，“这里，这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咱们这才离开三个月啊。” “这未免太过分了。”她抹着眼泪，“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她最喜欢的院子变成这样，得有多伤心……” “翡翠，别出声，有动静。”秦偃月声音里寒气凛冽。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让她不痛快 翡翠忙禁声。 秦偃月眯起眼睛。 在这已经变成垃圾场的地方，除了腐臭腥臭味道，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粗劣的酒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浓烈刺鼻。 依稀，还有打鼾声。 屋子里有人！还有不少人！ 秦偃月冷着脸往前走了两步。 小院里遍布垃圾，无处下脚，她只得提着裙子，堪堪用脚尖踩着稍微干净的地方上前来，一脚将门踹开。 屋子里被拆光了，尘埃遍布。 几个喝了大酒的婆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屋子里，呼噜声震天响。 酒臭扑鼻而来，刺得秦偃月往后退了好几步。 屋子中央生了一堆火，婆子们用拆了的木门当柴禾，正熊熊燃烧着。 大门被打开后，冷风灌进屋子里，呼啸的风穿堂而过，带走了暖意。 寒风侵袭，一个婆子被冻醒。 “谁出去撒尿了？是哪个夹着尾巴的不关门？”最边上的婆子骂骂咧咧地起身，“你是要冻死你老子娘？” 婆子迷迷糊糊中看到秦偃月，揉了揉眼睛，“你谁啊？大小姐？” “喝大了，喝大了，大小姐早已经不在这里了，谁开的门？不知道我们几个正在休息？快滚，滚，什么玩意儿。” 她迷迷瞪瞪地推向秦偃月。 秦偃月躲过她的脏手，狠狠甩出一巴掌去。 清脆的响声响彻，巴掌打过的脸生疼，疼痛感让婆子酒醒了不少，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瞪着秦偃月，“你，你敢打我，你知道不知道……”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被秦偃月猛地一拽，毫无准备之下，她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台阶上。 秦偃月顺势一脚将她踢下台阶。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台阶不高，不足以受伤，但，足以醒酒。 “酒醒了吗？”秦偃月声音里夹杂着冰雪般的寒气，“谁准许你们占用我的院子？谁准许你们将我的院子当成垃圾场？” 婆子被打得有些懵，从台阶上滚下来之后，又冷又痛，酒醒了一半，“大，大小姐，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答问题！”秦偃月抄手。 她面若冰霜，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不断侵袭，仿佛空气也被冻僵了一般。 愤怒，不甘，恶心。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原主母亲的样貌与她母亲的容貌一模一样，双世都成为母亲的女儿，这缘分可遇不可求，她早已经将原主母亲当成自己的亲娘。 母亲最爱的东西被毁成这样，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说。”秦偃月呵道，“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这院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没，没人准许我们这么做啊。”婆子闪着眼睛，“这里没人住，天又冷，我们几个没事干就在这里偷偷懒，喝喝酒，没做其他的。” “好一个没做其他的。”秦偃月气极反笑。 “本来就是啊。”婆子道，“大小姐，你也不能怪我们，这地方白占了这么大，又没人住，放放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我们过来吃酒也是给屋子添加人气，这屋子要是没了人气，很快就会毁掉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再说，没人住的院子变成这样不是正常吗？你不能对着我发火啊。” “呵，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秦偃月冷笑道。 这院子已经没有能走路的地方。 后院的很多花草树木都是母亲手植，如今被砍的七零八落， 种满了花草的地方也被垃圾堵死，寸草不生。 人工湖里清澈的湖水变得腥臭浑浊，覆盖了厚厚的垃圾，隐隐可见许多动物尸体漂浮，恶心得一笔。 亭台上的荒草与废弃物堆积成山，房屋七零八落。 落霞苑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连同那些匠心独运的设计，悉数被毁的彻彻底底。 这婆子竟还能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告诉她：她们没做错，院子变成这样是正常的。 真是可笑。 “我的确该谢谢你。”秦偃月森森然地走到婆子跟前来，一脚踢到她的脸上。 这一脚正踢中了婆子的鼻梁骨，虽然力道不大，却足够她痛苦不堪。 婆子捂住脸，哇哇大叫着。 叫声吵醒了其他婆子们，那些婆子也喝了大酒，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起来。 “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冻死了，快点关门关窗，尿进脑子里了吗？” “哪个贱人不关门，看老娘不打死你。”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小姐回来咯。”一个坏心眼的婆子眼尖，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珠转了转，端起一个黑乎乎的茶壶。 那茶壶原本是凤溪特意让人制作的，上面还刻着一个溪字。 二夫人故意将茶壶丢给下人们糟蹋，此时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婆子是二夫人的人，先前欺负秦偃月欺负习惯了，喝大酒被吵醒后心情烦躁，故意使坏将茶壶摔到地上。 茶壶碎裂了一地，残留的碎片与粗制的茶叶梗混合，就像这院子一样，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呀，碎了。”使坏婆子皮笑肉不笑的，“可怜了夫人的遗物，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大小姐，你可别怪我，是你让我受了惊吓，我才手抖的。” 秦偃月面色冰冷，盯着那婆子。 怒意充斥在胸腔，心底的寒气凝结成雪花，将全身的细胞冰冻。 若是以原主的性格，肯定会不了了之，甚至，还会给她们赔笑脸。 但，她不是原主。 她脾气暴躁，有仇就报，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更不痛快！ “哟，大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生吓人，你也别怪我们，是你惊到了我们，我才不小心摔碎的，你得讲道理……” 使坏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冷着脸快走几步，捡起茶壶碎片，在那使坏婆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碎片抵在她的喉咙上，用力一划。 碎片并不锋利，这一下要不了婆子的命，但，婆子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伤口不深，恰好伤及到喉咙。 喉咙被划破，嗓子被毁掉。 使坏婆子瞪大眼睛，眼看着鲜血喷涌而出，疼痛感和惊惧感悉数传来，吓得跪在地上，捂住脖子，叫声惨烈。 第二百八十章 她就让谁不痛快 秦偃月在鲜血喷涌之前已经背过身去。 她素白的衣裳上沾染了些许鲜红，风吹来时，衣袍猎猎，如同从修罗场走出来的杀神，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空气颓凝，万物静止。 仿佛，世界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可怕的杀气。 婆子们本不把秦偃月放在眼里。 可，眼前的秦偃月和她们所认识的蠢货完全不一样。 在那种恐怖的气息下，她们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来。 使坏的那个婆子捂着脖子匍匐在地上，看着不停流淌的鲜血，感觉到喉咙已经损坏，一时间无法接受，背过气去。 秦偃月命令翡翠将所有的窗子打开。 冷风灌进屋子里，里头的温度瞬间变得更低。 “几位，酒醒了吗？”她的声音比呼啸的寒风更加冰冷刺骨。 一个聪明些的婆子见风使舵，赔笑道，“大小姐您别生气，是这些婆子们喝了大酒，喝糊涂了，才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们吧。” “我问你们酒醒了吗？”秦偃月呵斥道，“别给我转移话题。酒醒的给我站到外面来，我耐心有限。” “醒了醒了，大小姐你别生气，是我们不对。”一个婆子特意凑到她跟前来，呼出一口臭气，“你闻闻，我本来就没喝多少，不跟她们一样醉成猪。” 那股酒气冲天刺鼻，秦偃月本就鼻子灵敏，被这婆子的口臭加酒臭被晕得恶心，差点吐出来。 她眼看着那婆子凑过来，拳头下意识地挥出去，重重地砸在婆子的鼻子上。 鼻子比较脆弱，被攻击后，婆子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眼泪鼻涕一大把，忙退到后面去，再也不敢上前。 “谁给你的胆子怼在本宫脸上？”秦偃月挽起袖子，“谁敢再往本宫脸上怼，本宫就不客气了。” 婆子们欺负不成，讨好也不成，老实下来，不敢再作声。 “我再问一边，酒醒了吗？”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几粒药丸，“醒不了的话，我不介意喂给你们吃醒酒丸。” 婆子们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反抗了，却不愿意听从她的号令，没有一个人回应。 秦偃月冷笑。 大概是原主太好欺负了，就算杀鸡儆猴，打了几个人，也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不见棺材不落泪。 “水烟，交给你了。”她将药丸递给姬无烟，“每个人都喂一粒，要同时让她们吃进去。” 姬无烟有些不情愿，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打破约定的话，我就不帮你唤醒玉儿了。”秦偃月低声道。 姬无烟眉头皱起，不耐烦地从她手中拿过药丸，下一刻，药丸从他手中飞出去。 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里，药丸几乎在同时被塞到婆子们嘴里。 “这，这是什么？”她们想吐出来，为时已晚。 “断肠丸。”秦偃月语气淡淡，“如果没有解药，肠子会慢慢断裂，剧痛无比，却又死不了，人会在痛苦和饥饿中被活活折磨死。” 秦偃月的话刚说完，一个婆子蹲下来，捂着肚子痛苦地喊叫着。 “谁喝的酒最多，谁的反应就越快。”她走到疼到打滚的婆子跟前，居高临下，“呵，看来，你是她们之中喝最多的。” “大小姐饶命，不，王妃，七王妃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请王妃责罚，请放过奴婢吧。”婆子疼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她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祈求。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秦偃月冷眼看着。 只是一会功夫，那婆子疼得像是死了好几遍一样，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等婆子忍到了极致，秦偃月拿出一根针，以极快的手法落入婆子的穴道中。 下一刻，那婆子突然停下了叫声。 “不疼了？”她摸着肚子，震惊无比。 刚才还疼得想死，被银针刺中后，立马不疼了。 众人震惊无比，她们根本没看清秦偃月是怎么操作的。 “不疼只是暂时的。”秦偃月冷声道，“想要彻底摆脱断肠丸，就必须要有解药，想要解药，必须乖乖听话。” “全凭王妃吩咐。”婆子们没了反抗的心思，一个个跪下来。 “我命令你们将院子里的垃圾全部搬到隔壁的冷霜苑，听懂了的话快去做。”秦偃月到。 婆子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冷霜苑距离落霞苑不远，是二小姐居住的院子，那院子维持着二小姐未出嫁时的模样，每天有专人打扫。 大小姐要将垃圾转移到那边，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她们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撵出去的。 “呵，既然你们要钱不要命，那就等着活活疼死吧。”秦偃月说着，要往外走。 她话音还没落，又一个婆子捂住肚子蹲下来。 婆子肚子里如同有刀绞一般，翻来覆去疼得话都说不出话，时间越长，脸色越苍白，寒冷的天气里，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落。 紧接着，喝了酒的婆子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剧痛反应。 她们承受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不停在地上滚来滚去。 秦偃月脸上遍布寒气。 不亲身经历极致的痛苦，是不会理解这种可怕。 “你们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她冷笑着，“可笑，你们以为有二夫人撑腰，我就奈何不得你们？诸位，我就直说了，将全部的垃圾转移到冷霜苑，将落霞苑清理干净，如果在午时完成不了，你们就等着被活活疼死。” 婆子们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满头大汗，淋漓不止。 那种可怕的痛苦越来越强烈，真跟肠子被搅断了一样，生不如死。 秦偃月抄着手，语气淡淡，“时间越长，你们越疼，你们只有三个选择，第一，收拾垃圾。第二，疼死。第三，一头撞死缓解痛苦。自己选吧。” 婆子们贪生怕死。 她们本就贪图秦家的月银丰厚，事情少，才对二夫人言听计从。 留在秦家和丢了性命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大小姐请息怒，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一个婆子凑上来抓住她的衣角，用力拽扯着，“大小姐，我们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您就饶了我们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去楼空，万物皆休 婆子又疼又急，力道掌握不好，这用力一拽，将身形单薄的秦偃月拽了个趔趄。 秦偃月脸色微变，看到衣裳上被抓了一个脏手印，用力甩开那婆子，呵斥道，“谁准你用脏手碰我的衣角？还不快快滚开。” 翡翠挡在秦偃月跟前，攥紧拳头，“你们再敢靠近王妃，我可就不客气了。” 婆子们疼得死去活来，秦偃月又软硬不吃。 她们各种心思都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命。 “七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次吧。” 她们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哀求着。 “我饶不饶你们，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听我指挥的来这边，我耐心不够，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过时不候。”秦偃月画了一道线，“翡翠，点一炷香，开始计时。” 翡翠寻了个香炉摆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风，一炷香时间很短。 被疼痛折磨的婆子们没有选择，挣扎着来到划线处。 “好，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还是那句话，就算我能用银针给你们止疼，也只是暂时的，劝你们乖乖听话，不要弄那么多幺蛾子。”秦偃月说完，将银针拿出来。 她捏着银针，在婆子们的穴位上刺中。 一针下去，疼得要死要活的婆子们立马不疼了。 秦偃月冷声道，“银针的止疼效果只能维持到午时，午时之前你们完成不了任务的话，会比刚才更疼，更可怕。” “顺便说一声，断肠丸的解药只有我有，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当然，你们一旦脱离这里，就再也拿不到解药了，死不死与我无关，听懂的话就去清理垃圾。” 婆子们被这接二连三的恐吓震慑得没了反抗心思。 那种排山倒海死去活来的疼痛，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们将垃圾搬起，扔到冷霜苑里。 垃圾堆积了很多很多，稍稍一翻，恶臭味道袭来，弥漫了整个院子。 “王妃。”翡翠看得作呕，忙递了手绢给秦偃月，“您别看了，咱们先去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等一等，等她们将院子收拾出来再过来。” 秦偃月摇头。 她不会离开，她要亲眼看着这些垃圾被扔到冷霜苑。 二夫人和秦雪月敢毁掉母亲最爱的院子，她就毁掉她们所珍惜的院落。 负责打扫冷霜苑的春梅丫鬟看到婆子们手脚麻利地往这边运输垃圾，那些恶臭的垃圾瞬间污染了院子，急得快哭了。 “张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小姐的院子，二夫人叮嘱了要每天打扫呢。” “周妈妈，李妈妈，你们回句话啊，要是被二夫人知道了，二夫人是要打死我的。” “求求你们快停手吧，你们不能这么做。” “二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让做的。”秦偃月抄着手走过来，“有什么事让她尽管来找我。” 春梅看到她之后，愣了一下，“大，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秦偃月没有理她，冷眼扫视着冷霜苑的布置，目光落在前头的秋千架。 秋千架是秦雪月最喜欢的地方，还是父亲亲手做的。 那个自诩对母亲爱得深沉的父亲，转眼就跟二夫人生了好几个孩子。 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被彻底毁掉，他却丝毫不知。 真是讽刺。 秦偃月径直走到秋千架旁边，“翡翠，找个斧头来。” 翡翠很快就找了锋利的斧头来。 秦偃月手指轻轻触摸着斧头的刀刃，面无表情地砍下去。 “大小姐。”春梅胆子都吓破了，“您不能这么做，这可是二小姐最喜欢的秋千。” 她想上来制止，秦偃月阴气森森地将斧头对准她，“你再往前走一步，这斧头就落在你身上，你不信大可试试。” 春梅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言语。 木质的秋千很快被砍断，秦偃月将木头堆在一起，拿了火折子，一把火将秋千烧了个精光。 火光映照着院子，点燃了枯枝，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婆子们看着火势在蔓延，停住手，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离着午时越来越近，你们做不完的话，等着被活活疼死吧。”秦偃月将斧头扔到地上。 婆子们脸色泛白，不敢反抗，也不敢不从，只能继续搬运臭烘烘的垃圾。 火光与垃圾中，她们的衣裳很快就被弄脏，脸上也脏兮兮的，臭气熏天。 她们不敢停留，动作越来越快。 秦偃月站在院落外面，用手绢掩了鼻子，呼出一口气。 人去楼空，万物皆休。 就如这落霞鎏金的院落，再美丽，也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废墟。 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回来。 春梅瞧着冷霜苑的火势再增大，大小姐没有让人灭火的迹象。 她生怕继续等下去，整个院子都会被烧掉。 现在的大小姐就如杀神一般，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势，兴许能将整个秦府都烧掉。 她害怕极了，找了个机会溜出去，匆匆忙忙去找二夫人。 春梅跑得速度极快，在路上摔了好几次，来不及整理仪容，喘着大气来到二夫人院子里。 “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慌慌张张赶着投胎吗？”二夫人正跟华服夫人说体己话，看到冷霜苑的洒扫丫鬟莽撞地闯进来，眉头皱起，明显不悦。 “不好了。”春梅跪在地上，“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小姐回来了。” 二夫人一想起秦偃月就气得肝疼，淬了她一口，“那个扫把星贱蹄子回来就回来，用得着你汇报？” “不，不是。”春梅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是大小姐将落霞苑的垃圾全部转移到冷霜苑，还在冷霜苑里放了一把火。奴婢不敢制止，您快过去看看吧，冷霜苑要被毁掉了。” 二夫人的脸登时变得漆黑，她手中的茶杯掉落下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那个贱蹄子把落霞苑的垃圾扔到了冷霜苑？还放了一把火？” “是真的，奴婢根本制止不了。”春梅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可能！”二夫人站起来，呵斥道，“落霞苑里堆满了恶臭垃圾，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将垃圾全运过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就你被蒙在鼓里 “是平常喜欢躲在落霞苑里偷懒吃酒的几个婆子将垃圾全部搬了过来，二小姐最喜欢的秋千架也被大小姐砍了烧了，大小姐不让人灭火，火势顺着树木燃烧。”春梅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您快去看看吧，再晚一会，冷霜苑怕是要烧光了。” 二夫人气得要命。 秦偃月这次回来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那个蠢货，明明看起来很蠢，做出来的事却让人恨得牙根痒。 “走，去看看。”二夫人站起来，“妹妹，你先坐一会，我要看看那个贱蹄子到底要干什么，看我不打死她。” “姐姐，稍安勿躁。”对面的华服妇人将茶杯放下，“我记得你是春梅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春梅不敢，怯怯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下去。” 她抓住对面华服夫人的手，冷声道，“妹妹，你别拦着我，看来我是给秦偃月脸了，她敢做这种事！看我今天不剥了她的皮。” “姐姐。”华服妇人叹了口气，“有关七王妃的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没听说过？” 二夫人不解，“听说什么？”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啊。”华服妇人说，“前段日子，闻京城有关七王妃的传言满天飞，说她是妖怪什么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二夫人点着头，“这事我听人说起过，她那种贱胚子，活该。我还听说七王爷要将她烧掉呢。” “哎，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身边的人太过懒惰可恶。”华服妇人叹了口气道，“昨天的事你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二夫人皱眉，“妹妹，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风声？” “姐姐你呀，消息如此不通， 会出大事的。”华服夫人道，“昨天，秦偃月将雷安侯夫人告了，府尹大人判决秦偃月胜利，秦偃月不依不饶，要摘掉雷安侯的称号。雷安侯家的老太太出面撒泼，扰乱公堂，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怎么着？”二夫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府尹大人不能奈何雷安侯老夫人，正僵持时，圣上出现了。”华服妇人说，“皇上责令收回雷安侯称号，还将雷安侯抄家，老夫人问斩，怎一个凄惨了得。” “不仅如此，早已经隐退闭关的陆觐也出现在公堂上，他公开喊秦偃月为小师妹。加上前段日子流传的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我猜测着，此事多半是真的。” 二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未听过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只听到了有关秦偃月的坏话。 她一直以为秦偃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幸灾乐祸，恨不得七王爷早早将她折磨死。 华服夫人讲述的这些，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真的？” “千真万确。哎，但凡你稍微有点心就能打听到的事，我又何必说谎？”华服夫人说，“秦偃月不是以前的秦偃月了。” “那些死婆子死丫鬟，竟一直瞒着我。”二夫人咬着牙。 “姐姐。”华服妇人摇着头，“你啊，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愿意听自己想听到的。你也别怪丫鬟婆子们，你想想，是不是你只想听到秦偃月过得不好？久而久之，丫鬟婆子们也只对你说你想听的，这样很危险。” 二夫人无法反驳。 她眉头紧紧皱起，“妹妹，按照你的说法，贱蹄子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先前雪儿就对她说过，秦偃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个蠢货变得相当可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去试探，发现贱蹄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蠢，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你一点都没察觉到？”妇人道。 “没有，在我看来，她还是蠢到可笑。难道……是装的？”二夫人道。 “也不一定。”华服妇人说，“姐，你也太沉不住气，凤溪早已经死了，没人跟你争，你怎么就忍耐不了？那院子留着就留着呗，做给外人看看也行。你为何非要将那院子毁掉？这一招，怕是惹怒了她。” “那该怎么办？”二夫人不相信那个唯命是从的蠢货会变聪明，心里更倾向于秦偃月是在发泄怒气。 华服妇人沉吟了片刻，“摆个笑脸，让人将落霞苑收拾出来，复原，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看着天色不早，起身来，“姐姐，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切记，不要偏听偏信，万事小心。” 二夫人将人送走之后，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一想到妹妹说的那些，她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一样。 这些年，贱蹄子对她相当信任，也已经被她养废，怎么可能有那种本事？ 什么天灵道人弟子，什么性情大变，怕都是唬人的。 可，一想到春梅的汇报，想到妹妹的警告，心里乱糟糟的很。 二夫人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心绪无比复杂。 春梅被赶出去之后，战战兢兢的，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门口徘徊着。 恰好秦府三小姐秦碧月到来，看到她身影可疑，神情不悦，“你是哪个院子的？在这里转悠什么？” “三小姐。”春梅忙行礼，“奴婢是二小姐院子里的洒扫丫鬟。” 她简单将事情原委告诉秦碧月。 秦碧月脸色一黑，咬牙切齿，“什么？那个贱人将二姐的院子给毁了？岂有此理。” 她说完，气冲冲向着冷霜苑走去。 与此同时。 秦偃月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垃圾悉数被搬到冷霜苑。 落霞苑变得干净了些许。 然，就算没了垃圾，落霞苑也已经毁了。 门窗或被老鼠咬坏，或被人为破坏。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死了大多半，就连母亲亲手设计的紫藤萝小巷也被毁了个彻底。 这院子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复原已是不可能。 母亲的遗物，被人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毁得一干二净。 这种毁掉方式，很有二夫人的风格。 秦偃月深呼吸。 二夫人害死母亲，间接害死原主，给莲儿下毒，还将母亲的院子也毁个彻底。 欺人太甚了！ 空气里残留着的臭味涌入鼻喉，刺痛肺部，穿透心底，痛到近乎麻木。 最开始的怒气也在寒风中变为失望，心冷如霜雪。 她受够了示弱和潜伏，这一次，她决定更改策略，与二夫人硬碰硬。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想撕了我？ “王妃。”翡翠忧心忡忡，“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不是暴露了伪装？会不会前功尽弃？” “不会。”秦偃月道。 二夫人视财如命且性格执拗，就算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她也不会相信。 就算二夫人知道了一切，她也无所畏惧。 最开始的想法是寻找证据，设下圈套将母亲的财产夺回来，给秦家留点面子，不将此事张扬出去。 然，她已决心撕破脸。 她要以轰轰烈烈的方式将属于母亲的财产拿回来，还要为母亲，为莲儿讨回公道。 “秦偃月，果然是你回来了。”一个身着碧绿色衣衫的姑娘走上前来，指着她的鼻尖，“贱人，蠢货，你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垃圾扔到雪儿姐姐的院子里？”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 眼前这个少女，是二夫人生的，名为秦碧月，也是个被惯坏的主。 秦碧月性格跋扈，在秦雪月的撺掇下，没少欺负原主。 “你们能往我院子里扔垃圾，我为什么不能往你们院子里扔？”秦偃月轻飘飘地说。 “呸。”秦碧月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是这些婆子们扔的垃圾，你不去怪罪她们，欺负雪儿姐姐算什么？” 秦偃月听到强盗逻辑，很想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碧月一会，冷笑，“你眼瞎？你难道看不见，这些垃圾是婆子们搬到冷霜苑的？按照你的说法，婆子们扔垃圾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秦碧月被堵了回来，怒气上冲，她平常欺负原主欺负得很，只当秦偃月还是从前那种任人欺凌的性子，叉腰上前，淬了一口，“我呸，秦偃月，你再敢顶嘴，敢狡辩，分明是你指使的，你还死不承认。你颠倒是非，强词夺理，信不信我让你把那些垃圾吃下去？” “哦？”秦偃月垂下眼，嘲弄道，“不信。” 秦碧月没想到她会用如此轻蔑的态度，气得发抖，“行，你不信，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嫁人了就翅膀硬了，敢如此放肆，看我不收拾你。” 她说着，抓了一把垃圾就要往秦偃月嘴里塞。 秦偃月面如寒冰。 她对秦府中所有人的印象都来自原主的记忆，在原主记忆里，秦碧月从小习武，会一些拳脚功夫，霸凌了原主很多年。 “你可知道，我有个外号叫二爷？”秦偃月轻飘飘地说道，“除了这个名字与关二爷有些关系之外，我性格暴躁无人敢招惹，故，他们尊称我一声爷。你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霸凌错了对象。” 她声音冰冷如雪，趁其不备，一手抓住秦碧月握垃圾的手，另一只手狠狠地甩出一巴掌。 巴掌声在院子里响彻。 秦碧月没想到她会被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敢打我？”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她的攻击范围，“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把垃圾还给你，水烟，你来。” 姬无烟看了她们一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你确定让我出手？” 他像看死人一样看了一眼秦碧月，“我，心情不太好。” 秦偃月蹙眉。 姬无烟喜怒无常，还有点奇怪的洁癖。 他眼神中迸出的杀气浓郁，他出手的话，下一秒秦碧月就会变成死人。 “罢了。”秦偃月抄起手，“秦碧月，你罪不至死，我不想再跟你纠缠，请你用最快的速度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 秦碧月被二夫人惯坏了，早已养成了刁蛮的大小姐脾气，稍有不顺心就对丫鬟们打骂，还没有人忤逆过她。 被秦偃月打了一巴掌，一股气憋在心口发不出来，气得直跺脚，“秦偃月，谁给你的脸敢在秦家撒野？反了你了，你个贱人生的贱蹄子，还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我呸。” “你也不瞧瞧你那样，你今天敢毁了冷霜苑，还敢骂我，打我，看我不撕了你。” 秦偃月冷眼看着跳脚骂人如同泼妇的秦碧月，从台阶上走下来。 她在最后一个台阶处停下来，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碧月，“你，想撕了我？” 秦碧月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对付秦偃月不在话下，当即撕扯过去，“对，贱蹄子，让你放肆，你敢打我，我今天就要撕烂你。” “啪！啪！啪！” 秦碧月还没出手，秦偃月又率先出手。 用了大劲的巴掌一下一下落在秦碧月的脸上，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很快变成了猪头。 秦碧月被打蒙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蠢货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更没想到，明明她的力量占了上风，在秦偃月跟前却无法还手。 更恐怖的是，刚才，就在她准备对秦偃月出手时，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铺天盖地的恐惧侵袭而来。 在那股无言的惊惧下，她双腿发软，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那种极可怕的感觉持续了很短时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秦偃月，你，你敢打我！”秦碧月声音里带着哭腔。 “打你算什么？”秦偃月斜睨着她，“我跟你的账，我本不想今天算，可你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还要撕了我，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秦碧月，我说过了，我性格暴躁，妄图霸凌我，是你找死。何况，比起以前你对我做的，我打你的这几下，连本都回不来。” “落霞苑变成这样，你们谁也逃不了责任。我奉劝你一声，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滚。” 她看到秦碧月那张酷似二夫人的脸就火大，生怕自己忍不住将那张脸划烂了。 秦碧月气得冒烟。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吃瘪过，她咽不下心头的恶气，又害怕方才那种可怕的感觉再次袭来，眼珠转了好几下，气呼呼地离开。 秦偃月冷眼看了一会，瞥了姬无烟一眼，“谢谢你。” 姬无烟不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栏杆上，仿佛没听见一般。 “王妃。”翡翠脸色发白，“三小姐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如今吃了大亏，怕是去喊人了，咱们势单力薄，该怎么办？” “别怕。”秦偃月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秦偃月还没怕过谁！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专治各种不服 大约过了一刻钟，吃了大亏的秦碧月果然带着几个仆人过来。 那几个仆人合力抬着一张价值不菲的七彩琉璃榻，不偏不倚地摆放在冷霜苑门口。 秦偃月双眼眯起。 她本以为，以秦碧月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必定会去找打手，也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竟搬了一张琉璃榻来？ 记忆中，这张琉璃榻是母亲被封一品诰命夫人时，太后娘娘赠送的礼物，七彩流光，价值连城。 母亲死后，二夫人以琉璃榻太过贵重要要小心保护为名，抬到了自己房中。 父亲见她将琉璃榻据为己有之后，很不悦，二夫人为了讨父亲欢心，狠心将琉璃榻搬出来，却舍不得送回落霞苑，暂时存放在秦碧月房里。 秦碧月竟将这琉璃榻搬回这里来，这操作就有点骚了。 “秦偃月，我今天不想跟你打架。”秦碧月叉着腰，“你个贱人不讲理，我也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我是来制止你往雪儿姐姐院子里扔垃圾的。” 秦偃月了然。 刚才秦碧月信誓旦旦要撕了她，被姬无烟释放出来的杀气震慑得没了反抗之心，又不甘心退场，想了将太后娘娘赠与的琉璃榻搬过来挡路这一招。 真是巧合。 她的下一步目标就是找到这琉璃榻，没想到秦碧月送上门来了。 “你以为，你将琉璃榻摆在这里，我就不敢继续了？”秦偃月冷笑。 秦碧月昂起头，“你要是敢破坏一点，就是对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奈何。” “哦？是吗？”秦偃月拿起斧头，掂了掂，慢慢吞吞地走上前去。 斧头落在琉璃榻上，金属与琉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碧月脸都吓白了，她像是见鬼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握紧了斧柄，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斧头的背面落到了琉璃榻上，七彩琉璃被震碎后，先是裂出细小的纹路，纹路越来越大，最后汇集成一道裂缝，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碎裂声越来越大。 秦偃月面无表情地将斧头一下下砸下去。 就算她的力道没有那么大，也很快将琉璃榻砸了个粉碎。 价值连城的琉璃榻在转眼间变成废墟，不仅秦碧月看傻了，就连抬琉璃榻的仆人和翡翠也看直了眼。 “秦偃月，你，你疯了。”秦碧月双手颤抖，她指着秦偃月，结巴着，“你知道不知道这琉璃榻是太后娘娘赠与的？你竟敢，竟敢砸碎？” 秦偃月将斧头扔到一旁。 这琉璃榻有点重，砸碎它需要一定的力道和技巧，累得手疼。 她双手交叉，将手腕掰得咔嚓咔擦直响，“呵，我家祖传老中医，专治各种不服。” “秦偃月！”秦碧月没料到秦偃月会那么凶猛，事情发展超乎想象，她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榻价值连城，更是她娘极喜欢的东西，娘亲每天都要过去摸一摸，珍惜得很。 如今被砸碎，若是被娘知道了，她也逃不了惩罚。 “秦偃月，你知道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这琉璃榻是太后赐给的，你竟敢砸碎，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秦碧月道，“我这就让我娘进宫面见太后。” “哦？”秦偃月冷笑，“面见太后？你确定？” “你将太后赏赐的东西砸掉，死罪可逃，活罪难免，难道你要公开忤逆太后？”秦碧月气得发抖，“你砸了琉璃榻还敢如此轻蔑，反了你了。” 她正说着，瞥见许久不见的爹爹和娘亲正匆匆忙忙走过来，登时吓得脸色煞白。 琉璃榻出现在这里的事根本无法解释。 娘亲肯定会打死她，她必须要将全部的错误推到秦偃月那个蠢货身上。 秦碧月眼珠转了转，往秦偃月跟前走了两步，又装作被推到的样子，一下子跌坐在琉璃榻的废墟中。 她“啊”地大叫一声，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只是劝你几声，让你不要往雪儿姐姐的院子里扔垃圾，你就打我？你打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将太后娘娘赏赐的琉璃榻砸碎？”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碧月。 这拙劣的演技，恶心的语调，令人作呕。 “我的碧儿。”二夫人看到琉璃榻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 那个世间只有两块的极品琉璃榻此时已经变成了碎片，无价之宝变成废物，她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声音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琉璃榻怎么会在这里？” 她快走两步，看着琉璃榻粉碎，看着秦碧月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心疼得直掉眼泪，“碧儿，快，快告诉娘亲，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啊？琉璃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粉碎？你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娘。”秦碧月哭哭啼啼地抱住二夫人，“是大姐，大姐好过分，我好难过，好害怕。” “别怕，慢慢说。”二夫人拍着她的肩膀，“碧儿，实话实说，娘给你做主。” 秦碧月怯怯地点了点头。 “娘，是这样的。我碰见了春梅，春梅说大姐回来了，正将垃圾往二姐的院子里倾倒，我气不过，就跟大姐理论了几句。大姐不讲理，还打了我。”她捂着脸，“她将我的脸打肿了，好疼。” 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偃月，“偃月，碧儿的脸是你打的？” 秦偃月垂下眼，不言不语，默认。 “大姐不听劝阻，执意要将垃圾扔满二姐的院子，我劝阻不住，还被大姐打成这样。”秦碧月继续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想让二姐的院子毁掉，就恳求大姐停手。大姐说，只要我能将太后娘娘赐给的琉璃榻搬来就停手。我知道那琉璃榻是娘亲最珍惜的东西，但，大姐的行为太过疯狂，我不得不从，就让人将琉璃榻搬来。” “谁知，谁知……”她哇得一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大姐用斧头将琉璃榻砸碎了。娘，好可怕，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二夫人听着秦碧月的话，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背过气去。 “娘，娘，你别吓我。”秦碧月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请问，您的脸疼吗 二夫人缓过来后，狠狠地盯着秦偃月，“秦偃月，你，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毁掉你二妹妹的院子，打你三妹妹，还将太后娘娘赐给的琉璃榻砸碎，你，你这是要毁掉我们秦家啊。老爷，这事你可不能偏袒偃月，委实太过分了。” 秦毅的目光一直盯着碎裂成片的琉璃榻，思绪飘忽，听到二夫人的话，才将目光落到秦偃月身上，语气不悦，“偃月，这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眼神幽冷，“是啊，我也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 “偃月，你到底怎么了？你打你三妹妹，毁你二妹的院子，这些也就罢了，还砸碎了太后赐给的琉璃榻，你这是想让秦家鸡飞狗跳，将秦家往死路上逼啊。”二夫人眼圈通红，絮絮叨叨，“你被七王府赶出来也就赶出来了，好生待在秦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可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偃月嘴角微微翘起。 二夫人这话等于在告诉父亲，她在七王府不受待见，被人撵出来。 不管是秦碧月的演技还是二夫人的言辞，都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她的错。 “父亲。”秦偃月对秦毅简单行了个礼，“好久不见。” 秦毅的表情有些复杂，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他也不敢接礼，忙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了，“偃月，就算你成了王妃，也不能如此行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偃月抬头，眉眼间的笑意在扩大。 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遍布寒意，“父亲，你相信她们的话？” 秦毅一愣，他看着秦偃月那双充满了寒气的眸子，没来由一阵心悸。 这孩子的样貌，越来越像凤溪。 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爹。”秦碧月带着哭腔，“我没说谎，就是她打得我，就是她将琉璃榻砸碎的，我敢发誓，我要是撒谎，天打雷轰。” 秦毅的脸上复杂无比。 三女儿最注重容貌，脸肿成了猪头，肯定不是装的。 在这秦府中能动手的人，只有秦偃月。 “偃月，你老实告诉我，是你打得碧月？是你将垃圾扔到雪月的院子里？”他问。 “是。”秦偃月冷声应着。 “是你砸碎的琉璃榻？”秦毅继续问。 “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秦毅的心有些疼，“偃月，这是为什么？你……” “爹，我知道为什么！”秦碧月抢过话来，“是因为大姐原先跟三王爷有婚约，她被三王爷退了亲，二姐嫁了过去。她怀恨在心，特意回来报复的。” 秦毅皱着眉头。 从前偃月对三王爷爱得深沉，甚至不惜为了三王爷豁出性命，也做下过很多荒唐事。 这理由倒是足够的。 “偃月，这件事是你不对。”他道，“向你三妹和二娘道歉，将你二妹的院子里收拾出来，不得再犯。” “呵。”秦偃月盯着秦毅，“父亲果然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秦毅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声音稍稍抬高一些，“你不是都承认了？” 秦偃月在笑。 笑容比刚才更加璀璨。 璀璨的笑容里，却带着比这严寒的冬季还要慑人的寒气。 秦毅看着她的脸，没来由一阵心情不好，声音也不耐烦了，“你在笑什么？” “是啊，我在笑什么呢？”秦偃月用手指挽着头发，“父亲，我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你想怎么惩罚我？” 秦毅眉头紧锁，“你现在是王妃，我只是一介臣子，没有惩罚你的道理，但，琉璃榻的事，需要你亲自到太后娘娘跟前请罪。” 秦偃月语气淡淡，“所以说，父亲完全相信了二夫人和秦碧月的话？” 她的语气很清淡，却带着凌厉的寒气。 那股寒气，从一开始就震慑着秦毅，令人浑身不舒服。 秦毅攥紧拳头。 他总觉得大女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偃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只要你好好道歉，这事就算了。你已经嫁给七王爷，木已成舟，再不甘心也是没办法的事，好生放下吧。”他放缓了语气。 “哦？”秦偃月挑眉，“在父亲眼里，全是我在惹事吗？” 秦毅瞥见了她眼中的寒光，眉头一皱，“你将垃圾堆满了冷霜苑，还打了碧月，砸了琉璃榻，这不是惹事是什么？你为何一直用这种态度？承认错误就那么难吗？” “呵呵。”秦偃月依旧笑着。 充满了寒气的笑容里，多了些悲伤，尤其是眸子里的失望，刺痛了秦毅。 “偃月！”秦毅呵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她就是想让秦家鸡犬不宁。”二夫人见秦毅始终不给秦偃月实质性地惩罚，急切地说，“她是来报复我，报复雪儿的。” “父亲。”秦偃月没有理会二夫人。 她笑过之后，声音又恢复了冰冷，“先前我以为你不常在家，对秦府中的事情也不太关心，还留了一线希望，给你招足了借口，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错的彻彻底底。” “呵，父亲在指责我之前，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将垃圾扔到冷霜苑来？” “自然是你对雪月怀恨在心。”秦毅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 大女儿对三王爷的爱，近乎偏执。 “怀恨在心？父亲，实不相瞒，我听到三王爷这几个字就觉得恶心无比，我庆幸他的不娶之恩。”秦偃月道，“冷霜苑的这些垃圾，原是落霞苑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有问题？” 她盯着秦毅的眼睛，笑道，“您应该知道吧？知道落霞苑变成了垃圾场，知道二娘放任婆子们进来喝大酒吃大肉，知道落霞苑变成荒废的老鼠窝。” “想当年，你刚刚入朝为官，母亲怀了孕，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喜事临门，母亲出资买了宅子，修建了秦府。落霞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栽培的，落霞苑的建筑，也多半是她设计的。她死了，从前的事，你也全忘了。” “你说可笑不可笑？父亲大人，当年你是怎么信誓旦旦在母亲跟前发誓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承诺过的那些都变成了泡影，我想请问一句，您的脸疼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就要痛痛快快的打 秦毅被秦偃月一阵狂怼之后，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偃月，你母亲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打你妹妹是事实，毁掉了冷霜苑是事实，砸碎了琉璃榻也是事实，狡辩已经没有意义。” 秦偃月心底冰凉，眼底的笑意散去。 “好，很好。”她抄着手，盯着秦毅的眼睛，“那我再问你一句，落霞苑变成废墟，变成垃圾场，是你允许的？” 秦毅不太懂她的意思，眉头紧紧皱起，“偃月，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毁掉了冷霜苑，为何总是在提落霞苑的事？” 二夫人脸上有些紧张，忙道，“老爷，她就是要毁掉我们秦家，是来报复我们的，你不要再听她狡辩了。” 秦偃月径直走到落霞苑门前，将大门敞开。 她冷眼看着二夫人和秦毅，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弄，“父亲大人，你如果愿意过来看一眼，就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过来，我不强求，我想告诉你的是，女儿不孝，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了。” 秦毅的脸顿时变黑了。 他的大女儿，他跟凤溪的女儿，竟要跟他断绝关系？ “秦偃月，你怎么说话呢？”二夫人挡在秦毅跟前，“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闵玉，我跟我父亲说话，有你什么事？”秦偃月冷笑道，“不过是个小妾，踩着主母上了位，就把自己当成了正妻？妾永远是妾，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入秦家的祖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二夫人最讨厌的就是小妾整个称呼。 她费尽心机嫁入秦府，步步为营将凤溪弄死，好不容易成了秦家的当家夫人，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秦家主母。 被秦偃月挖了黑历史，揭了旧伤疤，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爹，你看看她。”秦碧月跺脚，“她太嚣张了。” “呵，我嚣张又如何？”秦偃月就那么站在落霞苑门口，有风吹来时，冷风吹过她的发丝，那张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秦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偃月。 那种可怕的气势，陌生又熟悉，甚至有那么一瞬，她的模样竟与凤溪的模样重叠。 他越过二夫人，走向落霞苑。 二夫人眼见不好，忙挡住他。 秦毅眉头一皱，袖子一甩，越过她，走到落霞苑的门口。 他看到落霞苑里的景象时，蓦然瞪大眼睛。 凤溪亲手设计的绝美院落，不知什么时候凋零颓败成如斯。 院子能明显看到垃圾堆放的痕迹，精致的房屋几乎全被毁掉了，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狼藉。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毅不敢置信。 这才三个月没来，这院子，为何会破败成这种模样？ “闵玉，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眼神闪烁，“老爷，这里面有些误会。是秦家事情太多，我一时半会没顾过来，婆子们扔了点垃圾在落霞苑里，是我疏于管理……” “误会？扔了点垃圾？”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二夫人，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冷霜苑的垃圾全都是从落霞苑转移过去的，垃圾把冷霜苑堆满了，在二夫人眼中，这是一点？短短三个月，堆积了如此多的垃圾，怕是整个秦府的垃圾都被扔了过来吧？” 秦毅不敢相信落霞苑会变成这般模样。 上一次去落霞苑还是三个月之前，那时，院子还是原来的模样。 这才短短三个月时间，婆子们再过分，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多垃圾。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秦府的垃圾都被堆积到了这里，还是故意堆砌的。 “闵玉，你说实话。”秦毅脸色铁青。 二夫人心中忐忑，感觉到不妙，低着头，语气喃喃，“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明明让人照看好落霞苑的，肯定是下人们怕麻烦……” “说实话！”秦毅高声呵斥了一声。 二夫人被打断，脸色灰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双手绞着手帕，后背已经出满了冷汗。 秦碧月察觉到气氛不对，走到他们中间来。 “爹，秦府这么大，我娘管不过来也正常，指不定谁偷懒将垃圾倒到这里的，您不能责怪娘亲啊。”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秦偃月，“不提垃圾的事，她刚才打我，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偃月眼神扫过秦碧月，目光依旧落在秦毅脸上，“父亲大人，你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 “我的脸都肿起来了。”秦碧月指着自己的脸，“父亲也是亲眼所见你打我的，你还想抵赖？” 秦毅对落霞苑变成垃圾场这件事很不满。 但，秦碧月的脸上的确有巴掌印。 “偃月，你不该打妹妹。”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落霞苑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会命人将院子修葺好，你给碧月道个歉。” “道歉？”秦偃月盯着秦毅看了一会，越过他，来到秦碧月跟前。 秦碧月冷哼，“就算你道歉，我也不原谅你。” “我也没想让你原谅我。”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抬起手，左右开弓，以最大的力道扇下去。 院子里响彻着啪啪的巴掌声。 这些巴掌，比刚才那些还要用力。 秦碧月原本就肿起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整张脸就像是被针刺一般，又疼又痒。 她捂住脸往后退了好几步，啊啊大叫两声，蹲下来，“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秦偃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偃月！”二夫人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守着秦毅出手，看到秦碧月的狼狈模样，声音都变了，“岂有此理，反了你了。” 秦毅也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女儿如此可怕的模样。 方才的秦偃月，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夜叉，遍布杀气和有毒荆棘，稍稍碰触，便是万劫不复。 “偃月，碧月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你妹妹？”他惊道。 “父亲这话说得奇怪。”秦偃月看着他，“她不是说我打了她？我也承认了。但，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打就要痛痛快快的打，要让你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我是这么痛痛快快打她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从来都不仁慈 秦毅看不透这个女儿。 这个孩子，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眼神中的寒气，就算是他，也觉得慑人。 秦碧月在短短时间里挨了三次打，尤其是第三次，脑袋被打得懵懵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头脑恍惚，脸上又痛又痒，她长长的指甲抓到脸上，那张还算清秀的面容瞬间变得血淋淋的。 “碧儿，碧儿。”二夫人忙抓住秦碧月的手，声音哽咽，“别抓脸，你会毁容的，天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每天兢兢业业守护着秦家，到头来，连女儿都保护不了，我不活了。” “老爷，你要给碧儿做主，碧儿可是你的女儿。秦偃月是回来报复我们的，她是想让我们死啊。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她没完。” 秦毅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偃月，“偃月，碧月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秦偃月抬眼看着他，“呵呵，秦大人可真是是非不分。我想问你一句，她不该打吗？本宫再怎么不济，也是王妃，她口口声声骂本宫，不知骂得多难听。本宫赏她巴掌已是看在秦府的面子上，想息事宁人，免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可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她先是来找茬，被我教训后，又搬了太后赠与母亲的琉璃榻来，看见你们到来，又诬陷是我推她。”秦偃月道，“你们都相信她，我百口莫辩，那也好，这亏我不能白吃，我就如她所愿，痛痛快快将她打一顿，我痛快了，她告的状也成了真的，皆大欢喜不是？” “你！”秦毅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听到她称呼他为秦大人。 一股怒气郁结在心头，他高高地抬起手。 秦偃月看到他的反应，心底的寒意更盛。 外人都道秦毅公正廉明，国之栋梁，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可，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个喜新厌旧不明是非的伪君子。 “秦大人，我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女儿，我还是七王妃。”秦偃月抬起脸，“你可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代表着什么？” 秦毅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他痛心地看着秦偃月，“偃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秦偃月笑着，“我倒想问问，二夫人和秦碧月想怎么样？我不过嫁出去三个月时间，落霞苑就被彻底毁掉，三个月将院子毁掉，是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相信你也心知肚明。秦大人你不追究落霞苑的垃圾从何而来，反而指责我将垃圾运到冷霜苑。” “秦碧月前来找茬，要撕了我，要像以前一样霸凌我，我反击还手，将她打了一顿，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你眼里，只能她打我？” “还有，这琉璃榻本身就是我母亲的东西，被闵玉抢走也就罢了，秦碧月让人将琉璃榻搬来挡在冷霜苑门口挡住路，并且以太后的名义来压我，可笑不可笑？琉璃榻本身就是母亲的东西，我是母亲的女儿，砸碎了又如何？倒是闵玉和秦碧月，一个妄图抢走诰命夫人的东西，一个将琉璃榻搬到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还要诬陷是我强行将琉璃榻要来的。这一连串的操作如此可笑，你却是非不分，只指责我，我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偃月这一连串的话将秦毅所有的话堵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贱人，蠢货。”秦碧月脸上的疼痛已经变成了奇痒，指甲划破了脸颊，手上全都是鲜血，她的脸怕是已经毁掉了。 一想到她可能会毁容，也顾不得秦毅在场，撕破脸皮疯狂叫嚣着，“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贱人，你只配活在阴沟里，你就是恶臭的老鼠，你跟你娘都是贱人，野种，畜生，我要杀了你。” “呵。”秦偃月声音幽幽，“如果本宫将你刚才那些话转达给皇上？如果皇上听见了你如此辱骂皇家儿媳，不知会如何反应。” “我呸。”秦碧月狠狠地淬了她一口，“你别动不动摆出你的身份，也别妄图搬出皇上。按照你的说法，你毁掉雪儿姐姐的院子，同样是对皇上不敬。” 秦偃月拍着手，“确实，我不该提及皇家。如果不涉及皇家，不涉及身份，那就好办了。” 她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左右两边各自赏给她一巴掌。 “你，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秦碧月脸肿得不像话，声音也受了些影响，发出像狗叫一样的声音。 “我想打你，自然就打了，就像你以前想打我就打一样。”秦偃月冷冷地看着她，“接二连三被打的滋味如何？” 秦碧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种侮辱，“秦偃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秦碧月。” 秦偃月看着气急败坏的秦碧月，冷笑，“你从前打我的时候不过分？” “呸，我打你怎么了？”秦碧月咬牙切齿。 “呵呵。你打我天经地义，我打你天理不容？真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打你了。”秦偃月声音淡淡，“原本就长得丑，那张脸再毁了，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我可怜你。” “啊啊啊啊。”秦碧月想到自己的脸被毁掉，疯了一般冲过来。 秦毅眼看着越闹越大，眉头紧锁，一把将秦碧月抓住。 “爹，你干什么？”秦碧月叫道。 “够了。”秦毅呵斥，“闵玉，带着碧月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老爷！”二夫人见秦毅和稀泥，气得颤抖，“碧儿变成了这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秦偃月刚才有多过分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她是王妃也不能如此放肆……” “什么叫就算？”秦偃月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我再不受宠，再不受待见，也是皇家人。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你跟你的宝贝女儿都是垃圾。还有，你有瞪我的功夫，不如给你的宝贝女儿治脸。” “哦，好心劝你，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毁容，再继续吹风，可能会死。我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尤其是对欺凌我多年的秦碧月，我会很高兴地看着她痛苦无比地死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她不嫌脏，我嫌 “你！”二夫人又气又急，想撕烂了秦偃月，又害怕秦碧月真的毁容，顾不得继续撕扯下去，匆匆带着秦碧月回院里。 碍事的人离开后，只剩下秦毅和秦偃月。 秦毅的表情相当复杂。 他看着秦偃月的样子，欲言又止。 “秦大人想说什么？”秦偃月冷冷地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您就回去忙吧。” “偃月，对不起。”秦毅攥着手，“关于你的婚事，我……” “我跟七王爷的婚事啊。”秦偃月笑着，“不用在意，谁让我娘死得早。秦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安慰你的小妾和小妾的孩子们，祝你们一家和和睦睦，幸福安康。”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秦毅见她要走，拽住她的袖子，“你娘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秦偃月想起凤莲，想起原主这些年遭遇的一切，一把将他甩开。 她在笑，笑声越来越大。 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从来没忘记过母亲，却在她死后没多久就抬了闵玉当二夫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极而连三跟闵玉生孩子。你说你没忘记她，却任凭闵玉把她最喜欢的落霞苑当成垃圾场。” “你真的太虚伪了，虚伪得让人想吐。”秦偃月字字诛心，“你可知道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可知道我的嫁妆里是些什么东西？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还自诩从来没忘记过我母亲。你或许是个好官，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也不会再纠缠秦府，我将我该拿的东西拿走之后，我们就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偃月！”秦毅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话？你是我的女儿！” “我不是。”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她是被你的无动于衷给害死的。” 秦毅有些受伤。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冷笑，“呵，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真是可笑，我跟一个对什么都视而不见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她转头看到翡翠已经从外头回来。 “翡翠，拿到了吗？” 翡翠看到秦毅之后，忙行了礼，脸色不太好看，“王妃，拿是拿到了，但……我们真的？”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秦偃月看着翡翠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示意他们将木桶提过来。 秦偃月拎起一个木桶，径直走到院子里，泼到院子里。 浓浓的松油味道溢满院子，很是刺鼻。 秦毅脸色一僵，“偃月，你要干什么？这桶里的东西是什么？” “松油。”秦偃月亲手将几桶松油泼完，淡淡地说，“母亲所留下的一切，不该被这么践踏。” 烧掉，才是最干净的。 “不，不要烧。”秦毅无比慌张，“落霞苑是你母亲留下的，你怎么能烧掉？” “偃月，算我求你，不要烧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他恳求道，“我已经失去了她，唯独这院子，请你给我留下。我会让人修葺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求你，将院子留我留下好不好？” “迟了。”秦偃月不为所动。 她终究还是将火折子扔到了松油上。 松油被点燃，院子很快成为一片火海，火舌高高攀起，侵蚀的火焰如同游龙，横穿了整个院子，吞噬掉这院子里的一切。 火光蔓延成一朵朵盛开的火花，烧掉了狼藉，燃尽了不堪，将过往的悲伤和回忆悉数燃成灰烬。 “母亲种下的花草树木多半被毁掉，她的紫藤萝小巷也被破坏，就连那楼榭亭台也被堆满了腐臭的垃圾。”秦偃月的声音在火光的燃烧中有些迷蒙。 “屋子里更不必说，值钱的东西早已经被搬走，搬不走的那些，柜子之类的被婆子们劈了当柴烧了，床帏窗帘之类的东西也被老鼠们啃噬得不成样子。就连母亲用过的那张床，也被破坏了七七八八。” “这落霞苑已是一片狼藉的垃圾场，毁得彻彻底底，不可能复原，只能重建。母亲已经死了，重建落霞苑又有什么意义？何必留着这千疮百孔的院子来侮辱她？” 秦毅看着落霞苑淹没在火海中，听着秦偃月诛心一般的话，身体不停地颤抖。 火光越来越猛烈。 凤溪亲手设计的院子被付之一炬，一切都在火光中消散，一如她当年的香消玉殒。 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他慢慢地跪下来，不自觉，已泪流满面。 秦偃月看着融于火中的落霞苑，看着秦毅悲伤欲绝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她活着的时候，但凡对她上心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落霞苑还保持完好的时候，倘若能上心些，这里也不至于变成垃圾场。” “横竖不过一个院子而已，烧掉也免得碍了你们的眼。我求求你，别在我母亲院子跟前哭了，她不嫌脏，我嫌。”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秦毅近乎崩溃，“别说了。” 火光四起，巨大的火舌腾空而起，风吹来时候，火花在四周盘旋，噼里啪啦的烧毁声如他的心情，悲痛欲绝，分崩离析。 激烈的火势遇见寒风后，发出悲惨的呜咽声，一如，这凄冷的午后。 这一场大火，融于寒冬。 关于她的最后一点念想，逝于这场大火中。 秦毅的身体有些颤抖，“凤溪……” 他愣愣地，起身迈进火光中，语气喃喃，“对不起。” “母亲她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容不得半点污点。”秦偃月将他拽回来，“你对不起她，就算葬身于这大火也无法弥补，请你不要再玷污她了。我想，比起千疮百孔的旧址，不如现在来得干净。” 秦毅颓然。 他在大火前坐下来，神态悲伤疲惫，那模样，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火势从小变大，再从大变小。 落霞苑中能烧的东西都被烧完之后，火光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几块孤独的石头在寒风中飘零。 他摘下腰间佩戴的短笛，吹出断断续续曲子。 当年初遇时，他也吹了这首曲子，因沉迷于她的美貌，漏了几个音，引得她频频回顾。 如今，伊人不在，只有短笛的呜咽声声，吹奏着肠断复肠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犹似当年醉里声 秦偃月听着这悲伤的曲笛声，抄手。 秦毅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不是装的，他对母亲和这院子都爱得深沉。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 人已死，院子已毁，再悲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 她嘱咐翡翠拿了一些酒来，倒了一杯给他。 秦毅捏着酒杯，沉默了半晌，一饮而尽。 秦偃月在他身边坐下来，声音幽幽，“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物是人非，你不必介怀。” “娶闵玉，是她要求的。”秦毅将短笛放到腰间，连续喝了三杯酒，声音悲伤，“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什么？”秦偃月一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凤溪和闵玉是很要好的朋友，非常非常要好。”秦毅道，“我与凤溪一见钟情，苦苦追求许久，最终如愿以偿，结为连理，我做好了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的打算。” “我不想纳妾，不想要通房，只想与她在一起。但，某一天，凤溪却将闵玉带到我跟前来，试图说服我纳妾。我不同意，她用了各种方法说服我。” 秦偃月攥紧手，“可能么？” 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这种事可能么？ 秦毅苦笑，“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绝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凤溪性格爽朗，充满侠气，她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闵玉跟她是最好的姐妹，她也曾说过，两个人嫁给同一个人，永不分离。我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她当了真，心心念念想要跟闵玉共侍一夫。” “我不想答应，呵，这种事，我怎么能答应？凤溪和闵玉双双绝食，她们在短时间内消瘦了许多，还昏死过好几次去。闵玉的哥哥与我同朝为官，我引为知己，他不忍心妹妹就这么死了，也来求我。” 秦毅摇着头，“我依旧没有答应。后来，凤溪用和离来逼迫我，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恰逢此时，凤溪被查出有了身孕，我不敢让怀孕的她再绝食下去，所以，答应了娶闵玉进门。” 他喝了好几杯酒，用一种悲壮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的事。 秦偃月垂下眸子。 这些事，她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闵玉是母亲的好友，这个好友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兴许，从一开始，这就是闵玉的阴谋。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没有错，错的是母亲？”秦偃月问。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就再也融不进第三个、第四个人。”秦毅道，“我生平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秦偃月在笑，“倘若你说的是真的，为何接二连三跟闵玉生那么多孩子？” 一口一个不情愿，一口一个后悔，孩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生出来。 “我不知道。”秦毅垂下眼，“当年我娶闵玉，只是不得已的妥协，我不想让凤溪难过，所以，打定主意不碰闵玉，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人是凤溪，醒来却是闵玉。” 他双手交叉，食指顶着额头，痛苦地摇着头，“那种事接二连三地出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特意避开，可，每每如此，每次我见到的人是凤溪，醒来后，身边人却变成闵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这种事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闵玉接连怀孕，我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后来，我主动要求外调，不想再在家里待着，就是想避开这种事。”他似乎察觉到这些事不该跟女儿说，讪讪地闭了嘴。 秦偃月眉眼眯起。 她虽然对秦毅的做法不认同，但，并不觉得他会说谎。 闵玉接二连三生下孩子，的确很令人好奇。 “你没察觉到不同之处？”秦偃月问道。 秦毅想了想，“有是有，不过……” “不同之处是什么？”秦偃月问。 “每每凤溪主动来书房找我，会格外热烈。”秦毅对女儿叙说这种事，脸红得很，“凤溪她性格豪爽，那方面却保守得很，很多事都是我哄很久才勉强同意。但，似梦非梦时，她会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兴许，那个人本就不是她。” “哦？”秦偃月盯着他看了一会，“能不能请你伸出手？” 秦毅将手伸出来。 秦偃月给他把了把脉，眉头皱得厉害。 这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从秦毅的描述来看，必定是闵玉用了什么手段。 最有可能的，就是香薰或者毒药，控制人的精神，让人产生幻觉或者错觉。 闵玉的手段，兴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不喜欢闵玉？”秦偃月确认了一遍。 秦毅点头，“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凤溪。偃月，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以后如何，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第三个人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齐人之福，有的只是痛苦。” 凤溪一心想让闵玉进门来。 可，闵玉真正进门后，她却越来越不开心，最后抑郁而终。 从凤溪死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若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秦偃月想起凤莲的事，垂下眸子，“我听舅舅说，母亲曾经被你和闵玉捉奸在床？” “一派胡言。”秦毅突然激动起来，“凤城怎么能跟你说这种事？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凤溪怎么可能背叛我？是假的，凤溪才不会做那种事！” 秦偃月看着他的反应真诚，心底稍稍好受了一些。 秦毅对母亲的感情，是真的。 “你不要怪我。”她的声音软了一些，“不是我不给你留念想，是那院子已经被毁了个彻底，母亲那么干净，不该被如此玷污。” 秦毅苦笑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风冷，苦酒烈。 寒风吹起发丝，青丝中已有不少白发，衣冠似雪。 他低着头，喃喃，“大概吧，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能看好她的一切，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 第二百九十章 秦偃月必须要除掉 秦偃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从袖子里找了一会，找到一个小药瓶。 “给你这个。”她道。 “这是什么？” “解药。如果你觉得精神被控制或者感觉到奇怪的时候，就拿出一粒来服用，兴许，能有好玩的事发生。” 秦毅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在袖子里。 他看着已成灰烬的落霞苑，喃喃，“偃月，你真的变了。” 秦偃月没有言语。 秦毅继续说道，“你以前的眼神里绝不会有如此凌厉的光芒，也不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谁知道呢？”秦偃月道。 “但，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的女儿。”秦毅声音坚定，“偃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人死过一次之后，终究会有一些改变的。” 秦毅的心紧紧地揪起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说，她是死过一次的，“告诉我你经历过什么好不好？如果可能，我想弥补……” “不需要。”秦偃月打断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结来纠结去，我现在很好。” 秦毅很自责。 凤溪死后，他对秦偃月关心不够，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偃月，七王爷他，对你好吗？”他问，“关于你的婚事，我很抱歉，那件事牵扯太广，又是七王爷主动要求娶你，我发现时，已无法改变，所以……” “我都说过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已不在乎，你也不必自责。”秦偃月道。 “我想知道，他对你好吗？”秦毅说，“偃月，回答我可以吗？” 秦偃月看着秦毅急切的眼神，叹了口气，“还好。毕竟，我这王妃位子来得不太光明，七王爷心中有气，对我态度不好也正常，我已习惯……” “偃月，你跟我说实话。”秦毅道，“我提起七王爷的时候，你眼睛里有星光，那模样，与我与你娘当年是一样的，外界的传言是假的吧？” 秦偃月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秦毅能从她眼神的细微光芒中察觉到她与东方璃的感情状态。 她更加笃定，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是真的。 “没什么可隐瞒的，东方璃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就好，那就好。”秦毅站起来，“落霞苑已经烧毁，你就先住在锦绣苑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肩膀微微抖动，似是长叹一口，自言自语道，“你跟她，越来越像了。” 秦偃月望着秦毅的背影，眉梢扬起。 她将母亲的故居烧掉，怕是触动了他心底的悲伤。 有些事，是她错怪了他。 “王妃。”翡翠走上前来，“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的什么？”秦偃月仰头看着远处。 火光已完全熄灭，房屋被烧掉后，一片空旷，透过遗址往外看去，残垣外，隐隐两三烟树。 “这落霞苑，说烧就烧了。”翡翠有些惋惜。 “不烧的话只能让他们糟贱。”秦偃月转过身，“烧了反而干净，给母亲留最后一点颜面吧。” “我们去锦绣苑。”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翡翠叹息了半晌，匆忙追上去。 …… 此时，二夫人居住的院子里。 大夫正清理着秦碧月脸上的伤痕。 “夫人，小姐的脸无法消肿，应该是中了毒。”他道。 “中毒？”二夫人皱眉，“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是中毒。”大夫道，“小姐中的这种毒比较特殊，怕风，见风时间长了，脸会起各种疹子，所以看起来脸是肿的。这种毒没什么好办法，就是在屋子里待上个把月，不见冷风，慢慢自会下去。” “你说什么？”秦碧月捂着脸，“ 我的脸会肿一个月？” 大夫拱了拱手，“三小姐，小的不敢乱说，请您务必留在室内，如有急事需要外出，千万要捂严实喽，见风时间越长，肿得越厉害，若是不注意，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秦碧月气疯了。 她今天挨了好几次打，脸还要肿上一个月，约好的集会无法参加了不说，连去见一眼心上人也没了可能。 都是秦偃月那个贱人！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二夫人道，“碧儿中了毒，肯定有解药的。” “夫人，三小姐，不是小的不想办法，是这毒很奇特。唯一的解药就是不见风，只要不见风就能恢复如初。”大夫收拾了药匣子，拱手离开。 秦碧月一圈圈在屋子里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贱人，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娘，我咽不下那口气。”她道，“我就是没反应过来才被打的，下次见面我一定将她撕碎。” “不行，我现在就将她撕碎了去，凭什么那种贱人能在秦府肆意妄为？今天要是不把这口气出了，我会被活活气死。” 二夫人心思沉沉。 落霞苑被当成垃圾场的事被秦毅知道了，倘若秦毅怪罪起来，她难逃其咎。 秦偃月那个贱人的表现也不太对劲。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秦偃月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想起那冰冷可怕的眼神，她总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娘，我跟您说话呢？您听见了吗？”秦碧月见二夫人走神，拽着她的袖子。 “啊，你刚才说什么？”二夫人拉着她的手，“娘没听清，再给娘说一遍好不好？” 秦碧月凑到二夫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二夫人脸色微变，“碧儿，正是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在秦府做这种事，万一被查出来……” “娘。”秦碧月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如果不能让秦偃月身败名裂，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您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让可靠的人去办。”她咬着牙，“肯定不会出岔子。” 二夫人皱着眉头。 “娘，别犹豫了。”秦碧月道，“只要她被休，只要她没了王妃那层身份的庇护，我一定要将她一点点撕碎。我有种预感，咱们不能再忍下去了。” 二夫人摸着心口，心惊肉跳的感觉告诉她，秦偃月必须要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碧儿，万万要小心行事。” “娘，您放心。”秦碧月眼中闪过狠毒。 等明天一早，她要将秦偃月千刀万剐。 第二百九十一章 越懦弱，越被人欺凌 锦绣苑中。 秦偃月终于安顿下来。 在大火和垃圾堆旁边待了许久，身上都是烟味和臭味，难闻得很，她命翡翠打了热水来洗澡。 沐浴过后，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左右。 厨房迟迟不将饭菜送来。 秦偃月先是生了一顿气，又教训了几个人，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尤其是低血糖症状下，她双手颤抖。 幸好翡翠常备点心，往嘴里填了好几块才缓和过来。 “饭菜到这个点还没送来，兴许是厨房忘了。”翡翠说，“王妃，您先等会，我去催催。” “别，不用去。或者我陪你，或者让水烟陪你去。”秦偃月一想到厨房，就想起翡翠差点遇害的那次，条件反射般拒绝。 翡翠轻笑，“王妃放心吧，秦府不比王府，厨房里有不少我的熟人呢，不会出事的。” 秦偃月也觉得她有些草木皆兵了，轻笑，“快去快回。” 头发还没干，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头发，用梳子轻轻梳着。 在七王府中，每每洗了头，都是东方璃帮她细细擦干，又细细将头发梳开。 他不在身边，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 “才走了不到一天，你就开始想东方璃？”姬无烟双臂相抱，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嘲弄。 秦偃月黑着脸将梳子放下，“你这个人这是什么毛病？我只是梳个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姬无烟冷笑，“口是心非。” 秦偃月无语，“我就算想我夫君又如何？天经地义的事，这有什么可吐槽的。” “你就是太闲了，以后我要多给你找点事做。”秦偃月冷哼了两声。 姬无烟不屑一顾。 秦偃月不敢拿大魔头怎么样，她微微沉吟，“说正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里，有不少高手。”姬无烟凤眸微微眯起。 秦偃月梳头的手一顿，“高手？” “嗯，水平兴许比不过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人。”姬无烟道。 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人，应该是紫御卫。 紫御卫作为皇帝的特殊亲卫军，功夫应该是不低的。 若潜伏在秦府的高手跟紫御卫水平相差无几，证明他们是高手中的高手。 “比你呢？”秦偃月问。 姬无烟望着远处的烟霞，声音淡淡，“我一成功夫足以对付他们。” 秦偃月被他的敷衍语气震得有点心惊，“你用一成功夫就能对付两个紫御卫？” 这是什么变态？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姬无烟道，“是所有人一起，你身边的两个加上秦府的这些，一成足以。” 秦偃月被震惊地连吐槽都不想吐了。 姬无烟到底开了什么挂？ 也幸好她不与他为敌，否则整个七王府都不够他玩的。 “你尽量收敛气息。”秦偃月道，“也不要乱伤人。” 姬无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他会答应她一同前来，不过是场交易。 做什么，如何做，全凭他高兴。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有开挂的姬无烟在身边，她不用担心自己安全问题，所担心的是别人的安全问题。 她可不想惹出人命。 “姬无烟，你要是随意杀人，我们的交易也就不成立了……” “有血腥味。”姬无烟打断秦偃月的话，下巴微微抬起，望向一个地方，“那边。” “什么？”秦偃月将梳子扔下，快步走到外面来。 果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鲜血味道。 鲜血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 而，翡翠在厨房！ 秦偃月脸色一变，回屋披了大氅，匆匆向着厨房走去。 不是饭点，厨房却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食材。 饭菜的香味之中，夹杂着一些令人相当不愉快的味道。 越往前，那股味道更重。 秦偃月快走几步。 厨房里围绕了一群人，他们指指点点。 她四处找了找，不见翡翠的影子，心中一咯噔，忙穿进人群中。 翡翠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堪堪将那个人护住，任凭厨房管事拿着木棍一下下打在身上。 厨房管事是个肥胖的汉子，力气大，又下了狠手。 翡翠的衣裳被打烂，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身上都有鲜血流出。 微弱的血腥味，就是从翡翠身上散发出来的。 “住手。”秦偃月上前来，抓住管事的手腕。 “谁啊？想干什么？”厨房管事用力一甩，将秦偃月甩出去。 他力气奇大，秦偃月本就瘦削，被甩出去后无法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人也忍不住向后仰去。 眼看着秦偃月要摔倒，姬无烟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堪堪保持站立。 “谢谢。”秦偃月惊魂甫定。 姬无烟冷然不语。 “秦管事，你真是好大的威风。”秦偃月整理了一下仪容，声音冰冷，“打本妃的丫鬟，还要对本妃出手。” 厨房管事没想到秦偃月会出现在这里，忙软下声音来，“小的知错，小的不知道是大小姐到来，情急之下冲撞了您。” “情急之下？”秦偃月冷笑。 她看得清楚，这管事分明是认出她，才故意用了大力道。 若不是姬无烟在她身后，她肯定被摔个不轻。 这个管事，原本是母亲一手提拔上来的。 母亲死后，这棵墙头草投奔了二夫人的阵营，丝毫不记母亲的好。 这也便罢了，他还处处拿乔，没少欺负原主。 “秦管事未免太不懂规矩了。”秦偃月看他还在站着，语调清冷，“冲撞了本妃，本妃可以不计较，可，这礼不能废，好歹，你见了本妃也得行礼吧？” 秦管事眼神一黑。 这个野丫头将身份摆出来，是要用身份来镇压。 他虽有万般不甘心，却不敢在这枪口上撞，只得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小的参见七王妃娘娘。”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头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大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有种预感，若是反抗，后果一定很惨。 他们不敢冲撞，最终跪下来。 秦偃月冷笑。 先前原主在秦府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二等丫头。 父亲不常在家，秦府全由二娘做主，这些人为了讨好二娘，寻个机会就在她这里踩上两脚。 真是越懦弱，越被人欺凌。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乌烟瘴气的秦府 厨房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人。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敢怒不敢言，明明一脸不屑，又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不得不行大礼。 秦偃月不说免礼，他们只能跪着。 她冷冷地看着他们。 七王妃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她能狐假虎威，全靠东方璃，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奖励奖励他。 “翡翠，你没事吧？”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翡翠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跟人起冲突了？” “王妃。”翡翠摇头，“我没事，您快看看这个人，他被热油泼了，烫伤严重，看着好生吓人。” 秦偃月看向翡翠护住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赤着膀子趴在地上，后背上通红一片，泛起了水泡，脸色苍白不堪。 秦偃月看着扔在一旁，油哒哒的衣裳，皱眉。 这少年应该是后背被泼了滚开的热油，好在冬天的衣裳比较厚，热油浸透了衣裳，只烫伤了皮肤。 若是夏天，被烫这么一大片，人早就死了。 “翡翠，你还能行动吗？如果能行动的话，快去准备草药。”秦偃月将手缩回琵琶袖里，从戒指里拿出一些治疗烫伤的药物。 “能。”翡翠顾不得身上的伤。 “有点疼，你忍一忍。”秦偃月让人端了冷水来，将少年身上残留的油渍擦拭掉，降低他身上的温度。 冷疗结束后，她拿了碘伏涂在少年身上，在比较严重的地方涂抹了抗菌效果极好，促进创面愈合的银锌霜。 处理烫伤的过程中，少年咬紧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秦偃月倒有些佩服他。 此时，翡翠取来了草药，给少年灌下去。 少年喝下草药之后，冲着秦偃月感激一笑，放心晕了过去。 “王妃！”翡翠吓了一跳，“他死了？” “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烫得有点严重，还需要再处理。”秦偃月给少年把脉。 这少年看起来瘦，脉象倒是挺稳，体格还算健壮，做了紧急处理后，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的目光转向跪着的众人，声音不悲不喜。 众人低着头，或不屑，或看笑话，没有人回应。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翡翠懦弱，又是老好人。 但，老好人不代表着要被欺负。 “不说是吧？那好，我就连你们一同惩罚了。”秦偃月道，“从明天起，你们全都不用来秦府当差了，罚三个月的月钱，今天之内全部缴清，顺便，秦管事你打了我的丫鬟，此事我不想私了，你跟我去府衙一趟，我们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秦管事心有不忿，又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不敢顶撞，只得回道，“回王妃，是这小子偷吃被我发现了，我一怒之下才惩罚了他。谁知翡翠姑娘挡了上来，我一怒之下打了翡翠姑娘两下，此事我冤枉啊。” “就是，就是。”众人听到被撵出去，还要罚三个月的月银，当即变了脸色，忙道，“这件事是翡翠姑娘自己冲上来的，跟我们无关，王妃，请您明辨是非。” “他胡说。”翡翠道，“我都看见了。这少年正在忙着干活，管事故意将油锅打翻，还将这事赖在少年身上，不听少年辩解，直接将剩下的油泼到了他身上。” “翡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秦管事白了她一眼。 “我看得清清楚楚。”翡翠继续说，“如果不是少年反应快些，热油就泼到他脸上。也幸好衣裳厚些，他才保住一命。这还不算，他都这样了，你还想打死他。”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翡翠不顾一切冲过去。 烫得这么严重再被狠力打下去，肯定会死。 “胡说八道。”秦管事眼睛闪了闪。 他没想到曾经的闷葫芦翡翠，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我没有胡说。”翡翠气呼呼的，“王妃，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再说，秦管事，就算这少年偷吃，你也不至于将人打死吧？你打死了人，不仅要吃官司，还连累秦府的名声，连累娘娘的名声，你到底有何居心？” 秦管家嘟囔着，“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人，死了就死了，谁知道？” “这就是你施暴的理由？”秦偃月将他的话听在耳中。 秦管家低着头，眼中闪过不屑和不服气。 “呵。”秦偃月冷笑，“这秦府，可真是乌烟瘴气，什么玩意都有。翡翠，让人将这孩子送到锦绣苑，好生照顾着。” 翡翠领命，忙去喊人。 秦偃月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这少年的事暂且不提，你们，应该知道本宫来秦府的消息吧？”她说，“就算没有繁琐的省亲环节，就算我不是七王妃，好歹也是秦府大小姐，这个时辰还没送午饭过去，跟本宫说说吧，本宫的午饭在哪里？说不出个让本宫信服的理由，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秦管事垂下眼。 他是听到了大小姐回门的消息。 可，听说是她在王府中不受待见，偷偷摸摸回娘家的。 多一个人的饭，就要多花一份钱，他早先就知道大小姐是个软柿子，能克扣就尽量克扣，想着装作不知道大小姐回来了，节省下一顿饭钱。 “小的听说，王妃回家要先进宫申请，定下日子来，再在特定的时辰来府中，小的们没接到任何消息，还以为是玩笑话，王妃娘娘您别生气，小的们这就将饭菜给您送去。”他语气中带着讨好，眼神却明显是在敷衍。 秦偃月抄着手，声音淡淡然，“你的意思是，责怪本宫不守规矩？” “小的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冷笑，“我记得秦管家以前是个身材瘦削的人，这才几年就吃成了这样，厨房里的油水应该不少吧？” 秦管家见她将话题往那方面扯，脸色一变。 厨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一两银子的肉菜报十两上去，八两银子归他，剩下的一两分给几个管事。 这些年来，他的确贪了不少银子。 “王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小的自认老实本分，从没做过那种事。”秦管事忙辩解道，“没能及时给您送饭菜是我的失误，但您也不能诬陷小的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要打草惊蛇 “做没做过你心知肚明，我只是善意地给你提个醒，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偃月说完，在厨房四下瞧了瞧，“今天中午的饭菜迟了，我可以不计较，但，从晚上开始，少一个菜，或者菜的分量少一点，也或者，被我发现菜肴里有不该有的东西，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秦偃月走到秦管事跟前，声音森森，“尤其是你，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秦管事原本不把秦偃月放在眼中。 听着她阴气森森的话语，一种极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明眼前人笑靥如花，身上却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寒意。 他跪在地上，莫名，后背泛起些许冷汗。 “是，小的谨记大小姐的教诲。”秦管事磕了三个头，“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偃月见震慑效果已经达到，懒得再待下去，“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不过，翡翠被你打了是事实，少年被你烫伤了也是事实，翡翠也就罢了，那少年的伤势严重，罚你一百两医药费稍做惩罚。” 管事的脸霎时间白了。 一百两银子，能把小药店的药全买下来了。 “王妃，一百两是不是太多了点？”他颤颤巍巍地道，“就算卖了他也不值一百两。” “你还敢顶嘴？”秦偃月呵斥，“你不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去府衙，我们让府尹大人来评判。” 秦管事心里全是愤怒，低着头，嘟嘟囔囔，“王妃，您这是趁火打劫，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秦偃月冷笑。 “如果按照律法来，你不仅要赔偿一百两银子，还要坐牢。我只是替那少年要一些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你就推三阻四，找尽借口。呵，你觉得我是在公报私仇？”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子。 刀子很薄，很锋利，在夕阳光芒里闪着森森寒光。 她随意摆弄着刀子，语气也漫不经心，“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呢，就是赔偿一百两的医药费。第二个，是再熬一锅热油，再泼到你的后背上，一报还一报，也算是两清。如何，你自己选吧。” 秦管事见她拿出刀子来的时候本吓了一跳，后又听见选项里没有刀子，松了口气。 “倘若你两个都不选，那就让你切切实实地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公报私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偃月将那把刀子刺到他面前的土地上，“你别以为我在闹着玩，你若是有胆量，尽管来。” 秦管事眼珠转了好久。 大小姐身上的气势太过可怕，硬碰硬肯定会吃亏，正好他这里有一些造假的银票，不如拿出来息事宁人。 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崭新的银票，递到秦偃月跟前来。 “王妃娘娘，是小的错了，给您一百两的银票，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吧。” 秦偃月眼睛眯起。 这个时代的货币是铜板，银子，银票，金子。 主要流通货币就是铜板，贫穷一些的人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银子，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也只能见一些碎银子。 随身携带银票这种事，只有富家纨绔公子哥才干得出来。 这胖子能一口气拿出一张一百两崭新银票，眼中没有不舍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秦偃月不动声色地将银票叠起来。 秦管事见她收了银票，松了口气，低着头，眼中闪过几丝得意，“王妃娘娘，您看……” “都起来吧。”秦偃月道，“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同样的错误，我也希望你们不要犯第二次。” 她瞧着厨房里有刚刚出锅的包子。 此刻早已经过了饭点，包子方便又抗饿，适合当加餐用。 姬无烟最喜欢的食物是包子，她往袋子里装了十来个。 “王妃，那是二夫人的包子。”一个婆子吓了一跳，忙道，“您不能吃。” “我不能吃？”秦偃月脸色冰冷。 “不，不是，我的意思……”婆子意识到说错了话，脸一白。 她见识过秦偃月的手段，生怕惹上什么事，只得赔笑道，“老奴的意思是，这包子是二夫人让人做的，怕不合王妃的口味。” “我不挑食。”秦偃月听着这些包子是给二夫人的，转身将一整笼全都带走了。 婆子差点气吐血，又不敢忤逆她，只能匆匆去跟二夫人汇报。 秦偃月的低血糖症状还没彻底消失，还不到锦绣苑就拿了一个包子就着冷风吃下去。 “给我剩两个，给翡翠剩三个，其他的都是你的。”她将包子递给姬无烟，“不够的话，再去厨房拿，晚上我再让人多做一些。” 姬无烟眼睛闪了闪，接过来掂了掂，“勉强够。” 他捏了一个尝了尝，心情不错的样子，“那银票是假的。” 秦偃月一顿，轻笑，“果然。” 就像东方璃陆修这种不差钱的人，也不会轻易将银票拿出来。 秦管家甩出大额银票眉头都不皱一下，也没有心疼的样子，对于一个区区厨房管事来说，太可疑。 “你知道是假的还接了？”姬无烟像是看笨蛋一样看她。 秦偃月冷然。 银票百两起步，百两换算成软妹币要十万块，这也算一笔巨款。 如果有作案团伙，肯定是个大团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声张。”秦偃月道。 姬无烟冷哼一声，他是看在包子的份上特意提醒她，才懒得管闲事。 往前走了一段，他突然停下来，“前方一百米处，有三个人。” 秦偃月皱眉。 她闻到了翡翠的味道。 除了翡翠，还有两股浓郁的脂粉香味。 闻京城中，贵族小姐们常用的胭脂水粉多半是十两银子一盒，味道清淡雅致，却持久盈香，一闻就是高级货。 丫鬟们用不起太过昂贵的，普遍使用一二两银子一盒的中档货，味道更浓一些。 她所闻到的胭脂味道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大概是大丫鬟之类的角色。 转过墙角处，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三个人。 两个大丫鬟模样的人正团团围住翡翠，隔得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 被肆意欺凌的翡翠 秦偃月蹙眉看去。 这两个大丫鬟她记得，她们曾跟着二夫人去过七王府，好像叫什么翠梅和翠菊。 当时翡翠还被这两个丫鬟打了巴掌。 看现在这阵势，应该是这两个大丫鬟知道翡翠回秦府，特意找上门来了。 秦偃月暗暗攥紧手。 翡翠的性格太过懦弱，不懂得反抗不说，还是个从不惹事的老好人。 她总是怒其不争，急得不得了。 这段日子，让翡翠跟着白蔻好生学了学怎么怼人。 不知翡翠有没有点进步。 秦偃月往前走了几步，寻了个能听到她们谈话声音的地方躲起来，想看看翡翠如何应对。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圆脸丫鬟名为翠菊，她一脸戾气，狠狠推了翡翠一把，“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上次只戴了一个不值钱的破簪子，我们可是忍了一肚子气，过了这么久，你也该存点月银了吧？快点拿出来，要不然再赏你巴掌吃。”长脸丫鬟名为翠梅。 两个人都恶狠狠的，将翡翠逼到角落里，逼迫着她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秦偃月听得生气。 上次她只以为翡翠挨了打，没想到还被勒索钱财。 翡翠被推搡，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靠倚着栏杆才没被推倒。 她垂首，任凭她们推搡。 翠菊拽着翡翠的头发，“你耳朵聋了？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快点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翡翠声音喏喏，“我已经给过你们银子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点银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呸，你是想打发叫花子吧。”翠梅挽起袖子，气势汹汹要打人，“翠菊，我看她还是想吃巴掌。” 翡翠个子矮，还生过一场大病，面对两个壮实丫头，根本没胜算。 秦偃月不仅捏了一把汗，生怕这笨丫头再吃亏。 “该给你们的我都给了。”翡翠说，“那是我一个月的月银，我还有急事，两位姐姐就先让我回去吧。” “回去？”翠菊冷哼，“一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你瞧瞧你身上这衣裳，跟上次穿的可完全不一样。你身上肯定还藏了银子，翠梅，抓住她，我来搜。” 翠梅应声，抓住翡翠的手，别在她身后。 翠菊粗鲁地撕扯开翡翠的衣裳，垫着衣裳料子不错，将外套扯掉放到一旁，准备拿出去换钱。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翡翠脸色发白，“我真的只有那些月银，二位姐姐放过我吧。” “啪。”翠菊一巴掌打在翡翠脸上，又狠狠地淬了一口。 “贱蹄子，你学不会闭嘴吗？吵什么吵？” 翡翠被翠菊大力打了一巴掌，脸都扇肿了，嘴角溢出些鲜血来。 她双手被控制，无法擦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翠菊打得不过瘾，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好几下。 整个过程中，翡翠始终没有反抗。 翠菊越打越上瘾，嫌巴掌打得轻，用脚狠狠地踢过去。 翡翠被踢中了心窝，脸疼得发白。 在身后控制住她的翠梅也加入了霸凌的行列，使劲拽着翡翠的头发。 秦偃月看得生气。 这些天，她以为翡翠跟白蔻每天都腻在一起，多少学了些本事来。 没想到，翡翠还是以前那个翡翠，懦弱程度比从前更盛。 “欺人太甚了。”她想站出来。 姬无烟却冷冷一笑，“这次是被你撞见了，若是下次你不在场呢？” “我就不明白了，翡翠为什么非要默默忍受？为什么不反抗？”秦偃月咬牙，“我是个暴脾气，最是受不了被人欺负，翡翠被欺负成这样，我怎么忍受得了？” 她崇尚的有仇当场就报，受不了这种委屈。 姬无烟凤眸眯起。 他双臂相抱，懒懒地倚在一旁，“等会，或许有好戏看。” “好戏？”秦偃月皱眉，“什么好戏？” 再继续等下去，翡翠怕是要被她们打死了。 她还想再多问几句，姬无烟却闭上了眼睛。 秦偃月一口气憋在心口，深呼吸了几口，才强压下心底的愤怒，继续看下去。 翡翠脸上布满了手印，头发被扯断了不少，一脸狼狈。 “贱蹄子，我劝你赶紧将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翠菊掰得手指咔嚓咔擦响，“上次不是警告过你，要偷偷将废物的东西偷出来孝敬我们？你把我们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翡翠低头不语。 “说话啊。”翠菊抬起一脚，狠狠地踢过去。 这一脚的力道比较大，翠梅又用力拽了她一下，身形不稳的翡翠跌倒在地上。 翠梅抬起脚，用力在她脸上碾下去。 翡翠不小心呛了些泥土进去，猛烈地咳嗽着。 “我让你说话你听到了吗？”翠菊抓起翡翠的头发，左右开弓，“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你敢装死？那我就活活打死你。” 她们两个又抓又打，下手越来越狠，翡翠本就受了些伤，被一路折磨下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翠菊，停手，她脖子上有项链。”翠梅瞥见了翡翠脖子上的首饰。 翠菊眼睛一亮，用力撕扯开翡翠的衣裳。 翡翠的脖子上，果然贴身挂着一条项链。 “是明月楼的项链。”翠菊惊喜道，“这条项链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贱蹄子，你身上明明有贵重物品，还想糊弄我们。” 翡翠眼见着她们抢夺项链，脸色大变，忙捂住脖子，“不要，唯独这条项链不能拿走，求求你们。” 翠菊见她挣扎得厉害，用力甩了她一巴掌，“贱蹄子，再反抗就戳瞎你的眼睛。” 一直不反抗的翡翠却像是疯了一般，死命护住脖子。 “翠梅，你抓住她。”翠菊抢不过来，有些着急。 翠梅扯住翡翠的手，扯了半晌，硬是没扯开。 她被激怒，一脚踢向翡翠的头。 翡翠撞到了栏杆下面的石头，双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翠梅和翠菊忙将她脖子上的项链拽下来，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果真是明月楼的项链。” “是啊，看着样子，还是二楼的货，这下咱们发财了。” “没想到这个贱蹄子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翠菊将项链塞到袖子里，“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好东西。” 她们目露贪光，蹲下来将翡翠的棉衣裳扯开。 第二百九十五章 都是因为她太弱了 秦偃月已经气炸了。 上次她在明月楼拿了不少饰品，除了送给月露的礼物之外，其他的分给了三个丫头。 白蔻的是手镯，赤箭的是簪子，翡翠的则是项链。 翡翠得到项链时，恰好是她生辰。 她误以为秦偃月特意为她准备的生辰礼，感动得哭了好久，每每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当成至宝。 现在，项链被抢，翡翠还被打晕了！ “再看下去，我就被气疯了。”秦偃月咬牙切齿。 她忍不了这口恶气！ 姬无烟清冷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笑意。 他斜睨了她一眼，嘲弄，“你若是出手，翡翠永远改变不了，你可曾想过，若你不在场，她会如何？” 秦偃月无法想象。 倘若她不在，翡翠可能会被人活活打死。 翡翠的懦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她有些后悔将她带回秦府来，倘若来的是白蔻，指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想站出来时，姬无烟却挡在了跟前，“好戏，要来了。” “好戏？” 姬无烟不语，凤眸里闪着淡淡的光芒，“但且看下去。” 翡翠并没有昏迷太久。 撞到头之后，她昏迷了大约又一炷香的时间。 休息了一会后，慢慢清醒过来。 她看向四周，懵了片刻，蓦地想起项链，忙摸了摸脖子。 项链已经被抢走，棉衣也被撕开，寒风吹来，冻得瑟瑟发抖。 “还给我，还给我。”翡翠摸不到项链，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求你们，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呸。”翠菊淬了一口，“什么叫你的项链？项链已经是我们的了，以后你有好东西要赶紧来孝敬我们，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翠梅也跟着冷笑，“翡翠，你给我记住了，蠢货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你一一给我偷过来，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敢私藏，看我们不打死你。” “求求你们，把项链还给我。”翡翠像是没听见她们的话一般，用力磕着头，“你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都行，唯独那条项链请给我留下。” “滚。”翠梅用脚踩着翡翠的头，将她的脸在泥土里碾了碾。 “还给你？你在做什么梦？项链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翡翠的脸从泥土中被踢到石板上，皮肤被磕破，鼻骨被磕断，鲜血横流，无比狼狈。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用力祈求着。 翠梅和翠菊很不耐烦。 她们在翡翠身上踢了两脚，想要离开。 “不要走，你们不能走，把项链还给我。”翡翠抱住她们的腿，“求你们还给我。” “脏死了，眼泪鼻涕都蹭到了我身上。”翠梅一脚踹开她。 翡翠顾不得疼痛，被踹开后，又爬过来抱住她们，用无尽卑微的模样祈求。 “你怎么回事？”翠梅被缠得烦躁，脸色微变，“赶紧放开我们。” 翡翠不放她们走，她们便用脚一下下踢过去。 踢不开她，她们便用了狠力，一小会功夫，翡翠的脸上，身上，遍布伤口。 纵然如此，她还是死命地抓住她们。 “还给我，求求你们，唯独那项链，求你们还给我。”翡翠哭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那条项链，求求你们。” 翠菊烦躁不堪。 “放开我。”她连手带脚，想要将翡翠踹开。 翡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活不放。 三个人拉扯到一起，激烈中，一把梳子从飞出来，梳子打到翠菊的眼睛。 翠菊啊啊叫了两声，捂住眼，将梳子踢到远处。 翡翠看到梳子掉出来时，脸色大变，“不，不要，把梳子还给我。” 她也顾不得拉扯，匍匐着往前走，将梳子捡起来。 她仔细检查着梳子没有破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 翠梅和翠菊相互对视一眼。 翡翠刚才那么宝贝那条项链，看到梳子后，却放弃了项链，将木头梳子藏起来。 这也就说明，梳子的价值比项链还要高。 “翡翠，把梳子给我们。”翠菊蹲下来，拽住她的下巴。 翠梅则来到翡翠身后，将她的双手控制起来。 翡翠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要，那梳子不值钱。” 翠菊不信。 她从翡翠怀里将木梳子拿出来，仔细观察着。 梳子是木质的，质地粗糙，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应该是用废弃木头自己雕刻的，一个铜板也值不了。 “把梳子还给我。”翡翠用力挣扎着，“真的不值钱，求你们不要拿走。” 翠菊一把将木梳子扔到地上，“这是什么垃圾玩意？竟然敢用这种东西糊弄我们！” 翡翠看着梳子落地，惊叫一声。 她挣扎着往前，想将梳子拿起来。 翠菊眼珠一转，故意将梳子往前踢了踢。 梳子横在了石头上，下面是悬空的。 “你想要梳子是吧？”翠菊冷笑着，“看好了，我这就还给你。” 她寻好了角度，用力一踩，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梳子碎裂于脚下。 翡翠愣愣地看着木梳子被踩断，双手不停地颤抖。 王妃送给她的项链被抢走，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被踩坏…… 到头来，她什么都保护不了。 翡翠看着翠菊将梳子踢到远处，看着梳子跌进泥土之中，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萌发，快速增长，不停蔓延，充斥全身。 这些年，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她一忍再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反抗。 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将自己放在尘埃中，从不争抢，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从不与人起冲突。 但！ 就因为她太弱了，无法保护自己，无法保护王妃赠给的项链，也无法保护母亲的遗物。 除了被人欺凌，她什么都做不到。 白蔻说得对，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之物被毁。 都是因为她太弱了！ 翡翠跪在寒风中，头发散落而下，风吹起，吹走凌乱和悲伤。 她低着头，身上，散发出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气势。 天地变色， 黯兮惨悴。 仿若，纯白色的蔓藤以极快的速度变成漆黑，漆黑色的蔓藤逐渐扩散到全身。 浑身上下，布满了诡异的气息。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这滋味好受吗？ 翠梅和翠菊被翡翠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们相互对视，“翡翠，你想干什么？如果你不想再吃巴掌，就乖乖的，别想反抗我们。” “呵。”翡翠冷笑一声。 乖乖听话，息事宁人，不惹事，不反抗…… 她秉承着这个原则活了接近二十年。 可，结果呢？ 就因为她不反抗，不惹事，逆来顺受，导致各种各样的悲剧。 弱者，活该被欺凌。 她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 “翠梅姐姐，翠菊姐姐。”翡翠抬起头来，傻兮兮地笑道，“我错了。我不该反抗你们，都是我不自量力，才有这种下场。” 翠梅和翠菊不疑有他，冷哼着，“你知道就好，以后再被我们你将好东西掖着藏着，我们打死你。” “是。”翡翠依旧傻兮兮地笑着，“我已经不敢瞒着你们了，其实我这次回来，特意准备了好多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我看到你们之后，就将这些好玩意儿藏起来了。” 她指着前头的假山，“就在前头。” 先前看到翠梅翠菊时，怕她们抢夺东西，特意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包在手帕里，放在了假山小窟窿里。 这一次，她准备用那些东西结束霸凌。 翡翠攥紧手，挣扎着起身来，走到假山里，将一个小包袱拿出来。 翠梅眼睛一亮，“还不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翡翠果真从假山里拿出一个手帕包裹成的小包袱。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 王府中的丫鬟，尤其是翡翠这种级别的丫鬟，每个月都有不少首饰衣裳，每一样都很精美，是外面买不到的。 翠梅翠菊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们没想到翡翠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来，酸里酸气的，“呵，七王府果然是个大度的，那蠢货不受宠，你这丫鬟也能分得这么多金银首饰，土麻雀飞上歪脖子树，站高枝了。” 翡翠听她们编排秦偃月，心中更冷，紧紧地捏着手帕，冷然站立在那里，拿出两枚特意讨来的银针。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过来。”翠梅见她停在那里，不耐烦地拽了一下。 翡翠往后一退，躲开她们，“翠梅，翠菊，这些都是你们的，急什么？” “贱蹄子，你竟敢直呼我们的名字。”翠菊又要扇她。 翡翠冷笑着，装作不小心被晃了一下的样子，将手帕打开，金银首饰故意洒出去。 翠梅翠菊看到明晃晃的金子洒在地上，顾不得她，忙蹲下来抢。 翡翠冷眼看着她们这令人作呕的姿态，拿出藏好银针，咬紧牙齿，趁着翠梅和翠菊的注意力在金银首饰上，狠狠地刺到她们的脖子上。 翠梅和翠菊吃疼，吓了一跳。 “贱蹄子，你干了什么？”翠梅跳起来要打人。 翡翠冷冷地往后退了两步，抄着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翠梅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被刺中的地方蔓延开，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刺痛感不停侵袭而来，她们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你，你做了什么？”翠菊妄图站起来殴打翡翠，用了好大的力气，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不管怎么动都动弹不得。 “从前在秦府，你们两个就时常欺负我，我为了不给周围人添麻烦，能忍就忍了。我跟着王妃去七王府之后，本以为摆脱了你们，你们呢？见面先打人，再抢东西。为了不给王妃惹麻烦，我也忍了。”翡翠冷声道。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换来的不是你们的友善，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王妃娘娘说得对，人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不然会被当成傻子。我不仅被你们当成了傻子，还被你们任意欺凌。到头来，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翡翠的语气森森然，“王妃娘娘总是对我恨铁不成钢，害怕我受欺负，其实我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我不喜欢斗争，所以，就算讨厌那样的自己，也是能忍就忍。但，你们抢走了我唯一的礼物，抢走了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哀求过你们，苦苦求你们放过。结果呢？呵呵，这些天我一直在跟白蔻学习如何怼人，跟白蔻和赤箭演练了很多遍。”翡翠道，“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充满阴气又冰冷，“知道你们为什么动不了吗？因为这银针是我特意讨来的毒针，只要刺中了你们，你们一个时辰内是不能动弹的。” 王妃娘娘曾经用在白蔻身上的方法，用来惩治体型高大壮硕的翠梅和翠菊，正好。 翠梅不敢置信地看着翡翠。 刚才还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一脸受苦受难相的翡翠，短短一炷香时间，她脸上的狠厉和毒辣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种可怕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们没来由一阵恐惧。 “翡翠，以前的事是我们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啊。”翠菊不能动弹，生怕翡翠做出什么事来，脸上堆笑，“要是玩笑过头了，我们道歉，我们把你的首饰银子还给你如何？”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跟你开玩笑的。”翠梅也附和着，“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呢？你快点给我们解药，我们保证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翡翠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翡翠，我们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放开我们，我们就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不会再欺负你。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翠菊说，“快别闹了。” “哟，开玩笑啊。”翡翠不紧不慢地将金银首饰收起来，包裹好放回袖子里。 做好这些之后，她双手交叉，手指掰得咔咔直响。 然后，左右开弓，在翠梅的脸上扇了数十下。 又用同样的力道在翠菊的脸上扇下去。 翡翠力道不大，禁不住打得又猛又多，翠梅和翠菊的脸也肿起来。 她们肿的像猪头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可从来没见过一个玩笑能开这么多年。更没见过，每次开玩笑不是打就是骂。”翡翠打完之后，将手缩回袖子里，掩盖住颤抖。 “我将你们给我开的玩笑还给你们一点点，请你们感受一下，这滋味好受吗？”她冷冷地说。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老实人黑化后 翡翠打得又猛又急，翠梅和翠菊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们瞪大眼睛，“你，你敢打我们？” “我为什么不敢？”翡翠冷笑。 “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我们，你是什么东西？”翠梅和翠菊不敢相信，一向被欺凌的翡翠会还手，厉声呵斥着。 啪！ 翡翠又甩过一个大嘴巴去，“你骂谁？” “贱蹄子！” 啪！ 又是一巴掌。 翠梅翠菊见翡翠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了，“贱蹄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可是在秦府，你别以为打了我们能善了，我们可是二夫人的人。你别以为跟着大小姐那种蠢货就攀了高枝，你得罪了我们，看我们不打死你。” “再让你们嘴臭。”翡翠咬牙，卯足了劲扇下去。 她用力太猛，手颤抖得厉害，稍稍远离了一些，嘲弄道，“我们都是丫鬟，谁又比谁身份高贵？若真要比起身份来，我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你只有二夫人的丫鬟，你们敢打我，等于打了王妃脸，我教训你们，也符合礼数。” “我胆小怕事，是懦弱无能，但，我不傻，你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我不以王妃娘娘的身份教训你，我，只想痛痛快快给自己报个仇。” 翡翠将腰间缠绕着的绳子摘下来，倒着捋了捋，顺滑的绳子变成了带满荆棘的鞭子。 轻轻一甩，鞭子带着劲风。 “这条鞭子，是我来秦府之前白蔻特意塞给我的。捋顺了就是一条绳子，逆着捋一下就充满刺，我本以为派不上用场。呵，果真计划不如变化快。”翡翠说完，高高昂起，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鞭子落在翠梅和翠菊身上，脸上。 翠梅翠菊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接受翡翠的鞭子。 翡翠的力道不大，但鞭子本身就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尤其是带了荆棘的鞭子，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翠梅和翠菊最开始还能嘴臭，挨了几十鞭子后，衣裳被打烂，脸上被荆棘划破，疼痛难忍，不敢再辱骂。 翡翠一下下打下去，专挑着她们脆弱的地方打。 一小会功夫，她们已皮开肉绽。 “别打了，别打了。”翠梅最先承受不住，“饶了我们吧。” “首饰银子我们都还给你，我们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原谅我们吧。” “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翠菊也跟着说。 翡翠置若罔闻，表情冷漠，像是被鬼神附体了一般，身上散发出令人惊惧的气息。 不管她们两个如何求饶，她的鞭子依然一下下打下去。 一直打到翠梅和翠菊求饶声弱了才停下来。 “呵，我才打了你们几下，你们就受不了了。”翡翠将鞭子重新逆着捋一捋，“你们以前打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往死里打？” “我求饶过多少次？有哪一次求饶管用了？” “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翠梅身体麻木不能动，衣裳被打烂，身上没点好地方，又冷又疼。 她们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翡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翠菊也跟着说，“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 “不饶。”翡翠休息了一会之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高高甩起鞭子。 鞭子声阵阵，在半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翠梅和翠菊身上已经没点好地方，遍身是血，脸色灰白。 她们见翡翠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了，破口大骂，“贱蹄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都道歉了，你凭什么不依不饶的？” “翡翠，你别太仗势欺人，我们不会饶过你的。” 翡翠听了这话，气极反笑。 在她们心里，她们道了歉，她就得原谅。 而，此前，她不反抗时，她们肆意欺凌，任凭她求饶认错也毫不手软。 太可笑了。 “我不屑要你们的道歉，我只想打你们。”翡翠用比刚才还大的力道打下去。 随着她们两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血腥味四溢，翡翠却丝毫不觉，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翠梅和翠菊最开始还有力气骂，到最后，只能发出呜咽声。 她们的目光也从愤怒到惊惧，再到毫无光彩，叫骂声，呼救声慢慢降低，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弱。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的翡翠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手不受控制地打下去，表情越来越狰狞。 就算鞭子下的两个人已经没了力气，她还是不停手。 不仅如此，翡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相当不祥，她在一旁看着，竟也凭空生出一些惊惧来。 秦偃月皱着眉头。 若是不制止，翡翠肯定会将她们两个活活打死。 打死她们，翡翠也要吃官司，得不偿失。 “翡翠，够了。”秦偃月走过来，“别打了，再打下去，她们就被活活打死了。” 翡翠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鲜血中，似乎越来越兴奋。 “翡翠！”秦偃月提高声音。 “翡翠你醒醒。”她越到翡翠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翡翠，够了，别再打了。” 翡翠像是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一般，用力挣脱开她，机械般地挥舞着鞭子。 “停下，听到了没有？我让你停下。”秦偃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冷静一下。” 翡翠吃疼，愣了片刻后，终于清醒过来。 她看了看秦偃月，又看了看手中的鞭子，以及鞭子上的鲜血，倒在血泊中的翠菊翠梅两人…… 这一切，很明显是出自她之手。 她忙将鞭子扔掉，惊恐地瞪大眼睛，“啊，我干了什么？” 翡翠脸色苍白，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 “翡翠。”秦偃月叹了口气，“没事了。” “王妃。”翡翠离得她远了一些，猛地摇头，“我，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刚才，刚才我控制不住自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已经……” 她蹲下来，用力抱住头，泣不成声。 秦偃月喊了人将翠梅和翠菊抬走。 她站在她身边，等她情绪稳定了，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很正常，越是老实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把你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了而已看，别怕。”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欺人太甚，罪有应得 翡翠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王妃……” “不用再说了。”秦偃月轻声安慰道，“我们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没事的。” 翡翠见她靠过来，忙往后退，“您别离我这么近，我，我怕我忍不住伤害您。” 她跪下来，冲着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王妃娘娘，这段日子承蒙您照顾，奴婢，奴婢不能再服侍您左右……” “你在胡说什么？”秦偃月打断她，“别闹了，回去。” 翡翠别过身去，抽噎着，“不，奴婢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您身边。” 秦偃月叹着气，“翡翠，我再说一遍，刚才不是你的错，是你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怒气达到了峰值，一下子爆发出来了而已。你没有错，你只是反抗了被压迫的命运。” 听了这话，翡翠灰蒙蒙的眼神里又燃起了光芒，“王妃，奴婢，奴婢真的可以留下吗？您，不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秦偃月道，“也是我太逼迫你，总想让你硬气一些。以后你只要做自己就行了。” 老实人反击的时候，必定积满了怒气，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是心理学上很常见的现象，就是老好人翡翠黑化后的表现有点吓人。 秦偃月揽住她的肩膀，“你身上有很多伤，我们回去疗伤。” 他们一行人回到锦绣苑中。 翡翠伤得不轻，尤其是鼻子上，鼻骨被折断，血流不止，必须要处理。 秦偃月拿了止血药来。 “自己能涂吗？”她不敢看伤口的血迹，“你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先消毒，再涂上止血药膏就好。” “能，王妃，奴婢自己可以的。”翡翠细细将止血药涂在自己伤口上。 秦偃月拿了纱布来，忙她处理好鼻骨，又将伤情严重的地方包扎好。 她将绷带绑打了个结，“除了鼻骨比较严重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轻伤，休息一会就没大碍了。” “饿了没？来，吃包子。”处理好伤口后，她起身端了一盘包子来，“放得时间长了点，有点凉。” “王妃。”翡翠忙摆着手，使劲往后退，“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么能让娘娘伺候呢。” “嗨，你现在是伤员。”秦偃月将包子放下，“别计较这些了，快吃点东西。” 翡翠踟蹰了好一会，才道了谢，拿起来咬了两口。 包子并不凉，还是热乎乎的，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护着的。 吃到了温热的食物，她情绪上涌，边吃边涌出来不少眼泪。 秦偃月吓了一跳，“是不是太凉了？我再让人去热一热。” “不凉，好吃，王妃，谢谢您。”翡翠抽噎着，“奴婢就是好感动，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她擦着眼泪，很快吃完。 秦偃月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松了口气，“我不是让你把那少年送到锦绣苑，你怎么跟翠梅翠菊撞上了？” “回王妃，是她们在这里堵我的。”翡翠道，“先前我一直跟王妃在一起，她们不敢做什么，后来见我落了单，才找到机会欺负我。” “她们两个，从前经常勒索你的钱财？”秦偃月问。 翡翠点着头，“不仅仅是我，但凡弱一些的，没背景的，都被她们勒索过，我们这些人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 秦偃月微微蹙眉。 那两个丫鬟，还真是活该。 虽然她不同意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但，不得不说，对付贱人，用这种方法最有效。 “以后她们应该不敢再惹你了。”秦偃月道，“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下。” “王妃，对不起……我将翠梅翠菊打成重伤，给您添麻烦了，如果她们找来，您就把奴婢供出去，要杀要剐，奴婢一个人担着。”翡翠说，“这是我自己犯的错。” “你没有错。”秦偃月严肃地说，“翡翠，我目睹了整个过程，是她们欺人太甚，罪有应得，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作为我的丫鬟，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你平白受人欺凌，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是父皇他们找来，我们也占了理。谁敢找来，我们就反击回去，如果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那就太丢我的人了。” 翡翠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点着头，“嗯，怪不得王妃娘娘那么霸气，掌掴那些人，心里爽爽的，就是白蔻给的鞭子有点厉害，以后我可不用了。”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她脾气暴，有人惹了她，她会在第一时间反击回去。 反击的手段多半是掌掴。 她好像给翡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我以后要注意。”秦偃月笑道，“尽量少动手，以理服人，不然把你们都培养成了白蔻那种会拆家的，我可受不了。” 翡翠听得噗嗤一笑，“娘娘，奴婢才不会跟白蔻一样。” 秦偃月端了药来，“喝了之后，好生休息。” 药物里有安眠成分，翡翠本就疲惫不堪，喝下去之后，很快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皱，不停颤抖。 秦偃月叹息了两声，将被子扯过来给她盖好，来到外屋里。 姬无烟正坐在桌前，优雅地吃包子。 “你早就知道翡翠会黑化？”她坐到他跟前来。 姬无烟不语。 “沉默中爆发的翡翠，比我想象中可怕很多。”秦偃月继续说，“我有点担心她。” “倒不尽然。”姬无烟心情还算不错，“她其实很有习武天分，若是能从小练习功夫，必定能成为高手中的高手，可惜，她年岁已大，骨头和体格已经成型，白白错失了机会。纵如此，她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强一些。这些年的遭遇造成了她怯懦的性格，另一面的人格被隐藏，方才的欺凌，是她苏醒的契机。” 秦偃月能懂。 翡翠的身体素质很好，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隐隐察觉到了。 翡翠遭遇寄生虫肺炎折磨，又常年遭到欺凌和压迫，面黄肌瘦的，看起来相当不健康。 但，也仅仅是不健康而已。 先前总觉得是翡翠命大，现在想想，是翡翠本身的身体素质过硬。 若是换了体格弱一些的，怕是早就死了。 “她性子懦弱，不喜斗争，没有习武或许也是件好事。”她沉默了一会，又道，“她黑化后的样子相当帅气，以后倒省的我担心她被欺凌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流光之下，暗流涌动 另一方面。 比起翡翠的轻伤，翠梅和翠菊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们被人抬回二夫人院子时，遍体鳞伤，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二夫人被这鲜血淋淋的一幕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个丫头身上被打烂，面目全非，微弱的脉搏接近于无，分明已经成了死人。 “谁，这是谁干的？”二夫人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翠梅和翠菊是她最得力的丫鬟，如今被打了个半死，人都废了。 她的丫鬟在秦府差点被打死，这是等于在狠狠打她的脸。 “夫人，是王妃身边的翡翠打的。”翠竹眼中闪着惊恐，颤抖着回道。 “翡翠？”二夫人提高声音，“那个笨手笨脚，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翡翠？这怎么可能？翠竹，你该不是在唬我吧？”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翠竹说，“奴婢看到她们两个的时候，她们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那个翡翠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将她们两个往死里打，若不是王妃制止，她怕是将翠梅翠菊打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打了个寒战。 翠梅和翠菊去勒索钱财时，她知道，但没有参与。 后来去厨房要包子时，听厨房的人说起，王妃是从翠梅翠菊劫住翡翠的那条路上回去的，有可能会撞见。 她生怕出事，匆匆赶过去时，为时已晚。 满身狼狈的翡翠站在那里，像杀神一般用力挥舞着鞭子，身上散发出相当不祥的气息。 一向在秦府里横着走的翠梅和翠菊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横流，求饶不得，求死不能。 那场面，有点惊悚。 她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了一遍。 二夫人气得发抖。 秦偃月来到秦府短短半天时间就毁了雪儿的院子，打了碧月，砸碎了价值连城的琉璃榻，还烧毁了落霞苑。 如今，她的丫鬟又将翠梅和翠菊打了个半死。 这一件件的事，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秦偃月已经不仅仅是想骑在她头上了，她是在宣战！ 二夫人一想到秦偃月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觉得心惊肉跳，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娘。”秦碧月扯开脸上冷敷着的毛巾，猪头脸没有丝毫消肿，反而肿得更加厉害。 她恶狠狠地说道，“秦偃月那个野种，是要将我们踩在脚下。我们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 “她不受宠就能蹬鼻子上脸，倘若她稍微得势，我们一家岂不是都要死在她手上？娘，你想想以前咱们对她做的事，如果她是为了报仇而来的话，那不就麻烦了？咱们不得不防。” 二夫人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 秦偃月气势冲冲，手段狠毒，绝对是报仇来了。 若她真将旧账翻出来，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些年她做下的事，心尖颤抖不已。 当务之急，是先下手为强。 二夫人打定了主意，屏退了左右，沉声道，“碧儿，先前我觉得你的计策太过冒险，但现在看来，我们再不行动，会被她活活逼死。你再详细讲讲你的计划，我们再合计合计，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秦碧月恨秦偃月恨得牙根痒痒，凑到二夫人耳边咕哝了好一会。 二夫人眼中闪着毒光。 她们两个合计了好半晌后，二夫人挨个将人叫到屋子里来，再小心翼翼吩咐下去。 天色渐暗，流霞照耀下，秦府被笼上一层绯色。 绯色的暮霭中，遮不住暗流涌动。 秦偃月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阴谋诡计。 翡翠的伤情稳定下来后，她又忙不迭地给烫伤的少年做处理。 那少年比较幸运，除了手上和脖子后面被热油溅伤，情况比较严重之外，大面积烫伤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做好消炎预防感染就好。 秦偃月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在纸上写写画画，寻找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少年清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相当好闻的药香味。 药香四溢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他微微一愣，缓了好一阵才察觉到自己趴在软和温暖的地方。 被子很软和，与他平常盖的那床又冷又薄硬得像铁的被子完全不同，软得超乎想象。 屋子里也很暖和，很干净。 他眨着眼睛，看着桌前正坐着一个美人姐姐，美人姐姐蹙眉思索着什么，馨香秀色，恍若天仙。 “我，死了吗？”他开口时，声音嘶哑。 只有死了，才能来到这么温暖漂亮的地方，才能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姐姐。 “你醒了？”秦偃月将手中的笔放下。 她走过来，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 脉搏跳动有力，恢复良好。 “你体格可真好，这烫伤虽不至于留下疤痕，却也挺严重的，我预测着你可能到明天才能清醒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仙女姐姐，我，我没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点烫伤怎么可能会死？”秦偃月轻笑着，“你后背上这水泡下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是手上和脖子上会留下印记，我刚才想了一些除疤的方子，尽量不会影响到你的外貌。” “我真的没死？”少年不太敢相信。 他稍微动了动，牵扯到了后背的烫伤，疼得脸色一白，忙趴下来。 “放心吧，你活得好好的。”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他后背的伤口上，轻轻碰触了一下，“别乱动，要静养，你年轻，活力足，很快就能下床活动，休养个个把月就没事了。” 她拿了药膏来，细细给他涂上。 少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性，脸涨得通红通红，将头埋在被子里，害羞不已，“仙女姐姐，你将药膏放在那里，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是仙女，我怎么敢……” “伤在后背上，你怎么能自己涂？”秦偃月轻笑，“放心吧，我是大夫，眼中没有男女。” 她说完，想起东方璃那个大醋坛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少年还是个孩子，她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这事被东方璃知道了，指不定闹什么别扭。 “明天我让翡翠来照顾你。”秦偃月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少年的额头上，“你还有点烧，等下量一量温度，我去准备草药。” 第三百章 你一定是仙女姐姐 少年脸红红的。 他望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久久反应不过来。 仙女姐姐的声音那么温柔，手也很软，这一定是在仙境里。 他趴在床上，想起被管事泼油后，意识残留之际，也有一位仙女姐姐挡在他前头，替他挨了打。 当时情况紧急，他意识不清，并没有看清仙女姐姐的面貌。 现在想来，他是被眼前这位仙女姐姐救了。 少年将头埋在被子里，被子里暖暖的，柔柔的，一如仙女姐姐碰触时的感觉。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砰砰乱跳，慌乱不已。 “翡翠，你怎么起来了？”秦偃月出门后，看到翡翠起床了，皱眉，“你再休息一下。” “奴婢没事的。”翡翠满脸歉意，“这些活哪里能让王妃来做？”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秦偃月将草药方子递给锦绣苑的下人，先是威胁一通，又给了些银子，叮嘱他们尽快将药熬出来。 她们一同进屋来。 少年看到两个仙女姐姐一同到来，脸更红得厉害。 他不敢看她们，又将头埋到被子里。 “来，量一量体温。”秦偃月将体温计递给他。 少年看着奇奇怪怪的温度计，眼神里有些迷茫，不知所措，不太敢接。 “把温度计放在你的腋窝里，夹住这温度探头。”秦偃月轻声说道，“你要是行动不方便的话，我来帮你放也行。” “王妃，您不能做这种事。”翡翠惊呼一声，“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让奴婢来吧。”她将温度计接过来。 “这个很简单的，将这里夹住，不要放松，放大概一炷香时间。”翡翠指着温度探头，“不会疼的。” 少年只能趴着，行动不便，翡翠干脆将他上身抬起来，帮他将温度计放好。 血气方刚的少年被翡翠一扶，浓郁的少女香味袭来时，心跳得要飞出来一般。 “好了。”翡翠将他放下。 少年的脸色比大红色的窗花还要红上几分。 “两位仙女姐姐，谢谢你们。”他怯怯地道了谢。 “什么仙女姐姐，是王妃。”翡翠见他呆头呆脑的，笑道，“这位是七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医术高超，是她救了你。” “多谢七王妃，多谢仙女姐姐。”少年抬眼看了看翡翠，又低下头，埋头不敢看她。 秦偃月觉得这少年的羞赧反应很有意思，“我们不是什么仙女，快别这么称呼了，这七天你就好生休养着，等我准你下床了你再下床。” “王妃娘娘，我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明天我就能去厨房当差。” “厨房的活暂时不用去干了。”秦偃月将一百两银票塞到他手里，“这是秦管事给你的，包括了疗伤费，医药费，误工费等各种费用，你好生养伤就行。” “不，我不能要。”少年忙将银票还给她，“王妃娘娘，您别骗我了，秦管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怎么可能会给我这么多钱，这钱肯定不是他给的，娘娘您人美心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没事的。” “我没骗你。”秦偃月道，“这钱的确是秦管事赔偿给你的。厨房里的人都看到了。” 只不过，秦管事给了假银票，她给换成了真的而已。 “你拿着这银票好生休息，若是回厨房干活，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少年死活不要。 任凭她说破了天，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秦偃月有些无奈，这少年的性子，实在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你现在需要钱，需要养伤，需要药费。”她道，“况且，这是你该得的，好生拿着就是，若你不拿着，怎么付给我们医药费？你可别以为我是免费给你治疗的。” 少年低着头，“王妃娘娘，这钱我不能要。您们的大恩我无以为报，等我结束了厨房里的差事，我会给您们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用不着你做牛做马。”翡翠笑着说，“你这少年可真有意思，王妃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竟当真了。我们救你不是图你什么，你就收了银票，放宽心好好养伤就行。还有，你可别在王爷面前说这些话，会出大事的。” “翡翠。”秦偃月嗔了她一声。 她对丫头们太宽松了，连翡翠都敢揶揄东方璃的醋坛子性子。 少年却脸色严肃地摇摇头，“师父跟我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两位的恩情，我一定要报答。” 秦偃月见这少年眼神清澈，身上散发着一股正气。 虽年岁小，却自有凛然之气。 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有心将他留下。 “你要是想报答，也可以。”她严肃地说，“我喜欢忠肝义胆，绝不背叛主子的人，你有这个觉悟吗？” 少年点点头，“做牛做马，刀山火海，全凭王妃娘娘一句话。” 秦偃月想了一会，“你辞去厨房的差事，先修养几个月，等你身体好了，我自会给你安排别的差事。” 少年有些为难，他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王妃娘娘，我，我体格很好，不需要休息，修养的这几个月，我能不能继续在厨房里干下去？” “不行。”秦偃月打断他，“伤口会感染，你只能休息，再说，有这一百两，够你花一两年的，你没必要着急工作。” “不，不是的。”少年咬了咬嘴唇，“实不相瞒，我来闻京城是来找我姐姐的，厨房的秦管事知道我姐姐的下落，但，我必须要在厨房干满一年他才告诉我有关姐姐的事，还差两三个月就一年了，我不想放弃。” “翡翠，让人去喊秦管事来。”秦偃月道。 “王妃娘娘，这不好吧？”少年忙说，“我们约定了一年，这期限还没到，怎么能打破约定？” “他伤的你，作为补偿，告诉你也无可厚非。”秦偃月宽慰着。 翡翠很快将秦管事喊来。 秦管事以为是假银票的事情败露，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想了数十个对策。 进屋后，却听着秦偃月询问他有关少年姐姐的事，顿时松了口气。 找人这种事，只要胡扯几句糊弄过去，谁能知道真假？ 他想胡说时，却听到秦偃月阴气森森地开口，“秦管事，在你开口之前，我先给你提个醒。倘若你的话中有半个字是假的，我就割断你的舌头，你若是不信，尽管来试。” 第三百零一章 他不在，有些心慌 秦管事见识过秦偃月的手段，知她所言非虚，当即吓得一哆嗦。 他低下头，眼珠转了几转，想着该怎么开口。 秦偃月有些厌烦。 这个死胖子从一进来就眼珠骨碌骨碌转，油腻恶心。 她懒得浪费口舌，直接将那薄如蝉翼的刀子拿出来，随意摆弄着，“秦管事，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至于你要去哪边，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秦管事冷汗涔涔，也不敢撒谎，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回王妃，其实，小的也不清楚，小的是看这少年无家可归，才将他带到秦家来的，小的并不知道他姐姐的下落。” 翡翠听得生气，“你白白让人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骗人的，你良心何在？” 少年原本充满希望的脸瞬间垮下来，脸色也变成灰白色。 他低着头，拳头紧紧地攥着，手腕上青筋遍布。 “你欺骗他进来打白工，还处处苛待他，秦管家，你说这事怎么办？”秦偃月冷声道。 “这……这，小的按照最高工钱给他补上。”秦管家喏喏地说，“您，您觉得怎么样？” “三倍，从你工钱里扣。”秦偃月道，“让库房直接将银子送到这里来，一文也不能少，你先回去吧。” 秦管事手心里本捏了一把汗。 后又听到七王妃的惩罚没那么重，不过罚三倍工钱而已，横竖到不了十两银子，等再寻个机会抠出来就是。 他长松了口气，忙应着退出去。 没了目标的少年无比失落地趴在床上，将头转到一边，眼泪慢慢往下滑落。 秦管事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今唯一的线索断裂，希望破灭，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不知方向，没有目标，茫茫人海，根本无处寻找。 秦偃月感觉到他的失落，对翡翠点点头。 “少年。”翡翠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度计该拿出来了。” 少年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擦了擦眼泪，将温度计取出来。 秦偃月看了看，高烧接近三十九度。 “奇怪，刚才我摸着他的额头，温度顶多三十八度，这才一会，竟烧到了三十九度？”她眉头紧皱。 伤口有可能正在感染，必须要退烧消炎治疗。 “翡翠，拿水来。”秦偃月递给少年一粒退烧药，“将胶囊放到舌根上，喝水吞服进去。” 少年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照做。 退烧药起作用后，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你的伤口在感染。”秦偃月说，“必须静养做消炎治疗，所以，要听话，不能动。” 少年没有回应。 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了几下。 这么多年来，寻找姐姐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希望，如今，唯一与姐姐相关的线索已经消失，他有些自暴自弃。 “你可以说说你姐姐有什么特征，我让人帮你问问。”秦偃月说，“我夫君手下的人很多，消息也很灵通，由他帮你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少年灰色的眼睛里又绽放出晶莹光彩，“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翡翠道，“那秦管事骗你，王妃可不骗你。我们家王爷很厉害的。” 少年打起了精神，“我姐姐名为柳萋萋。” 他顿了顿，这才想起他还没自报家门，忙挣扎着起身来，“在下柳驰，随州柳安县人，家姐名为柳萋萋，在十岁那年被人拐走。” “被人拐走？”秦偃月手指捏紧衣袖，“来，仔细说说。” 少年点着头，“我与家姐年岁相差甚大，家姐被拐走时，我尚未出生，所以并未见过家姐样貌，只是听母亲说过，家姐胳膊上有一朵花一样的胎记。” “家姐被拐走后，母亲整日郁郁，就算后来生了我，也常常在夜里念叨着姐姐名字。在我七岁那年，她抑郁而终。我十岁那年，父亲得了暴病，没多久就走了。我自小在少林寺习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闯荡天下寻回姐姐，完成父母遗愿。父母都去了之后，师父念我年岁还小，将我留在少林寺，一直到我学成才准许我下山寻找姐姐。” “时间太久，除了名字之外和胎记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所以，找起来相当困难。我一路打听着，辗转来到了闻京城，一筹莫展时碰到了秦管事，我以为能找到家姐了，谁知……”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偃月将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按照少年的说法，柳萋萋姑娘少说也得失踪二十年了，若是还活着，也应该嫁为人妇，寻起来更难。 更何况，被拐走的孩子，多半逃不了悲惨的命运。 兴许，他姐姐早已不在了。 “我都记下了。”她轻声道，“我会让我夫君帮你寻找，你耐心等待，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 “翡翠，你来喂他些食物，以清淡为主，万万不能吃辛辣和太过油腻的。” 秦偃月叮嘱了几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更漏声声中，天色已晚。 她剪了剪蜡烛，随意坐下来，将少年给出的线索一一记下。 想到凤莲和凤离的病症，又写了几个治疗方案。 吹干了墨痕后，悉数折好放在袖子里。 做完这些后，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 这锦绣苑位于秦府深处，本就安静，夜深后，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静得有些心慌。 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有东方璃陪在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乍一离开他，独自守着这空旷安静的屋子，有些不习惯。 她坐不住，躺不住，索性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 夜成墨色，白色的雾霭升腾，时而汹涌，时而上下飘荡，如随意泼墨的水墨画，淡雅，却孤独。 她抄手看着逐渐隐没在夜空中的星星，看着雾霭中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 心空空的，慌乱不已。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 寒风卷走了屋子里的全部暖意。 本就怕冷的她打了个冷战，匆忙将窗户关了。 恹恹地躺回床上，盯着烛影下不停摇晃的流苏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突然被打开。 紧接着，冷风吹散了红烛。 点点微光中，一个黑衣人从窗子里跳进来。 他如一阵风一般越过，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她身边。 第三百零二章 想他时，他赶星辰而来 前后不过两三秒钟时间，等秦偃月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她本吓了一跳，闻到那清冷熟悉的味道后，瞪大眼睛，惊愕道，“东方……”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唇被堵住。 一个充满了冷香的吻在飘起的帷帐中绵绵不绝，烛影摇红，清影依依。 许久后，秦偃月才将他推开。 “东方璃，你怎么来了？”她摸着他的脸颊。 现在的东方璃头发高高束起，身着黑衣，衣袖上绑了带子，飘逸间多了几分潇洒和侠气。 他到来后，那股奇怪的心慌感一扫而空，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有惊喜，有感动。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白天那会我就想来的，又怕你生气，好容易才捱到了晚上。二丫，我想你了。”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的脸颊，描画着他的轮廓。 她在想他的时候，他恰好赶星辰而来。 “王妃可也想我了？”东方璃凑到她跟前来，“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得美。”秦偃月哼哼两声，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在额间印了一点，“堂堂的王爷，怎么学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东方璃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深深吸了一口。 她离开的这一天，惶惶然，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心底慌乱不已。 见了她之后，终于镇定下来。 他将她揽住，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轻笑，“没人给本王暖床，本王睡不着。” 秦偃月拧了他一把，“所以夜闯秦府？” “本王也想光明正大进来的，是你不允许。”东方璃放开她，起身将窗子关了，“今天情况如何？” “不太好。”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着先示弱，等秘密搜集证据，再算总账。可，我看到原本居住的院子被毁掉，气得头脑发懵。我是那种有仇就报型选手，一生气，连伪装都懒得装，直接开撕了。” 她简单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 东方璃脸色发黑，“她也着实过分了些。” 秦偃月皱着眉头，“东方璃，我觉得不太对劲。” “先前我以为二夫人是个步步为营，心机深沉，诡计多端的人。可，落霞苑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变成废墟，这事是她故意为之。若二夫人真是个聪明的，指定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我觉得，她背后可能有比较可怕的人在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在有些事情上，二夫人表现得很蠢，但一些大事上却老谋深算，这种反差太过强烈。” 东方璃点着头，“我马上派人去查，明早就能有结果。” “嗯。”秦偃月往他怀里贴了贴。 有他在，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她有些疲惫，窝在他怀里，喃喃，“对了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无意间救下了一个少年，少年要找失踪已久的姐姐，你帮忙找一下吧？” “少年？”东方璃明显不悦。 秦偃月将少年提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他。 “才半天时间，你又招惹了个少年？”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语气危险，“王妃真是好胃口，本王一个还不够，还要四处拈花惹草。” “胡说什么？”秦偃月拧了他一把，“我是见那少年一脸正气，是个可以担当大任的，想留下来重用。” 她瞧着东方璃神色不虞，又道，“你吃哪门子的醋？我见惯了你这种仙人容貌，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别人对我来说，跟大葱大蒜没什么区别。”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秦偃月见他态度放软，在他唇上点了点，“别闹别扭了，你就帮忙找一找吧。” “本王可以答应，不过，王妃可想好了如何报答本王？”东方璃盯着烛光中的她，凑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末了，吐气如兰，“这个回报，如何？” 秦偃月手微微一顿，脸大红，嗔怪，“不行！说了好几次了，说不行就不行。好好的仙人，怎么就变成这种模样？” 东方璃抬手将最后的小蜡烛灭掉，呼出的气息带着些许香气，“这可由不得你，本王想迫不及待生个小猴子。” 秦偃月推开他，喃喃，“要生自己去生，我今天好累。” 东方璃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模样，收紧手臂，“那，今天本王就破例不欺负你了，明天要双倍补上，早些睡吧。” “嗯，你明早不上朝么？这里太远，还是回去吧。” “丑时我再走。”东方璃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唇，又覆盖上去。 秦偃月没什么力气，半推半就地遂了他的心愿。 夜色沉静。 她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子里透来一阵奇怪的香味。 对香味极其敏锐的秦偃月闻到这股味道时，猛地睁开眼睛。 她一动，东方璃也跟着醒来。 “窗外有人。”她低声道，“这是迷烟，闻到后就会陷入昏睡。” 东方璃脸色一变，想抓住窗外的老鼠时，秦偃月制止了他。 她在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低声道，“先别声张，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东方璃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今夜，幸好他跟了过来。 如果他不来，她又会陷入到危险中。 “我不会有事的，你收敛一下气息。”秦偃月拍了拍他，“打草惊蛇不就不好玩了？” 东方璃万般不情愿地将杀气收敛起来，眸子里漆黑如深渊。 秦偃月屏住呼吸，安静地等着对方的动作。 窗子里不断吹入迷烟，大概吹了三管，窗外的人才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听了半晌，没听见里面有异动，悄悄将窗子打开。 一个喝了不少酒，长相极猥琐的醉汉闯进来，用力闻了闻，“好香啊。嘿嘿，有钱拿，还有女人，真是个好差事。” 他一步步朝着床边走来。 东方璃躺在床边上，听着猥琐男的话语，闻着那恶心至极的酒臭，心底，涌起了杀意。 秦偃月眼底寒意凛然。 今天白天，她将二夫人得罪了个彻底，二夫人为了毁掉她，竟放了一个猥琐男进来。 倘若她被迷倒，猥琐男得逞，等待她的将是名声被毁，天下哗然。 就算东方璃万般不情愿，碍于皇家名声，也不能留她。 到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招够狠！ 第三百零三章 令人作呕的醉汉 “美人，我来了。”猥琐醉汉打了个酒嗝，将肥嘟嘟充满了油腻感的粗手指伸向床上。 他即将碰触到东方璃时，东方璃以极快的速度将他踢出去。 醉汉先是吓了一跳，看到他的倾城容颜时，嗓子发紧，揉着眼睛，“我该不是在做梦吗？竟，竟是这般美人，早知如此，就算不给钱我也会来的。嘿嘿，能碰一碰这种天仙一般的人，死也值了。” 他撅起嘴，向着东方璃亲过去。 东方璃差点看吐了。 他本就有些洁癖，看到如此恶心的场面，抑制不住杀气。 “别，别杀人。”秦偃月忙制止。 醉汉看了看东方璃，又看了秦偃月，“诶？有两个美人？今天我可真有福气，美人们，我来了。” 东方璃已经被恶心透了，他腾地一声站起来，一脚将醉汉踢倒。 这一脚的力道极大，醉汉从床边被踹到了门边，头撞到了门上，当即晕了过去。 秦偃月披了衣裳下床来。 她忍着恶心在醉汉身上翻了翻，翻出来一些迷烟，两瓶药丸。 “这是什么？”东方璃皱眉。 “迷烟是强力迷烟，我们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解药，会昏睡到明天早晨，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秦偃月道，“这醉汉给我用了三管，应该是想万无一失。” “药瓶里呢？”东方璃的声音冰冷可怕。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花楼里对付不听话的女子用的，只需一粒，就能让人失去自我。至于另外一瓶，是男人用的，效果你应该能猜到。” 东方璃将她拽到身后来，身上溢出比刚才还要冰冷可怕的杀气。 这是在秦府，在闻京城，在天子脚下，竟会有这种事出现！ 他一步步走到醉汉身边，怒气滔天。 “东方璃。”秦偃月生怕他一个忍不住把人杀了，忙制止住，“别杀人，这一次应该是二夫人的报复。二夫人得逞了，我就身败名裂。我们把人杀了，就会平白背上杀人的罪名。人一死，死无对证，到那时候，是非黑白都由二夫人信口胡说，对我们更不利。” 东方璃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眼看着媳妇被人觊觎，还是这种猥琐油腻的醉汉觊觎，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降不下去。 他继续往前走。 “东方璃。”秦偃月抱住他，“别。听话好不好？这个人太恶心，杀他污染了你的手，你是冰清玉洁的，是干净的，不要被这种事玷污。” 东方璃深呼出一口气。 他回头，眼底有温柔，轻轻抚了她的头，“偃月，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他。但！” 他声音冷得如山巅上飘下的积雪，“偃月，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就算我不杀他，此事也无法善了。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吗？”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她大概知道东方璃要做什么。 东方璃的手段，比她狠了不知几百倍。 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时候，最不该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嗯，我等你。”她转身，坐回床上。 东方璃转过身去之后，眼底的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嗜血和狠厉。 他捏着那醉汉的下巴，将一整瓶男人服用的药物给他灌进去。 “飞影。” 飞影倏然出现。 “将他带下去，弄醒，问清楚是谁指使的。”东方璃冷冷地说道，“剩下的，你该知道做什么吧？” “属下明白。”飞影抓住醉汉，身影一闪而过。 东方璃将窗子敞开，任凭冷风吹散屋子里的恶心味道。 风吹动他的长发，微光中，发如墨。 衣袍猎猎，任冷风灌进里头，仙人般的倾城之姿里，寒气凛凛。 他站在风里，身影决绝，杀气浓烈。 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血腥浓烈的战场上，风呼啸，杀无赦。 秦偃月瞧着他状态不对劲，走到他身后抱住他，头贴在他的后背，听着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深深地吸了口气。 “东方狐狸。”她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喜这个称号。”东方璃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上的杀气减弱了些。 “我喜欢。”她收紧手臂，“我没事的，就算你不在，也有姬无烟在。况且，那点迷烟根本迷不倒我，你别这样。” 现在的东方璃，有些陌生。 尤其是他身上的嗜血气息，让她有些害怕。 东方璃没有作声。 他在窗边站了许久，待到秦偃月浑身冰冷，忍不住颤抖之后，才将窗子关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带到床上来，俯身，附上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秦偃月没有反抗。 她反而抱住他，给予回应。 许久许久之后。 东方璃身上的嗜血气息才消散。 “偃月，我这些年，是不是太过低调了？”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让有些人以为我这皇子的身份是摆设，是个人都能在我们头上踩一脚？” 先有雷安侯夫人，后有秦府二夫人。 她们无视七王府，无视他这个七王爷。 是他太过低调，才让她陷入到危险境地。 “跟你无关。”秦偃月道，“是我，是我低估了她们的恶，你别自责。” 她捧住他的脸，主动将自己凑上去，脸颊微红，“东方璃，先别想那些，迷烟中有奇怪的成分，我有点难受……” 东方璃呼吸一窒。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能看到她的面容如花娇艳，随即眸子发蓝，将床上的帷帐全部散下去。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到丑时，东方璃才不太满足地放开她。 此时，秦偃月已经疲惫得昏睡过去。 他帮她清理好，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半晌，才依依不舍地从窗子里跳出去。 “姬无烟。”他想离开时，蓦然停住身形，“本王，想请你帮个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保护好她，这个秦府中隐藏了不少高手。” 姬无烟冷哼一声，嘲弄道，“七王爷，请你记清楚，我只跟七王妃有过约定，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我姬无烟一生做事，全凭我高兴。” 东方璃拱了拱手，“本王必有重谢。” 说完，他趁着夜色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 秦府出大事了 到了下半夜，夜色更如化不开的墨砚，漆黑寂寥。 雾气越来越浓郁，黑与白缭绕交织，遮断了天边星辰，也阻隔了仅有的光芒。 涌动的暗流如潮水，无声涨潮，又无声退去。 秦偃月实在太过疲惫。 她被东方璃折磨了大半宿，睡得相当深沉。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身上酸疼不已，手指都懒得动一动，她懒懒地躺在床上，不停打着哈欠。 “翡翠，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洗个澡。” 她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翡翠？”秦偃月提高声音。 “王妃。”翡翠应声，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您可算醒了，出大事了，秦府出大事了。” 秦偃月睡眼惺忪，“帮我准备点热水，我去清洗一下。” 翡翠对她的冷淡反应有些惊讶，继续道，“王妃，秦府出大事了，三小姐出大事了，咱们该怎么办？” “三小姐？秦碧月？什么事？”秦偃月本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听到秦碧月出事，皱了皱眉头。 “对，就是三小姐。”翡翠说，“奴婢刚从芙蓉苑那边回来，芙蓉苑里现在已经翻天了。三小姐昨天跟一个醉汉在房里，好些人都见到了，他们两个，那什么……” 翡翠脸红红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睡得有些懵，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在秦府。 听着翡翠支支吾吾地讲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不是在鸣玉宫，而是在秦府的锦绣苑。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涌上心头。 东方璃让飞影将醉汉带走后，飞影应该是逼问出醉汉幕后主使。 醉汉出现在秦碧月的院子里，说明，昨天的事是秦碧月主导的。 “详细情况如何？”秦偃月洗了一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来，好好给我讲讲。” 翡翠重重地点了点头，拿了梳子来，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二夫人就来咱们院子里闹腾，王妃您睡得深沉，我不能让她打扰了您，就想将她打发回去。二夫人的表现很奇怪，死命要进来，还带了不少壮硕汉子。他们凶神恶煞的，我有些害怕。” 秦偃月眯起眼睛，“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卯时上下。” 卯时，大概在早晨五点到七点之间。 二夫人可真是迫不及待来捉人。 “他们来势汹汹，我阻拦不了，正着急时，水烟出现。”翡翠说，“水烟让我挡在您的房门前头，她出面挡住二夫人他们。” “说也奇怪，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见到水烟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二夫人坚持要进来时，一个婆子急匆匆赶来，对二夫人说了什么之后，二夫人就面色苍白地离开了。”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向着芙蓉苑涌去，奴婢觉得奇怪，也跟着去看了看。奴婢到那里的时候，芙蓉苑外头站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不过，奴婢站在那听了听婆子媳妇们的谈话。” 翡翠脸红得厉害，“听说，有人闯进去的时候，那醉汉还跟三小姐在一起呢，他们像是疯了一样，也不觉得害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却丝毫不觉，依旧我行我素，是二夫人赶到之后才让人强行将他们分开的。” 秦偃月听得有些恶心。 她手里握住木头簪子，轻轻地点在桌子上，“谁是第一发现者？” 翡翠摇头，“奴婢也不知，反正这件事整个秦府都知道了，有不少人目睹了经过。二夫人虽明令禁止往外传，可，这种事怎么能瞒得住，怕是已经传到了外头。”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女子名声尤为珍贵，秦碧月此次跌进泥潭，怕是再也无法清洗干净。 毁人者，恒被人毁之。 “王妃，我不太明白。”翡翠不解道，“三小姐自视甚高，平日里是看不起平民百姓的。她喜欢的人是宜阳王家的世子，经常对外宣称只有世子爷才能配得上她，她怎么就跟醉汉好上了？” “那醉汉的就是个泼皮无赖，长得丑，又矮又胖，喝多了酒就打媳妇，为周围人所不齿。三小姐那种心比天高的，与那种人在一起，奴婢真的不能理解。” 秦偃月垂下眼，冷笑，“大概，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昨天晚上，倘若东方璃不在，她发现了那个醉汉到来，很大概率上会将醉汉绑起来，等到二夫人找上门来之后，再怼回去，让二夫人吃个哑巴亏。 但，不幸的是，二夫人和秦碧月撞上了东方璃。 东方璃那个人看起来仙气缭绕，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最记仇，手段也极为狠厉。 他昨天生了大气，若不是她劝阻着，那个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以她对东方璃的了解，他的手段绝不仅仅是这样，后招应该比现在更可怕。 秦碧月和二夫人招惹错了人。 “翡翠，现在这个发型太朴素了，重新来，帮我梳一个华丽端庄一些的。”秦偃月将簪子摘下来。 翡翠愣了愣，“王妃，您的意思是……” “三妹妹出了这种大事，我这当大姐的理应要过去照看照看。”秦偃月轻飘飘地说，“横竖就算我们不看热闹，他们也会找上门来，不如主动过去。” 现在已是早晨八点钟左右。 按照时间推算，东方璃已经退朝。 那位记仇护短的醋坛子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到达秦府。 她身为七王妃，自然不能太朴素。 秦偃月化了一个相当精致的妆容。 这个时代的妆容，多半是描眉涂红涂脂抹粉。 她闲来无事，用各种颜色的花朵制作了一些粉末，可当做眼影使用。 以浅色打底，加以红色晕染，很快，便画了一个明媚的妆容。 翡翠手巧，帮她挽了当下最流行的发髻，用上价值不菲的首饰。 再穿上了东方璃特意为她定制的衣裳。 与昨天的寒酸不同，今日的她，华丽雍容，美艳不可方物。 “王妃好美。”翡翠由衷地感叹道。 原先就知道王妃是个美人坯子，没想到，王妃真打扮起来，竟能美成这般模样。 自有一股贵气，仿若神妃仙子下凡，只可远观，不可轻易接近。 第三百零五章 她们招惹错了人 秦偃月在镜子跟前转了个圈。 平常她不喜粉黛，更懒得化如此精致的妆容。 这一次情况特殊，她用上了从前学过的化妆技巧，遮盖住缺点，只留了优点，再有衣裳和发型首饰加持，效果还算满意。 原主这张脸本就遗传了凤溪的容貌，只是从小没有足够的营养，审美也土得很，面黄肌瘦不懂打扮，故而看起来还不如丫鬟光鲜亮丽。 眼神改变后，人的气质也改变，气场增强后，原本的缺点就不显眼了。 “王妃，您真的太美了。”翡翠连连感叹，“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个样子。他们总说王爷的容颜天下无双，要我说，王妃才是真无双。” “你就别捧我了。”秦偃月笑着说，“全凭了妆容和衣裳。” 上次在赏花宴上，为夔安侯夫人接生毁掉了东方璃为她定制的衣裳。 后又被姬无烟掳走，回来后，东方璃跟神经病一样，一下子定做了十套，每一套都用了极好的料子，价值连城。 她本不喜欢太过奢侈，为此还心疼了好多天。 现在看来，东方璃的审美还是挺不错的。 “走吧。”秦偃月抄手，向着秦碧月的院子走去。 刚刚靠近，便看到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嚼舌根。 他们见她到来，也不避讳，反而声音越大了。 秦偃月故意放慢脚步。 “你们看见了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不怀好意地说，“我进院子时间比较早，从窗户里看见了，三小姐可真够不要脸的，死命抱住那醉汉，啧啧，那场面，就算是花楼里的姑娘也没这样。” “我也看见了。”一个小媳妇模样的人红着脸说，“没想到三小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竟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呸呸呸，你们别胡说，三小姐自命清高，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男人，是不是被人陷害了？”一个丫鬟道，“你们可别乱嚼舌根，小心被割了舌头。” “放你娘的屁。”最开始说话的婆子淬了丫鬟一口，“你是没看见三小姐的模样，那浪样可不是被迫的，她是主动的。” “就是就是，三小姐的模样不像是被迫的，她开心得很，嘴里也一直喊着不要脸的话，但凡见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小媳妇也附和着。 丫鬟被几个人怼得哑口无言，她甩了袖子，“你们也别得意，不管三小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是你们能嚼舌根的，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你别吓唬我们。”婆子不以为意，“是三小姐自己做出这种事，又不是我们逼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不说，也有很多人看到了，这外头怕是都传遍了。” “你这么为三小姐说话，怕是也跟她一样的吧？”婆子打量着丫鬟，啧啧感叹，“怪不得死命找借口，想必你也不干净。” 丫鬟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又说不过婆子，只得恨恨地走了。 秦偃月将他们的谈话悉数听到耳中。 婆子媳妇们说的跟翡翠讲述的相差无几。 昨天夜里，东方璃将一整瓶药喂给了醉汉。 飞影身为东方璃的暗卫，必得他的真传，想来也将另外一瓶药全部喂给秦碧月。 那种药物，只要一粒就能让人乖乖听话，若是全部喂进去，她无法想象后果。 “王妃。”翡翠有些担忧，“这事怕是已经瞒不住了，短时间内就能传遍闻京城，秦府的名声被毁，您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秦偃月望着芙蓉苑门口的人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同为女人，她实在不太想用这种方式让秦碧月自食恶果。 但，事情已然发生，能够回旋，全靠二夫人和秦碧月自己。 她神情冷然地穿过人群，走到屋子里头。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撵出去了，芙蓉苑外热热闹闹，里面却冷冷清清。 二夫人正失魂落魄地抱住挣扎不停的秦碧月。 秦碧月双眼失神，双手无规则地乱抓着，她头发散乱，就算盖着衣裳，也能看出她身上的伤痕累累。 肿成猪头的脸还没消退，又添了新伤，她却丝毫不觉，喉咙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音节。 “秦偃月，你来干什么？”二夫人看到她之后，双目喷火，“你个贱人，现在满意了吗？” 秦偃月站在远处，声音冰冷，“二夫人这话说得可笑，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二夫人颤抖不已。 她狠狠地咬着牙，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秦偃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你太狠了。你太阴险太狠毒了，你是想将我跟碧儿逼上死路。” 秦偃月冷笑。 若昨晚她没能逃过迷烟，若东方璃不在，若这醉汉得逞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明明是闵玉和秦碧月想要将她逼上死路，自食恶果之后，反而指责她狠毒。 太可笑了。 “你的碧儿招惹男人，是她自己的事，被人发现，也是她自己的事，我好好待在我的锦绣苑中休息，请问，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语气淡然。 二夫人气得要炸了。 她双手颤抖地指着秦偃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碧儿变成这样，秦偃月却完好无损。 很明显，是秦偃月搞鬼。 昨天晚上，她与碧儿合计好了，将锦绣苑的人换成自己人，又安置了几个高手在附近驻守，不让外人进入。 等夜深人静后，将醉汉放到秦偃月房间里。 迷烟和药丸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药效极好。 只要醉汉进了秦偃月的房间，秦偃月就算侥幸醒来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生生忍着。 等第二天早晨，她再随便找个名义去锦绣苑，亲手捉到秦偃月与醉汉在一起，到时候一口咬定秦偃月没出嫁时便与那醉汉眉来眼去，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皇家都无法再允许秦偃月再待在七王府。 只要没了王妃那层身份做掩护，秦偃月会死得很惨。 她激动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去捉奸，万万没想到的是，锦绣苑中全无动静。 而，碧儿所居住的院子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她看到醉汉与碧儿在一起的模样，差点晕过去。 第三百零六章 我早就想打你了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二夫人已经没了理智，疯了一般叫嚣着，“你太狠毒了，你毁了碧儿的容貌还不够，你还彻底毁掉她的人生。” 她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翡翠眼见情况不妙，忙挡在秦偃月跟前。 她对二夫人有心理阴影，瘦弱的身躯颤抖不停。 “二夫人请自重。王妃娘娘一直在锦绣苑休息，一觉睡到大天亮，出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跟三小姐有关系？”翡翠强行保持镇定，“你别血口喷人。” “贱蹄子，还敢顶嘴？”二夫人冲到翡翠跟前，用力撕扯着她的头发。 翡翠昨天被翠梅翠菊打了一顿，受了一些伤，被撕扯之后，伤口裂开，尤其是鼻骨上，被碰到之后，生疼生疼的。 “翡翠，退下。”秦偃月不想让翡翠置于危险中。 “不。”翡翠执拗的性子上来了，血性也被激起，这些年憋在心底的那口气涌出来，她咬了咬牙，“王妃，您退后，我绝对不允许她伤害到您。” 她说完，一口咬住二夫人的手臂。 二夫人吃疼，用力甩开翡翠。 翡翠发了狠，四枚虎牙深深地嵌入到二夫人皮肤里。 趁着二夫人推她的功夫，她抓住二夫人的头发，死命往下拽，另一只手死命推着二夫人的脸。 双脚也不闲着，一只脚脚不停地踹向二夫人的心口处。 翡翠的身体素质被姬无烟表扬过，纵然她没有习武，天赋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打起架来很占优势。 二夫人万万没想到，那个逆来顺受，从来不反抗的翡翠变得跟泼妇一样，力气大，攻势猛烈，下手狠，挣脱不开。 她仗着身份耀武扬威习惯了，对犯了错的丫鬟非打即骂，丫鬟们碍于她是当家主母，没人敢动手，久而久之，以为任何人都不能反抗她。 翡翠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很快，二夫人的头发被扯断了不少，脸上到处是抓痕，狼狈不堪。 翡翠从昨天黑化之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仅撕扯着二夫人，身上还散发着无比诡异的气息。 那股气息笼罩在二夫人头上，二夫人没来由感觉到一阵恐惧。 “你，翡翠你个贱蹄子。”她用尖叫压住心底的恐惧，“区区一个丫鬟，竟敢骑到我头上来，反了你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剥了我的皮？”翡翠冷冷地笑着，“就凭你？” 她找准了机会，抓住二夫人的手臂用力一折，只听得咔嚓一声，二夫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你，你敢！”二夫人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贱蹄子，你敢这么对我！” “我这么对你怎么了？”翡翠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到一旁，声音森森然，“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这么对你？” “先前我是秦府的丫鬟，你是主子，我或许不能对你动手。但，我早已经不是秦府的丫鬟，更不受你管制。我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你妄图对王妃娘娘不敬，我打你如何？” 二夫人不敢相信。 那个唯唯诺诺的翡翠，那个任人欺凌的翡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狠毒？ 翡翠身上的气势更是前所未有的吓人。 “翡翠，你个贱蹄子……”她习惯性地骂着。 啪！ 翡翠一巴掌甩过去，“二夫人，你在骂谁？” 二夫人不敢相信翡翠敢打她。 她堂堂一个主子，被一个丫鬟打成这种模样，面子都丢尽了。 “来人，快来人，将这个贱蹄子抓起来。”二夫人恶狠狠地盯着翡翠，“贱蹄子，你胆子可真够大，我就算再不管事，也是你主子的二娘，你敢这么对我，大逆不道，看我不把你千刀万剐。” “二夫人你别搞错了。”翡翠冷冷地说道，“是你先对王妃出手，我才对你出手的，你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呸。”二夫人淬了她一口。 她的目光转向秦偃月，恶狠狠的，“蠢货，贱种，你别以为今天这事能善罢甘休，你放任你的狗咬我，还让碧儿身败名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以死谢罪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翡翠见二夫人威胁秦偃月，冷着脸走过来。 在二夫人的挣扎中，她又抓起她的另一条手臂，随后，生生折断。 两条手臂都废了，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二夫人发出如猪叫的声音。 她看着耷拉下来的手臂，冷汗凛凛，倒吸着冷气，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两条手臂被废，她被从前府中最懦弱的丫鬟打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她花了大价钱养在秦府的高手，竟一个都没出现！ 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又疼又冷。 那种相当不好的感觉不停上涌，她在秦偃月和翡翠身上，隐隐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我很早之前就想打你了。”翡翠冷声说道，“与王妃娘娘无关。二夫人，你可还记得云香？就是那个有几分姿色，被大公子看上，大公子强迫她就范的时候，她失手打伤了大公子，你得知此事之后，秘密将她杀害的云香。” 二夫人脸色蓦然变得苍白。 那件事，她自认为做的密不透风，将知情人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以为能高枕无忧。 “呵，你以为那件事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将知情人处理掉就能万事大吉？人在做，天在看，你杀害云香的过程，我都看见了，也知道云香的尸体在什么地方，连同作案工具，一同作案的人，我都一清二楚。”翡翠声音颤抖，“我很恨，恨你，你更恨我自己，若我那时候能站出来，兴许，云香不会死。” “如果我那时候能够跟现在一样，敢于抗争，敢于直面一切艰险，结果或许完全不一样。二夫人，你用这双手勒死的云香，我废掉你的双手，慰籍云香的在天之灵。剩下的，杀人偿命。” “不可能，不可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二夫人摇着头，“我不认识什么云香，你别信口胡说，血口喷人。” 翡翠斜睨着她，“二夫人，或许以前你能在秦家一手遮天。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就算老天爷没有及时将报应还给你，那只是在算总账而已，你且看看苍天饶过谁。” 第三百零七章 看来你选择相信她们 “呸，呸。”二夫人强行保持镇定，“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这么说话，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来人，将这贱蹄子和秦偃月那个野种千刀万剐。” 翡翠听她嘴不干净，想上前撕烂那张嘴。 “够了，住手。”秦毅匆忙赶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场景，登时脸色变得漆黑，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翡翠见秦毅到来，趁机狠打了二夫人两下，才行了礼，老老实实地退回到秦偃月身边。 “老爷，你要给碧儿做主啊。”二夫人梨花带雨地扑到秦毅跟前来，“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已经被毁掉了。我不明白，我们的碧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秦毅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起秦碧月的事。 现在的秦碧月双眼迷蒙，眼角带着媚色。 就算已经将那个醉汉拉出去，她也没能从中解脱出来。 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女双眼失神地在身上乱抓，不堪入目。 尤其是喊出来的话语，不知羞耻。 “来人，去喊大夫。”秦毅攥紧手，脸色漆黑。 “老爷，不能喊大夫。”二夫人眼泪汪汪，悲恸地制止道，“一旦请了大夫，碧儿的事岂不是暴露了？我的碧儿是冰清玉洁的，我不允许她有一点点的污点。” “将碧月扔到冷水中冷静一下，换套衣裳。”秦毅自然也想到了此事的利害。 一旦去请大夫或者请太医，就等于将秦碧月的事情公开了。 到那时候，不仅秦碧月，连秦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将消息封锁起来，若是谁传出去一点，立马赶出秦府，赶得远远的。” 秦偃月抄着手。 坏事传千里，秦碧月的事，指定是瞒不住的。 再隐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劝你们不要将她扔到水里。”她眼看着有人将秦碧月抬走，淡淡地开口，“扔到水中不仅不能冷静，她会变得更加严重，最后人尽可夫。如果想要救她，取一两龙胆草，两碗水，文火煎得还剩一碗后，给她灌进去，她自会清醒过来。” 秦毅迟疑了片刻，嘱咐人去煎药。 “老爷，不能给碧儿喝。”二夫人咬了咬牙，“秦偃月才不会那么好心，这药方肯定有问题。” 秦偃月冷笑，“心里有什么，眼里就有什么，我只是出于医生的本能，将救治方法告诉你而已，用不用是你的事。” 秦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仍人去煎龙胆草。 “老爷，你一定要为碧儿做主啊，我们的碧儿，是被人陷害的。”二夫人制止不了，继续哭诉，“是秦偃月害的碧儿，是她，就是她干的。不然，碧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是秦偃月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报复碧儿，才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秦毅虽然不太相信这件事是秦偃月做的。 但，自从昨天她回来之后，这秦府就没消停过。 先是与碧月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又与闵玉产生冲突。 她一怒之下将整个落霞苑烧干净，这等火爆脾气，再做出报复碧月的事来，也无可厚非。 “偃月。”秦毅冷着脸，“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大人觉得呢？” “秦偃月，都是你，碧儿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个蛇蝎毒妇，碧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这么折磨她？”二夫人声声指责，“老爷，你必须要给我主持公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给碧儿讨回个说法。” 秦偃月目光冷然。 她淡淡地看着秦毅，等着他开口。 秦毅不太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但，这件事太过巧合。 昨天落霞苑被毁掉后，她掌掴了碧月许久，结下了怨仇。 “偃月，我再问一遍，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秦毅问。 “你觉得有关系就有关系，你觉得没关系就没关系。”秦偃月垂下眸子，轻笑着，“秦大人不是以明辨是非闻名？这点事你还分辨不出来吗？” 秦毅听着她的话，一僵。 “老爷。”二夫人下定决心将罪责推到秦偃月身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添油加醋。 她故意往秦毅跟前凑了凑，让那双被折断的手软塌塌地垂下来，语气恨恨，“除了她没有别人会做这种事。碧儿每天都好好的，她一回来，碧儿就发生了这种事，除了她，还能有谁？你看看我的伤，这是在秦府，是在天子脚下，秦偃月放任她身边的丫鬟像个泼妇一样厮打我，你看看，我的手都被折断了，这得多狠毒？” “老爷，你也看见了昨天秦偃月是怎么打碧月的，分明是往死里打。她跟那个丫鬟，就跟被鬼神附体了一般，做出那种可怕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秦毅脸色冰冷。 秦府的关系并不复杂。 凤溪死后，只有闵玉一个主子，下人们应该不敢做这种事。 闵玉更不可能对女儿下毒手。 与碧月结仇，并且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大女儿。 他看向秦偃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看来秦大人选择相信你的小妾。”秦偃月轻轻笑着，笑容无比璀璨。 眸子里却寒气肆意遍布，百丈寒冰。 秦毅看到那种笑容的时候，心里发堵，“偃月，你非要这么说话吗？从昨天到今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跟此事有没有关系，并无他意。” “我一直在好好说话。”秦偃月道，“倘若秦大人心里认定我是无辜的，就不会用这种眼神和语气。是秦大人把我当成了嫌疑犯，才用这种口吻来问我。” 秦毅皱眉，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脸色铁青，“除了你，没有人有能力、有动机做这种事。我只想听到你的回答，你给我个答复。” “呵。”秦偃月冷笑着。 能力，动机…… 从目前来看，的确是她嫌疑最大。 她抄着手，语气淡淡，“秦大人明里是在问我话，实际上，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你想听的答案而已。就因为我跟秦碧月产生过冲突，秦大人就断定我是凶手，是不是在你心里，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 第三百零八章 谁让我娘死得早 秦毅被她的态度激得脸色铁青。 他特别不明白，那个向来听话的大姑娘，为何变得浑身带刺了？ “老爷，一定是她。”二夫人见秦偃月跟秦毅起了冲突，不放过任何机会，“如果不是她做的，她肯定会大大方方承认，而不是东扯西扯。” 秦毅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也不语，嘴角满是嘲弄的笑。 僵硬的气氛在蔓延。 恰好此时，秦毅的心腹小厮端了一碗煎好的龙胆草汤药来，小声道，“老爷，草药熬好了。” 秦毅一拂袖，亲自端了碗，将龙胆草药汁喂给秦碧月。 秦碧月喝下药汁之后，迷蒙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乱抓身体的手停住，喉咙里发出的羞耻音节也终于消停下来。 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我……” “我好难受，发生了什么？”秦碧月抬起手，看到手臂上的淤青，瞪大眼睛，“我身上为什么这么多淤青？” 她想站起来，身体疼痛不堪，根本无法保持站立，很快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我怎么了？”秦碧月呆愣愣地看着四周。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目惊恐，双手无规律地挥舞着，“不，不是真的，是梦，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秦碧月紧紧地抓住衣裳。 她的衣裳穿着并不整齐。 二夫人带人进来的时候，她还与醉汉在一起，药效没过，她死命挣扎着，根本穿不好衣裳，只是用来蔽体。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着闵玉狼狈悲伤的模样，心在瞬间跌入低谷。 “娘，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秦碧月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起她已经失去了清白，想到她毁灭在一个又丑又恶心的醉汉手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闵玉抹着眼泪，“碧儿，没事，没事的，别怕，娘就在身边。” “啊啊啊。”秦碧月死命抓着头发。 迷茫过后，昨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的细节涌进脑海之中，她也越发崩溃。 哭着哭着，最终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碧儿。”闵玉想抱住她，可惜，她的双臂已经被折断。 “老爷。”她见秦碧月晕倒，大哭了一会，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指责着，“碧儿被毁成了这种模样，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且不说秦偃月与碧儿有私仇，就说她一口咬定龙胆草能够缓解碧儿的情况，这不正说明她对碧儿中的药物很了解吗？倘若她不了解，怎么能随便说出药方？一定是她，是她毁了碧儿，毁了碧儿的一生。” 秦毅的脸色更难看。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带着些许怒气，“偃月，碧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能……” “我没有妹妹。”秦偃月打断他，“秦大人，请你分清楚，你跟闵玉的孩子与我无关。我娘死得早，还没来得及给我生下妹妹。” “你！”秦毅气得脸色发青，“偃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落霞苑被毁了，你就这么报复你妹妹？” 秦偃月看着秦毅，脸上的笑意在逐渐扩大。 昨天，他主动与她谈起与母亲相关的事，她也笃定了他对母亲的爱是真实的。 她不顾一切将落霞苑烧掉之后，看到步履蹒跚的他，多少有些愧疚。 但，看到今天的秦毅，她却心灰意冷。 母亲的确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或许因为母亲早死，在他心里分量重了一些。 然，也仅仅是重了一点而已。 他不喜欢闵玉，却喜欢闵玉的孩子，却无条件相信闵玉。 真是无比讽刺。 “秦大人你这是确定凶手是我了？”秦偃月依旧淡淡的，“连求证也不求证，甚至，都不找找证据，就下了定论？” “你还要什么证据？碧儿变成这样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二夫人嘶吼着，“除了你，谁还敢做这种事？” “闵玉，你闭嘴。”秦偃月呵斥道，“我跟秦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区区一个小妾，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闵玉恨得咬牙切齿。 她用通红的双眼盯着秦偃月，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偃月，够了。”秦毅呵斥道，“你的任性妄为毁了碧儿的一生，你不但不悔改，反而摆出死不认错的态度，凤溪如果有在天之灵，肯定会……” “秦大人。”秦偃月听着他搬出母亲，提高声音，声音微微颤抖，“我母亲如果有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我。” “母亲已经死了，被你的小妾害得死不瞑目。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会痛恨自己眼瞎嫁给了你。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脸以母亲的名义教训我，就当我求你，求你以后不要再提及母亲的名字，我觉得无比恶心。” 秦毅的脸气得由青转红，他看着秦偃月的样子，心底涌起的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降不下去。 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那股火气充斥着，他高高举起手。 “秦大人又想打我？”秦偃月抬眼直视着他，“呵，从母亲死后，你因为偏听偏信打了我几次，你可还记得？” “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每一次你都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求证都懒得去求，直接对我动粗。”她心情有些激动，语速快了不少，“这些年，我为秦雪月背锅的时候，闵玉随便扯个借口打我的时候，甚至，秦碧月他们撒谎诬陷我的时候，你都会高高举起你的手，再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在你眼里，你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我的错误，连最起码的求证都没有，就给我按一个罪犯的帽子。是啊，没人疼，没人爱，我又弱，又蠢，你不打我打谁？谁让我娘死得早，没人给我撑腰呢？” 秦毅听着她的话，表情无比僵硬，他的手慢慢放下来。 秦偃月继续用颤抖的声音冷笑着，“在我的印象，你从来没有打过闵玉的孩子，就算他们犯了错，你也只是口头训诫。这是为什么呢？不过因为有人护着，拦着，你不敢而已。你所能欺负的，只有我这个娘死得早，无人疼爱的孤儿。” 第三百零九章 今天的她，很美 秦毅听着秦偃月自称孤儿，身体颤抖不停，怒气充斥，“偃月，你这是下定决心要跟我断绝关系？” 秦偃月眸子里的光芒冷如寒星。 不是她想断绝关系，而是，她与秦毅本身就没有关系。 原主是秦毅的女儿，但，她不是。 她就算跟原主有些渊源，也与秦毅无关。 “我应该已经告诉秦大人了。”秦偃月抄手，风越过门窗，吹起她的衣袍，猎猎。 她说这话时，寒风凌冽。 风越过院子里的枯树，惊起枝头的鸟鹊，寒鹊飞掠而过，在芳菲落尽的冬日时节，声声呜咽。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早已经死在你的漠视和秦雪月的算计中。”她的声音有些悲壮，“我不是她。” 秦毅感觉到她声音里的悲歌，一颗心紧紧揪起。 他看不懂这个女儿。 从昨天开始，女儿明明还是女儿，却又不是女儿，眼前的女子，明明跟凤溪那么相似，却陌生得很。 “偃月……”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秦大人说什么都已无用，伊人不在，故人长绝，剩下的，早已物是人非。若秦大人执意认为此事是我做下的，那，我也只好再次敲响闻京府衙的鸣冤鼓，请府尹大人做公正。” “你敢！”闵玉听着她要报案，立马跳出来，“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将秦家往死里逼。” “真可笑。”秦偃月斜睨了她一眼，“倘若这事出在我身上，你巴不得我臭名昭著，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出在你女儿身上，却成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都觉得这事是我做的，我根本没做过，为何不能鸣冤？难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是王法？你们一手遮天？” 秦毅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话，看着秦偃月冰冷悲壮的样子，心尖止不住颤抖。 这些年，他的确打了她不少巴掌。 先前，她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每次犯了错却死不承认，嘴硬，行事鲁莽，惹下不知多少祸事，他恨铁不成钢，气急之下打了她，还动用了几次家法。 细想来，他的确从未打过雪儿和碧儿，就算明知道她们犯了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是他懒得管，另一方面，是不想被闵玉纠缠。 他从未从秦偃月的角度思考过，如今听了她的话，才猛然间察觉，他的所作所为对她伤害多大。 “偃月，我……”秦毅表情痛苦，“我不知道那些事对你的伤害如此大，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他跟凤溪的女儿，他才希望她能好好的，才能狠心管教。 “秦大人，你不必再说。”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你打我的每一巴掌，我都记得，别说什么为我好，所谓的为我好，是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教育，而你不问缘由，偏听偏信，根本配不上这个词。而且，倘若我现在不是七王妃，你的巴掌不是早早地下来了？事到如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秦毅的话接二连三被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偃月嘴角轻抿。 秦毅，是个相当不合格的父亲，他对原主的态度冷漠如斯，还自我感动，有点可笑。 气氛又有些僵硬。 风簌簌而过，吹走屋子里的暖意。 一如，这无尽的冰冷和疏离。 “若王妃不提，本王尚不知道，本王的王妃在秦府如此不受待见。”有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寒风从院落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身黑色冠服的东方璃由远及近。 他施施然走到芙蓉苑里面来，倾城之色里带着慑人的冰寒之气，让这数九寒天更添几分寒冷。 阳光照过琉璃瓦，映照到他衣裳的刺绣上，龙纹身上的金丝银线在寒光里熠熠生光，越发将他衬得清冷如仙。 秦毅见东方璃到来，脸色微变，忙跪下来行礼迎接。 二夫人愣了一下，被秦毅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也跪下来。 秦偃月在看到东方璃的瞬间，心绪稳定了不少，悲壮和悲伤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稳定和欢喜。 她就知道，他肯定会在退朝后来到这里。 她就知道，他肯定能带给她安全感。 “偃月。”东方璃快步走到她身边来。 今天的秦偃月穿了他特意为她定制的衣裳、首饰，又化了精致的妆容，花容月貌，风骨自成。 她在院落中，步步轻摇，闲花淡淡，美若仙子。 就算是只站在那里，也自有一股雍容贵气，让人移不开眼。 今天的她， 很美。 在看到她的瞬间，他眸子里的寒气退去，眼底温柔如水，“我来了。” “嗯，这一路上可还顺利？”秦偃月声音柔柔。 “嗯。”东方璃重重地应了一声。 他的手指轻挑起她鬓角的头发，帮她别到耳后，“别担心我，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为难？” 秦偃月摇着头。 她眼中的笑意在不断扩散，“我脾气暴躁，谁敢惹我？放心吧，没人能欺负得了我。倒是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就来了？” “我特意穿了这身冠服来的。”东方璃冷冷地瞥了二夫人一眼，“免得有些人记不清本王的身份。” 二夫人脸色灰白。 在七王爷到来的时候，她本有一瞬间的欣喜。 传闻秦偃月不受宠，七王爷更是十分不待见她。 她也亲眼见过，在七王府中，秦偃月穿着朴素，吃穿用度连大丫鬟都不如，分明是被七王府嫌弃的。 再加上，秦偃月这王妃之位来的不光明，生生扰了七王爷与苏家小姐的绝世之恋，惹得七王爷记恨也正常。 她对此深信不疑。 七王爷会来秦府，想来是听到了某些风声，是来谴责秦偃月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会趁机将秦偃月休掉。 可，她越看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七王爷与秦偃月闲聊的寥寥几句话中，每一句都很平淡，但，在旁观者听来，却句句甜言蜜语。 这与传说不符，与她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也完全不同。 二夫人心底涌起的不好预感不停扩散，越扩散越大，逐渐将她吞噬。 也是这个时候，她蓦然想起昨天妹妹给她的忠告，她的所听所见不一定是真的，消息太过闭塞，是会要命的。 第三百一十章 能嫁给你的只有我 秦偃月将二夫人的脸色变化看在眼中。 她眸子闪了闪，冷笑。 她原本计划在不影响秦家声誉的基础上将闵玉惩罚了，将该拿的拿回来。 奈何，禁不住闵玉和秦碧月作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年委屈你了。”东方璃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秦府过得是这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秦偃月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本不想翻旧账的，一个没忍住就翻了，你别担心我。” 她说着，目光落在东方璃身后的人身上。 这个人大概与东方璃差不多的年纪，眉眼与他很是相似，同样身着与东方璃差不多的冠服。 他容貌比东方璃稍稍差一些，却也人中龙凤，器宇轩昂，风流倜傥，见之不忘。 是位响当当的美少年。 “东方璃，这位该怎么称呼？”秦偃月衬度了一会，问。 “在下东方槊。”东方槊拱了拱手，眉眼弯弯，“见过七嫂。” 秦偃月挑眉。 东方朔？ 这个名字可是相当熟悉。 因她喜欢的历史人物与他重名，好感度也上升了不少。 “东方槊是宜阳王世子，比我小一岁。”东方璃介绍道，“他常年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你不认识他也正常。” 秦偃月礼貌地笑了笑，微微福身，算是回了礼。 在原主的记忆里，宜阳王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 宜阳王为人光明磊落，行事风格硬朗清晰，又很有才干，很受器重，是闻京城中首屈一指的权贵之人。 她隐隐听说，秦碧月心仪之人是宜阳王家的世子。 想来，东方璃带来的这位，就是秦碧月的梦中情人。 秦碧月被毁掉，心仪之人就在身边看着。 这招，够狠。 二夫人看到东方璃身后的东方槊之后，脸都吓白了。 她不明白，为何深居简出的宜阳王世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若是被碧儿知道，她最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心爱的人身上，碧儿肯定会寻死的。 就在此时。 晕倒的秦碧月慢慢苏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墙壁，熟悉的景色，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昨天夜里的景象。 一闭眼，便是当时的场景。 一想到她跟那个猥琐恶心的男人在一起过，忍不住干呕。 干呕了好一会，面如土色。 她的意识还没清醒，语气喃喃，“爹爹，娘亲，告诉我，我只是在做梦，那不是真的。” “那一定不是真的，我不可能做那种事，不是我，不是我……” 二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住她的视线，“碧儿，我的碧儿，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乖，你再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秦碧月呆呆地摇着头，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不，我不想睡，我一闭眼就是昨天的场景，娘，我好害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这不可能的，不是我，那不是我，我没做那种事，都是一场梦，娘，你拧我两下，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醒了就好了，娘，你快拧我啊。噩梦好可怕，啊啊啊。” 秦碧月意识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东方璃在看到秦碧月的时候，身上闪过一丝杀气。 就是这个蛇蝎女，对偃月用这种恶毒计策。 他想行动时，秦偃月却抓住他的袖子。 “东方璃。”她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璃眸色冰冷，“昨晚不是说过，这件事要交给我？你别管了。” “我是说过。”秦偃月担忧道，“还是不要波及太广。” 闵玉该死，秦碧月活该。 但，他们终究代表了秦家，她不想让母亲苦心经营起来的秦家毁于一旦。 “我自有分寸。”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护国公起身吧。”他淡淡地说，“我跟东方槊突然到访，多有叨扰，还望护国公多多担待。” “不敢。”秦毅站起来，“是下官没能远迎，怠慢了七王爷和世子爷，还望海涵。” “秦大人客气了。”东方槊扫视着屋子里，稍稍提高些声音，“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 二夫人本是护着秦碧月，不想让她见到东方槊。 可，东方槊却好死不死地开口了！ 秦碧月听到他的声音后，原本就如土色的脸更加难看。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摇头，“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世子爷为什么会出现？世子爷，你在这里吗？你在哪里？”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闵玉推开。 风度翩翩的东方槊就站在眼前。 他一如往常那般，丰神如玉，高贵优雅。 “世子爷。”秦碧月先是一喜，随即用力摆着手，“你要相信我，我没做过那种事，跟我无关，我是清白的，我是冰清玉洁的。” 她连滚带爬地来到东方槊身边，想抓住他的衣裳。 东方槊不动声色地躲开。 “世子爷，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还是冰清玉洁的，你不要嫌弃我。”秦碧月衣衫不整，她用力往前，想抓住东方槊的衣袍，“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东方槊眼中闪过几丝嫌弃。 他眉头紧皱，“秦三小姐，请自重，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你如何也与我无关，请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怎么可能？怎么会？”秦碧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猛摇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跟你无关？我一直喜欢你啊。” 东方槊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表白，微微一愣，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眼中的嫌弃更盛，“秦三小姐请自重，我从未与你有过交集。何况，我已有婚约，请你不要再提及这种话题，以免引起误会。” 秦碧月被拒绝，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她颓废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怎么可能？能嫁给你的只有我，你怎么可能有婚约？告诉我，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去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秦碧月的声音由低变高，到后来，竟变得无比尖锐。 她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吼叫，状若疯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是闵玉自食恶果 “碧儿。”二夫人哭着，“你别这样，这只是一场梦，这都不是真的。” “老爷。”她看着秦碧月崩溃的样子，恨恨地咬着牙，“秦偃月是想活活将碧儿逼死，想将我逼死，想将秦家逼死。” “她对碧儿做出这种事，你真的管都不管吗？” 东方璃攥紧手。 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寒冰，杀气满溢，怒气四起。 闵玉竟将罪责推卸到了秦偃月身上！ 明明是她们设了计策来陷害偃月，自食恶果后，竟还敢反咬偃月一口。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护国公打算如此处置本王的王妃。”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冷冷地看着秦毅。 “不敢。”秦毅很为难，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七王爷，下官只是一届官员，没有权利对王妃娘娘做什么。” “哦？”东方璃声音幽冷，“护国公的意思是，若偃月不是王妃，本王不是王爷，你就可以对她做什么？” “呵，本王的泰水大人去的早，留下王妃一人孤苦伶仃，无人保护。王妃受人欺凌也正常。但，她已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竭尽所能保护王妃，谁也不能再欺凌她。来人，带上来。” 东方璃话音落后，杜衡压着一个猥琐老头出现。 那老头贼眉鼠眼，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很不老实的样子。 “见了王爷王妃，还不跪下。”杜衡踹了他一脚。 老头害怕杜衡，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老儿参见各位大人。” “将昨天的事情从实招来。”东方璃懒得废话，“有半句假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小老头低着头，“是，昨天，夫人的丫鬟秘密找到小老儿，高价买下了一瓶醉春风，一瓶醉东风，几管红尘梦。” “这些分别是什么东西？”杜衡呵道，“快点老实交代。” 二夫人在看到猥琐小老头的时候，已经慌了。 听着小老头将她供出去，登时吓得不知所措。 “撒谎，诬陷，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二夫人道。 “本王还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东方璃杀意盎然，“杜衡，若是再有杂七杂八的人胡乱开口，先割了她的舌头。” 杜衡领命，拿出一把刀子，虎视眈眈地瞪了二夫人一眼。 他们两个身上都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二夫人的气焰在那杀气下瞬间熄灭。 她白着脸，用眼神狠狠地警告着那小老头。 小老头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匍匐在地上继续说道，“醉春风就是花楼里常用的药丸，只需要一粒就能让女子乖乖听话。醉东风是男人用的，我特意调整过，药效极好，至于红尘梦，是我调整过的蒙汗药，点燃之后，将烟吹到屋子里，有人闻到烟味之后，会陷入到昏睡中。” “你说是谁从你那买的药？”秦毅听到小老头供出闵玉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他走到他跟前来，居高临下，“再说一遍，是谁？” “是夫人。”小老头指着二夫人，“就是她，她是我这里的常客，那名叫翠竹的丫鬟我也认识，昨天就是翠竹来买的药。” “老爷，你别听他血口喷人，不是我，这是陷害。”二夫人声音颤抖地尖叫着，“我才不认识这种人，是秦偃月买通了这个人来陷害我。老爷，你一定要明察秋毫，我是冤枉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在撒谎？”东方璃冷冷地看着她，“是本王在陷害你？” 二夫人不敢对东方璃怎么样，她只得求助秦毅，“老爷，这太可疑了，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出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碧儿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夫人，你说什么呢？”小老头道，“你是我那里的常客，怎么不认识我呢？我这里还有你给我的银子珠宝呢。” 他将一些珠宝银子拿出来。 “胡说，你胡说八道。”二夫人几乎跳起脚来，“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别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诬陷我，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们。” 她嚎啕大哭，“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是被冤枉的，碧儿是被陷害的，这是阴谋，是一场阴谋。” 秦毅的脸色相当难看。 东方璃不会撒谎，小老头拿出的珠宝银子也带着秦府的标志，东西应该就是闵玉买的。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闵玉对她的孩子极为宠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杜衡，继续带人上来吧。”东方璃语气淡然。 杜衡应声，很快将翠竹和一个黑衣男子抓过来。 翠竹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黑衣男子手脚被绑，脸上还有些许伤痕，看起来相当狼狈。 “翠竹，李护卫？”秦毅蹙眉，“你们这是……” “说吧。”东方璃的声音依然很淡。 但，听在翠竹和李护卫耳中，却像是催命音符一般。 那种可怕的感觉侵袭，他们越发匍匐在地上。 “是，昨天下午，奴婢领了夫人的命令去买药，买回来之后，交给了夫人。”翠竹用力磕着头，“千真万确，奴婢一个字都没说谎。” “昨天下午，夫人将我秘密喊来。”李护卫接着说，“她让我将锦绣苑的护卫全部换了， 嘱咐他们，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装作没听到。她还让我去找一个声名狼藉，样貌丑陋的男人过来，让我们偷偷将他放进锦绣苑中……” “胡说。”二夫人见事情已经败露，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般凑到翠竹和李护卫跟前，“你们两个不要胡说八道。” “你们两个都被收买了，你们陷害我。”她胳膊不能动，一脚脚踢向翠竹的脸。 翠竹不敢动弹，那张脸很快就被踢出了血。 “是不是陷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东方璃冷笑着。 秦毅脸色黑得如锅底。 七王爷亲自到来，并且抓住了相关人员，想来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闵玉本想买了药，让醉汉侮辱了秦偃月，再去捉奸，将事情夸大后，皇家碍于名声，自然留不得偃月。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出现在锦绣苑的醉汉却出现在了芙蓉苑，本该喂给秦偃月的药丸，喂给了秦碧月。 个中缘由，稍稍细想就能想明白。 是闵玉自食恶果。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见过现世报吗？ 秦毅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之后，终于知道了秦偃月会有如此态度的原因。 倘若那醉汉是闵玉和碧月联合起来对付偃月的，偃月稍微有一点大意，那醉汉说不定就得逞了。 一旦醉汉得逞，名声被毁，身为皇家儿媳的偃月，只有死路一条。 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此事是闵玉和秦碧月联合起来设的毒计，必定恨极了她们。 而他只凭着二夫人的话就断定这件事是偃月干的，指责她，还要打她，彻彻底底寒了她的心。 “偃月，对不起。”秦毅表情愧疚而悲伤，“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是到现在他才知，大女儿不是浑身带刺，而是心寒如冰。 “老爷，你怎么能相信他们？”闵玉近乎疯狂，“这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这种事，我的碧儿，碧儿是我的命，我怎么会伤害碧儿？老爷，你要相信我。” “你的碧儿是你的命，你当成珍宝，那，我的偃月呢？”东方璃身上满是冷意和杀气，他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眸子里的寒光几乎能将四周冰冻，“你用这种方式对付偃月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同样是我的命？” 他捏着袖口，将冠服上的祥云花纹捏得变形。 他不敢想象，若昨天稍微有个差池，她会变成何种样子。 明明，她是个最不愿意挑事，享受岁月静好的人。 若闵玉不做得如此过分，她也不至于每次都被这种可恶货色强迫着狠起来。 “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毁掉她，陷害她，侮辱她，你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本王想问问你，你哪里来的自信？”东方璃面色冰冷。 “七王爷您不要血口喷人。”闵玉反驳道，“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明明是你们在诬陷我，欺骗我。” 东方璃垂下眸子，眉梢跳了好几下。 “真相如何，本王已经调查清楚。”他的目光掠过秦偃月的脸颊，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抱歉。 偃月不想让他将此事扩大，想保全秦家的名声，给母亲留下最后的尊严。 他也答应了她。 但，罪魁祸首不知悔改，还敢倒打一耙！ 这种人，若是不能绳之以法，若此事不能给偃月个公道，他根本不配当她的丈夫。 “此事的人证，物证，本王已经上报给大理寺卿，真相如何，相信大理寺卿自有判断。” 东方璃这话一出，秦偃月和秦毅都愣了一下。 大理寺卿是凤离。 凤离至今还在昏迷当中，根本无法正常办公。 “表哥醒了？”秦偃月问。 “没有。”东方璃说，“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凤离重伤，大理寺卿一职不能长久空缺，所以，父皇已经下令，大理寺卿一职，由东方槊暂时代替。” 秦偃月眉头轻轻敛起。 她就知道，以东方璃那种腹黑性子，必定想了一系列的对策来惩治闵玉母女。 东方槊会临时接管大理寺卿，还是专查秦碧月的案子，必定会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比起秦碧月在心爱之人面前丢尽面子，失了清白，被心爱之人查个彻底，显然更加不堪。 这一招，比上一招狠毒了千倍。 想来，是闵玉的态度激怒了东方璃。 东方槊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点点头，“没错，在凤离修养的这段时间里，我暂时担任大理寺卿一职。” 他轻捏着袖口，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这次事件事关重大，本官已与府尹大人打了招呼，直接由大理寺接管，本官今日所见所闻，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闵玉万万没想到，宜阳王家的世子爷变身成大理寺卿。 宜阳王以公正廉明著称，东方槊有其父风范，他接手后，必定将一切都查清楚。 到那时，她所做的事情都会败露。 闵玉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惊恐，摇着头，“大人，跟我无关，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秦偃月，你对我怀恨在心，才想出这种办法来报复我，是你，都是你。” 闵玉将矛头对准秦偃月，呼天抢地一般的撒泼，“苍天无眼，让我白白受这种冤屈。老爷，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是他们联合起来诬陷我，欺负我。” 秦偃月看着闵玉的嘴脸，垂下眉眼。 人证物证都摆在跟前，她还是死不悔改，硬生生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生平罕见。 但…… 就算闵玉再狡辩，再颠倒是非，也改变不了此事的结局。 “闵玉。”秦偃月冷笑着，“事实摆在眼前，你却死不承认，还妄图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来。你何不想想，倘若你们昨天晚上没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来对付我，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不是我。”闵玉提高声音，声音无比尖锐，“跟我无关，都是你，秦偃月，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我的碧儿不会出事，你为什么要存在？凭什么我的碧儿遭这种罪，你却好好的？这不公平。” 秦偃月听得发笑。 明明是闵玉伙同秦碧月设计狠毒恶心的计策，自食恶果后，她们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将一切罪责归结到别人身上。 “闵玉。”秦偃月道，“你见过现世报吗？” “当年，你利用母亲的性格特点，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嫁到了秦府。你嫁过来之后，利用药物迷惑父亲接连生下孩子，若你能安分守己，这也便罢了。” “可你做了什么？你在父亲和母亲之间挑拨离间，让母亲对父亲心生芥蒂。这还不算，你甚至找了一个男人来，将母亲和那个男人都迷晕，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捉奸在床。” “纵然父亲相信母亲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那件事却母亲心里也留下了一根刺。以至于后来她怀了父亲的孩子，也以为是别人的野种，情绪崩溃，精神失常，最后抑郁而死。陷害，捉奸，再毁掉，闵玉，这套路你熟悉吗？” 秦毅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闵玉，“竟，还有这种事？凤溪的死，与你有关？那些事，竟是你干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得知真相的恨与怒 “不，不是我。”闵玉被秦毅质问，表情慌张，“老爷，你要相信我，我跟凤溪姐姐情同姐妹，我们关系极好，我怎么可能害她？是偃月得了失心疯，信口胡说的。” 秦偃月听着闵玉提起母亲的名字，冷着脸走过去，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相当大的力道，被就受伤的闵玉脸被打歪，嘴歪眼斜，看起来更加狼狈。 “不准用你的臭嘴喊我母亲的名字，你不配。”秦偃月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闵玉先是被翡翠一阵狠虐，又被秦偃月打了一巴掌，懵懵的，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眼圈发红，恨恨地咬着牙，恨不能将秦偃月生吞活剥了。 “闵玉，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偃月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你做了什么，上天自有评判，谁也逃不过。” “呸。”闵玉淬了秦偃月一口，“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错，是你们，是你们诬陷我，是你们阻挡我，你们才罪该万死。” 秦偃月摇着头，对闵玉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人能自私自利到如此程度，也算是极品中的战斗机。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闵玉，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了。” “这些年，我替秦雪月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多少打，被你折磨过多少次，这些事暂且不提。但，母亲的死，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时间久远，仔细找找线索还是能找到的。我也搜集了不少你害死母亲的证据。这是其一。其二，母亲已经死了，莲儿被舅舅舅妈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早已经与秦家没有关系，你却连他都不放过，派你身边的翠兰潜伏到莲儿身边，要将他毒傻毒死。闵玉，你害死母亲还不够，还要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下手，你真的半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我也不妨告诉你，从我得知莲儿中了毒，而，是你指使的下毒之后，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想将你千刀万剐给母亲和凤莲恕罪。但，秦家的家业是我母亲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我不想因为你这枚老鼠屎毁于一旦。倘若你能知错，能悔改，能承认所有的错误，我会央求大理寺卿从轻处罚，保全母亲留下的东西，对你的惩罚也稍稍减轻些。” “如何选择，全看你的态度。”秦偃月道。 秦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将秦偃月的话悉数听到耳中，越听越觉得震惊。 原先，事情好像系了一个又一个扣子，解不开，理不清，云里雾里，寻不到关键。 如今，扣子被秦偃月的一席话解开，从前拧巴的事也被顺开。 若以前那些事都与闵玉有关，所有不和谐的地方都变得和谐。 “闵玉，你跟我说实话。”秦毅心底冰冷，他冷冷地看着她，“凤溪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跟我没关系。”闵玉尖叫着，她以为密不透风的事被秦偃月说出来，心底慌张不已，已经口不择言，“我没害死她，是她该死。如果不是她，你一定会用正眼看我，就因为她的存在，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秦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闵玉，你跟凤溪不是最好的姐妹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好姐妹？”闵玉哈哈笑着，“秦毅，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喜欢上你的人是我，是我啊。” 她用力拍着心口，“是我一眼看中了落花中的你，那时你也在看我，我被你深深吸引，从此情根深种，不能自已。凤溪她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她呢，她做了什么？她横插一脚，夺走了你。你跟她两情相悦，定亲，成亲，我呢？我又得到了什么？” “凤溪自知理亏，才同意让我进入秦府做妾。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夺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秦毅看着面目狰狞的闵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漆黑的脸上，溢满了悲伤，难过，悔恨，怒气…… 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最终化为怒气。 “我第一次见到凤溪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他以冰冷却平静的语调，“当年，我所看的人，也是凤溪。” “不可能，这不可能。”闵玉咬着牙，“你不要再给她开脱了，明明是凤溪那个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没有错，是她的错。”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心情不好。 闵玉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喊母亲的名字？ 她抬起手，想要再扇下去的时候，秦毅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秦大人。”秦偃月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选择相信你的小妾？” “不，偃月，对不起。”秦毅低下头，“这些年是我太混蛋，是我太不管事，才导致悲剧的产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凤溪。” “所以，能不能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求你，将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秦大人，你虽是护国公，却也没资格插手大理寺的事。”东方槊接过话来，“此案大理寺已经接手，还请秦大人不要让本官为难。” 秦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张刚毅的脸上，浮现出完全不符合他性子的的恨与怒。 他嘴唇瓮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的话语都被吞下去。 “闵玉，秦碧月，本官正式接手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你们随本宫去大理寺一趟吧。”东方槊依旧用淡淡的语气，“此外，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案件，云香姑娘的案件，凤莲公子的案件，秦府中有关一品诰命夫人凤溪留下的财产问题等，本官会一并审理。” 闵玉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昨天，还跟往常一样，每天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享受丫鬟侍奉，有享不尽的锦衣玉食。 今天，不仅被打成了残废，还被大理寺收监。 这一桩桩的案件若是调查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她要死，她所做的那些事都会被调查出来。 到时候，死得不仅仅是她，还会波及到儿女身上。 她必须要有所行动。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觉得你无比恶心 “老爷，你一定要明察，是他们合伙来骗我们的。”闵玉继续使用最擅长的撒泼方式，“一旦我们被大理寺带走，秦家就完了……”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闵玉机会，想让闵玉主动承认错误，尽量保全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然，闵玉的所作所为，却一次次刷新下限。 “呵，闵玉，看来你已经有所选择了。”秦偃月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东方璃身后，“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处理吧。” 东方璃有些愧疚，“偃月，抱歉。” “我没事的。”秦偃月柔声道，“人至贱则无敌，是我们低估了，不怪你。” 东方槊对着东方璃点了点，往前走了几步，“请各位跟本官去大理寺一趟吧。” “不！” 就在此时，本该昏迷的秦碧月突然高声尖叫起来，“这不是真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东方槊，死命地往他身边爬。 东方槊的嫌弃表情几乎刻在脸上，暗暗攥紧手。 刚才，在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之后，秦碧月发了疯尖叫了好一会，越说越难听，话语不堪入耳。 秦毅不敢再让她说下去，让人打晕了她。 但，下人出手并不重，她晕的时间也不长，醒来后，竟还想往他身上凑！ 东方槊看着蓬头垢面丑态百出的秦碧月，无比恶心。 “三小姐请自重。”他冷声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世子爷，我喜欢你啊。”秦碧月抽泣着，“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除了我没人能嫁给你，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信。”东方槊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冷若冰霜，“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但凡你稍微近一些，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秦碧月听了东方槊的话，愣愣地待在那里。 他嫌弃她。 他说她恶心。 他眼神中的嫌弃和厌恶如一根根刺，刺得她万念俱灰。 “你说的是真的？”秦碧月慢慢地站起来，衣裳散落下一些，露出了皮肤上的可疑痕迹。 她却丝毫不觉，盯着东方槊的眼睛，“你见到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东方槊拱了拱手，“抱歉，我无法撒谎，请三小姐离我远些。” “哈哈哈。”秦碧月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却恨恨地将目光转向秦偃月，“秦偃月，你好狠的心呐，好，好，你狠毒，我斗不过你。我承认，我失败了，我跟世子爷已无可能，但我用我的血，我的命诅咒你，诅咒你死无葬生之地，诅咒你的孩子世世代代不得好死。” 她说完这些话，猛地跑起来，一头撞向石柱。 来不及制止，也没有人制止。 秦碧月一头撞过去之后，鲜血从柱子上流下来，慢慢晕染了地面。 她也软软地从柱子旁边倒下来。 “碧儿，碧儿。”闵玉吓了一跳。 她疯了一般跑过去，为时已晚。 鲜血不停地从秦碧月身上流下，很快，她所处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碧儿。”闵玉颤抖不已。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秦碧月，看着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大脑发懵，身上冰凉，像是被吓呆了一般，瘫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秦偃月看到这么多鲜血之后，颤抖得厉害。 东方璃将她护在身后，担忧道，“偃月，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与你无关，是秦碧月自作自受，她的诅咒也不可能应验到你身上。” “嗯。”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她并不害怕什么诅咒，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 她只是害怕这满地的鲜血而已。 “东方璃，我觉得闵玉不太对劲。”她担忧道，“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事的，马上就结束了。”东方璃安慰着，“你别乱想，她是罪有应得。” “放心吧。”秦偃月叹着气，“我真的不会相信那个的。她跟闵玉一样，死命将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倘若真有诅咒，也不该惩罚我。我只是觉得……” “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你们都是杀人凶手。”闵玉突然叫了起来。 “你们欺人太甚了，我要杀掉你们，为我的碧儿报仇。” 她眼圈通红，一下下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头发散乱，簪子也落下来，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狼狈且疯狂。 “杀。”她喉咙里发出诡异的音节。 “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们。”她恶狠狠地看着所有人，“以命偿命，你们所有人都得死，秦府所有人都得死。” 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她的女儿还是冰清玉洁的。 只要他们都死了，她所做的事就不会暴露。 他们必须死。 “来人。”闵玉叫了一声，“杀，把他们都杀了，杀无赦。” 没有人行动。 闵玉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来，咬牙切齿。 无人回应，代表她的人已经被控制。 除了这些人，她所能支配的那些人，足够血洗秦府。 支配那些人，需要打开信号爆竹。 她低着头，牙齿紧咬。 一旦打开了手心里的信号，就代表着，她不再安宁。 但，事到如今，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将秦府的知情人血洗，将真相埋葬。 等将所有知情人都杀掉后，再在秦府放一把火，让一切燃烧殆尽，以慰藉女儿的在天之灵。 闵玉看着秦碧月倒在血泊中的狼狈样子，最终，下定了决心。 信号爆竹升空后，在白日里绽放出烟火。 烟火腾空时，随即发出刺耳的声响。 声音巨大，大地震彻，直入心肺。 东方璃脸色一变，忙来到秦偃月身边来，“快，捂住耳朵。” 秦偃月被这声音震得鼓膜疼，脸色发白，恶心呕吐，就算捂住耳朵，也难受得很。 强力可怕的噪音响了大概十秒钟左右才停止。 在那股噪音下，她气血上涌，忙服用了一颗药丸平复下去。 “没事吧？”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东方璃，你看……”秦偃月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指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声音颤抖，“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些黑衣人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 他们身上，不仅带有浓烈的杀气，还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死气。 就像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一般，极为恶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 肃杀，剑拔弩张 天地昏暗，光芒熹微。 明明是上午时分，却像是傍晚一般，阴气压城。 灰黄的浊云布满天空，空山凝云，冰冻不流。 又有狂风肆虐，寒气侵袭，在昏暗的晨光里，遍布地板的鲜血凝结成紫色。 肃杀之气顿生，笼罩了整个院子。 “偃月，你退后。”东方璃大惊。 这股杀气中带着死气，仿佛稍稍碰触，就能死在其中。 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飞影，翡翠，保护好王妃。” 翡翠忙将秦偃月护住。 飞影也凭空出现，挡在秦偃月跟前。 “东方璃。”秦偃月不放心，“这气氛不太对劲，这些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相当难闻，兴许，他们还带了毒药。你千万要小心些。” 东方璃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转过身去之后，表情却变得极为凝重。 同样凝重的，还有东方槊和杜衡。 “王爷。”杜衡握着剑，“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死侍，功夫奇高，情况有点不妙。” “七哥。”东方槊从腰间抽了一条软剑出来，“的确，他们不仅功夫高，人数还多，手段未知，只凭我们不足以对付这些人。” 东方璃眉头拧起。 闵玉的信号爆竹呼唤了九个黑衣人。 这九个黑衣人身上都笼罩着极诡异的气息，像他这种经历过残酷战场，看淡了生死的人，也无法小觑那股肃杀之气。 就算不动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实力非比寻常。 他们之中，会功夫的人只有他，东方槊，杜衡，飞影，以及没什么用的李护卫。 而，翡翠，秦毅，偃月都需要保护。 不管怎么分配，都极危险。 “飞影，带着王妃撤离，杜衡，你来掩护。”东方璃吩咐道，“东方槊，你在杜衡后面撤离，杜衡，保护好王妃和世子。” “王爷。” “七哥。” 杜衡和东方槊异口同声。 “敌人太多，我们的人太少，只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杜衡道，“我要留下来。” 东方槊也握紧了剑，“七哥，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虽没上过战场，却勤勤恳恳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远到不了被人保护的地步。” 东方璃看着他们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 “也好，飞影，快点带王妃撤离……” “想逃？”闵玉的手臂已经被翡翠折断，手臂的前半部分软软地垂下，她用后半部分将已经断气的秦碧月抱起来。 鲜血染就衣裳后，很快凝结成冰。 她满身是血，阴气森森，“今天你们见了黑鸦，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黑鸦所有人听令，除了秦毅之外，秦府剩下的人，杀无赦。” 黑衣人听令后，迅速散开。 一共九个人，五个留在院子中，剩下的四个分别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散开。 院落中的五个人面无表情地向着东方璃他们袭来。 飞影护着秦偃月离开时，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堵住他们。 “王妃，您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飞影一边护着秦偃月，一边阻挡黑衣人的攻击。 秦偃月一手握着毒针，一手捏着刀子。 黑衣人的功夫很高，飞影对付其中一个已是非常吃力。 她与翡翠都没有功夫，要躲过另一个的攻击相当困难。 先前，她对付的人都是白蔻苏点晴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她们会有各种顾忌，她能够利用话术让她们放松警惕。 但，眼前的黑衣人就是杀手，是死侍，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王妃。”翡翠脸色苍白，“您躲在奴婢身后，奴婢会保护您的。” 她的话刚说完，黑衣人一掌将她拍飞。 这一掌的力道极大，翡翠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头撞到了栏杆上。 “翡翠。”秦偃月吓了一跳。 “王妃，我没事。”翡翠头撞得有些晕，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想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对她出手的那个黑衣人正向秦偃月砍去。 那个角度，那种速度，王妃肯定躲不过去的。 “王妃，小心……” 她惊呼一声。 秦偃月瞪大眼睛。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杜衡和东方璃都比较远。 飞影正被另外的黑衣人纠缠着，无暇顾及这边。 等不来别人救她，她只能自救。 秦偃月捏紧了毒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准备反击。 整个芙蓉苑中剑拔弩张，气氛无比紧张。 秦毅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黑衣人，黑衣人身手利落地砍向七皇子和宜阳王世子。 这可是谋反！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闵玉竟还有这种本领。 她在秦府养了这么多杀手，他竟丝毫不知。 “闵玉，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颤抖着，想质问闵玉时，却见一个黑衣人正砍向秦偃月。 黑衣人功夫极高。 他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刺过去。 条件反射下，秦偃月猛地低头，险险地躲过了一击。 黑衣人没想到她能躲过他的一剑，愣了一下。 这一剑密不透风，毫无破绽，就算是高手，也只能抵挡，不能躲过。 被这个看起来不会功夫的女人躲过，必有蹊跷。 他身上的杀气更盛，准备以更猛烈的攻势向她攻击。 东方璃和东方槊从小就要习武，功夫也算不错，杜衡本就在江湖上有些名气。 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黑衣人，他们对抗的极为艰难，和飞影一样，最开始还能抵抗，随着黑衣人的攻势变猛，逐渐落了下风，根本无暇顾及别处。 “偃月。”东方璃见秦偃月有危险，脸色大变，想要去保护她时，对面的黑衣人倏然飞起一剑，剑身刺中了走神的东方璃。 东方璃忙往后退了两步。 伤口不大，但，剑身刺中皮肤时候，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一见血，原本很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他脸色大变。 黑衣人剑上有毒，还是剧毒。 他被刺中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片刻功夫，整条手臂都青了。 这群黑衣人功夫奇高，东方璃本就勉强应对，中了毒之后，反应变得迟钝，应对起来更加吃力。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前发黑，头脑发晕，身体也摇摇晃晃的，看不清前方。 毒素的蔓延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偃月。”东方璃咬了咬牙，强打起精神，想摆脱黑衣人的纠缠，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前往秦偃月身边。 他注意力都在秦偃月身上，无心应战，再加上那奇怪毒药的蔓延，又被黑衣人刺中了几剑。 跟刚才一样，被刺中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东方璃，你别管我。”秦偃月看到东方璃脸色发青，知是黑衣人剑上有毒，高声道，“药丸，先服下药丸，紫色的那枚，这毒药蔓延太快，用不了一刻钟你就会毒发身亡。我给你的备用解药里有，快点。”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对付她的黑衣人突然攻击过来。 她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下蹲，又险险躲过了一剑。 黑衣人不敢相信。 他是经过无数人的厮杀才存活到最后的，不管是剑法还是功夫，都是万里挑一。 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且没有功夫的女子，竟接连两次失手？ 这也太诡异了。 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秦偃月，准备用上十成功夫，一举将她杀死。 “偃月。”东方璃见她无恙，本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察觉到黑衣人的杀气达到顶峰。 没有功夫的秦偃月根本不可能逃过。 她就算侥幸躲过两招，后续的招数也无法招架。 他内心焦急，偏偏又走不开，简直要疯了。 “偃月，你不是他的对手，喊紫御卫。”他将药丸吞进去之后，堪堪抵住黑衣人挥舞过来的一剑，转头吼道，“快点。” 秦偃月皱着眉头。 不管是东方璃还是杜衡，都陷入了苦战中。 就算有飞影保护她，也很难躲过前后夹击。 尤其是东方璃，因为太过顾忌她，已经中了毒，受了伤。 情况相当不妙，必须要寻求帮助。 黑衣人知她要请求援助，目光发狠，剑气丛生。 狂风呼啸，笼罩在秦偃月身上。 在那股相当可怕的气势之下，杀气交织成网，她仿佛感觉到泰山压顶，竟是不能动弹。 “偃月。”东方璃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往她这边赶来时，破绽太多，被他的对手黑衣人刺中了胳膊。 只听得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长剑落地。 “东方璃。”秦偃月惊呼一声。 就在此时，她对面的黑衣人也攻击过来。 这一次的攻击比前两次猛烈许多，她被杀气锁定，身体无法移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无法躲过去！ 飞影也受了伤，被黑衣人纠缠得厉害，无法靠近。 东方璃着急之下中了招，更无法赶到。 杜衡和东方槊依次受伤，情况也相当不妙。 眼看着黑衣人的长剑密密麻麻袭来，秦偃月闭上眼睛。 此时，呼唤紫御卫，怕是也来不及了。 “东方璃，抱歉，我好像躲不过去了。”她默默地说。 千钧一发，时间颓凝。 有鲜血喷涌而出，多数散落到地上，少数喷到她脸上。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秦偃月心中大惊，微微睁开眼睛。 赫然发现，她，并没有死在黑衣人的剑下，而是被秦毅紧紧地护住。 黑衣人的长剑从秦毅肩膀划到腰，贯穿了整个后背。 “秦大人……”秦偃月没想到秦毅会替她挡剑，脸色很复杂，“何必呢？” 剑上的毒药很快扩散，秦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他的伤口很深，贯穿了后背，距离五脏六腑比较近，毒药扩散得快，很快就晕了过去。 “秦大人。”秦偃月给他塞了一粒药丸。 这药丸并不是可以解百毒的，而是可以在不伤害身体的基础上让代谢变得缓慢一些，让毒素扩散速度慢一些，并不治本。 “喂，你醒一醒，不要闭眼，不要睡着。” 秦毅的脸色很快由苍白变成青紫，他意识不清，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 “何必呢？”秦偃月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语气喃喃。 她不是原主，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不救她，闵玉的人也不会杀他。 何必要舍命救她？ “滚开。”闵玉看到秦毅倒在血泊中，疯了一般跑过来，一把将秦毅夺过去，尖叫道，“你不准碰他。” “秦毅，秦毅，你醒醒。”她拍着秦毅的脸颊。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碧儿已经死了，你不能死，求求你。”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着他。 秦毅没有回应。 闵玉更像疯了一般，“又是你，秦偃月，是你害死的秦毅，你害死了我的碧儿还不够，还要害我最爱的人。都是因为你。” 秦偃月垂下眼，无言以对。 “杀。”闵玉红着眼，“黑鸦，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黑衣人连续三次失手，已经被彻底激怒，以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攻势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心思沉沉。 毒发作的极快，他们没有解药，只能暂时缓解，受伤之后，毒素快速扩散到全身，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众人越来越落下风，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想正式呼唤紫御卫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落下。 紧接着，又一名黑衣人被扔下。 连续扔了三个黑衣人后，姬无烟从屋顶上出现。 “姬无烟！” 秦偃月看到他时，瞬间就安下心来。 有这个开了挂的变态在，他们一定能平安摆脱这些黑衣人。 姬无烟冷冷地扫了院子一眼。 他身形一闪，从屋顶消失。 一阵风过，伴随着寒光一闪，姬无烟的身影已经从院落最前头到达最后头。 只在眨眼间，东方璃他们苦苦对战的黑衣人悉数倒下去。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甚至，他们都没看清是姬无烟出的手。 不见一丝杀气，也不见半点血腥，超级难对付的黑衣人在一阵风过后，几乎同时断了气。 黑衣人倒下之后，闵玉不敢相信。 她看向姬无烟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怎么可能？这天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她说着，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满脸不敢置信，“莫非，你……你是……” “多话。”姬无烟冷哼。 在闵玉开口之前，一粒几乎小到看不见的米粒袭她的额头。 闵玉嘴巴还张得老大，人已昏死过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还没娶媳妇，不想死 剑拔弩张的芙蓉苑突然安静下来。 若不是地上的尸体还在，刚才的对战就像一场梦。 “发生了什么？”杜衡呆愣愣的。 他看着倒地的黑衣人，上前探了探鼻息，手瞬间抽回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死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突然就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环顾着四周。 王爷和世子爷以及他和飞影都自顾不暇，王妃和翡翠水烟两个丫鬟也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对黑衣人几次进攻都毫发无伤的秦偃月放了大招，拯救他们于水火。 “王妃娘娘，是你做的吗？” “一定是你吧。我再也不吐槽您的阴谋诡计了，关键时候真顶用。”杜衡竖起大拇指，两眼冒星星，“快点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姬无烟的速度极快，从出现到结束，眨眼之间完成。 杜衡自顾不暇，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娘娘，快点告诉我吧，您是怎么做到的？”杜衡疼得呲牙咧嘴，却一脸八卦，“太厉害了。” “你们对战的时候，我在一旁给你念了加油咒。”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来是我心诚则灵，感动了上天。” 杜衡深信不疑，点着头，“不会有错，一定是你的加油咒起作用了，回头也教教我。” 秦偃月懒得理他。 这个笨蛋，这种谎话也相信。 “偃月，你没事吧？”东方璃挣扎着走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点头，“我还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她强忍住鲜血恐惧症，掀开东方璃的衣裳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怎么这么狰狞？” 明明只是被划了一下，他也及时吃了缓解的药物，这伤口怎么还这样？ “这不应该啊。”秦偃月急忙掀开他另外的伤口，无一例外，全都很狰狞。 就算是极小极小的伤口，也看起来相当可怕。 “杜衡，飞影，东方槊，你们的伤口也这样吗？”她问。 杜衡摆了摆手，“王妃你别害怕，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以前受的伤可比现在重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看到伤口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明明很小的伤口，不知怎么竟变得一片青紫，青紫色布了一大片，从伤口处变得肿且外翻。 青紫的地方明显是毒素扩散，小伤口没有闭合的迹象，外翻的白色的肉皮和鲜红的血迹混杂在青紫色的速度里，看起来相当恐怖。 毒素以极快的速度在扩散。 她皱着眉来到秦毅身边。 这几个人之中，秦毅的伤口最大最深，以这个扩散速度，怕是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了。 秦毅体温极低，呼吸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也不为过。 “喂，我不想欠你什么，你千万别死。”秦偃月双手颤抖。 她掀开秦毅的后背，后背上的皮肤全部变成了青紫色，外翻的伤口血肉模糊。 她最是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身体颤抖不停。 “这毒药的蔓延速度太快了，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她说，“如果找不到解药，你们都会死。” “啊？真的吗？王妃娘娘救命啊。”杜衡的脸立马哭丧起来，“属下还没找媳妇，还没握过女人香香软软的小手，不想英年早逝。” “闭嘴吧你。”秦偃月原本有些紧张，被杜衡一插科打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毒太蹊跷，我先给你们做应急处理。”她站起来，“翡翠，过来帮忙。” “李护卫，请速速到太医院去请一名叫白渊的太医来。请一定记住，只请白渊到来即可，如果他不肯来，请你提一提我的名字。倘若四处找不到他，就去陆家找陆觐。”她看向在角落里躲着的，正在瑟瑟发抖的李护卫，冷声吩咐道。 李护卫早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听到秦偃月的吩咐，愣了一下，想拒绝。 “若是一刻钟之内请不来，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偃月威胁。 李护卫听着她阴气森森的警告，不敢造次，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拿出她所拥有的所有药物，找出能用的，分别喂给他们。 药物只是缓解，并不能完全解毒。 东方璃他们身上的伤口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狰狞。 天气严寒，滴水成冰。 寒冷碰到伤口后，更是难受。 “你们几个，还可以行动吗？如果可以的话，赶紧去屋子里，还有力气的帮我把秦大人搬过去。”秦偃月指挥着，“继续在外面待下去，不被毒死也得被冻死。” “可以。”杜衡眼泪汪汪，“王妃娘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最起码让我娶了媳妇再死，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 “你有哭的力气，不如留着好好保持体力，情况紧急，我必须给你们做紧急处理，都快点。”秦偃月没好气地说。 她来到屋子里，命人将烈酒和蜡烛拿来，嘱咐翡翠做消毒处理。 翡翠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准备好了。 秦偃月来不及多想，服用了两枚镇静丸。 镇静丸服用下去之后，因鲜血恐惧症而颤抖不停的手稳定下来，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不少。 情绪稳定后，她先给秦毅刮去后背上的腐肉。 腐肉被剔除后，毒素扩散的稍微慢了一些。 她全神贯注，在不伤害秦毅的情况下，将能用的药物全都用上了。 “这么短的时间，好好的皮肤竟变成了腐肉，这个毒药实在太诡异了。”秦偃月擦了擦额头的汗。 简单将秦毅的伤口处理完之后，她又将麻醉剂拿出来，先给东方璃注射了，再用刀子轻轻将伤口上被毒液侵染的腐肉刮掉。 麻药只是局部麻醉，刮开过程中，牵扯到其他部位。 疼痛感不断袭来，东方璃的脸色苍白不堪，疼得直冒冷汗，却是硬生生地咬住牙，一声没吭。 杜衡看到东方璃的表情，嗓子紧了紧，“那个，王爷，很疼吗？如果很疼的话，你就出个声，给我的心里准备。如果不疼的话，你也出个声，别吓唬我。”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可怕的黑鸦杀手 东方璃脸色发黑，狠狠地瞪了杜衡一眼。 杜衡缩了缩肩膀，“王爷瞪我干什么？我就是想知道疼不疼，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疼，王爷都觉得疼，肯定是疼得要命。” 东方璃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秦偃月给他刮干净。 将毒药侵蚀过的腐肉刮干净之后，阻挡了毒药扩散，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秦偃月给他把了把脉，脉象还算稳定，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她来不及过多停留，立马转向下一个人。 杜衡以为排到了他，巴巴地将手臂伸过来，“王妃，快点救我啊，我想在死之前先有个媳妇，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快闭嘴吧，五分钟说了三次要找媳妇，你是要昭告天下你缺个媳妇？”秦偃月呵了一声。 杜衡点着头，“昭告天下也行，说不定有姑娘看上我跟我求婚呢。王妃娘娘能给我介绍一个也行，我相信您的眼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您给我介绍个会念加油咒的，那就更好了。” 秦偃月无语。 有乐观逗比的杜衡在，气氛总不会太差。 紧张兮兮的氛围，因为他的废话缓和了不少。 秦偃月越过他，径直走到飞影跟前。 “飞影，接下来是你。” 飞影吓了一跳，忙道，“王妃娘娘，我不着急，您还是先给世子爷治疗吧。” “伸出手。”秦偃月充耳不闻，要给他打了麻醉针。 飞影想拒绝，“娘娘，万万使不得。” “别动。”她皱着眉头，“在我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轻重缓急，你的症状比世子爷要重，要先医治你。” 东方槊眼睛微闪。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轻重缓急，行动果断，目光坚毅，也难怪神仙一般的七哥会对她情有独钟。 她的确有过人之处。 飞影拒绝不了，只得红着脸接受治疗。 秦偃月依旧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涂上杀菌消炎的药物。 用这种物理方法减缓了毒素蔓延，原本一刻钟就能侵蚀身体，现在可以坚持到三刻钟。 她争分夺秒给他们处理好伤口后，最后才排到杜衡。 杜衡颇有些幽怨。 他的伤看起来挺重的，一个不小心就能一命呜呼的那种。 但，别人的伤口王妃娘娘都是小心翼翼处理的，唯独他，她只是将化脓的地方割开，将脓水引出来就完事了。 “王妃娘娘，不再把属下的伤口割开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的不用。” “为什么啊？”杜衡不解，“我还要娶媳妇的，不能死啊。我跟他们受的伤是一样的，您不能单单对我这么草率，娘娘大慈大悲，就救救小的吧。” 秦偃月被他吵吵得有些烦。 “四个人里头，就你症状最轻，你吵吵什么？”她训斥道，“别人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唯独你的，虽然在腐烂，速度却越来越慢。你暂时死不了，不过，你再吵下去，我可以让你暂时开不了口。” 杜衡立马闭嘴了。 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口，的确，最开始扩散得是挺快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扩散了。 虽不扩散，却也疼得厉害。 “王妃偏心。”他嘟嘟囔囔的。 秦偃月懒得搭理他。 她看着他们的伤口逐渐稳定，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院子里，闵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你杀了她？”她看向姬无烟。 “没。”姬无烟正在检查黑衣人的尸体，“只是昏迷了。” “这些人就是你说过的，与紫御卫相差无几的高手？”秦偃月攥紧手，“他们一直潜伏在秦府中？” “嗯。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名为黑鸦。每一个黑鸦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高手，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有人见过黑鸦的首领，只要有钱，谁都能雇佣他们。”姬无烟道。 “你也不知道？” “我不屑知道。”姬无烟说，“一群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杀手而已，不足为惧。” 秦偃月深呼出一口气。 空气干冷干冷，呼吸到肺部，刺得生疼，“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的确。”姬无烟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堆积到一起，“有一个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我在厨房里等包子的时候，察觉到杀气。”他说，“赶到这里的途中，本是遇见了四个黑衣人，我只捉到了三个。” “另外一个眼见不妙，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我当时急着过来，就没去追。” 秦偃月紧张道，“放任漏网之鱼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呵，我姬无烟还没怕过谁。”姬无烟冷冷地说。 “为什么不留个活口，兴许能问出什么来。”秦偃月看着他将尸体堆到一起，皱眉，“虽然他们是杀手，但，终归是一条人命，让人埋葬就是了。” “活口？埋葬？”姬无烟像是听到了笑话，冷笑一声，“你未免太小看杀手了。就算留下活口，他们也不会给出有用的信息，而且，他们多半服用了药物，每隔一段时间不服用解药就会疯狂而死。” “至于埋葬……你且看吧。”他指着那些尸体。 秦偃月仔细看去，赫然发现，一刻钟之前还活生生的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化为脓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杀手组织惯用的伎俩。”姬无烟道，“来无影，去无踪，无处寻，这是他们的宿命。” 他双臂相抱，目光瞥向大门的位置，“你喊了白临渊来？” “嗯。”秦偃月点着头。 黑衣人兵器上的毒药相当罕见，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毒药。 毒药扩散速度相当快，她对这种特殊毒药不甚了解，一个不好就是四条人命。 她不敢冒险，也不敢托大，当务之急，让毒药专家白临渊到来是最佳选择。 姬无烟眉梢抬起。 他跟白临渊见面，必定会有一番斗争，若是不拼个你死我活，怕是不能停止。 一想到白临渊拿玉儿当成试药人，他心底便涌起无尽的杀意。 “别。”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顿时头大，人命关天，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第三百一十九章 解毒剂，生姜汁 “姬无烟，算我求你，求你千万不要在这里跟白临渊起冲突。如果你跟他动手，咱们的约定就不算数了。” 提起约定，姬无烟眼底的冷漠散去一些。 为了玉儿，他什么都能做。 “我的任务已完成，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早些让玉儿苏醒。”他说完，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在转眼间不见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姬无烟快速离开芙蓉苑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厨房里。 早晨时，他被包子的味道吸引，躲在屋顶上等着吃包子。 奈何，不长眼的黑衣人要将厨房里的人全部杀死。 他懒得多管闲事，但，绝对不允许快出锅的包子被人毁掉，随随便便出手将捣乱的黑衣人们灭了。 厨房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已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在热火朝天地做着饭。 此时，包子刚刚出锅，热包子的香味传到远处，味道喷香。 他眉梢微微挑起。 一阵风过后，刚出锅的包子全部消失不见。 “咦？包子呢？”来拿包子的人一脸懵。 “包子不就在那里吗？我刚搬出去的。”蒸包子的大娘道，“忙着呢，别瞎捣乱。” “没有啊。” “怎么可能？你眼瞎吗？我就放在那里的……”大娘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包子笼，眨着眼，“诶？包子呢？” 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 包子凭空消失，前后不过眨眼功夫，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离开，可，包子就是不见了，厨房就那么大，找遍了也没找到。 “怪事，太怪了。” 他们找不出原因来，只能重新包。 姬无烟捏起一个包子，深深地闻了一口，味道极好。 他心情不错，提着顺手牵羊来的肉包，寻了个安静避风的地方，细细品尝。 就在此时，白临渊来到秦府，在李护卫的带领下来到芙蓉苑。 他眉眼间带着无尽的倦意，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秦姑娘，一大早喊我来做什么？” “你来了。”秦偃月有些欣喜，忙将他迎进来，“十万火急，你看看他们中的什么毒，有没有特效药？” 白临渊站在外头，声音淡淡，“秦姑娘是以七王妃的身份请我，还是以秦姑娘的身份请我？亦或者说，你请的是白渊，还是白临渊？”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有本事的人多半都脾气怪异。 “我以朋友的名义请你来帮忙，自然请的是白临渊。”她道。 白临渊的脸上立马浮起了笑容。 他施施然走到东方璃跟前，翻开他的伤口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又翻看了飞影和东方槊的，最后，目光停留在杜衡身上。 杜衡的伤口没有太过处理，只是将脓水引出来，伤口看似狰狞，其实扩散并不太快。 白临渊的目光却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杜衡整个人都不好了，“白太医，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怎么了？是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王妃，救命。” “这是西陆王朝特有的毒药，名为，血见愁。”白临渊打断他的话，“一旦遇见血，就会随血扩散开，很快就能扩散到全身，相当霸道。” “血见愁？”秦偃月皱着眉头。 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这毒药很棘手。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白临渊道，“这世上，能知晓这毒药名字的人，不过五个，就连西陆皇室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 “所以，我要死了是吗？”杜衡戚戚然，哭丧着脸，“我跟别人的症状不一定，肯定有蹊跷。王妃，您快再给我念念加油咒吧。” “闭嘴，就你最健康。”秦偃月呵斥了他一声。 “白临……白太医，如果这毒药这么珍贵，怎么可能会在这些黑衣人手里？” “你别误会。”白临渊道，“我的意思是，这毒药名字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这代表着只有几个人知晓毒药的真实名字和解药，并不代表着这毒药很罕见。相反，这种毒药使用非常广泛，一旦中毒，无药可医，一刻钟左右就能侵蚀全身。” 他稍微顿了顿，“你的处理相当出色，成功阻碍了血见愁的入侵，接下来只要服用解药，伤口愈合后就没大碍了。” 白临渊随意写了个药方。 药方上的药材很简单，只有一味中药，生姜。 解毒方法也很简单，将生姜捣成汁液吞服。 “这真能解毒？”秦偃月不敢相信。 “自然。”白临渊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大道至简，血见愁见到血液后，会沿着血管蔓延，快速遍布全身，但，克星却是生姜，只要服用过生姜汁，自会痊愈。” “他早上服用过含有生姜的食物，所以，他中毒后几乎没大碍。”他指着杜衡说。 杜衡点了点头，“神了，我早晨吃了一碗姜汁蛋，按照你的说法，是我误打误撞吃了解药？” 他顿时乐了，“原来我不是要死，谢天谢地，王妃，您的加油咒很好用，回头一定教我。” “别贫了。”秦偃月无语。 生姜属热，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使血管扩张，排除寒气。 本草纲目中，也有生姜汁解毒的记载。 她忙命翡翠去捣姜汁。 果然，服用过姜汁之后，毒药便以极快的速度退散。 青紫色的皮肤逐渐变成正常颜色，他们的脸色也恢复红润。 秦偃月仔细给他们把脉，诊断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后，让人抬着秦毅去芙蓉苑。 东方槊则命人先把闵玉绑了，所有证据提交到大理寺。 锦绣苑的房间还算多。 她悉数将他们安排下，先行休息。 以东方璃为首的其他人都是轻伤，消毒包扎就好。 唯独秦毅是重伤。 秦偃月看着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秦毅，心情有些复杂。 闵玉指明了让黑衣人留下秦毅的性命，秦毅却义无反顾地替她挡了一剑。 他又何必呢？ 她不是原主，不是他的女儿，这么做，根本不值得。 “你不能死。”秦偃月叹息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就算你替我死了，也无法弥补你的罪过。你亏欠她们的太多，就这样死了，肯定见不到母亲的。” “所以，一定要活过来，亲自向她们道歉。” 第三百二十章 你已欠我四个人情 秦偃月深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准备给秦毅做缝合手术。 “翡翠，按照平常的做法，将这间屋子消毒。”她将缝合线拿出来。 镇静丸的作用下，她勉强保持手不抖。 但，也仅仅是勉强不抖。 缝合是个相当精细的工作，以她的状态，想要完成，还有点难度。 她迟迟下不了手。 白临渊眉眼闪烁，对翡翠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翡翠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嗯？”白临渊脸色变冷，抬起手指。 秦偃月看到他的动作，暗道不好，忙道，“翡翠，出去吧，没事的。” 翡翠狐疑地看了看白临渊，不太情愿地退出去。 “她是我的丫鬟，你要是对她出手，我跟你没完。”秦偃月看着翡翠关了门，才道，“堂堂毒圣，想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丫鬟，是不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白临渊将手指放下来，“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早已经变成了尸体。” 秦偃月无法吐槽。 作为一个男人，小气到这种程度也是极品。 “你支开翡翠想做什么？” “孤男寡女能做什么？”白临渊走到她身边来，眉眼眯起，“自然是想跟秦姑娘有事讨教。”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白临渊步步逼近，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他抬起手，手指向着她的脸伸过来。 “白临渊，我劝你不要乱动。”秦偃月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你猜。”他的脸也凑过去，“上一次的人情加这一次的人情，秦姑娘想怎么还？” “我夫君就在外头，你离我远一些。”秦偃月尽量离着他远一些。 “的确。”白临渊声音幽幽，“他有点碍事，我毒死他好不好？” 秦偃月的脸顿时变白了，冷声道，“你要敢对他出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白临渊的手停在她的脸颊前头，扬眉，“瞧瞧，竟当真了，我若是想下毒，他早就死了。” 他的手指最终落在她的鬓角，捏起一缕头发，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刀片，手一动，刀片将头发割下。 “这头发，就送我当定情信物吧。”割了她的头发之后，白临渊远离她。 “还给我。”秦偃月皱着眉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的意义更为重大。 若这事被东方璃知道了，那醋坛子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这已经是我的东西。”白临渊将头发放到香囊中。 秦偃月想抢夺时，他似笑非笑，“秦姑娘一定要想好，你扑过来就是主动投怀送抱了，美人主动，我自然也不能拒绝。” “你！”秦偃月只得停下来，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能跟这个神经病计较。 当务之急，是给秦毅缝合伤口。 用烈酒洗了手之后，她准备好缝合线和缝合针，想缝合时，手却颤抖起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在这个时候，镇静丸竟然不起作用了？ 最开始服用的时候，镇静丸维持的时间还算长，此后每服用一次，她的抗药性越强，维持的时间越短。 恰恰，她这里已经没有了镇静丸。 没有镇静丸，现在的她是无法做缝合手术的。 秦毅的伤口太过狰狞，若是不缝合，迟早会感染，会死亡。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准备喊翡翠来。 “我来吧。”白临渊往她身边走了几步。 秦偃月条件反射般远离他，“不用，我可以的。” “你可以？”白临渊似笑非笑，“你的手一直在发抖，若让你继续下去，这个人没死也会被你杀死。秦姑娘，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他说着，轻车熟路地戴上一次性无菌手套，拿起缝合手术器材，不需要她指挥，很快就将伤口缝合完成。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缝合手术虽然简单，可，缝合的手法，技巧都是有讲究的。 她没有任何提示，他却做得完美无缺。 “你，莫非……”她嗓子发紧。 “很简单，我从前喜欢做各种尝试。”白临渊语气淡淡，“知道如何将伤口缝合，也知道什么条件下可以保证人不死。” 他看着手上的手套，以及奇怪的缝合线，“这些东西倒是第一次见，稀奇。秦姑娘手上，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听了这话，秦偃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 有一瞬间，她以为白临渊跟她一样，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 “天灵道人留给我的而已。”她道。 “天灵道人么？”白临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手套摘下来，“的确，他是个奇人。秦姑娘，这下，你，欠我三个人情了。” “哦，不对，是四个。” “四个？人情这种事，你也要坐地起价？”秦偃月无语，“第四个是什么？” 白临渊不语，只是将香囊在她跟前晃了晃。 秦偃月想到香囊里的头发就堵心，想抢夺过来的时候，他又将香囊小心翼翼放到怀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嘴角抽得厉害。 剪走她的头发，她还要欠他人情？ 神经病啊。 “天机不可泄露。”白临渊抄着手，“这里没我的事了，再见。” 他走到门边时，声音又幽幽传来，“若你空闲了，可以去我住的地方逛一逛，小童很想让你尝尝他做的鱼。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实在看不透白临渊，更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这个人，从不按常理出牌，性子又乖张，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想不透，她也懒得再想。 给秦毅把脉后，秦毅的脉象还算正常，死是死不了，但，就算活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她叹了口气，关好门，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东方璃正斜倚在床上，好看的脸上一片漆黑。 瞧见她进来，故意冷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好点了吗？”秦偃月口干，倒了一杯茶，猛喝了两口。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很无奈。 醋坛子先生明明是个手段狠厉且记仇的腹黑货，在某些方面，却跟小学生一样。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实又梦幻的感觉 “你在闹什么别扭？”她像哄孩子一样走到他身边来。 东方璃不语，脸却黑得要命。 “东方璃？” 他依然不语。 “你再不说话，我就生气了。”秦偃月背过身去，“你闹别扭也好，生气也好，跟我说说，让我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这样生闷气算什么？我不知道你生哪门子气，只会干着急。” “二丫。”东方璃从她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 在后悔。 后悔他只带了飞影和杜衡来。 他明明知道秦府有不少高手，却盲目自信，觉得闵玉不至于在大白天做出谋反的事。 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教训。 若不是秦毅替她挡了一剑，若不是姬无烟出手，他们怕是都要死在黑衣人剑下。 “都怪我。”东方璃收紧手，“若不是我太大意，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对不起，让你陷入到了危险中。” “你别乱动。”秦偃月转过身来，“乱动的话，伤口就裂开了，我没事的。”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唯独她，毫发无伤。 “是我将你们拉到这浑水中的，该道歉的是我。”她摸着他的脸颊，“好好养伤，别自责了。” 东方璃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闭上眼睛，“二丫，以后我绝不会做这种事。你也要记得，在危急时刻，要呼唤紫御卫，他们会保护你的。” “嗯。”秦偃月在他怀里蹭了蹭。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浮躁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 她的手指挽着他的头发，“还疼么？” “这点伤不算什么。”东方璃道。 “那就好。”秦偃月有些累，拥着他躺下，窝在他怀里，声音幽幽，“东方槊担任大理寺卿，是你安排的？” 东方璃微微蹙眉。 还没等他回答，秦偃月继续道，“我知道，一定是你。” “嗯。凤离迟迟不醒，大理寺的案件在堆积，父皇本想让我担任临时大理寺卿一职。我觉得东方槊更合适，就推荐了他。” “故意的？”秦偃月碰了碰他的头，“你早就知道秦碧月心仪对象是东方槊吧？” 东方璃默然不语。 秦偃月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货肯定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她往他身边靠得更紧，“我没想到秦碧月会一头撞死，东方璃，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事情的发展，早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今天的事，也出乎他的意料。 “二丫，别乱想了，闵玉的事就交给东方槊，他会处理好的。”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呼吸声，有无尽的安全感。 “东方璃。” “嗯。” “我今天，躲过了黑衣人的剑。”她像是在呓语一般，“我本以为躲不过去的。” 东方璃听得心一紧，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的时候，黑衣人的剑挥舞过来时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下，我低下头。我记得清清楚楚，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我低头也不可能躲过去的。” 她不仅躲过去了，还毫发无损。 东方璃眉头紧锁。 偃月不会功夫，这是毋庸置疑的。 黑衣人武功高强，每一剑都没有破绽，就算是他，也只能勉强对应。 毫无功夫护身的她却轻松躲了过去，的确有蹊跷。 “第一次躲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是巧合。但，第二次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秦偃月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觉得有点扯。” “哪里不对劲？”东方璃来了兴趣。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在黑衣人的长剑砍过来的那一瞬间，我不在芙蓉苑。” “嗯？”东方璃挑眉，“不在芙蓉苑？” “我不在芙蓉苑，而是在别的地方。”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东方璃，你可还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她抬起手指，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老头子说，这戒指是由不同的坐标组合而成的，不同的空间坐标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他们的团队在空间里按照医药大楼的模样建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也就说明，戒指里面的空间是可以自由进入的。 黑衣人的剑袭击过来时，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异常，但，异常持续时间相当短，不等她仔细观察就已结束。 “我觉得太扯了。”秦偃月叹着气，“你能想象吗？在那个瞬间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另一个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地方躲开了长剑，应该就是戒指的作用。” 太邪门了。 “你的意思是，那把剑已经刺中了你，但你在被刺中的瞬间，进到了戒指里面？”东方璃不敢相信。 “对。”她道，“我最近多少能按照需求，控制着从戒指里往外拿东西，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空间扭曲还是第一次。” “不对。你中了无香蝶的毒那次，半睡半醒间，我也进去过一次，此后还有一次，我还以为是幻觉。”她揉着眉心。 那种真实又梦幻的感觉，让她感觉到，她好像在冥冥之中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 可惜，那些线索一闪而逝。 “上次我在梦中看到了心电图室，彩超室等等，想推门进去时，发现那门根本打不开，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秦偃月道，“在万鹤观听到爷爷的解释，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我觉得，我距离全部掌握戒指只差临门一脚了。” 东方璃心事重重。 他不顾伤口疼痛，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道，“全部掌握后，你会跟天灵道人一样凭空失踪吗？” “不会。”秦偃月无奈地笑，“你未免太小看科学了。” 以爷爷为首的十人耗费性命才做出这枚戒指，对物理和天文一窍不通的她，连小小的戒指都掌握不了。 “别担心，我又不是蝴蝶，不会凭空飞走的。” 东方璃将手臂收得更紧，沉默了好一会，“不管你飞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等了许久，秦偃月没有吐槽，没有揶揄。 他低头看了看，才察觉到这个笨蛋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笨蛋。”他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芙蓉苑里发生的事，被秦偃月刻意隐瞒了。 秦府中的人，多半不知道真实情况，还是跟往常一样做工。 唯独不一样的是，二夫人和三小姐的院子被贴了封条，任何人不得进入。 婆子媳妇丫鬟们私底下嚼舌根子，将贴封条这事与秦碧月和醉汉私通的丑事联系到一起，生生编纂出些风流故事来。 秦偃月不想让流言蜚语继续肆虐，将秦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一起做了分组。 让他们每四个人一组，一旦他们之中有一人乱说，四个人全部撵出秦府，严重的还要送到官府。 每组之间相互监督，举报并且查证后，有丰厚的奖励。 雷霆手腕之下，流言减少，秦偃月的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 秦毅昏迷不醒。 闵玉被东方槊带到大理寺，做收监处理。 芙蓉苑中，秦碧月的尸体留在院子里无人处理。 秦偃月终是不忍心，让杜衡买了厚棺材，将秦碧月安葬了。 秦府没了主子，很快就会乱成一团。 此时正是大理寺调查闵玉和黑鸦的好时机，不宜打草惊蛇，秦府更不能乱。 她也只能暂时住下来主持大局，稳住局面。 而，另一方面。 三王府中。 秦雪月心慌慌。 往常母亲每天都会派人来问候，最近却一连两天没来。 最开始她没在意，只到第三天，依旧没有人来。 她派人回去询问，却发现秦府戒严，她的人连门都进不去。 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 消息全被蒙在鼓里的秦雪月忐忑不安，总有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她派了好几个人去秦府打探消息，至今还没任何反馈。 等得时间越长，她越心慌，在屋子里不停徘徊着。 “娘娘。”一个叫芍药的丫鬟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 “打听到了吗？”秦雪月忙走过来。 芍药摇着头，“奴婢寻了好些人，关于秦府的事，他们都闭口不提。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和婆子都不见人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怎么会？”秦雪月更加不安，“银子呢？给足了吗？” “给是给了，但他们还是不说。”芍药道，“娘娘，奴婢觉得他们的态度相当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奴婢问起时，他们的表情都相当不对劲，言语中带着不屑，还让我不要多问，说是问多了对娘娘不好。”芍药皱着眉头，“娘娘，您说，是不是夫人出了什么事？” “我娘能出什么事？”秦雪月呵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觉得我娘能出事？滚，继续去打听。” 芍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退下去，再去寻找相关线索。 秦雪月惴惴不安。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丝毫安静不下来。 “芍药，你先回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喊道。 已经走出门的芍药听到叫声，匆忙跑回来。 “如果实在打听不出来，就别打听了，你让人找找大公子，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秦雪月道。 芍药低头，有些踟蹰。 “怎么了？” “回娘娘，奴婢知道大公子的下落。”芍药说，“奴婢四处打听秦府的消息时，撞上了一群讨债的，他们也嚷嚷着要进秦府讨债。只不过他们没胆子去靠近，只敢在远处嚷嚷。” “讨债？”秦雪月脸色发白，“他做了什么？” “回娘娘，奴婢打听了，是大公子先是在花楼夜宿了三天，待腻歪了又去赌坊，在赌坊待了三天后，输光了身上的钱，还欠了很多钱，追债的人很多，大公子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雪月差点被气吐血。 本是多事之秋，用钱的地方更多，那个败家子还是吃喝嫖赌，简直一滩烂泥，半点用场都派不上。 “你再去打听。”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秦府进不去，母亲和妹妹不知去向，唯一的弟弟还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那股极不好的预感如黑云一般压在心头，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坐下来，连喝了两杯冷茶。 冷茶下肚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一股尖锐的疼痛感袭来。 她捂着肚子，想要一些热水时，却见三王爷黑着脸从外走进来。 三王爷怒气冲冲地坐下来，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秦雪月强忍着疼痛，走到他身后来，轻轻地帮他捏肩膀，放轻声音，“王爷，出什么事了？” 三王爷眼中升起阴鸷，“凤离受伤，大理寺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那位置，原本能落在我手里，老七一顿瞎搅合，竟让给了东方槊。” “宜阳王家的小世子？”秦雪月皱起眉头。 宜阳王家的东方槊是碧儿的心上人，碧儿非他不嫁。 秦家也算是显赫，但，拥有一品诰命夫人称号的人是凤溪，不是母亲。 母亲就算被抬了夫人，也需要行妾礼。 她用尽心思抢了秦偃月那个蠢货的名头，名正言顺被皇帝赐婚嫁给了三王爷，也算是飞上了枝头。 但，碧儿就没那么幸运了。 碧儿摆脱不了庶女的身份，就算嫁给东方槊，也只有做妾的份。 若是有三王爷帮忙牵线，将碧儿嫁给东方槊当正妻，是一举多得的事。 秦雪月这么想着，轻柔地凑到三王爷跟前，“王爷大可不必生气，您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再担任大理寺卿一职，指定会引起旁人妒忌。” 三王爷敛眉，声音冰冷，“东方槊性子执拗，大理寺落在他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兴许，能查到我们身上来。” “王爷不必担心。”秦雪月趁机道，“实不相瞒，世子爷跟我妹妹情投意合。可惜的是，我妹妹身份终究低了些，门不当户不对，世子爷害怕宜阳王反对，迟迟不敢提亲。” “若是我妹妹能嫁给世子爷，世子爷必定能倾向我们这边，到那时，不仅世子爷，就连宜阳王，也得偏向我们些。” “哦？”三王爷没想到东方槊那种眼高于顶的人能喜欢上秦碧月，有些不信，“此事是真是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怀孕了，你小产了 “当然是真的。”秦雪月道，“我妹妹非世子爷不嫁，世子爷也对碧儿情有独钟，哎，只是世子爷身份高贵，碧儿终究是个庶女，他们注定要做一对苦命鸳鸯。” 三王爷狭长的眼睛里遍布阴气。 他并不觉得东方槊能看上秦碧月那种女人，但，若是将秦碧月嫁过去能牵制东方槊，倒也不算是坏事。 “果然还是雪儿懂我。”他心情好了不少。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味，闻到那股香味之后，他有些欲罢不能，气血上涌，喉咙发干。 此时，他眼中的秦雪月面若桃花，非常诱人。 三王爷是经历过无数花丛的老手，唯独，在秦雪月这里无法保持冷静。 他蹭地一声站起来，一把将秦雪月抱住，往屋子里走去。 “如果碧月跟东方槊情投意合，本王就当次月老，撮合撮合他们。”他将她放到床上，呼出一口气，“接下来，我们还是谈谈我们的事吧。” 他的眸子有些迷蒙，迷蒙中，还有些近似疯狂的模样。 秦雪月吓了一跳。 母亲给她的薄魅，她点燃之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竟还有效果？ “王爷，别，臣妾今天不舒服……” 三王爷却充耳不闻。 他不顾秦雪月的拒绝和挣扎，强行将她按住。 秦雪月肚子疼得厉害，挣扎不过，又不得不讨好他，相当痛苦。 结束时，她已经疼得脸色苍白，近乎昏迷。 三王爷心满意足后，起身披上衣裳，“接近年底，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正是多事之秋，本王不想留下把柄，你先从秦府拿十万两来应应急。” 他说完，没再管疼得肚子抽筋的秦雪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雪月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肚子越来越疼，她用膝盖将肚子顶住，用来缓解疼痛。 疼痛依然一波波袭来，额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 “来人。” “快来人。” 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到来，想挣扎着站起来去喊人请大夫时，伴随着温热的液体流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感袭来。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地倒在地上，在无尽的疼痛中，生生疼昏了过去。 丫鬟们都被支走，无人靠近，无人到来，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她。 在冰凉的地上待了小半天，秦雪月才悠悠转醒。 转醒后，她想站起来时，赫然发现裙子上沾满了鲜血。 鲜血已经干涸，裙子也被血黏住了，粘在一起，狼狈不堪。 肚子依然很疼，那种如同刀割的感觉一波波袭来。 一个极为普通的站立动作，她挣扎了接近盏茶功夫才站起来。 她挣扎着往桌子旁边走，想要喝杯热水时，发现茶壶里的水冰凉冰凉的。 “芍药。”她喊了一声。 芍药不在。 “琥珀。”秦雪月皱着眉头。 这院子里的丫鬟不多，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被她撵了出去，能够近身的丫鬟更少，统共只有三四个。 芍药她们出去打听事，只留了一个琥珀。 她不放心琥珀，总是将琥珀放到外屋里，时刻监视，又不让她近身。 芍药她们不在，她才勉为其难呼唤了她。 “娘娘。”琥珀走进来，“您有何吩咐？” “把月信带子拿来。”秦雪月将茶壶往前推了推，“熬一碗红糖姜茶来。” 琥珀答应着，很快就拿了来月信时使用的物品。 秦雪月挣扎着换上干净的衣服，肚子依旧疼得厉害。 她面色苍白地趴在床上。 “娘娘，喝点姜糖水，兴许会好一些。”琥珀端了红糖姜茶来。 秦雪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你先喝一口。” 琥珀愣了一下，端起那碗红糖姜茶，一饮而尽。 喝完后，将空碗放到她跟前，扯开嘴笑道，“娘娘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下毒的。您身体不适就先休息着，奴婢先下去了。” 她说完，只留下一个空碗，冷着脸离开。 秦雪月看到空空如也的碗，差点气吐血。 这一整天，她心里不安，吃得相当少，身体不适，又在冰冷的地上昏迷许久，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琥珀那个贱人，却将红糖姜茶全都喝光了。 她一口气憋在心底，发泄不出去，气得要疯了。 疼痛感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加重，就算盖着被子，也能感觉到身体冰凉。 越寒凉，身体越不适。 她喊不动琥珀，也无法寻找大夫，只能生生忍着，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极致的疼痛感捱到傍晚，等芍药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 芍药见她情况不好，忙熬了一碗姜糖水来，细细喂给她，又让人传了饭菜来。 秦雪月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狼吞虎咽吃过东西之后，腹痛难忍的情况稍微缓解了一点。 缓解的那一点并不管用。 她趴在被褥上，额间的冷汗依然淋漓不尽。 “娘娘，好生奇怪。”芍药道，“您以前来月信的时候从未疼过，这次怎么疼成这样？” 秦雪月也很纳闷。 母亲一向注重这些，从不让她碰凉，也经常吃一些补品，从未有痛经的体验。 印象中，只有秦偃月那个蠢货每次疼得要死要活。 她怎么也得了这种病？ 想起秦偃月，秦雪月的眼神又开始变得阴狠起来。 她这次肚子疼，想必前段时间被秦偃月踹到冰冷结冰的湖水中的缘故。 “娘娘，奴婢去喊大夫来看看吧。”芍药说。 秦雪月没力气，点了点头。 过了没一会，芍药便带了一个大夫来。 大夫给秦雪月把了把脉，突然间脸色大变。 他像是不太确定，足足诊断了三次，才噗通一声跪下来。 “娘娘，请恕小的直言，您，您这是怀孕了。” “什么？”秦雪月惊叫一声。 “娘娘的脉象是很典型的滑脉，小的已经诊断了三次，应该不会有错，您已有了身孕。只不过……” 大夫有些难以启齿。 “说。”秦雪月攥紧手。 “这个……”大夫叹了口气，“刚刚怀孕时，胎儿不稳，需要静养且避免同房。娘娘您与王爷……” “若是一早有出血症状，只用药物调理调理就好了，娘娘没有重视，这一次……”大夫拱手，“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娘娘，请节哀。” “你说什么？”秦雪月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我，小产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这个消息像是惊雷一般在秦雪月的脑海中炸开，炸得她头晕脑胀，大脑一片空白。 呆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怀孕了，又小产了？ 怀孕和流产，一个大喜，一个大悲。 两个消息同时传来，她几乎要崩溃了。 “我不久前才来过月事，距离那次之后没多久。”秦雪月提高声音，“怎么可能是怀孕？我又怎么可能小产？” “娘娘，若小的没猜错，那一次应该不是真正的月事，而是小产的迹象，您与王爷感情深厚，同房次数比较多，没有及时护理，也没有安胎，没有节制，对您的身体相当不利。今天出现出血症状之前，您身体疲惫，想来也是如此。您腹痛后没能及时治疗，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不可能！”秦雪月尖叫着，“你胡说，这是不可能的。” “抱歉，小的医术不精，但从不撒谎，这胎儿已经保不住了，您还是趁早喝下堕，胎药，彻底将胎儿堕下来，早日调养，早日再怀孕生子。”大夫说着，起身去写了个方子。 “娘娘，这是调理您身体的方子。”他说完，拱手告退。 秦雪月依然久久地反应不过来。 那个孩子，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日日夜夜想要个孩子来稳定地位，彻底抓住三王爷的心。 可……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要让她在知道怀孕的时候，同时传来流产的消息？ 秦雪月摸着肚子，定定地望着床顶。 这段日子以来，她遵循母亲的教导，只要三王爷夜宿在此，她就使用母亲赠与的药物，那个传说能让人怀孕的，那种名为薄魅的药物。 从那之后，三王爷每次都相当热烈，她怀孕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难道，是母亲给我的药物出了问题？”秦雪月喃喃自语着，“不，母亲一定不会害我。母亲肯定不会害我。肯定是秦偃月那个蠢货，肯定是她将我推到湖里之后，我受了寒，才流产的。” 她越想越觉得导致她流产的罪魁祸首是秦偃月，却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 秦雪月平躺在床上，嘴里恶狠狠地喊着秦偃月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凶狠。 “秦偃月，我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她一声声喊着，喊着喊着，突然坐起来。 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迟早要喝下堕，胎药，这件事也瞒不过三王爷。 若是三王爷知道她堕，胎，知道她使用薄魅那种药物，必定会厌弃她。 说不定，她会因此被休。 她必须要将这孩子的死好好利用起来。 秦雪月顾不得疼痛，一个又一个毒计在脑海中闪过。 琥珀躲在门外偷听到了大夫和秦雪月的谈话。 她害怕被发现，听了一会，匆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徘徊了许久。 秦雪月流产的原因，肯定是不节制造成的。 琥珀知她用了药，有些恶心，暗暗将秦雪月怀孕且要流产的事情写下来，交给中间人。 中间人又秘密将纸条传递到七王府。 此时，距离秦府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秦府的事情极多，秦偃月并不在七王府。 中间人害怕暴露行踪，不方便转交到秦府，只能将纸条交给赤箭。 赤箭思考了半晌，决定去秦府送信。 恰恰，这件事被白蔻知道了。 白蔻得知她要去秦府时，立马两眼冒星星，化身成狗皮膏药，死命缠着她，自告奋勇要去送信。 赤箭极度不相信她，奈何，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得叮嘱了许久，还将那封密函缝在她的衣裳里头，确保万无一失，才放心让她去。 白蔻早已经在家憋疯了。 得了任务之后，跟赤箭保证再三，风风火火向着秦府狂奔。 秦府距离七王府有些距离，她不想乘坐马车，像脱了缰的野马，撒欢一样在道路上随风奔跑。 跑到半路时，有一个小巷子。 她路过巷子路口时，一个人恰好匆匆忙忙地从巷子里出来。 他们都跑着，恰好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地点，重重地撞击到一起。 强大的力道之下，两个人都跌在地上。 “你走路不长眼啊。”对面人率先骂骂咧咧的。 白蔻被撞得生疼，额头上起了包，鼻梁受到冲撞，眼泪鼻涕一大把。 听到对方出言不逊，火气蹭蹭地窜上来。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你是什么意思？老娘被你撞了，你还有脸骂人？” 对面的人也站起来，揉着腰，“竟然是个小娘们？谁家的小娘们打扮得跟男人似的？看在你是小娘们的份上，赶紧走人，本少爷不跟女人计较。” 白蔻听得更火大。 她的速度虽然快一些，却一直是直行的。 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她才没了顾忌。 这个男人则是从巷子里窜出来的。 就因为他没看路，才导致他们两个撞个满怀，他哪里来的脸说这些话！ “哪里来的厚脸皮？”白蔻叉着腰，“老娘好好在路上走着，是你不长眼撞过来，到头来还要指责老娘？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她斜睨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还有些脏，神情倨傲，眼神却有些惊慌。 嗯，是个衣着华丽却狼狈，年岁不大却嘴臭，区区一个纨绔公子哥而已。 “呵，还是个毛没长全的小娃。来，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敢往你姑奶奶身上撞。”白蔻叉着腰，“撞了姑奶奶，还敢倒打一耙，快点报上名来，再乖乖给老娘道歉。” 纨绔少年一脸不屑，“本少爷看你是小娘们才不跟你计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走人，本少爷有急事。” 白蔻听得火大。 她白蔻行走在天地间，一向光明磊落，雷厉风行，还没个怕的人。 竟有不长眼的敢送上门来？ 当她是吃素的！ “好，很好。”白蔻挽起袖子，“你有种。” “小子，你拒不道歉是吧？” “哪里来的野蛮小娘们？”那纨绔少年有些不耐烦，“滚滚滚，哪里来的滚哪里去，本少爷要赶路，不屑跟你计较……”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蔻的拳头已经飞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们皮痒了是不是？ 白蔻常年习武，力道比较大，出拳生猛。 拳头重重地打在纨绔少年的脸上。 纨绔少年先是一愣，脸上的疼痛感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打了。 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打他。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白蔻，“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白蔻冷哼，“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惹怒了我，就算是皇子我也照打不误。我白蔻还没怕过谁。明明是你撞了我，还倒打一耙。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小子，你今天必须要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打到你道歉。” “笑话，本少爷才不向你这种小娘们道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蔻又给他左眼一拳。 “小娘们，你……你个野蛮野兽，你敢对本少爷动粗，本少爷要将你扔到最下等的花楼里，让你生不如死。” 白蔻听着他嘴里不干净，下一拳直接打在他的下巴上。 又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如此打了几拳之后，纨绔少年一脸淤青，疼得呲牙咧嘴，越发狼狈。 他捂着鼻子，凶狠地瞪着白蔻，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认错了吗？”白蔻十指交叉，掰得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小娘们，你竟敢打我这么狠，我不会放过你的。”纨绔少年疼得呲牙咧嘴，却依然嘴硬。 白蔻牙根痒痒。 这是谁家的倒霉玩意，被打成这样却毫无悔改之意。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被激起了怒气，抡起拳头，继续打下去。 “找到了。” “在这里，人在这里。” “围住他，快点，包围。” 就在她教训纨绔少年时，一群拿着武器的人们从小巷子里包抄过来。 他们凶神恶煞，行动利索，一小会功夫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纨绔少年脸色大变，顾不得白蔻，匆忙站起来要逃。 他还没走出三步，被明晃晃的兵器逼退。 “秦公子，别逃了。”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乖乖把钱还上，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您不把钱还上，我们就将这事捅出去。” “您想想啊，要是我们将秦公子欠了赌债的事散播出去，或者去秦府找护国公要钱，您会怎么样？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说是不是？” 纨绔少年气呼呼地指着他们，“你们作弊，你们跟赌坊是一伙的，故意哄骗我，你们的骰子绝对有问题。我不承认这结果，想让我还钱，没门。” “秦公子的意思是，你不还钱了？”富态中年男人声音变冷，“那好，我们只能将你们绑了，再你去秦府要钱，到时候，你可别怪哥几个不讲江湖道义。” “哥几个，上。” 纨绔少年咬了咬牙。 此事若是被爹娘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打。 尤其是，他一下子输了这么多钱，没法交代。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躲是躲不开的，只能面对。 “不用你们抓我，我不藏了，不逃了，我带你们回秦家。不过，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跟这暴躁小娘们无关，你们把她放走。” “你怎么不长记性。”白蔻又给他一拳，“你嘴里就没点干净话？谁是小娘们？我是你姑奶奶。” 纨绔少年捂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赶紧滚。就算本少爷撞了你，你也打了本少爷好多拳头，扯平了，接下来的事跟你无关，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不行。”白蔻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今天要是打不到你改口，我就不姓白。”她将袖子挽得高高的，指着围上来的一众人，“你们几个先到一边等着，等我教训完这孙子儿，你们再随便处置他。” 富态男人手中的核桃来回转着。 他追秦家公子的这几天，被耍了好几次，每次被耍之后，都被他逃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他，不能再听信花言巧语。 “我劝你们别演戏了。”富态男人说，“这几天，秦公子可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鬼知道你们要出什么花样，我们不会再上当了。” “来人，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绑结实了。” 一群打手听了命令之后蜂拥而上。 白蔻还在气头上，见有人打过来，怒火充斥不停在胸腔。 “姑奶奶好好跟你们说话你们全都耳旁风，欠揍是吧？没听到姑奶奶让你们先等等吗？你们既然皮痒了，我就替你们解解痒。” 她挥出拳头，每一拳虎虎生风。 打手们会一些功夫，但，远不是白蔻的对手。 她一拳一个，眨眼间功夫就将全部打手都打倒在地。 打完之后，她拍了拍手，“怎么？舒坦了吗？不舒坦的话，再吃姑奶奶几拳。” 富态男人没想到白蔻会功夫，更没想到她还是个能动手就动手的暴躁母老虎。 他眼见着白蔻一步步走过来，吓得瑟瑟发抖，忙认错道，“姑奶奶，我们错了。” “知道错了还不快滚。”白蔻呵道。 “不行啊，姑奶奶您有所不知。”富态男人跪在地上，“这位秦大公子欠了很多赌债，他不还，我们就得追债。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为了活着也迫不得已。您看这样吧，要不您先忙您的，我们等着，我们等您忙完了再找秦公子算账。” 白蔻皱着眉头。 秦家大公子？ 闻京城中，姓秦的大户人家并不多。 住在这附近的，只有护国公一家，也就是王妃娘娘的娘家。 这个无礼的纨绔少年，难道是娘娘的弟弟？ 她仔细看了看那公子哥的样貌。 他的脸上青紫，丑得很，跟王妃一点都不像。 “喂，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她道。 “我干嘛要告诉你？”纨绔少年翻了个白眼。 白蔻还想继续捶他，又怕他真是王妃娘娘的弟弟，耐着性子问，“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七王妃？” “七王妃是谁？” “秦家大小姐，秦偃月，认识吗？” “哦，我大姐。”纨绔少年漫不经心地应着，“原来你认识我大姐啊，哼，认识我大姐也没用，你照样是个暴躁小娘们，母老虎，我是不会改口的。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腰别两把菜刀的女子 白蔻嘴角抽了好几下。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没出息的混账真的是王妃的娘家兄弟。 王妃有这种弟弟，真是丢尽了脸。 “你给老娘好好说话。”她又赏给他一拳，“欠债被人到处追着跑，还躲躲藏藏的，一个大男人家的，简直太没出息了，我都替王妃娘娘感到丢人。” “说，你叫什么名字。” 纨绔少年撇过头，装作没听见。 白蔻继续往下打。 一下下，打了十几下，他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样貌。 “嘴挺硬，不说是吧？好，你不说我这就去找王妃。”白蔻道，“让王妃看看，她的娘家兄弟有多丢人现眼。” 纨绔少年听她要告状，脸色微变，也不嘴硬了，蹙眉，“别，别告诉大姐，我告诉你我的名字还不行吗？我叫秦俊烈。” “……”白蔻又挥来一拳。 秦俊烈捂着脸，“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你干嘛又打我？” “我打死你。”白蔻咬牙。 这个混账败家子年纪小小去赌钱，还被人追债，这也太过败坏王妃的名声。 这种事，她怎么能忍？她忍不下这口恶气！ 她更不能让讨债的要到秦府门口。 这个人，七王府丢不起。 “说，你欠了他们多少钱？”白蔻叉腰，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把菜刀，“如实招来。” 秦俊烈看到了她腰间明晃晃的菜刀，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十万两。” “十万两。”白蔻瞪大眼睛。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东方璃这种财大气粗不差钱的，一下子拿出十万两来也得掂量掂量。 这个败家子一下子输进去十万两？ “你可真是个败家玩意。”白蔻觉得他给王妃丢脸了，拳头接连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又打我！”秦俊烈要被眼前这母老虎逼疯了。 “还敢赌吗？” “小娘们你管我！” “老娘问你还敢赌吗？”白蔻又给他一拳。 “我赌不赌关你什么事？” “你听不懂人话？”白蔻见拳头没作用，一把将菜刀拿出来，她抓住秦俊烈的手，高高举起，“老娘问你，还赌吗？” 秦俊烈冷哼，将头撇向一边。 白蔻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菜刀冲着他的手腕砍下来。 她的速度很快，菜刀很锋利，气势凶猛，一点也没有吓唬他的意思。 而，菜刀的落刀处，正好是他的手腕。 秦俊烈吓得脸都变了，这个小娘们跟以前遇见的小娘们不一样，她太生猛，生猛得让人胆战心惊。 她，真要将他的手腕砍断。 “不，不敢了。”他抢在菜刀落下来之前忙说道。 白蔻手一偏，锋利的菜刀落在了他手腕一旁的石板上。 石板与金属擦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火光四处溅起，唬得众人一动不敢动。 “以后再被老娘抓到你去赌，老娘一定先废了你。” 她将菜刀别起来，站在秦俊烈跟前，冷面看着富态男子，“你们赌坊，最少押注银子是多少？” 富态男子早已经被这等彪悍女子吓呆了，听到她发问，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忙道，“不，不等，小到一文，大到百两，一般中盘的需要一两银子。” 白蔻在身上找了找，还好，足够一两。 “窝囊废，你欠了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她掂着手中的银子，“这件事药绝对保密，要是被王妃知道了，看我不打死你，走，带我去赌坊，老娘给你赢回来。” “你要赢回来？不可能的，他们出老千。”秦俊烈捂住已经被打肿的脸。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跟上来。”白蔻晃了晃菜刀。 秦俊烈打了冷颤，只得一步步跟上，回到输钱的赌坊里。 赌坊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白蔻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中盘，将一两银子押上。 赌注开了之后，一两银子变成了十两，十两又变成百两，百两之后，增长得比较困难，连续押注了十几次才变成千两。 白蔻觉得这样下去太慢，直接拿着赢来的银子做庄。 很快，千两变成了万两。 因白蔻百赌百赢，已经引起了赌坊的注意。 赌坊为了维持生意，对付这种赌中高手自有对策。 在她做庄时投掷出骰子时，通过赌坊的密道暗中将骰子换了。 白蔻一脚踩在赌盘上，高高挽起袖子，双手交叉，手腕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她感觉到赌坊的小动作，冷冷一笑，脚下用力，骰子在原来的基础上变了几变。 等达到了她想要的数值，她才停下来。 “开。” “三六九，顺，庄家赢。” 人群中发出热烈的喝彩声，赢了之后，白蔻数了数银子，远不到十万两。 “来，继续来。”她振臂一呼。 赌坊老板脸都白了。 这娘们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她简直不是人。 这样下去，怕是整个赌坊怕是都被赢走。 赌坊老板对左右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们会意，他们一左一右地来到白蔻身边。 “姑娘，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他们威胁道，“都是做生意的，希望姑娘不要坏了规矩。” “告诉你们掌柜，我只赢十万两。”白蔻冷声道，“如果他懂规矩，就乖乖让我赢下去。” “若是他不懂规矩。”她将两把菜刀拿出来，砍在赌盘上，“你们去告诉他，敢跟老娘耍阴谋规矩，他还差了几千年道行。如果不想赌坊关门吃官司，就乖乖遵守规矩，别耍小手段。” 打手们对视一眼，被菜刀吓得不敢横。 赌坊这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主，他们不敢轻易下手，匆忙退到掌柜身边，汇报情况。 掌柜一脸僵硬，“她说只赢十万两？” “是的。”打手说，“掌柜，她好像知道咱们店出老千的事，您看……”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我就不信她能有那种本事。”掌柜一甩袖子，“去，将她轰出去。” 打手们有些发憷，“掌柜，我们都觉得那女子不太好惹，尤其是她腰间别着的那两枚菜刀，看着瘆人。” 掌柜的脸瞬间就变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女子不好惹。” “不是这个，是下一句。” “她手里的两把菜刀，看得瘆人。” “两把菜刀，年纪，性格，狂妄的说话方式。”掌柜一拍手，“差点坏了大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深藏功与名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道，“你们别愣着了，快去嘱咐出老千的人停手，出老千对她没用，好生准备好十万两银子，让她赢，陪她玩个够。” 打手们面面相觑，“掌柜，区区一个女人，至于吗？” “区区一个女人？”掌柜冷笑，“她可不是那么简单，若是惹怒了她，咱们这小店没法干了。”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掌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打手们嗓子紧了紧。 “传说中的赌仙白三娘！” 打手们一愣。 赌仙白三娘的名号在江湖上相当有名，传闻，现在流传的玩法，都是白三娘留下的。 每一家的赌坊里都会供奉着一个白三娘雕塑，香火旺盛。 关于白三娘的传说也数不胜数。 “白三娘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竟是真实存在的？”打手们显然不太相信。 “想当年白三娘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掌柜说，“快别说了，赶紧去准备十万两，好生伺候着。” 他心有余悸。 那种大名鼎鼎的人物来光顾他的小赌坊，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捏了一把汗。 幸好他反应迅速没有动粗，若是惹恼了她，赌坊明天就得关门大吉。 白三娘的名号，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名字，那可是好赌之人心中的仙人。 掌柜眼珠转了转。 白三娘来到他的赌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肯定能吸引一批人光顾，到时有赚不完的钱，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他心里有了计较，招呼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白蔻觉得这掌柜还算上道，也不想过多为难，将菜刀收回。 她英姿飒爽，逢赌必胜，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十万两银子赢了回来。 掌柜亲自将十万两银票送到她跟前来，“白姑娘，您数一数。” 白蔻随意将银票抓过来，胡乱数了数，眉头皱起，将多余的银票拿出来。 “多了两张。”她递给掌柜。 “不，这两张是小店赔罪的。”掌柜的满脸堆笑，“白姑娘能来我们赌坊，可真是三生有幸，这是我们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呵。”白蔻捏着银票，冷笑，“你想收买我，不让我将你们店出老千的事宣扬出去？” 掌柜的一脸冷汗，讪讪笑着，默认。 白蔻看着那两张大额的银票，指了指秦俊烈，“可以，但，下不为例，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用作弊来骗人上钩，或者欺骗像他这种干啥啥不行的纨绔，你们小店也不用干了，乖乖去李青云的大牢里吃年夜饭去吧。” “一定一定。”掌柜擦着冷汗。 出老千被白三娘撞了个正着，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再犯。 秦俊烈看着一叠银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最开始的轻视到震惊到佩服到两眼冒星光。 “这，这都是你赢的？”他还沉浸在激动中。 “不是我，难道是你？”白蔻将十万两银票递给富态男子。 富态男子将欠债契约递给白蔻。 她撕毁后，又让人拿了一张白纸来，写上“帐已经还清”几个字，一式三份，各自按了手印，赌债正式还清。 “你欠的债我已经替你还了。”白蔻对秦俊烈说，“以后再被我发现你赌钱，我会砍断你的两条胳膊，这是你欠下的，我随时可以拿走。” 她看到微微蹙眉，“掌柜，通知你所能通知到的全部赌坊，如果这败家玩意敢出来赌钱，以最快的速度报给我。” “是，是。”掌柜恭敬地道，“小的一定谨遵白三娘的话。” “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了，以后不要再提。”白蔻想离开赌坊的时候，蓦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秦俊烈。 “败家子，你身上还有钱吗？” “我不叫败家子，我叫秦俊烈。”秦俊烈找了找，找遍了全身，只找到两枚铜板。 他有些尴尬，“就这些。” “够了。”白蔻抓过来押注，很快，两个铜板变成了一两银子。 她垫着一两银子，轻轻松松走出赌坊，“最开始的一两银子算你借我的，现在这一两算你还我的，你不欠我钱，你欠我人情，人情你也不用还，你的双臂就是抵押，一旦再犯，我绝不食言。” “败家子，这次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才帮你一把，像你这种智商喂狗的纨绔，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这种小赌坊一开始给你点甜头让你上钩，等你无法自拔时，一步步诱导你迈进陷阱。” “多少人因为这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人无法戒掉贪婪就不要去赌，越贪婪，输得越惨。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是掉馅饼，也是会毒死你的那种。” 她一边走一边絮叨，“旁人也就罢了，跟我无关，我无权干涉他们的生活。但，你是王妃的弟弟，我绝不允许你抹黑王妃的名声。” “是，我以后不会赌了。”秦俊烈声音柔下来，眼睛里闪着星星光芒，“女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姑娘。 “我是七王妃的丫鬟，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行了。” 她潇洒地往前走，深藏功与名。 她走了多久，秦俊烈就在后面跟了多久。 一刻钟后，她终于忍无可忍，“败家子，我已经帮你还了钱，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秦俊烈有些懵，“我回家的方向，也是这个方向。” 白蔻这才想起，秦俊烈的家也是秦家。 他们本就是同路。 她看着他满脸伤痕，一身狼狈的样子，眼睛闪了闪。 若是这个败家玩意儿告状，人证物证俱在，王妃肯定会指责她。 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先不能回去，跟我去街上。” 不等秦俊烈反应，他已经被白蔻拽到了另外一条路，风风火火转到了集市上。 她寻了个摊位，买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剥了壳递给他，“来，用鸡蛋把脸上的伤口滚没了。” 秦俊烈不明所以，他拿过滚烫的鸡蛋，呲牙咧嘴地滚在肿起的地方。 “如果王妃问起来，你就说跟人起了冲突。”白蔻道，“若是被我发现你敢胡说八道，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世间女子千万般 秦俊烈知道她是担心他告状，一边吸气一边说，“放心吧，大姐不会问的，就算问了我也不会说。” “要不你先走吧，我等脸消肿了再进。”他说，“进府之后你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娘要是知道你打了我，一定会出大事的。” “你当我愿意认识你？”白蔻冷哼。 她觉得这秦俊烈还算有点担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把我打你的事说出去，我就不把你去赌钱的事说出去。再见了。” 秦俊烈点着头，看着白蔻的身影消失，使劲用鸡蛋在脸上滚了一会。 白蔻，嗯，这个名字太过温婉，一点都不像她。 想到她在赌坊里振臂一呼的模样，他的脸红了红。 世间女子千万般，却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帅气的。 这样的人，才当得起“美人”二字。 白蔻不知秦俊烈脑补了什么，她快步来到秦府后，却被挡住了。 秦府的大门小门都有专人把控。 听见她是王妃的丫鬟，才狐疑地将她放进去。 白蔻对这剑拔弩张的场景有些疑惑，一路上，她观察着四周的气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盛，她试探地问了引路人几句，引路人却闭口不谈。 她耐着性子来到锦绣苑。 锦绣苑中，秦偃月正坐在屋子中央，清点秦府的账目。 “王妃。”白蔻看到她跟翡翠后，急吼吼地跑过来，“翡翠，我来啦。” 账目杂乱复杂，有很多不明款项，处理起来相当有难度，秦偃月正看账目看得头大，瞧见白蔻到来，将账本放下，微微挑眉，“白蔻？” 白蔻嘿嘿一笑，没有走正门，直接从窗户里跳进来。 她大咧咧行了个礼，“是我。” “你怎么来了？”秦偃月道，“是王府里出事了？” “没有，我就是来送信的。”白蔻摆着手，“赤箭还怕我把信丢了，特意把信缝到了我的衣裳里，她就是太小心了，我怎么可能那么鲁莽？”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怀里揣，“瞧瞧，不就在这……诶？怎么没有？不可能啊，赤箭给我缝上了，不可能会丢啊。” 白蔻上上下下寻找着。 衣服都找遍了，被缝在衣裳里的信就是找不见。 甚至，衣服里连缝的痕迹都没有。 “见鬼了，我明明看到你赤箭给我缝上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了？”白蔻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别着急，慢慢想。”秦偃月道，“你回忆一下，在来这里的途中又去了什么地方？” “来这里之前，我……”白蔻使劲想了想。 她只去了赌坊和外街。 “啊，我想起来了。”她一拍头，“信不在这里，在我的外套里。” 赌坊人多，她感觉到特别热，将外套脱了下来。 走的时候忘了穿回去。 而，那封信就缝在外套里。 “王妃，我去去就回。”白蔻说完，一阵风般消失。 秦偃月和翡翠还没反应过来。 她们两个面面相觑，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白蔻，真是个爽朗性子。”秦偃月无奈地摇头，“亏她还是个姑娘，连衣裳都能丢。” 翡翠眼睛含笑，“谁说不是？也难怪赤箭不放心她。” 说完，她又担忧道，“白蔻那性子直爽，不知那信是不是重要，若是重要的，万一丢失了可怎么办？” “放心吧，若是紧急重要的事，赤箭是不会交给她的。”秦偃月的手指点在账本上，“我猜测，多半是琥珀的消息。” “王妃何以见得？”翡翠讶异。 秦偃月但笑不语。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白蔻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一同来的，还有狼狈不堪的秦俊烈。 秦俊烈的脸还是肿的，遍布青紫色，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看起来相当狼狈。 “你们？”秦偃月蹙眉，“怎么在一起？认识？” “不，不认识。”白蔻忙摆着手，“我就是在门口遇见他被拦住了，顺路带他进来的。” “嗯？” “他不是秦家大公子么？明明是秦家人，守门的硬是不让他进，我就将他带进来了。”白蔻察觉到秦偃月脸色不对，声音越来越小。 她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暗暗拽了拽秦俊烈的袖子，“败家玩意儿，你要不再回门口去？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行了。”秦偃月叹了口气。 父亲昏迷，闵玉被关到大理寺，秦碧月死了，秦家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大事，她怕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带了节奏，也害怕东方槊调查案件受到影响，故而，将消息能封锁的尽量封锁了。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秦俊烈恰好不在秦府中。 如今他回来，也不能将他再赶出去。 “俊烈，你回来的正好。”她道，“翡翠，去搬个凳子来。” 翡翠从见到秦俊烈开始，身上的气势发生变化。 她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秦俊烈，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秦俊烈见到翡翠之后，头一直紧紧地低着，他自知理亏，“翡翠，云香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恨我，就打我吧。” “打你？我就算打死你，云香也回不来了。”翡翠声音悲恸，“如果不是你做出那种事，云香不会死。都怪你，云香是你害死的。” 秦俊烈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哀愁。 人早已经死了，他无法弥补。 “对不起。”他语气喃喃，“翡翠，我没脸再见你，也无法对云香的死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打我几下出气，我也能好受些。” 翡翠已经不是以前的翡翠，自从她黑化过一次之后，精神状态已经全面改变，从前的唯唯诺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惧怕的狠厉。 “那我就成全你。”她走到秦俊烈跟前，抬手，狠狠地打下一巴掌。 那一巴掌相当响，力道也极大。 秦俊烈本就狼狈的脸被大力打歪。 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默默忍受着。 翡翠不解气，还想打他的时候，秦偃月深深叹气。 “翡翠，够了。白蔻，带翡翠出去冷静冷静。” 白蔻眨巴着眼睛。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翡翠的凶狠模样，眉梢飞起，“是娘娘，翡翠，我饿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变强大是为了保护 翡翠深呼吸一口。 她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些出格。 秦俊烈再不堪，再该死，也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教训。 王妃娘娘感念她对云香的死心中有怨气，才放任她动手打人。 她不能再放肆下去。 “王妃，是奴婢逾越了。”翡翠行了大礼，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跟着白蔻出去。 “翡翠，你可以啊。在来秦府之前，我还很担心你会受欺负，现在看来，你已经进步了许多。”白蔻在院子里闻了闻，找到了厨房的方向，率先走在前头。 她竖起大拇指，“通身的气度都变了。先前你还下不了手的，来，跟我说说，在秦府发生了什么？” 翡翠皱着眉头，“白蔻，你说的对，太弱了什么都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王妃，保护不了云香，什么都保护不了。” 白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王妃需要你保护？且不说王妃本身很强大，就算王妃需要要保护，也是王爷来保护，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先别说这些了，来，给我讲讲，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气息怎么全都变了？我快要好奇死了。” 翡翠听了白蔻的话，觉得有些道理，戚戚了许久的心情释然了不少。 她长叹一声，将在秦府里发生的事悉数讲给白蔻听。 白蔻听得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你被欺负到极限，就奋起反抗了？还差点将那两个霸凌者打死？” 翡翠点点头，眉宇间满是哀愁，“我好像给王妃添麻烦了。” “不，绝对不会，王妃肯定很欣慰。”白蔻眉飞色舞，“对了，你还把二夫人的手腕折断了？” 翡翠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担忧，“嗯，我折断她手腕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完了。白蔻，我觉得有点害怕。” 她咬了咬嘴唇，“不管是鞭打翠梅翠菊的时候，还是折断二夫人的手腕，都是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怪，我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实发生的，我无法形容，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我心底相当狂躁嗜血，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白蔻，我好害怕，害怕我突然发狂，害怕我会对王妃娘娘不利。” 白蔻捏着下巴。 翡翠的症状的确有点奇怪。 不过，她性子本就懦弱，被欺负到了极致，必定是沉淀了许多的怒气。 沉淀了多年的怒气迸发，导致她陷入到疯狂中，这也不无可能。 “笨蛋。”白蔻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手落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失去理智，你不会对王妃产生愤怒情绪，所以不会失去理智，别瞎担心了。” “再说，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王妃做什么，我第一个把你打晕。就算我打不了你，王爷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综上所述，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对了，我对你的力气很感兴趣。”她双眼放光，“你从来没学过功夫，却能徒手折断人的手腕，这种力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快让我见识见识。” “白蔻，别闹了。”翡翠看着双手，“我不想再变成那样。” “不行，我必须要试试你陷入愤怒的时候有多强。”白蔻指着亭子里的石桌，“来，我们去那边掰手腕。” 翡翠执拗不过她，只得坐下来。 白蔻自小习武，力道比较大，翡翠最开始占了下风。 “翡翠，闭上眼睛，把我当成欺负你的犯贱二人组。”眼看着翡翠要输，白蔻道。 翡翠果真闭了眼。 翠梅和翠菊抢夺她项链，折断母亲的遗物的场景充斥在脑海中，她心底快速涌起无尽的怒气。 在那股怒气的充斥下，一股难以言状的力量从身体迸发出来。 周身的气势也开始变化。 石桌震颤，冷风呼啸，周身萦绕着可怕的气息。 白蔻吓了一跳，忙用力往回掰，但，为时已晚，翡翠的力量强大而磅礴，如群山压顶，不可反抗。 她的手腕被她紧紧地压下。 “啊，对不起，白蔻，我不是故意的。”翡翠反应过来后，忙放开她，“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白蔻甩了甩手臂，她上下打量着翡翠。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敢相信，刚才那可怕的气势是翡翠发出来的。 明明，她那么瘦弱，性格那么老好人。 果然越老实的人反差越大。 白蔻默默地伸出两根大拇指，“翡翠，太厉害了，如果你从小习武，或许已经变成天下无二的女魔头大人，可惜了。” 她顿了顿，眼睛放光，“虽然人年纪大了之后骨骼会定型，身体会变沉，但，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用来自保和保护他人还是可以的。” “翡翠，我来帮你制定方案，你不能白白浪费了才能。”白蔻抓住她的手，“走，先带我去吃好吃的，等我空了就陪你一块练习。” 翡翠有些反应不过来，“白蔻，你，你不害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我突然发狂，我会变得不是我。”翡翠低下头，声音变得低沉。 “你可真是个别扭性子。”白蔻无语，“我以前最讨厌你这腻歪性子，又弱又老好人，别人打你你还要赔笑脸，每每气得人肝疼，你能变强，我跟王妃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怕你？” 她说着，语气严肃起来，“翡翠，你要记住，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和东西，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破坏，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太弱，只能靠别人来保护你。二选一的话，你选择哪一个？” 翡翠愣在那里。 从她黑化之后，她一直惴惴不安，生怕突然发狂惹得王妃厌烦，吃不好，睡不好，越来越钻牛角尖里，无法释怀。 听了白蔻一席话，却觉得，凝结在心口的全部死结都打开了。 “白蔻，谢谢你，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翡翠由衷地说。 先前她不喜欢白蔻这种性子，真正相处下来，却发现，白蔻虽鲁莽泼辣，心思却是个极细腻的。 白蔻大咧咧地笑，“真要谢我的话，就请我吃好吃的。” 第三百三十章 你下定决心当个废物？ 此时。 锦绣苑的房间里。 秦俊烈拘谨地坐在秦偃月跟前，不敢抬头，像个做错事等着批评的孩子一般。 秦偃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秦俊烈忙接过来。 秦偃月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垂下眸子，轻声问，“白蔻打的？” “没，没有，不是，不是她打的，是我自己摔的。”秦俊烈听她一开口就问这个，手一抖，滚烫的茶水落在手上，烫得他呲牙咧嘴。 “大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自己摔的，跟白蔻女侠没关系。” “白蔻女侠？” “不，不，是白蔻姑娘。” “老实交代。”秦偃月皱着眉头，“你跟白蔻是怎么认识的，你这一脸伤是怎么回事？一个字不差地告诉我，不准撒谎。你别以为你的谎言能瞒过我。” 秦俊烈踟蹰了好久。 他似乎很害怕秦偃月的样子，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秦偃月动了气，用力一拍桌子，“你不说，我就把白蔻叫回来，白蔻不说，我就派人去调查。等我调查清楚了，每人下去领三十板子。” “别，姐，我说。”秦俊烈见她动真格的，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天所做的事坦白。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火大。 又是去花楼，又是去赌坊，还被人追债，被人当街暴打，不论哪件，都是纨绔子弟的标配。 “你这是自暴自弃了？”她呵道，“下定决心当个废物？” 秦俊烈不言语。 秦偃月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闵玉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第二个是儿子，也就是秦俊烈。 因他是秦家唯一的男丁，祖母从小带在身边培养，倒是培养成了一个懂礼貌明事理的好孩子。 可惜，母亲死后，闵玉成为秦家当家主母，每每将祖母气得肝疼。 祖母心气不顺，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实在受不了鸡飞狗跳的生活，独自一人搬到了闻京城近郊的宅子里修身养性去了。 父亲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祖母无法带走秦俊烈，他只能待在闵玉身边。 也是从那之后，从前那个喜读书，明事理，假以时日或许能出落成栋梁之才的秦俊烈逐渐放弃了读书，学着闻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的作风，吃喝嫖赌样样都通。 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算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讨厌秦雪月和秦碧月，是因为，那两个人从前对原主做过很过分的事。 但，秦俊烈本性不坏，对原主没做过什么，相反，以前还阻止过闵玉殴打原主。 她也不想对他太过苛责。 “你回自己院子里吧，没什么事不要出门。”秦偃月道，“也不要打听秦府发生的事，对你没好处，你若是想做你的纨绔子弟，就做到底，我想提醒你的事，你能败的钱不多了。” 秦俊烈听着她的话，愣了好一会。 他垂着眼，手指抓着衣裳，将袖口的祥云花纹捏得扭曲变形。 “大姐。”过了好一会，他抬起眼，眼神清澈坚毅，“请你如实告诉我，是母亲出事了吗？”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沉默代替答案。 秦俊烈苦笑一声，“我早就知道，迟早会变成这样，母亲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暴露于公众，她也迟早会受到惩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秦偃月听了他的话，倒是吃了一惊，“你，都知道？” 秦俊烈眼睛轻闪，“早先我不在母亲身边，不太知道她做了什么，后来，我回到她身边后，发觉母亲所作所为与祖母所教相差甚远，我那时年纪尚小，不能分辨谁对谁错。” “说起来有些抱歉，祖母对我管教甚严，一天到晚都是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知识，想多玩一会都不行，我相当反感。母亲任我玩耍，从不要求我做什么，我暗自欣喜，意识里觉得母亲是对的，也学着她的模样，对丫鬟小厮苛刻，对自己放纵。” “直到后来，我院子里的云香姑娘……”秦俊烈说起云香时，手攥得紧紧的，他用力低下头，“我对不起她。那时，我觉得她长得很美，就与她调笑了一番，云香当真了，推了我一把，我不小心磕到了头，受了点伤。这件事我本没放在心上，可，过了没多久，云香失踪了，无影无踪，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知道是母亲杀死了云香。从那时候开始，我猛然察觉到，一直以来，母亲的教导是错的，如果我也变成那样，我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像是在浓雾中迷路了一般，不知道往哪里走，我每天都过得很难受。” 他用手捂住胸口，“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负罪感，迷惑感，压抑感，我快要被压死了。” 秦偃月听着秦俊烈的讲述，有些唏嘘。 如此推心置腹的谈话，像真正的姐弟谈心。 她的语气也稍稍软了一些，“所以你就自暴自弃，小小年纪吃喝嫖赌？” 秦俊烈默认，他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茶喝干净，“我觉得那样能变得快乐一点，可，我还是不快乐，也无法扫去胸中的压抑。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想醉生梦死，用来逃避现实。姐，你罚我吧。” 秦偃月又给他倒了一杯，手指摩挲着茶柄。 “我没有罚你的资格。”她道，“你犯下的错，等父亲醒来再统一算账。” “俊烈。”她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这些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听了你一番话，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也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我会将秦府中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秦碧月已经死了，你母亲被大理寺收监，父亲重伤未醒。” 秦偃月抿了一口茶，将可以说的事全部告诉他。 秦俊烈瞪大眼睛。 他被这些消息震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妹妹，死了？” “母亲，被大理寺收监了？”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是在外面待了几天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世事一场大梦 “这不可能的，我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秦俊烈用力拧着自己。 他下手的力道极大，拧在身上，生疼。 疼痛感将他召回到现实中。 眼前的景色没变，他不是在做梦。 大姐告诉他的事，是真的。 也是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悲伤。 那个喜欢缠着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母亲也被大理寺收监。 一转眼，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早就知道母亲会受惩罚，可，惩罚真正到来时，他却无法接受。 “大姐，这是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一定是你们想惩罚我，才编出这种谎言来吓唬我。我以后不会再醉生梦死了，求求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他说着，眼泪流出来。 再开口时，已经泣不成声。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像个孩子。 肝肠寸断，无法自己。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闵玉再坏，也是秦俊烈的母亲，秦碧月再可恶，也是他的亲妹妹。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立场不同，她无法评价秦俊烈的悲伤和不舍。 她递给他一张手绢，耐心地等待他哭完。 秦俊烈像是要将所有的压抑情绪释放出来一般，放声大哭了许久之后，才抽噎着问，“大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妹妹的尸体在哪里？” “下葬了。”秦偃月淡淡地说，“尸体总不能一直留在院子里。入土为安，你若是想祭拜，我可以让人带你去。” 秦俊烈用力低着头，几乎将头低在尘土中，“妹妹她，是怎么死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刚才，她并没有将芙蓉苑发生的事告诉秦俊烈。 毕竟，对一个死人，她没必要再议论一番。 “你确定要知道吗？”她问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秦俊烈脸色严肃地点着头，“大姐，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真相。” 秦偃月看到他眼中的坚毅，垂下眸子，她毫无隐瞒地将芙蓉苑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包括秦碧月要害她，东方璃反击，秦碧月自食恶果…… “这就是全部经过。”她道，“我可以为我所说的话负责，每一句都是真的。俊烈，我如实告诉你，是想让你了解真相。” 秦俊烈的眉头越皱越紧，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一片铁青。 “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都可以理解。”秦偃月说，“我不会求你原谅，因为我没有错，不需要你原谅。秦碧月会自寻短见，这是我所没想到的，她的死，我有间接责任，但，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我们的立场不同，不管你如何想，我都不会怪你，这是你的自由。” 秦俊烈久久没有言语。 秦偃月也不催促，手指轻轻点着茶杯，等着他的选择。 “这件事不怪你。”盏茶功夫过后，秦俊烈郑重地说道。 “我了解碧儿的性格，她与母亲特别像，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她能做出这种事，我很惊讶，但并不奇怪。所以，我相信你说的。”他擦着眼泪，眼泪依旧往下滴落。 “我相信大姐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更相信大理寺不会无缘无故将母亲带走，是非因果自有定数，都是命。” 他说着，站起来，深深地冲着秦偃月鞠了个躬，“大姐，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母亲，都请允许我向你道歉，从前母亲她们对你做了很多过分事。” “对不起。”他用袖子抹着眼泪，“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怨言。” “我为什么要处置你？”秦偃月道，“你跟我无冤无仇。” “大姐，我是我娘的孩子，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报复？”秦偃月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若是跟你娘和你的好姐姐好妹妹一样，颠倒黑白，心狠手辣，那我也不会客气。” “若你我好生相待，平安无事，或者讲道理，明事理，我也懒得计较。若你撒泼打诨，不知好歹，我有的是办法惩罚你。好了，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秦府没了主子怕是会乱成一团，父亲还在昏迷中，有些事需要你来做主，你先下去吧。” 秦俊烈还想说什么时，被秦偃月直接撵出了锦绣苑。 秦偃月站在栏杆处，目送着他的身影，素手轻轻点着栏杆上的彩绘。 她深呼吸一口。 天气干冷，风烟俱净，吸进来的空气清新冰冷，让人清醒。 她抬眼远望去，天色湛蓝，云彩随意来去，阳光透过云彩洒落到琉璃瓦片上，七彩流澜映着她的半边娇颜。 “偃月，你这是要放虎归山？”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他拿了大氅来，将没穿外套的她直接裹住。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秦偃月紧了紧系带，“天虽冷，阳光却很温暖。” “偃月。”东方璃蹙眉，“这样很危险，你不能心软。” “东方璃，你可知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秦偃月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东方璃想说服她将秦俊烈一并处置了时，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轻轻摇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孩子也是一样的。”她望着院落中的干枯小树，幽幽，“就如眼前这棵树，想要它长成栋梁，就要时刻将歪枝掰掉，仔细修剪，只准向上。若想要它长成景观树，就将它的枝干弯曲成想要的形状。若任凭它生长，散乱的枝叶乱长，既不能成为栋梁，也不能成为景观，最后的结果，兴许只能被砍来当柴禾烧。” “你说了这么多，跟你放虎归山有何关系？”东方璃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 “关系大了。”秦偃月转过身来，斜倚在栏杆上。 “俊烈前几年才回到闵玉身边。在这之前，他就像这棵小树苗一样，被朝着栋梁之才的方向培养，最关键的那几年，他受到的教育是正确的，有三观正的教育根基在，就算他后来变了，也不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将长歪了的树枝砍掉，依旧向着太阳生长。” 她道，“秦雪月和秦碧月从小跟在闵玉身边，在她们的认知里，闵玉的思想就是对的，她们有样学样，心肠狠毒且自私自利，认为自己是一切的中心，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掉任何人，这才是无可救药。”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去打扫三天茅厕 东方璃懂她的意思。 但，一想到闵玉的颠倒黑白，秦碧月的血口喷人，以及那个有心机有手腕的秦雪月，他心沉得很。 他无法容忍别人伤害她。 “别担心我。”秦偃月轻笑道，“俊烈还是个孩子，就算他再有心机，我还有你呢。” 东方璃听了这话，好看的眉眼间溢满了璀璨的光芒。 眼波荡漾，晴色潋滟。 他将她揽住，凑到她耳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果王妃肯为本王生个小猴子，本王什么都可以做。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们再努力一把吧。” 秦偃月脸红得很。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别闹，大白天被他们看到了多不好。”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东方璃冷声道，“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本王就罚他打扫王府的所有茅厕。”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要往里屋走。 “王妃，王妃，不好啦。”东方璃走了没两步，白蔻的声音传来。 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灰头土脸的，头发被烧焦，衣裳上黑乎乎一片，像是从煤灰里扒拉出来的一般。 “王妃，出大事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东方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好容易杜衡学乖了，不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往里闯。 白蔻又来玩这出。 他们跟他家的小猴子有多大仇？ 秦偃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东方璃，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袖。 东方璃很不情愿地将她放下来。 “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把信给烧了。”白蔻喏喏地道。 “烧了？” “嗯。”白蔻苦着脸，“我本来是想去厨房找点吃的，谁知一个笨蛋将火带出来，一时间没人察觉到，让火势蔓延起来。火烧着了我的烤鸡，烤鸭，酱猪蹄，我太心疼，情急之下将外套脱下来灭火。” 火灭了，外套也被烧了一大片。 信就在那一大片中，被烧得灰都不剩了。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顺利。 白蔻能平平安安将信送来才是怪事，如今发生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 “算了。”她摆了摆手，“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等回去了再问问琥珀就是，你先下去吧。” 白蔻听到没被惩罚，苦着的脸顿时心花怒放，“谢王妃，王妃最好了，我走啦。” 东方璃看着白蔻兴冲冲的样子，黑着脸，用波澜不惊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你回王府后，打扫三天茅厕。” “为什么？”白蔻的脸立马僵了。 王府那么大，打扫三天茅厕，还不如杀了她。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不想打扫就收拾东西滚出王府。”东方璃呵斥道。 白蔻的脸又苦了下来，“王妃救命。” “只打扫鸣玉宫就可以了。”秦偃月笑着说道，“你们家王爷正心情不好，你快些去洗洗吧。” 白蔻万般不情愿，又不敢招惹黑脸王爷，只得撅着嘴退下去。 “你就是太惯他们了。”东方璃甩着袖子往里走。 秦偃月关上门，紧走了两步，从他身后抱住他，“这么大的人了，闹这种别扭丢人不丢人？就算白蔻不来打扰，你也不能得逞。”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今天一大早肚子就不舒服，可能过几天大姨妈就要来了。” “大姨妈？” “就是葵水。”她道，“我这手脚冰凉，肚子也是凉的，懒得动。” 东方璃幽幽地看着她，“二丫，你莫不是骗我吧？先前你才对我说了，两次葵水之间的日子叫排卵期。你才过了排卵期没几天，怎么就来葵水了？” 他的声音很危险，“为了躲开本王，你竟敢使用这种借口？” 秦偃月没想到这个人会记住这种事，打开他的手，“我没骗你，普通的排卵期的确是在两次之间，但，我的是错后的，也就是，排卵期来临的时候，我虽然有感觉，这时候却是没有排卵的，三天后我的体温会短暂升高，有大概两天的时间会有卵泡会被排出，也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候，也是我提醒你的日子。” “一般来说，若是没有怀孕，再过个几天就是下一次葵水到来。我这体质寒凉，提前有不舒服的感觉也正常，我已经吃药调理了。” “真的？”东方璃冷哼。 “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就把每个阶段都科普给你听。” “不必了，我相信你。”东方璃将她带到温暖的地方来，伸手进去摸了摸。 纵使她穿着厚厚的衣裳，小腹也是冰凉的。 他眉头皱了半晌，将她抱到床上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东方璃，今天我真有点不舒服。” “我不欺负你。”东方璃将她放下来，大手覆盖住她的小腹，“太凉了，我帮你暖暖。这么寒凉，就别乱跑了，好生休息着。” “我没事。”秦偃月道，“就是寒凉而已。这几天我就开始喝药，等大姨妈真正驾到的时候，肯定不会疼得很厉害，实在疼难受了我就吃一粒布洛芬止疼，也没啥副作用，放心吧。” 东方璃依旧不放心。 他给她暖了好久的肚子，又亲手熬了姜糖水来。 秦偃月喝了两口。 肚子和脚暖和了，也舒服了不少。 她缩在被子里，想起原主每次痛不欲生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就是先前落下的病根，身体受过大寒，寒凝血瘀，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需要慢慢调理。” 这身体极度冰寒，想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东方璃想起她落下病根的原因，心底泛起一股柔情。 他细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一定要早些调理好，早些给本王生个小猴子，来，再喝点姜糖水。” 秦偃月又勉强喝了几口。 她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不喝了，我没啥大事，你别这么紧张。” “也好，你躺着休息会，我去看看奏折。”东方璃将勺子放下来。 “你把奏折带到这里来了？”秦偃月挑眉。 这也太敬业了些。 “没办法，临近年关，父皇每天接到很多折子，御书房都堆积成山了。除了标志了特别加急的折子，他老人家把无关紧要的都分给了我们，任务量是平常的三倍之多。”东方璃揉着眉心，颇为头疼。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幕后人有可能是术士 秦偃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乖乖躺着。 东方璃随手翻开折子，皱着眉头看完，又用关节分明又细长的手在上面批注了。 他摘下来头冠后，一部分头发散下来，如墨的发丝随意散落，面如玉，缓带轻衫之中，是无法用词语描绘的优雅。 她越看越觉得养眼。 “看什么？”东方璃察觉到她的视线，挑眉。 “我觉得你美如画。”秦偃月眉眼弯弯，“东方璃，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父皇将奏折分给你们，若奏折里写了机密消息，再被有心人看去，岂不是糟了？”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哂笑，“父皇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测的？父皇让我们批奏折，这本身就是试探，谁敢自作聪明在奏折上做文章？再说，就算有机密消息，也不可能用普通奏折呈送。”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对了，先前你说过闵玉背后有人出谋划策。我调查到了一些事。”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闵玉有个妹妹，叫闵珠，嫁给了凌云君。”东方璃道，“那个妹妹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喜欢与人交流，深居简出，朴素得很。如果不是闵玉的事，我绝不会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怎么说？”秦偃月问道。 “闵珠很低调，低调得让人注意不到她。凌云君同样低调，低调到近乎平庸。”东方璃道，“我本以为他们没问题，忽略了他们。但，凌云君在某次上朝汇报情况时，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让我注意到了他有问题。” “什么动作？” 东方璃嘴角轻抿，“他的手指弯曲弧度有问题。”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手指？” “凌云君是个很喜欢玉石的人，可他手上的玉石很普通，价值不足百两。那枚玉戒指绝对不会让他的手指变成那样。”东方璃点头，“我无法形容那种诡异的弧度，不过，我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他形成那样的习惯。” “那东西名为弧光，极为稀有，就连父皇也没能得到。他区区一个俸禄不足百两的小官，却能得到那种东西，不得不令人怀疑。” 秦偃月觉得有些魔幻。 单凭手指的弯曲弧度就能断定一个人有问题，也太草率了些。 “我让人调查了凌云君。”东方璃继续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秦偃月道，“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凌云君经常出入各大钱庄。”东方璃敛着眉，“这些钱庄的主人，有一个代号，就叫弧光先生。而，钱庄的人并不认识弧光先生，就连钱庄掌柜也没见到过那位弧光先生。”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托着下巴，“这能证明闵珠跟闵玉有关？” 东方璃摇头，“不能，但，老三从这些钱庄里支走了不少钱，他用的是秦雪月的名义。” 秦偃月更觉得此事蹊跷，“就算秦雪月跟闵珠有些关系，这也正常的，闵珠是她姨母。” “先别着急。”东方璃接着说道，“这些钱庄涉及到了一桩大案，我已经派人盯着了，等有了消息之后我会细细跟你说。钱庄的事暂且不提，单说闵玉和闵珠，我查过了，每次出事的之前，她们两个必定见过面。” “我顺着线调查到了闵家的情况，这一查，却是大吃一惊。闵珠这个人很低调，也鲜少有她的传言，我让人挖掘了很久才调查出她的事迹来。怎么说呢，闵家能顺风顺水，全靠闵珠从中斡旋，她是个料事如神的人，所预料之事，几乎没有错的。” 东方璃声音沉沉，“也就是说，她是个推演能力极厉害的术士。” “术士？”秦偃月攥紧手。 古代重神通，多术士。 所谓的术士，就是利用天文地理星辰等各种知识来预测吉凶，推演未来的化外之人。 她一直觉得这称号就是骗人的。 “这种人，竟真的存在么？”她问。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东方璃说，“我能打听到的事很少，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兴许，是闵珠特意将自己的生活痕迹抹去了。” “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母亲的事都是闵珠在幕后指挥，不就证明了她的本事？” 秦偃月想到闵玉嫁给的父亲的过程，想到闵玉步步为营，完全利用了母亲的性格特点将母亲逼入深渊。 这一系列的操作，像被人故意设计的圈套，一环扣一环。 若是闵珠一直在闵玉背后操纵着，倒也能解释闵玉时而精明时而愚蠢的操作了。 她越想越顿觉得心惊肉跳。 “我会再让人继续调查。”东方璃眸子微微眯起，“闵玉无辜失踪，闵征也被大理寺列为重点调查对象，闵珠不可能没有行动。” 只要行动，就会很容易露出破绽。 秦偃月蹙眉。 她并不觉得闵玉背后那个人会轻易出面，这件事，说不定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闵珠不一定能露出破绽，但闵玉就不一定了。”东方璃见她情绪不对，安抚道，“民家并不只有一个闵珠，闵珠也不仅仅是一个人。” “你打算从她家人入手？”秦偃月问。 闵珠能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不被人抓住把柄，时刻保持低调，是个狠人，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将缺点暴露。 “不。”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在扩大，“我打算从老六身上入手。” “老六？”秦偃月糊涂了。 闵珠的事她还云里雾里的，竟又跟老六有关系？ 东方璃将批奏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好看的眉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你觉得老六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偃月仔细思考了片刻，“我跟他不熟，唯一有印象的是，他有点轻浮，那双桃花眼特别招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东方璃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干脆扔了奏折，坐到她身边来，“老六的确喜欢招女人，他招惹过的女人多半都是对他有利的，且，这些女人多数都死心塌地，心中眼中只有一个他，闵珠正是其中之一。” 秦偃月嘴巴微微张开，愣了好一会，才感叹道，“老六的年纪也就比你稍微大一点，闵珠比他大了十岁有余，他们两个，有情况？” 这太扯了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桃花乱落如红雨 东方璃手指轻轻捏着袖口，冷笑，“闵珠或许能掩盖掉所有的痕迹，但，唯独掩盖不了老六的，闵珠应该已经陷进去了。” 秦偃月额角跳了几下。 闵珠和老六的年龄差距，差了少说也得十岁。 女大男小在她生活的时代不罕见。 但，在这里，却是相当少见的，尤其是老六和闵珠…… “一下子知道的消息太多，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秦偃月道，“你打算从哪里着手？”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能猜测到，闵珠和老六一定会对我们出手，他们出手时，就是我们着手反击的机会。”东方璃凑过来，“二丫，除了这些，我还有更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秦偃月打量着他。 东方璃很少八卦，也很少议论别人的事。 今儿个，他出奇的兴致高昂。 “说吧。”她道，“什么事还能比这更有趣？” 东方璃凑到她耳边来。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震惊，她一脸的不敢置信，“真的？” “千真万确。”东方璃道。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的？”秦偃月脸黑黑的。 方才，东方璃这货以奇怪的语调告诉她有关六皇子的秘密。 “再说，老六那般薄情寡义，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秦偃月的手拧住东方璃，“还有，你说那些又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没别的意思。” “嗯？”秦偃月又拧了一圈。 “别，别拧了。”东方璃将她的手抓过来，“怎么这么凶？” “我凶？” “不凶，不凶，挺可爱的。” “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东方璃举起手，用他特有的清冷语调，“我就是想以防万一，怕你被老六利用了。若我每一方面都能胜过他，就能断了你所有念想了。” “滚蛋。”秦偃月有些恼，重重地将东方璃推开。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可能看上那种渣男。在你眼里，我跟那些笨蛋是一样的？” 东方璃见她恼，意识到这玩笑有些过了，“二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从杜衡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想跟你说个玩笑话。” 秦偃月很不高兴，她转过身不理他。 东方璃想要拥住她时，她也用力挣扎开。 “二丫。” “你先出去。” “我错了。”东方璃道，“我不该开那种玩笑，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秦偃月将被子扯过来，侧着身，背对着他。 东方璃见真将人惹恼了，有些后悔。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他明知道她那种性子的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她是个拧脾气，如今把她得罪的死死的，自作孽不可活。 “二丫……” “出去！” “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先安静一下，我不打扰你。”东方璃不敢向前，往后退了两步，抱了一堆奏折放在一旁的矮凳子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偃月气呼呼地侧身躺在那里。 她肚子不太舒服，气消后，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 她醒来后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目光也直直地落在屋子中间的东方璃身上。 房屋正中，东方璃正跪在茶壶上，一边跪茶壶，一边批奏折。 秦偃月被这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在干什么？”她惊道。 “忏悔，赔罪，批奏折。”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回答，“二丫，你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先起来。”秦偃月没好气地说道，“堂堂一个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你原谅我了？” “不想起就一直跪着。” 东方璃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来，“腿麻了，不跪。” “丢不丢人？习武之人跪这么点时间就腿麻了？”秦偃月嗔怪着，却任劳任怨给他按摩。 东方璃索性将她揽在怀里。 “别动。”秦偃月推开他，冷哼，“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再提我就真生气了。我到底欠了你们东方家什么，你不是吃这个的醋就是吃那个醋，还觉得我会被老六利用，我神经病啊？ 天下男人这么多，我就不能找个比你们东方家更厉害的男人潇洒天涯，踏尽红尘？” 她才看不上他东方家！ 东方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漆黑，连带着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冽起来。 “二丫，你这是不想要我了？”东方璃将她圈住，“潇洒天涯？踏尽红尘？还是跟别人？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才让你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气势变冷，忙嘿嘿一笑，“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随口一说就是踏尽红尘？” “你怎么还抠字眼了？我就是一时情急，口嗨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冷哼一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能跟你潇洒天涯的人只有我。”东方璃醋意十足。 秦偃月无语，“我也没说别人，你吃自己的醋可厉害了。” 东方璃低声笑起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俊美无双的脸颊，因那笑容而变得更加倾城。 这倾世容颜，只是看着便觉得心生欢喜。 “东方璃……” “嗯？” “有没有人说过 ，你长得特别像画中人？” 东方璃蹙眉。 “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秦偃月道，“公子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东方璃听得嘴角抽了一下，“这都什么对什么？” 秦偃月笑得有些过分，“夸你呢。” “确定是夸我？” “像你这样倾城容貌的人，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好看得让人心神荡漾。我是个颜控，看惯了你的容貌，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所以，放心吧，我只喜欢你。”秦偃月道。 “只喜欢我？” “当然。” 东方璃目光炯炯，他盯着她，眼珠在发蓝。 “二丫，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紧闭的房屋之中，暖炉的火焰熊熊燃烧。 焰火跳跃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橙色光芒透过黄色的窗幔，融合成淡淡的色彩，桃花乱落如红雨。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六皇子的野心 闻京城皇城东郊，多是百官文武居住的府邸。 有一处相当不显眼的宅邸，静谧地躲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里。 宅邸周围有不少竹子，就算是冬日时节，也有些幽冷。 从极不起眼的小门进去之后，宅邸里头依然种满了竹子。 竹子绵延向前，曲径通幽，远望去，平地生烟。 小路迂回曲折了千百回，方见半亩方塘。 方塘有冰无波，几许残荷擎擎无盖，几株掉光了叶子的垂柳随风摇摆，遮住了假山后的红阁。 红阁里，隐隐有琴声传来。 顺着琴声而去，一个华服夫人正坐在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不成曲调。 “你好像有心事？”桃花眼的翩翩公子凑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珠儿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 华服夫人弹琴的手一顿。 她叹了口气，“六皇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从姐姐捏开了信号爆竹后，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这两天，我一直心神不宁的，我差人去打听了消息，秦府的下人们三缄其口，怕是……” 六皇子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局面，珠儿可算到了？” 闵珠点点头，又摇摇头，“前儿个我看到龟甲上的纹裂，是凶兆，纹裂并不是很大，证明凶兆可以避免。我生怕姐姐的性子误事，匆匆忙忙去找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万般谨慎，奈何……” 她叹着气。 出现预兆的时候，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制止。 但，结果却朝着与预计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龟甲已经全部裂开。”她说，“证明此事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六皇子，我从未遇见过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在你的推演之外？”六皇子的脸色严肃起来。 “是。”闵珠说，“我的推演很少出错，最近这段时间却屡屡不顺，这件事着实太奇怪了。” “六皇子，你那边可有消息？” 六皇子的桃花眼眯起，冷光闪烁，“珠儿可知，前两天有只黑鸦逃了出来？逃出来的那个黑鸦，已经死了。” “死了？”闵珠手一晃，琴弦被挑断，她面带惊讶，“可从逃出来的那只黑鸦口中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没有，他虽逃了出来，却被击中，强撑着逃回来后，没能清醒过来。”六皇子道，“闵玉捏开了信号爆竹，附近的黑鸦一共有九只，除了逃出来的这只，剩下的八只全部消失了踪迹。也就是说，八只黑鸦全部死在了秦府。” 闵珠听得心惊肉跳，“九只黑鸦全部葬送，这……这天下还有谁能有这种实力？” 六皇子垂下眸子，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 闵珠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变了好几变，“的确，这世上，除了姬无烟，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六皇子，若姬无烟投靠到七皇子那边，这事是我的失误，我愿意接受惩罚。” “珠儿运筹帷幄，帮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你是功臣。姬无烟有没有投靠老七还是未知，这些都是猜测。这不是你的错，我也舍不得惩罚你。”六皇子安慰道。 闵珠垂下眉，“可，若不是我提议利用姬无烟来除掉秦偃月，也不会出这种事。姬无烟此人性格无常，杀人如麻，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本想利用他除掉秦偃月，却没想到，秦偃月不仅没死，事情还朝着不利我们的方向发展，六皇子，此事是我所没计算到的，若无敌的姬无烟站在七王爷那边，那我们……” “秦偃月能收服姬无烟，说明秦偃月抓到了姬无烟的把柄，这是天意，与你无关。”六皇子道。 “珠儿不必担心。”六皇子声音柔和，说出来的话却极凶狠，“姬无烟那种人是不可能效忠某一个人的，此事还需要再调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闵珠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年来，她预测了上万件事，每每都能成功。 但，近期却连连碰壁。 不管是姬无烟的事，还是闵玉的事，都与她所预测的事情大相径庭。 “六皇子。”闵珠沉吟了一会，说，“我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我自小擅长推演，所推演之事几乎没有出错过，可，最近这段日子，却是连连出错。” 上一次，她观测到秦偃月身上的光芒璀璨耀眼，恰好那时，六皇子带来了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 为了除掉秦偃月，她精心策划了许久，推演了许久，不管推演几次，秦偃月都是死相，她也笃定秦偃月会死。 但，诡异的是，秦偃月却平安归来了。 这一次推演到闵玉有灾，只是小灾，是能躲过去的，却没想到，这灾祸变成了大灾。 “六皇子，我的推演是不是不准了？我是不是没用了？”闵珠忧心道。 “珠儿不必妄自菲薄。”六皇子眉眼闪闪，“这只是暂时的，别乱想了。” 说着，他一把将帷帐扯开。 “珠儿，你的身体可还撑得住？”过了片刻后，六皇子起身整理仪容，“还能否再推演推演？” 闵珠点点头，“六皇子想推演什么？” “我想让你推演一下，父皇的寿命。”六皇子的手指捏住她的头发，眉眼眯起。 闵珠脸色一变，“推演人的寿命是大忌，更何况是天子寿命。” 她顿了顿，嗓子发紧，“六皇子，你莫非是想……” “临近年关，在万青寺有一场祭祀祈福活动。”六皇子的声音随着幔帐飘过，“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 他看着闵珠灰白的脸，轻笑，“珠儿莫怕，我只是让你推演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出手。” 闵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六皇子，请听我一句劝，星盘显示皇帝光芒极强，咱们若是碰触，只会被吞噬殆尽，此时不是成大事的好时机。” 六皇子眼睛闪了闪，他凑到闵珠跟前，在她额间重重地点了一下，“嗯，我听珠儿的。” 闵珠叹了口气，“说起来，原本光芒很暗淡的七王爷，最近光芒大盛，他与七王妃的光芒遥相呼应，不可小觑。” 第三百三十六章 恩爱夫妻都是假象 六皇子脸色深沉。 从老七成亲之后，就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偃月那个女人也跟从前完全不同。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得到父皇的特殊优待。 天灵道人地位特殊，若秦偃月真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兴许，老七会成为太子之争的劲敌。 “若父皇不可觊觎，珠儿可否推演一下老七？”六皇子声音冰冷，“诸如，他的死相会在何时出现？珠儿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闵珠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意，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推演。” “嗯，乖。”六皇子安抚了闵珠一阵，借口还有事，先行离开。 闵珠她看着六皇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了很久的喉咙发痒感，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捏着领口，猛地咳嗽起来。 咳嗽了好一阵，她喉咙里一片腥甜，随手拿起手绢握住嘴巴。 终于停止后，雪白的手绢染成了红色。 血迹晕染开之后，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苍凉又带着死气。 闵珠看到白手绢上的红色血迹，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咳咳咳…… 又一股可怕的咳嗽感袭来。 铺天盖地，无法忍受。 闵珠匍匐在被褥上，挣扎着将药丸拿出来，服下一粒之后，排山倒海般的咳嗽终于停下来。 她斜倚在被褥上，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凌云君从外面走进来，闻到屋子里的味道，微微皱眉，将窗子打开。 他看着狼狈不堪闵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闵珠，你做了什么？又有男人来过？” “呵。”闵珠反唇相讥，“一个天生隐疾之人，有什么资格询问我？” 凌云君被刺中了心底最痛处。 他先天有隐疾。 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娶了妻子。 他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温润有礼，洁身自好。 外界将他们传成恩爱夫妻。 实际上，他的温润都是假象，他们的恩爱也是假象。 凌云君来到闵珠身边，像是疯了一样掐住她的脖子，“闵珠，你别以为你有六皇子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闵珠喘不过气来，脸色很快由苍白变成酱紫色。 她狠狠地瞪着凌云君，从喉咙里挤出话语，“你，确定要杀掉我？” “若是没有我，你的官位，你的钱，还有你这凌云君的称号，你做下的腌臜事，你且试试，可还能保住？” 凌云君恨闵珠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放开她。 啪！ 啪！ 凌云君重重地甩给闵珠两巴掌，“你敢威胁我？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我……” 闵珠将簪子从头上拿下来，将尖头对准脖子，“你敢打我？你再打我一下，我立马刺死自己，我死了，你也别想活，我保证你比我死得更惨。” 凌云君想夺过簪子时，闵珠已经将金属簪子刺进了皮肤里。 血珠涌出，她的面容也变得狰狞。 “凌云君，我嫁给你十几年，早就受够了，我们一起死吧，我要让这世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多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每每听到外人夸赞我们夫妻恩爱时，我都恶心得想吐，我好想将你恶心肮脏的一面暴露出去。”她近乎疯狂地笑着。 凌云君知道闵珠的本事，更知道这个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他重重地将闵珠扔到地上，像是扔垃圾一样。 “你要是敢将我的事公布，我就将你的丑事公布，闵珠，你别以为我怕你。” “凌云君，请你记清楚，我早已经不是你的妻子，我还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动，更是为了掩盖你所做下的肮脏事。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闵珠爬起来，挣扎着来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平复了心情。 她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希望你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能保住你，自然也能毁掉你。” 凌云君脸色变了几变。 他无法否认闵珠的话，也不想功亏一篑，恨恨地甩着袖子离开。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闵珠又斟了一杯冷茶，盯着茶杯里不断晃动的波纹。 突然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她慌忙用手绢捂住嘴巴，等手绢离开时，又遍布了鲜血。 “呵，这药越来越不管用了。”她喃喃自语着，将嘴角的血迹擦干，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明明是白天，那屋子却黑暗冰冷，一进来，顿觉得刺骨。 她拿了火折子，悉数点了火。 蜡烛全部被点燃后，形状倒影在屋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烛光映照下，能看到地上的痕迹。 地上是一个诡异的八卦阵，八卦阵里的字迹是用血写成的，红色的烛光闪烁中，更显得诡异。 她走到蜡烛中央，盘膝坐下，拿了一把蓍草。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她从五十根蓍草中拿出一根放到香炉中，此一根，以代表太极。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 剩下的四十九根蓍草被随意分成两堆，是为太极生两仪。 从左边的一堆里拿出一根蓍草挂在小拇指与无名指中间，形成天地人三才之局。 两仪生四象，先从左边的蓍草开始，每四根为一组，是为两仪生四象，余下的蓍草依次放入手指之中。 四象之数分为阴阳，记录后，便成一爻。 剩下的蓍草重复此过程，演变多次之后，终于，一个卦象出现在跟前。 闵珠看到那卦象的时候，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坎为水在下，兑为泽在上，水在泽之下，寓为，泽中无水，是为困卦。 “困字，树木生房屋之中，困于株木。呵呵，六皇子，恭喜您，他的死相，比想象中还来得快一些呢，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是上天让他死。” 闵珠看着烛光里的卦象，又将变卦，互卦等全部推演了一遍，将所有的生机都斩断。 做完这些后，她的嗓子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痒痒感。 那股感觉来势汹汹，她甚至来不及拿手绢，口中的鲜血已经喷了出去，染红了蓍草，也染红了她推演出来的卦象。 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她晕倒时，打翻了香炉，香炉里那根象征着太极的蓍草散落在地，乱了一室。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不怕我把钱都败光了？ 此时，秦府。 秦偃月被东方璃欺负了好一阵后，正慵懒地缩在暖和的地方查看账本。 账本记载的相当乱，连续整理了两天，依旧处于混乱状态。 她看得头疼，手捂住心口处，深深地吸着气。 “你要是觉得累，就让钱青阳来帮忙整理整理。”东方璃看她为难的样子，笑道，“他对账目之类的东西相当精通。” “钱青阳？”秦偃月想了半晌，愣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你不认得他也正常，他很少在王府中，每年只回来两次。”东方璃道，“他回来后，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清点王府中的所有物品。正好他回来了，让他顺便整理一下秦府的账目，也省得你烦心成这样。” 秦偃月鲜少见到他这么夸人。 这钱青阳，必定有过人的才能。 “好，专业的人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事半功倍。”她将乱糟糟的账本全部扔下，“再看下去，我就陷入到暴躁状态里了。” 东方璃轻笑。 他递了一杯姜糖水来，“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秦偃月叹着气。 秦府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本想着循序渐进，一点点将我所丢失的夺回来，谁曾想……” 东方璃一插手，性质都变了，很多事， 她措手不及。 “我不觉得辛苦，就是觉得有些心慌。”她道，“东方璃，不管是闵玉还是闵珠，以及闵珠背后的六皇子，我总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先前月露遇害的事，吉祥日当天老十遇见危险的事，还有后来的事……”她揉着眉心，“抽丝剥茧之后，剩下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兴许是灾祸。” 东方璃扬眉，“这些事你就别想了，一切有我。” 肮脏的兄弟相斗，争权夺势，实在不适合她。 “也是，有你这只狐狸在，我没什么好怕的。”秦偃月将暖炉打开，将燃烧殆尽的银碳倒出了，添了些正燃烧着的。 小暖炉的温度升高后，她放在腹部，暖意袭来，不适感减轻了不少。 “东方璃，明天你陪我去一趟郊外如何？”她问。 “嗯？” “偌大的秦府，总不能垮了。”秦偃月道，“我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拿走，剩下的，总要有人来管理。我，想去看看祖母。” 记忆里，祖母与原主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一方面是因为，那个老太太有极强的重男轻女思想。 另一方面，也是闵玉的挑唆。 闵玉挑唆着原主与老太太作对，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对她相当厌烦。 纵如此，那老太太也是个持家能手，能回来主持大局是最好的。 “可以。”东方璃道，“恰好明天休沐，不用去上朝。” 他将奏折放下来，“我吩咐杜衡，明天一早将钱青阳带来。等我们从郊外回来，他应该能整理好，结束了秦家的烂摊子之后，你好好待在鸣玉宫里修养。” 秦偃月点着头。 账本又多又杂，这里的人也不太会使用表格，一项项记录，很令人头疼。 若是钱青阳能整理好，她也算了了一件大心事。 “母亲留下的钱财，被闵玉挥霍了不少。”她头疼道，“很多商铺都是亏损的，这些年，怕都是在吃老本。” “东方璃，若是明天能够顺利回来，我们顺便去一趟商铺，我想实地调查一下，这些商铺到底亏损到了什么程度，想看看还有没有扭转的可能。” 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若你觉得累，直接将铺子卖了吧。七王府养你绰绰有余，你没必要费这种心思。” “不行。”秦偃月蹙眉。 且不说这些铺子是母亲的心血，她要好生经营才是。 七王府的钱是七王府的，她的是她的，那是两码事。 “东方璃。”她严肃地说，“母亲是个商业奇才，被闵玉败坏成这样我很痛心。我绝对不会直接变卖，相反，我会将她留下的东西发扬光大。这跟钱没关系，是我的责任，我的事业。” 东方璃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轻笑，“好，我依你就是。” “还有。”秦偃月道，“母亲留给我的财产应该还剩下不少，我想修建一些医馆，以爷爷的名义命名，就叫，天灵医馆，你觉得如何？” “医馆？” “嗯。我曾跟陆觐师兄聊起过，闻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有上百个，有名气的则有近十家，不管有名还是没有名气，这些医馆的统一特点就是贵。” “草药贵，看病更贵，医馆是穷人仰望的地方，这就导致穷人选择江湖郎中，或者自己胡乱服药，危及生命。大夫少，草药少，穷人无法看病，而富人也不是每天都生病的，官医资源浪费了不少。久而久之，成了恶性循环，我想尽力改善这种状态。” 东方璃想了想道，“的确，大夫这个行当很特殊，从医者人数本身就少，有本事的人多数都进了太医院中，没有进太医院的，也收取高昂的治疗费，这现象短时间内很难改变，你打算怎么做？” 秦偃月没有回答。 她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 爷爷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无数瑰宝，最耀眼的便是以陆觐为首的杏林和太医院。 可惜，爷爷还在时，东陆王朝国力太弱，无法修建太多的医馆。 现在，东陆王朝国力强盛，河海清宴，她手中也有闲钱，可以修建无数个天灵医馆。 若天灵医馆面向大众开放，药价以最低价售卖，问诊大夫则由地方的太医轮流当值，当值的太医当月可领取额外的补贴，以及享有特殊权利等等。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可以推广到整个东陆王朝。 不过，这个方法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肯定会受到阻挠，需要再仔细斟酌，将每一个细节都规划好。 “我的想法还有点天真。”她说道，“我先随口一说，等有了更详细的方案，你再帮我出主意。” “缺钱缺人都跟我说。”东方璃说。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轻笑，“你不怕我是个败家子，把王府的钱都败光了？” 东方璃重重地咬了咬她的指尖，“王妃若是有本事败光，那也是王妃的本事。你有这想法，不如给本王多生几个小猴子，败光的可能性兴许能大一些。”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古代的防伪技术 他伸出手指简单算了算，“几个怕是不够，最起码要十几个，不，几十个才能败光。王妃要加把劲才行。”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毫不避讳自己有钱的模样，挑眉，“皇子的俸禄有那么多？” 东陆王朝就算富有，也没富有到这种程度吧？ “出宫居住的皇子，每个月可领取五百两银子，像我这种给父皇批奏折子的，再加一百两辛苦费，这辛苦费就是我们的俸禄，大约与三品官员的俸禄相当，还有每个月太后娘娘，父皇，母妃等人的赏赐，合计起来有个上千两银子。”东方璃道。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这个人给她定做的十套衣裳，每套价值不菲，他一年的工资怕是也不够买一套的。 这货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东方璃，你该不会仗着身份去搜刮民脂民膏了吧？” “想什么呢？”东方璃大手覆盖到她头上，“皇宫里每个月分发下来的银子只够维持日常开销。我也不指望那些东西。” “哦？” “你见过二哥的沉香楼，沉香楼的盈利是相当可观的。我跟二哥一样，也有别的营生，你所知道的琼花楼就是其中之一，东陆盛世安稳，人人安居乐业，日进斗金并不为过，我对皇位没兴趣，不需要打通关系，挣的钱都存下了，久而久之，积累下了不少。” 秦偃月幽幽地看着他，“你们这些皇子们还需要应酬？” “当然，像老三那种想争夺皇位的，需要收买人心，用钱的地方相当多，每天都耗费大量银钱。他母妃的娘家并不富裕，他自己那点钱远远不够用，这才攀上了秦家。”东方璃道。 秦偃月深以为然。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三王爷的目标是娶原主，那叫一个殷勤。 母亲死了之后，秦家财产落到闵玉手中，他的目标就变成了秦雪月，前后态度变化令人作呕。 这大概就是渣男本性。 “若是想登上皇位，有用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老三这些年铺展人脉，收买人心，早已经亏空得厉害。”东方璃道，“秦家的资产也被他吞了不少。” 秦偃月点头。 印象里，秦雪月出手阔绰，成亲后，同样带了大量的嫁妆过去。 那些嫁妆，本是母亲留给她的。 “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来的。”她冷声道。 拿回来建医馆，也比被渣男渣女吞了好。 东方璃将她眼底的厌恶看在眼中。 他很欣慰。 现在的她，已经彻彻底底了摆脱了老三。 “我跟你说过，幕后化名为弧光先生的钱庄涉及到了一桩大案，你可还记得？”他道，“最近各大钱庄出现了假银票案件，案件涉及金额巨大，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父皇耳朵里，父皇让我将事情调查清楚。” 秦偃月想起厨房管事拿出的假银票，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这种的？” 东方璃点了蜡烛，放在蜡烛下仔细看了看，微微讶异，“没错，就是这种。一般来说，银票是很难作假的，这种假银票技术极高，真假难辨，只有在光下才能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秦偃月将厨房管事和少年的事简单说了说。 “这就有意思了。”东方璃道，“据我现在所得的线索，出现假银票的钱庄与老三两口子有些关系，可惜，他们没留下把柄。这假银票又出现在了秦家，有意思。” “那管事知道这银票是假的，他却大咧咧拿出来，很蹊跷，若从他身上下手，兴许能调查出什么来。”秦偃月皱着眉头，“父皇为什么要将这事交给你？这难道不是闻京府尹或者大理寺调查？” 东方璃扬眉，意味深长，“我也很纳闷，父皇的心思，我们终归是猜不到的。” “凤离受伤后，多少人对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垂涎，父皇却独独要将大任交给我。”他道，“我拒绝后，他又将假银票的案件给了我，我无法连续推脱，只能接下来。兴许，父皇一开始就想让我接手假银票案件。” “你的意思是，父皇在诈你？” “嘘，这话要是被紫御卫听见了，传达给父皇，你会受罚的。”东方璃眉眼弯起，“背后议论父皇，可是大罪。” 秦偃月忙闭了嘴。 她捏着那张假银票看了半晌，“银票造假现象是不是很普遍？” 这个时代又没有防伪技术，通信技术又差，消息闭塞，出现假银票的情况应该并不少见。 “恰恰相反。”东方璃道，“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银票很少有人作假。” “哦？很少有人作假？”这倒是出乎意料。 “银票面额以百两起，上至万两，纵然银票造假是砍头的大罪，也有人以身犯险，好在那会东陆王朝还在恢复期，经济并不繁荣，使用银票的情况也少，对朝廷造成的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东方璃解释道。 “后来，东陆王朝日渐繁华，大额银票使用率增加，朝廷为了杜绝造假，做了一系列的防伪。银票的用纸很特殊，这种纸是三种以上的特殊纸张融合而成，纹路特殊，很难仿造，且，只有特定的人员才可以接触到，普通百姓买不到。” “除了纸张特殊，每一张银票上在光下能出现特殊图案。”他拿出一张真银票，透过光芒，能看到纸张中间勾勒成“东陆通宝”四个字。 “这图案很难仿造，就算能仿造成功，也需要极大的成本，得不偿失。”东方璃指着银票上的四个印章，“还有这四个印章，一个是父皇的玉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官印，还有发行钱庄的大印，以及雕刻在印章中的君民论全文，君民论总共上千字，雕在一方印章上，还要字体清晰，这雕刻技术本身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银票上的花纹，雕刻君民论的字体，以及雕刻师故意雕错的字，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仿造，难如登天。”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总以为这个时代落后，什么都差了现代十万八千里，无意识里总会带着些优越感。 听了东方璃一席话，她为自己的无知和偏见感觉到羞愧。 第三百三十九章 那时，你可还愿意抱我？ “莫说这些防伪方法严格到近乎变态，就是父皇的玉玺，户部尚书的官印，也是不可能落到普通百姓手中的。”秦偃月感叹道，“如此密不透风，出现假的才奇怪。” “不对啊，如果真按你说的这样严格，这假银票又是怎么来了？”她拿起那张假银票，与真的对比了一下，纸张，手感，甚至连印章都很像。 “莫非……”她想到一个可能。 普通百姓是做不到的，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手眼通天的皇家人。 联想到他说过的假银票和三王爷有关，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 那些片段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她想抓住时，又倏然消散。 “啊。”秦偃月拍着头，想了半天，无果。 “你还记得，咱俩还相看两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好像抓住了三王爷不得了的把柄，他才迫不及待弄死我。刚才，我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惜，那感觉一闪而过，闪过去我就忘了。” 那种明明已经抓到却又突然消失的感觉，实在差劲。 “我会按照你给的线索着手，你别管了。”东方璃觉得她苦恼的模样甜软可爱，将她揽到怀里深深吻了一口，“王妃如此秀色可餐，何必让那些糟心事扰了心情？” “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别闹。”秦偃月推开他，嗔怒，“不怕白蔻再进来？” 东方璃冷哼一声，“她要是敢进，本王就罚她再扫一个月茅厕。” 他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几下，呼吸渐浓。 秦偃月推不开。 她象征性地嗔怪了几声，闭上眼睛。 东方璃知她身体不适，并没有过分欺负她，而是耐心给她喂药，将她哄睡后，安静地守在她身边批奏折。 玉炉中的沉香袅袅，他始终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不知觉，天色已晚。 沉香燃尽后，残烟依旧弥漫了整间屋子，香里有些安眠的成分，秦偃月睡得极为深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东方璃将奏折看完后，轻手轻脚将她散落在枕头旁的花钿捡起，仔细放在桌子上，脱了衣裳卧在她身边。 沉浸在睡梦中的秦偃月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清冷香味，翻了个身，用力将他抱住。 “我吵醒了你了？”东方璃问道。 秦偃月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二丫？”东方璃低声询问了好几声，看着她依旧熟睡的样子，才知，她并没有醒，只是习惯性地窝在他怀里而已。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眸子闭起，倾城容颜笼罩在暗夜烛光里。 “二丫，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了我不再你熟悉的我，那时，你可还会跟现在一样，毫不避讳地将我抱住？” 他睫毛闪烁着，喃喃自语。 秦偃月尚未醒来，自然也不能回答他的话。 他深深叹了口气，在她额间留下一个吻痕，随手将蜡烛熄灭。 良辰美景，夜色幽澜。 第二天一大早，钱青阳如约到来。 钱青阳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蓄了短短的胡子，身着青灰色衣裳，看起来很干净，很简朴，看起来有些像心有城府的算命先生。 秦偃月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将一大摞账本交给他。 钱青阳接过账本之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只是往后翻着，越往后，脸色越难看。 “钱先生，你，行吗？”秦偃月心里打鼓。 对学过高等数学，对各项表格和数据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的她来说，这些账本都如天书一般。 一下子将这么多天书扔给钱青阳，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爷，王妃。”钱青阳将手中的账本翻完了之后，才开口道，“属下要将所有的账目都罗列清楚？” “没错。”秦偃月道，“大大小小的账目都要理顺，要是你觉得为难，也可以只做一部分。” 钱青阳轻笑，“娘娘误会了，这些账本看起来多且复杂，明细也不全，处理起来会耽误些功夫。不过，这难不倒我，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将清晰明了的账本交给您。” 他喊了人进来，将所有的账本都搬走，“请王爷王妃放心交给我。” 秦偃月看着账本被带走，像是堵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搬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这个钱青阳，一如外表那般靠谱。 “你手下的人，都很能干。”秦偃月坐在梳妆台前。 除了拆家的白蔻和冒冒失失的杜衡，其他的下属，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东方璃神色不虞。 他拿了梳子来，“王妃可知道？你不能随便问某个男人行不行？这不礼貌。” 秦偃月先是一愣。 她随即想到这话她问过钱青阳。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货就在一旁闹别扭，身上散发着奇奇怪怪的气息。 他闹别扭的点，果然很奇怪。 秦偃月看着他脸色漆黑的模样，捶着桌子，笑得有些张狂。 “笑什么？”东方璃梳头的手停顿下来。 “没，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原谅我吧。”她深知他的性子，若是不顺着他说，这事没完，最后吃亏的绝对是她，不如撒个娇来得实在。 东方璃看着她又甜又娇的样子，不愉快散去，掰过她的脸颊，轻薄一番，才让她梳洗打扮。 因为要去见祖母，秦偃月并没有盛装打扮。 她画了一个温柔的妆容后，带着秦俊烈去郊外。 老太太性格执拗，以她跟原主的关系，会回来的可能性为零。 秦俊烈就不一样了。 在极度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心里，他是心头宝，有他一起去，成功率百分百。 杜衡只准备了一辆马车，秦俊烈只得跟东方璃同坐在一个车厢里。 东方璃本以为能跟秦偃月独处，莫名加了个小舅子进来。 这小舅子还眼瞎一般地坐在了秦偃月身边。 他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秦俊烈有些害怕这个姐夫，他往里面缩了缩，直到离着秦偃月远了，那可怕的气息才消失。 秦俊烈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秦偃月很无语，拈着眉心，懒得搭理他们。 马车快速向着郊外行驶，一路沉默，气氛有些僵硬。 还没到达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却见白蔻匆匆忙忙赶过来，白马疾驰，很快追上了他们的马车。 第三百四十章 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王爷王妃。”白蔻来到马车前，从马背上翻下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杜衡紧急将马车停下来。 马蹄乱动，车子依然晃动不停。 秦偃月没能抓住扶手，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差点摔倒时，东方璃和秦俊烈一起靠近想要将她搀扶住。 东方璃狠狠地瞪了秦俊烈一眼。 秦俊烈缩了缩肩膀，“姐夫，您来，您来。” 他讪讪地缩回到角落里，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东方璃一手将秦偃月揽住，一手掀开帘子，有些不快，“白蔻，你叽叽喳喳的干什么？你还想多打扫几天茅厕？” “出事了出事了。”白蔻直接凑到马车跟前，“王爷，娘娘，快，快去皇宫，太后娘娘出事了。” “太后娘娘？”东方璃脸色微变，“太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白蔻道，“是宫里来人找王爷王妃，说太后娘娘出事了，详细情况没说，反正情况不太好，是紧急召见。赤箭让人送了信来，结果你跟王妃都不在，我这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告诉你们消息吗？你们快点接旨进宫吧。”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年轻时也落下了不少病根，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宫里人匆匆来送信，还如此急切，说明太后娘娘真的危险了。 “偃月，抱歉，我们得先去宫里一趟。”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调头回宫吧。”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蹙眉，“来不及换衣裳了，情况紧急，父皇他们会原谅我们的。” 东方璃让杜衡掉头，以最快的速度进宫。 “大姐。”秦俊烈弱弱地开口，“我没有诏书，也没有功名在身，无法进宫，您们要不把我放下来，横竖这里距离祖母居住的地方不太远，我走着过去。” 秦偃月有些为难。 她的确不能带着秦俊烈进宫。 但，将他一个人扔到路上也不是事。 “走过去？你可能耐了，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白蔻接过话来，“败家子儿，你会骑马吗？” 秦俊烈摇了摇头。 “真是个笨蛋。”白蔻重新跳到马背上，“下车。” “啊？” “我让你下车你听不见？” 秦俊烈乖乖下车来。 还没等他站稳，白蔻突然伸出手，一把将秦俊烈拽到马背上来。 “王爷王妃，你们放心去吧，我将这小子送过去。”她拿马鞭的手挥了挥手，顺手挥起一虚鞭。 同时，双脚踢了踢马肚子，马吃疼，飞快地向着远处跑去。 秦俊烈吓得大惊失色。 “救命啊，大姐，救我。”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吓得大叫，脸色苍白如纸。 “放我下来，你个野蛮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这么快，我要吐了。” “别叫了，一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不就是骑马吗？”白蔻无语，“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秦俊烈深知白蔻是个说到做到的，当即闭了嘴。 马的速度极快，马背上极为颠簸，他被颠得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白蔻见他很不舒服，终于把速度放慢了。 “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她低头看着他的样子，一脸嫌弃，“至于吗？” “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秦俊烈干呕了两声。 马匹速度变慢之后，他调整了坐姿，寻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我又不是没骑过马，就是被你以抢人一样的姿势掳上来才会恶心难受。” “抢人？”白蔻嗤笑，“你这种无恶不作的纨绔玩意，我才不屑抢。” 秦俊烈坐正之后，是坐在她身后的，他稍稍张开手臂就能拥住她。 白蔻性格泼辣，个子却跟东陆王朝的女子一样，偏娇小。 秦俊烈的身高比较高，能牢牢地将她圈住。 一想到可以拥住她，他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激动。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 他的脸红红的，连刚才的惊吓也忘记了。 “你坐好了，随便抓住点什么，前面有路不好走。”白蔻突然出声。 秦俊烈一愣。 就在这时候，前面遇见了障碍物，马跳跃而起，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在差点掉下去的时候，白蔻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都告诉你了，你还犯蠢，摔死了算谁的？”白蔻呵斥道。 秦俊烈惊魂甫定。 得救之后，他受惊之后，胆子反而大了，双手趁机楼主白蔻的腰。 白蔻有些别扭，“你干嘛？” “没，没干嘛。”秦俊烈紧张地回答，手却没松开。 白蔻感觉到他在发抖，以为是这倒霉玩意儿被吓傻了，任他搂住。 “谢谢你。”秦俊烈见她没拒绝，将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谢什么？”白蔻道，“你也别误会，我会来送你是奖励你的。你没有在王妃面前出卖我，也没有提及我在赌坊里的事，我很欣慰。”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俊烈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百赌百胜的人。” 千万般女子，远不如她的英姿飒爽美丽。 “我啊，从小就没有父母，跟着师父招摇撞骗。”白蔻笑着说，“行走江湖，行骗为生。” “不可能吧？”秦俊烈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对金钱没有留恋，能够控制住赢了钱不再去赌的强大意志力。” 白蔻但笑不语。 在追随东方璃之前，她可是有过相当一段荒唐生活。 是王爷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她已经洗心革面，不再做那种勾当营生，以前的事，也都埋在了岁月里。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问，问了我也不说。反正你帮我保密就是了。”白蔻哼哼着，“还有，败家玩意儿，若再被我发现你去赌坊，我可是说到做到，砍断你的手臂，让你再也赌不了。” “我不会再去了。”秦俊烈嘟囔着，“白姑娘。” “叫我白蔻就行。” “白蔻，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俊烈问，“你有没有婚约？像你这样有个性有活力，长相美丽，魅力无穷的姑娘，一定有不少媒人上门吧？” 白蔻被夸得一乐，她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小子，眼光不错，你夸的这些，正是我的优点。” 第三百四十一章 白蔻命犯桃花 秦俊烈有些失落，“这么说来，白蔻姑娘有婚约了？” “婚约？那是什么玩意？我白蔻行走江湖逍遥自在，才不会被那种东西束缚住。” “你就没想过，以后的以后，你会嫁人？”他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嫁人？”白蔻蹙眉，“从没想过那种事。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为什么要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 “大姐嫁人之后，人变了。”秦俊烈说，“她变得好美，姐夫也很好。” 白蔻若有所思。 如果成亲对象是王爷那种冰肌玉骨又特别会挣钱，仙人一般的人，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但，王爷已经有王妃了。 “这么说起来，成亲好像也不太差。”白蔻一边想一边说道，“我要嫁的人，一定文武双全，能中个文状元更好，这样可以弥补我不太识字的空缺。武状元就算了，我想找个习武的，主要是能跟我对打，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被我打死了怎么办？” “……”秦俊烈想起白蔻暴揍他的场景。 的确，若是没点功夫，能被她打死。 看来，他要勤加练习功夫，多读书才是。 度过了崎岖的路段，终于到了平坦的地方。 秦俊烈还搂着白蔻的腰。 他见白蔻不提这事，也就装作忘记了，将身体往前贴了贴。 现在的姿势，他几乎将她拥在怀里。 如此近距离接触，他能清晰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独属于的白蔻的味道传入心底，心尖颤抖不已，那种感觉很奇怪，让人欲罢不能。 白蔻丝毫没察觉。 乘坐两人的马匹行驶不快，就这样缓缓地行驶，一路到了闻京城近郊的一栋宅子跟前。 门口种着些许桃树，地上的桃树叶子散落了一地，无人打扫。 风吹起时，黄叶满天飞，将安静的宅子遮盖住。 “到了。”秦俊烈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跳下来。 他想进宅子时，身形顿了顿，转头对白蔻说，“白蔻姑娘，我要留在祖母这里等大姐，你有事可以先回去。如果你没要紧事，陪我去见见祖母也行。” “我要在这里等王妃。”白蔻将马栓在一旁的树上。 秦俊烈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地答应了，脸红得厉害。 带白蔻一起见祖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若是祖母对白蔻满意就好了，有祖母拍板，这事肯定能成。 就是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想法。 等母亲从大理寺出来的，一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秦俊烈想到母亲，又想到了秦碧月。 想到秦碧月尸骨未寒，他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做哥哥的实在差劲。 这么一想，仿佛从高处坠入地狱，心也变凉了些。 “小子，你到底怎么回事？”白蔻很无语，“一路上，你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 一会高兴，一会失落，一会害怕，一会自闭…… 短时间内能产生这些情绪，也是厉害。 “别别扭扭，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跟你在一块腻歪死了。”她想起还要陪翡翠练习基本功，摆着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再见了。” 不等秦俊烈反应，她已经解开缰绳，骑马绝尘而去。 秦俊烈呆愣愣的，直到白蔻远去，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同于一般的莺莺燕燕。 就算，祖母同意，母亲同意，妹妹没死，一切如常，白蔻姑娘也不一定能看上他。 看上他？ 秦俊烈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也是这时，他才猛然察觉到，他竟想与白蔻成亲？ 他，想跟那个女汉子一般的女人，成亲？ 这个想法切切实实地涌上心头时，他被自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心砰砰直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秦俊烈觉得，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白蔻并不知道她最近命犯桃花。 她匆匆回到秦府后，却见赤箭正焦急地等着她。 一同到来的，还有潜伏在三王府的琥珀。 “你们怎么来了？”白蔻翻身下马，脸有些黑，“赤箭，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虽然我把那封信不小心烧着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琥珀惊呼，“你把信烧掉了？” “是不小心烧掉的。”白蔻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琥珀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直接告诉我信里写了什么吧。” “坏了坏了。”琥珀皱着眉头。 她还以为王妃已经读了信，知道信里的内容，会做好准备。 没想到，白蔻将信给烧了！ “怎么了？不就是信吗？上面写了什么？”白蔻道，“很重要吗？” “哎。”琥珀不知道该怎么数落白蔻。 她也不敢数落，只得默默地叹着气，“我在信里写了三王妃怀孕的消息。” “怀孕？”白蔻和赤箭均是一惊。 现在的皇子中，正妃怀孕的很少，若是三王妃怀孕，再产下男胎，这太子之位几乎就定了。 “对，三王妃怀孕了，并且，流产了。” “流产了？”白蔻和赤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是三王妃不节制。”琥珀脸红红的，“反正那孩子是保不住了。我在一旁观察着，三王妃除了最开始悲伤痛苦之外，并没有其他反应。相反，她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她对我相当忌惮，很多事情都是瞒着我的。”她道，“今天，她与三王爷一起去了皇宫，我本没多想。后来，月露姑娘的人找到我，说咱们王妃可能有危险，让我来报个信，尽量离着三王妃远一些。” 谁知，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赤箭蹙眉，“皇宫重地，她不应该那么大胆子吧？” 白蔻眼中喷火，“那个贱人，若是敢对王妃不利，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她生生撕碎了。” “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琥珀叹气，“王爷王妃已经进宫，我们再着急也是没用的。再说，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兴许，是月露姑娘和我们猜错了。” “你们稍安勿躁，我先回去了。”她说着，避开人，快速离开秦府。 琥珀离开秦府后没多久，行走到无人的地方之后，突然，眼前一黑，一条带着腥臭味的麻袋将她裹住。 不等她喊叫，一记木棒袭来，她立马失去了意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太后娘娘病危 另一方面。 接到白蔻的消息之后，秦偃月和东方璃匆匆向着皇宫行驶而去。 一路上，东方璃的脸色很是严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玉扳指，好看的眉宇蹙起，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秦偃月问。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东方璃沉声道，“有个病灾也正常。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灾，只请太医过去瞧瞧就是了。这一次，却急匆匆召唤我们进宫，我觉得……” 他沉默下来。 秦偃月知道他的顾虑。 人生七十古来稀，像太后娘娘那样的年龄，有可能会是大寿将近。 在这接近年关的时节，若太后娘娘薨逝，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没有噩耗传来，应该就没事。”她安慰道，“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寻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我见过太后娘娘的，她的身体还算硬朗，不像是要生病的。”秦偃月说。 更何况，还有白临渊在她身边治疗。 有那个变态在，她想象不到太后娘娘会猝死。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们过去就知道了，别乱想了。” “嗯。”秦偃月将手放在心口处。 心从刚才就砰砰跳得厉害。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距离皇宫越近，越强烈。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东方璃。” “嗯。” “如果，如果太后娘娘还有救，你希望我救她吗？” 东方璃一愣，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你想救吗？” “嘿，你这是又把皮球踢给我。”秦偃月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太后娘娘不能死，她虽然不太管事，却是维持平衡的关键一环。” 东方璃不语。 皇家是是非非，生生死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不能审时度势，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再位高权重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律。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太后娘娘病得蹊跷，其中或有隐情，我一想到那些阴谋诡计就心惊肉跳的。东方璃，我不太喜欢掺和到你们皇家的斗争里来。不过，我是个大夫，如果看到病人还有救，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想出手就出手，不用在意这么多。”东方璃知道她的顾虑，“二丫，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若能救下太后娘娘，不管怎么算，都是利大于弊。 有了他的回应，秦偃月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太医如果都没办法的话，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只能尽力。” 马车很快到达紫武宫。 紫武宫中，已经有几十辆马车到来。 除了皇子们的马车，还有一些王爷公主的车辆。 如此多的人到来，说明太后娘娘真的是病危。 东方璃扶着秦偃月下车后，环顾了四周，“除了二哥和前几天刚去了外地的老八，以及没有被父皇认可的老九，居住在外头的皇子都回来了。沾亲带故的亲戚们，也几乎都到了。” “这么说，太后的病情，真的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秦偃月问。 上次见到太后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又被蓝月花的香味迷惑，就像是操纵的木偶一般。 那时她身体状况还算可以。 短短这么几天，活生生的人突然不行了，着实让人唏嘘。 东方璃眉头紧锁。 他们并肩走向凤毓宫，才一靠近，便看到一堆人站在门外。 除了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还有不少妃嫔也在不远处候着。 人人噤声，他们都低着头，表情悲伤，气氛压抑而沉闷。 “七哥七嫂。”东方璎见到他们两个到来，忙跑过来，喘着大气，“你们可算来了。” “老十。”秦偃月蹙眉，“太后娘娘怎么了？” 东方璎小脸几乎皱在一起，“听说是急火攻心，晕倒了，在宫里值守的太医抢救了一番，太后娘娘的情况还是很不好，又喊了别的太医来，数十个太医都说太后没救了，让父皇准备后事。这不，父皇下旨，将人都喊到宫里来给太后娘娘送行……”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七嫂，这事蹊跷，我昨天还来给太后请安来着，太后娘娘抱着那只狮子猫跟我说笑了很久，健康得很，怎么今天突然就不行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嘘，别乱说。”秦偃月捂住他的嘴，“老十，你皮痒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东方璎撇着嘴，一脸悲伤。 秦偃月叮嘱了他几句，与东方璃进入太后寝宫里。 寝宫里有不少人。 皇帝正坐在太后床榻前，眼圈红红的，神情很悲恸。 皇帝身边，有一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他也同样的表情。 这个人，正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大名鼎鼎的宜阳王。 宜阳王身边，还有不少王爷王妃公主们。 他们站在一旁，纷纷用手绢抹着眼泪，寝宫里的气氛压抑至极。 “儿臣参见父皇。”秦偃月和东方璃忙行礼。 “免礼吧。”皇帝摆了摆手，他有些憔悴。 他们两个又分别向在座的长辈简单行了礼，这才来到太后娘娘跟前。 按照规矩，长辈病逝，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要来送行。 先哭一阵，再跪拜，再行大礼。 “父皇。”秦偃月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扑上去哭，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后，轻声道，“可否让儿臣看看太后娘娘的病情？” 皇帝微微蹙眉，片刻后，点了点头。 秦偃月得了命令，上前来，掰开太后的舌苔，舌苔泛红，红得状态有些诡异。 脉象僵硬，如按弹石，来去收紧。 她皱着眉头，又握过太后的另一只手来。 “父皇。”诊断了好一会，她才将手放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一直伺候太后娘娘的太医们，请允许。” “允了。” 秦偃月看到皇帝憔悴的模样，知他担心太后的状况，坚定了她将太后娘娘救回来的决心，忙安抚道，“父皇放心，以儿臣浅见，太后娘娘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只是，尚未确诊，儿臣不敢用药。” “你说什么？”皇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声音略有震惊，“母后并无大碍？”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诊，太后并无大碍 太医院里数十个太医都断定太后娘娘已经没救了。 这些太医中，多数都是德高望重的。 他们说没救，证明人已经不行了。 可，秦偃月却说，人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 这话一出，不仅皇帝震惊了，连太医们也瞪大眼睛。 一屋子的人齐齐地看向秦偃月。 “偃月，这话可不能乱说。”宜阳王皱着眉头，提醒道。 秦偃月对宜阳王印象不错，冲他行了礼，“皇叔，我没有乱说，太后娘娘的确只是昏迷了而已，远不到准备后事的地步。” 她的声音坚定，目光清澈。 宜阳王知她不是托大，让开了位置，对皇帝说道，“皇兄，臣弟听说过偃月的事，兴许，是天佑我东陆。” 皇帝应允着，“偃月，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情况紧急，朕都允了。” “谢父皇。”秦偃月应着。 “皇兄，母后已经不行了。”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子接过话来，“老七家的就算略懂一些医术，难道比这么多太医还要厉害吗？母后凤体金贵，万万容不得人随意玷污。” 秦偃月眉头皱起。 太后寝宫的王爷王妃皇子皇妃们，不管平日里多嚣张跋扈，此刻都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声也不敢言语。 唯独这女人敢在这种场合如此态度。 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名为长希公主，你小心她一些，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东方璃低声提醒道。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连穆野这种人都不敢出声，这女人敢放肆，原来她是太后的亲女儿。 “偃月参见长希公主。”她行了礼，态度不卑不亢，“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太后医治。” “你？尽心尽力？”长希公主冷笑，“母后都变成这样，旁人都是一身缟素，唯独你衣裳鲜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谁的宴会。你身为小辈，目无尊长，还妄图哗众取宠，谁给你的胆子。”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有些纳闷，她与这长希公主算是第一次正面见面。 头次见面，这女人为何如此咄咄相逼？ 东方璃显然也有些不悦，他拱了拱手，“姑姑，你错怪偃月了。” “错怪？本宫怎么错怪她了？”长希公主冷笑，“老七，你的意思是本宫眼瞎，看不见她穿如此鲜艳的衣裳。本宫耳聋，听不到她的哗众取宠？” 东方璃听着长希公主如此不讲理，还是守着这么多人让他媳妇没脸，脸色发黑。 他想回呛几句时，秦偃月却挡在他跟前。 “公主此言差矣，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我不忍心一条人命白白逝去，想尽我可能来抢救，这是一个大夫的责任，跟哗众取宠无关。若长希公主执意认为我抢救太后娘娘是哗众取宠，那我也无话可说。”她声音冰冷地说道，“我相信，父皇自有判断。” 言外之意，就是长希公主事太多，皇帝还没发话，轮不到她来质疑。 长希公主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在众多小辈长辈跟前如此让她没脸，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秦偃月上前一步，“我跟七王爷接到紧急入宫的消息时，我们俩正在去往城郊我祖母的家中。半路接到消息，直接掉头来到了宫中，所以穿了这套衣裳。莫非在长希公主心里，比起我们的孝心，磨磨蹭蹭地回家换衣裳这种无关紧要的形式更重要？” “更何况，太后娘娘只是急火攻心昏迷过去了，用对了药物很快就能醒来。她老人家长命百岁，我为什么要穿缟素衣裳来膈应她老人家？” “你！”长希公主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女儿，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宫里，都对她相当尊敬。 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怒怼，脸都丢尽了。 她气得脸色发红，手指指着秦偃月，“皇兄，太过分了，她实在太过分了。如此目无尊长，没有规矩，一定要好好教训才是。”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太后娘娘的确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及时抢救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耽搁时间太长，活人也会变成死人。 长希公主为了教训她，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枉顾，难以置信。 “父皇，您刚才可是说过了，儿臣想干什么都可以。”她行了礼，“儿臣不敢借机做什么，但，唯独请父皇准许，请长希公主不要干扰儿臣。” 皇帝也有些厌烦。 这种场合下还要无理取闹，这个妹妹着实被太后宠坏了。 “长希，你先退下。” “皇兄。”长希公主没想到连皇帝都要当众训斥她，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她瞬间红了眼眶，“你也要帮着小辈欺负我吗？” “母后身体为重。”皇帝冷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 长希公主还想说什么，被宜阳王狠拽了一把。 她终于意识到皇帝在发怒，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她身上，不敢继续逾越，哼了两声，“秦偃月，你最好能将母后治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秦偃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明明太后娘娘已经被太医们判了死刑，也准备后事，通知儿女亲戚们来送行了。 她主动站出来要救活太后娘娘，这本是件好事，奈何，又变成了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仿佛救不活就是她的责任一样。 她扫视着屋子里，又道，“父皇，内殿之中人太多了，空气不流通，不如先让他们去外殿等着？只留下几位来照顾即可。” 皇帝应允了。 秦偃月看着众人走出去，目光不小心与秦雪月对视，秦雪月当即垂下眼，跟在三王爷身边走出去。 秦偃月眉头一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秦雪月有点不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 “是错觉吧。”她心想着，没过多在意，“各位太医，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们，请你们跟我来。” 她将平日里伺候太后的人组织到一块，统一问话，仔细询问了太后娘娘最近出现的症状，以及过往病根。 问清楚之后，方才遣散了，只留下两个太医，两个嬷嬷。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如何？”皇帝倒背着手，踱步。 “回父皇，儿臣已经清楚，太后娘娘就是急火攻心。”秦偃月道，“她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这一急火攻心导致她陷入昏迷中。” 所谓的急火攻心，从理论上来讲述，是指情绪波动起伏较大，从而导致血压急剧升高。 若原本就有高血压之类的症状，血压飙升超过人的承受能力，心脏负担会增加，这就是所谓的攻心。 急火之下，肺静脉压力增加导致毛细血管破裂，从而导致吐血。 更严重者，会引发脑梗，心梗，再也醒不过来的也是有可能。 她看了太医们开出的方子，方子中规中矩，放在普通人身上有用，放在太后娘娘身上，效果会变差。 现在的太后娘娘，需要一味猛药。 “偃月，你想如何做？”宜阳王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秦偃月又给太后把脉之后，道，“皇叔，实不相瞒，我想给太后娘娘开一副药。” “我开的这药比较猛，名为，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宜阳王蹙眉，他从未听过这一药方。 “这味药是用牛黄，水牛犀角，麝香三味药共为君药，黄连，黄芩，栀子共为臣药，珍珠，朱砂，雄黄，郁金，冰片同为佐使，总共十余种药所组成的。” 宜阳王脸色微变。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长希公主震惊道，“你说什么？你要给母后使用朱砂，雄黄，冰片？” 秦偃月默然。 太医们给太后开的药中，多是金银花，黄芩，连翘之类比较温和的药物。 但，现在的太后需要猛药。 而猛药之中，安宫牛黄丸最为适合太后的病症。 “皇兄。”长希公主转头道，语气恨恨，“这不是小妹我无理取闹，是这些药物中多数都是有毒的，她给母后用这种药物，有何居心？母后本就奄奄一息，再用上这等药物，怕是……” 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秦偃月叹了口气。 开出牛黄安宫丸的时候，她就猜测到了众人的反应。 安宫牛黄丸原本是在乾隆间年才出现的，是一种用于救急的处方药，使用率比较高，效果也不错。 这个时代的药方虽然多，大多却是温和的，尤其是太医给皇家人用药，更是慎之又慎。 她拿出这种药方来，受争议也正常。 “你怎么说呢？”皇帝问。 “父皇，温和的药物对太后娘娘的病症没有效果。”秦偃月道，“我开的这副药，可以起到强心的作用，结合太后娘娘的体质和症状，我认为使用此药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我虽然听过以毒攻毒的法子。”长希公主呵道，“可母后并没有中毒，给母后喂进去，母后岂不是中毒了？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是绝对不允许你将这种药物喂给母后的。” “长希公主，你是大夫吗？”秦偃月皱着眉头。 “你懂药理吗？既然你不是大夫，不懂药理，那就不要随意开口的好。得什么病用什么药，这是常识，太后娘娘情况并不好，普通药物已经不管用，需要用一剂猛药来将她唤醒。如果太后娘娘昏迷时间过长，得不到救治，怕是熬不到明天早晨。我倒是想问问，长希公主三番五次阻碍我给太后娘娘救治，又是什么居心？” 长希公主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这秦偃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如此无礼，还敢反问她，岂有此理！ 她双手颤抖地指着秦偃月，一口气憋在心口，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长这么大，还没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岂有此理。”长希公主脸色铁青，“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哪有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秦偃月丝毫不怕她，直面道，“我觉得很奇怪，长希公主既然不懂医术，也不通药理，您这三番五次的，到底是在干什么？你行你上，你不行就闭嘴可以吗？人命关天的事，跟长辈小辈有什么关系？” 长希公主气得发抖，偏偏又没法反驳。 她跺了跺脚，“皇兄，老七家的未免太过分了，她如此目中无人，目无长辈，理应……” “姑姑。”东方璃在一旁观看了很久，对长希公主很是不满，“我觉得偃月并没有错。” 他拱了拱手，对皇帝道，“父皇，偃月提出用这种药，一定是有依据的，儿臣虽然不懂药理，却懂得行军打仗，用药如用兵，指挥不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请父皇应允，不准让闲杂人等阻碍偃月治疗。” 长希公主没想到亲侄子也站在秦偃月那边，她气极反笑，指着东方璃，“你，你敢说我是闲杂人等？” 东方璃有些厌烦，只将目光转向皇帝。 皇帝很同意用药如用兵这种说法，在战场上，若是有个昏庸的将领瞎指挥，很可能全军覆没。 “长希，你退下。”他道。 “皇兄！” “退下。” 长希公主满腔怒气。 在皇帝跟前她也无法发火，只能生生憋着，退到一旁。 秦偃月松了口气，根据太后的身体状况开了药之后，让人去熬药。 牛黄安宫丸多是蜜丸，将药草与蜂蜜熬制，做成大蜜丸，再包裹上金箔，方便存放和服用。 此外，也有安宫牛黄散之类的粉末。 太后娘娘已经昏迷，无法直接吞服药物，用粉末更为合适。 她利用点舌法将给太后全部喂进去之后，配合银针治疗。 等了好一会，昏迷的太后手指动了动。 随后，睫毛也颤抖了几下，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太后娘娘醒了。”距离太后最近的嬷嬷大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 “别出声。”秦偃月忙道。 嬷嬷忙闭嘴。 皇帝和长希公主围绕过去。 太后眼皮动了几下之后，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看着皇帝和长希公主，他们身后，还有几个王爷，“这是怎么了？你们都看着哀家休息作甚？” “哀家……”她想抬抬手臂，手臂上像是挂了石头一般，沉重不堪。 身体也无比沉重，尤其是后背上汗涔涔的，被褥都湿透了，难受得很。 第三百四十五章 救活，下了一剂猛药 “哀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太后动了动身体。 感觉到被褥已经湿透，还以为是小解了，在儿女儿媳孙子孙媳们跟前如此丢脸，她登时脸红得要命。 “太后娘娘。”秦偃月安抚道，“您刚才急火攻心昏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转过头对皇帝笑道，“父皇，太后娘娘刚刚醒来，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出去等一会为好，您意下如何？” 皇帝也知太后的尴尬，挥了挥手。 寝宫里只留下几个侍奉的嬷嬷，以及长希公主，长琴公主等几位公主。 剩下的人悉数退到外殿。 秦偃月觉得太后没什么大碍，只要换了干净衣裳，再休息一下，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也跟着往外走。 人有些多，她走在人群中，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打了个趔趄。 “小心。”东方璃将她护住，“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与他一道退到安全的地方。 “让你受委屈了。”东方璃有些过意不去。 秦偃月叹了口气。 “我跟你们东方家的人上辈子有仇。”她道，“明明我是拯救太后娘娘的，那个劳什子公主非要东扯西扯，招人烦。” 东方璃轻笑，“她是太后的小女儿，被惯坏了。她质疑你的时候，是想让你卑躬屈膝对她说一些恭维话。可你根本没给她脸，她恼羞成怒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大千世界，什么鸟都有。 她在这么多人跟前不给长希公主脸，那个女人，怕是会记仇。 一想到她在宫里树敌颇多，有些头疼。 “长希公主在夫家相当不受宠，她的夫君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对她态度也极差。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夫君跟前却跟奴婢一样，卑躬屈膝，偏偏她又从小娇生惯养，两种矛盾下，她将积攒下的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东方璃说。 秦偃月用手指点着下巴。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她道，“一个月经不调的大妈而已。” “月经不调是什么意思？”东方璎抬着小脸，天真无邪。 “你还小。”秦偃月轻笑。 东方璎撇着嘴，“哪里小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说完，他双臂相抱，像个小大人一样，用老气横秋的语气，“七嫂，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我还以为太后娘娘没救了，你一出手，三两下就将人救回来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医什么人，生什么骨吧？” “不是我厉害。”秦偃月道，“是太后娘娘本身就没什么大病。” 倘若是大病，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逆天而行。 “那七嫂为什么能治得了太医都治不了的病？”东方璎两眼冒星星。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啊？” “你听不懂也正常。”秦偃月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医学是不断进步的科学。”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宜阳王走过来。 他身边，还有前两天才见过的东方槊。 “皇叔。”秦偃月行了礼。 “不用行礼。”宜阳王笑着，“其实我很纳闷，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是怎么想到的那药方？” 秦偃月有些尴尬。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代医学理论，只得将爷爷搬出来，“回皇叔，是天灵道人留下来的秘技，详细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在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这个药方。” 宜阳王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秦偃月低着头，竟有种被全部看透的感觉。 “天灵道人的医术出神入化。”宜阳王并没有追究下去，他轻声道，“天佑我东陆，偃月，你是东陆的福星。你可知道，福星的光芒在所有星光中是最不起眼的？毕竟，若是福星太过耀眼，引人争抢。” 他说完，看着秦偃月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跟东方璃寒暄了几句，这才回到皇帝身边。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刚才，宜阳王在提点她要低调，要收敛光芒。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否认了太医的说法，怒怼了长希公主，还将太后娘娘救活。 在她看来，这些极为正常。 但，在各怀鬼胎的各人看来，指不定脑补出什么信息来。 尤其是那些有意太子之位的人。 不仅如此，她这一遭，等于将天灵道人弟子这一身份公布了。 明明，皇帝将这事封锁住了。 “东方璃。”秦偃月心底有些冷，“我随意出风头，是不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东方璃安抚道，“在来之前，你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我拒绝，你会见死不救吗？” 秦偃月摇头。 就算知道了利害关系，她也不能放任太后死掉。 “那就好。”东方璃好看眉眼垂下，嘴角冷然。 这些年，他一直很低调且不显眼，让许多人以为他是个可以任人欺凌的皇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在他们头上踩一脚。 变得高调一些，也不全是坏事。 “别乱想了，想太多也没用。” “就是。”东方璎倒背着手，“七嫂，放心吧，谁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欺负回去，我东方璎还没怕过谁。” 东方璃的脸立马拉下来，“有你什么事？” “七哥小气。”东方璎撇嘴，“人家就是不忍心看着七嫂受欺负而已，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人家懂事。七嫂，你要是看不上七哥了，记得来找我，我一定比七哥疼你一百倍。” “老七？”东方璃脸色漆黑。 东方璎感觉到他身上的不愉快气息，吐了吐舌头，快速躲在秦偃月身后，还故意发坏抱了抱她。 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息更甚。 “你们两个，够了。”秦偃月无比头疼。 在七王府闹腾也就算了，丢人还丢到凤毓宫来。 “太后娘娘应该没有大碍，再等一会咱们就跟父皇请罪回去吧？”她捂住心口，“在来这里的路上，心就跳得很快，还有些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不好了，太后娘娘断气了。”就在这时，太后寝宫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秦偃月脸色大变。 不好的预感这么快就应验了？她这是什么乌鸦嘴能力！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好，太后断气了 一个嬷嬷从太后寝宫走出来，浑身颤抖，“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断气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皇帝震惊，“母后不是清醒过来了？” “回皇上，千真万确，太后娘娘她……”嬷嬷没有说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医，太医，快来。”长希公主也白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太医快来。” 立即有太医进屋。 皇帝也跟着进去，一众人紧随其后。 太医脸色严肃地给太后娘娘把脉，这一把脉，却是脸色大变。 他额头上的冷汗如豆大，跪下地上，头紧紧地低下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情况相当不妙，怕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的脸色相当难看，“说，太后娘娘怎么了？刚才不是醒了吗？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太医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偃月攥紧手。 有皇帝在，太医和嬷嬷应该不会撒谎，在这种场合下，也要排除有人给太后下毒。 她的诊断绝不会有错，可，已经好转的太后，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断气？ 百思不得其解。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慌忙上前来握住太后的手腕。 刚才已经恢复的脉象，不知什么时候竟细微到几乎触摸不到了。 她探了探太后的鼻息，呼吸微乎其微，只有颈动脉还在微微跳动。 现在的太后娘娘，已经一脚迈入黄泉了。 “不应该啊。”秦偃月紧蹙着眉头。 安宫牛黄丸这味药虽是猛药，用在太后娘娘身上却是对症的，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太后娘娘的确要断气了。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忙拿出银针来，准备施针。 长希公主憋了一肚子气。 太后明明醒了，短时间病情恶化，分明是秦偃月的药丸出了问题。 早就看秦偃月不顺眼的她顿时神气起来，“我从刚才就说了，这个女人给母后用这种毒药，分明是不安好心的。母后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也只是短暂昏迷了，只要能醒过来，肯定能挺过来的。可，有些人诚心让母后醒不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探究，有幸灾乐祸，有狠毒…… “太后娘娘身体硬朗，突然得暴病这种事，不太可能。”人群中有人低声说。 “就是，太医都说没救了，老七家却说有救，救活太后又出了这种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呢。” 秦偃月将他们的声音听在耳中。 她敛着眉。 这些人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拐弯抹角地讽刺她作秀。 太子之争由来久矣，他们所做的每一步都会被人过度解读。 果然。 那些状若无意的话语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也皱紧了眉头。 长希公主见多数人站在她身边，完美地掰回一局，更加神气，“母后都已经断气了，你还假惺惺的做什么？你快住手！” 她说着，一把抓住秦偃月要施针的手。 秦偃月手一抖，银针洒落了一地。 “你别再装了，你就是杀害母后的罪魁祸首。”长希公主大声道，“母后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陪葬。” 秦偃月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太过聒噪，聒噪得她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什么都不懂，还要摆出自以为是的姿态。 眼见病人出了问题，又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在长希公主眼中，追究我的责任比急救太后娘娘更加重要是吗？”秦偃月冷声道，“太后娘娘还没死，她还有活的希望，你却一直推三阻四，到底想干什么？” 长希公主接二连三地丢面子，恨意非常。 好容易看到秦偃月陷入困境，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你给母后下毒，还要倒打一耙，谁给你的胆子？皇宫重地，哪里能容得了你放肆？来人……” “闭嘴。”秦偃月高声打断她的话，“你再不闭嘴，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对本宫不客气？”长希公主冷笑，“反了你了，秦偃月我告诉你，母后已经去了，本宫今天跟你没完，你这害死母后的凶手，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秦偃月心底涌起无尽的怒意。 她可以确定，太后娘娘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服用安宫牛黄丸断气的。 每个人身上的病症都是不一样的，每一种药物的使用量也需要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来调整。 她已经调整过用药比例，按理说不会对太后身体产生多大的伤害。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地方，或者，太后娘娘还有什么病症是她所不知道的。 当务之急，是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但，长希公主自以为得了理，颐指气使，那姿态，恨不得她就地伏法。 “够了。”秦偃月拿出一枚银针，刺中了长希公主。 长希公主疼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接二连三被怼，如今还被小辈扎了针，简直将她的面子踩在脚底。 “目无尊长，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长希公主气炸了，顾不得皇帝在场，高高抬起手，巴掌向着秦偃月拍过来。 秦偃月紧皱着眉头，丝毫不觉。 眼看着那一巴掌要落下来，东方璃眼神一暗，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抓住长希公主的手腕。 “姑母，我尊称你一声姑母。”他声音低沉，冰冷，气息可怕，“请你记清楚，这是在皇宫，是在凤毓宫，父皇还没发话，容不得你来放肆，请你自重。” “老七，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长希公主想甩开他时，蓦然发现，她好像动不了了。 从被针扎过的地方开始，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 那感觉很快蔓延到四肢，她的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针刺的疼痛后，是诡异的麻木。 全身麻木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东方璃冷冷地放开她。 惯性之下，她以极不雅的姿势落在地上。 “你……你竟敢给我下毒。”长希公主不敢置信，“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 秦偃月脸色冰冷，“父皇答应过我，只要能救太后，我做什么都可以。长希公主，只要你乖乖待在一旁，平心静气等待一个时辰，你自会恢复正常。如果你再无理取闹，你做好一辈子都这样的准备，你跟我的账，等我将太后娘娘救回之后再统一算。” 第三百四十七章 愚蠢！两者药效相冲 趁着长希公主无法捣乱，她重新给太后检查身体。 太后的脉象很弱，弱的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 这绝对不正常。 “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有谁给太后娘娘喂过别的东西？”秦偃月问。 无人回答。 她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伺候太后娘娘的嬷嬷身上，“金嬷嬷，你一直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应该知道吧？” 金嬷嬷行了礼，“回七王妃，并没有人给太后娘娘喂过别的东西。” “没有？你再仔细想想。”秦偃月道，“在太后娘娘醒来到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可否有人给太后娘娘吃过什么？水，汤药，点心，药，都算。” “这个……”金嬷嬷看了看长希公主，“给太后娘娘换衣裳的时候，太后娘娘心口绞痛得厉害，长希公主就给太后娘娘服用了活心丸。” “什么！”秦偃月将目光转向长希公主，“你给太后娘娘服用了活心丸？” “母后一直有心病，活心丸是她老人家经常服用的，我给母后服一粒又怎么了？”长希公主咬了咬牙，“你快把毒给本宫解开。” “服用一粒又怎么了？呵，长希公主这轻飘飘的语气，可真是令人惊讶。就因为你给太后娘娘服用了这一粒，差点要了她的命！”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太后娘娘不是因病痛而死，而是被自己亲生女儿的愚蠢害死的。 “你说什么？”长希公主脸色大变。 “你耳朵聋？”秦偃月气急，连最后的客气也懒得再保留，“谁让你给太后喂活心丸的？你是大夫吗？你精通药理吗？你哪里来的勇气给太后娘娘随意喂药？连太医都不敢这么做，你却肆无忌惮，长希公主真是好大的魄力。” “我实话告诉你，太后今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害死的。” 她吼了一阵，长出了一口气，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冲着太医们说道，“拿一套银针来。” 说完，她冲着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请求，在儿臣治疗太后娘娘期间，若有人敢上前阻挠，请按欺君之罪处理。” 皇帝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秦偃月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在这种情况下对长希公主出手，已是犯了大忌。 就算有皇帝的话语在先，她也僭越了。 东方璃说过，永远也不要去猜测皇帝的心意。 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但，现在她跟东方璃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若太后娘娘无法获救，她的话会被反咬成狡辩，她的药丸就会成为害命药丸，到那时候，不仅她会受到牵连，就连东方璃也不会太好过。 长希公主那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稍微有点得意就出来乱窜，就算她已经不能行动，也不能保证没有第二个长希公主，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借机发挥。 她必须要排除一切因素，专心救治太后。 “东方璃，把金牌给我。”秦偃月见皇帝始终不表态，有些着急，暗暗拉了一把东方璃的袖子，低声说道。 东方璃愣了一下，扫视了周围一眼，终究还是将金牌递给她。 “父皇，请饶恕儿臣。”秦偃月举起金牌，“儿臣以金牌请求，事关重大，儿臣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安静。” 皇帝见她已经将金牌拿出来，眉头皱得更紧。 金牌相当于皇命。 他身为皇帝，不能言而无信，所以，秦偃月拿出金牌来之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偃月手持金牌往前走。 金牌命令相当于皇命，谁也不敢触犯。 众人脸色各异，有小动作的，没有小动作的，悉数停在不远处，不敢再行动。 没有了乱七八糟的人在身边聒噪，她终于静下心来。 牛黄安宫丸不能与活心丸共用，是因为活心丸中含有附子，附子中含有乌头碱成分，这与安宫牛黄丸药效相冲。 除此之外，活心丸中还含有牛黄，麝香，冰片等，与安宫牛黄丸成分相同，等于打乱了她精心调制的配比。 若是健康的正常人，两者一起服用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碍。 偏偏，太后娘娘是重症患者，本身的免疫力弱，心肺能力也弱，两种药一起服用，毒性相加，再加上药效相冲，太后娘娘才会陷入到危险中。 秦偃月找到了原因，也想到了最佳治疗方案。 催吐，解毒。 她让人将一克黄金砸成大概一平米左右的金箔，金箔剪碎后，准备用金银花给太后送服进去。 金箔可以让人镇定，金银花可以解毒排毒。 这两者，又与服用进去的药物不相冲，对于此时此刻的太后娘娘来说，效果是最好的。 她用银针封住了太后娘娘的几处大穴，按压她的心脏，做心肺复苏。 多管齐下。 秦偃月额头上溢出汗水，汗水一滴滴落下来，太后娘娘的脸色也变得稍微好看了一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太后娘娘突然出现了呕吐症状。 转机出现！ 秦偃月当机立断，让人将太后翻过身来，催吐。 活心丸服用下去的时间不长，吐出来好一些东西之后，她才命人将准备好的解毒汤药给太后喂进去。 好在太后还有吞咽功能。 汤药喂进去之后，过了好一会。 终于，太后娘娘有了反应。 她的手指先动了动，后来，眼睛也动了动。 慢慢睁开眼睛后，猛烈咳嗽了几声。 秦偃月将银针拿掉，帮她顺了顺气管。 太后娘娘深呼吸一阵后，终于，气息变得平稳起来。 “活了。”一个太医眼睛一亮，“太后娘娘醒过来了。”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众人神色各异。 他们万万没想到，秦偃月能在短时间内拯救太后娘娘两次。 这医术，堪比天灵道人在世。 看来，她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传闻是真的。 “哀家这是怎么了？”太后不明所以，“哀家记得心疼了一阵，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娘娘。”一直没开口的钱王妃突然上前来，跪下行礼，“请恕孙媳无礼，您刚才有点危险，是七王妃施展了出神入化的医术救了您。我们在一旁看着都看傻了呢，实乃天佑我东陆。” 第三百四十八章 脑子里装了什么草？ 秦偃月没想到钱王妃会突然上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从上次赏花宴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钱王妃低眉顺眼，是在由衷地感叹她的医术高明。 秦偃月倒是有些糊涂了。 在太后寝宫里的各位，多的是公主，以及皇帝的兄弟们，他们是长辈，在以长嫡为尊的东陆，他们的资历地位也比这些小辈们要高一些。 长辈们没开口说话，钱王妃却率先开口，还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她身上来，言语中也不带有恶意，相反，还有讨好之意，意欲何为？ 太后娘娘抬了抬手臂。 手臂依然沉重无比，抬不起来。 “母后，您可吓死孩儿了。”长希公主见太后娘娘清醒过来，哇一声哭出来。 太后还处于蒙圈状态，被她的突然大哭吓了一跳，“长希，你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都不记得了吗？”长希公主哭诉着，“您突然昏迷不醒，孩儿可吓坏了。谢天谢地，您可算醒来了，许是孩儿每天在佛前念经感动了菩萨，菩萨保佑您醒了过来。” 太后依旧愣愣的。 她有些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似乎是她着急昏迷了，醒过来后，发现被褥都是湿的，以为是小解尿床了，遣散了众人，由服侍的嬷嬷们伺候着换衣裳。 再后来…… “哀家刚才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喃喃着。 “可不是吗？”长希公主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太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孩儿也吓坏了。母后您可算醒了，若是您不醒来，女儿也不活了。” 太后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年纪不小了，最近也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疑心自己要去见先皇。 被长希公主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的大限到了。 她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惧怕得很。 太后娘娘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 秦偃月眉头皱得紧紧的。 人的心理暗示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 她曾经接触过一个病人，病人在未查出病症之前，每天跑步打球丝毫不受影响，查出病症后的第二天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像太后娘娘这样本就到了一定年龄的老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让老太太保持心态乐观，情绪稳定，再活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绝对没问题的。 不知道长希公主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草，三言两语给太后判了死刑。 结合她今天的表现，这人实在是个又蠢又讨人厌的主。 “太后娘娘您别害怕。”秦偃月笑着说道，“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向您保证，您只是急火攻心陷入昏迷状态了而已。至于您的病情加重，是有人误给您服用了活心丸，药效相冲，才导致您情况危险。您放心吧，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好好服药，我保证，再过两天您就能跟以前一样。” 太后娘娘本觉得自己大限已至，神情悲伤，万念俱灰，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听到秦偃月的话，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真的？”她浑浊悲伤的眼睛里重起星光。 “千真万确。”秦偃月轻声道，“您最近是不是着急上火了？现在是冬天时节，人很少出门，长时间待在点了暖炉的屋子里，很容易上火，着急之后，火气更盛，邪气入心包，血压升高，才导致您昏厥。” “您已经服用了降火镇静的药物，持续服药，休息两天就没大碍了，放心吧，您还要陪我们十几年呢。” “真的？”太后不太敢相信，“你该不会是哄哀家的吧？” “千真万确。”秦偃月笑道，“这种事怎么敢哄您呢？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起誓，您真的没事。” “母后，儿子也可以保证，您的身体没事。”皇帝走到她跟前来。 太后本对秦偃月的话半信半疑，见皇帝也这么说，终于相信了。 她的心像是从寒冷的黄泉回到温暖的阳光下，眸子里的绝望和死气也消失不见。 “哀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看着满屋子的人神色各异，聪明如她，自然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虚惊一场。” “母后可别这么说。”宜阳王也柔声道，“您身体健康就好。” 其他人也忙附和着。 太后转危为安后，寝宫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一些。 “您告诉儿子，是谁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皇帝皱着眉头。 若是太后真在年底驾鹤西去，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 他原先安排的一切前功尽弃不说，对于东陆王朝来说，这也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太后叹了口气，“本没什么大事的，是卯卯走失了，昨个儿夜里也没有回来。” 她说着，悲从中来，沉默着。 “卯卯是谁？”秦偃月皱眉，低声问道。 “就是太后娘娘特别喜欢的那只狮子猫。”东方璎回道，“那只猫特别胖，特别威武，不喜欢吃鱼，反而喜欢吃蜜薯，又特别懒，我更喜欢叫它甜甜或者懒懒。” “卯卯性子慵懒，平常只在凤毓宫溜达，很少出去，也很少离开这么长时间。恰逢这时，有人告诉哀家，在附近的井里看到了一只死猫，那只猫也跟卯卯一样是纯白色的长毛猫。”太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哽咽着开口。 一想到卯卯掉到井里淹死了，她承受不住，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秦偃月听着太后娘娘的讲述，额角跳了两下。 她回头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也没想到，将太后逼到这种境地的，竟是一只猫。 那只狮子猫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好，同吃同睡，陪伴了她多年，乍听到猫的死讯，她受不了也正常。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切，不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就好。 “皇帝。”太后娘娘有些疲惫地说，“哀家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卯卯应该是死了，哀家……” 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忙将头转过去，不想让小辈们看到她的狼狈之相。 屋子里很安静。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卯卯死了？不应该吧。”东方璎捏着下巴，“我在后花园习武的时候，我好像还见到它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你见到它了？”秦偃月挑眉。 太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是，那只猫掉到井里淹死了，老十怎么可能会见到它？ 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 他好像见到了，又好像没见到，总觉得隐隐在哪里见过，仔细想，却想不起来了。 “七嫂，我记不清了。”他说。 “记不清就不要说话。”秦偃月警告道，“让太后娘娘静一静，万万不能再刺激她。” 大喜大悲都会伤身。 现在的太后再受点刺激，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太后娘娘。”众人都保持噤声时，一个故作温柔的声音响起，“有句话，孙媳不知当将不当讲。” 秦偃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挑眉。 这个声音，是秦雪月的。 这女人这时候开口，若是刺激了太后，会坏事的。 秦偃月攥紧手，透过人群望过去。 许久不见，秦雪月越发瘦削，面色蜡黄，黄里带着青白色，就算用厚厚的脂粉遮盖不住脸上的憔悴，两只眼睛都有下眼睑发肿的症状，面部也浮肿得比较难看。 嗯，纵欲过度，肝气郁结，下焦虚寒。 东方璃见她的目光一直往老三那边瞥，极不高兴，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将她挡在身后，牢牢地遮住她的视线。 “不准再看。”他语气不悦。 “你想多了，我是觉得秦雪月不太对劲。”秦偃月对这个醋坛子很是无奈。 “那也不准再往那边看。”东方璃垂下眸子，杀气凌厉。 方才他看得清楚，二丫往那边看的时候，老三也往这边看，那表情令人作呕。 以老三见风使舵的性子，二丫从一个没人疼没人爱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天灵道人的弟子，炙手可热，他必定又开始觊觎。 “你够了。”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嗔道，“这可是在凤毓宫，在父皇跟前，你散发杀气干什么呢？” 东方璃忙将气息收敛了，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凑到她耳边，“我讨厌老三看你的眼神。” “我也讨厌。”秦偃月冷声道。 从她崭露头角开始，三王爷每次见了她都摆出不舍且受伤的样子。 当年那个渣男将原主弃如敝履，如今见她变得与从前不一样，又想故技重施，重新勾搭她。 那模样，简直要将人恶心吐了。 东方璃听着她毫不避讳对老三的厌恶之情，心情立马变好了很多。 “孙媳在来凤毓宫的路上，好像看到了一只白猫从城墙上走过，它好像被砸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秦雪月向前一步，说道，“不知那只猫是不是太后娘娘要找的那只。” “你说什么？”太后听到她的话，瞪大眼睛，“你见到了卯卯？” “孙媳不确定。”秦雪月道，“孙媳只是无意间扫过一个影子，那也是只白猫，体型看起来和太后娘娘的猫很像。” “在哪里？去找，快让人去找。”太后顾不得身体状况，忙站起来，“卯卯，我的卯卯。” “太后娘娘。”秦雪月忙道，“您别激动，孙媳还不确定呢。您仔细想想，是谁告诉您卯卯掉到井里了？掉到哪个井里？我们挨个排除，挨个去找，若卯卯还活着，总能找到的。” 太后想了想。 昨天卯卯不见了之后，她心急如焚，派人在凤毓宫四处寻找。 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早晨，不知听谁说了一句，在井里发现一只疑似卯卯的猫，她一激动，急火攻心就晕了过去，并没有去查证，也没有见到卯卯的尸体。 皇宫里的猫不少，也有不少野猫。 井里的那只猫，不一定是卯卯。 太后娘娘想到这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快来人，快去各个宫里找卯卯。” “太后娘娘，孙媳愿意去寻找卯卯。”秦雪月柔声说，“若孙媳见到的那只猫就是卯卯，卯卯受了伤，必定走不远，兴许很快就能找到它。” “老三家的，你有心了。也好，你既见过卯卯，你就在前方带路，带着凤毓宫的人去找。找到了，哀家重重有赏。” 秦雪月领命。 众人看着这一幕，啧啧感叹。 老七家的前后两次将太后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太后连口头奖励都不舍得给。 老三家的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就让太后娘娘心花怒放，还要重赏。 只是找一只猫而已，就能轻易赢得太后娘娘好感。 瞧瞧，这便宜捡的！ 秦雪月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微微行了礼，“诸位长辈，雪月有礼了，太后娘娘已经醒来，她老人家需要静养休息。咱们留在这里总归会影响到太后娘娘的修养，不如咱们一起找卯卯，人多力量大，能更快找到。” 她说完，撒娇一样地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可是说过的，只要我们找到了卯卯，您可是有赏的，您可不能心疼。” 太后见她懂礼貌，识大体，满意地点点头。 秦雪月平易近人，大度，隐隐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你们也一道去吧，哀家没大事，你们也不用伺候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太后道。 “母后无碍，你们也不用拘谨了，想离开就离开，不想离开也可留下来叙叙旧。”皇帝道，“都散了吧。” 一众人行了礼，慢慢退出凤毓宫。 很快，太后跟前只剩下皇帝，宜阳王，长希公主等几个比较亲近的人。 东方璃也拽着秦偃月的袖子离开。 “你别走。”长希公主见秦偃月要走，忙道，“秦偃月，母后已经醒来了，你赶紧把我的毒解开。” “毒？”太后娘娘蹙眉，“长希，你中毒了？你一直趴在那作甚？快起来，四十来岁的人了，成何体统？” “母后。”长希公主抽噎了两声，她的手颤抖不已，“不是女儿不想起来，也不是女儿自愿趴在这里的，是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下毒，我才以这种丑陋不堪的姿势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我，我丢死人了，不想活了。” 太后极护犊子，尤其宠溺长希公主。 见自己女儿被欺负，也不问理由，立马拉下脸来呵斥道，“偃月，这是怎么回事？长希可是你姑母，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第三百五十章 你要点脸可以吗？ “母后。”不等秦偃月开口，长希公主添油加醋，“是她不想让我靠近您才对我出手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以我看，她根本不怀好意……” “咳。”皇帝见长希公主又要胡说八道，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 长希被这声咳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皇兄还在身边，不能随便扯谎，声音也低下来。 太后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女儿的性子。 怕又是长希搞出了什么事。 她紧皱着眉头，“偃月，再怎么说，长希也是你的姑母，她纵有万般不对，你也不能目无尊长。” 秦偃月心底发寒。 她前后两次将病危的太后救回来，太后不感谢也就罢了。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她并不在乎这些。 但，太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所有的错误推到她头上，一句不能目无长辈，就轻飘飘地盖过了长希公主的所有过错。 “的确。”秦偃月道，“我先前说过了，等太后娘娘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有些账要跟长希公主算一算的。正好，现在人走了，清净，长希公主，咱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吧。” 太后很不高兴。 她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只要秦偃月给长希道个歉，解开毒，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老七家的，竟又开始咄咄逼人。 比起老三家的懂事识大体，老七家的虽然有些本事，行事风格未免小气粗鲁了些，不是个能担当大任的。 长希公主见秦偃月要算刚才的账，脸色变了变。 她不能动弹，只得以不太优雅的姿势趴在那里，表情恨恨，“不管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后，我没有错，你要跟我算什么账？秦偃月我告诉你，这是凤毓宫，这是皇宫，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秦偃月眸子往下垂。 她的手抄在袖子里，望着暖炉里时不时腾起的火龙，声音幽幽，“以你自己的价值观看你自己，你的确没有错。但，对我来说，你却大错特错。你错在，一而再再而三耽搁太后娘娘治疗。说句不好听的，若那时我不采取措施，太后娘娘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太后娘娘，您急火攻心，昏迷不醒，我看到您之后，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药方。我想，那应该是天灵道人的指示。我将药喂给您之后，您很快就苏醒过来。这，您是知道的。但，就在您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您一脚踏入了鬼门关，这是您女儿的杰作，是她给你喂下了相冲的活心丸。” “胡说。”长希公主脸色一变，“母后，不要听她胡说，是她给自己找借口，是她医术不精差点将您害死，这跟活心丸没有关系。是不是药效相冲全凭她自己说，在我看来，这就是借口。”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将活心丸的药效降到了最低，催吐，喂药，拼了命将太后救活，还是被长希公主诬陷。 倘若她没能救下太后，太后之死这个锅，一定会是她来背。 救死扶伤反被讹，她心寒无比，“长希公主，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你却在这里颠倒黑白。比起我拯救太后娘娘，你更想惩罚我是吗？” 长希公主冷笑，“你救活母后，不过是想要一份功劳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说，母后身体硬朗，根本不可能出事，你站出来混淆视听，妄图争抢功劳，谁人不知？别再惺惺作态了，说不定是你演得一出戏而已。” 秦偃月听着这些话，目光撇过太后。 太后面色不虞，显然是相信了长希公主的话。 “呵呵。”秦偃月冷笑着，“行吧，既然你这么想，你就这么想吧，这次是我多管闲事。” 她简单地行了礼，“父皇，您乃千古一帝，这件事是您全程亲眼所见的，儿臣相信您心里有计较。儿臣本不想打扰您，奈何，这事儿臣实在冤枉，还请父皇主持公道。” 皇帝皱着眉头。 他看着秦偃月不卑不亢的姿态，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太后病危，一个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唯独秦偃月敢于上前，还利用出神入化的医术将太后从鬼门关拉回来。 太后再次遇见危险时，也是她拿出了金牌，力排众议，以决绝且不计后果的果断再次将太后救活。 这等魄力，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不如说，比起她可能获得的功劳，风险更大一些。 皇帝甩了甩袖子，声音中带着不悦，“母后，此事儿子一直在一旁看着，长希这次的确过分了些。” 太后很少听到皇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眉头微微蹙起，“皇帝，就算长希再不对，也是长辈，这礼不能废。偃月给长希下毒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你也是在一旁看着的，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皇帝手指轻拈扳指，老七家的为了救她与长希产生冲突，太后就算明知长希不对，依旧万般维护自己的女儿，她，果然跟以前一样呐。 他倒背着手，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母后病危，儿子应允了老七家的，只要能救回太后，老七家的做什么都可以。金口玉言，朕不能食言。何况，老七家的还拿出了朕赐予的金牌，母后应该知道，手持金牌者，如朕亲临。” 太后一愣。 秦偃月手持金牌，那时的身份等同于皇帝亲临。 虽然在皇帝跟前拿出金牌这种事极罕见，可，金牌的作用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惩罚长希公主的，是手持金牌的秦偃月。 手持金牌的秦偃月和长希公主之间没有地位差距，也没有长幼之别，完全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太后见惯了大风浪，明白了皇帝的态度，也明了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息事宁人。 她眉头拧起，“长希，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做如此无礼的事情？” “不，母后，我就是太担心你。”长希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没有做过分的事，是老七家的仗着会用毒，趁人之危。母后你要相信我啊。” “够了。”一直没开口的东方璃冷声道，“长希公主，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点脸可以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太恶毒了 东方璃一开口，不仅长希公主愣住了。 就连皇帝和太后也愣住了。 老七性子高冷，对待人也彬彬有礼，举止高雅清冷，是只可远观的仙人般的人物。 他对待一切都冷冷的。 这句话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大跌眼镜。 “偃月身为天灵道人的弟子，秉承着救死扶伤的信念将危在旦夕的太后娘娘救回来，你三番五次阻挠偃月救人也就罢了，先是各种找茬，再颠倒是非。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将活心丸喂给太后，太后娘娘会出事吗？你不知悔改便罢了，在偃月尽心尽力救人时，你仗着身份阻挠她，我想问问你，身为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你却阻挠偃月救人，你什么居心？你想害死太后娘娘是吗？” “是不是太后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借此机会将偃月踩在脚底才高兴？是不是在你心里，太后娘娘的命远不如你报复偃月来得重要？是不是太后娘娘没能挺过去，你才开心？你这是什么恶毒心肠？” “现在太后娘娘好容易转危为安，你不但不反省，竟还要颠倒黑白，妄图欺君，长希公主，你将太后放在眼里了吗？你将父皇放在眼里了吗？这是皇宫，是凤毓宫，是在父皇跟前，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你贵为公主，也该知道欺君之罪和妄图造反是什么罪过吧？到底谁给你的胆子做这些？你还有没有把东陆王朝放在眼里？” 长希公主被东方璃一阵怒怼后，脸色青一片白一片。 她双手颤抖，“你在胡说什么？话不能乱说，我……” 皇帝目光冷幽。 他看向长希公主眼里全是寒意。 长希公主打了个冷颤，“皇兄，我没有要欺瞒您的意思……” “朕不聋，不瞎。”皇帝声音冷然，“你做了什么，朕一清二楚。” 他本想看在太后刚刚苏醒的面子上不跟长希计较，奈何，长希太过不懂事。 若不给她点教训，她怕是能干出更过分的事。 “偃月，给长希解毒。”皇帝吩咐道。 “回父皇。”秦偃月抬起眸子，“这个没有解药，只要安静地待上一个时辰自会解开。” 皇帝看着她眸子里的光芒清澈坚毅，知她没有骗他，挥了挥手，“来人，将长希公主送回府。” “皇兄，母后！”长希公主本以为会受到惩罚，心惊胆战了半晌，只听到皇兄要将她送回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自喜，“我想留下来……” 皇帝目光淡淡地看向她。 他没有生气，身上也没有散发杀气，只是淡淡地看向她。 长希公主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心底的嚣张和侥幸在看到皇帝的眼神时，悉数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惊惧。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惊惧之外，还有绝望，害怕，以及，冰冷。 皇兄，动怒了。 皇兄，将欺君和造反这两样事当真了！ 身为皇帝的皇兄，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震怒。 他震怒，血流成河。 长希公主颤抖不停，她不敢再反抗，一脸死灰，任凭侍卫们将她带走。 “母后，您先好好休息。”皇帝招呼了太医和伺候的嬷嬷们，“你们好生照料着，若母后再有半点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重明，跟朕去太仪宫。”他吩咐完，又将目光转向秦偃月和东方璃，“老七，你们两个，半个时辰后去太仪宫。” 皇帝吩咐完，对太后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宜阳王也跟着行了礼。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不能多待，走出凤毓宫。 早先离开的人群已经散开，找猫的找猫，不找猫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东方璎正站在半路上冲着他们招手。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空气中冷意非常，一吸进去，冻得肺疼。 “刚才的事谢谢你。”她看向东方璃。 “谢什么？”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若是我再强一些，那长希公主在对你恶语相向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他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懊悔，是他太过低调。 从前他不屑争，也不屑变得与那些人一般肮脏。 可，自从有了想保护的人，自从看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人不放在眼里，他都有强烈的懊悔感。 “嘿。”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东方璃，你已经做得更好了。” 在她被欺凌的时候，他不仅会站出来，还会用各种手段来惩罚那些人，那雷霆手腕看得她心惊胆战。 雷安侯夫人如是，闵玉如是。 这已经足够了。 “我觉得咱们这些挺好的，那些人不在意我们，我们也能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日子。”她道。 树大招风，惹来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那才烦人。 “你说，先前父皇逼着我将金牌拿出来，是计算出了这一步了吧？”秦偃月抄着手，“他迟迟不表态，是埋下一个大伏笔，我有说错吗？” “一半一半吧。”东方璃眼睛闪了闪，“父皇的心思不要猜，猜测父皇心思是件很危险的事。不过，长希公主这次怕是会受到不轻的惩罚。” “哦？”秦偃月挑眉。 皇帝只是让人将长希公主遣送回去而已，并没有下旨惩罚什么。 她方才还心有不忿，只是不敢出声罢了。 “父皇不想在太后娘娘跟前下旨。”东方璃解释道，“父皇最厌恶的便是欺君和造反，偏偏，长希公主全占了。” 秦偃月恍然大悟。 东方璃斥责长希公主的时候，特意将这两点提了提。 这狐狸，是故意的。 “父皇会剥夺长希公主的称号？”她有些好奇皇帝的惩罚。 “不。”东方璃眼睛眯起，“若是我没猜错，父皇不一定会对长希公主出手，他老人家的目标，估计是长希公主的夫君。” 他说完，睫毛闪了闪，“父皇的心思我们是猜测不到的，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别乱想。” 秦偃月挑眉。 她突然发觉，东方璃和父皇极为相似。 同样的老谋深算，同样的心狠手辣。 相比起来，心迹隐藏极深的皇帝更胜一筹。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找猫风波 “七哥七嫂，你们磨蹭什么呢？”东方璎见他们行走缓慢，着急地跺了跺脚，直接跑到他们跟前来。 “我等你们好久了。”他指着前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卯卯的，在我练功的时候，卯卯从这里跳过去了。方向就是这个方向，咱们赶紧去找吧。” “要是我早点想起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被那个女人抢了先。若是我能找到卯卯，太后娘娘肯定会褒奖我，哎，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想要什么褒奖？”秦偃月觉得东方璎的表情很有意思，轻笑道，“金银珠宝？” “才不是。”东方璎双臂相抱。 “好吃的？” “人家才没有那么肤浅。”他道，“我想给小九求情，求太后娘娘认回他。只要太后承认了小九，父皇肯定能承认。” 秦偃月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如此讲义气。 老十的正义感十足，比小太阳还要耀眼，温暖，又干净，在你争我夺的宫廷斗争里，他能保持如此纯净热血，实属难得。 “别着急，老九的事很快就能解决的，你要给父皇点时间。”她有些感动，柔声道，“这么多人去找猫，咱们抓到猫的可能性不大，我跟你七哥要去太仪宫，你也赶紧回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东方璎摇着头，“卯卯特别怕生，不熟悉的人靠近会把它吓走的。除了太后娘娘，卯卯只跟我亲近，我还是有机会的。七嫂，咱们一起去找吧。” 秦偃月本不想掺和这些事。 她看着老十亮晶晶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也想见见那只能将太后逼迫到急火攻心的猫是什么神奇动物，顺便撸一撸。 东方璃有些吃味。 他总觉得，媳妇对待老十比对待他上心多了。 “不准去。”他别别扭扭地冷哼了一声。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秦偃月笑道，“我本身就特别喜欢猫。反正父皇让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再过去，时间来得及，就当消遣时间了。”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先找个地方等着也行。” “老七。”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怀远楼上，一个剑眉如峰的年轻男子在招手。 年轻男子的样貌跟皇帝十分相似，只不过，他更年轻，也更明朗一些。 他招着手，手里还抓了一个酒壶，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别这么快离开，上来玩一玩。父皇不是发话了，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好好聚聚。” 东方璃微微蹙眉，“老五，你没回去？” “我本想回去的，奈何我们家那只母老虎正在发脾气，回去了还得跪搓衣板，不如在怀远楼跟你们喝一杯。东方槊也在。”五王爷将东方槊拽过来，“来吧，老十和七弟妹也可以一起。” 秦偃月额角轻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毫不避讳地说自己要跪搓衣板的男人。 传闻五王爷极怕老婆，他还以此为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五哥，我才不跟你那么闲。”东方璎很嫌弃，他抓住秦偃月的袖子，“七哥去吧，我要跟七嫂去找卯卯。” 东方璃眉头一皱，“老十！”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却不放开。 怀远楼是御花园的独特建筑，建筑很高，别具匠心，站在最上头，能看到整个御花园的场景。 最适合饮酒玩乐。 找猫这种事，德高望重的王爷们也不好掺和进去，也不愿意掺和进去，从凤毓宫出来后，多数王爷都已经打道回府，一小部分人登楼望远，饮酒作乐，找猫的都是些王妃公主之类的。 秦偃月看着怀远楼上的人不少，拽了东方璃一把，“你就过去玩玩吧，老五说的对，太后娘娘没有大碍，可喜可贺，小酌一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父皇不会怪罪的。再说，找猫大军都是家庭主妇，你一个大男人跟着也不合适。” “快去吧，我带着老十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等半个时辰后，咱们还得去太仪宫呢。” 东方璃这才不情愿地上了楼。 “嘿嘿。”东方璎看着东方璃离开，嘿嘿直笑，“七哥这电灯泡终于走了，接下来，就是咱们的独处时间了。” 秦偃月无语。 这东方璎常常缠着她，竟也跟着她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词语。 “小心七哥打你。”她叹道。 “我才不怕。”东方璎迈着轻快的步子，拽着她的衣袖，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我看着卯卯向着御花园假山的方向跑来了。”他道，“它很聪明，也很懒，一定不会跑太远。” 他带着秦偃月进了假山丛里面之后，四周分散着三三两两的找猫人。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寻找，却没人发现猫的踪影。 “卯卯，是我来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就叫两声。”东方璎提高声音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蜜薯。” 东方璎的话刚落，安静的假山丛里突然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猫叫声越来越大。 找猫的人们面面相觑，随即，向着猫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七嫂，你听到了叫声吗？”东方璎的耳朵动了动，“卯卯回应我了。” “这边。”他快走两步。 越过一座座假山，果然在一个假山顶上发现了一只白猫。 “啊，七嫂，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卯卯，卯卯果然没死。”东方璎很激动，他快步跑到假山下，张开手，“卯卯，乖，来，下来，到我这里来。” 那只白猫像是被吓坏了，毛发竖起，呲牙咧嘴。 “卯卯？乖，是我呀，下来啊。” 卯卯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看到了救援一般，竖起的毛发落下，叫得更加歇斯底里。 它死命叫着，却不敢往下来。 “卯卯，你是不是不敢下来？别担心，我这就上去救你。”东方璎见一直喊不下它来，着急之下，手脚并用地往假山上爬。 秦雪月原本是最早找到的猫。 她原本想等着众人都达到，她酝酿铺垫一番，再合情合理地爬到假山上。 谁知，被东方璎捷足先登。 若东方璎将猫救下来，她所安排的一切都泡汤了。 一想到计划有可能被破坏，她咬了咬牙，也跟着爬上去。 “快来人啊，卯卯在这里。”秦雪月大喊着，“十皇子，快下来，危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完美计划被破坏了 秦雪月一招呼，一众人都凑过来。 秦偃月也已经来到假山之下。 这假山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不是很高，但，假山和真山不一样，造型奇特，容易攀爬，却很陡峭。 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老十。”她很不放心，“快下来，让侍卫们把卯卯抱下来就行了，你这样太危险了。” “卯卯特别怕生，就连凤毓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不得近身，这些人里它只跟我熟悉，若侍卫们上去抱它，它肯定受惊吓跑的。七嫂，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东方璎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往上爬。 秦偃月眉头紧皱。 找猫的人早就到了，卯卯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 老十喊了它的名字之后，它才出声。 这只猫是识别到了老十的声音才肯发出求救声，这也证明老十所言非虚，傲娇猫主子极度怕生。 假山多嶙峋，到处都是能踩能挂的地方，老十会功夫，磕碰两下也没什么大碍。 她所担心的事不仅仅是老十攀爬假山有危险这事，而是，秦雪月那女人跟着上去了！ 秦雪月绝对不是那种热心肠的，更不可能是担心老十的安危才跟上去的。 若那个女人不怀好意，趁着老十不注意故意推上一把，老十从这么高的地方没防备地摔下来，不死也得摔残了。 想到种种可能，她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你们，快去拿棉被来，拿最大的那种，多拿几床。”秦偃月吩咐道，“剩下的人去喊侍卫，拿梯子，速度要快，若十皇子出点什么事，你们难辞其咎。” 宫女太监们忙去准备被子。 秦偃月命令四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太监分别抓住被子的一角，将被子伸展开，接在老十下方，以防万一。 她又让侍卫们放了梯子，随时准备着救人。 “七嫂，这点高度难不倒我。”东方璎看着下方伸展了一地的被子，嘿嘿一笑，“我虽然比不得七哥，功夫却也不差，你太小看我啦。” “你快闭嘴，专心把卯卯抱下来，别开小差。”秦偃月呵斥道。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继续往上爬。 他虽然穿得厚，手脚却很利索，像个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爬到了山顶。 “喵。”卯卯见到他之后，呜呜咽咽地叫着。 “乖，别怕。”他伸出手，“懒懒你最近是不是太胖太懒了，你是只猫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能被困在这里呢？过来，我带你下去。” “喵呜……” 卯卯站不起来，舔着受伤的腿，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你受伤了？”东方璎又往前爬了爬，终于抓到了卯卯。 卯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没有过分挣扎，依旧低吼着舔伤口。 “懒懒，你身上怎么全是血？腿上的伤好像很严重，别舔了，我抱你下去，让七嫂给你治疗，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的。”东方璎看清楚它毛发上的血迹时，惊呼出声。 “乖，别乱动，一定没事的。”他小心翼翼将卯卯抱在怀里。 卯卯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猫脸往他脸上贴了贴，“喵呜。” “别怕。”东方璎想安慰婴儿一样抚摸着卯卯的后背，大猫很快安静下来。 他想抱着猫下假山时，秦雪月已经爬到了假山顶。 她看到老十已经抱住了猫，脸色微变。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是想利用抓住这只猫的机会，寻个差不多的高度，一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 摔下来的同时，那个原本就该小产的孩子也能顺理成章地流掉。 到时候，她只要装作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流产后做出悲伤欲绝的样子，不仅能将流产的事完美遮盖过去，还能获得太后娘娘的奖励怜惜，三王爷也不忍苛责她，反而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优待她。 计划如此完美，却生生被十皇子破坏了。 假山下方不仅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故的被子，还来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甚至，有人搬来了梯子！ 不管她假装不假装摔下去，计划都不能再完美进行。 腹痛的感觉一波又一波袭来，她忍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动一动就痛苦无比的地步。 她长长的指甲用力抠着假山上的石头，因用力过大，指甲上渗出了鲜血也感觉不到疼痛。 眼看着十皇子要抱着猫下假山，一旦猫被抱下来，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做好的计划就泡汤了。 思及此，她挡在东方璎跟前。 “老十，太好了，终于找到卯卯了，这下可以向太后娘娘交差了。”秦雪月的话语明明很轻柔，语气却阴森森的。 东方璎极不喜欢她，抱着卯卯往后躲了躲，“你上来干什么？卯卯怕生，你快下去。” “你一个孩子家家的，抱着这么大的猫从假山上下去太危险了，还是我来抱吧。”秦雪月说着，伸出手。 “喵呜！” 卯卯看到秦雪月之后，身体不停抖动着，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浑身毛发竖起，如临大敌。 “我说卯卯怕生，你听不懂吗？”东方璎安抚着炸毛的卯卯，语气很不悦，“你快些下去，我不会有事的。” 秦雪月有些烦躁。 假山下的人几乎都关注着她跟老十，在这么多眼睛监视下，她根本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 但，错失了这个机会，她再也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的身体也快到极限了。 秦雪月顾不得什么，踮起脚，强行抓住卯卯。 卯卯见她靠过来，炸毛，吼叫，死命挣扎着。 “你干什么？”东方璎忙抱着卯卯远离一些。 秦雪月情急之下，抓住了卯卯的尾巴。 猫最讨厌被抓尾巴，她的力道又极大，在东方璎怀里的卯卯突然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剧烈挣扎。 “喵呜。” 它体型很大，力气也不小，腿上的疼痛和尾巴上的疼痛让它受了大惊吓，回头猛地冲着秦雪月咬了一口。 秦雪月吃疼，忙放开它。 卯卯获得了自由，疯了一般从东方璎怀里跳出来，在假山中穿梭着，躲起来。 东方璎的注意力全都是在卯卯身上，他想上前抓卯卯时，卯卯已经逃跑，他被拽了一个趔趄，身形维持不稳，脚下踩空，人也向后仰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猫主子傲且娇 “小心。”秦偃月看到东方璎从上面掉下来，胆战心惊，“快，被子，用被子接住老十。” 东方璎会功夫，从假山上掉下来后，在半空中空翻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棉被上。 有棉被缓冲，他并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秦偃月惊魂甫定，忙上前来给他检查身体，“有没有哪里受伤？” “七嫂，我没事，卯卯又跑了。”东方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都怪那个女人，太讨厌了。” 秦偃月看向在侍卫的帮助下慢慢从假山上下来的秦雪月。 她可以确定，秦雪月的目的并不是要害老十，而是那只猫。 秦雪月想方设法要抓住那只猫。 她很疑惑，就算太后娘娘对那只猫感情深厚，就算秦雪月亲自抓到了猫，那又如何？ 只不过得了一句夸奖而已，值得这么以身犯险？ 何况，猫主子这种生物很傲娇，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就算秦雪月能抓到，也极有可能会被咬伤，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秦雪月到底想做什么？ 秦偃月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却想不出秦雪月的目的。 “七嫂，你在想什么呢？”东方璎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卯卯受了伤，腿上血淋淋一片，很严重，咱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老十。”秦偃月语气严肃，她抓住他的手，“你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 东方璎没想到她会主动抓他的手，小脸顿时红了，扭扭捏捏地低下头，“七嫂，你，你是见识到我英勇身姿对我着迷了吗？你要是不喜欢七哥了，一定考虑考虑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你胡说什么？”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熊孩子到底从哪里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总觉得情况不对，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我不想让你遇见危险，反正，你尽量别离开我身边。” “好吧。”东方璎有点遗憾。 转念一想，又觉得只要七嫂过得开心就好了，“嘿嘿，你的手又软又暖和，跟我母妃的手很像。” “我们走这边，卯卯往这边去了，它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走不了多远的。”他牵着秦偃月的手往前走。 秦雪月也跟了上来。 东方璎用余光瞥见她之后，眼睛里满是厌恶。 若不是这个女人捣乱，卯卯也不至于吓走，都怪她那么粗鲁对待卯卯。 “七嫂，卯卯的样子很奇怪。”东方璎道。 “怎么个奇怪法？” “卯卯见到我之后，很委屈，很难过，我安抚了它好一会之后，它已经稳定下来。可，见到三嫂之后，突然炸毛了，喉咙里发出激烈的警告声。我从来没见过卯卯那个样子。”东方璎想了想，“卯卯虽然不喜欢人靠近，它却是很懒的，懒得搭理人，反应如此激烈，有点怪。我还是第一次见。” 秦偃月垂下眸子，声音清冷，“卯卯哪只腿受伤了？怎么伤的？你可知道？” 东方璎摇摇头，“它的毛很长，毛上染了很多鲜血，看不出是哪条腿受伤了，也看不出是怎么受伤的，我想，应该是摔的吧。毕竟它那么胖，摔到了也正常。” “呵。”秦偃月冷笑。 的确，一般猫受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摔伤了。 毕竟，猫主子很喜欢在凌晨三四点玩跑酷，跑酷玩猛了，玩脱了摔断腿也正常。 但…… 她记得清楚，秦雪月在对太后说起卯卯受伤时，用词相当有意思。 “七嫂，你笑得好诡异。”东方璎抬头看着她的表情，皱眉，“是想到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卯卯是怎么受伤的了。”秦偃月道，“老十，那边不对，走这边。” 她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 卯卯路过这些地方的时候，速度很快，血迹无处寻找。 但，血腥味道瞒不过她的鼻子。 她往前走了好一会，拽着老十停下来，“卯卯就在这附近，老十，你轻声唤一唤。” “卯卯。”东方璎环顾着四周，“你在哪里？” “卯卯？” 他喊了好几声，却听不到回应声。 “看来卯卯真的被吓着了。”东方璎叹着气，“短时间内怕是不肯出来的，七嫂，你还能再精确一些么？” 秦偃月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血腥味。 这四周的血腥味很浓，很难再锁定范围。 “猫受伤后，很喜欢躲在比较暗比较狭窄有安全感的地方，这里……”她扫视了一圈。 这里依然是假山丛。 只不过，这里的假山更高，还有很多小型洞穴。 假山之中还有台阶，台阶绵延向前，通向假山顶，假山顶上种着许多腊梅，腊梅开得正好，花瓣随风飘飞，如红雨纷纷。 “这附近的血腥味最重，并且，藏身的地方也多，我猜测，卯卯应该在这附近。”秦偃月道。 东方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点着头，“七嫂，我好像听到了卯卯的低吼声。” 说完，他放开秦偃月的手，飞快地上了台阶。 “卯卯，是我呀，你快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别怕，七嫂会给你治疗的。”东方璎一边喊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寻了一会，终于，在一处假山洞里发现了卯卯。 大猫正躲在山洞里头，眼睛在黑暗的地方发着诡异的亮光。 “七嫂，我找到了。”东方璎很兴奋。 他直接从护栏上跳过去， 卯卯受了大惊吓，一直颤抖着，喉咙里不停嘶吼着。 东方璎抓它的时候，它死命往里面躲，还张牙舞爪要咬人。 “不要被咬到。”秦偃月忙道，“用袖子把手包起来。” “乖，卯卯乖，没事了没事了。”东方璎将手包裹好，费了好大劲才将它从狭小的山洞里抱出来。 他摸着它的头，轻声哄着它，“乖，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好容易安抚下卯卯之后，他想要翻阅栏杆时，因个子不够，抱着大猫根本翻不过来。 秦偃月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提起裙子上了台阶，“来，先把卯卯给我。” “不行的，卯卯怕生，它又受了伤，不会让你抱的。”东方璎很为难，“要不找个绳子或者笼子什么的来……” “卯卯，你叫卯卯是吧？来，我帮你疗伤。”秦偃月尝试着用手碰了碰那只猫。 第三百五十五章 秦雪月摔下去了 “喵呜！”卯卯立马咬过来。 秦偃月早有准备，在它咬过来的瞬间，手缩回，又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抚摸着它的头。 卯卯平常最喜欢被摸头，她的手很温暖很舒服，虽然还有点排斥，却没有发出警告声。 “真乖。”秦偃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头，等它放松警惕之后，手疾眼快地抓住它的后颈。 卯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想挣扎也晚了。 下一刻，它已经被秦偃月抓在手里。 “喵呜。”卯卯撕心裂肺地叫着，想用爪子挠她。 秦偃月一手抓住它的后颈，一手托住它的臀部，它抓不到人，也挣脱不开，伤口疼痛难忍，喵喵叫着，叫声越来越小，逐渐认命。 “乖，我来给你疗伤。”她道，“你别挣扎了，我想让你的应激反应小一点，但你的伤口不能再等了，抱歉。” “喵呜！”原本放弃挣扎的卯卯又剧烈挣扎起来。 它喉咙里又发出奇怪的吼叫声，浑身毛发竖起，胖胖的身体都是僵硬，又是如临大敌的表现。 “卯卯，你怎么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真是太碍事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秦雪月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身后响起。 秦偃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脸色苍白，满眼凶狠的秦雪月，正死命盯着她手里的猫。 卯卯看到秦雪月之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吼叫。 它呲牙咧嘴，像是疯了一般，身体弓起，挣扎着要攻击她。 “卯卯。”秦偃月将卯卯抱住，皱眉，“别怕，她不敢伤害你了。秦雪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呵呵，虽然跟计划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了，我没时间了。”秦雪月的手向着卯卯伸过来。 “喵呜！”卯卯高声尖叫着，想要挣脱开。 秦偃月忙将它抓紧，呵斥道，“秦雪月你疯了，卯卯受伤了，必须先疗伤，这功劳算你的还不行吗？你快放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秦雪月诡异一笑。 紧接着，秦雪月自己往后退了一个台阶，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在台阶上打了个趔趄之后，从上滚下去。 台阶不高，却也不低。 秦雪月滚下去之后，鲜血在缟素的衣裳上蔓延，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肚子好疼。”她捂住肚子，冷汗淋漓。 “太医，太医，我肚子好疼……” 秦雪月的话还没说完，鲜血汹涌而至，那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人也昏死过去。 秦偃月被惊呆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雪月已经倒在血泊里。 漫天鲜血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在这冬日季节里，极致苍凉。 “七嫂。”东方璎双手扶住栏杆，手臂用力，往上一提，双脚用力，一跃，跃了过来，他白着脸，“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害怕鲜血。 卯卯身上的那点鲜血不至于让她浑身颤抖，她也能勉强保持镇静。 但！ 秦雪月身上的鲜血如河流一般，不停地涌出来，片刻功夫就染遍了四周。 漫天漫地的红色弥漫，血腥味充斥着。 秦偃月脸色发白，颤抖不停。 “七嫂。”东方璎拽了拽她的袖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嫂怎么摔下去了？” 摔下去…… 听到这三个字，秦偃月这才从鲜血恐惧中反应过来。 方才那种情况下，只有她跟秦雪月站在台阶上，秦雪月过来抢猫的时候，突然摔了下去。 从头到尾，她们两个都没接触过。 但，从下往上看，角度之下，很像是她将秦雪月推下去的。 秦偃月想到秦雪月阴气森森的声音，想到她说的话，再结合秦雪月此时此刻的模样，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在这时，太医已经到来。 那太医看到大出血的秦雪月，吓了一跳，忙上前把脉。 他的脸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竟是面如土色。 “太医，三王妃这是怎么了？”一个打扮雍容的夫人急切地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太医跪下来，冲着夫人磕了几个响头，“回长煦公主，三王妃她，三王妃她……小产了。” “什么？”长煦公主大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医匍匐在地上，身体抖得像是在抖筛子，“三王妃她小产了，情况相当严重，必须要赶紧救治，如若不然，三王妃怕是……怕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三王妃送到最近的地方治疗。”长煦公主吩咐着，宫女太监们忙将人抬走。 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相互对视着，也跟了上去。 “喂，刚才你看到了吗？我可是看得清楚，是三王妃和七王妃争夺那只猫的时候，三王妃突然滚落下来的。”一个人道。 “我也看见了，三王妃像是没站稳。” “嗨，什么没站稳，我看啊，分明是七王妃将三王妃推下来的。” “真的吗？她们可是亲姐妹，七王妃还是姐姐呢，怎么能做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猜测着，七王妃肯定是在生气三王妃抢了她的功劳，才借机出气，只是没想到三王妃怀孕了，啧啧，这可是皇家子嗣啊。” “嘘，你可小点声音吧。” “咋？你还不信？你瞧见七王妃刚才的模样了吗？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分明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要我说，一定是她做的，不然她心虚什么？” 人群纷纷跟着秦雪月而去，声音也逐渐远离。 在他们走了之后，秦偃月面色苍白地坐在台阶上，她手上无力，已经抓不住那只肥猫。 肥猫挣脱开了命运的桎梏，想要逃跑时，一把被东方璎抓住。 “七嫂，这是怎么回事？三嫂怎么突然滚下去了？”他跟着她坐下来，“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是啊，太不对劲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满地的鲜血，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 那股从进宫开始就不太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 她坐在台阶上，冷风吹来时，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之中。 不好的预感应验时，铺天盖地涌来的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三嫂的表情很奇怪，从在假山上开始她就相当奇怪，她好像很想抓到卯卯。”东方璎道，“她是不是喜欢卯卯？” “不。”秦偃月垂下眸子。 秦雪月不喜欢猫，甚至，已经到了讨厌猫的程度。 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诡异了。 尤其是她，莫名其妙成了将秦雪月推下台阶，导致秦雪月流产的凶手。 她可以确定，秦雪月跟着上了台阶之后，她没有碰到她，甚至，卯卯都没有碰触过她。 但，在眨眼间，秦雪月就从台阶上掉下去了，之后，就出现了大出血症状，再之后，太医宣判，秦雪月流产了。 这个过程，很快，很诡异，怎么想怎么别扭。 “七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东方璎见她的表情不对，忙拽了拽她的袖子，“相信我，肯定没事的，我相信七嫂是清白的。” “你相信有什么用？”秦偃月深呼吸。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将秦雪月推下台阶的凶手。 秦雪月流产，她还多了个罪名，谋杀皇家子嗣。 这是大罪，是要坐牢的。 “我会给你作证的。”东方璎道，“我虽然没看清，但，我相信三嫂是自己滚下去的。七嫂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三嫂那个人真的好讨厌的。” 秦偃月用力捏着眉心。 “别吵，老十，你让我静静，让我想想。”她道。 这件事太过蹊跷，她必须得找出蹊跷之处来。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她若是找不出真相来，只能成为罪人。 东方璎不敢打扰她，乖乖地抱着卯卯坐在一旁。 卯卯被折磨了很久，又累又饿又疼，乖乖趴在他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点着另一只手上，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将线捋顺了。 先是，她跟东方璃接到紧急召见进宫来，发现太后娘娘昏迷不醒，病入膏肓。 圣旨是皇帝下的，这应该不会有假，也不可能有人做手脚。 但，太后娘娘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卯卯走失，有人误报了卯卯已死的事，导致太后急火攻心。 也就是说，卯卯失踪在前，太后病危在后。 而，秦雪月主动提出她见过卯卯，还说了一句相当可疑的话。 由那句话可以断定，卯卯的失踪与秦雪月有关。 秦雪月那种小肚鸡肠性子的人主动召集大家一起找猫，并不是什么大度和礼让，更大的可能是——想要观众。 兴许，秦雪月打一开始就想诬陷她。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觉得这件事明朗起来。 但旋即又想到，秦雪月想要陷害她，利用这种弯弯曲曲的道道太过复杂，再说，卯卯会跑到哪里秦雪月控制不了，她去哪里做什么，秦雪月更控制不了，这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医生的直觉告诉她，秦雪月真的流产了，而且，还是在摔下台阶之后，若说她是故意摔下去的，心肠未免太狠毒了些。 好歹，那个孩子是皇家子嗣，以秦雪月的性格，若是怀了孕，她必定小心翼翼将孩子生下来以稳固地位，不可能故意流产。 除非…… 那个孩子本身就保不住，秦雪月想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孩子流掉。 而这名正言顺的理由，绝对不是陷害给她，毕竟，秦雪月无法掌控她的行踪。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雪月想利用寻找卯卯的机会， 在抓到卯卯之后，装作不小心摔了一下，再顺理成章地流产，这样不仅能得到太后怜惜，愧疚，还可以装无辜，装可怜，有了太后这尊大靠山，就算是三王爷也不敢在明面上责怪她。 而，半路杀出个东方璎和她，他们两个破坏了秦雪月的计划，秦雪月情急之下才用了这招。 秦偃月想到这里之后，豁然开朗。 原先觉得蹊跷的地方，在想通之后，一切都顺开了。 “七嫂，你的眉头舒展开了。”东方璎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忙问到，“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秦偃月站起来，深呼吸着。 做深呼吸这个动作的时候，肺部能够最大限度的舒张收缩，能够让她平静下来。 “偃月。”东方璃匆匆忙忙走过来，看到满地的鲜血之后，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秦偃月道。 “发生了什么？”东方璃手指紧捏着袖口。 有人急急忙忙来到怀远楼找老三，说三王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小产了。 他本不在意，但，隐约听着有人说是偃月将三王妃推下去的。 他绝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匆匆忙忙赶过来。 “东方璃，别担心，我没事的。”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因为鲜血恐惧症还在颤抖的手被他的大手包着，很有安全感。 在那股安全感之下，她逐渐镇定下来。 “谢谢。” “嗯？”东方璃不明所以。 他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被她莫名一谢，竟有些心慌。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秦偃月笑着说，“已经没事了，我们找个看不见血的地方给卯卯处理伤口吧。” “偃月！”东方璃很着急。 若真是她将三王妃推下去的，三王妃流产，等同于谋害皇家子嗣，这是重罪。 秦偃月指着前头，“那个亭子避风，我先简单给卯卯处理一下。” 她点着卯卯的头，叹气，“小可爱，先委屈你一下，等下你得给我当证人，所以，伤口暂时不能包扎。” “喵呜。”卯卯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甩了甩尾巴。 “七嫂，卯卯说等事情结束后给它吃蜜薯。”东方璎道。 “你能听懂猫话？”秦偃月震惊。 先前她就觉得东方璎不一般，小九的话谁也听不懂，偏偏老十能听懂。 现在，他又在翻译猫语，这是什么神奇能力！ “听不懂啊。”东方璎一本正经，“不过我知道卯卯肯定是饿了，它又喜欢吃蜜薯，我就胡乱猜胡乱说的。” “……”秦偃月无语，“你把我的震惊和期待还给我。” 第三百五十七章 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这都什么时候了，偃月，你可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东方璃看她还在和老十说笑，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父皇对兄弟相残，谋害皇家子嗣这种事相当厌恶。 一个不好，偃月就会遭到极刑。 现在必须要想对策。 “东方璃。”秦偃月站在上头的台阶上，东方璃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两个人的身高差被台阶的高度持平。 她伸出手将他抱住，唇在他额间点了点，吻开他紧皱的眉头。 “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吗？”她轻声道，“我已经找到了真相，真相并不复杂。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赢，这是我跟秦雪月的事，我想，一个人处理。” 东方璃焦躁的心情在她的蜻蜓点水中平静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她，“百分之九十？” “就是九成把握。” “不行。”东方璃道，“没有十成把握，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嘿，你别太小看我。”秦偃月搂住他的脖子，“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完美解决。不过，我也需要你帮忙，你能帮助我一下，我就有十成把握了。” “什么忙？”东方璃本有些失落。 他想让她多依赖他一些。 听到她的请求，手臂收紧了些，“你说，我一定做到。” 秦偃月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东方璃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好，我这就差人去办。” 他吩咐了杜衡，杜衡很快领命而去。 秦偃月越过血泊，来到避风的小亭子里。 她让老十抱住卯卯，细细给它检查伤口。 卯卯是长毛狮子猫，腿上的毛太长，根本看不清伤口的模样。 她有些无奈，只能先把毛给剪了。 “喵呜。”卯卯凄惨地叫了一声，想要挣脱，奈何命运的后颈被老十牢牢抓住，逃脱未果，只能认命被剃毛。 秦偃月将长毛剪掉后，看到猫腿上的伤口时，脸上一片凝重。 “骨头碎了，碎了挺长时间，就算伤口能痊愈，这条腿怕是也废了。” “七嫂。”东方璎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也涌出来，“不是吧？卯卯不能走路了？” “这倒不是。”秦偃月捏了捏它的腿，“这孩子的腿被人砸断了，骨头碎在里面，又没能及时治疗，受了惊吓，导致它碎骨头分散开，就算通过手术矫正，也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她看着东方璎越来越暗淡的小脸，又道，“它可能会有点瘸，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有点瘸的意思是，卯卯并不是不会走路？”东方璎擦了擦脸上泪水。 “当然。”秦偃月拿出了消毒工具，“你先别让它乱动，我先给它消毒处理伤口，等了结了那堆烂摊子事，我再给卯卯做手术。” 东方璎用力点着头。 他们在亭子里待了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走过来。 看到秦偃月他们后，忙行了礼，“七王妃，淑妃娘娘请您去宝元宫一趟。” “呵，这就来了。”秦偃月站起来，面色冰冷。 她抄着手，衣袍猎猎。 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东方璃有些担心，他抓住她的手，“偃月，可以吗？不如，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不，东方璃，你且看下去。”秦偃月回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挺直腰板往前走。 宝元宫距离御花园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秦雪月摔下来之后，被紧急抬到了宝元宫，也就是淑妃娘娘居住的地方。 淑妃是三王爷的母妃，更是秦雪月的婆婆。 皇帝的儿子中，还没有正妃产下皇孙。 三王妃怀孕又流产的消息传到淑妃娘娘耳中。 秦偃月几乎可以想象到淑妃暴跳如雷的样子。 “老十，你就别跟着去了。”秦偃月道，“那种场面，你一个孩子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东方璎摇头，语气严肃，“七嫂，我一定要去。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况且，我还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系。” “反正你就让我在你身边吧，实在不行，我们还有龙凤玉佩……” 他说着，感觉到身边的东方璃身上正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忙改了口，“七嫂，你刚才不是说卯卯是证人吗？我是带着证人过去的，不是去胡闹的。” 秦偃月见他如此执着，也就默许了。 三人一猫来到宝元宫中，看到一群人站在外殿中。 那群人见他们到来，低声窃窃私语着。 言语相当不客气。 “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淑妃娘娘红着眼圈走出来，看到秦偃月之后，控制不住情绪，“是你，你杀了我孙子。” “你好狠毒的心肠。”她穿过拦着的宫女，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淑妃娘娘自重。”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冷声道，“此事还需要再调查，等调查完，真相大白之后，淑妃娘娘想做什么我也不拦着。” “老七，许许多多的人都看见的事，你还想狡辩什么？”淑妃娘娘颤抖着指着秦偃月，“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秦偃月将雪儿从台阶上推下来的，你有什么可狡辩的？这么多证人，你还想颠倒黑白不成？” 东方璃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他冷笑，“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淑妃娘娘，真相如何还没有调查清楚，您不必如此急着给偃月定罪。是非曲直，自有父皇来评判。” “老七，行，你行，你是铁了心要包庇这个女人是不是？好，好。”淑妃娘娘气得发抖，“我们就等皇上来主持公道。等皇上来，我要让秦偃月的命来偿还我孙子的命。” 正说着，皇帝脸色铁青地走进来。 “皇上。”淑妃见到皇帝之后，跪在地上，大哭着，“请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太过分了。秦偃月太过分了，可怜的雪儿好不容易怀了您的皇孙，谁知，谁知她……她太狠毒了。” 淑妃抽噎着，悲伤过度，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皇帝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他脸色铁青，走到正中央，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来，一拍桌子，桌子震天响，“秦偃月，还不跪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她脾气硬的像石头 “父皇。”东方璃鲜少看到如此生气的皇帝，心中暗道不好，上前一步跪下来，“请父皇明察，偃月是冤枉的。” “老七，你退下。”皇帝冷声道。 “父皇……” “东方璃。”秦偃月老老实实地跪下来，拽着他的袖子，以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且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东方璃表情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默默行了礼，退到一旁。 老十见他表情失落，将卯卯的软爪子放到他的手上，“七哥，你别这样，七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东方璃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伸手将卯卯抱过来。 “喵呜。”卯卯被陌生人一抱，开始挣扎。 “七哥，卯卯怕生，父皇生气了怪吓人的，别闹着父皇。”东方璎忙道，“还是给我抱吧。” 东方璃不理，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蜜薯做成的糕点，放到手心里。 死命挣扎的卯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停下来。 蜜薯味道香甜，是它最爱的滋味。 它咬了一口，喵呜喵呜地叫着，大脑袋在他手心里拱来拱去，乖巧得不得了，还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手心。 “……”东方璎对这只没节操的猫很无语。 皇帝脸色如凝结了一层霜华。 寒气凌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你可知罪？” 秦偃月垂下眸子，乖巧地跪在地上，“儿臣不知。” 这话一出，众人皆震惊。 皇帝问话，不管有罪没罪，都要跪下认罪，这是常识，更是保命的技巧。 因为，一旦触怒皇帝，兴许会血流成河。 多数人的想法是先稳住皇帝的情绪，再喊冤伸冤。 七王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将皇上的话堵了回去。 “疯了，七王妃是疯了，怎么能如此无礼？”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夫人低声说。 “嘘。”很快有人制止了她。 皇帝在场，哪有别人说话的份？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大殿之中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开口。 皇帝显然也很震惊，“你不知罪？” “儿臣不知。”秦偃月依旧不卑不亢的，“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大胆。”皇帝又拍了桌子。 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很多，发出震天的声音，大殿中的人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出，个个屏气凝神的。 他们远远地看着，虽不敢出大气，却都像看热闹一般看着秦偃月。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疯了，秦偃月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绝对是疯了。 “秦偃月，你可知道，谋害皇家子嗣是重罪？”宜阳王站在皇帝身边，眉头皱起。 他与皇帝是双胞胎兄弟，心意相通。 他能感觉到，皇兄在生气，也动了杀意。 这偃月若是再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回皇叔，偃月知道。”秦偃月道，“根据东陆王朝律法，谋害皇家子嗣者，需处以极刑。” “你既然知道这是大罪，为何不乖乖认罪？”宜阳王的声音发冷，“这么多眼睛看着，人证物证俱在。本王相信你不会故意的，若你乖乖认罪，兴许……” “偃月多谢皇叔好意。”秦偃月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谋害皇家子嗣是重罪，我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认罪？” 宜阳王见她性子执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抢在皇兄发怒之前提点她乖乖认错，态度好一些，让皇兄的怒气平复下去之后，再以不知者不怪的借口请求皇兄从轻处罚。 奈何，这孩子性子太硬，硬得跟石头一样。 “皇上跟前，你还在胡说八道。”淑妃眼睛通红通红，“这么多眼睛都看见了，看见是你将雪儿从台阶上推下来的，你在狡辩什么？” 皇帝对秦偃月的态度相当不悦。 那张脸上一片威严之色，怒气几乎溢出来。 “秦偃月，你身后这些人都可以作证，你还是拒不认罪吗？”他敛着眸子。 那声音明明很平静，听在众人耳朵里，让人心尖颤抖。 “儿臣无罪。”秦偃月在那股帝王威压下，语气依旧不咸不淡，“若论儿臣的罪过，那，儿臣只有惹父皇生气这一罪过。” 宜阳王默默地叹了口气，在心底为她默哀。 这傻孩子，没救了。 “儿臣没有将她推下台阶，是她自己滚下去的。”秦偃月继续说道。 她的话如一块石头投入到了波心之中，在噤声的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花。 众人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不仅不认罪，还在皇帝跟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宜阳王也被震得不行，他已经不知道她是勇敢还是鲁莽了。 “秦偃月，你安的什么心？”淑妃娘娘听到这话，立马高声尖叫起来，“你害了雪儿和我的孙子还不够，竟，竟还想诬陷雪儿，太过分了。皇上，我从未见过这种颠倒黑白之人，她罪大恶极，臣妾请求从重处罚。” “淑妃娘娘何必着急呢？”秦偃月淡淡地说，“父皇还没发话，你就消停些吧，免得到时候被打脸打得难看。” “父皇。”她道，“儿臣并不是颠倒黑白，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诡异。请允许儿臣自证清白，若儿臣的话说完了，父皇依然认定儿臣有罪，儿臣无话可说。” 皇帝曾经见识过秦偃月的能力。 他敛着眉，身上的怒气充斥，眸子里却平静无波。 那双与东方璃相当相似的眼睛深处，如望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位于重泉深处，稍稍碰触，就会坠入万劫不复。 秦偃月不敢再看，默默低下头，等着他回应。 众人不敢出大气，皇帝也在沉默，只有暖炉里银碳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陷入安静之后，时间的流速仿佛也变慢了，一秒一秒过得极为缓慢。 平常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此时此刻，却度秒如年。 秦偃月攥紧手，等着皇帝的回答。 倘若皇帝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她一定能洗清冤屈。 倘若皇帝不给机会，执意认为她有罪，她也没有办法。 她在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卯卯是怎么受伤的？ “朕允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皇帝轻轻开口。 “谢父皇。”秦偃月松了口气。 第一步算是她赌赢了。 她深呼吸一口，站起来。 淑妃娘娘见她站起来，脸色大变地指着她，“谁让你站起来的？秦偃月，你到底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秦偃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淑妃娘娘，父皇已经同意我自证清白了，也就是说，在父皇下结论断定我有罪之前，我是无罪的。我无罪为什么要跪着？” “你太无礼了。”淑妃在众人跟前，尤其是在皇帝跟前被秦偃月怼了一顿，面子上过不去，又气又急，声音有些急躁，“就算你现在无罪，也不证明你是清白的。” “你这话就可笑了。”秦偃月奇怪地说，“我是不是有罪，是不是清白，这些都需要证明，在正式审判之前，我有辩驳的机会，在结果出来之前，我跟你们是一样的，这与无礼不无礼无关，我认为这是正常的。” “难道说，我冤枉淑妃娘娘偷了我家的牛，淑妃娘娘就得跪着自证清白？再说，我们的重点也不在跪不跪这点上，而是在案件本身。淑妃娘娘不要混淆视听。” 淑妃的话被秦偃月三言两语怼回，一口气憋在心口。 “诸位，我想问你们个问题。”秦偃月没有理她，她环顾了四周，声音轻柔，“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众人见秦偃月突然将目标转向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得到允许，不敢轻易说话。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开口。 秦偃月叹了口气，只得再请求皇帝，“父皇，在座的诸位都是证人，可否允许他们任意开口？” “皇兄，臣弟以为可以。”宜阳王本给她捏了一把汗，以为她会惹怒皇兄，又见她三言两语将不利的境地扭转，“咱们就当个审判官，听一听老七家的如何自证清白。” 他眉梢扬起，众人亲眼看见秦偃月将三王妃推下来，他们都是地位尊贵之人，在皇兄跟前理应不会撒谎，如此不利的局面，他很想看看她是怎么破解的。 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她问什么，你们就回什么，如实回答。” 秦偃月得了命令，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东方璃眉头微皱，想说什么时，却见她将手放到了卯卯头上。 “卯卯的腿受伤了，诸位，你们觉得，它是怎么受伤的？受伤的部位是在什么地方？”秦偃月看向最前头的那位名为长煦公主的夫人，“长煦公主，您觉得卯卯是怎么受伤的？” 长煦公主亲眼见到三王妃从台阶上摔下来，对秦偃月有相当的敌意，她冷哼了一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猫这种生物喜欢玩耍，上蹿下跳的，自然是摔着了，应该是摔到了腿。” “好。”秦偃月眉眼微微眯起。 她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位妇人，行了礼，“平阳王妃，您觉得呢？” 平阳王妃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听了秦偃月的问话微微沉吟，“我跟长煦公主意见相同，卯卯虽然性子慵懒，可，天性是不能改变的，应该是卯卯玩耍时候不小心摔着了。” 宜阳王妃接过话来，“偃月，你想说什么？这宫里的人，哪一个不认识太后娘娘的猫，除了它自己摔着，还能有别的受伤方法？” 秦偃月对宜阳王妃行了礼。 她知道宜阳王一直有意提点她，帮助她，因此，对宜阳王妃也多了几分尊敬。 “皇婶婶所言极是，怪就怪在这里。”她冲着众人弯腰致意，“诸位，请问，三王妃对太后娘娘说过的话，您们之中，谁还记得？” 这些人里面，多数都是家眷，他们会跟着秦雪月出去找猫，一些人是为了凑热闹，一些人为了给三王爷三王妃个面子，还有一些人是随大流。 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动作什么眼神都记在眼里。 听了秦偃月的询问后，立马有人复述出来，“我记得三王妃是说，她在来凤毓宫的路上，看到一只白猫从城墙上走过，它好像被砸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没错，三王妃的确是这么说的。”又一个附和。 “三王妃说见到太后娘娘的猫之后，这才号召着咱们一块去寻猫。” “可不是？要不是三王妃帮太后娘娘找猫，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秦偃月则仔仔细细地听着。 “您们确定没有记错？”她看向率先开口的那位，那位夫人穿着打扮很是贵气，她不太认得，只是礼貌地行了礼。 “七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小记性好，记住的绝不会出错，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听到了，皇上也在场呢。”那位夫人说。 “秦偃月，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淑妃娘娘道，“在这里的各位都是身份尊贵的，没有人会撒谎，你别东扯西扯，你再胡扯也没用。” “淑妃娘娘急什么？”秦偃月声音冰冷，她走到皇帝跟前来，“父皇，请恕儿臣冒犯，您觉得卯卯是如何受伤的？” “卯卯最喜欢抓住花草荡秋千，应是摔伤了。”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卯卯是摔伤的，但，唯独老三家的说卯卯的腿被砸断了。 当时他也在场，这话听得真真的。 他眼睛里光芒深沉，毫无疑问，老三家的有问题。 “皇上，臣妾觉得卯卯的伤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您不能被带偏了。”淑妃娘娘觉得气氛不对，忙说道。 皇帝冷冷地看了淑妃一眼。 从前他就知道淑妃很蠢，年纪越大，越发蠢了。 “偃月，你继续说下去。”皇帝轻拂衣袖。 秦偃月已经知道，她如此明确的暗示，皇帝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玄机。 她简单行了谢礼，“父皇，卯卯的伤势请太医来看一看，很快就能见分晓，剩下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她深呼吸。 接下来，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是她的推理。 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肯定会被反咬一口。 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成功为自己洗刷冤屈，但，更重要的是剩下的百分之十。 “拜托了，东方璃。”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三百六十章 演技超绝的秦雪月 “父皇。”秦偃月跪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儿臣推断，三王妃跟卯卯的伤有极大关系，更与太后的病情有关。接下来儿臣说的，是儿臣的推断，证据会在稍后呈上。” 她嗓子紧了紧，以平静又克制的声音说，“儿臣推测，卯卯突然失踪这件事是三王妃做下的。 她提前将卯卯抓捕起来，并散播谣言，让太后娘娘得知卯卯已死的事，太后娘娘急火攻心，陷入到危险中，太医们束手无策，紧接着，父皇您紧急召见我们进宫。这些，应该是被人故意设计的。” “胡说，秦偃月，这种事你怎么能随口胡说？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淑妃听到她的话之后，大惊，“皇上，雪儿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我们可担待不起这种大罪。” “你先听我说完可以吗？”秦偃月道，“好玩的还在后头……” “秦偃月，你别再胡说八道了。”秦雪月悲恸无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几个人将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秦雪月抬上来。 “父皇，儿臣身体有恙，不能行礼，请原谅儿臣。”她面无血色，嘴唇也是白的，有气无力，说一句喘上好一会，那模样，虚弱得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明明是你将我推下去的，大家都看到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秦雪月一边哭一边喘，“你是我的姐姐啊，就算你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也没打算怪你。我刚刚流产，太医拼死将我救回来，我好容易醒了，想到姐姐你可能会陷入到麻烦中，才挣扎着过来求情，谁知……” 她低下头，哭得不能自已。 大殿里回响着悲痛欲绝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七王妃有些过分了。”一个藏不住话的夫人低声道，“她说的那些话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谁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不管真假，都着实伤害了她们姐妹的感情。” “哎，谁说不是呢，三王妃都变成了这样，还要出来给七王妃求情，人心呐。”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 时隔多日，她终于又跟这个女人杠上了。 前尘旧恨加在一起，她心思沉得厉害。 “妹妹如此好心，我谢谢你啊。”秦偃月轻笑道，“你刚才说你要来替我求情，我想问问你，你替我求什么情？” “大姐。”秦雪月喘着大气，“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将我推下去的，只是不小心碰到我了而已，我都知道的，但，我，我的孩子……我命苦的孩子啊。” 她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不得不说，秦雪月的演技比苏点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那苍白的脸，悲恸的声音，令人心酸的哭声，每一样都极为真切，惹得几个眼窝子浅的夫人跟着流泪。 “够了吧？”秦偃月冷冷地打断她，“等会你有的时间可以哭，现在是我的推理时间，我已经向父皇申请了，请你不要打扰我可以吗？” 秦雪月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哭诉只得吞回肚子里。 她擦着眼泪，“姐姐，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真的没打算怪你，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 “我……我。”秦雪月说着，双眼一翻，人软软晕过去。 立马有太医来，掐住她的人中。 好一会后，秦雪月这才悠悠转醒。 “姐姐，我求求你，别这样了……”她抱住肚子，泣不成声。 “秦偃月，你够了。”淑妃在看到秦雪月抱住肚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崩溃，眼泪汪汪，“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就没有半点愧疚感吗？你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的心是不是铁做的，这我也不知，但我可以确定我对自导自演的戏码没感觉。我问心无愧，所以没有愧疚感，自然也不怕遭报应。”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精彩绝伦的演出，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回复。 “你！”淑妃被她的无情和冰冷语气气得浑身发抖，她用手指颤抖地指着秦偃月，气得要命，却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劝你们不要站队，免得到时候被打脸。”秦偃月依旧淡淡的，声音不急不躁，“三王妃来得正是时候，来，我们来对峙一下吧，在太后娘娘提到卯卯时，你可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我只是告诉太后娘娘我见过卯卯，这也有错吗？”秦雪月依旧语气柔弱悲伤，我见犹怜。 她的手却缩在袖子里，十根手指恨不得将衣裳戳烂了。 “后面的话呢？”秦偃月问，“你能否复述一遍？” “我只是告诉太后娘娘见过卯卯，卯卯受伤了，腿被砸断……”秦雪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皇帝身上的气势变冷，她不明所以，打着冷颤，“这，这有什么不对？” “你的确是说了这句。”秦偃月笑起来，“在座的这些人觉得卯卯是摔伤的，毕竟，卯卯是太后的猫，没有人敢抓，更没有人敢砸，它会受伤，只能是不小心摔伤了。你只看一眼怎么知道它腿受了伤？又怎么知道它是被砸伤的，而不是摔伤或者刮伤？” 秦雪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话中的漏洞。 这句话，等于不打自招。 本以为，没能好好利用那只猫，将流产的事情陷害给秦偃月，计划也算成功了。 但！ 仅仅因为一句话，她就暴露了。 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她的脸更加惨白，后背上泛起一层层冷汗。 如果暴露，她做的种种事情罪不可赦，下场一定很惨。 必须要想办法！ “姐姐这话说得可笑。”秦雪月惊慌了一会，平复了心情，“我看到卯卯的时候，看着它一瘸一拐的，才知道它是腿受伤了。至于砸断就更好解释了，猫儿脚掌上有软软的垫子，走路无声，上蹿下跳也不会受伤，我认为它不可能被摔伤。何况，我看到它去假山那边了，就想到可能是有石头掉落，砸到了它的脚。” “这些没什么吧？”她声音幽幽，“难道，姐姐凭着我的一句话就断定是我伤害的卯卯？还要恶意中伤我？” 第三百六十一章 情况不利，拖延时间 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秦雪月，果然比想象中还难对付。 刚才那一番话合情合理，将漏洞补上了。 虽然很牵强，却能解释得过去。 秦偃月攥紧手，她的一切推理都基于这个漏洞的基础上，漏洞被堵上，推理也无法进行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时间找不到切入点，她的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秦雪月幽幽地说，“我真的好伤心啊，我只是想上前看看卯卯的伤口，你却觉得我是在抢夺功劳。我不怪你，但，你如此狡辩，如此恶意中伤，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我真的好难过，好伤心。我们是姐妹啊，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她一句一喘地说着，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她低声啜泣着，惹人怜惜。 “雪儿，别哭了，你跟老三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好好养身体。”淑妃娘娘擦着眼泪，“母妃一定会还给你公道的。” 淑妃说完，跪在皇帝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皇上，此事已经真相大白，臣妾认为人证物证俱在，没必要再继续查下去。臣妾请求将秦偃月打入大牢，为我们的孙儿讨回公道。” 皇帝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不小心与皇帝对视，察觉到他眸子里的幽深感，心在瞬间变得冰冷，那种感觉，让人如坠深渊之中。 可怕，惊惧，慌乱。 秦偃月忙低下头，连连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的指甲扣在肉里，咬紧牙关，这秦雪月，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漏洞被堵上，推理无法进行，她现在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 而，她让东方璃寻找的证据还没达到。 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三王妃在那种情况下就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佩服，抠字眼就没意思了。”秦偃月轻笑着，转身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不太情愿，却没有过分挣扎，喵呜喵呜地低声叫着。 秦偃月安抚了它一阵，率先走到众人跟前，“麻烦你们摸一摸卯卯。”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他们中有不少喜欢猫的，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卯卯的头。 卯卯本不情愿，被摸到头之后，立马变乖了，到最后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秦偃月几乎让每个人都摸了摸卯卯。 “秦偃月，你这是干什么？”淑妃娘娘见皇上不回应，秦偃月行动怪异，恨得牙根痒痒，“你别想在耍花样。” “淑妃娘娘，你最近应该很容易夜晚咳嗽，动辄咳嗽难忍，喘不过气来吧？看你面色泛红，额间发黑，火气旺，是肝气上升的症状，我劝你多给屋子通通风，再平心静气。”秦偃月将卯卯抱到她跟前来，“不如，你也摸摸它，很治愈。” 淑妃见她说中了她的症状，“你怎么知道？” 秦偃月不语，只是轻笑着，“摸一摸？” 淑妃置若罔闻。 “喵呜。”卯卯也不喜欢淑妃，以王之蔑视瞥了她一眼，将头转到一边。 “看来卯卯不喜欢你。”说着，秦偃月将卯卯抱到秦雪月跟前来。 原本慵懒高冷，对所有人都不热情也不排斥的卯卯突然炸毛，胖胖的身体以奇怪的角度弓起，它呲牙裂嘴，疯了一般狂叫着。 那架势，像是要拼命一般。 “对不起。”秦偃月见卯卯反应太激烈，忙后退了两步，将它交给东方璃。 东方璃拿出两块蜜薯糕点，小家伙才缓和下情绪来。 秦偃月很愧疚。 猫主子遇见危险或者受到刺激之后，会产生应激反应。 卯卯这两天受到了大惊吓，本该好好休养，却被她抱来当证人，要一次次面对伤害它的凶手。 “父皇，您已经看见了，几乎所有人都摸了摸卯卯，卯卯性子高冷，对人爱答不理，唯独对三王妃抱有敌意，那模样很是奇怪。”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儿臣认为，猫是不会说谎的。” “父皇，事情不是这样的。”秦雪月道，“兴许，是我身上的血腥味道太重，刺激到了卯卯。况且，只根据卯卯的反应就来诬陷儿臣，这也未免太莽撞了。” 皇帝点了点头，卯卯对老三家的不亲近，这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我有什么好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帮助太后娘娘找猫，谁知，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本也没打算怪你，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秦雪月哭诉着，“我们是亲姐妹啊，为什么要发生这种自相残杀的事？” 皇帝在听到自相残杀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冷一些。 兄弟相残，手足碾压。 他对此深恶痛绝。 他的气势变冷之后，大殿里又恢复安静，谁也不敢再出声。 秦偃月低着头，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从来没想过靠卯卯对秦雪月的敌意来翻盘。 她想要的，是拖延时间而已。 但，此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杜衡还没来，最关键的证人也没来。 时间越长，她心越沉。 若是找不到证据，她这一遭怕是有麻烦了。 大殿之中无比安静，气氛沉闷而诡异。 皇帝不开口，谁也不敢开口。 秦偃月感觉到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那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 她，快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殿门口出现一个瘦削俏丽的身影。 那身影身着素白衣裳，未施粉黛，也没有珠宝首饰加持，素净得像庙里代发修行的姑子。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月露。 “哟，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落下我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三王爷的平妻，虽比不得正妻，却也是要入祖坟的。”她飘飘然走到皇帝跟前。 “月露参见皇上。”她行了郡主礼，称呼也是当郡主时的称呼。 淑妃看到月露就恨得牙根痒痒。 在这些儿媳妇里，秦雪月最懂事，也最识大体。 其他的侧妃也都乖巧，任凭她搓扁搓圆。 唯独这月露，从成亲那天就在弄幺蛾子，丢尽了三王府的面子。 “你来干什么？”淑妃强忍住发抖的手，“谁让你来的？” “要你管？”月露白了她一眼，“你算哪根葱？” 第三百六十二章 谁怕谁？ 月露如此直白，在皇上和众人面前丝毫不给她面子，淑妃差点被气死。 “月露，你好大的胆子。”淑妃心口疼，她用力捂住心口，“在皇上跟前，哪里容得了你放肆？说，谁让你进宫的？你莫非不知道无召进宫？” 月露懒得理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 皇帝对她很头疼，对庐阳王那老头更头疼。 他摆了摆手，“平身吧。” 月露站起来，扫视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蹙着眉。 她没想到月露能出现。 这件事，她本不打算惊动月露的，毕竟，三王府的事，月露来说是噩梦。 她看向东方璃。 刚才，东方璃好像趁乱出去了一趟。 月露的目光只在秦偃月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她没在大殿里看到三王爷的影子，有些失落。 这种关键时候，渣男却不在，遗憾。 她默默地叹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将圣旨拿出来，“皇上，我并不是无召进宫。而是，我接到了圣旨，圣旨紧急召唤三王爷和三王妃进宫。可惜，宫里来人宣纸时，他们并不在，我只好代为接旨。接旨后，我又等了好久，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他们，怕耽误事，就匆忙赶过来。” 淑妃看到圣旨的时候，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圣旨怎么可能在你那里？” 一般情况下，出宫居住的皇子皇妃没必要每天都来请安，进宫次数也比较少，进宫后也需要专人记录。 上朝的皇子们凭借令牌可以出入皇宫，但，仅限于前宫，后宫那边要更严格一些，有极为繁琐的步骤。 这一次，众人接了紧急召见的圣旨才来到宫里，少了那些繁琐步骤。 老三和老三家的也在其中，她并没有多想。 现在，却见圣旨在月露手中。 也就是说，老三两口子是无召进宫的！ “你从哪里拿来的圣旨？”淑妃质问，“你这圣旨怎么在你这里？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从哪里偷的圣旨。” “淑妃，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月露冷笑，“我不是你，做不出那种腌臜事来。你自己不干净，别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不干净。” 淑妃要被气死了。 从月露进门那天开始，就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 今天这一次尤其可恶。 在皇上跟前，在好几个王爷以及数十个公主王妃跟前如此对她，她堂堂淑妃娘娘，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你敢对长辈如此无礼，你，看我不教训你！”淑妃顾不得皇上在场，气冲冲上前，一巴掌扇在月露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强烈的怒气，力道也比较大。 在一声巨响之后，月露的脸向着一旁歪去。 原本就瘦削苍白的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巴掌印很快变得通红，变得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你敢打我？”月露捂住脸，冷冷地看着淑妃，声音也冰冷彻骨，“你，敢打我？” 她看着淑妃那恨不得将她掐死的眼神，吉祥日那天发生的事又涌上心头来。 她仿佛看到前一刻还甜言蜜语的三王爷，下一刻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 那个人，毁掉了她的一切。 那个人的母亲，处处找茬，处处针对她，不仅没有半点愧疚，还在背地里辱骂她，诋毁她，将渣男犯下的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 如今，还露出杀意。 “淑妃好，好，这一巴掌打得好。”月露哈哈笑着，“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没有了吧？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说着，同样抬起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狠狠地回了淑妃一巴掌。 月露有功夫，就算被心理作用折磨得瘦弱了许多，手上的力道也是淑妃所远远不及的。 这一巴掌打下去，淑妃牙齿被打掉了两颗，耳朵也嗡嗡直响，好长一段时间听不见声音。 “我将你给我的悉数还给你。”月露眼神幽冷，“这一次，看在皇上和诸位王爷王妃的份上，我暂且饶过你。若再有下次，你打我一巴掌，我还给你十巴掌，你做好被我活活打死的准备。” 她拽着淑妃的头发，拽到跟前来，一字一顿地警告，“我告诉你，我不怕死，反正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大不了都同归于尽，谁怕谁？” 淑妃被打蒙了，耳朵嗡嗡响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也被这场景吓呆了。 在场的各位都是养尊处优的，就算有了矛盾也只是相互嘲讽几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月露在皇上跟前就对淑妃大打出手。 她，是真打。 “这，这成何体统？身为儿媳，怎么能打婆婆？”长煦公主脸色苍白，喊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就算你婆婆教训了你，你一个小辈也不该还手。” “呵。”月露冷冷地看过去，“我稀罕她当我婆婆？我稀罕嫁到你们东方家？在你眼里，我就算被打，被骂，被弄死，也只有默默忍受得份？” “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当众殴打淑妃娘娘，这，天理不容。”长煦公主念着佛号。 “你恶心不恶心？”月露打断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劝人善良，劝人大度，我都快吐了。我这样对待淑妃怎么了？你可知道她怎么对待我的？” 一想到在吉祥日发生的事，想到淑妃对她做的事，她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长煦公主没想到月露突然发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秦偃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趁机来到东方璃身边，低声问，“月露怎么来了？杜衡回来了吗？” “回来了。”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你让我调查的那些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正如你所料，给秦雪月诊断的那个大夫已经暴毙身亡，死亡原因不明。杜衡没找到琥珀，不过，他遇上了赤箭，赤箭告诉他，那封信的内容的确是秦雪月怀孕又流产的消息。” “我让你找的证据可找到了？”秦偃月低声道。 东方璃的脸色更加复杂，“偃月，情况有变。” 第三百六十三章 把主场留给月露吧 “什么意思？”秦偃月鲜少看见这种表情的东方璃，忙问，“出了什么事？” “杜衡遇见了赤箭和翡翠，她们说，琥珀来了一趟秦府之后，失踪了。”东方璃道，“她们在四周寻了好久，只找到琥珀掉落的簪子，再没找到其他线索。” 秦偃月敛眉。 琥珀失踪，很大概率上是秦雪月的手笔。 也就是说，秦雪月早已经察觉到琥珀是骗她的，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人除掉了？ 秦雪月的手段狠毒，这一次，怕是要斩草除根，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秦雪月直接将人杀掉引火上身的可能性比较小。 “琥珀应该没有死，或许还有机会找到。”秦偃月道，“先不提这些，我让你找的证据还有证人，你可找到了？” 东方璃朝着月露看了看，“证人这不是来了吗？” “至于物证。”他眯起眼睛，“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在三王府和皇宫里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物证人证都在大内侍卫李威灵手中，三王妃身边的丫鬟已经招了，那只老鼠也被抓住，二丫，你痛痛快快反击就好，不必再忍耐了。” 秦偃月很感谢东方璃。 有些事，仅靠推断是不可能翻盘的，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只有确凿的证据才能揭开真相，而，寻找证据需要信得过的人。 东方璃就像她的定心丸，像风雨大作时替她遮风挡雨的拿把伞，给予她安宁和无尽的安全感。 “好。”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被秦雪月肆意泼脏水，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我很想现在就拆穿她，不过，我们还是先把主场让给月露吧。”她呼出一口气，眉眼中满是笑意。 月露的心里憋着气，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也是好的，只是，这毕竟是在宝元宫，是在皇帝跟前，太过火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长煦公主，我问你，如果有个人恨不得你死，她用尽各种办法侮辱你，苛待你，甚至差点杀死，你是否还能跟现在一样说出这种劝人大度和善良的话？”月露死盯着长煦公主，杀气崩裂。 长煦公主常年信佛，本身又是个老好人性格，被月露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拈着手中的佛珠，连声道阿弥陀佛，显然吓得不轻。 “月露。”皇帝脸色漆黑。 她在他跟前对淑妃动手已是大不敬，竟又在众人跟前说这些话，胆子太大了。 “你闹够了吗？” 月露敛去眼中的杀意，跪在皇帝跟前，三叩九拜，“月露知罪，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但，我绝不道歉。” 她抬起脸，毫不畏惧，也毫无悔改之意。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 月露的性格与庐阳王太过相似，这姑娘执拗且眼中满是死气，是已经豁出命去了，再闹大，老三的丑闻怕是盖不住了。 “你自小性子顽劣，都嫁人了，怎么还如此生猛？月露，你该好好学学规矩。这一次是淑妃动的手，朕不想苛责你，你跟淑妃各自罚抄经百遍，过后，朕会派教习嬷嬷去三王府教你，下不为例。”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又震惊了一把。 永嘉帝以明智，聪慧，贤明，赏罚分明闻名，不管何人犯错，他都惩罚得当。 这一次却和了稀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言语。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 “月露谢皇上。”月露的表情不悲不喜。 淑妃还在懵比状态，耳朵依旧嗡嗡直响，听不太真切四周的声音，只得呆愣愣地坐在那里，毫无优雅之色。 皇帝眸子幽深。 不管是皇子还是其他人，想要进入后宫，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 今天恰逢休沐，无人上朝。 若那道圣旨在月露手中，老三和秦雪月又是怎么入宫的？ 他隐隐意识到，此事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除了宜阳王以及与此事相关的人，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对看热闹的众人说。 众人本就被大殿里的气氛震慑，如芒在背，听到皇帝吩咐，纷纷行礼退下。 皇帝屏退了宫女太监们。 他倒背着手，在大殿里行走了好一会，“老三，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王爷虽然在场，却躲在人群里，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 听到皇帝点名，忙跪下来，“回父皇，儿臣……儿臣。” 他额头上泛出些许冷汗。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帝呵斥道。 “是。”三王爷察觉到皇帝的怒气，将头匍匐在地上，“今天休沐，我想起许久没见母妃，又恰好得了一个新鲜物件，想孝敬给母妃，一早就来到宫里，可，没想到的是，刚到紫武宫就听到了太后娘娘的消息，没来得及去报备，直接冲到了凤毓宫。” “儿臣当时心急，想也没想就闯进去了，事后才发觉不妥。请父皇责罚。” 皇帝点了点头，太后病危时，的确是老三第一个达到凤毓宫的，老三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呢？”皇帝将目光转向秦雪月。 秦雪月本以为三王爷解释的时候会将她带着，听来听去，却听到三王爷只说了自己，将她排除在外，有些心慌，“父皇，儿臣……” “呵呵，三王妃可就厉害了，从昨天晚上就做好了今天入宫的准备，不仅如此，她身边有个功夫很高的人，可是从昨天晚上就潜伏在宫里了。”月露抢在秦雪月前头开口。 月露的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皇帝。 陌生侍卫在宫里待了一晚上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是皇室大丑闻。 何况，后宫的侍卫森严，重重守卫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你别胡说八道。”秦雪月在看见月露的时候已经慌了，又见她说出这些话，更加心慌，“月露，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讨厌我也不能这么诬陷我吧？” “真是奇怪，我用得着诬陷你？这很难调查吗？”月露挑眉，“你身边的那个人是厉害，不过我想，他就算能进来，也难出去，仔细搜查肯定能搜出来。” “你胡说。”秦雪月心底慌乱。 昨天晚上进宫的那个人的确没有回去，若是被抓住，等于她的一切都暴露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不知道什么木天蓼 “胡说？”月露冷笑着，“你未免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对我来说，你连一根葱都算不上。” 她说着，将目光转移到三王爷身边，“呵呵，三王爷和三王妃不是恩爱夫妻吗？怎么这个时候，三王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我瞧着你那模样，真是快恶心吐了。” “月露，你闹够了没有？”三王爷呵斥道，“这是在父皇跟前，你怎能如此放肆？” “没有。”月露抬起下巴，“除非你生不如死，痛苦不堪，我兴许高兴高兴。三王爷，我每天都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月露！”三王爷声音沉得厉害。 秦偃月觉得月露的状态太过疯狂，再继续疯下去，必定会触怒皇帝，到那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月露胡说不胡说，不是三王妃说了算的。就让大内侍卫李威灵来说一说吧。”她忙接过话来，顺便将话题转移回来。 “父皇，皇宫戒备森严，大内侍卫武功高强，就算偶尔闯进来一只小老鼠也不足为惧，相信李威灵有所收获，儿臣请求让李威灵进来一趟。” 皇帝审视了她一番。 不言不语，气氛沉默讶异。 秦偃月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这位皇帝先生的情绪实在令人无法招架，明明气息很平和，声音也很平和，却给人一种相当强的压迫感。 在那种压迫感之下，她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她学过心理学，自认为能通过人的神情动作言语推断出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 但，那一套用在皇帝身上全不管用。 她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也不敢乱猜，只得低下头，耐心等待。 “宣李威灵。”终于，皇帝发了话。 大内侍卫长李威灵大跨步走进来，行了礼，“卑职参见皇上。” “李威灵，最近宫内可有异动？”皇帝声音深沉。 “回皇上，我们抓到了一只老鼠。”李威灵低下头，“那只老鼠应该是利用我们换班的空隙混进来的，卑职管理不严，请皇上处罚。” 皇帝手指点着椅子扶手，与宜阳王对视一眼。 宜阳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皇宫由大内侍卫层层包围，一共分为九层。 第一层分为八十一处，每一处有九个明卫，十八个暗卫组成，他们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班，构成铜墙铁壁似的包围网。 第二层是密，林区，这一区域全都是暗卫，同样是半个时辰一换班。 过了密，林区，是一条绕着皇城的河流，想要进入，只能通过八座桥中的其中一座，桥上的侍卫都是明卫，他们重重把守，戒备森严。 进到皇宫里面之后，里面的侍卫部署更加密集，换班时间和顺序都是抽签决定，就算是大内侍卫长李威灵也不知道明天换班的时间。 有人能穿过这些大内侍卫来到后宫，这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皇兄，这事……”宜阳王低声喊了一声。 皇帝制止了他。 大内侍卫的部署和设计，是宜阳王亲自设计的，铜墙铁壁下，不可能有老鼠进来，除非，有内应。 他不认为秦雪月一介女流之辈能使唤得动那些人，这其中，必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将人带上来。”皇帝道。 李威灵命人将捉到的人带上来。 那个人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还被点了穴道。 “皇上，此人武功高强手段狠毒，为了抓住他，我们折损了数十人，不得已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李威灵道，“为了防止他自裁，我们点了他的穴道。纵然如此，他还是咬了舌头。” 皇帝面色严肃。 眼前的人浑身漆黑，就像是黑色的乌鸦，专与腐肉为生，浑身上下带着不祥之气。 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眼神中却充满了死气。 “李威灵，审问出来什么来了吗？”他问。 “他什么都不肯说。”李威灵说，“不过，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将用白色手绢包着的几根木头呈上来。 “这是？”皇帝看了一眼。 “回父皇，这种东西可以吸引猫咪，猫闻到这玩意儿的味道，欲罢不能。”秦偃月道。 这木头散发出来的味道很特殊，应该是木天蓼。 木天蓼是猫科动物的万能药，绝大部分猫主子闻到或者尝到木天蓼之后，就会出现很奇特的反应，打滚撒娇，流口水等。 有这玩意儿在，再傲娇的主子也会沦陷其中。 “这东西可以吸引猫咪，就算猫咪不喜欢亲近人，也会被它拐走。”她道，“而，卯卯的兴奋症状还在，说明它曾服用过大量的药物。三王妃，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秦雪月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无血色。 她万万没想到，潜入皇宫的蠢货会被抓到，更没想到，木天蓼还没被处理掉。 “这与我无关，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摇着头，“这是陷害，我也不认识这个人，父皇，请明察。”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跟闵玉一样，死不承认错误，就算人证物证俱在，也能生生地颠倒黑白。 “秦雪月，事到如今，你应该清楚状况。不管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卯卯，都需要一个交代，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够瞒天过海吗？”她道，“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秦雪月声音尖锐，“这些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承认？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什么木天蓼，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秦偃月脸色冰冷地看着她。 她原本想着，若是秦雪月能承认错误，她也顺水推舟给皇帝个面子，不会再过多追究。 但，都到了这份上，秦雪月还是睁着眼说瞎话。 “这大殿里的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木头是木天蓼。”秦偃月说，“你既然不知道木天蓼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准确无误地说出木天蓼的名字？” 秦雪月大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大殿里没有人提起“木天蓼”这三个字，而她，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三个。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猫对木天蓼痴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想到就随口说了。”她心底慌张，声音也在颤抖。 第三百六十五章 像被人遗弃的狗 “哦？你刚才不是说根本不知道木天蓼这种东西吗？为什么又第一个想到了这个？”秦偃月步步紧逼，“一般来说，猫草，猫薄荷，木天蓼这三种东西都对猫咪有致命吸引力。这几块木头被包在手绢里，从你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你为什么不猜这是猫草或者猫薄荷？” “我就是随口一说，只想到了木天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秦雪月太过慌乱，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好一个不知道木天蓼是什么。”秦偃月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秦雪月，我们就按照最开始的推理来重新回顾一下你的计划吧。你盯上卯卯，无非是想利用卯卯来逃避罪责，获得太后娘娘的怜惜。” 她顿了顿，又道，“还是从头说吧，你不喜欢猫，也不是吸引猫的体质，而卯卯恰好对人不亲近，且性子慵懒，很少离开凤毓宫。但，卯卯毕竟也是猫，有猫的习性，它一旦闻到木天蓼的味道也会痴迷无比，欲罢不能。你让人潜伏进宫，利用木天蓼将卯卯吸引走，并且喂给它大量的木天蓼让它处于兴奋之中，乐不归宿。” “你原本的想法是一大早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丢失了爱猫，肯定会心急如焚，你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将见过卯卯这事告诉她老人家，再顺理成章地利用找猫的机会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顺理成章地流产，这样你就算流产也只是因为找猫不小心跌落下来的，太后娘娘必定对你万般怜惜。你没想到的是，太后娘娘会急火攻心危及生命，更没想到父皇会紧急召见众人。” “太后娘娘被救活后，还是提到了卯卯的事，你找准时机提出见过卯卯，并且借此机会去找猫。可惜，老十比你更早爬上假山，而我害怕老十出事，做了一系列的安全措施。这些安全措施和老十，成了你的障碍。” 秦偃月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眼见辛辛苦苦准备的计划被破坏，你的身体也该到了极限，所以，才想了从台阶上滚下来，将罪责推到我身上这招。我可有说错？” 秦雪月刚刚经历过大出血，身体极弱，又被秦偃月一步步逼迫到悬崖边上，用力喘着大气。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做，我是无辜的，我跟孩子都是无辜的。”她捂着肚子，摇着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秦偃月很无语。 人证物证俱在，稍微一调查就能真相大白，秦雪月依然死不承认。 她可真是得了闵玉的真传。 “你的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卯卯也是无辜的？它虽然是只猫，也是一条生命啊。你为了逃避责罚，利用，陷害，甚至迫害一只无辜的猫，你真的一点悔意也没有吗？”秦偃月道，“甚至，因为你带走了卯卯，差点害了太后。” “我没想害太后。”秦雪月声音尖锐，“区区一只猫而已，一只牲畜，牲畜就算死了又如何？” 秦偃月心底怒气奔涌。 一只猫而已。 呵！ 就为了躲避没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惩罚，秦雪月肆意伤害卯卯的生命，肆意陷害别人，被拆穿还不知悔改。 这种行径，未免太恶劣了。 “父皇，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只要安排人调查一下就能知晓。”秦偃月道，“这并不是什么悬案，也不是什么手法高超的案件。” 皇帝聪明如斯，早已经看透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落在秦雪月身上的目光幽冷。 “父皇，不是，不是这样的。”秦雪月眼见不好，大脑一片空白，她慌忙跪下来求饶，“父皇请明察，儿臣真的没有……” “欺君之罪，你可承担的起？”秦偃月声音轻飘飘的，“在父皇跟前你谎话连篇，可有想过后果？你在开口之前可以想想，你今天说了多少谎话。你当真以为，你谎话连篇能骗过任何人？你死不承认就能逃掉惩罚？” 秦雪月即将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欺君之罪！ 这比她犯下的任何罪过都要严重。 她匍匐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抖着，震惊，害怕，浑身冰冷。 原本已经止住的鲜血，又慢慢地流淌而下。 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裳，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不停。 她求助似的看向三王爷。 三王爷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到了别处。 秦雪月的心在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三王爷眼神中的冷漠，比在皇帝跟前被拆穿一切还要可怕。 她却为了得到三王爷的宠爱，自作聪明酿下大错，到头来，三王爷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没开口为她说过一句话。 “原来，那些柔情蜜语，都是骗我的。”秦雪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与三王爷的相处模式，不仅悲从中来，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疼痛，她匍匐在地上，双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鲜血依旧流淌，以她为中心，绽放出一朵诡异的血色红花。 她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就那么匍匐在地上，像是被人遗弃的野狗。 秦偃月叹了口气，上前给她把了把脉，顺手塞了一粒保命的药丸到她嘴里，“父皇，三王妃流产是真，身体状况极差也是真的，儿臣请求，先让她养好身体，再做处罚。” “那种人死就死了。”月露冷笑道，“七王妃，这一时的心软，不怕被反咬吗？” 秦偃月垂下眼。 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更不是什么慈母心泛滥的人。 在秦雪月昏迷之前，她看得清楚，秦雪月向三王爷求助时，三王爷的反应和表情极为冷漠。 秦雪月的眼中，有悲伤，有恨意，还有跟月露一样的疯狂。 若是现在就放任秦雪月死在大殿上，未免太没意思了。 不如，让秦雪月活下来，再坐看狗咬狗，应该别有一番风景。 原主的仇，她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报。 秦偃月笑着，“我只是秉承医德，救下眼前的病人，如此而已。何况，三王妃所做下的这一切，父皇自有评判定罪。” 她说完，冲着皇帝行了礼，“父皇，儿臣的自证清白已经结束，相信您已经有了公平公正的评判。” 第三百六十六章 他跟人打起来了 皇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秦偃月低着头，低眉顺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和最开始那位又硬又刺的刺头判若两人。 “宣太医，务必将秦雪月救活，老三，你也下去吧。”皇帝沉默了一会，吩咐道。 他没有提及惩罚的事，也没苛责三王爷。 秦偃月心中一沉，这等大罪都不惩罚，她有些不懂皇帝的操作。 几个太医进来，将奄奄一息的秦雪月带走。 三王爷眉眼间全是戾气。 秦雪月那个贱人自作聪明，让他在父皇跟前丢尽了面子。 有了这等污点，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这些丑闻传出去，对他名声极为不利。 早知那个贱人如此胸大无脑不中用，他绝不会娶她。 秦雪月又蠢又贱，连秦偃月的十分之一也不如。 那个曾经被他弃若敝履的秦偃月，现如今在一众人中光芒四射，一呼百应，自信美丽，就连父皇和宜阳王都刮目相看，他不仅愤愤不平。 当初，他要娶的是光彩照人的秦偃月。 秦偃月也对他也情根深种，都怪秦雪月那个娘们从中作梗，生生破坏了一场好姻缘。 三王爷没有看昏迷的正牌三王妃，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秦偃月，目光中满是深情。 东方璃看得火大。 老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守着父皇，还守着他这个正牌夫君，竟又以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向二丫。 二丫只能是他的！ “三哥，你这是眼瘸了？”东方璃站在他跟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他的视线，眸子里寒气如霜，声音也极度冰寒，“你的王妃在那个方向，你总往这边看什么？眼瘸早看太医，免得变成了瞎子。” 三王爷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一甩袖子，凑到他跟前来，压低声音，轻笑，“七弟，你是否忘记了，你的王妃钟情之人是我，她曾经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可爱的事，我很感动，她，迟早会变成我身边的……一条母狗。” 说完，他冲着皇帝行了礼，走出大殿。 东方璃捏紧拳头。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一点点充斥，溢满整个胸腔。 他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如此生气却还是第一次。 一想到老三那恶心的话语，一想到他对二丫虎视眈眈，一想到他最后那句极具侮辱性的话语，那股怒火怎么也憋不住。 “父皇，儿臣内急，先行离开一下。”东方璃没等皇帝回应，大跨步往外走。 走到殿外之后，远远地看到三王爷正在前头。 无法控制的怒火从心底传到了四肢百骸，占据了大脑，头脑尚没反应，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那一拳重重地打在三王爷脸上。 三王爷毫无准备，更没想到会在皇宫中被打，这力道极大的一拳将他打飞出去了接近五米。 “老七，你疯了？”三王爷牙齿被打落，脸也有些变形，他站起来，吐了吐口中的血水，“皇宫重地，你这是在干什么？” 东方璃打出去一拳之后，舒服了很多。 他懒得废话，又挥出去一拳。 三王爷已经有了准备，反击回来。 东方璃也不在意，一拳一拳，悉数向着三王爷砸过去。 三王爷虽沉迷酒色，功夫却没落下，他见东方璃动真格的，重重地将口中的鲜血吐出来，认真对打起来。 殿外的宫女太监们见两位皇子打起来了，面面相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东方璃满腔怒火，出拳速度很快，相应的，怒气之下破绽也多。 他打了三王爷很多拳，也被人打了不少，很快，脸上挂了彩，衣裳也被扯破。 两个人越打越厉害，都下了狠手。 “两位王爷。”李威灵和杜衡在一旁急得不行。 皇上就在大殿里头呢，这二位爷就在这打起来了。 这一招一式的，招招朝着要害攻击，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的。 若是惊扰了皇上，两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威灵，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样，你去阻止三王爷，我阻止七王爷。”杜衡道。 “行吗？”李威灵认识东方璃时间不短了。 印象中，七王爷总是如仙人一般，对什么人都冷漠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跟人打架这种事，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肯定行，反正你只要阻止三王爷就行了。”杜衡道。 七王爷突然动手打架，无非是为了王妃。 王妃是王爷的软肋，只要将王妃提出来，王爷肯定能平静下来。 “就现在。”他找了个机会，大喊了一声，与李威灵几乎同时行动。 李威灵制止住三王爷，杜衡则从东方璃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东方璃眉头紧皱，拽着杜衡就是一个过肩摔。 “我去，王爷，你清醒一点。”杜衡被摔得双眼冒金星，“您别冲动，皇上和王妃就在大殿里头呢，王妃看到您打架，肯定会伤心的。” 东方璃的动作果然停下来。 一想到二丫会担心，他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冲着三王爷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回大殿里头。 “王爷，别，别走。”杜衡忙追上去，“您现在这个样子不能面圣。” 东方璃这才察觉到，他跟老三打了一架之后，受了伤，头发乱了，衣裳也被扯破了不少，全是狼狈。 他蹙眉看了看衣裳，目光落在杜衡身上，“我现在很狼狈？” “有点。”杜衡说完，忙摇头，“啊，不是，王爷不管什么模样都跟仙人一样，现在也挺好看的。” 东方璃看着手上的伤口，碰了碰脸上。 脸被老三打得不轻，一碰生疼生疼的。 就算不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 “我们先回去……”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父皇他们出来了。 他忙低下头，半跪在一旁，尽量将狼狈的地方藏起来。 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瞥远处的老三，冷哼，故意提高声音，“秦偃月，跟朕去一趟太仪宫。” 东方璃心中一紧。 父皇的语气很不好，单独召见偃月，想来是要降下惩罚。 他也顾不得狼狈，忙上前来，“父皇，偃月她不是故意……” “老七，你去领三十板子。”皇帝打断他的话。 第三百六十七章 捉摸不透的皇帝 东方璃一愣。 他想开口时，皇帝又冷声道，“再开口就再打三十板子， 每说一句多加三十，重明，你给他监督着。” “是。”宜阳王应着。 “东方璃，你的脸怎么了？”秦偃月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吃了一惊。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眼见着东方璃要说话，想起皇帝的吩咐，忙制止道，“算了，我不问了，我没事，领了三十板子乖乖等我，我回去给你疗伤。” “不准给他疗伤。”皇帝听到了她的话，袖子一甩，“你敢给他疗伤，朕连你一块打，快走，别磨蹭。” 秦偃月皱眉。 皇帝的反应，着实有点奇怪了。 今天这事，东方璃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开口说话，就是脸上挂了彩，却平白被皇帝罚了三十板子。 老三夫妇做出那种事也没见着惩罚。 皇帝是老糊涂了吧。 她心里腹诽着，不敢说出口，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边。 达到太仪宫之后，宜阳王和东方璃他们悉数被挡在门外。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身影，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担心你媳妇？”宜阳王双臂相抱，斜倚在栏杆上，“老七，我万万没想到，你这种性子的人，会为她做到那种程度。” 他看着他脸上的伤，“跟老三打架打得挺狠啊。” 东方璃眼底怒气还没消散。 一旦想到老三那极具侮辱性的话，身上溢满了杀气。 “别。”宜阳王叹了口气，“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释放杀气，不怕被关进大牢？” 东方璃用尽全力控制住怒气，怒气让自己平复下来，“皇叔，偃月她今天不是故意惹父皇生气的。” “不是故意的？哦，那就是诚心的。”宜阳王想起秦偃月油盐不进的模样，牙根痒痒，“我那么提点她，她愣是硬刚到底。老七，你告诉我，你媳妇是不是属石头的？” 东方璃想到秦偃月在大殿上的表现，更加不安，“皇叔，您觉得，父皇会怎么惩罚偃月？” 宜阳王摇头，“皇兄的性格，我也捉摸不透。” 东方璃心里越发没底。 他进不去太仪宫，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越想越觉得着急，不停地走来走去。 “我说老七，你可别乱晃了，你都把我眼睛晃花了。”宜阳王揉着眉心，“你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跟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你就这么怕你媳妇出事？” “皇叔。”东方璃紧皱着眉头，“你是不知道偃月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她眼里，不管是父皇还是别人，只有萝卜和病人的区别。” 宜阳王额角抽搐，“病人和萝卜？” 这是什么糟糕形容？ “她觉得，眼前人要么是病人，要么就是萝卜，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就是害怕她那性子得罪了父皇，偏偏我又什么忙也帮不上。” 宜阳王捏着下巴，“将我们比喻成萝卜，这若是被皇兄听见了，大概……嗯，老七，我突然想喝萝卜汤了，你陪我去前头的亭子里喝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如何？” “皇叔！”东方璃额角抽了两下。 这是喝萝卜汤的时候？ “你不陪我喝萝卜汤？也好，那就去领板子吧。”宜阳王抄着手往前走，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三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 “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东方璎抱着大猫跟在他们身边，歪着头，“七嫂喊过我小萝卜，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滚。”东方璃呵了一声，深深地往太仪宫望了一眼。 太仪宫里没有动静。 他待在这里只能干着急，踟蹰了好一会，最终选择跟宜阳王喝萝卜汤静心去了。 东方璎还要等着秦偃月给卯卯疗伤，不敢远离，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我才知道七嫂原来喜欢萝卜，以后我要每天送给她一根又大又新鲜的萝卜，她一定会喜欢我的。卯卯，你说是不是？” 卯卯喵呜了一声，猫眼中满是不屑。 它蜷缩在一起，将受伤的腿伸出来，喵呜喵呜的，高冷中还带着委屈。 同时，太仪宫中。 皇帝回来之后，施施然回到书桌前。 他坐下来，径直拿起毛笔，时而蹙眉，时而舒展，在奏折上写写画画，像是已经忘了秦偃月在身边一般。 秦偃月坐是不绝对不敢坐的。 她站也不是，跪下也不是，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努力把自己当空气。 皇帝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 她以站军姿的姿势站在那里，呼气都轻轻的，生怕打扰到了皇帝。 “你觉得朕老糊涂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突然开口。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刚才心中所想的么？怎么被皇帝知道了？ “儿臣不敢。”她忙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忙补充道，“父皇年富力强，身体倍棒，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呢？” “你倒是嘴甜。”皇帝冷哼，“在宝元宫为什么不能嘴甜点？” “儿臣知罪。”秦偃月忙跪下来。 “知罪？朕看你是不知悔改。”他点了点桌子，“研墨。” “好。”她站起来，走到桌前来，轻轻地研墨。 “谁准许你站着了？” 她忙跪下，手高高举着，很快就酸疼无比。 “用点力。”皇帝呵道，“连研墨都不会？” “会，就是手疼。”秦偃月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不会把砚台搬到下面去？”皇帝一脸嫌弃，“干点活都不利索。” “这砚台这么贵，摔坏了咋办？”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跪着继续。”他拿了几本书来，翻阅开，一页页翻着。 过了一会，“看茶。” 秦偃月又忙给他斟茶。 “茶是凉的，你连倒茶都不会？” 秦偃月摸了摸茶壶，果然是凉的，抱着茶壶，跪着往前行。 她的衣裳很繁琐，也很碍事，又抱了个壶跪着前行相当费事。 好容易添加了热水，想抱着回来时，衣裳扫过了桌面，装满滚烫热水的茶壶滚下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等着被滚开的水烫个狗血淋头时，却见头顶上出现了一只大手扶住了茶壶。 大手的主人语气中带着嘲弄，“你就不知道站起来添茶？傻？”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皇帝的反差萌 秦偃月看着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打鼓。 她，完全不知道这位帝王先生想做什么。 说惩罚吧，他只是让她做研墨，倒水这些小活。 说不是惩罚吧，她又得跪着，还要挨训。 “父皇您没发话，儿臣不敢起来。”她低着头。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哼，“你胆大包天，连朕都不放在眼里，怎么现在这么听话了？” 秦偃月默默地垂下头，咕哝着，“以前也挺听话的。” “狡辩。”皇帝冷哼着回到座位上来，依旧批奏折。 又过了好一会。 “愣着干什么，茶呢？”他呵道。 秦偃月摸不透皇帝的脾气，只得手脚麻利地加了滚烫的水进去。 皇帝喝了一口，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声音极响。 他的力道不小，茶水溅出，落在了奏折上。 秦偃月战战兢兢，“父皇，是不是太烫了？” “难喝。”皇帝一脸嫌弃，“你就是这么冲茶的？” 秦偃月对这脾气怪异喜怒无常的皇帝毫无办法，她仔细组织着语言，“茶叶是上好的雨前茶，采摘了茶树的芽尖，嫩绿轻黄，味道极佳。这种没经过发酵的绿茶，需要用八十多度的热水浸泡，味道才能达到最佳。父皇您用的茶杯是极好的白瓷，用的水也是顶尖的泉水，儿臣没觉得哪里不对……” 皇帝听着她说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没加糖。” “啊？” “你耳朵聋？加糖。”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直跳。 这是啥跟啥？ 皇帝要在顶尖的雨前茶里加糖？ “父皇，吃糖不好，少量服用没问题，如果每天服用，会加重肾脏肝脏负担，对身体不好。”她道，“还是喝点绿茶，消除自由基，清热解毒，对身体好。” “你耳朵聋？”皇帝提高了声音，“要朕说多少遍才听得见？放糖。” 秦偃月对他没办法，拿了一块冰糖放在茶水里。 皇帝喝了一口，又重重地将杯子放下，“不甜。” 又放了一块。 依然不甜。 眼见着四五块冰糖入了茶杯中，皇帝还要继续加，秦偃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喜欢吃糖很容易导致血糖升高，血糖一直超标，调节血糖的胰岛素会产生抵抗，也会导致血脂高，心脏病变等，若胰岛素调节机制出现毛病，问题会更加严重，有可能会出现糖尿病之类的麻烦病。 “不能再加了。”她将冰块盒子盖起来，“父皇，你莫非每天喝茶都要加糖？” “大胆，朕的事，要你管？”皇帝皱着眉头，“把盒子给朕。” “不给。”秦偃月很无语。 印象中，永嘉帝是个不苟言笑，是非分明，严肃正经又高深莫测的一国之君。 谁知他私底下是个嗜甜如命的吃糖达人。 “给朕。” “说不给就不给。” “把糖加在茶叶里，白白糟蹋了这些茶叶。”她道，“喝茶就是喝茶，茶里加糖这是什么操作？父皇，听儿臣一句……” 皇帝冷哼一声，将奏折重重地扔到一旁，双手交叉斜睨着她，“这世上，也就你敢这么对朕说话。说说吧，你觉得朕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 “儿臣犯了错。”秦偃月乖巧地回答。 “什么错？” “在大殿上没按照父皇想听的话说。” “嗯？” “儿臣的意思是，儿臣语气不太好，损了帝王威严。”她道，“儿臣愿接受惩罚。” 皇帝冷冷地审视着她，“你觉得朕老糊涂了？” “不敢，不敢。”秦偃月听他又提了这个，忙摆手，“儿臣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她只是在内心吐槽吐槽而已。 “在宝元宫的事，朕懒得理会你。”皇帝道，“你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 秦偃月将头用力往下低。 皇帝喊她来，不是因为宝元宫的事，莫非是因为凤毓宫的事？ 在凤毓宫里，她与长希公主起了冲突，还救了太后，只发生了这两件事。 “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跟长希公主起冲突。”她乖巧地认错。 “还有呢？” “儿臣不该随意出风头，更不该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秦偃月无比虔诚地说，“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要尽量保密，儿臣却出尽了风头，浪费了父皇一片苦心。” “罢了，这件事世人迟早会知道的，没什么隐瞒的意义。你若是敢毁掉天灵道人的名声，朕决不轻饶。” “儿臣不敢。”秦偃月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怒意来，忙乖巧地顺应着。 皇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蹙眉，“天灵道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对爷爷相当了解，从饮食到爱好，甚至能精确到老头子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她都知道。 这从何说起？ “你可知道天灵道人喜欢的食物是什么？”皇帝问。 秦偃月不知皇帝突然问起这个，她如实回答，“应该是甜品吧？”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像个小姑娘一样对甜食情有独钟，对各家甜品如数家珍。 她等了半晌，不见皇帝开口，微微抬起眼。 这一抬眼，却恰好瞧见，皇帝正端着茶杯盯着她。 严肃的表情里溢满了奇怪的期待感。 秦偃月不知其意，忙低下头，手捏着袖子。 皇帝依然在看她。 气氛有些尴尬，尴尬得要命。 过了好一会，秦偃月被盯得手脚都没地放的时候，才鼓起勇气喏喏地开口，“那个，父皇，儿臣脸上开花了？” “你想开花？”皇帝垂下眼，将茶杯放下，冷笑，“你毁了朕喝茶的心情，必须给朕做比这更好喝的茶来，要甜甜的，里面还有很有嚼头的小珍珠，喝起来有股奶香味的那种，你知晓天灵道人的事，应该能做出来吧？” “啊？” “做不出朕就再打老七三十大板。” “……”秦偃月跪在地上凌乱着。 皇帝特意将她喊来，不是为了训斥她，也不是为了凤毓宫和宝元宫的事，而是拐弯抹角地想要喝甜品？ 一直以来，皇帝在她的心中一直是英勇威猛严肃可怕的，如此孩子气的反差萌，着实令她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威严皇帝钟爱甜品 “父皇您所说的，甜甜的，有奶香味，还有挺有嚼劲的珍珠的甜品，是不是叫珍珠奶茶？”秦偃月问。 “对，就是这个名字。”皇帝眉眼间绽放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光彩，“会做吗？” 秦偃月思索了一会，“有材料的话，应该可以。” “快。”皇帝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招呼着人去材料，又猛地察觉到在小辈跟前失了分寸，咳嗽了一声，做出与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 声音严肃，“若是你能做出来，朕就不罚你。若你做不出来，或者味道不对，老七再加三十大板，你则留在太仪宫跪着，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时候离开。” 秦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露出与往常的严肃可怕不一样的反差萌也就算了，连惩罚都这么……清新脱俗。 “儿臣尽量试试。”她看了看自己，“那个，父皇，儿臣可以起来吗？” 皇帝很期待，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他让人搬来一叠奏折，冷冷地抬了抬眼，“跪着能做好的话，朕不介意。” “跪着做的肯定不如站着做的好喝，那，儿臣站起来了。”秦偃月站起来。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食材。 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是用木薯淀粉做成的，茶用红茶，牛奶蜂蜜都是顶级的，做出来的味道必定不会太差。 她在纸上写了需要的材料，交给皇帝身边的兰公公。 “七王妃，您所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兰公公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不知她要做什么。 秦偃月让人拿了白瓷锅来，先将红糖融化，再倒入木薯淀粉，和成团之后，团成一个个的小珍珠，再将珍珠放到水中煮熟，过冷水让珍珠更劲道。 锅里煮了红茶，红茶倒入一个大杯子中，又加入了蜂蜜，冰糖，放入皇家做点心用的上好牛奶，倒入珍珠，搅拌均匀，一大杯珍珠奶茶就做好了。 “父皇，请用。”秦偃月端到他跟前来。 皇帝看到那颜色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大盛，“是这种颜色的，味道也对。” 他喝了一口，喜上眉梢，“就是这个味，这个珍珠的嚼劲也跟记忆中是一样的。” 秦偃月看着一脸欣喜的皇帝。 他脸上的喜悦和眼中的喜悦是相同的，与以往眼睛里的深潭不一样，这次的喜悦是没有掩饰的真实。 “朕很小的时候，天灵道人给朕喝过一次。”皇帝足足喝了大半杯才停下来。 他心情很好，眉梢高高昂起，“那会朕受了重伤，死里逃生，什么都吃不下去。” 天灵道人递给他一杯甜甜的，暖暖的茶饮。 喝下去之后，那滋味至今难忘。 他想再品尝一次，可惜，天灵道人早已经失去踪迹，御厨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味道。 久而久之，再喝一次当年的奶茶，成了他的一个愿望。 他本对秦偃月不抱希望的。 只是，这些天越发想念那种味道，这才将她单独召见，拐弯抹角地引出珍珠奶茶来。 没想到，她竟真做出来了。 “原来是爷爷给您喝过。”秦偃月恍然大悟。 老头子喜欢做甜品，珍珠奶茶是最简单的，难怪皇帝知道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爷爷？”皇帝吃了几个珍珠，“天灵道人是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早就去世了？” 秦偃月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她笑道，“儿臣这名字是天灵道人取的，对儿臣来说，他不像是儿臣的师父，倒像是儿臣的爷爷，儿臣一时嘴快，请父皇原谅。” 皇帝也不在意。 他将一大杯珍珠奶茶喝光后，不太满足地放下杯子来，“今日发生的事，朕看在这珍珠奶茶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好自为之。以后，万万不要如此莽撞。至于老三两口子的事，你不要管了。” 他眼底涌起些寒意。 东方槊已经将闵玉召唤了黑鸦的事汇报给他，不管是闵玉还是老三夫妇，这件事都没那么简单。 “儿臣谨记。”秦偃月见他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熟悉的皇帝，也跟着严肃起来。 “回吧。”皇帝挥了挥手。 “那，儿臣告退。” “等等。”皇帝眼睛闪了闪，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什么珍珠奶茶，你可否教给御厨？自然，朕不能白要你的，你想要什么赏赐，朕可以考虑考虑。” 秦偃月想答应时，又觉得这位皇帝先生嗜甜如命，若是不控制，怕是会以奶茶当水饮。 “不可以。”她道，“父皇，以后您得戒糖，喝茶时就要喝清茶，饮食也不能太甜。若是父皇能控糖七天，儿臣就给父皇送来热腾腾的奶茶，您觉得如何？” 皇帝不高兴。 他寻这方子寻了许久，好容易得到了，怎么能放跑？ “父皇，儿臣是大夫，不利于您身体的行为，您就算给儿臣施压，儿臣也不会做的。”秦偃月正色道，“请保持健康饮食，珍珠奶茶会有的。” 皇帝瞧着她眼神清澈，坚定，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想在这种事上计较，大手一挥，“五天，每五天给朕送一次来，没得商量。” “儿臣遵旨。”秦偃月行了礼，告退。 走到门口时，却听到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今日之事，朕知你知，若被第三个人知道，朕将老七调到关外驻守边疆去。” 秦偃月嘴角抽了抽。 皇帝还真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放心吧，儿臣不会乱说的。”她道，“儿臣告退。” 皇帝这才满意了。 他喝过了心心念念几十年的珍珠奶茶，心满意足，拿起奏折时，看到了苏晋的名字，以及奏折上那明晃晃的大字。 他眉头皱起，方才太得意忘形，险些将正事忘了，“偃月，回来。” 秦偃月已经走到门口，听到皇帝的召唤，忙走回来，“父皇，可还有事？” 皇帝拿着苏晋的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桌子，“朕刚刚忘了，朕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苏晋连上了三天奏折，上面说，他家的苏点晴以死相逼，要嫁到七王府。 苏点晴自愿为侧妃，心甘情愿服侍老七一辈子。苏晋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为了此事找过朕好几次，你怎么看？” 第三百七十章 价值观的冲突 秦偃月有些发懵。 刚才他们还在愉快地谈论着奶茶，怎么画风突变，变成了苏点晴要嫁到七王府了？ 她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只得低下头，“父皇觉得呢？” “以苏家的地位，苏点晴是嫡女，做正妃也绰绰有余。”皇帝道，“苏点晴愿意以侧妃身份进门，朕自然是同意的。” 秦偃月心底发寒。 她就知道苏点晴那个女人不会消停。 这一次，那女人竟想通过皇帝赐婚来达到目的。 一旦下了圣旨，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她必须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看法，若有一点犹豫或者迟疑，苏点晴可能就得逞了。 “儿臣不同意。”她声音低沉，“若苏点晴进门，我自愿与七王爷和离。” 这件事没得商量。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 这一声怒吼中，充满着怒气。 秦偃月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你眼里，皇家的婚事是儿戏？是你想和离就和离的？”皇帝呵斥道，“此事你考虑考虑，朕以为，老七娶苏点晴为侧妃也未尝不可。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多娶一个又有什么？你莫要留下个善妒的名声，回去仔细想想。” 秦偃月攥紧手，行了礼，往外走。 她表情凝重。 听皇帝的意思，是有意将苏点晴嫁给七王府。 在他们的思维里，男人就该妻妾成群，迟早要纳侧妃，苏点晴嫁进来并无不妥。 但，她所向往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种极致的价值观产生冲突，有可能以她的完败为结局。 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心情变得极差。 出了太仪宫，一阵凉风袭来。 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的她，被这凉风吹得打了个冷颤，她却丝毫不觉，神游一般地往前走。 “偃月。”东方璃见她出来，忙迎过来，“你有没有事？父皇有没有罚你？”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的声音，稍稍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父皇能对我做什么？”秦偃月道，“东方璃，咱们回家吧。” 东方璃觉得她很不对劲。 守着宜阳王他也不便开口，一颗心高高悬起。 “七嫂，你不能走。”东方璎抱着卯卯过来，“你还得给卯卯疗伤呢。” 秦偃月摸了摸卯卯的头。 卯卯懒懒地抬了抬眼睛，又闭上，蜷缩在老十怀里，蔫蔫的，状态很差。 “它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在等你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东方璎很担忧，“七嫂，你不是大夫吗？你快给卯卯看看吧。” “我不是兽医。”秦偃月很为难。 “不都一样的吗？” “你敢让兽医给你治病？”秦偃月将卯卯抱过来，掰开它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它的舌头。 卯卯被人喂过大量的木天蓼，应该是产生了副作用。 少量的木天蓼能够让猫咪着迷，缓解心情，是猫咪的万能药。 但，凡事超过了度量，会产生危害，也不知那个人给卯卯喂了多少木天蓼，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添加别的东西。 “老十，你去告诉太后娘娘一声，我要将卯卯抱到七王府养几天。”她皱着眉头，“卯卯的情况不太好，放任不管会出大问题。” 东方璎点着头，“那七嫂你一定要将卯卯治好。” 秦偃月将肥猫抱在怀里，肥猫连挣扎都没挣扎，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叫着，有些凄惨。 “东方璃，咱们回去吧。”她轻抚着猫头，一脸疲惫，“我有点累。” 东方璃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盛。 她，绝对遇见了什么事。 “也好。”他见她直发抖，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走吧。” “老七。”宜阳王幽幽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大事？比如，三十……” 东方璃脸色一变，三十大板还没打呢。 “皇叔……” “叫皇叔也不行。”宜阳王冷哼，“别以为你陪着我喝了几碗萝卜汤，我就手下留情，来人，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东方璃换下来的那件跟老三打架撕扯坏的衣裳放到石头上，招呼着两个侍卫。 “叫你不听话，狠打。” “不准疗伤，不准喊疼。” “你们两个，下重手，别这么轻，一定要狠狠给他个教训。” 宜阳王倒背着手指挥着，煞有其事。 东方璃笑了一声，“多谢皇叔。” “谢什么谢？打，继续打。”宜阳王呵道。 东方璃无奈地看着沉浸其中的宜阳王，拥着秦偃月往紫武宫走。 “二丫，父皇对你说了什么？”刚上马车，东方璃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你的脸色不太对。” 秦偃月摇头，“没说什么。” “不可能。”他抓住她的手，“父皇非常严厉，训起人来滔滔不绝，父皇虽与宜阳王是双胞胎兄弟，性格却南辕北辙，父皇太过严肃，若是他训斥狠了，你别往心里去。” 秦偃月摇头。 她想起嗜甜如命的皇帝，想起他严肃外表下的反差萌，轻轻笑了笑。 皇帝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 “东方璃。”她伸手将他抱住，深深地叹气，“我真的没事，父皇也没怎么训斥我，就是让我研墨，倒茶什么的。” 她的手指落到他脸上的淤青上，“倒是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那些街头混混一样动手打人。” 东方璃冷哼。 老三该打。 若不是在皇宫里有所顾忌，他定要将他打个生活不能自理才痛快。 “我没事。”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口，“我就是想打醒他。” 秦偃月心疼地触摸着他脸上的伤口。 倾城容颜上添了几分颜色，不仅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凌乱美。 她拿出药膏来，细细给他涂在伤口上，“以后可别做这种傻事了，破相了咋办？” “男人破相了又如何？”东方璃将卯卯放到一边，将她揽到怀里来，收紧手臂。 他呼吸有些紧。 秦偃月闻着独属于他的味道，用力往里面靠了靠，两手勾住他的脖子，闭眼，深呼吸。 “二丫，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一定要告诉我。”东方璃低下头，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若你不想告诉我也没事，我会等。”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秦偃月勾住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方璃，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父皇告诉我，苏晋连续好几天上书，说苏点晴以死相逼要嫁给你，苏晋心软了，求到了父皇跟前，说什么苏点晴只要做个侧妃就好。” 许久后，她用平静且克制的声音说道。 东方璃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父皇将你留下，就为了说这事？” 上一次，苏点晴将他诓骗到苏府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明确告诉过她，今生今世只有偃月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其他人，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竟还不知悔改，用这种阴招。 若父皇单独将偃月留下来说这种事，还在太仪宫里待了接近一个时辰，这事，怕是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 “我这就去跟父皇说。”他冷声道，“我不同意。” “别。”秦偃月拉住他的手，“现在去说，除了触怒父皇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你别冲动。” 东方璃心情不太好，“二丫，若父皇单独找你说这事，说明这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管父皇如何决定，他都不会答应。 “父皇有没有明确说明他的想法？他是什么态度？”沉默了一会，他又问。 秦偃月叹息。 皇帝喊她去太仪宫的目的，拐弯抹角引出珍珠奶茶是最主要的，训斥她是其次，而，有关苏点晴的事，只是随口一提，下个通知而已。 “父皇问了我的意见，我自然是不答应的。”她道。 皇帝后宫之中，女人多的是，对于一心想做千古一帝的他来说，开枝散叶也是皇帝这职业的必要任务，所以，在他心中，她一生一双人的想法无疑于离经叛道。 “父皇的想法无人能左右，我表达了不同意的想法后，他劝我不要落下个善妒的名号……”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 “父皇没有直接拍板就好。”东方璃稍稍松了口气。 “东方璃，我问你。”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倘若父皇下了圣旨，给你和苏点晴赐婚，你该怎么做？”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回答我的问题。”她说，“若是父皇下了旨，我们都无法抗旨，你只有将她娶回来这一个办法时，你会怎么做？” 东方璃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想将她拥紧一些，秦偃月推开了他，与他面面相对。 “二丫……” “告诉我答案可以吗？”不自觉中，秦偃月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倘若皇帝下旨赐婚，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根本无法抗旨，东方璃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苏点晴娶进门。 只要那个女人进了门，以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就算东方璃不碰，不理，将苏点晴当成空气，七王府也不再是现在的七王府，他与她之间多了第三个之后，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 “若父皇下旨，我答应让她进门，你会同意吗？”东方璃声音幽幽地问。 秦偃月听着这话，心底像是有一根刺，刺得生疼生疼。 到头来，他还是有让苏点晴进门的想法。 她勉强笑着，笑容明媚，眼睛里却一片冰冷，“同意，当然同意，娶亲可是大喜的事，我怎么能不同意？” 东方璃倏然抓紧她的手。 他知道，她生气或者失望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笑容。 明明笑着，却给人无尽的冰寒，明明很明媚，却如瀚海阑干，目之所及，百丈悬冰，冷得人心尖颤抖。 “二丫，且不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就算是，父皇真下了圣旨，那时，我只有两条路可走。” “两条？”秦偃月冷笑，“哪两条？” “第一条路，我愿意舍弃这王爷的身份，成为平民，那时你若不嫌我，我们就当一对平民夫妻。我没了王爷的身份，就不会有赐婚这种事。”东方璃将她的手放在心脏部位。 “第二条路，若你执意不要我，我也会舍弃了这身份，剃了这头发，出家当和尚去。” 秦偃月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东方璃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还以为，他会遵旨将苏点晴迎娶进门，再信誓旦旦发誓说些什么绝对不会碰苏点晴之类的谎话。 此后的日子里，她会与苏点晴针锋相对，苏点晴再使个什么计策怀孕，陷害她，逼迫她，她再与东方璃相爱相杀。 这是最常见的剧本。 但！ 东方璃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剧本走，而是给出了超出她预期的答案。 他就算舍弃了身份，也不想娶别人。 秦偃月眼中那冰冷的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泪汪汪。 她将他拥紧，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我知道，不管什么原因让苏点晴进门，你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东方璃说，“你会飞走，飞到我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有她，顿觉得心底刺痛，疼得无法去想这些事。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窝在她怀里，抽噎了两声，“为了我这一朵花，你不仅放弃整片花丛，连肥沃的土地也舍弃？你怎么就那么舍得？你可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啊，说舍弃就舍弃么？” “她看上的，不就是我这王爷的身份吗？”东方璃垂下眸子，“若我变成平民，没有功名利禄，只有粗茶淡饭，她必定弃我如敝履，那样的话，倒也干净。” “那，如果没有我，你会娶她吗？”秦偃月声音闷闷的，“没有我横插一脚，棒打鸳鸯，你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迎亲，再谱写什么郎才女貌的绝世之恋。” 东方璃将她稍微推开一些，手捧住她的脸，脸色相当严肃，“二丫，我早已经对你说过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娶她。” 圣旨也好，苏点晴自愿也好，他都不会。 “我东方璃还没有卑微到那种程度。”他眸子里的光芒如远山上的积雪，明亮却寒冷。 年少时，他一心认定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才那般掏心掏肺。 他早已过了最容易冲动的年纪，也已经知道了真相。 想到他从前对苏点晴所做的一切蠢事，以及苏点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无比。 第三百七十二章 如隔云端看神仙 “从我决定参军那天开始，我就断了那种想法，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是她。”东方璃道，“我记得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为何总是不信我？” 秦偃月的确问过很多次，她也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只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而已。 “那你真的舍得舍弃王爷的身份？”她继续闷声问。 “不如说，若我没了王爷的身份加持，家财散尽，只是一介平民，你会嫌弃我吗？”他问出这话时，恰好有软红的光芒从马车的纱窗里照耀进来。 天蓝色的纱窗与光芒辉映，照耀在马车里的暖炉上，七彩琉璃斑斓。 他在这斑斓的色彩里，眉目如画。 本来就倾城的人，因脸上多了几道伤口，增添了些许烟火气。 这样的东方璃，碰撞到了她心尖尖上最软的地方。 在光色的氤氲中，如隔云端看神仙。 仙人如玉。 她不禁有些发怔。 先前就觉得这丫太过好看，如今才觉得，以她贫瘠的词汇量，根本无法形容那种绝美。 东方璃见她迟迟没反应，低头看去，瞧见秦偃月正一脸花痴地望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 “嗯。” “有什么？”东方璃轻轻抚摸着伤口，“淤青和伤口，吓到你了？” 秦偃月摇摇头。 他没有吓到她，而是惊艳到她了。 “我刚才说，你为了我这一朵花放弃整个花丛，还要放弃沃土，我觉得这比喻不太恰当，你才是那朵花，我顶多算一枚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东方璃见她情绪已经恢复，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注视着她，声音幽幽，“王妃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在本王眼里，王妃才是真绝色，人比花娇。” 才不是什么狗尾巴草。 秦偃月轻笑，“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那依你看，我对应了什么花？” 东方璃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想了好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说，“合，欢。” “啊？” 东方璃但笑不语。 合，欢花的花语，两两相对，夫妻和睦，永远恩爱，百年好合。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秦偃月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抓紧他的手。 合，欢，寓意美好。 然，这种花又叫苦情花，合，欢树又叫鬼树。 这种花，并不如表面那般吉祥如意。 但，不管是花还是草，只要心有灵犀，必定能化险为夷。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她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像是呓语一般，胡乱说着奇奇怪怪的句子，“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我跟花谁好看？” 东方璃眉梢高高昂起，“在我眼里，什么花也比不过王妃。自然是王妃更好看。” “你吃糖了？”秦偃月笑。 “没，就跟皇叔喝了几碗萝卜汤。” “萝卜汤？” “不陪着他喝萝卜汤，他就要打我三十大板，我就勉为其难喝了。”东方璃认真地说，“不太好喝。” “……”秦偃月无语。 宜阳王的性格，怪有意思的。 “在太仪宫，父皇让你做什么了？”东方璃问。 “我说过了啊，研墨，沏茶，倒水。” 还有在茶里放糖，喝光一大杯珍珠奶茶，这些她不敢说。 “只做这些用了这么长时间？他有没有罚你？”东方璃有些头疼，“父皇相当喜欢训人，一旦开了头，没个半个时辰是停不下来的。你受苦了。” 秦偃月摇头。 她很想跟东方璃八卦一下皇帝的特殊爱好，奈何，皇帝下了死命令，不准她乱说。 “父皇真的没有训我，他就是警告我几句。”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笑着转移了，“对了，我发现，父皇喝的茶叶是雨前茶， 我还以为宫里都是极品的明前茶。” “这你就不知道了。”东方璃也不再多问，轻笑着说，“父皇不太喜欢太过清淡的东西，明前茶虽稀有且昂贵，色嫩，芽青，味道也淡一些。清明与谷雨之间的雨前茶味道更有层次感，父皇喜欢浓一些的。” “原来如此。”秦偃月恍然大悟。 不过，不管多高档的茶叶，加上糖，都会变成一个味。 她深呼吸一口，手指缠着他的头发。 “东方璃。” “嗯。” “我觉得，咱们还是趁早要个娃吧。” 东方璃呼吸一窒，抓住她的手收得更紧，声音发紧，“嗯？” “我虽然很想跟你舍弃身份，潇洒浪迹天涯，踏尽红尘，但，哪是那么简单的事？”秦偃月叹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东方璃舍弃了王爷的身份，老老实实做一个平民百姓，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皇家的斗争，不见血，却处处刀光剑影，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身为皇家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父皇并没有下旨，证明这件事还有余地。”她道，“如果我肚子里有个小娃娃，父皇应该不会让你在这种时候纳妾吧？” “二丫。”东方璃的神色严肃起来。 关节分明的手指点住她的嘴唇，“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利用子嗣来拖住父皇，更不需要利用我们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我说不会发生的事，就绝不会让它发生。” “我虽然很想让你生个小猴子，但，你的身体还不合适，我们不急于一时。二丫，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秦偃月看着他的面容，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仿佛穿透了深潭，直入心底。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他心底的样子。 “瞧瞧，前几天是谁心心念念要个小猴子，怎么我想要了，你反而退缩了。”她揶揄着。 “那是不一样的。”东方璃依旧很严肃，“我们的小猴子一定是在我们的期待中到来的，不是为了某种目的。” 秦偃月知他在某些事情上极有原则，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有些疲惫，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之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觉到马车停下，东方璃抱着她下车来。 “到家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院子，有一瞬间的安心感。 “我吵醒你了？” “没，我就是眯了一会，没有睡实。”秦偃月打了个哈欠，挣扎着从东方璃怀里下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七王爷威武雄壮 连续好几天不回鸣玉宫，院子里的梅花凋零了不少。 枝丫上的花朵也飘飘洒洒如雨坠落，嫣然摇动，零落成泥，冷香浮动。 她随手捻了一朵梅花，暗暗感叹，这花还没来得及欣赏，短短几天功夫，凋零如斯。 梅花疏影摇落，簌簌一地花色朦胧，连带着鸣玉宫也有了几分陌生。 她感叹了几句，推开门，让杜衡将卯卯抱到美人榻上来。 卯卯蔫蔫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叫声，听起来令人很是心疼。 她顾不得休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记忆深处的动物知识。 作为一个医学生，兔子和小白鼠是必不可少的，她也多少了解一些动物病症。 但，卯卯的情况相当特殊，她有些拿捏不准，生怕用错了药。 “你先休息休息吧。”东方璃心疼她，“等休息好了再给卯卯治疗也晚不了。” “我不累。”秦偃月决定先给卯卯治疗外伤。 外伤很严重，骨头封闭式断裂，处理起来有点复杂。 她从戒指里拿出一些东西来。 猫的耐痛性很高，卯卯精神状态又极差，她连续摆弄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种状态下，连麻醉都不用打。 她将卯卯腿上的毛全部刮掉，将工具拿出来，准备做手术。 “它的骨头断了，该怎么做？”东方璃皱着眉头，“能治好吗？” “看造化。”秦偃月道，“我不是兽医，一些专业知识我还是有些欠缺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卯卯的腿骨被砸断了，好在，碎骨头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将两块大骨头接起来，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会恢复个七八成。” “接骨？骨头还可以接上？”东方璃惊讶道。 “当然可以，需要用一种特殊钢钉，将断裂的骨头接上再打上石膏静养就好，人与动物是一样的，这个方法使用很普遍。”秦偃月说。 可惜没法拍片子，看不清断骨的详细情况，她只能靠着积累的经验摸索着。 好在，戒指这次比较给力，药物比较足。 她服用了一粒镇静丸，勉强能够见血后，以最快的速度接骨，再缝合伤口，打了石膏。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很痛苦，但，没打麻药的卯卯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任凭她折腾。 “真是奇怪。”秦偃月将做完了接骨手术的卯卯放在温暖的地方，“木天蓼这种东西对猫咪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服用的多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卯卯的反应太奇怪了。” 卯卯很痛苦，还有呕吐的症状。 不知是木天蓼的副作用，还是断腿受惊吓造成的应激反应。 她不是兽医专业，无法正确诊断卯卯的症状。 “东方璃，闻京城有兽医吗？”她问。 东方璃摇头。 学医的成本很高，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法看病，更别提给动物看病了。 “一般宠物们生了病，都是怎么处理的？”秦偃月皱着眉头。 “普通人家多半是能抗就抗过去了，抗不过去就死了，富贵一些的人家，都是抱去药堂，宫里则是宣太医。”东方璃道，“大夫本身就少，很少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给畜生治病的本事。” “这倒也是。”秦偃月抚摸着卯卯的头，“先将卯卯留在这里观察观察吧，这孩子的反应太奇怪了。” “我再给它制定别的治疗方案，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对动物比较了解的人？” 东方璃见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肥猫身上，心有不悦。 他将门窗关了，从她身后揽住她，声音低沉，“二丫，我也受伤了，你不关心我，只关心它？” “你好好一个成年人，跟一只猫计较什么？”秦偃月无语。 东方璃很不高兴，收紧手臂，“没计较，只是觉得，你心里不痛快，二丫，相信我好吗？” 秦偃月愣了愣。 她果然瞒不过他。 就算明知道苏点晴不可能嫁给东方璃，她的心里也装了这件事，无法释怀。 有这一丝情绪在，她自然也就不痛快。 本以为不会露出破绽的，谁成想，东方璃察觉到了。 她转过身将他抱住，沉默了一会，突然冲着虚空道，“紫御卫的两位大侠，你们应该就在附近吧？接下来我要跟我夫君做一些你们不该看的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先离着远一些好不好？” “二丫？”东方璃脸色泛红，表情有些古怪。 “嘘……”秦偃月眨了眨眼。 一直躲在暗处的紫御卫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皇帝的亲卫军，在皇帝身边当差时，就算有这种事，他们也不会特意离开，早已经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们能听到。”秦偃月故意在东方璃脸上吻了一下，“你们是来保护我的，不是来偷听的，请你们回避一炷香的时间。” 她说着，叹着气，“你们瞧瞧，七王爷从前多凶猛，自从你们来了，他很是不自在，两刻钟变成了一炷香，我心里苦。你们要再这样，我就去父皇那里哭了。” 两个紫御卫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一脸黑线。 他们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监视，对于她的要求也可以答应。 他们将珍珠帘子晃了一下，以示暂时离开。 “东方璃，他们真的走了，我有事要告诉你。”秦偃月眉梢轻挑，“我发现了父皇……” “两刻钟？一炷香？”东方璃幽幽地看着她，“二丫，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了，让你敢如此信口雌黄？”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刚才只顾着支走紫御卫，说话没过脑子。 “刚才的话你别当真，那只是权宜之计，是骗他们的，七王爷你威武雄壮。” 她看着东方璃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意识到闯了大祸，忙往外跑。 东方璃的身影倏然来到她跟前，挡住了门。 “两刻钟，一炷香，威武雄壮？”他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王妃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秦偃月一本正经，“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沐浴的时间是两刻钟，紫御卫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一炷香，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 “先别纠结这种事，有件事，我无论如何要问你一声。”她压低声音，“父皇有没有专门的御医，御厨？”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东方璃听她这么一问，立马警惕起来，“你发现了什么？父皇的饮食或者用药，有问题？” 若饮食和药品有问题，宫里怕是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别紧张。”秦偃月道，“应该没人那么大胆。我就是想问问你。” “父皇的饮食都是由专门的人试过才会食用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御医，父皇身体很好，他喜欢习武，一年到头很少生病，就算有个小病小灾，也是陆家人看病。”东方璃道，“有问题？” “没问题。”秦偃月衬度着。 她没有给皇帝把脉过，单看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 皇帝年纪不小了，就算保养得好，身体的某些机能的减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他如此嗜甜，并不是件好事。 就算现阶段还没发展成糖尿病，高糖的饮食对心脑血管也是个严峻的挑战。 有些话她不能对东方璃明说，想了片刻，“你提醒一下陆修，陆家人给父皇诊治的时候，多多留意一些，尤其是心脑血管方面，陆修解决不了的，尽早告诉我。” 东方璃不明所以。 她这话似是而非，云里雾里的，更让他担心。 “别问，只是以防万一，父皇身份特殊，这些话我们不能直说。”秦偃月见他想开口，手指点着他的唇，“未雨绸缪，肯定不会错的。” 东方璃咬了咬她的手指，“我会吩咐陆修注意着，还有么？” “什么？” “你不惜牺牲本王将紫御卫支走，就为了说这些？” “唯独这些话我不太想让紫御卫听到。”秦偃月道，“其他的我并不在乎……” 她说完，蓦然感觉到气氛不对。 转过头，看到东方璃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秦偃月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屏风后头。 “我们需要来掰扯掰扯，一炷香是什么意思，两刻钟是什么意思。”东方璃抄着手往前走，声音幽幽，“本王威武雄壮又是什么意思？嗯？” “我都说了，刚才那是权宜之计，是瞎说的。”秦偃月讪讪笑着，“你别当真啊。” “哦？”东方璃步步逼近，“瞎说？” “我没骗你。”秦偃月看着他越来越近，心里打鼓，又往后退，退到了墙角才被迫停下来。 她瞧着东方璃眼睛里闪着的光芒越来越盛，暗道不好。 上一次惹着他之后，他也是释放出了这种气息，那一次，她被收拾得惨不忍睹。 “我错了，大侠饶命。” “错了？”东方璃捏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四目相对。 秦偃月看着眉目如画的东方璃，嗓子发紧，“错了错了。” 被惹了的人正饕餮不足地盯着她，嘴角轻抿，“真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了，千真万确。”秦偃月忙点着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 “没有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乖乖付出代价。”东方璃俯身，唇盖在她的唇上。 秦偃月知道躲不过去，也不挣扎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着他的清冷与温柔，以及，独属于他的气息。 两个人的身高差有点大，姿势有些别扭，东方璃不太满足，暂时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床边。 “这是白天，紫御卫也快回来了，你别这样。”她吓了一跳，“别闹了。” 东方璃不为所动。 细长温暖的大手轻巧地解开她的衣裳，他低下头，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你属狗的吗？”秦偃月喘不过起来，好容易才推开他，喘着大气，嗔道，“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前一秒还是高冷如仙人的，下一秒就属狗了。 “王妃此话怎讲？”东方璃很想再进一步，奈何，有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扰了兴致。 只要他跟她在白天里亲热，必定会有一些不长眼的闯来。 与其被打扰，不如等事情解决了再继续。 东方璃看着脸颊绯红，娇羞嗔怒的秦偃月，眉梢扬起，“我只是觉得王妃比花娇艳，忍不住吻了吻而已，情不自禁，王妃所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 “你还不承认了，你刚才……”秦偃月看向他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东方璃这个混账将她的衣裳解得七零八落，他却穿得整整齐齐，不见半丝凌乱。 “本王怎么了？”东方璃意味深长，“王妃在想什么？是在期待着让本王做些什么？” 秦偃月愣了几秒钟，意识到她被耍了，顿时脸红得厉害，抄起枕头冲着他扔过去。 东方璃轻飘飘地将枕头接住，“王妃如此迫不及待地将枕头扔过来，是想与本王同床共枕？” 他凑到她跟前，手指在她的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只要王妃一声令下，本王会竭尽全力来满足王妃……” “滚。”秦偃月听他越说越离谱，将另一个枕头也扔过来，“拿着你的枕头去别的屋子里睡。” 东方璃见她真恼，笑着将枕头放回去，“我去别的屋里睡，王妃不想我？” “不想。”她将被子拉过来，遮住不整的衣衫，侧过身去不理他。 东方璃沉吟了一会，“既然王妃不想我，那我就遵命了。” 他说着，竟真的往外走。 秦偃月转过身来，见他真的走了出去，捏紧了被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阵操作猛如虎，然后，扔下她走了？ 莫名其妙。 她盯着门看了好半晌，不见他回来，心里一阵焦躁心悸，索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头，在淡淡的沉水香中，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璃打开门，看到结结实实地躲在被子里没有动静的秦偃月，放轻脚步，慢慢掀开。 秦偃月并没有睡实，感觉到他回来了，眼睛也没睁开，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又想将被子往上拉时，东方璃制止住她。 “不怕憋坏了？” 秦偃月冷笑，“这不正好，憋坏了我，你就可以去找别的小妖精，免得我在你跟前碍眼。” 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她唇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王妃果然是不满足才会发脾气。” 他往前凑了凑，呼出的气息里冷香四溢，“既然如此，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第三百七十五章 翡翠失踪了 “离我远一点。”秦偃月见他又恬不知耻地靠近，脚丫向着他的心口踢去。 东方璃趁势抓住她的脚丫。 “放开。”她挣扎着，“你是变态吗？” “王妃主动投怀送抱，哪有放开的道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找准脚心的穴位，一下下按压下去。 秦偃月本就怕痒，被他一按，整个人都软了。 “东方璃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好玩么？”秦偃月的力道不如他，挣扎不开，索性也不挣扎了，哼哼唧唧地生气，“别按了，很痒。” “我没有捉弄你。”东方璃的手并没有停下，他认真地说，“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所以，只是过了过瘾，为了避免他们打扰，我先出门迎接他们了。” 秦偃月愣了愣，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说话声。 声音比较远，听不太真切。 “出了什么事？”她问。 “没什么大事。”东方璃道，“在宝元宫时，我不是跟你说过琥珀失踪了？” 秦偃月点着头，“然后呢？” “赤箭他们去找了很久，没找到琥珀，后来，翡翠也失踪了。” “什么？”秦偃月脸色一变。 琥珀失踪应该是秦雪月做下的，有迹可循。 翡翠为什么会失踪？ 因琥珀背叛过，她对琥珀的感情并不深厚。 但，翡翠不一样。 翡翠对她忠心耿耿，与她情同姐妹。 “翡翠怎么失踪的？详细情况怎么样？赤箭怎么说？她还在王府里吗？让她来见我。”秦偃月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也要出去找找。” 东方璃知道，只要将这事告诉了她，她肯定会着急。 果不其然。 “偃月，你不必太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通知了琼花他们，有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着急也没用，不如耐心等着。”他的手指在她的涌泉穴上按压了好一会。 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涌泉穴往上窜，很快传遍了一周。 很暖，很柔和，全身变得懒洋洋的。 东方璃按压完了一只脚，又去按压另一只。 “行了行了。”秦偃月将脚缩回来，“现在没时间做这些，我还是得见一见赤箭和白蔻。” “对了，姬无烟人呢？” 翡翠若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失踪？ “不知。”东方璃对她提起别的男人很不满，“本王在身边，你还有力气想别人？” “你别闹，白蔻呢？” “白蔻急疯了，正在四处寻找翡翠，赤箭回来报信。”东方璃洗了洗手，叹息，“早知你会担心成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秦偃月穿戴整齐，急匆匆打开门。 赤箭正在门外候着。 “王妃。”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忙跪下来，“奴婢该死。” “先别说这个。”秦偃月将她拉起来，“你快告诉我，翡翠怎么失踪了？” 赤箭紧紧地皱着眉头，“回王妃，翡翠是突然失踪的。” “突然失踪？发生了什么？详细跟我说说。” “今天早晨，琥珀急匆匆来王府要找王妃娘娘，那时王妃您在秦府，她也来到了秦府。她并没有见到您，将信的内容告诉我们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赤箭道，“我准备回王府时，发现了琥珀掉落在地上的首饰，首饰上还有鲜血，四周也有挣扎的痕迹。” “我觉得情况不妙，询问了负责送信的人，也询问了飞影，得出的结论都是琥珀没有回去。我们四处去寻找，约定了在秦府汇合，但，约定的时间超了很久，翡翠还没回来，我们在翡翠去过的方向找到了这个。” 赤箭递过来一把断裂的梳子。 秦偃月看到那把木梳子，眉头紧锁。 翡翠会黑化就是因为梳子被折断，这梳子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梳子肯定不是她不小心掉的。 “在那附近找了吗？”秦偃月问。 赤箭点着头，“找过了，除了这把梳子外，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秦偃月捏紧衣袖。 琥珀失踪是秦雪月做下的，她大概能猜测到秦雪月的做法，也能猜到琥珀所在的方向。 但，翡翠的失踪却是莫名其妙的。 “赤箭。”她深呼吸一口，“盯紧了闻京城的花楼，人牙子，琥珀应该会被贱卖到偏远的地方，着重找一下低档的花楼，或者比较灰暗的地带。” 赤箭领命而去。 秦偃月心事重重。 翡翠是个老好人，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什么仇家，什么人会对她出手？ 难道…… “偃月。”东方璃见她情绪不太对，揽住她的肩膀，“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别太担心。” “东方璃。”秦偃月叹了口气，“翡翠没有仇家，她被掳走，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目标有可能是我。” 因为她，才绑走翡翠。 “这都是你的猜测。”东方璃道，“琼花他们出手后，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天冷，回屋吧。” 秦偃月点点头。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下来，沉水香已经燃尽，只有余香袅袅。 她坐在窗边的桌子旁边，眉头紧锁，心中空落落的，就算有香气镇静也平复不下来。 东方璃沏了茶，坐在她对面，“着急也没用，不如安心等着，喝杯茶吧。” 秦偃月轻抿了一口，“东方璃，我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比如说？” “我说不清。”她双手交叉，大拇指按着太阳穴，“你说，翡翠会不会已经……” 她不敢说下去。 她得罪了不少人，还都是些有权有势的，这些人想要报复她，从翡翠入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东方璃见香已经燃尽，起身，又点了一炷香，淡然优雅的香味很快传遍了屋子。 他的声音透过袅袅腾起的烟雾，“二丫，你对翡翠那个丫头的信任，有几分？” 秦偃月一愣，“什么意思？” 东方璃眯起眼睛，“别乱想，我只是觉得，你对那个丫头，未免太信任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背叛了我？”秦偃月脸色微变，她摇着头，“唯独这个不可能。” 翡翠的眼神清澈见底，也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 修过心理学的她，不相信拥有那种眼神和赤城感的人会做出背叛的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 琼花姑娘 “这倒不是。”东方璃负手走到窗边，将窗子稍微推开一些，冷风吹动窗纱，撩起他的发梢。 “我调查过翡翠的身世，她没什么问题，对你也忠心耿耿。”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将他被风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他会有这种反应，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就是觉得，翡翠一点问题也没有才奇怪，人总归是有些缺点的，她却是个相当完美的丫鬟。”东方璃笑着，“兴许，是我小人之心了。” 秦偃月稍稍松了口气，她也跟着笑，“翡翠哪里完美了？她啊，就是一根筋，脑子不转，又懦弱又老好人，还莫名其妙的圣母，能把人气死的那种。反正到目前为止，她身上的气息清澈且正义，应该不会出现背叛这种事。” 东方璃低头，微微叹息，“偃月，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音刚落，有人在敲门。 “王爷。”是一个声音清冷的女子声。 东方璃眉头微敛，看了秦偃月一眼，“有消息了。” 他将门打开。 门外，一个黑衣女子正单膝跪着，见到他之后，简单行了礼，“启禀王爷，已经找到了翡翠姑娘。” “这么快？”秦偃月跟上来，“你们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从她知道翡翠失踪到现在，连十分钟都不到。 “王妃见笑了。”黑衣女子道，“赤箭早已经吩咐下去，我们在翡翠姑娘失踪的街上一路搜寻下去，带走翡翠姑娘的不是专门掳人的团伙，他们没毁灭证据，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线索。” 她说完，蓦然想起她还没自我介绍，正式行了礼，“属下琼花，参见王妃娘娘。” 秦偃月挑眉。 这姑娘就是闻京城大名鼎鼎的琼花姑娘。 她打量过去，琼花的皮肤很白，眼波中风情流转，风尘味与酷酷的黑色劲装结合，刚毅里增添了几分妩媚，一举一动皆是风景，简朴的打扮也掩盖不住她的倾城容貌。 秦偃月很是讶异。 她几乎能想象到，琼花姑娘换了衣裳后会是如何的娉娉袅袅，一步三摇，也难怪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这姑娘，长得太勾人了，一个不小心就被勾了魂。 “不用多礼，快起来吧。”秦偃月在心中惊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略带急切地说，“翡翠在什么地方？现在如何了？” 琼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回王妃，翡翠在闻京城城郊的一处废弃的宅子里，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情况很不好。” “她受伤了？”秦偃月问。 “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琼花道，“抓走她的是三个人，两个体格挺壮硕的汉子，一个很粗壮的婆子，根据找到翡翠姑娘的人说，那几个人对翡翠拳打脚踢，打得相当狠，翡翠任他们下重手打，完全不还手。” “不还手？”秦偃月心提起来。 难道翡翠的黑化只是短暂性的，过了那几天就失去作用了？ “她现在人呢？”她很担心。 翡翠是个老好人性子，更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打了左脸还能将右脸凑上去的那种，最容易吃亏。 琼花的脸色很古怪，“我们的人想制止那些人的暴行，但，翡翠姑娘不让我们施救，也不让我们插手。她的态度极坚决，我们也不好过分插手，只得先回来汇报，王妃，翡翠姑娘是您的丫鬟，您看……” 秦偃月气得肝疼。 好容易等到翡翠黑化，不再那么任人欺凌。 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三天时间，被打回原形不说，还变本加厉了。 “我去看看。”她很不放心，“琼花， 翡翠的事你先别管了，还有，琥珀的事可能还要麻烦你。琥珀可能存在的地点我已经对赤箭说过，她极有可能会被卖到最下等的花楼，或者被卖到一些人牙子，黑暗交易之类的地方，请你帮忙着重在这些地点找一下。” 琼花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大变。 她垂下眸子，好看的眉眼间带着寒意和阴气，以及莫名的悲伤和恐惧，连带着身体也颤抖不已，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我尽量。”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秦偃月被她这莫名出现的气息吓了一跳，这股强烈的阴郁感，与她风情万种的模样判若两人。 “琼花，你先回琼花楼，琥珀就交给菖蒲去做。”东方璃道，“王妃不知道你的事，你别在意。” 琼花脸色一变，忙跪下来，“王爷，属下没有怪罪王妃，属下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我，我可以的，请王爷放心交给我。” “这是命令。”东方璃声音发冷，“只是找个人而已，你没必要亲自出马，有菖蒲出面就够了，回去吧。” 琼花心情复杂，她沉默了一小会，对着他们两个行了礼告退。 秦偃月皱着眉头。 琼花姑娘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心系翡翠，顾不上问太多，让人准备好马车。 东方璃也跟了上来。 琼花派来的人驾驶马车，马车很快行驶出了七王府，穿过大街后，快速向着翡翠所在的地方行驶而去。 “东方璃，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安静下来后，秦偃月担忧地问，“琼花姑娘的情况不太对劲，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悲伤的气息，就像是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东方璃眯起眼睛，“你可知道，闻京城有一个地下交易场所？” 秦偃月摇头，又点头。 地下交易场所这种东西，古今中外都有，无非就是贩卖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卖的东西。 那里，多是无法地带。 也就是，许多人约定俗成，游走在律法之外的地方。 “早先那种地方相当普遍，太皇太后出台了一系列的律法整治之后，情况好了很多。但，那种东西一时半会是灭不尽的，尤其是前些年东陆王朝遭遇过大灾难，对于那种地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东方璃道，“琼花就是从最恶劣最可怕的暗夜地狱中被我救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堪的经历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暗夜地狱？” 东方璃声音深沉，“从前有个叫暗夜居的地方，那里被囚了大量的女性，喜欢去暗夜居的人多半有些奇怪的嗜好，他们将女子当成畜牲，动辄虐待，到那里的女子甚至有的活不过三天，相当恶劣。” “东陆王朝国力恢复后，开始着手清理这些东西。我接到了清理黑市的任务，潜入到里面。”他的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几天，我见识到了地狱的模样。” 秦偃月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潜入到里面之后，与数十个女子被关在一起。”东方璃道，“我亲眼见到他们……” 他有些恶心，恶心得说不下去，“反正那是个相当变态的地方，进到那里的女子，后悔自己是女人。人能想象到的方式，想象不到的方式，他们都用尽了。” “琼花也在其中。”他道，“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经受万般折磨，却一声不吭，连眼泪也不流一滴。我救出她来时，除了那张脸还是好的之外，身上绝大部分地方都溃烂了，因为接客太多，身上至少有数十种花，柳病，相当不好。 陆修耗费了接近三年时间，才将琼花完全治好。就算她后来习武，逐渐走出阴影，人也变得开朗起来，那些年的阴影却是如影随形的，再让她回到那种地方，无异于重回地狱。” 秦偃月听得浑身发凉，“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 难怪琼花的表情那么奇怪。 东陆王朝建国时间并不太长，这些年国力才变得强盛，在信息价值观都很落后的古代，这种事不足为奇。 她有些唏嘘。 “在那阴暗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暴力行为，琼花一个弱女子，却能始终保持清醒，不妥协，不认输。”东方璃道，“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下次见了她，我要好好道歉。”秦偃月抿了抿嘴，“琼花姑娘那么漂亮，既然逃离苦海，为什么还要甘心堕落成风尘女子？” “琼花遭遇过太多的折磨，对男人很厌恶，但，她在受折磨时被喂了很多药物，早已经被糟蹋成了不堪入目的样子。就算有陆修给她服药控制，她也不能跟正常女人一样嫁人，再说，她早已经无法怀孕生子。”东方璃道，“你也不必介怀，琼花没那么弱，她不会在意的。” “对了，其实琼花原本的名字不叫琼花，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极喜欢这句话，又觉得瑶字太美，她的残败之躯配不上，改成了琼花，创建了琼花楼。创建琼花楼的目的，也是为了给流离失所且手无寸铁的女子一个避难所。” 秦偃月叹了口气，“是我先入为主了。” 坠入风尘的女子之中，也有豪杰。 琼花姑娘的经历，堪称一部励志大剧。 秦偃月斜倚在靠背上，感叹了琼花姑娘几声，又担忧起翡翠来。 一想到翡翠不知道挨了多长时间的打，她就心慌慌的。 “那个丫头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别太担心。”东方璃递给她一个小手炉，“她不还手，应该是事出有因。”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不太了解那种左脸被人打了，又把右脸凑上去的人。 正常人不是遇见这种事就还回去？ 就算息事宁人，也没必要将来帮忙的人也挡下吧。 在引路人的带领下，马车在一处废墟处停下。 东方璃一下马车，就有两个人走过来行礼。 “属下陶方，陶圆，参见王爷，王妃。” “在这种地方就不必多礼了。”东方璃将秦偃月搀扶下来，“里面怎么样？” “翡翠姑娘怕是要撑不住了。”陶方说。 “撑不住了？”秦偃月吓了一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里面走。 “我们两个找到翡翠姑娘之后，本想出手相助，可，翡翠姑娘说什么都不要我们出手。”陶方说，“我们看不过去，执意要出手时，翡翠姑娘以自裁为威胁，我们不敢行动，只能干看着。” “自裁？”秦偃月攥紧手。 这翡翠抽了什么风？ 有人来帮忙，她反而以自裁做威胁不让人近身？ “是。”两个人很为难。 他们奉命寻找救出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好容易找到了，却出了这种事。 “劫走翡翠的都是什么人？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打翡翠姑娘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婆子，叫王氏。一个粗壮汉子，叫王大，还有一个矮壮的男人，是街上的屠夫，为人凶悍，人称张屠夫。”陶圆说道。 “都是普通百姓？”秦偃月更加疑惑。 她顾不得再问，匆匆往里面走。 房子是废弃的，很是破旧，屋顶上的茅草早已经被风吹走，横梁也被拆掉，只留下几根腐蚀的柱子横在上头，有风吹来便簌簌往下掉土。 屋子里很冷，四处透风。 里面堆积了不少积雪，一部分融化成泥。 翡翠的脸被踩在地上，脸上全是泥巴。 泥巴里混合着血迹，那张脸已经肿得老高，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看起来相当狼狈。 尚未融化的残雪上也沾染了很多鲜血。 一个矮壮油腻的男人，名为张屠夫的，正在对翡翠施暴，一下下打得极重。 翡翠不还手，也不开口，闷声挨打。 “够了。”秦偃月看得浑身发抖。 这样打下去，翡翠很快就会被打死的。 “住手。”她呵斥道，“你们够了没有？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她死有余辜。”另一个粗壮且凶神恶煞的男人，人称王大的上前来，“活该。” “这种贱人就该被活活打死。”一个婆子声音尖锐，“她毁了我的女儿。” “老子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当聘礼，你将老子的媳妇打得没了生育能力，赔老子钱。”矮壮的张屠夫呵道。 他们一言一语地说着，越说越生气，还要继续打人。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您还有脸问我们。”婆子淬了一口，“你们是王府，我们惹不起，但，我们不能白白受气，今天我们就是要痛痛快快报仇。若你们想仗势欺人，我们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天理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猪般的叫声 秦偃月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我弱我有理的人。 她盯着那婆子，目光幽冷，“哦？你们要告御状？告谁？七王府还是翡翠？你们将人打成这样，还敢撒泼耍赖，谁给你们的胆子？” “王妃，别管奴婢。”翡翠弱弱地开口，“这是奴婢的报应，让他们打吧，奴婢没事的。” 秦偃月差点被气死。 翡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翡翠，你脑子里进水了吗？什么报应？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如果没做，为什么要遭到报应？”她呵斥道。 “王妃。”翡翠抽噎着，“您别生气，不要怪他们，是我自愿跟他们来的。这是我该得的报应，您就别管我了，让他们打吧。” 秦偃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翡翠，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翡翠，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欠了他们什么。”她道，“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你是七王府的丫鬟，你被打成这样，丢的是王府的脸。” 翡翠的脸贴在泥里，鼻子里的鲜血不停涌出。 嘴巴里也进了一些泥土，脸上一片土灰。 她吐出了嘴里的泥，用力呼吸着，“回王妃，他们是翠梅翠菊的家人。我将翠梅翠菊打成了重伤，还是无法复原的伤，他们来报复我，这是我的报应。所以，王妃，让他们打吧。” “我可怜的女儿变成了那种模样，都是你个贱蹄子，她本有一份好差事，谁知碰上你这种不讲理的。”那个老婆子指着翡翠的鼻子骂道，“我们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这种恶鬼。” “我女儿那么善解人意，生生被你毁了。我们一家可是指着她的月银吃喝呢。” “就是，我妹妹做错了什么你那么对她？”王大一脚踢在翡翠的肚子上，“我妹妹被毁了，我凑不够聘礼，说成的媳妇也飞了，都怪你这个贱人。” 翡翠垂下眼，任凭他们打骂。 秦偃月看得万般着急。 翠梅和翠菊那两个人是咎由自取，是她们太过分欺凌翡翠，翡翠才反击回去的。 怎么就成了翡翠欠他们的？这是什么道理？ 她想出手制止时，东方璃却拽住她。 “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让翡翠自己处理的好。”他低声道，“你救得了她一次，下次呢？再说，他们说的对，七王府不能仗势欺人，我们尽量不要管，一旦你出手，事情就变复杂了。偃月，你代表的是七王府。”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方才怒气上头，差点犯浑。 若是翡翠和他们几个打架，顶多算是百姓之间的互殴，连府衙都懒得管。 但，若是身为七王妃的她出手，性质就全变了。 “她们两个昏迷不醒，大夫说就算醒来也废了。”张屠夫恶狠狠地说，“翠菊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指着她挣钱养家生娃的，现在人废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将她们两个打成废人，我们也打死你。” 他们看着不反抗的翡翠，气焰越发嚣张，一脚脚落在翡翠身上。 翡翠像一块破败的棉絮一般，被人踢来踢去，匍匐在泥浆里，身体蜷缩成一圈，卑微到尘埃。 那些人看到秦偃月到来后，本有些收敛。 又见到秦偃月只是训斥两句，没有其他动作，胆子也逐渐放开。 他们变本加厉地殴打着翡翠，两个猥琐男人还趁机揩油。 “够了。”秦偃月忍得难受，她看不下去，“翠梅和翠菊那件事发生时，本宫也在现场。是翠梅翠菊两个人太过分，如果不是她们过分欺凌翡翠，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老婆子昂头，鼻孔朝天，“哟，您们这是妄图用强权来压迫我们？翠梅和翠菊都说了，是她们两个不小心碰到了翡翠的衣角，这个贱蹄子就将她们两个打成了废人。” “分明是这贱人故意找茬，您这主子却颠倒黑白，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一介草民不敢跟王府斗争，但，我不信这个世上没有王法。” 秦偃月紧蹙着眉头，声音冰冷，“翠梅翠菊说，是她们不小心碰了翡翠的衣角？” “难道不是吗？”张屠夫呵道，“区区一个丫鬟，仗着七王府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着实可恶。这女人死不足惜，就算人真死了，我们也问心无愧。” 秦偃月眼神幽暗。 她以为，翠梅翠菊两个人受了重伤，吃了亏，得到了教训，也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规规矩矩做人。 谁知，那两个丫头不仅没有悔改，还颠倒黑白，将罪责推到翡翠身上。 她们也得了闵玉的真传。 “那件事我在场，是她们两个先找茬……”秦偃月道。 “她们两个对你们说，我打她们，是因为她们不小心碰了我的衣角？”翡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泥里坐起来，死命盯着他们几个。 “翠梅和翠菊两个孩子都很听话，你们是仗势欺人。”老婆子翻了个白眼，“今天我们可以不打死你，但，这事我们不能白白吃亏。你毁了我女儿，毁了我家的银钱来路，我儿子也没钱娶媳妇了，你就来我们家做牛做马，照顾我们一家老小，才能恕罪。”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张屠夫着急了，“翠菊怕是不能生养，老子才不要不下蛋的母鸡，必须得这小娘们得去给我生孩子去。” “张屠夫，你别太过分，这事是我们提议的。”王大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我们家翠梅伤得更重，这贱人必须要伺候我们一家才能恕罪。” “王大，你别给脸不要脸。”张屠夫手里拿着杀猪刀，气势汹汹的。 王大有些怂，他看着张屠夫杀气腾腾的模样，不敢起冲突，眼珠转了转，来到翡翠身边，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张哥，为了一个小娘们伤了和气不值得，要不你看这样，你要是看上这小娘们，随时来让她伺候你。” 他的声音里满是猥琐，“我不嫌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让更多人……” 咔嚓！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被折断的巨响声在破旧的屋子里响起。 紧接着，王大发出杀猪一般的凄惨叫声。 第三百七十九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那只抓住翡翠头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生生折断了。 他面色惨白，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我，我的手！” “贱人，你干了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他转头看向翡翠，这一看， 却是吓了一大跳。 那个刚才还被他们任意欺凌的翡翠身上正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气息，煞气如从黄泉中传来的一般，阴冷可怕。 王大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脏话，看到如此可怕的翡翠之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被脚下的腐木绊倒，跌坐在地上。 翡翠站起来，抖了抖满身泥土。 她脸上青红一片，肿得跟猪头一样，很狼狈的模样，却散发出无比可怕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通红通红的，如同杀神一般。 漏风的废屋寒气充斥，死气弥漫，一股极为不祥的气息充斥。 陶方和陶圆看得目瞪口呆。 上一刻还虚弱得要死，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看着人要不行了，这一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们两个疑惑地看向秦偃月和东方璃，欲言又止。 “我们看着就好。”秦偃月眯起眼睛。 翡翠黑化后的状态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刻意隐藏了。 该爆发的时候还是会爆发。 “我再问一遍。”翡翠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王大，声音森森，“翠梅和翠菊两个人告诉你们的是，她们不小碰了我的衣角，我就将她们打了个半死？” 王大疼得说不出话来，手腕断裂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也说不出话来。 翡翠往前走了两步，“说！” 她一步步逼近，在那股可怕的气势下，王大的胆子被吓破，疼痛和惊惧下，一股恶心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你干什么？”老婆子见自家儿子被虐，疯了一般冲上来，“你个扫把星，贱蹄子，你打了我女儿还不够，还要打我儿子，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跟你拼了！” 翡翠冷冷地看着她，在老婆子冲上来的瞬间，抬起一脚，正中心窝。 老婆子的力道不及翡翠，这一脚被生生踹飞了好几米，撞到了断裂的墙壁才停下来。 这一脚力道很大，老婆子吐出几口鲜血来，瘫坐在地上，一时半会不能动弹。 “小娘们，你中邪了？老子偏不信邪，看我不打死你。”张屠夫看翡翠身上气势大变，吓了一哆嗦。 现在的翡翠和刚才的翡翠判若两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 “管你是被什么东西附体，碰上我算你倒霉，乖乖去死吧。”他常年杀生，身上满是煞气，不信邪，提着杀猪刀砍过来。 翡翠眯起眼睛，在他砍过来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下一刻，她已经抓到了他的手。 伴随着更加清脆的咔嚓声，张屠夫的手臂也被折断。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凄惨叫声充斥，张屠夫脸色惨白惨白，疼得满地打滚。 翡翠身手利落，动作狠厉，三个施暴的人在眨眼间被碾压。 “我将翠梅翠菊打成那个样子，是我的错。”翡翠垂着眼，声音冰冷如雪，“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力道，给她们两个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我很抱歉，所以，你们打我，你们替她们报仇，我忍了，我不还手，我让你们打个痛快。” “但是！” “她们两个毫不悔改。”翡翠身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还颠倒黑白。我让你们打我，是在她们真心忏悔的基础上。她们既然毫无悔意，我也不必再客气。” 她走到他们三个跟前，“是见官还是私了，我都奉陪到底。” “你，你们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婆子疼得抽搐，她眼见着王大和张屠夫两个壮硕汉子都不是翡翠的对手，眼珠一转，干脆往地上一躺，拍着大腿，“我们贫民百姓，无处申冤，苍天无眼啊。” 她撒泼一般嚎啕大哭着。 这个地方虽然是废弃的，附近的房子里却是有人居住的。 被她这么一喊，陆续有人走出来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见到豪华的马车停在外头，又看到仙人之姿的东方璃以及气度不凡的秦偃月，窃窃私语。 不少人有仇富心理，听着那婆子的话，理所当然地认定了，是某家显贵在欺负普通百姓。 他们不敢高声言语，只敢低声交谈，对东方璃一行人极为不齿。 老婆子耳朵不背，听到了围观人的谈话，料定了翡翠不敢再做什么，语气也硬起来，“我们死不足惜，但，我相信，这天底下是有王法的。你们将我们打成这样……” 翡翠抄起张屠夫的那把杀猪刀，生猛地将刀抵在老婆子跟前。 冰凉的刀刃刺中了婆子的脖子。 “你，你敢杀我？”那婆子吓了一哆嗦，瞪大眼睛。 有人在一旁看着，她竟还敢行凶？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什么只代表我自己，跟王妃无关，跟王府也更没有关系。”翡翠将刀子往前抵了抵，刀刃划破了婆子的皮肤，有鲜血流出。 “我杀你们三个人易如反掌，我杀光你们，一命顶三命，也算是值了，也免得你们败坏王妃的名声。” 婆子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深知，翡翠没有撒谎，她真能杀了她。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本想通过撒泼来施压，但凡王府要点脸面，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但，万万没想到，翡翠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濒死感涌上心头时，婆子面如土色，“饶命，姑娘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就是鬼迷心窍，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翡翠的刀子又往前靠了一点，刀刃锋利，婆子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几分。 “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婆子真的知道怕了，她吓得哆哆嗦嗦，带着哭腔，“我们就是心中不平，想来给翠梅翠菊出出气，顺便讹点银子，我们不想死啊。” “就是就是。”王大也怂了，强忍住疼痛，“翠梅一下子变成了那样，我们断了财路心里有气，想从你身上找回点安慰，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罪不至死，饶命，饶了我们吧。” 他跪下来磕头，湿哒哒的裤子发出令人作呕的尿骚味，恶心至极。 第三百八十章 像你们这样的蛀虫 王婆子和王大认怂跪下求饶之后，翡翠不为所动。 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溢出的气息依旧无比慑人，在她跟前，他们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张屠夫被折断了手腕之后，疼得差点昏过去，他常年杀猪，早已经养成了一身的煞气，一般人吓唬不到他。 但，翡翠身上的气势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也没了反抗的心思，跟王大一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们知道错了？”翡翠冷冷地扫视着他们，“哪里错了？” 他们面面相觑，“我们不该听信别人的话来找茬，更不该对翡翠姑娘有肮脏的想法。翠梅翠菊两个人是咎由自取，与王府没有关系，是我们撒泼耍赖，请你们饶了我们吧。” 秦偃月额角挑起。 他们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来找茬？ “你们听谁说的？”她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张屠夫道，“是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来找翡翠姑娘的麻烦。我们原本不敢的，对方说七王府不敢在这个关头惹事，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们一大笔钱，我们鬼迷心窍就来了……” 秦偃月眉头皱得紧紧的。 闵玉被关押的事尚未公布，翠梅和翠菊虽然被赶回了家中，只用了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种理由，详情就连秦府的人都不知道。 谁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严肃，他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闪烁着，敛去了眸子里的所有光芒。 “是谁？”翡翠语气发冷，“让你们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王大接过话来，“姑奶奶，千真万确，我们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面孔。” 翡翠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她目光幽冷地看着肮脏的三个人，手中的杀猪刀握紧，一股诡异的杀气从她身上腾起，“像你们这种蛀虫，还是乖乖去死吧。” 刀刃即将掠过婆子的脖子时，秦偃月脸色一变。 黑化后的翡翠虽然很解气，但，杀气太重，动不动就杀人，这谁顶得住。 “阻止她杀人。”她道，“千万要拦住。” 陶方陶圆领命，从左右两边靠近翡翠。 他们一人抓住翡翠的双手，一人将杀猪刀夺过来。 翡翠用力挣扎着。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靠得最近的陶圆甩出去之后，一口咬在陶方的手腕上。 “翡翠姑娘，得罪了。”他们两个见制止不住，急忙封住了她的几道大穴。 翡翠的行动被封住之后，身上的杀气更盛。 她死命地盯着陶圆二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放开我。” “翡翠，够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你已经给够了他们惩罚，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翡翠先是一愣。 “王妃……”她喃喃着。 那声音像是唤回她的定心丸，眼中的血红色逐渐退去。 双眼恢复清明之后，她茫然地看着前方，阴狠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我，我刚才……” 记忆涌上来，她想起刚才做过的事，顿时泪流满面，满心愧疚。 “解开她的穴道吧。”秦偃月道。 “可是，王妃，翡翠姑娘……” “已经没事了。”她道，“将这三个人带下去疗伤。” 陶圆和陶方领命。 翡翠得了自由，崩溃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王妃，奴婢，奴婢又做了很过分的事。”她将头垂下，“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种感觉涌上心头时，我只剩下愤怒。” 被愤怒支配之后，身体的行动逐渐陷入疯狂。 这些，都不受她控制。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那个人疯狂，嗜血，可怕，它占据身体时，她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另一个她为所欲为。 “好了。”秦偃月轻声安抚，“没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如此自责。你伤他们是很重，但，他们打伤了你也是事实，有果必有因，我已经让人给他们治疗，医药费从你月银里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王妃，我。”翡翠抽了抽鼻子，“我是不是很可怕？我，我没有资格再伺候您……” “别多想了，真的没事。”秦偃月轻声道，“我不会怪你，没事了哈，好好休息一下吧。” 翡翠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黑化之后迸发出来的力气在黑化结束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本就伤痕累累的她，在放松下来之后，终于疲惫地昏了过去。 秦偃月将她扶住，把了把脉，检查了一下。 翡翠受伤并不轻，肋骨被踢断了好几根，皮外伤不计其数，整张脸都是肿的。 真不知道她在这种状态下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惩罚那三个人。 “将她带回去治疗。”她吩咐道，“仔细调查那三个人口中的通风报信人。” 秦偃月黛眉长敛，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 回去的路上，东方璃很是沉默。 他斜倚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什么？”秦偃月坐在他那边来，“被黑化的翡翠吓着了？” “那点程度还吓不到我，翡翠那个丫头，有点意思。”东方璃心稍微沉了沉，轻笑着靠近她，声音低沉而华丽，“王妃别想别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好生伺候伺候我吧，我想要……” 秦偃月听得老脸一红，“这是在马车上，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 东方璃眯起眉眼，意味深长，“王妃以为本王在想什么事？” 他靠近她，用力呼吸了一口，吐气如兰，“莫非，王妃是想在这里……” “滚！”秦偃月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羞得脸大红，忙推开他，“我什么都没说，是你死不正经。” “王妃这是什么态度？”东方璃眨着好看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是想跟从前一样。” 他说着，往后靠了靠，头枕在她的腿上，微微侧身，一手揽住她的腰，揶揄，“我想要这个而已。” “嗯？”秦偃月看着枕在腿上的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 他用那么奇怪的态度在她耳边说着意味十足的话，到头来，只是想枕着她？ 这混账，又在捉弄她！ 第三百八十一章 钱王妃来访 “东方璃，你够了。”秦偃月觉得，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这货的套路，每每都能被捉弄成功。 “王妃，你的手要这样勾住我的脖子。”东方璃依然用无辜的声音和表情，“快些，不然我会掉下去的。” 他说着，果真向下滚去。 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地将他揽住。 东方璃趁机在她手背上吻了吻，眉眼间满是促狭的笑。 秦偃月额角抽搐，“东方璃，你到底在干什么？” 刚学会撒娇的幼儿园小花骨朵？ “借王妃的腿当枕头一用，温香软玉，乐似神仙。” “死不正经，起开。”秦偃月无语。 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淡淡光芒，“我手臂受伤时，不也这样躺在你腿上？王妃这就忘了？” “你那时是受伤，跟现在不同。”秦偃月将他的手腕抓起来看了看。 东方璃恢复得相当不错，那只手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假以时日，再多加练习，必定能恢复如初。 “王妃好狠的心。”东方璃幽幽地说，“你那时怎么舍得伤我？” “我跟你相看两厌。”秦偃月顿了顿，“先前你总是别别扭扭的，问你一句话，你给我回十句没用的，横竖答不到点子上。现在我们已经如此亲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吉祥日那天，你为什么选择割破手腕？” 她嗓子发紧，“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其他？”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东方璃眉眼弯弯。 “不愿意说就不说。”秦偃月不悦，“我只问这一次，以后再也不问了。” 东方璃的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往她身边靠了靠，声音低沉，“其实，那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第四个人在。不是杜衡，而是另外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秦偃月瞪大些眼睛，“还有别人在？” “嗯。”东方璃声音低沉，“那双眼睛充满可怕的阴气，如芒在背，我当时头疾犯了，情况相当不好，无法兼顾太多，割破手腕兴许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秦偃月听不太明白。 但，她却听出来了，东方璃并不是为了她。 也就是说，这些天，是她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不是为了我，为什么还要吊着我？直接回答我不好吗？”她哼哼了两声。 东方璃轻笑，“驴不喜欢拉车的时候，人会在毛驴前头挂上一根胡萝卜，胡萝卜始终在前面诱惑着，懒驴就会乖乖拉车前进。” 秦偃月听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货是在拐弯骂人。 她的手指用力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你说是谁驴？” 东方璃趁势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我是。” “二丫， 我承认那时对你的感情并不深，但，我不想让你出事也是事实，那时我并没有太过特殊的情感，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出事多可惜。” “吊着我又是什么意思？”秦偃月冷哼。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敢明说。二丫，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别再纠结来纠结去，没什么用，不如向前看。” 秦偃月本有很多疑问想问，见他不太想回答，也不多嘴。 她看着他的手腕，感叹，“谢天谢地你没留下后遗症。” 回到七王府之后。 王府的大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不太豪华，也不太寒酸，车上没有悬挂的旗帜，不知是谁家的。 秦偃月不知是谁来了，掀开帘子往外看。 杜衡正等在外面，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 “王爷，王妃。”杜衡蹙着眉，“钱王妃求见，她已经在锦事堂等了好一会了。” 秦偃月愣了愣。 钱王妃？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她有什么事？”东方璃很不悦。 上次若不是钱王妃邀请偃月去赏花宴，也不会被姬无烟掳走。 那个看似清淡的女人，心思却极深沉，与她接近，准没好事。 “属下不知。”杜衡道，“王妃，您要是不愿意见，属下这就去回绝了。” “理由嘛，就说王爷和王妃忙着生小世子呢，不见客，你们觉得如何？” 东方璃想一拳砸到杜衡头上。 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胡言乱语的习惯。 “直接不理，赶回去。”他呵道，“杜衡，你要是敢乱说，我这就将你赶出王府。” 杜衡嘟囔，“我没乱说啊。”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嘿嘿一笑，“那，我这就回绝了钱王妃，让她回去。” 秦偃月提着裙子下车来。 对于钱王妃，她并没有太抵触。 赏花宴被姬无烟掳走这件事，不该算在钱王妃头上。 就算没有赏花宴，也可能会有赏草宴赏月宴之类的，姬无烟也不会罢手，只是钱王妃倒霉赶上了而已。 钱王妃做错的，无非是让雷安侯夫人掺和进来。 “我去见见她。”她道。 “偃月。”东方璃很不悦，“那种人不用管，她跟老大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知道。”秦偃月安抚着他，“好歹她是我们的大嫂，总不能将人赶出去？传出去多难听。再说，我只是去见见，在七王府中，她不会做什么的，放心。” 东方璃眉头紧皱，叮嘱杜衡在一旁保护她。 秦偃月来到锦事堂时，钱王妃正抄着手站在屋子中央，盯着正中央的牌匾出神。 中央的牌匾上，是用隶书写着的四个烫金大字，黼国黻家。 “七弟妹，冒昧前来，多有叨扰。”钱王妃声音幽幽，眼睛依旧盯着牌匾，“你说，什么是国，什么是家？” “大嫂客气了。”秦偃月走到她身边来，让人上茶来。 “国有君，有官员，有百姓，在其位谋其政，各司其职，方能河海清宴，国泰民安。所谓家，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孩童绕于膝下，相互体谅，其乐融融。”她递给她一杯茶，“大嫂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跟我探讨这种问题？” 钱王妃轻笑，她接过茶抿了一口，“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我这一次，是来道歉的。” 秦偃月垂下眼。 雷安侯夫人已经伏法，事后道歉又有什么用？ “雷安侯夫人，是我差人通知的。”钱王妃没有掩饰，她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歉意，“可，我没想到会在赏花宴发生那种事，更没想到雷安侯夫人会做出那种事来。” “偃月，对不起。”她往后退了两步，撩起裙子，跪下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怀孕的希望 秦偃月不解其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天，雷安侯一家都被抄家了，钱王妃这个时候来道歉是几个意思？ “大嫂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她声音淡淡，礼貌且生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嫂不必介怀。” “不。”钱王妃郑重其事，她一脸愧疚，“偃月，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的本意不是那样的，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对不起……” “你先起来。”秦偃月道，“大嫂，您这样跪着，我担待不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偃月，你可否听我说完？”钱王妃态度严肃认真，“请允许我跪着说完。” “上一次的事，你在救夔安侯夫人的时候，旁边有人无意间说起了雷安侯夫人的事，我本没在意的。但后来，我亲眼见到你帮夔安侯夫人接生成功，母子平安，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有些自嘲，“你可能不知道。曾经，我也怀过一个孩子，快要足月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的命保住了，孩子却没了，我也在那次伤了元气，再也没怀上过，这些年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草药，都不见效，我逐渐死心，专心侍奉花草，修身养性，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些。” “看到你为夔安侯夫人接生后，我原本已死的心又恢复跳动。”她的手指覆在心脏处，“我觉得我有了当母亲的希望，才想出那种下作招数来，还将你推到水深火热中，偃月，对不起。” “在你抢救夔安侯夫人时，是我悄悄命人将消息传递给雷安侯夫人的，我那样，无非是想逼你再次出手，若你能治疗好雷安侯夫人，我兴许也有些希望，在这个念头之下，我如鬼迷心窍了一般，做下了那些错事。”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 钱王妃并不无辜，相反，她的一己之私差点将她推入深渊。 “对不起。”钱王妃磕了三个响头，“若我发现你失踪立马将消息传出去，你兴许会少受罪。如果不是我给雷安侯夫人报信，她也不会做出那种事，闻京城中也不会有那种奇怪传言，对不起。” 秦偃月叹了口气。 对不起有用的话，大理寺和府衙都该关门大吉了。 “大嫂，你说完的话就起来吧。”她端起一杯茶，用盖子轻轻撇去茶上的浮沫，“我还是那句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不在意，就让一切随风去吧。还有，今天在凤毓宫，谢谢你为我说话。” 钱王妃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言语中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想来是给今天的来访做铺垫。 “你原谅我了吗？”钱王妃垂着眸子，“偃月，我早该来道歉的，可，我不敢，我踟蹰，终于熬到了今天，已经熬不下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道歉，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秦偃月看着钱王妃的眼睛。 钱王妃喜欢眯着眼睛，总给人一种欢笑的感觉。 今天她的眼睛是睁开着的，脸上也很严肃。 的确是正儿八经来道歉的。 秦偃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钱王妃的道歉非常真诚，她再计较下去反倒是显得小气。 而且，常年侍奉花草的人，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气质，钱王妃也不例外，身上没有煞气，只有安静和淡雅以及淡淡的花香。 这股花香给人宁静，平复人的情绪。 “大嫂可曾听说过，花木皆有情？”秦偃月悠悠地说，“花朵娇贵，人一定要小心侍奉才能冠绝天下。若是煞气与阴气很重的地方，很难开出好看的花朵来。 因此，花木生长旺盛的地方，必定是清朗的，肥沃且平静的。倘若养花人满肚子阴谋诡计，必定开不出如此美丽的花朵。大嫂的花房如此漂亮，说明大嫂也是安静恬适，闲云野鹤般的遗世独立之人。大嫂懂我的意思吗？” 钱王妃听得愣愣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她有些震惊，同时，也有些释然。 秦偃月会说这些，是代表原谅了她。 她松了口气，站起来，轻笑，“偃月，你果然是个妙人。” “不敢当。”秦偃月拂袖，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茶杯递给她，“茶是上好的雀舌，味道清雅，虽然不如明前茶那般昂贵，却别有一番滋味，大嫂尝尝？” 钱王妃轻抿了一口，感叹着，却不提告辞。 秦偃月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眉梢微微扬起，“这里没有外人，大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忙。” 钱王妃喝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她将茶杯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果然瞒不过你。” 顿了好一会，她的目光又瞥向了房间里的牌匾，“刚才我问过你，何为家？父母尚在，夫妻和睦，儿女满堂，其乐融融。可，若家里没有儿女，夫妻逐渐冷漠成路人，家里冷冷清清，若是不能成为父母，家不成家，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秦偃月听懂了她拐弯抹角的话，“大嫂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诊断一下你有没有再怀孕的可能？” 钱王妃本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听她如此直白地发问，脸色微红，点着头。 她生怕秦偃月会拒绝，忙道，“我自然也不会白白让你诊断，作为谢礼，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我保证物超所值。”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 只是把脉诊断一下，对她和七王府来说，并没有损失，做个顺水人情也事好的。 “大嫂，请伸出手。” 她触摸着钱王妃的手腕，从右手换到左手，把了许久的脉，眉头越皱越紧。 钱王妃看着她的表情不对，有些紧张，“偃月，我，还有希望吗？” “大嫂，冒昧问一句。”秦偃月沉默了一会，“你摔跤小产时，谁在你身边？吃过什么东西？事情发生后，又是谁给你调理的？” “无人。”钱王妃道，“那时也是冬天，下了厚厚一层雪，我出门看雪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是太后钦点的太医救治的我，吃的东西也是太后让人送来的。我死里逃生，孩子却没能躲过去。” 她叹了口气，愧疚无比，“是我没能保护好他。” 第三百八十三章 讽刺的真相 “没有人在你身旁？”秦偃月心思深沉，这就奇怪了。 “大嫂，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检查一下你……那里？” 钱王妃有些害羞，事关子嗣，她羞答答地点着头。 秦偃月将她带到一间屋子里，等待她脱去衣裳。 “大嫂，你要是害怕就先闭上眼睛，很快就能结束。”她柔声道。 钱王妃脸红得更厉害。 秦偃月检查了一会，很快就结束了。 钱王妃穿好衣裳，“偃月，我，是得病了吗？” “没有。”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查到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事关隐私，若是说了，必定能引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来。 钱王妃见她欲言又止，脸色正了正，“偃月，无论发生了什么，请如实告诉我。” “确定吗？” “嗯。”钱王妃郑重地点着头，“实不相瞒，这些年，我经常梦到那个孩子，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心病。我想再要一个孩子，想要弥补我犯下的错，所以，请把你查到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再坏还能坏过现在吗？”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若是真说了，会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坏几百倍。 真相太过残酷，她开口时，无比艰难，“大嫂，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听吗？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有点残酷，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偃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知道。”钱王妃道，“求求你，务必把实情告诉我。” 秦偃月叹了口气，“也罢，你，可知道铜环？” “铜环？” “对，铜环。”她道。 铜环是可以避孕的，游离的铜离子可以干扰酶的活性，不利于胎儿的着床，还可以改变生化特性。 她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节育环在临床上的应用还算普遍，对于绝大多数来说是安全的，拿掉之后也不影响再怀孕。 但，钱王妃的铜环只是简单粗暴的铜环，没有别的辅助材料，也没有经过严格消毒的。 那枚小小的铜环放置的相当粗暴，长期存在，对她身体造成了伤害。 “你迟迟无法怀孕，是因为那里面应该被放了铜环。”秦偃月艰难地说。 铜环位置比较靠外，且没有保护措施，很容易脱落。 但，钱王妃的并没有脱落，证明，时刻有人在关注着这件事，并且，时刻将铜环放回原处。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能是最亲近的人——大皇子。 枕边人心心念念害钱王妃，钱王妃却心心念念要给他生孩子，太残酷，太讽刺了。 钱王妃脸色灰白。 秦偃月想到的事，她自然也想到了。 “真的？” 秦偃月点头，“这种事我不敢乱说，大嫂，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钱王妃浑身发冷。 她与钱王妃例行公事之后，钱王有特殊的喜好，她一直以为是夫妻之间的情调，谁知，竟是阴谋？ 难怪她经常觉得不舒服，里面有异物感，因太过羞耻，她不敢请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来，只当是身体出了问题，还喝了不少草药调理。 现在想来，却是阵阵发寒。 寒气从脚心传遍全身，很暖和的屋子里，她却如坠冰窖。 “大嫂，你平常没有奇怪的反应？比如，肚子疼，出血，不舒服之类的。”秦偃月心有不忍，放轻了声音。 钱王妃点点头。 她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眯起的眼睛睁开，那双眸子里溢满了泪水。 “偃月，恕我失态，我想再问一遍，这是真的吗？” 秦偃月点头。 这种事太过残酷，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 丈夫是她的天，如今，这天却塌了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钱王妃呵呵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却比刚才还要肆虐。 “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怪我啊。”她摸着小腹部，脸上溢满了悲伤。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添了茶给她，“大嫂，如果你想摘下来，我可以帮你摘除，摘除后再好好调理调理，应该还可以怀孕的，以后注意不要再放进去就是了。” “不用了。”钱王妃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却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悲伤。 秦偃月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心酸。 真相太过残酷。 她叹了口气，起身点了一炷香，博山香炉里的烟气袅袅，腾空而起时，烟雾缭绕成飘逸的形状。 很快，香味溢满了屋子。 这香中掺了些令人镇静的香料，钱王妃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谢谢你，是我失态了。”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手是哆嗦的。 “我，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擦了擦眼泪鼻涕，手绢已经被染透，“我以为以前的事早已经过去了，可，没有，根本没有。” 秦偃月递过去一个手绢。 “谢谢。”钱王妃抽噎了两声，自嘲一笑，“你知道吗？我嫁给大皇子时，他有一个极喜欢的女人。那女人出身北陆，身份低微，是不可能当上王妃，甚至，都没资格当上侧妃，只能以房里人的身份居住在王府中。” “大皇子非常非常喜欢她，几乎每天都会留宿在她那里，没多久，那个女人怀孕了，我派了很多丫头去伺候，每天好生伺候着。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她小产了，还是一尸两命。大皇子悲痛欲绝，下令调查死因，种种线索都指向我，但，那种事我根本没做过。”她道。 “大皇子却不相信，他想要休掉我，父皇太后他们自然是不肯的，大皇子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在院子里坐了三天三夜，之后，执意要将她的尸身送回北陆。他身为皇子，想回北陆极困难，一个不好就会被猜忌。 我主动请求父皇下旨去北陆省亲，父皇同意了。其实，那次省亲，主要的目的是将那女人的尸身送回而已。从北陆回来后，大皇子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我也怀了孕，我以为我们能冰释前嫌时，我摔了一跤流产了。” 钱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也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她流产后，大皇子没有半点悲伤，反而宿醉了三天。 现在想来，种种讽刺。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人间不值得 钱王妃出神地望着远处，心寒无比。 从前觉得没问题的事，现在想来，尽是破绽。 比如，怀孕时，每天都走的那条路，偏偏那天不小心被人放了一块光滑的冰在上面。 那冰块不是不小心出现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大皇子认定是她杀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孩子，才以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来报复她。 实在太讽刺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真相过于残酷，对钱王妃来说，兴许是致命的打击。 她暗暗后悔，这种事，果然不应该公布。 她不开口，钱王妃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香气袅袅。 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偃月，今天叨扰了。”过了好久之后，钱王妃才开口，“我刚才失态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她站起来，眉眼间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大嫂。”秦偃月也跟着站起来，“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钱王妃道，“是我爱错了人。” 她低头苦笑着，“我原本对于那个失去的孩子耿耿于怀，对大皇子满心愧疚，得知了真相，反而解脱了。” 那个孩子的离开，并不是天灾，而是被亲生父亲杀死的。 她庆幸那孩子没来这糟糕的人间。 “方才我说过的话也是算数的。”钱王妃勉强笑了笑，“作为报答，有件事情务必听我一说。” “大嫂，不急于这一时。”秦偃月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我怕再没机会了。”钱王妃说着，意识到说错了话，忙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要说的这件事与老七有关，我怕说晚了，老七会陷入到危险中，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涉及到东方璃，秦偃月紧张起来，“大嫂请说。” 钱王妃看了看四周。 秦偃月让所有的丫鬟退到十米之外。 钱王妃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老七接了假银票的案子？” 秦偃月蹙眉，不知其意，也不好回答。 “假银票制作起来相当费事，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就算是皇室之人也很难做到。”钱王妃道，“假银票的案件，是件极棘手的案件，老七这次很凶险。” 秦偃月的心提起来。 银票的流传范围并不广泛，普通人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银票是什么模样，能使用银票的，都是些富贵之人。 东方璃插手调查，危及到他们的利益，的确危险重重。 “偃月，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钱王妃强打起精神，“你仔细听好了。” 秦偃月点头，“洗耳恭听。” “银票的制作过程相当费事，想要造假难上加难，各种各样的陷阱数不胜数，负责绘制银票的人也会经过重重工序，费事费力。所以，在人的主观意义上，造假很困难，几乎无人去碰。”钱王妃道。 “但，假银票大规模出现，涉及金额相当多，情况越演越烈。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个人就是早已经失去踪迹的盗王。” “盗王？”秦偃月敛眉，“制造银票的地方堪称铜墙铁壁，这盗王真有本事进去偷盗？” “不。”钱王妃摇头，“我并不是说他将银票盗走，我父亲还担任闻京城府尹时，曾经抓捕过盗王，虽然没抓到，对于他的事也了解一些。盗王有极强的模仿能力，只要是他见过一面的东西，不管多么复杂，他都能仿制出来。 玉玺也好，官印也罢，甚至刻在银票上的千字文，都难不倒他。他只需要看一眼就最新版的银票，就能在任何地点造假。这就是最近假银票大规模出现的原因。”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这个消息的确很超值。 盗王的传说她也听说过，没有人知道盗王的真实姓名，只有一个盗王的称号，在江湖上相当有名。 传闻他有个怪癖，偷盗之前先去看一眼宝贝，见到宝贝之后，他会仿制出一个假的来，主人在很久之后才能发现正品被盗。 若是他参与到了假银票制作，这案件的死结就被解开了。 “大嫂，你莫非知道那盗王在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钱王妃点点头，“你可知道平妃？” “自然是知道的。”秦偃月想了想，“平妃膝下只有一个公主，没有皇子，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她有问题？” “平妃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盗王。”钱王妃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秦偃月无比震惊，“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多年前，盗王突然从江湖上消失，改头换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成了平民百姓，他通过科考，一路高中状元，成为朝廷官员，女儿进宫选秀时被父皇选中，也节节高升，位列妃位。”钱王妃道。 秦偃月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平妃的父亲，她记得是个文官，位列三品，老实谨慎，不显山不露水。 那种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王？ “消息可靠吗？”她问。 “可靠。我父亲早就发现了盗王的秘密。”钱王妃道，“盗王入朝为官，绝不简单。可惜，父亲被外调，盗王又极精明，父亲无法调查下去，他临死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我，大概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我所知道的消息只有这些，这算是我的一点回礼，偃月，对方不是等闲之辈，希望你能提点提点老七，凡事三思而行。今天多有叨扰，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钱王妃微微弯腰，道别后，步履蹒跚地离开。 秦偃月知道这消息有多珍贵。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手紧紧地捏着衣袖，关节发白。 钱王妃到达门边时她才反应过来。 “大嫂。”她提高了声音，“人间不值得，请保持冷静，不要做傻事，不然，我就成了罪人。” “放心吧。”钱王妃回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秦偃月看着她的阑珊的背影有些感叹。 枕边人如此狠毒，钱王妃该何去何从是个问题，希望她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今天所得到的消息过于震惊，秦偃月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本该回鸣玉宫，却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幽兰阁去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她们的话相互矛盾 恰好，昏迷的翡翠被抬回了幽兰阁，需要治疗。 秦偃月沉了沉心，决定先去给翡翠处理伤口。 此时。 鸣玉宫中。 东方璃左右等不到秦偃月回来，脸色深沉。 他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心中有些焦躁。 好容易等到杜衡回来，杜衡却告诉他，秦偃月直接去了幽兰阁给翡翠疗伤。 又是翡翠…… 东方璃眸色幽冷。 风拂过他的发梢，零落了一身寒意。 “飞影，叫赤箭来。” 飞影领命后，赤箭很快到来。 冷风吹过窗边的玉铃铛，铃铛叮咚，吵得心烦，东方璃的手指点在上头，声音冰冷，“翡翠失踪时，你确定没有找到线索？” 赤箭单膝跪在地上，“千真万确。属下在翡翠离开的方向一路找过去，没有发现线索。属下怕王妃娘娘着急，就让琼花姑娘的人展开了搜查。” “哦。”东方璃眉眼中冷意更盛。 琼花的原话是，掳走翡翠的人并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很容易就找到了线索。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带走翡翠的三个人虽都是刁民，也是普通百姓。 赤箭和琼花都不会撒谎，但，她们的话相互矛盾。 矛盾的点，恰恰在翡翠身上。 “在你没找到翡翠到琼花的人找到翡翠，这之间大概过了多长时间？”东方璃问。 赤箭想了想，“大概有一个时辰。” 东方璃心底泛起淡淡的杀意。 一个时辰，足够干很多事的。 “你先下去吧。”他沉吟了片刻，才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赤箭离开后，他站在窗边，冷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发丝缭乱。 暮起，远处有薄雾。 在暗哑的夕阳里，雾气氤氲成碧色，还算晴朗的天气也变得暗沉了些许，恍若天边烟幕起，寒气侵入骨。 “飞影，全面调查翡翠的身世，从头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盯着远处的雾霭和薄烟看了半晌才说道。 飞影领命而去。 东方璃心事重重地转身，打开了暖阁的门。 暖阁里，姬无烟正斜靠在寒玉床旁闭眼假寐。 听到开门声，半睁开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又闭上眼，无视。 东方璃也不在意，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下盘棋吗？”他问。 “不会。” “那，五子棋会吗？” “那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被对方连成五个子就输了。偃月教给我的，不过，她从没赢过我。”东方璃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几盘？” 姬无烟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你不去陪你的女人，特意来这里陪我下棋？直接说目的吧。” “我有事要问你。”东方璃也不废话，淡淡地说，“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姬无烟冷哼，“没心情。” “所以才说，下几盘棋吧。”东方璃捏起一个棋子摆在棋盘上，“我输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答应你的事，就是偃月答应你的，对你来说，这不亏吧？” 姬无烟衡量了片刻，也捏起了棋子。 眨眼间，已被东方璃完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东方璃问。 姬无烟盯着棋盘上被连成一条线的棋子，“处理完黑鸦的事我就回来了。” “这么说，你一直没跟翡翠在一起？”东方璃换了新的棋子。 十招之内，姬无烟再次完败。 “自然，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姬无烟已经抓到了些诀窍，“重来。” “翡翠真的没有功夫？”东方璃手下落子，“她的变化，你觉得正常吗？” 姬无烟连输了两盘，不肯轻易落子，凤眸眯起，“现在的她确实没有功夫。” “现在的她？” “嗯。”姬无烟小心翼翼地将棋子放下后，东方璃漫不经心地放下一枚棋子。 “你的意思是，以前的她可能会功夫？她陷入到怒气中之后的状态，你觉得是真实反映还是装出来的？” 姬无烟冷哼，“这些问题，等你赢过我，我再考虑考虑。” “你已经输了。”东方璃手指指着一个地方，“不管怎么下，我都会连成五个子，你堵不住我的。” “……”姬无烟额角抽搐，不悦，“重来。” 东方璃但笑不语，“我可以让你三个子。” “你在小看我？”姬无烟被激起了斗志，手捏着棋子迟迟不肯落下，“我跟秦偃月说过，翡翠的身体非常适合习武，若是从小练习，加以高人指导，她的水平兴许能在我之上。可惜，我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习武的痕迹。” “哦？”东方璃依旧漫不经心地落子。 比起姬无烟的小心紧张，他姿态从容的有些欠揍。 纵如此，姬无烟还是被完虐。 “那你刚才说现在的她是什么意思？” 姬无烟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现在是不会功夫的，穴道也都是堵塞的，不像是习武之人。但，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无法断言。” 他停顿了一下，凤眸里光芒幽冷，“若她隐藏了功夫，兴许，功夫在我之上。” 东方璃落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在你之上？” 姬无烟已经是个绝无仅有的变态，若翡翠的功夫在他之上，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对江湖上的事也多有了解，不可能没听过此人的名号。 “那种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姬无烟道，“她不像是装的，比起隐藏，我倒是觉得是她原本的性格与现在的性格造成的冲突，过度忍耐之后会过度爆发，这也正常。她对秦偃月忠心耿耿，我想，你不必太可疑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 有关翡翠的事，他早已经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一件是有问题的。 兴许，真是他想多了。 “如此，多谢。”东方璃再落下棋子，“还有，你输了。” 姬无烟额角抽搐地看着棋盘上的死局，“重来。” 东方璃却站起来，抄起手，“该问的东西我已经问完了，再见。” 说完，他也不等姬无烟反应，冷着脸离开暖阁。 姬无烟盯着连输了十几盘的棋盘，还没过瘾，心中颇为不平。 他拂了棋子，改成水烟的装扮，从暖阁里走出来，恰好看见了无所事事的杜衡。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这姑娘，他喜欢！ 杜衡，这个人他有些印象，不太聪明的样子。 被东方璃虐了这么久，拿杜衡来练练手兴许不错。 姬无烟想着，倏然出现在他眼前。 杜衡正闲得无聊，胡乱指点下人们将花廊里的花搬到别处，姬无烟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跟前时，他吓了一个哆嗦。 “是水烟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了。”他惊魂甫定，“你有事？” 姬无烟盯着他看了一会，“五子棋，会吗？” “啊？” 不等杜衡回答，他强行将杜衡拽到屋里，拿出棋子，落下一个黑子，“五子，连成一线。” 杜衡不明所以。 他被姬无烟抓住袖子，脸色微红。 这水烟姑娘性子冰冷，不喜与人接近，也很少说话，身上还经常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先前他是不太敢靠近的。 如今被她拽了袖子，第一次如此接近，也是头次看清楚水烟姑娘的面容。 那张脸很美，尤其是那双凌厉的凤眼，仿佛一睁开就能杀人，不同于普通的莺莺燕燕，她杀气凌厉，很与众不同。 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冷香味，杜衡的心砰砰跳了几下。 这姑娘，他喜欢！ “落子。”姬无烟冷呵。 “哦。”杜衡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随意将棋子落下。 “赢了。”姬无烟看着连成一排的五个棋子，凤眼眯起，心情不错，“继续。” 杜衡胡思乱想，心砰砰直跳，一连输了十来盘。 姬无烟虐了杜衡一顿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继续。” 杜衡看着兴致越来越高的姬无烟，不解其意，又不敢拂了美人意，只得耐心陪着。 这一下，一直下到了天黑还没结束。 东方璃从暖阁离开后就去了幽兰阁。 他到达时，陆修也在。 治疗伤口多半是陆修在做，秦偃月在一旁打下手。 白蔻急得不行，一圈圈在院子里转。 “王爷，你来了。”她看到东方璃之后，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 东方璃没有理她，飘飘然进屋来。 秦偃月看到他之后，有一肚子话要说，上前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得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她唇上，摇头，“等会再说，翡翠怎么样了？” 秦偃月挑眉。 真罕见，东方璃竟然在关心翡翠的伤势。 “没事，正在很精神地昏迷着。”她道，“她肋骨断裂，皮外伤严重，需要好生休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有陆修帮忙治疗，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你怎么来了？”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他在屋子里盯着翡翠看了一会，转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才道，“我来找你。有陆修在这里就够了，我们回去吧。”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怪怪的。 她留在这里的确没什么用，叮嘱了白蔻和赤箭几句，与他一道离开。 “大嫂是来道歉的。”出了幽兰阁，她长叹一口气，道，“她对赏花宴那事道歉，我原谅了她。” 东方璃顿了顿，“老大不是什么好东西，尽量少接触为妙。” 秦偃月点着头。 大皇子的确不是东西。 钱王妃对大皇子爱意深沉，大皇子却做出那等事，错付终身的女人，除了一声叹息，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东方璃。”她抓住他的手，表情有些复杂，“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我……” 她再三叹气，将钱王妃的经历简单告诉他。 “铜环那种东西，是北陆女子避孕时用的，是北陆特有的东西。北陆和东陆不同，那边还存有奴隶买卖，奴隶是没资格生下孩子的，他们就想到了这种方法。用这种方法对人伤害极大，老大可真够狠心的。”东方璃道。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握紧了一些，声音沉沉，“你的意思是，大皇子用对付奴隶的手段来对付钱王妃？” 若真是如此，那个男人的报复，未免太狠了。 “当年那事我也听说过。”东方璃说，“老大宠的那个女人，是从北陆带回来的奴隶。老大不知怎么鬼迷心窍，沉迷得很。那个奴隶怀孕后，老大小心护着。可，后来还是被贞妃娘娘发现了，贞妃不可能允许那个女人生下孩子。” “贞妃？”秦偃月眼睛瞪大一些，“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贞妃杀害的？” 东方璃点头，“这件事，除了老大和钱王妃，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偃月，他们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平白惹了一身腥。” 秦偃月叹着气，“我后悔将这件事告诉她了，若她一个想不开做点傻事，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你觉得大嫂那种人真的会一直被瞒在鼓里吗？”东方璃道，“兴许，她早就知道事情不对，只是习惯了自欺欺人而已，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秦偃月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事。 枕边人，有的时候比鬼更可怕。 “算了，别人的事，我们没资格评价，东方璃，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那里空旷且无法藏人，我们去那里吧。” 东方璃挑眉，“嗯？” “作为回礼，钱王妃告诉我一个消息，那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且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谨慎些好。”秦偃月与他拾级而上，并肩而立。 亭子位于高处，晚风急吹，吹乱了衣袍发丝。 她沉默好一会，才将假银票和盗王的事悉数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盗王失踪后，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谁成想，那个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廷官员不说，女儿还成了妃子？ “东方璃，假银票的案件极为凶险，你万万小心。”秦偃月很担心。 能够指使盗王隐姓埋名做这种事，还能彻底隐去盗王的踪迹，这股力量太过可怕。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很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这个消息很有价值，我会追查下去，你别管了。天冷，我们回吧。” 秦偃月点点头。 天暗下来之后，天穹黑压压一片，颓云不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压抑心慌。 她深呼吸一口，往东方璃身边靠了靠。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无处安放的心会安定了不少。 第三百八十七章 犯头疾的原因 天色暗下来之后，王府里的灯笼点起，一排排，斜点银釭，高擎莲炬，光焰不定。 赤红的光芒被碧纱笼遮住，随风摇摆，寒影摇红。 秦偃月与东方璃并肩走在灯火中，烛灯如虹，平白给这凄冷的夜色添了几分光彩。 “几天不见，怎么多了这么多灯笼？还怪好看的。”她抄着手，呼出白色的哈气。 “快要过年了。”东方璃道，“不仅咱们院子里，就连外头也开始张灯结彩的，等到了小年时节，这闻京城每天夜里都有银花照夜，极漂亮的。” 秦偃月恍然。 对她来说，年味淡得只剩下一盘速冻饺子。 在这里，过年是一年一度的盛事，这还不到腊月，年味就浓了起来。 “过年的话，是不是要到宫里行礼敬酒？”她道，“我这种粗人，不太懂这些规矩，你得提前教我，免得出丑。” 东方璃轻笑着，“不必紧张，需要行礼的时候有我在你身边，妯娌们聊天时，保持微笑少说话就够了，跟吉祥日差不太多，谨言慎行，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说起这个，我记得你说过，每个月的二十三日是吉祥日，这一个月的二十三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不是把这事忘了？”她问。 “不，我忘了告诉你了。”东方璃说，“腊月二十三日正好是小年时节，这一天父皇会带着我们去万青寺祈福祭祀，这是一场盛事，需要准备许久，每年都是如此，所以十一月这次是不需要进宫的，一并等到小年去祈福就行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再说，吉祥日那种重要节日，我怎么会忘？”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上次吉祥日，印象里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一般，仔细想想才发觉，满打满算才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东方璃问。 “把你的手给我。”想起吉祥日东方璃头疾发作的模样，秦偃月抓过他的手腕来，哼哼，“最近我松懈了，没检查作业，我问你，我给你的药丸可有按时吃？治头疾的那种。” “按时吃。”东方璃声音柔和，“早晚各一次，已经好了很多。” “我一直没机会给你仔细检查一下你的头疾。”秦偃月叹了口气，“颅内高压很危险，你还年轻，能抗过去，年纪稍大一些，本身再有些基础疾病，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的情况就相当凶险。 东方璃低下头，看着摇摇的烛光里，秦偃月一脸担忧，红唇轻动，皱着眉头说着什么。 他心中悸动。 有了她之后，彻底摆脱了头疾的困扰，从受伤以来，这一个月是他过得最舒心最安稳的日子。 她就像从天而降，特意来拯救他的。 “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吗？”秦偃月见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看的仙人模样也变得傻里傻气的，手伸到他腰间拧了拧，“想什么想的走神了？”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呼吸紧了紧，“别乱动，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秦偃月很不开心。 两个人聊天，他却频频走神，这是什么毛病？ 她甩开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这里统共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想三想四的，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东方璃忙将她拉回来，眉眼含笑，“傻子，你提到吉祥日，我不免想到曾经被头疾支配的恐怖，感叹着有你真好，一时间走神了，没想别的，别乱生气。” “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想问问你，你的头疾是怎么造成的？”秦偃月问，“颅内病变的治疗很复杂，如果能了解到病因，治疗效果事半功倍。我也能给你再想一些治疗方案。” “我只是将你的头疾控制住了，没有去根，这玩意迟早会卷土重来的。”一想到他发病时的模样，她心有余悸。 颅内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璃握紧她的手，“我没对你说过？” “你说过？” “我记得说过，在战场上时，我跟陆修中了敌人的诡计，身陷囹圄，陆修差点死了，我也相当不好。”他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后来我们得救了，死里逃生之后，我落下了头疾的后遗症。” 秦偃月嗓子发紧。 在陆绵绵出现后，东方璃只是简单说了他与陆修曾经遇见危险过。 原来，他的头疾也是那时候形成的。 “你那时头部受伤了？伤到了什么地方？”她问。 “没有，我想，应该是中毒。”东方璃想了想。 “中毒？” “当时情况很特殊。”东方璃道，“我们中了圈套，被一步步逼迫着，我跟陆修慌不择路，无意间进了一个充满了雾瘴林子里，那林子里的瘴气相当厉害，我们进去之后就迷路了。” “后来，我们又遭到了狼群攻击，情况危急。陆修差点死了，好在有贵人相助帮助我们躲过一劫。我那时受伤并不重，只是头疼得厉害，离开那里后，昏睡了好些天才醒过来，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头疼欲裂。” 他想到那雾瘴树林，眉头紧紧皱起。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有心里阴影，一想起就觉得头疼。 “那应该是雾瘴的作用。”秦偃月反手握住他的手，握紧。 偏偏，是最麻烦的中毒。 如果是颅内伤，慢慢修养能修养过来。 但，如果是吸入了太多有毒雾瘴，导致器官病变，这是最致命的。 她必须要找个机会去探了探那雾瘴的成分，对症下药，兴许能找出根治东方璃头疾的原因来。 “二丫。”东方璃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手指轻轻抚平，“这些年我也习惯了，你别太勉强。” “赌上我爷爷的名号，我绝对得把你治好了。”秦偃月道，“反正，你找机会带我去那雾瘴林子里瞧瞧，我要实地考察考察。对了，那雾瘴在什么地方？离着闻京城远吗？” “别想那些麻烦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寒气越来越重，尽快回吧。”东方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他眼中有星河 秦偃月满心思都在雾瘴上，身体突然悬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勾住他的脖子，嗔怒，“东方璃，你这是什么毛病？” 先前是动不动就将她扛起来。 经过她的不断抗议之后，他的确改了，由扛改为抱。 还是同样的毫无征兆，同样的惊慌失措。 “天寒地坼，寒从脚入，少接触点地面，对王妃身体好。”东方璃浅浅笑。 “你可真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秦偃月无语，双手勾紧他的脖子。 “哪里是胡话？”东方璃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的鞋底太薄，就算穿着棉鞋，脚丫子也是凉的，你莫非不知道，每天晚上你的脚丫子冰凉冰凉的，扎人。” “血液循环不好，天生体寒而已，跟走路无关。”秦偃月默默地吐槽着。 东方璃但笑不语。 秦偃月抬眼看他，眼睛对上他的眸子时，在一路烛光的映照下，一个不经意的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星河广袤，无风起波，只是一瞥就陷到里面去。 “你的眼睛……”秦偃月空出一只手来，触摸着他的眼尾，“好美。” 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次都无比惊艳。 “嗯？”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她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嘟囔着一听就知不是她能写出的句子。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他声音低沉，“醉后？那，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醉后不知何处，只有满床清梦。 嗯！ 他加快脚步，抱着秦偃月回到鸣玉宫。 鸣玉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窗子是开着的，风吹动寝宫里的绿玉帐，烛影摇摇处，一个人影正坐在外殿的棋盘旁边。 东方璃微微挑眉，放缓脚步，来到外殿中。 “杜衡？” 他喊了好几声，烛影里的人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活生生把自己坐成了一尊雕像。 “杜衡这是怎么了？”秦偃月道，“傻了？” 东方璃满心不悦。 杜衡这小子，不仅没眼力劲，还喜欢碍事。 “杜衡！”他呵了一声。 杜衡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从东方璃身上挣脱下来，走到杜衡正面。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杜衡原本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时而纠结，时而眉飞色舞，一边傻笑着，一边嘟囔着什么。 “他，终于从一个二货变成了傻子。”秦偃月得出了结论。 东方璃走到他身后，一脚踹过去。 杜衡被踹翻，疼得呲牙咧嘴的。 他刚想骂人，转头看到似笑非笑的秦偃月以及一脸黑线的东方璃，嘿嘿一笑，慌忙站起来。 “王爷王妃，您，您们回来了。”他站起来时，忘了棋盘还在桌子上摆着，桌子被大力掀倒，黑白棋子三落了一地。 “您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捡棋子，“怎么没声音呢？” “我们喊了你好几声，你像傻了一样。”秦偃月无语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做梦娶媳妇了？” 杜衡的脸霎时间红了，“娘娘可真是料事如神。” “真的？”这次换成秦偃月震惊了。 杜衡人不错，就是太二太莽撞了，白瞎了那张冷酷的外表。 不知谁家的姑娘看上了他。 “那姑娘是谁？”秦偃月饶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说媒。” 杜衡手一抖，错将黑子放在白子里面，“真的吗？我还犹豫着怎么开口呢，王妃真是善解人意，是我的及时雨。” 他察觉到东方璃正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意识到说错了话，缩了缩肩膀，“那个，我觉得，水烟姑娘好像喜欢我，我也喜欢她，王妃，您看……”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水烟？” 杜衡这是什么眼神？ 杜衡怕他们拒绝，“水烟姑娘又不是签了死契的丫鬟，我有权利追求她。” 秦偃月觉得这事相当有意思，“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觉得水烟不适合你。”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喜欢她这就够了。”杜衡双手合十，“王妃，求您帮忙。” 秦偃月很想笑。 这个时候，又不适合笑出声，她憋得难受，“那，你加油。只要锄头磨的好，没有大树挖不倒。” 杜衡觉得他俩怪怪的，“王爷王妃，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水烟清冷，你沙雕，你们两个是绝配，请一定不要放弃，我给你喝彩加油。”秦偃月道。 东方璃有些无奈，他将秦偃月拉到身后来，“杜衡，三思后行。” “我已经五思六思了。”杜衡红着脸，“请王妃务必帮忙。” 东方璃头疼不已。 早先就知道杜衡不太聪明，没想到他二到这种程度。 “滚下去，让准备饭菜，再准备些好酒。”他没好气地说。 杜衡有很多话要说，眼见着东方璃气息不对，不敢过分贫嘴，只得嘟囔着水烟姑娘的好，走出门去。 “这不挺好的？杜衡跟水烟多般配。”杜衡走后，秦偃月终于不用憋笑，她放开之后，笑得停不下来，肠子有些打结。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不行了，快给我揉揉肠子，我憋笑太久有点难受。” 东方璃摇着头，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你啊。” “多好玩，杜衡看上了姬无烟，这一段旷世之恋，我们一定要见证见证。”秦偃月道，“他平日里那么莽撞，脑子一根筋，多个教训也是好的。” 她暗搓搓地期待着杜衡得知水烟是男人时的反应。 “你可别忘了，因为归有疆的死，杜衡对姬无烟可是恨之入骨，你这么和稀泥，到头来别无法收场。”东方璃道。 “归有疆不是姬无烟杀的。”秦偃月挽着他垂落下来的头发，“再说杜衡也该长点心了。” 东方璃叹气，这事哪有这么简单？ “算了，杜衡的事就随他去吧，二丫，夜深人静，你陪我喝一杯吧。” “我喝了酒就容易睡着。”秦偃月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东方璃晶亮的眸子，“你，想什么？” 东方璃意味深长，“王妃不是说了，醉后不知何处，只剩一床清梦？本王甚是喜欢。” 秦偃月一脸黑线，“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本王喜欢就够了。”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慢慢靠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只有算计和利益 另一方面。 三王府中。 在宝元宫大殿里昏迷的秦雪月正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睡得极为深沉。 她从上午时分睡到了晚上，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头疼欲裂，肚子疼得难受。 她想坐起来，但，身体极度虚弱，连动一动的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侧头看着屋子里。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有些暗淡，她失血过多，眼睛不太管用，看不太真切周围的景色。 她口干舌燥，想要水喝，奈何，她张了张嘴，嘴唇能动，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来。 秦雪月只得再次闭上眼睛。 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有了些许力气。 “水。” “来人。” 她极度虚弱地喊了好几声，声音很小，没有人进来。 干渴的感觉疯狂地折磨着她，万般无奈至极，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将床头的小花瓶推下去。 花瓶碎裂声在屋子里响起后，芍药才匆匆忙忙从外面走进来。 “娘娘，您醒了。” “水。”秦雪月用干裂的嘴唇，无力地开口，“拿水来。” 芍药忙倒了水。 秦雪月连续喝了两杯茶水才缓和过来一些。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闭上眼睛，再睁开。 “芍药，这是什么地方？” 芍药有些奇怪秦雪月的反应，她也不敢问，只得耐心地回答，“娘娘，这当然是您的寝宫啊。” “我的寝宫？”秦雪月环顾着四周。 眼前还有些模糊。 透过模糊的视线，能看到熟悉的牌匾，熟悉的摆设。 这个地方，的确是她的寝宫，是她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在宝元宫大殿上昏迷过去之后，父皇并没有将她投入大牢，而是将她送回了三王府？ 她做出那样的事，莫非是没受惩罚？ “芍药。”秦雪月不敢相信，她提着嗓子，紧张地问道，“可有圣旨来？” 芍药摇头，“娘娘您身体弱，别乱动。太医说了，您刚刚小产不能乱动，必须要好好休息。” “太医？”秦雪月更震惊。 她做下的事被暴露出来，还犯了欺君之罪，这种大过错之下，她以为至少也会被关禁闭，夺取王妃的称号。 然，皇帝只是将她送回来，还让太医给她看病？ 这种事，可能吗？ “是，有三位太医呢。”芍药说着，“他们还在外面候着呢。药已经熬好了，奴婢去端药。娘娘您好生休息着。” 秦雪月看着芍药的身影消失，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做下那种错事，父皇不仅没责罚，还让她好好养伤？ 这，一定是在做梦吗？ 她用拧了自己一把。 生疼生疼的。 有疼痛感，证明她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哈哈。”秦雪月捂住肚子，“上苍保佑我。” 上天不绝她，才让她绝地逢生。 没有惩罚，她放下心来，喝了芍药熬制的草药之后，趴在床上休息。 半睡半醒间，帘子轻动。 伴随着一阵寒风来袭，三王爷掀开帘子走进来。 芍药行了礼，“奴婢参见三王爷。” “你出去吧。”三王爷兀自喝了一杯茶，对芍药挥了挥手，语气不太好，“关上门。” 芍药打了个哆嗦，忙退出去。 秦雪月在三王爷到来时，心里发寒。 这个男人在大殿里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太令人失望了。 她趴在被子里，没有力气起身，也没有力气开口，闭上眼睛，等着三王爷开口。 “我让你准备的十万两银子，你可准备好了？”三王爷在一旁坐下来，声音冷淡，“十万两银子对秦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赶紧给我，我去应应急。” 秦雪月听了这话，如坠冰窖之中。 她变成了这种样子，三王爷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要钱。 他甚至没有开口询问一下她的伤势，她的身体。 就算，假惺惺地问一句也没有。 “三王爷只想对我说这些吗？”她颤抖着。 “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三王爷冷声道，“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十万两的确不算什么。”秦雪月道，“在三王爷眼里，我只是摇钱树吗？宝元宫大殿里的事暂且不说，我们夫妻一场，王爷连句贴心话也懒得对我说吗？” “贴心话？”三王爷冷笑，“你想要什么贴心话？” “拜你所赐。”他声音阴测测的，“我成了笑柄，秦雪月，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蠢？” 秦雪月的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头深深地埋在里头，“就算如此，我们夫妻一场……” 三王爷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高高拽起来，“你听见本王的话了吗？拜你所赐，本王今天成了全体皇家人的笑柄。那些人中，有许多支持我的人，因你的愚蠢而打了退堂鼓。” “秦雪月，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手下用力，拽着她的头发，几乎将她提起来。 刚刚流产的秦雪月柔弱无力，脸色惨白，被提起后，像一块破败的棉被，毫无反抗之力。 “贴心话？”三王爷见她不出声，一巴掌扇过去，“若不是你有点用处，本王只想打死你。” 秦雪月被扇得耳朵嗡嗡响，心底满是恨意。 她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三王爷眼里，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只有算计和利益，对他来说，她只是他利用的工具。 这个人心冷意冷，心狠意狠。 原本，这性子是她极欣赏的，成为夫妇后，才发现，跟着这样的男人，是一场噩梦。 她恨，但，事已至此，她只有接受。 她离不开这个男人，就算他对她这样，她也要打碎牙齿和血吞。 “王爷。”秦偃月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梨花带雨，“这些天我们总是情不自禁，导致那个孩子来了又走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痛苦，很难过，也很震惊。但，你想想，这种事我们怎么能告诉父皇，告诉淑妃娘娘？” “子嗣一事关你的太子之位，若父皇他们知道我们没能保护好那个孩子，肯定会降罪，王爷的大事也会受影响。我越想越怕，才想了利用太后娘娘的办法。我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谁知，谁知……” 秦雪月攥紧手，指甲深深地扣在肉里，“都是秦偃月那个女人横插一脚，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她才是罪魁祸首，受到惩罚的不该是我们，是她。” 第三百九十章 她是来报仇的 秦雪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苍白的脸上一片阴狠。 她的计划很完美。 只要她爬上假山将那只猫抱下来，再假装摔下来，计策就成功了。 那么简单的事，就因为秦偃月的存在，导致她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不仅在大殿上丢尽脸面，还被丈夫如此对待。 如果没有秦偃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贱人才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王爷，是那个贱人故意的，她故意害我，都怪她，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她。” 秦雪月本以为三王爷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但！ 三王爷下手的动作又狠了一些，“你还嫌不够丢人？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般令人作呕的事，还要推到别人身上？秦雪月，你到底有多蠢？我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你蠢到这种地步？” 秦雪月本就惨白的脸色在听到这话之后，更加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三王爷会将这句话用在她身上。 当初，三王爷为了她训斥秦偃月那个蠢货时，也说了类似的话。 时过境迁，这个男人，为了秦偃月如此训斥她？ “王爷，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的错。”秦雪月咬了咬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明明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如果不是她，我的计划就不会失败。这么明显的事，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三王爷想起秦偃月在凤毓宫连续两次拯救太后的果断，想起她在宝元宫冷静沉着的模样，眼睛眯起。 这才短短时间，那个蠢货已经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若秦偃月那个女人能属于他，以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和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必定能助他登上皇位。 相比之下，秦雪月又蠢又笨，相形见绌。 “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三王爷冷笑道，“秦雪月，本王不过是受你挑唆，才让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登上王妃之位，你当真以为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 “本王的心里，始终只有秦偃月一个人，你自己犯下的蠢事不要推到她身上。对了，你应该知道，秦偃月为了我曾经做过很多事，她心里一定是有我的，就因为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本王，导致她嫁给了老七。若是她愿意跟老七和离，我愿意娶她为正妃，你就乖乖把位置让出来吧。” 秦雪月不敢相信。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三王爷口中说出来的。 那种感觉，就像坠入到黄泉地狱，冷得牙齿打颤，浑身颤抖。 明明是三王爷看不起秦偃月，才伙同她一起设计了退婚那档子事。 可，在三王爷眼里，成了她蒙蔽了他！ 那些话，每一句都恶心无比，她的心也被伤的千疮百孔。 “三王爷，我有错。”秦雪月心底冰寒，发出的声音也冰冷，“但，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三王爷盯着秦雪月的眸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哈哈。”秦雪月笑得有些疯狂，“你觉得我在说什么？东方珞，太可笑了，你实在太可笑了。我是不该设计利用太后娘娘，但，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可曾想过？”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觉得我现在没用了，就像当初抛弃秦偃月一样，将我当成一团垃圾扔掉？” “我从前最欣赏你这种利用完了就抛弃的性格，我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我是与众不同的，我可以驾驭你，但事实证明，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东方珞，你别做梦了，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秦偃月一定能看上你？她早已经不是她，她是来复仇的，你跟我都逃不了。太天真了，太恶心了，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人？你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当上太子的，绝对不可能，你会比我更惨。” 三王爷怒气充斥。 他一把将她扔到床上，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我说，像你这种人是不可能当上太子的！” 三王爷手下用力，死命掐着秦偃月的脖子。 秦雪月毫无反抗的力气。 那张惨白的脸逐渐变成绛紫色，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三王爷一脸阴鸷，他掐住秦雪月脖子的手用力，想要将她活活掐死。 眼看着秦雪月要断气时，一道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王爷，您若是杀了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请三思后行。” 三王爷听到这声音之后，眼中的红血丝退去，他将破败的秦雪月扔下，冷着脸走到桌前，猛喝了一杯茶。 “范先生，抱歉，是我急躁了。” 范先生从暗处走出来，他叹了口气，“三王爷，的确是您急躁了，内忧外患，您一定要沉住气。” 三王爷盯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秦雪月，声音冰冷，“这个蠢女人，误了大事。” “倒也不全是。”范先生捋着胡子，“王妃行事的确鲁莽，不过，从侧面来说，七王妃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也瞒不住了。七王爷代替王爷您被推上风口浪尖，咱们也能喘口气。” 三王爷想到秦偃月，想到她清冷淡雅的身姿，想到那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气质，以及原本就倾城的脸庞，腹部，涌起一股热气。 他想将她狠狠地蹂，躏，想让她变成他身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那个女人，迟早是我的。”他恶狠狠地说。 范先生眼睛闪了闪，“三王爷，请稍安勿躁，七王妃身份特殊，您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我们只有保持低调，作壁上观。” 三王爷笃定了心思要得到秦偃月。 那股感觉涌上来，他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得到，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控制不住。 他听不进范先生的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了，范先生，本王不会出乱子的，你先回去吧。” 范先生叹了口气，垂下眸子。 这三王爷果然是个扶不起来的，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考虑考虑退路了。 “那，在下告退。” 范先生离开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三王爷将伺候在外屋的芍药拽过来，将她当成秦偃月。 芍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眼睛瞪得大大的，哭都哭不出来，像破败的娃娃一般，任凭三王爷折磨。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好一个狗咬狗 秦雪月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 身边的动静将她唤醒。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嗜血可怕的三王爷。 她想开口说话。 奈何喉咙被三王爷掐得无法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本就虚弱的身体屡次经受折磨之后，只能像条狗一样趴在那里，不能行动，不能开口。 “真是好一个狗咬狗啊。”一个嘲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月露施施然走进来，眉目间带着嘲笑，“三王爷可真是好兴致。” “这芍药姑娘之所以能留在秦雪月身边，无非是长相一般，身段一般，以前三王爷对这种丫头看都懒得看一眼，真是太可笑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芍药的脖子上。 三王爷的手就那么扣在上面。 就如…… 吉祥日那天，在出月宫隐蔽的房间里，他也像这样掐住了她的脖子，活生生掐死了她，再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掉。 “三王爷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月露在笑着，眼中却迸发出仇恨和杀意。 “我可真是眼瞎，以前为什么会为你这种渣男寻死觅活？真是太可笑了。” “你来干什么？”三王爷被月露打扰之后，冷静下来，冷着脸穿好衣裳。 “当然是来看热闹。”月露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摆弄着手指，悠悠然，“在宝元宫里，我还没看够呢。说实话，最开始我没在大殿里看到你，很失望，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能不在呢？” “后来我发现，你不是不在，你只是躲在了人群中。你为了你的面子，你的前程，站都不敢站出来。父皇询问你无召进宫时，你只回答了自己，将一同进宫的秦雪月甩到一旁。” “我那时就在想，像你这种没担当的男人，简直就像个笑话，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东方珞，你这种小人还妄图肖想太子之位？哈哈哈，你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吗？” “够了。”三王爷一脸阴鸷地盯着月露，“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月露丝毫不惧怕。 她冷冷地看着三王爷，“我可是准备了好礼物才来的，这礼物还没送出去，我怎么能回去？” 月露笑得森森然。 她一定要看着东方珞坠入地狱，看着他被万鬼吞噬，看他得到报应，才能咽下心头的恶气，才能给自己个交代！ 三王爷紧皱着眉头。 月露的身份太特殊，庐阳王就算不太管事了，余威也不可小觑。 更何况，那老头子还掌握着军权。 吉祥日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已经将庐阳王得罪的死死的，本打算娶了月露之后，再好生哄骗哄骗，他有十分的信心让月露回心转意。 但，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月露进门后，几乎将三王府掀了个底朝天。 这个女人，疯了！ 彻彻底底疯了。 “月露。”三王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别捣乱，回去，别惹怒我。” “你耳聋了？”月露依旧在笑着，“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来送礼的，这大礼还没送出去，我怎么能离开？再说，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你发怒？可笑不可笑？” 月露盯着三王爷的眼睛，脸上满是嘲讽，“好了，开始正题吧，你知道你的王妃为什么会流产吗？” 三王爷的脸冷得如冰块一般，“这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但我喜欢看热闹，看你们狗咬狗，所以，我乐得给你们添一把火。这把火最好能将你们这些肮脏之人全部烧掉！”月露走到香炉跟前，手指点着炉盖，“有一种香，名为薄魅。” “那种香虽是香，却无色无味，人一旦吸入，会陷入到疯狂中。你的王妃就用了这种方法，她想给你生孩子来巩固地位，毕竟，母凭子贵嘛。”月露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无尽的冰冷。 三王爷不太相信。 床上的秦雪月却吓坏了，她挣扎着，“不是，我没有。” 喉咙受损，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咿咿呀呀的。 “她不知道那孩子已经来了，还在使用薄魅，结果如何你也知道了。”月露继续说。 可笑的是，秦雪月一手造成的过错，丝毫没有悔意，还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无辜的秦偃月身上。 “不，我没有。”秦雪月猛地摇着头。 受损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如狗叫一般。 三王爷想起这些天他总是不受控制。 原来，竟是香的作用。 他看向秦雪月的眼神里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月露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她的恨意只针对三王爷一个月，若秦雪月是个聪明的，善良的，她不想波及无辜。 但，秦雪月不仅针对她，陷害她，还将自己的过错悉数推到别人身上。 对付这种毫无悔改之心的人，只能变本加厉让他们不痛快！ “你们对这份礼物满意吗？”月露的语气依旧淡然，淡然中夹杂着寒冰，“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们一些。” “秦雪月，你知道你为什么回不了秦家吗？你肯定不会知道。因为，你母亲的爪牙都被拔干净了，你那算计了一辈子的母亲已被大理寺收监。你的妹妹，我记得叫秦碧月，她与一个醉鬼有染的事被秦府大多数人看到了，那场面相当壮观。” “恰恰，那一幕也被宜阳王家的小世子看到了。你那妹妹恬不知耻地要嫁给小世子，小世子神仙般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小世子拒绝了她之后，她恼羞成怒，一头撞死了。听说秦碧月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面目丑陋。”月露一字一句，句句诛心，“被你母亲夺走的秦家财产，也物归原主。” 秦雪月听了这些话，恍若晴天霹雳。 她愣在那里，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母亲，被大理寺收监了？ 妹妹，死了？ 富可敌国的财产，没了？ 她能嫁给三王爷当正妃，靠的是父亲的身份，秦家的财产。 没了母亲，没了财产，她只是一个无一是处的庶女。 现在，全都没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对女人动手的渣滓 三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呼吸一窒。 秦夫人凤溪是个经商天才，这些年积累下了大量的财产，有传言说，秦府积累的财产富可敌国，遍布四国的商铺也日进斗金。 护国公秦毅刚正不阿，名声极好，深受父皇信任，凤家更是显赫。 当初，他看中了秦府的财产，看中了秦府的显赫地位，早就盯上了嫡女秦偃月，在她很小的时候，他频频出现在她跟前献殷勤，成功让她情窦初开，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他也如愿以偿获得了父皇赐婚。 可后来，凤溪死了，秦家的财产落到了闵玉手中，秦偃月也与凤家断绝往来，秦偃月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他的目标就转移到了炙手可热的秦雪月身上。 现在，闵玉入狱，秦家的财产再次回归到秦偃月手中，而，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王爷一身杀气。 他杀气腾腾地盯着秦雪月，恨不能将她立即掐死。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至于丢了西瓜捡芝麻，从她进门后，三王府就没发生过好事。 秦雪月是他的克星。 当初，若娶的人是秦偃月，一定不会落到现在这局面。 月露以看戏的姿态看着三王爷的模样，嘴角高高翘起。 闵玉被抓，秦雪月的后台全垮了，在三王爷眼里，她已经是个废人，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掉。 就像，当初扔她一样。 太可笑了。 “月露，这些是真是假？”三王爷声音森森，“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秦家唯一的男丁是闵玉生的，闵玉也已经被抬了夫人，怎么能说垮就垮？ “骗你？你当自己是哪根葱？我至于骗你？若不是这事太好笑，我想看你们狗咬狗，我绝对不会来你们的屋子，更不会来看你们的丑恶嘴脸。”月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况，真真假假，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哦，你为什么打听不到呢？是因为很多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你大势已去，故而寻求别的出路去了。” 她红唇轻启，“就如三王爷可以轻易抛弃对你无用的人一样，他们也无情地抛弃了你。” 辱人者，恒被人辱之。 听了这话，三王爷眼眸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他娶月露进门的时候，许多人猜测着皇帝的意思是要定下太子之位，三王府门庭若市，来往人不绝，他也春风得意。 这才没几天，坏消息传播得极快，那些墙头草也转头支持别人去了，三王府已是门可罗雀。 最近的事情相当不顺，他隐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这也从侧面证明月露的话是正确的。 三王爷一腔怒火涌上。 他死命盯着瘫在床上的秦雪月，恨不得要将她掐死。 秦雪月呆愣愣的。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妹妹死了，更不敢相信母亲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她用嘶哑的喉咙喊叫着，想起身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真是假。 但，她的身体虚弱得不能动弹，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移动半米远。 “王爷。” 秦雪月移到了三王爷身边，抓住他的袖子，痛哭流涕，“求你，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求求你，救救她吧。” 受损的喉咙还没恢复过来，声音依旧含糊不清。 三王爷一脸厌恶，他狠狠地甩开她，“救？怎么救？秦雪月，你知道不知道被大理寺收监意味着什么？” 大理寺不是断案机关，而是司法机关。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王公贵族犯了事，绝大部分归府衙管理，府衙处理八成以上的中小案件。 剩下的两成案件必定是重案，大案，牵扯面广，府尹无法做主，会将案件整理汇报给大理寺。 大理寺受理案件后，经过详细调查，再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府尹三人共同审理，判定罪行后，这两成之中又有九成以上归于刑部。 剩下的那些由大理寺直接管理，这些犯人所犯下的事，都是类似涉嫌谋反之类的大罪，直接与皇帝对接。 闵玉被没经过这些步骤直接被大理寺收监就意味着，这件事是皇帝直接管辖的。 闵玉的案件，任何人都无法触及。 除非父皇本人开口，不然，谁也无法插手。 “王爷，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秦雪月听不进去，她依然用难听的声音嘶叫着，絮叨着，“我娘是被冤枉的，她是无辜的，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三王爷被缠得有些烦，他拂袖子，想将秦雪月甩开。 秦雪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拽着三王爷的衣裳，“王爷，看在我曾经给过你很多钱的份上，救救我娘吧。” 三王爷甩不开她，烦躁不堪。 他一巴掌甩过去，“贱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娘已经完了。” 这巴掌的力道很重，秦雪月的脸都被扇歪了。 她顾不得疼痛，一边哭一边想抓三王爷的衣袖。 母亲发生变故，父亲一向与她不亲近，她没有靠山，只有三王爷这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娘。” 听到夫妻一场二字，三王爷眉目间的阴鸷浓烈。 他跟秦雪月是夫妻，闵玉是他丈母娘。 丈母娘被大理寺收监，他的处境更加困难。 这母女俩，都是扫把星。 若不是这两个扫把星，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三王爷越想越气，他看着秦雪月哭哭啼啼，姿色全无，如疯子一般往他身上扑，脸黑得要命，怒气上冲，拳头一下下落到她脸上，身上。 本就虚弱的秦雪月毫无招架之力，任凭他拳打脚踢。 月露冷冷地看着这场暴力行为，嘲弄道，“三王爷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对女人出手的时候可谓雄姿英发，毫不留情，是个真英雄，佩服，佩服。呵呵，我在一旁看着直想吐。” 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与这种人私定终身？ 对女人动手的渣男，只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你打死她，你再以命抵命，一个贱，一个恶心，这样的死法，我还算满意。你一定能坠入地狱，受尽折磨。”月露冷笑。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怕的梦魇 听到月露的冷嘲热讽，三王爷恢复了些理智，拳头停下来。 他打死了秦雪月，就变成了杀人犯。 杀人偿命，为了这个女人毁掉一切不值得。 他一脚将破败不堪的秦雪月踢到一边，深深地看了月露一眼，冷哼着走出去。 连续被打，本身又虚弱的秦雪月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她匍匐在那里，丝毫没有先前的姿色。 月露目光幽冷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轻笑起来，“瞧见了吗？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可笑不可笑？秦雪月，我进门时，你生怕我会将那种渣男抢走，处处对我使绊子，我其实很想告诉你，我只是想到他就恶心无比。” “我可以告诉你。上次吉祥日那天，他之所以不带你去，是因为，他要跟我幽会，你太碍事了。那一次，他活活将我掐死。可，我没死，我活过来了。我活着的目的，只有复仇。” 月露近乎疯狂地笑着，“那种人的眼里只有利弊，没有感情，我可怜你，恶心你，还不够，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哈哈哈，他一定会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才行。” 秦雪月身上青紫，伤痕累累。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月露对狼狈的秦雪月并没有同情，这个女人是咎由自取。 她笑过之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四个字。 “好自为之。” 月露说完，瞥了奄奄一息的芍药一眼，眼睛微闪，抄手冷着脸走出去。 她走到外殿，看到在一旁候着的太医，顿了顿，“你们都别杵在这里了，里头有个叫芍药的姑娘伤得很重，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太医们忙应着，进到内殿中，看到奄奄一息的芍药，遍体鳞伤的三王妃，面色一变。 皇室中各种腌臜事，他们早已经习惯。 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各自给她们疗伤。 秦雪月的意识有些恍惚。 太医们为她处理伤口时，她甚至察觉不到疼痛。 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从前发生的事。 从前，她还没出嫁时，没了母亲庇护的秦偃月也是这样，被娘亲打的奄奄一息，像条狗一样蜷缩在祠堂里。 那个时候的秦偃月，蠢笨无比，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令人发笑。 她捉弄她，陷害她，对她动辄打骂，甚至还伙同三王爷设计了一个个恶毒的计策，肆意伤害她。 时过境迁，她所承受的，比秦偃月曾经承受的还要痛苦千百倍。 报应…… 这就是报应吧？ 报应这个词涌进脑海中时，秦雪月精神更加恍惚。 “妹妹，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这种局面还满意吗？你害死了我，我说过的，做鬼也不放过你。现在的滋味怎么样？”耳边，蓦然传来秦偃月的声音。 秦雪月打了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眼前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蜡烛慢慢燃烧殆尽，烛光跳跃了几下，光芒往上窜了窜之后，陷入到黑暗中。 “来人，掌灯。” 她有些害怕黑暗，想喊人时，不管怎么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越用力，越发不出声音。 芍药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旁，无法伺候她。 她喊不来别人，只能在黑暗中蜷缩着。 纱帐飘动，勾勒出一个个黑影，黑影上像是有一张恐怖的大脸，正盯着她。 目光所及处，那张可怕的大脸就转移到什么地方。 心中有鬼，看向四周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哪哪都觉得有张大脸如影随形。 她不敢再看，闭上眼睛。 “王妃娘娘，我死得好惨啊。”闭眼后，耳边蓦然又传来海棠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娘，我好恨啊，我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海棠的声音阴测测的，带着地狱的寒气，像是勾魂索命的一般。 秦雪月吓得尖叫。 可，她的声音依旧发不出来，不管怎么用力，嗓子就跟哑了一般。 她想移动，想躲避。 身体也像是有千斤重，如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害你，是秦偃月将你打晕的，跟我没关系。” 眼前，出现一个湿哒哒的身影，海棠正披头散发地看着她。 “啊啊啊。”秦雪月要被吓疯了，无尽的惊恐中，她终于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滚，滚开，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 她将被子扯过来，身体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这些都没用。 海棠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一句句，每一句都听得真真切切。 堵住耳朵后，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声声索命。 秦雪月要被吓崩溃了，有温热的液体流淌，湿了衣裳，热度散去后，只剩下一片冰凉。 她却丝毫不觉。 “滚开，滚开。”她抓向虚空，海棠的影子被抓散后，又聚集成一团。 如此反复，不停反复。 秦雪月一边哭一边叫，颤抖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海棠的影子终于散去，眼前，却又浮现出了红霄的模样。 她仿佛看到了红霄顶撞她，再被三王爷掐死的场面。 一身红衣的红霄正双眼空洞地望着她，那张脸一片惨白，脖子上的手印触目惊心。 “三王妃，你迟早会跟我一样。”红霄桀桀地笑着，“我没了用处，三王爷像抛弃一条狗一般将我抛弃，现在，你变成了我，报应，这就报应。你肯定比我更惨。” “啊啊啊，滚，你们为什么要出现？”秦雪月要疯了。 她死命地挥舞着，想将眼前的可怕身影挥散。 红霄的身影退散后，眼前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影子，他们如影随形，每一个都用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 挥之不去，无法躲避。 她的身体无比冰凉，寒气透骨，惊惧充斥全身，一次次陷入到崩溃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影子都消散后，蓦然间，有黑色荆棘将她缠绕住，蔓藤勒住她的脖子，逐渐窒息，逐渐接近死亡。 又像是有无数双手将她拽如到地狱中，在无尽的惊恐中，她逐渐被黑暗和惊恐吞噬，那瞬间，仿佛见到了地狱的模样。 第三百九十四章 闵珠到来 “夫人，三王妃应该是被魇住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丫鬟按住秦雪月不断颤抖的身体，“想来是受了大惊吓的，得赶快将她唤醒。” 旁边的一个华服夫人叹着气，看着秦雪月死命挣扎，双眼翻白，七神惊惧的模样，敛眉，“青竹，再将太医请来。” 叫青竹的丫鬟领命而去。 太医匆匆忙忙走进来，他看到秦雪月双手挥舞，胡言乱语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忙施针喂药。 折腾了好一阵，惊恐的秦雪月才平复下来。 太医用了猛药之后，她幽幽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烛光闪烁，虽不甚明亮，却也能看清周围。 不是无边的黑暗，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浮现在眼前。 太医正伺候在一旁。 床边上，小姨和丫鬟青竹也来了。 秦雪月有些发愣。 刚才明明看到看到这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屋子里一片黑暗的，为何蜡烛还剩下一半？ 海棠和红霄，黑色的蔓藤也都消失不见。 一时间，她已经分不清真实与梦境。 “我……”秦雪月想开口，声音还很嘶哑，但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我怎么了？” 她愣愣地往四周看去，看到太医就在一旁，还看到了小姨和丫鬟青竹也在身边，愣了好久，“小姨，你怎么来了？” 她茫然着，眼中惊恐大盛，“我刚才，我刚才看到了好多很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要将我往深渊里拉扯，我好痛苦，好难过，啊啊啊，小姨，我好害怕。” “雪儿。”闵珠紧紧地将她抱住，“没事了，没事了，你刚才被梦魇住了，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别怕，小姨在呢。” “是梦吗？”秦雪月打着哆嗦，那可怕的场景如影随形。 “小姨，那是梦吗？”她声音颤抖着，“可是，好真实，我好害怕。” “是梦，是梦。”闵珠揉着她的穴道，安抚了好久，秦雪月才消停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被梦魇住了呢。”她让青竹倒了一杯热茶来。 秦雪月想伸手接过来时，手臂像有千万斤重。 她艰难地动了动，这才察觉到身上一片冰凉。 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湿透了，连带着被褥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小解了，浑身冰冷如陷泥沼的原因，就是这湿透的被褥。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闵珠见她模样奇怪，摸了一把被子，了解了一切。 她将太医支走，让青竹拿了干净的被褥和衣裳，亲自给秦雪月换上。 恢复干燥后，也不那么冷了，秦雪月终于安定了一些。 “小姨，你怎么来了？”她侧头看着闵珠，蓦然想起月露说过的事，忙道，“我娘呢？小姨，我娘去了哪里？她真的被大理寺收监了吗？” “别着急，慢慢问。”闵珠道，“哎，我今天占卜时，算到了你这里情况不好，匆匆忙忙来到这里。也幸好我来了，你要是一直处于梦魇中，怕是危险了。” 她敛着眉，“姐姐的事我也听说了，秦府那边很是奇怪，我派人去秦府，秦府的人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敢说，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情况不太妙。” “小姨，救救母亲。”秦雪月急切地说，“请一定要想办法，您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我娘。” 闵珠有些为难。 她给闵玉占卜过，闵玉的生机渺茫，占卜了上百次，上百次的结局都是死，若想出现转机，除非…… “雪儿放心，我会想办法的。”闵珠垂下眸子，睫毛闪烁了几下，轻声安抚道，“你好生休养身体，我会派人常过来看看。当务之急，切记不要做傻事，也不要跟三王爷起冲突。” “不，小姨，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我，我要跟他和离。”秦雪月一想到东方珞，一脸惊恐，“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会死的。” 闵珠抓住秦雪月的手，声音柔和，“雪儿，万万不要有这种想法，越是这种时，你越要稳住。想要救你母亲，三王爷必可不少，你要是和离，连这王妃的身份也保不住了，不要冲动……” 秦雪月一直在颤抖着。 三王爷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历历在目，身体的疼痛感还没消散。 她有了心里阴影，拼命摇着头，“不要，我不要跟那种人在一起，不要。” “雪儿。” 秦雪月听不进别的话，只是死命摇着头，眼睛里闪着惊恐，嘴里重复着那些话。 “雪儿！”闵珠见她状态不对，一巴掌打过去。 疼痛感将她的惊恐感驱走，秦雪月这才抖着身体，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现在都乱套了，和离这种事怎么能在这时候提呢？”闵珠叹息着，“你这个时候和离，不是把自己推到深渊里吗？你仔细想想，没了三王妃这个身份，你母亲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我要想救我母亲，必须要靠三王爷？可是，那个人……”秦雪月颤抖着。 “当务之急，是稳住。”闵珠道，“雪儿，你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一定要稳住三王爷，不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秦雪月本是铁了心要和离。 听了闵珠的话，又打了退堂鼓。 若是她没了三王妃这个身份的加持，只是罪人之女，更一无是处。 莫说救母亲，就连大理寺的门都无法靠近。 但，三王爷那个人…… “小姨，我听你的。”她衡量了一会，重重地点着头。 只要能救出母亲，一切都会变好。 只要她还有用处，三王爷就不敢对她做什么。 “那就好。”闵珠将她额间的头发别到脑后，“你瞧瞧，这小脸瘦成什么样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早点恢复成从前那个光彩照人的雪儿。还有，你身边连个能用的丫鬟都没有，我让青竹留下来伺候你。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你好生休养身体。” 闵珠叮嘱了青竹半晌，踏着夜色离开。 夜深后，雾气也越来越浓。 她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很快融进了雾气之中。 伴随着马蹄哒哒声，车行驶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最终，在一处院落里停下来。 闵珠下了车，瞧着四下无人，悄悄进了小院。 第三百九十五章 手痒 夜深过半，小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闵珠一进去，便有桃花眼的年轻男子将她打横抱起，一阵轻薄。 “六皇子。”闵珠半推半就，脸色泛红，“别闹。” 六皇子深深地在她身上吸了口气，凑到她耳边来，“珠儿的味道太好闻，我总是情不自禁。” 闵珠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瞬间软了下来，窝在他怀里，喘着大气。 六皇子看着她的表情，桃花微微往上挑，轻薄了好一会之后，才道，“事情变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稳住了雪儿。”闵珠脸色严肃。 她皱着眉头，似有些不忍心，“六皇子，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 “一步乱，步步乱。”六皇子声音冰冷，“这也怪不得我们，是你那好姐姐惹出的乱子，若是放任不管，黑鸦的事迟早会查到我们身上，牵一发动全身，咱们都会陷入困境。” 他盯着闵珠的眼睛，幽幽道，“珠儿心软了？” 闵珠摇摇头，她声音很轻柔，却带着莫名的寒意，“我并没有骗她，我会将闵玉救出来。” 至于救出来的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还是珠儿善解人意。”六皇子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将她抱到里屋里来，凑到她耳边，“珠儿办事，我能放一百个心，夜色已深，我们该休息了。” 闵珠对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羞涩地点着头，不消片刻，烛影摇动。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几处烛影摇红，几处惨惨兮兮。 此后几日。 宝元宫大殿上发生的事，被皇帝勒令禁止外传，大殿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知晓利害关系，这件事被生生瞒下去。 除了最关键的几个人，秦雪月流产的事并没有被公布，那天发生的丑闻自然也没有流出。 惩罚迟迟没有降下来，这件事就像是不了了之了一般，再没有人提及。 朝露日曦，一切似都在惊涛骇浪中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 三王爷与秦雪月撕破脸皮之后，又对秦偃月觊觎得很，心里烦躁不堪。 他不想回王府居住，暂时在闻京城的一家酒楼里住下来，整天饮酒作乐，借酒消愁。 “三王爷总是心事重重，莫非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个妙龄女子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斟了一杯酒，喂到他嘴边。 三王爷揽住她的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将她拽到怀里来，用充满了酒味的嘴吻住那女子的唇。 “王爷好坏。” 那女子撒娇一般地捶着他的心口。 三王爷似乎心情好了一点，端起酒杯，连续喝了好几杯。 女子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他的肩膀，“王爷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跟妾身说一说？” 三王爷充耳不闻，依旧低头喝酒。 女子眼珠转了转，想要再次询问时，三王爷突然阴气森森地盯着她。 他伸出手，大手扣住了女子的脖子，眼睛里满是阴鸷。 “不该问的话别问，不懂规矩？” 他手下用力，手指很快在她脖子上留下几道印子。 女子的脸色变成酱紫，逐渐呼吸困难。 她用力拽着三王爷的手，眼中带着祈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爷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三王爷用力一甩将她甩到一边，“滚。” 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忙行了礼，匆匆离开。 过了没一会，有人敲门。 “三王爷，您的点心来了。”门外，有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本王没要点心，滚。”三王爷呵道。 店小二置若罔闻，依然将门推开。 三王爷脸色一变。 这酒楼的门很有机巧，人出去之后，门会自动锁上，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打开的话，需要特定的钥匙。 钥匙在他手中，这门应该无人能开才对。 他森森地转头望过去，杀气腾起。 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无视他的杀气，施施然走进来。 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一盘点心，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三王爷，您的点心，请慢用。”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三王爷盯着他。 “三王爷好大的火气。”店小二呵呵一笑，“别生气啊，生气对肝不好。” 三王爷听着店小二的语气不对，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他。 这店小二低眉顺眼，不管是姿态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若不是他说出来的话奇怪，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有问题。 “莫非，你是……”三王爷眯起眼睛。 盗王？ 只有闻名天下的盗王才有这种易容本事，才能如此将表情掌控得惟妙惟肖。 “嘘。”店小二坐下来，轻笑，“三王爷知，我知。” 三王爷的心沉下来。 盗王的易容手段相当高超，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个人可以随意变换声音，身高，性别，千人千面，每一面他都能驾驭得炉火纯青，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你来做什么？”他道。 “七王爷插手假银票案件。”店小二直截了当地说，“他的人已经渗透进了各大钱庄。” 三王爷脸色一变，“老七查到什么地步了？” 店小二沉吟了一番，“暂时还不知道。他的人混进各大钱庄做工，每一个钱庄混进去的人数相差无几，从这来看，他应该还没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也没查到我们身上来。” “不过，七王爷不显山不露水，却最是有城府的，我们不得不防。” 三王爷狠狠地捏着酒杯。 他用力过猛，白瓷酒杯被捏碎，眼睛里迸发出恨意。 又是老七！ 老七抢走了秦偃月不说，还处处让他不痛快。 “你已在江湖上失踪很多年，且已经有了显贵的身份。”三王爷冷道，“就算老七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想到你的存在，暂时先停止假银票的制作，先任他查去吧。” 他换了一盏酒杯，声音阴狠，“你可知道有关天灵道人那枚戒指的事？” 店小二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天灵道人的戒指，是传说中的宝物，传闻天灵道人就是靠那枚小小的戒指救死扶伤。 “那枚戒指在天灵道人失踪后就失去了踪影，莫非，又出现了？”他两根手指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那个姿势，是他手痒的表现。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不是怀孕 三王爷看着他的眼睛放光、双手发痒的模样，轻轻将杯盏放下来，“没错，那枚戒指又出现了。” “这不应该啊，那种宝物出现，我必定能知晓，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店小二道，“从何处出现的？”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因为太过兴奋而微微颤抖。 三王爷嘴角轻抿。 盗王之所以退隐江湖，是因为再珍贵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物件，不能当饭吃，赃物卖也不能卖，只能留着观看，远不如银票来得实在。 但，天灵道人的戒指就不一样了。 天下流传着各种各样有关戒指的传说，甚至有传闻说，只要拥有了那枚戒指，就能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你不知道也正常。”三王爷道，“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知晓戒指的人更少，父皇也已经明令禁止此事传播。” 他声音幽幽，“那枚戒指，就在七王妃手中。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七王妃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店小二将手抄在袖子里，手痒得近乎控制不住，“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蠢样，变了？” “变化相当大。”三王爷将秦偃月的前后变化一一讲述，着重讲了秦偃月得到戒指之后，从一个脑袋不灵光的蠢货变成了神医，还被陆觐老头认了当师妹，连续两次将快咽气的太后救回来，神乎其神。 店小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枚戒指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得到的人就能拥有绝妙高超的医术。 三王爷知他已经惦记上了，嘴角轻抿，“你若是觊觎那戒指，切记不要暴露身份，若你暴露了身份，等于不打自招，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过。” 店小二轻轻一笑，将毛巾摘下来擦了擦桌子，“三王爷觉得，本人盗王的称号是白得的？” “再说，您拐弯抹角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将戒指偷走不是吗？放心，天灵道人我无法近身，七王妃一个毛头丫头可难不倒我。三王爷请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提高，行了礼，走出房间。 三王爷目光森森。 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盗王出手，戒指一定会被偷走，秦偃月没有了戒指，一身的医术说不定就消失了。 即便不消失，他也可以用戒指当诱饵，将秦偃月钓到鱼钩上，只要她成了他的人，绝没有不听话的道理。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兴奋，他将杯中酒饮尽，招呼了伺候着的侍女，拥着走进里屋里。 …… 七王府。 鸣玉宫中。 正在皱眉思索着账目的秦偃月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恶心感。 恶心感铺天盖地而来，控制不住。 她急忙放下笔，跑到院子里干呕了半晌。 东方璃正在批阅奏折，目睹了她脸色大变且干呕的过程，心漏跳了一拍，忙跟出去。 他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手有些颤抖。 等到秦偃月舒服了些，他才紧着嗓子开口，“偃月，你突然干呕，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莫非……” 怀孕了？ 这分明是只有怀孕才有的表现！ 他想要只小猴子，小猴子这么快就来了？ “瞎说什么呢。”秦偃月无奈，“我是个大夫，怀孕不怀孕我肯定会知道的，我应该是吃坏东西了。” “你吃的东西我也吃了。”东方璃紧张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呕吐？” 秦偃月也很纳闷。 从太后娘娘病危那天晚上开始，总会有一阵阵恶心感袭来，时而轻，时而重。 最开始她也以为是怀孕了，把了脉，用试纸验了验，一切如常。 吃的喝的，也都经过细心调理，不应该出岔子。 可，她就是没来由的恶心。 “兴许是受凉了。”她道，“别担心，我没事。” 呕吐感减轻后，他们一并走到房间里来。 珠帘微动，摇乱了一屋的环佩叮咚。 “真不是怀孕？”东方璃不太死心，“二丫，你一定要实话实话，你若不说，我用力太过怎么办？” “真不是。”秦偃月换了一炷新的沉水香，“我有分寸的。” 东方璃半是期待，半是遗憾。 秦偃月将看完的账本叠起来，摞在一起，搬到一旁。 “别动，我来。”东方璃道，“这种粗活让丫鬟们做，或者交给我，你好生休息着。” 秦偃月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哭笑不得，“我真没怀孕，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东方璃依旧不放心。 当局者迷，万一偃月给自己把脉把错了怎么办？ 万一真怀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叫杜衡去喊陆觐来。 “你别这样。”秦偃月无语道，“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真的不是怀孕。其实我在宝元宫里就有点恶心，那种恶心，怎么说呢，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般，不是妊娠反应。”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再让陆觐查查也是好的，他亲口说你没有怀小猴子我才放心。” “你真是魔怔了。”秦偃月拧了她一把。 东方璃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来，“秦老夫人回来后，秦府逐渐步入正轨，你别乱操心那边的事，好生修养着，来回奔波对你也不好。” “都说了不是怀孕啊啊啊。”秦偃月无语望天。 这货是听不懂人话吗？ 东方璃充耳不闻，依旧絮絮叨叨的，直把她絮叨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低头轻笑，“傻子，我喊陆觐来，不仅是让他给你把脉，我还拜托他调查了一些事情。过了好几天，他应该有眉目了。” “什么事？”秦偃月问。 “当然是假银票案件的事。”东方璃道，“假银票与盗王有关，而，有关盗王的事，陆觐知道一些。” “陆觐师兄认识盗王？” “倒不是认识，陆觐活得年纪比较大，知道的也多一些。”东方璃沉声道，“我派到各大钱庄的人，都被孤立了，这也就是说，对方一直在盯着我们，假银票案件的背后之人，兴许是熟人。” 秦偃月一想到这些事就心惊肉跳，这些皇子，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三还是老六，亦或者，老大？”她问。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这乌龙，简直了 东方璃摇头，“没有证据的事，还不好说。” 秦偃月一想到尔虞我诈就头大到不行，她将账本叠放在一起，空出一个位置，信手涂涂写写，“我觉得这事应该跟老大没关系，假银票在秦府出现，跟闵玉应该脱不了干系的，所以……” 她的毛笔指在阿拉伯字母的三上，“这事的幕后之人，多半是老三。” 东方璃看着她写的奇怪字符，微微挑眉，“如果你是老三，你会放任厨房管事大肆使用假银票？管事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假银票的危险程度。老三再不聪明，也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 秦偃月恍然大悟。 她随手涂鸦着，涂鸦完后，将纸推到东方璃跟前，“我懂了，是不是这样？” 东方璃看着她在白纸上画了一棵树，树上画着一只蝉，一只螳螂，还有一只隐藏在树木中的黄雀。 画风粗犷，不如他三岁时乱画的作品好。 “如何？”她问。 “王妃不适合拿画笔。”东方璃看了半晌，评价道。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我没让你评价我的画技，这幅画的标题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假银票就是这只蝉，螳螂是老三，表面看起来他是罪魁祸首，其实不然，这只黄雀才是真正操控一切的人。” 东方璃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轻笑，“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拿过笔来，三两下就在下方勾勒出一个拿着捕网的小童，“不管是蝉还是黄雀，我们都要撒网捕捉了来。” “烤着吃。” “你口味真重。”秦偃月瞥了他一眼，“这黄雀也不一定是黄雀，说不定是只鹰隼呢，反正小心为妙。” 东方璃若有所思。 秦偃月起身添了茶，递给他一杯，“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以我看，就算老三他不是黄雀，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说到这里，又干呕了几声。 东方璃一紧张，手抖了抖，茶碗倾斜，茶水泼到衣裳上，湿了一大片。 他忙将茶杯放下，“那种感觉又来了？” 秦偃月点头，脸色微微泛白，“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恶心起来了？” 只是恶心，也没有难受的感觉，着实奇怪。 东方璃笃定了她是怀孕，像供佛像一样将她好好供起来。 “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怀孕。”秦偃月从未遇见过这种怪事，好端端的，突然就恶心一阵，来也快，去也快。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对话，无非是讨论假银票的幕后之人是老三还是老六，话题正常，没有让人生理不适的句子。 “呕……” 她想起那些事时，又一个没忍住。 这一呕，东方璃更紧张。 “二丫，我猜测着你一定是怀孕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频繁恶心？”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嘟囔着陆觐还不快来。 恰好这时，陆觐带着东方玖到来。 “小师妹，听说你有喜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补品。”刚进院子，陆觐就手足舞蹈地喊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夫都要亲自教导。” 东方璃本很期待他的到来，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一脸黑线。 他的小猴子自然是由他来教，有陆觐老头什么事？ 陆觐让人将马车停下来，喊了两个人往下搬东西。 里面不仅有补品，还有小孩子的衣裳，玩具。 嗯，宝宝床都有。 秦偃月看着成堆的礼物，无语，“师兄，杜衡怎么跟你传达的消息？” “杜衡那小子就说你有喜了，让我赶紧来。”陆觐捋着胡子，“我乐坏了，胡乱带了一点东西就过来了，小师妹你别嫌少，我已经吩咐下去，让闻京城各大铺子定做东西去了，等小崽子出生后肯定能做好。” 秦偃月额角抽得厉害，她幽幽地看着杜衡。 杜衡摸了摸鼻子，“我没传达错啊。” 王爷那么紧张，王妃还干呕，王爷急吼吼地要他去找陆觐来，除了有喜，还能有啥？ 再说，王妃跟王爷整天腻腻歪歪的，比绿豆汤碗底沉淀下来的糖还要甜，有小宝宝也正常。 “王妃，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被秦偃月盯得如芒在背，打了个哆嗦，躲到了陆觐身后。 “小师妹，别害羞，这是喜事。”陆觐挥着手，“还是大喜事，你刚刚怀孕，这段日子一定要节制，要不你们分房睡吧。等五个月之后可以勉强勉强，前五个月万万不可。” 他将龙拐杖拿出来，在半空中晃了一圈，“老七，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小师妹做过分的事，我打死你。” “小师妹，你现在是最金贵的，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老夫用这根龙拐杖打死他们。” 秦偃月越听脸越黑。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像话。 这乌龙越闹越大。 “我没怀孕。”她摇着头，提高声音，“你们都够了，一个个的，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陆觐正摇着龙拐杖说到了激动处，听到她的话，手僵在半空，“啥？” “我没怀孕。”秦偃月无语，“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怀孕没怀孕还是知道的。” 陆觐蔫蔫地将龙拐杖放下来，“那，有喜是什么意思？” “是杜衡传达错误。”秦偃月让人搬了座位来，“是我这几天总是平白无故的恶心，吃的用的都没什么问题，找不出原因来。” 陆觐一万个不信。 一般来说，适龄女子出现这种症状，多半是有喜了。 “小师妹，我帮你把把脉。”他说着，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腕上停了好久，眉头紧紧皱起。 东方璃有些紧张，“如何？” 陆觐检查了秦偃月的舌苔，面色，叹了口气，“小师妹，你的确没有怀孕。你现在冰得像冰块，孩子哪能在那么冷的地方生存，你得好好补补。不然，再等个三四年你也怀不了。” “已经在吃药了。”秦偃月道，“体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我得了一个药方，试试兴许能对症，只要去了寒根，你们很快就能有小娃娃的。”陆觐说。 东方璃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又紧张起她的身体来，“偃月没怀孕，那为何她会恶心呕吐？” 第三百九十八章 被烫伤 陆觐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给小师妹把脉时，除了寒气凝滞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 “可能是受凉了，或者肠胃问题，不碍事。”秦偃月道，“师兄来得正好，今天又是阴沉沉的，说不定又要下一场雪，这天最适合吃火锅。我跟老七有些事要问你。” 吃火锅谈事情，最好不过。 陆觐忙不迭地点着头，“要来要来。” 他脸颊微红，“小师妹，今天一定要将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给我喝。” 秦偃月喊杜衡让厨房准备火锅食材。 杜衡正被姬无烟拉着去下五子棋，被虐得凄惨。 这几天来他还没赢过，男人的尊严被磨的一干二净，在他喜欢的水烟姑娘跟前抬不起头来，郁闷得很。 姬无烟则像是虐他虐上了瘾，抽空就拉着他下棋。 最开始杜衡很开心，以为水烟姑娘是喜欢他才邀请他下棋。 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 水烟姑娘好像只想下棋，每次下棋还会释放出可怕的杀气，他功夫不差，但，不知怎么回事，在水烟跟前就像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杀气锁定。 久而久之，导致杜衡有了奇怪的阴影。 他听到吩咐后，可算寻到了个借口离开，扔下棋子就跑。 姬无烟正在兴头上，被杜衡放了鸽子很是不悦，本就清冷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溢起了些许杀气。 “回来。”他道。 “不回了，我有任务。”杜衡摆着手，逃一般离开院子，“以后再说。” 姬无烟被扫了兴致，冷着脸，坐在那里盯着棋盘，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势。 “我，可以吗？”东方玖从进门之后就盯着棋盘上。 他见杜衡离开，位置空了出来，对面的人还没尽兴，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姬无烟随意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手下留情。” 东方玖一脸欣喜地坐下来，还带着冻疮的小手捏住棋子，三两下将杜衡即将惨败的局面扭转回来。 “我，我赢了。”他指着五枚棋子。 “……”姬无烟罕见地嘴角抽了一下，“重来。” 很快，十盘下完，他九败一胜。 那一胜，还是险胜。 姬无烟眉眼中露出森森的表情。 他输给东方璃那只腹黑狐狸也就罢了，竟连续输给这个小屁孩。 想他这些年来行走江湖，还没有过败绩。 这辈子的败绩，都集中在东方家的人身上了。 “重来。”他森森地道。 东方玖点着头，“我，我让你三个子也行。” “你在小看我？”姬无烟冷呵，“下。” 东方玖被他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将棋子放下，眨眼间，又是姬无烟完败。 “重来。”姬无烟脸色漆黑。 “你们要吃吗？”秦偃月问。 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她看着聚精会神的姬无烟，有些无语。 大魔头先生在某些方面简直不如小学生，爱好特殊，性格奇葩，在奇怪的方面执着得令人无语。 “我们不管他们了，吃吧。”秦偃月招呼着下人们将腌制好的肉类和蔬菜放到桌子上，端来了小铜锅，加了煮好的汤。 银碳燃烧了一会之后，一个中等个头的小厮凑过来加银碳。 银碳入火后，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底下的盆子发出一声爆炸，上方的铜锅被这股冲击力一刺激，左右摇晃着，热水溅出来。 秦偃月就在一旁，热汤烹到她手上，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 可惜，已经晚了。 溅出来的热汤遍布她手上，身上。 “偃月，小心。”东方璃吓了一跳。 他忙走过来，抓住她的手，“有没有事？” 秦偃月的手上通红一片，还烫起了好几个水泡，生疼。 她看着烫伤的部位吸了一口冷气，将戒指摘下来放到兜里，“需要药处理一下，都是轻伤，应该不碍事。” 陆觐忙找出来烫伤的药膏给她涂上。 药膏冰凉，火辣辣的疼痛感慢慢退去。 “还好只是烫了一层皮。”陆觐心疼地说，“好好涂药，等个三四天就能好个差不多。” 东方璃心疼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冷声呵道，“只是添银碳而已，银碳怎么会爆裂？” 几个仆人忙跪下来，谁也不敢说话。 “我没事。”秦偃月道，“可能是正好赶上了这块银碳里有易燃易爆的东西，别怪他们了。” 东方璃心情不好。 “滚下去，每个人罚半个月俸禄。”他呵退了仆人们，小心翼翼地按着她的手指，“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留了疤痕怎么办？” “只是烫了一层皮，过几天就好，别担心，我们还是吃火锅吧。”秦偃月道。 陆觐的药膏很管用，涂抹上之后，只有凉丝丝的感觉，不太疼，不影响吃饭。 东方璃让人新换了银碳和铜锅，仔细护着，等到燃烧正常才移开。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他们吃火锅的兴致。 陆觐喝了美酒，酒意上头，老脸通红，硬要把龙拐杖送给秦偃月防身用。 龙拐杖上可打皇帝，下可打权臣，是陆觐身份的象征，她不敢要，好说歹说才劝下。 陆觐多贪了几杯，醉醺醺的，拉着小师妹胡诉衷情。 东方璃一脸黑线，直接挡在秦偃月跟前，“陆觐老前辈，今天我请你来，不是吃吃喝喝的，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陆觐很不高兴。 他侧头看向秦偃月，东方璃则不着痕迹地挡住她。 “烦人。”陆觐吹胡子瞪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就是盗王的事吗？” 他打了个酒嗝，“我问了几个老不死的，那几个老不死的说的话有些出入，不过，有些事情是吻合的。很多年前，盗王经常偷盗一些贵重精美的物件，被他盯上的东西几乎没有幸免的。” “后来，盗王盯上了一个东城窦家的传家宝。窦家得知这件事之后，设了一个局，盗王一路被逼到了一座孤岛上。那孤岛非常陡峭，且有鳄鱼出没，非常凶险，岛上没有任何植物，也没有水。” “他在岛上被困了七七四十九天，这些天靠着雨水和偶尔打到的海燕为生。第五十天的时候，他已经饿成了皮包骨头，奄奄一息时，决定跳海。从那之后，他失去了踪迹，江湖上从此再没有盗王出现，官府也没再接到有关他的报案。”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戒指是假的 陆觐捋着胡子，“那座孤岛很是凶险，就算是盗王也不可能活下来，他饿了那么多天，跳进了鲨鱼出没的海里，肯定无法生还。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府，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还有别的线索吗？”东方璃问。 “有。”陆觐看了看四周。 没有外人，还有暗卫把守。 他沉声道，“有传言说，盗王没有死，他饿得只剩下骨头，抱着一块木头漂浮到了远处，被一个渔家的女儿所救。盗王被困在孤岛的时候，守着一袋子的珍贵物件，但，真正危及到性命时，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甚至不如一碗米饭。他性情大变，改邪归正。” “当然这只是传言。”他道，“我倒是觉得他已经死了。” 秦偃月与东方璃相互对视了一眼。 陆觐给出的信息，挺有价值。 “小师妹，我还在打听，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你都不知道，那几个老不死的都被盗王偷过东西，我一提他们就暴跳如雷。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吗？”陆觐道，“我再找几个老不死的问问，肯定能问出点消息来。” 他说着，眉眼弯弯，“小师妹，我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后，你给我什么奖励？陪我喝一杯如何？不醉不归如何？” 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挡住他，声音冰冷，“陆老前辈，时辰不早了，你也喝多了，回府吧。” “老七你烦人不烦人啊？滚开。”陆觐不高兴。 “杜衡，送客。”东方璃牢牢地将秦偃月挡在身后。 杜衡很为难。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陆老前辈，您看……” “老夫不走。”陆觐上了脾气，“老七凭什么不让我看小师妹？看一眼怎么了？看不到小师妹我不开心。” 他特意甩了下龙拐杖，“我生气了，我想打人，老七，不想挨打就滚开。” 东方璃眸子冰冷，站在那不动。 秦偃月眼看着他们越闹越厉害，无语地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又安抚了陆觐好久。 陆觐终于开心了，乐颠颠地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东方玖盯着五子棋，有些不舍。 他怯生生地看着姬无烟，“那个，我要走了，你，你可以去找我玩，我做完了功课就可以陪你下棋。” 姬无烟没有言语。 陆觐的车子离开后，他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蓦然起身，一阵风过，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秦偃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在眼前，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见识过高手，可特效一样的消失还是第一次见。 “我是眼花了？”她揉着眼睛，“姬无烟到底是不是人？他干什么去了？” “他功夫很高，应该是跟小九去了，他最近沉迷五子棋。”东方璃道。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姬无烟的确很沉迷。 这些天每天拉着杜衡下棋，像极了玩游戏入迷的中二少年。 大魔头的性格，难以捉摸。 “别想这些了。”东方璃心疼地将她的手抓过来，“你的手有没有事？肿了？下人们也忒不小心了些。” “我没事。”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就是被溅出来的热水烫伤了而已，不算什么，手指也没受影响。瞧瞧，我还能戴上戒指呢。” 她将戒指拿出来，想要往手上套的时候，脸色一变。 “东方璃，这枚戒指是假的。” 这话一出，东方璃也震惊了，“假的？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心思深沉。 她记得很清楚。 热水烫到手上的时候，她暂时将戒指收在了袖子里。 袖口很窄，堪堪容纳她一只手进去。 那时无人靠近，更不可能有人能从她的袖子里将戒指拿走。 但，这枚戒指又的的确确是假的。 “东方璃。”秦偃月嗓子发紧，“有人将戒指偷走了。”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 东方璃攥紧手。 这枚戒指的神奇之处他已经见识过好多次了，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有人盯上戒指并不稀奇。 但，在他与姬无烟跟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戒指偷走还能全身而退，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我摘下戒指到拿出戒指的过程中被人掉包的。”秦偃月道，“可，这戒指全程在我手中，我的袖子也没破，我实在想不到戒指是怎么丢的。” 这太诡异了。 “有人能做到。”东方璃的手攥紧，“就是我们所谈论的那个人，传说中的盗王。” 秦偃月的脸色很难看。 他们谈论盗王的时候，盗王就在他们身边？ “我想，银碳突然爆裂是有人故意设计的，盗王那时已经易容进来了。”东方璃道，“你的手烫伤，也是他故意为之。” “戒指被掉包，也在你摘下戒指放入袖子的那一刻被掉包的。” “这种事能做到吗？”秦偃月问，“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偃月，别着急，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戒指夺回来。” 秦偃月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模样，手捧住他的脸，“不用着急。” “那枚戒指对你很重要，我绝不允许……”东方璃道。 “嘘，仔细听我说。”秦偃月眯起眼睛，“我刚才只是震惊在天衣无缝的情况下戒指会丢失。” “我根本不怕被丢。”她凑到他耳边来，“其实，戒指在不在我身边，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你可记得爷爷说过的话？戒指是跟我绑定的，只能识别我的灵魂波纹，我猜测，这种识别就像是指纹锁，只识别我的指纹，那盗王再厉害，也不可能破解了我的灵魂波纹，相反，我能感觉到戒指的位置。” 东方璃稍稍瞪大些眼睛，“什么意思？” “很简单，那枚戒指只有我能用，只要有我在，就不受空间和时间影响。”秦偃月道。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手上没有戒指，她的戒指也被黑衣人夺走。 但，她与原主的灵魂融合之后，戒指出现了在手指上。 “确切地说，那枚戒指里面自有空间和时间。”过了一会，她补充道。 第四百章 主动撞来的傻兔子 按照爷爷的说法，戒指的存在类似于芯片，数十名顶级科学家在里面定位了无数坐标，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小空间。 戒指上的特殊物质可以扭曲空间，还被加入了识别功能。 智能手机上的指纹都不好破解，灵魂波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她都一知半解的，那盗王就算偷去了也不能用，甚至，还有可能被戒指反噬。 东方璃听不太明白，思考了一会才问，“你的意思是，戒指可以自动飞回来？这种事能办到吗？” 秦偃月哑然失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戒指处于什么位置，只要我召唤，肯定能回来的。” “飞回来？”东方璃更迷惑了。 怎么飞？ 飞的过程中会不会被人劫走？ 又甚至，戒指怎么会认得路？ 一枚戒指而已，怎么可能会飞回到主人身边？ 这些都太扯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一万个不相信的模样，笑得有些过分，“不是这样的。” 她拿了一张纸来，在右上角画了一个点，又在左下角画了一个点，“假如右边是我的位置，左下角是戒指的位置，戒指想要回到我身边来，最近的距离是怎么样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戒指应该从这里飞到这里。”她说着，画了一条对角线，“但实际并不是如此。” 秦偃月将那张纸叠起来，将左下角对准右上角，“你看看，将纸张折叠之后，这个点和这个点是重叠的。戒指能够随时回到我身边的原理跟这个是一样的。戒指并不需要飞，而是它始终就在我身边。” 东方璃听明白了，他眉头紧锁在一起，“若是纸张倒还好理解，若是换成地点，我觉得有些玄乎。” 秦偃月轻笑。 不仅东方璃觉得玄幻，她也很震惊。 但，科学就是一种神秘神奇又不可思议的东西。 “放宽心吧，戒指不会丢失，我爷爷他们肯定做了很多防护。”她安慰他道，“再说，如果真是盗王下的手，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哪里好了？”东方璃依旧阴气森森的。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媳妇的东西，偏偏他还没察觉到，这等耻辱，他定要好好讨回来。 “很简单，只要戒指在盗王手中，我就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我们就能时刻掌握他的行踪。”她露出森森的白牙。 “可以吗？”东方璃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将戒指放到一个地方，或者送给别人，又或者损坏，我们又该怎么办？” “放宽心，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秦偃月笑着，“师兄不是说过，盗王经历过差点被饿死的事件之后已经对珍稀玩意失去兴趣。盗王会下手偷戒指，证明他觊觎的是戒指本身。他既然觊觎戒指，想来是听到了有关戒指的传言，这种人怎么会损坏或者送人？” “东方璃，你不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吗？” 盗王做梦也想不到，戒指自带导航，能够准确地将他的位置暴露。 更想不到，他偷盗了一辈子，最后有可能栽倒被偷的赃物上。 “我们撒个大网，兴许能钓上大鱼来。”她将假戒指戴在手上，在光下看了看，“这假的做的也挺不错的，非常逼真，如果不是戒指有特殊功能，我大概也能被骗。拿出去卖的话，肯定能以假乱真。” 她说到这里时，眉眼弯弯，“东方璃，你说我爷爷的故事是不是在民间广为流传？” 东方璃点着头，“天灵道人生活的时代相当混乱，他治病救人，最后还跟太太爷爷他们创建了东陆王朝，相当有名望。这枚戒指也是如此，天灵道人的技法太过神乎其神，那枚特殊的戒指也不是什么秘密。二丫，你别怪他，他对为东陆做了很多事。” “我没有怪他。”秦偃月看着手上的戒指，眼中闪着光，“我只是想到了发财的好途径。” 老头子很有名望，如果出一些戒指周边，一定能卖得不错。 用卖周边的钱来修建医馆，老头子肯定会同意。 东方璃看着兴致勃勃的她，依然有些担忧，“二丫，戒指真的没事吗？” 那枚戒指对她多重要，他可是一清二楚。 “真的。”秦偃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戒指的事你听我的，这可是主动撞上来的傻兔子，我们得好好招待才行。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吃得有点撑，我们去散散步吧。” “外面好像下雪了。”东方璃将窗子打开。 最开始的雪花只是零零星星的，天色暗下来之后，雪花慢慢变大，飘飘洒洒，一小会的功夫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 秦偃月凑过来，“怎么又下雪了？今天的天气有点反常。” 上一场雪还没下利索，这一场又来了。 “瑞雪兆丰年。”东方璃怕她冻着，忙将窗子关了，“屋外天寒，你就别出去了，好生休养着。” “你倒真是把我当成瓷娃娃了。”秦偃月回到暖炉旁边来，将灯点了，一手胡乱画着，一手托着下巴发呆。 东方璃将奏折搬到她跟前来，随意在上面一画，一扔，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旁。 “你这么敷衍，父皇知道吗？”秦偃月斜睨着他。 “哪里敷衍了？我自小强记，看过一遍的东西基本能记住，那种没水平的奏折，瞧一眼就够了。”东方璃漫不经心。 “真的？”秦偃月来了兴趣。 她见过很聪明的人，但，博闻强记，过目不忘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来考考你。”她拿起他看过的奏折，“这个是随州一个什么刺史发来的。” 东方璃顿了顿，将奏折上的内容悉数诵了一遍。 秦偃月不死心，又拿了另外一本，他依旧能诵。 十来本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趴在桌子上，“我觉得我的智商遭遇到了碾压。” 东方璃好笑地看着她，“你考我的那些，都是些今天下雪了，允城雪灾了之类的，横竖不过几十个字，我背不下来才奇怪。给你瞧瞧这个，这种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别说诵了。” 秦偃月接过那本来，一看就觉得头大，先是用比兴手法一顿赞叹，再用排比营造气势，洋洋洒洒数十张，重点只有最后一句：此地突生雾瘴，甚毒。 第四百零一章 太后怀疑是你偷的 “如何？”东方璃促狭地笑。 秦偃月扔到一旁，停顿了一会，评价道，“这位大人文采不错，修辞手法运用熟练。”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啰里啰嗦，文官就是麻烦。像这种的我才懒得记。” 秦偃月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她对最后一句很感兴趣，东方璃会染上头疾，就是因为雾瘴的存在，若是能调查调查，兴许能找到些线索。 “拙州在哪里？离着闻京城近不近？” 东方璃眼也没抬起，“不太远，乘坐马车的话，一天一夜就能到。” 秦偃月点着头。 这种时代不太会出现生化武器之类的雾瘴，雾瘴会出现，无非是地下泄露出什么气体，找到源头就能解决。 等天气好了，一定要去瞧瞧，寻寻原因。 她添了新茶，轻呷一口。 东方璃将茶杯推过来，“我的呢？” “批奏完了这一些，我帮你添。”秦偃月笑着，“你要集中注意力。” 东方璃展颜，快速批阅。 之后，将添的新茶饮尽，因速度太快，茶水湿了衣裳。 “还要。”他道。 秦偃月看着他动作虽粗鲁，却掩饰不住风华与仙气缥缈的模样，轻笑，“你慢点喝，茶水多的是。” “你添的茶却不是每天都有的。”东方璃道，“这些我已经批阅完成，添茶。” 秦偃月无语，拿起茶壶，轻压，碗底的青翠尚未化开，他已经端起茶杯饮尽。 饮得有点猛，素白的衣裳染湿了一片。 “你就不能慢点？这么大的人了，喝茶还喝到身上。”她说着，蓦地想起一句甜到齁，虐到心肝疼的句子，赌书消得泼茶香。 “看到你这样，我想起一个典故来，先前有一对夫妇，他们饭后烹茶时，由一人问起典故，另一个人要迅速指出在哪卷藏书中第几页第几行，赢的人先喝茶，因喝的太急，经常将茶水洒落一身，故而，有了赌书泼茶的雅事。” 倒与他们这一遭有些相似。 只不过，她没有博闻强记的能力，充其量能充当一下赌书泼茶里的茶壶。 “赌书泼茶？”东方璃沉吟了一会，干脆将奏折推到一旁，拿了些色彩来，提笔，作画。 他的左手和右手都能作画。 左手画出来的，是风格极为豪放的画作，也就是闻名于世的沅芷先生。 她上次见识过一次左手作画，右手作画还是头一次见。 不同于左手的粗狂豪放，右手画出来的极为工整，逼真，风格保守却自有一番风骨。 他落笔后，很快便勾勒出了一个女子添茶，男子喝茶沾湿衣裳的画卷。 一帘红烛里，风起帘幕。 月上窗纱时，两人对坐，煎水分茶。 “你画的可真好。”秦偃月赞叹着，也难怪东方璃嘲笑她画的黄雀螳螂太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东方璃俯身沾了一些绿色的颜料，仔仔细细地描绘着簪子上的玳瑁，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你的风格也别具一格。” “别唬我。”秦偃月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东方璃画完之后，放在一旁晾干，又在一旁题了些小字，方才满意了，准备装裱起来。 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覆盖了一层雪白。 原本暗沉下来的天气，因这层白雪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正胡乱说笑着，有敲门声响起。 “王爷，宫里来人了。”杜衡在门外沉声道。 “宫里？”秦偃月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了，也快到门禁时间，这个时候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他们两个不敢懈怠，忙来到外面。 皇帝身边的兰公公正来回踱步，瞧见他们到来，忙迎上来，“传皇上口谕，请七王爷进宫。” 秦偃月脸色微变。 皇帝只喊东方璃去？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喊他去做什么？ 东方璃也有些讶异，他暗暗抓了抓她的手，“别担心，应该是假银票的案件，我去去就来，天凉，你先回去。” “兰公公，我们走吧。” 他说完，冷着脸带着杜衡离开。 秦偃月站在沸沸扬扬的雪花中，等着东方璃的马车不见踪影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刚才还你侬我侬，说笑玩闹，热闹得很，他离开后，屋子里空荡荡的，有点不适应。 这次召见毫无征兆有点奇怪，按理说皇帝不会做什么，顶多会问询一下假银票的案件，或者，闵玉的案件。 可，她总觉得有点心慌慌的。 安静的环境里，更容易心悸，心越跳越快。 “喵。”美人榻上传来一声弱弱的叫声，打破了沉静。 秦偃月回过神来，走过去将虚弱的卯卯抱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 卯卯将头用力拱向她的怀里，声音可怜又虚弱。 “小可怜。”她叹了口气。 卯卯被砸断了腿，打了石膏之后，它就没再动弹过。 这几天一直窝在美人榻上，偶尔会吃点东西，但，没有排便过，每天痛苦地叫着，肚子梆硬，情况很不好。 “让你受苦了。”秦偃月安抚着它。 夜色已深。 她抱着卯卯窝在美人榻上，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三更时分，东方璃依旧没有回来。 在跳跃的烛光中，越等越觉得心慌。 过了午夜，依旧没人回来。 秦偃月困得睁不开眼睛，歪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气袭来。 她打了个哆嗦，忙睁开眼睛。 门口，东方璃正伴随着风雪而来，只是从院子里走过来的功夫，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他将大氅脱下来，看到还没就寝的秦偃月，惊讶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有些心慌。”秦偃月将他的大氅接过来挂在架子上，“父皇突然喊你去，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紧锁着眉头。 头发上的雪花进屋后很快被融化掉，打湿了头发，他拿了一条毛巾擦拭着，“父皇并没有询问假银票的案件。” “太后的戒指丢了。”他道，“按照流程，那枚戒指应该会在太后临终时由皇后娘娘继承，皇后再将戒指传给下一任皇后，那枚戒指对于太后来说，就像父皇的玉玺。二丫，太后怀疑是你偷的。” “我偷的？”秦偃月指着自己，“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再说，我自己的戒指也被偷走了。” 最近流行扎堆丢戒指？ 第四百零二章 像被狗咬了一口 “问题就在这里。”东方璃道，“太后娘娘的戒指是在你帮她治病之后丢失的。但凡接近过太后娘娘的人都搜查了一遍，没找到戒指。现在只剩下你这里。” 太后娘娘那个人极护犊子。 偃月虽然救回了她，她却因为长希公主的事怪罪着偃月，恰好这时戒指又丢了，她笃定是偃月偷了戒指，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还闹腾到了父皇那里。 秦偃月闷闷地坐在那里，“我根本不知道那戒指的存在，怎么会去偷？就算我知道了戒指，也不可能笨到去偷那么贵重的东西吧？” 那个老太太肯定对她有意见。 东方璃将头发擦干后坐在她身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是太后一口咬定是你，父皇跟我解释了半晌她也不信，二丫，先别想了，明天退朝后，我再去找父皇，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来。”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她冒着被降罪的风险，甚至，还不惜用了金牌，才力排众议，将太后救回来。 太后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诬陷她偷东西。 那种感觉，就像是喂给饿极了的狗食物，到头来却被狗咬了一口一般。 “那戒指丢失的蹊跷，兴许是太后年纪大自己放忘了。”东方璃道，“二丫，别气，不值得。” “太后的东西谁敢动？东方璃，你说，那戒指是不是也是盗王偷走的？”秦偃月皱着眉头，“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我的戒指，太后的戒指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东方璃摇头。 若说盗王盗走秦偃月的戒指，想听信了戒指的传闻。 盗走太后的戒指又有什么用？ 那戒指的价值只在传给皇后的时候有用，没人敢收，自然也不能买卖。 盗王还没那本事透过铜墙铁壁的后宫。 除非，他让平妃娘娘代为下手。 但，平妃只有女儿，不可能成为皇后，冒着风险偷戒指得不偿失，更何况，太后的戒指装了机巧，只有本人才能解开。 这事，疑点重重。 他将秦偃月揽过来，“我去了一趟琼花楼，琼花已经让人将消息传出去，我也派人暗中调查平妃娘娘，一有消息就会回来汇报。还是先睡吧。” 秦偃月叹着气。 偷东西这种事，除非将东西找到，或者找到强有力的线索，不然无法洗清冤屈。 “喵呜。”她怀里的卯卯弱弱地叫了一声。 东方璃这才注意到，那只肥猫竟一直被秦偃月抱在怀里，他醋意盎然，不悦道，“你抱它抱了一晚上？” 秦偃月将卯卯放到腿上，“你不在，我心慌，抱着卯卯稍微舒服一些，卯卯的情况也不好，吃不下东西，来这里好几天了，只小便过，没大便过，再这样，它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偏偏我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 东方璃提着肥猫的后颈将它扔到一旁，他将她打横抱起，哼了一声，“别管它了。二丫，陪我去沐浴如何？” 秦偃月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不去，我今天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东方璃紧张道，“又恶心了？” 秦偃月摇头，“就是前几天跟你说过的，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我肚子隐隐作痛，想来下半夜或者明天早晨大姨妈就来了，今天不碰水为妙。”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苦了。 这意味着，他有五天时间不能碰她。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她赶走行不行？”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摸着他的眉眼，轻笑，“把我放下，你自己去。” 东方璃抓住她轻薄了一会，才去沐浴。 秦偃月躺在被地龙烘得暖烘烘的被子里，思索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琐碎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来，乱纷纷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来，迷迷糊糊中，竟睡着了。 东方璃沐浴完毕后，轻喊了她几声，没有反应。 他给她掖好被子，准备擦拭湿头发。 “王爷。”门外，杜衡的声音响起。 东方璃随意将头发披散下来，打开门。 “我哥回来了。”杜衡压低了声音道。 “去书房。”东方璃看了看睡着的秦偃月，回屋披了厚衣裳，与杜衡一道来到书房里。 杜仲正站在书房门前，身上落满了雪花。 “王爷。”他行了礼。 “进来说。” 书房里很温暖，融化的雪水将杜仲的头发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有水珠沿着额头落下，他却丝毫不觉，拱着手，“王爷，我们的人分散到各大钱庄后，无一例外都被安排了无关紧要的活，他们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这样就好。”东方璃手指点着桌子，“让他们继续待着，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杜仲应着，“我们已经确定盗王与三王爷有密切联系，这几天，三王爷与盗王见过面。盗王警惕性极高，我们生怕暴露了，距离比较远，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另外，假银票案件的幕后主使，直指三王爷，王爷您看……” 东方璃的心沉下来。 老三虽不清白，但，幕后主使是他的话，除非他蠢，才会如此将自己暴露。 “证据都指向老三？”他问，“中间无人掺和？” 杜仲摇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些钱庄的老板是弧光先生，但弧光先生根本不出面，我们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犯罪信息来。反而，在三王爷的账本中发现了不少奇怪账目。账目上的数目与我们调查到的假银票数目是对应的。” 东方璃心里发冷。 这次的案件，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老三背后就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一般，他是提线木偶，幕后之人却能全身而退。 “按兵不动，等到我的指令。”他吩咐道，“先回吧。” 杜衡杜仲领命。 东方璃想回去时，杜仲又喊住了他。 “王爷，有关三王爷和王妃的事，属下有事要报……”他欲言又止。 东方璃的脚步停下来，他森森地转过头，“说。” 杜仲简单将事情描述了一下。 东方璃的脸立马变得漆黑，表面平静，杀气却肆意扩散，霎时间，仿佛雪花飘零变缓，空气颓凝，万里冰封。 “这事暂时不要让王妃知道。”他说完，拂袖，杀气腾腾地离开书房。 第四百零三章 你要把我藏好了 “王爷生气了？”杜仲不解，“为什么？” 杜衡有些无语地看着杜仲，“哥，怪不得你都三十了还没媳妇，你这也忒没眼力劲了。三王爷再怎么蹦跶也是秋后的蚂蚱，放任不管就算了，你将这事告诉王爷，不是给王爷添堵吗？” “为何？”杜仲蹙眉，依旧不解。 “哥，你真是块木头，朽木不可雕。”杜衡恨铁不成钢，他拍着他的肩膀，“你再不改变改变，怕是一辈子都要打光棍。” 他说完，目光闪闪，“对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求亲，我的长辈只有你，你得给我做个见证。” “哦。”杜仲漫不经心地应着，往前走。 “喂，哥，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要求亲了，你只哦一声？”杜衡跟上来，“我可是你亲弟弟。” 杜仲停下来，仔细看了看他，“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父亲从外面抱回了奄奄一息的你。” 杜衡愣了愣，“什么意思？” 杜仲话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冒着大雪往前走。 “哥，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咱爹娘捡回来的。”杜衡忙追上去，脸煞白，“不是吧？我是孤儿？” 杜仲嘴角微微浮起一些笑意，他望着天上沸沸扬扬的雪花，“那年雪天，你趁着娘不注意，傻乎乎地跑到雪地里玩耍，结果被大雪埋了起来，父亲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你找回来。” 杜衡反应不过来，“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咱爹娘亲生的？” 杜仲瞥了他一眼，“你傻？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不带到爹娘坟上祭拜，只跟我说有什么用？” 杜衡终于放下心来，“哥，你要吓死我。” “若你遇见喜欢的姑娘，一定好生珍惜，不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杜仲声音幽幽，“爹娘能看到你成亲，必定能含笑九泉。” 他说着，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夜中。 杜衡眼睛眨巴着，哥哥那句话的意思莫非是，他曾经遇见过喜欢的姑娘却没有珍惜？ 大哥不是没跟小姑娘恋爱过，而是求之不得？ 这信息量有点大。 他摩拳擦掌，准备暗搓搓调查调查，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他家的木头大哥牵肠挂肚的。 东方璃回到寝宫时，没有回到床边，而是轻手轻脚搬了尚未批奏完的奏折走到外头。 “你不睡吗？”秦偃月裹了裹被子，“好歹睡一会吧。” 东方璃愣了一下，“我吵醒你了？” “没有。”她道，“我没怎么睡着，杜衡喊你的时候，我听见了，就是懒得睁开眼睛，出了什么事？” “没事。”东方璃将奏折放到一旁，和衣躺下来。 秦偃月顺势揽住他，抬眼看着他的眼睛，“真的没事？” “真的。就是杜仲回来汇报情况。”东方璃侧身将她抱住，“快点睡吧。” “你不睡？” 东方璃在她额头上点了点，“马上就到了上朝的时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偃月抱紧他，“还有一个多时辰，休息会儿，就当陪我了，你不能一夜不睡，对身体不好。” 她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二丫。” “睡觉。” “好。”东方璃大手抚着她的头发，“你可知道，若是有人觊觎你，抢走你，我可能会疯的？” “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可要小心藏好了我。”秦偃月笑，“别说话了，快休息一会。” 她打了个哈欠，与他十指相扣，很快就窝在他怀里睡着。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模样，拥紧。 一定得藏好了。 第二天。 秦偃月醒来时，东方璃早已经不在身边。 她照例往他的被子里探了探，冰凉一片。 被褥变凉，证明他已经走了很久。 她懒懒地起来洗漱，用过早饭后，才看到门外的雪已经覆了厚厚一层。 今年的雪来得太频繁了点。 她望着窗外，许久，迟迟不见东方璃回来。 他不回来，她什么都做不下去，抱着蔫蔫的卯卯，望着窗外的白雪与红梅发呆。 “娘娘。”不知过了多久，赤箭敲了敲门。 秦偃月回过神来，“王爷回来了？” “王爷还没回来。”赤箭皱着眉头，“刚才幽兰阁里出现了一封信。” “信？” “用一把飞刀从远处投掷过来的，上面写着必须由娘娘您亲启。”赤箭说，“娘娘，信有点可疑，要不，我们一并烧了吧。” “给我看看。”秦偃月想不起会有什么人能给她写信。 还把信送到幽兰阁里。 赤箭将用手绢包好的飞刀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娘娘，小心有毒。” “应该没有毒。”为了安全起见，秦偃月还是拿着手绢打开那封信。 信上的确写了由她亲启的字样，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里里外外都没有字。 赤箭脸色不好看，“娘娘，这应该是陷阱吧？或者，是谁的恶作剧。” “不尽然。”秦偃月将白纸放在蜡烛上燃烧，白纸上依然没有出现字迹。 能够将字迹隐藏的方法无非是用蜡烛燃烧，洒上酒精或者洒水。 她想着将白纸放到水里时，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她看到一个男人在白纸上洒了一些醋，纸上就浮现出了字迹。 而，那个男人正是三王爷东方珞。 这个奇怪的画面，来自原主的记忆。 “拿醋来。”秦偃月捏紧袖子。 这信，莫非是那个恶心渣男送来的？ 他突然给她送信是什么意思？ 赤箭将醋泼到上面之后，白纸上果然出现了一行字迹。 那行字很简单，就是邀请她去燕子楼一叙。 在信的最后面，还画了一个戒指。 “娘娘，这是一定陷阱。”赤箭道，“正常人哪里会用这种方法请让人去赴宴的。连署名也没有，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贸然过去太危险了。不要管了吧？” 秦偃月将手绢连同纸一起扔到暖炉里烧掉。 就算没有署名，她也知道送信人是谁。 能用这种自作聪明的恶心方法，只有三王爷东方珞。 “赤箭，我去一趟燕子楼，你留下来。”她道，“东方璃回来后，不要提起这封信的事，他要问起，就说我去秦府了。” 第四百零四章 无情之人最多情 “娘娘三思，这种不明不白的邀请实在危险，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赤箭挡在她跟前，“我不能让娘娘去冒险。” “我必须得去一趟。”秦偃月正色道。 那封信后面的戒指，就是她的戒指。 戒指是昨天下午丢的，三王爷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她去赴约，他必定与戒指丢失有关。 关于戒指的传说数不胜数，倘若被那个渣男利用，说不定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她想看看那个恶心男想做什么。 “娘娘。”赤箭很着急，“杜衡和飞影都不在，您一个人去赴约，我怎么能放心？娘娘若是执意要去，我一定要在您身边伺候着。” “你留下。”秦偃月道，“我不会有事。” 就算不带赤箭杜衡他们，她也会带姬无烟，还有紫御卫，她就不信老三敢做什么。 “赤箭，你帮我稳住东方璃，我去去就来。”她义正辞严，“万万不要让他知道了。” 若东方璃那个醋坛子知道她见了老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行，我不能让娘娘单独去。”赤箭脾气倔，她认准的事丝毫不让步，“您若是不让我们跟着，让水烟跟着也行。” 姬无烟正打算去陆觐那里找东方玖下棋，听到赤箭的话，一脸不悦，“关我屁事？” “水烟，你是娘娘的丫鬟，这种态度是怎么回事？”赤箭听了这粗鲁的话，气得直冒烟，叉着腰训斥，“你拿着王府的月银，整天偷懒也就算了，怎么让你跟着娘娘出去一趟还推三阻四的。你再敢这样，我就让管家将你赶出去，我们七王府用不起你这样的丫鬟。” 姬无烟第一次被人急赤白脸地训斥，还是被一个女人训，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些杀气。 秦偃月眼看着大魔头先生被惹恼，忙将赤箭拉到身后来，“好了好了，别气，我带水烟去还不行么？水烟，你跟我走一趟。” 姬无烟冷冷瞥了她一眼。 赤箭见他态度不恭敬，眉头一皱，又要训斥。 眼看着他们两个一触即发，秦偃月忙将姬无烟带出去，“赤箭你好生待在家里，我带水烟去就是了，水烟性子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赤箭见秦偃月护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水烟，若是娘娘有半点闪失，仔细你的皮。” “好说好说。”秦偃月带着姬无烟来带院子里，乘上马车之后，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姬无烟冷声道。 “你堂堂一个大魔头，跟一个小女子较劲什么？”秦偃月紧了紧大氅，“赤箭说得对，我身边带一个丫鬟是有必要的， 其实就算赤箭不说，我也会喊你去。” 孤身一人去见渣男，一想就恶心无比。 有姬无烟在身边，惹急了还能将人痛扁一顿，那多爽快。 秦偃月想着，突然，又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传来。 她无法控制那股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慌忙下车，跑到空地上干呕了半晌，直吐的小脸发白。 姬无烟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幽幽，“你们两个这段日子造人成功了，恭喜。以后我跟玉儿能过一段安静日子了。” “没有。”秦偃月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真是奇怪了，她确定自己没病，也没怀孕，这一阵阵的恶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无烟目光幽幽。 “别这么看我，真没怀。”秦偃月道。 “那种事，很有意思吗？你跟他，好像乐此不疲。”沉默了半晌，姬无烟凤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问道。 秦偃月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姬无烟说了什么之后，被雷得外焦里嫩。 就算姬无烟是女人打扮，他内里也是个男人。 被一个男人问这种事，她额角抽得厉害，打量了他一会，“你，没有过女人？” 姬无烟不语。 “不应该啊，你长得不错，功夫又高，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堆女人送上门来，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是个处？”秦偃月捏着下巴，白牙森森。 姬无烟听得恶心。 在他眼里，女人只分玉儿和其他母的。 “难道你想跟玉儿……”秦偃月敛着眉，“想也别想，玉儿没随着你长大，她就算年龄到了，也是个孩子模样，你要是敢对她出手，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你在胡说什么？”姬无烟冷道。 他心里眼里只有玉儿一个人，所以，比起占有，他更想好好将她保护在手心里，任何人都玷污不得，包括他。 满身血腥的他，配不上干净纯洁的她。 “她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姬无烟问了个无关的话题。 “我不知道。”秦偃月道，“等我完全掌握了戒指，兴许能找到控制方法，不过最迟不超过夏天。” 爷爷留在万鹤观的宝塔，应该是利用太阳能转化为电能的，等阳光充足时，一定能重启。 姬无烟的凤眸里罕见地闪烁着温柔光芒。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嘴角轻抿。 这大魔头为了玉儿，可以得罪天下人。 往往，无情之人最多情。 “我会尽快让你们团聚。”她道，“我觉得，玉儿肯定不会嫌你满身是血，等她醒来，你就耐心等她长大，再娶她当新娘吧。” 姬无烟罕见地脸一红，将脸撇到一边，用略微紧张的清冷声音道，“连戒指都丢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秦偃月看着手指上的假戒指，假戒指在昏暗的马车里闪着淡淡光芒。 “假也有假的好处。”她道。 马车进入到街市后，速度慢下来。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姬无烟双臂相抱，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 目光掠过一个人影时，眉眼眯起，身上闪过浓浓的冷意和杀气。 “你发现了什么？”秦偃月吓了一跳。 “不碍事，不用管。”姬无烟闭上眼睛，敛去气息，“一只蠢猪而已，他敢来，我就将他做出烤猪。” “他？谁？”她还想再问。 大魔头先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第四百零五章 大写的油腻 马车燕子楼前停下。 燕子楼是闻京城第一大酒楼，气势恢宏，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酒楼一共分为五层，自三楼往上，全是包间，尤其是第五层，是比沉香楼还要精美的房间，里面的设施齐全，但凡人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这里应有尽有。 秦偃月在门口停顿了一会。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特意见一见那个渣男。 一想到接下来的会面，又没来由一阵恶心。 她用手绢捂住嘴，干呕了一会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走进酒楼里，在一楼大厅里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小二。”她拿出一些银子，“你去告诉东方珞，如果想见我，就到楼下来，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他不出现，替我转告他，恕不奉陪。” 店小二听她直呼三王爷的名字，脸色微变。 她的语气强硬，话语中也极不客气，通身的气度高贵，不是普通人。 他不敢怠慢，忙跑到五楼的包间里。 包间里。 三王爷已经焚香沐浴。 透过帘幕的琉璃香袅袅腾空，氤氲了满屋子的甜腻香气。 他正端坐在茶座旁，准备了好了温水，衣裳，被褥，以及一些充满情调的小玩意，只等着秦偃月上楼来。 只要她敢上来，他就能狠狠地占有她。 “三王爷，七王妃来了。”店小二敲了敲门，道。 三王爷眉梢挑起，“快请进。” 他将手中的折扇叠起，做出自以为是的玉树临风模样，摆好了姿势和笑容，以及虚假的温柔。 “回王爷，七王妃在一楼大厅里等您。她说，您若是想见他，就要到大厅里去见她。她只等您一炷香时间。”店小二为难地说。 三王爷的摆好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他眉目间的虚假温柔瞬间变成阴鸷，拳头紧紧地攥着。 那个女人，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明明，只要她进包厢来，一定能陷入到他的温柔攻势里，只要她成为他的人，万事大吉。 偏偏，那个女人根本不上来，白白浪费了他的精心准备。 “三王爷，您看……”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问。 三王爷的拳头落在桌子上。 秦偃月好容易上钩了，他放弃机会太过可惜。 必要时候，要放低姿态。 只要将那个女人得到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过来。”他招呼着店小二，低声吩咐着。 店小二应着，匆忙去往厨房。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店小二身后，白影手指轻点，店小二已经昏迷过去。 之后，一个与刚才店小二一模一样的人大摇大摆去了厨房。 三王爷整理了仪容，从五楼缓缓走下。 在二楼的楼梯间，他已经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秦偃月。 她只带了一个丫鬟来，四周也没有七王府的人。 他脸上浮起些许笑意，一边往下走，一边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用虚伪的温柔声，深情地喊着，“偃月。” 秦偃月在他出现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又恶心的香味。 听到这一声“偃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头都懒得转，声音冰冷，“三王爷有话就说，我很忙，也请你不要拐弯抹角。” “我想你了。”三王爷坐在她对面，深情款款，“一别多日，你，可好？” 他的眸子里露出悲伤，不舍，难过，深情。 若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大概会很容易陷入到这种温柔陷阱中。 但，对她来说，只有无尽的恶心。 “好。”秦偃月淡淡地回。 “你还在怪我吗？”三王爷声音悲伤，“当时的事，我都被蒙在鼓里。我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更不知道我们两个会变成这样。偃月……” “请你不要叫我的名字。”秦偃月打断他，“恕我直言，你喊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无比。” 她说着，那股铺天盖地的呕吐感又涌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失陪一下。” 说完，她一边干呕一边跑到后院里，呕了许久才消停下来。 在秦偃月看不见的地方，三王爷目光阴狠。 他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你跟老七在一起了？你怀孕了？”他看着回到座位上的秦偃月，将阴狠收起，用难过悲伤的声音幽幽地问道。 秦偃月擦了擦嘴角，因呕吐感太难受，小脸煞白煞白的。 听到三王爷的话，那股恶心感又涌上来。 “三王爷这话就可笑了，我跟老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们在不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怀孕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将那恶心感强压下去，“哦，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怀孕，我出现呕吐反应，纯属是因为见到你。” 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破案了。 这些天总是没来由一阵恶心，不是什么病变，自然也不是有了小猴子，而是提到三王爷时出现的奇怪反应。 见到他，听到他，甚至提到他，都做出生理性的不适反应。 这种不适反应就是恶心。 三王爷的脸色相当难看。 就在几个月之前，秦偃月还对他一脸崇拜，时时刻刻追踪着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对她笑一笑，她甚至能为他去死。 他那时对她不屑一顾，还示意身边的女人羞辱她，辱骂她，她依然傻兮兮地每天追着他。 现在，她眼中的厌恶如滔滔不绝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淹没。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三王爷依旧温柔地笑着，努力做足表面功夫，他用扇子敲着手心，“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你。”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把火，每次看到你跟老七在一起，火就燃烧得凶猛，我已经控制不住了。偃月，我们，还能回到当初吗？” 秦偃月又差点吐出来。 从未见过如此恶心之人。 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三王爷的模样。 大约是为了见她，头发上打了顶级的桂花油，头发铮亮，散发出来的桂花味道与身上沾染了的琉璃香混合后，因太过浓郁而让人倒胃口。 他特意穿了价值连城的衣裳，身上的每一件物什都价值不菲，明明是寒冬时节却手持折扇，摆出玉树临风的模样。 浑身上下，带着大写的“油腻”二字。 第四百零六章 茶叶是我采的狗屎草 “三王爷竟都不记得了。”秦偃月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你可是亲口说的，我在你眼里只有恶心。我求求你不要再恶心我了，你跟你的雪儿好好当一对贱男渣女不好吗？” 只要他在跟前，那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就会一波波袭来，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来赴约是因为戒指。”她道，“请你说正事，你再说这种恶心无比的话，那恕不奉陪。” 三王爷自小生活优渥，身份高贵，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骂过。 被曾经抛弃的女人以如此难听的言语辱骂，心底涌起恨意。 他手用力握住扇子，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这个女人！ 他一定要得到，一定要将她狠狠地折磨，让她心甘情愿变成他身边的一条狗。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偃月，你这性子火辣辣的，辣得我心肝疼。”他用扇子抵住心口，“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伤害了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介意。” “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他含情脉脉，“我很后悔，若是你还在我身边时，我能与你燕好，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偃月，若你能回到我身边，我愿意用任何事去交换。” 秦偃月想骂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渣男，这渣男想吃回头草也就罢了，竟还在盘算着那档子事。 也难怪她总是恶心，被人用龌龊的心思想那种事，不恶心才怪。 “三王爷请自重。你我已各自婚嫁，这种事不要再提。”她脸色严肃，“我再问你一遍，戒指在哪里？你又想做什么？请不要拐弯抹角，请有话直说。”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恶心话，那，我很忙，再见。” 她说着，就要离开。 三王爷见从前那套对她不管用，眼睛闪了闪。 “等等。”他将戒指拿出来，叹了口气，“偃月，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像仇人一样。更没想到你会如此厌恶我。明明从前，你时时刻刻都会待在我身边的。我不相信短短几个月你会变化如此之大，你告诉我，是不是老七对你做了什么？” “我谢谢你的关心。”秦偃月瞥了那戒指一眼，冷笑，“东方璃对我很好，他跟你这种渣滓不一样。请你不要顾左右言他，如果你还不说重点，那，我请你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不要再来恶心我。” “这戒指对你很重要吧？”三王爷见她油盐不进，眼底的虚假温柔散去了些。 “偃月，我会把戒指还给你的，相应的，你可不可陪我喝一杯茶？你别误会，我不会做手脚，我只是想跟你再喝一杯。”他道，“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你。” 秦偃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三王爷拍了拍手，让店小二上茶来。 店小二目光在秦偃月脸上拂过，嘴角微微挑起，分别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这茶叶嫩，注水之后，色泽清淡，香味浓郁，淡淡然，如月光萦绕，浮沫荡起，如云一般，又名月云茶。这茶，是我特意花了高价找来的，与你极配。”三王爷用充满深情的眸子看着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偃月，若你能像这杯茶一样，永远属于我，那该多好？” “这茶不是什么月云茶。”秦偃月还没开口，立在一旁的店小二突然淡淡地说，“是我从路边采摘的狗屎草。” 三王爷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店小二冷声道，“狗屎草这种草，只在有狗屎的地方出现，尤其喜欢长在路边的树木旁边，被狗尿和狗屎滋润后，长得茂盛。因滋润了狗尿，所以用开水冲泡后色泽呈现淡黄色，稍微一晃，就会出现浮沫。” 三王爷差点听吐了，他一拍桌子，“你活腻了？” 他明明叮嘱了店小二他要上一壶上好的月云茶。 月云茶没有毒，但，与他身上的琉璃香，桂花油等味道融合在一起之后，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在那种味道之下，她会出现短暂性头脑空白。 只要利用这短暂性的空白时间将她带到包厢，占有她，一切，迎刃而解。 但！ 这个店小二将他的计划破坏了。 店小二依旧语气淡然，“我忘了告诉你了，这狗屎草丛本是无毒的，不过，我采摘的那几株里，恰好夹了一根断肠草。哟，你喝下去了啊。” 三王爷脸色剧变。 服用断肠草之后，肠子跟断了一样，腹痛难忍，会被活生生疼死。 他隐隐开始肚子疼了，那股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一小会功夫，他疼得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解药。”他攥紧手，“将解药给我。” 店小二垂下眸子，嘴角轻抿，嗤笑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这杯茶中，我根本没放断肠草。毕竟，我不想在这家店里闹出什么事来，赚钱要紧。” 三王爷的脸色由白变黑。 店小二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肚子不疼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也没有了。 但，刚才他的的确确腹痛难忍，疼痛感是不可能会骗人的。 这太诡异了。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嘴角高高翘起。 这店小二绝不是什么店小二，能够将毒用到如此得心应手的，只有一个人。 也难怪在马车上时姬无烟会释放出那般杀气。 那两个人，一见面就会打个你死我活。 “三王爷。”秦偃月站起来，语气淡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秦偃月，又不是秦偃月，那个错付真情的姑娘早已经死了。在她临死时，你亲口对她说，你从来没喜欢过她，每次见了她，你都无比恶心。这些话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与秦雪月联手将她害死，到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面孔来恶心谁？” 秦偃月想起原主临死时的不甘，眉眼中闪过几丝嘲弄。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深深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了一会之后，又道，“戒指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我虽然嫌麻烦，却不怕麻烦，比无尽的恶心来，我更想麻烦一点。另外，你手上的戒指是假的。” 第四百零七章 两个变态一台戏 来燕子楼之前，她能感觉到戒指就在附近。 因对闻京城的地域不太熟悉，心中存疑，想着无论如何来看一眼，确定确定位置。 来到燕子楼，看三王爷手中戒指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真正的戒指不在此处。 秦偃月抄着手往前走，暗暗后悔，她果然不该来。 不管如何，只要她愿意，戒指都能回到她身边来，她就应该简单粗暴一些，不该怕这怕那的。 这个人实在太尼玛恶心了。 “这就走？”姬无烟问向她，目光却瞥向店小二。 店小二正一脸幽深地看向这边。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后，恍若有火花炸裂，霎时间激起爆炸声，杀气腾起。 “走。”秦偃月道，“离得越远越好。” 再不走，她怕是会被活活恶心死。 姬无烟并没有跟上去，那双很特别的丹凤眼始终盯着店小二，眸子里遍布寒气，隐藏的杀气迸发后，酒楼里变得鸦雀无声，食客们都战战兢兢的，如泰山压顶一般。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店小二，你出来一趟。”她挡在姬无烟跟前。 店小二对着秦偃月轻笑，丝毫不惧姬无烟的杀气，他施施然穿过大厅，声音浅浅，“秦姑娘吩咐，不敢不从。” 姬无烟想杀过去的时候，秦偃月忙制止他，“你稍安勿躁。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的？” 姬无烟冷哼。 敢将玉儿当成实验体的混账，他必定要千刀万剐了才行。 “让玉儿苏醒的药物单靠我一个人制作比较困难。”秦偃月说，“在用毒方面，白临渊独一无二，我自愧不如，他对玉儿所用的药物最了解，你要是杀了他，说不定玉儿再也醒不过来了。” “何况，如果不是白临渊喂给玉儿那药丸，玉儿早已经不在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阴错阳差救了玉儿，你这记仇的点太奇怪了。” 况且，就算姬无烟天下无敌，也杀不了白临渊那个变态。 只是两个变态在一块互虐而已。 姬无烟身上的杀气依旧浓郁。 “你别影响别人吃饭，出去。”秦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回到马车之后，“店小二”正坐在里面。 他已经脱去了易容，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眉眼弯弯，“秦姑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我深感欣慰。” “能将毒药用到如此程度，还喜欢易容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秦偃月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好好在太医院当差，跑出来溜达什么？ “自然是来检查一下燕子楼的生意。”白临渊眯着眼睛笑，“恰好撞见了秦姑娘到来，这就是缘分吧？” “的确是缘分。”姬无烟森森地开口，“白临渊，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哟，小姬君，好久不见。”白临渊在他的杀气下，依旧谈笑风生，“你倒是有个好皮囊，装扮成女人还挺好看的。” 秦偃月差点笑出声来。 小姬君，这个清新脱俗的称呼，比大魔头好听多了。 “白临渊，你个庸医。”姬无烟咬紧牙，杀气崩裂。 四周之内，天地昏黑。 “小姬君，你还是那么冲动，我也久违地有些手痒。”白临渊虽然在笑着，身上的气息却也开始变化。 战争，一触即发。 “打住。”秦偃月头大。 “你们两个想打架就滚到没人的地方去打，不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姬无烟，你收敛一下杀气，白临渊，你也收一收你的毒，你俩两个变态在这里打起来，这条街都要废了。” “秦姑娘这么说，我自然会遵从。”白临渊道，“小姬君，距离这不远处有一座荒山，四下无人，最适合决斗。我们去那山巅拼个你死我活怎么样？” 姬无烟皱着眉头。 “你不用惧怕陷阱，那里相当陡峭，凭我是上不去的。”白临渊盯着他，幽幽，“还是说，你根本不敢去？” 姬无烟被他一激，冷哼一声，单手抓住白临渊的肩膀。 白临渊也不挣扎，呵呵一笑，“秦姑娘，这次就先告辞，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去七王府找你。” 话还没说完，姬无烟已经带着他飞了出去。 踏雪无痕，来去无踪。 他们两个的身影若飞鸿掠过，很快，便来到了白临渊指定的地方。 “庸医，我们的事，今天一定要了结。”他冷气森森。 这些年玉儿所受的苦，他要悉数讨回来。 “多谢你将我带到这里。”白临渊看了看远处，笑道，“这附近有一株草药，只在大雪下生存，以我的轻功，想要达到这里有点困难。” 他踏着厚厚的雪往前走。 “庸医！”姬无烟被无视，怒气冲天。 他抽出剑，剑气呼啸，漫天杀气笼罩，大雪沸沸扬扬，每一片雪花都变成了刀刃，在他的指挥下，悉数飞向白临渊。 白临渊突然转头轻笑，“这味药名为雪焱草，状若火焰，性极热，能治寒病。你喜欢的那个小丫头服用之后，能暂时回到正常状态。” 姬无烟脸色微变，忙将杀气收敛了。 强行阻断后之后，血脉逆行，他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皑皑白雪。 白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将他的吐出的鲜血连雪收集起来，依旧用淡然的声音，“其实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雪焱草，我是逗你玩的。” “我的目的，就是想要你急火攻心之后吐出的血。” “你！”姬无烟死命盯着他，“在耍我？” 白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没耍你？” “小姬君，你出入江湖许久，手上也沾满了鲜血，莫非不知道，像我这种满身是毒的人是不能靠近的？ 在你碰触到我的时候，你已经中毒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这山里无人，你在这里不穿衣服打滚也没人看见。” “再见了。” 姬无烟想抓他的时候，突然由丹田升起一股热气，那股热气以极快的速度遍布全身。 明明很冷的天气，他却火热无比，如被点燃了一般，气息乱窜，血流混乱。 他脸色一变，忙坐下来调整作息。 白临渊回眸看着姬无烟坐在雪山之巅打坐调息的模样，嘴角轻抿，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小姬君，其实雪焱草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不在这里生长罢了，好好享受吧。” 第四百零八章 被盯上了 秦偃月很无语。 姬无烟是个超级清冷的性子，人狠话不多，也很少冲动，脸上也很少有表情，是个没什么感情的面瘫。 但，唯独在白临渊跟前，他不仅冲动，话也会多起来。 这两个变态相爱相杀戏码，有点意思。 变态们离开后，秦偃月唤着车夫回七王府。 三王爷站在包厢里，透过窗子看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恨意滔天。 他今天被捉弄了个彻底！ 这个嚣张女人，实在太过分了。 郁结在心头的恶气发泄不出来，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力道极大，桌子一分为二。 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腹部的热气腾起。 “来人。”他沉声道。 有侍卫出现。 “召唤黑鸦，将她掳来。” 侍卫愣了愣，“王爷，这个时候召唤黑鸦，咱们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只要做得干净些，谁能查到我们头上？”三王爷几乎将扇柄捏碎，他阴气森森，“大理寺已经调查到闵玉召唤黑鸦的事，只要将黑鸦的事推到秦雪月身上即可。” 用没了用处的秦雪月去换天灵道人的弟子，就算有点冒险也值得。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秦偃月掳来，再将今天的怒气悉数发泄在她身上。 她越嚣张，他越想征服。 侍卫觉得现在的三王爷有点奇怪，他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马车上的秦偃月一阵恶寒。 那股恶心感又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将暖炉抱紧。 她再次后悔来燕子楼见那个渣男。 只是见了面，说了话，那股恶心感也挥之不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三王爷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 先前只觉得他渣，很讨厌。 现在，浑身散发着阴气，就像是身上缠绕着一团诡异的黑气一般，黏糊，油腻，恶心，戾气极重。 今天她如此没给他脸，他怕是会记仇。 秦偃月攥紧手，想着赶紧回去，最近尽量少出门。 “嘶……” “噗通。” 正在思索间，车子外面突发一声巨响。 马像受了惊吓一般，仰天狂叫，疯狂向前奔跑。 秦偃月没能抓稳，被晃了好几下，头磕了一片红，堪堪抓住了扶手，“车夫，发生了什么？” 车夫没有回应。 马疯狂地往前跑，速度极快。 马车也来回摇晃，她险些抓不住那扶手，在车子里滚来滚去，难受得很。 “车夫？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被晃得头晕脑胀。 她费尽力气掀开车帘子。 这一看，却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车夫已经被杀死，头已不知去向，从他的脖子上涌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场面恐怖血腥。 马也受了伤，伤口的疼痛让它疯狂往前奔跑。 鲜血染红了马车，染红了马匹，随着马往前狂奔，鲜血悉数往后飞去，落到她的脸上，身上。 片刻功夫，如被血淋过一般。 秦偃月愣在那里。 身为医生，她对死亡看得透彻。 但，对车夫的死法却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惊惧感随着可怕的血腥味袭来时，鲜血恐惧症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浑身颤抖，大脑空白，无法思考，无法求助，无法呼唤。 受惊的马疯了一般往前跑。 好在她已经出了街市，所在的区域属于皇子们居住的区域，人并不多，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 马匹穿过巷子，慌不择路来到了人烟更加稀少的郊外。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郊外没有人扫雪，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马匹速度过快，车轱辘严重打滑，车子摇晃得更加严重。 秦偃月在马车里被晃来晃去，车夫的鲜血不停地倒灌进车里面，在疯狂的颠簸中，鲜血扑满面，血腥味充斥。 她惊恐地蜷缩在一起，颤抖不停，浑身冰冷。 终于，马车在滑滑的雪地里失去控制，车子翻了过来。 浑身无力的秦偃月最终被狠狠地甩出去。 就算有积雪缓冲，她也受到大力冲击，眼前发黑，意识模糊，很快就晕了过去。 郊外树木上的雪簌簌落下。 在一片残雪中，几个不和谐的黑衣人出现在树林里。 他们相互看了看，手起刀落，将疯马砍杀掉之后，将昏迷的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运走。 随后，有专人来处理干净现场，鲜血被掩盖，马匹马车被融化，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 刚刚从太仪宫出来的东方璃突然觉得心尖颤抖，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般。 那种心慌的感觉前所未有。 他捂住心口，大手也压不住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种相当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心头，他沉着脸，快步往回走。 “七哥，你别走这么快。”东方璎抱着一根大萝卜跟在他身后，“我今天请了假，可以休息一天，你就让我跟你去吧。” 东方璃充耳不闻，脸色难看至极。 “七哥？你耳朵聋了？”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去，不知道我这几天让人送给七嫂的大萝卜她喜欢不喜欢。”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我也想去看看卯卯。” “七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腿短跟不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萝卜往前跑。 东方璃顾不得理他。 快步回到紫武宫之后，让杜衡以最快的速度回七王府。 东方璎气喘吁吁，紧赶慢赶才赶上了马车，“七哥，到底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东方璃双手攥紧。 他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那股感觉，无法形容。 心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越靠近七王府，跳得越快。 “杜衡，再快一点。”他催促道。 杜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方璃，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用力甩了几鞭子。 马吃疼，撒开蹄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七王府。 东方璃跳下马车，急匆匆地推开门。 “偃月。” “王爷。”赤箭看着急匆匆的东方璃，忙迎上来，“王妃，王妃她……她去秦府了？” “去秦府？跟谁去的？”东方璃攥紧手，“去了多久？” “跟水烟去的，去了有半个时辰了。”赤箭吞吞吐吐。 东方璃转身就往秦府去。 东方璎抱着大萝卜跑过来，盯着赤箭看了一会，气喘吁吁的，“你这丫鬟在撒谎。” 第四百零九章 她有危险 赤箭脸一白，勉强笑着，“十皇子，您在说什么呢？” “你就是在撒谎，我听到你的心跳得非常快，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跳的如此之快。”他歪着头，“七嫂没去秦府对不对？” 东方璃的身形也停住，他冷着脸转过头来。 赤箭被拆穿，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可能？王妃就是去了秦府，她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劝你说实话吧。”东方璎摇着头，“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你还是在撒谎，七哥都快急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样子。要是七嫂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赤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秦偃月虽然带了水烟去的，但，去赴那种莫名其妙的约，太危险。 十皇子说得对，若是王妃出点什么事，她会自责一辈子。 “王爷。”她跪下来，“奴婢该死，王妃没有去秦府。”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漆黑，“她没去秦府去了哪里？赤箭，快说实话。” 他心底慌乱不已，时间越长，那感觉越强烈。 赤箭咬了咬嘴唇，“王妃接到了一封信，信中有人约她去燕子楼，她就带了水烟去赴约了。王妃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回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便已经夺门而去。 东方璎想追上去时，晚了一步，没能跳到马车上。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燕子楼不是闻京城最大的酒楼么？谁会邀请她？” “十皇子。”赤箭心事重重，“天寒，您还是进屋等着吧。” 东方璎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他将萝卜放到桌子上，“七嫂为什么让你撒谎？” 赤箭跪下来，“奴婢该死。” “你起来说话就行，我又没怪你，我就是奇怪，七嫂去燕子楼为什么要瞒着七哥。”他圆圆的眼睛闪着，“莫非，七嫂红杏出墙了。” 他撅起嘴，很不高兴。 七嫂红杏出墙为什么不出到他那里去，别人肯定没有他疼她。 “十皇子说笑了。”赤箭说，“王妃娘娘并没有说送信人是谁，只是不让我告诉王爷。” 东方璎捏着下巴，想了半晌也想不起七嫂红杏出墙的对象来，他摆着手，“算了，我相信七嫂。卯卯呢？” 赤箭将蔫蔫的卯卯抱过来。 卯卯认得东方璎，看到他之后，委委屈屈地叫着，头在他身上蹭着，眼泪汪汪。 “卯卯怎么了？”东方璎还是第一次见到卯卯如此虚弱的模样，“还瘦了一大圈。” 赤箭担忧道，“卯卯一直这样，王妃检查了很久，也喂了不少药，它还是蔫蔫的。” “不应该啊。”东方璎皱着眉头。 他轻轻地抚摸着卯卯，仔细听着它的叫声。 “你肚子疼吗？”他帮它抚摸着肚子，卯卯的叫声大了一些。 “懒懒，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卯卯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委屈地叫着，一声声，叫得人心底发软。 “别担心，七嫂肯定能帮你治好的，你可不能乱吃东西。”东方璎用手指点着它的头，“你就是太懒了，以后要多去抓老鼠，多运动。别哭了，不就是肚子疼么？很快就好的。” 赤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十皇子，您能听懂卯卯说什么？” “听不懂啊。” “可您刚才在跟卯卯对话。”赤箭有些凌乱，“您说一句，卯卯喊一声。” 东方璎不解，“我跟它说话，它当然会回应，这不正常吗？卯卯又不聋。” 赤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您真的听不懂？” “我骗你做什么？” “那您怎么知道卯卯肚子疼？” “猜的。”东方璎点着下巴，“我觉得它肚子疼，就随意说出来了。” “……”赤箭额角抽搐了两下。 亏她还满心期待着十皇子有听懂动物说话的能力。 “你这丫鬟奇奇怪怪的。”东方璎摇着头，像个小大人一样评价着，“撒谎，不稳重，大惊小怪，你别在这里杵着了，去厨房端一些蜜薯来，卯卯喜欢吃。” 赤箭领命出去。 她离开后，东方璎瞧着四下无人，暗搓搓将那根又大又长的萝卜放到了秦偃月的被子底下。 “我都知道的，平常我送过来的，七哥肯定给我扔掉，这下我藏结实喽，七嫂看见了肯定会喜欢的。”他兀自点着头，一脸狡黠，“卯卯你说是不是？” 卯卯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此时。 东方璃与杜衡在去往燕子楼的途中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和街市离得比较远，居住区域比较宽阔，需要乘坐马车穿过一段比较空旷的地方才能达到街市。 这个地方有侍卫驻守，就算有刺客进来，也需要隐藏身形。 在这段路途中，他们发现了尚未被处理干净的血迹。 他们脸色大变，顺着血迹行了许久，在到达城郊时，鲜血失去了踪迹，也没了马车的痕迹，显然是被处理掉了。 “王爷，这里的雪不太对劲。”杜衡从车子上跳下来，“还有一股相当刺鼻的味道。” 东方璃的心紧紧揪起。 根据目击者的说法，七王府的马车惊马之后，就来了这个方向，很显然，就是偃月乘坐的那辆。 他忙跳下来。 杜衡将那一处的雪移开，“也幸好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在雪地里是最难掩饰踪迹的，就算被特殊处理过，也留下了痕迹。” 东方璃捏了捏那一块的雪，闻了闻，味道刺鼻。 雪花自然飘落到地上和被人轻拂过是不一样的。 马车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 可，这里没有人，没有马车的痕迹，甚至血迹也被掩盖了个彻底。 “王爷。”杜衡脸色发白，“马车和马，还有车夫他们，能去哪里？” “你可听说过一种药水？”东方璃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一种只要沾染一点，不管是石头还是人或者动物，都会被融化成一滩水的可怕药水。” “您的意思是？”杜衡的脸色苍白得厉害，“马和车夫还有车子，都被融化了？” 那王妃…… 东方璃紧紧地攥紧手。 他从未如此慌张过。 根据赤箭的说法，秦偃月身边有姬无烟在，姬无烟虽不是个好相与的，却是个值得信赖的。 有他在，偃月还会消失，马车还会被攻击！ 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秦偃月有危险。 第四百一十章 启动紫金令 这个世上，用那种可怕药水的，只有一个组织——黑鸦。 一想到黑鸦在秦府的所作所为，想到那时的凶险，新仇旧恨叠在一起。 “杜衡。”东方璃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双眼通红，杀气腾起。 “传我命令，启动紫金令。” 杜衡吓了一跳。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重色彩，以赤色为最低，橙色其次，紫色为最高级。 归有疆死的时候，消息就是用紫金卷轴递送的，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 紫金令是比紫金卷轴还要高级的存在，命令一出，就会调动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牵扯甚多。 从他跟了东方璃以来，还是第一次接到启动紫金令的命令。 “王爷三思。”杜衡道，“若是启动紫金令，等于把咱们的人悉数暴露，目前来说不是好时候。” 东方璃脸色深沉。 他又何尝不知启动紫金令的利弊？ 这些年，他在皇室的夹缝中生存，不得已才扩展自己的势力。 紫金令一出，意味着他们全员出动。 动静如此之大，说不定会被狗咬上。 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想到偃月被掳走，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他无法控制心底涌起的愤怒。 黑鸦一而再再而三对偃月出手，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先前他保持低调，不参与斗争，明哲保身，坐看他们狗咬狗。 但…… 他有了软肋。 他想在这肮脏的皇室斗争中保护她一生无虞，就必须要强大起来。 “王爷。”杜衡继续劝阻道，“紫金令一出，意味着蛰伏在各个王朝的所有人都要行动，王妃只是在闻京城失踪的……” 他见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声建议道，“不如，就让琼花召集闻京城的紫金，以他们的能力，应该能很快有消息。” 东方璃负手，目光幽冷地在四周扫视了一眼。 而后，冷着脸回到马车上。 没找到秦偃月的尸体或者残留下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她应该还活着。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他慌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心情平复后，他能沉下心来思考。 以偃月的性格，不可能轻易去赴宴。 她不仅去赴宴，还让赤箭瞒着他，这就证明，那个笨蛋要见的是个男人，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个都认识的男人。 她特意带上姬无烟，说明那个男人很危险。 以她慵懒怕冷的性子，不惜冒着危险去见一个男人，证明那个男人有她的把柄。 而，偃月的把柄就是天灵道人的戒指。 那个男人以戒指为诱饵将她骗去，大概是没达成目的恼羞成怒，才在她回七王府时对她下手。 理顺了这些之后，他心里有了底。 “王爷？”杜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您倒是跟属下说句话啊。关于紫金令的事……” 王爷脸上阴晴不定，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可怕，像是要将人冰冻了一般，吓得他瑟瑟发抖。 东方璃声音坚定，“传我号令下去，发动紫金令。” “王爷！”杜衡脸色大变，“三思啊。” 敢情，他刚才说的那些，王爷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已经猜到了偃月在什么地方。”东方璃道，“紫金令的命令是彻底清除黑鸦，与偃月无关。” 他眼底迸发出慑人的杀气，“传令给所有人，只要发现黑鸦的人，杀无赦。” “我们去燕子楼。” 若是他的推理没有错误，秦偃月去见的人应该是老三东方珞。 她会失踪，应该是老三做下的。 他想到昨天晚上杜仲汇报的事，脸又黑又僵。 一想到老三对偃月的觊觎，他几乎控制不住杀气。 杜衡不敢多问，驾着马车来到燕子楼前。 这时。 燕子楼的第五层，精致的包厢之中，三王爷正与秦偃月对峙。 秦偃月被摔晕后，是在被黑衣人掳走的途中清醒过来的。 一路颠簸，她被甩得头晕眼花。 终于停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被带到了一个精致豪华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屋子里还点燃了奇怪的熏香。 熏香的香味有些奇怪，甜腻又充满了温热，那是一种相当不好的味道，是用在床笫之间的东西。 她脸色微变，颤抖着手找出一粒药丸塞到嘴里。 刚咽下药丸，一脸猥琐的三王爷走过来。 “秦偃月，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三王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刚才挺厉害的，本王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敢有人如此辱骂本王。” “你将我抓来想干什么？”秦偃月身上的鲜血还在，在那股浓浓的血腥味道之下，她牙齿打颤。 “干什么？”三王爷眯起眼睛，“我不是说过了？若是以前我能将你弄到床上去，就没有那么麻烦了。现在应该也不晚，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秦偃月脸色大变。 这个恶心渣男，莫非是想…… “你跟老七圆房了吗？贱货，你对我态度如此差，是不是被老七征服了？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我从不上不干净的女人，不过，你是例外，我可以不在意你是否清白，接下来，乖乖做我的……一条狗如何？” 听了这话，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上，秦偃月脸色发白，控制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三王爷看着她厌弃的模样，眼中闪着阴鸷，“呵，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今天我定要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说着，那只手就要伸过来。 秦偃月的手还在颤抖，她用尽力气捏住麻醉针，在三王爷的手靠近时，狠狠地刺过去。 三王爷会功夫，功夫还还不低。 秦偃月的手本就在发抖，被他躲过去之后，麻醉针落在了地上。 “贱货。”三王爷咬着牙，“你还想反抗？” “呵。”秦偃月用厌恶的眼神看向他，“东方珞，你靠近不了我。你既然知道我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就应该知道，我不仅会治病，还会下毒。你只要碰到我，一定会死得凄惨。” 三王爷显然不信，冷笑道，“别虚张声势了，你若是有这本事，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秦偃月垂下眸子，暗暗下定决心。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她就呼唤紫御卫。 然后，命令紫御卫杀了他！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将三王爷处以宫刑 东方璃曾经告诉过她，紫御卫的权利极大。 只要呼唤了他们，发出的命令等同于皇帝发出的命令。 从皇帝将那两个紫御卫派给她之后，她一直谨小慎微，还没召唤过。 这一次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盯着三王爷逐渐靠近的手，眼神幽冷。 她绝不会让这种恶心至极的人碰到她一点，哪怕一点头发梢，一点衣角！ “呵。”三王爷的手指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停下来。 “浑身是血，一脸脏污，本王看着就倒胃口。”三王爷甩了袖子，“横竖你已经落到了我手里，迟早会求我。” 三王爷在博山香炉里挑了挑。 火光遇见熏香后，散发出如琉璃般的光芒。 这香，又叫琉璃香。 琉璃香这名字虽好听，却是能够让人听话的好东西。 屋子里的香味逐渐浓郁。 只消等待一会，秦偃月一定会跪下来乖乖求他。 三王爷面容阴鸷。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立即有美姬送酒来。 美姬将酒杯端起，小心翼翼地递给三王爷。 三王爷将杯中酒饮尽，美姬又斟了一杯，全程毕恭毕敬。 美人在侧，三王爷却不上心，他的目光却不断瞥向秦偃月。 秦偃月觉得恶心，索性闭上眼睛。 她在思索着逃脱的可能性。 东方珞将她抓来，没有碰到她一根发丝，她呼唤紫御卫之后，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杀掉。 如果不能将东方珞杀掉，她身边有紫御卫守护的事就会传出去。 本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觊觎。 但，如果不呼唤紫御卫，陷入到鲜血恐惧症中无法走出的她浑身发软，颤抖，根本没力气逃走。 更不可能逃出三王爷的视线。 她正衡量着利弊，突然听着耳边有尖叫声传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原来是美姬不小心将酒在三王爷身上。 三王爷被惹怒，上一刻还温温柔柔，下一刻就毫无怜香惜玉对美姬动手。 秦偃月看得怒火中烧。 这个人渣！ 她制止不了，只能闭上眼睛，不见不听。 “你为什么闭上眼睛？”三王爷幽幽地开口。 “秦偃月，你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动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待你。”三王爷眼睛盯着秦偃月，手却用力捏住美姬的下巴。 美姬疼得小脸发白，却不敢出声，只能颤抖着。 “当然，若你不听话，等会我会将这些千倍百倍地施加在你身上。”三王爷语调阴冷。 琉璃香味不断变得浓郁，太香的味道让人恶心。 秦偃月强压下涌上的恶心感，装作没听见三王爷的话。 三王爷阴鸷地扫着秦偃月，突然冷笑一声，将美姬拉过来…… 秦偃月咬紧了牙根。 美姬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偃月感觉到美姬声音渐无，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她从头凉到脚。 三王爷像是疯了一般，双眼嗜血，面目狰狞，正用那双铁手死命地掐着美姬的脖子。 场景触目惊心。 “够了。”秦偃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已经够了。 她受够了这种恶心场面。 她以前听说过东方珞性情暴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今一见才惊觉，那个单看外表还算风流倜傥的三王爷，背地里竟凶狠不堪到如此程度。 这敬酒的美姬只是稍稍不顺他的心意就遭受到这般对待。 这种人渣行径，令人不齿。 美姬的遭遇，一如差点被掐死的月露。 在出月宫里，月露大概也经历过跟这美姬一样的事。 秦偃月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 但，看到这美姬的遭遇，想到月露，想到一心喜欢三王爷甚至为了三王爷死掉的原主，心底涌起无尽的怒气。 对三王爷来说，这美姬无关紧要，死就死了。 但，对美姬的亲人来说，她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曾经鲜活存在过的。 就算一根草芥，也不该被如此践踏！ 原主的仇，她的仇，以及被三王爷迫害过的人的仇，这些加起来……足够了！ “紫御卫。”秦偃月用颤抖的声音喊出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紫色衣衫的人出现。 他们戴着特殊的面具，穿着特制的紫色衣裳，衣裳上绣着一条象征着皇帝的金龙。 一阵风过，他们半跪在她跟前，“在。” 秦偃月的状态不太好。 她身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衣裳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和脸上也一片狼藉。 她费尽力气站起来，“紫御卫的两位，今日召唤你们，实在有事相求。” “但凭王妃吩咐。”紫御卫严肃道。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秦偃月捏紧了袖子，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清冷如雪，“将三王爷处以宫刑。” 三王爷乍听到紫御卫三个字，像是有一盆夹杂着冰块的水从头上浇落，兴致全无。 他转过头，看到两个紫衣人已经半跪在秦偃月身边，脸色大变。 那双阴鸷的眸子里夹杂着慌张。 紫御卫是父皇的亲卫军，只听从父皇的命令，对任何人都铁面无私，只会执行命令，不管对方身份如何。 紫御卫一共有九个，他们从不在人前出现，就算是他们这些皇子，也没见过真正的紫御卫。 他万万没想到，秦偃月能召唤紫御卫，更没想到紫御卫会听从她的命令！ 紫御卫听了秦偃月的话，没有半点犹豫地应下。 他们站起来，很快将三王爷抓住。 三王爷想躲开时，被紫御卫扣住手腕。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三皇子，是皇子，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三王爷终于知道怕了，“放开我，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你应该庆幸。”秦偃月扶住一旁的屏风，勉强保持站立，“东方珞，你可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只要你碰到我一点，我就让你死得凄惨？实际上，你要是碰触我一下，我下达给紫御卫的命令就是杀了你，让你这种渣滓早死早超生。” 她，生平第一次动了杀意。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来了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收回了手，她不想担上弑兄的名号，更不想给父皇添麻烦。 只是，这个人实在太变态太恶心了，不将这种渣处以宫刑，对不起死在他手上的无辜女子们。 “紫御卫的两位，请速速给他施以宫刑。”秦偃月深呼吸。 “你敢！”三王爷脸色漆黑。 “不敢？”秦偃月冷笑。 她的确不敢，但，紫御卫就不一样了。 “三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紫御卫是多么特殊的存在，紫御卫的行事只归父皇管辖，我下达的命令就是父皇下达的命令，三王爷觉得父皇不敢？” 三王爷看着森森的秦偃月，心底升起寒意。 他小看了秦偃月，小看了父皇对天灵道人弟子的保护。 紫御卫的存在，是震慑，更是皇权的象征，是父皇力排众议组建的特殊存在。 他们不仅对父皇有绝对忠诚，也有绝对的权利，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官员，只要违抗命令，杀无赦。 曾经有个妃子仗着自己受宠，执意要突破紫御卫见父皇，紫御卫眼睛都没眨就将人斩杀了，后来父皇只是厚葬了那妃子。 宠妃如此，他也不会例外。 一想到要被处以宫刑成为太监，三王爷的脸上一片苍白。 他若是变成了太监，莫说太子之位无法竞争。 他还会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绝对不可以！ “偃月。”三王爷忙软下声音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次是我不对，我该死。”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掌嘴。 “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宫刑的事若是传出去，有损皇室名号，父皇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你别冲动，看在我们两个曾经真心相爱的份上，放弃这个命令如何？我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请你不要再恶心我。”秦偃月打断他，捏紧了袖子。 如果没有紫御卫出现，她的结局，兴许比那个美姬更加凄惨。 对渣男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目光幽冷地看着三王爷，“从你想对我下手的时候开始，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告诉过你，我不是那个被你哄骗，为了你被秦雪月害死的傻子，你这招对我没用。”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紫御卫的两位，请吧。” 紫御卫一直戴着面具，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从那双如鹰隼的眼睛里看见慑人的寒光。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三王爷。 三王爷见秦偃月软硬不吃，眉眼中恢复平日里的狠厉阴鸷，“既然你下定决心，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只要将紫御卫杀死，将秦偃月杀死，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他说着，一掌打向距离最近的紫御卫。 紫御卫轻飘飘地躲开。 “来人！”三王爷喊了一声。 他说着，从袖子里捏出来一个小小的圆球，捏开之后，发出刺耳的声响。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个声音她听到过，是召唤黑鸦的信号。 “你们小心，黑鸦的人可能要来。”她道。 两个紫御卫对视了一眼，一个人对付东方珞，一个护在秦偃月身边。 三王爷的功夫不错，但，远远比不上紫御卫，很快就被抓住。 紫御卫见三王爷挣扎得厉害，眼神一暗，将他打晕，带到另外的房间，实施宫刑。 信号爆竹响了之后，并没有跟预料中那般有黑鸦出现。 只有几个伺候三王爷的侍卫，三两下被紫御卫制服。 处理好那些人之后，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紫御卫执行完命令之后，又如一阵风般离开，来去无踪迹。 秦偃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窗子打开，让迷惑人心智的琉璃香散发出去。 从马车上被甩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和腰部，头疼欲裂，腰部也疼得直不起来。 头晕恶心的感觉袭来，又有晕血症，她眼前发黑，浑身发软，站都站不住。 “喂，你别死。”秦偃月扶住一把椅子，闭眼休息了片刻，挣扎着去往美姬身边，想探一探她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往前走了两步，秦偃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天旋地转，她无法保持平衡，摇晃着跌下去。 她并没有磕到冰凉的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略带冰冷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里散发着熟悉的香味，怀抱里温暖如云霓，她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轻笑。 “你来了啊。” “我来晚了。”是东方璃紧张愧疚的声音。 “没晚，来得正好，救救她。”说完这句话，她放心晕了过去。 “二丫。”东方璃看到她满身的鲜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这间屋子里充斥着甜腻的香味，这味道他曾经闻过，是用在床笫之间的东西。 床上的美姬面色苍白，衣不蔽体，能看到满身的淤青和伤痕，昭示着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紧紧地将她抱住，浑身都是冰凉。 偃月身上都是血，这些血大部分干涸了，显然不可能是无故染上的。 有可能是老三也用极致的手段对待过她！ 一想到秦偃月也可能遭遇过这样的对待，他的眼睛通红一片，几乎要滴出血来。 杀意肆虐，锋利如剑。 他想将老三千刀万剐。 “勒死了，松点。”迷迷糊糊中的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的不对劲，眼睛也没睁开，像是呓语一般，“我没吃亏。” “二丫，你哪里受伤了？”东方璃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等着她回答时，却迎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看着她睫毛轻闪，安心睡着的样子，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杜衡，处理这里，等会去陆觐那找我。”东方璃抱着她去陆觐那里。 杜衡闻着满屋子的奇怪味道，皱着眉头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冷风倒灌进来，带走了屋子里的热气。 他看着几乎没穿衣裳的美姬正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床上，脸变得通红，踟蹰着不敢靠近。 “那个，水烟姑娘，我没想占人便宜，我守身如玉，我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靠过去，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还有气。 他让人将她送到医馆里，在这房间里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了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三王爷。 床下，还有一团被鲜血染红的白布，白布里包裹着什么东西。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妃 房间里光线并不是特别明亮，杜衡有些看不清。 只隐隐看到了一个小托盘。 小托盘里沾满了血迹，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草木灰，像是在举行某个神秘仪式。 “三王爷，得罪了。”杜衡小心翼翼，“您也别怪我，谁让您拐我们王妃来着，我也是公事公办，您将我们王妃掳到这里来是犯法的，您还是乖乖去皇宫请罪吧。”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屋子里的暖炉装满了碳火，碳火燃烧得极旺盛，一进去，有种让人头晕恶心的热气。 热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诡异的骚味和臭味。 令人作呕。 杜衡捏着鼻子，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看向床上。 床上的三王爷没有动静，双目紧闭，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他表情惊惧，头发沾湿，一缕缕贴在脸上，蓝色的枕巾几乎湿透了，看模样是出了大汗的。 “喂，三王爷，你怎么了？”杜衡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跟前，“你还醒着吗？得罪了，跟我走一趟吧……” “虽说你是王爷，但，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休怪我不客气了！” 杜衡见三王爷没动静，有些不耐烦。 他想再靠近些，不小心踢到了托盘，托盘被踢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杜衡低头。 这一看，却是吓得尖叫一声。 房间里的热气和味道本就熏得他难受。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很快又变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呕……” 杜衡逃似的离开房间，跑到如厕的房间大吐特吐。 吐了好半晌后，他又疯狂洗手。 洗手的时候又继续吐。 杜衡吐了个天昏地暗，到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清洗了好久的手，他才稍微好了一些。 “三王爷一定是脑抽了吧？莫非是偷偷练了那种功夫？”杜衡皱着眉头。 听说有一种诡异的功夫，练习之后可以天下无敌，要求是先自宫。 他只听过，没见过。 若是三王爷为了练就神功达成目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对。”杜衡想起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美姬。 三王爷身为皇子，若是变成了太监，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以三王爷的野心，是想要太子之位，想要登上大统，想要当皇帝。 若是变成了太监，就代表着失去了太子继承权，也是对皇室的侮辱。 除非三王爷脑抽了才会走那条路。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秦偃月的手笔。 杜衡想明白这些之后，嗓子发紧。 他家王妃一怒之下将三王爷太监了？ 整个东陆王朝，没人敢这么干！ 杜衡越想越觉得好奇，起身，暗搓搓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三王爷本人。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里面的人确确实实是三王爷无疑。 “阿弥陀佛，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妃，王妃狠起来简直太可怕了。三王爷， 请节哀顺变，谁让你得罪的人是王妃呢。”杜衡将被子放下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杜衡不停地絮叨着。 他探了探三王爷的鼻息。 呼吸还算均匀，就是陷入到了深度昏迷中，无法唤醒。 杜衡陷入到为难中。 三王爷是掳走了王妃。 但，王妃大手一挥将三王爷变成了太监。 三王爷再不堪也是皇子，王妃一怒之下断了皇家血脉这事，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浪。 何况，王妃一介女子，若是被皇上知道是她做下的…… 杜衡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一般宫里的太监，都是由有经验的人来处理。 大概过程是选一间暖和避风的屋子，个中步骤极为复杂，一个不好就会丧命。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东方珞做了什么事把秦偃月惹急了？ 这里没有别人，除了王妃有这魄力，没人敢这么干。 杜衡越想越觉得凌乱。 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绝对会出大事了，还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这事，他拼了性命也得瞒着。 “来人，去请林太医来，一定要请林太医，别人不行，他要是不愿意来，你们就将他给绑来。”杜衡顿了顿，又吩咐道，“你们将房间包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别管什么阿猫阿狗，一概拦在外头。” 手下人领命，各自分散开。 “王妃，我只能帮您到这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杜衡嘟囔着，搜集了一些有用的证据，回去复命。 东方璃抱着浑身是血的秦偃月来到陆觐府中时。 陆觐正摇头晃脑地饮酒。 陆觐看到秦偃月双目紧闭鲜血遍布的模样，吓得一跳三尺高，“怎么了？我小师妹这是怎么了？东方璃，你对我小师妹做了什么？先” “我也不清楚。”东方璃将秦偃月放到软塌上，“老祖宗，你快瞧瞧她有没有受伤。” 陆觐气得咬牙切齿，抄起拐杖就想让东方璃身上招呼。 东方璃挡住龙拐杖，“陆觐你能不能先别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去看偃月有没有有受伤行不行？” 陆觐这才吹胡子瞪眼将拐杖扔下，跑去给秦偃月把脉。 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紧张不已。 陆觐把脉结束，又仔细检查了秦偃月的眼底，舌苔，眉头紧紧皱起，叹气摇头，严肃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老祖宗，偃月她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她就是昏迷了。”陆觐捋着胡子，“她应该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到了头，不过不碍事，等休息过来就行了。” 东方璃对陆觐无语。 这老头一惊一乍的，要将他吓死了。 “那你又皱眉又摇头干什么？”东方璃不满道。 陆觐斜睨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她男人，你莫非不知道她葵水来了？这傻丫头体寒极为严重，肯定疼得死去活来，这五六天最好待在温暖的地方，再配合着药物将寒气排出来。 你倒好，不仅让她到处乱跑，还让她受伤，让她在寒冷的天气里瞎蹦跶。她不仅受寒，还受了惊吓，你可真是个混账！” 第四百一十四章 谁敢欺负小师妹？ 东方璃愣了愣，睫毛垂下。 昨天夜里，二丫的确说过，她身体不适，他情急之下将这事给忘了。 “那该怎么办？”他问。 “凉拌。”陆觐没好气地说。 他让人将秦偃月带下去换衣裳，又仔细配了驱寒的药物，叮嘱着丫鬟给她泡药浴。 东方璃想跟过去，却被陆觐一把拽回来。 “老夫的丫鬟还是能信得过的。”陆觐一改往日的老顽童模样，目光幽冷，声音严肃，“老七，我有事问你，她怎么浑身是血？又怎么摔了？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璃拳头紧握，眸子里的光芒生寒。 老三！ 昨天杜仲来报，说三王爷跟三王妃起了激烈的冲突，三王爷盯上了偃月，每每与女人在一起时，都会疯狂地喊着偃月的名字。 那画面，只是想想令人作呕。 他本想退朝后找老三打一架，警告他不准再对偃月觊觎。 谁知老三根本没去上朝，还用了下三滥手段将偃月掳了去。 一想到老三可能对偃月做过什么，他抑制不住心底的杀意。 “老七。”陆觐看他表情不对，握紧了手中的龙拐杖，“你给老夫说实话。” 谁敢欺负他小师妹，他就打谁，往死里打的那种打。 东方璃敛眉。 今日之事，是他的疏忽。 若他能早点启动紫金令，早点保护好她，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陆觐见东方璃低头不语，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抄起龙拐杖冲着东方璃砸下来。 东方璃正在思索，被猛地一砸，下意识地躲开。 他蹙眉看着气冲冲的陆觐，“你干什么？” “老夫不干什么，老夫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想打你。”陆觐指着他，“说，我小师妹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干了什么？要是不说个清楚，我先打死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龙拐杖。 东方璃一脸黑线。 早知偃月没事，他就不带她来陆觐这怪老头这里。 涉及到老三，还涉及到皇家丑闻，他不太想让陆觐掺和其中。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老人家好好安享晚年就好。”他轻飘飘地躲开陆觐的拐杖。 “老七，你能耐了？”陆觐呵斥着，“你不告诉我就证明有猫腻，哼，我自己去调查。”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院子里的几个药童挥了挥手，“娃子们，你们来，去调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一样一样调查清楚喽，一件也不能漏下。” 药童们训练有素的，领命而去。 陆觐斜睨着东方璃，高高抬起头，一脸不屑，“你以为老夫整天闭门造车吗？老夫就是懒得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若是被我查出来是你辜负欺负小师妹，我打死你。” 东方璃脸色阴晴不定。 陆觐年轻的时候，曾经担任过皇室暗卫系统的医官。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不仅要功夫出众，还要懂一定的医术，陆觐则负责着暗卫们的训练。 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 老头子早就不管俗事了，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陆觐看着东方璃的黑脸，双臂相抱，哼哼唧唧，“我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懒得管这些俗事，不代表我管不了。” 要是被他查出有人欺负小师妹，管他是皇帝还是太后娘娘，他都照打不误。 东方璃不语。 陆觐要被气炸了。 他从年轻时就喜欢豪爽的，喜欢痛痛快快的，最讨厌老七这种性子清冷沉闷，问个事想三想四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的人。 东方璃越不说话，他越生气。 用龙拐杖打了，也骂了，全都不管用。 他没辙，只得拿了一坛酒来，闷闷地坐下来喝酒，一边喝一边死命瞪着东方璃。 大约过了两炷香时间，杜衡面色苍白地来到陆觐府邸复命。 他想行礼时，陆觐随意将酒壶一扔，一把将他拽住，“娃娃，不要在意那些虚礼，老夫有事问你。” “娃娃？”杜衡愣了愣，指着自己，“我？” 他是娃娃？ “不是你，难道还是鬼？”陆觐吹着胡子，“你是不是带回了与我小师妹相关的消息？快说说。” 杜衡有些为难。 他看了看东方璃，东方璃眉头紧蹙，却没有表态。 陆觐一边急切地抓住他，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东方璃。 东方璃依然不语。 两人一触即发，气氛僵硬奇怪。 杜衡被这气氛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在陆觐和自家王爷的气势压迫下，两股战战，额间直冒冷汗。 “七嫂，醒了。”气氛正僵硬着，东方玖跑过来，怯生生地说。 东方璃脸色微变，懒得再管陆觐，快步向屋子里走去。 陆觐也想跟上去。 “杜衡，拦住老祖宗。”东方璃头也不回地吩咐，“如果你拦不住，今天晚上就卷铺盖滚出七王府。” 杜衡刚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听到东方璃的话，嘴巴张得大大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让他拦住皇上亚父，如果拦不住就让他滚出七王府？ 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南瓜。 陆觐气得直吹胡子，“老七，你敢。” 他年纪大，速度却很灵敏，眼看着就要赶上东方璃时，杜衡忙将他拦住。 “娃娃，滚开。”陆觐很生气，“我要去见我小师妹。” “老祖宗。”杜衡脸色发苦，“您就别添乱了。” “添乱？老夫哪里添乱了？老夫只是想看看小师妹，想问问小师妹发生了啥？老七那个倒霉玩意儿，敢拦住老夫，看老夫不打死他。”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将龙拐杖使劲戳着地。 杜衡看着龙拐杖就发憷。 这根拐杖可是上可打皇帝，下可打平民，权利大得很。 他不敢拦陆觐，又不敢不听东方璃的话，头疼不已。 眼看着陆觐硬要突破他往屋里闯，忙道，“老祖宗，您别去打扰他们小两口了，你都不知道王爷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预见到了王妃出事，脸都绿了，这好不容易才等到王妃醒来，咱们这些电灯泡就离得稍微远一点行不行？” “电灯泡是什么？哼，老夫才不是。”陆觐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就是听王妃说过好几次。”杜衡安抚道，“老祖宗，咱们就把时间留给王爷和王妃，您想问什么，我回答您，您看如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把他太监了 陆觐有些心动。 小师妹刚刚醒来，最想见的人应该是老七。 他一把年纪了，不该跟小辈一般见识，也该有点眼力劲。 这么想着，他将龙拐杖一收，盯着杜衡看了好一会，“娃娃，你会喝酒吗？” “啊？” “来，陪着老夫喝一杯。将时间留给他们小两口，咱们喝酒聊天，你可不准隐瞒，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夫。” 杜衡喏喏地答应着，目光瞥向屋子里，暗暗担心。 上苍保佑，千万不要让王爷发现王妃太监了三王爷这件事。 “快来。”陆觐让人搬来了好酒，“你再磨蹭，老夫就不高兴了。” “来了。”杜衡替秦偃月捏了一把汗，心事重重地去陪酒。 屋子里。 浅睡了一会的秦偃月恢复了清醒。 有陆觐特意准备的药浴，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她让丫鬟在身后放了两个枕头，蔫蔫地斜倚在上面。 东方璃急匆匆走进来，零落了一身的寒气。 “东方璃……”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然后是一个深深的拥吻。 秦偃月的千言万语被堵住。 闻着熟悉的香味，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伸出手抱紧他，比以往更热烈地回应着他。 彼此散落的头发缠绕到一起，青丝相连，唇齿相依。 暖炉里乍明乍现的光芒因太过羞涩而敛去了光芒，只有满屋子的药香绕了一身情意绵绵。 许久后，东方璃才放开她。 秦偃月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深深地呼吸一口，“东方璃，今天我让你担心了。” 东方璃心一紧，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对不起，我去晚了，若我能早点去……” “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就知道是东方珞邀请我。我就不该去见那种恶心猥琐之人。” 若是直接拒绝掉，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东方璃将她抱紧了一些，声音发寒，“二丫，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王爷用戒指做诱饵，诱导我去往燕子楼，我当时感觉到戒指就在燕子楼附近，生怕那渣滓惹生出什么事来，准备去瞧一瞧。”秦偃月沉声道，“燕子楼人来人往，我也喊了姬无烟在身边保护我，本以为不会出事。” 是她太低估了三王爷的不要脸和心狠手辣。 “姬无烟呢？”东方璃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问。 有姬无烟在，按理说不该出事才是。 “巧就巧在这里。”秦偃月道，“他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宿敌，气冲冲跟宿敌跑去郊外的雪山之巅决斗去了。” 小姬君对战白临渊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相反，他每次都会被白临渊那个变态耍着玩。 “后来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顿了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车夫被杀，惊马后，马不择路跑到郊外，她被甩出马车摔晕的事。 车夫死得太过凄惨。 一想到他脖子上鲜血飞溅到脸上的模样，她依旧抖得厉害。 铺天盖地的鲜血扑面而来，溅满了一身，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以浓浓的血腥味道将她覆盖，淹没，吞噬。 鲜血恐惧症之下，她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颤抖得连扶手都抓不住。 就算是事情已经结束，心底的阴影也一时半会难以消散。 东方璃将她抱紧，眸子里泛出的光芒照人生寒，“二丫，可以了，痛苦的事情就不要再回忆了。” 秦偃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车夫，厚葬了吧。”她道，“善待他的家人，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惨遭毒手。我很抱歉将无辜的他牵扯进来，起码让他的妻子孩子衣食无忧，我心里能好受点。” “好。”东方璃柔声道。 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脸贴到他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东方璃，我今天还干了一件大事。” “什么？” “我把老三太监了。” “嗯？”东方璃蹙眉。 “我说真的，我把老三太监了。”秦偃月咬了咬嘴唇，“就是宫刑。” 东方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复杂。 以她的性子，的确能做出把老三太监的事。 以她的本事，将老三太监了也不在话下。 但！ 实施宫刑是专人做的事，不该是她亲自动手。 何况，男女有别。 “为什么不喊紫御卫？”东方璃不想因为这种事责怪她。 只是，一想到她亲自动手，想到她会碰触到老三，脸色发绿，心里发堵，声音幽幽，“喊了他们，你就不会被掳走了。” 自然也不会这种事。 “你这发绿的脸色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抚摸着他的脸颊，叹息，“马惊得太出乎意料，等我发现的时候就被喷了满脸鲜血，我见了血之后，脑袋一片空白，别说喊紫御卫，连思考都不能。 等我稍稍好些时，马车翻车了。我浑身无力，被甩出来之后就摔晕了。不过，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东方璃，我其实是喊了紫御卫的。” 在她受够了三王爷的所作所为之后呼唤了紫御卫。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东方璃听着她是让紫御卫动的手，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听到老三的所作所为，又恶心又生气，他拥紧她，“二丫，让你受委屈了。” 秦偃月摇着头。 今天虽然凶险，她也算化险为夷了。 唯一的担忧是三王爷变成了太监这事。 三王爷是皇子，把皇子太监，这事绝无仅有，后续所面临的事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东方璃，我有点担忧。”她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的，三王爷变成了太监，淑妃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没受什么伤害，三王爷却成了残废，就算是紫御卫动的手，也无法避免所有的责罚。 东方璃的心几乎沉到海底。 偃月的考虑的确是要注意的，老三从头到尾没碰过她，只是在一旁恶心她，用言语侮辱她，这一点，从不撒谎的紫御卫自会禀告给父皇。 只要老三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做，偃月就占不到理。 他们极有可能会被反咬。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就像一场皮影戏 “我们离开之后，我让杜衡留下来收拾残局。”东方璃沉声说道，“杜衡若是发现老三被太监，指定会将消息封锁了。” 他推测出偃月是被老三掳走的之后，立马调动了蛰伏在闻京城的紫金，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埋伏在附近的黑鸦斩杀。 杜衡带领的众人也将燕子楼里与老三相关的人封锁控制起来，最起码能撑三天。 “东方璃。”秦偃月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模样，抬手，轻轻将眉心的川字抚平。 “这件事是我惹下的，我不想牵扯太多。若父皇怪罪，我一人承担。” 她见他面色不虞，忙道，“你别担心我，紫御卫是父皇指派给我的，我下令让他们做这种事也是名正言顺的，父皇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充其量就是象征性地惩罚惩罚我。 要是你掺和进来，这事就大了。一旦牵扯到皇家子嗣，牵扯到什么权利争夺，就算我们无心，也会被有些人过分解读。你别忙着拒绝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说的。”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 发生穆野那件事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态度，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不让他过多参与。 那时他们还处于闹别扭阶段，他没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无法将真心话说出来。 现在他们早已经身心一体，身心交融。 他很想让她多依赖依赖他，想让她知道，他会始终站在她身边。 “二丫。”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秀发，将她的手往怀里按了按，睫毛垂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冷意，“三天。” 只需要瞒过三天，老三的事他一定能处理利索。 秦偃月不解其意。 她还想再仔细询问时，东方璃却转移了话题，“今天退朝后，父皇单独将我留下，询问了假银票和太后娘娘戒指的事。” “国库中出现了大批假银票将真银票兑换的事，负责人被问责。”他道，“父皇大怒，责令我在五日之内破案。” “用假银票将真银票兑换出来，还是在国库里发生的？”秦偃月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谁这么大胆子？” 国库不是仓库，戒备森严，不仅有重重机关，还有重重侍卫把守。 “不仅如此。”东方璃道，“杜仲已经调查清楚，兑换出来的银票数目也与老三账目上的相同，更加有意思的是，这些银票悉数被买成了粮食，这么多银票，换成粮食的话，少说也得上百万斤。” 秦偃月蹙眉。 现代农业发达，每亩地产量很容易达到上千斤。 古代麦种，灌溉，虫灾等各项技术都落后，赶上好年景兴许好些，赶上不好的年景，百万斤粮食是个庞大的数目。 “太明显了。”她道，“老三就是是傻子，也不会如此蠢到如此地步吧？况且，百万斤粮食岂是说买就能买的？” “问题就在这里。”东方璃道，“我上次跟你说过，银票的防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母版，更改母版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回收旧银票过程，就是在这过程中发现了造假。真假银票的兑换非常有技巧，购买粮食也相当隐蔽。” “不仅仅是国库里出现的假银票，还有钱庄里，普通人手里的，这绝不是心血来潮做下的，这背后，一定有非常严密非常可怕的计划，步步为营，勾成了一个圈子。” 秦偃月听得心惊肉跳。 她可以确定银票造假案件一定与老三有关。 但，老三只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幕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若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将老三当成替罪羊来用，像是预测到了一切一般，这种心机，这种手段，只是想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她问。 东方璃垂下眉眼，“二丫，你可见过皮影戏？” “嗯？” “皮影戏这种东西，需要先将人物扎好，再由写戏本子的人写下或者凄美或者悲壮的故事，全部完成之后，由两个或者三个人操纵着皮影，演绎早已经刻画好的故事。”东方璃道。 “老三就像皮影，在白幕上展现出各种各样的模样。我们所能调查到的只是这白幕上的皮影，真正操控皮影的却隐藏在白幕之后，让我们看不真切。 但，若是我们将皮影斩断，这白幕就变得透明起来。只要顺着查一下，必定能找到线索。” 秦偃月蹙眉。 没了老三做挡箭牌，幕后之人可能会再找另外的操纵者。 她问出心中的疑惑之后，东方璃轻轻一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部皮影戏展现在众人面前之前，先扎好人物，精心写好完美无缺的戏本子，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况且，人不是皮影，不可能任凭幕后之人为所欲为。” 秦偃月懂东方璃的意思。 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若是逼迫得太紧，有可能会引来灾祸。 “我有分寸。”东方璃安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让陆觐进来看看。” “没事。”秦偃月敛眉，她好像磕到了头部，头晕恶心。 她一个没忍住，又呕了一声。 东方璃紧张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是，我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稍稍休息就行。”秦偃月抓住他的手，“对了，关于我无缘无故恶心干呕这件事，我想，我已经破案了。” “嗯？” “我总结出了规律，恶心感最强烈的几次，都是提到了老三，待我真正见到老三之后，那股熟悉的恶心感铺天盖地而来，我可以断定，我之所以恶心难受，是他让我引起了不适感。” 东方璃挑眉，原本严肃的眉眼间染上了浅浅的喜悦，堵在心口的醋坛子也一扫而空。 秦偃月捏住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你在想什么？” “没。”东方璃顺势咬了咬她的手指，“二丫，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不行的话，顶多五天。” “你想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将她放下，“再休息一阵，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回王府。”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说，奈何头晕得厉害，胡乱歪在床上，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小会就睡了过去。 东方璃等着她睡着之后才沉着脸走出房间。 第四百一十七章 阉得好，痛快 杜衡被陆觐拉着喝酒，喝了两大碗之后，酒劲上头，义愤填膺，啰里啰嗦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他正高谈阔论着，看到东方璃从屋子里出来，忙降低声音，如耳语一般， “老祖宗，咱们可是约定好了，不准往外说，尤其是不能告诉王爷。” 陆觐将胸脯拍得直响，“放心，老夫最能保守秘密了，一定守口如瓶，” 他晃了晃了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嘟嘟囔囔地站起来，“没酒了，娃娃，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陆觐转过身，看到东方璃走出来，立马眉开眼笑，挥舞着酒坛子，急吼吼的往前走。 “老七，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小师妹太威武霸气了，她将老三给太监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师妹，老夫早就看老三那种沉溺酒色的玩意不顺眼了。阉得好，痛快。” 杜衡的脸霎时变绿了。 这老头子明明刚说了自己守口如瓶，这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将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事给抖搂出去。 “那个，王爷，你听我说啊，那件事应该不是王妃动的手，王妃本就怕血，咱们去的时候她也差点晕倒，肯定另有隐情。”杜衡忙摆着手，“王爷你一定要相信王妃。”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陆觐身上，“宫刑之后，几天能下床？” 陆觐捋着胡子，“按理说要一个月。宫刑之后，怕风，怕冷，要在暖和的房间里修养一个多月才能下床来。老七，你要干啥？” 杜衡有些焦急。 这老头子将这件事告诉王爷，不是破坏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吗？ 王爷活脱脱就是个醋坛子，若是被他知道王妃动手将三王爷太监了，这事怕是要闹到天上去。 偏偏，他想插嘴解释也找不到机会。 “三天，三天可以下床吗？”东方璃问。 “按理说不行。”陆觐道，“自愿接受宫刑的人，多半都选在春夏之间，天气不冷不热的季节。现在这天气严寒，动辄滴水成冰，本就不是宫刑的好时候，若是不修养一个月，怕是会出人命。” “最短几天？”东方璃皱着眉头。 若是燕子楼被他的人包围起来，必定能引起旁人怀疑。 更何况，老三背后还有幕后黑手虎视眈眈。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一个月呢一个月，你小小年纪耳朵聋了？”陆觐不高兴，“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五天。”东方璃道，“最多五天。” “老七，你是来找茬的吧？你听不懂人话？”陆觐吹胡子瞪眼，“我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跟我犟什么犟？” “你不是想帮助你小师妹吗？那就让老三能在五天之内下床。”东方璃冷冷地看着他，冷哼，“若是做不到，就不要再说你可以为小师妹赴汤蹈火这种漂亮话。” 陆觐的表情僵在那里。 若是旁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指定抄起龙拐杖就打。 但，老七搬出了小师妹。 天灵道人离开后，他就只剩下这个小师妹了。 “哼，五天就五天，拼上天灵道人大弟子的称号，我也要让老三在五天之内下床来。”陆觐倒背着手，昂首阔步往前走。 走了片刻，又怒气冲冲地回头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你们都滚出去。老夫看到你们就觉得心烦。” 顿了顿，他又说，“把小师妹给我留下。” “我会在这里等着偃月恢复，一并将她带到七王府中。”东方璃冷声道。 “不行。”陆觐吹着胡子，“小师妹要在这里住上五天，趁着这个机会，我要好好给她调理调理身体。” 东方璃脸一黑。 偃月要在这里住五天？ “老七，实话告诉你，小师妹的身体特别寒，你若是想让她怀孕，就乖乖把她留下来，我会用药浴，针灸，药丸等各种方式将她的寒气淤血排出。”陆觐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道，“更何况，只要她在老夫这里，就没人敢动她。” 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东方璃脸色变了好几变。 这几天时间，他有很多很多事要做，大多半时间无法在王府中陪着她。 若是他不在府中时，有人找上门来，或者偃月被召唤进宫，有可能会出事。 偃月的身体也的确需要调养，葵水到来时，是最合适的调理机会。 “杜衡，你差人将奏折搬到这边来。”东方璃吩咐道。 陆觐一脸不高兴，“老七，你要不要脸啊？我热烈欢迎我小师妹住在这里，但，我不欢迎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东方璃冷着脸，“不要脸。” 陆觐气得直冒烟。 他撸起袖子，叫嚣着，“老七，你就是在找茬是吧？来来来，跟我老人家比划比划，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我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东方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杜衡，去将去年年底父皇赐予的绝世美酒搬几坛来。” 陆觐听到美酒，眼睛都直了。 “去年年底重华赐给你的？”他擦了擦口水，“莫非，是醉千山？” 东方璃漫不经心，“当然。” “诶诶诶，重华也给我送了一些来，那味道相当绝美，饮过就无法忘却。可惜太少了，我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陆觐眼睛里闪着光。 没成想，老七竟还藏着呢。 他将袖子放下来，揽住东方璃的肩膀，嘿嘿一笑，“老七，你要来住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住我家名不正言不顺，你要是带着礼品来，我也不好把你赶出门去，你说是不是？” “哦，那酒就是孝敬你的。”东方璃道。 “真的？”陆觐开心地转圈圈，“老七，老夫喜欢你，只要你将醉千山送给我，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有事直说，包在你陆觐大哥身上。” 东方璃额角抽了两下。 这个世上，也只有这老顽童敢如此胡言乱语。 他敢跟父皇的亚父称兄道弟，是活腻了。 “不敢。”他拱了拱手，“这几天，叨扰了。” 陆觐见他不配合，胡乱摆着手，“跟重华一个样，死板保守，没滋味没情调，小师妹跟你这种无趣的人怎么过得下去？那个叫杜衡的娃娃，快去给老夫搬酒。” 第四百一十八章 小九被迷得神魂颠倒 杜衡一脸复杂地看了看东方璃。 今天这事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以为王爷知道王妃将三王爷太监之后，会醋意滔天，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 谁曾想，王爷连惊讶都没惊讶，直接威胁老祖宗去了。 “那个……王爷，我觉得王妃娘娘洁身自好，肯定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他终于插上话了，喏喏地说。 东方璃斜睨了他一眼，“自然。” “啊？”轮到杜衡糊涂了，“您知道？不是王妃，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三王爷真是为了练功选择自宫了？” “偃月召唤了紫御卫。”东方璃眸子幽深，“紫御卫动的手。” “紫御卫？紫御卫还会干这种事？”杜衡瞪大眼睛。 这年头当个暗卫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功夫绝顶，琴棋书画茶米油盐样样精通，还得懂毒药和医术，甚至，还得会执行宫刑。 陆觐裂开嘴嘿嘿直笑，摇着手指，“这个是我教的。” “……”杜衡额角抽得厉害。 王爷王妃没发生误会，他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招呼着人回王府搬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东方璃变得忙碌起来。 他每天很早出发，晚上很晚回来，才几天时间，人已经瘦了一圈。 启动紫金令之后，潜伏在各地的黑鸦遭到诛杀。 有江湖中正派人士利用这个机会趁机对黑鸦出手，一时间，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讨伐他们的人空前团结，他们不得不潜伏起来。 黑鸦隐匿后，不管是江湖中还是庙堂上，难得肃静。 东方璃则废寝忘食地搜集证据。 看似安澜的闻京城中，好几波暗流在涌动。 秦偃月对这些毫不知情，她每天接受陆觐变着花样的治疗方案。 在调理妇科疾病上，中草药调理和传统针灸治疗，比她所知道的任何方式都要管用。 恰恰，陆觐是其中高手。 原本应该很痛苦的几天，因她前期的调理和陆觐的治疗，并没有迎来原主记忆中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 相反，在药浴蒸汽熏蒸和针灸以及药物饮食等治疗的配合下，她能感觉到淤积多年的寒气正在慢慢排出，身体也变得神清气爽。 一直等到葵水结束的那天，为期五天的治疗终于结束。 结束后，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就像是潮湿冰冷的湿被子晒了五天的太阳，终于将寒气和水汽蒸发掉了一般，沉重寒冷的感觉消散了一大半。 “连续治疗三个月，你的寒气能排出九成九。”陆觐给她把着脉，对这效果很满意。 “谢谢你。”秦偃月对这捡来的师兄感激不已。 明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陆觐却是真心对她好的。 “谢什么？”陆觐大手一挥，“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说完，脸色正了正，“小师妹，你在我这里待了五天，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嗓子一紧。 这五天来，她几乎每天都处于吃睡治疗中，与外界绝缘。 老三被废的事想必早就传出去了。 “师兄，是不是三王爷的事传了出去？父皇有没有召见我？东方璃在哪里？” “父皇召见了你好几次，不过老祖宗把来传圣旨的人打了出去。”东方璎的声音传来。 小人儿从帘子后面钻过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七嫂，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父皇都要被气炸了，他责令兰公公来传圣旨，兰公公一靠近就被老祖宗打，也不敢回去复命，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三天，头发都白了两圈。” 秦偃月嘴角抽搐地看着陆觐。 将传圣旨的人打出去，这种以下犯上藐视皇权的做法，天底下大概只有陆觐能做得出来。 “师兄，你这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她无语道，“你让我接旨就行了，没必要跟父皇硬碰硬。” 就算他是皇帝亚父，也不能如此放肆。 “我答应过老七要保你五天。”陆觐一脸自豪，“说五天就五天，一天也不能少。何况，重华那小子不敢对我老人家怎么样，要是他来，我照样打。” “不行，我去接旨。”秦偃月不想拖累陆觐。 “天已经暗了，明天再说吧。”陆觐满不在乎地说，“小师妹，你也别担心，紫御卫肯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重华，重华就算震怒也只是做个样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哼哼，就算有人敢对他小师妹怎么样，他就打到他们不敢怎么样。 “这样不太好。”秦偃月蹙眉，“兰公公已经等了好些天，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还是去接旨的好。” “我觉得挺好的。”东方璎道，“七哥还没回来，你好歹得等着他一道去。再说，天晚了，父皇今天要到平妃宫里去，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秦偃月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父皇去平妃宫里？” “瑶妃娘娘跟我说的呀，她说最近父皇经常去平妃宫里呢。”东方璎眼睛眨巴着，“对了对了，我将卯卯抱走了。” 秦偃月想起那只不吃不拉蔫不拉几的肥猫，担忧道，“它怎么样了？” “卯卯肚子疼。”东方璎道，“瑶妃娘娘会治疗小动物，反正你也不会治，我就把卯卯带到她那里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对不起它。”秦偃月有些愧疚。 她最开始以为是伤口发炎了，给卯卯吃了一些消炎药，又给它注射了针剂，全都没用。 她找不出病因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卯卯一天天蔫下去。 “嗨，说不定是卯卯想母猫了，七嫂你别愧疚。”东方璎凑到她跟前来，“你好容易精神了，就陪我玩一会吧，我好无聊。” “小九呢？”秦偃月四下看了看，不见东方玖的踪影。 平日里，只要老十来，小九肯定会跟他在一起。 两个神兽上蹿下跳热闹得很。 “小九抛弃我了。”东方璎蔫蔫地坐在一旁，“他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理都不理我，我好可怜。” “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老十，你在胡说什么？小九才多大点人，怎么可能？”秦偃月惊愕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人家也要抱抱 “我没胡说啊。”东方璎托着下巴，“就是你身边那个长着丹凤眼看起来很冷很坏的女人，这五天来，她每天都缠着小九，我想跟小九说会话，她还瞪我。” 他说着，缩了缩肩膀。 那个女人不仅看起来冷，眼神也怪可怕的。 秦偃月愣了一会，才想起老十口中的，将小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是姬无烟。 姬无烟大概在拉着小九下五子棋。 “他每天都缠着小九？” “就是啊，烦死了。”东方璎很不高兴，“小九学习功课的时候，她在一旁盯着那盘棋，一动不动像尊瘟神一样，还时不时散发出些杀气来，好生吓人。” 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胸膛，“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跟小九切磋习武时，那个人跟个神经病一样指指点点的，我们做不好，她那张脸就黑得可怕。” 接连被折磨了几天，他都快抑郁自闭了。 秦偃月愣了一下，“你说，他指导你们两个习武？” 东方璎叹气，“我快愁死了，他教的跟师父们教的完全不一样，好些东西要重新学。她本是不管我的，可，我学不会小九就陪着我练习，她看起来相当烦躁，就训我。” 在宫里要被父皇训，好容易来到老祖宗这里放松放松，还要被那黑脸女人训。 他太难了。 老十还在抱怨着，秦偃月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化身成沉迷游戏的中二姬无烟，缠着老九下棋的同时，因讨厌小九耽误了跟他玩游戏的时间，从而亲自教导他们？ 姬无烟有多厉害她可是一清二楚。 他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那种变态虽然每每被白临渊耍，更多的是因为他本就不想杀掉了白临渊，自然，白临渊也不想要了他的命。 两个变态相爱相杀而已。 这样的人亲自教导老九和老十功夫，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十。”秦偃月的声音严肃，她按住东方璎的肩膀，“接下来我说的话非常重要。你必须要听，一定要听。” “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姬……水烟教导你跟小九学习功夫的时候，要一个字一个字听仔细了，按照他说的去做，这是你们的机缘。” 东方璎不解，小脸发苦，“七嫂，她教给我们的方法真的很变态，你瞧瞧我的腿都肿起来了……” 他说着，挽起裤脚来。 原本很肿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消肿了，还紧实了一圈。 “我看看。”秦偃月捏了捏他的小腿。 肌肉和骨头都很硬，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还有什么不适感吗？”她问。 “这倒是没有，就是前两天肿得厉害，感觉很沉。”东方璎不解，“上午还挺肿的，怎么突然不肿了？奇怪。” “我摸着你的骨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秦偃月道，“老十，你往上跳一跳。” 东方璎将裤腿放下来，暗暗蓄力，用力往上跳去。 他的小腿像是极有弹力一般，弹跳力极强，一个没控制住，撞到了屋顶上悬挂着的灯台。 灯台砸到脑袋之后，他吃疼，“哎哟”了一声，人也摔到了地上。 “老祖宗，你这灯台也太矮了。”东方璎疼得眼泪直流。 “不矮，是跳得太高了。”秦偃月感叹道，“老十，你从小习武，身体基础很好，经过高人指导，功夫突飞猛进。” 皇家的孩子，没必要成为绝世高手，但，多学点东西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尤其是小九，身后空无一人，没有靠山任人欺凌，若是能得到姬无烟的教导，以后也不会被人随意欺凌了。 东方璎抬头看了看，灯台的高度的确不低，原先无论怎么练习都到不了的高度，方才只用了七成力道就达到了。 他有种还能跳得更高的感觉。 “七嫂，莫非，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女人是隐藏的高手？”他眼睛晶亮。 “是高手中的高手。”秦偃月拿了消炎药来，细细给他涂抹着额头上的伤痕，“他性格古怪，不会轻易指导人习武，这是你们的机缘，你们要好生珍惜。” 东方璎用力点着头。 他想尽快长大，想变成高手中的高手，想保护小九，保护七嫂，保护想保护的人。 秦偃月的指腹落在他额头上，身上的药香味和淡淡的香气萦绕，东方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七嫂，你让我抱一抱吧。” 不等秦偃月答应，他已经伸出小手，轻轻将她抱住，“真暖和，跟母妃一样暖和。” 秦偃月叹了口气。 老十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夹缝中生存并没有养成扭曲自私的性格，反而，这孩子很温柔，很开朗，浑身散发着如小太阳的光芒。 实属难得。 她心生怜惜，没有推开他。 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找小九吧，好生跟水烟相处。” “嗯，我以后不讨厌她了，我要喊她当师父。”东方璎像是偷吃到了鱼的小猫，嘿嘿一笑，一溜烟跑出去。 陆觐在一旁看得眼馋，他胡子一翘一翘的，声音幽幽，“小师妹，人家也要抱抱，人家也是个娃娃。” “一百多岁的娃娃？”东方璃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进屋时，带了一身寒气，连带着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低了几分。 “老夫三岁零一百年，不行么？”陆觐不高兴，“一百岁一个槛，过了一百岁就重新计算了，老夫今年才三岁。” 东方璃冷笑，他挡在秦偃月跟前，“那你活过去的那一百年都活到狗身上了？” 陆觐吃了一瘪，脸黑黑的，“老七，你不找茬心里不舒服？” 东方璃理都不想理他。 他抄着手，冷哼，“倚老卖老，一把年纪脸都不要，还装自己是三岁孩子，呵。” 陆觐撸起袖子来，“老七，你不挨打就皮痒是不是？三岁怎么了？吃你家饭了？来，跟我比划比划。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你们两个够了。”秦偃月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很无语，“你们就不能和气生财？”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一个皇子，一见面就跟泼妇一般当街打架，什么毛病？ 第四百二十章 眉眼间若有山河 “小师妹，他骂我。”陆觐委屈着，“明明是他先挑事的。” “呵。”东方璃丝毫不退让，“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如此不要脸，竟还有理了。” “老七，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陆觐气得要炸，“小师妹，你今天必须给我老人家主持公道，你要是偏心，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当什么灯什么泡。” 他冲着东方璃攥了攥拳头，哼哼唧唧，“照瞎你的狗眼。” 秦偃月对陆觐的老顽童性格有些招架无能。 她忙安抚着，哄着，像模像样训斥了东方璃一顿，陆觐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 一旁，东方璃的脸已经黑成了炭，“老头，本王要休息，你若是再不滚，本王就让杜衡将放在门口的美酒砸碎了。” 陆觐一听，眼睛晶亮。 “有酒？” “是我特意买来的陈年桂花酿。”东方璃道。 “老七，你小子有前途。老夫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陆觐嘿嘿一笑，立马与他冰释前嫌，也顾不得留下来当电灯泡，急吼吼地跑出去找酒喝。 东方璃趁势将门关闭，锁死。 他幽幽地看着她，“二丫，你只训我，对我不公平。” “你这么大一个人，跟师兄计较什么？”秦偃月无奈地说，“师兄就是个老顽童性格，跟个孩子一样，他没有恶意的。你也是的，每每都捉弄他，有意思吗？” “你有所不知。”东方璃坐到她跟前来，抓起她的手，报复性地咬了咬，哼了一声，“我若是事事顺着他，他会觉得很没意思的，多惹惹他，跟他吵几声，他会更开心。” “还有这种事？” “老祖宗以前不是这种性子。”他道，“听陆修的太爷爷说，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性格张扬，自以为是，遇见什么事都很较真，也喜跟人争吵，那时他给天灵道人当药童，经常自作聪明，惹下很多祸事。”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你应该知道，但凡草药，名字相同的草药都有些相同之处，诸如党参和人参，都是归属脾经和肺经，都有补中益气的功效，有贫穷人家，甚至有人用党参来代替人参。”东方璃说。 秦偃月点着头。 在草药中，用便宜的药代替昂贵的药物这种事很常见。 诸如，用肉苁蓉来代替鹿茸，用益母草来代替藏红花，两者药效有很多相似之处，价格却差了几倍之多。 “这跟师兄有什么关系？”她问。 “关系大了，陆觐年轻时对药物一知半解，又狂妄自大，心比天高，一心想学习绝世医术，看不上每天分拣草药这活。某一次，有人等着用五味子来救命，恰好天灵道人不在，五味子那味药也没了，他自作聪明将五味子换成了五倍子。”东方璃道。 五倍子和五味子读音相似，名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药。 “他差点酿成大祸，幸好天灵道人及时回归，将人救回来。从那之后他才沉下心来学习。”他道。 “老祖宗掏心掏肺对你，好像是他跟天灵道人之间有什么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法知晓，不过，他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 秦偃月恍然大悟。 原来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也有这么中二冲动的时候。 “偃月。”东方璃的声音低下来，“别提陆觐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偃月摇头。 她只是躲在暖和的屋子里修养，有什么辛苦的。 倒是陆觐和东方璃，一个冒着欺君的危险替她将危险挡在门外，一个日夜不停奔走。 “情况如何了？”她斜倚在他怀里。 东方璃好看的眉眼微微闪烁，他将她拥住，“我有点疲惫，陪我去沐浴休息如何？” “你还没回我……”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她唇上，凑到他耳边来，低语，“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秦偃月看着他眉眼间的疲色，让人送来热水。 沐浴结束后，他连饭都没吃，拥着她睡得深沉。 她用指腹轻触着他的脸颊，这张脸瘦了一圈。 这几天以来，他每天很晚归来，很早离开，虽睡在一张床上，见面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她服了药物之后疲惫得很，每每只在深夜察觉到他已归来，在他怀里窝一会，迷迷糊糊地说几句，醒来时，他又离开了。 白天黑夜见不到人，她也不甚了解他的行踪。 “飞影，王爷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吗？” 飞影出现在屋子里，单膝跪下，“是。” 他顿了顿，“娘娘，请您今晚好好陪陪王爷。” “我知道了，下去吧。”秦偃月触摸着他紧皱的眉头。 那张脸，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极好看，尤其是眉眼处。 他的眉眼之间若有山河，只看一眼，便如看遍了千山万水。 “你让我等五天，我乖乖等着了。”她语气喃喃。 所以，明天不论发生什么，不管是降下惩罚还是其他，她做下的事，会独自承担后果。 东方璃眉梢又皱了皱，随后，又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微微亮，门外便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 那喧哗声极大，似是有什么人正在暴跳如雷。 秦偃月被惊醒后，东方璃也跟着醒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外面出了什么事？”东方璃起身穿了衣裳，皱着眉头打开门。 杜衡站在门口，脸色复杂，“王爷，淑妃娘娘找上门来了。” “她出宫了？”秦偃月整理着头发。 后宫的妃嫔是不能随意离开皇宫的，离宫不仅需要繁琐的手续，还需要由钦天监看准了时辰，由规定的时间从某个方位离开，再在规定的时间从某个方位回归，严格得很。 像淑妃这种直接从宫里跑出来骂街的，极为罕见。 “听说是淑妃娘娘在太仪宫门前跪了两天两夜，皇上不胜其烦，才下了一道旨意。”杜衡道，“王爷王妃，咱们该怎么办？” 秦偃月垂下眼。 老三被太监，等于彻底失去了争夺太子的机会，淑妃娘娘的春秋大梦也成了泡影。 那娘们怕是要跟她拼命。 “洗漱完去用早膳。”她拉着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往门口瞥了几眼，眉眼间的寒意如冰雪。 第四百二十一章 淑妃找上门来 秦偃月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换好了入宫请罪专用的素白衣裳，未戴首饰，素面朝天。 东方璃也是同样的装束。 等彻底准备好了，她才命令杜衡将门打开。 才一开门，等候在外面的淑妃娘娘就拿着鞭子挥舞过来。 淑妃正处于气头上，甩出的鞭子相当凶狠，带着罡风向着秦偃月袭来。 东方璃脸色一变，将秦偃月揽在怀里，躲过攻击。 “秦偃月，你敢对我的珞儿做这种事，我打死你。”淑妃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鞭子打空之后相当不甘心，蓄力又将鞭子挥舞过来。 “淑妃娘娘请自重。”东方璃抓住鞭子，“这是老祖宗的府邸，容不得你放肆。” “老七，你滚开。”淑妃已经疯了，她用力拽着鞭子，“把鞭子还给我。” 奈何她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东方璃的力气。 那鞭子拽不过来，索性不要了，气冲冲扔到地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软鞭来。 “今天我要是不打死她给珞儿个交代，我就舍弃了淑妃这名号。”淑妃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她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全是仇恨，“秦偃月，你去死吧。” 秦偃月目光幽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淑妃，“淑妃娘娘，好久不见，你被打掉的牙齿补上了啊？瞧瞧，在这阳光下都闪着银光呢，真是漂亮。” 古代的补牙技术，比想象中要高明许多。 淑妃娘娘听着她嘲讽的话语，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在宝元宫里，她被月露打掉了牙齿，请了好几个太医，好容易用银膏补上空缺才不至于说话漏风。 那件事不仅让她脸面尽失，出了大丑，还影响了她的容貌。 用银膏铸成的假牙就像一根刺，刺在她心底。 被秦偃月一提，新仇旧恨涌上来。 “秦偃月！” 淑妃疯了一般，一边喊着，一边将软鞭子挥舞过来。 东方璃眉头一皱，想要抓住鞭子时，秦偃月却制止住了他。 “鞭子上有毒。”她闻着那股恶心的味道，皱紧眉头，“还是很霸道的毒药，我们不碰为妙。” “没错，这鞭子上有毒，还是剧毒。”淑妃的声音近乎疯狂，“秦偃月，你必须死。” 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是同归于尽，秦偃月也必须得死。 秦偃月眸子里寒光闪烁。 淑妃娘娘鞭子里的毒，是相当剧烈的毒药。 宫里的任何药物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筛选，不可能有这种剧毒的东西。 这种毒药是不可能在宫里出现，显然，这条软鞭也不是淑妃娘娘的东西。 若是没猜错，应该是淑妃在来陆觐府邸的过程中，有人将这淬了毒的软鞭赠给了她。 是幕后之人想用淑妃之手将她杀死，就算杀不死，幕后之人也没什么损失。 “淑妃娘娘想让我死？”秦偃月抄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偃月。”东方璃拉住她的袖子，“你不是说过鞭子有毒？小心为妙。” “对你来说是剧毒。”秦偃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毒，对我没用。你往后退，退三米，师兄，你也要往后退三米。” 东方璃很担心。 “我自有安排。”她用唇语对他说，“听话。” 东方璃最终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淑妃娘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凭你是杀不死我的。”秦偃月淡淡地说，“你以为，就凭一根有毒的鞭子就能将我打死？你这么大年纪，脑子里只装了一包草？你幼稚到令人发笑。” “去死，去死，不管如何你都得死，你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淑妃恶狠狠地说，“你敢伤我儿，敢对我儿做那种事，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了才行。” “千刀万剐？”秦偃月冷笑着，“你的儿子祸害过多少人？他折磨死过多少女人？在你眼里，你儿子的所作所为，够不够得上千刀万剐？” “你休想将那些贱货跟我儿子相比。”淑妃气得直发抖，“我儿子是金贵的皇子，她们算什么东西？” “呵。”秦偃月心中一片冰冷。 对淑妃来说，三王爷的命是金贵的，无辜死在她儿子手中的女人就是贱货，死了也是白死。 这恶心无比的双标。 “我只是将他太监了，你就要将我千刀万剐。他杀了人不仅不偿命，还要被骂一句贱货，淑妃娘娘你可真是个好母亲。”秦偃月嘲弄道，“恶母败儿，你真的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淑妃娘娘被怼，气得心肝肺生疼，那股怒气直冲脑门，控制不住身体的行动，她不想争辩，只想让她死，“秦偃月，你去死吧。” 淑妃用尽全力将那条剧毒无比的鞭子挥舞过来。 秦偃月站在她跟前，眼看着鞭子越来越近，目光淡淡，不为所动。 “偃月。”东方璃捏了一把冷汗，攥紧手，做好了上前抢鞭子的准备。 “小师妹。”陆觐难得脸色严肃起来。 “你们都别动，我没事。”秦偃月说着，在鞭子袭来的时候，身体微微一矮。 鞭子从她跟前掠过，却没有碰触到她。 淑妃娘娘用力太过，鞭子打空了之后，惯性作用下，被挥舞出去的鞭子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道挥舞回来。 紧接着，鞭子反弹到淑妃身上。 等她反应过来，充满了剧毒的鞭子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被划破的地方瞬间变成青紫色。 “啊。”淑妃尖叫一声，忙将鞭子扔掉。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怎么可能？明明我打到你身上了？为什么会转移回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鞭子上的毒药相当霸道，见血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淑妃娘娘站不住，几乎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堪。 秦偃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从上一次在秦府被黑鸦袭击时，她就发现是戒指在情况危急时救了她两次。 那次之后，她思考实验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只要集中注意力，能短暂地达到戒指中的空间。 戒指上的月石里被设置了独立的空间，那空间与她的联系是精神控制，不受时间和空间影响。 也就是说，只要她的注意力足够集中，就可以随意控制戒指。 爷爷在万鹤观要告诉她的，有关控制戒指的方法就是精神集中度，精神集中度达到一定的数值，就能随心控制戒指。 第四百二十二章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你做了什么？”淑妃被毒药折磨得相当痛苦，她用力抓着伤口，用来缓解毒药侵袭的痛苦，“你个卑鄙小人。” 秦偃月冷笑，“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可笑，这里的人可都看着呢。是你冲我挥舞鞭子，我眼疾手快躲了过去，你用力过猛，鞭子又被你拽了回去，你不小心打到了你自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你！”淑妃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你还敢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站在你跟前什么都没干，淑妃娘娘请慎言。”秦偃月冷声道，“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淑妃恨意滔天。 “我想死也会拉着你，秦偃月，你断了我珞儿的命，根，不杀了你，我咽不下那口气。”她挣扎着爬起来，拿出一把刀子来，要跟秦偃月拼命。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呵斥道，“淑妃娘娘，你好歹是个妃子，在父皇没有审讯之前做这种事，你可考虑过后果？” “哈哈哈，皇上？”淑妃疯狂大笑，“珞儿被废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去死，去死啊。” 秦偃月脸色深沉。 淑妃已经失去理智了，无法交流。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人打晕。 她想吩咐杜衡动手时，兰公公急匆匆地拿着圣旨到来。 “圣旨到。” 兰公公喊出这句话之后，除了陆觐，所有人都要跪下接旨。 接旨时要虔诚，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被视为大不敬，敢站起来或者做其他动作，视为抗旨。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纷纷在原地跪下来。 淑妃娘娘见秦偃月跪下来，眼中的恨意几乎要炸裂。 接旨时，秦偃月是不能动的。 这是她为儿子报仇的唯一机会。 淑妃觉着机会到了，疯了一般撕过来。 “秦偃月，你去死。” “贱人，去死。” 她将兰公公手中的拂尘夺出来，恶狠狠地冲着秦偃月的头砸去。 东方璃察觉到淑妃娘娘的动作，大骇。 拂尘的作用是随时随地扫去灰尘，让主子所处之地随时保持清洁。 因能侍奉主子的太监都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拂尘的柄各不同，代表着太监地位的高低，同时也象征着主子位置的高低。 最下等的拂尘柄是用木头制作的，最好的则是镶金的。 兰公公作为父皇的贴身伺候太监，用的便是镶金的拂尘，金子里面是极好的玄铁，华丽沉重。 淑妃娘娘这充满怒气的一下砸下去，偃月必定会死。 东方璃心底涌起无尽的杀意，他做好了抗旨的准备。 “大胆。”兰公公脸都黑了。 宣读圣旨时，任何人都要屏气凝神，这淑妃不仅叫嚣动粗，还抢了他的拂尘打人！ 这已经不是抗旨那么简单了。 淑妃的行为，无异于在皇上跟前杀人。 “来人，将淑妃娘娘拦住。”兰公公尖声道。 身后的几个太监冲上来，三两下将淑妃制服。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敢对我这样，我将你们统统打死。”淑妃头发散乱，像疯婆子一般用力挣扎着。 太监们面不改色地将人控制住。 淑妃挣脱不开，挣扎不停，甚至还咬到了一个小太监的手臂。 兰公公眼看着她不消停，眼神发暗，“淑妃娘娘对圣上大不敬，将她打晕，交由圣上处置。” 太监们训练有素，重重地打在淑妃的头上，淑妃没来得及叫唤，人已经软软地晕了过去。 消停下来之后，兰公公才重读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召唤秦偃月和东方璃进宫。 “这几天让兰公公受委屈了。”杜衡在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悄默默凑到他跟前来，趁人不注意塞给他一个小包袱。 “嗨，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可折煞了奴才。”兰公公是宫里的老人，行事稳重，最会审时度势，轻易不收礼。 他若是收礼，证明这事有苗头，他也愿意帮上一二。 兰公公眯起眼睛，将包袱收起来，冲着东方璃和秦偃月行了礼，“七王爷，七王妃，您们还是赶紧去皇宫吧，皇上已经压了好久的火气。切记，不要惹怒皇上。” 他说完，看着昏迷的淑妃，暗暗摇头。 淑妃娘娘身为后宫妃子，跟泼妇一样跑出来闹事也就罢了，还是在陆觐老祖宗这里闹的，这也便罢了。 她又在接圣旨的时候做出这种事，这后妃生涯怕是到头喽。 “将淑妃娘娘带回宫。” “等等。”秦偃月走到淑妃跟前，眉头紧蹙。 淑妃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但，那鞭子上的毒药有剧毒，如果不处理，淑妃会毒发身亡。 若是淑妃在陆觐家里死了，不仅连累陆觐，对他们也是极不利的。 她衡量了利弊，蹲下来，抓住淑妃的手腕把了把脉，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你们去取大黄，黄芩，黄连。”她吩咐道，“这三种药各取十钱，将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她灌下去。” “不管。”陆觐很不乐意。 那疯娘们敢那么对他小师妹，爱死不死，他才不要救人。 重华要是敢怪罪他，他就到太仪宫倚老卖老去。 “师兄，拜托。”秦偃月道。 “不行，老夫有原则。”陆觐傲娇地抬起头，“她伤害过小师妹，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用我半点药物，也不会给她治，死就死吧，活该。小师妹，你忘了她刚才是怎么对你的了？” “她死在家里，你不嫌脏吗？”秦偃月道，“我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但，她不能死，她死了，你跟我都麻烦，师兄，当我求你了。” 陆觐本是很不高兴，坚决了态度不救人。 后，又听着秦偃月在求他，立马眉开眼笑。 什么原则立场之类的狗屁东西都不要了，吩咐着药童去煎药。 大黄具有极好的泻下作用，黄连清热解毒，黄芩去热病，又能抗菌消炎，三种都是极寒凉的药物。 这三黄汤灌下去之后，淑妃的毒素停止蔓延，青黑的脸色也因为大黄泻下作用被排出。 兰公公捏着鼻子看着狼藉的淑妃，一脸嫌弃，忙将人将她抬走。 秦偃月看着不远处的巍峨皇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四百二十三章 惩罚？皇帝的异常 日初起，逐尽残星残月。 红软的光芒拨开云雾，亦驱走了沉寂了一夜的雾霭。 秦偃月掀开纱窗往外看去。 在晨光照耀下，鳞次栉比的宫殿闪着金光无数，在红霞下庄严肃穆。 “冷，别往外看了。”东方璃递了一个暖炉过来。 “天气很好。”秦偃月笑着，“这湛蓝的天色，软红的光芒，澄澈的天空，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愉悦。” 她捧着暖炉，将纱帘垂下，看着东方璃严肃的脸色，用略带寒气的手指触摸上他的脸颊。 东方璃趁势将她的手抓过来，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瞧瞧你这眉头皱的。”秦偃月道，“明明很好看的脸，活生生将自己皱成了老头。” “没皱。” “我眼睛又不瞎。”她顿了一会，往他怀里靠了靠，“东方璃，马上就到紫武宫了，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我大概能猜测到等会儿的场景，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不掺和得好。” 秦偃月看他脸色不好，手指点在他的唇上，“你先听我说，上次咱们商议过的，本身这件事是老三对我出手，我是受害者，阉割了老三也是正当防卫。若你掺和进来，被有心人过分解读，兴许会上升到另一个层次。” “尤其是我们不知道父皇的态度，也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利用这件事，权衡利弊，还是由我来出面比较好。” 东方璃深深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二丫，穆野那次如是，宝元宫那次如是，说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不想让我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可，你是我媳妇，就不能稍微依赖依赖我？” 在皇家，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他想保护她。 “咦？我一直很依赖你啊。”秦偃月笑道，“你竟感觉不到？” 东方璃闷闷的。 他不仅感觉不到，甚至有时还觉得，比其他，她更依赖旁人。 “傻子。”秦偃月捏了捏他的俊脸，“先前我不太信你，也不知你的脾性，对你有些抵触，行事也小心翼翼的。后来我知道你这只狐狸心狠手辣且腹黑，比我狠了不知多少倍，对我也忠心耿耿，我就放心把后背交给你了。” “这就如在战场上，我就算再英勇也无法抵御腹背受敌。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守护我后方的战友。我们背对背战斗，我对付我前方的，你对付你前方的，各司其职，方能从浴血战场活下来。” 东方璃眼睛稍稍瞪大一些。 秦偃月继续说，“背后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 她拍着他的脸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并不是不依赖，而是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更好。事实上，你这五天不是做了很多事么？我们两个应该选择最优选项，而不是把你我分得这么仔细。” 东方璃听着她的描述，莫名想起曾经与陆修并肩作战的场景。 那时他们中了埋伏，战士们都死了。 二人各自为战，腹背受敌，面对重重包围，很快就遍体鳞伤。 后来，他们背对背战斗，将后背交给对方后，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好。”他将下巴抵在她头上，将她揽在怀里，“二丫，你且放心去做，我会给你个惊喜的。” 此时，已经到达紫武宫。 他们下了马车，立即有小太监引领他们去往太仪宫。 太仪宫里，宫门大开。 守护的侍卫们见到他们，将东方璃拦在外面，“启禀七王爷，皇上只召见了七王妃，请您在此等候。”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父皇只召见偃月？” “是。”侍卫道，“请七王爷等候。七王妃，请。” 东方璃有些担忧。 这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父皇单独召见偃月，偃月性子硬，福祸难料。 “别担心，我先去给父皇请个罪。”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压低了声音，“父皇单独召见我，这其实是个好事。我一定会一一说明原因，剩下就听天由命吧。” 东方璃还是不放心。 秦偃月却挥了挥手，跟着侍卫走到里面去。 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瞧见她来，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和太监们退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秦偃月跪下来，行了礼，态度温顺乖巧。 皇帝脸色漆黑。 他依旧低头批阅着奏折，声音冰冷，“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秦偃月在地上磕头，“恳请父皇责罚。” “说说吧，错在哪里？”皇帝提笔沾了沾墨汁，在一本奏折上随意画了一笔。 秦偃月心里打鼓。 她只能听出皇帝声音很冷，表情很凝重，却无法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喜怒哀乐来。 她也不敢仔细打量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儿臣不该把三王爷给……那什么了。” “啪！”皇帝将茶杯扔出去。 茶杯落在地上之后碎裂成无数，溅出的茶水飞到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有罪？你的确有罪。”皇帝呵斥道，“秦偃月，你胆子大了。你别以为有天灵道人和亚父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父皇，儿臣的确有罪，儿臣也认了，但，那件事并不是儿臣一个人的错。” 她察觉到皇帝身上的气陡然变化，颤抖了两下，喏喏地说，“是三王爷自作自受，儿臣有罪，但，儿臣是正当防卫。” 皇帝听得生气，又将茶壶扔出去。 茶壶碰到白玉石砌成的地板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更多的茶水飞溅出来。 秦偃月不敢动弹，任凭茶水散落在身上。 皇帝把握的力道相当好，茶壶碎裂的地点不远不近，恰好能溅她一身，却不会烫到她。 她为了请罪穿了素白的衣裳，茶水溅到上面之后，留下点点痕迹。 茶渍满身后，她有些狼狈。 “你可知错？”皇帝看着她狼藉的模样，冷哼一声。 “儿臣知错。” “说说你错在哪里？”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 这对话怎么有点熟悉？ 刚才他们不是已经重复过一次这对话了？ 是她幻听了还是皇帝老糊涂了。 如果两者都不是，那皇帝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冲冠一怒为奶茶 “说话！”皇帝见她发呆，厉声呵道。 “儿臣践踏了皇家尊严，儿臣不该对三王爷出手，更不该把他变成太监。”秦偃月顾不得思考，忙道。 “啪。”皇帝又抄起了放糖的罐子，用同样的力道扔到地上来。 糖罐子是用上好的骨瓷做成的，白色的碎片落了一地，糖也散了一大片。 “朕再问你，你知道错了吗？”他这次拍了桌子。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儿臣……知罪。”秦偃月也回答得胆战心惊。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今天的皇帝好生奇怪。 从一进门就问她知错不知错，她乖乖认错了，态度没问题，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存在丢面子的事。 可，她一回答，他就摔东西。 摔完了东西之后，再重复这种对话。 她不知道哪里回答错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知罪？你知什么罪？”皇帝干脆将笔放下，手指点在砚台上，又将砚台抓起来掂了掂，“说！” 秦偃月心思转了好几圈。 皇帝单独召见她，她回答了两次有关三王爷的事，皇帝都打断了她，很显然，她的回答错误。 皇帝打断她的方式，第一次是投掷的茶杯。 第二次投掷的茶壶，第三次则是糖罐子。 茶杯，茶壶，糖罐…… 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磕了三个响头，恭敬地说，“儿臣与父皇约定，每五天就给父皇送一杯奶茶来，儿臣食言了，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皇帝这才将砚台放下。 砚台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因太过晃动，溅出些许墨汁。 “你若是再想不起来，朕就将这砚台砸到你头上，什么脑袋？什么记性？” “儿臣知罪。”秦偃月知她猜对了，整个人都处于凌乱中。 冲冠一怒为奶茶的皇帝，也是千古难见。 “知罪？”皇帝见她跪着不动弹，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做。” 秦偃月忙站起来。 “谁准许你站起来了？” “儿臣跪着做的味道不如站着做的好，父皇您要是不介意，儿臣也不介意。”她说着，又跪下来。 “谁准你跪着了？站着，快点。”皇帝呵道，“榆木脑袋。” 秦偃月彻底松了一口气。 东方璃说得对，千万不要去猜父皇的心思。 若说女人心海底针，那帝王心就像是海底的透明水母，谁敢去探索就毒死谁。 她做珍珠奶茶也算是轻车熟路。 用木薯淀粉将珍珠做好之后，冲好红茶和牛奶，特意多加了一些蜂蜜。 “父皇，请慢用。”她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皇帝看到那一大杯奶茶，脸色终于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尝了一口。 奶香味，甜味，珍珠的弹性，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喝到想念了许久的甜饮，他的心情也好起来。 喝完了足足一大杯奶茶之后，他才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满意地点点头。 一抬头，瞧见秦偃月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朕金口玉言，遵守约定，这五天来， 天天喝的是清茶清水，你倒好，将朕的事忘得死死的。朕让兰公公去喊你，你直接躲到亚父那里去了。朕打你不得，骂你不得，你这是要飞上天了？” “儿臣不敢。”秦偃月垂首，额角抽了几下。 皇帝派遣兰公公去陆觐那里召她进宫，不是为了老三的事，而是想喝奶茶？ 陆觐以为是老三的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兰公公拒之门外，还打了人？ 这误会大了。 “父皇，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秦偃月恭敬地说。 皇帝不语，只是盯着她。 秦偃月如芒在背。 她把奶茶的事忘了，往小了说是记性不好，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不过，皇帝也没有过分责怪她的意思。 这个时候必须要乖乖认错。 最好的认错就是再给他冲一杯奶茶，但，一下子喝那么多奶茶对肾脏负担太大。 秦偃月衬度着，“父皇，您还吃过别的甜点吗？” “嗯？” “爷爷……不，天灵道人其实很喜欢各种甜点。”她道，“甜甜的东西不仅仅是奶茶，还有很多好东西。作为赔罪，要不，我给您做个甜点？” “哦？” 秦偃月见有戏，忙道，“这点心和普通的点心不一样，用鱼胶粉，奶油之类的做成，甜甜的，凉凉的，爷爷很喜欢吃我做的甜品，我保证您会喜欢。” “你爷爷早就死了。你爷爷死的时候，你才多大？你怎么给他做的点心？”皇帝幽幽地看着她，“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秦偃月意识到说错了话，嘴角抽了抽。 这一次，谎话都难圆了。 “那个，是在梦里，我给天灵道人做了，他老人家很喜欢。”她弱弱地道。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过分纠缠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能做好？”他问。 “现在开始做的话，下午可以做好。”秦偃月看着皇帝眉头紧锁，忙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要想甜品好吃，必须要耗费些功夫。” 皇帝蹙眉沉吟，“再等个两刻钟，他们也该到了。” “父皇您别为难，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食材，食材足够，很容易做好的，麻烦的过程是冷冻，等将胚子做出来，让专人看着等着时间就好，不需要一直在那里等着。”秦偃月道。 皇帝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他看秦偃月还跪在那里，脸一黑，又呵斥道，“你脑袋里真的是木头？还不快起来做，跪在那等死？” “多谢父皇。”秦偃月忙站起来。 她站得有些猛，体，位性低血压导致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笨。”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轻扶了一下，冷声呵斥道，“这么虚弱的小身板怎么有如此魄力将老三太监？” “谢父皇。”秦偃月缓过神来。 “谢什么谢，快点去做。”皇帝甩着袖子回到桌子上，又低头批阅奏折。 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她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不过，皇帝的气场还算柔和，不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的样子。 她放下心来，让人去准备所需要的材料。 第四百二十五章 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回来。”就在秦偃月想去御膳房做甜点时，皇帝喊住她。 “在这里做。”皇帝指着一间屋子，“朕让人单独空出来的，此事朕知你知，万万不可再让旁人知晓，你可知道？”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吃个甜点还要偷偷摸摸。 “儿臣谨记。” 袖子宽大碍事，秦偃月用银索襻膊，又拿了一根簪子，将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束起来。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有个厨娘模样。” 秦偃月轻笑，“那是自然，作为父皇的儿媳，儿臣自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在秦偃月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抿起。 这句话若是对别人说，别人肯定会胡思乱想，或者以为是他斥责不端庄，或者以为他在暗示什么，甚至因思虑过多，惶惶不可终日。 唯独秦偃月不当回事，也不会过分解读。 也唯独在她跟前，他能久违地不用经过深思熟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轻松自在。 秦偃月察觉到皇帝在笑，转过头去看了看。 “看什么看？麻利点。”皇帝板着脸训斥。 秦偃月忙将头转过来。 在皇宫里的好处就是什么食材都不缺。 她想做的甜点是不用烤箱简单易上手的水果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的灵魂是吉利丁，这玩意儿本身就是鱼胶粉，用鱼膘、鱼皮熬制加工成的，她吩咐下去之后，聪明的御厨们很快就做了出来。 生酥出熟酥，熟酥出醍醐，这个时代的牛奶利用技术已经很成熟，可以用酥酪代替奶油奶酪。 黄油就更好办了，将奶油放在容器里用力摇晃，将脂肪脱离出来就可以制成。 高纤饼干则用宫廷特制的点心代替。 材料准备齐全之后，她开始动手制作。 “朕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能这么用。”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随意捏起一块点心，“你做出来的这玩意儿会比这酥还好吃？” “自然。”秦偃月眉眼弯弯。 对爱吃甜点的人来说，慕斯蛋糕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材料准备齐全后，很快就完成了。 她在容器上头盖了一个盖子，放在寒冷的地方做冷藏处理，“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吃了，父皇，请等一会。”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吃？”皇帝不太高兴。 明明闻起来挺香的。 “这种甜品比较特殊，需要冷藏凝固，好饭不怕晚，父皇就等一等吧。”秦偃月想了想，又道，“父皇吃过那种柔柔的，有点冰凉，又很有弹性的东西吗？” 皇帝蹙眉，摇头。 “儿臣深知这次忘了给父皇送奶茶罪过深重，特意用剩下的水果牛奶给父皇做了果冻。”她笑着，“父皇您就等等吧。” “剩下的？” “额，就是没用上的。”秦偃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都是好的，儿臣觉得浪费了怪可惜，食材要用尽才是正途。” 皇帝冷哼了一声，回到书桌前来，继续批阅奏折。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不说话，秦偃月也不敢作声，站也不是，跪着也不太对劲，只得乖巧地立在一旁，屏气凝神。 皇帝将所有的奏折都批完，堆到一旁。 “你跟老三的事，紫御卫都汇报给朕了。”他突然说。 秦偃月见他终于说到了正题，忙跪下来，“儿臣知罪。” “知罪？”皇帝冷哼，“你知什么罪？” “儿臣把三王爷给太监了。”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三王爷好歹是皇子，儿臣这么做，不太好。” “只是不太好？”皇帝呵道。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儿臣……还是会把三王爷给太监了。”秦偃月声音低，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 皇帝用力一拍桌子，“这就是你的知罪？” “儿臣知罪，也甘受惩罚，但，儿臣不改。”她抬起脸，眸子里的光芒清澈却坚毅，“若是重来一次，儿臣还是会这么做。” 她愿意接受惩罚，是因为她的冲动给皇家名声带来了恶劣影响，跟三王爷无关。 不管她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不会改变她的决意。 皇帝黑着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秦偃月跪在那里，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倒是跟天灵道人如出一辙。”好一会之后，皇帝才冷哼道，“滚出去。” 秦偃月愣了一下。 皇帝只让她滚出去，而不是惩罚她？ “不仅又臭又硬，还傻？”皇帝扔了一块毛巾过来，“滚。” 秦偃月忙接了毛巾退下去。 皇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重明，她已经离开了，出来吧。” 暗处，一个与皇帝长相极相似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他轻笑着，“皇兄，你输了。” 皇帝在双胞胎弟弟跟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他一改往常的严肃，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倒是了解她。知道错了就是不改，她可能耐了。” 宜阳王在他旁边坐下来，“由她来动手，不是了却了皇兄一件心事？皇兄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秦偃月可是白白送上门的替罪羊。 皇帝脸色严肃，眼睛微微眯起。 近些年来，老三的所作所为的确过分了一些。 招兵买马，屯粮屯兵器，已经有了谋反的迹象。 不仅如此，朝中还有一大部分大臣支持立老三为太子，呼声越来越高，隐隐有逼迫他早日立太子的意思。 以老三的才情和脾性，以及能力，绝不适合那个位置。 一方面是大臣们的呼声，一边是老三越来越大胆的动作，一触即发。 若老三起兵，好不容易繁华富饶起来的东陆再次陷入战火，其他国家也有可能趁虚而入，到那时又是生灵涂炭。 为了东陆王朝的安定，他已决定除掉老三。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 恰恰这时，秦偃月太监了老三。 一个太监皇子是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偃月的行为极大地缓解了他的压力。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秦偃月将老三太监的正是时候，可，随之而来的弊端也不容小觑。 在暗流涌动的斗争中，误打误撞的她注定会成为替罪羊。 “皇兄舍不得？”宜阳王端起盛奶茶的空杯子闻了闻，又一脸幽怨地放了下来。 皇帝闭上眼睛。 他的确舍不得，舍不得性格有趣，行为说话都像极了天灵道人的她被卷入这暴风雨的漩涡中心。 “她虽有些小聪明，可，在这暴风雨中，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根本没有掀翻风雨的力量，只有被碾压的份。”他自语着，手指捏紧眉心。 前些天庐阳王家的月露郡主嫁给老三，朝中一部分混账玩意以为他释放出了什么信号，纷纷巴结老三。 目前，朝中支持老三的人已经超过半数，就算老三没有才能，也不适合那个位置，呼声过高也会影响整体局势。 而且，老三被太监的事必须要瞒下来，如何瞒，怎么瞒，如何能顺理成章解释老三的事，这是一个问题。 若想安抚朝中那些人，堵住悠悠之口，最高的办法就是找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解释老三变成残疾的事，再找出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这个替罪羊，恰恰是名声不怎么好，且在从前对老三情有独钟的秦偃月。 “那个孩子眼神清澈，光明磊落。”皇帝在胞弟面前毫不掩饰对秦偃月的欣赏，他叹息道，“朕，着实有点不忍心。” “皇兄未免想多了。”宜阳王轻笑。 若是按照正常走向，捏造一个故事出来，让老三残疾的名正言顺，保住皇家名声，对老三动手的秦偃月也不得不牺牲一些。 但，这只是正常走向。 以老七的聪颖程度，绝对能看透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想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自然也能猜测到秦偃月会成为替罪羊。 以那小子的宠妻手段，应该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兴许，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 他有些期待老七的表现。 宜阳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皇兄，等会你要继续保持你的黑脸，吓唬吓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们。咱们，且看一场好戏吧。” 皇帝有心事。 他经历过背叛和血腥，对手足相残相当反感。 这些年他励精图治，让东陆王朝变得富饶，对皇子们的教育也相当上心，然，事情还是超着他不太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重明，朕总觉得他们的身高才达到朕的腰间，一个个追在朕身后喊父皇，眼神清澈，天真可爱得很。这才一转眼，他们都到争夺皇位的年纪了啊。” 宜阳王眼睛闪了闪，“孩子们年纪大了，想法也多了，我们也不能不服老。皇兄，那件事，你心里有计较了吗？” 皇帝摇头。 “这些皇子里，我本最看好珏儿，可惜……”宜阳王摇着头，惋惜道。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珏儿与老七很是相似，这些兄弟里，老七虽然低调，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他的王妃又是天灵道人的徒弟，皇兄，你以为如何？” 皇帝眉头紧蹙。 论才能，胆识，智慧，老七算是这些兄弟里拔尖的。 可惜的是，那孩子太过清高，如他母亲一般，是高山之巅的纯白雪莲，不可接近，遗世独立，又冰清玉洁，污染不得。 太子之位，要的不仅仅是才情，还要魄力。 在这个位置上，心必须狠，手段必须毒，又必须怀有仁爱之心，高洁和感情用事会毁掉他。 “这件事以后再说，时辰到了，走吧。”皇帝道。 宜阳王点到为止，也不再说下去。 他站起来，瞄了一眼空奶茶杯子，幽怨非常，“皇兄，你可知道，我闻着那香甜香甜的味道又喝不到有多难过？你都不给我留点。奶茶不给我留就算了，两个时辰之后的糕点，一定要分我一半。” “自己去要。”皇帝知双胞胎弟弟的口味与自己相当相似，嗜甜如命。 若那甜点真如秦偃月说得那般美味，这小子一定会找借口独吞了。 “走。”他走出去书房时，脸上的笑意消散，恢复往日里严肃冷漠，眼底重新变成了一汪不可测的深潭，和方才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 秦偃月拿着皇帝扔过来的毛巾走出书房时，东方璃正在门外等得焦急。 瞧见她出来，忙凑过来，四下打量着，“偃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父皇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秦偃月擦着脸上的茶渍和汗水。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东方璃惊道。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可，父皇真真切切生了大气。 鬼知道他在门外听着书房里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父皇的性子最是沉稳，再生气也不会随意砸东西，扔东西。 唯独这次。 “真没事。”秦偃月想起皇帝扔东西的原因，轻轻笑了笑。 皇帝先生的性格，其实有点可爱。 东方璃不信。 刚才父皇砸东西的声音那么响，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秦偃月瞧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轻挽住他的手，声音低沉且柔和，“详细情况我没法告诉你，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没事，父皇没有责罚我。” 她晃了晃手中的毛巾，“父皇还送了毛巾给我擦脸用。” 东方璃欲言又止。 他还想再细问，又想到她不肯多说，自然是父皇特意叮嘱的，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关老三的事，父皇可说过什么？” “父皇问我知道错了么？我说知道了。他问我改么？我说不改。”秦偃月回道。 东方璃额角抽了几下。 这世上也只有她敢毒父皇说这种话。 “后来呢？”他又问。 “后来父皇就让我滚了。” “可你明明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这是我跟父皇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东方璃，来，深呼吸一口，稍安勿躁。”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森森的白牙，“胡乱担心也没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就好。” 第四百二十七章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东方璃暗暗攥紧手。 如果事情真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就好了，怕就怕这件事牵扯到太多，她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偃月！” 有尖锐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转头看去，只见淑妃娘娘正披头散发地冲过来，双眼通红，比在陆觐府中时还要疯狂。 她微微惊讶。 淑妃娘娘中了鞭子上的毒，她配置的解毒剂里用了大黄之类的猛药，就算能解毒，也会拉稀拉个虚脱。 没想到，淑妃还有力气撕过来，战斗力值得表扬。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拼命。”淑妃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狰狞得面目全非。 东方璃看到淑妃之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在陆觐府中接圣旨时，淑妃差一点就将金拂尘砸在了偃月的脑袋上。 这笔账还没细算，这疯子还敢找上门来。 “你离这疯子远点。”他将秦偃月护在身后，脸色冰冷，身上溢出些杀气，“免得被疯狗咬了。” “疯狗都叫上门了，我们多少给点回应。”秦偃月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如疯妇一般的淑妃，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对着淑妃笑得灿烂。 “哟，淑妃娘娘这么快就醒了？我给你服了解毒剂，还以为你得在床上躺个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您体力惊人。” 淑妃恨得牙根痒痒，她想起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满身污秽，她就像大小便失，禁的婴儿，满身都是脏污，臭气熏天，宫女太监们都离得远远的，她恶心得几乎吐出胆汁。 那种事，自打她懂事以来就没出现过。 “我就知道是你这贱人搞的鬼，你是故意报复我的。”淑妃恨不得将秦偃月生吞活剥了。 “淑妃这话说得可笑。”秦偃月道，“鞭子上的毒极为霸道，我用了最快最猛的药让你少受一些苦，怎么就成了故意报复你？” “少给我假惺惺。”淑妃挣扎着甩开两边搀扶着她的宫女。 大黄泻下作用极好，她在自己寝宫里拉肚子拉了个彻底，脚步虚浮得厉害他，踉踉跄跄地往秦偃月身边走，“你个贱人肯定没安好心。” 秦偃月脸色冰冷。 用大黄，黄芩，黄连这种药物，通过排泄将毒药排出来，能够迅速去除毒药的药性，缺点就是有些难为情，她当时存了让淑妃难堪的心思，加大了大黄的剂量，让淑妃拉得更痛快一点。 但，这解药是绝对没问题的。 “若是我不给你解毒，你会死，比起拉肚子，莫非你更想死？”秦偃月道。 “呸。”淑妃淬了一口，“那根本不是毒，我没有中毒，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你就是趁我昏迷，想让我出丑，你个蛇蝎毒妇，用心险恶。” 秦偃月对这种不讲理的人没什么话说。 淑妃自己心里堆满了垃圾，看别人也是垃圾。 跟一个垃圾没什么可争论的。 “我也没求着你相信，横竖，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陆觐师兄的府邸，脏了他老人家的门口。”秦偃月冷声道，“我奉劝你一句，这是在太仪宫，你最好老实点。” 若淑妃再做出抢了兰公公的拂尘砸她头的行为，她绝不会客气。 淑妃看着秦偃月眼中的冷意，莫名打了个冷颤。 想要后退时，又想到儿子被太监的事，怒气瞬间充斥心扉，眼圈也红了，她叫嚣着，“珞儿被你害成这样，你不乖乖赎罪，还摆出这种不可一世的样子，气死我了，秦偃月，我不活了，我要拉着你一起死。”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虚弱的身体冲上来。 “呵，淑妃娘娘在师兄家里耀武扬威动手打人也就算了，在这太仪宫还敢如此放肆。”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您可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淑妃颤抖着。 她的儿子本很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儿子登基，她才可以荣升成太后，不再战战兢兢过日子，也算是熬出头。 谁知，半路杀出个秦偃月，伤害了她的儿子，断了她一切希望。 淑妃要气炸了，无处安放的怒气充斥着，像个泼妇一样跺着脚，啊啊叫着，冲上来要将秦偃月撕碎。 “淑妃娘娘请自重。”守护在太仪宫的侍卫们见淑妃越闹越不像话，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挡在她跟前，“太仪宫重地，请勿喧哗。” “呸，你们滚开，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个贱人撕碎，我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淑妃打开侍卫的胳膊。 侍卫们脸色漆黑。 太仪宫前殿是商议朝政的地方，也就是皇上上朝的地方。 后殿是皇上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书房和议事殿。 在这里，不管是后妃还是皇子，都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跟个泼妇一样当街打架。 “淑妃娘娘请理解。”侍卫们冷声道，“属下按照太仪宫的规矩办事。” “呸。”淑妃正在气头上，被阻挠后，恼羞成怒，她指着两个侍卫破口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像你们这样狗生狗养的奴才，敢在我跟前碍眼？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滚开。” 侍卫们的脸色铁青。 殿前带刀侍卫是光耀门楣的官职，位列正三品，只有深受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担任。 他们多是忠烈之后，先祖也是随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战功赫赫。 被一个后宫妇人如此辱骂侮辱，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淑妃娘娘，请注意您的言辞。” “言辞，什么言辞？本宫好歹是位列六妃，你们是什么狗东西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淑妃被两个侍卫挡住，不得前进，只得恨恨地跺着脚，“本宫的言辞如何用不着你们挑刺，本宫再说一遍，滚开。” 侍卫们不为所动，依旧牢牢地挡在淑妃跟前。 淑妃气急败坏，一巴掌打向距离她最近的侍卫。 侍卫的功夫极高，这一掌伤不到他们半分。 但，淑妃在太仪宫动手打人，意义就变了。 殿前行凶，罪不可赦。 “淑妃娘娘，属下再提醒你一次，请速速停下来。”侍卫们冷声道。 “呸。”淑妃又用长指甲划向那侍卫，“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两个侍卫见她不听劝，相互对视一眼，冷着脸，纷纷往后退了两步，站直，拔刀，做攻击准备，一气呵成。 第四百二十八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有人殿前行凶，保护皇上。”侍卫们喊出口号之后，守护在一旁的侍卫们训练有序地来到太仪宫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他们纷纷拔剑，在阳光下，剑光闪着幽冷光芒。 杀气冲天，光芒直指淑妃。 身为一个后宫妇人，淑妃如何见过这等杀气，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身体颤抖了几下，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直，平复了心情，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杀了我？反了你们了。” “消除隐患，保卫皇上，淑妃娘娘，得罪了。”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上前来，分别抓住淑妃左右双手，别在她身后，“请老实一点，不然我们会实行强制措施。” 淑妃的胳膊被别到身后，手臂被牢牢地控制住。 她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开。 侍卫们碍于她的身份，没有下重手，只是控制住她不能行动。 淑妃心思转了几转。 她是皇家人，是后宫妃嫔，这些侍卫再怎么释放杀气，也只是想震慑她，吓唬她，不敢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竟敢这么对本宫，本宫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淑妃像泼妇骂街一般高声辱骂着，“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碰触本宫？本宫定将你们的手剁碎了喂狗。” 侍卫们的脸色很难看。 这淑妃娘娘的言辞，未免太过分了。 钳制住淑妃的两个侍卫心有不悦，暗暗下了重手，用了极大的力道捏住淑妃的手臂。 那力道大到像是能将人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淑妃没想到侍卫们敢暗中使坏，疼得嗷嗷直叫，一边叫骂着，一边跳脚，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都匍匐在地上，不敢言语。 秦偃月暗暗摇头。 淑妃真的得了失心疯，为了报仇，已经不管不顾了。 这已经不是殿前失仪，这是殿前行凶。 不仅如此，淑妃还如此侮辱侍卫们，真是活生生把自己作死。 “淑妃娘娘。”秦偃月站出来，“如果我的儿子遭遇到这种事，我的反应兴许比你还激烈。所以，你恨我，我接受。你对我怒气冲天，我理解。但，这是你跟我的事，不要波及无辜。” 淑妃红着眼睛，“秦偃月，你个贱人，你到现在还在说漂亮话，我要手撕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淑妃娘娘，我说过了，你的怒气我全盘接受。”秦偃月道，“你怎么对付我，这是你的权利，当然，我反击也是我的权利。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请你向侍卫大哥们道歉。” “呸。”淑妃淬了一口，她的手腕快被侍卫捏碎了，疼得直抽气，“他们是什么东西？区区两条狗还敢如此放肆，秦偃月你别嚣张，我会连你一块剁成肉泥……” “啪！”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淑妃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先是左边挨了一巴掌，又一阵劲风袭来，右边又挨了一巴掌。 太仪宫门前，巴掌声响彻着，惊呆了一众人。 淑妃被打蒙了，大脑嗡嗡直响，一片空白。 侍卫们和宫女丫鬟们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 打人者，正是秦偃月。 此时的秦偃月眸子幽深，冰冷，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重泉深处走出来的夜叉，漆黑可怕。 淑妃大脑空白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秦偃月，“你，你敢打我？在太仪宫门前，你敢对我动粗？” “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冷笑道，“淑妃娘娘，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御前带刀侍卫意味着什么？” 淑妃淬了她一口，“你个贱人是为了那些狗奴才打我？” “狗奴才？”秦偃月攥紧手，几乎控制不住怒意。 “不论是大臣还是使者，进宫之前都会有专人检查有无携带兵器。就算是皇子们也只能携带一把防身的软剑，软剑没有开刃，只能自保，无法杀人。然，御前带刀侍卫带的却是真刀，淑妃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不能带兵器进入的皇宫里，带刀侍卫意味着他们是皇帝的心腹，是忠心耿耿之辈。 “但凡能进这皇宫当侍卫的，无一不是忠烈之后！遥想当年，开国皇帝率领一众兄弟们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终于结束了战乱，建立了这东陆王朝，在历任皇帝和忠臣的不断努力下，河海清宴，国泰民安。 若没有那些忠烈，没有浴血奋战的前人，没有他们的血和泪，国将不国，民不聊生，淑妃娘娘自然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辱骂他们。如今，你踏着他们用骨血堆起来的和平，辱骂他们的后辈是狗生狗养，淑妃，你不该打吗？和满门忠烈的他们比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 秦偃月这话一出，侍卫们都愣住了。 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先祖随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也有不少世代忠烈，年纪轻轻为国捐躯的祖辈父辈。 被一个后宫妇人辱骂成狗生狗养的，心中愤慨不已，却无法开口辩驳。 如今听着七王妃这番话，有泪不轻弹的忠烈之后们心潮澎湃，泪盈满眶，有种知音相惜的感觉，气氛也在慢慢变化。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秦偃月，你就是落井下石。”淑妃在众人跟前被打，面子丢了个干净，彻底撕破了脸皮。 秦偃月冷笑，“落井下石？呵，你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先烈，你莫非不知道这是什么罪过？淑妃娘娘，请恕我直言，在我眼里，你跟那些先烈们比起来不过是一堆垃圾，垃圾侮辱先烈，我打你算轻的。” “呸！”淑妃更加疯狂，“满嘴的仁义道德，假惺惺的利用所谓的先烈做借口，不过是想对我动手，想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你恶心不恶心？” “呵。”秦偃月气极反笑，她点着头，“好，好，淑妃娘娘说的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皇帝赠与的毛巾放到袖子里，高高地抬起手。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七王妃太帅气了 “你想干什么？”淑妃见她动作不对，瞪大眼睛，“秦偃月，我警告你……”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秦偃月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 一巴掌，两巴掌…… 太仪宫门前，在近乎凝固的气氛里，只有啪啪的巴掌声响彻。 淑妃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两眼冒金星。 “淑妃娘娘说我刚才是借用忠烈之名找个机会对你行凶？”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用森森的声音，“那我可以大声告诉你，刚才这些，是我以我的名义打你的。不管是在父皇跟前还是在太后娘娘跟前，我都会承认，这是我以自己的名义打你，与任何人无关。” 父皇对她惩罚也好，责骂也好，她会认罪，会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负责，但绝不认错。 淑妃被侍卫们抓住，无法挣脱开，也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偃月的巴掌一下下打在脸上。 她被打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他们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辈打长辈的。 七王妃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实在是个狠人。 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侍卫们却只想拍手叫好。 淑妃目中无人，随意辱骂先祖，他们本是憋了一肚子气。 七王妃不仅为他们讨回公道，为先祖正名，还用强硬的方式让淑妃无话可说。 一连串的行为实在太帅气，太解气了。 淑妃被打蒙了之后，耳鸣得厉害，本就已经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全靠侍卫们的控制保持站立。 她就算无法再骂，再打，也用凶狠的眼神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毫不畏惧。 她打人打的手疼，用力甩了甩手腕，冷笑道，“淑妃娘娘，这下你满意了吗？” 淑妃脑袋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秦偃月的声音，只能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偃月。”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语气深沉，“你没事吧？” 秦偃月摇头。 “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东方璃的目光瞥向远处，身上的气势变得低沉，隐约中，还有些悲伤，以及一点点的惊惧，“来了一个相当麻烦的人。” 他的话音还没落。 不远处传来了有些虚弱的声音。 “您别生气，慢点走。”那个虚弱声音的主人，正是前几天流产的秦雪月。 秦雪月面色苍白青黑，眼睛肿成核桃，显然是狠狠哭过的，刚流产没多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身着一身素白衣裳，搀扶着一个与太后年纪差不多，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秦偃月打量过去，微微蹙眉。 这一身的装扮与太后的装扮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衣裳的颜色，她的冠服颜色比太后娘娘的要浅一些。 在东陆王朝，衣着是有特定颜色限制的。 大约分类就是以紫色为尊，太后娘娘位列正宫超品，冠服是紫色的，上有金银丝线绣成的凤凰大大小小共有四十九条。 但凡人死后，有头七和七七的说法，头七亡者返家，此后每七天为一祭，七七则圆满。 故，先帝去世，作为未亡人，太后娘娘冠服上的四十九条凤凰代表七七圆满。 这一位夫人的衣裳上也绣着四十九条凤凰，显然是未亡人，她的冠服颜色比紫色稍浅一些，代表着她的身份不如太后尊贵。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秦偃月推测着，这位应该是太妃之类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这是哪个太妃？” “你不认得她也正常。”东方璃低声道，“这位是常太妃，已经近十年没出过门了，她曾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妃子之一，也是淑妃娘娘的姨母，是个很不好惹的主。” 秦偃月挑眉。 这常太妃不怒自威，看起来的确是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侍卫和宫女太监们看到常太妃之后，纷纷跪下来。 东方璃也拉着秦偃月简单行了礼。 “你们在做什么？”常太妃冷着脸走过来，看着披头散发，脸已经被打肿的淑妃，气得直发抖，“这是在太仪宫门前，这成何体统？” “还不快快将淑妃放开，快去请太医！” 侍卫们面面相觑。 淑妃殿前行凶，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收押。 但，常太妃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无视，一时间陷入到为难的境地之中。 “放开吧。”东方璃道，“你们也都散开，一切问题我担着。” 侍卫们很感激，他们躬身行礼，将淑妃放开后，各自回去。 “你们去请太医来。”东方璃对伺候在一旁的宫女说。 宫女们早已经被吓坏了，匆匆忙忙去喊太医。 “我的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常太妃将淑妃抱住，心啊肝啊地喊着哭着，“到底是谁将你欺负成这样？你让我如何向死去的姐姐交代。” “母妃。”秦雪月也扑上去哭，“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淑妃被接连打了很多耳光之后，一直是懵懵的，耳朵嗡嗡直响，四周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听着起常太妃和秦雪月的哭声，慢慢回过神来。 “太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她呆愣愣地回答。 “也幸好我来了。”常太妃将目光转向秦偃月，“若是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母子被欺负成这样。” 她可是亲眼看到一个小辈打了淑妃耳光。 这种事，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未曾见过，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这皇宫是要翻天了！ “淑妃，你给我站起来，好好站直了，我倒是要看看，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打你骂你的人长没长三头六臂，真是反了天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常太妃将淑妃扶起来，“你也别怕，有什么事我给你撑腰。” 秦偃月微微眯起眼睛。 常太妃的这些话，很明显是对她说的。 这个棘手的老太太会与秦雪月一并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秦雪月邀请来撑腰的。 “偃月。”东方璃眸子漆黑，他暗暗抓住她的手，尽量压低声音，“万事小心，这个老太太很难对付，一个不留神就会跌到陷阱里。” 第四百三十章 不好惹的常太妃 秦偃月有些讶异。 从看到常太妃开始，东方璃的反应就不太对劲。 他再三强调这老太太不好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微妙。 这只狐狸性格最是沉稳，鲜少露出这种奇怪反应。 “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低声问。 东方璃捏住她的手又变紧了一些，他微微摇头，“没。” 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奇怪，轻轻一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秦偃月越发笃定，东方璃与这常太妃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似乎还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这个时候也不好细问。 她反握住他的手，抓紧，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东方璃报以温柔一笑，暗暗将她护在身边，目光瞥向太仪宫里头。 太仪宫外面闹成这个样，没有人出来制止，父皇也像是没听见一般，任凭他们闹下去，着实有点奇怪。 东方璃心思深沉。 父皇，怕是故意的。 太医们很快到来，他们围在淑妃跟前，小心翼翼地上药。 常太妃则一脸不悦地看向东方璃，她往前走了两步，在东方璃跟前停住。 东方璃面色清冷，微微行礼。 “老七，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见了本宫之后，只是随意敷衍着行个礼就算了？”常太妃训斥道。 “太妃说笑了。”东方璃只是应着，却没有再行礼。 “说笑？你什么意思？本宫说的话是笑话？” “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淑妃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们在太仪宫门前做了什么？谁干了什么事，该如何惩罚？给我说。”常太妃气势汹汹，语气强硬。 秦偃月的目光在东方璃和常太妃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常太妃训斥他的语气高高在上，眼神中带着鄙夷，像是训斥习惯了的。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这老太太已经近十年没出过门。 东方璃对这老太太有发自内心的抵触，很明显是条件反射。 也就是说，至少在十年之前，这老太太曾对东方璃做过什么，还让他留下了心里阴影。 东方璃年少时候经历的大事件只有一个，就是云妃娘娘被陷害入狱，年幼的东方璃被人欺凌那次。 这老太太，应该与那件事有关。 “说话。”常太妃见东方璃在迟疑，呵斥道，“你耳朵聋了？本宫问你话，你听不见？” 东方璃眼中闪过几丝冷意，旋即，这丝冷意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冷腹黑。 他语气生疏，“常太妃，这件事牵扯甚多，相当复杂，还是请父皇来判断为好。” “老七，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询问？”常太妃挑高了眉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问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好，很好，我打死你，打到你说为止。” 她抄起拐杖就想打人。 东方璃看到那拐杖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又猛地意识到这已不是从前，他也已经不是小时候。 那些噩梦，早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身上散发出寒冰一般的气息。 那气息极可怕，寒冷，仿佛在瞬间有狂风暴雪，冰冷彻骨，吓得常太妃往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你刚才是想对我动手？你能耐了，这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常太妃劈头盖脸地骂道，“反了你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当初就该……” “太妃娘娘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东方璃眉头一蹙，打断她的话，“如果只是说这些，请回吧。” 常太妃被堵回来，气结，颤颤巍巍地指着东方璃，“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如此目无尊长，你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前我就觉得你心眼坏，长大后不会有出息，果真长大后更变本加厉，你可真是云妃教导出来的，跟你娘一样的贱骨头。” 东方璃听着常太妃侮辱云妃，攥紧手。 就算是全力控制着，身上的杀气也抑制不住，越来越强烈。 “常太妃。”秦偃月眼见着一向喜怒不于形色的东方璃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迹象，向前跨越一步，挡在东方璃跟前。 这是太仪宫门前，不能乱了阵脚。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太妃，行了礼，“您也别怪老七。您十年没出门，我们都以为您死了呢。您这一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诈尸了，惊吓之余言不由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怪罪啊。” 常太妃瞪大了眼睛。 刚才，她没听错吧？ 老七身边这个女人，说她已经死了？ 这不是在咒她死吗？ “你！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常太妃指着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么？这当然是太仪宫啊。您往那边瞧瞧，太仪宫三个大字可是鎏金镶翠，好看得很呢。”秦偃月指着门口上的牌匾，轻飘飘地补充道，“瞎子也能被这光芒晃得闭眼，太妃看不见么？” 常太妃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偃月。 她不敢相信，这个皇宫里还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她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你！你！” “我怎么了？”秦偃月一脸无辜，“太妃娘娘如果是想感谢我的话，那就不必了，帮助老弱病残是传统美德。” 常太妃差点被气吐血。 秦偃月对她说了没几句话，每一句都是骂人的。 偏偏她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老七，我在问你话，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出来乱嚷嚷？”常太妃将火气撒在东方璃身上，“你都弄了一些什么腌臜玩意儿到这太仪宫来？” “阿猫阿狗？”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 她制止住想要开口的东方璃，抢先道，“在常太妃眼里，我这个由父皇指婚，名正言顺嫁入皇家的儿媳妇，是路边的野猫野狗？” “你就是那个秦偃月？”常太妃虽然不出门，也多少听说过老七与那个蠢货的事。 “正是。”秦偃月道，“我是老七明媒正娶的王妃，更是父皇和皇家的列祖列宗都认可的。太妃娘娘，按照您的逻辑，我这正妃是阿猫阿狗，那，身为先皇妃子的您又算什么呢？” 第四百三十一章 年纪大不代表有理 常太妃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又毒舌的女人。 这个秦偃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拐着弯骂人。 她没有吃过这种亏，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听不懂吗？”秦偃月道，“听不懂那也没办法，解释出来有些伤人，太妃娘娘还是自行揣摩吧，我可不想担上个对先皇不敬的罪名。” 常太妃气得要命。 她如何听不懂？ 就因为听得懂，她才生气。 这秦偃月是拐着弯骂她是妾，宠妃再受宠也是妾，她死后是没有资格跟先皇合葬，也没资格进入皇家陵墓的。 甚至，若不是她在先皇临死的前几年拼死生了个孩子，她还会被殉葬。 想当年，她进宫之后就获得了先皇的宠爱，从一介普通民女摇身一变成宠妃，若不是她出身太低微，太后这个位置就是她的。 这些年她顺风顺水，仗着先皇的余威，任何人都不敢对她不敬，就连太后也只是看不惯她，不敢对她怎么样。 唯独秦偃月，敢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对她。 “秦偃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常太妃依旧用手指指着她。 “我说什么了？”秦偃月做出一脸不解的样子，“我是老七的正妃，在常太妃眼里，我只是阿猫阿狗。常太妃作为先皇的妃子，以此类推下去您又算什么，多么浅显易懂的类比。这是您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您自己骂自己，我也拦不住呀。” 常太妃差点被这逻辑气炸了。 “岂有此理，目无尊长，行为恶劣。”她指着秦偃月，气得直发抖，“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掌嘴。” 常太妃说完，她身后跟着的嬷嬷立即上前来。 东方璃见事情越来越复杂，忙将秦偃月挡在身后，声音发冷，“常太妃，太仪宫门前，请不要再生事端。” “滚开。”常太妃斜睨着他，脸上泛出些阴狠表情，“今天谁也阻止不了，我要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上的可怕之处。老七，关于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听了这话，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变得漆黑。 他想起从前的经历，瞳孔微微变大。 “打。” 在他发愣的功夫，常太妃对着嬷嬷下了命令。 嬷嬷领命，挽起袖子，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常太妃果真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一身的公主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坐井观天，却不知道这天早已经变了。 “常太妃。”秦偃月道，“你是长辈，我尊重你。但，也请你不要倚老卖老。你想打我，最好拿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 “理由？你对本宫不敬不是理由？你一个小辈敢对淑妃下手，不是理由？”常太妃呵道，“掌嘴。” “尊敬这种东西是相互的。”秦偃月道，“你觉得我不尊敬你，这是你的主观意识，我更改不了。但，我跟淑妃以及跟三王爷之间的事跟你无关，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你如果执意想插手，请你冷静全面地分析问题，而不是听风是雨。” 她抬眼，似笑非笑，“请你一定要考虑好了，否则，后果自负。年纪大并不代表着有理，也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 常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少废话，打。” “你敢！”东方璃攥紧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格外可怕。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幼小无力的他。 这常太妃，怕是还活在十年前。 “东方璃，退下。”秦偃月拉住他的袖子，“这种级别的我还不放在眼里，不需要你出手。” 她笑着，露出的白牙森森然，浅浅地道，“莫非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对付李妈妈的了？” 曾经苏点晴率领李妈妈在御棠庭闹事，那个壮硕的女人在她手上没讨到半点便宜不说，还被打残了。 东方璃想到她的可怕手段，额角轻跳了几下，担忧道，“那，注意分寸。” “放心。”秦偃月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她上前一步，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太仪宫里头。 大约五分钟之前，她就已经闻到了皇帝身上特有的熏香味道，也就意味着，皇帝就在这后头看着。 皇帝没有出场，摆明了是想看笑话。 她也不介意再给这场笑话增添一点笑料。 “常太妃，我再啰嗦几句，你年纪大了，不太管宫里面的事，对很多事不了解，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望你三思。”秦偃月说，“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安逸的地方颐养天年，而不是胡乱掺和一通。” 倚老卖老，晚节不保。 这些年来，常太妃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她。 如今被这个小辈骂了半天，只想打人，“掌嘴。” 嬷嬷的巴掌随即往下落去。 秦偃月眼睛眯起。 在巴掌落下来的瞬间，她往后躲了躲，嬷嬷的巴掌落了空，因用力过猛，打了一个趔趄。 秦偃月趁机抓住她的手臂。 嬷嬷想挣脱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针扎了一般疼痛，疼痛感之后，便是一阵麻麻的感觉。 紧接着，身体变得麻木，竟是不能动弹了。 “你做了什么？”嬷嬷大惊。 “没什么，正当防卫而已。”秦偃月淡淡地说，“你打我，我总不能乖乖让你打吧？你放心，我没对你怎么样，充其量让你不能动弹而已，只需要耐心等个半个时辰，你就能恢复正常。” 这嬷嬷只是单纯地听从命令而已，无辜之人，她不想过分为难。 常太妃看着愣在那里的嬷嬷，呵斥道，“秋嬷嬷，为什么不行动？快点给本宫掌嘴。” “你也够了吧。”秦偃月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常太妃，我敬你是个长辈，不想在太仪宫这种重地过分喧哗惹事，也请你适可而止。您或许在高位上待久了，觉得所有人都该顺着你，不能忤逆你。 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地位，只要你惹怒了我，我不介意让你在经历生不如死之后去见先皇。”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们的确天生一对 常太妃被秦偃月森森的语气吓了一跳，“你敢！” “我当然不敢。”秦偃月轻笑着，“杀人偿命，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但，常太妃闭关礼佛是为了驱走梦魇吧？做多了亏心事，才会持续不断做噩梦，您好不容易用佛光压住了梦魇，出来这一遭，指不定带回多少冤魂去呢。” 常太妃看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心底寒气顿生。 被秦偃月一提醒，她才察觉到，她已经走出了寝宫，寝宫里贴满的符咒也没用了。 想到死在她手里的宫女太监甚至妃嫔，想到那些冤魂可能会缠上来，心底没来由一阵恐惧。 秦偃月见常太妃已经被震慑住，嘴角轻抿。 她才不管这常太妃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更不会迂腐地遵循什么长辈就是天，不能反抗，只能任罚的规矩。 惯的什么毛病！ 常太妃成为妃子以来，第一次遭遇到这种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人。 她很气，又很怕，踟蹰了半晌，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一旁的侍卫太监们都看傻眼了。 他们进宫时间不短了。 一些年纪大的太监，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跟常太妃硬碰硬的人。 他们一边佩服七王妃，一边暗暗担心。 常太妃被先皇宠坏了，养成了说一不二，认为所有人都必须宠着她的娇惯性子。 被七王妃这么一气，等下怕是要翻天。 “常太妃。”秦雪月在一旁看了半晌，本以为常太妃能惩罚了秦偃月。 可，事实并不如意。 常太妃不仅没惩罚得了秦偃月，还被秦偃月吓了个不轻。 她见常太妃的气焰正在消散，有些不甘心，眼珠转了转，上前来，“您消消气，哎，我这姐姐性子鲁莽，不懂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若是您被气出个好歹来，等会父皇见了肯定会心疼的。” 秦偃月目光幽冷。 在宝元宫，秦雪月将流产的事嫁祸给她且被她当场拆穿后，皇帝并没有降下惩罚，也没有下令追查，反而命令太医给秦雪月疗伤，关爱有加。 这才不足一周时间，秦雪月竟能下床行走了。 “姐姐，你就是性子倔，你快给常太妃道个歉。常太妃肯定不会计较的。”秦雪月道。 “秦雪月，我娘死得早，只留给我一个弟弟，我没有什么妹妹。请你自重。实不相瞒，从你嘴里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我只觉得恶心。”秦偃月直接打断她。 “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我可是一片好心，我是为你好，你为什么不领情？”秦雪月直勾勾地盯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尤其是面部的青黑之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耳朵聋吗？”秦偃月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我妹妹，姐姐妹妹的戏码到此结束可以吗？ 还有，你刚才说为我好？呵，你不过是想暗暗怂恿着常太妃将此事告到父皇那里而已。你莫把所有人都当成常太妃这种上了年纪容易受骗的老年人？秦雪月，你的伎俩对我没用，省省吧。” 秦雪月没想到秦偃月会将这种事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脸色更加苍白。 常太妃的脸也拉下来。 她虽然年纪大了，却没老糊涂。 这一路上，听信了三王妃的话，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件事是淑妃受委屈了。 来到这里之后，也隐隐发现不对劲。 这件事，怕是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在后宫斗争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她立马意识到她可能被老三家的当刀子用了，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起来。 “常太妃。”秦雪月感觉到常太妃的不悦，微微蹙眉，“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忙跪下来，“这里是太仪宫，父皇就在这宫里，父皇倡导孝道，对常太妃您也极为尊敬。您被气成那种样子，父皇肯定会心疼。雪儿只是想劝阻太妃您消气，不要跟七王妃一般见识，怎么就成了七王妃口中的上当受骗？” “雪儿句句属实，请您明鉴。”秦雪月擦着眼泪。 她大病未愈，靠着太医给的药才勉强下床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一掉泪，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常太妃仔细想了想，秦雪月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妥。 反而是嚣张跋扈的秦偃月目中无人，不懂礼数，将她气了个半死。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怪罪了秦雪月，“好了，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没坏心。” “谢太妃。”秦雪月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 常太妃目光转向秦偃月，冷哼，“外界传闻秦家大小姐又蠢又坏，莽撞无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跟老七凑在一起，倒也算是活脱脱的一对。” “多谢常太妃夸奖。”秦偃月依旧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聪明贤惠，老七光风霁月，我们夫唱妇随，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神仙伴侣，自然天生一对。” 常太妃本想借机贬低老七，听着秦偃月的话，心里充满了鄙夷，她学精了，不再跟秦偃月争辩，带着淑妃往太仪宫里走。 “对了，三王妃。”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雪月，“说到夫唱妇随，从某些方面来说，我挺佩服你的。不管三王爷怎么对你，你都对他掏心掏肺，跑前忙后，堪称典范。” 这话，生生戳到了秦雪月的伤疤上。 秦雪月的眼睛里溢满了仇恨和惊惧。 三王爷差点将虚弱得无法下床的她掐死，还在她跟前强要了她身边的丫鬟，那个人毫无感情可言，只有可怕的手段和暴力。 三王爷根本不是人，他是畜生。 “秦偃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秦雪月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当初，若不是你对东方珞那般热忱，我又怎么会嫁给他？都是你，是你将我推到火坑里。” “我对那畜生热忱不热忱，跟你有什么关系？秦雪月，你可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那时你的语气，你的姿态，你的优越感，我还历历在目，怎么，这就被打脸了？”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 “你抢走了那个垃圾时那般开心，现在被垃圾伤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又怪我？” 未免太可笑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人在做，天在看 “你！”秦雪月气得要命。 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在没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之前，她绝对想不到三王爷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没想到那个人会如此不是人。 若是早知道，她死也不会嫁给他。 而， 她嫁给他的最直接原因是，她想抢走秦偃月的一切，如果不是秦偃月，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是故意的。”秦雪月咬了咬牙根，每一句都带着恨，“我一直以为你傻，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你才是步步为营的那个。秦偃月，是你设计我嫁给那个畜生，你是故意看我出丑，故意害我的。” 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世上，就是有这种人。 明明是自己的错误，非要推到别人身上。 原主缺心眼，被渣男骗得团团转，秦雪月以妾生庶女的身份踩着原主勾搭上了渣男三皇子，也算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如今凤凰梦碎，她过得极不如意，又开始阴谋论。 有风吹来时，秦偃月的衣袍猎猎，声音里也冰冷如雪，“秦雪月，撒泼和胡搅蛮缠掩盖不了真相。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还有，以你妾生庶女的身份，莫说嫁到皇家当正妃，就算当个妾侍也困难，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妾生庶女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秦雪月的心。 明明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可，就因为是妾生的处处矮人一等，皇家贵族看不起她，她也没有机会嫁到好人家。 好容易摆脱了这个身份的桎梏，摇身一变成了三王妃，却没想到，夫君是个畜生。 秦雪月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秦偃月燃烧殆尽。 “我迟早会讨回来的。”秦雪月没力气跟秦偃月耗着，她恶狠狠地说完，走到常太妃跟前。 就在此时。 被扇耳光懵了好一会的淑妃，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 记忆慢慢回归，她想起方才被秦偃月连续打了好久的耳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 “秦偃月，你不得好死。”淑妃突然挣脱开身边人的搀扶，不长记性地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常太妃就在淑妃身边，被她突然发疯吓了一跳，忙让人将淑妃拦住。 淑妃双眼通红，头发散乱，被人拦住之后一边跳脚一边咒骂。 秦偃月暗暗摇头。 这淑妃不应该当娘娘，应该去专业骂街，指定能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淑妃发疯后，太仪宫门外又是鸡飞狗跳。 场面混乱得无人可阻挡时，兰公公甩着拂尘走出来。 “传圣上口谕，宣所有人觐见。” “传圣上口谕，赐淑妃黄汤一碗，若能平静，准许入殿，若不能，送回宝元宫禁闭十日。” 兰公公传旨之后，立即有太监端了一碗黄汤来。 “淑妃娘娘，请慢用。” 淑妃眼睛瞪大。 皇上赐黄汤，这是要赐死她？ 她疯了一般摇着头，眼中惊恐，“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要见皇上。” 兰公公见她不配合，生怕再惊扰了皇上，忙招呼着几个太监将淑妃牢牢控制住。 那一碗黄汤被硬生生灌进淑妃嘴里。 淑妃狼狈地跌在地上，用力扣着嗓子。 太监们非常有技巧，灌完之后人就吞了进去，想呕是呕不出来的。 “淑妃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兰公公看不下去了，“皇上听见了您的喊叫声，以为您得了失心疯，这才让人熬了黄汤来让您平静，您怎么能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淑妃扣嗓子的手指顿了顿，“真的只是黄汤？” “淑妃娘娘以为是什么？”兰公公甩了甩拂尘。 得知黄汤里没有毒药，淑妃放下心，也消停下来。 常太妃被淑妃的突然发作吓了个半死，心脏漏跳了半拍，惊魂甫定。 “淑妃，你瞧瞧你那样子，快些去整理仪容。”她心底不悦，气哼哼地说完，径自走到太仪宫里头去。 秦雪月快走几步搀扶住她。 “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不用你扶我。”常太妃一把甩开，她对淑妃有气，连带着对秦雪月的态度也差了不少。 秦雪月对这个毛病极多， 动不动就生气撒娇的老太太很厌烦。 但，现今之际，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太妃，只能耐着性子讨好。 淑妃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整理了仪容，狠狠地剜了秦偃月几眼，这才走进太仪宫里。 乱七八糟的人都离开后，秦偃月长长地松了口气。 淑妃那一派，来了老中少三辈人对付她。 一群糟老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头疼，简直了。 “偃月。”东方璃很担忧，“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偃月白牙森森，“我可是个绝不会吃亏的人。” “你跟常太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问，“是不是云妃娘娘遭遇陷害的时候，那老姑婆害过你？” 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秦偃月眉梢微微挑起。 也对，过去的事没必要再纠结。 东方璃现在很好，这就足够了。 她也不再问，“咱们也走吧。” “偃月。”东方璃似乎思索了很久，“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 “这终归是在太仪宫，是在宫里，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东方璃看着她，“说错一句话，或者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小心谨慎些终归没错的。你，稍微低调些。”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你是在怪我打淑妃，怼常太妃？是不是我在太仪宫门前这么嚣张，给你惹麻烦了？” “你别担心，等下我将罪责揽下来就行，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 “傻子。”东方璃轻抚了她的头，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怕你惹麻烦，我是怕你吃亏。” 皇宫里的事，远比她想的要复杂，要血腥。 稍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入到狂狼的漩涡之中。 在那漩涡里，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有挣脱的力量，只能被暴风眼吞噬殆尽，骨头都剩不下。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确定他的话里没有谎言，哼哼了两声，“要是你觉得我给你惹麻烦，觉得我是累赘，不可理喻，那我就滚得远远的，让你再也看不见我……”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千万不要认罪 “不准说这种话。”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的手指突然堵在她的唇上。 他声音严肃，面容清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只是在害怕。 害怕她被卷入到皇家斗争的风波中。 跟一个国家斗争比起来，一两个人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父皇早就存了这种心思。 “我知道。”秦偃月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她笑着，“我知你的性子，你说出那些话，必有原因。” “其实。”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悄悄地说，“常太妃来之前，我就闻到了父皇身上的味道。” “有两股味道，一个是父皇，另一个人应该是宜阳王。他们两个应该一直在一旁看着，刚才的事，他们应该都看去了。” 东方璃脸色微变，“果真。” “你知道？”秦偃月扬眉。 “不知。”东方璃摇头。 门口侍卫很多，也有不少宫女太监，气息杂乱得很，父皇和宜阳王显然是收敛了气息的，他并没有察觉到两位的靠近。 但，以父皇的性子，不能放任他们胡乱闹腾。 他是猜测着父皇在暗中观察。 果真被他猜中了。 “父皇跟宜阳王在一旁看笑话。”秦偃月说，“我就给这笑话添加了一点笑料。” 东方璃蹙眉。 他实在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大理寺那边搜集到的证据足够让老三身败名裂，父皇全部压了下来。 三王妃将太后的猫偷走，故意流产陷害偃月的事也不了了之。 现如今，他们在太仪宫门前闹成这样，一向稳重又深沉的父皇在……看笑话？ “七王爷，七王妃，请吧。”兰公公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催促道，“就您们二位了，别让皇上等急了。” 秦偃月看到兰公公之后，想起这几天里他被陆觐又打又骂赶出门去的事，有些歉意。 “兰公公，很抱歉，师兄不知我与父皇之间的约定，他会错了意，让兰公公受委屈了。” “哎哟。”兰公公没想到秦偃月会道歉，忙躬身，“七王妃您可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件事是师兄不对。”秦偃月道，“兰公公，我看着你面色青白，额间隐隐有黑气，走路缓慢，行动不便，想来是风寒后落下了病根，炎症未消导致你浑身疼痛，想睡个囫囵觉是不能的。” 据她所知，太监的生活相当痛苦。 净身之后，身体构造会发生变化，他们的每一次方便，每一次洗澡都是一次酷刑，因此，太监们都很少喝水，很少洗澡。就算如此也避免不了炎症的出现。 尿路感染之后，炎症还会转移，久而久之，这也疼，那也疼，睡不好，吃不好，兰公公也不例外。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些消炎药来，“这药丸是抗炎的，一天服用一粒，保证能睡个好觉。” “使不得，使不得。”兰公公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送给他药。 那药丸的形状有些奇怪，长长的，圆圆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兰公公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心里过意不去。这药丸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对消炎有奇效。饭后两刻钟后再服用不刺激胃，服用的时候连同胶囊一起吞服，就是把药放到接近嗓子眼的地方，喝一口水，再一抬头，药就咽下去了。”秦偃月道。 兰公公本是心中存疑。 在宫里待久了，这种奇怪的东西他是不敢服用的。 但，秦偃月说起药丸时眼神清澈，态度坚毅，全程落落大方，还贴心地教给他服用方法，也没有避讳旁人，言语态度像关切朋友一般，对比起来，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兰公公接过药，小心翼翼地放在袖子里。 他弯腰道谢时，突然压低了声音，“七王妃，您是个好人，奴才冒死对您说一句，等会，您万万不要认罪。” 秦偃月一凛，想问详细点时，兰公公却闭了嘴。 “七王爷，七王妃，您们二位快点进去吧。”兰公公一甩拂尘，“请。”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暗暗攥了攥她的手，“别怕，有我，走吧。” 他们来到太仪宫大殿里。 皇帝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宜阳王则坐在一旁。 早进来的常太妃被安排在一旁的偏座上。 大殿里，闲杂人等已经被清退，只剩下他们几个。 气氛压抑而沉闷。 “儿臣参见父皇。”他们二人行礼之后，皇帝没喊平身，他们只能跪在大殿里。 皇帝看着人差不多到齐了，冷冷地扫过众人，“淑妃，你已经闹了好些日子，今天朕给你个机会，说吧。” “谢皇上。”淑妃的脸还是肿的。 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为臣妾做出，为珞儿做主。” 她指着秦偃月，“这个女人，她，她把我们的珞儿给……给，太监了。” 淑妃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后，她瘫在那里，泣不成声。 常太妃听了这话之后，呆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淑妃，“你说什么？珞儿被太监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 珞儿是皇子，是三皇子，以后兴许还能成为皇帝。 谁敢把皇家子嗣太监！ 常太妃站起来，声音颤抖，“这皇家子嗣的命脉，谁敢斩断？” 淑妃悲痛欲绝。 秦雪月则在一旁低头哭泣。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常太妃拍着椅子扶手。 但凡能过得下去的人家，是绝不会将孩子送进宫来当太监。 宫里的太监，绝大多数是穷到吃不起饭的人家，为了孩子能活下来才将孩子送进宫。 东方珞作为一个血脉正统的皇子，成为太监，这是皇室的耻辱，是前所未有的恶劣事件。 “皇帝，你一定要为珞儿做主。”常太妃道，“珞儿是皇子，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敢做这种事！” 皇帝冷冷地扫视着众人。 最终，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他的手指点在椅子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秦偃月，你可有什么话说？” 秦偃月想了一会，语气淡淡，“那玩意儿断了就接不上了，请各位节哀顺变。” 第四百三十五章 皇帝的陷阱 宜阳王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这秦偃月，果真是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性子，这种场合下，也只有她敢说这种话。 “秦偃月你个贱人，在皇上跟前你还敢不认账。”淑妃看到秦偃月就控制不住情绪。 就算在皇帝跟前，她的怒意也像是决堤了一般，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你，珞儿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个蛇蝎毒妇！”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朕问你，淑妃说，老三变成这样是你做下的，此事是真是假？你跟老三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秦偃月心中打鼓。 她实在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 紫御卫早已经将事情的详情经过汇报了才对。 皇帝单独召见她进太仪宫的时候，态度还是挺好的。 这一次却在装糊涂？ 还是说，皇帝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重新讲述一遍事情经过？ 不对。 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势必会讲述到她命令紫御卫的事，紫御卫的命令等于皇帝的命令，皇帝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在发什么呆？说话。”皇帝呵斥道。 “是。”秦偃月忙将心思收回来，她下意识地想将事情再讲述一遍时，蓦然想起兰公公的警告。 兰公公特意警告她，千万不能认罪。 话到嘴边，她突然抖了个激灵，恭恭敬敬地道，“儿臣跟三王爷没有仇怨，儿臣也没有将三王爷太监，请父皇明鉴。” “没有？秦偃月，你，你竟还敢狡辩？在皇上跟前，你还想撒谎？”淑妃恨得牙根痒痒。 秦偃月懒得理她，“父皇，我一个弱女子，不懂武功，也没有力气，怎么能将武功高强的三王爷太监？这根本不合常理。” “胡说八道。”淑妃道，“你先前不是亲口承认了？怎么又不敢认了？” “承认？”秦偃月冷笑，“淑妃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冲到陆觐师兄家里闹腾，冲我又跳又骂，我回敬你几句就是承认？” “父皇，三王爷变成太监这件事儿臣很遗憾，但，他变成太监并不是儿臣动的手，儿臣句句属实。” 宜阳王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秦偃月果真已经察觉到了皇兄挖好的陷阱。 原本皇兄的想法是，只要秦偃月敢像刚才一样认罪，他就趁机惩罚了她，就当给淑妃个交代。 再向外公布老三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伤到了根本，需要休养个三年五载，趁机将老三的权利回收，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既保全了皇家的面子，又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谁知，秦偃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仅不承认罪行，还装起傻来了。 宜阳王轻笑着。 老三的确不是她动的手，是紫御卫动的手，她这种说法也没什么错误，这丫头，有意思。 皇帝脸色漆黑。 秦偃月这丫头必定是得了什么风声，才会临时改口。 不然，以她的硬脾气，会认罪，但绝不认错。 他瞥了兰公公一眼。 兰公公矮了矮身体，眼睛垂下。 皇帝蹙眉。 兰公公这个反应，很明显是对秦偃月说过什么话。 对他来说，兰公公亦师亦友，从前他不得势时，全靠兰公公庇护才能一路登上皇位。 老七两口子是绝对不可能收买兰公公的。 除非，他们做了让兰公公相当感激的事。 皇帝沉思了片刻，又冷声呵斥道，“秦偃月，朕再问你一遍，老三到底怎么受伤的？” 秦偃月垂下眸子，仔细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滴水不漏的话来，只得硬着头皮说，“儿臣，不知道。” “你不知道？明明是你将珞儿害成那样，你竟然说不知道？”淑妃见她在皇帝跟前装傻充愣，尖声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就是你害了我的珞儿，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淑妃娘娘。”秦偃月瞥了她一眼，“说话要讲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将三王爷变成那样的，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手？” “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他动手？他又不傻，会乖乖让我割下？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乱说。你家三王爷不要脸，我还要呢。” 淑妃气结。 她在三天之前就听到了儿子被太监的消息，好容易见了儿子一面，儿子用那般恶狠狠的语气喊着秦偃月的名字。 她立即将矛头转向了秦偃月。 如今被秦偃月一质问，竟是哑口无言。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秦偃月道，“儿臣是与三王爷起过冲突，但冲突归冲突，儿臣并没有将亲手将三王爷太监。至于三王爷变成残废这件事，儿臣深感遗憾。” “皇上，你不要相信她。秦偃月，你还敢信口雌黄。”淑妃呵道，“你敢做不敢当，你个贱人，我要撕烂了你。” 淑妃说着，又要撕过来。 皇帝被吵得满心不耐烦，他重重地拍了拍扶手，呵斥道，“淑妃，够了。” 淑妃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怒气压顶，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哭诉，“皇上恕罪，臣妾一时情急才莽撞了，一定要给珞儿做主啊，我可怜的珞儿，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皇帝看着淑妃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微微摇头。 淑妃早已不是初见时美丽贤淑的模样，现在的她，堪比疯妇。 这些年老三的所作所为与淑妃脱不了干系，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闭嘴。” “皇上！” “朕让你闭嘴。”皇帝呵道。 淑妃张了张嘴。 她捕捉到皇帝眼中的厌恶，心肝颤抖了两下，讪讪闭上了嘴。 “秦偃月，你别再插科打诨了。”皇帝厉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乖乖认罪，朕会从轻处罚。” 秦偃月低着头，暗暗咬着嘴唇。 情况不对劲。 皇帝的反应与在书房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但，她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如果她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她必须要认罪。 认罪，就代表着有罪。 若成了有罪之人，事情也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应该是皇帝给她挖的陷阱。 思及此，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三王爷变成那样，儿臣深感遗憾。但，不是儿臣做的就不是，儿臣不会乱说，请父皇明察。” 第四百三十六章 是他低估了帝王心 皇帝听了她的回答，表情敛去，用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你，确定？” “儿臣确定。”秦偃月语气坚定。 这话之后，皇帝沉默了。 皇帝不开口，大殿里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没有人开口。 秦偃月在皇帝的注视下格外难受，她跪在那里，仿若有千斤石头砸在背上，一小会的功夫便已冷汗淋漓。 东方璃察觉到皇帝给出的压力都压在秦偃月身上，暗暗抓了抓她的手。 他的温度传达给秦偃月之后，秦偃月蓦然感觉到后背一轻，像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都被移走了一般。 “谢谢。”她感激地道。 东方璃脸色有些复杂。 父皇的原意，应该是想趁机借用偃月之手让老三太监的名正言顺，大事化小，在不动声色中将老三的权利收回来，安抚住支持老三的大臣们。 从父皇的角度来看，牺牲秦偃月一人，将老三这个祸害不动声色端了，还能保住皇家名声，这是最便宜的方法。 但！ 这一切，都建立在牺牲偃月的基础上。 他本以为，以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父皇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他低估了帝王心。 就算这次偃月没有跳进父皇挖的陷阱，保不准有第二、第三个陷阱。 偃月依然很危险。 既然如此，那，他所准备的一切，也该派上用场了。 “父皇。”东方璃开口打破了沉寂，“是非如何，何不听听三哥是怎么解释的？” 皇帝脸色微僵，没有表态。 宜阳王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翘起，老七果然安耐不住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他不介意再添一把柴。 他轻声道，“皇兄，老七说得没错，咱们在这里说来说去，不如听听老三是怎么说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宜阳王。 老三情绪波动得厉害，一旦与秦偃月见面，必定会产生冲突。 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无法简单收场。 老七护妻心切，估计还留了后招。 宜阳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懂事！ 他的目光在宜阳王和东方璃之间转了转，“罢了，来人，将三王爷带上来。” 很快，有人推着轮椅到来，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三王爷东方珞。 因失血过多，东方珞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白色的。 那张原本还算风流倜傥的脸上，因承受了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变得狰狞。 三王爷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睛里阴鸷隐藏不住，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像是疯了一般从轮椅上站起来，“秦偃月，你个贱人。” 刚被太监的人身体虚弱，就算在陆觐的治疗下能够勉强下床来，也无法正常行走。 他一站起来，牵扯得四处都疼，脸色苍白不堪，又被迫坐下来。 “三哥身体虚弱，不适合行动。”东方璃淡淡地说，“劝你还是好生休养，不要为了一时的怒气让此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老七！”三王爷眼底的恨意迸发。 他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跌在秦偃月手里，更没想到，那个曾经对他掏心掏肺，甘愿为他去死的女人，会将他的命，根切掉！ 他也不曾想到，他会成为东陆王朝唯一一个被太监的皇子。 奇耻大辱。 “秦偃月，老七，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今天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将你们血债血偿。”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声音漠然，“以三哥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血债血偿，就连站起来就费劲，还是好生休养身体为上，静心安养，说不定还能好过些。” 三王爷被东方璃的态度激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东方璃一脸冷漠。 两个人之间仿若有火花炸裂，一触即发。 “你们够了。”宜阳王见他们兄弟二人针锋相对，呵斥道，“太仪宫里，你们成何体统？” “儿臣唐突。”东方璃行礼谢罪之后乖乖地跪在一旁。 三王爷心有不甘，又不敢在皇帝跟前太放肆，也谢了罪。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来，“老三，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王爷想跪下来。 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跪下，就连坐着也很困难。 稍微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疼得他虚弱无力，挣扎了半晌，硬是没能动弹得了。 “别跪了。”皇帝看着他行动迟缓的模样，蹙眉道，“你坐着就好。” “谢父皇，关于儿臣受伤一事……”三王爷阴狠的目光撇过秦偃月，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仿佛要将锦缎衣裳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来。 这股阴狠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泪眼婆娑。 “儿臣冤枉。”他声泪俱下，“父皇，请一定要给儿臣做主啊。”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只管将你所经历的说出来。”皇帝最不喜男人哭泣，看到老三没出息的样，心底不悦，语气也冷了一些。 “儿臣罪该万死。”三王爷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忙收敛了哭声，“这件事牵扯甚多，儿臣，儿臣不知该从何说起……哎。” 他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帝道，“朕会公平判断。” “是。”三王爷不敢继续挑战皇帝的底线，他恭敬地说，“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儿臣与偃月情投意合，这您是知道的，前几个月，因为一场误会，偃月嫁给了老七，我则娶了秦雪月。” “我们虽各位婚嫁，心却始终在一起。我们，我们两个……”他欲言又止，“儿臣有罪，父皇，此事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先主动的。偃月是被迫的。你惩罚孩儿吧，不要怪罪偃月，我们也是情不自禁。” 三王爷的话一出，东方璃的脸顿时绿了，他想反驳。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三王爷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儿臣与偃月在燕子楼幽会时，被老七的人撞见了，老七恼怒成怒，让假紫御卫把我……把我重伤了。” 三王爷说到这里，又潸然泪下。 “父皇，儿臣有错，但，儿臣变成这样，实在有愧皇家列祖列宗。”他用力抓住轮椅扶手，“儿臣愿意以死明志，保住皇家名声。”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君无戏言 “胡说八道。”东方璃气得脸色铁青。 从不说脏话的他，有一肚子脏话要送给老三。 他还想一巴掌拍死他。 “别冲动。”秦偃月拽住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牙根紧咬。 他怎么能不冲动！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所有人都清楚。 老三诬陷偃月与他有染，这种事就算是假的，传出去之后，偃月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毁掉一个人简单，洗刷冤屈却很难。 他身上溢出的寒气弥漫，气息也沉郁了几分。 以他为中心，遍布肃杀之气。 “东方璃，这是在太仪宫，你注意分寸，收敛一下气息。”秦偃月道，“我没事。” 她垂下眸子，手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三王爷一进来时，一波强烈的恶心感袭来，她默默地干呕了两声，难受得紧。 听到三王爷用如此恶心的谎言拉她下水时，她反而平静下来，不那么恶心了。 现在的他，只是想将马桶塞到他嘴里而已！ 这个想法，空前强烈。 强烈到非做不可。 “秦偃月，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的儿。”淑妃听了三王爷的话之后，信以为真，立马有了底气，破口大骂。 “当年珞儿与你定下婚约时，我就瞧不上你这贱里贱气的样子。可珞儿喜欢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你做出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珞儿好容易开了窍，抛弃了你这贱胚子，没想到，没想到你都成亲了还来勾引我儿。” 她跪在地上，一边骂嚎啕大哭着，“皇上，请您一定要给我们的珞儿做主啊，秦偃月勾引珞儿，不是珞儿的错，凭什么珞儿要承受极刑？凭什么这个荡，妇不死，受委屈的却是我的珞儿？” 常太妃听了三王爷的话之后，也认定是秦偃月勾引了东方珞，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这等女子，怎么配嫁入皇家？我早就觉得她眼神不老实了，没想到竟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皇帝，你可不能偏袒。”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若不是他早已听紫御卫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也会对老三的话认同几分。 毕竟，秦偃月曾经对老三情有独钟，这是闻京城尽人皆知的事。 但，此事是老三在撒谎。 老三此举，很明显是想将秦偃月和老七都拉下水。 “秦偃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沉声问道。 “父皇，此事不真。”东方璃抢先道，“儿臣可以用性命保证，偃月清清白白，与老三绝没一点关系。” 秦偃月感激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这世上，有多少蠢货丈夫，因为旁人一句谎话猜忌妻子，就算心里知道妻子没有出轨，也疑神疑鬼的，最终没了信任，感情破裂，妻离子散。 他却始终相信着她。 “东方璃，交给我吧。”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报以微笑。 东方璃的脸色不虞。 他不止一次告诉她，有些事可以多依赖依赖他，她却只想自己扛。 “偃月！” “放心。”秦偃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且看着。” 三王爷用那臭嘴诬陷她。 她，就让那张嘴更臭不可闻。 今天，若不将马桶塞到他嘴里去，她就不姓秦！ 秦偃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因太过用力，额头上通红一片。 “父皇，请问，若真如三王爷所说，我与三王爷有染，那，我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三王爷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像你这种贱妇，理应被沉入粪池淹死。是你勾引的我儿，我儿是清白的，凭什么要受惩罚？”淑妃抢过话来，恶狠狠地说，“你才是最贱的，如果不是你，我儿不会受这种苦，你去死，去死啊。” 秦偃月冷笑。 有伤风化的女子不是被浸猪笼，就是被沉入到粪池。 而，男子只需要一句是女子勾引的他，就可以轻易摆脱。 这恶心又该死的制度。 “父皇。”她的眸子里一片清冷，“您相信三王爷的话吗？” 皇帝没有表态，就那么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秦偃月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开口，而是以不卑不亢的姿态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帝不敢开口，极度安静的情况下，淑妃也不敢撒泼。 气氛又变得紧张沉闷起来。 宜阳王端起一杯茶，手指轻轻地点着茶沿，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朕相信如何？不相信如何？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过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 “儿臣没什么可说的。”秦偃月见皇帝将皮球踢给她，语气淡淡，“儿臣相信父皇早已知道真相，早已明白事情的经过。” 她停顿了一会，声音如寒雪一般，冷且坚毅，“儿臣只想问父皇一句，您曾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皇帝不知她要干什么，蹙眉，“自然，君无戏言。” “好。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秦偃月在笑。 她的笑容不断扩大，连带着那双眸子也明媚得慑人。 “紫御卫！” 她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三个字。 这话一出，淑妃瞪大眼睛，常太妃也一脸不敢置信。 紫御卫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里的各位都一清二楚。 秦偃月竟然能呼唤紫御卫！ 这个消息如轰雷一般炸裂开，除了早已经知道真相的人，其他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听着她呼唤了紫御卫眉头紧蹙。 宜阳王也扬起了眉头。 “在。”两个紫衣护卫出现在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么频繁召唤你们，实在抱歉，今天，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请吩咐。”两个紫御卫异口同声。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要了纸笔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紫御卫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便抬来了一个小桶。 看到小桶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桶，正是出恭用的粪桶。 此等污秽，被拿到太仪宫来，实在是岂有此理。 “秦偃月，你这是要干什么？”皇帝相当不悦，“赶紧拿出去。” “父皇。”秦偃月的表情无波，“您说过的，君无戏言，紫御卫供我差遣时，谁也不能阻拦。在三王爷用那臭嘴诬陷我时，我就已经笃定了主意，要将这粪桶塞到他嘴里。”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王爷的臭更胜一筹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常太妃年纪大了，气得浑身颤抖，她用手指着秦偃月，喊了两声“岂有此理”之后，竟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淑妃被紫御卫震惊了好半晌。 紫御卫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比谁都清楚。 她还没有封妃时，当时的淑妃娘娘仗着皇帝宠爱，执意突破紫御卫去见皇上，紫御卫眼睛都没眨就将人斩杀了。 皇帝得知最心爱的宠妃被杀，只是下令厚葬，也正因为那位淑妃被杀，她才有机会上位。 紫御卫铁面无私，只听从皇帝差遣。 她万万没想到，秦偃月竟召唤了紫御卫，还要将粪桶塞到东方珞嘴里。 “秦偃月，你敢。”淑妃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珞儿是皇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何况，紫御卫岂是你能差遣的？” 秦偃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敢？” “你是什么东西？”淑妃呵道。 “呵，在你眼里，你儿子说什么是什么？我但凡对他做点什么，你就暴跳如雷？淑妃，我且问你，你的儿子是人，别人不是人？他诬陷我可以，我反击不行？哪条律法规定的？”秦偃月对这种双标厌恶得要死。 被三王爷折磨死的女子们是犯贱，是活该。 三王爷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他们母子怎么不上天？ “珞儿有说错什么吗？”淑妃控诉道，“你恬不知耻地追逐珞儿时，闻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分明就是你勾引的珞儿，一定是你勾引的，秦偃月，你颠倒是非，作恶多端，你不得好死！” “我将这句话原原本本送给你们母子。人在做，天在看，你看苍天饶过谁。”秦偃月懒得跟她再说下去。 “紫御卫，执行。” 秦偃月下令之后，两个紫御卫来到三王爷跟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出恭用的粪桶边沿塞到三王爷嘴里。 三王爷被迫咬住粪桶边缘，脸色苍白得可怕。 头被紫御卫牢牢控制住，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强忍着。 一股股臭味从粪桶里传来，纵然粪桶里没有排泄物，常年盛放粪便也臭气熏天，难以忍受。 他想吐。 大吐特吐。 胃里翻江倒海，那种可怕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浓郁的臭味熏得他双眼翻白，手脚抽搐。 在那恶臭的味道之下，时间也像是变慢了一般。 痛苦难耐，度秒如年。 “可以了。”秦偃月冷眼看着三王爷到了极限，怕出人命，“紫御卫两位大哥，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紫御卫一闪而过，已是没了踪影。 三王爷终于离开那粪桶，忍受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 就算小太监们及时将痰盂拿过来，三王爷也吐了一地。 腐臭味道和酸腐味道充斥在大殿上，令人作呕。 皇帝要被气炸了。 太仪宫里一向严肃神圣，先是被秦偃月拿了粪桶过来，又被老三吐了一地。 岂有此理！ “秦偃月！”他拍着扶手，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怎可用如此污秽来玷污太仪宫？” 秦偃月跪下来，拱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儿臣不认为粪桶是污秽之物。” “还敢狡辩！” “儿臣不敢。”秦偃月磕了个头，“儿臣记得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话的意思是，落花化为肥料，呵护明年花朵开得更加旺盛。同理，人的粪便看似污秽，却有人中金的称号，人中金是极好的肥料，能够守护庄稼茁壮成长。庄稼丰收，又养活千千万万的百姓。试问，这哪里是污秽？”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此等污秽，人人避之。”常太妃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 秦偃月瞥了她一眼，“试问，在座的各位谁不吃粮食？谁又不排泄？如果常太妃没有，那我承认我是强词夺理。” 常太妃被怼回来，那张脸青一块白一块，“你！” “够了。”皇帝呵道。 秦偃月的歪理看似有道理，可歪理就是歪理，登不得大雅之堂。 粪桶亦登不得。 “你将太仪宫这种地方搬来粪桶，亵渎了皇家颜面，该罚。”皇帝呵斥道，“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父皇。”秦偃月跪直，“儿臣不服。” “你还敢不服？” “人中金虽臭，虽是污秽，却是人生存所必须的，王侯将相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无法避免。对人来说，人中金是污秽，对庄稼大地来说，却是极好的肥料。”秦偃月道。 “儿臣以为，这粪桶跟三王爷的臭嘴比起来，三王爷的臭更胜一筹。出口成谎，恶语伤人，轻者，受害者妻离子散，重者，国破家亡。若说人中金还有些用处，臭嘴却只有破坏作用，是为真污秽。若儿臣受罚，三王爷理应比儿臣罚得更重才是。”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很坚决，“事由三王爷起，在打儿臣之前，请先打三王爷，儿臣才服气。” “秦偃月。”淑妃气得牙根痒痒，“珞儿才没有撒谎。你少往珞儿身上扯。” 秦偃月理都不想理她。 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老三的确撒了谎，也诬陷了秦偃月，女子的名声比生命重要，她有这激烈反应也正常。 但，此事越闹越大，已经有无法收场的趋势。 他必须要尽快决断。 “皇上，您一定要为珞儿做主。”淑妃见皇帝的表情不太对。 在紫御卫出场时，她隐隐猜到了此事没那么简单。 她顾不得多想，往前爬了两步，声泪俱下，“臣妾只有珞儿一个儿子，若是珞儿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闭嘴。”皇帝被她哭得有些烦躁。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扶手，思考着该如何圆满解决此事。 老三变成了太监，已经没了威胁，身为父亲，他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只需要将老三的一切慢慢收回来。 皇家的颜面能保全，他千古一帝的履历里也没有污点。 原本想让秦偃月顶罪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不能降下莫须有的罪名。 现阶段，只有从秦偃月的行为入手，稍以惩戒，再借用这个机会给老七塞几个懂事的女人进府。 第四百三十九章 由正妃降为侧妃 皇帝思索了良久，冷声道，“老三，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在三王府修养三年，不得外出。” 淑妃脸色一变，“皇上，这不公平，我的儿子不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他是……” “淑妃。”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在质疑朕？” 淑妃吓了一跳，她忙低下头，瑟瑟发抖，“臣妾不敢。” 皇帝沉默了一会，看着秦偃月，继续说道，“秦偃月亵渎太仪宫，行为跋扈，莽撞无礼，才德不配，今日起，由正妃降为侧妃。正妃人选朕会亲自选定。” 这话一出，秦偃月和东方璃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东方璃。 他知道父皇的想法很难改变，也做好了偃月会受到惩罚的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惩罚是从正妃降为侧妃！ “父皇，紫御卫是您亲自交给偃月的，偃月召唤他们并无过错。”他道，“偃月冤枉。” “冤枉？”皇帝眸子幽深，“老七，你莫不是以为有了紫御卫就能为所欲为？” “儿臣不敢。” “不敢？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呵斥道，“朕并没有阻止紫御卫，你们想做的事也做了，朕并没有言而无信。但，召唤紫御卫的后果，你们可担待得起？” 秦偃月垂下眼。 她早就猜测到了。 呼唤紫御卫可以做任何事，但，并不是为所欲为，做得过分了，还是要付出代价。 而她，一连做过分了许多件事，皇帝会生气，会惩罚她也正常。 “东方璃，够了，这是我自作自受。”她见东方璃还要跟皇帝顶嘴，拽了拽他的袖子，“乖乖接旨吧。”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能接旨。 若是偃月从正妃变成侧妃，父皇肯定会再安排一个正妃进来。 父皇赐婚，他无法不从。 若是真娶别人进门，以她的性格，肯定会一走了之。 一想到她会离开，心底深处慌乱不已。 比起失去她，跟父皇犟嘴算什么？皇家的面子又算什么？ “父皇……”东方璃拱手。 “老七，此事朕意已决。”皇帝大手一挥，“你不必再说。” 东方璃眸子垂下，他手指捏着袖子，“父皇，请听儿臣说完，偃月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三哥被施以极刑也是罪有应得。” 淑妃本就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听到东方璃的辩驳，怒气上冲，“老七，事到如今你还敢维护这个贱人？什么叫罪有应得？我的珞儿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淑妃娘娘请三思，贱人这个称呼，不适合称呼偃月。”东方璃的声音冰冷，“纵然您是长辈，也不能如此诋毁。” 淑妃还想辩驳什么，看到东方璃幽深漆黑的眸子时，只觉得后背发凉。 老七明明就站在大殿里。 可，从她的角度看去，他身上像是缠绕着可怕的诡异气息。 那可怕的气息遮盖了仙气，杀气凌厉，让人莫名发颤。 东方璃震慑住淑妃后，拱手，“父皇，据儿臣所知，三哥与平妃有染，已有三年之久。” 他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太过惊人，所有人都震在那里。 皇帝的脸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东方璃继续用平静淡然的语气说道，“平妃的父亲，身份极为复杂，他表面上是工部侍郎，实际上，他是假银票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更是江湖上已经失去踪迹许久的盗王。” 他从袖子里拿出卷宗，呈上，“假银票案件的详细情况都记载在上头，儿臣已经查明了一切。” 三王爷本还在一旁剧烈呕吐，听到东方璃的话，顿时像是跌进了冰窟窿里，连疼痛和恶心都察觉不到了。 “不，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冤枉。”他大脑一片空白，慌张不已。 他做梦也没想到，东方璃这么快就查出了盗王是平妃父亲，更没想到，他与平妃的事也暴露了！ 皇帝的脸变成绿色。 他抑制住怒火，将卷宗翻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 “盗王隐姓埋名许多年，除了工部侍郎这个身份之外，能够易容成各样各样的模样，因此拥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与三哥早就相识，利用假银票购买的粮食兵器也都一一记录。”东方璃道，“父皇所看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其他卷宗都在大理寺，由东方槊保管。” “父皇，冤枉。”事情急转直下，三王爷慌乱不已。 他心跳得极快，浑身冰冷。 皇帝将卷宗看完后，重重地扔在桌子上。 宜阳王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将卷宗拿过来看了看。 卷宗上面，从老三与盗王相识，什么时间盗印了多少假银票，在何处购买了粮食兵器，甚至，老三与平妃见面的次数都记录得相当详细。 可见，老七是下了大功夫的。 “这不可能。”淑妃听到三王爷与平妃相关的时候已经吓傻了。 她疯狂摇着头，“这是诬陷，是陷阱，皇上，请您一定要相信珞儿，这是老七和秦偃月挖的陷阱。” 东方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淑妃娘娘，请慎言。卷宗已经交由大理寺，物证人证俱在，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呈给父皇。” 他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将此事公布。 但，若是他再不说，偃月会受到惩罚，会降为侧妃。 他无法再等下去。 “父皇，真假如何，何不去平妃宫里搜一搜？”东方璃见皇帝在犹豫，给出一剂猛药，“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平妃宫里，必定有那东西。” 皇帝看着卷宗上的记载，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就算他平日里喜怒不于形色，此时也被气得要命。 “紫御卫，去查。” 立即有两道人影从大殿里离开。 淑妃几乎瘫在那里。 皇帝命令紫御卫去查，就意味着他相信了这件事。 若真查出老三和平妃有莫大关系，那…… 后果她无法想象。 太仪宫大殿里，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神色凛然。 他瞧见她看过来，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他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第四百四十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紫御卫领命去调查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凑在皇帝耳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皇帝的脸色如常，没什么特别变化。 淑妃和三王爷不知结果如何，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三王爷，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紫御卫来去如风，最擅长隐藏行迹，父皇特意指派他们去调查，必定是在暗中调查，平妃若是藏得严实还好，若是藏不严实，肯定会被找到证据。 若是证据确凿，父皇一定会勃然大怒。 与后宫妃子有染，这是大罪，更是皇室大耻辱，后果不堪设想。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害怕，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后背的冷汗蹭蹭往下流，一小会的功夫就浸透了衣裳。 紫御卫离开后，皇帝没有开口质问，也没有问询，就那么坐在那里，手指轻轻地点着椅子扶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气氛凝重得可怕。 跪在下方的人们被这股凝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个个都屏气凝神，不敢出大气。 淑妃心里打鼓，无比煎熬。 她见皇帝迟迟不开口，终是忍不住匍匐在地，“皇上，冤枉啊，后宫戒备森严，出宫居住的皇子们非诏不能入后宫，就算是有事入后宫，也需要层层检查，平妃如何与珞儿有关系？” “再说，珞儿怎么敢做这种事？这肯定会诬陷，这是阴谋，皇上一定要明察啊。臣妾只有珞儿这一个儿子，他绝不会做这种事，请皇上还我们母子一个公道。” 淑妃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哭着。 皇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淑妃和老三，眸子幽深。 方才还充满怒气的眼睛里，此刻却平静得很，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沉寂而压抑。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极端压抑的气氛里，她乖巧地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变得低调些。 东方璃见她用力往角落里缩，抬手，细长的指尖掠过她的衣袖。 秦偃月抬眼，恰见他正用唇语说着什么。 唇语这种东西并不难懂，尤其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她看着东方璃一张一合的唇，眉眼微微垂下。 东方璃告诉她，他绝对不会让父皇将她正妃的位子给撤掉，更不会让别的女人进门。 他让她相信他！ 秦偃月看着他决然的样子，眼眶微微泛酸。 因自身性格原因，她极不喜欢依赖别人，就算是被欺凌，被陷害，也多半是自己动手反击回去。 遇见东方璃之后，就像是有了坚不可摧的后盾。 他总能比她考虑得更加长远，总能为她弥补漏洞，总能让她化险为夷，总能在她走投无路时扶她一把。 “嗯。”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东方璃见她肯依赖他，眉眼间泛起些许温柔。 他的温柔神色恰恰落在宜阳王眼中。 宜阳王轻轻咳嗽了一声，用眼神警告着他们两个。 他虽没说话，秦偃月却看懂了。 宜阳王那眼神的大概意思是：你们父皇头上顶着青青草，正烦呢，你们二位就别在这里秀恩爱了…… 秦偃月很想吐槽，这种场合下又不敢，只得乖乖低下头当鸵鸟。 皇帝冷眼看着淑妃哭了半晌之后，才淡淡地将目光转向三王爷，“老三，你说吧。” 三王爷不知皇帝的意思，也不敢抬头，唯唯诺诺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淑妃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又急又气，“珞儿，你在犹豫什么？这种事你根本没做过，为什么不敢大胆地说出来？你尽管放心说，你父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皇帝没有言语，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三王爷被皇帝盯得如芒在背，后背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衫，后背一片冰凉。 额间也冒出了不少冷汗，冷汗从脸上滚落到轮椅上，纷纷如雨下，他却丝毫不觉。 他与平妃的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平妃身边的宫女也不曾知晓。 平妃每次与他幽会时，也都易容成别人的模样。 老七到底怎么发现的？盗王又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们应该不会留下把柄才对？这一切太诡异了。 三王爷百思不得其解，短短时间内，他的脑筋转了数十个弯，一时间，竟忘记了回应。 “老三，你哑巴了？”皇帝将椅子扶手拍得震天响。 “父皇，儿臣冤枉。”三王爷吓了一跳，忙道，“儿臣太过震惊，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父皇恕罪。” 他看着皇帝的表情没有变化，定了定神。 皇帝只是问他，没有定罪，说明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这么想着，他勉强镇静下来，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可能暴露，老七也不可能抓住把柄。 唯一能解释的是，老七在诈他，父皇也顺势诈他。 如果他承认了，就等于不打自招，为今之计，是死活不承认。 就算从平妃那里找出证据，只要他死不承认，父皇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儿臣只与平妃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距离相当远，且都有宫女在场，儿臣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三王爷笃定了主意，他将目光转向东方璃，“老七，这种事你怎么能随意乱说？你有证据吗？” 东方璃垂下眸子。 他早就猜到，就算他爆出平妃与三王爷的事，老三也不会承认。 “父皇，真相如何，相信紫御卫已经悉数报告给您。”东方璃道，“儿臣相信父皇的判断。” 皇帝的目光转移到东方璃身上。 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冷光幽幽，天子之气磅礴袭来。 东方璃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压力，那股压力如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将头往下低了低，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皇兄。”在一旁看热闹的宜阳王淡淡地开口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如请平妃来一趟，直接问她不就真相大白了？” 那双与皇帝极为相似的眸子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早就猜到皇兄利用秦偃月平息老三的事件会激怒老七。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七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平妃可是皇兄最近极宠幸的妃子。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皇兄吃瘪的情景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衣裳上的证据 皇帝对宜阳王的幸灾乐祸相当不满。 老七那个混账在大庭广众之下搬出了平妃和老三有染的事，他的面子已经丢尽了。 老七是护犊子也就罢了，连宜阳王也跟着看笑话。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识大体！ 皇帝很不悦，连带着四周的气氛也冰冷了许多。 他在心里喟叹一口气。 本想先安抚住老三再慢慢收网的，在老七的干扰下，怕是今天就能收回一大部分，快刀斩乱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倒也不是坏事。 “来人，宣平妃。”皇帝心里有了计较。 兰公公忙带人去宣平妃。 平妃居住的地方距离太仪宫有一段距离，在等待的这段过程中，气氛又陷入到僵硬中。 秦偃月跪了太长时间，有些难受，暗搓搓地换了换姿势。 她顺势打量了众人的表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异。 皇帝脸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宜阳王眉眼弯弯，摆明了是在看笑话。 常太妃一脸铁青，气得要冒烟。 淑妃和三王爷似乎相当忐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变脸一般，看起来相当滑稽。 唯独秦雪月一脸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秦雪月的反应有点意思。 若换成从前，老三变成这样，还被指控与嫔妃有染，秦雪月必定早就哭闹起来。 这一次却只有冷漠，甚至，那眼神中还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在宝元宫大殿里，她就猜测到秦雪月和三王爷会狗咬狗，果真应验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秦雪月既然厌恶了三王爷，为何还要出面？甚至，还请了公主病极严重的常太妃。 秦雪月察觉到秦偃月的目光，冷漠的眼神里蓦然充满了愤恨，愤恨与怒气恶毒等各种情绪充斥，那双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卧槽！”秦偃月被这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一句脏话，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这秦雪月果然有点奇怪，她特意请常太妃出场，绝对有别的目的。 秦偃月皱眉思索了半晌，想不出具体目的是什么，索性不想了。 大约等了一刻钟。 花枝招展的平妃娉娉袅袅地走进太仪宫大殿里来。 “皇上，臣妾来了。”她一步三摇，眉目含笑，声音如清脆的铃声，克制却又不拘小节。 平妃迈着优雅的碎步来到大殿上，本想着再说几句皇帝喜欢听的话，看到大殿里的人之后，微微一愣，忙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平妃，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悲喜来。 平妃心中忐忑。 她本以为最近皇帝频繁去她宫里，召唤她来，添茶研墨，没做多想。 来到太仪宫之后，看到大殿里的人，尤其是看到三王爷之后，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皇上。”平妃心中害怕，表面却柔柔弱弱的。 她双眸含水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皇帝本极喜欢她这水是眼波横的模样，听了紫御卫的报告之后，只觉得无比恶心。 他脸上没有表情，看她的眼神却像是看一团脏东西一样。 “你可知罪？”皇帝冷声道。 平妃吓了一跳，心中更加忐忑。 皇帝平白无故召唤她来，来到这太仪宫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这个，必定是不妙了。 她像是坠入冰谷之中，浑身冰冷。 “臣妾愚笨，还望皇上明示。”平妃柔柔弱弱地垂下头，硬着头皮说。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 半晌后。 “紫御卫，呈上来吧。” 一个紫御卫凭空在大殿中出现，手中端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裳。 平妃看到那件衣裳的时候，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发紧，大脑一片空白。 那件衣裳落到皇帝手中，意味着她跟三王爷之间的事已经暴露了。 那股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几乎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认识吗？”皇帝问，“平妃，你如实回答。” “认，认识。”平妃的声音也在颤抖。 “说说吧，这件衣裳是谁给的。”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来。 “是……”平妃用力低着头，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回皇上，是臣妾找人定做的。” “定做？” “是，那天，皇上对臣妾说，臣妾皮肤雪白，如这天上的白云一般，又说羡慕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臣妾存了心思，就让人定做了一套天蓝色的衣裳，臣妾是白云，衣裳是蓝天，臣妾想着给皇上个惊喜。” 皇帝听了平妃的话，眉头微微蹙起，“哦？那你是什么时候让什么人定做的？” “臣妾不知。”平妃心思转了好几转，“臣妾无法出宫，又迫不及待想给皇上个惊喜，所以，给父亲送了信，让父亲帮忙定做的。” 她说完，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不再自作主张了就是，皇上息怒。”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平妃这话虽牵强，却也勉强能解释得过去。 他的目光转向三王爷。 三王爷听着平妃的讲述，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平妃不傻。 “父皇，这件衣裳儿臣也记得。”三王爷趁机说，“工部侍郎挑选料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儿臣，工部侍郎对此一窍不通，儿臣便一道选了布料，让裁缝一道做了。” 他转向东方璃，“老七，你倒是厉害，连这种事都能打听得到。” “仅凭一件衣裳怎么能断定平妃与珞儿有关？”淑妃见状，忙说道，“这未免太武断了。皇上，珞儿肯定是冤枉的。” 三王爷暗暗攥紧手，睫毛垂下，盖住眼中的阴鸷。 这些年来，他与平妃之间的事做得相当小心，不可能被人发觉。 就算这件衣裳无意被发现，只要死不承认，也没人能奈何。 “三哥刚才说，这件衣裳是顺便帮工部侍郎，让裁缝一道做的？”东方璃的声音划破了大殿。 三王爷不知东方璃的意思，在皇帝跟前，他也不敢前后矛盾，只得点点头，“不错。” “这就奇怪了，平妃娘娘想要穿给父皇看的衣裳上，为何绣着三哥和平妃的名字？”东方璃用平淡的声音抛出一个炸弹似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平妃和三王爷的脸立马变了。 “不可能。”他们异口同声。 第四百四十二章 祥云开合有姓名 “老七，你一而再再而三将矛头对准珞儿，到底安的什么心？”淑妃气冲冲地指着东方璃，“平妃的衣裳上怎么可能绣着珞儿的名字？你别欺人太甚。” 东方璃语气淡淡，“淑妃何必如何着急，那件衣裳就在这里，不如展开看看，也好眼见为实。” “看就看，珞儿不可能做这种事。”淑妃不觉得自家儿子会蠢到那种地步，就算他真与平妃有什么，也不可能做得如此明显。 她狠狠地瞪了东方璃一眼，冲着皇帝磕了头，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皇上，这是诬陷，臣妾请求展开这件衣裳，还珞儿个清白。” 皇帝面色不虞。 两个儿子争吵，争吵点还是他的嫔妃，这等事若是传出去，他这当皇帝的该有多难堪？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的面子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偏偏，这胸大无脑的淑妃还一个劲叫嚣着还公道，非要把仅剩的一点面子也抖擞干净。 真是个烦人精。 “皇上。”淑妃见皇上不表态，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臣妾知道僭越了，但，珞儿真的不会做这种事，请您还给珞儿一个清白。” “皇兄，淑妃说得对，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宜阳王道，“不如趁势调查清楚。” 皇帝狠狠地瞪了宜阳王一眼。 宜阳王幸灾乐祸的笑容几乎挂在嘴角，眼睛轻轻闪着。 身为双胞胎，他们心意相通。 皇帝猜测到宜阳王的心思后，眉头皱起，“兰公公。” 兰公公应着，招呼着两个小太监将那套衣裳展开。 衣裳是用极好的丝绸做成的，薄如蝉翼，价值连城。 淡淡的蓝色相当柔和，只是触着便有种飘飘乎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仙气缭绕的料子本不适合刺绣，但，手巧的绣娘在天蓝色的衣袍上绣了祥云花式。 天蓝与白云相映，若有天空澄澈，空山凝云。 淑妃盯着那套衣裳看了半晌，摇头，“皇上，这套衣裳虽然很特别，但，这上头绣的不就是普通的祥云花纹？哪里有珞儿的名字？” 皇帝也皱紧了眉头，祥云花式只在袖口和后背，单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祥云是很常见的花式，看不出什么字迹来。 “老七。”他看向东方璃，“你来说吧。” “是。”东方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淡淡地说，“闻京城的彩云坊来了一个新绣娘，那绣娘手极巧，每出一件绣品都有巧夺天工令人惊奇的地方，因此，每每能拍出高价。这祥云花式，就是出自那位绣娘之手。” “绣娘的刺绣手法非常惊奇，单单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若是将两个袖子合在一起，就能发现其中的妙处。兰公公，请将袖子合起来。” 小太监们将两个大袖合在一起之后，祥云花纹对折，纹路能够精妙地契合在一起。 不仅如此，契合在一起的祥云花纹恰好是一个东方珞的“珞”字。 而，反方向对折开来，则是一个“平”字。 两两相对，名字乍现。 看到这两个字之后，除了秦偃月和东方璃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那两个字隐藏得极深，若不用这种方法看，指定是瞧不出来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老三和平妃之间，真的有猫腻。 “祥云开合间，有彼此姓名。”东方璃的声音依旧很平缓，“那绣娘的手法独一无二，没有重金是绝对请不动她的，所以，她绣的每一件东西都有详细的记录。我在调查盗王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调查到了那个绣娘，绣娘随时可以作证。” “三哥，这也是巧合吗？”他看向脸色发白的三王爷。 平妃听到东方璃提到盗王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父亲暴露，说明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候，她几乎跪不住，双腿双臂都在发抖。 “这是诬陷，是诬陷。”淑妃眼见不好，撒泼一般叫嚣道，“我儿才不会干这种事。字迹只是巧合，根本算不上证据。再说，衣裳也可以作假，皇上，请您一定要相信珞儿，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皇帝看清楚祥云组成的字迹时，身上罕见地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正如东方璃所说，衣裳的花式上，蕴含着两个人的名字，祥云组成的“珞”字上方，还有一个极小的东方家的标志。 这不是巧合，而是切切实实的“东方珞”三个字。 “老三！”皇帝重重地拍了扶手。 三王爷脸色煞白煞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冷汗从额间滚下，沾湿了衣裳，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您不能如此武断。”淑妃护在三王爷跟前，“臣妾以性命做担保，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件衣裳一定是老七提前放到平妃宫里，用来陷害珞儿的。” “你以性命担保？”皇帝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很平淡，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相当可怕。 淑妃心里一紧，在那股压力下，她连抬头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匍匐地趴在地上。 三王爷已经被逼迫到悬崖上。 往后一步，就是无边的深渊。 他刚才已经承认这件衣裳是他顺便帮工部侍郎定做的，无法再出尔反尔。 那衣裳上的花纹，他无法解释，也无法辩驳。 若不辩驳，等于承认了他与平妃的事。 若是辩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父皇，儿臣并不知道这花纹的事。”三王爷脑筋转得飞快，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情真意切地说，“儿臣只是帮工部侍郎选了料子，一并送到熟悉的裁缝那里，衣裳完成之后，工部侍郎亲自去取了，再差人送到宫里的。” “儿臣根本不知道什么花纹什么祥云，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字迹。”他声音哽咽，“再说，若儿臣真与平妃有什么，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儿臣句句属实，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皇上，这一定是陷害。臣妾愿意以性命担保，我的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淑妃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儿子，她拧着大腿，用疼痛感驱走惊惧和磅礴的压力，用力抬起头，“皇上，请还我们一个公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绿绿的草原挂头上 皇帝的目光扫向老三和淑妃，最终停留在平妃身上。 平妃跪在地上，额间的汗不停地滴落。 那双独特的眉眼间，闪着莫名的惊恐。 皇帝垂下眸子。 看老三和平妃的反应，他已经可以猜到这两个人之间肯定不清白。 “皇帝。”常太妃也站出来，“我认为仅仅凭着一件衣裳不能断定老三与平妃有关系。老三说得对，他又不傻，如何会将自己的名字大摇大摆地绣在上头？” “就是，皇上，这一定是冤枉的。”淑妃忙附和着，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东方璃，“老七，你为了陷害珞儿，可真是不择手段。” 东方璃的表情依旧淡然，眼中平静无波，眉宇间却是胜券在握。 宜阳王嘴角轻抿。 老三死到临头不承认，淑妃和常太妃插科打诨混淆视听，三王妃冷眼旁观。 老七和老三的针锋相对。 老七步步紧逼老三，老三狡辩能力高强，反过来又逼紧老七。 皇兄被夹在其中，面子被踩到地上碾压，还被戴上了高高的青草帽，绿绿的草原挂在头上，想发火又不能发火。 这局势，有意思。 宜阳王抄着手，越发觉得这场戏看得值。 “三哥执意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东方璃抄着手，“但，三哥若是以为这件衣裳能够糊弄过去就能万事大吉，那就大错特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比如三哥不小心丢失的那串刻着你姓名的佛珠，你可有兴趣知道它的下落？又比如，平妃每次与三哥幽会时候易容的面具，你可知在什么地方？还有，平妃身边那个丫鬟易容冒充平妃侍寝并且有了身孕……”他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三王爷听到这些话之后，蓦然瞪大眼睛。 他惊恐地看着东方璃，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颤抖。 老七，全部调查清楚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老七的掌握之中！ 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再挣扎也飞不出老七织下的这张网。 三王爷似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能说出。 东方璃看着他的表情，眸子轻轻垂下。 刚才那些话直击老三心灵深处，老三应该知道他已是穷途末路，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兄弟一场，他不想再步步紧逼，只想着老三能承认错误，剩下的，交给父皇处理。 “发生了什么？珞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淑妃察觉到气氛不对。 从东方璃凑到他身边说了什么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对劲。 “珞儿？”淑妃拽着三王爷的袖子，“你说话啊，你是被冤枉的。” 三王爷冷汗淋漓直下。 他的喘气声有些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见淑妃的说话声。 “珞儿，你别这样，快说话啊。”淑妃着急了，“你快反驳，这件事跟你无关。” “珞儿！” 三王爷置若罔闻，心底的惊恐在无限扩大，短短的几息功夫，像是过了三年五载那般漫长。 衣裳早已经湿透，冷汗不停地流淌，眼睛被汗水遮盖。 在迷蒙中，他只能看到淑妃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清内容，周围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只有嗡嗡的响声响彻在脑海深处。 他，就像被魇住了一般。 “珞儿。”淑妃见三王爷的状态不对劲，情急之下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三王爷的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疼痛感将三王爷从恍惚和呆滞中拉出来。 “母妃……我怎么了？”他捂住脸，朝着四周看了看。 看到父皇和平妃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大殿，是在父皇跟前，父皇正在审讯他跟平妃的事！ 他，竟在这种情况下神游了！ “父皇，儿臣有罪。”三王爷忙擦了一把冷汗，“儿臣刚才……” 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皇帝。 皇帝的眼神幽深，像是能够看穿任何人的心思。 三王爷愣了一下，东方璃的话回响在耳边。 他的脸又一白。 老七掌握了证据，父皇那边必定是瞒不住了。 再继续撒谎下去，只会惹怒父皇。 当务之急，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平妃身上。 他是皇子，只要平妃担了罪责，他一定能逃过一劫。 思及此，他紧紧地抓住轮椅扶手，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剧烈的痛苦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父皇饶命，儿臣错了，儿臣的确与平妃有过纠缠……” “珞儿，你在胡说什么？”淑妃急了。 承认了这件事，等于判了死刑。 “儿臣该死，儿臣该死。”三王爷匍匐在地上，“儿臣已经是个废人，也得了惩罚，看在儿臣是不小心犯错的份上，父皇，饶了儿臣这次吧。” 皇帝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变成了绿色。 那张严肃的脸上也绿汪汪的。 怀疑是一码事，得到确切的答案又是一回事。 他的手上青筋暴露，几乎要将扶手捏碎，“老三，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朕绝不饶你。” “回父皇。”三王爷紧攥的手又舒展开，他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平妃尚未入宫时，儿臣就与她认识，她追求儿臣良久，儿臣那时并不知道她想入宫，有心将她娶进门。” 他见皇帝面色不虞，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后来儿臣才知道平妃的目标是入宫当妃子，儿臣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助了平妃一臂之力。平妃入宫后，父皇一直没正眼看她，她寂寞难耐。在某次宴会上，儿臣喝多了之后，遇见了平妃。” “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平妃拿出昔日感情来，儿臣酒意上头，情不自禁……” “东方珞，你胡说八道。”平妃听着东方珞的话，气得直颤抖，“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能如此信口胡说？” 那双水眸中充满了泪水，“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东方珞你太过分了。” “平妃请自重。”三王爷执意要将罪过推到平妃身上，语气也冷起来，“喝多了是我不对，但，若不是你勾引我，我必定做不出那等错事来。事到如今，请你乖乖认罪吧。” 他说完，对平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配合他。 第四百四十四章 像是一场笑话 平妃看到三王爷的眼神，愣了愣。 那个眼神，她看懂了。 他是让她配合他，配合他圆了这个谎。 若是帮他圆谎，她身为嫔妃与旁人有染，只有死这一条路，三王爷是皇子，只需一句酒后乱性就能逃过惩罚。 这个男人，是想让她来顶罪。 她看着三王爷不断使眼色的模样，心底一片冰冷，冷得几乎被冰冻。 前几天还浓情蜜意的男人，今天，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她。 他，不仅要她进宫来伺候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还要让她为他去死。 平妃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每呼吸一次都疼得抽气。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疼痛与冰冷溢满了胸腔，悉数化为怒气。 “东方珞。”平妃颤抖着，双眸含泪，“你哪里来的脸要我替你去死？” “当初我不想进宫，是你执意让我进宫来。你许诺了我多少甜言蜜语，哄骗着我为你做事。你求我时的光景还在眼前，现在，你却颠倒黑白？”平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着。 “胡说。”三王爷没料到一向听话的平妃没有配合他，当即拉下脸来。 “胡说，哈哈，我胡说。”平妃笑着，“东方珞，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一句胡说就可以将我所有的功劳抹杀。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可你呢？你干了什么？你个畜生。” 年少时，她被他哄骗得团团转，为了他只身进宫，在这皇宫的夹缝中生存。 她做这些心甘情愿，只等着心上人来救她离开这深宫，相伴相依，生死不弃。 谁知……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谎言而已。 她舍弃一切还不够，还得为他去死。 而他，把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平妃冲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三王爷跟前来，“东方珞，我再问你一遍，刚才那些话，你是认真的吗？” “平妃娘娘。”三王爷蹙眉，“错了就是错了，当初是我不该喝多，我们之间……” 啪！ 平妃的巴掌落在东方珞的脸上。 “东方珞，你好狠的心。”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手被震得直颤抖。 “平妃，你个贱人。”淑妃见平妃打了三王爷，忙挡在东方珞跟前。 “贱人，就是你勾引的珞儿，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淑妃无脑护着自家儿子，她高高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平妃脸上，“如果不是你这贱人，我的珞儿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个祸水，你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淑妃笃定了是平妃勾引了三王爷，将一腔火气都撒在平妃身上。 她卯足了劲扇下去。 平妃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直视着三王爷。 三王爷见她被淑妃掌掴，眼里没有一丝怜惜，甚至，他根本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 “呵呵。”平妃的对三王爷的最后一点爱意也烟消云散。 这些年的委屈悉数迸发出来。 “东方珞，是我眼瞎，就当我这些年的岁月喂了狗，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平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她说完，一把抓住淑妃扇过来的手。 淑妃挣脱了几下，愣是没能挣脱开。 “放开我。”淑妃想用另一只手撕扯她。 平妃面无表情地放开她的手腕。 就在淑妃以为平妃放弃挣扎的时候，平妃突然发了狠抓住淑妃的头发，用尽全力一拽。 淑妃的头发被拽下来不少，头皮被扯得生疼生疼的，眼泪直流。 “贱人，你放开我。” “贱人？呵呵。”平妃冷冷地看着淑妃，“我的确挺贱的，在进宫之前我就该察觉到这些，可我不信，如今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我是贱，贱在爱上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但，我所做的一切，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淑妃，你算什么东西？”她像是提东西一般将淑妃提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落在淑妃脸上。 “我不欠你们什么。”平妃眼中如死灰，“不欠东方珞，更不欠你，你凭什么打我？” 淑妃在太仪宫门外被扇了巴掌，脑袋本就懵懵的。 被平妃用了死力气扇，刚补上的牙被狠狠地打掉，嘴角也渗出些许血迹，本就不太整齐的头发更加散乱，像个疯婆子。 “够了。”皇帝见越闹越不像话，脸上又绿又黑。 两个妃子在庄严神圣的太仪宫像泼妇一般打起来，成何体统？ 他用力拍着扶手。 天子之气笼罩之下，气氛压抑。 在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再造次，就连看热闹的宜阳王也敛去了笑容。 平妃冷着脸将被打蒙的淑妃像扔抹布一样扔到一旁。 淑妃的状态本就不好，接连受伤，又接连被扇耳光，人已经到了极限，扔到地上就晕了过去。 平妃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目光落在三王爷身上。 她无视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左右开弓，巴掌狠狠地落在三王爷脸上。 “平妃！”皇帝见她公然抗旨，怒意上冲。 “皇上。”平妃没有行礼，她只是平视着皇帝，眼底的悲伤和愤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仿佛能溢出水波来，她打完了三王爷，才跪下来，深深地拜了三拜，“请允许臣妾任性，有些事我必须要说清楚。” 皇帝看到她眸子里的悲伤，敛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皇上成全。”平妃知他是答应了，谢了礼。 她的目光转向三王爷，声音里不见怒气，平静无波，“当年，你与秦家大小姐有婚约，却在执意追求我。那时候我少不更事，沉溺在你的甜言蜜语中，甚至，甘心做妾，甘心为你做任何事。” “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我听从你的安排，进宫，争宠，一步步走上妃位，我以为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接我出宫，接我走出这鸟笼，让我恢复自由身，我们能够策马扬鞭，踏尽红尘。” “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个信念陪伴着度过无尽的孤独，我竭尽全力去做你吩咐的事。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东方珞，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吗？” 平妃仰天，硬将眼泪逼回去。 她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从前的承诺，从前的甜言蜜语，在现在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可以抱抱我吗？ “平妃，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三王爷被打了好些巴掌，苍白的脸上肿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在太仪宫发火，只得咽下了口中的血腥，压低了声音，“听话，别闹了。” “听话？我还不够听话吗？”平妃看着他，“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的每一刻都在为你而活。在你眼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替你去死才是听话？” “东方珞，你还是人吗？你说的是人话吗？” 三王爷捏紧了袖子，眸子里满是阴鸷。 在他所招惹的这些女人里，平妃最天真，最听话，也是最牢靠的，他本以为以平妃的性子，一定能帮他圆谎，一定会为了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平妃将罪责揽住，他就能躲过这一劫。 但。 平妃会反抗，还是如此激烈的反抗，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现在的局面骑虎难下。 “平妃，你别胡说了。”现阶段，三王爷只能咬紧牙关不承认，“若不是你趁我醉酒……” 啪！ 三王爷的话还没说完，淑妃的巴掌又落了下来。 一下一下。 太仪宫里安静无比，只有平妃的巴掌声响彻。 她像是要将生平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巴掌上一般，一边打，眼泪一边往外涌。 “够了。”常太妃见平妃打完淑妃打三王爷，脸是黑的。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拐杖指着平妃，“太仪宫重地，岂是你撒泼的地方？还不快快住手。” 平妃置若罔闻，下了狠手，用力往下打。 三王爷已不似从前，他尚未痊愈，虚弱不堪，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任凭平妃打下去。 被太监过的地方疼痛难忍，脸上也被掌掴得失去知觉。 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被打得变了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皇帝。”常太妃见平妃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气得不轻，“这些小辈一个个的未免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这可是太仪宫，他们快把列祖列宗的脸给丢尽了，你还不制止这个疯婆子？” 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老三与平妃的话相互矛盾。 老三眼神闪烁，平妃一脸悲戚，甚至，还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更愿意相信平妃的话是真的。 若平妃的话是真的，也就说明，老三早已经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老三这个人，不仅屯兵屯粮收买朝廷官员，还在妃子中安插了眼线，这是摆明了要起兵造反。 “皇帝。”常太妃见皇帝不表态，用拐杖戳了戳地，“平妃身为后宫嫔妃，不守妇道，先是对皇上不忠，又在太仪宫做出这等事，你再放纵下去，皇家的面子都被丢尽了。” 皇帝盯着状若疯狂的平妃，蹙眉。 场面已经失控了，不能再继续听之任之。 “来人。” 有两个侍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平妃制止住。 平妃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掌掴三王爷身上，被制止后，顿时失去了力气，软软地跪在地上。 “皇上。”平妃冷静了一会，抬起眼，用那双极为独特的水眸看着皇帝，嘴角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对不起。” 皇帝心底一紧。 平妃挣扎着站起来，依然在笑着，水眸里的眼泪却溢满，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臣妾罪该万死。”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接近皇帝。 “大胆。”立即有侍卫挡在她跟前。 平妃无法靠前，只得停下来，她依然在笑着，“皇上，我其实很恨，恨我父亲为什么是臭名昭著的盗王，恨我为什么会是那种人的女儿，若我不是盗王的女儿，而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兴许就不会遭遇这些。” “但，我又很庆幸，因为是盗王的女儿，才学会易容术，才能有机会进入这宫中，遇见皇上您。”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有表态，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皇上，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平妃深呼吸一口，“从我进宫来，夜里侍寝的女子不是我，是我身边那名叫若水的宫女。” 她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我自知配不上您，更不想用这脏污的身体来伺候您，所以，从第一次侍寝开始，就是若水易容成我的样子。” “若水冰清玉洁，漂亮温柔，是个好姑娘，她的心里只有皇上您，纵然皇上根本不知道她，她也一心一意爱着您。所以，您不必觉得恶心，您所碰触的姑娘，始终是干净的，纯洁的。” 皇帝的眼睛微微瞪大。 “皇上，我自知如此欺上瞒下罪该万死，但，若水是无辜的，她已经有了身孕，所以，皇上，我恳求您，我死后，希望您能善待她。” 平妃声音悲戚地说完，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皇上。”她轻轻地笑着，水眸中的眼泪满溢而出，“我很羡慕若水，她身心都是皇上的。而我错付了一生，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若是有来生……” “啊……”平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希望，我能早点遇见您，我希望，能换种相遇方式。” 她说完，从头上摘下簪子，刺向脖子。 皇帝蹙眉，“制止她。” 立即有侍卫将平妃的簪子打落。 簪子已经划过脖颈，划破了浅浅一层，有血珠渗出，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如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妖娆凄凉。 “没用的。”平妃笑道，“我自知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这簪子上涂了一种名为见血愁的毒。” 见血愁不见血不会有大碍，一旦见到鲜血，会在短时间内全身溃烂，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皇帝很震惊。 宫里的药物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毒药一类的东西严加看管，出了事就要问责，严重的可能会株连九族。 平妃怎么可能会有毒药？莫非，她一直藏着？ 若真是如此，意味着平妃随时有机会杀掉他。 平妃似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凄然一笑，“这见血愁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从没想过害皇上。” 她伸出手，像是想要触摸到他，“我其实……” 她终究没能再说下去。 以不洁之身入宫来已是罪过，她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皇上，你可以抱抱我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谢谢你肯抱我 皇帝盯着平妃的眼睛，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平妃似是早已经得知这个答案，也不勉强，她轻轻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皇上，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允许我离开太仪宫，我不想脏了这神圣庄严的地方。” 见血愁的毒药已经渗透到皮肤里，手脚逐渐变得麻木，她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往前走了没几步，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跌倒。 之后，爬起，再跌倒。 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她却耗尽了生命在走。 皇帝看着平妃趔趔趄趄的身影，心底闪过一丝酸涩。 昔日的光景涌上心头，纵使他有铁石心肠，看到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也涌出些似水柔情来。 皇帝看着平妃走一步跌一下的模样，手微微攥起，冷着脸站起来。 “皇兄。”宜阳王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不要冲动。” 平妃身上有毒药，若是对皇帝有敌意，那就麻烦了。 “请三思。”他道，“太仪宫太危险，请皇兄移步到书房。” 皇帝深深地看了宜阳王一眼。 他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到平妃跟前。 平妃闻着皇帝身上的味道，回眸一笑，“皇上，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让我很有安全感。” “别说话了。”皇帝一把将她抱起。 “谢谢，谢谢你肯抱我。”平妃眼中的凄凉散去，水眸里溢出的泪水，是惊喜和感动。 皇帝没有回应，大跨步将她抱到太仪宫外面。 平妃顺势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胸膛上，“好温暖。” 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温暖。 “若，我没有这些经历，只是清清白白进宫伺候皇上，那该多好。” 皇上表面严肃，内心却非常温柔。 他，给予过她前所未有的关爱。 她从未经历过的关爱。 这份关爱让她迷失，纠结，又庆幸。 皇帝看着平妃戚戚然的模样，尤其是看到她眼中溢出的温柔和知足，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涌上来，低沉道，“你不会有事。” “秦偃月，过来，救人。” “没用的。”平妃笑着。 “秦偃月。”皇帝又喊了一声。 “父皇。”秦偃月已来到他们身边，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皇帝呵斥道。 “是。父皇，平妃娘娘不仅服用了见血愁，她还服了一种致命毒药，那毒药是类似鹤顶红之类的剧毒，服用之后是不可能救活的，请节哀。”秦偃月道。 “七王妃说得不错。”平妃放开皇帝，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见血愁是我不想留下遗体来污染这皇宫。其实，致死的不是见血愁，而是另外一种毒药，一种无解的毒药。” “皇上，从进宫以来，我一直很矛盾，我承受不了你给我的温柔，我很愧疚，很难过，每天都在纠结中无法自拔。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谢谢你。” 她说着，眸子里露出璀璨的笑容。 一刻钟左右，年轻的生命在霸道的毒药下逐渐融化成一滩血水，血水在寒冰季节里凝结成冰。 皇帝看着那一堆血水，双手微微颤抖。 若不是手上还残留着平妃的温度，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想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水。 “来人，彻查宫里的毒药。”皇帝心底冰凉，顿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 他从未知晓，在皇宫里会有如此可怕的毒药。 更不知晓，这种可怕的毒药就在身边。 “皇上。”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上前来，她跪下来，“若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到若水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以来，侍寝的不是平妃，而是这宫女。 平妃的瞒天过海纵然可恶，却给他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皇上，关于毒药的事不用查了。”若水抽噎道，“那毒药是平妃娘娘封在牙齿里的，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她早就存了要死的心思。皇上，平妃娘娘从未想过要害您。” 她匍匐在地上，看着那一滩血水，无比悲伤。 “皇上，平妃娘娘的过往，您知多少？” 皇帝沉默。 有关过往，他自是半点都不知晓。 “平妃娘娘的母亲是被那臭名昭著的盗王掳走侵犯才怀了平妃，夫人生下平妃之后不堪折磨，没多久就死了，盗王失去踪迹，年幼的平妃寄人篱下，受尽了苦楚。”若水自顾自说着。 “后来，盗王九死一生回归，将平妃接到身边来，培养她做各种事，对她非打即骂，平妃年纪小小，却经历过许多次生不如死。她母亲早死，一生孤苦，生平最渴望温暖，所以……” 才会轻易被三王爷欺骗，骗身骗心。 三王爷对她温柔，她倾尽所有来回报他。 然，这些都是骗局，在三王爷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好利用又听话的工具。 “皇上。”若水已经泣不成声。 “您对她温柔如水，与她弹琴写字，琴瑟和鸣，是她多少年梦寐以求的温柔。平妃娘娘她，她从小受尽虐待，心地却是善良的。就算她被三王爷指派到宫里来，对于皇上您她从未起过歹心。” “皇上……求您不要过分苛责她。” 皇帝攥紧手。 他一步步走到太仪宫大殿里。 平妃对他的依赖和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早已经察觉到了。 那种讨好，不似别的嫔妃那般，是为了地位和荣誉才刻意迎合他。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更多的温柔。 若是他早一点发现…… 若是他再细心些…… 兴许，那个眸子如清水的姑娘就不会死了吧？ “若水，你有了身孕，不宜久跪，起来吧。” 若水愣了愣，随即想到皇帝已经知道了真相，先是脸一红，又一白，忐忑不安地站起来。 皇帝回到座位上，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充斥着整个太仪宫。 如山压顶，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谁也没有开口。 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以及三王爷大声喘气的声音。 三王爷见平妃已死，心落入谷底。 从平妃脱离控制之后，他的冷汗没断过，冬天的衣裳被浸透后，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他僵硬地跪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得麻木，久而久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能拼命喘着气来压制住狂跳的心脏。 第四百四十七章 皇帝的判决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不管是老七爆出盗王与平妃的关系，还是平妃的脱离控制，都超乎意料。 三王爷从未想过，原本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的事，其实早已经暴露在人前。 尤其是那件衣裳。 他对平妃并无感情，根本不可能在衣服上绣上两个人的名字。 而那衣裳的确是平妃让他定做的，他对此事并未上心，全权交给下属去做了，衣裳上绣上这种东西，他根本不知。 也就是说，他的人里，有叛徒。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害怕，老七能够调查出这些事来，极有可能是叛徒提供的消息，若真如此，他这次怕是危险了。 不知过了多久。 皇帝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巨响响彻太仪宫，划破了沉寂，习惯了安静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平妃瞒天过海，欺君罔上，夺去平妃称号，贬为庶人，削去宫人之位，追踪有关盗王的所有消息，三天内缉拿归案。” “淑妃殿前失仪，教子无方，即日起，夺走淑妃称号，贬为庶人，发配到浣洗宫，永不得出浣洗宫。” 淑妃还在昏迷着，听不到皇帝的宣判，自然无法言语。 常太妃听到这命令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浣洗宫是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多数是犯了错的宫女太监才被撵到那里去，是宫里的最底层，任何人都能指使。 浣洗宫不仅要洗宫女太监们的衣裳，还负责刷洗粪桶。 像淑妃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娘娘，进了那种地方，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皇帝！” “东方珞欺上瞒下，与盗王勾结制造假银票，屯兵屯粮，意图造反，情节严重，罪不可赦，即日起夺取王爷称号，打入死牢，待大理寺查清所有案件后，不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皇帝打断了常太妃话。 常太妃听着皇帝的宣判，险些晕倒。 淑妃被贬成下等宫人，东方珞被打入死牢…… 打入死牢意味着，东方珞会被处斩！ “皇帝，珞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常太妃拿着拐杖颤抖着，“他犯下天大的错，也是皇家的子孙，你怎么能将他打入死牢？” 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若不是老三太过分，他也不至于做得如此决绝。 老三劣迹斑斑，所做下的一件一件，都在碰触他的逆鳞。 若是留着，后患无穷。 甚至，若轻易放过老三，其他皇子可能会效仿。 皇子们都大了，若都存了造反的心思，东陆王朝必定会衰败。 老三必须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朕意已决。”皇帝冷声道，“常太妃不必再说。来人，带下去。” 三王爷听了判决，愣愣地跪在那里，精神恍惚，双目呆滞。 他在来太仪宫之前，还笃定了主意要将太监了他的秦偃月碎尸万段。 谁知，前后半个时辰的功夫，他败得一塌糊涂。 皇帝的判决响彻在耳边，大脑也空白一片，像傻了一般。 直到有侍卫来拽他，他才反应过来。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到了死牢，用不了几天就会死。 他绝不能去死牢！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他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儿臣知错。” “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错事，儿臣知错，儿臣悔不当初。请父皇收回成命，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常太妃神情悲恸，她拿着那根拐杖，用力打在一旁的椅子上，“先皇在位时，总是提醒着兄弟之间相互爱护，不要自相残杀。如今老三变成这样，与老七的添油加醋脱不了干系，我认为此事还需要彻查，不能直接将老三打入到死牢里。” 秦偃月在一旁跪着，听到这老太太的话很是火大。 要不是老三步步紧逼，若不是淑妃和老三太过分，东方璃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何况，老三自己作死，跟东方璃有什么关系？东方璃逼着他跟盗王勾结了？逼着他造反了？ 这老太太未免太不讲理了。 她忍不住要回怼。 “别冲动。”东方璃按住她，“父皇意已决，就算是常太妃也改变不了，不要跟她吵，没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下去。”皇帝见侍卫们犹豫，呵斥一声。 侍卫们忙将三王爷带走。 常太妃见状，着急得不得了。 她拄着拐杖走到侍卫们跟前，气冲冲地用拐杖戳地，白玉石的地板被戳得哐哐直响，“我看谁敢！谁敢带走珞儿，我就跟谁拼命。” “皇帝，此事无凭无据，只靠三言两语就将珞儿定罪，恐难以服众。请三思后行。” “将常太妃请到一旁。”皇帝语气淡淡。 侍卫们道了一声得罪，将常太妃带到一旁来。 常太妃见皇帝铁了心要惩罚老三，气得不行，拿起拐杖就往侍卫们身上砸，侍卫们无法反抗，只能生生承受着。 “皇帝，珞儿是皇子，你看在列祖列宗的面子上，也不该将他打入死牢。你今天若是执意要将珞儿打入死牢，我就死在这大殿上。先皇早去，只留下我这孤苦老太婆受尽欺凌，如今我死了也干净。” 皇帝很讨厌被人威胁。 被常太妃以性命威胁后，面色不虞。 “常太妃口口声声说着先皇如何，先皇在位时，曾立下过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皇帝冷声反驳道，“莫非常太妃只记得对老三有利的话，不记得先皇的特意叮嘱？君无戏言，朕立下的规矩，降下的惩罚，若无大问题，任何人都干预不得。” 常太妃没想到皇帝会公然在太仪宫里斥责她。 她是被先皇宠坏的，被小辈一训斥，登时面子上过不去，眼泪直流。 积攒的怒气被皇帝训斥时候爆发到了顶点，她颤颤巍巍地握着拐杖，越想越气，越想越悲，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来人，将常太妃送回寝宫。”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突然高高唱起。 皇帝蹙眉，一个常太妃还不够，就连太后也来凑热闹？ 她来太仪宫，莫非也是为了老三？ 皇帝的脸色沉下来。 后宫不得干政，她们却当成耳旁风。 第四百四十八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监通报之后，太后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她步伐矫健，根本看不出前几天她差点挂掉。 太后身后，还跟着长希公主。 “秦偃月，哀家终于找到你了。”太后来到太仪宫之后，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到秦偃月跟前来，“说，那戒指你藏到哪里去了？” 秦偃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孙媳不知您在说什么。” “你还敢装傻。”太后那张脸本是庄严富态的，因生气有些变形。 她怒气冲冲地甩着袖子，“秦偃月，事到如今你还敢装傻，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你趁着给哀家治病，偷走了哀家的戒指。” 秦偃月的脸冷下来。 东方璃早就跟她说过，太后娘娘的戒指丢了。 那枚戒指至关重要，只在太后皇后之间传承，是地位的象征。 寻了许久没能寻到踪迹，太后一口咬定是她偷的。 “太后娘娘，您丢了戒指我很痛心。但，那戒指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偷走？”她道，“您是不是忘了放在什么地方？” “在太后娘娘跟前，你还敢如此放肆？”长希公主从见到秦偃月之后就牙根痒痒，恨不能将她当场撕烂了，“那枚戒指不是普通戒指，母后怎么可能会到处乱放？” “既然没有乱放，那就更奇怪了。”秦偃月说，“如果戒指很重要，太后娘娘理应放在安全的地方才对，怎么可能轻易被我拿到？我去凤毓宫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去都是有一堆人在一旁看着，我哪里有机会偷东西？再说，去凤毓宫的人这么说，为何单单怀疑我？” “你！”长希公主被怼回来，憋了一口气。 她指着秦偃月，“你这是在说母后诬陷你？” “长希公主你耳聋了吧？”秦偃月对长希公主相当厌烦，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她冷笑道，“你从哪里听到我说太后娘娘诬陷我了？” “你还敢狡辩！” “若在长希公主耳朵里，询问一句是不是放忘了就是狡辩，说了一句去凤毓宫的人多就是说太后娘娘诬陷我，你阅读理解水平差到如此，那我无话可说。”秦偃月道。 长希公主早就领教过秦偃月的伶牙俐齿。 又一次被秦偃月的三言两语怼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秦偃月，你别太嚣张，那戒指除了你没人会偷。” “这就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旁人，怎么知道旁人不会偷？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是我偷的？你有证据吗？”秦偃月针锋相对。 “够了。”太后呵斥道，“秦偃月，哀家好生劝你，将戒指交出来，哀家不会怪罪你。但，你若是不交出来，也休怪哀家不客气。” 秦偃月攥紧手。 她在给太后治病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戒指。 就算看见了，她也不可能会偷东西。 “我没偷走戒指，如何交出来？”秦偃月抬起头来，“太后娘娘，请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把戒指放到了别的地方。” “大胆。”太后见她公开质疑，呵斥道，“你没偷戒指，戒指去了哪里？” 秦偃月很无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太婆将自己的戒指放丢了，却反问她戒指在哪里，什么逻辑！ “我没偷。”秦偃月态度坚毅，“我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戒指在什么地方。” “还敢犟嘴。”太后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招呼着身边人，“掌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秦偃月脸色微变，“太后娘娘，我没偷就是没偷，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改口。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掌嘴！”太后呵道。 立马有两个婆子凑到秦偃月跟前来。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声音微冷，“在这太仪宫，在父皇跟前，太后娘娘是想屈打成招？” “老七！”太后被东方璃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血压飙升，“你这是决心护着她了？” “不。”东方璃道，“若戒指是偃月偷的，我肯定不会姑息。但，戒指不是偃月偷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证据？”长希公主接话来。 “你说是就是？你又有什么证据？”东方璃反问道，“再说，我可是记得，父皇下旨，长希公主不得入宫，你出现在这太仪宫又是为何？无视父皇的命令，还是欺君罔上？长希公主在指责别人犯错的时候，有没有审查过自身？” 长希公主被东方璃一阵数落之后，眼睛瞪大，不敢置信，“老七，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可是你姑姑。” “姑姑就可以随意诬陷人？姑姑就可以枉顾圣旨？”东方璃丝毫不让，声音冰冷，“指责小辈时耀武扬威，丝毫没有长辈的风范，被反驳时又摆出长辈的模样给谁看？” “东方璃！”长希公主万万没想到，老七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气得不行，指着东方璃，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的戒指丢失一事，尚且没有证据证明是偃月偷的。”东方璃道，“请找齐证据再来对峙。再说，父皇还在审讯三哥的案子，太后娘娘和长希公主如此莽撞地闯进来，莫非看不到父皇正在忙着？你们不分场合闹腾，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这话明摆着说她们眼瞎。 “老七，你敢这么对母后说话，你眼里还有太后娘娘吗？”长希公主怒道。 “太仪宫不是后宫，你们跑到处理大事的太仪宫，打断父皇处理朝政，你眼里有父皇吗？”东方璃反唇相讥。 “你！“长希公主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直想笑。 东方璃的性子一向清冷，尤其在外人面前，轻易不多话，没想到他怼起人来功力也挺强的。 太后被东方璃一提醒才察觉到大殿里不对劲。 淑妃满身狼狈地昏倒在大殿里，十年没出门的常太妃正蔫蔫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被气昏了。 三王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痛哭流涕。 皇帝则一脸铁青，显然是生了不小的气。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转向皇帝，“皇帝，哀家怒气上头，失了分寸，你先处理你的事。” 皇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轻轻地抬了抬手，“兰公公，赐座。”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先皇的金牌 兰公公搬了座位来，放在一旁。 太后蹙眉。 按照道理，她是太后，虽是女流之辈，但，太后的地位摆在那里，皇帝也该让她上座。 谁知，皇帝只让人赐座。 这摆明了是在提醒她。 她面色不虞，也不坐下，冷着脸站在一旁。 皇帝没理会她，继续宣判，“将东方珞拖入死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将淑妃一并拖下去。” 太后对皇帝的无视很不悦，又听着他要将三王爷打入死牢，忍不住道，“皇帝，老三好歹是个王爷，你怎么能轻易将皇子打入死牢？这要是传出去，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想起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微微顿了顿，“哀家没有要干政的意思，老三若是犯了错，自有你来教训。哀家只是觉得，老三再怎么犯错也是个皇子，若一下子打入死牢，兴许能引起乱子来。” 这时，昏倒了的常太妃在秦雪月不懈的掐人中下，终于幽幽转醒。 “太妃，您可醒了。”秦雪月低声啜泣着，“请您一定要为三王爷做主啊。” 她用手捂住袖子，手指捏得袖子紧紧的，眼底却没有眼泪。 常太妃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她睁开眼睛之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她还是在大殿上，老三也没被打入死牢，甚至淑妃也昏迷在地上。 看样子，她昏迷了没多久，情况还没太糟糕。 “皇帝。”常太妃恢复了些精神，拄着拐杖站起来，一脸悲恸，“老三就算犯了再大的过错也罪不至死，何况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皇家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太后与常太妃争了一辈子，唯独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皇帝。”太后接过话来，“哀家不问老三到底犯了什么错，但，一旦打入死牢，他一定会死，到那时，哀家如何向皇家列祖列宗交代？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三若是能真心悔改，总比杀了他要强。” 三王爷听着太后娘娘和常太妃为他辩驳，跌入谷底的心里稍稍升起一丝希望。 常太妃是绝对站在他这边的。 太后娘娘来得巧，也在帮他说话。 他自知来了机会，立即匍匐在地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都招，请放儿臣一条生路。儿臣一定痛改前非，请父皇饶命。” 三王爷平日里最擅长花言巧语，言辞间情真意切，又做出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常太妃和太后更软了几分。 “朕意已决，此事不再商议。”皇帝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皇帝，虎毒不食子，你此举，怕是会被天下人诟病。”太后本就对皇帝不满，见他执意要将老三打入死牢，言辞也激烈了些。 “被天下人诟病？”皇帝冷哼一声，“朕放了这孽子才是对天下人的不平。命令已下，君无戏言，你们不必再说。来人，将淑妃和东方珞带下去……” “常太妃。”秦雪月眼见不好，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请您救救三王爷，三王爷若是死了，牵连的不仅仅是淑妃一家，求您了。” 常太妃心中一凛。 他们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老三死掉，她又不管事，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家族肯定会被连，根拔起。 “等等。”常太妃眼神幽暗。 一旦将淑妃和老三被拖下去，事情就会成为定局。 她想要翻盘，只能在这大殿上。 留得青山在，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她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将一块金牌拿出来，声音洪亮，“先帝御赐金牌在此，还不速速行礼。” 常太妃亮出金牌之后，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太后。 太后万万没想到，先皇死了这么久，常太妃那里还留有金牌。 先皇的偏心偏爱，着实太过了。 皇帝看了那金牌一眼，是货真价实的金牌。 见金牌，如见先皇。 他也跪下来。 皇帝一跪，所有人都跪下。 “此金牌是先帝在世时赠与我的。”常太妃道，“金牌一出，如先帝亲临。皇帝，我以先帝的名义命令你，放了淑妃和老三。” “不可能。”皇帝冷声道。 老三的事只有两种做法。 一种是暗中收回权利，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可惜这种方法已经被老七两口子堵死。 一种是快刀战乱麻，直接将老三处决，杀鸡儆猴。 老三犯下了诸多错，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如果不加以震慑，以雷厉风行的方式将事情解决掉，这天怕是要变。 “皇帝你想违抗先皇的命令？”常太妃拿着金牌步步逼近。 “就算有先皇的金牌在，也不能为所欲为。父皇所在世，必定不会允许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皇帝被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常太妃干预了判断，心中厌恶，声音冰冷如雪。 常太妃见金牌也不管用，怒气直冲脑门，“皇帝，你连先皇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皇帝垂首，不言语，身上却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宜阳王眼睛闪了闪。 今日之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 皇兄若是执意要惩罚老三，就必须要违抗先皇的命令。 若是放了老三和淑妃，无异于放虎归山，扰乱朝廷不说，虎视眈眈的人们得了这消息，更肆无忌惮，怕是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常太妃。”宜阳王站出来打圆场，“先帝在位时，赏罚分明，老三犯错在先，淑妃大闹在后，这是你亲眼所见的。” “你拿出先帝的金牌来，说如先帝亲临，请问，若先帝亲临，会对老三和淑妃一点惩罚都没有？常太妃，请别用先帝的名义做这种事，否则，先帝会怪罪的。” 常太妃很生气，“先帝宅心仁厚，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这话等于变相说皇帝心眼小。 皇帝的脸色相当难看。 倚老卖老，自私自利，这老太太有些过分了。 宜阳王见皇帝有生大气的迹象，忙道，“以我看，两位各退一步如何？皇兄，听臣弟一句话，将老三打入死牢的确会令众人哗然，不如退一步，将老三发配到皇陵守灵，由专人看守，不得离开。将淑妃娘娘打入冷宫，同样不得离开，你觉得如何？” 第四百五十章 我愿意发毒誓 常太妃举着先帝的金牌，“你们要公然抗旨吗？” “常太妃。”宜阳王见常太妃还要继续，声音也冷下来，“请你消停一些。” “皇兄的性格你应该知道的，他定下的事绝不会改变。若你执意拿着先皇的金牌做这种事，皇兄会担个违抗先皇命令的罪过，同样的，你利用先皇的名号做这种是非不分的事，也需要受罚。” 他压低了声音，“你可曾想过，与皇兄决裂后，没了金牌护身的你又该如何自处？” 常太妃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先皇的金牌终究是先皇的，先皇早已经去了。 现在的天下是东方重华的。 一旦皇帝不认可了金牌，她以及她的家族，极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她握紧金牌的手微微颤抖，随即，慢慢放下来。 “看在先皇金牌的份上，我请求将淑妃打入冷宫，将老三发配到皇陵。”常太妃道，“但，我有个条件，请给老三疗伤。” 皇帝被迫退让，心有不虞。 但，先皇金牌是真的，他公然违抗传出去名声不好。 事到如今，只能折中处理。 他回到座位上，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夺取淑妃称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得出。夺取东方珞吴王爷的称号，贬为庶人，发配到皇陵看守皇陵，永不得出现在皇宫中。来人，速速将人带下去。” 常太妃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但，比起将淑妃发配到浣洗宫，将老三打入死牢，这个结果要好太多。 她见好就收，将金牌收起来。 太后看向常太妃的眼神里满是嫉妒。 先皇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斗不过常太妃，先皇死了，她也成了太后，位居超品，还是比不过常太妃。 若常太妃能早些生下皇子，兴许皇位和太后这位置早就易主了。 太后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皇帝，你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哀家要好好审问审问戒指的事。”她无法对常太妃发火，便将一腔怒火往秦偃月身上发。 秦偃月蹙眉。 方才这些长辈们针锋相对时，她与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保持低调。 没想到这么快太后的矛头就对准了她。 “秦偃月，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长希公主冷哼，“若是普通的戒指，你偷就偷走了，但，那枚戒指事关重大，你还是快些交出来。” 秦偃月很无语。 她说了很多遍，那戒指她根本没见过，怎么可能去偷？ “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她道，“太后娘娘和长希公主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她统共去过两次凤毓宫。 距离第一次去时间很长了，第二次去时，凤毓宫里人挤人。 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偷东西？ “还敢狡辩。”太后一甩袖子，“那枚戒指是在卯卯失踪的那天一并失踪的，第二天哀家就病倒了。哀家病倒之后，只有你跟一众太医接近，太医们不可能有胆量拿走那戒指，只有你。” “没错，你的嫌疑最大。”长希公主接过话来。 秦偃月听着这话，差点气笑了。 她现在可算知道什么叫莫须有的罪名。 “太后娘娘似乎忘了，除了我，还有长希公主，长琴公主等人伺候在你身边，我只是给你治病，又没给你换衣裳，再说，我治病时，周围很多人在场，试问，我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偷走戒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希公主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偷的？” “我没这么说。”秦偃月扫过太后娘娘的眼睛。 太后娘娘似乎笃定了是她做下的。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偷东西这种事，说是你就是你，就算你没做，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只能白白承受了这冤屈。 很憋屈又无可奈何。 秦偃月本不是个受气包，不可能受这种憋屈。 “太后娘娘，我再说一遍，我没偷，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她提高声音，语气里毫不客气，“你要是怀疑我，那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请不要随意诬陷人。” 太后娘娘被秦偃月的态度激怒了。 “秦偃月，哀家不想跟你拐弯抹角。”太后道，“哀家已经审查过所有人，他们都没有偷戒指，除了你哀家实在想不出别的人来。只要你将戒指拿出来，哀家既往不咎。但，你若一直这个态度，也休怪哀家不客气。” “请问，您有证据吗？”秦偃月反问道。 “大胆。”长希公主呵斥道，“秦偃月，你怎么跟母后说话呢？” “我被诬陷，要证据，这很过分？”秦偃月不解道，“如果都跟你们一样，抓人不需要证据，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太后娘娘，请恕孙媳无礼，孙媳只是想要个证据而已。” 太后眉头紧蹙，她并没有证据，只是被长希公主怂恿着觉得是秦偃月偷的。 寻了这么多天，将能寻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有秦偃月这里还没找过，她也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秦偃月偷的。 秦偃月看着太后的表情，心中明了。 太后的确找了，找遍了周围也没找到。 那枚戒指对太后娘娘至关重要，太后娘娘平日里也算是个精明的人，大约是被急糊涂了，才信了长希公主的谗言。 “原来如此。”秦偃月抬起眼，“我知道偷东西这种罪名最难洗刷，一个不好，有可能一辈子都被烙在耻辱柱上。” “太后娘娘，我愿意发毒誓。” “发誓？你发什么誓？”长希公主道，“母后不是说了，只要你能乖乖将戒指交出来，母后既往不咎。你发誓有什么用？” “长希公主为什么笃定是我偷的？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你随口乱喷就是诬陷。你既然知道你是长辈，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整天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算什么本事？”秦偃月将矛头对准长希公主。 长希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怒骂，面子上拉不下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秦偃月，“你……” 秦偃月看着轻易被激怒的长希公主，冷笑。 这公主脑子简单，性格冲动，若不是有太后庇护，兴许活不过一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戒指被卯卯吃了 “父皇。”秦偃月一脸歉意，“事关儿臣名誉，儿臣不得不为自己洗刷冤屈，恳请父皇原谅儿臣的任性，给儿臣一个辩驳的机会。” 皇帝没有言语，只是冷哼一声。 秦偃月知他是应允了，谢了恩。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一步步走到长希公主跟前，伸出三根手指。 长希公主不知其意，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遍，长希公主确信是我偷的？”秦偃月问。 “当然，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信？” “废话。” “好。”秦偃月冷声道，“既然你这么确信是我偷的，那，你敢发誓吗？” 长希公主一愣，“不是你要发毒誓，为什么要我发誓？” “你既然如此确信是我偷的，那就对天发誓，如果戒指不是我偷的，你就跪下绕着皇城爬一圈，一边爬一边学狗叫。”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长希公主觉得如何？” “凭什么让我发誓？”长希公主的声音有些尖锐。 “发誓这种东西，应该是相互的。”秦偃月的声音不卑不亢，“如果戒指是我偷的，我跟老七的断子绝孙，夫妻反目，我活着时受尽欺凌和苦楚，死了坠入十八层地狱。” 她微微抬起下巴，盯着长希公主略带青白的脸，“我的毒誓跟你的比起来，没有可比性吧？你敢吗？” 长希公主的脸色阴晴不定。 秦偃月的誓言相当毒，相对来说，她发的誓根本无足轻重。 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种誓言你都不敢吗？”秦偃月冷笑道，继续激她，“你不是笃定戒指是我偷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会输？你既然连这种誓言都不敢发，又如何笃定是我偷的戒指？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长希公主，如果你不敢发誓，我也不勉强，但请你不要再说确信戒指是我偷的那种话。” “呸，我有什么不敢的？”长希公主被激怒了。 戒指丢失，秦偃月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戒指多半已经找不到了，到时候只要将罪名按到秦偃月头上，她不认罪也得认罪。 “发誓就发誓。”长希公主举起手，“我确信是你偷的，若不是你，我就绕着皇城跪着学狗叫爬一圈。” 秦偃月垂下眸子。 这长希公主三言两语被激怒成这样，实在是个胸不大，脑子也没有的人。 她的眸子似有若无地向外瞥去。 “父皇，皇叔，请您二位为我们做个见证。”秦偃月闻着由远及近的味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诚恳地说。 皇帝见她用断子绝孙来发誓，相当不悦。 他哼了一声，算作同意。 宜阳王饶有兴趣。 他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秦偃月逼迫长希公主发誓做什么。 更想知道，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她又该如何破局。 “我可以作证。”宜阳王道。 长希公主笃定了秦偃月会输，高高昂起头，“两位皇兄作证，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什么浪花也翻不出来。”秦偃月摊了摊手，眉眼间带着璀璨的笑容。 “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长希公主，你听好了，三，二，一……” “十皇子和瑶妃娘娘求见。”秦偃月的话音刚落，太仪宫门外的太监突然高声喊道。 “父皇，请允许老十和瑶妃进来。”秦偃月道。 皇帝不想让老十掺和这事，听到秦偃月的话，眉头敛起。 “父皇，老十年纪虽小，却是个懂分寸的。”秦偃月道，“他急匆匆来这里，必定有要事，请准许他进来吧。” 皇帝沉吟了一番，准许老十和瑶妃觐见。 老十似乎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额间直冒汗。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皇帝看到老十之后，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语气却是严肃的，“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儿臣真的有要事要禀告。” 他说完，将目光转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可算找到您了，我跟瑶妃娘娘从凤毓宫跑到佛堂，又从佛堂跑到太仪宫，累死了。” “你找哀家？”太后敛去脸上的不悦，声音温柔下来。 “是呀。”东方璎点着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来，“这是您的东西吧？还给您，可要放好了，别再丢啦。” 太后娘娘将信将疑地打开，手绢里面正是丢失的那枚戒指。 “这……”太后讶异，满脸的不敢置信，“老十，这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 东方璎歪头，“就在我这里呀，怎么了？” 太后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枚戒指了，如今失而复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就觉得这戒指的形状像太后娘娘您的那枚，果真如此。”东方璎拍着胸脯，“可算物归原主了。” 长希公主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才刚刚发了誓，老十就拿着戒指来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 “母后，秦偃月是故意的。”长希公主道，“是故意将戒指放到老十那里，借以逃脱罪责。一定是这样的。秦偃月，你利用一个孩子有何居心？” “你在说什么呀？”东方璎很无语，“这戒指跟七嫂有什么关系？” “老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秦偃月让你做的这些事？”长希公主道，“是不是秦偃月让你偷的戒指？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长希，璎儿年龄虽小，却也是个王爷，你开口之前，三思。”宜阳王提醒道。 长希公主咬紧了牙，心中不平。 秦偃月刚发了誓，老十就闯进来，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的。 若老十没被秦偃月利用，那戒指有可能是假的。 她想起来了，戒指上的玉石特殊，始终是冰冷的。 用舌尖舔过之后，能感觉到不同于常温的冰冷，那种冰冷很独特，一验就能辨别真伪。 她从太后娘娘手中将戒指拿过来，舔了一下。 东方璎看着长希公主一连串的迷惑操作很不解，“长希姑姑，你到底在干什么呀？这枚戒指是被卯卯吃了，卯卯吞下去之后一直堵在肠子里没办法拉出来。我跟瑶妃娘娘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卯卯把戒指拉出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是你故意喂给卯卯的 “你说什么？”长希公主的脸霎时变得漆黑。 戒指在卯卯肚子里，还是被那只猫拉出来的？ 刚才，她舔了戒指上的玉石之后，感觉到寒气不太重，为了辨别真伪，舔了好几下才感觉到那股独特的冰冷。 舔完了之后，东方璎告诉她，戒指是从猫肚子里拉出来的？ 猫屎极臭，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 曾经有一次，卯卯拉在了她坐在垫子上，她不小心坐到上面，被那股臭味熏得差点晕过去。 这一次，她竟然舔了猫拉出来的东西！ 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来，她忙跑到一旁干呕。 东方璎一脸无辜的样子，他挠着头，“呀，我好像说迟了，长希姑姑你不能乱舔东西，不干净。” 长希公主看着东方璎状若天真眼底却狡黠的模样，又气又恶心。 她有了心理阴影，总觉得嘴里全是猫屎味，脸色发白。 东方璎冲着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秦偃月有些无奈。 这个小恶魔绝对是故意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腹黑，长大了肯定也是只腹黑狐狸。 东方璃看着老十跟秦偃月的互动，有些不悦，暗搓搓地挡在他们中间，遮住老十的视线。 东方璎也不在意，他看着瑶妃娘娘抱着卯卯走进来，忙招了招手，“瑶妃娘娘，快来快来。” 瑶妃怀里抱着卯卯，无法行大礼，只得先将卯卯放到一旁，“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吧。”皇帝见识到老十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太仪宫大殿里压抑的气氛轻松了些。 “谢皇上。”瑶妃起身后，抱起卯卯，轻声安抚着。 “卯卯。”太后神情有些激动。 卯卯听到太后的声音之后，懒懒地睁开眼睛，喵呜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又懒懒地将眼睛闭上。 “卯卯，你这是怎么了？”太后想将卯卯接过来。 瑶妃却躲过了她。 “瑶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不悦。 “卯卯受伤了。”瑶妃道，“腿被人砸断，幸好七王妃帮它接骨才勉强保住了那条腿。不仅如此，它还吞服了一枚奇形怪状的戒指，戒指卡在了肠子里，它不能排便，痛苦不堪。” “若不是七王妃给它治疗了这么多日，若不是臣妾跟老十用了千方百计将戒指拿出来，卯卯肯定会死，请恕臣妾直言，太后娘娘您不适合养猫。” 太后的脸色一白，“卯卯的腿断了？” “是。”瑶妃道，“卯卯的腿是生生被人砸断的，这等可恶行为罪不可赦。猫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被如此践踏？”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呵道，“哀家怎么不知道卯卯的腿断了？说起来，那天哀家醒来后，你们都说去找猫，为何没有人给哀家确切消息？” 她看着蔫蔫的卯卯，无比心疼，“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璎看了看太后娘娘，又将目光瞥向眼神闪烁的秦雪月，歪着头，疑惑道，“咦？卯卯腿断的事太后娘娘不是知道吗？三王妃告诉您来着？” 太后面色一僵。 那天她急火攻心晕了过去，醒来后，的确有人告诉过她卯卯的腿断了，她只是听了一耳，后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呀，难道没有人告诉将宝元宫的事告诉您吗？”东方璎捏着下巴，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那天宝元宫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太后娘娘应该知道才对。” “宝元宫？宝元宫发生了什么？”太后脸色一凛。 她那天精神不好，迷迷糊糊中有人告诉她卯卯还活着，需要抱去什么地方治疗。 后来戒指又丢了，她一颗心都在戒指上，竟将卯卯的事给忘了。 “咦？”东方璎更加讶异。 七嫂将卯卯抱走之后，他去了一趟凤毓宫，因太后还在休息着，他就让太后娘娘的嬷嬷转达了。 他还以为，以太后娘娘的消息灵通程度，清醒过来后一定会知道宝元宫发生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皇叔笑得像只狐狸。 其他人也都低头不言语。 东方璎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忙摆着手道，“没什么的没什么，卯卯失踪是因为受伤了，伤得挺严重的，七嫂就给卯卯接了骨头，这不正打着石膏呢。至于卯卯不小心吞了戒指这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太后狐疑地看着东方璎。 老十刚才本想说什么的，话锋一转，将话转到了别处。 那天的宝元宫必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些天以来，竟没有人汇报给她！ 她这太后之位，莫不是成了摆设？ “这不可能。”长希公主恶心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她听到瑶妃和老十的话，心底发冷。 戒指被卯卯吃了，也就是说，戒指不是被秦偃月偷的。 也就代表着，她输了。 “这一定是阴谋，是阴谋。戒指一定是秦偃月为了逃脱罪责喂给卯卯的。”长希公主叫道，“卯卯又不傻，怎么可能将戒指吞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提高了声音，“一定是这样的，我听说卯卯在七王府待了很久，母后，戒指一定是秦偃月给卯卯喂下去的。” 瑶妃非常不高兴，“长希公主，你在说什么呢？若不是七王妃，卯卯早就死了，七王妃怎么可能做出喂给卯卯吃戒指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救下卯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长希公主咬紧牙根，“她是为了逃脱罪责。” 秦偃月被长希公主的逻辑气笑了。 “长希公主这话也未免太可笑了。按照你的逻辑，我偷了戒指喂给卯卯，再通过卯卯将戒指还给太后娘娘？请问，我脑子抽了才多此一举？”她冷笑着，“是你傻还是我傻？”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戒指丢了，卯卯在你那里待了很久，戒指又从卯卯的肚子里拉出来，你说不是你，谁信？”长希公主怕输，一口咬定是秦偃月故意喂给卯卯的。 秦偃月很无语。 瑶妃也很无语。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 瑶妃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说完后，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转而相视一笑。 第四百五十三章 如此又蠢又坏之人 “瑶妃娘娘请。”秦偃月对瑶妃的印象不错。 能说出动物生命不能轻贱这种话的人，心肠多半坏不到哪里去。 “七王妃，请抱一抱卯卯。”瑶妃将卯卯放到秦偃月怀里。 秦偃月爱恋地摸了摸卯卯的头。 卯卯喵呜一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小爪子勾住她的衣裳，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喵呜喵呜，极亲热。 瑶妃又将卯卯递给了东方璃。 “喵。”卯卯懒懒地叫了一声，不想理他，一脸高冷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后，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东方璃脸色铁青。 这只蠢猫！ 瑶妃轻笑着将卯卯抱回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太后娘娘，请您抱一抱卯卯。” 太后娘娘看着卯卯打了石膏的腿，又生气又心疼。 “卯卯，让你受苦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熟悉她的味道，喵呜一声，头用力在她身上拱了拱，态度亲昵。 太后摸着卯卯的毛，还是跟以前一样，光滑柔顺，手感极好。 只不过，这些天它好像轻了一些。 “卯卯，你好像瘦了。” “喵。”卯卯的大眼睛里溢出泪水，弱弱地窝在她怀里，像是在诉说这些天的委屈。 太后听到卯卯的叫声，登时湿了眼眶，心疼地抚摸着那条断腿。 “太后娘娘，卯卯真的很喜欢您呢。”瑶妃轻笑着，“臣妾要为刚才的话道歉。太后娘娘喜欢猫，也适合养卯卯，是个别人觉着猫咪不会说话，肆意做些过分的事。” “是呀是呀。”东方璎在一旁附和道，“卯卯说很喜欢太后娘娘，它说很喜欢太后娘娘身上的味道，它想吃凤毓宫的蜜薯，说以后再也不乱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太后娘娘一愣，“老十，你能听懂卯卯说什么？” 东方璎歪着头，“听不懂啊。” “听不懂你怎么知道卯卯在说什么？” “猜的。” “猜的？”太后挑眉，“你怎么猜的？” 东方璎不解，“卯卯叫的时候，你们猜不到卯卯在说什么吗？不应该啊，我们有自己的语言，可以沟通交流，猫自然也有自己的猫语，它叫的时候，每一次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我就根据卯卯的叫声猜的。”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很震惊。 皇帝也来了些兴趣，“老十，除了卯卯的话，你能不能猜到别的动物在说什么？” 东方璎想了想，“猫有猫语，狗有狗语，鸟有鸟语，它们的叫声是不一样，只要仔细观察能猜到的。不过，我只跟卯卯熟悉，别的陌生动物是猜不到的。” 瑶妃跟着附和，“皇上，臣妾也觉得惊奇。正因为十皇子能猜到卯卯叫声的含义，我们才能发现它肚子里卡了东西。十皇子虽说是猜的，臣妾倒觉得，他是真的听懂了。” 皇帝眉梢稍微挑了挑。 这些皇子里，只有老十还守在他身边，他对老十的感情不一般。 见他有如此奇特的能力，他这当父皇的也开心起来。 “我就是猜的。”东方璎道。 “十皇子，你真的很优秀。”瑶妃笑着，“太后娘娘，还请将卯卯让我抱一抱，此事还没了结。” 太后依依不舍地将卯卯递回去。 瑶妃走到长希公主身边，“长希公主，请你也抱一抱卯卯吧。” 长希公主不太喜欢猫。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太后娘娘的注视下，她无法表露出嫌弃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抱过来。 卯卯被长希公主抱到之后，突然炸毛了，它对别人伸出的是软软的小肉垫，对长希公主伸出锋利的却是小爪子。 “喵呜。”它呲牙尖叫了一声，小爪子冲着长希公主的脸狠狠地挠去。 长希公主吓了一跳，忙将它放开。 卯卯腿断，被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惊恐地尖叫着。 “小心。”东方璎眼疾手快，身形矫健地转移过去，伸手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受了惊吓，喵呜喵呜地窝在他怀里叫着。 皇帝看到东方璎的身手之后，无比震惊。 刚才老十的步法非常奇特，他们也都算习武之人，竟没能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过去的。 那速度，兴许能与大内侍卫长李威灵一比。 老十的功力一日千里，不太正常。 他心中疑惑，此时又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得沉下心来。 “真相已经出。”瑶妃道，“太后娘娘应该知道卯卯的性子，卯卯只对心生好感的人撒娇和示好，对不喜欢的人，它会激烈反抗。那枚戒指在卯卯身体里待了很久，卯卯受尽了折磨，若真是七王妃喂给它的，它一定会反抗。” “卯卯没有反抗，还对七王妃很亲昵，说明它对七王妃的很感激，自然，说七王妃故意将戒指喂给卯卯这种谎言不攻自破。” 长希公主不服气。 “仅凭卯卯对人的态度就说真相大白未免太可笑了。”她道，“若是她在卯卯不注意的时候将戒指喂下去……” “这不可能。”瑶妃直接打断她，“长希公主，做人不能没有常识。卯卯很聪明，在平常情况下， 它不可能吞下这么大的戒指。只有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胡乱吞东西。” 卯卯能够吞东西的时机，只有被喂了大量木天蓼之后。 木天蓼对猫咪的杀伤力极强，几乎没有猫咪能抵挡住诱惑，卯卯被人喂了那么多木天蓼，已经产生了幻觉，在强力兴奋之下，才会不小心吞服下戒指。 “皇上，太后娘娘，以臣妾之见，卯卯会吞服下这么大的戒指，只能在服用大量的木天蓼作用下。而，卯卯服用大量木天蓼，只在太后娘娘生病那天之前。也就是说，卯卯是在失踪的那天吞的戒指。”瑶妃道，“这也说明，卯卯吞下戒指跟七王妃没关系。” “肯定是秦偃月给卯卯服下了大量木天蓼。”长希公主接过话来。 瑶妃很无语。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蠢货不少，像长希公主这么又蠢又坏的，却是头一次见。 “长希公主，你或许不懂猫这种生物的习性。”瑶妃道，“卯卯先前被喂了大量的木天蓼，不吃不喝，非常萎蔫，若是短时间内连续服用大量的木天蓼，卯卯极有可能会因兴奋而死，你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第四百五十四章 惩罚，爬着学狗叫 养猫的人都知道，少剂量的木天蓼对猫咪有益。 但，大剂量会导致猫咪上瘾。 卯卯曾经被喂过大量的木天蓼，已经对身体脏器造成了负担，没出事已是万幸。 若是再被喂同样剂量的木天蓼，不死也得残了。 瑶妃义正辞严，“皇上，太后，臣妾可以用性命担保，七王妃绝对没有喂给卯卯木天蓼。” 长希公主恨瑶妃多事，恨得牙根痒痒。 瑶妃身为后宫嫔妃，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些件事，多管闲事！ “瑶妃，这儿有你什么事？”长希公主道，“你说卯卯不能服木天蓼就不能服？秦偃月懂医术，说不定是她用什么方法治好了卯卯。” 瑶妃对长希公主很无语。 七王妃费劲巴拉冒着危险偷走太后娘娘的戒指，费劲巴拉地将戒指喂给卯卯，再治好卯卯让卯卯拉出来还给太后娘娘？用脚丫子想想也不可能。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长希公主没有。 她想反驳时候，太后开口了。 “哀家想起来了。”太后道，“卯卯一向慵懒，唯独失踪之前拼命洗脸，挠脸，窜来窜去，很是兴奋，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好看极了。它来回在凤毓宫窜，撞坏了不少东西，吐出了一些毛团，也乱吞了一些杂草，趁乱将戒指吞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仔细想想，戒指也是从那时候不见的。 长希公主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太后这话等于判决她输了。 秦偃月很感激瑶妃。 她与瑶妃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瑶妃却以性命来为她担保，还为她说了那么多话。 这份人情，她定要好好报答才行。 “父皇，皇叔，真相大白，儿臣的冤屈算是洗清了。”秦偃月道，“儿臣没偷戒指，所以发的誓言也就不算数。但……” 她将目光看向长希公主，“长希公主可是发过誓的。” 长希公主咬着牙根，用力攥着手，死命地盯着秦偃月，似在警告她。 秦偃月嘴角轻抿。 她就喜欢看长希公主讨厌极了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她声音幽幽，“长希公主，父皇和皇叔都做了见证，你输了，是不是该履行誓言？” 长希公主气得要命，她跺着脚，“这是陷阱，秦偃月，你太过分了。母后，你为女儿说句话啊，这一定是陷阱，是他们合起伙来坑我的。” 秦偃月对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长希公主很无语。 联想到太后的护犊子，她将目光转向皇帝和宜阳王。 “父皇，皇叔，您们二位替我们见证了这件事，真相大白，此事就交给您们公证了。” “长希，愿赌服输。”宜阳王眯着眼睛，“你既然发了誓，理应好好遵守。” “不，皇兄，我……”长希公主一想到要绕着皇城一边爬一边学狗叫，这等耻辱还不如杀了她。 这段日子驸马本就不待见她，若是知道她绕着皇城学狗叫，怕是对她的态度会更差。 “母后，救救女儿。”长希公主不敢忤逆宜阳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太后娘娘身上。 “女儿也是为您分忧，您找不到戒指，女儿万分着急。何况，咱们已经排查了所有人，只剩下秦偃月没有排查，女儿才认定是她偷的。女儿哪里知道卯卯会吞下戒指？母后，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太后深知女儿的性格。 前些日子长希与秦偃月有过冲突，以长希睚眦必报的性格，很大概率上想借机报复，才一口咬定犯人是秦偃月。 不可否认的是，她一开始也觉得是秦偃月偷的。 此事不能全怪长希。 太后沉吟了片刻，“皇帝，俗话说，不知者不怪，长希不是故意的，这件事长希是有错，她已经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太后说完，又看向秦偃月，“偃月，你就给哀家个面子。长希终究是个长辈，若是绕着皇城学狗叫，这传出去也丢了皇家的面子。” 秦偃月垂下头，心里冰寒。 长希公主刚才还在大声叫嚷着，根本没有认错的意思，太后和稀泥不说，还拿出皇家面子来堵她。 若那戒指不是被卯卯吃了，若此事尚未真相大白，长希公主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过分事。 秦偃月心中不平，却乖巧地点着头，一副明事理的样子，“太后娘娘说得是，长希公主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分忧才着急，情有可原。” 她看着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露出森森的白牙，用幽幽的声音道，“我是不太计较。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长希公主自己发的誓，若是全部否决了，我怕誓言会反噬。” “太后娘娘您常年礼佛，应该知道誓言反噬有多严重吧？轻者，自身受到反噬，不得善终，重者，家破人亡，甚至……” 太后娘娘听着秦偃月幽幽的声音，莫名打了个冷战。 她忙念了一声佛号，低头拈着佛珠驱散这股阴森感。 她礼佛多年，对于因果报应这种事相当相信。 发过的誓言不照做，是对神灵的亵渎，不仅要反噬，还会祸害身边人，情节严重者，连她这包庇之人也要下拔舌地狱。 “阿弥陀佛。”太后娘娘双手合十念叨了一会经文。 “那，你说该怎么办？”她皱眉，“难道长希只能去皇城外学狗叫？” 莫说长希丢人现眼，她的面子也没处搁，皇家也会成为笑柄。 “这倒不是。”秦偃月见太后娘娘上了套，好心地建议道，“地点不是重点，过程才是重点，我建议长希公主绕着太仪宫爬一圈。 一则，太仪宫处于深宫之中，不会有人围观，太仪宫里外都是忠心耿耿的守卫和太监宫女，他们不会乱说，我们自然也不会乱说。 二则，长希公主既没有违背誓言，又不会遭到反噬，还能保全皇家的面子，您觉得呢？” 太后娘娘沉默了一会。 “母后，我不要。”长希公主白着脸，拼命摇着头，“我是公主，怎么能跪下学狗叫？让我学狗叫，不如让我去死。” 太后娘娘怜惜女儿，又犹豫了。 秦偃月面色清冷。 太后娘娘在竞争压力如此大的皇宫里能一步步走上太后之位，必定是个有手段的，就算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也是个精明人儿。 可惜，太无脑护犊子。 第四百五十五章 皇帝的惩罚 秦偃月看着太后犹豫不决的表情，心底沉沉。 长希公主被太后惯坏了，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任何人任何事要顺着她。 这次的事件，一口咬定她偷东西的是长希公主，长希公主公报私仇，借机报复，若不是老十及时赶到，她有口说不清，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惩罚。 若不惩罚这巨婴公主，她咽不下心口那口恶气。 “太后娘娘，父皇和皇叔都是见证人，若长希公主发了誓却出尔反尔，他们二人也难做。孙媳身为小辈不敢多说什么，但，孙媳认为，做人要敢作敢当，而不是出尔反尔。”秦偃月道。 长希公主恨恨地看着秦偃月。 从她对上秦偃月这个祸害之后，就没占过便宜。 不仅没占便宜，还处处吃亏！ 太后敛着眉。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受苦。 但，皇帝和宜阳王当了见证人，若她执意阻挡，两个见证人难做。 若公然违背誓言，不仅会反噬到当事人身上，她从中阻挡会反噬到她身上。 她年轻时为了巩固这个位子做了很多亏心事，年纪越大越害怕报应和反噬，心下忐忑，“长希，你既然输了，就去太仪宫门外执行誓言。” 长希公主瞪大眼睛，“母后，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能……” 太后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愿赌服输，别再纠缠了，速去。切记，以后不准随意发誓。发了的誓就要好好执行。” 长希公主不甘心。 凭什么是她去学狗叫！ 她是长辈，凭什么被秦偃月那种小辈耍得团团转！ “母后，女儿毋宁死……” “长希。”皇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毋宁死？” “这件事是朕见证的，君无戏言，让你绕着太仪宫一圈已是开恩，你若是不想执行，朕也只能强制执行。就算你死了，朕也会让你的驸马背着你的尸身执行完你发的誓言。” 长希公主听到皇帝提到驸马，立马蔫了下来。 驸马绝对不能做这种事，她不能连累驸马。 “母后……”她只能再次求助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见她推三阻四，不识好歹，心有不悦，厉声道，“长希，此事不必再说。” 长希公主知道求助太后没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秦偃月，“秦偃月，你如此坏心肠，是要遭报应的。” 秦偃月问心无愧，冷笑道，“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有的时候，跟贱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这种人，需要用贱招。 果不其然，贱招对长希公主最有用。 长希公主狠狠地咬紧牙齿，一步步走出去。 一小会功夫，太仪宫门外传出了狗叫声。 皇帝对这些人在太仪宫里外胡闹一番相当不满。 后，又见到太后一直捧在手心里的长希公主吃瘪，幽深的眼底闪过几丝快意。 想当年他尚未得势时，长希公主没少利用太后娘娘的名义欺凌压榨他们，他们无法出声辩驳，就算辩驳，也会被护犊子的太后娘娘斥责。 后来他得势称帝，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不能计较这些小事。 秦偃月此举，倒是为少年的他出了一口气。 “皇帝，哀家身体不适，先回凤毓宫。”太后娘娘听着长希公主发出的狗叫声，心里泛酸生疼。 她终是待不下去，抱着卯卯离开太仪宫。 “恭送太后。”皇帝站起来，将太后送出门去。 他一出门，所有人都跟着出去。 太仪宫外。 长希公主在侍卫的监督下，正跪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学狗叫。 太后不忍心看，直接喊了玉辇来，快速离开。 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甩袖，回太仪宫去。 他回去时，瞧见低眉顺眼乖巧站在外面的若水，微微愣了愣。 平妃临死时，曾叮嘱他善待若水。 “兰公公，宣旨，封若水为若嫔，就住在平妃的宫殿里，让人好生伺候着，等孩子生下来，若嫔，回去吧。” “是。”兰公公走到若水跟前，“恭喜娘娘，娘娘请吧。” 若水千恩万谢之后，泪眼婆娑地离开。 皇帝的目光瞥过平妃留下的那一滩血水，血水已被太监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点点印记。 这一点印记也在随风而去，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与一众人一道进屋来。 “皇帝。”常太妃送走了太后娘娘之后，也跟着回到太仪宫里。 她见皇帝没有审判秦偃月，气愤不平，“老三的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告辞了。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说。秦偃月在太仪宫门外掌掴淑妃，顶撞长辈，在太仪宫里头也毫无礼节，她还断了老三的子孙根，这些事，一件比一件恶劣，她就一点惩罚也没有吗？” 皇帝面容深沉。 从表面上看，秦偃月的行为的确过火了些。 将老三太监是因为老三对她觊觎。 打淑妃是因为淑妃对侍卫们极尽侮辱，对忠烈之辈辱骂，淑妃该打。 纵如此，她无视太仪宫规矩是真。 “秦偃月目无长辈，德不配位，暂时夺去正妃的称号，降为侧妃。”皇帝沉吟了一会，宣道。 这话一出，东方璃脸都白了。 偃月太监了老三之后，他为后续做了万全的准备，五天五夜没合眼寻找证据，好容易让父皇惩罚了老三，夺取了老三的王爷称号。 本以为能将功补过，能让偃月的行为合理化。 谁知，父皇还是要将她降为侧妃！ “父皇。” “闭嘴。”皇帝呵道，“老七，你再开口我就将你调到关外去。” “……”东方璃脸色黑得要命。 他暗暗咬了咬牙。 调到边关也好，赔上这王爷的身份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必须要给她讨回公道来。 东方璃下定决心，还要再开口时， 秦偃月却挡在他跟前。 “东方璃，君无戏言，你别再开口了。”她低声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虽然结果没有改变。 “偃月！” “听天由命吧。”秦偃月叹息。 她不知道父皇为什么执意要将她从正妃降为侧妃，但，父皇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用意。 皇帝的心思无法猜测。 东方璃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 从老三要染指偃月开始，他的心就没安定过，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停充斥，逐步化为现实。 第四百五十六章 请允许我提出和离 从正妃降为侧妃，传出去之后，偃月也必定会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对偃月来说，这亦是耻辱。 “父……” “父皇。”秦偃月抢在他前头开口，顺势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安静下来。 东方璃心有不平，瞧见她坚毅的眼神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闭了嘴。 秦偃月直面皇帝，行了大礼，“父皇，儿臣行为莽撞，不懂礼节，在太仪宫失礼是事实，儿臣认错。还是那句话，儿臣认错，但，若是再重来一次，儿臣依然会照做。” 太监老三也好，打淑妃也罢，惩罚长希公主亦然…… 每一件，她都不后悔。 “儿臣犯下的错，儿臣会承担后果，所以，儿臣接受降为侧妃这件事。” “偃月！”东方璃要疯了。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降为侧妃意味着什么！ 秦偃月没有理会东方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妃正妃不过是个位子，只要两个人心有灵犀，山海皆可平，我不在乎这些。但，父皇在给老七赐婚，在他娶个德艺双馨的女娇娘之前，请允许儿臣提出和离。” 东方璃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他就知道，以她的性子，一旦他娶了别人，她一定会离开。 他所没想到的是，她在父皇跟前提了这件事。 “你在威胁朕？”皇帝用幽深的眸子盯着秦偃月。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儿臣格局小，容不得老七身边有别的女人，自然也无法与新妻和平共处。” 她抬起眼，用轻飘飘的语调，“儿臣怕父皇千辛万苦挑选的新儿媳，会死在我手上。” “大胆。”皇帝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他用力一拍椅子扶手。 椅子被拍得震天响，大殿里的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就连宜阳王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天子之气笼罩，大殿之中的气氛压抑而恐怖。 秦偃月就那么跪在那里，依旧面不改色，眼神坚定，没有要悔改的意思。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皇帝幽幽地盯着秦偃月，“朕再问你一遍，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儿臣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 “大胆。” 秦偃月依旧不为所动。 皇帝要被她气坏了。 这个姑娘的脾气果真是又臭又硬，硬得硌牙。 这些话要是私底下对他说，他训斥几句也就算了。 偏偏，她是在这大殿上守着众人说的。 不惩罚惩罚她都对不起她。 “父皇，若偃月和离，儿臣也舍弃这王爷的称号。”东方璃见势不妙，开口打破了这股压抑的沉寂。 皇帝的脸登时变得漆黑。 一个秦偃月还不够，老七也来凑热闹。 “你说什么？”他声音沉沉。 “父皇金口玉言，儿臣无法改变父皇的想法，但，若是偃月变成侧妃，这正妃的位子儿臣会一直空着。若父皇执意赐婚给儿臣，儿臣就舍弃这王爷称号。”东方璃道。 皇帝听着他的混账话，额角的青筋跳得愉悦。 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懂事。 他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摔到老七身边，“你再说一遍。” 东方璃面不改色，“父皇，不管说几遍儿臣的想法都不会改变。儿臣无法拒绝父皇，但，儿臣可以舍弃这个称号。” 若有别的女人塞进来，偃月必定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他连她都留不住，要这王爷的身份有何用？ 今天的事，不管是调查假银票，还是调查老三的所有罪行，他已经竭尽所能。 他做了这么多，还是让偃月被惩罚，还被从正妃降为侧妃，还要被赐婚！ 他要这王爷的身份有何用？ 皇帝差点被东方璃气死。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懂事。 和离是那么好和离的？皇家的婚姻是儿戏？ 王爷的身份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老七，你别以为你破了假银票的案件，朕就能轻饶你。”皇帝呵斥道，“如此轻易放弃王爷的身份，你能耐了你。” 东方璃一身凛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皇帝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生气。 皇帝生气多半是隐忍不发的，这一次却将手头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了东方璃跟前。 太仪宫里充斥着噼里啪啦甩东西的声音。 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乖乖地退到一旁，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上撞。 “东方璃。”秦偃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帝。 皇帝的心思相当深沉，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现。 今日却表现得相当奇怪。 她怕东方璃被杀鸡儆猴，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别这样，父皇并没有说错什么。” 她的确不贤淑，不善良，不大度，没有当正妃的气度，小心眼，性子倔，还不会看场合说漂亮话。 综合各种方面，她不是当正妃的最好人选。 “偃月！”东方璃低声道。 她到底明白不明白，若不能据理力争，父皇下了圣旨，到那时，一切都成定局。 东方璃跪在地上，身板却挺得笔直，“父皇，请原谅儿臣的任性，儿臣心意已决……” “滚。”皇帝已经将身边能丢的东西都丢尽了。 他已经没东西扔，瞧见宜阳王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一把将那茶杯夺过来，用了大力气朝着东方璃扔过去。 茶杯正中东方璃的额角，茶水顺着脸颊流淌到素色的衣裳上，留下一道暗黄的茶渍。 “皇兄，我的茶。”宜阳王心疼，“那是我的茶杯。” 皇帝重重一摔袖子，“老七，闭嘴，滚回你的七王府。秦偃月，这几天你去云妃宫里闭门思过，不得与老七见面。” 东方璃脸色一变。 让偃月去母妃宫里闭门思过？ 偃月刚被降为侧妃，就被撵到母妃宫里，这算什么事？ “父皇……” “你们两个谁敢再开口，我都将老七撵到关外，在关外待个三年五载的。”皇帝森森地说，“听懂的话就滚出去。” 东方璃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还想说什么时，被秦偃月拧住胳膊。 “别冲动。”她低声道，“我只是去云妃娘娘那里待一段时间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父皇正在气头上，别往上撞了。” 东方璃有一肚子话要说，最终还是吞回到肚子里。 皇帝气呼呼离开。 宜阳王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嘴角轻抿，轻拂袖子，也跟着离开。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七哥脸都绿了 东方璃心思沉得厉害。 偃月要去母妃宫里闭门思过，详细的时间父皇没有给出。 也就是说，一两天有可能，一两年也有可能。 若是一两年不让他们见面…… 他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凉。 “七嫂，你别担心。”东方璎倒背着手，眼神来回在他们之间转悠，“你要是跟七哥和离了就嫁给我，正妃的位子我给你留着。” 东方璃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老十的话，身上散发出可怕的阴气，“老十，你活得不耐烦了？” 老十吐了吐舌头，“七哥脸都绿了。” “老十！”东方璃声音低沉，“你果真是不想活了？” “行了。”秦偃月有些无奈，“东方璃，你跟老十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我只是个小孩子。”东方璎故意抱了抱秦偃月，气得东方璃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七嫂。”东方璎丝毫不理会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我早就看长希公主不顺眼了，你在大殿上的表现太棒了。” 他眨巴着眼睛，“你是怎么让长希公主乖乖听话的？” 秦偃月眯起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她是早就闻到了老十和卯卯的味道。 老十身上还有很浓的佛香味道，说明他们是从佛堂之类的地方出来的。 宫里有佛堂的地方不多，稍微一联想就能想到老十是在四处寻找太后娘娘。 卯卯无病症萎蔫，吃不下，也不排便。 太后娘娘的戒指又是在卯卯失踪前后丢失的。 一连串的线索涌现在脑海中，她推理出一个真相。 “七嫂，别卖关子了。”东方璎看着她高深莫测的模样，歪头，“七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戒指在卯卯肚子里？” “并没有。”秦偃月笑着。 她最开始真没往那边想，卯卯又不傻，戒指不能吃，它怎么会吞下？ 是后来的灵光一闪，赌了一把，还好赌赢了。 东方璃见老十和秦偃月说说笑笑的，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 他脸色漆黑地提住老十的衣领，将他扔到一边去。 老十功夫不错，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七哥，你太粗鲁了，我可是你弟弟。”老十撅着嘴，“你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十皇子，怜香惜玉不是这么用的。”瑶妃娘娘轻笑着，她冲着秦偃月点了点头，“七王妃，我先回了。云妃娘娘的寝宫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有空找我玩去。” 东方璎瞧着瑶妃娘娘要走，忙追上去，招摇着小手，“七嫂，你在云妃娘娘宫里好生休息，我会常去看你的。” “瑶妃娘娘，等等我，我要去你宫里看老虎。” 说完，他呼哧呼哧跑远了。 大殿里，只有东方璃和秦偃月，以及面色苍白的秦雪月和常太妃。 秦雪月扶着常太妃走过秦偃月身边时，眸子里溢满了恶毒的光芒，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偃月，我所承受的这些，迟早会还给你。” 说完，她扶着常太妃离开。 秦偃月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你以后的路好走。” 看到秦雪月，秦偃月其实是很郁闷的。 老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利用的平妃香消玉殒，就连淑妃都得到了惩罚。 唯独，做了很过分事的秦雪月始终没有迎来惩罚，就像头上戴着绿茶光环一样。 皇帝偏心，她也无可奈何。 大殿里的人终于走干净，空荡荡的地方，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二丫。”东方璃一脸歉意，“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受苦了。” “嘘，父皇会听见，我们离他远点再说。”秦偃月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光明正大地说。 她抓住他的手，哼哼唧唧，“我才不想让他听见。” 东方璃似有若无地往里头看了看，反握住她的手，离开太仪宫。 一墙之隔的墙壁之后。 皇帝将老七两口子的话听得真真的。 他脸黑得要命。 “你听听，重明，你听听他们两口子的话，那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说给朕听的。”他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皇兄棒打鸳鸯，让人好好的一对小夫妻分崩离析，招人怨恨也怪不得别人。”宜阳王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目光盯着远处的甜点。 甜点放置的时间还不够，只能闻着那香味却吃不到，干着急。 “他们怎么就是不懂？”皇帝坐在宜阳王对面，叹了口气，“这两口子越来越出风头，有多少人盯上了他们？” “尤其是偃月那丫头，她是天灵道人弟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单单这个身份就能令人觊觎。她是老七正妃，老七最近的表现又极亮眼，多少人猜道着朕的意思。”他叹着气。 宜阳王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茶气氤氲里，他眉眼弯弯，“所以说，你早该将那个位置定下，免得生出这些是非来。” “你当朕不想？”皇帝冷声道，“老大性子狠，贞妃又是北陆人，自是不能立太子的。珏儿身有残疾，无法继承大统。老三那种德行的，朕能被他气死。老四就不必说了，性格阴沉沉的。老五……” 说到老五，他摇头叹息，“老五各方面还行，就是娶了个母夜叉，那母夜叉比秦偃月还难缠。” 老六身为皇后之子，名正言顺，但……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烦，索性不想这事，将话题转移回来，“重明，老七两口子看起来挺聪明的，为何就不知道朕这是为他们好？你可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一句句能把朕气死。” 宜阳王轻笑着将茶杯放下，“皇兄，你就是太喜欢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老七可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性子。与土狗为伍，会屈膝求食，与狮子为伍，自会成为森林之王，皇兄觉得老七两口子是土狗还是狮子？”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那两口子不是土狗，亦不是狮子。 一向低调的老七突然高调，一向以蠢闻名的秦偃月突然变得聪明，这两口子行事风格狠厉，颇有做大事的风范。 尤其是秦偃月的身份太过特殊。 若她一直在正妃位置上，再怀个小世子，朝廷里那些墙头草的风向也就变了。 到那时，所有的矛头都将对准他们。 成为众矢之的，他们的结局，只会被万箭穿心。 第四百五十八章 回首已是剧中人 皇帝在短时间内叹息了好几次。 宜阳王端了一杯茶给他，“皇兄消消气。” 皇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放下茶杯。 “老七没能理解皇兄的一片苦心，也是因为当局者迷。”宜阳王道，“老七太护短，这也怪不得他，皇兄就别气了。” 皇帝脸色凝重。 他的本意是趁着秦偃月太监了老三这个错，加以惩罚。 这惩罚自然是从正妃降为侧妃，正妃位子空着，不仅能够牵制苏晋一众人，还能保护秦偃月。 利用这个惩罚稳住老三和淑妃，也保住皇家的面子。 老三成为废人之后，他再趁机将老三的权利收回，架空老三所拥有的一切，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钓出更大的鱼。 只要老七两口子配合，他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谁知！ 老七两口子根本不按照他铺好的路走。 皇帝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想起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秦偃月就生气。 宜阳王眼睛闪烁着。 从皇兄继承皇位以来，性子变得深沉内敛，谁也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今日被老七两口子一气，倒是让他想起皇兄从前的样子。 他轻笑着，“皇兄，今天你可是输的彻底。” 皇帝听到这话，脸有些僵。 在审问这件事之前，宜阳王就与他打赌说这条路走不通，说老七两口绝不会按部就班。 他不甚相信，就跟宜阳王打了个赌。 结果证明，他输了个彻底。 “愿赌服输，点心分我一半。”宜阳王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以后的奶茶和点心都要分我一半。” “想得美。” “皇兄金口玉言，怎么能言而无信？”宜阳王托着下巴，“你莫非忍心看着你可怜的弟弟盯着点心留口水。” 皇帝目光幽幽地盯着宜阳王。 他可没忘记在大殿里，宜阳王得知平妃与老三有染时的表情。 这天下，除了宜阳王，没人敢这么笑话他！ “皇兄别生气，生气伤肝。”宜阳王笑着，“再说，平妃和那宫女的事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皇帝面色不虞。 他的确早就察觉到了平妃有问题。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他还能调查清楚的。 他所不爽的，是老七那个没眼力劲的混账当堂提出来让他难堪。 更不爽的，是宜阳王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皇兄别苦恼了。”宜阳王眯起眼睛，“你对老七两口子的好，他们迟早会察觉到的。时辰还早，咱们溜达出去喝一杯吧？我听说沉香楼最近新来了一个叫柳叶的姑娘，曲唱得特别好，咱们去瞧瞧吧。” “不去。” “溜达到沉香楼混吃混喝一顿，回来时点心就好了，岂不快哉？莫非皇兄想守着这点心干坐一个时辰？” “……”皇帝正心情不好着，被老七两口子激起的一腔怒火淤积在心口。 与其待在宫里生气，不如去沉香楼听听曲，喝喝茶，顺便寻个人训斥训斥出出气。 嗯，东方珏那小子都快三十了还不娶媳妇，该训。 他让兰公公准备了便服，简单易容了一番，轻车熟路地溜达出宫去了。 …… 太仪宫距离云妃娘娘的寝宫很远。 太仪宫属于前殿，云妃在后宫，东方璃没有诏书是没办法进入的。 他只能送她到宫门口。 “偃月。”东方璃面色凝重，“我……” “东方璃，别说了，我都懂。”秦偃月站在风里，看着东方璃好看的眉眼，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父皇只是将我从正妃降到侧妃而已，并没有说要给你塞个正妃进来，没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正妃也好，侧妃也罢，不过是个称号而已，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就足够了。 “你会离开我吗？”东方璃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看情况。” 东方璃心底发紧，他突然将她抱住。 身边的侍卫们瞧见七王爷两口的亲密动作，脸颊微红，不敢看，纷纷别过脸去。 “二丫，我不懂。” “不懂什么？”秦偃月沉声道。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叹了口气，“东方璃……” “为什么首先想的就是逃离？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东方璃打断她的话，“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 他不知刻骨铭心是什么滋味。 但，一想到她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的心就痛得如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抬起手，触摸着他那好看的脸颊，“在某个故事里，皇子爱上了平民姑娘，阶级地位不同，文化水平不同，他们经历过各种坎坷各种痛苦终于在一起。” “然，后来还是有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的美人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那美人善解人意，表面上不争不抢，实际上却处处有心机，最终美人生下了皇子的孩子，那海枯石烂坚定不移的恋情也变得一文不值。” 原先只是当个故事看。 却不曾想，她在莫名其妙之中与剧中人有了极为相似的经历。 “后来呢？”东方璃紧着嗓子问。 “后来的故事情节我忘了。”秦偃月抱紧他，“东方璃，我不是那个平民姑娘，我心眼小，脾气暴，不会妥协，不会忍耐，脾气硬得像石头。” 所以，不管多么无可奈何，多么身不由己，只要东方璃迎娶别的女人进门，她一定会继续待下去。 等着在岁月的磨合中相看两厌，不如趁早相忘江湖。 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已经足够了。 东方璃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用力抱紧她。 “快点放开我吧，侍卫大哥们都不敢看我们了。”等了许久，秦偃月才推开他，“我进门之后还没跟云妃娘娘好好说过话，你别担心我，我有种感觉，我跟云妃娘娘肯定能合得来。” 东方璃还有很多话要说。 秦偃月摇了摇头，眉眼弯起，“东方璃，我相信你。” 她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嘴角浮出一个璀璨的笑容，“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就算我被降为侧妃，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要我们心灵相惜，就可跨越千山万水。” “哦对了，我这脾气不会以地位的高低而改变，谁敢惹我，我照样当场打回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婆媳关系不好处 东方璃看着她的笑容，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从真正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她的笑容里，各有不同含义。 有的笑容明明很明媚，却让心头发堵。 有的笑容能够让人放下心来。 此刻的笑容，让他安心。 “二丫，我会尽快来接你。”东方璃道。 秦偃月轻笑，“嗯，若是让我等急了，我会恼的，回吧。” “偃月。”东方璃见她走远，似是想起了什么，“你见了母妃，只管做自己就好，切记。” “我始终是我自己。”秦偃月摇着手。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云妃娘娘居住的溪云宫。 溪云宫和别处宫殿不同。 这后宫里的宫殿，多是高门大院，或者富丽堂皇，或者意境深远。 唯独溪云宫位于庭院深深处。 小太监带领她在深巷里走了许久，越过了一路朱墙琉璃瓦，终于在一个窄窄的小巷子的绵延处看到了一个小角门。 角门之上，挂了一块不知哪年的木头，上头随意刻着溪云宫三个字，门匾歪歪扭扭的，随风晃动。 角门种着两株白梅，白梅开得旺盛，簌簌如雪，给这幽静的小院更添几分清雅。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里头的屋子不同于别处，是很普通的红墙白瓦，隐隐可见炊烟袅袅，如不小心走进了农家小院里。 她有些讶异，在这辉煌宏伟的皇宫里，竟还有这种如隐居一般的简陋建筑。 “七王妃，这里就是溪云宫了。”小太监说，“奴才就送到这里，您只需轻轻叩门即可。” 秦偃月将信将疑地敲了敲门。 半晌后，无人来开。 冷风吹过，安静得有些萧索。 她又敲了几下。 依然没有人来开。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那小太监，“这里面真有人居住？” “云妃娘娘就住在里头。”小太监一脸冷汗，“那个，七王妃，有句话奴才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是，云妃娘娘脾气古怪，她心情不好时，就算皇上亲自来敲门也不一定能开。前些日子七王爷来探望云妃娘娘，云妃也晾了七王爷一个多时辰。您……要不再多敲敲？” 兴许把云妃娘娘敲烦了，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怪不得东方璃从不带她来云妃宫里，这云妃娘娘，挺有个性。 皇帝这是让她来云妃这里吃闭门羹来了。 “你下去吧。”秦偃月拿了一些碎银子给他。 小太监受宠若惊，千恩万谢离开。 秦偃月顶着冷风，又敲了半天门，依旧没有回应。 她在冷风中凌乱着。 皇帝让她来这里闭门思过，她倒好，连门都进不去。 时间长了，不仅会被饿死，还会被冻死。 “云妃娘娘您在吗？”秦偃月继续敲门，“皇上让我过来闭门思过。我是奉旨来的。” 院内依旧没反应。 她的脸色越来越黑。 话不能说太满，她刚对东方璃说了能与云妃合得来，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自古婆媳不好相处，古人诚然不欺她。 既然云妃给她个下马威，她也不客气。 “云妃娘娘，您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踹门了。”秦偃月摸了摸木门，木门不怎么结实，用点力应该能踹开，“这门踹坏了您可别怪我，到时去找父皇要赔偿。” 她等了一会，依然没人开门，便将裙子提起来，抬脚，重重地向着木头门踹去。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秦偃月伸出去的脚无处安放，惯性之下，她打了个趔趄，靠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她脸色漆黑。 云妃是故意看她出丑的。 这一招，很早之前东方璃那货也用过。 “哟，七王妃这是在表演什么杂耍？”一个宫女探出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偃月的姿势，“大冷天的，辛苦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她，“这银子赏你的，拿着银子快快离开吧。” 秦偃月脸更黑。 这个宫女喊着她七王妃，却将她当成要饭的叫花子来打发。 若换成平时，她这暴脾气必定早就怼回去了。 但，婆媳关系不好处，她不能暴躁，要淡定。 要淡定！ “那个，你好啊。”秦偃月深呼吸一口，保持微笑。 她又觉得这个脱口而出的“你好”太过出戏，笑着改口，“姐姐好，我是父皇派过来闭门思过的。” “我只有一个胞弟，没有妹妹。”宫女一脸嫌弃，“七王妃这声姐姐喊得我浑身不自在。” “……”秦偃月额角又抽。 这丫鬟，处处找茬。 “你想多了，在我这里姐姐只是个尊称，如果你觉得姐姐这个称呼不自在，我可以喊你……喂！”秦偃月淡淡地说，“喂，我要见云妃娘娘。” 宫女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眉梢扬了扬，倒是没恼，“云妃娘娘不想见你。” “哦？你能代表得了云妃娘娘？” “莫非你能？” 秦偃月第一次碰到这种怼人功夫与她半斤八两的女子，不仅多了些兴趣，“我不能，你也不能。既然我们都不能，只能亲自问云妃娘娘了。” 她说着，就要往里闯。 “停下。”宫女挡在她跟前，“亏你还是七王爷看中的女人，怎么那么不懂礼数？” 秦偃月反唇相讥，“亏你还是云妃娘娘的宫女，怎么这般不懂规矩？挡道的可不是好狗。” “你骂我是狗？” “这是你对号入座的。”秦偃月笑着，“与我无关。” “好伶俐的一张嘴。”宫女道。 “彼此彼此。” “呵，就算伶牙俐齿又如何，反正今天你是见不到云妃娘娘的。”宫女冷笑道，“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赶紧回吧。” “如果我一定要见呢？”秦偃月道，“我不仅要见，还要住下来。” 宫女摇头，啧啧感叹，“原来七王妃如此厚脸皮。” “你说错了，我才懒得来这里，这是父皇安排的，是父皇厚脸皮。”秦偃月点着头，“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传达给父皇。你猜猜，父皇会不会……惩罚你？” 宫女噎了一下。 “你如果想故意找茬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在你之前来找我茬的那个，如今坟头的青草已经两米高了，我不介意再增添一个新冢。” 第四百六十章 云妃才是真绝色 宫女看着她毫不悔改，还一脸阴森森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她似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 秦偃月看着她无比夸张的样子，蹙眉，声音清冷，“喂，你需要帮助吗？” “帮助？你肯帮助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宫女一边笑一边回怼。 “不，帮助老弱病残是传统美德。”秦偃月盯着她看了一会，“我觉得，脑残也是残疾的一种。” “哈哈哈。”宫女蹲在地上按着肚子，“絮公主说得不错，七王妃果真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自诩有一张刀子嘴，唯独七王妃与我不相上下，不，是技高一筹。” 秦偃月抄着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叫白茶，是云妃娘娘的丫鬟。”白茶笑够了才站起来整理了衣衫，“我对你印象不错，可以帮你去通报一声。” 秦偃月听着这个名字，额角微微跳了几下。 幸好没叫绿茶。 “是父皇让我来这里闭门思过的，请你如实转达……”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茶一把将门关闭，将秦偃月牢牢地阻挡在外面。 “……”秦偃月额角又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闭门羹吧。 若换成平常，以她这暴脾气早就离得远远的或者直接闯进去。 奈何，云妃娘娘再难伺候也是她婆婆。 搞好婆媳关系至关重要。 她耐心等了一会。 白茶打开门，只开了一条缝，“云妃娘娘正在读诗，她说了，要七王妃根据现在的情景做出一首她满意的诗来才放你进去。” “做诗？”秦偃月盯着她，“真的？” “你这一脸怀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云妃娘娘亲自吩咐的，我自是不敢传达错误。”白茶道，“这可是云妃娘娘的规矩，皇上来了也得遵守。” “我不会作诗。”秦偃月如实回答。 “不会可以胡诌啊，反正娘娘看不懂。”白茶想了想，笑道，“你这还算幸运的，要是赶上后院的羊生小羊，云妃娘娘让你也生一个出来才能见她。这是云妃娘娘的规矩，想见她就得遵守，你跟谁说理去？” 秦偃月觉得，她额角都快抽变形了。 东方璃那般高冷如仙，她以为云妃娘娘也是清冷如仙的性子。 今日一见，三观炸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给你，别让娘娘等急了。”白茶好心地将纸笔给她。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 她哪里会做什么诗，只能仰仗着从前背诵过的几首来应付应付。 久叩门不开，还吃闭门羹。 这情景还能作诗的，多半是神人了。 她沉吟了片刻，想起一首还算应景的，在心里默默给原作者道了歉，快速写下。 白茶上下看了看，又将门关了。 这一次速度快了一些，不到一盏茶，她就打开了门，“云妃娘娘说你写的不合格，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苍苔？哪里来的红杏？什么春，色满园关不住，这不应景，重写。” 秦偃月看着被退回的纸张哭笑不得。 这云妃到底想干什么？ 她苦苦思索着吃闭门羹的诗词，有是有，横竖都不应景。 她想着再胡乱写一首应付时，蓦然想起东方璃说过的话。 他让她做自己。 “我就实话实说吧，这首诗不是我的写的。”秦偃月将上面的字迹划掉，“我琴棋书画都不会，诗词歌赋也不行，唯一感兴趣的是医术，你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回给云妃娘娘，请她不要再问柳树要枣吃。” “若云妃娘娘执意不让我进，我也不能抗旨，只能硬闯进去。到那时候，大家都尴尬。” 白茶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她卷了那张纸，“我再去问问。” 天冷。 秦偃月抄着手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小门，有些凌乱。 若不是怕东方璃夹在婆媳之间难做，以她的脾性，早就将门踹开了。 云妃娘娘着实太难缠了点。 “你是想着，若不是因为顾忌东方璃，你就踹门而入？”门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小门打开，一名白衣如云的女子出现在门后。 秦偃月被为难了这么久，又在冰天雪地里被冻了个透心凉，心情并不太好。 但！ 见到这白衣女子之后，坏透的心情立马变好了。 白衣女子看起来相当年轻，顶多双十年华，她白衣如云如雪，就站在那里散落的梅花之中，美人如花隔云端。 美中带着仙气，仿若冰清玉洁的仙子，只可远观，近看都是亵渎。 就算她是一女子，看到云妃的容貌之后，也赏心悦目，凭空多了些秀色可餐的感慨。 秦偃月终于知道了东方璃会如此仙气飘然的原因。 他的仙气遗传自云妃。 但，和云妃娘娘相比，东方璃立马从云端跌入尘土，失了颜色。 这云妃娘娘才是真绝色。 “老七总是念叨着你，把你夸赞得天上仅有，今日可算见了。”云妃淡淡地开口。 “偃月参见云妃娘娘。”秦偃月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瞧瞧，刚才我还觉得你有趣，这就成木头了。”云妃娘娘抄手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 这个动作本不是太礼貌，由她做来，却自有一番风情。 秦偃月不知其意。 在这等级森严的宫里，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都有可能成为笑柄。 她虽想放，浪不羁，但，总要分场合的。 毕竟，是在婆婆跟前。 “无趣。”云妃对她很失望，“罢了，看在老七的面子上，你就进来吧。” “茶姑，关门。”云妃娘娘让秦偃月进门后，白茶立马将门关闭。 秦偃月狐疑地看向白茶，“茶姑？” 白茶轻笑，“你别用这眼神瞧我，我的确叫白茶，不过痴长了云妃娘娘几岁，在宫里待时间长了，人称茶姑姑，娘娘图方便喊我茶姑。” 秦偃月凌乱了。 根据东方璃的年纪推算，云妃娘娘应该有四十岁年纪，茶姑比云妃还要大几岁，那，茶姑接近五十岁或者已经超过五十岁了？ 可，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岁。 “茶姑，求驻颜方子。”秦偃月诚恳地说。 茶姑想了想，“这方子也不是我的，是云妃娘娘的，驻颜方不能白送，共有十条，一条一千两。”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果然与众不同 一千两银子一条，十条一万两，这是一笔巨款。 “……”秦偃月算了算账，又摸了摸脸颊，“算了，我更享受岁月赋予的智慧。” “七王爷缺这点钱？”茶姑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缺，我缺。” “他的不就是你的？”茶姑一边说着，一边斟茶，“你们年轻人的相处方式真令人惊奇。” “反正这个价格不可能。”秦偃月摆着手。 区区几句话就值一万两，真把她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她才不会交这种智商税。 茶姑将茶递给她，转向云妃，眉眼弯成月牙，“娘娘，我没说错吧，这七王妃跟宫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年轻时候自诩刀子嘴，跟我对上的，没个能赢的，七王妃就不一样了，她比我损多了。” 秦偃月嘴角也跟着抽。 她觉得茶姑这话像是在骂人。 “能让茶姑如此夸赞，倒也不全是个木头。”云妃坐下来，她的动作很缓慢，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只是瞧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这云妃娘娘和茶姑，都不太像正常人。 相比起来，有这样的娘亲，东方璃能出落成正常人，也是难得。 不，老七和东方絮也不太正常。 “你在想我们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云妃娘娘问。 “……”秦偃月无语，她会读心术？ “云妃娘娘哪里的话。”她笑着，“我是在想，云妃娘娘和茶姑都驻颜有方，像吃了防腐剂一样，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再瞧瞧我这二十岁的，分明已经出落成了老娘们，正暗自神伤呢。” 云妃听着她自黑的话语，捕捉到她眼角的狡黠，轻轻一笑。 这一笑，又是让人心神荡漾。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惊奇。 云妃娘娘实在太美太仙气，她一个取向正常的女子都会被这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简单的动作勾魂，皇帝见了她能走得动路才怪。 云妃瞥见了她呆愣愣的样子，素手轻碰茶杯，“前几天，老七来了一趟，他想说服我见一见你，简直把你吹上天了。” 秦偃月依旧不知该怎么回话。 这话怎么回怎么尴尬。 她与东方璃大婚的时候，正是相看两厌时，东方璃不太重视，云妃娘娘这种性子的人自然不会出席。 这是她们婆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老七娶你时那般不乐意，这才几天时间，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说起你时眉眼间抑制不住的笑意。”云妃看着秦偃月，停顿了一会。 “老七可曾跟你说过，有一年冬至那天，他被人欺凌落水差点死掉的事？” 秦偃月一愣，不知云妃的意思。 “上次老七来找我，与我说了一些事。”云妃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又缓缓放下来，“老七年轻时性格莽撞，参军后经历了不少事，沉稳少言了一些，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他不会告诉我。” “老七告诉我，他找到了救他的那个小少女。” 秦偃月嗓子发紧。 有关这件事，她也是云里雾里的，那些记忆不甚清晰，虚无缥缈得像梦境一般。 “是谁？”她问。 “你不知道？”云妃挑眉，“老七软磨硬泡要见我，说是天赐良缘，一定要带你见我。” 秦偃月微微瞪大些眼睛。 有关当年的事，她与东方璃谁也没有开诚布公过。 她不太记得那些事，总觉得是梦境，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东方璃性格沉稳冷静，虽问过她几次，却没将这件事明确开来。 “我吗？”她指着自己，“那时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可真是个呆子。”云妃道。 “纵使你不记得，老七心里也有了答案，我很欣慰，他终于能够摆脱那个婊里婊气的苏姑娘。”云妃很爱笑，笑起来的模样，令周围黯然失色。 秦偃月倒是一愣。 云妃娘娘也知苏点晴婊里婊气？ “老七能娶个与众不同的你，我倒也放心了。”云妃道。 秦偃月不懂云妃的眼光。 她不过是回怼了茶姑几句，没跟普通人一样卑躬屈膝而已，这叫什么与众不同？ 她总觉得云妃娘娘所说的与众不同含有贬义。 “你不懂。”云妃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先前老七死活要带着苏家那个丫头来，苏家丫头见了茶姑之后，反应跟你一样一样的，茶姑自然也诈了诈她。” “苏家丫头为了讨好我，硬是咬着牙交了钱，缠着茶姑将驻颜秘方告诉她。茶姑哪有什么秘方，就胡诌了几句，苏家丫头表面上乐颠颠的，背地里不知骂了我们多少回。” 秦偃月这才恍然大悟。 云妃娘娘身为皇帝妃子，身份不同一般，若是心机比较多的姑娘，为了讨好云妃，很大概率上会为了讨好云妃而购买茶姑的驻颜方子，留个好印象。 唯独她——嫌贵舍不得买。 “茶姑，今天多添几个菜，这溪云宫久违来客人，咱们定要好好招待招待。” 茶姑鲜少见到云妃这么高兴，忙应着，出小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云妃两个人。 刚才说了很多，差不多把话说完了，婆媳两个面面相对，相对无言。 “那个，云妃娘娘……”秦偃月率先打破沉寂。 “你喊我什么？你跟老七成亲许久，还敢这么称呼我？” 秦偃月张了张嘴，那个称呼已到嘴边，愣是喊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叹息了一声，“云妃娘娘看起来太年轻，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喊婆婆。” 她没办法将仙子一般的云妃娘娘跟婆婆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婆婆？”云妃脸发黑，嗔道，“喊什么婆婆，喊母妃。”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一时脑抽，脑海中总想着婆婆儿媳不好相处什么的，觉得该喊婆婆，被云妃一嗔，才恍然大悟。 “母妃。”她乖巧地喊了一声。 云妃娘娘听到她改口，拿出一个镯子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用血玉做成的，整个东陆王朝也找不出第二件来。” “云妃娘娘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秦偃月忙象征性地推辞。 “这又不是给你的。”云妃话锋一转，“这镯子只传女儿，不能传儿媳，我就拿出来让你看看。” 第四百六十二章 第二枚戒指 “……”秦偃月无语。 小辈改口时，按礼节，长辈是要给改口费的。 云妃娘娘在她改口之后拿出了镯子，分明是要给改口费，话锋一转说只让她看看？ 这尴尬的—— 嗯，云妃开心就好。 “这个是给你的。”云妃起身找了一个盒子来，“你也别说什么客气话，让你拿你就拿着，反正推辞也没用，平白让人头疼。” 秦偃月也不客气，道了谢，将盒子接过来。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外表有些斑驳，有好些地方还有磕碰痕迹。 盒子上了锁，打开锁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里面的小盒子没有经过岁月侵蚀，保存还算完好，就是有些褪色。 秦偃月将小盒子拿出来掂了掂。 盒子比较轻，没什么分量。 她转了一圈，没找到打开的地方。 “能打开吗？”秦偃月问。 “不知道。”云妃道。 “不知道？”秦偃月挑眉，云妃也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这改口费给的！ “这盒子是我父亲留给我嫂嫂的，我入狱时，哥哥嫂嫂以及我的小侄不幸死去。昭雪后，我收拾他们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小盒子。”云妃道，“父亲看到这盒子就伤心不已，叮嘱我好好保管，并让我传给儿媳妇，儿媳妇再传给孙媳妇。” 秦偃月看着云妃略带哀伤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听东方璃说过，当年云妃的案件牵扯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在她看来只是冰冷的数字，对云妃娘娘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生命。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云妃笑道，“你也别在意。” “说实话，我曾尝试打开过这盒子，可惜用了各种办法都没用。”她道，“父亲说过，有缘人才能打开，若是强行破开，里面的东西会在瞬间毁掉。你打不开也没关系，你争取跟老七生个儿子，再传给儿媳，儿媳再传孙媳，终归有人能打开的。” 秦偃月点着头，愚公号召子子孙孙去移山，云妃号召儿媳孙媳去开盒子，足见愚公精神普及之广。 她仔细观察着那小盒子。 小盒子的材质和外面的盒子一样，都是木质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看起来挺结实的，年岁已远，却没有虫蛀，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相当奇特的味道。 除了这股味道，这盒子还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那种吸引力，就像是戒指靠近玉儿时的感觉。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心中一凛。 莫非…… 秦偃月晃了晃盒子，隐隐能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响。 她仔细看去，有阳光透过来照耀着的地方，隐隐浮现出一些花纹。 花纹的模样很熟悉。 “这个盒子！”秦偃月在看清盒子上的花纹时，脸色一变，忙跑到阳光下。 在阳光照耀下，盒子上的花纹逐渐清晰起来。 她这才看清。 小盒子上看起来像花纹的东西，才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一个个的字母！ 年代久远，盒子褪色，字母也看不真切，只能推测着读下去。 “云妃娘娘，请问，有纸笔吗？”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云妃挑眉，“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兴许，我能打开。”秦偃月道。 云妃不敢相信，“你能打开？” “我不敢确定。”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盒子上的这些字母她见过太多遍。 这里的人看不懂，她却熟悉的很。 盒子设计者在上面标的字母，应该是打开盒子的方法。 也就是说，这盒子可能跟爷爷有关系。 巧合得难以置信。 云妃拿了纸笔来，秦偃月将能看出来的字母写下，再补充上缺失的字母，组成了一段话。 “这是什么鬼符？”云妃凑过来，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来。 “这不是鬼符，是一种语言。”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英文的事，她看着纸上的句子，脸色凝重。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开锁的技巧。 她按照翻译出来的话，按住小盒子上的字母，先右，再左，再直，翻转之后，再按照各种步骤小心翼翼地操作。 像变魔术一般，不论如何都打不开的小盒子像一朵花般盛开，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打开。 盒子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 那个小盒子没有开关，可以直接打开。 她将小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很轻。 云妃在一旁看得惊奇，“你竟真打开了。” “只要能看懂盒子上的字母，都能打开。”秦偃月拿着最里面的小盒子，有些犹豫。 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不敢轻易打开。 “让我来瞧瞧。”在秦偃月想着用更安全的方法打开时，云妃已夺了过去，顺手打开了盒子。 “小心……”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云妃忒心大了点。 “原来是戒指。”云妃将盒子递给她，失望道，“看起来不像什么好材质，不值钱，不知为何会层层包裹。” 比起云妃的失望，秦偃月在看到戒指的瞬间，如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 这枚戒指！ 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与她所拥有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假的，是货真价实的戒指。 她与月石之间有共鸣，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有两层盒子阻隔，吸引力降低了不少。 但，打开盒子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吸引力扑面而来。 秦偃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从未想过还有第二枚戒指的存在。 可，这枚戒指又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秦偃月拿起戒指看了半晌，确信戒指是真的，月石也是真的。 她有些凌乱。 上次老头只是简单告诉了她戒指存在的原因，告诉她月石能够定位空间坐标什么的。 老头子根本没说他们还造了第二个戒指！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秦偃月又震惊又难以置信。 “你怎么了？”云妃瞧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衬度道，“你要是嫌这戒指丑，我可以送你些其他的，等会让茶姑带你去，你随便挑些贵重的，横竖我也用不上。” “母妃，您父亲，也就是外公，他老人家还活着吗？”秦偃月将戒指握紧，声音有些急切，“他还没去世吧？” 第四百六十三章 重华是在保护你们 云妃不高兴了，“你这怎么说话的？我父亲还不到花甲之年，当然活着。” “还活着？”秦偃月以为云妃父亲将戒指托付给云妃，是临死之前的托付。 “不可以？”云妃蹙眉。 “对不起。”秦偃月忙道歉，“有些突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有很多事想问，一时情急。” 她迫切想知道这第二枚戒指是从何而来。 与她的戒指一模一样，还莫名其妙落到她手里，巧合得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一样。 “云妃娘娘，我，可不可以去见见外公？我有很多事想问。”秦偃月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来。 爷爷曾说过，单制作一枚戒指就耗费了十个顶级科学家半生功夫，科学家们还不得善终。 这第二枚戒指凭空出现，实在来得怪异。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一定能见到他。”云妃道，“我无法出宫，只能让老七陪你去，老七与他外公之间有些误会。我父亲比我还执拗，见你们的可能性不大。” “误会？” 云妃似不想提这事，她眯着眼睛看着被解开的盒子，“这盒子是父亲留给嫂嫂的，嫂嫂哥哥早逝，他老人家也隐居了，很少见外客。不过，你能打开盒子，说明你就是那个有缘人，我想，父亲兴许会见你。” “等你能出宫了，我会给你地址。”她道，“最好不要带着老七去。”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些乱。 好容易接受了那枚奇异戒指的设定，突然又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 戒指很神奇，又很危险。 她不知道是福是祸，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云妃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将冲泡好的花茶递给她跟前来，“别苦恼这些事了，已经发生的事，苦恼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我自采自制的花茶，尝尝？” “谢谢。”秦偃月抿了一口。 浓郁的茉莉花香充斥，口感极好。 喝下去之后，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喝。” 云妃看着她不拘小节的喝茶方式，弯起眼睛，“跟我说说吧，重华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重华是皇帝的名讳。 后宫里的女子只会尊称皇上，很少能够直呼名字，云妃娘娘是个例外。 她沉默了半晌，才将太仪宫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云妃听。 云妃听得眉梢轻挑，她打量着秦偃月，感叹。 秦偃月被她盯得不自在。 “将老三太监掉，在太仪宫门前打淑妃耳光，还在太仪宫大殿里将粪桶塞到老三嘴里，你跟老七还敢在重华跟前提和离和舍弃王爷称号，重华只是罚你来我这里闭门思过已是奇迹。”云妃感叹道。 秦偃月想起这个就觉得郁闷。 她的确做错了事，可，若不反击，她的下场会更惨。 老三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她也算为民除害，是有功劳的。 可父皇还是罚了她。 “你在怪重华罚你？”云妃问。 “我哪敢？父皇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秦偃月道。 “言不由衷，你要真这么听话，重华就不用费尽心机了。”云妃淡淡地说，她抿了一口茶，又道，“重华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 秦偃月还想多问几句时，恰好茶姑端着菜肴进来。 “到了用饭的点，茶姑手艺极好，尝尝？”云妃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问，却见云妃点到为止。 她不好再追问，洗净手漱口后，坐在餐桌前。 菜肴还算丰盛，荤素搭配，色泽诱人。 秦偃月瞧着那红烧肉喜人，又饿了许久，想也没想就夹了一一筷子。 想大口吃肉时，蓦然想起这是在宫里，又放下来，矜持着一点点吃。 “这不是别处，别装了。”云妃夹起一块酥肉放到她碗里，“好生用餐，等会去面壁思过。” 顿了顿，她又说，“你可要记得，你不是来玩的，我比重华可严格多了，快吃。” 秦偃月这才放开吃。 茶姑的手艺极好，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已经饿了许久的她吃了不少。 茶姑看着逐渐被吃光的盘子，眉眼间的笑意在扩大。 宫里浪费成风，像七王妃这等养尊处优的人如此不拘小节，果真跟其他的大家小姐不一样。 “茶姑，你的素肉太逼真了。”吃完后，秦偃月才赞叹道。 茶姑挑眉，“你，竟尝出来了？” 她做的一手好素宴，做出来的素食口感色泽甚至形状与肉食相差无几，就连品遍了美味佳肴的皇上也时常弄混。 第一次品尝的七王妃竟能一口道破。 “口感上相差无几，味道上有些差别。”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若不是她嗅觉异于常人，定不能察觉到。 茶姑不仅有刀子嘴，还有好手艺。 “你倒是厉害。”云妃笑着，漱口。 她用过饭之后，面色苍白得厉害，手无意识地按压住腹部，额间渗出些许冷汗来。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茶姑，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云妃说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茶姑忙去搀扶她。 云妃捂住肚子，脚步缓慢地回到房间里。 秦偃月微微蹙眉。 云妃娘娘皮肤雪白，隐隐有些苍白，是营养不良的表现。 她的动作也极缓慢。 最开始看这慢动作觉得养眼，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云妃不是故意变得缓慢的，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偃月正想着，伺候云妃娘娘睡下的茶姑走出来。 “七王妃。”茶姑在她身边坐下，“进门时多有得罪，娘娘不喜闲杂人等来这里，新来这里的，需要过我这关。” “没，茶姑的性格我挺喜欢的。” “我年轻时嘴如刀子，你别介意。年纪大了之后，心态也平和了不少，若不是想逗逗七王妃，我是不会轻易暴露的。”茶姑笑着。 秦偃月也跟着笑。 这一说笑，两个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茶姑，有件事我想问问，母妃她一直用过饭就休息？” 茶姑叹了口气，“云妃在多年前受过很多苦，也落下了不少病根，这都十几年了，病症还没消，吃了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都不管用，煎熬得很。” 秦偃月微微一愣，“什么病？”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二丫，你得补偿我 茶姑起身点燃了辟寒香。 屋子里暖气翕然。 “云妃娘娘这病也怪，不吃东西没事，吃了东西胃部就像针扎一般，疼痛难忍。用了饭之后不足盏茶时间，她就腹痛难忍，必须卧床休息许久才好受些。” “这些年来，不知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云妃娘娘每次用饭都是一次相当难熬的经历。也就今儿她见了你高兴多吃了两口，平常一天只吃一丁点。” 秦偃月皱起眉头。 如果是胃病，吃了东西会难受也正常。 但，不吃东西不难受，吃了东西就难受就不太正常了。 何况还是十几年的老胃病。 “云妃娘娘不仅有胃病，她的手脚也不方便，虽不至于不能动弹，却是动一动就疼痛不堪。尤其是那双腿，有阳光时还好一些，碰到下雪或者阴雨天，娘娘经常疼得死去活来。”茶姑摇头叹息。 那么美丽的一个人，硬生生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么说来，你做素肉这类容易消化的食物，也是因为母妃的胃病？”秦偃月问。 “是了。”茶姑有些感慨，“云妃娘娘其实是个很好性的人，就因为那场灾难，性情大变。她也不是想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她一向要强，不想让人看见她痛苦难受的样子。” 秦偃月听得唏嘘。 云妃娘娘美若仙子，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等美人，也时刻承受着难耐的痛苦。 “兴许，我可以帮上些忙。”秦偃月道，“我觉得母妃的胃病蹊跷。仔细查查也是好的。” 茶姑道，“没用的，皇上心疼云妃娘娘，这些年都是陆觐来为娘娘调理，照样没什么起色。陆觐说除非天灵道人出现，不然……” 她没有再说下去。 天灵道人早已经云游四海去了，连皇上也找不见他的踪迹，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父皇将她撵到这里来闭门思过的原因了。 云妃娘娘变成这样，皇帝疼在心里。 天灵道人不可能亲临，但，她是天灵道人的弟子。 皇帝表面上是撵她来这里闭门思过，其实是让她给云妃治病来了。 秦偃月想通了这一层，有些感动。 皇帝看起来冰冷严肃，难以接近，其实内心极其温柔。 从他对待平妃的态度就能看出。 “茶姑，父皇经常来这里吗？” “不常来。”茶姑道，“早先皇上每天都要来的，云妃身体不适，皇上常常进不来门，后来皇上忙碌起来，每隔十来天会来碰碰运气。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秦偃月笑着，“茶姑，这几天我都会住在这里，我教你做一样东西，你手巧，肯定一学就会，你意下如何？” 茶姑不解。 “就当我住在这里的回礼了。”秦偃月没忽略掉云妃眼底的落寞。 也没忽略掉云妃娘娘提起父皇名字时眸子里的光芒。 若是能治疗好云妃的病，再教会茶姑奶茶的制作方法，父皇和云妃的关系应该能恢复些。 “也好。”茶姑不知她想做什么，应下来。 “娘娘让我收拾出了东厢房，你暂且住在那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她将秦偃月带到一间房间里。 秦偃月道了谢。 茶姑有许多事要做，她也不好叨扰，回屋后，呆坐了一会，无所事事，又躺到床上。 溪云宫位于后宫一隅，鲜少有人来，伺候丫鬟也只有茶姑一个人。 和鸣玉宫的热闹不同，这里安静得让她有些心慌。 习惯了东方璃在身边，习惯了杜衡他们的插科打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各种无所适从。 百无聊赖间，她又将第二枚戒指拿出来，仔细观察。 戒指的材质，模样，都与她那枚一模一样。 尤其是戒指上的月石，那种独特的触感，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她将戒指戴在手上，集中注意力，想着窥探一下戒指里有没有跟她那枚一样医药大楼。 不管如何凝神，都窥探不到什么。 秦偃月叹息一声。 爷爷说过，月石是一种相当奇特的存在，力量相当强大，不仅可以扭曲空间，还能扭曲灵魂。 上一个戒指她还没捯饬明白，又来了一个。 她已经迫不及待再去万鹤观一趟了。 秦偃月盯着戒指看了半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反而，在戒指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里，她有些迷糊，困意伴随着一阵晕眩感传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里，她好像又见到了那栋医药大楼。 大楼的样子跟记忆中的一样。 她看着药房，器材库，心电图室，彩超室等等，每个科室都大门紧闭。 秦偃月走在空无一人的医药大楼里，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她在走廊里徘徊了许久，想着再往上走时，却发现本该笔直向前的走廊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弯弯曲曲，就像迷宫一般，医药大楼也在变形。 她无法保持平衡，随着变形的大楼来回晃荡，最终被严重变形的大楼甩出去。 身体如坠悬崖，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她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坐起来。 坐起来之后，失重感消失，恍惚头晕感消散，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你做噩梦了？”身边，有清冷熟悉的声音。 “我梦到我被变形的医药大楼甩了出去，坠楼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实在太诡异了，我觉得是这第二枚戒指在搞鬼。” “第二枚戒指？这戒指不是假的吗？”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她的手被人抓住，轻咬了一口。 “不是，假的被我放起来了，这个是云妃娘娘给我的，这枚戒指跟我那枚一模一样……”秦偃月说着，突然愣住了。 她被噩梦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察觉到不对劲。 看到床上那张酷似云妃的俊脸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惊愕，“东方璃，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后宫吗？ 他不是无诏不能进来么？ 东方璃极喜欢她惊讶的反应，他斜倚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腰，“我翻墙过来的。” “翻墙？” “李威灵欠我人情，我想你，就翻墙过来了。” “嗨，我们才分开不足一个时辰。你别惹怒父皇，赶紧回吧。” 东方璃将她拉到怀里来，声音低沉如酥，“不回，二丫，你得补偿我。” 第四百六十五章 王妃甜且娇 秦偃月听到这清冷华丽富有磁性的声音，一怔。 东方璃的声音，不管听多少次都那么好听。 “补偿什么？”秦偃月问。 东方璃语气有些不满，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哼哼了两声，“王妃觉得该补偿些什么？”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一向清冷的东方璃用小孩子的语气来说，有种奇怪的反差。 这种反差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你多大了，怎么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秦偃月轻笑。 “有么？” “有。”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特别像吃不到糖的小朋友。” “我想你了。”东方璃眉眼弯起，眼睛里闪着璀璨星光。 那光芒极慑人，仿佛只是轻轻一碰，就能看到迢迢银河。 “这是云妃娘娘的地方，这么酸倒牙的话被听去了多尴尬。”秦偃月说。 “母妃又不介意。” “母妃不介意，我介意。”秦偃月嗔怒。 东方璃很不满意。 鬼知道他这几天不见她有多想念。 先前不懂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今可算是懂了。 一刻钟不见她，他都觉得异常煎熬。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在母妃这里一切都好。”秦偃月说，“说不定哪天父皇就把我放回去了，乖。” “二丫，我可是冒着被父皇痛打的危险翻墙进来的，你忍心看我就这么回去？”东方璃不满道。 “你这是抗旨，万一被发现了，惹怒了父皇，罪加一等惩罚翻倍怎么办？”秦偃月抓住他的手腕，“听话……” 触摸到他的脉搏时，秦偃月微微一愣。 这个笨蛋的脉象…… “你竟然要撵我走？”东方璃声音冷冷的，“你忍心看我如此痛苦？” “忍心。”秦偃月道。 “嗯？忍心？”东方璃脸一黑。 他目光危险地看向秦偃月，“看来本王对王妃太温柔了，才让王妃越来越放肆。” 秦偃月踢了他一脚，“大男子主义给我滚蛋。” “滚了。”东方璃果真在她身边滚了一圈。 秦偃月：…… “东方璃你有病吧？” “本王病入膏肓，王妃身为神医，不该给本王看看病吗？”东方璃伸出手，“本王相思成疾，无药可医。” “……”秦偃月被这土味情话激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你从哪里学来这油腔滑调的？”秦偃月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登徒子。” 东方璃低声笑，“那叫乐趣……” “乐趣？”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她找出几枚银针来，阴气森森地靠近，“那，我让王爷感受感受被针扎的乐趣如何？” 东方璃看着明晃晃的银针靠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脸黑，“二丫！” “别动。”秦偃月道，“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东方璃脸又黑了一度。 “我没病，刚才是逗你的。”东方璃很不满意。 “闭上眼睛。”秦偃月森森地道，“你要是动一下，我可能就扎偏了，你应该明白扎偏了会怎么样吧？” “大胆，你要对本王做什么？”东方璃嘴里训斥着，身体却没动，乖乖地等着她的银针落下来。 “你这笨蛋，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秦偃月拈着银针，刺进了他头上的穴道。 “我没事……” “还逞强！” 几根银针刺入到穴道后，秦偃月又抓起东方璃的手，“攥拳。” 东方璃乖乖攥起。 她在他手上拍了两下，找准血管。 东方璃感觉到一疼，有冰凉的针头刺进血管中，紧接着，有冰凉的液体注入到血管里面。 “头疾发作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秦偃月将甘露醇推到他血管中之后，才嗔道，“要不是我刚才无意间抓到了你的手腕，我都察觉不到你头疾发作了，装的挺像啊。” 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是觉得我医术不精？还是不信我？” “那点程度能忍受得住。”东方璃侧卧在她身边，“跟从前那疼痛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你啊。”秦偃月叹气。 她得知东方璃的头疾之后，日常调理了不少，他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大概是这五天以来，东方璃早出晚归，没日没夜调查三王爷的案子，才导致旧疾复发。 颅内高压这种病，最忌劳累。 而东方璃一直处于疲劳状态，也难怪会复发。 甘露醇脱水效果极好，很快就起了作用。 那铺天盖地的头疼感一点点消散，东方璃紧蹙的眉头舒展开。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担忧的表情，抓住她的手，“别露出这种表情，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 他将头埋在她身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若是能做得更多一点，兴许你就不会被降为侧妃。是我太过无能，才让你遭遇这些，二丫，对不起。”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东方珞，你没必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头上。”秦偃月说。 “若是我再努力一点，你也不至于……”东方璃很愧疚。 秦偃月叹息。 东方璃为了她，不惜劳累到头疾发作。 头疾发作时的痛苦有多可怕她可是清楚的。 东方璃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你头上还扎着针，别乱动。”秦偃月声音很温柔，“再等一刻钟。” “时间不够，不等了。”东方璃抬手就想去拔针。 “喂！”秦偃月吓了一跳。 乱拔针是很危险的。 她想制止住他，东方璃手快，已经拔了下来一根。 “你可真不听话。”秦偃月看得生气，怕他出事，索性将银针都拔了下来。 东方璃顺势抱住她。 她推不开，索性不管他了。 秦偃月闭上眼睛。 “东方璃？” 没人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哭笑不得。 身形高大的东方璃覆在她身边，手还抓住她的手，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睡着了。 就那么睡着了！ 她想喊醒他，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终是不忍心。 秦偃月轻轻移开，给东方璃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穿过他的身后，“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我在，头疾不是问题。” 第四百六十六章 坑哥，属他最专业 东方璃睡得极深沉，她的动作并不温柔，吻过去的动作也很热烈，他依然没醒来。 秦偃月触摸着他的脸颊。 明明很好看的人，因睡眠不足，头疾发作而变得憔悴不堪。 这份憔悴，并不能消减他的容颜，反而让他更增添了几分飘逸。 “东方璃。”秦偃月吻过他之后，指腹落在他的胡子上，“瞧瞧，你太邋遢了，胡子都长出来了。” 东方璃不言不语，呼吸均匀，睡得越发深沉。 秦偃月贴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因来到溪云宫而变得慌乱的心也稳定下来。 “你这一顿操作猛如虎，转眼就睡着的本事太厉害了。”她嘟嘟囔囔，“虽然我给你施针会有影响，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他却睡着了，白浪费了她的期待。 早知如此，不如不给他施针。 秦偃月哼唧唧，像是呓语一般，“我还想跟你说一下第二枚戒指的事。” 这第二枚戒指来得不寻常，她很有必要追踪根源。 尤其是那个梦。 她不是第一次梦到医药大楼了，如此严重的变形却是第一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这枚戒指在身边，她会恶心头晕，精神也会恍惚。 她将戒指放到盒子里。 三层盒子的阻挡之下，晕眩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她把玩着盒子。 爷爷说过月石有扭曲空间的作用，她会感觉到晕眩，应该与扭曲空间有关。 而这木质盒子能够阻挡月石扭曲空间。 这又是一个新发现。 一连串的疑问涌现，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两个戒指的事缠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她将盒子扔到一旁，在东方璃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迷上眼睛。 眯了不知多久，有人在敲窗子。 声音很轻微，却很持续。 秦偃月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被惊醒后，小心翼翼地下床来，披了衣裳，打开窗子。 大内侍卫长李威灵正站在窗外，看到衣衫不整的她，微微一愣，“李威灵参见七王妃。” “李大人？”秦偃月讶异道。 大内侍卫虽可进到后宫，可，那也是有严格手续的。 就算是侍卫长也得遵守。 这李威灵是怎么来到云妃娘娘的溪云宫的？ “你也是翻墙进来的？”她问。 “……”李威灵嘴角抽了抽，“属下光明正大进来的。” “光明正大？”秦偃月嘴角轻抿。 “那个，七王妃，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李威灵行了礼，“七王爷呢？” “他睡着了。”秦偃月转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东方璃，轻声道，“你小声点，让他多睡一会吧。” 李威灵有些为难，“一个时辰已经到了，王爷再不走，会被皇上抓的。若是被皇上抓住，明天可就来不了了。” 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偷偷翻墙进来，大内侍卫长李威灵是帮凶。 东方璃是皇子，不犯大错，就算被抓住顶多会被训斥。 李威灵就不一样了。 “你这么做，不怕掉脑袋？翻墙也就算了，还想瞒天过海，好大的胆子。”她道，“明天你不要带东方璃过来了，他威胁你也不要听，就说是我说的。” 李威灵一愣，随即想到七王妃是在担心他受牵连，脸颊微红，“七王妃有所不知，属下没这么大的胆子，是宜阳王给的权限。” “皇叔？” “是，宜阳王统领大内侍卫和所有暗卫，他的命令仅次于皇上的命令。宜阳王给七王爷一个时辰的功夫来您这里，但，明确规定只有一个时辰，若过了一个时辰，七王爷明天怕是不能来了。” “真的？” “属下不敢撒谎。宜阳王带着皇上出宫散心去了，在他们回来之前，七王爷得赶紧离开。”李威灵道，“明天宜阳王还会来缠住皇上一个时辰，七王妃放心，属下没那么大胆子。”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这宜阳王果真与众不同。 坑哥，属他最专业。 想到东方璃每天都能来，她心情安定了不少，转身将东方璃推起来。 东方璃许久没睡个好觉，终于在她这里安心睡着，被硬推起来，有些起床气。 他看着秦偃月模样，像个孩子一样将她拽到身边来，随后，一个绵长的吻落下。 一个吻还不够，他的手乱动，想解开她的衣衫。 “停住。”秦偃月吓了一跳，“窗子还开着。” “本王不冷。”东方璃声音沉沉，“王妃若是冷了，就靠本王近点。” 他说着，又要进一步。 “快住手，李大人还在外面呢，你别闹。”秦偃月吓了一跳。 东方璃一僵。 他阴气森森地转过头，恰好对上李威灵的眼睛。 李威灵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登时脸变得通红，忙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东方璃有些恼。 他明明想趁机跟她在一起的，谁知，竟在半途睡了过去。 不仅睡了过去，还被人撞见了他与媳妇亲热。 “你啊。”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腰间，“这不怪你，你太累了，又被我扎针，睡着也正常。好了，别闹脾气了，快走吧。” 东方璃黑着脸，将衣裳盖在秦偃月身上。 李威灵见识到了这名场面已经不知所措，被东方璃的杀气一惊，更加尴尬，他摸着鼻子，声音喃喃，“那什么，七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必须得快点离开。” “闭嘴！”东方璃呵斥一声，身上的气势幽冷阴暗。 李威灵吓得一哆嗦。 东方璃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想从窗户里跳出去时，又转回来深深地抱了抱秦偃月，这才放心离开。 秦偃月看着跳墙而去的两个人，呼出一口气。 想将窗子关上时，茶姑的声音传过来，“七王爷那般清冷优雅的人，竟也学会了跳墙。” 秦偃月向着声音来源望去。 茶姑正站在半月门下，一脸笑意，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看样子是从后院回来的。 “茶姑。”秦偃月脸红得厉害。 刚才那丢人的一幕，不仅被李威灵看了个正着，还被茶姑看到了。 这尴尬的！ “老七头疾犯了，我给他治疗头疾来着。”她弱弱地解释道，“他也不是故意翻墙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这病，不是病 “行了，别解释了。”茶姑走进来，将刚刚挤好的羊奶拿出来放在火炉上熬煮。 火炉燃烧得极为旺盛，羊奶很容易煮开。 她用勺子将最上面的一层奶皮撇去，将煮好的羊奶盛放到杯子里，“你们小年轻在一块卿卿我我的多正常，太过疏远才不好。你再去休息吧，我给云妃娘娘送去。” 秦偃月挑眉，“先前我忘了问，母妃吃东西会难受，喝水会难受吗？” 茶姑笑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云妃娘娘稍稍吃点东西就难受，喝水也难受。唯独喝自制的花茶和后院所产的新鲜羊奶舒服些，你说这事怪不怪？” “也幸好云妃娘娘能喝花茶，喝羊奶，勉强维持着生命。如若不然……” 茶姑摇头叹气，端着羊奶去云妃房间里。 秦偃月挑眉。 这就更奇怪了。 胃部哪能分辨出花茶和水？还差别对待。 她凑上去，“茶姑，母妃若是醒了，我想给她把把脉。” 茶姑没有拒绝，也没抱希望。 毕竟，这天下的名医都看遍了，七王妃年纪轻轻，能有什么办法。 云妃娘娘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暖炉。 桌子上点燃了上好的辟寒香，屋子里温暖如春。 云妃正侧卧在床上，困酣娇眼。 “娘娘，好些了没？趁热喝吧。”茶姑轻柔地将羊奶放下来。 云妃支起身体，勉强将羊奶喝下，又柔弱无骨般卧下。 整个过程极为缓慢。 先前觉得这慢动作养眼，现在看来，却觉触目惊心。 若不是疼痛难忍，谁会如此缓慢？ “母妃。”秦偃月看得心疼，她上前来，“我来给你把把脉吧，可能我瞧不出什么，但，万一我恰好能看出些什么呢？” 云妃轻笑，“我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碍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费力。” 陆觐都治不好的病，偃月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 “请伸出手，就一会。”秦偃月态度坚决。 云妃执拗不过她，只得将手伸出。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她的桡动脉，感觉到脉搏跳动极为缓慢。 那种缓慢程度，她从未见过。 她又检查了云妃的眼底，舌苔，按压腹部等等。 越是检查越震惊。 她本以为云妃是经历过磨难，胃部受损，消化功能不完整，才会导致胃部蠕动时痛苦难耐。 今日一查，却发现，云妃的胃部没有任何外部损伤。 “茶姑，可否让我看一下母妃常吃的药物？” 茶姑将尚未熬煮的药物拿来。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这药方很有名，是赫赫有名的人参健脾丸。 以人参，白术、茯苓、山药、陈皮、木香等十一种药物组成，具有健脾益气，和胃止泻的功效。 药物没什么问题。 她将草药包放下来，眉头紧皱。 药没问题，可吃了不管用，胃部也没问题，却吃了东西就难受。 这太诡异了。 “七王妃，可有线索？”茶姑看着她不停变换的表情，问。 “有线索，但不一样准确。”秦偃月道，“母妃的脉象很奇特，就算是缓脉也没有这么缓慢的。脉搏与心脏跳动有关，也就是说，母妃的心脏有损伤。” “这，不太可能吧。”茶姑道，“娘娘从未说过心口疼。”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秦偃月脸色严肃，“母妃的病，并不在胃部，而是在心。” 云妃也愣住了。 这些年来，她吃一点东西就难受，太医们都以为是胃病。 唯独秦偃月说是心脏问题？ “母妃。”秦偃月有些艰难，“我觉得你这病，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云妃讶异。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给云妃把脉时，只听着茶姑的讲述和云妃的面色，她断定是胃部受损，寒邪入体。 把脉之后，才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妃的症状，像极了爷爷曾经给她讲过的一种中蛊症状。 “母妃，父皇可曾跟您说过，我是天灵道人弟子这件事？”秦偃月问。 “你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茶姑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年纪？天灵道人二十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他弟子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爷爷虽然工作很忙，却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的。 老头子曾经给她讲过很多在她那个世界所不曾见过的病症。 他还写了一本医书记载这些东西。 她那时觉得书里的内容太扯，与科学相悖，就扔到一旁了。 现在想来，爷爷所记载的，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毒药，以及……那些匪夷所思又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 她恰好看过一些关于蛊虫的记载。 “我的确是天灵道人的弟子，陆觐师兄可以作证。”秦偃月道，“母妃，你不是生病，而是，中蛊了。” “中蛊？” 秦偃月艰难地点点头。 云妃的脉象缓慢如斯，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有的脉象。 倒是像极了她曾经医书上看过的中蛊脉象。 医书上说，中蛊之后，脉象变缓，两息一至，人会变得慵懒，久而久之，浑身疼痛，最终因无法进食而死。 上面还有记载，中了这种蛊虫，进食困难，唯茉莉花与羊奶可缓解。 综合种种，她几乎可以确定，云妃是中蛊。 “母妃，我继承了天灵道人的医术，在天灵道人记录的医书上看过这种蛊虫的记载，跟你的症状很是相似。”秦偃月见云妃不太相信，解释道。 云妃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她捂住心口。 这些年来，她受尽了折磨，竟是因为蛊虫？ “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云妃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悲恸，“果真如她说得那般，她死了也不会让我好过。” 茶姑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托盘，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托盘捏碎。 秦偃月看着她们的悲伤模样，咬了咬嘴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气氛沉郁了好一会。 云妃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拉住秦偃月的手，轻笑，“偃月，让你见笑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是我不好。”秦偃月道，“是我让你们想起来不开心的事。” 她看着云妃憔悴不堪的模样，又道，“母妃，我，应该有办法将蛊虫引出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两难的抉择 云妃听着她的话，愣了一下，“那蛊虫，你能解开？” 秦偃月点着头。 这种蛊虫的名为幻心蛊。 当年她翻阅书籍时候看到过。 她那时不相信蛊虫的存在，觉得蛊虫给人造成伤害的步骤不符合科学逻辑，都是武侠小说胡编乱造的。 爷爷却很相信，还说亲眼见过。 老头为了让她看医书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却当成了耳旁风。 也正因为争吵过，她对里面记载的解蛊方法记得清楚。 “可以吗？”茶姑眼中含泪，她很激动，“七王妃，真的可以吗？” “千真万确。”秦偃月道。 幻心蛊的解蛊方法很简单，先用碾碎的春茶和白矾共同服用，吐出污秽。 再用生地，知母，夏枯草，紫背浮萍等多种药草熬煮成汤药服用。 同时，配合以柴胡为首的汤药做药浴。 并不复杂。 但…… “母妃，有件事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蛊虫可以引出，但，这十几年来蛊虫已经侵袭了母妃全身，即便没了蛊虫在，母妃的身体也需要调养个三四年才能恢复正常。”秦偃月说。 “恢复正常？”云妃听到这话，倏然瞪大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溢满了泪珠，“你在说什么？” “你说，我可以恢复？”她颤抖着，瘦削的手无处安放，颤颤巍巍地抓住床单，“我可以恢复正常？” “当然。”秦偃月轻声道，“没了蛊虫侵袭，只要按时吃药，按照我给出的治疗方案治疗，一两年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三四年后，炎症消退，脏器修复，母妃应该能跟正常人一样。” 云妃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她得了这个病症之后，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痊愈。 这些年来，她每天得过且过，躲在这角落，不想让最爱的人瞧见她的狼狈状。 万念俱灰时，秦偃月告诉她，她能恢复成健康人。 消息太过震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偃月了解久病之人的心理。 一个本以为得了绝症的人，突然被告知，这病能治，还能恢复正常，任何人都会有个从震惊到平静到狂喜的心理过程。 她问茶姑要了纸笔来，将需要的药材写下。 “如果母妃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就能将蛊虫引出来。”秦偃月道。 “今天晚上？”茶姑不敢相信。 “要不，明天晚上？”秦偃月说，“后天晚上也行，晚上不可以白天也行。” “……”茶姑听着她随意的口气，额角抽了抽。 “你所说的幻心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有些不太相信她，“蛊虫这种玩意，一向很厉害的，能这么随意破解？” 云妃也跟着点头，“天下毒药千万般，蛊毒最难破。”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秦偃月皱着眉头，“我也是看着天灵道人的书籍上有记载。” “这幻心蛊之所以叫幻心，是因为那虫子会待在心脏里，逐渐吞噬心脏部位，只有换心才能得救，所以又叫换心蛊。 说是利用一种特殊毒药喂养一种特殊的虫子，虫子潜伏到心脏里之后，可以寄生在心脏里，不断繁殖，不断蔓延，潜伏个几年才会察觉不对劲。” 她一直觉得蛊虫这种东西是瞎扯淡，一点都不符合逻辑。 虫子能够栖息在心脏里，更像是寄生虫。 兴许，用寄生虫来解释更合理一些。 时间长了，蛊虫越来越大，导致心脏跳动受影响，影响血液循环，影响全身脏器。 胃部首当其冲，逐渐蔓延到四肢，炎症和血液循环不通等各种作用下，人会越来越废，从而变成废人。 引出蛊虫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用药物刺激蛊虫，再将它引到无害的地方杀死，再将蛊毒吸出来。 云妃听了半晌，没能听明白。 她呼出一口气，笑了笑，“算了，偃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横竖我也活不了多久，死马当活马医，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我会做好准备的。”秦偃月给她一颗定心丸，“母妃请放心。” 云妃很期待这场治疗。 她又拉着秦偃月问了一会儿话，疲惫感上涌，她支撑不了多久，一小会就撑不住了，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出去。 秦偃月也不好再打扰，忙道了别。 “七王妃，你是王妃的福星。阿弥陀佛，若娘娘能够恢复正常，我一定给菩萨烧香去，上天保佑，七王妃保佑。”出了门，茶姑面带喜色地说。 秦偃月面色有些凝重。 她虽在云妃娘娘跟前夸下海口。 但，云妃被蛊虫侵蚀了长达十年之久，心脏跳动也极为缓慢。 若是一下子将蛊虫取出来，早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若云妃无法承受，有个三长两短，她到那时又该如何自处？ 可，若是放任不管，云妃肯定会死。 搏一搏，兴许能活。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茶姑，是药三分毒，母妃服用的那些药物，暂时停了吧。三天后，我们再给母妃驱蛊。”秦偃月道，“我需要做点准备。” “好，七王妃，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去配药。”茶姑挑着眉，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秦偃月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里。 她躺回床上，思绪有些纷乱。 解蛊方法很简单，可，在治疗过程中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取出了一些备用救命药。 戒指不在身边，却不影响她取药。 甚至，因戒指不在身边，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取药更方便了。 她将能想到的救命药都拿出来一点，备用着。 三天时间一闪而过。 第三天，天刚擦黑，秦偃月就给云妃把脉，准备驱除蛊虫事宜。 云妃的脉象依然很缓慢。 可喜的事，跳动速度比以前快了一些，这也说明这三天服用的引导药物是有用的。 “母妃，可以了。”秦偃月的手在浴桶里试了试温度，温度还好。 云妃娘娘很少吃东西，走路有些飘。 从床边到浴桶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她却走了很长时间，纵有茶姑扶着，她也气喘吁吁，额间冒出了不少冷汗。 秦偃月看得心惊。 云妃娘娘真的太弱了。 就算处理了蛊虫，以云妃娘娘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得住。 秦偃月暗暗捏了一把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云妃娘娘断气了 汤药温度正好。 云妃缓缓地将衣裳脱掉。 在儿媳妇面前脱衣裳，她很不好意思，以手遮挡，有些娇羞地迈进去。 “母妃，这是最后一碗。”秦偃月端了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汁来，哄道，“这三天来，蛊虫已经有活动的迹象，只要再喝下去这一碗，将蛊虫彻底引出来，母妃就解放了。” 云妃看着黑乎乎的药就发憷。 这一碗，比先前喝的那些味道还要冲。 她端起碗，强忍着痛苦喝掉那碗熬得漆黑的药汁之后，将身体埋入到汤药中。 浴桶下方有地龙，地龙里放有炭火。 炭火隔着一层砖瓦烤炽，水会保持温热却不会过热。 浴桶中的汤药蒸腾后，药香弥漫了一屋子。 驱除蛊虫的药物不会太好闻，被加热后，更有一股难闻的腥味充斥在屋子里。 秦偃月常年与药物为伍，早已经习惯了药材的味道。 茶姑和云妃鲜少碰触这类腥臭味浓郁的东西，差点吐出来，脸色难看得紧。 “坚持住。”秦偃月分别给茶姑和云妃一粒药丸，这才抑制住铺天盖地的恶心感。 “谢谢。”云妃平复了心情。 她坐在那里面，在蒸腾的热气中，额间的汗珠一点点渗出。 汗水越来越多，她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好看。 “七王妃，这……是什么东西？”茶姑看着云妃流出来的汗水中夹杂着些许黑色的东西，问道。 “热气氤氲下，母妃的毛孔舒张开，在药物作用下，潜伏在体表的蛊毒被激发出来了。”秦偃月道，“这是正常现象，茶姑不必惊慌。” 茶姑震惊地看着本就有颜色的汤药变得浑浊，表情复杂。 冰清玉洁的娘娘，却被这些脏东西玷污困扰。 “茶姑，别愣着了，到时间了，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将茶姑的思绪拽回来。 茶姑忙应着，将浴桶下方的开关打开。 废水排出后，又加入早已经准备好的新药水。 换了三四次水之后，汤药终于变得清澈了起来。 “换清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潜伏在体表的蛊毒已经驱除，只剩下渗透到五脏六腑里的那些。 渗透之后不好治疗，需要慢慢来。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将潜伏在心脏里的幻心蛊彻底杀死排出。 云妃娘娘被折腾了这么久，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住，只能躺在里面，双眸紧闭。 秦偃月见蛊毒驱除的差不多了，拿出银针，刺中了云妃身上几道大穴上。 原本蔫蔫地躺在水中不能动弹的云妃在针扎之后突然惊叫一声。 云妃猛地坐起来，尖叫之后，以诡异的姿势动起来。 她像是非常痛苦一般，好看的脸上一片狰狞。 “有反应了，茶姑，抓紧。”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汗珠。 很明显，那蛊虫在剧烈反应。 茶姑忙抓住云妃，用尽全力制止住她的动作。 本该很虚弱也没什么力气的云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挣扎着。 茶姑力道不弱都险些控制不住。 “茶姑，按住。”秦偃月道，“最后一道银针了。” 茶姑咬了咬牙，将挣扎不停的云妃按下来。 秦偃月趁机将一枚银针刺中她的下丹田，完成最后一针。 针扎完之后，云妃娘娘也停止挣扎，软绵绵地落入水中。 “抓到了。”秦偃月擦了擦汗水。 过程痛苦凶险，但，蛊虫已经被逼到了下丹田处。 “抓到了？”茶姑不敢相信。 “嗯。”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抓到了！ 在道家，有小周天和大周天的说法。 所谓的大周天就是气绕身体一大圈。 小周天，则是指的气从下丹田出发，通过会阴绕到背部，以沿着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至头顶达到上丹田。 从上丹田下沉后，通过迎香穴与任脉相接，经由心窝处，也就是中丹田，再经胸腹腔下沉到下丹田，完成一圈循环。 蛊虫蛰伏在心脏处。 心脏这一带，恰好是中丹田所在。 她将蛊虫引出的原理就是先将代表着精气神的上中下三个丹田打开，同时利用药物让身体处于稳定状态。 等到体表蛊毒被驱散后，将银针封住小周天循环路径中的各大穴道。 用强烈的药物将蛊虫从中丹田，也就是心脏中赶出。 蛊虫无处可去，只能通往下丹田。 只要在下丹田将蛊虫杀死，再拔除会阴银针，通过最大的排泄通道，彻底将蛊虫排出来。 过程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复杂。 秦偃月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高度集中下。 蛊虫被封到了下丹田之后，尚未杀死。 她仔细观察了许久，眼疾手快，用淬了药物的银针刺过去。 终于，完成致命一击。 这一击完成后，一股黑血顺着银针流出。 霎时间，腐臭味道熏天，清水也在瞬间染成黑色。 “茶姑，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茶姑忍住恶心，将变黑的水排出去。 换成的清水很快变得污浊。 来回循环换水，折腾了接近半个时辰之后，水才变得清亮。 此时，本就虚弱的云妃已经昏迷过去。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 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云妃的脉象更加微弱。 几乎摸不到了。 她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 蛊毒被排出了很多，但，这只是冰山一角。 蛊虫还没排出来。 接下来的任务才算任重道远，然，云妃娘娘已经快撑不住了。 “茶姑，蛊虫已经被杀死。快将云妃娘娘擦干，抱到床上来，必须尽快将死亡的蛊虫排出来。”秦偃月起身准备草药。 接下来，要用大黄之类的猛药，同时配合针灸，将已死的蛊虫排泄出来。 只要撑过了这一遭，她们就成功了。 “茶姑？”秦偃月准备好了药草，等着给云妃灌下去，却迟迟不见茶姑将人抱过来。 “麻烦你把母妃抱到床上来，顺便准备好新被褥和清水，很快就能结束了。”她又吩咐了一遍。 茶姑依然没动静。 安静的空间里，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秦偃月心中一咯噔，“茶姑？” 她将药碗放下，快步走过去，“发生了什么？” “七王妃。”一直拥抱着云妃的茶姑已经泪流满面。 她声音哽咽，双手颤抖不停，以极哀伤的语调艰难地说，“云妃娘娘她……她，她断气了。” 第四百七十章 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么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 云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断气！ 将蛊毒排出来之后，云妃娘娘的脉象虽然虚弱，却没有生命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下一关。 她快步走到云妃娘娘身边，手指碰触到她的脉搏。 脉搏已经停止。 探了探鼻息，呼吸也已停止。 甚至，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那种不像的预感，成真了！ 她后背泛出些许冷汗。 “茶姑，麻烦你将云妃娘娘抱到床上来，快。”秦偃月吩咐道。 茶姑擦了一把眼泪，强忍着悲恸将云妃抱出来，放在温暖的床榻上用毛巾擦干。 秦偃月忙过去探查。 站着不方便，她直接跪下来。 探查了云妃的眼底，舌苔，脉搏等等…… 云妃的生命迹象的确在消散，还是在快速消散。 “这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为了以防万一，她提前给云妃服用了保命的药物，引出蛊虫的药物也很温和。 蛊虫被从心脏部位引到了下丹田，她才正式给出蛊虫致命一击。 这个过程很繁琐，但没有致命的可能。 云妃怎么可能会断气？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本以为在最后一关，也就是将蛊虫排出的那一关，以云妃娘娘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住，会有生命危险。 谁知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将所有的银针都拔掉，同时将一粒硝酸甘油片塞到云妃舌底下，用力按压她的心脏。 云妃的心脏相当脆弱，根本承受不住按压。 稍稍用力，云妃便吐出了鲜血。 鲜血溢出，很快染红了周围。 秦偃月看到鲜红鲜红的血液之后，整个人都在颤抖，按压心脏的手也用不上力气。 “云妃娘娘。”茶姑跪在地上，低头啜泣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她神情悲恸地盯着云妃看了一会，一边念叨着，一边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门去。 秦偃月顾不得安慰理会茶姑。 她将银针拔除之后，云妃娘娘依然没有好转。 相反，不知因为什么，云妃的脸颊变得惨白惨白。 从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鲜血很快染透了被褥，满屋子的血腥味压制住了药味。 秦偃月又在她舌底塞了一些硝酸甘油片。 手也放在她的脉搏间探查着。 然而，没用！ 根本没用！ 云妃娘娘的脉搏依然接近于无，也探查不到呼吸。 秦偃月越来越紧张，后背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解蛊方法应该不会有问题。 蛊虫也只是从中丹田被逼到下丹田而已。 从心脏被逼到小腹上，过程很短，她也用银针封住了大穴，理应不会出事才对。 可！ 云妃娘娘心脏骤停，生命体征也在急速减弱。 若不是她还能触摸到微微跳动的脉搏，险些以为云妃娘娘已死。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偃月攥紧手，大脑高速运转着。 在驱虫之前，她给云妃体检过，除了被蛊毒侵蚀导致身体痛疼之外，只有胃部问题，其他脏器还算完好。 等等…… 胃部！ 秦偃月的目光转移到云妃的胃部。 她怎么给忘了！ 这些年，云妃娘娘的胃部有问题，还是大问题，吃东西就会疼痛不堪，唯独喝羊奶和茉莉花茶能缓解。 这病，绝对不单单是蛊虫的作用。 兴许胃部还有别的东西！ 秦偃月想到了这个可能，忙冲了一杯茉莉花茶。 云妃已经失去了吞咽功能。 没办法，她只能喝一口，再给云妃喂进去…… 皇帝急冲冲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脸登时一黑，三两下冲上前将她拽开，“你在干什么？” “父皇？”秦偃月惊愕，“您怎么来了？” 她转头看到皇帝身后泪流满面的茶姑，明白了一切。 大概是茶姑觉得云妃娘娘已死，给皇帝通风报信去了。 也难怪皇帝眼圈泛红。 皇帝没有理她，直接将她拽到一旁来，抓住云妃的手，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云儿，你睁开眼看看朕。” “父皇，你来得正是时候，云妃娘娘已经失去了吞咽功能，麻烦你把花茶水喂给她。”秦偃月将杯子递给他。 皇帝蹙眉。 “来不及解释了。”秦偃月颤抖着，“把花茶喂给云妃娘娘，请快点。” “茶姑，去喊陆觐陆修林太医。” 她看着茶姑待在那里不能行动，有些着急，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皇帝看她的反应，知道云妃还有救，沉声道，“茶姑留下来。紫御卫听令，速速将陆觐陆修等人带来。” 秦偃月听到紫御卫三个字的时候，长松了一口气。 紫御卫的本领她是见识过的。 只要有他们在，陆觐和陆修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 “茶姑，准备烈酒，蜡烛，沸水。”秦偃月强忍住鲜血恐惧症，吩咐着。 茶姑不明所以。 “七王妃，你想干什么？王妃娘娘已经……” “母妃没死。”秦偃月打断她，“我可以确定母妃没死，茶姑，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茶姑表情很复杂。 “去吧。”皇帝看着云妃面色惨白的样子，心紧紧揪起。 只要云妃还活着，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茶姑顾不得多问，忙去准备。 “父皇，你也来帮忙。”秦偃月不客气地说道。 这溪云宫里人太少，根本不够用。 她需要在陆觐陆修到来之前做好消毒准备。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帝问。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父皇，我已经将母妃体内的蛊虫逼到了下丹田处杀死了。接下来有两个大任务，一个是将蛊虫排出来，一个是切开云妃娘娘的胃部。” 皇帝纵然见多识广，也被这言论震惊得双目瞪大。 “你说什么？” “我说，要切开云妃娘娘的胃部。”秦偃月道，“我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个手术的，需要师兄和陆修以及林太医帮忙。” 这三个人，是她最信任的。 现代的胃部手术都是腹腔镜之类的微创手术，对身体伤害极小。 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利用传统的开腹术。 传统开腹有危险，尤其是在云妃娘娘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 但，情况再坏还能坏过现在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们为什么要亵渎她 皇帝握住云妃的手攥紧。 “那种事，能做到吗？”他看着虚弱的云妃，声音低沉。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按理说不能。 云妃的血压低，脉搏接近于无，不适合打麻醉，也不适合做手术。 尤其是，现在的条件太差了。 要设备没设备，要环境没环境。 “父皇。”她捏着袖子，“如果放任不管，云妃娘娘肯定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一向沉稳的皇帝脸色发白，险些站不住。 这些年来，他生怕云妃会离他而去。 如今，这一天终究到了吗？ “我给云妃娘娘检查时，发现蛊虫在心脏里，也的确将那蛊虫逼了出来杀死了。我一直以为幻心蛊的存在引起了一系列反应，导致云妃娘娘胃部疼痛，忽略了胃部也可能有蛊虫这件事。”秦偃月言语诚恳严肃。 爷爷的记载里也没有。 兴许，是她杀死了潜伏在心脏里的蛊虫，导致胃部的蛊虫暴动。 也就是说，这两个蛊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愿意承担责任。”秦偃月道，“父皇，拜托了。” 皇帝目光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需要朕做什么？” 秦偃月的眉头舒展开。 “单独抬出一张床来，用烈酒将云妃娘娘身边的床铺之类的全部擦拭一遍，再铺上这个。”她指着一堆东西说。 皇帝将袖子挽起来，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人居住的房屋再消毒也不可能跟手术室一样，只能尽量做到无菌状态。 秦偃月将存放镇静丸的药瓶拿出来，镇静丸还有数十粒。 连续服用了太多次，药效越来越差。 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 她顾不得想太多，她连续吞服了三粒镇静丸。 镇静丸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 她需要等。 而，等待的这段宝贵时间里，她所能做的，就是将尚且残留在下丹田的蛊毒吸出来。 秦偃月看着云妃娘娘身上的针眼，有逐渐闭合的趋势，微微蹙眉。 银针已经全部拔除，如果不清理出蛊毒来，必定会循环到身体各处。 前头做的这些工作也功亏一篑了。 如何将蛊毒吸出来是个大问题。 最好的方法是利用胶皮手套之类的。 她集中精神，想着从戒指里拿出些一次性手套之类的东西时，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看清楚小盒子上面的字迹时，她凌乱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戒指送给她一盒……安全套？ 嗯！ 安全套这种东西长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却异常好用。 轻薄，弹性大，不容易漏…… 就是，在皇帝跟前拿出来有些尴尬。 她暗搓搓将安全套清洗干净，顾不上害羞，覆盖在上面，将云妃下丹田了渗出的蛊毒吸出来。 黑臭的血腐臭浓郁。 就算有一层阻隔，也相当难闻。 她的脸色苍白，强忍着恶心感，直到黑血变成鲜红的鲜血，她才停下来。 蛊毒清理干净之后，镇静丸也起了作用。 秦偃月的手停止颤抖。 她抓住云妃的手腕，依然没有脉搏，心脏近乎停止跳动。 “母妃，对不起。”秦偃月很愧疚。 她一早就知道云妃的身体状态不好，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她太过盲目自信，没有考虑到胃部也有蛊虫，让治疗有了漏洞，才变成现在这样。 心脏不能停，就算有微微跳动也行。 一旦停止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必须保持跳动。 秦偃月俯身，按压着云妃的胸腔。 云妃身体虚弱，稍稍用力就会吐血。 按压的力道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太大了会损伤心脏，太小了不起作用。 这个力道相当难掌握。 秦偃月额角泛出汗珠，越按压越急躁，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小师妹！”一个白胡子老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师兄。”看到陆觐的瞬间，秦偃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陆觐到来，她的重担也能分出去一些。 陆觐闻着屋子里的味道不对，脸色一变。 他顾不得寒暄，将厚重的外套脱下来，提着药箱进去。 不等秦偃月开口，他轻车熟路地拿出银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云妃娘娘心脏附近扎针。 “我封住了云妃的命脉。”陆觐抓住云妃的手腕，面色凝重，“小师妹，你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如此郑重的陆觐。 陆觐在治病上，完全看不出平常的老顽童性格，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稳重可靠。 “开腹。”秦偃月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陆觐瞪大眼睛。 “师兄，是我的疏忽。”秦偃月道，“我以为只有幻心蛊一种蛊虫，忽略了胃里的，现在必须打开胃部，将那东西切除。” 传统的开腹手术很危险。 她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说，需要我做什么。”陆觐震惊了一小会就恢复正常，“我拼上这条老命一定会帮你。” “好。”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师兄，你稳住云妃娘娘仅有的生命体征，一定要让云妃活着。” 她说着，将云妃衣裳掀开。 “可云妃已经去了啊。”待在一旁的茶姑终于忍不住喊出来，“她已经断气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崩溃着，大哭着，“你们这样做，能起死回生吗？你们到底要将娘娘折腾成什么样？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娘娘啊，你们为什么要如此亵渎她？” 让一群人围住云妃娘娘，还要露出身体，还要被一群臭男人乱摸！ 这种事，云妃娘娘怎么受得了？ 秦偃月脸色复杂。 做手术不能穿衣裳，这是基本常识。 医生眼中无男女，但，这个时代不可能无男女。 女子名声比命还重要。 她情急之下忽略了这个大问题。 “茶姑，对不起，我觉得还是救命要紧。”秦偃月道，“云妃娘娘没死，她没断气，而是陷入到了短暂的假死状态，她还有救。但，单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师兄和陆修医术高明，必须有他们辅助我。” 茶姑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娘娘一生冰清玉洁，这让娘娘情何以堪？” “我不允许你们亵渎，不允许你们如此无礼，请你们出去。”她冲上来，想要护住云妃。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没有生命，哪来尊严？ 秦偃月很为难。 在她眼里，和生命比起来，这点隐私根本不算什么。 “茶姑，或许你无法明白，我还是要告诉你，手术过程中，就算穿着衣服也需要被剪掉，尤其是现在的条件非常艰苦。” 做传统的开腹手术，手术消毒范围要远远大于腹部的区域。 也就是说，胃部手术需要从颈部消毒，一直往下持续到小腹部，根本无法穿衣服。 “可，娘娘她那么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能如此不体面地躺在床上？”茶姑哭得极大声。 云妃娘娘是仙子，是不染尘埃之人。 怎么能如此没有尊严地躺在这种地方，任凭人触摸，任人刀割？ 这等没尊严之事，她接受不了！ 云妃肯定也接受不了。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一旦进了手术室，就要将一切交给医生。 没有生命，哪里来的尊严？ “茶姑，在你看来，我们是在亵渎母妃，但，在我们眼里，我们只想救活母妃。” “为什么你不能一个人做？好歹，好歹给云妃娘娘留下最后的颜面？”茶姑抽噎着。 “做手术不是一个人的事。”秦偃月厉声打断她，“现在条件艰苦，没有设备可用，只能靠医术高明的师兄和陆修来辅助。” 这些人中，陆觐医术最高，他负责稳住云妃的心脉。 陆修有过做手术的经验，又对穴道极了解，能帮助她做切开缝合。 林太医经验老道，对药物极了解，辅助他们三个。 这已经将人数降到最低。 茶姑依旧不同意。 “茶姑。”一直不说话的皇帝开口，“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皇上。”茶姑泪眼婆娑，“可是娘娘……” “出去。”皇帝道，“你出去等着。” “皇上！” “老七，你在外面看够的话，就滚进来将茶姑带出去。”皇帝冲着门外说道。 东方璃默默地打开门，单膝跪在地上，“儿臣无召进宫，请父皇责罚。” 皇帝冷哼一声，“朕要是罚你，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将茶姑带出去，没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东方璃走到茶姑跟前。 茶姑表情很复杂。 她不想离开云妃，又不能抗旨，抽噎了好几声才跟着东方璃离开。 皇帝背对着秦偃月，双手放在身后，大抵是因为紧张，关节微微泛白。 “亚父，偃月，你们听令。”皇帝声音深沉，“朕命令你们，什么都不要顾忌，全力拯救云妃的性命，剩下的事，朕担着。” 秦偃月眼圈泛酸。 因皇帝几次不公平的奖罚，她对皇帝颇有些言辞。 但，这次事件，她却完全改观了。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严以律己，一旦发生这种事，极有可能会成为笑柄，就算活着，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成为皇帝作为最高掌权者，皇家颜面高于一切。 父皇却让他们抛开一切专心救人，出什么事他担着。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藏着极重的担子。 “是。”秦偃月郑重地回答。 “父皇，请您退到后面，我们会尽快完成。” 有皇帝支持，秦偃月吃了定心丸，拿出手术用的所有东西。 幸好她找到了控制戒指的诀窍，能够轻而易举拿出所需要的东西。 虽然尚不能拿出通电用的大型设备，但，手术刀，手术钳，缝合线，以及一些药物，口罩，手套，消毒剂等等东西可以拿出。 她叮嘱着所有人换好衣裳。 将蜡烛的光芒都集中到一处。 光线依旧不够亮，皇帝命令紫御卫拿来了珍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将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秦偃月顾不上道谢，分工明确之后，开始动手术。 “师兄，云妃娘娘的身体不适合做麻醉，你时刻监控着她的心脏，护住心脉。” “放心。”陆觐声音严肃，与往常判若两人。 “林太医，你应该能分清楚这些器材，按照我说的做。陆修，你来帮我切开，我在一旁辅助。” 秦偃月开始下刀。 开腹手术需要找准位置一层层切开，先切开表层，再一层层递进，准确无误地找到胃部。 陆修比她更了解脏器分布，下手也更稳，更适合做这种精细工作。 陆修下刀后，很快就切开了。 纵然已经选了出血最少的部位切开，鲜血还是喷涌而出。 秦偃月看得直哆嗦。 陆修额间也泛出些许冷汗。 四处都是血淋淋的，就算能看到胃部，也很难找到蛊虫所在。 “幽门。”秦偃月道，“陆修，你知道胃幽门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下端，十二指肠出口，我猜测，蛊虫应该在那个地方。” “知道。”陆修沉下心来。 找到幽门穴位置，小心翼翼地切开最后一层。 在幽门附近，果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还在蠕动，就附着在胃部和十二指肠之间。 “找到了。”陆修想将东西捏出来时，被秦偃月制止。 “不要轻易惊动，为防万一，将这一块都切掉。”秦偃月道。 幽门有黏液，很容易发生溃疡，也同意发生梗阻。 这蛊虫在这里生长了这么多年，这一块肯定不能要了。 “把附近切除，再缝合。” 陆修的脸色发白。 从上次给七王爷做了缝合手术之后，他对外科手术有了极大的兴趣，也查过很多资料。 将肠子切除一块再缝合这种事，却是想都没想过的。 “你只管切除，剩下的我来。”秦偃月不敢全部交给陆修来做。 尤其是缝合。 一个不好就会产生黏连，会适得其反。 陆修很聪明，也是天才级别的医生，但，他没有经验。 这个工作，只能她来做。 秦偃月将镇静丸全部倒出来，狠了狠心，悉数吞到嘴里。 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只要缝合完成。 就算有副作用也值了！ 陆修按照她的指导，将附着了东西的那一块整个切除。 那东西被拿出来之后，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挣扎，在猛烈增殖。 增殖后的蛊虫以狰狞恐怖的模样攻向距离最近的陆修，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火盆。”秦偃月大喊一声，“快将火盆拿来。” 站在不远处观看的皇帝看到这惊悚的一幕也吓了一跳，将桌子上的火炉端过来。 陆修将那肉块扔进去之后，狰狞的东西终于湮灭在火焰里。 第四百七十三章 被割开的生命线 皇帝距离那东西很近。 他看着那诡异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碰见火焰之后，瞬间化为灰烬。 一缕诡异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 “快，通风。”秦偃月喊了一声。 皇帝忙将窗子打开，还顺手将那小火炉扔了出去。 “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种腌臜之物，竟一直潜伏在云妃胃部！ “蛊虫。”秦偃月道，“一种我所不知道的蛊虫。” 在爷爷的记载里，只有幻心蛊，没有胃部这蛊虫的存在。 这也是她当机立断将云妃胃部打开，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蛊虫取出来的原因。 云妃已经禁不住来回试验了，不如直接切除来得安全。 大抵，下蛊之人也没想到会有人能开腹取蛊。 皇帝面色复杂。 蛊虫这种东西在很早之前颇为流行，天灵道人和开国皇帝都对蛊虫深恶痛绝，但凡发现使用蛊虫之人，判以重罪。 久而久之，蛊虫也少了起来。 谁曾想，这种东西，竟在云妃体内存在了十几年！ “小师妹。”陆觐突然喊了一声，“这娃娃失血过多，心脉受损严重，情况相当不好，输血吧。” 秦偃月看着手术伤口上不断流出的鲜血，脸色大变，“林太医，将输血袋拿过来。” 本就虚弱的身体因失血过度而导致血压急速下降。 必须靠输血来维持生命。 “止血。”秦偃月额间泛出的冷汗如珠子一般往下落。 在宫里的好处是，能用到天下最好的药。 用上最好的止血药之后，效果还不错。 止血输血同步进行，云妃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 接下来，是帮助云妃恢复正常心跳。 “小师妹。”陆觐额间全是汗，“这样下去不行。” 在这项分工工作中，他的任务最艰巨。 云妃早已经处于假死状态，心脉几乎消散。 她的命，就像是用一根头发丝一样的弦支撑着。 这根头发丝本就随时都能断。 他要护着秦偃月他们在这上面做开腹手术，无异于在这根随时要断的头发丝上再承重百斤。 就算是他医术超绝，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保住云妃的命。 秦偃月很为难。 如果有辅助心脏跳动的设备，兴许还能帮助云妃渡过难关。 现在的医疗条件如此落后，云妃又只吊着最后一口气，难上加难。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重华，把天灵道人留下的药丸拿出来吧。”陆觐沉吟了一会，道，“兴许，只有那药丸能将云妃救过来。” 皇帝听了，猛地一拍手。 对了，药丸！ 天灵道人失踪之前，曾给过他三粒药丸，那药丸被蜡牢牢地封住，一直埋在太仪宫后院的一棵树下。 若不是陆觐提醒，他险些忘了。 “紫御卫，去取药丸。”皇帝吩咐着。 紫御卫领命之后，皇帝也跟出去，“算了，朕亲自去取。” 他攥紧手，大跨步往太仪宫去。 “什么药丸？”秦偃月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药丸的名字，天灵道人只留下三颗。”陆觐道，“三颗都被蜡封住，埋在树根下，说是有生命危险时再拿出来服用，可以救命。” 秦偃月有些期待。 爷爷的能力比她强太多。 那个老头这么神神秘秘的，肯定会留下好东西。 过了没一会，皇帝抱着一个药罐子走进来。 “找到了。”他从药罐子里拿出一个腊封的药丸，将厚厚一层蜡掰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层包裹。 那层包裹，正是大蜜丸外头那层塑料球。 打开塑料球之后，里面有一个金色的药丸。 “将药丸用水化开，给云妃服用。”陆觐吩咐道。 皇帝忙照做。 秦偃月想制止。 云妃娘娘刚做了手术，还是胃部手术，怎么能喝水？ 这么没常识可是会出人命的！ “放心吧。”陆觐看出了她的疑惑，“天灵道人留下的这药丸很奇特，我曾亲眼见过他用药丸起死回生。” “这味药只要放在舌底就能融化，津液生精气，用来化药丸是最好的。可惜云妃没有吞咽功能，用一点点水化开再帮她吞服下去也是一样的。” 皇帝端水的手停顿了一下。 津液生精气的说法他也听说过。 在天灵道人留下的一本医书上记载，将舌尖抵住口腔上方，待津液溢满后，大口吞服而下，可延年益寿。 津液总比水好。 “朕来。”皇帝将金药丸放在舌底，待到药丸融化后，再嘴对嘴渡给云妃。 时间一点点过去。 药入口后，云妃娘娘并没有好转。 相反，原本还断断续续连接的那根生命线，像是被从中间剪断了一般，咔嚓一声断了。 云妃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凉。 “师兄。”秦偃月脸色大变。 服用了保命的药丸之后，为何人反而不行了？ “是不是药变质了？”她声音急切，带着哭腔，“药品都有保质期的，这药都过了二十年，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陆觐的脸色也不好看。 那金色药丸他只见过一次，并不了解。 服用方法也是那时学来的。 按理说，以天灵道人的细致程度，不可能将能过期的药丸送给他们。 这也太奇怪了。 秦偃月触摸着云妃的脉搏，脉搏依旧跟没了一样，深深按下去，偶尔才跳动一次。 不仅脉搏停止跳动，仅存的命脉也因那药丸断开。 云妃…… 已经没救了。 “父皇……”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做了这么多，云妃还是没能留住。 想到白天还在一起说话的人突然之间香消玉殒，疲惫感，无力感，悲痛感悉数涌上来。 “对不起。”她眼眶含泪，哽咽道。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给云妃驱蛊。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做手术。 兴许，云妃能多活一些日子。 就因为她的插手，让云妃提前离开。 皇帝看着云妃瘦削的容颜，手颤抖不停。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敢相信他的云儿已经离开。 音容笑貌仍在，伊人在怀，却天人永隔。 皇帝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成为皇帝以来，生死离别，悲欢离合，儿女情长都成了枷锁。 他的心肠也跟着变硬，看着逐渐变冷的云妃，隐藏了多年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 心底深处，如裂开一般，鲜血淋淋，生疼生疼。 第四百七十四章 是药丸有问题？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皇帝双目通红。 他的身上，溢满了悲伤，痛苦，后悔…… 和往常的严肃不同，现在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父皇。”秦偃月看着皇帝的反应不对劲，想上前劝阻。 “出去。” “父皇，对不起。”此时此刻，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云妃。 “出去。”皇帝的声音有些无力，“都出去。” 他紧紧地拥着云妃，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清泪划过，划过云妃的脸颊，落入到云锦被中。 他在后悔，后悔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来，云儿的身体越发不好，恐是时日无多。 他束手无策。 直到秦偃月以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出现在身边。 他将秦偃月撵来，想着她能给云妃治疗。 秦偃月与老七感情甚笃，她必定无法对云妃的病情作壁上观。 他以为只要秦偃月出手，云妃肯定会好起来。 然…… 这世事千万般，终不能如愿。 “你们，都出去。” 就让他陪云儿最后的时光。 秦偃月看了看陆觐。 陆觐摇头，叹气。 云妃娘娘已经变凉，最后的心脉也已经断了。 就算天灵道人亲临，也已回天乏力。 “我们出去吧。”陆觐道，“留下这里也没用了，不如让重华和云娃娃好好道个别。” “走吧。”他率先走出去。 陆修和林太医也行礼离开。 秦偃月咬着嘴唇。 她不敢相信结果会变成这样。 蛊虫已经驱除了，胃部手术也算成功。 为何一颗药丸会让有转机的云妃断了最后的希望？ 如果药丸有问题，爷爷为何又要留下那东西？ 老头子不可能留下毒药，更不可能做无用功。 许多疑问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也不相信云妃已死。 她，想再重新检查一次。 “父皇，可否让我再看看云妃娘娘？”秦偃月问。 皇帝摸着明显变冰凉的云妃，颤抖不已。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悲伤，“让你来这里，是朕的错，云妃早已经病入膏肓，会有这种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 “若云妃还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怪你。 “所以，你出去……” 他的手落在云妃脸上，用无比轻柔的力道触摸着。 云妃没有脉搏，身体变冷，脸色也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色。 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些年，他因种种原因没能陪在她身边，唯独今天，他想好好陪陪她。 “父皇！” “出去。”皇帝挥着手，深沉的嗓音里遍布沧桑，“出去！”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她总觉得此事有蹊跷，还有一种奇怪感觉。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必须要重新给云妃检查一次。 “偃月。”东方璃走进来。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皇帝和云妃，“将时间留给母妃和父皇吧。” “东方璃。”秦偃月快步走到他身边来，抓紧他的手，“我……” 她有很多话要说，瞧见他眸子里化不开的悲伤和煞白的脸，终究将话吞了进去。 云妃死了，东方璃应该会怪罪她吧。 “对不起。”她抽了抽鼻子。 “你没必要道歉。”东方璃道，“走吧。” “不。”秦偃月看着他，“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 “东方璃，爷爷的性格很稳重，那药丸若是真有保质期，他一定会告诉使用者。” 爷爷让皇帝放在树下埋着，还夸下海口，一定不是信口胡说的。 “我想再看看母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罚她也好，骂她也好，她都认了。 东方璃有些为难。 他看着她眼神中的坚毅，蹙眉。 二丫不会信口胡扯，她不放弃肯定有缘由。 “父皇……”东方璃试图劝阻。 “出去。”皇帝的声音已是无力，“这是命令。” “请再让偃月看一看，兴许，有什么我们没察觉到的地方。”东方璃道。 皇帝将云妃紧紧地拥在怀里，眸子里的哀伤如同被凝结了一般。 久久，不给回应。 “父皇？”东方璃喊了好几声，皇帝充耳不闻。 大抵因悲伤太过，他已经听不进旁人的话。 秦偃月很着急。 东方璃也很着急。 云妃胃部的伤口刚刚缝合，不能被这么紧抱，伤口会裂，会感染…… 虽然，云妃现在已经跟死人无疑。 “偃月，你有几分把握？”东方璃问。 “零。” “……” “东方璃，我就是觉得不对劲。”秦偃月道，“我觉得母妃不该就这么去了。” 她抓紧他，“如果我们放弃，母妃就真去了。如果我们坚持坚持，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是父皇……”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现阶段，只能委屈父皇了。”秦偃月道，“让父皇先睡一觉。” 东方璃眼睛瞪大了一些。 他伸出手，有些踟蹰。 父皇不仅仅是长辈，还是皇帝。 这一手刀下去，后果怕是难以承担。 “别。”秦偃月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个傻子，竟敢对父皇动粗？ 他这手刀还没下去，怕是会在瞬间被紫御卫除掉。 “还是我来吧。”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让云妃陷入到危险中，她必须要请罪。 反正都是请罪，不如一块请了。 她点燃了梦寒香。 这一瞬，杀气腾起，动一动，便是死亡。 秦偃月感觉到四面八方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吓了一跳。 “紫御卫的各位，这香只会让父皇晕过去。”她道，“你们别紧张，我们不会做什么。事后我们会请罪。” 紫御卫终究没行动。 皇帝闻到香味后，精神陷入恍惚中，慢慢放松，失去意识。 东方璃趁机将云妃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秦偃月忙过去检查。 云妃依旧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因失去血色而变得灰白的脸似乎恢复了些血色？ “你看看母妃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一些？”秦偃月问。 东方璃仔细观察着，摇头。 “我觉得云妃娘娘身上味道变了。”她道。 死人有死人的味道。 云妃身上的死人味道陡然变化。 那种变化很惊人，她也找不出原理来，就是下意识觉得变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破而后立 “是错觉吧。”东方璃不忍心看云妃的模样，他背对着床，声音发紧。 “我真的闻到了。”秦偃月嘟囔了一声。 她检查了云妃全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仔细检查，却又找不出哪里不一样来。 她皱着眉头，心中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云妃还活着！ 秦偃月不知哪里来的这感觉，她按住狂跳的心，准备将手术遗留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 看到伤口的时候，她微微一愣，“这伤口，好像比刚才小了一些？” 东方璃转过头去，“这，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手术的伤口多半已经被包扎起来，她所打开的只是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兴许，真的是她思绪太重，产生了错觉。 她的手放在云妃娘娘的颈动脉上，几乎没有跳动的感觉。 耳朵贴在心脏处听了听。 没有心跳声。 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同样也没有声音。 但，无法否认的是，云妃娘娘身上的味道在变化。 那种变化，就像是春回大地之后，已经干枯的花草树木在春风沐浴下逐渐恢复生机。 树木钻出嫩芽，枯草逐渐返青。 “这太奇怪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到底怎么了？”东方璃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解。 “我说不上。”秦偃月顿了顿，“东方璃，秋天之后，树木凋零成枯枝，你觉得这枯树是死还是活？” “当然是活。”东方璃说，“到了第二年春天，春风一吹，树叶会发出新芽，新芽长成叶子，树木恢复生机，到了秋天叶子掉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是常识。 “那你觉得母妃现在是死还是活？”秦偃月问。 “母妃已经断气了。”东方璃神情哀伤。 “树枯犹能复活，母妃为何不能？”她说，“我觉得母妃在复苏。” 东方璃眼睛倏然瞪大，“二丫，你的意思……” 秦偃月点头。 作为一个医生，她比谁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可，她能感觉到云妃还活着。 能感觉到云妃像凋零的树木那般，看似枯树，其实在慢慢发芽，在慢慢复苏，在重生。 东方璃不太敢相信。 在门外的陆觐听了这言论，紧紧地皱起眉头。 树木可以复生，是因为根基在地，叶子凋零只是假象，只要根基不死，在合适的时机能复苏。 若是根基断了，树木也会枯死。 人跟树是不一样的。 云妃娘娘命脉已经断，很难跟树木一样。 “小师妹。”陆觐走进来，“老七，你们节哀……” “师兄。”秦偃月打断他，“爷爷可曾说过这药丸的名字？” “爷爷？” “就是天灵道人。” 陆觐仔细想了想，“师父并没有留下名称，只是说过，这药丸只能在将死的时候用。” 他摇了摇头，“隔了这么多年，药效失了也是正常，是我疏忽了。” “不。”秦偃月声音坚定。 她不觉得爷爷会做这种蠢事。 一开始她也怀疑药丸过期了，后来想了想，以爷爷的谨慎性格，绝不会做这种事。 “师兄你仔细想想，有关这药丸的事你有没有落下什么？” 陆觐捏着下巴，沉吟着。 这药丸他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也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天灵道人喂给那人药丸后…… 之后怎么着来着？ 他那时只是给天灵道人打下手，抓抓药，拿拿药箱子什么的。 没参与救治，印象不深。 时隔多年，要全部想起来有些困难，他依稀记得，那病人服药之后，似乎有一阵哭声传来。 似乎还有人差点跟天灵道人打起来…… 打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陆觐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师父给那个病人喂药之后，病人断气了，家属悲痛欲绝，差点跟师父打起来。后来，师父让他们等到天亮。” “然后呢？”秦偃月有些紧张。 “然后，我特别困，就睡着了。”陆觐眨巴着眼睛。 “……”秦偃月额角抽搐，“你就不能长点心？” “我那时候年纪小，医术不精，只能打打下手，详细治疗情况我也不知道啊。”陆觐道。 “那病人到底死还是没死？”秦偃月又问。 “当然死了，你出生之前就死了，再活着就成老妖怪了……”陆觐说着说着，表情僵在那里。 病人的家属跟天灵道人起冲突是因为断气了。 可，后来，病人好好活了几十年，寿终正寝。 “小师妹！”陆觐想到一个可能之后，狂喜。 “嗯！”秦偃月重重点头，她也想到了那种可能。 ——破而后立，凤凰涅槃。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像是有默契一般，快步走到床边来。 陆觐把脉。 秦偃月仔细听着听诊器里的声音。 她所用的听诊器是最常见的声学听诊器，检测不到云妃的心跳信息。 为了更方便监测云妃的心跳情况，她拿出了一个多普勒听诊器。 这种特殊些的听诊器能够检测到运动频率的变化，特别适合听诊跳动的心脏。 陆觐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胡子一翘一翘的。 早先跟着天灵道人时，常见这些奇怪东西。 天灵道人让他学习过用法，可惜，那时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这怪东西是骗人的，不屑一顾。 后来天灵道人失踪了，他想用也不可能了。 如今看着秦偃月又拿出了同样的东西，眼馋得很。 “我们轮流着来。”秦偃月看出了他的想法，将位置让给他。 陆觐顿时手舞足蹈。 “小师妹我太喜欢你了。” 一旁的东方璃看着陆觐死不要脸的模样，脸色漆黑。 他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皇帝放在椅子上。 椅子有点小，父皇身形高大，倚在那里很难受。 “做手术的小床上都是血，兴许还有蛊毒，不能给父皇用。”秦偃月道，“父皇待在椅子上睡一晚上，明天怕是会腰酸背痛，不如将他放到母妃身边。” 床够大，只要将皇帝放在里面，不会太碍事。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将皇帝抱到云妃身边。 夜明珠光芒闪耀下，看到已经去老去的父皇和母妃，微微叹了口气，负手立在一旁。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听，有心跳了！ 空气安静，沉寂。 屋子里的人都屏气凝神的。 陆觐拿着听诊器，仔细监测着云妃的心跳。 心跳几乎接近于无。 他面色凝重，耐心听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没有心跳。 “哎。”陆觐叹了口气，放下听诊器，“大概，是我记错了。那种事想想还是不太可能。” “不。”秦偃月接替了陆觐的位置，“那味道越来越浓郁，我们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再等等。” 她坐着不方便，干脆跪在地上。 屋子里越发沉寂。 三个人都皱着眉头，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突然听到了微弱的声响。 秦偃月一愣，继续听去。 又过了很久。 咚…… 咚！ 有微弱的心跳声传来。 最开始相隔很长时间才跳动一下。 随着时间增长，两声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跳了。”秦偃月喊了一声。 陆觐瞪大眼睛，“跳了？” “是。” “我来听听。”陆觐接过听诊器，仔细听着。 果然有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是切切实实的心跳声。 “真的跳了。”陆觐听到那心跳声之后，反而平静下来。 “我来。”东方璃学着他们的样子。 果真，从那奇怪的装置中，听到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 心跳声从小逐渐变大。 从虚弱慢慢变得有力。 那咚咚咚的声音，是货真价实的心跳声。 “二丫，母妃，又活了。”东方璃转过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溢出些许眼泪。 “我又有母妃了。” “嗯。”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手反握住她的，力道极大。 秦偃月揽住他，眼角也有泪水划过。 宣布云妃死亡时，东方璃没有流一滴泪。 宣布云妃活过来时，他却控制不住了。 东方璃在她肩窝里沉默了好一会，等离开时，那张脸又恢复到了平常模样。 “二丫，你累了大半夜，想必已经累坏了，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他声音轻柔。 “我跟小师妹一起去。”陆觐道，“陆修，你过来盯着，我困了。” 东方璃脸漆黑一片。 偃月去休息，有他陆觐什么事？ 一把年纪了死不正经。 “你不准去。”他呵道。 “凭什么？”陆觐吹胡子瞪眼，“老七，你不知道爱护老年人。” “你也算老年人？”东方璃冷哼。 “老夫要是年轻个八十岁，才不是把小师妹让给你。”陆觐气哼哼的，“我老人家困了。” “小师妹，你让我在你房间里休息休息吧。” 秦偃月看着周围的氛围变好，陆觐也从一脸严肃恢复成了平常的顽童模样，松了口气。 陆觐放松下来，说明云妃已经脱离危险。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 终于，将人救回来了。 很累，累得手指都懒得动，但，很值！ “东方璃，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一下。”她放下心来之后，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下来。 她站起来。 才起来没一会，人又软软地倒下去。 “小心。”东方璃忙将她抱住。 “没事。”秦偃月苦笑，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东方璃怀里，“镇静丸失去效果了。” 为了给云妃做缝合，她将现有的镇静丸全部吞服了下去。 镇静丸的作用一次比一次弱，维持的效果一次比一次短。 这次将一整瓶全部服用之后，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抗药性已经形成。 以后，这镇静丸应该没用了。 “对不起。”她看着东方璃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的事让你受惊了。” 也让云妃娘娘受苦了。 “二丫。”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这事，明明不怪她，她却一直将责任往身上揽。 “母妃肯定不会怪你的。”他道，“父皇醒来也不会怪你。” 是她的果断，她的坚持，才将母妃救回来。 她是母妃的救命恩人。 “我带你去休息。”东方璃将她抱起来。 “不要。”秦偃月窝在他怀里，“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她闭着眼睛，如呓语一般。 镇静丸失去效果之后，不管是闭眼还是睁眼，眼前都是令人惊惧的血腥味。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唯独，在东方璃身边还安定些。 “可是……”东方璃很心疼。 经此一遭，她一定累坏了。 “就在这里。”秦偃月道，“横竖都要守着母妃，我们在这里打地铺吧。” 东方璃想了想。 当务之急，也只能如此。 他让陆修将被褥搬过来。 “哟呵，跟小师妹一起打地铺，我喜欢。”陆觐眉飞色舞，“小师妹，你让我抱抱吧。” “滚。”东方璃黑着脸，转过身去。 陆觐不高兴，“老七你可真讨厌。” “老祖宗。”陆修有些无奈，“你也累了半天，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休息吧？” “不去。”陆觐双臂相抱，“我要守着小师妹。” “老祖宗。” 陆觐干脆闭上眼睛，躺在被褥上，侧过身去。 陆修无奈。 纵然老祖宗身体好，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哪有在地上休息的道理？ “老祖宗？”陆修又喊了一声。 陆觐没有回应。 陆修喊了好几声，依旧没声，他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老祖宗已经睡着了。 “老祖宗累坏了，就让他在这里吧。”东方璃道，“有地龙，地上不凉，不会受风寒的。” “王爷，你跟王妃也休息休息，这里我来守着。”陆修道。 东方璃低头看了看已经沉沉睡去的秦偃月，点头。 这一夜，惊心动魄，千回百转。 到下半夜才消停下来。 陆修和东方璃轮流照看着云妃。 云妃的心跳声从最开始的极微弱变得强劲，脸色也从毫无血色的惨白变得红润。 天微微亮时，她已经恢复了呼吸。 呼吸绵长深沉，脉搏也平稳下来。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事。”陆修震惊。 死而复生，这种不可能的事，今个可算是见了。 云妃脱离生命危险，他也放松下来，躺在地铺上，“云妃娘娘吉人天相，不会再有危险，睡一会吧。” 他转头看着东方璃，“王爷，恭喜。” “累死了。”不等东方璃回答，他在被褥上躺下来，轻笑，“我们来个大被同眠如何？” “滚。”东方璃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第四百七十七章 皇帝被围观了 陆修打了个滚，躺在褥子边缘，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枕头。 他闭眼，漫不经心地问，“王爷可曾庆幸过几个月之前的决定？” “什么？” “中秋节那件事出了之后，全城哗然。”陆修道，“你在风口浪尖上娶了她，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她隐藏如此之深吧？” 东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 隐藏之深吗？ 她不是隐藏，而是切切实实换了一个人。 性格，脾性，以及凭空而来的医术…… 她根本不是她！ “天意。”东方璃的指腹触摸着秦偃月的脸颊，“陆修，你可曾记得，我们二人为了苏点晴打架时，我曾对你说过，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欠她的，是一条命。” 陆修微微动了动眉，等着他说下去。 “后来，我隐隐察觉到，救我的人不是她。”东方璃道，“我让飞影他们调查了个彻底，已经查出了真相。” “哦？”陆修侧身，“不是她，难道是王妃？” 东方璃点头。 “我随口乱说的，真这么巧合？”陆修显然很震惊。 “不是巧合，是天意。”东方璃道，“当年的事，我记不清，偃月也因高烧而记不清。我醒来时，只看到了苏点晴在身边，下意识以为是她救了我，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后来才知，苏点晴早就知道救他的人不是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 他阴错阳差娶了偃月，还得知了真相。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陆修看着东方璃眉眼间的温柔，啧啧感叹了一声。 不管多么铁石心肠之人，遇见对的人，也会溢满似水柔情。 陆修道，“苏晋一直上书，要求将苏点晴嫁给你。皇上在这个时候将王妃降为侧妃，你觉得……” 东方璃的面色冷了下来。 偃月被降为侧妃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正妃的位子空出来，必定能引起妖魔鬼怪的觊觎。 “成为本王的正妃，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东方璃声音森森，“本王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 父皇一时半会怕是难改变意见。 那些敢觊觎二丫正妃位置的丑女们敢撞上来，就留给二丫虐着玩吧。 陆修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息，缩了缩肩膀。 “你什么时候变成妻奴了？”他离着他稍微远一些，靠在桌子腿上，双臂相抱，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稍微眯一会吧。” 东方璃也已经累极。 与陆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大亮。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屋子里来。 透过天蓝色纱窗的光芒落在皇帝脸上，暖洋洋的。 时间久了，晒得有些疼。 皇帝有早起的习惯，从没有在睡梦中被太阳灼晒过。 他被这刺刺拉拉的疼痛惊醒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飘飞着的淡绿色纱帐，床是简约的木床，看起来极陌生。 他脸色微变。 这不是在他寝宫里！ “来人。”在陌生地方睡着，还睡得极深沉的皇帝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地方？” “别吵。”身边，有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皇帝低头看去，看到了面色如霞的云妃，一愣。 “云妃？” 云妃没有睁开眼睛，稍微动了动，撅嘴，“吵死了，睡觉。” 皇帝不太敢相信。 他抓到她的手腕，触摸了半晌，脉搏跳动有些缓慢，却是在跳的。 云妃双眸紧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因阳光的照耀而泛出些许绯红。 她本就生得极美。 红霞氤氲里，别有一番风情。 “云儿？”皇帝嗓子发紧。 活了？ 昨天夜里，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云妃断气了。 脉搏停止跳动，面色灰白，那是死亡的特征。 他将已经断气的云妃拥在怀里，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半晌，愣是没想起来。 “困。”云妃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嘟嘟囔囔，“重华，再陪我一会。” “云儿。”皇帝面色复杂地看着云妃。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活着？ 莫非，他一时伤心欲绝，也跟着云儿去了？ 云儿一向胆小，有他陪着，倒是黄泉路上不寂寞。 就是家里留了一大堆烂摊子，那些小崽子们怕是会为了那个位置争个头破血流。 “算了，不管了。”皇帝叹了口气。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昨天，朕做了个噩梦，朕梦到你死了，你离朕而去，不管朕怎么呼唤你都不回头，朕伤心欲绝，心都疼裂了。” “幸好是梦，云儿，不论生死，都不要离开朕好不好？”他覆上去，细细亲吻着云妃的脸颊。 从上而下，在朱唇上辗转，不停。 此时。 屋子中央的地铺上，东方璃他们已经醒了。 他们看着皇上与云妃的动作，登时红了脸。 “哈哈，重华，你也太心急了吧？云娃娃刚刚死里逃生，你就迫不及待生个小重华？”陆觐拍着大腿笑。 皇帝一僵。 他，没死？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皇帝忙将云妃放下，暗暗拧了自己一把，生疼。 他转过头，看到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笃定他没随着云妃去，而是在云妃的房间里。 一想到他跟云妃的亲密动作被围观了，顿时脸黑得厉害。 “你们在干什么？”他呵斥道。 “父皇。”东方璃脸红，“昨天夜里母妃心跳恢复后，我们怕病情反复，就在这里守着。” 谁知父皇一起床就跟母妃撒糖玩。 “昨天夜里，云儿的心跳又恢复了？”皇帝问。 “云娃娃吉人天相。”陆觐站起来，“也幸好小师妹坚持，坚持着让云妃平躺休息，恢复了正常。” “天灵道人留下的那药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 “父皇你别听师兄瞎说。”秦偃月也醒了过来，走到云妃跟前把了把脉。 脉象很稳，心跳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药丸的作用无比强大，云妃不仅活了，更像是枯树生芽一般，重生了。 假以时日休养生息，必定能恢复从前的枝繁叶茂。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问。 “我猜测着，那药丸的作用是破而后立。也就是，母妃的身体在达到生命极限的时候使用，看起来像是死了，其实不然。”秦偃月道。 “就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样，这药丸让母妃身体复苏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 纵然皇帝见多识广，也被这话惊呆了。 “这种事，可能么？”他喃喃道。 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大罗神仙也做不到的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说，“不过，母妃的确是破而后立。如果药丸是天灵道人留下的，没什么不可能的。” 老头子最喜欢研究这些超越常识的东西。 他可是首屈一指的天才。 “父皇，别纠结这些了，恭喜。”秦偃月笑道，“云妃娘娘脉象稳定，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皇帝的手指触摸着云妃的脸颊。 云妃已经醒来，就是太过虚弱不愿意动弹，也懒得睁开眼睛。 她呼吸均匀，脉搏正常。 他的云儿已经苏醒过来，不会再离他而去。 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像是一场梦，又不是梦！ 皇帝盯着云妃看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起床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由茶姑伺候着梳洗。 陆觐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也不好在后宫多待，像个孩子一样拽着秦偃月的衣角，“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再去我那里住几天？我随时欢迎你回来。” 东方璃看得生气，他轻飘飘地挡在秦偃月跟前，“老祖宗，你一把年纪了，能不能要点脸？” 陆觐吹胡子瞪眼，“我哪里不要脸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颊，“我的脸不就在这里了吗？这么大你看不见？” 东方璃冷笑，“能看见，脸皮比树皮还厚。” 陆觐火大，他挽起袖子来，“老七，我老人家就不喜欢听你说话，你句句带刺，找茬是吧？” “来，去院子里，我们比划两下。” 东方璃理都不理他。 陆觐被无视，更气得要命，“老七，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找茬，来，打一架。” “老祖宗。”陆修很无奈。 老祖宗跟王爷见了面就掐架，相互攻击，谁也别想在言语上占便宜。 一个王爷，一个老祖宗，都那么不懂事！ “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不回。”陆觐气势冲冲，“我今天非要跟老七拼个你死我活，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瞧瞧，惯的老七这毛病，我怎么能将小师妹放心交给这种混账。” “为了小师妹，老七，跟我打一架。” 陆修看着撸袖子要干架的老祖宗一脸黑线。 这都哪对哪？ “七王爷送了我不少美酒，我没舍得喝，都给老祖宗留着了，老祖宗确定不要了？”陆修用出杀手锏。 陆觐的眼睛立马亮了，他将摆好的打架姿势收回来，舔了舔嘴唇，“美酒？” “很多美酒。”陆修道。 陆觐拽着陆修的衣领，啧啧感叹，“小子诶，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走。” 他跟皇帝摆了摆手，“重华，我回家喝酒去了，你悠着点，云娃娃身体不行，起码再等个一年半载才能生小重华。” 说罢，他连扯带拽地拉着陆修离开溪云宫。 皇帝脸色发黑。 纵早知道陆觐的性格，听着他口不择言也头疼得紧。 林太医见这里没啥事，也忙告辞。 皇帝穿戴整齐之后，恢复往常的威严。 他回到屋里，走到床边探了探云妃的脉象。 再三确定云妃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秦偃月见他表情放松，走到他跟前跪下来，低下头，喏喏地说，“父皇，你罚我吧。” 皇帝坐下，茶姑上前奉茶。 他轻抿了一口。 是云儿亲手制作的茉莉花茶。 花茶香味扑鼻而来，入喉后，甘甜回味，久久不散。 他细细品尝了许久的茶之后，才冷冷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罚你？” “儿臣有罪。”秦偃月道，“儿臣不该盲目自信让母妃陷入到危险中，幸好母妃没事了。若母妃有个三长两短，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除此之外，儿臣，儿臣昨晚还用梦寒香将父皇迷晕了。”她的声音低下来。 “哼。”皇帝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茶水溅出，落在了秦偃月脸上一些。 “你可真是大胆。” 将他迷晕，还将他带到云妃床上，让一众人看他的笑话。 这天下，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儿臣知罪。”秦偃月道。 “知罪？你知什么罪？”皇帝呵斥道。 “儿臣愿以受任何惩罚。”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任何？”皇帝眯起眉眼。 “父皇，这事不怪偃月。”东方璃觉得气氛不对，也跟着跪下来，“昨天若不是偃月坚持，母妃怕是危险了。父皇，偃月不仅无罪，她还有功。” 皇帝看着东方璃着急的模样，脸黑，呵斥道，“朕还没说话呢，你们就给朕定罪了？在你心里，朕就是那种是非不分奖罚不明之人？” 东方璃不语，心里默默认同。 若父皇奖罚分明，怎会将偃月降为侧妃？ 父皇分明就是赏罚不明，偏心偏袒，无法吐槽。 “老七你真是翅膀硬了。”皇帝道，“敢腹诽朕。” “儿臣不敢。” “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想起昨个在太仪宫发生的事就生气，拍着桌子，“你们两口子能耐上天了。” 东方璃和秦偃月都不敢出声。 皇帝觉得没意思。 “罢了，老七，等你将盗王捉拿归案，将假银票案件理清后，朕自会赏赐你。” “父皇，儿臣不想要赏赐，儿臣只要……” “闭嘴，朕的话你也敢反驳？信不信朕先打你三十大板？”皇帝呵斥道。 东方璃默默闭嘴。 “偃月，你救治云妃有功。”皇帝盯着低眉顺眼装的极为乖巧的秦偃月，“你想要什么奖励？” “儿臣救治母妃乃分内之事。”秦偃月乖乖巧巧。 “哦？你不想要奖励？”皇帝审视着她，“别虚伪了，说，不论什么赏赐，只要不是太过，朕都答应你。” 秦偃月挑眉，“真的？” “朕骗过人？” “那，儿臣想要一道圣旨。” “嗯？” “儿臣想要一道，恢复老九名誉的圣旨。”秦偃月道，“儿臣以性命保证，老九是您的亲生儿子。” 皇帝触摸茶杯的手停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僵硬无比。 压抑而沉闷。 秦偃月跪在地上，感受到压顶的可怕气势。 以她的气场，无法抵御这股可怕的天子威压，一小会的功夫便已冷汗涔涔。 就连东方璃也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第四百七十九章 宠，就将你宠上天 在这股威压之下，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 度秒如年。 压力越来越强，威力也越来越可怕。 秦偃月险些支撑不住。 她想臣服在这股天子之气的压迫下时，想起东方玖这些年的遭遇，蓦然挺起身，直面相迎。 比起老九遭遇的一切，这点压力根本不算什么。 她可是发过誓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老九获得父皇认可。 皇帝看着秦偃月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模样，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手指轻叩桌子。 “朕说过，只要不是太过分，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他道，“除了老九的事。” 秦偃月脸色一白，“父皇，君无戏言，您不能出尔反尔。” “大胆。” 皇帝一怒，那股可怕的压力更沉重了几分。 秦偃月低下头，咬着嘴唇，在那股气势之下，冷汗浸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冰凉一片。 她的双膝在颤抖，险些跪不住。 “父皇。”东方璃心有不忿，想进言。 “老七你闭嘴。”皇帝冷声道，“再敢开口，朕将你调到边关去。” “……”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 “东方璃，你闭嘴，我没事。”秦偃月咬紧牙关。 “父皇，请您再考虑考虑。” “秦偃月。”皇帝盯着秦偃月，“机会千载难逢，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你要是再升为正妃，朕也会答应。老老实实回答朕，朕要听实话。” 他这话之后，收起了威压。 秦偃月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骤然消散，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那股可怕的感觉消散，她深深呼吸一口。 平复了片刻心情，才道，“父皇昨天才将儿臣降为侧妃，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今天再升为正妃，不是出尔反尔了么？若是传出去，父皇威严何在？儿臣不能给父皇添麻烦。” “你倒是为朕着想。”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来。 “父皇误会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母妃对儿臣说过，父皇这么做是为我们好。”秦偃月道，“儿臣愚钝，不懂父皇决策。但，儿臣相信父皇这么做肯定有深意。” “儿臣不想拂了父皇好意，也就不提这事了。更何况，侧妃如何，正妃又如何？只要我跟老七心有灵犀，身份不是问题。若是两个人貌合神离，地位再高也没用。” “你在讽刺朕？”皇帝让茶姑添了茶，吹起浮沫，“胆子不小。”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就是个例子而已。” 她抬眼看了看皇帝的模样，又试探着开口，“那个，父皇您金口玉言，关于老九……” 皇帝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茶杯又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诚心不让朕好好喝杯茶？” 非要提老九的事？ 秦偃月低头不语。 老九的事迟迟得不到解决，问陆觐，陆觐只说时辰未到。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老九争取争取。 皇帝看着她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老九的事与你无关，朕自有安排，不必你来操心。” 他停顿了好一会，沉声开口，“朕的儿子，由朕来安排就是，你多管什么闲事？” 秦偃月听到这话，一阵狂喜。 皇帝的意思是，他，承认了小九的存在？ “重新想个赏赐。”皇帝不想在老九的话题上停留，生硬地转移了。 秦偃月放下心来。 她深深地叹气，眼睛弯弯，“儿臣也想不出要什么赏赐来，要不，父皇您赏赐我一万两银子？” 皇帝额角抽了两下，“一万两银子？” “太多吗？”秦偃月心里打鼓，一万两银子换算成软妹币是一笔巨款，她踟蹰着，“要不，五千两也行。” 皇帝额角直抽。 敢跟他要这充满了铜臭味的赏赐，也只有她了。 “你看不起朕？” “儿臣不敢。”秦偃月忙解释道，“一万两挺多的，儿臣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她瞧着皇帝脸色发黑，解释道，“父皇赏赐的东西儿臣舍不得卖，只能看着，不如直接要银子来得实在。” “你还想变卖？”皇帝脸更黑。 “不是，儿臣就这么一说。”秦偃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说错话，忙笑道，“儿臣的意思是，比起华而不实的物件，儿臣更喜欢实在点的。” 比如，银子。 金子也行，银票也不排斥。 皇帝无语地看着她，“罢了，朕就赏赐你一万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样吧，你用完了两次呼唤紫御卫的机会，朕就再赐你两次。” “不过，下次你再敢干出让紫御卫太监皇子这种事，不论原因，朕绝不轻饶你。” 秦偃月忙谢恩。 “起来吧。”皇帝站起来，负手而立。 “云妃的身体尚未恢复，你留下来照顾她几天。”他道，“顺便面壁思过。” “儿臣谨记。”秦偃月道。 皇帝吩咐完了，又看着东方璃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老七，你瞧瞧你这出息。罢了，云妃刚死里逃生，需要你跟絮儿来陪她，朕特意准许，你可以每天来这里待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多待。” 东方璃听到这话，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要能跟偃月见面就好。 “多谢父皇，儿臣谨记。”他的声音诚恳。 皇帝冷哼，低声呵斥，“没出息的玩意，离开媳妇一刻就这德行？”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在云妃身上转了几圈，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珍惜之物失而复得，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他看着还在昏睡的云妃，攥紧手，“从今日起，云妃晋升为云贵妃。” 东方璃微微一愣，忙跪下来接旨，“儿臣代母妃谢父皇。” 皇帝大手一挥，大跨步往外走。 出了溪云宫之后，他站在小小的角门门口，仰头看向天空。 天色湛蓝，来去的云彩悠然徜徉。 冬日，无风，只有明媚的阳光，隐隐有几分春日的气息。 万物复苏，正如，云儿的起死回生。 “云儿，经此一遭，朕已然决定，朕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怕朕的恩宠带给你灾难，朕想宠你，就要将你宠上天去。” 谁敢再传流言蜚语，他就割掉谁的舌头。 喃喃自语着说完，他一甩袖子，决绝而去。 第四百八十章 春天是生猴子的好时节 东方璃和秦偃月恭送皇帝离开后，院子里恢复往日的安宁。 冬日，暖阳。 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是寒冬里少有的温暖。 “东方璃。”秦偃月抄手站在阳光下，看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欣喜，“你听到父皇的话了吗？”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父皇，承认小九是他儿子了。” “嗯。”东方璃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月前，她听闻小九的事情后，不顾一切将小九带回，冒着生命危险替小九正名。 他们做了这么多，终于有了回报。 “谢谢。”他揽住她的肩膀。 若没有她，小九肯定蒙受着不白之冤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若没有她，他在多年之前也会死在冰天雪地里。 老十，母妃，太后，都是她救活的。 “谢什么？”秦偃月与他面对面站着，抬眼看着软红光芒里东方璃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 “小九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父皇能亲口承认小九是他儿子，我觉得好开心。” 想吃火锅，想喝酒，想大肆庆祝。 东方璃眉眼遍是温柔神色。 他的手放在她头上，“等回王府了，随便你怎么庆祝。” “真的？” “本王骗过你？” “经常骗我。”秦偃月嘟囔着，她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走着走着，抽了抽鼻子，“东方璃，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差点酿成大错。”她睫毛闪着，自责。 东方璃反握住她的手，“二丫，你为什么总是道歉？母妃的事，不是你的错。” 非但不是她的错，她还是母妃的救命恩人。 “不。”秦偃月郑重地看着他，“我……” 她叹着气，“说出来或许你不信，爷爷曾经教过我有关蛊虫的治疗，我觉得那玩意不靠谱，是江湖骗子弄来忽悠人的，不曾上心。” 正因为她没上心过，才会陷入到被动中。 她太过依靠医疗器材，一旦离了器材，遇见难题就会陷入到困境。 “我跟爷爷生活的地方，医疗很发达，也有很多能起死回生的器材，我习惯了那些器材的应用，还做不到跟爷爷一样因地制宜。” 早先没觉得如此捉襟见肘。 在治疗云妃时，她明确感觉到了不足。 这个时代的药，比她想象中还要有用。 不管是药物还是毒物，有很多脱离了常识的存在，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爷爷给她留下那三粒药丸，大抵就是教她做人的。 “我得找个机会把那金色药丸从父皇那要过来，爷爷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也能做出来。” “与爷爷比起来，我的医术还差很远。”她看着东方璃一脸担忧的样子，轻笑，“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是感慨感慨，学无止境，我不能固步自封，接下来要好好学习了。” 东方璃看着她撅起小嘴的模样，心中微动，“二丫不必妄自菲薄。” “我没妄自菲薄，是说实话，我必须要不断充电才能赶上爷爷。”秦偃月说罢，皱紧眉头，“爷爷留下的药丸只有三粒吗？” 东方璃摇头。 他甚至不知道药丸的存在。 “那药丸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我想多做一些，留着备用。”秦偃月道。 那玩意比急救设备还好用——虽然听起来像瞎扯淡。 “这……”东方璃皱着眉头，“二丫，你若是想做那种药丸，切记秘密进行，一旦传扬出去，大抵会引起轰动。” 起死回生药和长生不老药一样，一旦出现，兴许会引发战争。 秦偃月愣了愣，轻笑，“其实我觉得不必多虑。” “爷爷留下的金色药丸应该只能在将死的时候服用。正如师兄说得那般，根基没了，只有死路一条。像云妃娘娘这样，是在本身还有希望活着的时候服用了才有效果。 也就是说，药丸起作用是有条件的。没有人闲着没事干把自己弄的只剩一口气来试药。如果只用来救命，应该不会有事，别担心了。” “还有，你说，我问父皇要银子是不是要少了？”顿了顿，她又无比纠结地问。 趁机多要一点就好了。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万万没想到，她想要的赏赐是银子。 想要银子的话，去库房里支取就是了，他不差这点钱。 “这些天我查看了一下账本，母亲留下的铺子被闵玉一家蚕食得差不多了，很多都是亏本运营的。那铺子处于繁华地带，不应该不赚钱，我想用一笔资金来重新装修，雇人，重新运营。”秦偃月道。 一来二去，需要一笔不小的银钱。 等明年年底盈余多的话，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尝试着开平价医馆。 开平价医馆是个相当繁琐的活。 说小了是开个医馆而已。 说大了就是商鞅变法，动了太多人的奶酪。 东方璃看着她认真盘算的样子，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咬，“不急。” 比起建医馆，生个小猴子更迫切些。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芒，“二丫，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我们的小猴子。春天要到了。” “啊？” “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是生小猴子的好时节。”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货，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调，说这种话题？ 她嗔道，“别胡说，进屋……”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感袭来。 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小心。”东方璃忙将她揽住，“怎么了？” “没事。”秦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是镇静丸的后遗症。” 镇静丸能够维持镇静，相应的，药效过去，人会感觉到非常疲惫。 她服用了那么多镇静丸进去，怕是要等个三五日才能恢复正常。 “我想睡会。”她道。 东方璃将她打横抱起，“我陪你。” “父皇不是说只让你在这里待两个时辰？”她趁势搂住他的脖子，“你把我放到床上就行，你去忙就行。” “父皇是说了这话，可他没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方璃眸子里映着阳光，“我陪你一起睡。” “别闹，这里不隔音，别尴尬。” “哦？”东方璃声音幽幽，“我已经许久没睡个好觉，想与你一起休息而已，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说，你在期待？” “……”秦偃月额角抽搐，“滚。”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要让她死 时过三五日，越发接近年关。 闻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传扬着闻京城中最近发生的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秦家那位又蠢又坏恶贯满盈的秦偃月从正妃被贬为侧妃。 此消息最为流传，以苏点晴为首的贵女们欣喜若狂。 正妃的位置空出来，她们就有希望嫁到七王府。 一时间，爱慕七王爷容颜的女子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梳妆打扮，定做衣裳。 第二件大事，是失宠多年的云妃娘娘摇身一变，从普通妃位登上贵妃之位。 妃位和贵妃之位不同，贵妃仅次于皇贵妃之下，地位显赫。 七王爷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后宫哗然，妃嫔们生生撕了好几个帕子才将醋意压下来。 朝堂之上，一些心思沉重的人思考着皇帝此举的意思，一时间，前往七王府的人也变多。 第三件大事，便是三王爷被贬到皇陵驻守陵墓。 三王爷本是太子之位的候选人之一，支持他的官员不计其数，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因庐阳王家的月露郡主嫁过去，更让不少人猜测着皇上是准备立太子了。 他突然被贬谪到皇陵，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就在此时，假银票案件也浮出水面，牵扯众多，官员们无暇顾及三王爷，纷纷自保。 局势纷乱，朝堂上的人也不敢过分站队。 看似平静的闻京城中，似在暗地里涌起了狂浪。 此时。 闻京城城郊。 衰杨掩映之下，红阁子里。 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正坐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女子正是秦雪月，三王妃。 三王爷被夺取了王爷称号，她自然也不再是三王妃。 三王府被封，她无法再居住在三王府，又无法回秦府，只能寄居在姨母闵珠这里。 “贱人，都是秦偃月那个贱人。”秦雪月手持着粗布做成的小人，如疯狂一般嘶吼着。 那小人上用鲜血写着“秦偃月”三个字，以及秦偃月的生辰八字。 “去死，去死，秦偃月，去死。” 她双目通红，发了狠一针一针往下扎，恨不能将小人戳烂了。 “雪儿。”闵珠端了一碗燕窝粥来，看着她状若疯狂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别糟蹋身体了，喝药吧。” “姨母。”秦雪月声音阴测测的，她抬起头，“秦偃月死了吗？” 闵珠坐在她身边来，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雪儿，这东西不是那么快见效的。” “可你不是说，只要秦偃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做好仪式，就可以让秦偃月生不如死吗？”秦雪月咬紧牙，“让她死，我要让她死。” 她说着，拿了极粗的大头针狠狠地朝着小人的头部刺去。 “她为什么还不死？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雪儿。”闵珠叹着气。 她起身点燃了一根蜡烛。 蜡烛下方，正是写了秦偃月姓名的布偶小人。 蜡烛火苗冉冉上升，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这也就表示，秦偃月尚无大碍。 “这事的确诡异。”闵珠道。 她擅长推演，对星象和玄学也颇有心得。 这种巫蛊之术也略懂一二。 按理说，有秦偃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举行仪式后，刺中这小人后，秦偃月会有反应。 可，香烛不灭，甚至，香烛火焰燃烧正旺，有风也能纹丝不动。 着实怪异。 “姨母，有没有更凶狠一些的法子？”秦雪月咬着牙，“我想让她死，这种法子太温和，我想让她在生不如死中死去。” “大概是秦偃月命太硬了。”闵珠皱着眉头。 “雪儿，你再与她碰面时，暗地里拿一些她的头发来，用她的贴身之物来做蛊，我就不信没用。” “头发，头发！”秦雪月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她死命撕扯着小人，生生将小人撕扯断裂。 这还不解恨，将小人里面的棉花全部撕扯出来，像是挫骨扬灰一般。 “去死。”秦雪月低吼着，重复着，“秦偃月，赶紧死啊。” 闵珠看着她头发散乱，状若疯子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头发捋顺，“雪儿，何必呢？” “我夜观星象，发现秦偃月星光璀璨，以你现在的能力是打不倒她的。你莫要心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我想让她死。”秦雪月歇斯底里。 她眸子里的恶毒光芒似要将人吞噬，“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秦雪月提起秦偃月的名字就无法控制情绪，她将放在一旁的小人也抓过来，不顾上头的针，用尽了力气撕扯着。 直到将人偶撕扯成碎片才抛在半空里。 碎片落了一地，昏暗房间里因这些白色的棉絮和碎布，看起来有些阴森。 “姨母，是她，都是她。”秦雪月厉声指责，“秦偃月一定早知道东方珞是那种德行，才会将计就计让我嫁给他。她是在报复我，她假装将东方珞让给我，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她都是装的，她好狠毒啊。” “我变成这样，全部是秦偃月害的。如果不是她，我才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姨母，我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 闵珠看着疯狂的秦雪月，暗暗摇头。 这姑娘跟她娘一样，很蠢，又喜欢自作聪明。 秦雪月准备嫁给东方珞之前，她特意卜算了一卦。 下下签，大凶，东方珞不是良人。 她是看着秦雪月长大的，视为己出。 她也本着姐妹一场的情分劝阻过闵玉。 但，闵玉充耳不闻，还对秦雪月能嫁给炙手可热的三王爷，飞上枝头成凤凰一事沾沾自喜。 有这等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 “雪儿，身体要紧。”闵珠将药碗端来，“秦偃月已经被贬为侧妃了，她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养好身体才能痛痛快快地报复回去。” “乖，喝药。” 秦雪月听得心中一动，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 喝光药之后，她重重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姨母，秦偃月不死，我誓不为人。” “好。”闵珠见她将药全部喝完，眼睛闪了闪，“你累了，睡一觉吧。” “我累了。”秦雪月果真慢慢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已经昏睡在那里。 闵珠抄手站起来，盯着药碗，声音幽幽，“她已经睡死了，你出来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 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珠儿，可曾想我了？”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珠帘拍打声，有人掀开帘子。 下一刻，一个桃花眼男子施施然走进来。 “六皇子，您来了。”闵珠闻到熟悉的味道，转过身，眉眼间全是惊喜。 “今天不见珠儿，珠儿越发貌美了。” “珠儿已经人老珠黄。”闵珠摸着脸上的皱纹，深深地叹气，“怎么着也比不上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 “珠儿别妄自菲薄。在我心里，珠儿永远是最美的。”六皇子拉起闵珠的手，从幽暗的房间里来到一间明亮的房间里。 …… 半盏茶时间后。 六皇子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愧是珠儿泡的茶，味道极好。”他装模作样品了品茶，“珠儿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六皇子不嫌弃就好。”闵珠说。 六皇子细细品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开口，“现在情况如何了。” 闵珠的手微微一顿。 她整理了头发，恢复往日的端庄，“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七王妃将三王爷太监之后，七王爷着急抓到三王爷的把柄，将假银票案件悉数算在了老三头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我们也得以全身而退。” “可惜，牺牲了盗王。” “珠儿不必惋惜。”六皇子冷声道，“盗王和平妃本就是牵制老三的一枚棋子，老三垮了，棋子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倒是可惜了平妃，父皇极为宠她，若是能为我们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闵珠瞧着茶壶里的水见空，走到桌边沏茶。 她用舀子小瓮里的茶水浮沫撇去，嘴角轻抿，“平妃必须死。” 六皇子微微挑眉，“哦？” “是我让范先生在平妃娘娘的衣裳里绣了东方珞和平妃的名字。”闵珠道，“她若不死，我们都不好过。” “此话怎讲？”六皇子坐到她对面来。 “平妃爱上了皇上。”闵珠舀了一杯茶给他，“六皇子觉得，平妃爱上皇上之后，还会乖乖为我们卖命？她死了，一切罪责都落在了三王爷身上，与我们没有半丝关系。” 这才是最干净的全身而退。 “平妃竟喜欢上了父皇？”六皇子问道，“何以知晓？” 这的确是他没想过的。 “来自女人的直觉。”闵珠道，“六皇子，我们已经成功从假银票案件中抽身，接下来，我们还是蛰伏一段时间比较好。七王爷心思沉，保不准他还有后招，小心为妙。” 六皇子点点头。 老七的手段，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辣。 “听珠儿的。”他道。 闵珠对六皇子的反应很满意。 他跟旁人不同。 跟旁人提些良药苦口的意见，那些人只会不耐烦地反驳她。 唯独六皇子，每次都认真考虑，认真执行。 就算不执行，也会讲明原因。 这是她一心一意辅佐六皇子的原因。 “珠儿，老三被贬到皇陵，算是保住一命，但，我觉得此事还是有些夜长梦多。”六皇子说。 这些年来，在闵珠的辅佐下，他利用老三做下了不少事。 老三是他的专属背锅的。 出了事，自然也是老三担着。 虽然老三蠢，对此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 但，这不代表着所有人都看不清这局中局。 一旦老三回过味来，或者父皇再重新调查，隐藏在这一切之后的他，说不定也会暴露出来。 “老三得死。”六皇子声音阴狠。 闵珠喝茶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将茶杯放下来，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屋内。 “六皇子别急，耐心等待一段时日，还有一段好戏。” “哦？”六皇子的桃花眼里闪着光，“珠儿的意思是……” 闵珠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困”字。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个卦象，卦象显示了这个字。”她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会将所有的变卦互卦中的生路全部堵死，木被囚在屋子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卦象，指的是七王爷，若七王爷出事与三王爷相关，三王爷报复得顺理成章……”闵珠没有再说下去。 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这也是她留下秦雪月的原因之一。 六皇子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 他相信闵珠的本事。 闵珠卜算的事，极少有差错。 此事把握很大。 “这事就交给珠儿了。”六皇子说。 “还有一件事。珠儿你可曾推演过老七夫妇的运势？老七可有太子之相？” “为何这么说？”闵珠蹙眉。 “秦偃月呼唤了紫御卫。”六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恨不能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紫御卫是父皇专属的暗卫。 只要对紫御卫发号施令，等同于父皇的命令。 秦偃月一个外人，一个闻京城中人人皆知的蠢货，竟有这种待遇！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被紫御卫保护。被冷落多年的云妃一跃成了贵妃，这重重信号，无一不昭示着老七的发迹。” 闵珠摇头，“暂时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六皇子应该知道的，我的推演顶多能推演半年之内的事，时间越长，准确率越低。现在能够确定的是，七王爷在半年之内没有太子之相，半年后就说不准了。” 六皇子的桃花眼里满是妒意。 老七本是个不受宠的，就因为娶了秦偃月，步步青云。 “六皇子不必担心。”闵珠道，“我虽推演不到半年之后的事，可，若是在这半年之内七王爷不在了……” 她说着，脸色一变。 喉咙里，泛出一股极痒的感觉。 她控制不住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咳嗽感，忙用手捂住嘴。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说完，她跑到旁边的屋子里，用力咳嗽起来。 咳嗽声越来越大，就算用手绢捂着，强忍着，也无法控制住。 一股腥甜的感觉涌上。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湿透了手绢，喷在了地上。 陈旧的血迹与崭新的血迹辉映，斑驳惊心。 闵珠弯着腰，用力压着肺部，一边咳嗽一边吐血，身体也因剧烈咳嗽而摇晃不停，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数三声 闵珠生怕咳嗽声会惊扰了六皇子，尽量将声音压下来。 她双手哆嗦着将袖子里的药丸拿出来。 药丸滚落在地，她匍匐着，用瘦骨嶙峋的手前去抓，在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中，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药丸抓住。 药丸勉强克制住了咳嗽感。 等消停下来之后，她身上的衣裳几乎全湿透了。 闵珠勉强站起来，回里屋换了套新衣裳。 漱口，梳头，重新打扮一番，仰天深呼吸一口， 她感觉到咳嗽有所减轻，又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药一饮而尽，这才回到屋子里。 “珠儿的身体如何？”六皇子见她回来，一脸担忧地问。 “我没事的。”闵珠笑着。 “珠儿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六皇子将她拽到怀里来，叹息道，“你也越来越消瘦，这模样，真让人心疼。可有我能做的，珠儿尽管吩咐。” “谢六皇子挂牵。”闵珠摸了摸嘴角，“任何推演都是窥破天机的，预知未来需要付出代价。这是反噬，是药物所不能治的。我都已经习惯了，六皇子切勿挂牵。” 六皇子深呼吸一口。 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凑到身边来，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声音沉沉，“我心疼珠儿，恨不能替珠儿受了。” 闵珠被他一靠近就浑身发软。 很快，又瘫在他怀里。 “我得了一些上好的药材，赶明儿给你送来。”六皇子摸着她身上，“珠儿太瘦了，我再让人送一些补品来，一定好生补补。” 闵珠靠在六皇子怀里，喃喃，“六皇子能想着珠儿，珠儿已是感动不已，不敢奢求太多。” 六皇子看着她娇羞听话的模样，心中又一动。 “珠儿哪里的话，你可是我最爱的女人。”他想进一步时，闵珠却抓住他的手。 “六皇子，今天不行了，我不太舒服。”闵珠弱弱地说，“上午时分，我推演了一些事，大抵是反噬作用太过，我……” 话还没说完，那股可怕的咳嗽感又涌上来。 她脸色一变。 那药，越来越不管用了。 这才吃了不足一炷香时间，竟又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她捂住嘴，用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 六皇子看着她脸色惨白蜡黄的模样，也没了兴致。 闵珠就像一朵花失去了颜色的残花，只是个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而已。 他看着她掩不住的狼狈模样，有些嫌弃，顺手将她推开来。 闵珠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纵使她倾尽所有不在他跟前咳嗽。 可，病症是控制不住的。 她这破败不堪的身体，终究还是惹他厌烦了吧。 “珠儿，喝口茶压一下。”六皇子起身倒了一杯茶。 “你这咳嗽太顽固，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又没有好办法，哎。”他将茶杯递给她，“我让人送来了枇杷膏和秋梨膏，你要多服用。” 闵珠微微一愣。 她以为六皇子是嫌弃了她，谁知…… 他推开她，只是为了给她倒茶？ 六皇子能做到如此，她又有何求？ 她心下感动，端过来将茶一饮而尽。 “谢谢六皇子。”闵珠声音有些哽咽。 “傻瓜，谢什么。”六皇子眼中闪过宠溺，那温柔像碗底的茶叶，无比浓郁，“你要早点好起来才行。” “我以为六皇子嫌弃了我这久病的身体。”闵珠的手抓住茶杯，泪眼婆娑，“我已经是这般姿态，能得到六皇子如此关爱怜悯，我……” “别多想，我怎么会嫌弃你？”六皇子又将她揽到怀里来，“珠儿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女子。你好生休养，我会让人送药来。” 闵珠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模样，重重地点点头。 六皇子将她抱到床上，温声细语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好些事，这才起身告辞。 闵珠看着他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以她久病消瘦的模样，没有从前的半分风华。 她何德何能，承蒙六皇子不嫌不弃？ 此份深情，她必拼了性命也要报答。 她，拼了命也要将他送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闵珠挣扎着坐起来，走到最里面的昏暗屋子里，刀子划过手指，鲜血落在屋内的奇怪图案上，染红了蓍草。 她抓住带血的蓍草，随手散开，准备占卜。 “贱货。”尚未来得及卜筮，小屋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闯进来，一脚踹在闵珠的后背上。 闵珠抵不住这可怕力道，人跌在地上。 头碰触到地上的鲜血后，沾染了一脸。 鲜血顺着额间流下，触目惊心又无比狼狈。 “贱货，我看到了六皇子的马车停在外头，说，你是不是又勾引六皇子了？你一时都不能没有男人？”男人一脚一脚踢向她，恨不得将她踹死。 “呵，一个天生不举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闵珠毫不在意，她随意擦着脸上血迹。 凌云君被戳到了痛处。 他下脚更狠。 闵珠在他跟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他打骂。 凌云君脚踹还不过瘾，手脚并用，悉数往闵珠身上招呼。 闵珠用力咬着嘴唇，在这暴力之下，愣是一声没吭。 “贱货，让你贱。”凌云君对她的无动于衷很不满。 他踢累了，动手撕扯闵珠的衣服。 “我要将你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多贱。” 那张斯文脸上全是阴毒，“你不是想要男人吗？好，我让这闻京城的乞丐都来，你这种贱货只配得上乞丐。” 他将闵珠的衣服撕扯得七七八八，拽着她的头发，拖着往外走。 “你敢这么做，我就让全天下人知道，你天生不举。”闵珠眼底泛红，那张惨兮兮的脸上因被打而泛出青紫色。 “你说什么？”凌云君面色狰狞，“贱人！” 闵珠浑身疼痛，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伪君子，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听不见？呵，我不介意让你听得更清楚些，凌云君，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你敢！” “我不敢？真是笑话，伪君子，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不放开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比我凄惨百倍。” “一” “二” 闵珠咬着牙根，说出最后一声，“三……” 第四百八十四章 老七夫妇必须要除掉 “三”字还没说出口，凌云君狠狠地将她甩开。 他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闵珠脸上，“贱货，你敢威胁我！” “威胁？我只是命令你。凌云君，我，闵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闵珠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出了血。 她用袖子擦着嘴角，冷笑。 衣衫被撕扯坏，她随意裹住身体。 “凌云君，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嫁你？”闵珠站起来之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凌云君跟前。 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那张脸因为常年生命而变得蜡黄。 加上那森森的表情，如鬼一般，令人心生惧感。 “你别过来。”外强中干的凌云君拿了花瓶，“你敢过来，我就砸死你。” “呵，我无法测算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测算你的命运。”她置若罔闻，句句诛心，“我测算到你的八字能够克住上天对我的反噬。” 嫁给凌云君之前，她就推算出，凌云君不是良人。 他命中无子，道貌岸然。 选择嫁给他，是因为他八字特殊，能够抵御她窥破天机引来的反噬。 仅此而已。 “说到底，你不过是我抵御反噬的一条狗。你活着，我让你平平安安，享受荣华富贵。你想死，我也能让你死得后悔托生成了人。” 凌云君阴鸷的眸子里阴晴不定。 他抬起手，想将花瓶砸过去。 “你还敢打我？”闵珠直面着他，面色冰冷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偶做成的小人。 她将布偶双臂双腿弯曲。 花瓶跌落，啪啦一声碎裂。 凌云君双手以诡异的姿势往后拧去。 骨头被拧断，他疼得脸色惨白。 与此同时，双腿不受控制地跪下来。 他大惊，“贱货，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更听话一点而已。”闵珠拿着人偶，阴气森森地将大头针刺中人偶。 “以后，你要是敢再打我一下，我就戳你百下。你再对我施暴，我就切断你的腿，打断你的手，我倒要看看是你撑得住，还是我撑得住。” 随着闵珠的动作，凌云君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闵珠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将布偶扔到一旁。 没有什么比这种方法对付伪君子更好。 她冷眼看着，又一股可怕的咳嗽感传来。 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 尖叫声，咒骂声，咳嗽声响彻到云霄。 屋子里，如纸地狱。 此时，红阁子之外。 六皇子将这些声音悉数听到耳中。 不同于在闵珠跟前的温柔，他的脸上一片漠然，比湖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主子，您不去劝劝吗？”伺候在六皇子身边的心腹看着红阁子的方向，“闵夫人没有功夫，被凌云君施暴，怕是有危险。” “劝？为什么要劝？”六皇子嘴角轻抿。 闵珠夫妻打架，他有什么好劝的？ “可，闵夫人不是您的女人吗？”心腹不解。 “她的确是我的女人。”六皇子倒背着手往前走。 “如果闵夫人是您的女人，她被凌云君打，咱们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六皇子深深地看了心腹一眼。 闵珠是他的女人，这仅限于他与闵珠在一起时。 只要他在她跟前，他会对她百般呵护，当成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但，离开这红阁子之后，闵珠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属下懂了，主子只是玩玩。”心腹点着头，“闵夫人年纪大，长得不好看，的确配不上主子您。” “不。”六皇子眯起眼睛，“本王不是玩玩。” 与闵珠在一起时，他切切实实将她当成珍宝。 不仅仅是闵珠，所有人女人都是如此。 只要在他跟前，他会将每一个女人都当成最爱的那个，他会用尽他所有温柔对待她们。 但，离开她们，哪怕只有十米远，那些女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心腹还是不解。 六皇子拍了拍心腹的头，“不懂就算了。” “范先生怎么样了？”他上了马车之后，才想起投奔过来的老三麾下幕僚。 “目前没什么可疑之处。”心腹道。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他的手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姿势。 “不。”六皇子眯着眼睛，“范先生能在老三被处置之前察觉到不对，还能寻到我们这里，说明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范先生自知身份特殊，不会冒险做背叛他的事。 他初来乍到，定会做出点成绩来。 相比起来，他更靠得住。 “让范先生来见我。”六皇子道，“我要提拔他。” 将老三的幕僚提拔成他的左膀右臂，兴许，有更大的用处。 那双桃花眼里闪过冷光。 凌厉感一闪而逝，随即，眼睛里又恢复了轻挑。 “别回王府，去苏府。”他吩咐道。 车夫掉头，甩起鞭子。 马蹄哒哒，向着苏府前进。 “王爷是要去找苏小姐吗？”心腹有些为难，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来，“大夫说这味药不能常吃，王爷不能再亏空下去。” 一向善于隐藏表情的六皇子听到这话，脸色变黑，也变得僵硬无比。 他自诩文韬武略，阴谋阳谋，天下无双。 唯独，在男女之事上，难以启齿。 年少时不知节制，导致现在力不从心。 这些年，为了这事不知吃了多少药，用了多少偏方，都不管用。 就算服药，顶多能持续半盏茶时间。 “主子，今天你已经服用了三粒，不能再继续了。”心腹道。 “闭嘴。”六皇子脸色发黑，“再敢乱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斜靠在靠背上，手指挑着纱窗往外看。 沉默了许久，他才沉沉地说，“对付苏点晴，不必用这些手段。” 苏家本就是他的势力。 苏点晴现在一心想嫁的，是老七。 想到老七两口子最近的表现，他心口发堵。 失去了老三这挡箭牌，纵然此次事件全身而退，也保不住会被心思缜密的老七连，根拔起。 他有种预感，老七会成为他成大事路上的绊脚石。 以天灵道人弟子自称的秦偃月，也不能留。 “吩咐下去，全力协助闵珠，她想要的东西尽量满足。”六皇子将纱窗放下来。 老七夫妇，必须尽快除掉。 不惜任何代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大隐隐于宫 时间过得飞快。 秦偃月已在云妃娘娘的溪云宫待了五天。 一大把镇静丸的副作用还是挺大的。 她整天蔫蔫的，吃了睡，睡了吃，着实好好体验了一把被当猪养的日子。 到第五天，她的精神头才好了一些。 东方璃每每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别的什么病，很是担忧。 因皇帝规定他每天只能在这里待两个时辰，多一刻都不行。 他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 多半时间是下了早朝就匆匆忙忙赶过来，陪着她再睡一会，一起用过午饭，等时间到了，再跑去陆觐家，用美酒勾着陆觐来给她做检查。 陆觐本不乐意常常往宫里跑。 终究放不下小师妹，也对云妃娘娘的身体担忧，每天会过来一趟。 溪云宫只有茶姑一个人，除了伺候她们两个，还要洗衣做饭喂养后院的羊等等，特别忙，没办法常常守在门边。 陆觐敲了好几次门，没人给开门。 老人家不高兴，吹胡子瞪眼的，干脆将门给拆了。 给拆了…… 对于溪云宫的这扇门，皇帝早就看不顺眼了。 明明只是一扇木门，竟敢嚣张到挡他的道！ 他每每被关在外头吃闭门羹，不知生了多少闷气。 偏偏他害怕云妃生气，不能拆，也不能踹。 亚父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 皇帝暗暗叫好，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妃也无暇顾及。 这样一来，溪云宫里倒是畅行无阻了。 镇静丸的副作用效果才算全部消退是在第六天。 蔫了好些天的秦偃月，终于满血复活。 清闲了这么多天，像是有用不完的劲，一刻都在屋子里待不住。 此时已过午时，东方璃早被李威灵喊走。 她在屋子里躺不住，跑到云妃娘娘的房间里把脉换药，与她说了一会话。 云妃手术后体虚得很，精神不足，强撑着跟她聊了一会，昏昏沉沉睡去。 秦偃月也不好打扰，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休息了太多天，坐不住，躺不住，百无聊赖，索性换了套方便的衣裳，跑去后院帮茶姑干活去。 溪云宫的后院很大，还有许多年久失修的房屋。 空地里种了许多菜。 此时是冬天，菜地里全是腐烂的果实或者被霜打过的残株，被残雪覆盖着。 过了菜地，有一块小小的树林，树林里种了些桃树，梨树，苹果树。 废弃的房屋里，堆积着许多干草，干草下方还埋着不少地瓜，白菜之类的蔬菜。 想来是自种自吃的。 往里头走去，有两间屋子。 大屋子里有十来只羊，羊群咩咩叫着，很热闹。 小屋子在里头，茶姑正蹲在里头，不知道在干啥。 看到这景象，秦偃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院子，有蔬菜，还养了这么多羊…… 若不是能看到不远处的巍峨宫殿，她还以为是在农家小院里。 在这红墙琉璃瓦的高墙大院里，自给自足的溪云宫也算是奇景。 果然，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宫。 “七王妃你来得正是时候，来帮个忙。”茶姑忙得满头大汗，“这只羊要生了，快，将那边的柴禾搬过来。” 秦偃月忙将杂草抱过去。 “不是这些，是那些树枝。”茶姑说，“要用那些比较粗的树枝子，干草不行，快点。” 秦偃月将树枝子拖过来。 “茶姑，这树枝子太硬，小羊刚生下来软软的，不会搁坏吗？”她很不解。 茶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谁告诉你要把小羊放到这树枝子上的？这树枝子是点燃的，也就是俗称的烤羊。” “烤羊？”秦偃月跟着云妃吃了这么多天清汤寡水的饭菜。 听到这两个字，条件反射一般地咽了咽口水。 “小羊刚生下来就被做成烤羊肉，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她喃喃道。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孜然粉。 羊肉串没有孜然粉和辣椒面，总觉得少点什么。 茶姑白了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烤羊是将生下来的小羊烤干了。” “啊？” “小羊生下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湿的，就像包着一包水，夏天还好些。赶上冬天，小羊生下来没人帮忙烤干毛发，会结冰冻死的。”茶姑说，“别愣着了，快将树枝点了。” 秦偃月吹了吹火折子。 树枝被点燃后，很快形成了火堆。 大羊咩咩尖叫了好几声，似乎是在用力。 茶姑见小羊已经露头，三下五除二帮助大羊将小羊拽出来。 小羊咩咩了几声，全身湿透，软软地站不起来。 “咩。”小羊眼珠滴流滴流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茶姑将小羊放在火边，在旺盛的火苗下，小羊的毛发逐渐被烤干。 那只小可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跌下去。 来回几次之后，已经能到处乱跑了。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惊奇。 她从小跟着爷爷进实验室，爷爷对她管教很严，她根本没有走进乡下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小动物的经历。 接触最多的就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她看着小羊从生下来到会走路只用了十来分钟，眉梢高高挑起。 这，有点好玩！ “七王妃，这只小羊还没烤干，交给你了。大羊又要生。”茶姑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 “好嘞。”秦偃月很有兴趣。 她抓住小羊，让它乖乖待在火边，顺便将树枝往上堆放。 小羊回头舔了她一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一副乖巧的样子。 秦偃月放松警惕，刚把小羊放开，小羊蹭地窜了出去。 她一脸黑线地将它拽回来。 小羊又故技重施。 “原来羊这么聪明。”小羊从她手中逃了几次之后，终于，被她牢牢抱在怀里，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茶姑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又气又笑，“不是羊聪明，是你太笨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只小羊性子活泼倒是真。嗨，你们这些贵族小姐们自然是没见过这等场面的，跟我接生小羊也为难你了。” “我的确是第一次看到大羊生小羊。”秦偃月道，“跟人生孩子完全不一样。” 茶姑嗔了她一眼，“又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秦偃月但笑不语。 她虽了解动物的分娩。 可，纸上谈兵和身临其境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四百八十六章 摔她的羊，打她的人？ 说话间，第一只小羊的毛发已经烤干，精神抖擞地跑去羊妈妈那里找奶喝。 茶姑将第二只小羊抱出来后，也跟刚才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边烤着。 刚烤了有十来分钟时间，羊妈妈又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还有一只！” 茶姑惊奇，“这头羊竟怀了三只。这可是大喜事，七王妃，柴火不够了，再去抱一点来。” 秦偃月应着，忙起身去抱柴。 最开始的那头小羊见她离开，在羊妈妈和她之间转悠两圈，撒着蹄子追着她去了。 它四下瞧着，眼睛里满是新奇。 跑到外面之后，也顾不得秦偃月，撒着蹄子往院子里跑。 “不好，小羊跑出去了。”茶姑焦头烂额。 她很纳闷。 按理说小羊刚生下来，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只会在羊妈妈身边打转。 这么到处乱跑的，还是第一次见。 小羊撒欢一样在菜园子里跳了几下，很快就玩腻了，像在探索寻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跑，直跑到前院里。 “七王妃，老大跑了，你得去追回来。”茶姑一脸无奈，“这么调皮的小羊，我还是头次见。” 秦偃月也哭笑不得。 她给孕妇接生过很多次，早已经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慌的本事。 却被这活泼小羊折磨得手忙脚乱。 她将柴禾放下来，去追逐小羊时。 蓦然，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从前头的院子里传来。 秦偃月以为小羊闯进屋子惊扰了云妃，忙追过去。 前院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被撒欢乱窜的小羊吓得花容失色。 小羊似乎很喜欢亲近人。 它蹦蹦跳跳向往那女人身上蹭。 “滚开，这是什么东西？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花容失色的女子声音尖锐。 身边的宫女牢牢地将女子护在身边，小羊靠近后，用力踢了小羊两脚。 小羊疼得叫了两声，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在讨好。 它咩咩叫着，又试探着上前来。 “别靠近，脏死了。”女子倒退了两步，用手绢捂住鼻子，“快，快，将这腌臜东西摔死。啊啊啊，这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宫女得令，抓住小羊四条腿，高高举起，要往地上摔。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小羊才生下来不足半个小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死的。 小羊被悬空后，吓得咩咩直叫，叫声凄厉。 “别摔。”秦偃月吓了一跳，忙往前跑。 但，已经晚了，宫女已经将小羊摔了下来。 秦偃月心里着急。 她加快速度，直接跳过去，险险将小羊接住。 膝盖被磕破，衣裳也破了不少，灰尘染遍了脸颊，狼狈不堪，她却丝毫不觉，忙站起来检查小羊的身体。 小羊没大碍，就是很委屈，贴在她怀里咩咩直叫。 那声音，像是在哭一般。 “别哭了。”秦偃月安抚着它，“你才刚出生，怎么能到处乱跑？好了，我带你回去。”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往后院走。 “站住。”宫女呵了一声，“惊扰了荣妃娘娘，你就这么走了？” “荣妃？”秦偃月没印象，也懒得寒暄，继续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宫女被她的反应激怒。 一个脏兮兮的下等宫女，竟敢无视荣妃娘娘！ “还不跪下行礼，云妃娘娘就是这么教的规矩？” “我态度怎么了？”秦偃月对这咄咄逼人的宫女有些厌烦，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你们随便跑到人家家里来，还要将主人家的羊摔死，你们还有理了？” “区区一个烧火丫头，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宫女气得鼻子都歪了，冷嘲热讽道，“哟呵，云妃娘娘一跃成贵妃，连最下等的丫头也神奇起来了。” 此时的秦偃月满身狼狈，近距离给小羊烤火，身上沾染了不少杂草和树叶。 先前她从没干过这种活，笨手笨脚的，手上脸上还留下些碳灰。 衣裳也是方便干活穿的衣裳，未着首饰，又因为接小羊而沾染了一身的土，全身脏兮兮的，怎么看都像个普通丫鬟。 宫女一脸不屑，眼中满是厌恶，言语间也充满了优越感。 “门在那边，右拐不送。”秦偃月懒得理会，抚摸着惊魂甫定的小羊，“我们这里不欢迎没礼貌的人。” “你！”宫女要被气炸了。 区区一个下等宫女，敢踩到荣妃娘娘头上。 她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荣妃娘娘，您看……”宫女咬着牙，“这个宫女，着实太嚣张了。” 荣妃对突然晋升成贵妃的云妃颇有怨气。 她此次来，也是存了找茬的心思。 云妃变成云贵妃，身份不同一般，茶姑这等贴身伺候的姑姑她是不敢动。 拿这脏兮兮的烧火丫头出出气，只要不太过分，云妃也没办法计较。 荣妃对宫女使了个眼色，“掌嘴。” 那宫女会意，挽着袖子走到秦偃月身边来，抬起手。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宫女，是想打她？ 就因为小羊冲撞了荣妃，她不愿意理会她们主仆，这宫女就要打人？ 眼看着那巴掌要落下来，秦偃月一手抱着小羊，另一只手抓住那宫女的手。 “你想干什么？”她呵斥道。 摔主人家的羊，还要打主人家的儿媳妇？ 谁给她们的胆子！ 宫女没想到秦偃月会反抗，脸上充满了阴狠之色，“云妃宫里的丫头可真是没规矩，冲撞了荣妃娘娘不说，还对荣妃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还是空闲着的。 而此时，秦偃月两只手都用上了。 “如此蛮横无理，理应好好教训。”宫女发了狠，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向着秦偃月扇过来。 秦偃月面色冰冷。 黑鸦的绝顶高手都打不到她，何况这宫女？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宫女的巴掌往下落。 “咩。”被救下的小羊突然冲着那宫女呲牙，它挣脱开秦偃月，用力向着宫女冲撞过去。 宫女本没将小羊当回事。 没想到的是，小羊力道很大，被这么一撞，竟生生后退了两步。 秦偃月趁势放开她的手。 惯性之下，那宫女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宫女勉强站直，怒不可遏，“你敢还手？” 啪！ 宫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第四百八十七章 被恶犬咬了怎么办？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震得宫女两眼冒金星。 “你敢打我？”宫女盯着秦偃月，“区区一个烧火丫头，敢打我？” “你可知道我是谁……” 啪！啪！啪！ 没等她说完，脸上接二连三的巴掌落下来。 一巴掌比一巴掌力道大。 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偃月已经打完了。 宫女被打成了猪头，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秦偃月，“你，你仗着云妃娘娘的名号如此无礼，你敢在宫里打人，你可知罪？” “什么罪？我不觉得我有罪，反倒是你。”秦偃月冷笑着往前走，“做人要低调，也不要以貌取人。” 小羊示威一般冲着宫女叫了两声，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秦偃月没吃亏，也懒得理会她们，带小羊去后院找羊妈妈。 “荣妃娘娘。”宫女捂着肿起来的脸，“她，她实在太嚣张了！云妃这才成为贵妃几天，她身边的丫鬟都拽上天了。” 荣妃心底恨恨。 云妃在这角落里待了十来年，几乎不出门。 就连过年祭拜，太后大寿这种日子都不出席。 就算顶着个妃位，也早已经被众人遗忘。 谁曾想过，被冷落了这么多年的云妃，一跃成为贵妃。 贵妃和普通妃位，差了一条鸿沟！ 有些人一辈子跃不过去。 偏偏云妃跃过了这条鸿沟，成为炙手可热的贵妃娘娘！ 凭什么？！ 她本就愤愤不平，想过来打探打探，才一进门就被羊撞击，贴身宫女还被一个烧火丫头给打了！ 这一连串的耻辱让她更加不平。 “你给我站住。”荣妃道，“你打了本宫的人，想一走了之？” “你这个人真奇怪。”秦偃月很纳闷，“你们来这溪云宫找茬，怎么还成了我有罪？是你的人想打我，我才反击的，你到底是眼瞎还是耳聋？” 师兄将溪云宫的门拆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院子里跑，真晦气。 “你！”荣妃手指指着秦偃月。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一向养尊处优，还是第一次被人怒怼。 怒怼她的人，还是个满身脏污的烧火丫头！ “岂有此理。”荣妃很生气。 这些天以来的抑郁不平连同憋了许久的火气被点燃，她脸色阴沉得厉害。 “来人。”她带了四个宫女。 两个年纪轻一些的，两个年纪大一些的。 四个人都是体型高大的类型。 “将她抓住。”荣妃恨不能将袖口戳烂，牙根紧咬，“如此不知规矩，本宫定要替云妃娘娘好好教训教训。” 宫女们悉数围上来。 秦偃月脸色很不好。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荣妃就是找茬来了。 荣妃主仆看她脏兮兮的，以为她是溪云宫的烧火丫头。 这是要拿她立规矩示威呢。 “呵。”秦偃月冷冷地扫视了前后左右靠过来的四个人，“荣妃，你叫荣妃是吧？我劝你一句，趁早收手。” “收手？”荣妃冷笑。 她受了惊吓是真，贴身宫女被这烧火丫头打了也是真。 就算皇上或者云妃问起来，她也站理。 何况，教训个丫头而已，云妃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会声张。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动手！” 秦偃月垂下眸子。 宫里不比王府，这里的嫔妃，每一个都是有来头的。 茶姑也曾警告过，宫里的事能忍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 她这暴脾气可忍不住这种无缘无故的找茬。 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荣妃。”秦偃月抬脸，眉眼弯弯，“你可听过一句话？” “大胆，荣妃也是你喊的？你应该喊荣妃娘娘。”宫女呵斥道。 “哦。”秦偃月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姓荣名妃呢。刚才还想着，你这名字跟后宫真配，都省下封号了。” 荣妃气得脸色铁青。 不等她回答，秦偃月接着说，“人有坏人，犬也有恶犬，被恶犬追咬，我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自然不会咬回去。” “但是，我可以打回去！” 狗咬她一口，她才不会咬回去，她有的是办法打回去。 荣妃也好，要施暴的宫女们也罢。 荣妃要气炸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烧火丫头，不仅质疑她的妃子名号，还骂她是恶犬？ 岂有此理！ “打。”荣妃下了命令，“这等刁奴，不好好教训一番，本宫咽不下这口气。不能让这刁奴坏了皇宫的规矩，给我狠狠地打。” 四个宫女领命，向着秦偃月前后左右夹击。 “咩。”秦偃月怀里的小羊充满了警惕，它像是在示威一般，冲着凶神恶煞的宫女们叫唤着。 “乖。”秦偃月拍了拍小羊的头，“你先回去找妈妈，我暂时不能抱你。” 她将小羊放下来。 小羊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她身边，警告着四周的人。 它太小，没有威力，奶凶奶凶的。 秦偃月冷着脸，轻甩袖子，等着那些宫女们袭击过来。 宫女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 有的抓住秦偃月的手腕，有的抓住她的头发，还有的抓住了她的衣衫。 她们用力撕扯着。 秦偃月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她们扯拽。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你们在干什么？”茶姑见秦偃月久不回来，前院还有嘈杂声，忙跑过来看看。 看到前院的一幕，她着实吓了一跳。 七王妃站在中央，身边几个宫女撕扯着她。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茶姑。”荣妃对茶姑还算客气，“你们溪云宫的烧火丫头太过分了，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本宫的丫头。这刁奴仗着云妃的威风做出这等事，本宫就让人小小教训她一下。” 茶姑一脸漆黑。 她冷冷地看着荣妃，“荣妃娘娘莫非不知，溪云宫里只有我与云妃娘娘两人，哪里来的烧火丫头？” 荣妃脸色一僵。 被茶姑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了，溪云宫的确只有云妃和茶姑。 云妃十来年不与外界沟通，谁能记得这种事。 何况，云妃已经变成云贵妃，多个丫头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还不放开，快住手。”茶姑穿过人群，将一脸狼狈的秦偃月拽起来，“七王妃，您没事吧？” 荣妃听到七王妃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由黑变白。 这个看起来比烧火丫头还要脏的人，是颇负盛名的七王妃？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给她们下了诅咒 四个宫女围攻过来的时候，秦偃月没有反击。 任凭她们撕扯着。 宫女们见她不反抗，变本加厉。 有的撕扯头发，有的拽着她的衣袖，甚至还有的趁机打她几下。 茶姑将她拽出来之后，头发散乱，本就脏兮兮的衣衫被撕扯坏了不少，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的老天爷。”茶姑看到秦偃月的模样后，吓了一跳，“怎么会变成这样？” 七王妃才追着小羊来前院，前后不过盏茶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光景？ “七王妃，你有没有受伤？我去喊太医。”茶姑急切地问。 “茶姑，不用喊太医。”秦偃月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就是大夫，放心吧，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这太过分了！”茶姑愤愤不平。 从秦偃月将云妃娘娘阎王殿拉回来之后，茶姑将她也当成了溪云宫的主子，看到她被人欺负成这样，又气又心疼。 “没事。”秦偃月拍了拍身上。 “这哪能叫没事？让七王或者陆觐老祖宗看到了，他们不把我生吃了？”茶姑忙进屋将衣裳拿来。 “你也是的，当初怼我的时候挺英勇的，怎么到关键时候不中用了。”茶姑瞥了荣妃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 荣妃的脸色相当难看。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病危时，所有人都被召唤去了凤毓宫，她也在场。 只不过，她只能等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皇上在场，她不能随意抬头打探四方，只瞧见了秦偃月的影子。 纵使离得远，她也知道，秦偃月连续两次将太后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还以雷霆手段惩罚了长希公主。 除此之外，有关七王妃的小道消息数不胜数。 多数都是负面的。 比如七王妃嚣张跋扈，在太仪宫门前狂扇淑妃耳光。 比如，七王妃蛇蝎心肠，将穆野打得遍体鳞伤。 还有传闻说七王妃打杀丫鬟，苛待吓人。 总之是个不好惹的主。 听了茶姑指桑骂槐的话，荣妃脸色变了几变，正想开口时，却听秦偃月又开口了。 “茶姑你放心。”秦偃月露出了招牌似的森森白牙，“方才碰到我的人，都被我下了诅咒。” “一刻钟之后，她们会全身发痒，满身起硬疙瘩，就地打滚，生不如死。” 这话一出，四个宫女脸色大变。 若是旁人说这话，荣妃不信。 但，秦偃月说这话，可信度极高。 这个名声在外的七王妃不仅不懂规矩，还是个谁都敢惹的生猛之人。 荣妃暗道踢到了铁板。 她不想太过纠缠，立马换了一张脸，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七王妃，是我误会了，你方才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容貌来，我还以为是不懂事的烧火丫头在败坏云妃娘娘的名声。一时情急起了点冲突，你别放在心上。” 秦偃月淡淡地抬了抬眼，“哦？在荣妃心里，烧火丫头就可以任意欺凌？一旦换了身份，你就不敢了？” 荣妃听了这针尖一般的话，恨恨地捏住手帕。 七王妃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按照正常思维，她这当长辈的给出台阶。 秦偃月应该顺着台阶下去，大事化小。 谁知，秦偃月不顺着台阶下也就算了，还将台阶给拆了个干净！ “七王妃哪里话，这是误会。”荣妃皮笑肉不笑的。 “在这宫里规矩极为森严，宫女们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掉脑袋的。我也是怕给云妃娘娘惹麻烦……” “你在宫里动用私刑就不会惹麻烦？”秦偃月直接打断她，“荣妃你可真是好心田，放着自己的丫鬟不管，偏偏要去管别人的事。” “何况，就算我是个没背景没势力的烧火丫头，也不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吧？你在别人家里，摔主人的羊，打主人的人，你还有理了？” 荣妃被秦偃月一顿狂怼，脸都是黑的。 她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被小辈如此不给面子地怼，下不来台。 云妃不过才晋级了贵妃，一院子的人就鸡犬升天了。 一想到云妃晋升贵妃，她心气更不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 秦偃月丝毫不惧。 一触即发。 “七王妃。”茶姑见她们之间的火药味十足，微微蹙眉。 她低声道，“荣妃家族不太好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别说话了。何况，她是长辈，乖乖听话，别惹麻烦。” 秦偃月点点头。 不管荣妃家族如何，她都不惧。 她只是不想给云妃添麻烦。 “算了，我不开口了就是，小羊，我们走。”秦偃月拍了拍小羊的头，往后院走去。 小羊咩咩叫了两声，竟像是听懂了一般，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荣妃本憋了一肚子怒气。 想开口时，却见秦偃月带着小羊走了。 没有道歉，没有解决事件，狂怼了她一顿，就那么走了！ 被如此华丽地无视，本就小心眼的荣妃气得差点吐血。 “站住。”她气得发抖。 秦偃月不理她。 “我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吗？”荣妃干脆往前走，一把拽住秦偃月的胳膊。 秦偃月身板挺直，停下脚步。 “七王妃不给个解释就要离开？”荣妃咬紧牙根，“如此目中无人，成何体统？” “荣妃要什么解释？”秦偃月转过头，声音森森然，她盯着荣妃抓住她胳膊的手。 有一个词叫自作孽，不可活。 荣妃也算是其中的典范。 “你如此无礼，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荣妃道，“堂堂七王妃，如此不知礼数！” “我就是这么不知礼数。”秦偃月冷笑，“我不仅不懂礼数，我还脾气暴躁，你有意见？” 荣妃听着这大逆不道般的张狂言论，气得吐血。 她黑着脸憋了很久，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茶姑见她们起了冲突，忙上前，“荣妃，七王妃，有话好好说。” “茶姑，这是她找上门来的。”秦偃月道。 她盯着荣妃的眼睛，“既然荣妃要解释，好，我就解释给你听。” “这只小羊极喜欢亲近人，它没有恶意，甚至都没有碰到过你，只是想蹭过去跟你亲近。你却以小羊冲撞了你为由，让人活生生将小羊摔死。我救下小羊后，不想理你，你又各种找茬，让你身边人教训我。” 第四百八十九章 心诚则灵嘛 秦偃月越说越生气。 小羊跑过来之后，她紧跟着过来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羊只是在撒欢，在亲近人类，并没有做多过分的事。 再说，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羊，能有多大威力？ 若是让人轰走，或者教训一下，也没多大事。 但，一言不合就让人将小羊摔死，这是什么毛病！ “荣妃看我身上脏，以为我是烧火丫头，让你的丫鬟教训我。请问，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反击回去有问题？” “你的丫鬟们对我不敬，这是事实吧？她们对我不敬，对我动手，是你这主子指使的，你还指望着我客客气气？你觉得我应该被打了右脸，还要把左脸凑过去让你打？” 事到如今，还想让她道歉？ 仗着长辈的身份就可以不要脸？ 荣妃见识过秦偃月怼长希公主时的伶牙俐齿。 当时只当笑话看。 如今真真切切见识到了。 才发现秦偃月不仅伶牙俐齿，还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荣妃气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气得肺都要炸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我劝你还是松开。”秦偃月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垂下眸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给你们下了诅咒，凡是碰触到我的时候，一刻钟后生不如死。” 丫鬟们如是，荣妃亦是。 “啊。”秦偃月的话刚刚说完，一旁的宫女突然大叫一声。 “手，我的手……” “啊啊啊，我的手。”宫女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白，皙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肿了起来。 胳膊是白色的，手却是红色的，看起来相当吓人。 手又胀又痒，无处放置。 不多会儿，耳朵也跟着肿起来，里面极痒，她用力抠了几下之后，脸又变得浮肿。 那股诡异的痒痒感传遍全身，身上起了一团团的大硬疙瘩。 宫女痒得受不了，躺在地上疯狂地滚来滚去。 “救命，救命啊。” “荣妃娘娘救命，好痛苦，好痒。” 她啊啊叫着，不顾形象地滚着，手不停地抓挠着身上。 挠了脸上挠身上，痒痒感要将她逼疯了。 “你做了什么？”荣妃看到丫鬟的模样，吓了一跳，忙将秦偃月放开，“解药，快将解药拿出来。” “我已经说过两遍了，这是第三遍。”秦偃月语气淡淡，“我给你们下了诅咒，但凡碰到我的人，会奇痒无比，痛不欲生。” 她看着已经发作的宫女，声音淡淡，“看来你这宫女在来这里之前吃过含有虾的东西，才会发作的这么快。你们放心，没吃虾之类的食物，我说一刻钟就一刻钟，一刻钟之内你们是安全的。” 荣妃的脸变得煞白。 贴身宫女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程度可见一斑。 她也抓过秦偃月的手腕…… 也就是说…… 她也会跟这宫女一样，痛哭流涕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你想得不错。”秦偃月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一刻钟之后，你会跟这宫女姐姐一样，不顾形象地在地上打滚，脸也会因浮肿而面目全非。全身发痒，痛不欲生。” “哦不对，不一样。你从小娇生惯养，自和皮糙肉厚的丫鬟们不一样。也就是说，养尊处优的你，发作起来比她们还要凄惨。” “你！”荣妃气得咬牙切齿，“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都说了是诅咒，诅咒怎么能有解药呢？”秦偃月淡淡地说，“破解诅咒这种东西也有诀窍，心诚则灵嘛。” “荣妃娘娘不如试着忏悔忏悔，比如，在有肥沃的土地上匍匐着向上天磕头忏悔，诚意到了，诅咒自然也就消散了。” “对了，土地一定要肥沃，你在石板或者屋子里磕头是没用的。我给你推荐个地方，比如，粪坑附近。” 荣妃被气炸了。 事到如今，比起云妃晋升贵妃这事，秦偃月如此嚣张的态度更让她生气。 从小到大，没人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就算来宫里，她也是一进宫就被封了妃，因家世原因，太后和皇后也不会轻易对她说重话。 天之骄女的她，第一次遭遇这种耻辱！ 秦偃月看着怒不可遏的荣妃，依旧语气淡淡，“荣妃有生气的功夫，不如趁着这一刻钟的时间回你自己宫里。” “你关起来打滚也不会有人看到，自然也不会颜面尽失。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你的丑态兴许会被宫里所有人看到。包括……父皇。” 荣妃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大变。 若是她也跟丫鬟一样在地上打滚，面目尽毁，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尤其是，若是让皇上看到她的丑态，她不活了。 荣妃恨恨地咬着牙，不敢再耽搁下去。 让人抬着因瘙痒疯狂撕扯衣服的丫鬟，跑着回寝宫。 “荣妃娘娘慢走。”茶姑行了礼。 她看着荣妃跟内急一样快速跑远，眉眼间闪着淡淡的笑意，“七王妃这招绝了。” 秦偃月拍了拍手。 对付贱人，就要用贱招。 “七王妃，你这么做是挺痛快的。不过，荣妃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茶姑担忧道，“毕竟是宫里，出了人命很麻烦。” “当然不会。”秦偃月道，“那只是痒痒药。” 痒痒药发作的时候痛苦无比。 但，只要清洗掉就没事了。 这玩意只能教训人，死不了人，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那就好。”茶姑道，“你这性子，跟娘娘年轻时候倒是挺像的，娘娘那会也天不怕地不怕。” 她说着，默默地叹了口气。 云妃很美，性格又直，不会趋炎附势，这才导致被陷害。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 有关云妃被陷害的事，她听过好多次。 问东方璃，东方璃总是含糊其辞。 “茶姑，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她道，“当年母妃被陷害，年幼的老七怎么样了？” 她想知道，常太妃和老七之间发生过什么。 茶姑想起从前的事，双手微微颤抖。 那些事，纵然过去了很多年，一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这件事，不该我来说。”茶姑叹息着，“你还是亲自问云妃娘娘吧， 若云妃娘娘告诉你，你就听着。若她不告诉你，你就别打听了。横竖，这事早已经翻篇了。” 她说完，摇了摇头，“七王妃，你惹上了荣妃，怕是会有麻烦。” 第四百九十章 朕想补偿你 “那荣妃到底是什么背景？”秦偃月皱着眉头。 茶姑不是那种怕这怕那的性子，她再三强调荣妃背景强大，说明荣妃真的很不好惹。 “你可知道麒麟阁？”茶姑问。 秦偃月点头。 东陆王朝的图腾是青龙，青龙是麒麟首，蛇身，鲤鱼尾巴。 麒麟阁，象征着东陆之首。 里面供奉着的牌位一共有九个，是对东陆王朝贡献极大的人。 就连皇帝也要敬重上几分。 “麒麟阁里，供奉着九位开国功臣。荣妃的先祖，位列第九，也是目前唯一一位还活着的麒麟阁功臣。”茶姑说。 “天灵道人是麒麟阁之首，按理说应该更加显赫，但，天灵道人没有成亲，也没有开枝散叶，只剩下名号还在。你只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远比不得还活着的那位。” 秦偃月眯起眼睛。 经茶姑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那未曾谋面的奶奶。 爸爸都没见过奶奶。 听说是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出事了。 老头子孤苦伶仃这么多年，竟没想再找个媳妇。 以他的性情才学，应该不至于一直光棍才是。 “七王妃，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茶姑见她在神游，提高了声音。 “听见了。”秦偃月眉眼弯弯，“茶姑别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也没用，总会有办法的。” 茶姑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肯吃亏，刚正不阿。可，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可能一直有棱有角，吃过亏，受过罪，慢慢被岁月磨平了。” “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得罪不得，七王妃，你别怪我啰嗦，谨言慎行，明哲保身终归是没错的。” 秦偃月懂茶姑的意思。 荣妃家族势力庞大，若真碰撞起来，她占不到便宜。 但…… 若荣妃能够仗着家族庇护。 她也能啊！ 老头子就是为了让她不受欺凌，让她能够在这里横着走，才不辞辛劳来到这个世界，为她铺垫好一切。 老头子耗尽一生为她争取了这么多，不是让她唯唯诺诺怕这怕那的。 茶姑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微微摇头。 七王妃终究太年轻，没经历过挫折，没见识过这个世上的黑暗。 人总是要吃点亏才能长大。 秦偃月没忽略掉茶姑眼中的失望。 她无从解释。 她只能告诉他们，天灵道人是她师父，是教她医术的人。 无法告诉他们，天灵道人是为了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她不受战乱之苦才协助开国皇帝建造东陆王朝，为了她不被任何人欺凌才耗尽生命为她铺好路。 “你这性子，跟云妃娘娘很相似。性子急，脾气爆。”茶姑叹息，“我总在想，若是云妃当年能软一点，圆滑一点，兴许就不会遭那些罪。七王妃，你不要步云妃娘娘后尘。” “母妃，应该很喜欢父皇吧。”秦偃月衬度了一会，看了云妃房间的方向一眼，声音幽幽，“爱之深，恨之切。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能猜测到，父皇不信任母妃。” 这话一出，茶姑僵在那里。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在说什么？” “若是父皇对母妃更爱一点，信任更深一点，兴许，不会出现那种悲剧。”秦偃月稍稍提高些声音。 她对茶姑说着，目光却一直瞥向云妃屋子。 “我跟母妃性子相似，却终归是不同的。” 云妃对皇帝的感情是真的。 皇帝对云妃的感情，自然也是真的。 然而。 十几年前，怕不是如此。 倘若当年，有皇帝坚定不移的支持，云妃兴许也不会遭遇那些。 性格独立的她，绝不会步云妃后尘。 茶姑的脸色变了几变。 秦偃月戳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云妃会遭遇那些，最直接的原因是皇帝的不信任。 若是皇帝能够义无反顾信任云妃，兴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茶姑，我是胡乱说的，你别介意。”秦偃月见茶姑脸色变了，忙道，“放心吧，荣妃家族势力强大，怀璧其罪，更应该小心谨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我出手的。” “就算对我出手，我也不怕。” “走喽，火还没灭，离开时间长了有危险。”她将小羊抱起来，向后院走去。 茶姑看着秦偃月决绝的身影，深深地叹气。 “也对，七王妃跟娘娘不一样，是我多虑了。” 她自言自语着，快步向着后院走去。 前院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此时。 云妃娘娘的房间里，皇帝脸黑得像黑炭一般。 “亚父将门拆了之后，朕还挺高兴的，现在看来，有那扇门倒是好的。”他一边剥橘子一边哼哼唧唧的，“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扰你清净。” 云妃有些无语。 最近这些天，皇帝一般是退朝后和老七一道过来。 在这里待个一刻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之后。 他再偷偷摸摸地潜进来，让兰公公以送补品的名义将重要的奏折送来，一边陪着云妃，一边批阅奏折。 除去午膳晚膳之类的特殊时段，他几乎整天都腻在溪云宫里。 自然，也将院子里刚才发生的事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何必给我晋升？”云妃懒得睁眼，“贵妃不比普通妃嫔，统共才有四位，惹人眼红也正常，你这不是给我找不自在吗？” 皇帝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咬了咬，“朕想补偿你。” 云妃脸色微变，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有什么可补偿的？” “秦偃月与茶姑的谈话，我听得真真的，她没说错什么。”皇帝说，“当年，的确是我不信任你才会导致悲剧。这些年我很自责，想补偿，可，你你身体越发不好，我不敢打扰。” “现在你身体好了，我想弥补弥补你，云儿，你就让我放手去做吧。” 这十来年，他励精图治，天下太平，国力强盛。 东陆王朝已经不是从前的东陆王朝。 他也不是以前的他。 现在的他，有能力将她宠上天。 云妃听他自称“我”，而不是“朕”，睫毛微微扇动。 她叹了口气，“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什么？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偃月进来把脉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帘子后头，兴许是寻到了蛛丝马迹。你堂堂一个皇帝，被小辈们当贼抓了，不要面子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掩耳盗铃的皇帝 皇帝想到无法无天的秦偃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做事风格，活脱脱另一个天灵道人。 甚至比天灵道人还要嚣张几分。 “不走，她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皇帝冷哼着，“她那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她必定早就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瞒不过她的。” 他也没想瞒她。 他所瞒的，是宫里其他女人而已。 “云儿，对不起。”皇帝有些愧疚。 他若是每天都过来，必定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仅后宫妃嫔，还有那些烦死人的谏官。 专宠，妖孽，祸水之类的词语也会随之而来。 他不想尚未痊愈的云妃听到那些伤人恶语，才想了这折中的法子。 “道什么歉？”云妃叹了口气。 她抓住皇帝的手，握紧，“重华，我跟从前已经不一样了。” 当皇帝的难处，她懂。 她不会跟以前一样任性，自然也不会跟从前那般想当然。 被磨平的棱角，不会再伤人。 “对不起。”皇帝垂下眸子，“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嗨，好端端的，又提那些破事干什么？”云妃往他怀里靠了靠，“重华，经历过生死之后，对很多事都看淡了。” 荣华富贵，绝美容颜，都是过眼云烟。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阎王既不收我，我就潇洒活着。”她仿佛呓语一般，打了个哈欠，“你也看开点，别总被过去囹圄，不值得。啊，我困了，你爱怎么怎么吧。” 她在他身上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皇帝看着她的模样，眼底闪过无尽的温柔。 时过境迁，唯独她的容颜不变。 一如，初见时那般。 只一眼，便深深陷进去，再也无法走出她的倾城围城。 “云儿。”他的指腹轻轻地划过云妃的脸颊。 云妃没有回应，只细长的呼吸声。 屋子里的辟寒香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暖意与淡淡的香气翕然。 他的手指流连了许久，思绪飘飘。 等云妃彻底睡熟，他才沉下脸来。 “传令下去，荣妃降为荣嫔，禁足四十九日，任何人不得探视，任何消息不得露出。” “遵旨。”暗处帘子轻动，一阵风过，人影已远离。 皇帝面色凛然。 当年他为了平衡各大势力心力交瘁，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 过往不会回首，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皇帝小心翼翼地将云妃放好，起身去批阅奏折。 无关紧要的奏折都扔给了皇子们，剩下的这些也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他皱着眉头，一份份批阅。 没有红袖添香，只待在她身边，下笔如有神，时间也过得飞快。 奏折批奏到最后一本时，兰公公匆匆从外面赶来。 “皇上。”他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皇帝将最后一本奏折扔到一旁，笑道，“兰公公越发准时了，朕刚批奏完这最后一本，可巧你就到了。” 兰公公面色发白，他行了礼，匍匐在地上，“回皇上，不是奴才准时，是奴才恰好有要事要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皇上，出大事了。” “嘘。”皇帝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云妃，“小点声。” 兰公公一向沉稳，如此慌张，实在不多见。 他将兰公公带到外头的屋子里，“说吧，出了什么大事？” “是。”兰公公脸色煞白，他整个人都是抖的，“宝太后昏过去了，情况危急，怕，怕是不行了，您快过去瞧瞧吧。” 皇帝脸色一变。 宝太后不行了？ 前几天去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他进屋看了看云妃还在熟睡，将几层帘子悉数放下来，也顾不得隐藏，径直往外走。 秦偃月和茶姑抱着刚刚挤好的羊奶来到前院，恰好看到皇帝匆匆忙忙离开。 “父皇急匆匆离开，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微微挑眉，“平常他不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偷偷回去，再装作在书房里没出过门的样子吗？” 茶姑额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皇上在这里？” “知道啊，每天偷偷摸摸过来，再偷偷摸摸离开，这么大人了还跟偷糖吃的小孩一样，整天掩耳盗铃。” 秦偃月看着茶姑震惊的模样，笑道，“我就是鼻子灵，能闻到父皇身上的味道。” “原来如此。”茶姑将羊奶放到厨房里。 “皇上日理万机，自是忙碌非常。七王妃，你身上全是土，快去洗个澡。”她道，“我去帮你拿衣服。” “也好。”秦偃月看着自己跟叫花子一样，灰头土脸的，身上满是烟火味道。 茶姑跟她干一样的活，却一尘不染。 她万般嫌弃自己。 溪云宫里有浴桶和浴池。 浴桶多是云妃专用的。 她身为外客，只能用浴池。 浴池比较大，是用暖岩砌成的，保温效果极好。 暖岩下方还有地龙，水温正适合沐浴。 秦偃月极喜欢这类似温泉的设计，她三两下将衣裳脱下，跳到里面。 热气氤氲下，浑身舒畅，比泡温泉还舒服。 她徜徉在里面，泡得时间长了，头有点晕，这才出浴。 穿好衣裳擦拭头发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那声音，似乎是老十和茶姑？ “十皇子请留步，前方是浴池。”茶姑急切地喊着，“不能进。”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十万火急。”东方璎急切地说着，冒冒失失往浴池旁边跑。 “十皇子，真的不可以。”茶姑在后面追，“七王妃在沐浴，男女授受不亲，快回来。” “都说了我有急事。”东方璎三两下甩开茶姑，砰一声将门推开，“七嫂，大事不好了。” 热气氤氲的浴池旁边，还竖了一个屏风。 秦偃月听着他一边喘一边喊，眉梢微微挑起，站起来，“老十，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了？” 东方璎看到屏风后面的影子。 影子里的人披头散发，似乎刚刚沐浴过的样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是浴池，七嫂在洗澡…… 反应过来之后，脸顿时红了。 “反，反正有急事，七嫂，你，你快些穿好衣裳，我在外头等你。”他话都说不利索，快步往后退。 “哎哟。”他紧张不已，没看脚下，伴随着哐啷一声，好像是被门框绊倒了，小人儿扑倒在地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傻孩子太好骗了 秦偃月透过屏风看到东方璎这一连串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她生出了一些捉弄的心思，装作崴脚的样子，也跟着哎哟一声。 “坏了，老十，我脚崴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东方璎的脸红得更加厉害。 “扶，扶你一把？我，我是男的，你是女的，男女那什么不亲，我要过去了，七哥肯定会打死我的。” 他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我没法走路了。”秦偃月摸着脚踝，“好疼，疼死了。老十，你得扶我起来。” 她尝试着站起来，又跌下去。 连续几次之后，索性坐下来，疼得抽气，“不仅崴脚了，腿还麻了，这可怎么办？” “哎，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茶姑是搬不动我的，你快去七王府喊你七哥来，地上太凉，我没穿衣裳，又疼又难过。”她假意抹着眼泪，“脚崴了，腿麻了，都没人管。” 听到她没穿衣服的时候，东方璎瞪大眼睛。 后又听到她疼痛难过，心一下子软下来。 “七嫂，你，你别哭啊。”他说，“不是我不进去，是，是我有难言之隐，我是男人，你是女的，我要是贸然闯进去了，不是坏你名声吗？” “那你忍心看我这么痛苦吗？等你再去七王府喊你七哥来，我怕是……”秦偃月说完，又嘤嘤起来。 嘤嘤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别，七嫂别哭了。”东方璎小脸通红通红的。 他攥着小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那什么，我闭着眼睛，我闭着眼睛过去，你指导着我帮你将衣服拿过去，等你穿上衣服我再带你出去。行不行？” “行。”秦偃月忍住笑。 “那，那我，我进去了啊。” 东方璎嗓子紧了紧，颤抖着往里走。 秦偃月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双目紧闭，摸索着前行的老十。 “老十，你偷看了吗？” “没，没看。”东方璎结结巴巴的，“七嫂，你的衣服在哪里？” “往前直走，再往右边去。” “然后呢？” “再往左边，转头回来，蹲下，摸到了吗？” 东方璎乖乖地蹲下来，四下摸了摸，摸到了一套旧衣裳。 烤了一下午的火，衣裳上沾染了许多烟味。 臭得很。 “七嫂，你的衣裳上怎么全是烟火味？是新来的熏香吗？味道挺怪的，不好闻。” 秦偃月强忍住笑意。 “这是大人的味道，你不懂，老十，你再往前走给我送过来，别睁开眼睛。” 东方璎顺着她的声音走去，越靠近，脸越红。 等到她跟前时，脸红得像滴血一样。 “七嫂，给，给你。”他结巴着，“衣裳我放到这里了，你快点穿上。” “哎哟，我手也麻了，抬不起来。”秦偃月捉弄心思大起，“老十，你再帮我穿上吧。” “穿，穿上？”东方璎整个人都慌了，忙摆着手，“被七哥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都不说，你七哥怎么会知道？” “那，那也不行，我是男人，不能欺负你。”东方璎背对着她，不敢睁眼，也不敢回头，心砰砰跳得极快。 “你再不帮我，我就冻死了。”秦偃月道，“莫非你想冻死我？我好可怜。” “没，我没有，我就是……”东方璎结巴着，“我就是怕连累你。” “你宁可让我冻死，也不想帮我吗？”秦偃月幽幽地道。 “没，没有。”东方璎信以为真。 他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终于转过身来。 像是奔赴战场一般，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来到秦偃月跟前，摸索着拿着衣服要往秦偃月身上套。 秦偃月顺势碰了碰他的小手。 东方璎吓了一跳，像是触电了一般被弹回来。 “啊，七嫂，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偷看了？” “没，没有偷看。” “哦？你这么老实？” “七嫂，你，你别，小看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做那种事。” 秦偃月盯着东方璎脸色红成苹果，说话成结巴的可爱模样，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这傻孩子，实在太好骗了。 “啊，这有条毛毛虫。”她突然一拍地上，冷不丁大叫一声，“老十，你快看，好吓人。” 东方璎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看到秦偃月之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他不该睁眼，慌忙转过身去。 待到转过身去，才察觉到不对劲。 七嫂哪里是没穿衣裳？ 她分明穿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擦了个半干。 她也没有摔跤，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小凳子上逗他玩呢。 “七嫂！”东方璎意识到被耍了，用力跺了跺脚，“你耍我好玩吗？” “耍你？”秦偃月冷哼一声，“你个小色胚，小小年纪就要往女生浴池里跑，长大了可还得了？” 东方璎喏喏，“我这不是着急吗？” “着急就能闯女浴室？”秦偃月点着他的额头，“内急就能去女厕所？别找借口，我这罚得还算轻的，再有下次，我打你。” 东方璎低着头，“七嫂，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偃月站起来。 她将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衣架上，凑到暖炉旁边，拿了梳子来，“说吧，你急吼吼跑来想做什么？” “哦！”东方璎这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对了，七嫂，快点跟我走。”他着急道，“瑶妃娘娘被关到牢里去了。” “什么？”秦偃月吓了一跳。 瑶妃好歹也是妃子，怎么能被关到牢里。 “她犯了什么事？”她顾不得烤头发，匆匆用簪子将半干的头发挽起来，“谁下的命令？” “当然是父皇下的命令。”东方璎道，“瑶妃毒杀宝太后，是死罪，瑶妃已经被打入死牢了。” “七嫂，你救救瑶妃吧，她是个好人，不可能做出毒杀宝太后这种事的。” 秦偃月有些糊涂，“宝太后是谁？” 瑶妃为什么要毒杀她？ “宝太后就是宝太后，她挺和蔼的，经常给我糖吃呢。”东方璎说，“瑶妃娘娘跟宝太后关系很好，说是上午那会她给宝太后送了一碗银耳羹，宝太后吃了之后就不行了。” “七嫂，来不及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他说着，拉着她急吼吼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边，硬生生撞到了一堵墙上。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变态中的变态 东方璎摸着鼻子，疼得眼泪汪汪的，“这儿怎么有堵墙？” 他一抬头，看到那张陌生的男人脸之后，愣了一下。 随即如临大敌，将秦偃月护在身后，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进宫的？你想干什么？” “哟呵，小小英雄来救美？”那人轻笑着，朝着东方璎伸出手。 秦偃月吓了一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白临渊。 白临渊浑身是毒，能够下毒于无形，还只凭心情行事。 绝不能让他碰到老十！ “白太医来这里干什么？”她一把将老十拽到身后来，“你应该知道，这后宫无诏不能随意乱动吧？” “知道。”白临渊有些惋惜地收回手。 “像你们这种太医，最少三人同行，还要有太监宫女引导着才能在后宫里行走，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秦偃月厉声道。 白临渊想了想。 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 他不太记得，也从来没遵守过。 “茶姑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秦偃月又道，“这是宫里，你不要太过分。” “冤枉。”白临渊委屈地道，“我只是让那个老婆婆睡着了而已，一两个时辰就能醒来。我不会做什么可疑的事，秦姑娘你不信我。” 秦偃月皱着眉头。 白临渊时时刻刻在做可疑的事！ 怪不得她跟老十胡闹了这么久，追在老十身后的茶姑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被白临渊迷晕了。 “你这话最好是实话。”她道。 “当然是实话，我什么时候骗过秦姑娘？”白临渊眯起眼睛，他手里拿了一把扇子，扇柄漫不经心地轻轻点在手心。 四周，有淡淡的气息氤氲开来。 秦偃月忙带着东方璎来到安全的地方。 白临渊轻笑，“秦姑娘果然能精确地躲开我，我喜欢。” 秦偃月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找茬找到后宫里来，胆子也太大了！ “不什么啊，今天我当值，被喊到一个老太太的宫殿里，那老太太不行了，我懒得管，正好你也在宫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白临渊眉眼中遍布笑意，“许久不见，秦姑娘可曾想我？” 秦偃月对他发憷。 相对来说，姬无烟这种大魔头，心思简单，行事风格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一切为了玉儿。 白临渊不一样。 她根本捉摸不透他。 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风格特异，找不出任何规律来。 说他是好人，他绝对不是好人。 说他是坏人，也没证据说他坏。 白临渊，是凌驾在所有变态之上的变态。 ——简称变态王。 “在想什么？”白临渊见她迟迟不回答，眼睛眯起，“一定是想我了。” “你想多了。”秦偃月道。 一辈子看不到这条毒蛇才好。 见到他，她的汗毛就不自主地竖竖起来。 “秦姑娘真令人伤心，这些天不见，我可是日思夜想，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白临渊叹着气，“果然，无情莫过于单相思。” 东方璎的眼珠在白临渊和秦偃月之间转了好几圈。 他歪着头，“你们认识？” “七嫂，你背着七哥又重新找了一个男人？” 七嫂眼光不咋地。 这男人阴测测的，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远远不如七哥。 也不如他。 “别胡说。”秦偃月呵斥了一声，“你难道看不到他头上的帽子？” “绿帽子？”东方璎看过去，“不是绿色的呀。” “……”秦偃月额角抽搐，“他是太医，头上的帽子是太医帽。” 是个超级无敌大变态太医。 东方璎这才看清楚白临渊头上的太医帽，“什么嘛，原来是太医……” “啊！”说起太医，他又想起瑶妃的事，“七嫂，快，瑶妃，瑶妃娘娘冤枉，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宝太后那边吧。” 秦偃月深深看了白临渊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白临渊摊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太婆的病情跟我无关，我也不会没事找事，是我觉得那老太婆肯定会死，没治疗的必要，就跑来找你了。” 秦偃月相信他的话。 这白临渊虽然变态，却从不撒谎。 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屑撒谎。 “跟你没关系最好，我劝你不要对无辜之人出手。”她往前走了两步，终究不放心他留在溪云宫。 “你跟我一起去。” 白临渊额角轻轻挑起，“这是秦姑娘在邀请我吗？” “是。”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走在她身边来。 东方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七嫂和这太医之间怪怪的。 这太医他从没见过，那张脸也像是假的，奇怪。 “老十。”秦偃月拍着老十的头，“别乱瞧了，快些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东方璎忙将视线收回来，“我刚才说过了啊，就是瑶妃给宝太后送了一碗银耳羹，宝太后吃了之后就昏迷不醒，情况非常危险。太医说人已经不行了，让准备后事。父皇大怒，下令彻查。” “宝太后胃口不好，只吃了瑶妃娘娘的银耳羹，这不，瑶妃娘娘就成了凶手。七嫂，我相信瑶妃娘娘，她肯定不会害人的。” “所以，宝太后是谁？”秦偃月敛着眉。 她只知道太后娘娘。 这宝太后却是头一次听。 按理说，这种职位的人，她应该清楚才对。 “宝太后不是皇家人。”白临渊接过话来，“皇上生母早逝，由奶娘带大。皇上继位之后，将奶娘尊为保太后，后又觉得保太后不太好听，这才改了宝太后。” “宝太后虽占了太后的名号，却不管事，也不经常出门。” “原来如此。”秦偃月和东方璎异口同声。 “老十，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在宫里长大的，怎么也不清楚？”秦偃月道。 “又没人跟我说这些事。”东方璎皱着眉头。 他也不常去宝太后那里玩耍，怎么知道这些？ 秦偃月看了看白临渊。 皇家人都不知道，白临渊却一清二楚？ 白临渊嘴角轻抿，“你想知道？可以，只需要你……” “不，我不想。”秦偃月打断他。 她稍微离得远一些，带着东方璎快步往前走。 第四百九十四章 跪下磕头，叫师父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那张脸本就是假的，笑起来的模样有些诡异。 东方璎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 “七嫂。”他的小手拽着秦偃月的袖子，“这个太医好生奇怪。” “他不是奇怪，是变态。”秦偃月拍了拍他，“别看他了，免得长针眼。” “不是，我觉得他的脸像假的。”东方璎道，“皮笑肉不笑的，有点瘆人。” 秦偃月愣了一下。 白临渊的确易容了。 易容技术很高超，若不是她见过他的真面目，还以为他就长现在这样。 这老十，竟能看出来？ 白临渊显然听见了老十的谈话，云淡风轻的脸上浮起些许阴影。 他盯着老十看了几眼，骤然间，如惊雷炸裂，释放出强烈的杀气。 他身形一闪，几乎在眨眼间已来到了老十身边，伸出手，有无色无味的粉末飘散开来。 那只手即将碰触到东方璎时，东方璎的后背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这个人，好可怕！ 他有种预感，若是让这个变态碰触到，一定会死。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躲开！ 躲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往后退。 只要退到安全的距离绝不会有问题。 但，七嫂还在。 变态太医的杀气浓烈可怕，如压顶的巨山倾倒一般。 若是直接后退，肯定会波及到没有功夫的七嫂。 带着七嫂离开也不行，万一躲不开攻击范围，七嫂也会跟着死。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远离七嫂，远离变态。 东方璎顾不得多想，展开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了个弯，退到距离白临渊和秦偃月各有五米远的距离，算是险险躲开攻击。 “你想干什么？”东方璎年纪小，气势却不低，杀气腾腾的，“我警告你，这可是皇宫。” 白临渊盯着东方璎看了一会。 “皇宫又怎么了？”他抿起嘴角，伸出的手收回。 一阵风起，风掠过半空，吹到东方璎身上。 东方璎暗道不好，想要继续逃到安全距离时，猛然发现不能动弹了。 手脚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他瞪大眼睛，用力挣扎，想要挪动身形。 没用！ 不管怎么用力，怎么使用内力，都没用。 就像是被人固定住了一般，惊悚又可怕。 “小英雄，还逃吗？”白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眨眼，他已经来到了东方璎身边。 那只手终究还是落到了东方璎脖子上。 秦偃月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坏了。 从白临渊发动攻击到他抓住老十，前后不过十秒钟。 她根本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临渊，住手。”秦偃月见东方璎被白临渊抓住，脸色都变了。 落在这个变态手里，老十不会有好下场。 “七嫂，别过来。”东方璎小脸发白，“这个人会奇怪的功夫，你快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偃月继续往前走。 她脸色发冷，“你堂堂一个变态，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放下老十，有什么事冲我来。” 白临渊将东方璎提起来，盯着他仔细看了看。 东方璎终究是个孩子，被这个看起来会吃小孩的变态盯着看，心里发毛，声音里也带着些哭腔。 “七嫂你快走，这个变态吃小孩，让他吃我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才不怕。” 秦偃月看着老十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心疼的不得了。 “白临渊，放开他，他是皇子，你别以为对他出手之后你还能全身而退。我身边有两个暗卫，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你不想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就乖乖放开老十。” 白临渊充耳不闻。 他依旧盯着东方璎看。 东方璎快被他要吃小孩的眼神吓哭了，小人儿几乎蜷缩成了一团。 “你想吃就吃，我，我才不怕你，你吃了我就放了七嫂，七嫂胸是平的，身上连点肉都没有，你放了她。” “……”秦偃月额角抽搐。 老十能在生死关头还想着保护她，这让她很感动。 但！ 胸是平的这句话是多余的！ “白临渊，放开老十，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男子汉？”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临渊置若罔闻。 秦偃月很着急。 这个变态行事风格怪异，不能以常理推敲。 若他执意不放老十，只能呼唤紫御卫。 她咬了咬嘴唇，想开口时，白临渊却说话了。 他捏住东方璎的下巴，声音幽幽，“小姬君是你什么人？老实回答。” 东方璎愣了愣，“我不认识什么鸡。” 炸鸡，烤鸡倒是知道。 “姬无烟跟你有什么关系？”白临渊声音淡淡，听到耳中却觉得阴森恐怖。 “我不认识这个人。”东方璎挣扎了一下，哆哆嗦嗦的，“你，你难道想把我做成烤鸡或者炸鸡？” 好可怕，不要啊。 他眼泪都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吃烤鸡什么的了。 秦偃月皱起眉头。 “老十不认识姬无烟，我保证，白临渊，你跟姬无烟的恩怨，与老十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乱杀无辜。” “哦？”白临渊将东方璎放低一些，“他为什么会姬无烟的独门功夫？” 秦偃月听了这话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变态白临渊跟大魔头姬无烟是死对头，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东方璎被姬无烟指导过一段时间，被大变态发现了，这才出现这一幕。 “事情是这样的。”秦偃月解释道，“姬无烟迷上了五子棋，整天拉着小九陪他下棋。小九每天都要练习功夫，姬无烟看不下去，就顺势指点了一番。老十恰好也在一旁，也学了一点来。” 白临渊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声音幽幽，“你的意思是，小姬君收了那个叫小九的当徒弟？” “没收，他就是指点了一下。”秦偃月警惕道，“白临渊，我警告你，不准对孩子们出手。” “呵，我若是动手，这小玩意早就死了。”白临渊将东方璎扔到地上，“跪下。” “才不，我可是皇子，怎么能向普通人下跪？绝不可能。” 白临渊直接将东方璎压下来。 东方璎又怕又气，脸红得厉害。 他梗着脖子，用哭腔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不能跪，你干脆杀了我吧。” “磕三个响头。”白临渊打断他的话，“叫师父。” 第四百九十五章 嗨，你的原则呢？ 这话一出，秦偃月愣在那里。 超级无敌大变态要收老十当徒弟？ 东方璎也懵了，红脸变成白脸，瑟瑟发抖。 他才不要拜一个吃小孩的人当师父。 白临渊捏住东方璎的下巴，声音幽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你做好随时会死的心理准备。” “我不要。”东方璎咬牙切齿。 “不要？”白临渊冷笑，“这事由不得你。” “我可以告诉你，姬无烟与我对上，他半点便宜都讨不到。你身为我的徒弟，自然也不能比他的徒弟差。” 他会亲自教导。 “我说了不要，这是我的原则。”东方璎攥着小拳头，他想起身来，又被白临渊压下。 秦偃月被这神反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细想了一会，倒也能理解了。 白临渊跟姬无烟见面就掐架，不打个你死我活不罢休。 姬无烟无意间教了小九功夫，白临渊自然不能示弱。 这，很符合变态的风格。 “白临渊。”秦偃月道，“姬无烟的徒弟活得好好的，你的徒弟如果死掉的话，你就输了。” 东方璎泫然欲泣，“七嫂，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拜变态为师，他那张脸看着那么吓人，莫说学东西，就算是看着也胆战心惊的。” 他功课那么多，还要再拜个变态当师父，这不是闲着没事干自己找虐玩吗？ “再说，小九身边的水烟姑娘虽然冷了一点，却是个十足的美人。” 凭什么小九的师父是养眼的冷美人。 他的师父是个假脸的变态…… 白临渊站在风里，眉头紧皱。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但，姬无烟不管女装还是男装，样貌都是一等一的。 反观他现在…… 他与小姬君比试时，从没有输过。 容貌上自然也不能输。 “今天我就破例让你看看我的真实容貌。”白临渊将药水涂在脸上，用手帕擦拭干净。 东方璎对他印象不好，哼哼唧唧地嘟囔，“果然是张假脸，假的都那样，真的肯定更丑。” 就算好看，也绝对比不上七哥…… 还没腹诽完，一抬头时，见到了一张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脸。 东方璎突然愣在那里。 这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 就连宫女最普通的宫女，放在外头也是一等一的样貌。 他母妃，云妃娘娘，瑶妃娘娘，甚至七哥，五哥…… 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惊为天人的存在？ 他见惯了美人，却在看到白临渊的瞬间呆住了。 眼前这张脸，妖孽高贵，完美无瑕，就像顶级画师画出来的倾城之色。 很美，却不阴柔，而是一种翩然如玉，举世无双的公子模样。 “你……”东方璎呆呆的。 “这天下除了七哥，竟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眼前这个变态，与七哥容貌不相上下。 甚至，因为眉宇间带着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邪气，比七哥更多了几分魅力。 白临渊看着他，“我比姬无烟如何？”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东方璎磕了三个响头。 白临渊很满意。 东方璎兴冲冲地，“师父，以后你教我的时候可以用这张脸吗？” “不可以。” “可，小九的师父那么好看……” “可以。” “那，你可以穿女装教我吗？” “不可能。” “可小九的师父是女人……” “他是男的，男扮女装。你若是让我学他，我就直接将小姬君和你口中的小九杀掉，你觉得好不好？”白临渊阴气森森地靠近。 东方璎不敢再得寸进尺，吐了吐舌头。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额角直抽。 说好的威武不屈呢？ 一见了白临渊的真面目，老十就把刚才的遭遇全忘了？ “老十，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她道，“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毒圣，也是个变态，你要是跟着他学习，肯定要吃很多苦。” “我不怕呀。”东方璎眼睛晶亮。 毒圣，好像听过这个名号，听起来也有点可怕。 不过没关系，只要师父长得好看就行了。 要是师父能穿女装就更好了。 “你个没原则的。”秦偃月无语。 她叹了口气。 与东方璃齐名，引得姑娘们疯狂追捧的明月楼楼主白临渊有这资本。 白临渊轻抿了嘴角，“若你事事落下风，我会亲手处决了你。” “能见到我这张脸且还活着的，这天下不足十人，你若是不如我意，也只能去死。” 东方璎点着头，“那，师父你杀我的时候可以穿女装吗？” “……”秦偃月对这小色胚很无语，“老十，你够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宝太后宫里吧。” “啊，忘了忘了，七嫂快走。”东方璎拍着头。 他往前走了一会，又回过头来，“师父，你既然那么厉害，也跟七嫂一道……” “诶？师父？” “他已经离开了。”秦偃月说，“他那张脸，不适合见人。” 东方璎有些失落，“人家还想再看看。” “色胚。”秦偃月敲着他的头，“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可还得了？快走。”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忙追上去。 宝太后居住在玉珠宫，这里很偏僻，也很安静。 不同于凤毓宫的金碧辉煌，玉珠宫很朴素。 外头正站着几个嬷嬷。 嬷嬷们身着朴素，太监们也不多，不似宫里其他人。 正如白临渊所说，这宝太后只是被尊称了太后的称号，被皇帝供奉起来养老的，没有实权，也不管事。 嬷嬷们正暗自垂泪，见秦偃月和东方璎到来，忙行礼。 秦偃月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平身，由老十带着往前走。 宫殿里头，站着不少太医。 太医们纷纷低着头，气氛沉重。 再往里，皇帝正坐在床边，手紧紧地抓住床上人的手，神情悲恸。 “林太医。”秦偃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太医，“情况怎么样？” “回七王妃，宝太后很危险。”林太医皱着眉头，“她已陷入昏迷中，呼吸微弱，怕是，怕是已经不行了。”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些太医并不是酒囊饭袋之徒。 他们的太医资格证是凭真本事考来的，多数病症他们能够处理得很好。 他们说没救，证明宝太后真的有危险。 “快些将你们诊断的病症告诉我。”秦偃月道，“一个个来，快速准确简明扼要地说，林太医，你先开始。”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三多一少，是糖尿病 “宝太后已经昏迷不醒，情况危急，这就是现在的症状啊。”林太医不知其意。 “不是，我要的是之前的诊断。”秦偃月来到床边，对皇帝行了礼。 皇帝见她到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他自发让开。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宝太后的手腕上，脸色相当不好看，“谁给宝太后问诊过，将你们所知道的一一说来。” 太医们面面相觑。 “七王妃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皇帝沉声道，“快些。” “是。”太医们得了命令。 “此前宝太后有消渴症，口渴多饮。”一个太医道，“脉洪数，是热盛之病。” 秦偃月蹙眉。 洪脉来盛去衰，如波涛一般汹涌，退去时力量衰弱。 数脉一息五至以上，也就是跳得比较快。 洪数脉并行，脉搏如洪水又快又猛，的确是热盛。 “不。”一个太医站出来，“苗太医所言有误。宝太后身形消瘦且脉滑，是胃火炙盛。” “不不，我倒是觉得宝太后是肾不摄水。” “怎么可能？若是肾不摄水，必是细脉，这与她的洪脉相互矛盾。” “宝太后很容易饿，胃火旺盛，应该是胃部问题。” “宝太后小便频繁，且下肢水肿，分明是肾脏有问题。” 三个太医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秦偃月听得头大。 “行了，你们不用再争执了。”她道，“总结起来就是消渴症，多饮多食多尿，身体消瘦。” 太医们大眼瞪小眼。 他们争执的这些，的确是这三多一少。 “我大概知道了，除了这些，宝太后还有没有其他症状？”她问。 “宝太后很容易疲惫，嗜睡，头晕，恶心，脉象不稳，心肺有些问题，需要常常服药。”一个太医说。 “的确，宝太后有比较严重的肾病，经常全身性浮肿。”另一个太医附和道。 “宝太后前段时间还出现过皮肤疖肿，眼睛也不太好用，需要经常服药，整个人病病殃殃的，吃了多少药都不太管用。” 秦偃月一一记下。 从太医们的诊断中可以得出，这宝太后自身疾病严重。 中医上的消渴症，很大概率上指的是糖尿病。 但，并不特指糖尿病。 如，甲亢，尿崩症等，都有可能呈现出消渴症的症状。 “伺候宝太后的嬷嬷们，你们将宝太后的饮食习惯告诉我，尤其是嗜好，或者说，饮食偏好。”秦偃月继续问。 “回七王妃，宝太后不太爱荤腥，素菜吃得比较多。她比较喜欢吃点心，喝甜汤之类的，每天都要喝，若是一天不喝，浑身不舒坦。”宝太后身边的伺候嬷嬷说道。 “宝太后最喜欢吃梨，梨子能够生津止渴，对她效果极好，得了消渴症以来，她每天都要服用一枚甜梨。” 秦偃月皱着眉头。 梨是水果，也是一种中药。 入肾，肺二经，清热化痰，生津润燥，对消渴症很有效。 从太医和嬷嬷们的讲述，以及她诊断出来的，几乎可以确定宝太后的病症。 “七王妃。”林太医见她问东问西，问不到点子上，有些着急，“宝太后虽有这些病症，却是不致命的。真正致命的，是瑶妃娘娘端来的那碗银耳羹。”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宝太后胃口不好，就在早晨吃了几块点心，一直到下午时分才喝了瑶妃娘娘的银耳羹，喝了之后很快就昏迷不醒了，那点心没问题，只能是银耳羹有问题。”林太医道。 “你想说银耳羹有毒？你们都这么认为？”秦偃月站起来，审视着诸位太医。 太医们低着头，显然是同意林太医的说法。 “有证据吗？”秦偃月问，“可有宝太后中毒的证据？” “这……”林太医有些迟疑。 “七王妃，您应该知道，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就算宝太后没有中毒的症状，也不能排除中毒。何况，宝太后是在喝了瑶妃娘娘送来的银耳羹之后才发病的，以臣之见……” “我可以保证，宝太后不是中毒。”秦偃月直接打断了林太医的话。 以及综合太医们所述的病症和她把脉检查的出来的结论。 三多一少，这是很典型的糖尿病症状。 至于头晕头疼，下肢水肿，皮肤疖肿这些，都是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 “若银耳羹没问题，宝太后为什么会昏迷不醒？”皇帝蹙眉。 “回父皇。”秦偃月简单行了礼，“宝太后上了年纪，本身基础疾病过多，许多病症日积月累，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你的意思是，瑶妃送的银耳羹，是碰巧？”皇帝又问。 如果是碰巧，那未免太巧合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若瑶妃是冤枉的，他却没经过调查就将人打入大牢，若传出去，有损英明。 “不是碰巧。”秦偃月道，“瑶妃娘娘没有下毒，但，她端来的那份银耳羹，是宝太后发病的诱因。” 东方璎听了这话，小脸变得煞白。 “七嫂，我可以保证，瑶妃娘娘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他攥着拳头，眼眶里含着眼泪，“她跟宝太后关系很好，情同母女，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老十，别露出这种表情。”秦偃月拍着他的头，“我只说了银耳羹是诱因，没说是瑶妃故意陷害宝太后。” 东方璎不太放心，小嘴轻轻抿着。 皇帝也很不解。 一方面说瑶妃送来的银耳羹是诱因，一方面又说瑶妃清白，真相到底如何？ 秦偃月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叹息了一声。 为了生动形象地展示，她抓了一根头发来。 “若普通人的生命线是一根手腕粗细的绳子，宝太后的生命线则是一根头发丝的粗细。”她说，“这根发丝本就随时可以断开，恰好，瑶妃娘娘端来了银耳羹，这银耳羹就成了打破平衡的那股微小力量。” “也就是说，是这碗银耳羹诱发宝太后陷入到危险中。那碗羹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医们听了这言论，纷纷愣住了。 他们都是精通药理之人，被秦偃月一点，也觉得有些道理。 “可，宝太后到底是什么病？”林太医道，“消渴症虽终身难愈，却不会致命，这一碗银耳羹又怎么会成为诱因？” 第四百九十七章 并发症，高渗性昏迷 秦偃月叹了口气。 糖尿病是出了名的慢性病，一般来说不会致命。 但，糖尿病会引发各种并发症。 并发症才是要命的关键。 “确切地说，宝太后的病不叫消渴症，叫糖尿病更贴切一些。”秦偃月说，“这是一种相当棘手的病。” 对于没法做血常规，无法注射胰岛素的这里来说，糖尿病应该属于绝症。 就算是现代，糖尿病也是终身疾病。 “你们有谁知道宝太后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病症？”秦偃月问到。 嬷嬷想了想，“大概是在二十年前。” 秦偃月点着头。 二十年前，宝太后大概四十多岁。 这个年龄段容易得的，应该是二型糖尿病。 除却极少数的特殊病症，糖尿病的种类里，九成以上是二型，相对来说，这种比较容易治疗，只要注射胰岛素就可以缓解。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已经搞明白宝太后的病症，也可以断定，是宝太后的胰岛素分泌不足，在那碗银耳羹的诱因之下，引起了严重的急性糖尿并发症。 如何确定是哪种并发症才是现在的关键。 在她的记忆里，糖尿病的急性并发症，无非是酮症酸中毒、高渗性昏迷等，死亡率极高。 没条件做更详细的检查，也没时间耽搁下去。 “拿白开水来。”秦偃月将袖子挽起来。 不管哪种并发症，都是跟血糖高有关系。 当务之急，是降低血糖，补充液体。 嬷嬷们将白开水端过来。 秦偃月指导着给宝太后喂下去。 她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宝太后的细微脉搏变化。 白开水效果还算不错，喂进去之后，宝太后的脉象出现了极细微的变化。 “继续，要持续补充液体，要多补充些。”秦偃月道。 随着补液越来越多，病人的脉象也稍微强劲了一些。 她拿出银针来，在宝太后身上的几道大穴上刺进去。 刺中穴道后，脉搏跳动也发生变化。 “胰岛素分泌不足，导致血糖水平高，银耳羹里的糖分导致原本就高的血糖水平超过临界值，糖代谢严重紊乱，细胞外液和细胞内液压力差过大，导致细胞外液处于高渗状态。” 秦偃月触摸着宝太后的脉搏，说着太医们不懂的术语。 “这种状态持续加剧，久而久之，发生了低血容量高渗性脱水，从而导致昏迷。”她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的诊断没错。 宝太后应该是得了高渗性昏迷。 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糖尿急性并发症，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引起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等病症，病死率极高。 补液，正是救回病人的关键。 她的补救措施是正确的。 秦偃月起身来，写下一个药方，“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一点分量都不能差。” 林太医领了方子之后，看到上面的药材，微微一愣，“七王妃，这，宝太后现在的症状危险，不能用这么猛烈相冲的药材吧？” “刚柔并济，水火相融，一阴一阳为之道，相信我，不会出问题的。”秦偃月顿了顿，“林太医，你带着太医们出去煎药吧。” 林太医见识过秦偃月的本事，知道她不会胡来，招呼着太医们往外走。 “嬷嬷们也下去吧。”秦偃月垂下眸子。 接下来的事，她不太想让太多无关紧要的人看到。 嬷嬷们相互看了看。 “下去。”皇帝冷声吩咐道。 东方璎见人都走了，瘪了瘪嘴，“七嫂，你要相信我，瑶妃娘娘真的不会做那种事的，你要还给瑶妃个清白。” “当然。”秦偃月笑道，“我欠瑶妃人情，自然会将这份情还了。” 在太仪宫里，瑶妃能为素未谋面的她说话，这份情，一定要好好还回去才是。 “可是，你说瑶妃送来的银耳羹是诱因。”东方璎撅着嘴。 这话不就等于判了瑶妃的罪么？ “这些事等会再说。”秦偃月将东方璎带到皇帝跟前，“父皇，您先看着老十点，我需要安静。” 皇帝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 秦偃月顾不得解释太多。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集中注意力，努力搜寻着能够用到的药物。 补液结束后，接下来是建立静脉通道。 也就是，注射生理盐水和胰岛素。 心之所想，注意力集中，注射器和注射液很快就拿到了。 东方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里凭空出现了奇怪的东西，眨巴着眼睛，“七嫂，刚才那什么戏法？” 这也忒神奇了吧？ “小孩子不懂。”秦偃月将药瓶悬挂在高处，找到宝太后的血管，扎进去。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东方璎撅着嘴，“七嫂，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那玩意教不了。” “七嫂小气，不行，你一定要教我。” “真不行。”秦偃月抬头看着皇帝，眉梢挑了挑，“父皇不让我教你。” “……”东方璎的脸立马垮下来，暗搓搓地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虚弱不堪的宝太后，“奶娘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秦偃月道。 糖尿病的并发症是不可逆的。 就算宝太后能够醒来，也会留下后遗症。 皇帝的手指碰触着宝太后那干枯嶙峋的手，声音冷然，“你告诉朕，宝太后还有多少日子。” 秦偃月愣了愣。 她垂下眼，“短则到不了春暖花开，长则一两年。” 这一次的急性并发症治疗还算及时，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 不仅有急性并发症，还有慢性并发症。 慢性并发症的直接作用结果就是心脑血管损伤。 也就是说，宝太后面临着脑梗塞，脑出血，心梗等死亡率极高的病症。 “原来如此。”皇帝将宝太后的手放到被子里。 “父皇。”秦偃月鼓起勇气，“宝太后会昏迷，跟瑶妃娘娘应该没关系，您看……” “若不是她送来那碗银耳羹，宝太后也不至于这样。”皇帝冷哼一声。 “父皇，话不能这么说。本就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骆驼，就因为无意间落到身上的一根稻草压死了，您总不能将罪责全部推倒稻草身上吧？”秦偃月道。 “宝太后久病多年，病发了而已，就算没有瑶妃的银耳羹，也会爆发。” 第四百九十八章 没错，我就是天才 皇帝冷然不语。 气氛有些沉郁。 东方璎本想暗搓搓求求父皇，让父皇准许七嫂教给他变戏法。 看到皇帝面色不虞，非要给瑶妃定罪的模样，也顾不得这事，忙跟着说，“父皇，瑶妃娘娘肯定是冤枉的，求你放了瑶妃吧。” 皇帝瞪了东方璎一眼。 东方璎害怕他，唯唯诺诺地躲在秦偃月身边，“儿臣可用性命担保，瑶妃娘娘不会做这种事……” 他瞧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低下来。 “七嫂……”他眼泪汪汪地拽着秦偃月的袖子，“你劝劝父皇吧。” “老十。”皇帝突然呵斥了一声。 “在。”东方璎下意识地站直，垂首立正。 “你告诉朕，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皇帝沉着脸，问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东方璎有些懵。 秦偃月也有些懵。 皇帝这转移话题的水平，也忒差了点吧！ 这生硬的转场，让人转不过弯来。 “儿臣就跟着夫子他们学的啊。”东方璎眼睛闪着，“儿臣每天功课很多的，从来没偷懒，父皇明鉴，您别听夫子们的告状。” 他心里打鼓。 夫子们也真是的，他就是偷个懒顽皮了一点而已，这点小事还要跟父皇汇报。 “说实话！”皇帝呵斥了一声。 东方璎本就有点害怕皇帝，被他一吓，打了个哆嗦。 “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趁着李夫子睡觉，将他胡子剪掉了。儿臣不该往王夫子书袋里放老鼠。儿臣不该装肚子疼来逃避惩罚。”他越说，头往下低得越厉害。 皇帝听得脸色漆黑。 他早就知道老十调皮，没想到他能调皮成这样。 怪不得教他的夫子们都怨声载道的。 “朕没问你这些，老实交代，在太仪宫你接住卯卯时用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东方璎想了想，“当然是在老祖宗那，叫什么烟……” 秦偃月一惊。 老十才跟姬无烟学了几天功夫，就被皇帝发现了？ 姬无烟那种大魔头一向放，浪不羁爱自由。 尤其是只身闯入北陆皇宫，数万御林军对他没辙这事相当有名。 各国皇室都对他谈之色变，生怕他来了兴致闯进去做什么过分事。 若是被皇帝知道大名鼎鼎的魔头就在七王府当丫鬟，不仅会给姬无烟添麻烦，还会掀起别的风波来。 她忙拽了老十一把。 “哎哟。”东方璎吃疼，“七嫂，你拽我干啥。” “跪下。”秦偃月呵斥。 东方璎不明所以。 “听话。” 他乖乖巧巧跪下。 “父皇恕罪。”秦偃月道，“儿臣自作主张，让老十拜了毒圣为师。” “毒圣？”皇帝蹙眉。 “是，货真价实的毒圣。” 皇帝很怀疑。 有关毒圣的名号，他也听过不少。 那个人对毒药相当精通，行踪不定，脾气怪异。 毒圣收了老十当徒弟？ “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不敢撒谎，因事情紧急，儿臣未能及时汇报给父皇，还请父皇恕罪。”秦偃月硬着头皮回道。 老十拜了白临渊为师这事肯定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 白临渊和姬无烟不一样。 姬无烟为了玉儿做出很多奇葩事，说人人喊打也不为过。 白临渊不屑与凡人为伍，名号响亮，羽毛干净。 也就她知道他是个变态。 “毒圣与医仙齐名，是可遇不可求的。”秦偃月见皇帝不开口，心里忐忑，接着说，“毒圣能够看中老十，这是缘分。老十年纪小，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儿臣以为这是好事……” 皇帝双手负立，目光幽幽。 秦偃月越说声音越小，“儿臣所说句句属实，父皇要是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事没得选择。 能够只身闯入北陆皇宫的姬无烟，从来没赢过白临渊。 白临渊的本事深不可测。 那变态不仅武功高，还擅长用毒，惹怒了他不知会发生什么。 皇帝审视着秦偃月，“你瞒了朕什么？” 秦偃月如芒在背。 “儿臣哪里敢隐瞒什么？再说，儿臣身边不是有紫御卫么？儿臣的一举一动，父皇应该都知道才是。”她干笑着。 “你在责怪朕监视你？” “不，不是，父皇是在保护儿臣，如果不是紫御卫在，儿臣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皇帝的脸依旧是黑的。 她还有脸说！ 她统共呼唤了两次紫御卫，一次是将老三太监，一次是往老三嘴里塞粪桶。 天下敢这么使唤紫御卫的，只她一人。 “好端端，毒圣为什么要收老十当徒弟？”皇帝问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师父貌美如花，我看着心生欢喜。”东方璎道，“就同意当他徒弟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拍了东方璎的头，“别胡说。” “父皇，是这样的。毒圣见到老十之后，觉得老十……嗯，老十骨骼清奇，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这才执意要收他为徒。” 东方璎恬不知耻地点着头，“没错，我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我可不是随便拜师的，要不是师父长得太好看，我还不拜了呢。” “谦虚点。”秦偃月无语。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老十一本正经地附和。 这要是追究起来，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皇帝没有表态。 秦偃月有些紧张。 父皇不好惹，白临渊更不好惹。 父皇是君子，白临渊那货就是个小人，君子哪里能斗得过小人？ “算了。”沉默了一会之后，皇帝道，“这是老十的缘分，朕不会过多干预，起来吧。” 因天灵道人的原因，东陆对医学极为推崇。 要下毒，先学医，毒与医本就相辅相成的，皇子学医也不是没有先例。 有毒圣庇护，老十能够平安无虞长大，也能够在朝堂风波中自保，这并不是坏事。 “谢父皇理解。”秦偃月松了口气，拽着东方璎站起来。 老十的话题结束，皇帝没有开口。 秦偃月也不敢主动开口，屋子里，只有滴答滴答的输液声。 空气又陷入到了沉默和尴尬里。 “奶娘什么时候能醒来？”好一会之后，皇帝才问。 “不知。”秦偃月道。 “不知？”皇帝皱眉。 “儿臣没法给出确切的时间。”秦偃月咬了咬嘴唇，“父皇……有句话，儿臣不知该说不该说。” 第四百九十九章 笑起来像颗糖 “说。” “父皇，请恕儿臣直言，后遗症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宝太后就算被抢救回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秦偃月道。 有些病，一旦得了，就是终身疾病，需要终身服药，才能控制住症状。 “什么意思？”皇帝顿了顿。 “宝太后可能会有后遗症，她基础疾病太多，经此一遭，健康更加捉襟见肘。兴许，醒来后正常生活也会受到影响，必须得做好心理准备。” 秦偃月说着，又俯身把脉，顺便查看了一下输液情况。 白开水直接进入胃部，稀释了血糖浓度。 这一步保住了宝太后的性命。 最是关键。 随后又补充了生理盐水和胰岛素。 再辅助草药治疗，肯定能救活。 但，救活是一回事，救活后的后遗症也不会太好过。 “所以你才说，宝太后可能撑不到春暖花开时？”皇帝垂下眸子，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溢满了显而易见的悲伤。 秦偃月有些不忍心。 听说皇帝年幼时也曾孤苦过，是宝太后护佑着他。 对他来说，宝太后如母亲一般存在。 她声音放轻柔，“父皇，我刚才说宝太后最多活两年，那是在我不干预治疗的情况下。如果有我干预治疗，让宝太后严格按照我给的食谱用膳，按时用药，我觉得再撑个四五年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听了这话，眸子里闪出些许光辉。 “真的？” “千真万确。”秦偃月重重地点着头。 按时注射胰岛素可以控制血糖水平，只要血糖水平维持在正常范围，宝太后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至于那些心脑血管之类的并发症，也能依靠药物缓解。 皇帝信她的医术，也相信她不会信口胡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秦偃月见他表情放松，趁机道，“父皇，宝太后身体没大碍，真相也已经大白，您看瑶妃娘娘那边……” 皇帝瞥了她一眼，冷哼，“得寸进尺。” “儿臣知罪。”秦偃月忙道，“所以，父皇您可不可以放了瑶妃？” “知罪？你是知道有罪，就是不改。”皇帝呵斥。 天上地下，就她嚣张。 他走到桌边，拿起纸笔，胡乱写下，又将随身携带的小印章盖到上头。 “拿着这个，滚蛋。” 秦偃月和东方璎凑上去。 那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放人！ 简明扼要，直奔主题，没一句废话。 “父皇的字，又飘逸了。”秦偃月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竖起大拇指，适时拍了马屁。 她将纸折好了放在袖子里，“儿臣替瑶妃谢父皇。” “滚吧。”皇帝皱着眉头撵人。 “不行啊，宝太后还没输完，我得等着拔针。”秦偃月道，“随随便便拔针或者血管里进了空气，都是很危险的。还剩下一点，很快就能输完，我等结束了再去。” 皇帝脸黑，坐在一旁不说话。 东方璎本就害怕他寻个借口训人，无比乖巧地坐在一边，坐得那叫一个端正。 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父皇啊，您这爱吃甜食的毛病是不是跟宝太后学的？”秦偃月衬度着，寻了个由头开口。 皇帝脸更黑了，“你想让朕将老七调到关外去？朕怎么跟你说的？” 秦偃月这才意识到老十在跟前。 她忙摆着手，“您别误会，儿臣不是要说那些。” “您也看到了，宝太后得了糖尿病之后有多痛苦。这跟她老人家嗜甜如命有很大关系。” 瞧着皇帝没有不愉快的样子，她继续说道，“其实吃糖跟得糖尿病并没有直接关系，不是说吃甜一定会得糖尿病。” “但，甜点服用过量，打乱了胰岛素的分泌情况，久而久之形成了拮抗或者胰腺超负荷运转，有很大的概率引发糖尿病。得了糖尿病之后，莫说不能吃甜食，面食都不能多吃，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不仅如此，还会引起心脑血管疾病，心肌梗塞，脑梗，血栓等等，一旦得了，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皱眉，呵斥了一声，“你絮叨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秦偃月将糖尿病的危害摆出来，也不再多说。 她轻笑着递过一杯茶来，“儿臣就是想让父皇控糖，一个月吃个两三次就行。” 皇帝不高兴。 说好了五天喝一次奶茶的。 他堂堂一个皇帝，朝令夕改，不要面子？ “奶茶可以喝。”秦偃月见他不高兴了，补充道，“我会把糖换成蜂蜜，还是五天一次，我的意思是，父皇平日里的饮食……” “闭嘴。”皇帝懒得听她叨叨，“若是输完了，赶紧带着老十滚。” “……”秦偃月叹气。 果然劝不动他。 她见着输液结束，将针拔下来，将注射器之类的东西扔到炉子里烧掉，“要是父皇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告诉母妃去了。” “母妃大病初愈，还要让她来操心，哎，老十，我们走。” 皇帝额角抽了好几下。 这个嚣张的丫头！ “你敢告诉云妃，朕立马将老七调走。”他冷声道。 “父皇您不能不讲理，这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你敢质疑朕？” “父皇您得讲道理。” “快滚，不滚的话，那张纸就作废了。” “……”秦偃月无语。 “算了算了，儿臣不管了就是。”她带着老十离开。 等她走到门口时，皇帝眼睛闪了闪，声音淡淡，听不出悲喜来，“朕答应你就是，你别跟云妃胡说，若是被云妃知道了，朕罚你去扫粪池。” 秦偃月嘴角轻抿。 皇帝比东方璃还傲娇。 她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儿臣谨记，儿臣告退。” 秦偃月出门之后。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他从兜里摸了几下，不知拿了什么，神秘兮兮地跑回去。 “父皇，给糖吃。”他献宝一样，“嘘，别让七嫂知道。” “我才知道父皇也喜欢吃。”东方璎嘿嘿笑着，“这是我给小九留的，你先吃吧，可甜可甜了，我走了啊。” 他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皇帝看着手心里的糖块，感慨万千。 老十正是换牙的年纪，一笑就能看到空荡荡的门牙，笑起来像一颗糖。 老九比老十还要大一些，那孩子，应该也换牙了吧。 兴许，等下次出宫时，他该溜达到陆觐那里看看。 那孩子遗传了兰妃的容貌，笑出来的样子，应该也像糖一样。 第五百章 瑶妃出事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璎兴冲冲跑过来，斜睨了他一眼，“你给父皇糖了？” 东方璎忙将手藏起来，“没有啊，七嫂想吃糖吗？” “别装了，我都闻见了。”秦偃月道，“你正是换牙的年纪，少吃糖，以后也不能给父皇吃，听见了吗？” “哦……” “大声点我听不见。” “知道啦。”东方璎抬头看着她，“七嫂，我送你的萝卜，你可收到了？” “萝卜？”秦偃月挑眉，“那些萝卜是你送的？” 为什么要送萝卜？ “是我呀，我听七哥说你喜欢萝卜，每天都去御膳房挑一根又大又长的萝卜，悄悄让人送去的。”东方璎道。 他怕七哥给扔了，还特意往七嫂被褥里藏。 秦偃月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她不止一次在被褥里发现萝卜。 嗯，就是那种又大又长的白萝卜。 每个都水灵灵的，新鲜得很。 萝卜出现在被子里，东方璃还一脸奇怪的表情，她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比较污的地方去。 为此，还差点罚东方璃跪榴莲。 真相竟然是…… 那萝卜是老十送给她的？ 还送到她被窝里？ “老十，我觉得你的礼物很有创意。”秦偃月的手在他脸颊上顺时针拧了一圈。 不解气，又逆时针拧了一圈。 东方璎白白的小脸被生生拧红了。 “疼，疼啊。”他眼泪汪汪，“你不喜欢萝卜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萝卜？”秦偃月咬牙，“以后再敢送这种东西，我拧烂你的脸。” 她是缺萝卜的人吗？ “我上当了，七哥骗我。”东方璎捂住脸颊，嘟嘟囔囔，“七哥好奸诈。” “太可恶了，七哥肯定是故意告诉我这些，好让你讨厌我。”他愤愤不平，“七嫂，我不是故意的，是七哥陷害我的。” “你只要以后别送这种奇怪东西，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秦偃月说着，抬眼向前望去。 越过重重宫殿之后，已经看到了宫正司的大门。 妃子犯了案，审理步骤和普通人不一样。 一般是先关押在深宫的特殊监狱中，也就是宫正司。 宫正司不仅收管着犯罪的妃嫔宫女，还负责监督贵女贵妇们的言行举止，是大家闺秀们所惧怕的地方。 她上次被秦雪月陷害，差点被带到这里来。 瑶妃，正被关押到了这里面。 秦偃月走到宫正司门口。 门口站立着两个看守的嬷嬷。 她们见秦偃月和东方璎到了，简单行了礼，“七王妃，十皇子，没有太后或者皇上手谕，这里是不能进入的，请您们理解。” 秦偃月拿出皇帝随手写的那张纸，“这个可以吗？” 嬷嬷看到白纸上书写着的两个大字，相互看了看。 这字迹的确是皇帝的。 印章也是皇帝才有的。 可，这圣旨未免太寒酸了一点。 她们觉得七王妃和十皇子应该不敢作假，又不敢轻易放人进去，有些犹豫。 “怎么，父皇亲手写的诏书你们也不承认？”秦偃月道，“莫不是，本宫将父皇请来对峙，你们才放人？” “不，不是。”两个嬷嬷不约而同看了宫正司里头一眼。 “那是什么？”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们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 她将白纸递到她们跟前来，“还是说，你们想抗旨？” 嬷嬷们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她们阻挡不了，只能将门让开，“七王妃，十皇子，请进。” 秦偃月将纸叠好放在袖子里，带着老十往里走。 两个嬷嬷见他们进去，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个留下来观察着，另一个快速离开。 宫正司的正堂很空旷，面积很大，放的东西却很少。 除了最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宫正司”三个大字之外，没有其他的装饰。 正中央的放着两把椅子，左右各有两排，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没有敞亮的感觉，反而感觉到很压抑。 除了诡异的压抑感，还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袭来。 那是一种刺骨的阴冷，比寒冬腊月的寒风还要冷几分。 东方璎打了个哆嗦，冻得小脸发白，“七嫂，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相当不舒服。” “的确。”秦偃月抓起老十的手，“你别离开我身边。”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她又喊了一声，依然没人回应。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时节，阴森的屋子没有灯光，在压抑的气氛和阵阵回声中，更显得恐怖。 东方璎有些害怕，牢牢地靠在她身边，“七嫂，这里太奇怪了。” 秦偃月揽住他。 的确太奇怪了。 按理说宫正司里应该有人才对。 为何除了门口两个看门的嬷嬷，在这里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两个嬷嬷也很奇怪。 她们推三阻四，似乎不想让他们进来。 “你知道瑶妃被关在哪里吗？”秦偃月问，“这里不太对劲，不宜久留，我们接了瑶妃就走。” 东方璎摇头，“我第一次来这里。” “真是奇怪了。”秦偃月被这大堂里的压抑折磨得有些烦躁。 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鬼地方。 她仰起头，仔细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细微味道。 根据老十的说法，瑶妃很喜欢动物。 皇帝给她的赏赐也是小猫小狗，甚至老虎狮子。 瑶妃身上的香味与别的妃嫔不一样，身上总有种淡淡的野兽味。 别人闻不到，对气味极为敏锐的她能分辨出来。 “走这边。”秦偃月捕捉到了瑶妃身上的味道之后，脸色微变。 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不仅仅有瑶妃的味道。 还有一股血腥味！ 闻到血腥味之后，她的手颤抖得厉害。 上次给云妃做缝合手术吞服了大量的镇静丸，除了蔫了四五天的副作用之外，她的鲜血恐惧症好像又加重了。 尚未见血，已是双腿发软。 “七嫂，你没事吧。”东方璎扶住她，“要不，咱们先回去喊人？这里好生可怕。” “不行，瑶妃可能出事了。”秦偃月道。 “什么？”东方璎吓了一跳。 “你没闻到血腥味吗？”秦偃月带着他往前走了好一会，才问道，“这里已经很浓了。” 东方璎显然也闻到了。 他小脸变得煞白，声音里带着哭腔，“七嫂，难不成是瑶妃娘娘……” 第五百零一章 密室在这面墙后面 秦偃月的脸色也不好看。 宫正司是皇宫里的审查机构，审查主子对下人动用私刑什么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对犯人动用私刑。 这宫正司实在不太对劲。 门外的两个嬷嬷显然是瞒着他们什么事，推三阻四，表情慌张。 进门后，偌大的宫正司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同时不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还有那血腥味…… 种种线索都昭示着：这里很奇怪，瑶妃很危险。 “七嫂。”东方璎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袖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是一种哭声，还有笑声，好奇怪的声音，我听不真切，横竖很诡异就是了，七嫂，你说瑶妃她，她没事吧？”东方璎想到了从前看的画本子，咬了咬嘴唇，很是害怕。 “有我在呢，别怕。”秦偃月说，“你只要别离开我身边就行，瑶妃肯定没事的。” 瑶妃是妃子，就算被关押起来，没有定罪之前也是主子。 她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宫正司对瑶妃娘娘下毒手。 东方璎还是害怕，小人儿哆哆嗦嗦的，使劲往她身上靠。 “老十，你也太怂了。”秦偃月有些无奈，“好歹你会功夫，功夫还不弱，怎么胆子这么小？” 东方璎环顾着四周，咽了咽口水，“七嫂，我，我其实不怕人，我怕鬼。” 他小脸苍白着。 从前看过一个十八层地狱的画本子，上面画了许许多多面目狰狞的鬼。 他觉着那鬼的叫声跟现在这声音差不多。 “鬼？”秦偃月额角抽搐。 “你不觉得这里的氛围像是要闹鬼的吗？”东方璎哆嗦着，“好可怕。” “胡说什么，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小太阳，浑身散发着正能量，与人为善，从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秦偃月点着他的额头，“一身正气荡人间，恶鬼什么的怕你才对。”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 七嫂说得很有道理。 他行得端，坐得正，光明磊落，才不怕鬼！ 这么想着，他胆子也大了起来，昂首挺胸，“七嫂别怕，我来保护你。” “好，你一定得好好保护我，走这边。”秦偃月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血腥味传出的地方。 “就在这房间里。”她敛着眉，仔细听了听，里面并没有动静。 像是没有人在的样子。 但，血腥味又切切实实从这里发出的。 她上前去，想要推开门时，东方璎却一把抓住了她。 “七嫂，小心。”他环顾着四周，“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若是有陷阱就麻烦了，我来打开门。” “你听到了声音？” “跟刚才鬼哭狼嚎的声音有点像，听起来有点诡异，反正不要随意碰触。”东方璎道，“我将门踹开试试。” 秦偃月不放心。 “七嫂，我可不是白跟着水烟学功夫的。”他拍了拍小胸膛，“你往后退一些，绝对没问题的。” “那，你小心些。”秦偃月见识过老十的本事，这家伙可是转眼间躲开了白临渊的攻击。 她往后退了退。 东方璎飞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踹向那扇门。 门被踹开后，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秦偃月身边。 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门被踹烂，晃晃荡荡地摇摆着。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里面依然空无一人。 “没有陷阱，也没有人。”东方璎缩了缩肩膀，“可我确实听到了声音。” 他的小脸又白了白，“七嫂，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鬼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秦偃月走进来。 房间里血腥味道浓郁，却四下无人。 “可那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东方璎看向四周。 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听不真切，又响彻在耳边，有些瘆人。 “有密室。”秦偃月敛着眉。 鲜血味道是从密室里弥漫出来的。 老十听到的声音，应该也是从里面发出的。 瑶妃，应该被关到了密室里。 而密室的入口就在这个房间里。 秦偃月寻了一会，最终，将手放在一面墙上。 她用手敲了敲，声音空洞有回声，里头是空心的。 “密室在这扇门后面。”她说，“老十，找机关。” “好嘞。”东方璎在一旁搜索。 秦偃月也跟着寻找。 摸索了半天，没能找到机关的存在。 天色已暗，这房间里光线微弱，看不太清，只能摸索着碰运气。 寻了大约五六分钟，未果。 秦偃月也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那是经过了阵阵回声来回反射的变音。 难怪老十觉得奇怪。 东方璎找不到密室入口，又担心瑶妃，着急不已，“七嫂，这房间里那么多东西，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入口机关？” 秦偃月皱着眉头。 密室里肯定是有机关的。 机关隐藏之处多隐蔽，兴许还跟暖阁一样，需要输入特定的密码才能进去。 瑶妃被特意关在密室里，密室中还有血腥味传来，说明她现在很危险。 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老十。”她指着那面墙，“我们不找了，你能踹开这面墙吗？” 东方璎目瞪口呆，“七嫂，你开玩笑的吧？” 他还是个孩子，力气是比普通孩子大一些，也有功夫。 可，一脚将墙踹开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这墙跟木门不一样，是用石头做成的，就算是空心的，他也不可能踹开。 “你没办法踹开，我也找不到机关，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现在回去搬救兵怕是来不及了。 呼唤紫御卫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 “七嫂，你莫不是要……”东方璎猜测到了她的想法，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不能再呼唤紫御卫，太浪费了。” “我试试能不能踹开。”他说着，就要上前。 “不用。”秦偃月揉了他的头，“父皇许我每个月呼唤两次紫御卫，这个月马上就到月底了，父皇又没说给我叠加，不用也是浪费了。” 幸好父皇又赐给她两次。 不然这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方璎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一想到能见到紫御卫，眼睛晶亮晶亮的，搓着小手期待着，都忘了害怕。 第五百零二章 你回去搬救兵 “紫御卫。”秦偃月呼唤了一声。 “在。” 两个紫御卫几乎同时出现。 “你们谁帮我将这面墙踹开。”秦偃月吩咐道。 “是。”紫御卫没有丝毫犹豫。 其中一个人上前来，攥起拳头，暗暗蓄力。 随即，拳头软绵绵落在墙上。 没听到响声，墙面也纹丝不动，毫无变化。 秦偃月和东方璎看得嘴角直抽。 “紫大哥。”她道，“这墙虽是空心的，外表那层却是石头，你得用点力……”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墙壁裂了一条缝。 紧接着，缝隙越来越大，裂缝也越来越多。 片刻功夫，墙壁上遍布裂纹。 如特效一般，烟尘四起，整面墙化为尘埃。 “……”秦偃月瞠目结舌。 东方璎看得两眼冒星光，“太帅了。” 秦偃月默默地伸出大拇指。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内力吧。 看似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令人好奇。 “紫大哥，紫小哥，请你们暂时隐藏一下。”她说。 紫御卫都戴着面具，听了这个称呼，眉梢也不自主地挑了挑。 没有说话，身影已消失在尘烟中。 墙壁被打碎之后，密室也露出来。 守在密室门口的人没想到墙壁被砸坏，吓了一跳，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墙怎么倒了？” “有人闯进来了。” “屏住呼吸，小心尘烟里有毒。” 密室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过了一会，尘烟消散。 密室中宫女打扮的人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璎之后，脸变了变。 她皱着眉头，退回了里面一间屋子里。 没一会。 一个身着青衣的威严中年女人脸色铁青地走出来。 她看着被破坏掉的墙壁，眼神微凛。 踏过尘埃，她来到秦偃月跟前。 没有行礼，而是以极其冷漠的态度看着他们，“哟，十皇子，七王妃，哦，不，七侧妃，您二位怎么有空来宫正司了？”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个女人身上有很浓郁的鲜血味道。 密室里头的屋子里鲜血味道更浓。 毫无疑问，这个人，在施暴。 “我们来宫正司当然是有事。”秦偃月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宫正司的大女官在哪里？” “七嫂，她是宫正司的大姑姑，都称呼她环姑。”东方璎小声说道，“你不认识么？”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个威严的中年女子就是宫正司的头目？ 也难怪她能修建密室，还能支走宫正司所有人。 “环姑，我是来带瑶妃离开这里的。”她拿出一张纸来，“这上面的字迹是父皇写的，印章也是父皇盖的。这是圣旨，请接旨吧。” 环姑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严肃的脸上溢满了杀意。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皇上让你来接瑶妃？” “正是。”秦偃月道，“宝太后的案件真相已大白，瑶妃是冤枉的，父皇下旨让我跟十皇子过来接她，瑶妃娘娘就在这里面吧？” 她说着，想往前头的房间走。 “七侧妃，恕难从命。”环姑直接挡住她，身上散发出诡异可怕的气息。 那气息如这宫正司大殿里的可怕气息一样。 阴气森森，杀气十足。 “什么意思？”秦偃月敛眉。 这环姑太诡异了。 诡异的，像是要造反。 她沉下心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瑶妃无罪，我来接人，你为什么要阻拦？父皇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七侧妃误会了。”环姑皮笑肉不笑的，“瑶妃娘娘现在不适合离开。” “为何？”秦偃月道，“她怎么了？” “详细情况不便多说，请你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环姑声音森森的。 “你这么推三阻四的想做什么？”东方璎有些着急，“你身上的鲜血味道那么浓，我还听到了里面的细微喊叫声，说，你是不是对瑶妃做什么事了！” 他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环姑轻飘飘地挡在东方璎跟前，她居高临下，杀气笼罩在东方璎身上，“十皇子是想干什么？” “这里是宫正司，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请回。” “这是在皇宫。”东方璎不怕她，提高了声音，“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环姑那张脸上阴晴不定。 她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璎，声音幽幽，“十皇子，七侧妃，请你们回去，这已经是第三遍，不要再让我继续重复下去。” “你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秦偃月冷声道，“我们是奉命将瑶妃娘娘带回去。你将瑶妃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回去。” “七侧妃的意思是，你们执意不回去了？”环姑抬起眼，那双眼睛里闪着阴狠光芒。 “我不想跟你们起冲突，所以，如果你们能快速离开，我不会做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秦偃月和东方璎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环姑，太嚣张了！ “你是在威胁我们？”秦偃月将东方璎护在身后，“环姑，宫正司也属于皇宫里的一部分，你最好想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环姑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后果？哈哈哈，我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亲手将那个女人折磨死，我的目标已经达成，后果那种东西，我从没想过。”环姑表情狰狞，“你们既然不吃敬酒，执意要留下，那休怪我不客气。” “既然被你们执意不离开，那，我也不能留你们。” 秦偃月脸色大变。 “来人。”环姑一声令下。 几个宫女打扮的人团团将他们围住。 那些人脚步很轻，屏气凝神，收敛了气息，说明她们功夫不俗。 秦偃月将东方璎护在怀里。 环姑面目狰狞，已经近乎疯狂，大有要孤注一掷的气势。 这些宫女们身怀武功，说明她们一早就是环姑安排的人。 也就是说，环姑潜伏到这里，本就有目的。 她们的目标，应该就是瑶妃。 这应该是一个设计许久的阴谋，只不过，恰好被她和老十撞见了。 秦偃月攥紧手。 她不知道瑶妃跟环姑之间有什么恩怨。 但，现在的形势相当不乐观。 就算有紫御卫，面对这么多高手，敌众我寡，也有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老十，情况不妙，你回去搬救兵。”秦偃月低声道，“我跟她们周旋。” 第五百零三章 我的性命在你手上 “不行。”东方璎小脸发白，“她们都是有功夫的，你不会武功，打不过她们的。” 这些宫女们不知道什么来头，一个个都是高手。 以他现在的功夫，顶多能靠着水烟教给的轻功逃跑，想打赢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他们功夫很高。”秦偃月沉着脸。 高手身上会散发出来一种独特的味道。 那种味道无色无味，更像是杀气。 她在姬无烟和黑鸦众人身上都闻到了。 这些人也有相同的味道，说明，他们的功夫是一等一的。 “老十，听话。”秦偃月道。 “不行啊。”东方璎着急，“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怎么能独自逃走？” “不是让你逃走，是让你搬救兵。”秦偃月尽量用平静的声音，“你们离开后，我尽量拖延时间。” “听我安排，不要任性。等会我让紫御卫护着你出去，你出去之后，赶紧去找靠谱的救兵。” “记住，一定不要求助这附近的宫女或者侍卫，去找李威灵或者你认识的靠谱之人。” 这四周说不定都是环姑的人。 “可是七嫂你呢？”东方璎很着急，“瑶妃娘娘说不定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先逃出去，这里是皇宫，他们嚣张不了的。” “不。”秦偃月看向密室里头。 那些鲜血的确是瑶妃的。 但，除了瑶妃，还有其他人。 按照环姑的说法，她是想一点点将瑶妃折磨死，瑶妃正在经受折磨，性命却是无虞的。 “瑶妃还活着。”她用了肯定的语气，“我可以保证，她还活着。老十，我们必须分工合作。” 不管是这些高手的潜入，还是环姑在宫正司的任职，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做出这种事，说明她有万全的准备。 没有救兵，他们或许都得死在这里。 “听话！”秦偃月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必须出去。” 东方璎还是犹豫，“七嫂……” “没时间了。”秦偃月直接打断她，“老十，你要记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婆婆妈妈，我让你离开不是让你逃走，而是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你的任务比我更艰巨，你必须好好完成。” “你别担心我，我也有紫御卫保护，我还会变戏法，他们抓不到我。” “现在可不是变戏法的时候。”东方璎急得直跺脚。 “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秦偃月拧了他的脸一把，“我绝对不会有事，你快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看着东方璎的表情，指腹点在他头上，“老十，我们能不能得救，就要看你了，我的性命在你手上。等任务完成后，我给你做好吃的炸鸡和点心，你听话好不好？” 东方璎咬着嘴唇，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紫御卫的两位大哥， 这次不算召唤，是你们刚才的任务还没完成。请紫小哥护送老十出去，紫大哥留下来帮我。”秦偃月说，“请紫小哥一定将老十送到安全的地方。” “是。”两个紫御卫出现。 矮一些的紫御卫将东方璎抱起，如一阵风般离开。 环姑早已经察觉到了紫御卫的存在。 紫御卫功夫极高，有逃出去的可能。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环姑狠狠地攥紧手，“追，一定要将他们斩杀在宫正司里。” “一旦他们出了宫正司，我们都得死。” 宫女们的表情也变得阴狠起来。 有四五个人朝着东方璎他们追去。 秦偃月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后背的冷汗也在不断泛出。 在来宫正司之前，她绝对不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也不会想到，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会混进来这么多高手。 “七侧妃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环姑双臂相抱，冷冷地看着她。 “什么叫敬酒，什么叫罚酒？”秦偃月抄着手，语气冷淡，“你在别人家里做出这种事，还有理了？” 环姑眼中阴毒大盛，声音凄厉疯狂，“这是她欠我的！” “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忘记，这是宫正司，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秦偃月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垂下眸子。 只要老十能出去，只要能引来御林军，环姑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要尽量拖延时间，“呵，你耗费了二十年功夫潜到宫正司来，还将你的手下安排进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你应该是打算将瑶妃折磨死之后，再在这宫正司放一把火，烧掉这一切吧。” 她闻到了松节油的味道。 也难怪这宫正司上上下下无人。 “七侧妃一如传说中的棘手。”环姑冷笑道，“我辛辛苦苦布置了二十年。你以为，你们想逃就能逃出去？” “七侧妃这个名号太难听了，请你直接喊我名字，谢谢。”秦偃月道，“还有，我在传说中又蠢又坏，我跟你从未有过交集，不知环姑从哪里听说我棘手？” “你别妄图拖延时间了，没用的。”环姑道，“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任何人都休想破坏掉。你说得不错，等那个贱人死了之后，我会亲手将宫正司点燃。” “宫正司化为灰烬，一切都结束了，可惜，你们闯了进来。那就请你们一起死在这里吧。动手，杀无赦！” 环姑发话之后，宫女们脱掉了伪装。 他们身着黑色夜行衣，每个人身上都溢满了可怕的杀气。 杀气交织成网，弥散在这空间里。 他们训练有素地抽出剑，从各个方向，悉数向着秦偃月和紫御卫攻来。 紫御卫一边护着秦偃月一边后退。 直到被逼迫到一面墙附近。 “七王妃，请不要乱动，待在我身后。”紫御卫开口道。 这是紫御卫第一次说出十字以上的话。 秦偃月觉得他的声音有一点点熟悉，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些人武功相当高，且人数众多，七王妃定要在我身后。”紫御卫也抽出剑。 “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紫大哥，你一定要小心。”秦偃月道，“不要顾忌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只要利用戒指的扭曲空间作用，这些人就不会伤到她。 相反，但凡有人碰触她，她一定可以反击回去。 第五百零四章 前所未有大危机 紫御卫停顿了一下。 敌众我寡，情况危急，他一个人对战这么多人，可能无法兼顾。 “穿上这个。”他将自己的软猬甲脱下来。 “这是……”秦偃月惊讶。 刀枪不入的软猬甲，是传说中的东西，竟是真实存在的？ “软猬甲。”紫御卫道，“刀枪不入，能够护住要害。” “你呢？”秦偃月道，“你别担心我，他们攻击不到我，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莫小看我。”紫御卫沉声道，“你若有危险，我无法施展开，请穿上。” 秦偃月觉得这个紫御卫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有点不一样。 他说得有道理。 紫御卫功夫极高，她就是个拖后腿的。 只有她这个拖后腿的安全了，才能不影响他发挥。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她不再推辞，将软猬甲穿好。 紫御卫这才放心大胆地攻击出去。 数十个绝顶高手悉数攻击过来。 攻击密不透风，他长剑闪过，身影极快，穿梭在杀气交织的网络中，一小会功夫就除掉了好几个。 杀气呼啸，剑网弥漫。 秦偃月看着纷乱的刀光剑影，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老十和紫小哥一定能够逃出去，只要逃离宫正司，他们一定会得救。 一定可以出去！ 有紫御卫在，肯定没事！ 她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压着心脏。 心在砰砰跳得厉害，心慌慌的，还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老十，你千万不要出事。”她语气喃喃，“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一定会！ 恰好这时，一个宫女穿过了紫御卫的剑影，趁势来到秦偃月跟前，长剑冲着她的头部劈下来。 “七王妃小心。”紫御卫喊了一声。 秦偃月吓了一跳。 一言不合就砍脑袋，这些伪装成宫女的杀手太过穷凶极恶。 她顾不得多想，集中注意力，长剑落下来的瞬间，四周的空间发生了扭曲。 原本该落到秦偃月头上的长剑砍空。 明明是砍到了，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长剑被挥过来时候，秦偃月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宫女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看着手中的剑，愣了一下。 就在她发愣的功夫，秦偃月的毒针已经刺中她的手腕。 毒针里的毒很快弥漫到了全身，那宫女的手无法再握住长剑，长剑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你……”宫女想调动内力时，发现身体不受控制。 紧接着，她感觉到眼前发黑，意识模糊，哐啷一声摔倒。 “你做了什么？我……”宫女感觉到死亡在迫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会死在一个毫无功夫的人手里。 秦偃月面色冰冷地看着脸色灰白的宫女，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安息。” 在这不反击就会被人杀掉的残酷环境下，她不自保，只能死。 对手穷凶极恶，她再保持善良，不仅她会死，老十和紫御卫也可能会死。 秦偃月看着已经断气的宫女，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环姑看着断气的宫女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你们注意七侧妃，这个女人会妖术。” “分散开，分别攻击，各个击破。” 听到环姑的命令，围攻紫御卫的宫女们分成了三拨。 除了墙边无法靠近，其余三个方向全都被占了。 重重包围下，秦偃月和紫御卫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人太多，他们只有两个人，使用车轮战也能让他们精疲力竭。 “速战速决，不能再拖延。”秦偃月道，“紫大哥，我们杀出去吧。” 她咬了咬嘴唇。 她让老十逃走，除了喊救兵，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分散敌人的数量。 若是一起逃走，这些人必定会集中攻击过来，他们人数少，兴许会全军覆没。 老十与紫小哥先离开，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追上去的人并不多。 紫小哥和老十现在应该已经摆脱他们逃了出去。 接下来，只要她跟紫大哥一起杀出去…… “你以为，追逐十皇子的只有那四五个人？”环姑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笑容狰狞，“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哪有情况没设想过？” “实不相瞒，一旦十皇子走出长廊，会面临着比这多一倍的人数，你们只能死在这里。” 秦偃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无法想象，三十几个绝顶高手围攻紫小哥和老十是什么画面。 紫御卫再厉害也是人。 若是他们面临的人数比这还多…… 那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成真了。 “我们必须赶到老十身边去。”秦偃月脸色发白，“紫大哥，我们能不能速战速决？” 紫御卫的剑法变得凌厉起来。 他武功高强，但凡靠近的人，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对手不再靠近，而是试探性攻击。 局面在僵持。 秦偃月和紫御卫无法速战速决，环姑的人在一点点折损。 环姑见他们僵持不下，有些着急。 这些年来，她利用职位之便，将绝顶高手招进来，人数不少。 这么多人，对战两个人都这么费事。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统统听令，服药。”她黑着脸，厉声吩咐道，“一炷香时间内将他们杀死在这里。” 环姑下了命令后。 杀手们纷纷停下来，将一粒红色的药丸塞到嘴里。 药丸作用下，他们的速度更快，更迅猛，力量也更强大。 紫御卫对战数十个人已经是勉强打平手。 对方服用了药丸后，立马捉襟见肘。 数十人疯狂地从三个方向袭来。 “七王妃，情况不妙。”紫御卫退到秦偃月身边，挡住袭击过来的长剑，声音低沉道，“我们得先逃走。” “他们服用了一种名为狂战的药丸，这药丸能将战斗力在短时间内提升数十倍，甚至数百倍，这么多人都服用了药丸，单靠我们两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的刺啦一声。 一把长剑从紫御卫后背划过，从肩膀划到腰下，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洒落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在看到鲜血之后，倏然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眼前，全是漫天的红色。 红色的蔓藤将她牢牢地缠绕住，无法逃离，无法动弹。 “七王妃。”紫御卫脸色发白，“情况不妙，得赶紧走。” 他强忍着疼痛，想护着秦偃月。 又一剑落下来。 第五百零五章 紫御卫的真实身份是？ 紫御卫此时已经腹背受敌。 他受伤后，很快，脸色变得奇差。 剑上有毒！ 毒素影响下，紫御卫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忙封住几道关键的穴位。 穴位被突然封闭，气血上涌时，他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此时。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伴随着地上的鲜血在扩散，秦偃月觉得浑身发冷。 过量服用镇静丸之后，鲜血恐惧症越发严重。 她不停颤抖着，眼看着不停流淌的鲜血化为血色蔓藤，将她禁锢，将她拽入地狱深处。 身体不受控制，无法行动，只得淹没在这疯狂的血红地狱里。 “七王妃？” “七王妃，清醒一下。”紫御卫拽了她两下。 他似乎伤到了气管，不停咳嗽。 一咳嗽就是一口鲜血。 后背挨了好几剑，剑上的毒来势汹汹。 就算是服用了保命的药物和封住了穴道也无济于事。 紫御卫有些着急。 以他现在这破败不堪的模样，对付吃了狂战药丸的人根本没有胜算。 “七王妃。”他用力抓住秦偃月的胳膊，“醒醒。” “情况不妙，我来帮你开辟道路，你快点往前跑，能跑多远算多远。” “没时间了，你快清醒过来。” 秦偃月根本听不见紫御卫的话。 她浑身颤抖地站在那里。 方才紫御卫受伤时，溅出的血迹悉数落到她的身上，头上。 这些鲜血化为狰狞可怕的红色蔓藤，勒住她的脖颈，拽住她的脚踝，一点点将她向着地狱深处拖拽，痛苦到近乎窒息。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离，紫御卫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一般，听不真切。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颤抖得停不下来。 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七王妃。”紫御卫见她情况不妙，心沉得厉害。 “你必须先走……” “噗。”他话还没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 毒素侵蚀下，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现在的他，不仅要躲开吃了狂战药丸的疯子们的攻击，还要保护秦偃月。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全是破绽。 有宫女瞄准了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砍过来。 “小心。”紫御卫见秦偃月有危险，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来，直面迎来了一剑。 这一剑，落在他的头上。 好在紫御卫有专用的面具，面具很结实，缓解了长剑的冲击。 那面具被从中间劈开后，落在地上。 面具之下，露出一张与秦偃月有几分相似的脸。 “哎，丫头，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紫御卫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他没了面具遮挡，也不再掩饰。 “丫头，快清醒一下。” 他用力拍着秦偃月的脸，“再不醒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你要是死了，我都没脸去死了。” 秦偃月依然没有反应。 紫御卫皱着眉头。 刚才这丫头还生龙活虎的，是从他受伤后突然变傻了。 确切地说，是从她身上溅满鲜血后。 “你，莫不是，晕血？”紫御卫想到这个可能，立马将她的外套脱下来，顺手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掉。 秦偃月感觉到红色的蔓藤被人斩断，身体一轻。 似乎有人在用力拍打着她的脸。 那个人还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远去的声音一点点恢复，空白宕机的大脑也在重启。 “丫头，醒醒。” 秦偃月看向声音来源。 眼前，映出一张与她的面目有些相似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愣了愣，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表哥，你怎么来了？” 她又瞥见了表哥身上的紫御卫特有的衣裳，眼睛瞪大一些。 好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又陷入到了无限震惊中。 表哥凤离是紫御卫？ 紫御卫是表哥凤离？ “你，是紫御卫？”秦偃月不太敢相信。 “你不是中毒了吗？你不是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吗？你怎么在这里？你真的是紫御卫？” 凤离面色苍白，打断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丫头，我替你开一条路，你有多远跑多远。”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必须要快……” 他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秦偃月被这口鲜血吓得一哆嗦。 “抱歉，我才知道你晕血。”凤离擦了擦鲜血，“没时间了，快……” “表哥，你中毒了。”秦偃月看着他发黑的脸，抓住他的手腕。 凤离给自己点了穴道，毒尚未侵入到要害。 但，除了毒，他还受了严重的外伤。 “我没事，你快走。”凤离皱着眉头，“听话，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就没脸见姑妈了。” “不行，你身上的毒必须要解开。”秦偃月颤抖着手拿出一粒药丸来。 她想塞到凤离嘴里。 就在此时，近乎疯狂的杀手们又攻击过来。 她的胳膊上挨了一剑，药丸散落在地上。 又有鲜血喷涌而出。 “死丫头，快点走啊。”凤离有些着急，“趁着我还有力气。” 他话音刚落，感觉到有长剑袭来，慌忙将秦偃月护住，任凭长剑落在自己身上。 “表哥！”秦偃月眼睁睁地看着凤离被砍中，脸色煞白。 她看着近乎昏迷的凤离，以及，不断在地上蔓延的鲜血，如坠血红冰窖里。 “不，不要。表哥，不要，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穿了软猬甲，你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解药，必须要吃解药。”手颤颤巍巍地想去拿药。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你可是我妹妹啊。”凤离想将她推出去，“趁着我还有气，还能抵挡，你快走。” “走不了的。”秦偃月摇头。 事到如今，环姑不可能让他们逃走。 就算她能侥幸跑出去，留在这里的凤离也会死。 何况，她根本跑不出去。 “表哥，得罪了。”秦偃月咬紧牙，将凤离揽住，“横竖都是死，不如最后拼一把。” 她将身上所有的毒药都拿出来洒在周围。 争取了短暂的时间后，集中精神，利用戒指扭曲空间的能力，将四周扭曲。 “小心她的妖术。”环姑道，“离远一点，不间断攻击，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解决掉。” 她狠狠地咬牙。 前去追十皇子的那些人，按理说早该回来。 可，迟迟不见人影，情况不太对劲。 她，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解决掉他们两个，免得夜长梦多。 第五百零六章 如神祇般从天而降 环姑发了命令之后，所有人都集中到秦偃月和凤离身边。 长剑带风，悉数向着他们攻击而来。 秦偃月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上一次被黑鸦的人攻击时，那只黑鸦没将她放在眼里，手上的动作很缓慢，她在紧张之下躲了过去。 两次攻击间隔时间也比较长。 这一次，数十个绝顶高手不间断地向着他们攻击而来。 她不仅要集中注意力，还要保护凤离。 戒指扭曲空间的力量以她的注意力为准，注意力越强，扭曲空间的力量越大。 但，现在的她顾忌太多，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一处。 重重攻击之下，空间扭曲的幅度不足，根本无法抵御住全部的攻击。 长剑陆续落在她与凤离身上。 她还好一些，有软猬甲和扭曲的空间保护，没有伤到要害。 凤离就不一样了。 他本身个子高，以她的身形根本护不住他。 他用仅有的意识替她挡下了绝大部分伤害后，终于支撑不住陷入到昏迷中。 “表哥。”秦偃月吓了一跳。 凤离为了保护她，受了极严重的伤，伤口的毒素传遍四肢百骸，就算大穴被封住，也难以完全避免。 她哆哆嗦嗦地抓住凤离的手腕。 脉搏跳动很微弱，情况很危急。 再继续下去，他会死。 “表哥，你再坚持一会，就一会，千万别睡。” 她将他放平，趴过去护住他的要害，“表哥，你别睡，保持清醒。” “你还没找媳妇，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坚持，再坚持一下。” 她将凤离护住之后，攻击悉数落在了她身上。 就算有软猬甲和扭曲空间，将大部分伤害转移了，她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手臂上，腿上，脸上…… 伤口一点点变多。 鲜血洒落，从一点点变为一滩滩。 不停流动的液体如盛开的血色之花，映着逐渐苍白的脸色。 苍白和鲜红，两种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这两种色彩逐渐将他们吞噬。 无尽的疼痛充斥全身，慢慢变得麻木。 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郁，与这盛开的血色之花交织，形成一道血色的牢笼。 秦偃月被囚禁在这血色牢笼里，脸色苍白，颤抖不停。 因长剑上有毒，毒素沿着伤口不断蔓延，就算服用了保命的解药也无济于事。 意识在模糊，身体在变冷。 耳边的嘈杂声在逐渐远离，眼前的红已经不是红色，而是变成了一种狰狞的地狱血藤。 血藤将他们拽到地狱深处，水深冰合。 寒冷，可怕，惊惧…… 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而来，她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 “东方璃，对不起，我可能，要再死一次了。”秦偃月在心底默默地感叹了一声。 上一次能够义无反顾地跳海，是因为她无牵无挂。 这一次，她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她想跟他去看开满山坡的油菜花田，想去看山河大川，想给他生个小猴子…… 想做的事很多很多。 然，怕是已经无法实现了。 “对不起。” 她，先走一步。 “偃月！” 正当秦偃月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有焦急的声音传来。 “偃月，你没事吧？” “二丫，你千万不要有事。” 声音一声声，最开始像是在遥远空间里传来的那般听不真切。 慢慢，声音越来越大。 透过了层层血色，驱散了恐惧，驱散了黑暗，直入心底。 随后，如惊雷在她心底炸裂开。 霎时间，意识回归，灵台清明。 “东方璃。”秦偃月几乎是哭着喊出他的名字。 “二丫。”东方璃双眼通红。 听到回应之后，他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 看到她身上的鲜血时，蓦然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杀气在密闭的空间里形成一股飓风，碰触者死。 他拿着长剑，如杀神一般，一步步走向秦偃月。 环姑在看到东方璃出现的时候已经慌了。 围攻十皇子的人没有回来汇报她就觉得不对劲。 看到外援出现，更加确定，她埋伏在宫正司其他地方的人已经被打败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全败？”环姑紧咬着牙，“你们速战速决，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得了命令的杀手们一部分留下来对付秦偃月，剩下的绝大部分向着东方璃攻击而来。 东方璃手起刀落，除掉近身的两个人。 他没有心情纠缠下去，冷声吩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我好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密室门口，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你们记住，我会出手，都是为了玉儿，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无关。”姬无烟说完，身形一闪，人影分散。 如风一般一闪而过。 之后，他所经过的地方，吃了狂战药丸的宫女杀手们悉数倒下，断气了。 悄无声息，连血迹都没留下。 眨眼间，那些绝顶高手一个个倒下来，开出一条路来。 东方璃顺着姬无烟开辟出的路快步来到秦偃月身边。 他发了狠，三两下除掉挡路的人，突破重重突围来到秦偃月身边。 “东方璃。”秦偃月哽咽。 东方璃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收紧手臂，高大的身体在颤抖。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就像神祇一般。 她抽噎着，眼泪控制不住流下。 “二丫，我带你去看太医。”东方璃将她抱起。 “不行。”秦偃月抓住他的手，“瑶妃，你带来了几个人？快进去寻找瑶妃，瑶妃还活着。” “瑶妃？”东方璃蹙眉。 “对，瑶妃还活着，但气息很弱，必须赶紧救治。”秦偃月的手不停颤抖。 她一直处于恐血症中，就算恢复了意识，手脚也颤抖不停，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帮我将药丸拿出来，保命的药丸，快点喂给瑶妃，不然来不及了。” “赤箭，你去。”东方璃帮她将药丸拿出来，扔到赤箭手里。 赤箭帮不上忙很着急，听东方璃吩咐，忙接了药瓶进了密室内。 秦偃月相信赤箭的能力。 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问，“你们怎么来了？” 不仅东方璃在，姬无烟和赤箭也在。 “这件事以后慢慢说。”东方璃看到她护在身下的男人，脸色漆黑。 “你护着的这个男人是谁？” 第五百零七章 二丫，你吓死我了 不等秦偃月回答，东方璃一脚将他踢开。 “东方璃，你干什么？”秦偃月吓了一跳。 凤离本就奄奄一息，被东方璃这么粗暴对待，哪里能承受得住？ 她忙将凤离抓住，用颤抖的手搭在他手腕上。 凤离的软猬甲给了她，替她挡下大多数的攻击，还中了毒，情况相当不妙。 他是他们之中受伤最重的。 “表哥，你千万别睡，保持清醒，我们已经得救了。”秦偃月说，“你要是死了，舅舅舅妈怎么办？坚持一会，请坚持着别睡过去。” “表哥？”东方璃黑着脸看过去。 看清楚那张脸时，额角抽了一下。 “凤离怎么在这？”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突然闭了嘴。 凤离的面具虽不在了，紫御卫专用的衣裳还在。 也就是说，跟在秦偃月身边的紫御卫之一，是凤离。 大理寺卿凤离是紫御卫，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紫御卫的身份极为特殊，他们的身份更是五花八门。 兴许是某位大臣，比如凤离。 兴许是街上卖猪头的屠夫。 甚至，是某个茶楼里茶博士，某个绣楼里的绣娘…… 多数情况下，紫御卫绝对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一旦公开，紫御卫生涯就到头了。 凤离为了拯救秦偃月暴露了身份，若是传出去，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地府。 东方璃冷着脸，动手将凤离的衣裳脱下来。 “你干什么？”秦偃月看到他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表哥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他是我表哥，又不是别人，你干嘛又是动手又是脱人衣服的？” 东方璃见她还能条理清晰地说出话来，略略松了口气。 二丫能训斥他，说明她伤得不重。 他很快将凤离的衣裳脱掉，只留下里衣。 伤口太多，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成红色，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他将紫御卫的专属衣裳卷起来，扔到一旁的火炉里烧掉。 “李威灵已经率领御林军包围了宫正司，杜衡他们也已经到了门口，若是被外人知道凤离是紫御卫，凤离只能去死。” 东方璃拿了止血药给凤离上了，将伤口一一包扎。 秦偃月不敢看浑身是血的场面，她合上眼睛，“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东方璃环顾了四周，“紫御卫是父皇的贴身暗卫，他们做的事，都是些不为人知的。若是凤离是紫御卫的身份传出去，必定有许多人盯上。” “不仅凤离会陷入到危险中，你舅舅一家也可能会被利用，被牵连，到那时候，凤离只有一个选择，甚至，你舅舅家也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消失在这个世界。 秦偃月脸色发白。 被鲜血支配的她大脑宕机，考虑不到这个层面。 听东方璃一说，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紫御卫都是神圣且可怕的存在。 若凤离的特殊身份公开，图谋不轨的人必定盯上舅舅一家，她无法想象后果。 “我错怪你了。”她道。 东方璃脸还是黑的。 他对秦偃月趴在凤离身上护住他的行为很不满。 “这男人若不是凤离，我一定将他剁成肉酱。”东方璃说着，拿出一个药瓶给凤离喂下去。 秦偃月有些无语。 就算紫御卫不是凤离，是旁人，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会那么做。 醋坛子吃醋的点一如既往的奇怪。 “你给表哥喂了什么？”她问。 “解药。”东方璃的动作有些粗鲁，他将一整瓶药水都给凤离灌下去。 凤离脸上的青黑色慢慢退去。 秦偃月给他把了把脉，因中毒导致的脉象紊乱现象正在逐渐缓解。 “你放心，凤离功夫很高，这点伤死不了人的。解了毒之后，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别担心他。”东方璃见凤离的血已经止住，脱下外套来给他披上。 秦偃月对口是心非的东方璃很无奈。 “你从哪里拿来的解药？”她道，“这毒药成分很复杂，就算是我，想要配出解药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说着，突然想到一件更紧迫的事。 “老十呢？老十被紫小哥带出去了，他们肯定也遭遇了埋伏？他没事吧？紫小哥怎么样了？”秦偃月想到环姑说过的，这宫正司里埋伏了他们的人，脸更白了几分，声音急切。 东方璃很不高兴，他看着颤抖不停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将她拥，抱紧，“二丫，你有空担心别的男人，为什么不担心担心我？” “你也受伤了？”秦偃月捧住他的脸，“对了，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姬无烟和赤箭怎么跟着一起来了？”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我没受伤，是你，你吓死我了。”东方璃又拿出一瓶药来，喝了一口，再覆盖到她的唇上。 药液流入口中，与他的味道一并袭来。 这药里，有桔梗，金银花，黄芩…… 与他自带的清冷沁香融成一道独特的芬芳。 药是温热的，一如他的体温。 秦偃月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抱住他。 东方璃在颤抖，他抱紧她的手臂在不停地抖着，像是要将她揉碎一样，用力往怀里糅。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东方璃。”秦偃月抽噎着。 她因为恐血症在颤抖。 东方璃，是因为害怕失去她而发抖。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厚重的感情，只得抱紧他。 东方璃喂完了药之后，轻薄了许久才将她放开。 “二丫，事情有些复杂，详细情况等会我会一一告诉你，我们先离开这里。”东方璃吻了吻她眉眼间的泪珠。 秦偃月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深深地吸气。 有他在身边，慌乱不安的心也变得安定起来。 他身上，有种令人相当安心的味道。 “对不起。”她贴到他怀里，“让你担心了。” 东方离收紧手臂，“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接到偃月出事的消息之后，这一路上有多害怕。 他整个人跟被雷击中了一般。 大脑一片空白，心慌意乱，烦躁不堪。 他生怕他晚来一步，她就永远离开他。 还好，还好。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就好。 第五百零八章 七王爷，剑下留人 “喂。”姬无烟将剑收回，冷冷开口，“虾兵蟹将都除干净了，这个人怎么办？” 他指着面色苍白的环姑。 环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眼睛瞪大。 数十个绝顶高手，眨眼间，都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她摇着头，眼睛里血红一片。 她辛辛苦苦布置了二十年。 为了进宫，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她不惜牺牲一切。 这二十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就为了等这一天。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这些人搅乱了二十年的心血。 “啊啊啊，怎么可能？”环姑近乎疯狂。 她抓起一个手下，“起来，你们躺着干什么？快起来。” “快点滚起来，我命令你们起来，再服用狂战药丸。” “快点站起来将他们斩尽杀绝。” 手下们都没有回应。 那些人永恒地闭上了眼睛。 环姑接近崩溃。 这些人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个个身怀绝技。 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人将吃了狂战药丸的他们在不足盏茶时间里全部杀死！ 绝对不可能有人做到这种事。 除非…… 环姑猛地抬起头，盯着姬无烟，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是姬无烟？” “姬无烟为什么是女人？” “你到底是姬无烟什么人？” 这个世上，除了传说中的杀手姬无烟之外，绝对不可能有人做到这种事。 她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号人，还是女人。 “哦？你认识我？”姬无烟随意瞥了她一眼。 “果真是你？姬无烟是女人？”环姑呆了好一会，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姬无烟会出现。 姬无烟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女人。 他斜倚在一旁，杀气笼罩在环姑身上，“我只是女人打扮，你眼瞎？” “哈哈哈，天意，这是天意。”环姑得知眼前之人是姬无烟之后，心灰意冷。 姬无烟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比谁都清楚。 江湖上有关姬无烟的传说数不胜数，但，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眼瞎的天老爷。”环姑捂住心口。 心底被撕成一片片的，血淋淋。 二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 手下们已死，她也无处可逃。 环姑仰天，声音歇斯底里，“凭什么？那个贱人为什么不死？她占了我的一切，为什么还活着？这些本来应该都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瑶妃，我诅咒你，就算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环姑嘶吼着，状若疯狂。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如果不是你们，我的计划不会失败，你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她拿起长剑，疯了一般向着秦偃月砍过来。 东方璃身上杀气腾起。 他眸子里闪着幽冷可怕的光芒，在环姑袭击过来的时候，一掌攻向她的膻中。 这一掌用了极大的力道。 环姑硬生生后退了几步，吐出几口鲜血来。 “你们！”环姑心智大乱后，破绽百出，被东方璃击中，心脉受到影响。 血气上涌，心脉受制，气息紊乱。 她自知打不过他们，将剩下的狂战药丸全部塞到嘴里。 “跟我一起去死吧。” 狂战药丸起作用相当快。 下一刻，环姑身上缠绕着惊悚可怕的杀气，这股杀气缠绕，充斥，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散发着诡异可怕的气压。 她双目通红如血，头发也因为自身杀气充斥而四处飘散。 “失败了是天意，但，你们必须死，同归于尽吧。”环姑说着，疯狂地袭击过来。 “姬无烟，动手。”东方璃将秦偃月护住，杀气交织如麻。 吃了一把狂战药丸的环姑，已经变成了只知道战斗的机器。 必须尽快除去。 姬无烟懒得抬起眼，“七王爷，你别得寸进尺，若不是我追杀白临渊，才懒得管这些事。” 顿了顿，他又抬起手，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全是冷意，“罢了，最后一个，帮帮你们也无所谓。你们二人欠我一份人情，必须要尽快还掉，最近三天里，我要见到醒来的玉儿。” 他说着，轻轻将剑往上抬了抬。 “等等。”秦偃月道，“别杀，让她冷静下来，我还有话要问她。” 这件事有太多的疑问。 她必须要问个清楚才行。 姬无烟的身影一闪而过，手指抵在剑柄，出剑，又回剑。 任何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无风，无杀气。 他的剑也只是轻轻抬起。 然…… 那把平平无奇的剑像是斩断了环姑的杀气一般，处于疯狂的环姑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片刻后，她四肢百骸迸发出鲜血。 鲜血如泉涌，刺激得秦偃月双目惊恐，浑身发软，靠倚在东方璃身上勉强保持着不摔倒。 “膻中穴受制，任督二脉被切断，武功已废。”姬无烟淡淡地说完，将剑收起来，“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掀起风浪了。” 他挥着手往外走，“三天之内，我要见到玉儿。” 环姑的任督二脉被切断后，内力无法使用，手筋脚筋断裂，鲜血淋漓。 很快，她就变成了血人。 她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脸上溢满了恨意和悲戚。 “老天爷，你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又做错了什么？”环姑仰天大吼着。 “凭什么那个贱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要遭受这种罪孽？老天爷你不公平。瑶妃，你不得好死。” 环姑不断咒骂着，如疯子一般。 “你跟瑶妃娘娘到底有什么恩怨？”秦偃月问，“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瑶妃进宫时间不短了，有什么仇恨能让环姑做到这种地步。 “不要提那个贱人的名字，贱人去死，去死。”环姑已经意识不清，她没了功夫，被断了手筋脚筋，依然向着秦偃月扑过去。 “小心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身前。 “同归于尽，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环姑歇斯底里地喊着，嗓子喊破，走一步吐出一口鲜血。 东方璃的脸色黑得要命。 环姑已疯，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他提着长剑走过去，眼神一凛，准备动手。 “七王爷，剑下留人。”瑶妃虚弱的声音从密室内传来。 第五百零九章 生命已至穷途末路 瑶妃慢慢从密室里走出来。 她浑身是血，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身体极虚弱，全靠赤箭搀扶着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瑶妃娘娘。”秦偃月见她还活着，高悬的心落下来，“你别动，还需要仔细修养才行。” “七王妃，谢谢你。”瑶妃往前走了两步。 她受了极严重的伤，动一动便牵扯到全身，疼痛不堪。 那张巴掌大小的小脸上一片惨白。 秦偃月看得心肝直颤。 赤箭已经将保命的药喂给了瑶妃，瑶妃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你别动了。”她道，“赤箭，迅速将瑶妃送回去。” “七王妃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瑶妃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她挣扎着往前走。 赤箭想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谢谢你，我能站，能走，不用搀扶我。” 瑶妃一直走到环姑跟前才停下来。 “贱人。”环姑看到瑶妃之后，赤红的双目如能喷出血来一般，她疯了一般撕扯过来。 赤箭脸色一变，忙护住瑶妃。 “谢谢你。”瑶妃轻轻拍了拍赤箭的手，“我没事的。” 她越过赤箭，径直站在环姑跟前，轻轻咳嗽了一声，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愧疚，“环姑，请无论如何让我说一声对不起。” “贱人，贱人，都是你，都是你霸占我的一切，凭什么？”环姑那张脸更加狰狞，脸上的恨意几乎控制不住。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瑶妃生生撕碎了。 瑶妃看着环姑狰狞的模样，深深地叹气，“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我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吗？贱人，凭什么你能享受荣华，我却要遭受那种罪过？”环姑控诉着。 她冲到瑶妃跟前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甩到瑶妃脸上。 赤箭脸一变，想要打回去。 “赤箭姑娘，我没事，请你稍微退后一点，这是我跟环姑之间的恩怨。”瑶妃道。 她像是不觉得疼一般，拖着虚弱的身躯，目光中满是哀伤，“环姑，当年的事，我们都是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哈哈，你别又当又立了，你凭什么是受害者？你一直……一直霸占了我的一切啊。”环姑颤抖不已。 “对不起。”瑶妃低下头，“环姑，当年的事，对不起。我那时真的不记得。我受了惊吓，又发了高烧，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侯府千金。” “爹爹娘亲对我很好，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呸。”环姑上前撕扯着瑶妃，“你不配，不配喊他们爹娘，你不配。” 瑶妃抽噎，“我的确不配，身为子女，我没能保护好他们。但，比起我，你更不配。” “你或许不知道，爹娘将我找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娘就发现我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得了心病，耗尽家产去找你，每每得到相关消息，不远千里也会过去瞧一瞧。” “可天下之大，一个丢失多年的孩子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她整天抑郁寡欢，以泪洗面。那些年，她从未放弃过找你，一直到她死，她都没放弃。” 瑶妃的眼泪止不住流下。 “纵使她知道我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也待我如亲女儿一般。她从来不在我面前表现出半点忧伤，她为了让我安心长大，这些年一直瞒着我。” “爹娘从未放弃过你。”瑶妃已经泪流满面，“他们一直在找你，一直找到你长大后，回来将他们杀死。” “你胡说。”环姑打断她的话，“这不可能，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找我？” “在我受尽非人的折磨时，他们在哪里？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到现在你还说什么漂亮话。” “你当真以为，你杀了侯爷一家上下几百人能够逍遥法外吗？”瑶妃厉声打断她，“你当真以为，那把火来得那么及时吗？你当真以为，那件事没人追究吗？” “不是，都不是。”瑶妃痛苦地道，“是他们知道你来复仇，知道你还活着，他们愿意死在你手下。他们临死之前还为你收拾残局，将你留下的线索付之一炬。” 瑶妃已经说不下去了。 她满脸泪痕，摇摇欲坠，字字泣血。 “环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不是想追究你杀害他们的责任，而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她停顿了好一会，才说。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环姑杀了侯爷一家几百口人还不满足，还隐姓埋名混进皇宫来。 “我从没想过，你就在我身边。”瑶妃道，“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你是真正的瑶儿就好了。” “胡说，你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已经死无对证。”环姑吼叫得更加疯狂，“他们抛弃了我，我……” 瑶妃将脖子上的项链拽下来。 打开项链之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卷。 “这是我在娘手心里找到的。她临死之前用血写下的血书。”她将眼泪逼回去，“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她将牛皮卷扔给环姑。 环姑接住，攥紧手，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打开。 看到牛皮纸上的字迹时，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哈哈。” “哈哈哈。” 环姑仰天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声变成了哭声。 她慢慢跪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牛皮纸从她的手上滑落到地上。 昏暗的光线里，那张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吾儿回家了。” 环姑控制不住情绪，跪在那里，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骗我？你骗得我好苦啊。” 环姑无法控制狂乱的气血，吐出几口鲜血来。 头疼得如同裂开一般。 狂战药丸的作用是让气运行更加快速，从而将内力提升到新的层次。 任督二脉被姬无烟切断后，小周天无法运行。 狂战药丸带来的多余内力分别堆积在百汇穴和下丹田，在这两处聚集的气血不断膨胀，身体的经脉不停断裂着。 “为什么要骗我？”环姑眼睛瞪大。 经脉膨胀到极限后，一点点断裂，心脉四分五裂，生命已至穷途末路。 她躺在地上，将那牛皮纸抱在怀里，颤抖着，“爹，娘，对不起。” 第五百一十章 是非恩怨，一死了之 瑶妃看着环姑的模样，背过身去。 就算她没有功夫，也看出环姑已经心脉断裂，活不了了。 是非恩怨，一死了之。 环姑像是抱着宝贝一般，将牛皮纸贴着心口放着。 藕断丝连的心脉最终因为狂战药丸的冲破而全部断裂。 环姑吐出几口鲜血之后，瞪大眼睛。 “你们要小心他……”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断了气，死不瞑目。 瑶妃慢慢转过头来。 又慢慢地蹲下，手轻轻地放在环姑的眼睛上，“环姑，请再允许我说一声对不起。”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一直是爹娘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到了那边，一定要找到他们，他们一定在等你。” 她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 “再见了。” 她想站起来时，人摇摇晃晃地无法站住，双眼一翻，最终倒下去。 赤箭忙将瑶妃扶住。 “谢谢。”瑶妃因失血过多头晕得厉害，脸上惨白如雪，身上的重量几乎全部倚在赤箭身上。 “王妃，瑶妃娘娘的情况很不好。”赤箭敛眉道，“刚才我闯进密室的时候，密室里一片狼藉，若不是王妃的药丸撑着，瑶妃怕是醒不过来了。” 瑶妃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撑着往外走。 她的身体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这么一折腾，已经无法再撑下去。 “要赶紧将瑶妃带出去，喊太医。”秦偃月道，“东方璃，宫正司其他地方的杀手可肃清了？” 东方璃还没回答。 恰好，杜衡与李威灵走进来。 “王爷，宫正司里的杀手已经被清除干净。”杜衡道，“就是没能留下活口。那些人太过穷凶极恶，稍微放松点就拼个你死我活的。他们还吃了一种奇怪的药丸，能短时间内将功夫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若不是李威灵带了足够多足够强的大内侍卫，兴许都打不赢他们。 “不用留下活口。”东方璃冷声道。 那些杀手能够对环姑言听计从，肯定不止忠诚那么简单。 就算留下活口，也问不出什么。 “七王爷。”李威灵脸色苍白，“王妃情况如何？瑶妃娘娘又如何？” “我没事。”秦偃月用衣裳盖住凤离的面部，“瑶妃娘娘也没有大碍，她晕了过去，性命无忧，你不用担心。赤箭，你快将瑶妃娘娘带到彩华宫，李威灵，你指派几个侍卫给赤箭。” “是。”李威灵分了五个大内侍卫给赤箭用。 赤箭不敢让旁的男人碰触瑶妃，将瑶妃横抱起来，匆匆离开。 李威灵半跪在地上，表情很复杂。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这大内侍卫长却丝毫不知。 就算瑶妃和七王妃没事，他也难辞其咎。 “你不用自责，这跟你没关系。”秦偃月看着李威灵的模样，叹了口气。 谁也不会想到，宫正司里会发生这种事。 她与老十察觉到不对劲时，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程度。 在层层侍卫保护下的皇宫里发生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布置的，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李威灵，这宫正司里应该还有无辜的人，将他们救出来之后，烧了吧。”秦偃月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不忍心。 就算知道那些宫女们是环姑培养的死侍，她也无法接受这么多人死在眼前。 李威灵瞪大眼睛，“王妃，这……” “按照王妃说的去做。”东方璃接过话来，“父皇那里，由我去请罪，你先下去准备吧。” 李威灵很犹豫。 在皇宫里放火，这种事也就七王妃敢做。 但，除了烧掉，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领命而去。 东方璃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皱着眉头，“这样真的好吗？” “不然能怎么办？”秦偃月浑身无力，她靠在他怀里，“难不成告诉世人，这宫正司里混进了数十个杀手？宫正司大女官谋反了？” 这事要传出去，皇家不要面子？ 这种级别的大事，若是调查出来，整个宫正司的人都会受牵连。 到那时，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父皇会理解的。”她道。 瑶妃应该也希望这样。 东方璃看着她坚决的模样，点了点头，“父皇那里，我去请罪就够了。” 秦偃月没太有精神。 鲜血恐惧症还没有消散，她软得厉害，疲惫得厉害，眼睛都不想抬起。 东方璃干脆将她抱起来。 秦偃月手臂上受了一些伤，伤口不大，就是动一动牵扯得疼。 她忍着疼勾住他的脖子，贴在他怀里，喃喃，“将表哥转移到母妃那里好不好？” 东方璃脸色不好看。 凭什么他每天只能待两个时辰，凤离却能时时刻刻待在那里？ 如果受伤后能有这待遇，他也愿意受伤。 秦偃月看出了他的想法，黑着脸拧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傻？这是闹别扭的时候吗？” 东方璃依旧一脸不高兴。 秦偃月无语。 东方璃的称号不应该是宁王，而应该是醋王。 “你乖乖听话，等表哥没大碍了，我就跟父皇说回家住去。”她哼哼了两声，“你是不知道，父皇每天都偷偷摸摸跑去母妃那里，还掩耳盗铃以为旁人不知道。我就专挑着他在的时候去找母妃说话玩。” 每每把父皇气得脸发黑或者云妃睡着才回去。 兢兢业业当了这么久的电灯泡，父皇肯定早就烦了她。 东方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经过这次的事，父皇怕是会震怒。 父皇震怒后，谁敢往枪口上撞？ “别担心。”秦偃月拍着他的肩膀，“就算父皇不准，我还有秘密武器。” 再说，这件事又不怪他们。 要不是她跟老十撞见了，瑶妃肯定会死，隐患也会更大。 父皇不会迁怒，嘉奖他们还差不多。 东方璃盯着她看了一会，叹了口气，“算了，杜衡，你抱着这个人，跟我回溪云宫。” 杜衡眨着眼睛，看着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男的女的？我这么抱人家，人家会不会让我负责？” 要是个女人就好了，他还没怎么抱过香香软软的漂亮姑娘。 他凑过来闻了闻，只闻到了血腥味，没闻到香味。 “那什么，姑娘，得罪了，情况危急，在下……” 杜衡说着，突然猛摇头，“不不不，我已经有水烟姑娘了，不能对她不忠。” 第五百一十一章 做梦都这么不老实 杜衡想到水烟冰冷不喜欢理人的模样，心痒痒。 水烟越是不理他，他越想凑过去。 就算被她瞪一眼，他也能高兴半天。 他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要从一而终，不能半途而废，更要守身如玉。 杜衡往后退去，背对着秦偃月他们，一本正经，抬起手，指天指地发誓。 “王爷王妃，恕难从命。我不能抱这位姑娘，我身为一个男子汉，理应顶天立地，对感情忠贞不二。就算旁的男人三妻四妾，我也只娶一个，这是我的原则。” “我不能娶这位姑娘，自然也不能抱她。这世上的莺莺燕燕这么多，眼花缭乱的，我是不会被迷惑的，我会坚持内心……” 砰！ 东方璃一脚踹过去。 正信誓旦旦的杜衡没有防备，被这用力一踹，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王爷你踹我干嘛？”杜衡疼得呲牙咧嘴，“踹人之前也不给个话，连点防备都没有，都毁容了。” 他咕咕哝哝地摸着被磕破的地方，“变丑了不受欢迎了可咋办？”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让你将重伤的人抱到溪云宫，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杜衡揉着后腰站起来，“王爷，我是正经的，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不能再做这种事。”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这杜衡肯定是个傻子。 他连人都没看见，又怎么断定是女人？ 哪有女人会有这么高的个子？ 再说，让他救人，又不是让他相亲，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我可以告诉你，他是男的。”秦偃月道，“你要是取向有问题的话，千万别抱他。” 表哥可是个正常人，被污染了可就不好了。 杜衡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秦偃月嘴角促狭的笑意时，脸变得比东方璃的还要黑。 他才不是兔儿爷！ 杜衡哼哼唧唧地将人抱起来，“看在是男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抱一抱。” 秦偃月看着杜衡远离的身影，笑得意味深长。 这杜衡的眼光着实有问题。 水烟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他瞪着一双大眼，愣是没发现。 杜衡还不如老十，老十可是一眼就看穿了白临渊的伪装…… 老十！ “东方璃，老十呢？”秦偃月又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早就问了，东方璃却没回答。 她有软猬甲和戒指当外挂还危险重重。 表哥功夫那么高，还伤成这样。 老十和紫小哥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璃见她又问别的男人，漆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也不言语，抱着她大跨步往前走。 “我在问你话呢，老十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难辞其咎。”秦偃月有些着急。 东方璃依旧不理。 秦偃月拧了他一把，“快说，别瞒着我了。” “我不知道老十在哪里，不过姬无烟说老十没事。”东方璃沉声道，“二丫，别提其他男人了，你还是好好陪陪我吧。” 就算她安全了。 就算她在他怀里…… 就算牢牢抱住她，也抵消不了他的心慌。 一想到她会离开，一想到会失去她，一想到种种她不在的场景，他无法接受。 他甚至不知道，若她离他而去，他能做出什么来。 “二丫。”他将头低下，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我很害怕，到现在手都是抖的，直到看到你没事，我才把心放回去。到现在，我还是心有余悸。” 他说不下去。 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那种焦躁，也前所未有。 秦偃月叹了口气，她触摸着他的脸颊。 东方璃脸上的哀伤和焦急，她都看在眼里。 他心有余悸，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东方璃。”她将头贴在他怀里，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叹息，“我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东方璃抱紧她。 这话，糊弄孩子还行，用来糊弄他就有点过分了。 秦偃月见他不信，抬起手指放在他唇边，“我有很多很多事想跟你一起做，愿望还没实现，我不会离开你的，放一万个心。” “嗯？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宫里有一种灯笼，单看外表是纯白色的，没有图案。一旦点燃，在烛光的映照下，灯笼上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风景。听茶姑说，那些风景都是取自各个地方的美景，由最好的画师画成的，极为巧妙。”秦偃月道。 “我打算问父皇要一些，等哪天我们想去玩了，就随便找一个灯笼来点，灯笼上浮现出哪里的景色我们就去哪里。”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好浪漫。 东方璃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你说的那种灯笼，叫山河灯，是用在祭祀大典上的。” 那种东西很贵重，意义非凡，父皇才不会送给她。 不过，他可以让人制作一些类似的。 “二丫，在春天到来之前，我会将灯笼做好。”他说。 与她一起去看山川大河的日子，应该不会枯燥吧。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若是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许久。 没能等到秦偃月的回答。 低下头一看，瞧见刚才还兴冲冲说着要去玩的她，此时已经睡着了。 “你呀。”他摇头轻笑，快步将她带回溪云宫。 鲜血恐惧症的阴影笼罩之下，秦偃月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总有无尽的血藤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手脚不能动弹，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她用力挣扎着，挣扎着从这牢笼里逃出去。 可，要不双腿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要不是好容易逃出去，转瞬间又被蔓藤抓回去。 血色的蔓藤化为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惊悚地将她往深渊拖拽。 就算再用力挣扎也挣脱不过。 窒息感，惊惧感，冰冷感…… 各种各样的感觉袭来，那种可怕的感觉要将她逼疯了。 就在她惊悚万分时。 有人来到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 那个人的体温将恐怖的血色驱散，他如神祇一般从天而降，斩断了所有的蔓藤，将她从深渊中救回来。 冰冷和恐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安全感。 她紧紧地抱住身边的热源，靠近，靠近…… 忍不住索取更多。 她不满足，想要更多，无意识之中，手开始在身边人身上乱动。 身边人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二丫，你做梦都那么不老实。” 第五百一十二章 你在想别的男人 梦中的秦偃月听不见声音，却能闻到那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秦偃月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她翻了个身，手用力打在身边人身上。 “二丫！” 东方璃脸色一黑，“你这睡相！” 秦偃月听不太清楚东方璃在说什么。 她困乏得厉害，耳边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听不真切。 她懒得睁开眼睛。 “二丫，陆觐来给你看过了，他说你就是受了惊吓，休息休息就能活蹦乱跳，你穿了软猬甲，伤不重，伤口上涂了最好的药，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了。” “我瞧着你应该没大碍。”东方璃将秦偃月的头发撩到后面。 所以…… 梦中的秦偃月感觉到自己在被坏人追逐。 她拼命跑，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碍一样，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动。 她自投罗网，逃离不得。 如一叶扁舟，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又累又疲惫。 秦偃月紧紧地皱着眉头，想摆脱桎梏。 奈何，她不管怎么用力都用不上力。 “够了。”秦偃月觉得要命。 她奋力挣脱，终于从睡梦中挣脱出来，将眼睛睁开。 眼前，根本没有什么海面，也没有什么坏人，更没有人追逐她。 “原来是做了一场梦。”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那是东方璃特有的清冷香气。 她看着熟悉的床帏和流苏，侧头，对上了东方璃清澈的眼睛。 “醒了？”东方璃问。 秦偃月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发懵。 懵了不到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 “东方璃，你丫有病吧？你害得我做了一个好累的梦。给我圆润地滚下去。”她伸手拧住他的脸。 “陆觐说你没事。”东方璃道，“你身上的伤口都是小伤，涂了母妃给的金疮药，早就没事了。”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再说，二丫盛情邀请，我自然不能辜负了。” “我邀请你妹。”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死不要脸的！ “哦？你还想让絮儿来？”东方璃脸发黑，“絮儿有事不在闻京城，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王妃，本王真想打开你这小脑瓜，看看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秦偃月无语。 “邀请你妹不是邀请你妹妹，是一句感叹，用来表达我的不满。你可听明白了？” 东方璃点头，“明白。” “在下必定不会让王妃不满。” “……”秦偃月嘴角抽搐。 明白你大爷！ 秦偃月对东方璃很无语。 她本就有些起床气，哼哼唧唧地训斥了东方璃一阵。 东方璃只是面带笑容地听着。 不反驳也不言语。 秦偃月训了个寂寞，心情不好，索性将被子扯过来盖住头，不理睬东方璃。 “别憋坏了。”东方璃拿了一套新衣裳来，轻手轻脚帮她换上。 秦偃月依旧哼哼唧唧。 她将东方璃拽过来，“老七，你难道没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东方璃趁势将她揽在怀里，“没觉得。” “……死不要脸。”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手指挽住他的头发，目光幽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出现在宫正司？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及时？我还以为……” “嘘……”东方璃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别说不吉利的话，都过去了。”东方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眸子幽暗。 “我本在鸣玉宫批阅奏折，一只云鹤落到了窗前。” “云鹤？” “嗯。那只云鹤是来送信的，它腿上绑着几瓶药水，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你在宫正司遇难，让我速去，还让我多带点人。”东方璃道，“我来不及多想，直接进宫找到了李威灵。” “李威灵不敢放我进去，我就拿了金牌，命令他率领大内侍卫将宫正司包围住。” 东方璃想到那一幕还觉得触目惊心。 宫正司里躺着数十个高手，那些高手有太监有宫女，全部中毒身亡。 他们一进去，就遭到了另一波杀手的攻击。 攻击来势汹汹，杀手们的功夫甚至不在大内侍卫之下。 李威灵派遣了许多大内高手才勉强将他们制服。 他则匆匆忙忙向着血腥味道浓郁的地方去。 一过去，便看到数十个高手围攻浑身是血的秦偃月。 偃月在中间，不知是死是活。 那场景，就算是现在想起也觉得浑身冰冷，血脉上冲，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怒气。 “你的意思是，你进宫正司之后，并没有看到老十和紫小哥？”秦偃月皱着眉头。 “嗯，只有不少杀手倒地身亡。”东方璃道，“不过姬无烟说，老十现在是安全的。” “姬无烟和赤箭为什么一道来了？”秦偃月又问。 东方璃想到姬无烟就头疼。 “是他找上来的。”东方璃道，“姬无烟看到那云鹤飞过来，连隐藏都懒得藏了，直接飞了过来，他看着那信，更是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般咬牙切齿的大魔头。 “姬无烟要跟我入宫，我自然是不肯的，后来又想，带着他也没什么坏处，就喊了赤箭一起。”他道，“你也知道的，我不能带太多人进宫，带两个丫鬟倒是掩人耳目了。” 姬无烟这种变态高手，一个就顶上百高手。 秦偃月眯起眼睛。 能让姬无烟瞬间变脸的，只有白临渊一个人。 现在想来，应该是本就在宫里溜达的白临渊发现了宫正司的秘密，他闯进来救走了老十和紫小哥。 老十的情况不乐观，白临渊无暇顾及她与表哥，才给东方璃送信。 这么一想，心底的疑惑倒是通了。 真相是白临渊出手相助，救走老十，通知东方璃，他们才全部得救。 一想到她和老十还有表哥他们的命都是白临渊那个变态救的，秦偃月心情有些复杂。 她总是对白临渊避之不及。 仔细想想，白临渊就是变态了点，也没对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 顶多就是逗她玩玩。 就算是下毒，也是在她能逃开的前提下。 以后见了面，她必须要当面道谢，顺便改一改对他的态度。 “二丫，你在想别人。”东方璃幽幽地靠过来，醋意盎然，冷哼，“不准想。”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好多好多钱 秦偃月对这位醋王很无语。 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极品金疮药涂抹后，果真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我没想别的男人，只想你。” “二丫，你还骗我。”东方璃声音幽幽。 “没有。” “骗我了。”东方璃咬了咬她的下巴，“我能感觉到，你一定在想别的男人。” 秦偃月很无语。 她只是在思考白临渊的事而已，哪里算是想别的男人？ 这个醋坛子！ 她拧了拧他的耳朵，哼唧，“我说没有就没有。” 东方璃闻着她身上的软香，深深地吻了一口，“那，我相信你这次。若是被我发现你想别人，我……” 他凑到她耳边来，低语一句。 秦偃月的脸瞬间变红了。 她推开他，嗔怒，“你敢！” 东方璃极喜欢她又娇又怒的模样，抓住她轻薄了一番。 秦偃月费了好大劲才推开他。 东方璃怜惜她身上还有伤，也不敢太过分，顺势将她拥住。 “东方璃。”秦偃月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你说，环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布置这么多事吧？” “宫正司高手如云，只凭环姑一个小小的女官，能做到这种地步？” 环姑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让人怀疑。 人之将死，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是随口乱说的。 环姑说要他们小心他…… 这个“他”不是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兴许，是指的暗中帮助环姑的人。 如果环姑在暗中有人相助，宫正司里能混进来这么多高手的事也就能说得通了。 东方璃听她说到了正事，也沉下脸来。 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 若真有人暗中帮助环姑，那，幕后之人只能似乎皇家人。 掌管着皇宫安全的宜阳王嫌疑最大。 “二丫，这件事你别管。”他道，“肯定瞒不过父皇的，父皇肯定会彻查。” 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若事情真与宜阳王有关，说不定…… 他下意识地攥紧手。 “我觉得你想多了。”秦偃月猜到了他的想法，“这事肯定跟宜阳王没关系。” 宜阳王的权利相当大。 如果说，皇帝在明处掌管着东陆王朝。 那，宜阳王则在暗处掌管着东陆王朝。 他们一明一暗，相互搭配，这才让东陆王朝稳定繁华。 若宜阳王有二心，东陆王朝早就完蛋了。 “我敢肯定这事跟宜阳王没关系。”秦偃月说，“父皇是光，宜阳王就是影，没有光就没有影子，他们两个缺一不可，你放宽心。” “你倒是看得通透。”东方璃放松下来。 “算了，麻烦的事就交给父皇吧。”他将她乱动的手抓过来咬了一口，起身，“你再休息会。” “你去哪里？” “宫正司被烧光了。”东方璃道，“里里外外，烧了个干净。宫正司从开国以来就建立成了，意义重大，要尽快重建起来。”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道。 东方璃叹了口气，“其实，在你睡着的时候，父皇找到了我。” “找你干啥？”秦偃月有些紧张，“莫非是你进宫的事，你不是用了金牌么？情况紧急，你这不算无召入宫。再说，宫正司是我让人烧的，他该找我。” “没什么大事。”东方璃语气淡淡，“放心吧，父皇很通透。他就是对咱们一把火烧了整个宫正司不满，让我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重建，重建的图纸我已经画出来了，拿去给父皇过目。” 秦偃月被震在那里。 她听不进东方璃的话，脑海中只回响着一个数字，一百万！ 皇帝让东方璃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重建宫正司！ 一百万！ “一千文是一两银子，等同于一千软妹币，一万两银子等于一千万软妹币，一百万两银子就是……”秦偃月伸出手指。 数字太多，她已经算不过来了。 总之，很多很多钱。 “凭什么？”秦偃月心疼得滴血，“凭什么让我们来修宫正司？我们就是躺枪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不公平。” 她坐起来，“不行，我得去找父皇收回成命。” 随随便便就罚了一百万两银子，这叫什么事。 她跟老七又不是冤大头。 东方璃看着炸毛的她，觉得有些可笑。 他有些无奈地摇着头，“一百万两银子而已，小事，你别因为这种事去找父皇。” “小事？”秦偃月额角直抽。 一睁眼就花出去这么多钱还是小事？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一定得要回来。”她很不高兴，又不是她想将宫正司烧毁的。 父皇一把年纪了，不能不讲道理。 她起身穿衣裳。 东方璃将她拽到怀里来，“算了算了，我已经许诺给父皇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给就给了，放宽心，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秦偃月的心还在滴血。 她数学不好，怎么换算都觉得这个时代的一百万两银子等同于十亿软妹币。 十亿啊，十根手指头堪堪能数过来的天文数字。 “来。”东方璃拿了一块点心来塞到她嘴里，“消消气，父皇也不是白要我这银子，作为补偿，他给了我一块封地。” 秦偃月正气呼呼地吃着点心。 听到这话，差点噎死。 她喝了足足一杯茶才缓过来，“封地？” “嗯，那块封地比较贫瘠，不过，大有可图。”东方璃眼睛闪烁，“二丫，你不是一直想找地方做平价医馆的试点吗？在闻京城做试点不太可行，若是在咱们的封地做试点，任凭你折腾。” 秦偃月将茶杯放下来。 王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封地，他们会被赶到封地上，没有圣旨不得入宫。 其实也是为了拒绝他们都聚在一处勾心斗角。 这样做也有坏处。 在封地上，王爷就是那片土地的王，可以招兵买马，可以囤积粮食，一旦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详细情况她不太知晓。 但！ 皇帝给东方璃划分封地，这本来就是皇子的福利待遇之一。 “老七。”秦偃月幽幽地抬起头，“封地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父皇用原本就有的东西来给你换一百万两银子，你还觉得赚了？你说你是不是傻？” 父皇这也太欺负老实人了。 “不行，我还是得去把银子要回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一百万两换了块封地 东方璃看着气呼呼的秦偃月。 以她这性格，肯定能干出去父皇那里讨债的事。 他将她拽到怀里来，下巴放在她肩头上，“傻子，谁跟你说每个王爷都有封地的？” “不是吗？”秦偃月记忆里，每个王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一块地的。 这是最基本的福利待遇。 “当然不是。”东方璃安抚着她坐下来，“确切地说，很少有皇子能得到封地。” “很少？”秦偃月扬起眉梢。 “嗯，相当少。”东方璃道，“开国时，天灵道人不建议给王爷们分封地，但，对于几位开国功臣，若是奖赏不到位，很容易造成不满，对刚刚成立的国家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因素。在天灵道人的建议下，开国皇帝建立了麒麟阁。” “麒麟阁里供奉着九位功臣，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秦偃月点着头。 她家老爷子位列麒麟阁之首。 “麒麟阁里的九位，除了一直没找媳妇且对功名利禄也没兴趣的天灵道人，其他的八人都赏了封地，也就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八大家族。封地权利过大，必定会逐渐膨胀。所以，在他们接受封地时，同时也得接受一个规则。” 秦偃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什么规则？”她问。 “他们的爵位和封地不是世袭的，也就是说，那八位功臣死之后，子孙后代并没有权利继承爵位和封地。” “除此之外，封地管辖者还有一年一度的考核，考核会派出最三位以上的检察使前去微服私访，若是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上面就会降下惩罚，这惩罚很重，轻则丢掉爵位，重则丢脑袋。” “为了杜绝作弊，除了这三位检察使，还有秘密派出去调查的人，这部分人又被称为影，若是影的报告与检察使的报告不一致，查实后，说谎的一方会受到牵连，这惩罚也很重。” “三者相互监督，他们在封地上的生活并不自由。还有，当上一任侯爵死后，由皇帝亲自考核下一任中有没有能继承的，这个考核相当严格，难度相当于考中榜眼探花。若是能够通过考核，爵位和封地会重新授予。若是通不过考核，爵位和封地都会被回收。” 秦偃月听得有些感叹。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 外表风光无限，内里还不知道被捶打了多少次。 “有封地的王爷侯爵们战战兢兢，有很多自愿退出封地，保全爵位。再加上后来出现过几波小型的叛乱，平定叛乱后，先帝下了鼓励上缴封地的诏令，到父皇这里，封地已经很少见了。” “你们这些皇子们成年后一直窝在闻京城里？”秦偃月道，“父皇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着玩？” “也就你敢说这话。”东方璃无奈一笑，“成年的皇子们有能力的就去朝廷任职，辅佐父皇，比如二哥。也有像五哥那样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整天拿着皇家俸禄玩什么风花雪月的。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就是个闲散王爷，没有权利，吃穿不愁。” “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有了封地，不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秦偃月更担忧了。 “是。”东方璃狭长的眼睛眯起，“我是除了二哥之外第二个有封地的，你仔细品一下。” 秦偃月脸色微变。 二哥原本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年少有为，战功赫赫，文韬武略，人中龙凤。 他成绩显著，父皇给他封地。 可惜，二哥突然变成了残疾，立太子的事无疾而终。 老三呼声也很高，可惜被她太监了，被发配到皇陵，等于彻底失去竞争力。 就在这时，皇帝将云妃晋升成贵妃，还给了东方璃封地。 种种迹象表现出来的，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是……”秦偃月有些艰难地开口，“皇帝想让你当太子？” 东方璃叹了口气，“是，又或者不是。” “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猜不透父皇的想法。”东方璃道，“我能感觉到父皇有意提拔我。但，比起提拔，我更觉得父皇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什么意思？”秦偃月挑眉。 “我猜测着，父皇可能想考验我们，这就是这根长线，而大鱼就不一定了。兴许是我，兴许是你，兴许是别人。”东方璃看着她担心的样子，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静观其变吧，有了封地我觉得也不错，等开了春，暖和了，我们就搬到封地里，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秦偃月不太懂东方璃话中的意思。 她对这些阴谋阳谋很是头疼，“我还是觉得父皇欺负老实人。” 不仅罚他们的钱，还要将他们当成钓鱼的诱饵。 真是个是非不分的老头子。 “你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就好。你先休息着。”东方璃将她抱到床上，“这一百万两银子也不是白花的，父皇同意我留在这里陪你。他也同意了等母妃身体好些了就让你回王府居住。” 单凭能留下来陪她这一点，这一百万两银子就花得值。 秦偃月还处于疲惫中，被他折腾了一阵，懒得动。 她往上抻了抻被子，“那，你快点回来。” 东方璃好看的眼角布满了笑意，“想我？” “不想。” “口是心非。” “说口是心非，哪里比得过你。”秦偃月侧了侧身，“这些天你只能在这里待两个时辰，多是上午来，晚上都是我一个人，你不该多来陪我？” 她看着东方璃幽蓝幽蓝的目光，忙补充道，“你别误会，也别乱想，我就是经常做噩梦。” 大抵是最近见血太多，晚上总是噩梦连连，相当痛苦。 有东方璃在身边，她会睡得舒服些。 东方璃笑得意味深长，“二丫，你独守空房，空虚寂寞冷，我懂，放心，以后我会尽量陪你。” 秦偃月被他的语气激起了一身疙瘩。 她随手拽了枕头扔过去，“要滚就滚，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东方璃轻飘飘将枕头接过来。 他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二丫，如果你晚上也能这么生龙活虎该多好。” 说不定他们的小猴子能早点到来。 “……”秦偃月脸都是黑的。 这个人，顶着这张好看到足以令人窒息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着实有点欠揍。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这是怎样的战斗力 宫正司的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才灭火。 尘烟飘飞，整个皇宫上头漂浮着灰色的烟霭，直到在第五天的晚上下了一场雪，天空才重新变得澄澈起来。 有关宫正司走水的相关消息都被封锁了。 只对外宣称，是宫正司的大女官环姑睡时打翻了灯笼，火势点燃了床帘，引起了火灾。 这场火灾解释了环姑和一众宫女太监的死亡，被拯救出来的那些人本就被迷晕了，醒来后也云里雾里的，万般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深究。 各方面隐瞒下，知道这件事真相的并不多。 皇帝得知宫正司隐藏着这么多杀手之后，震怒，下令彻查。 宫里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却变得紧张起来。 在极严格的命令下，倒也真查出不少腌臜事来。 这五六天里，秦偃月一直躲在云妃宫里，深居简出。 她受伤后，东方璃有了赖在这里的理由，整天待在溪云宫里，时不时秀个恩爱。 对此，皇帝颇有些言辞。 老七夫妇能够光明正大腻在一起，他与云妃却只能偷偷摸摸的，着实不公平。 他动了将他们两口子撵回七王府的想法，眼不见心不烦。 有东方璃陪伴，秦偃月倒是过得轻松自在。 第六天一大早。 刚刚用过早膳，瑶妃娘娘宫里的人来到溪云宫，邀请秦偃月去一趟彩华宫。 这几天里，秦偃月曾尝试着去拜访瑶妃，可瑶妃受伤严重，多数时间昏迷不醒，她也不好打搅。 好容易等她真正清醒过来，憋了许久的疑问涌上心头来。 她当即换了衣裳，与小宫女一道去往彩华宫。 彩华宫距离溪云宫不算太远。 但，雪天路滑，她不敢走太快。 天气干冷，她穿得薄，来到彩华宫的时候，人已经冻透。 才到彩华宫，便看到赤箭站在宫门口迎接她。 “王妃。”赤箭看着冻得哆哆嗦嗦的秦偃月很无奈，“天正冷，您就不能多穿几件衣裳？” 云妃娘娘宫里人少，王妃的吃穿用度都是王爷亲自伺候。 王爷也忒不靠谱了点。 “我没事。”秦偃月踏上地毯，用力跺了跺脚，鞋子上雪散去后，才走进屋子里。 火炉燃烧得正旺盛，一进门，像是从冬天走进春天里。 她将大氅摘了，由赤箭接着挂在一旁烘烤着。 “我这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不暖着就会变凉，自身产热极困难，穿再厚该冻透还是会冻透的，都习惯了。”秦偃月笑着说，“与王爷没啥关系。” 她在火炉边烤了一会，沾湿的鞋子烤干之后，冻透的脚慢慢暖和过来。 “赤箭，瑶妃怎么样了？”她问。 瑶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都死了。 有好几个是瑶妃的陪嫁丫头，被环姑生生折磨到血流干净了才断气，瑶妃伤心无比，无法接受其他人伺候。 再加上环姑那事牵扯重大，需要隐瞒消息，不适合提新的贴身丫头上来。 这段日子，都是赤箭在照顾她的起居。 “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赤箭说道，“瑶妃娘娘性格很好，前两天我还害怕她想不开，不敢离她太远，怕她出事。今天早晨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说笑笑，还吃了一大碗鸡蛋面。” “这会儿正精神抖擞地等着您来呢，王妃，这边请。” 她带着秦偃月穿过厅堂后，远远地，看到一只黑色的猫正趴在瑶妃房间门口睡觉。 门两边还有一只狸花猫，一只跟卯卯差不多的狮子猫。 三只猫都养得极肥。 它们或者侧卧或者挠抓板，一个个憨态可掬的。 角落里还有几只小猫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这么多猫？”秦偃月讶异。 怪不得老十将卯卯抱到这里来，这瑶妃也算是资深爱猫人士。 “这还是少的。”赤箭笑着说，“我刚来的时候，一屋子里有几十只，就像不小心闯进了猫国。” “这个时辰，大多数的猫主子出去玩耍没回来，等下午时分，整个彩华宫会变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对了，后院还养了两只大猫，散养的。” “猫这种生物天生慵懒爱自由，不适合关笼子，散养有利于它们的身心……”秦偃月的话说到半截，蓦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大猫？” 大猫不是指个头比较大的猫，而是指大型猫科动物。 再确切一点，是老虎狮子之类的。 “瑶妃在散养老虎狮子？” 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后院有一大一小两只老虎。”赤箭感叹着，“每天要吃好多好多肉，特别烧银子。” 秦偃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依稀记得老十好像也说过，要去瑶妃娘娘宫里看老虎什么的。 瑶妃还真养了老虎。 “老虎不吃人吗？”她问。 “吃啊，我最开始进后院就差点被吃了，还好我有功夫。”赤箭说，“彩华宫和别处不一样，这里的后院很大，还有树林什么的，老虎母子俩在里面过得挺滋润的。”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真有人养老虎。 瑶妃娘娘不该叫瑶妃，该叫战斗娘娘才对。 话正说着，后院传来一阵虎啸。 虎啸声震得整个院子都震了三震。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向着声音来源看去，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窗外，一只硕大的猫科动物一跃而起，像是要从窗子里跳进来一般，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王妃放心，房子上镶了玄铁笼子，它们过不来的，顶多那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老虎会钻过来跟猫儿们玩耍。”赤箭道，“我刚才这里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秦偃月额角抽搐。 老虎是散养，人居住的地方用笼子保护起来。 这…… “王妃要不要看看？”赤箭揶揄地笑。 秦偃月衬度着。 从她的角度，能模模糊糊看到窗外的老虎身影。 这个时代的玻璃制品极少，就算是皇宫里也只有几件器皿，是珍品中的珍品。 所以，窗子上大量使用明瓦。 明瓦多用羊角，贝壳之类的物质熬成胶，再压成薄片，涂上好看的花纹，采光效果良好且美观。 缺点是透光度不咋样。 她看不太真切老虎的样子，心中痒痒，上前打开窗户。 窗子一开，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悬挂在铁笼子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配拥有一只老虎 “我去！”秦偃月吓了一哆嗦。 “嗷呜……”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道袭来，秦偃月连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王妃小心。”赤箭也没想到老虎会挂在玄铁网上，忙挡在秦偃月跟前，“您没事吧？” “吓死了。”秦偃月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瑶妃娘娘能养这玩意，心脏得有多强大。” “真是奇怪。”赤箭将窗子关上，“这只老虎平常只喜欢待在院子里的，从来没趴在窗子上吓唬人。”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看了。我等凡人不配拥有一只老虎。”秦偃月道，“你还是带我去瑶妃那里吧。” 赤箭满心歉意。 她来到门前，看着依旧像大爷一样趴在门口的黑猫，俯身戳了戳它的头，“黑蛋，让开，你挡路了。” 黑猫懒懒地睁开眼睛，斜睨了她们一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寻了个更碍事的地方趴下来。 “瑶妃娘娘这里的猫很多，多数都很有个性。”赤箭将黑猫抱起来。 黑猫趁机在她怀里蹭了蹭，一脸享受的模样。 赤箭单手推开门，“往前走走就能达到瑶妃娘娘的卧房，王妃您自行走过去，我该喂猫了。” 秦偃月看着她跟哄孩子一样哄着黑猫，轻笑。 赤箭还挺有动物缘的。 穿过一扇门之后，是一层层的帷帐，帷帐后，瑶妃娘娘正斜倚在窗边撸猫。 那只猫一脸享受的样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七王妃，你可来了。”瑶妃见她到来，忙将猫放到一旁，“来，坐。” 那只猫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很不满，哼哼唧唧地又凑过来，顺带着嗷呜叫了一声。 听到这个叫声，秦偃月下意识地发抖。 猫才不是这么叫！ 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瑶妃怀里这只猫才不是什么猫，而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老虎。 “这孩子有点粘人。”瑶妃有些歉意，“经常从后院钻来找我。刚才狗蛋是不是吓到你了？它不见孩子，正在着急，偏偏小狗蛋不愿意回去，狗蛋闹别扭呢。” 秦偃月凌乱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狗蛋是刚才悬挂在玄铁网上的老虎。 小狗蛋则是瑶妃怀里这只小老虎。 她默默地伸出手指，“瑶妃娘娘真是女中豪杰。” 普通女子可没人敢养这玩意当宠物。 “我也觉得神奇。”瑶妃轻轻抚摸着小老虎的头，笑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并没有受太多苦。每次遭遇殴打时，都会发生很神奇的事。”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什么神奇的事？” “被拐后，我很快就被买家买走，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神奇的事发生了，那家的主人每次打我时，必定会被狗咬，是那种追出几条街也要追着咬的程度。我挨饿时，也会有小猫小狗叼来食物，我挨冻时，它们会集结在一起为我取暖。”瑶妃道，“是不是很神奇？” 秦偃月挑眉，“这确定不是故事？” 这比故事还离奇。 “不是故事，都是我亲身经历的，这还不是最神奇的。辗转被卖了几家之后，我受动物保护的事传出去之后，没有买家肯买我，人贩子带着我还经常被狗咬，被牛撞，不胜其烦，后来他们就把我扔到野狼出没山里，你猜后来怎么着。”瑶妃说起这些时，眉梢满是笑意。 “我被野狼捡回去了。” “果然。”秦偃月震惊过后，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了。 “野狼收留了我好久，我当了一段时间的野人，后来一个樵夫发现了我，樵夫将我带回去之后，樵夫的夫人不喜欢我，虐待我，野狼攻击了樵夫家，将夫人吓了半死，他们夫妇又将我赶了出来。” “我在附近，野狼会在附近徘徊，还莫名多了很多猫狗，村子里的人把我当成灾星，将我撵得远远的。我没处可去，流浪着，后来又被人贩子带走，辗转各地，每到一个地方必定能受到各种动物的照顾，一直等到找到渭南侯夫妇。” 秦偃月像是听神话故事。 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我知道很难让人相信，不过啊，我觉得万物有灵。”瑶妃道，“我受过太多次动物们的帮助，所以，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狗蛋就是其中之一。” “啊，一说起这些我就止不住话匣子，扯远了扯远了。”瑶妃歉意道，“七王妃，请允许我郑重道谢。” 她说着，想要站起来。 “别，别乱动。”秦偃月忙制止，“没什么道谢不道谢的。” “不，请一定接受我的道谢。”瑶妃道，“详细情况我已经听赤箭说过了，七王妃，谢谢你，也谢谢十皇子。如果没有你们，环姑的计策可能成功了。” 若不是七王妃和十皇子到来，她会被生生折磨死，环姑会将连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烧死在宫正司。 他们的闯入，不仅拯救了她，还拯救了许多无辜之人。 她不能站起来，跪在床上行了大礼。 秦偃月吓了一跳，摆着手，“使不得，瑶妃，你可是父皇的妃子，我是小辈，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大礼。” “你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瑶妃行了大礼之后，又斜躺回去。 身上的伤还没好，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她疼得脸色发白。 “我再帮你把把脉。”秦偃月道。 “这几天以来，一直是林太医来帮我治疗，说是没大碍了。”瑶妃道，“七王妃不必担心我。” “你的动作太大，伤口怕是又裂开了，反复裂开太过危险，千万要注意。”秦偃月抓起她的手腕。 脉象稳定，身体没大碍。 只要等伤口全部愈合，就没什么大问题。 “你脸上的伤口我会尽量调制解药，肯定不会留下疤痕的，别担心。”她轻声道。 “不担心，我已经看开了。”瑶妃拍着她的手，“七王妃，真的谢谢你。” “瑶妃太客气了。”秦偃月笑着，“你一再道谢，我倒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别说那些客气话。” 顿了顿，又道，“瑶妃娘娘，有件事，无论如何也请你解答一下。” 瑶妃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七王妃，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那种天生幸运的人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天生好运之人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天生幸运的人自然是有的，她在以前还曾看到过一个有关超级幸运儿的报道。 她不太理解瑶妃说这句话的意思。 “七王妃，帮我倒杯茶吧。”瑶妃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一告诉你。” 秦偃月起身拿了茶壶来。 瑶妃道了谢，喝了一口茶之后，润了润嗓子，“我伤到了嗓子，林太医让我少说话，不过，我还是想尽快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喝水没用的。”秦偃月拿出一盒药来，“来，含一粒试试。” 瑶妃看着奇怪的包装，“这是……” “润嗓子的，由薄荷，金银花，罗汉果，石斛等药材组成，可以缓解咽喉带来的不适。”秦偃月道。 瑶妃不疑有他，将一粒药丸放到口中。 一股沁香冰冷的感觉袭来。 干痒咳嗽的嗓子被这这股奇怪的冰凉感驱散，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这药丸好生神奇。”瑶妃挑眉，干痒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声音里的嘶哑感也消散了不少。 “每天含一粒，对你的嗓子有好处。”秦偃月道，“这一盒你先吃着，我让林太医改改药方。” “谢谢。”瑶妃眯起眉眼。 她的手放下小老虎头上，轻轻感叹。 “七王妃，或许你觉得，我说的这些有些无稽之谈。但，我认为，我是那个天生幸运的人。” 秦偃月等着她说下去。 瑶妃沉默了一会，“我的娘家是渭南侯，也就是二十年前死于一场大火的渭南侯一家。” “你年纪小，应该不知道这些事。” 秦偃月听东方璃说过，渭南侯也算是闻京城中的显赫人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这案子在当时也算是引起了轰动。 调查了许久，得出了结论却是渭南侯夫妇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这事在当时掀起了轩然大浪，渭南侯夫妇也留下了恶名。 “那时我刚进宫没两年，在某个夜晚，渭南侯一家惨遭灭门，凶手正是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环姑。”瑶妃说到这里的时候，眸子里溢满了悲恸。 她深深地叹着气。 “我不是渭南侯夫妇的亲生女儿，环姑才是。” 说完这句话，瑶妃停顿了很久。 “对不起，我有些无语伦次了，还是从头开始吧。”她重新组织了语言，“我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去，那时我不肯屈服，每天尝试着逃跑，自然也被人贩子打得遍体鳞伤。 人贩子不会给我治病，我高烧不退，靠着天生的动物缘和好运气，在无比艰难的情况下无比幸运之下活过来，有关从前的事却记不太清楚了。”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家乡，甚至不会说话了。我被人贩子卖来卖去，跟过各种各样的人家。因为我吸引动物的体质，被当成灾星，辗转在各个地方。 恰好，渭南侯夫妇的女儿也丢了，他们辗转各处寻找女儿，某一天，他们找到了我。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我也不知怎么了，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我哭得歇斯底里，紧紧地抓住他们的衣袖不放。渭南侯夫妇询问我的名字，我的身世，我都不记得，却独独想起了生辰。”瑶妃攥紧手，深深地呼气。 “你说这事巧不巧？我的生辰八字与环姑一模一样，不仅八字相同，我的容貌与环姑是有几分相似的，加上渭南侯夫妇的女儿丢失时年岁尚小，模样会发生变化也在情理之中，渭南侯夫妇以为找到了女儿，将我带回侯府。” “可，我终究不是他们的女儿。在带我回来第二天，娘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为了不让我难过，他们对待我跟亲生女儿一样。一方面教给我琴棋书画，一方面继续寻找亲生女儿。” 瑶妃垂下眸子，有眼泪从眼底划过。 她拿了手绢擦拭着，越擦眼泪越多。 “是我害了他们。”瑶妃道，“如果不是我，他们兴许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如果不是她替代了环姑，渭南侯一家几百口兴许不会死，也不会发生那种惨案。 “我是那种天生幸运之人，但，我的幸运是吸收了身边人的好运才得来的。但凡靠近我的人都不能幸免。”瑶妃道。 “瑶妃娘娘，我觉得你想多了，人的运势是靠自己把握的，这些都是巧合而已。”秦偃月安慰道。 “不，不是巧合。这种事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实不相瞒，在进宫之前，我曾许配过三个人家。” “啊？”秦偃月无比震惊。 女子进后宫有多艰难她可是知道的。 像瑶妃这种曾经许配过人家的，绝对没资格入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定亲后，那些人家都会变得多灾多难，最终不得不退亲。我被退了三次亲之后，心灰意冷，只想与动物为伴。就在这时，我无意间救下了皇上。”瑶妃道。 “啊？”秦偃月额角抽搐。 “皇上受了伤，鲜血吸引了猛兽，被猛兽围攻时，恰好被我撞见。”瑶妃道，“那些猛兽见到我之后，乖得跟小猫一样，皇上很震惊，我给皇上治疗，一来二去，我们熟悉起来。” “七王妃，你可知道，二十多年前，皇上他……”她脸颊红红的，声音羞涩，“特别俊美潇洒，我只看一眼就陷到里面去了。” 秦偃月深以为然。 皇帝年纪大了也挺帅的。 再年轻个二十岁，绝对秒杀一众人。 “我对他很喜欢，可，害怕我会影响到他，很矛盾，很痛苦，我不敢跟他见面，皇上来渭南侯府好多次，我都避而不见，后来皇上直接下旨要我进宫。我那时不知皇上的身份，到了皇宫才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皇上要下旨封我为妃，我很高兴，又很害怕，痛苦不堪地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最终拒绝了。” “你拒绝了父皇的圣旨？”秦偃月感叹。 瑶妃才是第一猛人，她的嚣张跟瑶妃比起来算个啥？！ “嗯，拒绝了。我告诉皇上，我是个不祥之人，会吸收走身边人的运势，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可，皇上对我说，若我真有这本事，他就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娶我的，因为他有天子之气，我运势再强，也强不过天子。” 第五百一十八章 自带主角光环的人 “皇上打动了我。”瑶妃想起往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食指与食指相对，脸红红的，娇羞无比。 已过多年，再次想起当年初见，依然怦然心动。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连眼睛里都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似是意识到自己沉浸了，忙笑道，“让你见笑了，我想起从前的事，一时间有些感慨。” 顿了顿，她又说，“我这个人啊，注定天生孤独，是皇上给我温暖，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很感激皇上，他是拉走走出泥沼的人。” “你肯定不乐意听这些，抱歉，我这个人有点话痨，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瑶妃掩面笑道。 “没有，我挺愿意听的，我一直觉得父皇很严肃，也挺可怕的，听了你的讲述，倒是觉得父皇很接地气。”秦偃月笑着。 不仅接地气，还是个情种。 难以想象二十年前的皇帝是什么风流模样。 “我进宫之后，皇上赐给我彩华宫，就因为彩华宫后头有一片小树林，我闲来无事可以养一些动物。”瑶妃继续说，“我刚进宫那会，因为被退婚过三次，受人歧视，遭人欺凌。每每这时，我就放后院的老虎狮子们出来溜溜弯。” 她像是想到了很好笑的事，眉眼弯起，“七王妃，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兴冲冲上来打脸，被狮子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有多好笑。” “曾经有个宫女，仗着做了一手好点心获得宠幸。她美，但不聪明，仗着皇上的宠爱耀武耀威，别提多讨厌。她找茬找到我这里，打我的猫，踢我的狗，踹我的丫鬟，气得我想打人。” “那时，我正好救了一只豹子，那只豹子见我受欺凌，发怒了，竟从后院跳出来，将那宫女追得跑了整个后宫。” “正是夏天时节，宫女的衣裳被豹子撕掉，跑到最后，几乎是光着的，她慌不择路跑到了皇上与群臣议事的大殿里，被群臣目睹了这一幕，皇上大怒，当即将那蠢坏宫女赶到冷宫里，宫里人都拍手叫好，好生解气。” 瑶妃说起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整个人都散发着高光。 秦偃月听得有些唏嘘。 这瑶妃娘娘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她的经历却是活脱脱的主角待遇。 让天下动物臣服，这是什么逆天能力！ “对了，云妃娘娘家的那个丫头，也就是絮公主，很小的时候曾被我宫里的动物们救过，小家伙挺有天赋，那会儿经常往这里跑，猛兽们倒也不排斥她，经常与她一起玩耍。 后来她嫌弃这里的太温顺，跑去万兽园了，后来万兽园不能满足她，听说跑到山林里去了，着实出乎我的意料。”瑶妃道。 “啊？”秦偃月嘴角抽搐。 东方絮身为公主却喜欢与野兽为伴的毛病，是从瑶妃这里学的？ 那丫头遗传了瑶妃和皇帝的优点，若是个性子安静，学学琴棋书画，必定惊艳绝世，天上才有。 现在的东方絮，常常因为过于野蛮而让人忽略了她的美。 瑶妃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往。 时而眉飞色舞，时而遗憾，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说到最后，她敛去了所有神色，眉宇间挂上了浓浓的哀愁，欲言又止。 她不开口，秦偃月也不好说话。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瑶妃娘娘一脸悲戚，像是繁华落幕后的寂寥。 谈笑风生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愁绪。 “我过得很好。”许久后，瑶妃才声音悲恸地说。 “但，我的好运是建立在别人倒霉的基础上的。招惹上我的人会倒霉，靠近我的人也会倒霉，我就像一块醪糟，只要存在，就会让四周不得安宁。” “哪有这么比喻自己的。”秦偃月道，“瑶妃娘娘，你别多想，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不。”瑶妃摇着头。 若是一次两次，可以理解为巧合。 可，次次如此，她不得不怀疑自己。 “七王妃，方才我给你讲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种事太多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我捡到一两银子那种级别的幸运，会让身边人遭遇到一两银子级别的不幸。我越是幸运，身边人遭遇的不幸的级别越高。” “所以，我进宫后，渭南侯一家惨遭灭口。”她双手盖住脸，声音哽咽。 几百口人命一夜蒸发，无辜的渭南侯夫妇背负恶名。 这些，都是因为她。 是她嫁入皇家成为妃子这样的顶级运势造成了渭南侯一家的灾祸。 “我真害怕，像我这种祸水，以后会不会连累到皇上，连累东陆，我……”瑶妃终是说不下去。 “瑶妃娘娘，我觉得你想多了。”秦偃月安慰道。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本就说不清的。你站在你的角度看去，觉得是的问题，但，站在我的角度看，事情却截然相反。” “不。”瑶妃摇头，“如果当初不是我，环姑兴许不会做出那种事。就因为我占据了环姑的位置，让环姑怀恨在心。就因为我一跃成为尊贵的妃子，运势爆棚，才导致他们的极度不幸。” 她抽噎了两声，拿着手绢重重地擤了擤鼻涕。 事情已过二十年，依旧历历在目。 她无法原谅自己。 “七王妃，让你见笑了，我这次喊你来，主要是想感谢你。”瑶妃平复了一下心情，“除此之外……” 她顿了顿，紧紧地抿着嘴唇，好久后，才艰难地说，“希望你能跟我保持距离，以后不要再来这里。还有十皇子，我听说十皇子到现在还音信全无。我很愧疚，当初十皇子要来我宫里玩耍时，我就应该拒绝。” 一念之差，差点铸成大错。 “你们以后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牵扯。像我这种人，还是要离得远远的才能保平安。” 秦偃月看着瑶妃睫毛轻闪，强忍着悲痛的模样，轻轻抓住她的手。 这个世上，的确存在那种极幸运的人。 瑶妃深知自己的幸运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尽量远离别人，保持孤独。 这份善良，让人感动。 “老十不是音信全无，他被他师父救走了，性命无忧，父皇也是知道的，就是没公布出去而已。”秦偃月轻声道，“那小子吉人天相，你别替他担心。” 第五百一十九章 长线与布局 “十皇子的师父？”瑶妃微微挑眉。 “嗯，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秦偃月道，“我们能够得救，他功不可没。” “真的？” “当然，那小子最近走了狗屎运。你好好想想啊，老十好歹是个皇子，若他出事，父皇能不着急吗？父皇没提这事，说明老十没事。”秦偃月道。 白临渊是个认真的变态。 一旦他认了老十当徒弟，一定会好好救活他。 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跟白临渊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瑶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稍稍放下心来，“就算这次侥幸无事，我也不能……” “瑶妃娘娘。”秦偃月直接打断了瑶妃的话，“你真以为，环姑和渭南侯府的悲剧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是吗？”瑶妃垂下眼，睫毛颤着，手紧紧地抓住锦被。 “我认为不是。如果环姑知道渭南侯夫妇找错了孩子，直接上门来叫板不更直接？何必舍近求远？”秦偃月道。 “瑶妃你仔细想想，环姑一系列的操作是不是很迷惑？” 瑶妃显然一愣，“这……” “环姑是真正的侯府姑娘，只要她回到侯府，你就变成了尴尬的存在。如果我是环姑，我会回到渭南侯府，戳穿真相，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是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可，环姑没有，她选择了一种最危险最极端的方式。”秦偃月接着说。 渭南侯夫妇一直在寻找女儿，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得知真相。 环姑没有调查，直接将渭南侯一家几百口杀死。 她不去调查真相，不去对峙，直接用最极端的手段来报复。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还有，环姑报复你的方式也很奇怪。比起千刀万剐，让你身败名裂不更爽快？如果她真的只是想报复你，以她侯府千金女儿的身份，在宫外放出些舆论，带带节奏，让你从天堂坠入地狱不费吹灰之力。” 环姑依然没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比灭门更极端的手段。 “她潜入到皇宫里来，还带来了这么多杀手，这本身就是死罪。若是被发现了，还没等报复你，她先死了。何况，皇宫戒备森严，她如何将那么多杀手放到宫正司，这不是更值得思考吗？”秦偃月道。 瑶妃本没想到这一层。 听了秦偃月的分析，脸色变得煞白，“你的意思是……” 秦偃月点了点头，“我跟老七分析着，环姑应该是被人利用，被人洗脑了。” 幕后黑手将环姑洗脑成只有仇恨的杀手，蒙蔽她的双眼，利用她的身份做出这些事，布一场大局。 这是一条长线。 瑶妃后背上泛出涔涔冷汗。 她天生幸运，对这些阴谋诡计却不通。 听了秦偃月的极有道理的分析，浑身发寒。 “七王妃，是有人盯上了我？可，我一直深居简出，从不争抢，盯上我做什么？”瑶妃问道。 “不。”秦偃月道，“幕后黑手是用你做诱饵牵制环姑而已。” “我是诱饵？”瑶妃不解。 “嗯，我猜测着，应该是幕后黑手利用你来当诱饵，骗环姑到宫正司来为他卖命。环姑为了报复你，听信了幕后黑手的话，甘心卖命。”秦偃月道。 “你因为自身原因，不太与外界交流，这宫里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环姑抓不到把柄，所以，相安无事二十年。你出事，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索。” 瑶妃瞪大眼睛，“我出事？” “嗯，你因为宝太后的事被打入宫正司，环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落到她手里。她怕是已经按捺不住复仇的心，在你被关押的时候，她原形毕露了。我猜测着，对你动手只是环姑自己的想法，不是幕后之人的命令。”秦偃月解释说。 甚至，辛苦二十年布置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因环姑的愚蠢行动毁于一旦，怕是会被气到吐血。 “不管是环姑的悲壮死亡，还是渭南侯府的悲剧，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这是阴谋。”秦偃月声音沉下来。 “所以说，瑶妃娘娘不必妄自菲薄，你不仅没有吸走别人的运气，你还帮助父皇除掉了一个巨大隐患。” 瑶妃听得浑身颤抖。 这些事，她从未想过。 一时间得到了太过消息，震惊无比却不太敢相信。 “七王妃，你莫不是见我可怜，故意说这些话来哄我的吧？”她喃喃着。 “当然不是。”秦偃月正了正神色，“瑶妃可还记得，你将渭南侯夫妇留下的那张牛皮纸给环姑时，环姑的表情？” 环姑从瑶妃娘娘那里得知真相后，表情痛苦，不敢相信。 尤其是看到那张纸条之后，情绪几乎崩溃。 这说明，环姑是被瞒在鼓里的。 “环姑的表现是最有力的证据，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同样也印证我们的猜测。”秦偃月道，“瑶妃，环姑和渭南侯府，都是阴谋的牺牲品。” 瑶妃微微张开嘴。 她身处其中，当局者迷，看不太真切前因后果。 被秦偃月一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整个人都通透了，郁结的心底的悲伤情绪也消散开。 “父皇说得对，他老人家的天子之气很强大，不仅能够抵挡住你吸走运气，还能带来幸运。”秦偃月见瑶妃情绪好转，继续道，“你粉碎了这场阴谋，是功臣，就别妄自菲薄了。” 瑶妃想透彻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由衷地感叹，“七王妃，谢谢你。” “快别道谢了。”秦偃月无奈地笑，“你三句话里有两句是道谢的，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瑶妃也跟着笑。 她进宫这么多年，很少与有朋友。 已经许久没这么开怀，放晴的眉眼间绽放出别样的风采来。 她抓住秦偃月的手，“七王妃有所不知，渭南侯府和环姑的事一直是我心底的一根刺，他们对我有恩，却死于非命，我一直过意不去。这份情，我必须要报答。这份仇，我必须要报。” 她的面色冷下来。 后宫妇人不得干政，她也不想参与到这些斗争中来。 但，她必须要揪出幕后黑手，替他们报仇雪恨。 “七王妃，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动物缘和运气特别好。”瑶妃声音坚定。 第五百二十章 我是爱惹麻烦的体质 “放心。”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你这万兽之王的能力跟开挂了一样，我一定好好抱紧你的粗大腿。” 瑶妃愣了愣，默默地看了看大腿，“看来我真的胖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瘦个十来斤。” “……粗大腿不是那个意思。”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逗你的。”瑶妃抚摸着小老虎的头。 小老虎舒服地打着小呼噜，乖乖蜷缩在她的怀里。 蠢萌可爱。 “七王妃……” 瑶妃抿着嘴，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瑶妃善良，怕给她惹麻烦。 又寂寞孤独，想找个说话的人儿。 这会儿，怕是正纠结着。 她眯起眼睛，贱兮兮地摸了摸小老虎的屁股。 小老虎被惊醒，嗷呜一声，转过身就要咬人，呲牙咧嘴，喉咙低沉地警告着。 “都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瞧瞧，我这不是摸到了么？瑶妃娘娘要是不嫌弃，我想常来这里摸摸。” 瑶妃微微一愣，“七王妃，你不怕我？” “我连老虎屁股都敢摸，为什么要怕你？”秦偃月道，“还是说，你不欢迎我来？” “不是，我……”瑶妃说不下去。 再多的解释也掩盖不了她会给别人带来灾祸的事实。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秦偃月叹气，摊着手，“其实我啊，就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倒霉蛋。” “你瞧瞧，我曾经被一个渣滓骗得要死要活的，信任坏心眼的妹妹差点被害死，家财被夺走，声明狼藉。不仅如此，我还经常陷入到麻烦事里。 你上次也见识到了，卯卯把戒指吃了，太后生生赖在我身上。老三罪有应得，父皇却单罚我，只要有麻烦的地方必定能看到我的身影。” “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就是个招惹麻烦的倒霉体质，跟你的体质正好相反。”她神秘兮兮地说，“瑶妃娘娘，你快把我身上的倒霉气吸走些吧。咱们两个负负得正，兴许能联手纵横天下。” 瑶妃听着秦偃月的话，心头一暖。 七王妃知道她的心结所在，没有直截了当说些安慰话，而是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让她安心。 比起一句生硬的劝慰，七王妃的自黑让她感动。 她再纠结下去反而显得别别扭扭。 瑶妃放下矜持，拉着她的手，掏心掏肺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林太医来诊脉才停下来。 林太医看到秦偃月在，微微一愣，“七王妃，您的伤好些了？” “皮外伤，没事。”秦偃月正好有事找他，“你最近去过白渊那里吗？” 林太医一听七王妃提起白临渊就紧张，结结巴巴的，“没，没啊，那小子最近请假了，说是有要紧事，我去看了看，连门都没进去。那什么，七王妃，那小子是不是又对您……” 他紧张得冷汗直流。 白临渊那个小混账招惹什么人不好，非要招惹七王妃。 “不是，我近日可能要去他那里一趟。”秦偃月道。 林太医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行啊，他可不是善茬，眼里也没规矩，要是对您做点什么……” 他猛地察觉到瑶妃娘娘还在场，讪讪地停下来，“王妃娘娘三思。” 要是七王妃出点什么事，他老林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秦偃月很无语。 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死不正经。 白临渊能对她做什么？ 难不成还会将她先什么后什么？ 白临渊是变态了点，他却是个正直的变态，这种恶心巴拉的事他绝不会做。 “你快闭嘴吧。”秦偃月道，“我问你，表哥怎么样了？” 表哥在溪云宫待了三天，脱离生命危险后，秘密转移到了凤府。 他的健康由林太医全权负责。 “凤离大人吉人天相，身体恢复良好。”林太医道。 “那就好，今天不用把脉问诊了，我给瑶妃娘娘做了检查，药方我再更改一下，你再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或者修改的。”秦偃月道。 “是。” “有关瑶妃娘娘脸上的伤疤，你暂时不要用药，我来调制。” “遵命。” “还有，你一把年纪了，少八卦多做事，小心风大闪了舌头。”秦偃月道，“敢乱说，我先把你毒哑了。” 林太医冷汗涔涔，一一应着。 秦偃月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他出去。 瑶妃掩着嘴轻笑，“林太医医术高明，是个骄傲的人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太医被训成这个样子，七王妃好魄力。” “我抓住了那老头的小辫子。瑶妃娘娘，你别喊我七王妃了，直接喊我偃月吧。”秦偃月道，“我等会让人将祛疤药送来，你好好涂抹，脸上的疤痕肯定会去掉的。” “我已经不在乎了。”瑶妃道，“不过一副臭皮囊而已。” “才不是臭皮囊，瑶妃娘娘人美心也美。”赤箭掀开帘子走进来。 瑶妃怀里的小老虎见到赤箭之后，呲了呲牙，像是在示威，奶凶奶凶的。 “哟，小狗蛋又吃醋了。”赤箭轻笑着，拿了奶瓶来，塞到小老虎嘴里，“还吃奶的小老虎，哪里来的勇气跟我对峙？” 小老虎喉咙里发出警告声。 看见奶瓶后，眼睛却亮了起来。 它摇着尾巴，趴在瑶妃腿上，咕咚咕咚喝得愉快。 “大狗蛋不见了孩子很着急，一直在嘶吼，我还是将小狗蛋送过去。”赤箭趁机将小老虎抱起来。 小老虎想挣扎，奈何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生无可恋的样子。 “王妃，瑶妃娘娘快到休息时间了，您也赶紧回去吧。” 说罢，她抱着小老虎离开。 秦偃月无奈地摇着头。 赤箭可是她的丫鬟，才在瑶妃娘娘这里待了几天，竟开始撵她了？ “几天多亏了赤箭。”瑶妃看着赤箭的身影。 宫正司的事无法外传，她受伤这件事也得瞒着。 身边伺候的心腹宫女都死了，赤箭留在这里帮了大忙。 “她今年多大了，许人家了没？我要是有个弟弟侄子什么的就好了，能娶到这样的好姑娘，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我是孤身一人。”瑶妃叹息道。 “姑娘们的终身大事就让姑娘们自己解决吧。”秦偃月道，“赤箭是个好姑娘，肯定能找个好人家。” 顿了顿，她又问，“瑶妃娘娘，从前的事你还是一点都不记得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朕看着她就来气 瑶妃点头，又摇头，“被拐之前的事基本不记得，不过，近些年总是做梦。我梦到一棵大柳树，大柳树的树干很粗，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 “我在柳树下奔跑嬉戏，每次都能听到有人喊我，我听不真切，那名字也不是我的，梦里却认定那一定是在呼唤我。” “那你可听清那个名字是什么了？”秦偃月问。 瑶妃摇头，“只听到了柳字，剩下的听不真切。那人的声音很焦急，我在梦里也跟着着急。可惜，要不就是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走不动，就算能走动了，循着声音过去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梦里的一切都不太真切，唯独那棵柳树的记忆极清晰，我想，我老家应该有一棵大柳树。” 她有些疲惫，躺下来，声音淡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我怕家里人还活着，他们也会以为我死了。” “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秦偃月劝慰了两句，瞧着天色不早了，叮嘱了几句之后，起身告辞。 此时，大概早晨十点钟左右。 天气晴朗，太阳高照。 光芒照耀在雪地里，在一片雪白中映出淡淡的红色。 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甚至有些暖意。 雪花沉淀了空气里的尘埃，空气也变得清新。 秦偃月抄着手，慢慢吞吞地走在雪地里，原本两刻钟就能达到，硬生生被她走了半个时辰。 一进溪云宫，便闻到了浓浓的奶茶香味。 秦偃月瞥了一眼里屋，看到帷帐深处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的皇帝正哄着云妃喝药。 她不想当电灯泡，暗搓搓准备滚回自己的房间时，皇帝却瞧见了她。 “偃月，过来。”他摆了摆手。 秦偃月看见他就想起那一百万两银子，心疼得滴血，不太情愿地走过去行了礼。 “我刚才跟云妃说起你做的甜点，云妃也想尝尝，你再做一些如何？”皇帝看着手边放置的盛放奶茶的大杯子，意犹未尽的样子。 “儿臣牙疼。”秦偃月道。 “又不让你吃。” “牙疼影响心情，影响味道。” “朕不介意，少废话，快去做。” “儿臣腿疼。” “趴着做。” “儿臣胳膊也疼。” “你有完没完？” “还没完呢，儿臣浑身脑袋疼。” 皇帝的脸一点点变黑，“秦偃月，你这是在找茬？” “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呵斥，“少废话，你敢违抗命令，朕就将老七调到关外去。” “父皇您不能不讲道理，儿臣做甜点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朕乐意。” “……”秦偃月无语，默默哼哼了几声，“父皇，您已经喝了一大杯奶茶了，糖分已经足够，不能再吃甜食。”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甜食影响健康，母妃肯定不希望父皇吃太多甜食。是不是啊母妃。” 皇帝听着她推辞又威胁的话，脸越发黑得厉害，“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儿臣是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父皇您得讲道理。”秦偃月道，“反正今儿不能吃，儿臣告退。” 她说完，不等皇上同意，径自走出去。 皇帝被拒绝后，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你瞧瞧，云儿，你瞧瞧她，老七就是把她惯坏了。”他道，“这天下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也就她了。” “嚣张跋扈，成何体统，朕得罚她！” 云妃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刚把她打发到我这里来时，她询问茶姑驻颜的方法，茶姑开价一万两，你猜她怎么说？” “女子最害怕年华逝去，她应该也不例外。”皇帝道，“以她那性子，必定还价了，这没出息劲真给凤溪丢人。” “不。”云妃笑着，“她一听价格直接放弃了，说要享受岁月赋予的智慧。说白了就是心疼银子，开价一两她都不一定上当。” “你罚了老七一百万两，被秦偃月知道了，她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对你这种态度也正常。” 皇帝额角抽搐，“区区一百万两，对老七来说算个啥？你瞧瞧她那扣扣搜搜的样，朕看着就来气。” “你还好意思说她。”云妃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钱，干嘛非要罚老七？” “朕不是想找个借口给他块封地么。”皇帝抓住云妃的手咬了一口，“莫非你也心疼？” 云妃侧躺着。 头往他这边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才停下来。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这些年老七赚了不少钱，出点血不算啥。我所担心的是……” 她叹着气，“重华，按理说我一个后宫妇人不能干政，但……” “你听我一句吧，老七不适合那个位置。” 皇帝的脸色登时沉下来，目光无意识地瞥向门外。 云妃抬手拽着他的胡子，“你别跟我摆出这种模样，你让老七当个闲散王爷就算了，何必让他参与到这些事里来。” “当初你给二皇子封地后，二皇子险些遭难，就算侥幸不死，也只能坐在轮椅上。老七他……” 她不想老七变成那种模样。 什么太子，什么皇位，都是狗屁。 只要他一生平安就足够了。 皇帝沉着脸不说话。 “说话啊。”云妃见皇帝一脸沉郁，有些不高兴，拽他胡子的手用力狠了一些。 皇帝被拽得生疼。 他抓住云妃的手，冷声道，“大胆，敢拔朕的胡子，成何体统！” “哟？东方重华，你还跟我耍威风了。”云妃不高兴了，下手更狠，生生拽下几根来。 皇帝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云妃翻身离开他，躺到里面来，哼哼唧唧的，“你要是跟我耍皇帝架子，那就去别人那里。别人肯定能把你当成一尊佛来供，你想怎么耍威风都行，我反正学不会，还碍你眼。” 皇帝见云妃真生气了，忙凑过来，“云儿误会了，我没有。” “我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误会？”云妃将他推开，“你后宫里那么多人，多的是对你言听计从的，你何苦在我这里找不自在？我求你在这了？快走快走。” “不走。”皇帝抱紧她，叹了口气，“老七两口子就在外头，咱们说的话他们都听去了，我这不是想给自己留个面子么。好云儿，我错了，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你是不是傻？ 皇帝说完，冲着外面呵了一声，“老七，你们再不滚蛋，朕就让你们学学牛，郎织女。” 正在外面听墙根的秦偃月见被发现了，干笑一声。 “父皇，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皇帝将杯子扔出来。 那茶杯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秦偃月脚底下，“你们寻了个最适合听墙角的位置，还有脸跟朕说不是故意的？” “从明天开始，你跟老七不准再见面，每年的七月七相会一次。”皇帝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君无戏言。” “父皇息怒。”秦偃月见捅了娄子，忙道，“我跟老七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听到了，母妃，您快帮我们说说话。” 云妃见皇帝将一腔火气撒在老七夫妇身上，更不高兴。 “你欺负我还不行，还要欺负我儿子儿媳，东方重华，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皇帝脸色铁青。 这个秦偃月，唯恐天下不乱。 “看在云妃的面子上，朕这次就放过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滚出朕的视线。”他呵斥道。 秦偃月听得直乐。 “父皇，说好的君无……” “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上多了一只大手。 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捂住她的嘴，低语道，“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再乱说话，小心父皇真罚你。” 他将她往房间里拽，“父皇，母妃，儿臣叨扰，深感愧疚，请你们继续。” 东方璃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皇帝脸更黑了几度。 继续什么？ 继续让云妃生他的气？ 这两口子纯粹找茬来了。 “混账玩意。”皇帝暗暗骂了一句，他转向云妃时，立马换了面孔，“云儿，小兔崽子们都走了，你可以原谅朕了吗？” “皇上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臣妾哪有原谅的资格？”云妃冷笑道。 皇帝听着云妃喊他皇上，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他想靠近她，却瞧见被子下方的她在颤抖。 隐隐，还有抽噎声传来。 听这那声，皇帝的心抽了一下。 就如多年前，她沉冤昭雪后，也是这样背对着他，用针尖一般的话语，说出那般决绝的话。 他以为她只是在生气，冷静几天就会想通，等气消了自会原谅他。 谁曾想，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十多年。 她独自寻了这皇宫最偏僻的角落，种菜养羊，念经祈福，闭门谢客，自然也不再见他。 他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也生过气，甚至还让侍卫将破院子拆了，将羊群解散，将菜肴扔掉…… 没了院子，她与茶姑露宿皇宫。 没了羊群和菜，她一口饭也不迟，一口水也不喝。 那眼神中的绝望和冷意，让他心肝颤抖。 后来，他还是重新修建了院子，将遣散的羊群找回来，亲自去院子里种了菜…… “云儿。”皇帝想触摸被子底下的她。 终究，还是收回手来。 秦偃月说过，他与云儿没有相互信任，才导致悲剧的产生。 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云儿九死一生，他若是再重蹈覆辙，那蹉跎的十年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皇帝想着，想起紫御卫报告老七哄秦偃月的方式，默默地踟蹰了半晌。 那种方式，应该能够让云儿消气。 他想行动时，又怕老七两口子还在偷听，不放心，出门看了看。 屋子不大，藏不了人。 四下寻了一会，无人。 他还是不放心，命令紫御卫在外面守了个水泄不通，这才放心回到云妃身边。 “云儿，别气了。”他的声音软得像棉花。 云妃躲在被子里，不想理他。 皇帝默默地靠近床边，才一靠近就被云妃一脚踢出去。 他抓住云妃的脚丫，“云儿的伤口还没好，别乱动。” 云妃将被子抻过来，依旧背对着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你还是走吧，反正你在我这里听不到什么供奉话，我的话入不了你的心，何苦相看两厌相互折磨？” “佳丽三千，燕瘦环肥，这天下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你快去找合你心意的人去，别在这里堵心。你我都能落得轻松自在。” 皇帝本有些忐忑，听着她每句话里都带着浓浓的醋味，反而高兴起来。 她能吃醋，说明此事还有缓解的余地。 接下来只要来点猛烈的，必定能求得她原谅。 皇帝衬度了好一会，最终，默默地学着东方璃哄秦偃月的方式，拿了茶壶放在地上。 撩起衣袍，半跪下去。 “别人又不是云儿，我只在云儿这里。” “云儿不原谅我，我就等到你原谅我。等海枯石烂，河水倒流。” 云妃也没太生气，听着他酸里酸气的话，心也软起来。 她特意往旁边移了移，留出来一点空隙，想着等皇帝凑过来抱住她，她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他。 可惜，等了好久，皇帝并没有靠过来。 他的呼吸声距离她有一段距离，也不后退也不前进。也不知道在干啥。 屋子里也安静下来。 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云妃等了好一会，越想越觉得纳闷。 她默默地转过身来。 这一瞧，却是被眼前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瞧见，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正半跪在茶壶上，态度端正，像极了犯了错的小孩子。 云妃愣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在干什么？” “跪茶壶。” “你堂堂一个皇帝，为什么要跪茶壶？” “因为云儿生气了。” “你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这个东陆王朝最尊贵的男人。”云妃用不敢置信的语气，“你对着我下跪这算什么事？”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皇帝还当不当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是你相公。”皇帝理直气壮，“我跪我媳妇有什么不能的？” 老七犯了错就是跪茶壶求原谅的。 老七能做到，他为何做不到？ 云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凌乱着，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才默默地开口，“你先起来。” “云儿原谅我了吗？” “你先起来。” “云儿原谅我我才起来。云儿不原谅我，海枯石烂我也不起。” “东方重华！”云妃又侧过身去，“你是不是傻？” “我要是不原谅你，为什么要叫你起来？你身为皇帝，理解能力怎么这么差！”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就知道欺负我 皇帝听得一喜。 云妃这是原谅他了！ 老七这招果然好用，就是麻烦了点，保密工作得做好。 他提着衣裳站起来，看着云妃侧卧在一旁的娇羞模样，心中痒痒。 “云儿，我腿麻了。” “……”云妃无语，“快起来，别装。” “真麻了。”皇帝说着，高大的身体向前倾倒，“啊，云儿救我……” 云妃见他要摔倒，忙去搀扶他。 皇帝却趁机将她揽在怀里来，俯身吻下来。 热烈得一如初见时。 云妃意识到上当了，红着脸。 “你果然骗我。” “没骗你，云儿原谅我之后，所有的病都好了。” 皇帝轻点着她的额头。 云妃娇羞无比，却没有推开他。 皇帝得寸进尺，轻薄了许久才放开她。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老七那种愣头青一样，老夫老妻了，丢不丢人？”云妃害羞不已，将被子抻过来盖住头，闷闷地说。 “我也信了你的邪，你功夫那么高，怎么可能跪这么点时间就腿麻，东方重华，你就知道欺负我。” 皇帝将她揽在怀里，眉眼弯起，“云儿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云妃哼哼着，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气，“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 “好。” “我是说跪茶壶这件事。” “有何不可？” “你是皇帝，身份跟别人不一样。反正以后不准做这种事。”云妃勾住他的脖子，“就算我不想承认，你的身份也摆在哪里。你能常来我这里，我们之间没有隔阂，这就足够了。” 她闭上眼睛，喃喃，“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 皇帝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深呼吸一口。 跪茶壶这事的效果是一等一的。 就是麻烦。 若是被什么人瞧见了或者知道了，会将云妃推到风口浪尖。 以后再跪的时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云妃见他不回答，伸手拧了他一把。 皇帝将她的手抓住，放在唇边吻了吻，“听见了。” “以后不准再做那种事了。” “我尽量。” “尽量？” 皇帝将她拉近一些，“云儿，别纠结这些了，老七媳妇说你的伤口最少修养一个月，等你康复了，你搬到别处去住吧。” “不去。”云妃睫毛轻闪，“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算，我就在这里种菜养羊，哪也不去。” 皇帝蹙眉，“云儿，我想补偿你。” “什么叫补偿？重华，这么多年了，你该不会还以为荣华富贵是补偿？那些身外之物，我何曾在乎过？”云妃道，“对现在的我来说，老七两口和絮儿能够平安，你能无虞，已是最大的心愿。” 云妃叹息着，“那些过眼云烟我都不在乎，现在这样子挺好的，你别劳心做那种事。你若是愿意过来，就当体验体验生活了。不管是贵妃还是普通妃子，我就是我。” 皇帝也不勉强，抱紧了她，“好，都依云儿。” …… 另一方面。 秦偃月拿着茶杯放在墙壁上听了一会。 里头的谈话听不太清楚，只能断断续续听着。 依稀听到了什么跪茶壶，求原谅，云妃的训斥等等…… 越听，她眉梢挑得越高。 “我现在还觉得父皇太严肃，不懂感情，今日才知道我错得离谱，父皇分明是撒狗粮高手，又甜又撩的。”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对云妃如此，对瑶妃娘娘也如此。 严肃又温柔。 东方璃看得无语，“你适合而止吧。” 秦偃月嘿嘿一笑，依依不舍地将茶杯放下来，提起茶壶倒茶，连喝了两杯茶。 “我从来不知道父皇那般严肃的人，见到云妃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皇帝除了爱吃甜食这个萌点，竟还是个老婆奴。 父皇所表现出来的模样，跟真正的他判若两人，人格魅力爆棚。 “我要迷上父皇了。”秦偃月一边吃点心一边点头。 东方璃脸色发黑。 将父皇比喻成老鼠，就属她胆子大。 听着她最后的话，他直接将她圈住，声音危险，“你迷上父皇了？嗯？”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我被父皇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他不是那种没趣的油腻中年男人，而是妥妥的帅大叔。”秦偃月拧了他一把。 东方璃越听脸越黑。 敢这么编排父皇的，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再敢听父皇和母妃墙根，小心父皇罚你。”他放开她，将外套脱下，挂在火炉旁边烘烤着。 “你不是也听了？” “……”东方璃额角抽搐。 他刚进溪云宫就听到了她与父皇拌嘴的声音。 心知她还为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心疼着，生怕她说出什么惹父皇生气的话来，忙走过来打圆场。 谁知，走过来之后，才发现她正暗搓搓地蹲在角落里听墙根。 瞧着他过来，她不但没收敛，还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起，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容。 “幸好父皇心情好。”东方璃道。 敢偷听父皇谈话，情节严重的可是要砍头的。 “母妃跟父皇果然是真爱，父皇纵容母妃的样子也太甜了。”秦偃月不以为意，眯起眼睛赞叹着。 身为皇帝能为女人做到这种地步，跟别的大猪蹄子不一样。 这要是放在她所处的时代，九五之尊与绝色美人的甜蜜故事一定会被改编成各种各样的影视作品。 东方璃没有秦偃月乐观。 他手指轻点着桌子，眉头紧锁，微微叹息。 久久不语。 “你生气了？”秦偃月瞧着气氛不对，凑到他跟前来，“我是看着父皇高兴才逗逗他们的。父皇一直很严肃，很古板，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渴望跟我们笑笑闹闹，就跟普通父子那般。 你们遵守规矩一眼一板的，自然不敢做这些，我没这种包袱，就跟父皇母妃开了个玩笑。他们两个应该也知道的，父皇也没真生气，就是象征性训斥我们几句而已。” 她瞧着东方璃面色不好，继续道，“你别担心，以后我不这样做就是了。”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东方璃拍了拍她的手，“我所担心的……” 是父皇对母妃的宠爱。 多年前，正是因为这份爱，将母妃逼入绝境。 帝王本该是无情的。 一旦动了情，伤人伤己。 他不想重蹈覆辙。 第五百二十四章 巫蛊厌胜之术 “父皇那么喜欢母妃，为什么要冷落母妃这么多年？”秦偃月托着下巴，“他们本该帝后无双才对，谱写佳话才对。皇后的位置，却被那个自以为是的苏皇后占据了。” 东方璃见她又信口胡说，捏起一块点心塞到她嘴里。 “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他呵道，“你别太过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秦偃月将点心吞进去，顺便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我这不就在你跟前说说嘛，我又不傻，肯定不会乱说，就是有点奇怪而已。” 父皇既然这么喜欢云妃，将皇后的位置留给她不是最好的？ 若有尊贵的地位加持，云妃也不至于倍受欺凌。 “你不懂。”东方璃声音沉沉，“皇后那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苏皇后的背后是整个苏家，周皇贵妃的身后是整个周家，其他的贵妃娘娘也分别代表着各方势力，父皇要平衡各大势力，自然要多方考虑。” “母妃家族并不显赫，在母妃进宫之前，外公只是一方小小的太守，跟那些显贵家族没法比，当初，父皇将母妃晋升为妃已经惹来麻烦。” 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蓦然冷下来。 就因为父皇的专宠，将母妃推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这么多年，母妃受到冷落之后，也算是保全了自身。 父皇的再次专宠让他很害怕。 害怕当年的事卷土重来，害怕历经磨难的母妃再次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皇帝不是一个人的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 身处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老七，有件事我想问你。”她走到他身边来，在他腿上坐下来，手勾住他的脖子。 “嗯？”东方璃鲜少见她如此主动，嗓子发紧。 “我听好几个人说过母妃当年的案件，案件的经过是什么？你跟常太妃又有过什么冲突？可不可以告诉我？”秦偃月衬度着问。 多数人都对那件事讳莫如深。 她尝试着问过茶姑，茶姑也推辞了。 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经过。 兴许，了解了云妃案件的前因后果，能有意外收获。 “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她道，“我就是从瑶妃娘娘那里听了几句，总觉得好些事冥冥之中有联系。”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他的手紧紧攥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二丫，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巫蛊之术？”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 巫蛊这种东西曾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汉武帝时期，就有赫赫有名的巫蛊之祸。 那件事牵扯到了无数皇亲显贵，数万人丧命，相当惨烈。 最有名的巫蛊术就是射小人，也就是在做成的小人上写上生辰八字，再拿着大头针去刺，那玩意流传很广，在文献里也有不少记载。 “那种东西，在这里竟也存在么？”她皱着眉头。 巫蛊，其实就是一种诅咒之术，是迷信。 诅咒管用的话，要律法还有啥用？ “嗯。”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巫蛊压胜之术，自古就有。当初天下大乱时，这种东西相当盛行。” “开国皇帝建立东陆之后，在天灵道人的建议下，制定了一条律法，一旦被发现使用巫蛊作乱，轻则全家流放，重则处以死刑。” “巫蛊的表现形式，是不是扎小人？”秦偃月问，“就是将什么东西做成小人的模样，在上面写上受害人姓名和生辰八字什么的，再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东西，被诅咒的人就会有反应？” “你知道？”东方璃有些惊讶。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不管哪个时代，哪个时空，扎小人是永恒不变的诅咒方法。 继承这玩意儿的人也不知道推陈出新，换个新鲜花样玩。 “母妃所经历的之事，正是扎小人。”东方璃道，“就是把人的头发收集起来做成小人模样的东西，再在上面写上生辰八字，用针扎去，那人就会痛苦不堪。” 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真有用？” “嗯。”东方璃点头。 “那玩意不是骗人的么？”她不解。 厌胜之术，多半都是些江湖骗子胡诌的。 “的确是骗人的。”东方璃道，“但，那时的父皇的确出现了症状。” “哦？” “我那时年岁尚小，对那一块的记忆不太清晰。”东方璃想了想，“我只记得，母妃年轻时美若天仙。” “母妃现在也美若天仙。”秦偃月道。 “别打岔。”东方璃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听闻当年父皇见到母妃之后一见钟情，第二天便下了圣旨召母妃进宫，在一片哗然中，将母妃封为妃，还举办了盛大的仪式，热闹程度堪比封后大典。” “哟呵，父皇还是个霸道总裁。”秦偃月揶揄道。 “你别乱打岔，仔细听我说。”东方璃道，“母妃进宫后，父皇几乎天天腻在溪云宫，他对母妃非常迷恋，也非常宠溺。我跟絮儿相继出生后，母妃的地位更是炙手可热。” “你可知，在这佳丽三千的后宫之中获得专宠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你是见过絮儿的，母妃年轻时性格跟絮儿相差无几，她美若天仙，却不拘小节，不会跟别的妃嫔那般一板一眼守规矩。”他的手指轻点茶杯，声音冷如雪。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也收起了插科打诨的心思，耐心听他说下去。 “母妃性格活泼，经常与父皇开些玩笑，父皇甘之如饴。但，他们的打情骂俏被旁人无限妖魔化。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有说母亲恃宠而骄的，有说她不知检点的，久而久之，传言越来越多。” “因为母妃长相太过绝美又获得专宠，在这些流言中，有一个流言流传最广。那就是，母妃是妖孽转世，她用了奇怪的法术来控制父皇获得专宠，父皇之所以对母妃言听计从，是中了母妃的魅惑。” 朝堂上有关这种说法的争论越来越多，民间也流传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于是，在某些人的暗中推动下，“诛妖妃，清君侧”的口号越喊越响亮。 甚至，还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揭，竿而起。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以后我帮你洗 秦偃月听得生气。 这陷害的方法未免也太老土太狗血了。 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必定能分辨出来其中的猫腻。 “后来呢？”她问。 东方璃敛着眉。 恶语伤人六月寒。 就算母妃什么都没做，传的人多了，那些虚无缥缈也会变成事实。 再加上一些又蠢又坏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母妃在劫难逃。 “最开始的时候，父皇对这些并不在意，他不相信这些东西。”东方璃道，“有父皇庇护，母妃得以安全。” “但，好景不长，父皇出现了莫名的头疼症状。” “不仅头疼，还会莫名心口疼，浑身都疼。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情况越来越严重，太医查不出什么来，父皇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萎靡。” 秦偃月嗓子发紧。 皇帝在这种关键时候犯病，怕是某些人的圈套。 她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脑补出一场大型阴谋来。 “更为诡异的是，父皇只有待在母妃宫里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针扎般的疼痛，一旦离开，症状会莫名其妙消失。”东方璃道。 “消失？”秦偃月挑眉。 “嗯，特别诡异，只要父皇一靠近，必定会头疼欲裂。离开后，症状减轻乃至消失。”东方璃道。 秦偃月觉得奇怪。 巫蛊那种东西，绝对是骗人的。 若是真能通过那玩意害人，早就天下大乱了。 根本讲不通。 “父皇的情况日益严重，上书请求诛妖妃的大臣们也越来越多，加上皇宫里还出现了一系列的怪事，那些怪事悉数算在了母妃头上，父皇的疑心病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候，一个自称五毒散人的人来到闻京城，他说母妃是妖孽转世，说母妃是利用妖法降住父皇，降住父皇的方式正是收集父皇的头发，再用发丝做成小人，通过这种方式将父皇牢牢控制住。” “所以，在母妃宫里搜查到了小人？”她问。 “嗯。”东方璃手指攥紧，因用力过大，关节泛白。 “五毒散人说，父皇是九五之尊，有神龙护体，这莫名其妙的头疼正是神龙与妖孽对抗的结果，父皇离开云妃宫里症状就减轻也是因为妖力减弱。” “一派胡言。”秦偃月忍不住呵道，“妖言惑众。” “父皇本不信，可太后娘娘却信以为真，太后命令人彻查母妃宫里，果真找到了一个人偶。”东方璃接着说，“人偶里塞满了父皇的头发。” “这东西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秦偃月声音愤愤。 这陷害也太拙劣了。 “找出那人偶之后，母妃自然是不肯承认的。但，小人上面的字迹是母妃的字迹，那头发自然是父皇的头发，就连制作小人的布料，也是用父皇的贴身衣服做成的。”东方璃道。 “字迹可以模仿，给父皇梳头的人能够轻而易举拿到父皇的头发，父皇的贴身衣物就更好解释了，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能拿到。”秦偃月说，“这些根本无法定罪吧？” “嗯。”东方璃声音沉沉，“单靠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真正让父皇大怒的是，小人里面还藏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父皇的心脏。” 秦偃月正摩挲着茶杯。 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手抖动不停，茶杯被打翻后，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手上。 “你说什么？”她顾不得疼痛，紧着嗓子，“父皇的心脏？” 心脏被取出来之后，人肯定会死的。 那人偶里怎么可能有父皇的心脏？ “我还没说完。”东方璃说，“是父皇亲手给母妃刻的心形石头，那石头是用红玛瑙做成的，火红如心脏一般，所以母妃称之为父皇的心脏，倍加珍惜。” “心形石头被放在人偶的心脏位置，用母妃的头发缠绕着。”他叹息道，“恰恰，父皇看到那人偶的时候，头疼得特别厉害，正是平日里出现的症状。” “父皇大惊，五毒散人趁机跳出来，又蹦又跳了许久后，将人偶扔到了火炉里，人偶燃烧之后，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香味。香味散尽，父皇的头疼症状也消散了。” 秦偃月拿了抹布来，擦干净桌子上的茶水。 残茶的水渍里映出她震惊无比的表情。 人偶烧毁，症状消失。 这种事，有可能做到吗？ 厌胜之术是骗人的才对，那种东西根本不符合逻辑。 “然后？”她重新坐下来。 “父皇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自然信以为真，他勃然大怒，将母妃打入大牢。母妃没做过这种事，万般辩解，父皇却只相信眼见为实。 为了调查真相，父皇对母妃宫里人严加拷问，那些拷问之人被收买，他们将母妃宫里的人狠狠地按在水中，说实话的全部被淹死，编造母妃谎话的人活了下来。” 东方璃说出这些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 就算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想起这些时，还是止不住惊恐。 秦偃月曾听杜衡说过。 东方璃小时候目睹过很残酷的事，导致他很怕水。 她抱住颤抖不停的他，“小时候的你受苦了。” 先前她与东方璃相看两厌，只觉得是抓住了他的缺点，有机会好好戏弄戏弄。 现在，只剩下心疼。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东方璃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我早就没事了。” “骗子。”秦偃月鼻音浓浓的。 东方璃爱干净，每天洗澡的时间却很短。 年少的阴影哪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以后我帮你洗。” “嗯？”东方璃眼睛闪着光，“二丫，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偃月捧着他的脸，用了严肃认真的语气，“我知道你不喜欢碰水，每次洗澡都是一种煎熬，所以，以后我跟你一起。” 只有肯下功夫，他的恐水症肯定能治好。 东方璃眸子发蓝，“那，我现在就想洗。”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别得寸进尺。” “二丫，你这是说话不算话？”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来，声音幽幽然，“我刚才可听得真真切切的。” “来伺候本王沐浴。” “滚蛋。”秦偃月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额间满是黑线，“别转移话题，继续说。” 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东方璃画风突，变成了一头狼。 一点都不孝顺！ 第五百二十六章 当年的真相 东方璃有些不满，他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魅惑，“先沐浴再说。” “不行，现在说。” “可本王累了，需要沐浴才能有精神。” “东方璃，你找茬是不是？”秦偃月黑着脸抽回手来。 她就不该嘴贱！ “别闹了，正事要紧。” “沐浴也是正事。”东方璃理直气壮，他眼底的星光闪烁，幽幽道，“二丫，我们可以一边沐浴一边说。” 顺便探讨探讨人生的真谛。 “你一定是个傻子吧？”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当即打了个冷颤。 她知道这货想了猥琐事，重重拧了他一把，呵道，“那么严肃的事，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算什么？你不该更虔诚一些？” 最好能焚香沐浴，洗涤洗涤污浊的心灵什么的。 “过了很多年的烂事，虔诚个鬼。”东方璃不以为意。 “那件事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可审理的，案件很快定下来，母妃死罪，外公一家入狱，舅舅一家被人报复，没留下一个活口。” 他说起外公一家的时候，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秦偃月从云妃那里听说过，老七跟外祖父的关系很僵。 果不其然。 “后来呢？”她问，“母妃又是怎么洗清冤屈的？” 人一旦相信了厌胜之术，就像被深度催眠一般，很难清醒过来。 云妃能正名，无异于奇迹。 “大概是天意吧。”东方璃叹了口气。 “在母妃行刑的前几天，老十的外公，也就是护国大将军岳云山，从关外回来了。” “说起来，你从老十那里得来的定情信物，就是老十外公的东西，那东西极贵重，不仅可以当金牌用，还可以调动岳家军。”他酸里酸气地说。 “那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我只是给老十保管而已。再说，我已经不戴了，等老十长大找到喜欢的人之后，我会代替他母妃赠与那姑娘。你别乱吃醋。” 东方璃哼了两声。 这还差不多。 “岳云山此人极喜欢珍奇玩意儿，他觐见父皇时，带来了一种仙草，名为拂春草。传闻服用了拂春草之后，能见到神仙。”他继续说。 “胡扯吧。”秦偃月道。 胡乱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怕是见不到神仙，只能见到阎王。 “父皇将拂春草拿过来之后，眼前一阵恍惚，随之而来的是针扎一般的疼痛。他头疼欲裂，浑身如针扎一般，和在母妃宫殿里的症状一模一样。”东方璃说。 “熟悉的疼痛感袭来，父皇脸色大变，命令岳云山将那玩意儿扔到火炉里。拂春草燃烧后，散发出诡异的香味，闻到那香味后，父皇的头疼症状莫名其妙消失了。” “父皇觉得不对劲，仔细询问了拂春草的来源，功效。你猜怎么着？” 秦偃月想了想，“若我没猜错，这拂春草应该是一种致幻剂。人服用之后，会产生幻觉，也就是所谓的服用之后能见到神仙。” 东方璃点头，“没错，这种草很少见，生长在南陆边境的高山之上，当地人用它来缓解压力。” “拂春草无色无味，但服用过量之后会头疼欲裂，解决方法也很简单，远离或者闻到燃烧拂春草散发出来的香气即可缓解。” “有这一遭，父皇心中怀疑母妃是被冤枉的，他很是纠结，左右为难时，去了太皇太后那里。太皇太后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抄起拐杖对着父皇一顿打。” “她老人家训斥父皇不辨是非，训斥他眼瞎耳聋，说了一堆厌胜之术误国，是江湖骗子变戏法糊弄人之类的。父皇愧疚无比，命令影的人彻查到底，真相这才浮出水面。” 秦偃月嗓子发紧。 “所以说，真相是什么？”她问。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这件事，是母妃身边的一个丫鬟伙同当时一位贵妃娘娘做下的。” “丫鬟？” “嗯，那个丫鬟是母妃的陪嫁丫鬟，也是母妃同父异母的姐姐。”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这狗血设定！ “那个丫鬟是外祖父在外面花天酒地时与花楼姑娘生下的孩子，花楼姑娘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死了，那孩子就被送到了府中。因她是烟花女子所生，无法公开身份，只能当丫鬟。”东方璃道。 “母妃的本意是带着她进宫几年，学习学习礼数，再趁机向皇上为她求个身份，让她嫁个好人家，摆脱这命运。” 然而，这些不过是母妃的一厢情愿。 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狼子野心。 她看不惯美貌绝伦的母妃，看不惯母妃被皇上宠溺…… 她处处嫉妒母妃，所以，设了毒计将母妃推入深渊。 “折磨了母妃十来年的噬心蛊，也是她给母妃下的。”东方璃道，“她就算死了也没有放过母妃。” 秦偃月听得有些入神。 就算东方璃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渲染，她也能感觉到当年的事有多惊心动魄。 “区区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懂这种东西？”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刚要说。”东方璃道，“那丫鬟的母亲，来自南陆那边，不知因为什么坠入风尘，还怀了外公的孩子。” “这就是母妃那件事的真相。”他说，“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母妃也不愿意提起，你别去问。” 过去的事就翻篇了。 虽然，那件事一直是母妃心中的一根刺。 “你跟外公关系不好，是因为那个丫鬟？”秦偃月问。 东方璃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峻起来。 如果不是那糟老头子招惹那花楼的女人，也不会生下那孽种！ 如果没有那孽种，母妃不会遭遇那些！ 舅舅一家也不会死于非命。 他绝不原谅那糟老头子。 “他若是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去找花楼女子，找花楼女子便罢了，他竟还让花楼女子怀孕，还生下了孩子。”东方璃声音发沉。 “不对劲啊。”秦偃月道，“据我所知，花楼女子都会喝避子汤，那女人怎么可能会怀孕？是亲生的吗？” “绝对是。” “那就更奇怪了。”秦偃月紧锁眉头，“你可问过外公？” “问过。”东方璃的声音冷如冰霜，“他亲口承认的。” 舅舅一家惨死后糟老头亲口承认的，这事错不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那个可恶的老巫婆 秦偃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陷害母妃的女人嫉妒母妃貌美命好，做出这些事也很正常。 从案件开始到真相大白，逻辑链是可以讲得通的。 但，再往前推敲一下，却是说不通的。 总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这股别扭的感觉来自于哪里，却无从得知。 “老七，你可知道那个花楼女人的事？”秦偃月问，“调查过么？” 东方璃点头。 “父皇重新调查母妃的案件，自然也调查到了有关那女人的事。” “她是死契还是活契？”秦偃月皱眉。 “死契。”东方璃道。 “这不更奇怪了吗？”秦偃月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女子一旦入了花楼籍贯，就会签两种契约。 活契可以赎身，也可以从良嫁人。 这种女子一般会喝汤药来避孕，那汤药无非是一些大寒之物，就如苏点晴曾经想对她使用的绝子丸。 虽然很伤身体，但女子从良后，若是年轻些，身体好些，仔细调养还是有机会怀孕生子的。 死契就不一样了。 死契不但不能赎身的，还会被喂下一种名为马钱子的药草。 马钱子里面含有一种碱，名为马钱子碱，有剧毒，剧毒程度堪比砒霜。 这种霸道药物服用过量会死人，所以，花楼里有独门秘方，调制好汤药后给她们硬灌下去，那些女子也就断了怀孕从良的可能。 若外公的老相好是签了死契的花楼女，又是怎么怀孕的？ 或者说，外公怎么可能让一个签了花楼死契的女人怀孕？ 越想越不对劲。 东方璃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递了一杯茶过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考虑这些还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就算将当年的事情翻个底朝天，舅舅一家也不会活过来。 不如尘封掉，还能过得快活些。 秦偃月叹了口气，“也是。” 不管是花楼女还是花楼女的女儿，都已经死了。 鞭尸也没什么成就感。 “先前我跟茶姑聊天时，随意说了几句父皇不信任母妃才会导致悲剧的话，那话被父皇听了去。” 她也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我觉得我需要道歉。”秦偃月语气认真，“是敌人太狡猾，若换了我，说不定我会做得更彻底。” 不提舅舅一家惨死的事，单说母妃。 父皇没在事情发生后将母妃处决，说明他在纠结，在矛盾。 他内心深处一定是相信着母妃的。 但，身为一国之君，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杀死他却无能为力，这份感觉肯定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许多许多。 “父皇不会介意的。”东方璃笑着说，“若是父皇介意，你早就被罚到浣洗宫扫厕所去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从某些方面来说，东方璃这货还真是随了皇帝。 一样的腹黑狡诈。 “你呢，你跟常太妃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她默默将云妃娘娘的案件记在心里，转头问他。 这话音还没落，东方璃身上蓦然升起阴暗可怕的杀气。 杀气充斥在屋子里，摆放在角落的花瓶发出咔嚓的裂声。 无风，窗纱却在飘动。 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波不停荡漾，险险溢出。 那张好看的脸上也像是凝了一层霜雪一般，冰冷可怕。 秦偃月吓了一跳。 在看见常太妃的时候，他也散发出如此可怕的气息。 东方璃是个内敛的性子，尤其在她跟前，很少露出这种模样。 他控制不住杀气，证明那件事对他伤害很大。 “不说了不说了。”秦偃月忙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及这种话题，老七，你别这样，为了那种老娘们不值得。” “也没什么。”东方璃平复了一下心情，“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他呼出一口气，是重新组织了语言。 “母妃入狱之后，我虽然受到了牵连，但身为皇家子嗣的原因，不会入狱，顶多会受排挤。那时宫里的妃嫔们无暇顾及我，正混乱时，常太妃主动提出要我去她宫里抚养，父皇答应了。” “我本以为，常太妃只是太过寂寞，才想让我多陪陪她。谁知，常太妃是个喜欢虐待孩子的变态。”东方璃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些话。 “常太妃被先帝惯坏了，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惩罚下人。所有人必须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一个不合心意就拳脚相加。有两个以上的宫女在一起说话，她都疑心是在骂她。” “她宫里人人怕她。”东方璃蹙了蹙眉。 “我来到她宫里之后，宫门一关，她原形毕露，她一天只准许我吃一个包子，要我做宫女太监们做的活，她则在一旁挥舞着鞭子，时不时打过来，言语之中满是侮辱。” “一旦我反驳，或者表情不对劲，她就会大怒着挥舞鞭子打过来。最开始的几天，惩罚还是比较轻的，到后来越来越变本加厉。甚至，她将我关在狗笼子里。” “我那时年岁尚小，那只狼狗比我大很多，我吓得瑟瑟发抖，拼命逃跑，被狼狗扑倒又逃跑，她好像很享受虐待我带来的感觉，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后来，常太妃害怕东方璃真被狼狗咬死，才在他奄奄一息时将他放出来，对外宣称是他淘气逗狗被咬伤了。 秦偃月气得浑身发抖。 难怪过了这么多年，东方璃见到常太妃还是浑身颤抖。 那个老巫婆，当年竟对年幼的东方璃做过这么可怕的事！ 简直不是人！ 她冷着脸，从他怀里跳下来就往外走。 “去哪里？”东方璃将她拽回来。 “去找那个老巫婆报仇。”秦偃月眼圈泛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巫婆敢这么欺负老七，她不把那院子拆个稀巴烂，咽不下这口气。 东方璃呼出一口气，轻笑，“早知会把你弄哭，我就不说了。别担心，我只在常太妃那里待了十天就被兰妃接走了。兰妃对我很好，再后来母妃昭雪，我的日子也好过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还是乖乖伺候我沐浴吧。” “不行。”秦偃月愤愤不平。 她若是不知道这事还好。 既然被她知道了，不做点什么，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二蛋这个名字好啊 “老巫婆那么虐待你，她可受到惩罚了？”秦偃月愤愤然。 “别纠结这些个，已经过去了……”东方璃递茶给她，“来，消消气。” “不行，你一定得告诉我。”秦偃月抓住他的手，咬了咬牙，“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仇必报，不能憋着这口气。” “一旦这口气发不出去，我吃不好，睡不好。” 东方璃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叹了口气，手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常太妃毕竟是先帝的宠妃，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轻易惩罚。” “再说，那件事没得证据。” “那时，常太妃将门关起来惩罚我，宫女太监们不敢说话，我年纪小，伤口愈合得也快，没留下什么鞭伤。就算是被狼狗咬伤，也被常太妃说成是我淘气逗狗造成的。” 东方璃垂下眸子。 当时那种情况下，没人给他撑腰，也不会有人彻查。 他没大碍，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隔多年，更不可能找到证据。 常太妃也不会承认。 “果然。”秦偃月重重地拍着桌子，用力过大，茶水溅出。 她随意拿了抹布擦着水渍，“那老巫婆就是依仗着先帝之名，觉得自己无法无天。” 先帝早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下去，骨头都烂没了。 常太妃还活在梦里，还耀武扬威的，谁给她的脸！ “她欺负别人也就算了，敢欺负你，我要是不欺负回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东方璃瞧着护短到义愤填膺的秦偃月，轻笑道。 “常太妃蹦跶不了几天就见棺材了，我们的路还长着，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秦偃月哼哼唧唧。 就因为那老娘们快死了，她才要去计较。 不然等她死了，想报仇都没地报去。 “乖。”东方璃将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来，“你要我讲的事，我已经讲完了，可有收获？” 秦偃月点头。 东方璃讲的这些，与她从瑶妃娘娘那里听来的一些事综合起来，有点眉目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她看着东方璃探究的眼神，“时机还不到。” “老七……” “嗯。” “若是我们之间遇见这种事，你会怎么做？”秦偃月问。 “不会。” “别把话说那么满。”她声音严肃，“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会。” “老七！” “我说不会就不会。”东方璃与她十指相扣。 他绝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不管什么世事难料，也不管什么未来未知。 他，都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二丫，相信我。”东方璃的语气严肃认真。 秦偃月看着那双眸子里的璀璨星光。 恍若，容了整个星河。 平静又宽阔，能让人徜徉在里头，如避风之港湾。 “嗯。”秦偃月不再问。 她，只需要认认真真相信东方璃就够了。 只要他们两个不会变，一切都不会变。 不管遇见多大的阻碍，都不会变！ “二丫……”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坚定的眼神，心底有些触动。 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幽幽。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王妃美如画。”东方璃笑道。 “咦，你吃错药了？突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秦偃月无语，“老七我发现你经常毫无征兆说土味情话。”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你不喜欢？” 秦偃月想了想，“还挺喜欢的。” “嗯？”东方璃，“我不信。” “千真万确。” “你得拿出证据来让我相信。”东方璃眉眼弯弯，“让我信服的证据。” “老七你别不可理喻。”秦偃月无语。 “别喊我老七。”东方璃皱着眉头。 父皇和二哥他们才这么喊他！ “那喊你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母妃在怀我的时候曾梦见过一只白色的九尾狐狸，正好根据族谱显示，我的名字是璃。母妃觉得这是天意，就喊我阿狸。” “阿狸……”提起这个名字，她就想起那只蠢萌可爱没尾巴的红色小狐狸。 与东方璃的形象完全不符。 “不行，我喊不出来。”秦偃月打了个哆嗦，“我还是觉得狐狸好听。” “又把本王喊成畜生，胆子真大。”东方璃冷呵。 “母妃梦到了狐狸，叫你阿狸，阿狸和狐狸就差一个字，有何不可？”秦偃月觉得他相当符合狐狸这个名字。 “狐狸”这两个字喊出来也不尴尬。 高端大气上档次，就它了！ “不行。”东方璃脸都黑了。 “反正别想让我喊你阿狸，要不喊老七，要不喊狐狸，要不我再给你取一个。”秦偃月停顿了一下。 她眯起眼睛，大拇指高高竖起，“我叫二丫，你叫二蛋。如何？” 都是“二”字辈的，天生一对。 东方璃的脸更黑了。 二蛋这种清新脱俗的名字，也只能出自她之口。 若是被杜衡他们知道了，他不被笑话死？ “你愿意喊老七就喊老七，愿意喊狐狸就喊狐狸，要是敢喊二蛋这两个字，本王定会让王妃见识见识本王的手段。” “好的二蛋。”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这个糟糕的名字！ “看来本王对王妃太温柔了，王妃才敢如此胆大包天。”东方璃黑着脸靠近。 秦偃月眼见情况不妙，忙求饶，“别，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以后不喊了还不行？” 二蛋明明也挺好听的，顺口接地气，贱名好养活。 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晚了。”东方璃危险地靠近她，“本王一向言出必行。” “来人啊……”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话语也被他吞入腹中。 许久后。 东方璃才放开她，“还喊本王那个名字？” 秦偃月不回答，索性躺着装死。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好笑，手指挠在她的腰间。 秦偃月最怕痒，躺尸也躺不住，笑得抽筋。 她想逃离。 东方璃趁机将她拥住。 “往哪里逃？还敢喊那个名字吗？” “……”秦偃月终挣脱不开，只得妥协，“不敢了不敢了，大侠饶命。” “晚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古人诚然不欺她。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反正本王眼瞎 香冷金猊，只剩下残存的降真香味萦在帷帐深处。 夕阳透过碧纱笼，于飞起的帷帐里缥缈。 秦偃月眼睛都懒得睁开，手指捏着锦被上的花纹，喃喃地嗔怪，“你这个人真小心眼。” 不过是喊了他一声二蛋，至于这样么？ “为夫的确心眼小。”东方璃撩过她贴在额间的发丝，“若是娘子再不听话，为夫有的是办法。” 秦偃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黑。 东方璃这个人，与他清冷如仙的外表不同，内里就是个大尾巴狼。 “滚蛋。”秦偃月赏给他一脚。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你闭嘴当哑巴。”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我正愁着有些毒药没有实验对象，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娘子舍得？” “舍得。” “哦？”东方璃眉眼眯起，“本王家法不严呐。” 东方璃身上溢出些冷然气息。 秦偃月对这气息特别熟悉。 这货，可能要生气了。 秦偃月见好就收，立马服软。 “大侠饶命。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抓起床边的流苏，“我举白旗投降。” “可流苏是蓝色的。” “是白色的。”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他抓住她的手，“你说白色就白色，反正本王眼瞎。” “你也太没原则了吧？”秦偃月哼哼了两声。 “古有指鹿为马，你这指蓝为白，毫无底线，昏庸。” “啧，二丫，你该不会被那一百万两银子疼傻了吧？”东方璃衬度着问，“那些东西给父皇就给了，你别做傻事，别跟父皇怄气，也别乱说话，我们不缺那点。” 也不至于疼出心病来。 秦偃月一脸黑线，“我有那么爱钱？” 东方璃点头，就差在脸上写着了。 “我对钱其实没什么概念。我就是感叹，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有了。”秦偃月道，“要珍惜所能珍惜的。” 喝最烈的酒，爱最美的人，方能不负此生。 “你到底怎么了？”东方璃觉得她很不对劲。 他稍稍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二丫，说实话。” “没咋。”秦偃月挽着他鬓角的发丝，“我去了瑶妃那里。” “我知道。” “瑶妃娘娘跟我讲了很多。她是真心喜欢父皇。父皇心里，应该只有母妃，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我不是说母妃怎么样，就是觉得该珍惜当下。” “你怎么知道父皇心里只有母妃的？”东方璃坐直。 “不是么？” “母妃是父皇心中的唯一，瑶妃也是。”东方璃道，“父皇是九五之尊，他不可能只喜欢一个。” 不管是瑶妃还是母妃，甚至还有兰妃她们，父皇都很喜欢。 这份喜欢和爱不同。 父皇并不是专情之人。 他对母妃是真爱，对瑶妃亦然。 “父皇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不爱，他也很少去伤害。”东方璃道，“喜欢一个人，有很多形式。” “父皇喜欢母妃的率性，与她在一起毫无压力，他也任凭母妃为所欲为。父皇喜欢瑶妃的真实，与瑶妃在一起，能够感受到真实的自己。兴许父皇对母妃的爱多几分，但，你要是说父皇只喜欢母妃一个，那太无稽之谈了。”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 她想说什么，又默默先闭上了嘴。 这不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代，像父皇这种级别的男人，喜欢多个女人正常，只喜欢一个女人才是怪胎。 是她先入为主以为一生只爱一人。 “果然帝王都是这样的。” 她声音闷闷的，“老七，如果你当了皇帝，你也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吗？” 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二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我就问问，快说答案。” “如果你能事事满足我，我就不要什么三宫六院。” “渣男！”秦偃月当即坐起来，炸毛了。 “东方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旦我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了，你就暗搓搓出轨去？有你这么渣的吗？” 东方璃见玩笑开过了，忙将炸毛的她抱住，“二丫，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说完。二丫你满足了我所有的想象，旁人在我眼里只是雌性而已。”他抓住她乱动的手，“我喜欢瘦弱的，你正好挺瘦的。” “我喜欢医术高明的，你的医术出神入化。” “我喜欢性格爽朗温柔的，你恰恰温柔贤惠，善良多情，满足了我对女人的所有想象。” “瞧瞧，我还喜欢脾气暴躁的，你连这都满足了我。” 秦偃月越听越不对味。 他这都形容的谁啊？ 听到最后一句，她登时黑了脸，一脚踢过来，“你才暴躁，你全家都暴躁！” 东方璃恬不知耻，“王妃满足了我所有想象，除非这世上能找到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否则我是不可能看上别人的。” 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撩得心尖颤抖。 她盯着东方璃看了好半晌，直把东方璃看得浑身不自在。 “二丫，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东方璃信誓旦旦地发誓。 “东方璃你挺不要脸的。”秦偃月道，“你以为你求生欲强我就不打你了？” “娘子打我就能原谅我的话，那就打吧。”他将脸凑过来。 “滚。” 东方璃果真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完了。”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俊脸，额角抽得厉害，“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是傻子。”东方璃滚得头发有些乱，“娘子嫌弃我吗？” “嫌弃。”秦偃月认真地说。 “娘子既然嫌弃我，那我走了。”他说着，穿戴整齐。 秦偃月一阵无语。 这货认真了？ “你去哪里？”她拽过被子，“去找别的小妖精？” “嗯。”东方璃整理着头发，看着她越来越沉的脸色，上前勾了勾她的鼻子，“还当真了？” 秦偃月不理他。 “我得回去处理一些事。对了，你上次让我帮忙调查秦府厨房那小伙子姐姐的事，有眉目了。” 第五百三十章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哦？”秦偃月挑眉。 上一次在秦家救下的那个少年，被她救活后，一直在秦家养伤。 少年寻找姐姐的事，她全权交给了东方璃。 在这消息闭塞的时代，寻人本就是个虚无缥缈的活，兴许寻一辈子也找不到线索。 东方璃竟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这货的情报网是有多厉害！ “具体说说。”她道。 “这事也巧。”东方璃道，“琼花的一个恩客跟那少年是同一个地方的，恩客对少年姐姐被拐的事还记有印象，在他的介绍下，琼花见到了当年最后一个目睹了这件事的人。” “因为事情过了很久，那个人记不清楚，断断续续描述了很久。琼花根据那个人的描述画了画像，辗转了许久终于找到画像上的人，之后，又通过这个人的描述再次画像寻人。” “如此一步步找下去，终于找到了线索。”东方璃道。 “被拐卖的那个孩子被卖到了一个屠夫家里当童养媳，没多久就被卖到另外的人家，同样也是待不久继续被卖，每一个被卖的地方都距离很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琼花的人顺着线索调查下去，找到了大部分买下那姑娘的人家，可惜的是，线索到中间断了，断得很彻底。” “为什么会中断？”秦偃月皱眉，“莫非，是少年的姐姐已经……” 在这个时代，被拐卖的孩子极幸运才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被卖了这么多家，情况不容乐观。 “这倒不是，原因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东方璃道，“我们查到了最后一个买了那姑娘的人家，那户人家被野狼群攻击，一家五口死于非命。” “时间太长，跟那户人家熟悉的人要不迁走了，要不死了，调查也就卡主了。” “被野狼攻击？”秦偃月问，“天灾的话，那姑娘兴许也不能幸免。” “不，只死了那一家五口，那姑娘在半路被人另外的人接走了。因没人见过最后接走姑娘的人，那一家人又死了，这才断了线索。”东方璃说。 “还有一件事，那户人家住在镇上，人口繁多，野狼位于上百里地的山上，野狼群进入镇上之后，单单咬了那户人家，将人全部咬死之后，又全部回到深山里，再也没闯过那镇子，你说这事诡异不诡异？” “因为野狼事件，镇子上的人多数迁到远处，那户人家没留下活口，线索也就断了。琼花倒是根据其他人的描述画了一些画像。小时候的模样和长大后的模样不一样，画出来就更不像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不太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偃月听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最开始以为是野狼袭击人类居住的村子。 可，越听越不对劲。 这件事诡异，那野狼群的行为更诡异。 诡异得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东方璃。”她抓住他的袖子，“那个姑娘被来回倒卖，是不是因为，买了她的人家会莫名其妙被动物们围攻？” “比如，会莫名其妙被狗追着咬，被牛撞，甚至会被老鼠围攻？” 东方璃挑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那，少年的家乡是不是有一棵大柳树，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的大柳树。”秦偃月继续问。 东方璃的眉梢挑得更高了，“你莫非也调查到了？” “不是，我没调查。”秦偃月嗓子发紧。 一个大写的卧槽堵在心口，震得她不敢相信。 这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太巧了，巧得她以为是在做梦。 “二丫，你怎么了？”东方璃看着犯傻的她，大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东方璃。”秦偃月将他拽到跟前来，狠狠地拧了他的腰一把。 “疼么？” “还行。” 她又抓起他的手腕重重咬了一口。 这一下用了极大的力道。 “二丫，你属狗的？”手腕上印上了深深的牙印，东方璃眸子发黑。 “疼么？”秦偃月说着，拿出了大头针，暗搓搓想往他身上招呼。 东方璃一脸黑线，“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我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她道，“不疼的话，证明我是在梦中。” “……”东方璃嘴角抽搐。 她确定是不是做梦，拧他咬他有什么用？ 他俯身上前，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去。 等她快要窒息时才放开。 “这下能确定是不是在做梦了吗？” 秦偃月脸颊微红，哼哼唧唧，“死不正经。”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东方璃问。 能让二丫变成这样的，必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消息太过震惊，震得她觉得这是假的。 “东方璃，你可知道，瑶妃也是被拐卖过的？” “瑶妃？” “嗯，瑶妃娘娘不是渭南侯夫妇的孩子，她是被拐卖的。”秦偃月道，“她从小就被人拐走，辗转在各地之间，经常受到买主的虐待。” “奇怪的事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只要买走她的人家欺负她，必定会有动物们来保护她。比如，打她的人会莫名被狗咬，饿她的人会莫名被耗子糟蹋了粮食等等。” “瑶妃被扔到深山里，也是被狼群救下的。那群狼，怕不是袭击那户人家的那群吧。” 秦偃月紧皱着眉头，将瑶妃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事一一讲给东方璃听。 东方璃听得频频扬眉。 “你的意思是，少年要寻找的姐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瑶妃娘娘？”他觉得这事有点扯。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秦偃月点着头，“我知道这事有点扯淡。” 可，无巧不成书。 从东方璃查到的线索，与瑶妃娘娘的经历无限吻合。 “先前我不太相信瑶妃娘娘运气极好，现在真是信了。”她叹息着。 瑶妃果真是神灵眷顾的，光环四射，不服不行。 “琼花画的画像可在你这里？”秦偃月问。 “不在，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些画像神似瑶妃。”东方璃说着，拿了笔墨来，挽起袖子。 他仔细地涂画了一番，提起来吹干，“给你这个。” 秦偃月看着画上的少年，不解其意，“少年的画像？跟瑶妃娘娘一点都不像。” 给她这玩意有什么用？ 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是一颗柠檬精 “我想要瑶妃小时候的画像，你给我这玩意干嘛？”秦偃月上上下下看了那幅画。 画上的人跟少年一点都不像。 拿着这么抽象的画去找人，也是为难琼花他们了。 “让你看看琼花他们寻人的难度。”东方璃笑着，“我是见过那少年的，自认画工不差，画出来的相似度顶多有八成。” “琼花他们只凭着目击者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能有三四分相似已是不易。何况，小时候的样貌与长大了也不甚相同，能有二三分相似就谢天谢地了。” 只看画像，四舍五入等于完全不像。 顿了顿，他又说，“你拿着这个去瑶妃娘娘那里，让她看看是否有熟悉感。” 若是亲姐弟，说不定会有心灵感应。 秦偃月点着头。 其实已不用再验证，瑶妃娘娘是少年要找的人的可能性极大。 她有些恍惚。 这天下的事，哪有这么巧的！ 已经不能用巧来形容了，这分明是神灵大人的无限眷顾！ “我觉得我变成了一颗柠檬精。”她叹息着。 瑶妃娘娘的运气真是好到让人瞠目结舌。 “瑶妃娘娘跟我说过，曾经有个江湖术士对她说，她年少坎坷，却是贵人命格，弟贵姊尊，前途不可限量。” 那时的瑶妃被连续退亲三次，找个好人家都难，对这种话自是不信的。 后来，瑶妃救下皇帝，进宫为妃，尊贵无比。 若是少年真是瑶妃的弟弟，江湖术士所说的弟贵也应验了一半。 少年才十几岁，谁也不会保证他以后前途如何。 “太匪夷所思了。”秦偃月连连感叹。 “老七，你见过开挂的人生么？如果你没见过，请看看瑶妃娘娘。” 东方璃看着惊叹的她，轻笑，“你惊叹得下巴都掉了。” “等会我将那些画像送来，你拿去给瑶妃娘娘看看，若是她熟悉那些人，这事基本没跑了。” “我这边也让琼花朝着这个方向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你先休息着，我先回去一趟。” “去吧去吧。”秦偃月挥着手。 “你愿意让我走？”东方璃挑眉。 “你不是有要紧事要做吗？” “你不该挽留挽留？” “你怎么还跟小学生一样？” 东方璃面沉如水。 他的确有要紧事要离开。 然，她那么痛快撵他走，他心里多少不痛快。 “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快走吧。”秦偃月见他面色不虞，将他往前推了两下，“晚膳之前，我再去一趟瑶妃那，你快去忙你的事。” “……”东方璃挑起她的下巴，危险地靠近。 “你干嘛？”秦偃月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货惩罚他的时候，已经榨干了她的所有力气。 再继续下去，会死人的。 “哼。”东方璃没有得寸进尺，他在她的红唇上深深印了一下，快速离开。 秦偃月被冷不丁地吻了一下，愣了一小会。 等反应过来时，却见东方璃已经走远了。 “真幼稚。”她默默地念叨着，躺回到床上去。 被东方璃折腾了许久，疲惫得很。 手指卷着床边的流苏思索了一阵瑶妃娘娘的事之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半睡半醒中的她，蓦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寒气。 那寒气从房间里传来，穿透了被褥，盖住了暖炉里的暖气，刺得她皮肤发疼。 相当不舒服。 秦偃月皱着眉头挣扎了一阵，被这股针刺的感觉惊扰得无法再睡下去，只得睁开眼睛。 帷帐里，一个人影正站在床边，无比幽冷地看着她。 一身白衣如雪，冷如霜。 独特的丹凤眼里无风无波，却自有一股怒气充斥。 他就那么站在她床边，死命盯着她。 “姬无烟？”秦偃月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踏马有病？！” 随意进宫也就算了，还跟个鬼一样站在她床边是几个意思？ “你脑子被驴踢了？你好歹是个男人，无缘无故跑到我床边来看我睡觉？你踏马的要不要脸啊？” 姬无烟目光幽冷，他将一叠画像扔到她身边，“那只狐狸给你的。” 秦偃月看着散落了满床的纸张，一脸黑线。 她扯过被子来，“你先滚到一边去，我穿衣服。” 姬无烟不动弹。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偃月要被这个大魔头给气疯了。 鬼知道她一睁眼发现一个身着白衣杀气如鬼夜叉的变态在她床边盯着她睡觉的那种惊悚感有多可怕。 “姬无烟你给我老实交代。”她用力拍着床边，“老七绝对不会让你来送画像，你闯进我房间还盯着我睡觉到底想干什么？” 醋坛子绝不会让男人靠近她的房间。 杜衡都不行，何况这变态。 姬无烟面无表情。 “三天。”他道。 “你踏马还想看我三天？”秦偃月惊了。 她想把这辈子学的脏话都送给他。 “……”姬无烟盯着头发散乱的她看了一会，冷笑，“你以为我愿意看你？” 跟玉儿一比，其他女人都是雌性动物。 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愿意看还看，那你把眼睛挖出来啊。”秦偃月气极反笑。 姬无烟凤眸垂下，“三天，我要见到玉儿，你食言了。” 上一次，在宫正司里，他会出手相助，只是想见玉儿一眼。 约定的三天之内见到。 现在都过了六天了，他还没见到玉儿。 听了这话，秦偃月顿了顿。 宫正司事件之后，她受了伤，修养了两天，稍微好一些又给凤离治疗。 忙忙活活这么多天，将姬无烟和玉儿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事是她的错。 “明天一早，我去白临渊那一趟。” 姬无烟听到“白临渊”三个字，当即杀气四起。 秦偃月不高兴，“我有正事，你再这样小肚鸡肠的，还想不想唤醒玉儿了？” “我让白临渊帮我制作了一味药，那药是唤醒玉儿的关键。等玉儿醒来，我再教给她控制方法。” “哦对了，这个。”她将第二枚戒指拿出来。 “这是？”姬无烟微微蹙眉，“你的戒指？” “不是我的，我无意间得来的，你给玉儿拿去……”秦偃月说着，突然生了一些捉弄的心思。 她嘴角微微翘起，“这是婚戒，开过光的，你可以拿这戒指向玉儿求婚，保证能成。” “求婚？”大魔头的脸霎时从白色变为红色，连脖子根也红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对，求婚戒指。”秦偃月一本正经，“在我们那个地方，男女双方确定感情之后，男方要送女方求婚戒指。” “如果女方接受了戒指，就等于同意了求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加油。” 姬无烟脸涨得通红通红。 他一向杀人如麻，嗜血如命，背负着的鲜血多了，心中无波，脸上也沉静如水。 听了这话之后，那张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紧张感。 就连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 “若是玉儿不喜欢怎么办？” 他是很想娶玉儿。 等玉儿好起来，她再喜欢上旁人怎么办？ 他不能将她禁锢在身边。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秦偃月挑着眉，“你不是大魔头吗？大魔头抢个媳妇也挺符合气质吧？” 软得不行，自然是来硬的。 姬无烟立马将戒指放下，恢复清冷，“这不可能。” “你不想让玉儿当你媳妇？”秦偃月挑眉，“机会就摆在跟前，只要将戒指送给她，她接了，这就代表着她同意，等上了贼船……” “闭嘴。”姬无烟打断她，声音里满是不悦，“你少耍花样。” “你最好遵守约定快些让玉儿醒来，我耐心有限。” 他停顿了一下，凤眸垂下。 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子里的波涛汹涌。 “戒指的事，不准告诉她，玉儿冰清玉洁，她……跟我不一样。”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 为了达到目的，他曾经杀人如麻，不惜牺牲掉身边的一切，手刃之人的鲜血能汇成河流。 这样肮脏的他，怎么配与玉儿在一起？ 秦偃月看着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的姬无烟，觉得这玩笑不能再继续开下去了。 她正色道，“我刚才我逗你的。这戒指跟我的戒指是一样的材质，跟玉儿曾经服用过的东西也是同一种。” “这段日子我也没闲着，有关玉儿的事我考虑了很多，让玉儿醒来的办法我也想了很多。这里头最大的问题是，我觉得月石的量不够。” “月石？”姬无烟皱眉。 “就是戒指上的物质，也是让玉儿昏迷不醒却不死去的物质。”秦偃月说。 “你的意思是，有了这戒指，玉儿就能醒来？”姬无烟又将戒指拿回去，盯着看了半晌，表情复杂。 “不，我都是猜测。” 姬无烟的脸色立马冷得跟冰渣子一样，那双丹凤眼里溢满了怒气，“你，猜的？” “当然。” “有关玉儿的病症，玉儿能否醒来，也是猜的？” “连猜带蒙。” “秦偃月！”姬无烟眼中含血，杀气腾腾。 秦偃月看着炸毛的姬无烟，斜睨了他一眼，“你别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你以为你是大魔头我就怕你？” 姬无烟的确毫无破绽，下毒不管用，背后玩阴的也没用，武功极高，说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这货的唯一弱点是玉儿。 而，玉儿的命掌握在她手中。 “你要想救玉儿，你乖乖听话。”她冷声道，“别动不动给我甩脸子。” 姬无烟身上依然杀气萦绕。 那杀气与普通杀气不同，就像是有无数利剑从他身上发出，四面八方噤若寒蝉。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毕竟是在皇宫里。 姬无烟释放出如此可怕的杀气，若是被父皇和隐藏在暗处的紫御卫发现了，他们没好果子吃。 “行了行了，你先冷静一下，赶紧把杀气收一收。我跟你保证，玉儿肯定能醒来。” “我可以告诉你，玉儿的灵魂和身体被月石分开了。”秦偃月说。 姬无烟冷声呵道，“你别再胡说八道。” “我没骗你。”秦偃月起身来，寻了个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 “在普通的认知里，人分为灵魂和肉身两个部分，玉儿误打误撞吞服了月石的粉末，她对月石产生了免疫反应，幸运地活了下来。这些事我以前都跟你讲过的。” “本身人的身体和精神是一体的。”她指着纸上，“但，玉儿的不一样，她的身体在这里，灵魂却因为月石的作用扭曲到了别处。” 姬无烟上次没听明白，这次更糊涂。 “你听不懂也没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准备把玉儿的灵魂拽回来。”秦偃月说，“单靠玉儿身体里的那点月石粉末可能无法做到，所以，我打算借助这枚戒指。” 第二枚戒指在身边待得时间越长，她就越不舒服。 每每要将戒指放在盒子里，放到远处，才能不做奇怪的梦。 她猜测着，这枚戒指与她原本的那枚戒指产生了共鸣。 月石之间能相互呼应，用在玉儿身上也是行得通的。 姬无烟依然听不懂。 “有点复杂，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秦偃月懒得解释，“反正我会尽量让玉儿清醒过来。” 她皱眉，停顿了好一会，“姬无烟，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姬无烟看着她，没说话。 “我有种预感，玉儿这次清醒过来之后，应该不会再陷入到沉睡中。”秦偃月说，“我知道你对玉儿用情至深，所以，不管你们以后要去哪里，都不要将玉儿拱手让给其他人。” 姬无烟凤眸微微张开些。 不等他说话，秦偃月继续说，“你别总觉得你配不上玉儿，当局者迷，我这旁观者却能看得清楚，玉儿心里眼里都是你。你若是怕自己配不上她而对她疏远的话，她肯定会伤心难过。” 姬无烟没有回应。 他只是攥紧了那枚戒指，挑开帷帐往外走。 “兴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反正，珍惜所能珍惜的人。区区几十年光阴，不值得。” “废话真多。”姬无烟的声音冷冷传来。 “……”秦偃月额角跳了好几下，“狗咬吕洞宾。” 她看着姬无烟要离开，忙道，“下次再被我发现你随便闯进我的屋子，还盯着我睡觉的模样看，我把你扎小人扎死。” 姬无烟嘴角浮起些淡笑，“胸平貌丑，有什么可看的？” 听了这话，秦偃月差点被气炸。 她营养不良，胸是平了点。 可，貌丑这个就过分了！ 她虽然比东方璃的容貌差那么一指甲盖大小，但绝对算的上万里挑一的美人。 “姬无烟你大爷！” 姬无烟挥着手，“这间屋子里有奇怪的东西，你最好小心些。” 说着，他的身影如风一般消散。 第五百三十三章 你屋子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秦偃月莫名打了个冷颤。 “姬无烟？” “你把话说清楚。” 姬无烟已经远离，声音也已经消失。 “卧槽！”秦偃月缩了缩肩膀，暗暗说了一声脏话。 姬无烟不说那半句话还好，说了之后，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屋子里能有什么东西？ 老鼠？ 她没有听到声响，也不怕那玩意，姬无烟不至于特意说一嘴吧？ 人？ 除了姬无烟这种变态能够轻松躲过紫御卫，谁还能通过紫御卫的监视来到溪云宫？ 秦偃月越想越不对劲。 她起身来，在屋子里四下寻找了一会。 屋子很小，也没什么摆设，没藏人的地方，也没藏耗子的地方。 打开窗子找了找，窗外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秦偃月环顾了四周，将窗子关好，嘟囔着回到床边。 从窗子里灌进来的冷风尚有残留。 风吹起床边的帷帐时，透过淡蓝色的帐子，依稀能看到一张隐约的诡异笑脸。 笑脸不是人的，而像是小孩涂鸦的简笔画被放大了。 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 浮在帷帐后头，诡异地笑着，看起来有些瘆人。 秦偃月当即吓了一身冷汗。 她往后退了两步。 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却发现帷帐后面什么都没有。 “是看花眼了吧。”她自我安慰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丑的笑脸。” 她撞着胆子，掀开帷帐。 帷帐后面的流苏还在飘动着，只有流苏和床，没有其他。 秦偃月蹙眉，目光盯着刚才出现笑脸的地方。 那里，有流苏。 大概是流苏的飘动，在特定的角度下形成了笑脸的模样。 “姬无烟那货肯定是在报复我揶揄他，才故意说这些话吓唬我。”秦偃月嘟囔。 她不相信什么乱力神怪，扯开帷帐，想再躺一会。 才一躺下，觉得心里毛毛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还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气袭来。 “我去。”秦偃月忙坐起来。 这个屋子似乎也变得阴冷起来。 稍微有一点声响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偃月皱着眉头，四下查看，依然没有东西。 乱力神怪这种事，一旦接受了这些设定，总会往那边联想。 她虽知道这是心理学上的正常反应。 但…… 还是忍不住害怕！ 秦偃月坐了一会，心里越来越毛。 她默默地将画像收拾了，穿戴整齐，跑到瑶妃娘娘的彩华宫避一避。 瑶妃小憩后才醒，正喝着五谷芙蓉粥，时不时与赤箭说笑着。 瞧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微微挑眉，“偃月，匆匆忙忙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看到被神灵眷顾的瑶妃之后，心情顿时轻松了。 神的女儿在此，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得退散。 “我过来吸收吸收好运气。”她坐下来，笑道。 赤箭盛了一碗芙蓉粥给她，揶揄，“什么时候王妃也需要吸收运气了？您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怕过谁的。” “那不一样。”秦偃月抿了一口。 粥熬得火候正好，甜而不腻。 她被东方璃折磨了好一会，早已经饿坏了，很快将一碗喝光，“再来一碗。” 赤箭忙去盛。 瑶妃看着她的吃相，掩着嘴笑，“偃月，你这吃相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优雅不优雅的先不说，回碗的王妃，她一定是头一个。 “说起这个来，上次吉祥日的时候，我看着老七他们一筷子只能夹一粒米，差点被急死。”秦偃月又喝光了一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优良传统呢？” 像那种吃法，吃一天也吃不饱。 明明一口能解决的事，非要吃上十口，纯属有病。 “你倒是不拘小节。”瑶妃娘娘笑道，“还吃吗？” 秦偃月点头。 这碗极小，一碗也就几口，喝下两碗也没什么感觉。 她又将碗递给赤箭，“再来半碗吧。” 末了，她又默默地解释，“是这粥熬得太好喝了，才不是我能吃。” “你觉得好喝？”瑶妃挑眉。 “很好喝啊。”秦偃月一本正经地点评着，“火候掌握得很好，呈现出果冻一样的质感，明明很甜，粳米却很有嚼劲，五谷的香味融合在一起，丰富了口感层次，很美味。”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瑶妃眉眼弯起，“本来我也想让赤箭送一些给你品品，提提意见什么的，你能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我信心大增。今年一定能夺冠。” 秦偃月不解其意，“夺冠？” 不就是一碗粥，夺什么冠？ 至于这么认真么？ 赤箭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接过话来解释，“王妃可能忘了，这不，腊八节不是快到了嘛，到了腊八这一天，按照惯例要去长公主府中品粥。不仅要品，还要评。” “这就是一年一度的品粥会。会上评出最好喝的粥来，做粥之人可获得奖赏。瑶妃娘娘就是为了腊八节那天的品粥会，才熬了这五谷芙蓉粥。” 秦偃月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 在这个时代，腊八节是个很盛大的节日。 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普通百姓，在这一天都要喝腊八粥。 皇帝要赐给百官粥品，寓意为风雨同舟。 皇家内部也会准备品粥会。 品粥会由皇帝的皇姐，也就是长公主——安昌公主组织。 也只有这一天，报名参加粥会的妃子可以破例出宫去。 品粥的时候，将熬制的粥品摆放在一处，不记名，由众人品尝，品多者为胜。 也就是谁的粥剩下的最少，谁就获胜了。 因安昌公主是非分明，生性秉直，不容许作弊或者其他小动作，给出的礼品又大方，深受喜爱。 腊八品粥会也算是一场盛事。 “我倒是将这事忘得死死的了。”秦偃月道，“先不说这些了，横竖我也没兴趣。瑶妃，我有东西要让你看下。” 她将东方璃送来的画像递给瑶妃，“你看看这上头的画像，可曾见过？” “这是……”瑶妃接过画来，看到画像上的人时，脸色蓦然间发白，声音也僵了。 她的手有些哆嗦，停顿了好一会才颤抖着问，“偃月，这，这东西哪里来的？” “你认识吗？”秦偃月问，“瑶妃娘娘，希望你能认真回答，这非常重要。” “我，有件大事要说。” 第五百三十四章 他一定是我弟弟 瑶妃敛着眉，眉宇间遍布哀伤。 她盯着画像看了好半晌，才放在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画这幅画的是什么人？” “是老七手下的一个画师。”秦偃月衬度着，“瑶妃娘娘，虽然我知道这很痛苦，但，这真的是一件大事……” “这个人画工了得。”瑶妃打断她的话，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知道瑶妃娘娘已经不想提及过往那些不开心的事。 但，此事事关重大。 “我猜测着，这画像应该是听人描述画出来的，这里面的好些人已经死了。只听描述就能将人画成这样，实在令人惊叹。”不等秦偃月再次开口，瑶妃默默地感叹。 “偃月，别露出这种愧疚表情，我没事。”她轻笑着，“我是真心感叹这个人的画工。” “那些事我早就放下了，我要是真放不下，上午那会就不会跟你提这些了。这画像上的人，是曾经买下我，又将我卖掉的那些人，这里头还有人贩子。” 她垂下眸子，手指轻轻地捏住被子，藏住颤抖。 “就算只有两三分相似，我也认得他们。” 就算时间久远，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难过之后，她又有些担忧，“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已不计较这些事，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的。” 不管是曾经的买家还是人贩子，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她活得好好的，已经足够了。 “不，我没特意去找这些人。”秦偃月抓住她的手，“你上次跟我说过，你经常做一个梦，梦到一株大柳树，要好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是不是？” “嗯？”瑶妃不解其意。 “我想，那个地方应该名为大柳村，那里的人家全部姓柳。”秦偃月道，“你做梦梦到的地方，应该是那里，也就是说，你能找到你的家人了。” 瑶妃微微瞪大眼睛。 她眼中满是震惊，“偃月，这，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事到如今，有关瑶妃娘娘的身世几乎可以确定。 结合柳驰和东方璃所描述的，能够将这件事完整地串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她道。 瑶妃点点头。 “大柳村有一户人家，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在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那户人家为了寻回丢失的女儿，耗尽家财，辗转各地，却一无所获。”秦偃月说。 “周围所有人都劝他们，丢了的孩子很难再找到，不如趁着年轻再要一个。他们不死心，一直在寻找，一年年过得飞快，那孩子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时间越来越长，悲伤的夫妇终于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来缓解对女儿的思念。于是，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到来，并没有减轻他们对女儿的思念，反而勾起了他们的回忆。妻子常年忧思，抑郁成疾，没多久就去世了。丈夫拉扯着儿子长大，等到儿子十岁那年，也跟着去了。” “他们临死之前，将寻找女儿的事托付给了儿子，儿子年岁尚幼，入了少林寺，当了俗家弟子，学成后遵循父母遗愿寻找姐姐，于是，辗转来到了闻京城。” 秦偃月看着瑶妃，“阴差阳错，那少年进秦府做短工，遭人欺骗欺凌，我无意间救下了那个少年，并承诺帮助他寻找姐姐。” “这些画像正是老七循着少年给的线索调查出来的。” 瑶妃听着秦偃月的讲述，不自觉，已是潸然泪下。 明明很常见的故事，却像是碰触到了心底最深处一般，满腔的悲伤和思念涌上。 她擦着眼泪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偃月说这些画像是老七循着少年给的线索调查出来的。 而，画像上的人，正是拐卖她的人们。 一个大胆想法涌上心头！ 在心头不断回荡，回荡。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眼泪汹涌，“偃月，你，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少年要找的姐姐？”她用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话说出来。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瑶妃没等她回答，已是泣不成声。 她捂住脸，“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天呢。” 哭声从最开始的无声到小声啜泣，再到嚎啕大哭。 “瑶妃娘娘……”赤箭看得心疼。 “赤箭，让瑶妃发泄一下吧。”秦偃月制止了赤箭。 瑶妃哭了好一阵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偃月，赤箭，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她擦了好几手绢的眼泪鼻涕，“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失态……偃月，我……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孩子要找的姐姐。” 在偃月讲述这些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 一直以来，丢失的记忆慢慢回归。 脑海深处浮现出来的音容笑貌不断清晰，仿佛里，能看到他们笑容满面地喊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久违的感觉涌上，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一定是他姐姐。”她又补充道。 “嗯，我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才将这些画像带你来看看。”秦偃月道，“现在看来，这事没跑了。” 瑶妃娘娘就是少年要找的人。 就是少年失踪多年的姐姐。 “他是我弟弟。”瑶妃重重地点头，“一定是我弟弟。” 她从那堆画像中拿出一张，“肯定是这张。” “我能感觉到，我看到这张画像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说着，捂住胸口。 心在砰砰直跳，又惊喜又激动。 “偃月，我弟弟。” “他就是我弟弟，一定是我弟弟。” 她抱着那画像语无伦次，刚停下来的眼泪又流下来。 “嗷呜……” “喵！” “嘶……” 从刚才开始，屋外就吵闹得很。 动物们在嘶吼着，在示威，叫声凄厉。 院子里那只不太叫的狗也开始猛叫。 就连后院的老虎也仰天嘶吼。 声音巨大，惊天动地的。 没被拴着的动物们都来到门口，隐隐，有暴动的迹象。 赤箭想出去看看。 “哐哧！” 这时，门被大力撞开，一头半大的牛率先闯进来。 紧接着数十只猫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以身相许就算了 场面无比混乱。 温顺的猫咪炸毛，狂吼。 脾气温和的牛低着头用牛角往前拱。 它们一部分跳到瑶妃身边，剩下的大部分围攻秦偃月和赤箭。 大的小的，全都气势汹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我去。”秦偃月被吓了一跳。 她也算见多识广，见惯了大场面。 也被这混乱的一幕吓着了。 “瑶妃娘娘，您可别哭了。”赤箭哭笑不得，“您这一哭，惊动了彩华宫的小玩意们。它们以为我们在欺负您呢。” 瑶妃沉浸在感动中，哭得正酣。 乍见到收养的动物们闯进来保护她，破涕为笑。 “我没事，你们别这样，偃月和赤箭是我的好友，她们没有欺负我，我这是喜极而泣。”瑶妃擦了擦眼泪。 “好了好了，我不哭就是了，你们先出去，我没事的。” “喵呜。”猫咪们在她身上蹭了蹭。 “乖。” “喵。”猫咪们见她没有被欺负，炸起的毛慢慢落下，又懒懒散散地走出去。 准备拱人的牛也紧急停下，哞哞叫了两声，大摇大摆走出去。 赤箭忙将门关上。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得愉快。 宫里有猫这种生物也就算了。 养老虎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养牛算个啥？ 她凌乱了一会，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瑶妃娘娘果然是神的女儿。” 这还没怎么着呢，动物们就全体暴动了！ 瑶妃有些赧然，“抱歉，那些孩子们护主心切。” “没事。”秦偃月笑着，“你是不是能听懂它们的话？” 瑶妃摇头。 “真听不懂？” “当然，人怎么可能听懂动物的话？我跟老十一样，通过多观察它们来猜测它们的意思。”瑶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伤心难过，它们就会凑过来。” “我悲伤时，它们也会保护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的声音柔和，“我也很喜欢它们。” “实不相瞒，我经常去皇家猎场，见到受伤的动物就带回来养着，宫里的流浪猫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大概是它们也懂得感恩吧。”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将大拇指竖高。 “偃月。”瑶妃抽着鼻子，“别说这些孩子们了，我，我好激动。” “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弟弟，我有弟弟了。” 她想哭，害怕动物们又暴动，拿起手绢擦了擦哭花的脸，“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个弟弟。” “偃月，告诉我他的名字。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柳驰。柳树的柳，驰骋疆场的驰。”秦偃月道，“对了，柳驰说过你的名字，你原本的名字应该是柳萋萋。” “柳萋萋。”瑶妃与她异口同声。 秦偃月挑眉，“你想起来了？” 瑶妃点了点头，又摇头，“大概是我那时太小，那一块的记忆很模糊，我想起来一些人的面容轮廓，却不甚清晰。唯独这个名字……” 在梦中时，梦里的人着急呼唤的就是柳萋萋这个名字。 她就是柳萋萋。 每每醒来时，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柳萋萋三个字连同那焦急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瑶妃能喊出柳萋萋这个名字，画像也对上了，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相隔二十多年，他们姐弟俩终于团聚了。 “偃月，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想见见他。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我……我这当姐姐的却什么都没做。”瑶妃道。 “最起码让我见见他，我想跟他说说话，我有好多话要跟他说。” “我……”她哽咽着，又想哭。 “瑶妃。”秦偃月安抚着她，“他很好，你别担心，他现在就在秦府。” “我想见他。”瑶妃恳求道，“偃月，求你。” “你先别激动，也别着急着见他。你的身份特殊，如果贸然出宫，或许会引起麻烦。”秦偃月也为难了。 柳驰想进宫太困难，瑶妃出宫也很困难。 贸然将柳驰带进宫，或者瑶妃出宫，都不太安全。 她思索了一会，目光放在粥碗上。 “参加品粥会有什么要求？”秦偃月问，“能带几个人？” 瑶妃眼睛微微瞪大，“你的意思是……” “嗯，距离腊八很近了，等腊八日这一天，我想办法带柳驰去品粥会。”秦偃月说，“瑶妃娘娘也去的话，你们两个就能见面了。我会给你们找机会见面说话。” 瑶妃眉梢高高挑起。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等她与弟弟见了面，再找机会去跟皇上说明原委，让她认了弟弟。 “安昌公主人很好的，只要提前说一声，她一定会欢迎。”瑶妃抓过秦偃月的手，“偃月，谢谢你。”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秦偃月笑着说。 “不，我一定得谢谢。”瑶妃道。 这等恩情，她无以为报。 “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帮我找回了弟弟，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唯有……” “以身相许就算了，我怕父皇打我。”秦偃月忙制止。 瑶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偃月，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星。”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唯一的，跟别人一样才奇怪。”秦偃月说，“我就是个俗人。” “不。”瑶妃声音认真。 秦偃月不是俗人，她只是潇洒而已。 爱得潇洒，报仇也潇洒。 这份潇洒，是她所不及的。 “先前你说羡慕我的好运气，其实不然，偃月，你才是我的贵人。”瑶妃由衷地感叹。 没有偃月，她肯定会死。 没有偃月，生活在深宫中的她不可能找到弟弟。 “别介，瑶妃娘娘才是神的女儿，我都快变成柠檬精了。”秦偃月道。 “不。”瑶妃再次郑重感谢，“你才是福星，谢谢，偃月，谢谢你。” “好了好了，我们就别商业互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腊八日再见。”秦偃月起身告辞。 瑶妃需要时间好好捋一下这些事，也就没过分挽留。 秦偃月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瑶妃娘娘，你可不可把狗蛋借给我？” “王妃，您这是疯了？狗蛋可是老虎。”赤箭瞪大眼睛，“恕奴婢无礼，您这小身板的，不够狗蛋塞牙缝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能乱点鸳鸯谱 秦偃月无语，“我没兴趣把自己当成外卖给狗蛋食用，我就是想用用它。” 赤箭更无语，“老虎虽是大猫，却是吃人的，娘娘您可死了这条心吧，你才靠近，它就把你当成点心了。” “……它听不懂人话？”秦偃月想了想，“听得懂命令也行啊。” “王妃觉得老虎能听懂人话？”赤箭脸都黑了。 “可，它对瑶妃言听计从的。”秦偃月皱起眉头，就不能爱屋及乌一下？ 赤箭有些急眼，“王妃，您要真想养个动物，不如去跟王爷要一个雪狼的幼崽，从小养大的兴许还能温顺点。狗蛋太凶猛，你招呼不了的。” 秦偃月摸着鼻子。 她又不是想养动物，只是想借用狗蛋狐假虎威而已。 顶多用一天，至于急眼吗？ “我不借老虎就是了，你们院子里有比较凶猛的狗吗？比如，大狼狗小狼狗什么的。” 赤箭整张脸都是黑的。 后宫里，只有瑶妃娘娘这里养着动物。 因动物有危险，皇帝规定，除了无法控制的猫儿之外，其他的动物不准出现在彩华宫以外的地方。 王妃先是要老虎，又要狼狗，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没……” “有……” 瑶妃跟赤箭同时回答，相互拆台。 “一个月之前，狼饲的一条狗被咬伤，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我救活了那只狗，那只狼狗挺温顺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带走，只要对它好就行。”瑶妃豪气地说。 “瑶妃娘娘！”赤箭急得跺脚，“不能给。” “赤箭，你这才在这里待了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秦偃月冷声呵斥，“我要狼狗有用，不是为了好玩。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就不让你回王府了。” 赤箭满腔的牢骚堵在心口。 她看着秦偃月坚定的表情，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老虎还是狼狗，都是很危险的生物。 王妃不会功夫，若是被攻击了，她怎么跟王爷交代？ “行了，赤箭，带偃月去吧。”瑶妃笑着说，“那只狼狗很温顺，不会对偃月做什么。” 赤箭很无奈。 她不太担心狗对王妃做什么，她担心王妃对狗做什么。 “对了，除了狼狗，我还想借用一只黑猫。”秦偃月道，“能够辟邪的那种，在我离宫之前我会还回来的。” 瑶妃眉梢挑得高高的。 黑猫的确有辟邪的说法。 可，她觉得那东西是无稽之谈。 “偃月，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瑶妃道，“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赴汤蹈火。” “不用赴汤蹈火，只需要把狼狗和猫借给我用用就行。”秦偃月眯起眼睛，“我就是想养几天。” 要来狼狗有大用，黑猫则纯粹是心理安慰。 瑶妃见问不出什么来，招呼着在门口趴着的懒猫，“黑蛋，过来。” 黑猫懒懒地睁开眼睛。 “黑蛋，你跟偃月去一段时间好不好？”瑶妃轻声细语地问。 黑猫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喵喵叫了两声，在瑶妃身边蹭了两下，懒懒散散地跑到秦偃月跟前。 “喵呜。”它坐下来，猫脸上满是嫌弃。 秦偃月将它抱起来。 黑猫用小爪子挠了挠她的脸，只有软软的肉垫，没有杀伤力。 “放心，我很快送你回来的。”她点着黑猫的鼻子。 黑猫理都不理她，头在她身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来。 小爪子还在她胸前用力按了按，又是嫌弃脸。 “……色，猫。”秦偃月揉了揉它的头。 区区一只猫，摆出一张嫌弃脸也就算了，还会占人便宜？！ “黑蛋最喜欢窝在心窝里，它这是在找地方，兴许没找到，不过不碍事的。”赤箭道，“黑蛋喜欢随遇而安。” 赤箭不说这话还好。 说了这话之后，秦偃月整张脸都是黑色的。 一个个都在吐槽她的平胸。 她哪里平了？ 只是营养不良看起来有些瘦弱而已，该有的还是有的。 就算现在看不出来，等她仔细调养调养，一定能艳压群芳。 她哼哼唧唧地抱着黑猫，去后院里牵了一只狼狗，耀武扬威地走了。 赤箭送走了秦偃月，无比担心。 王妃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又是抱猫又是牵狗的，不像是去干好事的。 “在担心偃月？”瑶妃娘娘轻笑着，“放心吧，偃月做事有分寸。” 赤箭额角轻挑。 王妃要是有分寸，也不至于被降为侧妃。 宫里不比王府，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偏偏王妃又硬得像石头。 “王妃指定去干坏事。”赤箭用肯定的语气，“我猜测着，必定是谁得罪了她，她带着铁蛋和黑蛋欺负人去了。” “好了，别烦恼偃月的事了，天塌下来有老七顶着。”瑶妃眨巴着眼睛，“赤箭，你许配人家了没？” 赤箭满心思在秦偃月身上，听到瑶妃的问话，愣了一会才摇头，“还没呢。” “我先前说过，要是我有个弟弟或者侄子什么的就好了，我一定将你许配给他们。这话我本是说说而已的，谁知，这还不到一天时间，我就多了个弟弟。” 她眼睛晶亮，“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弟弟凑合着过一过？” “……”赤箭嘴角额角一起跳。 瑶妃娘娘这还没见到弟弟呢，就开始忙着给弟弟张罗亲事。 是亲姐姐无疑了！ “娘娘，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你看不上我家柳驰？”瑶妃问。 “当然不是，我见过柳驰，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 “那为何不肯嫁他？”瑶妃低下头，用手绢掩着眼角的泪珠，“长姐如母，父母已不在，我这当姐姐的应当给他操办婚事，赤箭，我想让你当我弟媳妇。” 赤箭嘴角抽搐着，“瑶妃娘娘，我觉得吧，成亲这种事还需要两个人心灵相惜，需要天作之合，您得尊重一下柳驰的想法。” 不能乱点鸳鸯谱。 “您想想啊，万一柳驰有心爱的姑娘，您这当姐姐的能拆散人家吗？这种事就顺其自然，柳驰也不小了，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瑶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点着头，“也好，等我问问柳驰，他要是没有相好，也没有喜欢的姑娘，我就把你介绍给他。” “……”赤箭相当无语。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瑶妃娘娘一句都没听进去？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出了彩华宫之后，秦偃月牵着半人多高的大狼狗，心中有些忐忑。 狼狗这种品种，之所以叫狼狗，是因为有一点点狼血统。 瑶妃娘娘借给她的这只，长得有点像成年德牧。 不仅长得高，还凶猛迅捷。 以她这样的小身板，一旦被突然变脸的狼狗扑咬，会有危险。 趁早讨好讨好，建立人狗友谊很有必要。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秦偃月蹲下来，眉眼弯弯，语气温柔。 狗这种生物，会根据自己视线高低来判断对手。 如果是体型高大之人，狗子需要仰视，会有压迫感，会不安，表现出攻击性。 如果放低姿态，让它俯视，狗子会觉得你是弱鸡，自然也不屑攻击。 她尝试着摸着它的头。 狗子没表现出不满，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她慢慢靠近，终于将手放了上去，来回摸了摸。 “乖，我带你去放风，事成之后，我请你吃肉。”秦偃月见狗子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还一脸享受，终于放下心来。 “喵呜。” 就在这时，黑猫突然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来，一爪子糊在了狗子的脸上。 狗子吃疼，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警告声，毛发竖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喂。”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好不容易讨好了狗子，被蠢猫一闹，功亏一篑。 黑猫给了狗子一爪子之后，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抬起腿开始舔毛。 狗子疼得厉害，呲牙咧嘴地冲过来。 秦偃月忙拽住绳子。 她力气不大，狗子凶猛，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场面。 “黑蛋，你给狗子道歉。” “喵呜。”黑猫并不理她，舔完之后，伸了伸懒腰，嫌弃地瞥了狗子和秦偃月一眼，摇着尾巴，似乎在考虑该往哪边走。 此时已经距离彩华宫有一段距离了，黑蛋大概是想自己跑回去，仰头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 “黑蛋，过来，离得太远，你迷路后被坏人抓到就麻烦了。”秦偃月尝试着诱它过来。 黑蛋懒懒地看了看她，摇着尾巴，一脸的嫌弃。 这只猫长一张嫌弃脸，不管什么表情都像是不屑的模样，看得秦偃月有些火大。 她暗暗后悔，就不该直接抱着猫出来。 而是应该弄个绳子拴着，不听话抓住打一顿就好了。 “黑蛋，快过来。”她试探着往前走时，蓦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狗子停止了叫声。 身后有些阴凉，像是有什么巨大身影正在靠近。 这个身影，正是狗子的。 秦偃月脸色蓦然发白。 她蹲下之后，那只大狼狗比她高。 大狼狗要是攻击她的话，她跑都难跑。 “大侠饶命。”秦偃月嗓子紧了紧。 狗子听不懂，依然泰山压顶一般靠过来。 她眼见形势不好，几乎下意识地将毒针拿出来，“狗子，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就算你们是瑶妃娘娘的宠物，我也不会客气。” 狗子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靠近之后，张开爪子，呲牙向着她扑过来。 它身形高大，这么一扑，几乎将她覆盖住。 秦偃月敛着眉。 她已经后悔了。 如果不是从小养大的大型犬，很难亲近陌生人。 她贸然将狗子带出来，着实鲁莽到无可救药。 “瑶妃，对不起。”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毒针的剂量对狗子来说，可能有点大，中了之后得昏迷个三四天，甚至还有后遗症。 她没携带麻醉针什么的，为了自保，只能这么做。 秦偃月要将毒针刺向狗子时，狗子并没有咬她，而是将头转到了她的袖口，一张臭嘴用力往她袖子里拱。 袖口比较大，竟真被它拱进去了一张嘴。 剩下的大半个头露在外面，嘴在袖子里吧唧吧唧吃东西。 要多滑稽有滑稽。 秦偃月的手停在那里。 她看着这只钻到她袖子里吃点心的狗，在风中凌乱着。 狗子不是咬她，而是，闻到了她袖子里的点心味道？ 狗子吃完了袖子里的点心，又将目标转向另一个袖子。 “打住。”秦偃月捏住袖口，“不准再往里面钻。” 她将点心拿出来，“你想吃点心就早说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我下毒了。” 狗子津津有味地吃完，意犹未尽。 它摇着尾巴看着她，似乎还想要。 “我这里没有了。”秦偃月抖了抖袖子，袖子已经空，“等我们的任务完成后，我带你吃大餐。” 狗子满脸失望。 黑猫见狗子吃完了，又懒懒散散地跑到秦偃月身边来，纵身一跃跳到了狗子头上。 啪！ 又一爪子糊过去。 狗子吃疼，又炸毛了。 它呲牙咧嘴地嚎叫着，攻击不到头顶上的猫，只能急得一圈圈咬尾巴。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黑蛋绝对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她黑着脸拽起黑猫的后颈，“你是诚心捣乱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挂到城门口晾晒两天，把你晒成腊肉干？” 黑蛋用那张嫌弃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喵呜一声，用力挣扎。 它吃得胖，特别重，足足有十斤上下。 这么一挣扎，秦偃月抓不住它，只得先放开。 黑猫挣脱开钳制之后，往前窜了几步，转过身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你给我过来。”秦偃月的脸色比黑蛋的毛发还要黑。 “喵呜。”黑蛋伸了伸懒腰，用尾巴对着她，迈着猫步往前走了好一会，跃上朱墙，顺着墙顶扬长而去。 “……”秦偃月看着消失在残雪和屋檐深处的黑猫，额角抽了几下。 这只负心猫！ 狗子被猫爪子糊了两下，掉了两撮毛，两道血印有点深，咕咕冒血。 它吃疼，嘴里呜呜着。 “乖，涂上药膏就不疼了。”她给狗子上了药。 狗子脾气还算好，乖乖等着上好药之后，头在她手上蹭了蹭，表示感谢。 “等你漂亮完成任务，我请你吃好吃的，走，我们不管黑蛋了。”秦偃月抓紧绳子，带着狗子在宫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宫殿附近。 这宫殿和别处的不太相同，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尤其是上面的“常乐宫”三个大字，镶嵌了金丝琉璃，在夕阳霭霭里折射出七彩光芒。 常乐宫，正是常太妃居住的地方，单从这宫殿名字就能看出，先帝曾对那老太太有多宠溺。 “狗子，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闯进去闹事去 从东方璃那里问出有关常太妃虐待过小时候的他这件事之后。 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不管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不能成为虐待孩子的理由。 不管是东方璃，还是身世更加坎坷的老九，都不能被这些心地肮脏的大人当成出气筒。 “狗子。”秦偃月声音冰冷，“接下来，你需要帮我干一件大事。” 她撒开狗子的绳子，拍了拍它的头，指着前方的角门。 角门上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的缝隙，堪堪能通过一条狗。 “看到那条门缝了吗？钻进去大闹一顿，不要咬人，只需要吓唬吓唬里头那个老妖婆就行。事成之后，我给你好吃的。” 狗子看着绳子解开，终于得了自由，根本不听命令，撒欢一样往前跑。 “喂……”秦偃月脸又黑了起来。 狗子和黑蛋不一样。 黑蛋就算肥，也只是只蠢猫，人畜无害的，不会造成恐慌。 狗子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像铁蛋这样的大狼狗。 体型高大，站起来能有一人多高，在这宫里乱跑可是会出大事的。 她忙追着往前走。 狗子跑得不快，跑了一阵还回头看看她，等她追得差不多了，继续往前跑。 秦偃月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狗子发坏，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些宫女太监们被这凶猛非常的大狗吓得高声尖叫，能进屋的赶紧进屋，能躲起来的慌忙躲起来。 “抱歉，抱歉，我家狗跑了。” “你们害怕狗的赶紧躲起来，不害怕的能不能帮我一起追？” 秦偃月一边道歉一边追狗。 宫女太监们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一些胆子大的，不怕狗的也跟着一块追。 狗子速度迅猛，十来个人合力也没能抓捕到它。 它像是挑衅一样，越发往人多的地方窜。 吓得人们四处尖叫后，它也不咬人，耀武扬威地离开。 秦偃月跑得心口疼。 跑了许久之后，终于，宫女太监们已经将狗子围住。 她松了一口气，忙道，“来，我们左右包抄，将它围住。” 话还没说完，狗子又轻松躲过了围追堵截，继续往前窜。 “铁蛋，你个混账。”秦偃月呵斥了一声。 噤声的后宫深处，回响着她的叫喊声和狗叫声。 场面混乱，惊动了不少人。 狗子在附近跑了一圈之后，瞧见身后追着它的一堆人，回到了常乐宫的角门处，仰天嚎叫一声，硬挤着从角门里钻了进去。 之后。 常乐宫里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还有一连串稀里哗啦的，不知道摔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常乐宫里，常太妃惊慌失措，“谁，是谁放了这么一条大狼狗进来？” “快点打死。” 哐啷！ 老太婆的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东西被撞倒，发出一声巨响。 “我的流水屏。”常太妃心疼得要命。 啪！ “我的琉璃翠。” 哐哧！ “我的穿衣镜！” “来人，快来人啊。”常太妃眼看着屋子里的珍稀玩意被狗子撞了个七零八落，心在滴血。 她眼圈通红通红的，“来人，快将这畜生玩意打死。” “哪里来的狗？气死我了，快点快点，你们躲什么？你们是死人吗？快点将这只狗打死。” 狗子很凶猛。 来来回回到处乱窜，速度很快，动作也很敏捷。 就算是有几个壮着胆子靠过来的太监想捕捉它，也被轻易躲了过去。 摔东西的声音不停传来，常太妃的惊呼声，宫女们的尖叫声，太监们呵斥狗的声音，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秦偃月远远地就听到了。 她对这效果很满意。 “七王妃，您的狗跑到常太妃院子里了，怕是……”一个好心的宫女提醒道。 “是啊是啊，这下麻烦了。”一个姑姑模样的人说，“若是钻到别人宫里还好说些，钻到常太妃宫里，怕是会有麻烦。” “多谢两位姐姐提醒。”秦偃月真诚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去跟常太妃说一说，希望没吓到她老人家。” 两个姑姑见她态度极好，说话也客气，不由得好感顿生。 “七王妃，您快些去吧，我们也跟着一块过去，也好做个见证。” 两个姑姑发话之后，其他帮忙追狗的人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秦偃月本不想麻烦他们当证人。 她是故意让狗子闯进去闹事的。 姑姑们去作证，等于她光明正大利用他们，很是愧疚。 秦偃月推辞了一会，无果。 狗子在常乐宫破坏得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她来不及再推辞，跑到常乐宫正门，砰砰砰拍门。 “有人吗？快来开门啊。” 她高声喊着，“打扰一下，请问，我的狗是不是跑到你们院子里去了？” 有一个嬷嬷将门打开，看到她以及她身后的人，微微一愣，“七王妃？你们？” 秦偃月暗暗挑眉。 这个嬷嬷是曾经跟着常太妃去太仪宫的那个。 “嬷嬷，我一时没抓住绳子，让我家狗逃了，我瞧着它往这个方向来了，寻到这里之后，竟不见了踪影，我想问一下，铁蛋有没有跑进你们宫里来？” 嬷嬷看着秦偃月气喘吁吁的模样，因奔跑而涨红的脸，知她没说假话。 “原来那只狗是王妃您的，您可快将它带走吧，那只狗可在常乐宫翻天了。”嬷嬷将秦偃月放进来。 常太妃站在亭子上头，气得直跺脚。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吃闲饭的吗？”常太妃叫着，“连只狗都抓不到。” “再抓不到它，我就将你们关到狗笼子里。吃那么多饭，连狗都不如。” “太妃。”嬷嬷将秦偃月带过来。 常太妃正踮着脚骂着，瞧见秦偃月和她身后的一众人，登时脸都青了。 “你个贱蹄子，看本宫年纪大了，随意什么狗都往常乐宫里牵。”她指着嬷嬷的鼻子骂。 秦偃月听着常太妃的指桑骂槐，嘴角轻抿，她行了礼，“参见常太妃，冒然到访多有打扰，还请常太妃多多包涵。” “呵，什么腌臜玩意，臭气熏天的。”常太妃鼻孔朝天，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啊，您这院子里好臭啊。”秦偃月点着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坏了。现在虽是冬天，东西不容易坏，可，终归是不好的，太妃年纪大了 ，抵抗力差，要是被病菌感染可就麻烦了，还是趁早清理了为妙。” 第五百三十九章 狗改不了吃翔 常太妃气得要命。 她盯着秦偃月，牙根紧咬，“秦偃月，你来干什么？” “啊。”秦偃月一拍手，忙作揖道歉，“是这样的，我养的狗受了惊吓，挣脱绳子跑了，我就赶紧追，追了好大一圈没能追上。眼看着它跑到这里来之后失去了踪迹，这不，忙过来问问铁蛋是不是闯进来了？” 常太妃原本就气得铁青的脸，听到她的话之后，更青一块红一块的。 “那只狗是你的？竟然是你的？”她提高声音，“是你的狗？” “是我的啊。”秦偃月环顾着四周，“请问，它有没有来？” 话音还没落，又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还有宫女和太监们的喊叫声。 几声狗叫伴随着摔坏东西的声音不停响彻着。 “太妃恕罪，狗不懂人事，如果冒犯还请多多包涵。”秦偃月讶异又愧疚的样子。 “铁蛋，还不快过来，再闹腾我今天晚上罚你不准吃饭。” 狗子听到了她的声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抬起前爪，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来。 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嗔怪道，“你啊，一撒开绳子就撒欢。到处乱跑，给人添麻烦了不是？” 狗子摇着尾巴，在她手上舔了舔。 “好了，你跟我回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秦偃月将绳子抓住。 她转向常太妃时，一脸歉意，“常太妃，实在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你宫里臭味浓郁，让铁蛋误以为这里有屎，才兴冲冲跑进来找屎吃。毕竟，狗改不了吃屎，这是天性。” 常太妃本就生气。 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喘不过气来。 陪着秦偃月进来的宫女太监们听到了这话，也发出窃窃私语声。 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太妃已经被气炸了，她指着秦偃月，“贱蹄子，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将狗放进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常太妃这话就有点过了。”秦偃月一脸无辜，“没能抓住铁蛋是我的错，这我承认。铁蛋闯进来破坏东西，也是我没看管好。我认，我会原价赔偿给你。” “但，你说我是故意放狗进来，是不是冤枉人了？你们给我评评理。”她看向众人，“你们可是帮我一起追铁蛋的呢。” 帮忙追狗的人都是各宫的宫女太监。 他们之中，也有一些有身份，并不惧怕常太妃的。 “七王妃说得不错，这只狗的确是跑了的，我们跟着七王妃一起抓，可惜没抓到，谁知竟跑到这里了来了。”要来作证的那位姑姑说，“常太妃，您可冤枉七王妃了。” “冤枉？冤枉个屁。”常太妃想起太仪宫的事还气得要命。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狗闯进来给我找不痛快。” 因为太过生气，常太妃的身体不停颤抖，“她是故意来报复我的，一定是！” 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给常太妃点个赞。 常太妃说对了，她的确是故意来找茬的。 “常太妃，您在说什么？”秦偃月摆出一张无辜白莲脸，一脸委屈巴拉的样子，抽了两下鼻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常太妃您为何非要这么说？” “铁蛋绕着这一块跑了许久，经过了不少宫殿，我们这一路追着，有的宫殿大门都敞着，它也没闯进去过，只来到常乐宫之后就硬钻进来了。” “您刚才也说了，常乐宫群臭气熏天。您年纪大了，鼻子不好使还能闻出这里臭气熏天来，何况铁蛋的鼻子那么灵，一定是闻到了屎臭味才闯进来的。您院子里有屎，跟我也没关系啊。” “您说铁蛋是我放进来的，狗是动物，是畜生，听不懂人话，我怎么能控制它？再说，铁蛋是受了惊吓才挣脱了绳子跑的，我跟一众人围追堵截也没能抓住它，这可是许多人见证过的，您不能空口白牙鉴定诬陷人啊。” 常太妃早就见识过秦偃月的伶牙俐齿。 这些话活活地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了回去。 她面色阴冷，指着秦偃月，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偃月，你还敢狡辩。你一定是故意的，走，跟我去找皇帝，我要让皇帝评评理。” 众人看着常太妃不讲理的模样，对秦偃月报以同情。 他们可是看着秦偃月追狗，也帮着追狗，眼睁睁地看着狗闯进这里来的。 碰见不明事理的常太妃，也是七王妃倒霉。 “常太妃真的要去父皇跟前对峙？”秦偃月面色冷下来。 “狗子挣脱了绳子，在宫里乱跑，这事是我不对。狗子闯进常乐宫里撞坏了东西，我也愿意赔。但，你要说是我故意让狗子闯进来，这可就是无稽之谈了。” “何况，狗子别的地方不闯，只闯到你的常乐宫，你心里真一点数都没有。” 秦偃月的目光看向某个方向，冷笑道，“就算是冬天，肉也是会腐烂的，你兴许闻不到，但，不代表狗闻不到。狗循着臭味进来，臭味来自你宫里，一个是你宫里的问题，一个是狗的习性，这跟我何干？” 常太妃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登时大变。 那张黑脸在瞬间变得煞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双手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眼中闪着些许惊恐。 “你别胡说八道，秦偃月，我警告你，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常太妃以为我在说什么？”秦偃月看着常太妃的表情，嘴角轻抿，“我就是在说你院子里的肉太多了吃不完臭了，您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多，就少跟厨房要点，免得浪费食物。” 常太妃听了这话，煞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颤抖的手，“强词夺理。” 秦偃月抓住狗绳子的手微微攥紧一些。 靠近常乐宫的时候，她的确闻到了一股臭味。 那股臭味她相当熟悉，就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 腐臭味并不是特别浓郁。 旁人兴许闻不到，但，绝不瞒不过她。 从常太妃的表情里可以猜测出，那腐臭味道一定不是什么吃不完的肉，兴许，是尸体。 第五百四十章 这香炉一定是假的 尸体腐臭味道传来的方向，正是狗子大闹的方向。 寒冬时节，尸体腐烂的速度比较慢。 按照冻土层的温度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可以分辨出，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左右。 从常太妃大变的表情来看，死者是大型动物之类的可能性极低，很有可能，死的是常乐宫的宫女或者太监。 这倒是有意思了。 听着秦偃月是在说吃不完的肉会腐烂，而不是代指其他，常太妃紧紧提起的心放下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 狗鼻子最灵，就算她已经将尸体埋到了深层，也保不准真能泄露出臭味来。 若是那狗乱刨，刨出尸体来，那就坏事了。 她不敢继续耽搁下去，当即冷声呵斥，“秦偃月，有这么多人作证，我就信了你的话，信你不是故意放狗进来的。” “但，就算你不是故意的，这狗闯进常乐宫大闹是事实，这你抵赖不得。” 秦偃月垂下眸子，嘴角抿起。 常太妃在脸色大变之后立马改口，更说明里面有猫腻。 她心里有了计较，轻笑着用无辜的语气，“我从头到尾都没抵赖过啊，我说了，摔坏的东西，我会照着原价赔偿，除此之外，我还会给您补偿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常太妃您就让人仔细清点一下，看坏了多少物件，这些物价价值几何，您让人列个清单出来，把具体的账目也算出来，差人送到溪云宫里，我看着价格合适，肯定会赔，您放心。” 常太妃差点被气吐血。 秦偃月这话太过气人。 这小贱人口口声声说着要赔，可，怎么赔？ 她好歹是个长辈，列个清单去跟小辈要钱，她的脸往哪里搁？ 何况，还守着这么多人！ 若是传出去，就会变成秦偃月的狗闯进了常乐宫，她一个长辈不依不饶，还要让小辈赔偿钱财，丢了面子不说，还会成为笑柄。 小贱人肯定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说这话。 要赔偿，面子没出搁。 不要赔偿，等于白被砸了。 常太妃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她咬了咬牙根，声音冰冷，“赔？你怎么赔？” “那些东西可是先帝赐给我的，你赔得起吗？” “先帝早已经仙去，他老人家赐予的东西，我自然是赔不起的，所以，尽量折合市价结算给你。”秦偃月无比真诚，“东西坏了我也很难过，可，再难过也不能恢复原样。” “常太妃，要不您说说，该怎么赔偿？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做到。” 常太妃想要的赔偿是将秦偃月千刀万剐。 只是无法实现而已。 虽不能将这贱蹄子千刀万剐。 但！ 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她有的是办法。 “先帝赠与的东西，是无价之宝。”常太妃眼底闪过几丝凶狠。 须臾后，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拿什么来赔都赔不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欺负你这小辈，这样吧，这件事是狗做的，我就惩罚这条狗。” “你亲手将这条狗千刀万剐，等我气消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老太太不愧是经历过残酷宫斗的。 一眼就看出她舍不得这条狗。 老妖婆在不利的局面下，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还反击了回来。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分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够狠！ “常太妃确定吗？”秦偃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她脸上带着笑容，大脑在快速运转。 铁蛋是她从瑶妃娘娘那里借来的，一定不能出事。 常太妃搬出了已经烂成骨头的先帝做幌子，她必须要悉数粉碎了这些幌子才能保住铁蛋。 “怎么，你不同意？”常太妃冷冷地看着她，“谁的罪责谁负责，这只狗将常乐宫闹了个翻天覆地，你不知情我也不想过多怪罪，但，这只狗我必须要罚。莫非，你连这条疯狗也想包庇？” “诸位，你们说呢？” 跟着秦偃月进来的那些人显然没想到最不讲理的极品老太太会让步。 这只凶狗闯进来砸坏了先帝赐予常太妃的东西是事实。 若是不惩罚，这是对先帝的侮辱。 “常太妃说的是。”带头进来的姑姑想息事宁人，忙笑着说，“冤有头债有主，常太妃要惩罚这条狗，没毛病。” 那姑姑说完，暗暗对秦偃月使了个眼色。 常太妃是最难搞的那个，比太后还要难搞上万倍。 老太太没有过分刁难，不如顺水推舟。 一条狗而已。 “常太妃您误会了。”秦偃月善意地回了那姑姑一眼，淡淡地开口，“我并没有包庇铁蛋，我的意思是咱们得是非分明，仔细捋一捋铁蛋到底撞坏了多少先帝赐给您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常太妃黑着脸。 “我没别的意思啊。”秦偃月说，“铁蛋的确需要千刀万剐，可，狗命也是一条命，我得让狗蛋死得明明白白。” “不然，狗蛋化成厉鬼来报复我跟常太妃怎么办？我还年轻阳气旺，常太妃您年纪大了阴气盛，若是出点什么事，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常太妃听到“厉鬼”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她年轻的时候不相信这乱力神怪，做下了不少事，死在她手中的人数不胜数。 如今年纪大了，总是疑心这里疑心那里的。 被秦偃月一吓唬，顿时觉得后背发寒，没有作声。 秦偃月见成功吓唬到了她，趁机指着院子破碎了一地的碎片，“请问，这琉璃香炉，可是先帝赐予给您的？” “当然。”常太妃敛起害怕的表情，表情微微得意。 当年，西陆那边进贡了三个琉璃香炉，她看着极喜欢，先帝就将三个全都赐给了她。 可惜，被那只可恶的狗摔坏了。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琉璃香炉很精美，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镂空的花纹潇洒飘逸，通过碎片能看到里头放置熏香和炭火的地方。 用炭火的燃烧烘烤出熏香的香味，香气三日不散。 摔碎后，香气弥漫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看起来是正品。 但…… 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会摔碎在这院子里？ “这香炉，一定是假的吧？”秦偃月的目光扫过香炉旁跪着的宫女，淡淡地说。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一个坑接一个坑 “胡说！”常太妃厉声呵斥，“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货真价实的琉璃炉，是先帝赐予我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真的，这琉璃香炉价值连城，理应好好地放在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会在院子里？”秦偃月不解地问道。 不等常太妃回答，她又说，“这三位宫女姐姐头发上还有被烧焦的痕迹，头皮也被烫伤了，她们就跪在摔坏的香炉跟前，头上的痕迹也跟香炉底盘相同，莫不是铁蛋闯进来的时候这几位姐姐头上正顶着香炉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常太妃喜欢惩罚宫里的宫女太监，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那三个宫女头上的烫伤痕迹与香炉形状一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常太妃一定是让宫女们顶着香炉受惩罚。 跪在破碎香炉旁边的三个宫女闻言更加战战兢兢，脸色泛白。 “这香炉那般贵重，常太妃用它们来当个贱物件惩罚人，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秦偃月似笑非笑的，“先帝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无比。” “还是说，常太妃您根本不在乎？” 常太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好几变。 她就知道这个秦偃月不会轻易答应。 这个贱人，竟拿先帝赐的东西做文章！ 若是她承认了，就是对先帝不敬，她一贯维护的最敬爱先帝的形象也将毁于一旦，以后再用先帝为借口来做什么事，也将成为笑柄。 若是不承认这香炉是先帝赐予的，正好落了秦偃月这贱人的下怀。 “常太妃怎么不说话了？”秦偃月关切地问，“是不是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记错了？我就说嘛，这香炉肯定不是先帝赐给您的那些。” 常太妃恨得牙根痒痒。 她现在骑虎难下。 承认了是先皇赐予的东西会跳到秦偃月挖好的坑里。 不承认的话，会跳进这贱蹄子挖好的另一个坑里。 权衡利弊之后，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哎哟，你瞧瞧，本宫年纪大了，糊涂得很。被你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琉璃香炉不是先帝赐给的那些，是花色样式差不多的替代品，那些宝贝还好好放在箱子里头呢。” 秦偃月听了她的话，重重地拍着胸口，像是终于放下心来，长叹一声，“那就好，那就好，要是铁蛋真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我可难辞其咎。” 常太妃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这穿衣镜也是先帝赐予的？”秦偃月并不理她。 常太妃学精了，黑着脸不说话。 “不应该吧，我记得这种穿衣镜是最近十来年才出现的。”秦偃月道，“虽然非常贵重，却不是独一无二的。常太妃这里的这块有点破旧，照人也不清楚。七王府有不少新式样的，清晰度特别高，保证您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让人送两块来。” 常太妃听着她故意说些年纪大，褶子多的话，肺气得一鼓一鼓的，没好气地说，“不用了。” “还有这琉璃屏。”秦偃月继续说，“这上面还有父皇的题字呢，我记得这是父皇四十寿辰时的回礼。这个简单，我去跟父皇说说，让父皇送个一模一样的来就行。” “这翡翠杯子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我让老七送一打来。” “这花瓶是宜阳王送的，我再求求宜阳王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保证您不受损失。” 秦偃月轻点了被损坏的东西一圈，讶异无比。 “常太妃，我数了数，铁蛋损坏的这些东西，虽贵重，却不是不可替代的，也没有损坏掉先帝赠与您的东西。您的原话是，先帝赐予的东西是无价之宝，我们赔不起，所以得惩罚铁蛋。” “现在的情况却是，铁蛋根本没损坏掉先帝赐予您的东西，您看，您的假设也就不成立了，我也愿意去求父皇，求宜阳王，将原样的东西加倍赔偿给您。您大人大量，就饶了铁蛋吧。” 常太妃已经跳进了秦偃月挖好的坑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咬着牙根，“这只狗冲撞了本宫是真，撞坏了这里的东西也是事实。” “区区一条狗，在你眼里，比本宫还重要吗？” 秦偃月的面沉如水。 她原本的想法是带着铁蛋进来吓唬吓唬这老妖婆，给年幼时的东方璃出口气，她再道个歉，老妖婆爱原谅不原谅，横竖不能把她怎么着。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还有意思。 这老妖婆身上还背负着命案。 “常太妃此言差矣，并不是我觉得你不如狗。您或许忘了，铁蛋之所以闯到您的常乐宫来，是因为它闻到了奇怪的臭味。是这股臭味吸引着铁蛋来的，您宫里的臭味才是罪魁祸首。” “实不相瞒，这只狗是瑶妃娘娘赠给我的，瑶妃娘娘最喜欢动物，若是得知这条狗被杀死，一定会追查到底。瑶妃娘娘那里比铁蛋伶俐的狗多的是，如果追查下去，常太妃以为如何？” 常太妃浑身散发着冷意。 惊动了瑶妃，一定会惊动皇帝。 有秦偃月这种得理不饶人的存在，到那时，说不定能寻找出埋在后院的尸体。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打杀了不少宫女太监，没人追查也就算了。 一旦被追查，她极有可能会被查出来问责。 就算她有先帝庇护，也抵不住杀人偿命。 常太妃越想越害怕。 天色已暗，冷风吹来时，后背生寒。 秦偃月缩着肩膀，眼睛闪着些许惊恐，语气森森，“咱们先不提铁蛋的事，常太妃，您莫非没有感觉到？您这常乐宫好生阴森，伴随着风声传来的还有隐隐的哭声。莫不是，您以前的宫女舍不得您，每天晚上都来伺候您？” 常太妃本就有些膈应，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惊恐无比。 风声的确像哭声。 常乐宫也的确阴森凄冷。 眼前隐隐还有诡异的影子飘过。 一定是那些人回来报仇了！ 她越想越怕，啊啊叫了两声。 “滚，快滚，滚出常乐宫。” “常太妃的意思是，原谅我跟铁蛋了？”秦偃月问。 “啊啊啊，滚啊，滚出去。” “我替铁蛋多谢常太妃。”秦偃月拍了拍铁蛋的头，“我们走。”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这是什么鬼东西 铁蛋还没闹够，还想往院子里头窜，忙被秦偃月拽住。 “汪汪。” 铁蛋挣脱不开，死命冲着后院叫着。 常太妃本就疑神疑鬼的，听到铁蛋叫得凶猛，更觉可怕。 狗这种生物比人要灵敏，它们能看到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这狗叫成这样，常乐宫必定有什么诡异东西存在。 “滚，滚啊。”常太妃越想越害怕，声音尖锐地喊叫着，“不要你赔了，快滚，快点滚出常乐宫。” 她浑身颤抖着，双腿发软，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秦偃月有些讶异。 刚刚这老妖婆还挺刁钻的，她说了一些鬼啊神的之后，老妖婆的反应突然变激烈了。 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不仅如此，她总觉得暗处还有一双相当渗人的眼睛盯着他们。 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着四周，故意慢慢吞吞地牵着铁蛋往外走。 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 等他们全部离开常乐宫之后，常乐宫的大门砰一声被关闭。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常太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在地上，身上湿了一大片，还有隐隐的尿骚味传来。 “萍姑。”她伸出手，声音颤抖，“快来。” 一个嬷嬷从阴暗里走出来。 “萍姑，救我，又来了，那些东西又来了。”常太妃看到那嬷嬷之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听到了哭声，我感觉到他们来了。” “时隔三个月，又来了，符咒不管用了，他们好可怕，快，快将我带到里面去，快把我带到棺材里，啊啊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 萍姑将无语伦次的常太妃扶起来。 常乐宫里没有点灯，光线暗下来之后，萍姑那张脸苍白到没有半丝血色，就像一张假脸覆在上头，看起来极为瘆人。 她将常太妃搀扶起来，走进一个贴满了符咒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上同样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一旁还放着一根蜡烛。 蜡烛的光芒撑起了整个小房间的光，于无数符咒中，看起来更加诡异。 常太妃走进小房间之后，终于停止了颤抖。 她坐下来，不顾身上的潮湿，拿起一旁的小香炉，深深地闻了闻。 香炉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她沉静下来。 她这才有力气躺到棺材里。 棺材的狭小空间似乎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拥着香炉，沉迷到其中一般，深深地吸着。 “刚才那个带狗进来的，就是那个七王妃？”萍姑的声音很嘶哑，发出机械一般的声音。 “是她。”常太妃眼中浮出阴狠，“今日之事，她一定是故意为之，那狗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闯进常乐宫来。” “秦偃月那贱人说狗是顺着臭味寻来的，萍姑，莫不是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不，她带狗进来，只是吓唬你而已。”萍姑机械一般的声音冷起来， “那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这么冷的天，尸体又在冻土之下，就算是狗也不可能闻到。” 常太妃依然有些不放心。 “咯咯。”萍姑笑得极瘆人，“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尽管放心。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些东西，说明已经到极限了，再差人寻与你八字相同的女人来，否则……你会死。” 常太妃打了个哆嗦，祈求道，“萍姑，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请你再帮我撑一段时间。” “我不想见到那种东西，救我，救救我，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与我八字匹配的人。” 萍姑不为所动。 那张像假脸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表情。 她盯着惊恐的常太妃看了一阵之后，才用嘶哑的机械声音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闭门谢客，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常乐宫，若你做不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 “放心，今天是个例外。”常太妃听着她肯帮忙，松了口气。 萍姑想起秦偃月的模样，眼神中露出莫名的阴狠。 那个女人临走时，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必须要找个时机除掉才行。 “宫正司的事，你可知道一二？”等了好久，萍姑才幽幽地问。 久久，没有回应。 常太妃闻了许久的香气之后，卧在贴满了符咒的棺材里睡着了。 “没用的东西。”萍姑依旧咯咯笑着，笑声极难听，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好好睡吧，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永眠了。” …… 秦偃月跟一众人道了谢，各自散去。 天色已暗，风极冷。 吹来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牵着铁蛋往前走了许久，回望了常乐宫一眼。 入夜后，其他宫里和巷子甬道上都点了灯笼，唯独这里不见一丝光芒。 从她的角度看去，这常乐宫如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将所有靠近之物吞噬殆尽。 “这里真瘆人。”秦偃月缩了缩肩膀。 白天的时候看着尚可，到了晚上，这鬼地方死气沉沉的，不像有活人。 “汪。”狗子咬了她的袖子，寻了个机会往袖口里拱。 “不是跟你说过没点心了？”秦偃月拍着铁蛋的头，“今天你做得不错，跟我回去，我犒劳你，走，回家了。” 铁蛋没吃到点心很失望，它摇着尾巴跟着秦偃月往溪云宫走。 溪云宫里灯火通明，残雪与暗香浮动，在火红的光芒中，平添几分温馨。 炊烟袅袅，茶姑正在做饭，香味缭绕的，勾得人食欲大开。 和常乐宫的阴森不同，溪云宫里异常温馨，这股温暖的感觉充斥下，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秦偃月将铁蛋的绳子栓在栏杆上，跟茶姑打了招呼之后，准备进屋换衣服。 她的屋子里还没有点灯。 才一开门，在屋外光芒的映照下，能看到帷帐深处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光芒距离比较远，黑色的影子倒影在帷帐之上，一动一动的，在光与影中闪烁着，倒映出诡异奇怪的形状。 那形状，像一个没有头的身体。 而，头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一个简笔画模样的脸。 诡异的身体和简笔画模样的脸组合在一起，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秦偃月吓了一跳。 姬无烟说屋子里有奇怪东西，她也在恍惚中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现在又看到了一团黑东西！ 简笔画脸加上黑色的身体，这是什么怪物？ 第五百四十三章 我其实想搞事来着 一向不相信这些东西的秦偃月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敢继续在这里待着，转身往外跑。 才到门口，硬生生跌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二丫？”东方璃挑眉，“你在干什么？” 秦偃月抬起脸，看到一脸惊讶的东方璃，立马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蹿到他身上来，“老七，你可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着急？”东方璃挑着眉，“我离开的时间的确长了点，明早不上朝，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不，不是，你来的正是时候。”秦偃月搂住他的脖子，声音颤抖，“床上有东西，有个怪物，黑色的身体，简笔画的脸，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嗯？”东方璃不知她在说什么。 “先前姬无烟来的时候，就说着房间里有奇怪东西，我以为他是骗我的，谁知真有。”秦偃月道，“你快过来看看。” 提起姬无烟，东方璃就火大。 他让杜衡来宫里给二丫送画像，还特意交代一定要亲自送到。 谁知，杜衡转眼就将画像和进宫的牌子交给了姬无烟。 杜衡那个混账，眼瞎也就算了，连心也瞎了。 “姬无烟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黑着脸问。 “没有。”秦偃月没敢说姬变态盯着她睡觉模样看的事，“他就说屋子里有东西。” “别管他了，老七，你快看看那是什么玩意。” 她声音都是抖的。 这才叫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刚用乱力神怪吓唬了常太妃，她这么快就被缠上了。 以后这种事要少叨叨为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东方璃皱着眉头看过去。 床帏里面的确有东西。 院子里透过来的灯光映照下，那东西看起来相当巨大，尤其是头部的简笔画模样，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惊悚。 东方璃将秦偃月放下，将她护在身后，身上散发着些许杀气，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慢慢掀开帷帐。 床上的黑色玩意儿像是感觉到了杀气一般，突然间站起来。 它浑身毛发竖起，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来。 体型巨大，速度迅猛。 就像一个高速移动的肉团子，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秦偃月怀里，伴随着一声喵呜，肉团子气势汹汹地盯着东方璃。 “黑蛋？” “猫？” 秦偃月和东方璃同时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璃点了蜡烛。 昏暗的屋子变得明亮起来。 一只大黑猫正窝在秦偃月怀里，正对他呲牙咧嘴的。 黑猫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显然很生气。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则跳得极愉快。 “黑蛋，你不是回瑶妃娘娘那里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她床上？ 它又是怎么找到的溪云宫？ “你认识这只猫？”东方璃脸都是黑的。 “认识。”秦偃月表情有些复杂。 方才。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外面的光芒照耀进来。 黑蛋蜷在床上睡觉，在远光的照耀下，机缘巧合之下形成了奇怪的模样。 简笔画头部，正是四面床顶上垂下来的丝带。 丝带在某些特定光线下投影到一起，从特殊角度看去，看起来像个简笔画画成的头部。 黑影一动一动的，正是黑蛋在呼吸时候胖肚子一鼓一鼓的。 这么简单的物理学现象，被她当成了灵异事件！ 秦偃月觉得自己的智商该充值了。 “它为什么会在我们的床上？公的还是母的？”东方璃凑上前去，杀气腾腾。 公的就杀掉，母的就扔掉。 “它叫黑蛋，是我从瑶妃娘娘那里抱来陪我的。半路上它跑掉了，我以为它跑回彩华宫去了，谁知它竟找到溪云宫来了，还准确无误地来到了床上，它很聪明。”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用无比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东方璃，像是示威一般，在秦偃月怀里拱了拱。 东方璃看得火大，想将它扔出去时，秦偃月忙护住，“黑蛋是我借来的，你不准动粗。” “院子里那条狗，也是你借来的？” “对，那条狗叫铁蛋，是条狼狗。我原本想借狗蛋的，瑶妃说我驾驭不了狗蛋，这才借了铁蛋。哦，狗蛋是瑶妃娘娘养的老虎。”秦偃月说。 东方璃好看的脸上明显抽了好几下。 他声音幽幽，“二丫，你给我取二蛋这个名字，是从瑶妃那里得来的灵感？” 在她心里，他跟狗子蠢猫们一个级别？ “没有。”秦偃月看着他类似便秘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她强忍住笑，伸出手指，指天指地，“这个真的没有，我是觉得咱们都是二字辈的，贱名好养活。” 顿了顿，她又挑起眉，“你同意叫二蛋了？” 东方璃身上的气息立马变冷，“看来本王对你太温柔了。” 秦偃月眼见不好，忙举手投降，“我错了，大侠饶命。” “我来这里时，听到不少宫女太监在议论下午时分有条狗在宫里乱窜，还惹出了大乱子，就是院子里那条？”东方璃哼了一声，将冷茶倒掉，换了新茶，一边斟茶一边问。 “没算惹出乱子。”秦偃月道，“放心吧，我都解决了。” “解决？”东方璃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气息，“二丫，你老实交代，你借这狼狗来做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啊。” “还不说实话？” “真没干什么。”秦偃月咕哝，“就是带着它在宫里转了一圈，然后顺道去吓唬了那个老妖婆一顿。” “老妖婆？常太妃？” “我跟你说过的，我这个人最记仇，尤其见不得欺负孩子。老妖婆仗着你年幼欺负你，我听得生气，就带着铁蛋去破坏了一通。”秦偃月端起一杯茶，“放心，铁蛋没做什么，就是撞坏了一些东西。”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深深地看着她，看得秦偃月有些发毛。 “老七，我真的没做什么。”秦偃月茶也不敢喝了，默默放下来，“算了，我说实话吧，我其实想搞事来着，铁蛋撒欢，绕着宫里跑了一圈，吸引了许多人关注才闯进常乐宫，好些人可以为我作证。” “再说，我在常乐宫发现了尸体发出的腐臭味道，我试探了那老妖婆，老妖婆的反应很激烈，我猜测着，常乐宫埋了尸体。我就说铁蛋是顺着尸臭味道寻过去的，老妖婆心虚，根本不敢做什么。” 第五百四十四章 萌即正义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从听了年幼的他被常太妃关在狗笼里之后，她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她是没见过老七小时候的惨状。 但，亲眼见过老九受虐待的场面。 再说，老七都长成腹黑狐狸了还对此事有心理阴影，当年的事必定比他讲述的还要严重许多。 “东方璃，我给你添麻烦了么？如果是……” “没有。”东方璃打断她的话，他走到她身边来，将她拥在怀里，“二丫，谢谢你，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必要为了以前的事去找不痛快。” “我挺痛快的，不让我报仇我才不痛快。”秦偃月嘟囔着。 东方璃抱紧她，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小时候，她救了他。 长大后，她为了护他，不惜得罪一众人。 “谢谢。”他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突然间这么肉麻做什么？”秦偃月揽住他，“别放在心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东方璃轻笑，重重地应了一声。 黑猫原本是被秦偃月抱住的，东方璃拥过来之后，挤压到了它。 它喵呜一声，一脸嫌弃地伸出爪子，一爪子糊在东方璃的脸上。 这爪子用了很大的力道，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出现几道血印。 黑蛋挠了东方璃之后，轻飘飘地落在桌子上，一脸不屑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坐下来舔毛。 良好的氛围被黑猫完美破坏。 “有没有抓破？”秦偃月忙检查他脸上的伤口。 还好，只是抓红了，没挠破。 若是挠破了，必须要打狂犬疫苗。 “黑蛋，你太过分了，今天罚你不准吃小鱼干。”秦偃月嗔着，“怎么能随便挠人？” 黑蛋打了个哈欠，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它在桌子上打了个滚，开始踩奶。 这模样太萌，萌得秦偃月不好过分苛责，到嘴边的训斥话也吞了回去。 东方璃本是想着趁机跟二丫互诉衷肠，奈何被这只蠢猫破坏了氛围，黑着脸要将黑猫扔出去。 “别，它不是故意的。”秦偃月忙抓住他的手，“萌即正义，我已经原谅它了。” 东方璃甩了袖子，很不悦，“你借狼狗来我勉强可以理解，借只蠢猫来有什么用？” “当然是借黑蛋来抓奇怪东西，哦，对了。”秦偃月想起正事来。 “黑蛋，你瞧瞧这屋子里是不是有老鼠什么的，或者帮我找找奇怪的东西。” 黑蛋不理她。 兀自踩了一会的奶之后，才拖着胖胖的身躯跳下桌子，纵身一跃，又跳到了床上。 它四条爪子敞开，平躺在床上，挑衅地瞥了东方璃一眼。 配着那张嫌弃脸，令人火大。 东方璃被一只蠢猫再三挑衅，额角跳了好几下，撸起袖子上前来。 “别。”秦偃月觉得黑蛋聪明得过分。 它好像跟东方璃杠上了，做这些都是故意气他的。 她走上前去，揉了揉它的小肚子。 猫咪本不喜欢被抚摸肚子。 黑蛋却是例外，它一脸很享受的模样，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对秦偃月的服务很满意。 被摸了好一会之后，懒懒地翻了个身，跳下床，钻到床底下去了。 “黑蛋？你钻到床底做什么去？”秦偃月想去瞧瞧黑蛋在床底下做什么，被东方璃一把拽到怀里来。 “别理会这只蠢猫了，饿了没？我让茶姑做了你喜欢的。”东方璃有些吃味。 被一只蠢猫夺走了二丫的关注，他已快要抑制不住杀意了。 “我喜欢的？火锅？” “猫肉火锅，现吃现杀的，可以么？”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还跟一只猫较上劲了。” 东方璃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跟一只猫较真的王爷生平罕见。我需要几只烤山鸡来犒劳犒劳铁蛋。”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要不，我们晚上吃烤山鸡？” 提起这三个字，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变成了酱色，他坐下来，“没熟的那种？” “嗨，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那是一次误会。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着，真小心眼。”秦偃月趁势坐在他腿上，在他脸上印了一口。 东方璃眼神一眯。 他对这个动作还算满意，趁机低头轻薄了她一阵，心情好了不少。 亲吻结束后，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越来越快心跳声，脸颊微红。 纵使已亲热过很多次，也有些赧然。 沉默了好一会。 秦偃月才紧着嗓子开口，“对了，我已经调查清楚，瑶妃娘娘就是柳驰的亲姐姐。” 东方璃握住她腰际的手微微一顿，“果然。” “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秦偃月叹息着，“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般。瑶妃娘娘想尽快见一见柳驰。” “这件事不好操作。”东方璃眉头紧锁，“瑶妃是后宫妇人，若是被人发现私会男子，是不得了的大事。你还是先劝瑶妃将这事报告给父皇，由父皇来定夺。” “我提议过。”秦偃月说，“瑶妃身为后宫嫔妃，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如果上报给父皇，由父皇核验柳驰的身份，再颁布圣旨什么的，不知道耗了多少时间下去，瑶妃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柳驰。” 东方璃面色发冷，“你打算把柳驰带进宫来？” “不，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腊八节马上就到了，我利用品粥会的机会让瑶妃与柳驰见一面，若是能说上话就好，说不上话也没事。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秦偃月道。 东方璃觉得这计策可行，点点头，“安昌公主为人很好，但保不准有狼子野心的人，横竖，品粥会上小心为妙。” 他皱着眉头，还想叮嘱些什么时，茶姑来敲门。 门没锁，茶姑直接推门进来了。 看到秦偃月正坐在东方璃的腿上，揶揄地笑着，“哟，打扰到你们小两口亲热了，瞧瞧我这不长眼的。” “你们继续，继续，我等会再送过来。” 秦偃月忙从东方璃身上跳下来，一脸尴尬，“茶姑，快别打趣我了，快快放下吧。” “怪不得王妃要我多准备几个烤山鸡，长夜漫漫，的确需要补充体力。”茶姑将菜肴放在桌子上之后，掩嘴，“王爷王妃，再加把劲，云妃娘娘可等着抱孙子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三个月成亲纪念日 秦偃月一脸尴尬。 她帮着茶姑将小炉子摆在桌子上。 茶姑又去端了一些切好的肉和菜来。 “这高汤熬制了许久，你尝尝味道可还行？”茶姑道，“你喜欢吃的调料我也让人准备好了，那蚝油我从前没用过，按照七王爷教的方法做的，你若是吃着不对，我再调整。” 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 今天晚上果然吃火锅。 “有劳了。”她的心情美丽起来，“茶姑，父皇是不是还在这里，他要不要一起？” “皇上说了，你们小两口用膳，他就不来搅局了，你们慢慢吃。”茶姑笑道，“有需要尽管喊我。” “七王妃就是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茶姑叮嘱了好一会才离开。 秦偃月有些无奈。 先前每天都嚷嚷着减肥，为了减肥只吃苹果的时候也是有的。 现在好了，整天大补也不见她胖多少。 她将烤山鸡拿出去给铁蛋，一边走一边叹气。 “叹什么气？”东方璃加了一些银碳。 “胖有胖的苦恼，瘦有瘦的苦恼，横竖人就是不知足。”秦偃月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浓汤，咽了咽口水，“今天是什么日子？” 东方璃挑眉，却没开口。 秦偃月将一整盘肉放到里面。 才放下去就有浓浓的香味传来。 肉香与高汤香味萦绕，里面还放了桂圆大枣之类热性的药材，驱散了整个冬天的寒冷。 她深呼吸一口，食指大动，眉梢也扬得高高的，“嗯？今天到底是啥日子？” “忘了？”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 秦偃月仔细想了想，摇头，“想不起来。” 东方璃目光幽幽，“二丫，你莫不是还怪罪着我？” “啊？”秦偃月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莫非不记得了，三个月之前的今天……”东方璃好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三个月的今天？”秦偃月皱着眉头。 三个月之前的事，是原主还在的时候。 原主与东方璃相看两厌，能有什么纪念日？ 除非…… “我们成亲的日子？”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眉目间的霞色，心漏跳了一拍。 透过碧纱笼的光芒闪耀，越发照得他如神祇一般。 东方璃斟了一杯酒给她。 “我能喝吗？”秦偃月接过来，“我可是一杯就醉。” “有我在，可以。”他眉目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这酒是果酒，没什么酒劲，多少喝点还是可以的。” 秦偃月觉得今天的东方璃有些不太对劲。 她默默地喝了两杯。 很甜，味道有点蛋，有点像梅酒。 “你这是怎么了？”她喝过酒之后，脸颊上红云腾起，眉眼迷蒙，“只是过结婚纪念日？” “不可以？”东方璃轻笑。 “可以是可以，总觉得你怪怪的。”秦偃月想着，眉头倏然蹙起，“老七，你该不会做了什么错事，特意设了这鸿门宴来套路我吧？” “没。” “我不信。”秦偃月将筷子放下。 “真没什么。”东方璃道，“就是陆觐让你多吃一些滋阴补阳的食物。我听翡翠说起过，你最喜欢吃这个。这小羊羔肉正鲜，又是热性的，对你身体好，我趁机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秦偃月的筷子停在那里。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小羊羔？” “不会是最近刚刚出生的那些小羊吧？” 那小羊那么聪明，还很喜欢亲近人，怎么能被做成羊肉片？ 她再也吃不下去。 “不是它们。”东方璃轻笑，“母妃宫里的羊是用来产奶的，没人敢动，这些是御膳房送来的。” “那就好。”秦偃月松了口气。 东方璃不解，“御膳房的和母妃这里的，都是羊，有什么不同？你这非免太厚此薄彼了。若你存了这种心思，干脆跟二哥一样只吃素食算了。” “不，我尊重食物链。”秦偃月夹起一筷子肉放在嘴里，“人经过了数十万年的进化才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物竞天择，只有食物链健康有序，物种才能健康，生态圈才能有序进行。” 东方璃没太听懂。 “举个例子，假如我们不吃羊，羊会泛滥，羊泛滥繁衍会导致青草减少，不仅其他吃草物种受影响，羊群也会受到巨大影响，最后会被活活饿死，生态链遭到破坏，可能会导致其他物种危机。如果人类食用羊，让羊群保持在一定数目，青草，羊群，人这条食物链维持到相对平衡的状态，才能保证生态平衡，才能活得更久远。”秦偃月解释道。 东方璃眯起眼睛。 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有天敌出现是好事？” “对，食物链健康，生态才能健康。” 东方璃点头。 按照二丫的说法，过度仁慈和过度索取都不可行，只有维持住相当的平衡，有天敌，有压力，才能有序进行。 “原来如此。” “诶？”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恍然大悟的样子，挑眉，“你这是，悟了？” “嗯，我想我明白父皇的用意了。”东方璃端起酒杯，“二丫，来，我敬你一杯。” 二丫所讲述的这些，与父皇现在的布置异曲同工。 局势就像一条链，少了哪一环都不行，对谁都没好处，只有保持平衡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也通透了，就像是淤堵在心底的死结被打开，后续的事他也该如何做，有种浑身畅快的感觉。 秦偃月将杯中酒喝干净，“你想通了什么？” 东方璃轻笑，“想通了你为了吃不惜抛出各种歪理。” “这才不是歪理，是生物学现象。我从不排斥食用肉食，我只是觉得，一旦见过，触摸过，就无法将它们当成食物。”秦偃月道，“没见过的我会心里负担少一些。” 东方璃手微微一顿，他夹了一片羊肉放在碗里，“就像你能对坏心眼的人出手，却无法对身边人下手？” “嗯？”秦偃月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若是那个人你一直无感，可以轻松出手。但，若是发现比较亲近的人背叛你，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你是不是就无法出手了？”东方璃问。 秦偃月愣了愣。 东方璃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 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必定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你发现了什么？”她夹肉的手顿在那里。 第五百四十六章 重现的赤焰蛇 “没。” “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秦偃月声音笃定。 东方璃性子沉稳，若不是他得了些风吹草动，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也不会轻易试探。 “随口一说。”东方璃轻飘飘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同样都是羊，你的态度截然不同。同样都是人，我想，你的态度应该也不同的，不是么？”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看了好一会。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一片清朗。 不像是在说谎。 她将肉放到嘴里，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身边的人背叛我，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肯定会很失望。 但，她可能做不到像打别人那样直接打回去。 “你真没瞒着我什么？”她又问。 “你觉得我能瞒你什么？”东方璃给她夹了几块肉，“快些吃吧。今天是我们成亲三个月的日子。” 他意有所指。 秦偃月看着他眼中的发烫的光芒，被烫得一哆嗦，低头吃了好几口肉，“算了，我何必操这种闲心，我身边只有一个翡翠，她是不可能背叛我的。” 其他人都是东方璃的人，真出了问题，将皮球踢给他就是了。 东方璃眸子微微闪烁。 “再多吃点。”他给她夹了一筷子，眉眼弯弯地盯着她。 “你光看着我吃是什么意思？”秦偃月被他盯得有些火大。 “娘子秀色可餐。”东方璃姿态优雅，提起筷子都像一道风景。 秦偃月看着自己大口吃肉的模样，默默地擦了擦嘴角，“从现在开始，饭没吃完之前谁也不准看谁。” 东方璃但笑不语。 “喵呜……” 哐哧！ 嘶…… 床底下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黑蛋拉长了声音嘶吼着，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打斗。 过了没一会，钻到床底的黑猫跑出来，像是叼住什么东西一般，呜呜咽咽地喊着，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秦偃月转头看去。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黑猫嘴里的确叼着东西，它叼的不是老鼠，而是一条蛇。 一条浑身通红的蛇！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蛇？”秦偃月站起来。 蛇这种生物，是很典型的变温动物，到了冬天就会冬眠。 不管什么品种的蛇，在这寒冬腊月里是没法存活的，只有钻到洞里冬眠，第二年春天再苏醒，这是动物习性。 虽说偶尔会有蛇苏醒过来，那毕竟是少数。 这条蛇出现在这里太不正常了。 “是赤焰蛇。”东方璃脸色微变，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赤焰蛇，因浑身通红如火焰而闻名。 浑身剧毒，人稍稍碰触点毒液就会死亡。 赤焰蛇本被打晕了，软软地被黑蛋叼在嘴里。 过了一会之后，它苏醒过来，察觉到抓，拼命挣扎。 “小心。”秦偃月捏了一把汗。 蛇有剧毒，若是咬到黑蛋，黑蛋就麻烦了。 “喵呜！” 黑蛋低吼一声，凶猛地用小爪子抓住赤焰蛇的头部，嘴巴咬住蛇尾，用力狠狠一摔，赤焰蛇又被摔晕过去。 和黑蛋的圆胖体型不同，它的速度相当迅猛凶狠，前后过程不过几秒钟。 “黑蛋你真厉害。”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黑炭喵呜一声，将蛇扔到地上，爪子按住蛇头，尾巴摇摆了几下，像是在邀功。 秦偃月拿出一个带盖的瓷瓶来，将摔晕的赤焰蛇装进去。 “你在做什么？”东方璃担忧道，“赤焰蛇毒性相当大，一点点毒液就能毒死一头牛，太过危险，还是趁早打死了扔到为好。” “你好像忘了我的本职工作。”秦偃月将瓶盖塞好，又固定了几层，“不管是赤焰蛇还是绿焰蛇，只要是蛇，肯定要冬眠。这条蛇不仅能在冬天行动，还能钻到我的床底下来。这事不寻常。” 她定要好好解剖，查看一下这条蛇有什么不同。 毒蛇也是上好的材料，浪费了可惜，她要好好将毒液提取出来才行。 “喵呜。”黑猫任务完成，坐在那里，抬起肥胖的小爪子，气定神闲地舔着毛。 秦偃月很感激它。 黑蛋傲娇，总是摆着一张嫌弃脸，却是一等一的聪明。 若不是它将毒蛇抓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拿了小碟子放了一些生肉，端到黑蛋跟前来，“黑蛋，来，这是犒劳你的。” 黑蛋上前闻了闻，一脸嫌弃。 它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了两步，一跃，跳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秦偃月蘸了酱料的肉尚未吃完。 它上前闻了闻，蹲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秦偃月看得额角抽搐。 猫不能吃酱油之类比较咸的东西，这是养猫人和猫自己都知道的常识。 这只黑猫对生肉无动于衷，对蘸了酱料的肉情有独钟？ “喵呜。”吃完之后，黑蛋甩了甩尾巴，示意她再加一些。 秦偃月将蘸了蘸料的肉放在小碟子里，黑蛋尾巴不停摇摆，吃得极开心。 “这年头，猫都成精了。”她感叹着，又想起那条赤焰蛇。 她实在想不明白，什么人能将这条蛇放在她床底下。 莫说后宫守卫森严，人无法将蛇带进来。 就算有人暗度陈仓，溪云宫里，几乎每天都有紫御卫在，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若说这条蛇是自己爬进来的，更是无稽之谈。 蛇就是蛇，是变温动物，就算叫赤焰这个名字，也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爬行。 “老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你怎么看？” “我见过这种蛇。”东方璃声音冰冷如雪，“曾经，在母妃的宫里，我也见过这种赤焰蛇，大小形状与这条别无二致。” 秦偃月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母妃有没有受伤？” “是在巫蛊案件发生前夕。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条红色的蛇钻到了母妃房间里。我派人四处寻找时，却不见那条蛇的踪影了。因我年幼，他们只当我看花眼了。”东方璃捏紧袖子。 “后来呢？找到了吗？” 东方璃摇头，“那条蛇凭空失踪了。那时年幼，我也以为是眼花了，没有过分追究，这件事不了了之，我也忘了。” 谁曾想，时隔多年，这种蛇又出现了！ 秦偃月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不管是蛇的来源还是蛇的用途，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记得宫里有不少藏书来着，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兴许，查到赤焰蛇的资料，能寻到一些线索。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云霄阁里遇故敌 “藏书的云霄阁距离溪云宫并不太远，用过晚膳后，我带你去瞧瞧。”东方璃有些担忧。 当年，赤焰蛇出现在母妃宫里，母妃就遭遇了大难。 如今，这条蛇又出现在偃月的床底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这条蛇被我们抓到了，没造成伤害已是极大的幸运。”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有黑蛋在，就算再有什么奇怪东西进来，我们也不怕。” 姬无烟所说的奇怪东西，应该就是这条赤焰蛇。 也就是说，那货真不是在看她睡觉，而是发现了赤焰蛇的存在，兴许，是他阻断了赤焰蛇的攻击？ 这么想着，秦偃月觉得她怪罪了姬无烟。 以后得找个机会道个歉。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条蛇，他必须要彻查到底。 母妃经历过的事，他绝不会再让二丫经历第二次。 赤焰蛇事件一出，他们两个都没了胃口。 剩下的肉都便宜了黑蛋。 黑蛋蘸着酱料将剩下的肉都吞进小肚子里，心满意足之后，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那小肚子也圆滚滚的，看来是撑得不轻。 秦偃月帮它顺了顺肚子上的毛，黑蛋很享受地，喉咙里发出小呼噜声。 冬天日短，外面已是漆黑，其实才六点钟左右。 时间尚早，东方璃带着她去往云霄阁。 云霄阁位于后宫与前殿的交接处。 夜色降临后，里面灯火通明。 七层藏书阁如七层宝塔，每一层都点着筒灯。 为了避免走水，筒灯是用极薄的琉璃瓦做成的，灯光透过琉璃散出七彩光芒，在黑夜里看起来极为耀眼。 秦偃月站在宝塔下，有些感叹。 在后宫待了这些天，才发现宫里竟还有这种好地方。 “这里几乎囊括了全天下的藏书，还有不少孤本，以及一些孤本的拓本。”东方璃介绍道，“闲暇时，未出宫的皇子和公主们经常来读书。走吧。” 秦偃月走进去之后，看到一层层的书籍摆列成一排。 这摆设与现代的图书馆有些相似。 每一排的上方都镶嵌了夜明珠，照耀得如白昼一般。 她随意拿起来一本，是讲述兴修水利的。 图文并茂，印刷技术和插图水平水平极高，令人惊叹。 秦偃月在这一排翻阅了一会，都是些农业相关的书。 她看不太懂，只得放下来，“你可知道有关医学毒药的书籍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五层往上。”东方璃道，“越下层，书籍越普遍。五层往上，多是一些禁，书。” “医学毒药也是禁，书？” “这倒不是。”东方璃解释说，“不管是医术还是毒药，都需要相当的知识储备，若是不懂医术的人滥用，造成的后果相当严重。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医学类的书籍都在五层以上。” “我们能进去看吗？”秦偃月问。 “可以。”东方璃递给她一个书签，书签上写了他们的名字，“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去。” 他带着秦偃月往上走时，飞影突然出现。 “王爷，有要紧事。” 东方璃脸色微变，“以后再说，我有事。” “可是……”飞影有些为难。 “退下。” “别这样。”秦偃月嗔怪道，“飞影进宫不容易，他一定是有急事找你，你先去处理事。” 东方璃一脸不情愿。 好容易等到成亲纪念日，半路杀出一条赤焰蛇破坏氛围也就罢了，陪她来看会儿书都能被打扰。 “我自己上去就行，再说，我看书需要安静。”秦偃月道，“你别担心我，书籍很多，我一时半会也翻阅不完，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他知飞影不惜闯进宫来报告必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敢过分耽搁，“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沉着脸快步离开。 秦偃月送别东方璃之后，慢慢上了五层。 在小太监的指引下，找到了医毒书籍所在的区域。 看到那整整三排的书籍时，她额角不自觉抽了好几下。 这一排大约长一百米，高五六米，每一个架子上都摆满了书籍，密密麻麻的。 少说也有上万本书。 秦偃月看得头大。 这玩意该怎么找？ 她硬着头皮转了一圈，上面的分类并不明确，也没有检索系统，找起来有些困难。 最有效，也就是最简单的办法是从头开始看。 只需要过目一遍即可。 就算如此，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沉下心来，寻了个垫子坐在地上，将手边的书籍搬下来，一一翻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学了很多知识，却独独没找到有关赤焰蛇的资料。 “大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呵，最近这云霄阁成幽会场地了？” “你背着七哥在等别的男人？哼，最好别被我抓到，我会亲手将你抓住浸猪笼。” 秦偃月沉浸在书中，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有人。 那人眼看着秦偃月不搭理，脾气上来了，气冲冲地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手中的书本夺过来。 秦偃月被这动作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人猿泰山。 人猿泰山体型高大，身材健硕。 她本身就是坐在地上的，仰视之后，更觉得此人高大无比。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竟在这种地方碰见了穆野公主。 穆野的力量和功夫她都是见识过的，硬碰硬，她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穆野公主，莫不是上次的教训你还没记住？”秦偃月站起来，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想来找茬？” 穆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狠狠地咬着牙，“秦偃月，你个贱人，上次的事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一定会报仇，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好，我等你。”秦偃月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她声音冰冷阴森，“我劝你还是好好修炼修炼，轻举妄动只会让你更加难堪。对了，我提前警告你一声，上一次我手头药物不多，让你逃过一劫，现在已今非昔比，你若是再敢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那么，我会恭喜你……” “会成为历史上死得最凄惨的公主。” 她暗暗将毒针和毒药拿出来。 只要穆野敢动粗，她会不顾后果来正当防卫。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就凭你中了毒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用暴力。”穆野冷哼，“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学习用毒。秦偃月，终有一天，你一定会痛不欲生地死在我的毒下。” “哦？”秦偃月捏紧了毒针。 “你在学下毒？” 狗改了吃屎？ “不可以？”穆野狠狠地咬住牙。 曾经，她被秦偃月下毒，经历了地狱的模样！ 那段日子她生不如死。 也是从那时候她才知道，力量的强大不是真正的强大，会用毒才能天下无敌。 “那，你加油。”秦偃月道，“这里这么大，请你自觉到别处去看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穆野眼睛闪了闪，她的手放在袖子里，似乎正在考虑着将什么东西拿出来。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袖子里的劣质药丸，根本毒不死我。”秦偃月瞥了她一眼，“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 穆野脸色微变。 她干脆将药丸拿出来，“你说这是劣质药丸？” “难道不是？”秦偃月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觉得将砒霜混合其他的毒药就能制成毒？未免太天真了。真正的毒药，是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药做伪装，不同的剂量不同的用法发挥出不同的功效。” 在这一点上，白临渊制作的解毒丸简直是教科书版的毒药。 对比之下，穆野这点手段，就像个刚学会做简单化学实验的小学生。 穆野很不服气。 她将药丸捏碎，向着秦偃月身上洒来。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些毒药的确对她没用。 但，这是公共场合，还是书楼！ 一旦药粉落在书本上，有喜欢用唾沫沾在手指上翻书的人，会中毒，兴许会身亡。 她一把抓住穆野的手腕，“穆野，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毒药不能乱洒？” “滚。”有上次的经历，穆野条件反射一般害怕她的接近，她的力气比她大太多，用力一甩，就把秦偃月甩到了一旁。 秦偃月踉跄了两下，站直后将穆野的药丸放在瓶子里。 穆野这才发现她的毒药没了，“你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偷的？” “偷？”秦偃月冷笑，“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狗改不了吃屎，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种人学用毒，很快就会被自己毒死。” 穆野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学，我不能？” “凭什么？凭你学艺不精滥用毒药。”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 医和毒是相通的。 一知半解的医生不能为人治病。 同样的，对毒药一知半解的人，迟早会把自己毒死。 “我很讨厌你，但，我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毒药不是滥用的，否则会自食恶果。” 她说完，将书本收拾整齐放回原处，准备去别的地方看书。 穆野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制出来的毒药被收走，还被嘲弄一顿。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恨不能将秦偃月千刀万剐了。 她目光带恨，死命盯着秦偃月的身影，将手放在书架上。 这里的书很多，很沉。 以她的力气完全能撼动书架，只要将书架摇晃一下，让书砸下来，肯定能将瘦弱的秦偃月砸死。 “我劝你还是住手。”秦偃月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你有多不讲理我是见识到的，你有多恨我，我也一清二楚。所以，在我抓住你手腕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下了毒。”她回头，露出森森的白牙。 “若你改掉了吃屎的毛病，这一次也就算了，你我相安无事最好。但，你若是想动点手脚，我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穆野的手僵在那里，“秦偃月，你别想吓唬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你糊弄不了我的。”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非，你的晴姐姐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被我碰到？哪怕一点衣角也不行。” 提起苏点晴，穆野的手攥紧。 她紧咬着牙根，“不准你再提起那个贱人！” 上次那件事，她完完全全被苏点晴利用。 苏点晴陷入昏迷逃过一劫，所受的惩罚不过是被夺了公主封号，不痛不痒的。 而她呢，不仅中了毒，还挨了鞭子，鞭子实打在身上，皮开肉绽，修养了这么久还没消下印子去。 中毒痛苦不堪，鞭子更痛苦，那段时间的生不如死，她从对秦偃月的愤恨转移到了苏点晴身上。 秦偃月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穆野这种智商的，说会将一腔恨意对准她。 如今看来，穆野对她的恨意深但并没到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反而对苏点晴恨得咬牙切齿。 有意思。 “你爱信不信，在我抓住你手腕的瞬间，已经给你下毒了。”秦偃月摆了摆手，“你要是敢轻举妄动，那就尽管来试。再见了。” 她懒得再继续下去，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书。 穆野定在那里停顿了好一会，不知想了什么，又来到她身边。 秦偃月微微挑眉。 这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非要试试才甘心？”她冷声道，“你再跟着我，休怪我不客气了。” 穆野白了她一眼，“你别自作多情，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我原本的目的就是来这片区域拿书。” “哦？” “你这怀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书我都翻了个大概。”穆野指着她前面的一排，“我要找的书就在这一块。” “你都翻阅了一遍？那你记住了多少？”秦偃月微微挑眉。 “……要你管？” “那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有关毒蛇的记载在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当然知道，我才翻阅过……”穆野停下来，她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带我去。” “凭什么？”穆野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给讨厌的人找东西？” 秦偃月眯起眼睛，她拍了拍手，“就凭你中了毒。” “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在你。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毒药无色无味，发作起来却痛苦不堪，以你现在的水平是不可能解开的。”秦偃月语气森森，“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将解药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解不开？”穆野冷笑，“你若真给我下了毒，我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别想吓唬我……” 她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手腕上时，脸色大变。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就是卑鄙小人 原本很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那位置，正是秦偃月抓过的地方。 血手印在扩散，短短时间内红了一片。 “秦偃月，你！”穆野看着不停蔓延扩散的血手印，气急败坏，“你竟敢给我下毒！” “我上次敢，这次为什么不敢？”秦偃月轻笑着，“穆野，我其实不想为难你。” “呸。”穆野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不想为难她还给她下毒！ “其实你已经进步了，从咱们见面到现在，你一个贱人都没喊过我。”秦偃月继续说道。 穆野喊苏点晴的时候，用了贱人这两个字，跟她怼了这么久，顶多喊了她的名字。 这也从侧面说明这刁蛮无脑的公主真的反省了。 “我给你下毒是以防万一，毕竟，我们之间有过不少不愉快的交集，事实证明，不给你下毒你真的会对我出手。”秦偃月抄起手，“你要是不想帮我找我也不勉强，你就好好享受被毒支配的恐怖吧。” “哦，你猜猜，当血手印扩散到你心脏位置时会发生什么？” 穆野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她见识过秦偃月的手段，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 论用毒，她绝对比不过她。 一想到曾经被毒药支配的恐怖，她瑟瑟发抖，整个人都怂了。 “我带你去。”穆野咬着牙，“用这种手段逼迫，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她将秦偃月带到一个地方，指着前方的书籍，“我在这一堆里看过有关毒蛇的记载，你自己找。” “谢谢。”秦偃月将一摞书搬下来。 她一本本翻阅着。 这些书果然是有关各种毒蛇的记载。 只不过，暂时还没找到赤焰蛇的资料。 穆野似乎没想到她会道谢，愣了一下，冷哼，“我才不要你谢，我是为了解药才将你带到这里来的。” “秦偃月，你把解药给我。” “等我找到想找的东西，自然会给你解药。”秦偃月将看完的书籍放好，眉头紧锁。 翻阅了好些书，依然没能寻到有关赤焰蛇的记载。 “有关毒蛇的书籍在别处还有没有？”她问向穆野。 穆野冷哼，“这些还不够你看的？” “我没找到我要的东西，你再想想。”秦偃月将最后一本书放回去，“别处应该还有吧？” “没了，毒蛇相关的都在这里。”穆野停顿了一下，“秦偃月，你该不会是不想将解药给我，故意为难我？” 秦偃月瞥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你！”穆野气得要命，她指着秦偃月，“你就是个卑鄙小人，阴险狡诈。” “对，我不仅阴险狡诈，我还出尔反尔。穆野，我劝你还是乖乖告诉我哪里还有毒蛇的记载。”秦偃月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惹怒了我这种卑鄙小人，对你没好处。” 穆野鼻子气歪，她转过头去，“你爱信不信，与毒蛇相关的记载都在这一片。你若是想找全的，就去下面的楼层找普通蛇的记载去。” 秦偃月看着穆野的模样不像在说谎。 可，这些书籍中又的确没有。 云霄阁里囊括了几乎全天下的书籍，不可能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若赤焰蛇不在毒蛇相关的记载中，会在什么地方？ 她又在附近找了找。 有关毒蛇的书籍都翻阅了一遍，就连很少见的蛇类都有，却没有关于赤焰蛇的记载。 着实怪异。 “你到底找什么蛇？”穆野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哼了一声，“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你找不到才好。看到你吃瘪我会很高兴。” 秦偃月衬度了片刻。 书楼这么大，靠她一个人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不如试探着问问穆野。 虽有打草惊蛇的嫌疑，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好。 “赤焰蛇，听过吗？”她问。 穆野听到这三个字之后，生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出口，“你说什么？” “赤焰蛇。”秦偃月看着穆野的反应，眯起眼睛，“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穆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慌乱，“秦偃月，你让我帮你找毒蛇相关的书籍，我已经找到了，你把解药给我。” 反应这么激烈，秦偃月越发笃定穆野知道赤焰蛇的存在。 “穆野，把赤焰蛇的相关信息告诉我。”她冷着脸，“告诉我之后，我立马把解药给你。” 穆野接近一米九的身体微微发抖，“我不知道什么赤焰蛇，秦偃月你别得寸进尺，出尔反尔。” “我不要脸，出尔反尔你又能奈我何？”秦偃月靠近她，“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你手腕上的血手印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手臂，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心脏，没有解药，你会痛不欲生。” 穆野咬着牙，“你个蛇蝎毒妇。” “没错，我的确是蛇蝎，你最好不要挑战蛇蝎的耐心。”秦偃月依旧用森森的语气，“你还有时间考虑。” 穆野看着手臂上的血印，气得要将牙根咬碎。 血印继续蔓延，眼看着越扩散越快，穆野终于绷不住了，“秦偃月，算你狠。” “我迟早会报复回来的。”她声音恨恨，“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问题先问你。” “你说。” “你是从哪里听到赤焰蛇的名字的？”穆野问。 “东方璃告诉我的。”秦偃月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赤焰蛇的记载，不过那记载只有一句话，只记载了赤焰蛇有剧毒的信息。” “果然。”穆野垂下眸子，“我听母妃提过赤焰蛇，那是一种古老巫术所用到的东西。” “巫术？”秦偃月皱起眉头。 “你爱信不信。”穆野哼了两声，“这种蛇并不常见，常年处于睡眠状态，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清醒过来。人们总是被赤焰蛇剧毒的表象所骗，就像你一样。实际上，那种蛇，是高级巫术所用的东西。” “一旦巫术启动，赤焰蛇会从沉睡中苏醒，准确无误地来到中术人身边，再寻个机会钻进中术人的体内。一旦施术成功，赤焰蛇会在受害者体内快速繁殖。” “等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条条的小赤焰蛇会从身体每一处钻出来，那时人还活着，眼睁睁看着这可怕场景咽气，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全是惊恐，身体也颤抖不停。 第五百五十章 巫术的真相 秦偃月有些怀疑这话的真伪。 蛇一般是在春秋季节繁殖，卵生或者卵胎生。 也就是说，小蛇是从蛇蛋里钻出来的。 穆野的说法是，赤焰蛇能够钻到人的身体里，在人的身体里繁殖，孵化出一堆小蛇来。 且不说蛇蛋无法寄生，就算能寄生，人是活人，怎么能受得了蛇在身体里产卵？ 旋即又想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发现了许许多多神奇生物，赤焰蛇的繁殖方式兴许不是穆野信口雌黄。 “你怕成这样，是不是亲眼见过？”秦偃月问。 穆野下意识点头，察觉到不对后，又猛地摇头，“没，没有。” “穆野。”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劝你还是乖乖说了吧，你都已经说了这么多，若因为隐瞒最后一点错失了解药，多么得不偿失？” 穆野眼中闪着惊恐。 她摇着头，“我没见过，我常年生活在宫里，怎么可能见过那种东西？”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秦偃月，“你，该不会被人施术了吧？” 没等秦偃月回答，穆野拍手叫好，“像你这种蛇蝎女人，活该，你会死得很惨很惨。” 秦偃月没有否认。 赤焰蛇出现在她床底，不是盯上她就是盯上了东方璃。 “的确，赤焰蛇出现在了我身边，不过被我抓住了。”她拿出一个瓷瓶来，“就在这里头，你要不要看看？” 穆野看着层层包裹住的瓷瓶，有些怀疑。 她想上前看看，又害怕赤焰蛇，终是将手缩了回去。 “我被人施术了，可能会死得凄惨。”秦偃月将瓷瓶放起来，“所以，你可以描述一下我到底有多惨吗？我过得不好，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穆野呸了一声，她眼珠转着，“你真的被人施术了？” “千真万确。” “活该。”穆野得意地哼了一声，“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你以后会死得很惨很惨。” “怎么个惨法？” “我小时候跟着母妃回北陆探亲的时候，亲眼见过一个被施术的人，那个人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都钻出了赤焰蛇。”穆野道，“模样好生可怕，我当时年纪小，吓得做了好些天的噩梦，高烧不断，母妃给我请来了神婆。” “那时我高烧不退，脑子却很清醒。我听到了神婆和母妃的谈话。她们说，赤焰蛇一般用在高级巫术中，施术者会将沉睡中的赤焰蛇放在特殊的瓮子里，再将用被害人的贴身衣物等东西做成的人偶放到里面，只要赤焰蛇能够苏醒过来钻进人偶中，就代表着施术成功。” “赤焰蛇会根据人偶的气味寻到被害人，进而钻进被害人的身体里，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变成我最初看见的那一幕。” 穆野讲述这些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惊恐。 “哦？”秦偃月眼睛眯起。 穆野应该不会信口胡说。 若是没猜错，赤焰蛇应该是一种寄生蛇，也就是以人或者其他大型动物为载体进行繁殖。 特殊的繁衍方式成就了所谓的巫术。 也就是说，神婆或者神棍利用了赤焰蛇的习性，欺骗无知的人们。 “穆野，你知道不知道有关巫术记载的书籍在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那些书籍都被毁掉了，在云霄阁是看不到的。”穆野冷笑道，“秦偃月，你别挣扎了，乖乖等死吧，赤焰蛇既然找到了你，你一定逃不过的。” “被谁毁掉的？” “这我怎么知道？兴许是父皇。”穆野道，“你莫非不知道东陆对巫蛊之术相当排斥？父皇怎么可能允许那种书籍存在。” 秦偃月敛着眉。 因天灵道人的强烈干扰，东陆对巫蛊术相当排斥。 销毁那种书籍也正常。 即便没有书籍，她大概能猜到赤焰蛇的生活习性，也解开了巫术的真相。 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利用赤焰蛇的人。 秦偃月思索了半晌，在毒蛇书籍中找到几本与赤焰蛇是近亲的，准备借出去仔细看。 她没有再理会穆野，抱着书籍往外走。 “喂，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穆野见她不提解药这茬，顿时急了，“你把解药给我。” “我已经给了你解药。”秦偃月头也没回，“你可以看看手腕上。” 穆野将袖子撸起来。 果然，血红手印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了。 无形之中下毒，又在无形之中解毒，秦偃月这个蛇蝎女人的手段果然了得。 毒已解，若是她这个时候对秦偃月出手，定能出其不意。 穆野想着，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 她抬起手，抓住那一排书架。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秦偃月伸出胳膊摆了摆手，“我虽给你解了毒，可，从来没说过毒已经全部解开。你要是不老实，只会更凄惨。” “而且，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什么？”穆野先是一愣，几乎在同时，一股奇痒的感觉传来。 脸，耳朵，手在瞬间肿起。 后背上生起许多又大又硬的疙瘩，刺痒难耐。 她两只手不停地抓来抓去，抓了这里顾不得那里，两只手根本不够用，直接滚在地上。 “秦偃月！”穆野咬着牙，“你出尔反尔，你个骗子，你不得好死。” “你浑身刺痒的毒是我刚刚下的，就在我对着你挥手的那一瞬间。”秦偃月道，“我并没有骗你，血手印的毒我已经帮你解开了。” “但，你若是继续作死，我也没办法。”她笑得人畜无害，“穆野，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在土壤肥沃的地方匍匐在地上磕头忏悔，磕八十一个响头之后，再去焚香沐浴，虔诚地向上天请罪，保证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你的痒痒症状就会消失。” “若是你再动坏心思，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好自为之。” 穆野痒得要命，什么也顾不上，疯了一般往外跑。 秦偃月气定神闲地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猿泰山，提高了声音，“今天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往外透露半点，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中的毒能不能复发。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浑身疼痛刺痒发肿，穆野难受不已，顾不得反驳，连滚带爬往外跑，连在门口撞了个人都没察觉到。 第五百五十一章 被撕掉的书页 东方璃被体型高大的穆野猛撞了一下，猝不及防。 她像一头野兽一般，两眼不看路，横冲直撞，有生生将人撞倒的趋势。 东方璃身形一闪，轻飘飘地躲开，呵斥道，“穆野，你这是干什么？” 穆野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一般，理都没理，连滚带爬地跑远。 东方璃眸子一紧。 他没想过最不喜欢读书的穆野会出现在云霄阁。 冤家路窄，二丫极有可能跟她遇上了。 他不觉得二丫会吃亏。 但，穆野力气大如牛，二丫瘦弱，两个人对上，偃月怕是也占不到便宜。 他有些担心，快步往前走。 秦偃月抱着几本书悠闲地下楼来。 看到东方璃之后，她微微挑眉，“事情办完了？这么快？” “你有没有受伤？我刚才看到穆野了，她有没有为难你？”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一脸歉意，“抱歉，我回来晚了。” 秦偃月摇摇头。 她将那几本书塞到东方璃怀里，白牙森森，“放心，穆野再厉害，在我这里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不仅没吃亏，还小小教训了她一下，让她感受了一下生活不易。” “你又给她下毒了？”东方璃蹙眉。 “你心疼？”秦偃月哼了一声。 “不心疼，是怕你惹来麻烦。上次穆野挨了打，还被罚了，闹得风风雨雨的，贞妃记恨着你，恨不能抓到你的小辫子将你挫骨扬灰的。”东方璃说，“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得理不饶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是穆野先找茬的。”秦偃月扣住他的手，“我就是给她下了痒痒粉，只要清洗干净就能止痒的那种，不会留下症状，大不了我们死不承认就是了。别提她了，老七，我有重大发现。” “找到了赤焰蛇的资料？”东方璃严肃起来。 “没，有关毒蛇的资料中，独独没有关于赤焰蛇的记载。”秦偃月道，“是穆野告诉我有关赤焰蛇消息的。” “穆野？” “嗯，我们边走边说。”秦偃月提着灯笼，与东方璃一道离开云霄阁。 她将楼上的见闻悉数告诉东方璃。 “巫蛊那种东西，本该在东陆消失了才对，这次出现的不太寻常。”东方璃有些担忧，“二丫，你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我请几天假陪你。” “我不否认这个世上可能真的存在巫蛊术，但，赤焰蛇这个绝对不是。”秦偃月说。 赤焰蛇就是寄生虫，寻找合适的宿主之后，开始繁殖繁衍，这是动物习性，并不是巫术。 “老七，你再仔细想想，当年赤焰蛇出现在母妃宫里之后，有没有人惨死？” 东方璃摇头，“当年母妃宫里的人死了近八成，每一个都死得很凄惨，无法分辨是不是死在赤焰蛇手中。那条蛇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他顿了顿，又道，“若赤焰蛇与巫术之类的东西无关，也讲不通。按照穆野的说法，赤焰蛇会钻到人的身体里产卵，直到蛇卵破裂人才会死亡。但，赤焰蛇有剧毒，钻进人身体之后不就被毒死了？”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秦偃月揉着眉心，“不仅仅这些问题，还有很多事我想不通。” “我在这云霄阁里没能找到有关赤焰蛇的记载，只言片语都没有，此事任重道远，我们得耗费大功夫调查。” “没找到？”东方璃看着手中的书本，“这些不是？” “不是，是我寻找的与赤焰蛇有点相似的蛇类，准备分析分析，猜测一下赤焰蛇的习性问题。”秦偃月叹息道，“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利用赤焰蛇的人。” “这不太对劲。”东方璃皱起眉头，“当年母妃那里出现了赤焰蛇，我特意来云霄阁调查过资料。我那时看了赤焰蛇有剧毒这种只言片语的介绍，若说一点记载都没有，不太对劲。” 秦偃月扬了扬眉，“你的意思是……”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老七，停下，仔细翻翻书里，一页页翻。”她将灯笼靠近。 东方璃一张张翻阅着。 翻到一处时，秦偃月制止住他。 “你看这里。”她指着中间，“这里，好像少页了。” 这个时代的装订不是胶装之类的高级装订，而是用线装的。 线装的好处是，撕掉其中的某张，能够完全处理干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但，若是对比前后内容就能发现猫腻。 “这句话与后面的这句接不上，也就是说，这中间可能少了一页或者两页。”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刚才只顾着找内容，没注意到缺页现象。 “这本也有。”东方璃指着书上的撕痕，“这本留下了一点痕迹，从痕迹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不久之前才撕掉的。” 他与秦偃月对视一眼。 既然是不久之前才撕掉的，那么，有迹可循！ “回去。”东方璃立马转身，带着她往回走。 因五楼以上的书籍涉及到禁用的书籍，为了防止书籍里的内容被滥用，进入五层以上的楼层，不论是谁，都要在关卡处留下牌子。 牌子上写着姓名日期。 不仅牌子要留下，还有几个太监会将名字誊写下来。 誊写分为三份，三份分别用不同的方式来誊，由不同的人保管着。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想要销毁掉自己的名字，要毁掉至少四份，相当耗费功夫，几乎没有人会那么干。 东方璃带着秦偃月重回云霄阁。 掌管云霄阁的大太监名为樊麟，他听到东方璃要求查看进出人员名单，很为难。 “七王爷，不是奴才不给您看名单，是奴才没有权限。”他道，“您也知道，名单是分为三份的，三份都不归我管，想要同时让他们三个人拿出来，除非皇上或者宜阳王的命令。” “我不需要那份名单，我只需要看看牌子就是。”东方璃道，“最近一个月进出这里的牌子，你应该能拿到吧？” 樊麟依然纠结，“这，奴才也不敢做主啊。” 东方璃的面色冷下来，“樊公公，今日之事，你尽管向父皇报告就是。再说，本王只是想看一下进出这里的牌子而已，你这推三阻四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故意阻挡本王？” 第五百五十二章 王府有内奸 “没，奴才不敢。”樊麟额间冒出些许冷汗。 七王爷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令人胆战心惊的。 他不敢继续阻拦，只得起身将最近的牌子拿出来，“近一个月的牌子都在这里了，请王爷王妃过目。” 秦偃月拿起来牌子来看了看。 这牌子的制作非常精美，是用他们进来时递交的书签镶嵌到云霄阁特制的铜牌之中做成的。 只有书签或者只有铜牌都不算数。 宜阳王为了避免人们利用五层以上的书籍犯罪，也是操碎了心。 秦偃月依次翻阅过去。 最上头的牌子上就写了她与东方璃的名字。 再往下，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穆野。 除了穆野，还有安昌公主，钱王妃，瑞王妃等人。 她依次翻阅下去，蓦然，在一众牌子中看到了茶姑的名字。 “老七。”秦偃月将茶姑的牌子拿出来，“这皇宫里，还有第二个叫白茶的人吗？” 东方璃摇着头，“没有。” “茶姑来过五层？”秦偃月将牌子递给他，“是母妃让她来的？还是说……”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茶姑就在溪云宫居住，如果赤焰蛇跟她有关系的话，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东方璃盯着牌子上的日期看了看，又放下来，“别多想，茶姑是跟着母妃出生入死过的，兴许只是巧合。” “这个牌子，是老六的。”他拿起另外一张。 这张牌子上写了东方珍，与茶姑进云霄阁是同一天。 比起茶姑，老六的嫌疑更大一些。 “原来他叫东方珍，这名字与他的轻挑模样完全不符。”秦偃月评价道，“不好听。” 她原本觉得这些皇子之中，就二哥的名字好听些。 像东方璃之类的名字就相当没水平，没想到还有东方珍这样更没水平的。 “父皇那一辈的都怪好听的，父皇的名讳为重华，宜阳王名讳重明，读起来也唇齿生香朗朗上口的。”东方璃将一众牌子翻完之后，带着秦偃月离开。 远离云霄阁之后，他才解释道。 “我们这一辈正中央的字是王，若是叫东方王什么，相当怪异，父皇就将王字合并到了名字里。于是就有了东方珏，东方瑞，东方璎这些，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秦偃月点着头，感叹道，“你们皇家取名也忒麻烦。” “二丫你可嫌弃我？” “嫌弃什么？” “我的名字，寓意为离。”东方璃道，“小时候，我是极不喜欢的。” “我觉得挺好的啊。”秦偃月眉弯明媚，“总比东方珍好听。” “……”东方璃觉得，他就不该跟她讨论这种高深的话题。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秦偃月突然拧了他一把，“名字已经无法更改，吐槽也没用，还是说正事。你觉得这些人里面，谁最有机会撕掉书页？” 东方璃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冰冷，“嫌疑最大的是老六，他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钱王妃也有可能，可能性比较小。安昌公主和穆野，我觉着她们两个可以排除。至于茶姑……” 东方璃沉默了。 茶姑跟随母妃这么多年，应该不会背叛母妃才对。 但…… 越是最信任的人，越容易打个措手不及。 赤焰蛇先后两次出现在溪云宫，真的只是巧合吗？ “明天一早我们离开溪云宫。”他抓住秦偃月的手，声音沉沉地说，“带着那只蠢猫离开。” 巫术也好，装神弄鬼也好，有他和蠢猫在，不管来几条赤焰蛇都消灭掉。 秦偃月知东方璃已经在怀疑茶姑。 她不想怀疑茶姑。 可，毫无疑问，茶姑是嫌疑最大的。 若茶姑真有二心，母妃兴许会有危险。 “二丫。”东方璃低头看向她。 远处的冷风袭来，吹起她眉弯的愁绪。 那模样，让人心疼。 他握紧她的手，“不要多想，走一步算一步，我觉着茶姑不会背叛母妃，也不会背叛我们。” “嗯。”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反握紧他的手。 “飞影匆匆忙忙来找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冷空气涌进肺部之后，冻得肺部生疼，声音也有些不清楚。 “盗王逃了。” “逃了？”秦偃月挑起眉。 老三被贬到皇陵之后，与老三案件相关的人员被处置的处置，抄家的抄家。 唯独留下了盗王。 东方璃的意思是盗王本就行踪不定，抓不到他最正常不过。 幕后的大鱼兴许会放松警惕跟盗王接触。 他可以通过秦偃月得知戒指的位置，这就等于随时随地得知盗王的位置，通过监视盗王，从而将幕后的大鱼钓上来。 “你什么时候抓捕的他？”秦偃月问，“他又是怎么逃的？” “盗王决定离开闻京城前夕，我让人将盗王抓捕归案，关押在最严密的地牢里，那地牢密不透风，盗王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怎么逃的？”秦偃月不解，“他真有三头六臂？” “不，是有人闯了进去。”东方璃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那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不是对手，凭一人之力打败了所有看守，将盗王救走了。” “姬无烟做的？”秦偃月问。 “不是他。” “那是谁？”秦偃月觉得此事奇怪。 东方璃的手下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能打败所有看守将盗王救走，必定功夫极高，这事不寻常。 “不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王府里，有内奸。” 秦偃月呼吸一窒。 王府有内奸！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谁？”她问。 “我要是查到是谁，就不会发愁了。你别担心，我会将内奸找出来。二丫，我给你看个东西。”东方璃抓起她的手，从暗兜里拿出一枚戒指来，戴在她的手上。 “我的戒指？”秦偃月惊讶道，“拿回来了？不对，这不是真的，是赝品。” “上次你说过要做假戒指，我做了一个。”东方璃满怀歉意道，“抱歉，没将真戒指帮你拿回来，戒指并不在盗王身上。” “别在意。”秦偃月看着手上的戒指，与真的几乎一样，“戒指在不在对我来说关系不大，我想要戒指回来，它随时都能回来。戒指移动的时候，就是盗王出现的时候，这反而是我们抓捕他的机会。”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夜色迷蒙中 “那你先将就着用这个，将盗王留下的那个扔掉吧。”东方璃摩挲了一下秦偃月的手指，顺势要将摘下来的那个捏碎。 “别捏……”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已经动手了。 假戒指变成碎末，消散在空中。 “好可惜，那戒指跟真的没什么区别，我还想等量产了拿出去卖周边的。”秦偃月叹息道。 “比起我给你的这个，你更喜欢那个？”东方璃声音危险。 “不，我更喜欢你给我的这个。”秦偃月眉眼弯弯地改口。 醋坛子先生怕是厌恶她戴别人做的假戒指，才亲手做了这个。 “那一个我只想换钱用。”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眼睛里全是金钱的样子，一阵无奈，“咱们王府又不缺钱。” 凤溪留给她的财产虽被闵玉倒腾了个不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巨额财产令人震惊。 王府中的财产也不计其数。 大概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奈何，秦偃月不仅为了一百万两银子跟父皇怄气，还为了一枚破戒指心疼。 “不缺钱不代表要浪费。老七，有关王府内奸的事，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十指相扣，“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对我们相当不利。” “暂时没有。”东方璃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秦偃月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担心？ 有关老三的事，东方璃没有过多跟她讲述。 可，她在陆觐那里修养的时候，东方璃连续五天没怎么露面，身上时不时会出现些伤口。 其中一些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个中危险，就算他不讲，她也清楚。 若王府中真有内奸，他们如同时刻走在刀刃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二丫，相信我。”东方璃声音低沉清冷，“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陷入到危险之中。” “……”秦偃月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的东方璃。 这个人明明清冷如远山之巅的雪，说出这些铿锵有力的话，让人很有安全感。 “嗯。”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那，要不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脑门一热，秦偃月说。 “嗯？” “就是你以前提的事，我可以勉强答应你一件。”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喏喏然。 东方璃挑眉。 随即，他好看的眸子里闪着光，“真的？” “千真万确。” 东方璃心神一动。 他一脚将屋门踢开。 房间里，蜡烛燃烧了大半，烛芯过长，光芒不甚明亮。 掀开层层的帷帐后。 一只黑猫正四条腿敞开着躺在里面。 它四仰八叉，正好占据了床的正中，四脚朝天，舒服地发出小呼噜。 东方璃眸子发暗，捏起黑猫的脖颈，用力一甩，将它甩下去。 黑蛋正在睡梦中，被这突然一摔吓了一跳，瞬间炸毛，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喵呜！”它气冲冲要攻击过来。 “不想被做成猫肉火锅的话，自觉滚出去。”东方璃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杀气四溢，敏锐的黑蛋如临大敌，胖胖的身躯弓起，低吼声阵阵。 一人一猫，大战一触即发。 “你别吓着黑蛋。”秦偃月忙道。 她将东方璃推开，走到黑蛋跟前。 “喵！”黑蛋退了两步，露出尖尖的牙齿，凶猛无敌的样子。 “黑蛋，别怕。”秦偃月伸出手，尝试着抚摸着它的头，“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等会我给你小鱼干。” 黑蛋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像是看懂了一般，炸起的毛发回落。 秦偃月趁机抚摸到它的头。 黑蛋似乎极喜欢被抚摸，慢慢放下戒心，前爪向前伸了个懒腰。 看了看东方璃之后，一脸嫌弃地摇着尾巴从门缝里挤出去。 “它，在鄙视我？”东方璃额角微动。 “这只猫真通灵性。”秦偃月赞叹。 “哇，有猫。”黑蛋出去没多久，隔壁屋子里传来云妃娘娘惊喜的声音。 “重华，你快看，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小黑猫，好可爱。” “喵呜。”黑蛋从秦偃月屋子里出去后，闻着有熟悉的味道，钻到另一个房间来一探究竟。 它跳到桌子上，瞧见皇帝正躺在一旁，蹭一声跳到皇帝胸膛上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喵呜！”它顺势给出一爪子，算是打招呼了。 “黑蛋？”皇帝坐起来，提起黑蛋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你，你不在彩华宫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黑蛋不屑搭理。 它挣扎着胖胖的身子，一爪子糊在皇帝手上。 皇帝忙放开它。 黑蛋得逞，趴下来，小脑袋枕着他的胸膛，四条腿敞开，把他当成肉垫，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皇帝一脸黑线。 他想将它拽出去。 “别，重华，它好可爱。”云妃凑过来，“溪云宫里好久没有猫出现了，它是叫黑蛋吗？” “嗯，是瑶妃宫里的。”皇帝拽起黑蛋后颈的手松开，顺势抚摸了一下，“云儿喜欢？” “喜欢，可惜它不找我。”云妃醋意盎然，“黑蛋乖，来我这里好不好？” 她想诱着黑蛋往她这边来，黑蛋根本不理会。 “这只猫很通灵性，据说能听懂人言，你给它吃小鱼干试试。”皇帝说。 云妃让人拿了小鱼干来。 黑蛋闻到了味道，睁开眼睛，喵呜一声跳到云妃娘娘身边。 “真是个小吃货。”云妃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很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重华，这只猫太可爱了。” “云儿也挺可爱的。” 云妃脸大红，“一把年纪了，别说些不正经的话……” …… 秦偃月听着云妃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无比尴尬。 溪云宫的建筑和别处不同，这里非常简陋。 简陋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隔音。 东方璃对心不在焉的秦偃月有些不满，“偃月，想什么呢？” “父皇和母妃的聊天真可爱。”秦偃月笑道，“那只猫是不是有魔力？” “丑。”东方璃给出评价。 “你这个人。”秦偃月点了点他的眉心，“连猫的醋都吃。” 东方璃抬手将屋子里的蜡烛灭掉，“胡说，本王从不吃醋。” 秦偃月：…… 万籁俱寂，夜色中，只有一两声猫叫。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觉睡到大后天 日上三竿时，秦偃月才缓缓睁开眼睛。 有阳光透过淡蓝色的软烟罗，落到深红色的锦被上。 锦被上的金丝银线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有点刺眼。 她将眼睛眯起，适应了好一阵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 待到完全适应后，她脑子有些死机。 眼前的景色很陌生。 帷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天青色，简单的架子床换成了价值高昂的拔步床，床屏上的白云仙鹤图也换成了山河图。 锦被的颜色也不对劲，她依稀记得，云妃宫里的锦被都是淡粉色的，有云朵暗纹镶嵌其中。 这床锦被却是大红色的丝绸被，上面还用金丝银线绣着两只鸳鸯。 一时间，秦偃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 “王妃，您可算醒了。”翡翠端着洗脸盆进来，“已经快到正午了，您可饿了？您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奴婢这就让厨房送饭来。” “翡翠？”秦偃月看清楚翡翠后，讶异道，“你怎么也进宫了？东方璃让你来的？” “您在说什么呢？”翡翠笑着，“这是在鸣玉宫啊，这里是您的卧房，您给忘了？” “啊？”秦偃月再仔细瞧去。 这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的确是她与东方璃的卧房。 “我去。”秦偃月用手拍着头，“我睡迷糊了。” 这段日子，不是在陆觐那里修养就是在云妃娘娘宫里。 一觉醒来后，莫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竟有些陌生了。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偃月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斜倚在床头，懒懒的没什么力气。 “大约辰时。”翡翠道，“是王爷将您抱回来的，王爷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您已经睡了好长时间，可有舒服些？” 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睡得时间太长了，头晕脑胀的。 她只记得自己特别特别困，眼睛无法睁开，身边发生的事也像做梦一样。 她也睡得忒实了些，从溪云宫到七王府，上下马车加上一路的颠簸都没吵醒她。 “睡多了，有些疲。”秦偃月穿了衣裳，起身来。 不站起来还好，一站起来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肚子里空得厉害，心慌慌的，饿得难受。 她几乎站不住，连续吞了三四块点心，喝了两杯热茶才好受些。 “竟然低血糖了，难怪那么累。”秦偃月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桌前，心里腹诽着。 真是奇怪。 这一觉醒来，她像三天没吃饭的，不仅疲惫得很，还饿得要命。 “东方璃呢？” “王爷一早就出去了。”翡翠回道，“王爷叮嘱奴婢要让您好好休息，饭菜早已经准备好，奴婢这就让人送来。” 秦偃月饿得难受，“嗯，快点去传膳。” 等好好吃一顿之后，再去睡个回笼觉。 翡翠忙应着。 刚刚打开门，伴随着冷风，一个圆滚滚的黑团子趁机跑进来。 黑团子速度极快，风风火火地向着秦偃月扑来，直直地扑到她怀里。 秦偃月被扑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摔倒。 “黑蛋？”她看着怀里小玩意，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喵呜。”黑蛋像是见到亲人了一般，用力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那张天生嫌弃脸上少了傲娇，多了些委屈，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黑蛋这是怎么了？”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 “这只黑猫是王爷一块带过来的，除了它，还有一条狼狗，一只小羊。”翡翠说，“狼狗和小羊倒还好，喂东西也吃。唯独这只黑猫，喂什么都不吃。” “喵呜。”黑蛋委屈巴拉。 它在秦偃月怀里拱着，头蹭着她的袖子，不停地往里面钻。 “这里啥也没有。”秦偃月将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黑蛋闻了闻，没找到吃的，一脸失望的样子。 秦偃月觉得她一定是疯了，竟然在一只猫脸上看到了失望的表情？ “翡翠，拿点吃的来。” 翡翠将一些鱼肉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它。 黑蛋闻了闻，一脸嫌弃，傲娇地昂起头，无视了。 “不吃？”秦偃月挑眉。 黑蛋喵呜叫了一声，跳到她床上，四脚朝天躺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喂！”秦偃月挠了挠它的肚子。 黑蛋不高兴，一爪子糊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秦偃月不解，平常它最喜欢被摸肚子的，“莫非，你还在为东方璃把你扔出去而生气？” “这只黑猫一直想到您身边来，可王爷不让，就将它关在外头，这猫也有骨气，这一天一夜硬是没吃没喝，一直坐在门口，这不，它听着您醒了，才趁机钻进来。”翡翠笑着说，“兴许是它想躺在您身边呢。” “奴婢听说猫脾气最古怪，兴许真是闹别扭了，您再哄哄吧。它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您好歹让它吃点东西。” 秦偃月一愣，“翡翠，你刚才说什么？” “奴婢说黑猫想到您身边来睡，王爷不让。” “不是，是后面那句。” “这只黑猫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也不叫，也不闹，就在外殿里坐着等您……” “一天一夜？”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我睡了一天一夜？” 翡翠有些奇怪，“对呀，昨天辰时王爷把您带回来，说您太疲惫了，可能一时半会醒不来，让我们好生伺候着。我们也不敢叫您起床，这不，等到今天您才醒过来。” “我去。”秦偃月拍了拍脑门。 怪不得她醒过来之后饿得头晕眼花。 她还真是三天没吃东西。 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东方璃那个混账还不让人喊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偃月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得知瑶妃娘娘的弟弟就是柳驰的那天，距离腊八节还有两天时间，也就是那天的后天是腊八节。 而，那天的后天，正是今天。 也就是说，今天就是腊八节！ “现在是什么日子？”秦偃月心怀最后一丝希望，目光幽幽地盯着翡翠，“别告诉我今天是腊八节。” “今天就是腊八节呀，厨房里正在熬粥呢。”翡翠的话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 “坏了，误事了！”秦偃月额角抽搐。 别人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倒好。 她一觉睡到了大后天！ 还耽误了大事！ 第五百五十五章 我找到你姐姐了 “翡翠，快，帮我梳头，帮我找出一身隆重一些的衣裳。” “啊，不对，你先差人去秦府喊柳驰来，越快越好。” 恰好这时，厨房里送饭来了。 秦偃月饿得两眼发黑，狼吞虎咽吃了几个包子。 速度太快，噎在嗓子眼，喝了好几杯茶才顺下去。 好容易舒服些了，她忙坐到梳妆台前，“翡翠，快，帮我梳头。” 翡翠也跟着忙起来。 她吩咐人去秦府请柳驰之后，匆匆回来准备秦偃月的洗漱事宜。 黑蛋仰躺在床上，等着临时铲屎官来道歉安抚它。 等了半晌，不见秦偃月来安抚，只得默默地转了个身，由仰躺改为趴着，默默地盯着梳妆台旁边的不靠谱铲屎官。 “喵呜。” 黑蛋叫了两声，试图吸引秦偃月的注意力。 秦偃月根本顾不上它。 黑蛋被无视，一脸不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纵身一跃，跳到了她怀里。 “喵。”它叫了一声，顺势给她一爪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黑蛋，我有急事。”秦偃月抓住它的小爪子，“你先吃点东西，等我回来之后我再给你撸毛好不好？” 她想将黑蛋放下来。 黑蛋一改那张嫌弃模样，委委屈屈地用小爪子巴拉着她的衣裳，死活不放开。 “王妃，这只黑猫好通人性。”翡翠看得羡慕，“它一直蹲在门外，奴婢想将它带到暖和的地方，它根本不让碰。” “想来，它只让您抱呢。” “黑蛋的确很聪明，还特别凶猛。”秦偃月想起它抓赤焰蛇的勇猛过程，挠着它的下巴。 黑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对她的服务还算满意。 “翡翠，我记得你以前也养猫来着，应该是有经验的，等会你去给黑蛋做一些好吃的猫饭，小玩意儿受了委屈，你得好好开导开导它。” 翡翠梳头的手一顿，“奴婢养过猫？” “嗯？”秦偃月透过镜子看向翡翠，“前段时间你不是还因为猫得了肺炎？费了好大劲才治好的，忘了？” 翡翠的表情明显一僵，旋即笑道，“您说那只猫啊，奴婢太伤心了，都把这段记忆封存了起来。” 秦偃月觉得翡翠有点奇怪。 她盯着她看了一会。 “王妃，奴婢脸上开花了？”翡翠帮她挽了一个流云髻，又选了一套衣裳来，笑着说，“奴婢这才将那小可怜儿忘掉，您又提了起来，奴婢晚上又要辗转反侧难过好一阵了。” “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秦偃月换好衣裳。 黑蛋还想往她怀里扑。 “黑蛋，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去就来，翡翠姐姐会给你准备食物，你乖乖吃饱喝足躺床上等我。”秦偃月点着黑蛋的额头。 黑蛋喵呜了一声，脸上满是嫌弃，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在梳妆台上坐下来，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此时，日头正足。 已经快到正午时分。 品粥会怕是已经接近尾声。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本想昨天到安昌公主府中一趟，提前通个气，要个请帖什么的。 谁知，一觉睡到了腊八当天。 沉迷美色误大事，古人诚然不欺她。 没有请柬，她只能直接闯到安昌公主的府中，那场面只要想想就觉得尴尬。 “王妃，咱们在家里喝粥也挺好的，非要去品粥会吗？”翡翠将披风拿来，帮她系好带子。 “必须要去。”秦偃月有些头大。 腊八之后就是过年，年底活动太多，是皇家最忙的时候。 到那时，皇帝没有时间审查柳驰的事，瑶妃娘娘也没有机会出宫来。 想要让柳驰见到瑶妃娘娘，必须在今天。 不然，就得等到开春才有机会。 “详细情况来不及解释，总之现在十万火急。”秦偃月匆匆出门去。 “柳驰来了没？” “柳驰参见王妃。”柳驰被人紧急召唤之后，几乎是从秦府跑过来的。 他功夫不错，短短一刻钟内从秦府来到王府，也没露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反而气定神闲的。 “你来得正是时候，上车，走。”秦偃月来不及解释什么，拽着一脸懵的柳驰上了马车。 “快，以最快的速度去安昌公主府邸。” 马车快速离开七王府。 黑蛋从屋子里走出来，盯着远去的马车摇了摇尾巴。 “黑蛋。”翡翠尝试着将它抱起来，“我带你去吃鱼好不好？” 黑蛋呲了呲牙，炸毛。 “这是怎么了？”翡翠拿了鱼肉来，“我不会害你，来，吃点东西吧。” 黑蛋闻都懒得闻，呲着牙警告着她，蹭地一声窜出去。 翡翠想抓住它时，恰好有人来喊她。 黑蛋见人没追上来，炸起的毛发落下，轻飘飘地跳到院子里，看到了一同来的狼狗和小奶羊。 “喵呜。”黑蛋从墙上跳下来，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狼狗头上，随后，一爪子糊过去。 狼狗嚎叫了两声。 黑蛋又糊过去一爪子，喵喵叫了两声。 狗子吃疼，嗷了几声之后，撒开腿向外跑去。 小奶羊见它们都走了，眼珠溜溜地看了看四周，也跟着跑出去。 王府里的人看着这奇怪组合乱跑出门，忙追上去。 此时。 快速行驶的马车中。 柳驰看着一脸忐忑的秦偃月，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七王妃……那个，您这是怎么了？” “您这急匆匆的，要带我去哪里？” “对了，上次的事我还是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收留我，帮我治疗，我可能都死了。” “不用谢我，我不做赔本的买卖。”秦偃月看着柳驰，“你只要记着欠了我一份人情就行。这份人情，你是要还的。” “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柳驰斩钉截铁地说。 “好，我等着。”秦偃月道，“我救你，这是第一份人情，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是你欠我的第二个人情，还是大人情。”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正色道，“柳驰，你要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柳驰看着她一脸严肃，也有些紧张，“您说。” “我找到你姐姐了。”过了一会，秦偃月说。 “啊？”柳驰愣了一下，“我姐姐？” “嗯。千真万确，是你亲姐姐，我找到她了。” “我姐姐？”柳驰呆在那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无比。 第五百五十六章 你姐，是宫里的娘娘 秦偃月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手在他跟前挥了挥，“喂，你还好吗？” “柳驰？” “你好歹给点反应。” 柳驰像是傻了一般，嘴里重复着那句话，表情也在逐渐失控。 秦偃月挑了挑眉。 这个人莫不是被这消息震傻了？ 她拿了一枚银针，刺中了柳驰的虎口穴。 柳驰吃疼，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 “七王妃，您，您找到我姐姐了？这是真的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 “是真的吗？” 父母耗尽了一生寻找姐姐，线索有了又断，陆陆续续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找到姐姐的影子。 这才短短不足一个月功夫，七王妃就找到了姐姐？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嗯，是真的，千真万确。”秦偃月道。 “啊……”柳驰再三确定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捂住脸，从无声的哭泣变成低声痛哭。 秦偃月叹了口气。 柳驰是个习武之人，被热油烫得差点死了也没流什么眼泪。 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他原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就因为小小年纪丧失父母，还承担了父母寻找姐姐的愿望，才不得不坚强起来。 “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她。”秦偃月柔声说。 “去见她？”柳驰停住哭声，“她，她在哪里？过得好吗？有没有受苦？她被人拐走之后，这么多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她过得很好。”秦偃月道。 “七王妃，您莫要骗我。”柳驰抽了抽鼻子，“姐姐她能活着已是奇迹。若是她过得极好，爹娘也不至于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我已经做好准备，不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姐姐，七王妃，您就跟我说实话吧。” “我句句都是实话。”秦偃月说，“你和你的父母找不到她也正常。” “你的姐姐，就是当今的瑶妃娘娘。瑶妃娘娘进宫时间很长，她深居简出，又身处宫闱之中，你跟你的父母不可能打听到她的消息。” 何况，渭南侯府的事被皇帝下令封锁消息，连带着瑶妃娘娘的事也被三缄其口。 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打听的到。 柳驰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姐姐，是宫里的娘娘？” “详细情况有些复杂，我只能简单跟你说一说。”秦偃月将瑶妃娘娘所经历的事简单描述了一番。 说到瑶妃娘娘经常梦到一棵大柳树时，还喊出了柳萋萋这个名字时，柳驰已经控制不住，大哭之后又大笑起来。 “没错，那就是我们的家乡，我的家乡就叫大柳村。” “她一定是我姐姐。” “七王妃，她一定是我姐姐。” 除了他姐姐，没有人能喊出柳萋萋这个名字。 “我想见她。”柳驰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七王妃，请带我去见见我姐姐，哪怕只有一面也行。” “起来。”秦偃月将柳驰拽起来，“你觉得我带你去干什么？我刚才不是说过带你去见她，你快点把眼泪擦干，要是被瑶妃娘娘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柳驰再三感谢，用袖子将眼泪擦干。 他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咱们这是进宫去？” 想到进宫，他又紧张起来，“您看我这打扮行么？”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将手放在暖袖里，“正规的流程是瑶妃上报给父皇，父皇查明你的身世后颁布圣旨，瑶妃才有机会省亲，一套流程下来，最起码也得等到开春后才见到你。” “瑶妃迫不及待见你一面，所以我们才想了折中的办法。今天是腊八节，在安昌公主的府邸有品粥会，瑶妃娘娘也参加了粥会。我和她约好了，要在这一天趁机将你带进去。” “柳驰，你要记住，见到瑶妃娘娘之后千万不要激动。你虽然是瑶妃娘娘的亲弟弟，可，你是男的，你的身份还没被承认，品粥会上人多嘴杂，若是传出去些不好的消息，对瑶妃娘娘很不利。” “还有，我会单独找机会让你跟瑶妃说话，时间可能不多，你最好提前想好要说什么。”秦偃月皱着眉头。 希望安昌公主的品粥会上没有太多奇葩。 若是被人发现瑶妃娘娘情绪激动地与陌生男子说话聊天，被有心人利用，将是一场灾难。 柳驰重重地点着头，“多谢七王妃，我记住了。” 秦偃月沉默下来之后。 他也陷入到沉默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激动，紧张，欣喜，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整个人陷入到纠结中。 秦偃月没有再打扰他，闭眼休憩。 七王府距离安昌公主的府邸并不是太远。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安昌公主府邸大门口。 秦偃月带着柳驰下车来。 她没有请柬，皱着眉头想好了说辞。 “看守大哥，我是来参加品粥会的，请柬的事，我自会跟安昌公主去讲……” 门口的看守瞪大眼睛看着她。 他往她身后看了看，表情很复杂。 “七王妃，您们可来了。您快进吧，安昌公主已经等您好久了。”看守的表情僵了一阵之后，恢复成了正常表情，恭敬地说。 “嗯？” 秦偃月还以为会耗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么轻松通过了。 看来，是东方璃提前打了招呼。 她带着柳驰进门。 看守表情复杂地看着七王妃身后，眼一闭，装作没看见。 秦偃月觉得这看守有点奇怪。 她以为是来迟的缘故，没做多想。 进府之后，引路丫鬟忙上前来行礼。 引路丫鬟看到他们之后，同样表情一僵，僵了好一阵才恭敬行礼，将他们带到品粥会上。 其他人早已经来齐，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他们看到秦偃月之后，像是提前统一好了一般，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说笑声也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后。 就连一向沉稳的安昌公主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当即恢复正常，轻笑着上前来，“偃月，你可算来了，就差你们……五位了。” “五位？”秦偃月指着自己和柳驰，“这次来的只有我们俩。” 她瞧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着她身后瞧，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转头向后看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们肯定都试过 这一看，却是被身后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跟柳驰身后，跟着三个小玩意。 一猫，一狗，一奶羊。 黑蛋坐在狗子头上，淡定地用那张嫌弃脸蔑视着众人。 狗子大约跑到太快，气喘吁吁的，直往外伸舌头。 小奶羊在狗子旁边四下瞧着，对外界的一切充满着好奇。 秦偃月终于知道看守大哥和接引丫鬟为什么会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了。 任谁看到她身后跟着这些小玩意们，都会满脸问号。 “黑蛋，你们怎么来了？” 问出这话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问它们，它们也不能回答。 这一路上，她其实听到了狗叫羊叫声。 那时正与柳驰说着瑶妃娘娘的事，精神状态比较集中，根本没想到是它们追上来了。 “喵呜。”黑蛋终于追上了她，从狗子头上跳下来，三两下蹿到她怀里，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抬起一爪子招呼到她脸上。 爪子只是软软的肉垫，落在脸上也不疼。 秦偃月看着委屈巴拉的小玩意，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黑蛋，该不会是你想追我，特意让铁蛋追上来的吧？” 它还是猫吗？ 它成精了才对！ 黑蛋不理她，委委屈屈地窝在她身上，小爪子勾住她的衣襟，死活不放开。 狗子和小羊也绕在她身边撒欢。 就在这时，接引丫鬟领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侍卫前来。 “王妃，请恕罪。”侍卫跑得面红耳赤，“属下没能看住它们，让它们跑了出来。对不起，打扰到您们了，属下这就将它们带走。” “喵呜。”黑蛋像是听懂了一般，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冲着侍卫呲牙咧嘴。 狗子见黑蛋发怒，也低吼着呲牙，似乎在警告。 小奶羊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安昌公主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凌乱了一阵之后，笑着打圆场，“来者是客，这些小玩意也是客人，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来人，快些准备肉，羊奶，猫饭。” “侍卫小哥，辛苦你了。”她让下人拿来赏银，“你且先回去，等粥会结束再来接它们。” 侍卫不敢接赏银，也不敢让狗子们留下，下意识地看了看秦偃月。 秦偃月看着黑蛋委屈巴拉的模样，不忍心将它扔出去，也跟着点头，“就让它们留下吧。” 侍卫这才领命而去。 安昌公主命人拿来了熟肉之后，狗子没啥原则，屁颠屁颠地跑去吃肉了。 小奶羊才出生几天，还没断奶，喝到了新鲜的羊奶之后，开心无比，咩咩叫着撒欢玩。 “我们是客人，畜生也是客人，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人群中，一个不满的声音传出来。 “就是，品粥会举办了这么多次，唯独这次有畜生闯进来，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另一个人附和着。 秦偃月眉头微蹙。 无意中带三只小动物进来是她的不对。 但，安昌公主发话了，主人不在意，客人自然也就一笑而过。 何况，三只小玩意并没有造成混乱，进来后黑蛋窝在她怀里，狗子小羊也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吃肉喝奶去了，不会对品粥会造成困扰。 这两个女人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分明是引战来了。 她看向开口说话的两个人，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们是谁。 “你们别这么说。”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姐姐从小喜欢动物，她绝对没有故意膈应你们的想法，这一次是凑巧了，安昌公主也不介意，咱们也就别计较了，还是好好品粥为上。” 这个声音是秦雪月的。 秦偃月将目光转向秦雪月时，眸子变得冰冷。 老三已经被贬到了皇陵守陵墓，还被夺去了王爷称号。 同样的，老三府中的王妃侧妃也都被贬。 没有子嗣的妃子到皇家寺庙修行，有子嗣的妃子留在府中抚养孩子长大。 按理说，身为老三正妃的秦雪月，应该跟老三一同贬谪了才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姐姐，你带来的这三只动物怕是吓到了姑娘夫人们。”秦雪月笑着走过来，“这也怪不得她们，猫和羊还好一些，大狼狗还是挺吓人的，姑娘夫人们哪里见过这个，狼狗凶猛起来，可比个强壮汉子厉害呢。” 秦偃月眯起眼睛。 有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必定没什么好事。 秦雪月的话，明里是为她开脱，其实是故意火上浇油。 第一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安昌公主都不在意，你们再说话就是找茬，是不识抬举。 至于这第二句，就更有意思了。 将大狼狗与强壮汉子来做对比，只要不是待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姑娘，都能秒懂这话的意思。 秦雪月这个人，在恶心她这件事上，真是不遗余力！ 恶心到死。 果然，秦雪月话落之后，夫人们的眼神都变了。 她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秦偃月，表情古怪，隐隐还有不堪的言语传出来。 “哦？”秦偃月不动声色地说，“这条狗子是从宫里带来的，父皇养来狩猎的，这两天才来到七王府，铁蛋的力气是不是比强壮汉子强我是不知道的，毕竟，老七怕我有危险，很少让我靠近。” “三王妃倒是知道得清楚呢。”她声音森森，“是不是三王妃试过啊？” 这话一语双关，气得秦雪月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秦偃月冷笑着，转向窃窃私语的众人，“怎么，你们之中有人试过？哦，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你们必定都试过才能这么有共同话题。你们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口味挺重啊。” 这话一出，所有窃窃私语的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就算偶尔说个荤话也是极含蓄的，任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秦偃月说话这么毒，这么直接，这么不给人留情面！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姐姐，你说什么呢？”秦雪月道，“我只是说大狼狗很凶猛，力气极大，兴许比男人的力气还大，咱们小女子招架不了，会有危险。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秦偃月反唇相讥，“我一直在说狗子的力气比男人大这件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她成了失败反派 秦偃月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我刚才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看起来弱花拂柳的，竟跟狗子们比力气，你们这解闷口味着实有点重。” “诶，你们刚才都想到哪里去了？难道那些话还有别的意思？”她一脸无辜加不解，“难道不是你们都跟狗子比试过力气才说出这些话的么？” “还是说，我理解错了？要不，你们给我讲讲，那句话还有啥别的意思？我是真不懂。”秦偃月一脸真诚，虚心请教。 众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话没法接！ 夫人们之间经常会凑到一起分享一些带颜色的小话，也会闲扯一些不知检点的腌臜事。 越是富贵的人家，越容易出现脏乱事，许多说出来令人瞠目结舌的脏事，她们对此心知肚明。 本想借此来羞辱羞辱秦偃月，却没想，竟成了被羞辱的一方。 她们之中，有人见识过秦偃月的伶牙俐齿，也见识过她有多凶猛，硬碰硬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引火烧身，全都讪讪闭了嘴。 秦雪月的原意是激起秦偃月跟一众贵妇人的矛盾，特意借用了狼狗与汉子的比喻，引起这帮表面贵妇内里贱妇的好奇心。 万万没想到的是，好容易激化的矛盾又被秦偃月三言两语化解了。 她牙根紧咬，缩在袖子里的手恨不能将手帕捏碎。 她，恨不得将秦偃月千刀万剐了！ 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忍，必须要忍住。 “姐姐。”秦雪月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了才将脸上僵硬的表情化为笑脸，“咱们本就说得一码事。” 她笑着前走了两步，“这是一场误会。妹妹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们误会你了，想让你们相互理解。好了好了，咱们可别提动物们的事了，你能来参加这品粥会实在太好了。” 秦偃月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秦雪月的身体还没修养好，肉眼可见的身体虚弱。 尤其是流产后寒气入体，情况相当严重，她本不应该在这寒冬时节里走动，最好待在暖和的屋子里修养一个月以上，方能不落下病根。 这个女人拖着病恹恹的身体来参加品粥会，还特意冒出头来说一些有的没的，目的令人生疑。 “姐姐，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秦雪月见她迟迟不出声，又往前走了几步。 “喵！”乖乖待在秦偃月怀里的黑蛋突然炸毛。 它凶神恶煞地盯着秦雪月，露出尖锐的爪子，像是随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阻挡她靠近。 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极可怕。 秦雪月似是被吓了一跳，登时眼泪汪汪的，“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好久不见，我就是想问候问候而已。你，你怎么能让这只猫来吓唬我？我平常可是最怕猫的。” 秦偃月差点被这假惺惺的模样恶心吐了。 “黑蛋。”她拍了拍黑蛋的头，“别冲动，我没事。” 黑蛋喵呜一声，像个小护卫一样保护着她。 秦偃月抬起脸，脸上笑靥如花，“三王妃，你不用喊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我娘也没给我生妹妹。这话，我可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了，怎么，你这是得了健忘症？”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秦雪月柔柔弱弱地说，“我知道你怨我，这终归是我们的私事，家丑不外扬。” 秦偃月最讨厌这样的惺惺作态，她冷笑道，“哦？家丑？呵，你不陪着三皇子去皇陵，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闲逛？” 秦雪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手剧烈颤抖，她对秦偃月说了家丑不外扬之后，秦偃月估计戳出更丑的家丑。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秦雪月眼底闪过几丝阴狠以及……隐忍。 为了大事，她要忍，只要拿到那样东西，她一定将秦偃月大卸八块。 秦雪月紧紧捏着衣角的手放开，大眼睛闪烁，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委委屈屈的，“姐姐说什么呢？东方珞已经不是王爷了，他做下的那些事，我也很愧疚，但，祸不及家人，你这么冷嘲热讽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话一出，有几位夫人义愤填膺起来。 她们这些人来得早一些，受了秦雪月一些好处。 人天生对弱者多几分同情。 听到秦偃月在言语中刻薄，咄咄逼人，自认为是的正义感十足爆发。 她们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着秦偃月，声音很低，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你瞧瞧，这是当姐姐的说的话吗？” “妹妹遭遇了大难，当姐姐的非但不安慰，还冷嘲热讽的，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七王妃是个狠人。” “说什么七王妃，她已经被废了，不过是个侧妃而已。你们该叫她七侧妃。” “哦，对对，是七侧妃。” “一个侧妃还敢这么嚣张，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七王爷天仙一般的人儿，她着实配不上，还是苏姑娘更适合那个位置。” “嘘，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被降为侧妃，不就是给苏姑娘让路的吗？”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除了最开始义愤填膺的几位夫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讨论中。 秦偃月的目光掠过说话的这几位。 除了几位夫人之外，还有最开始引战的那两个姑娘。 那两个姑娘此时正簇拥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点晴身边，得意洋洋的地煽风点火。 秦偃月算是看明白了。 这一次的品粥会，同时出现了秦雪月和苏点晴两个贱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以前她只是单独对付一个。 现在，是两波人对付她！ 更为不同的是，她以刻薄的语气怒怼大病未愈，名义上的妹妹秦雪月，还让一堆人没了面子。 她原本就恶名在外，如今又被降为侧妃，在一众人眼中，成了彻彻底底的失败反派。 秦偃月嘴角轻抿，她还真是个惹麻烦体质，才在品粥会上一亮相，就被两队疯狗追着咬。 这两队疯狗中。 秦雪月目的不明。 按理说，秦雪月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来这种地方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这女人不仅来了，还很高调。 令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相比之下，苏点晴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是我写的休书 苏晋最近每隔几天就上书给皇帝，要将苏点晴嫁给东方璃，苏点晴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做侧妃也要进七王府的门。 就在这个关头，七王府正妃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但凡有脑子都能猜到，皇帝这招是为了让苏点晴嫁到七王妃当正妃做准备。 毕竟，七王爷和苏点晴的绝世之恋广为流传。 也难怪苏点晴最近气色好了起来，还多了一批脑缺拥护者，想来是自我感觉良好着呢。 秦偃月看清局势之后，轻轻地点着头。 这段日子在云妃娘娘宫里修身养性，心态平和了很多，对待很多事也佛系了很多，能得过且过就得过且过。 但！ 这些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默默地将袖子撸起来。 安昌公主眼见情况不妙，忙出来打圆场，“各位，我们别总站在这里说话了，瑶妃娘娘他们怕是在屋子里等急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品粥吧。” “七王妃，你别往心里去。”安昌公主道，“她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可能是等得着急了，憋了点气。” 她嗔怪着，“都怪老七，说什么一定要等你来才能开始，瞧瞧他干的这事。下次见面，我得罚他。” 秦偃月对安昌公主印象不错。 今日这事本就是她迟到闹出了一堆笑话，理亏在先。 在人家的府邸闹事不太像话，何况安昌公主还是长辈。 长辈都表态了，她再闹下去倒显得不懂事。 “安昌公主，实在抱歉。”她收了脾气，又默默地将袖子放下来，决定暂时不理会秦雪月和苏点晴。 “是我心直口快唐突了诸位，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秦偃月冲着众人行了个礼，“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去品粥吧。” 安昌公主也跟着笑道，“就是就是，再耽搁下去，好容易熬好的粥都凉了。” 众人不敢过分得罪安昌公主，也笑着附和。 熬好的粥都放在了不远处的大殿里头。 瑶妃娘娘等几位宫里来的娘娘一来就在大殿的小房间里休息，并不露面。 她们这些人本该在偏殿等着的，因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才跑出来的赏花的。 赏了这么长时间，冻了个透彻，也就顺着安昌公主给的台阶下来，纷纷进殿去。 柳驰是以护卫的身份来的，不能一同进入，只能焦急地等在门外。 他还没消化这个惊天消息，大脑还是空白一片，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柳驰，黑蛋会留下来陪你。”秦偃月将黑蛋递给他，“黑蛋原本是瑶妃娘娘的猫，我借来养几天的，你帮我看一看它。” “姐姐的猫……”柳驰小心翼翼地将黑猫接过来。 黑蛋很嫌弃，却没有拒绝。 它在柳驰身上闻了闻，味道不是特别难闻，可以勉强待一待。 “你看好黑蛋，我会找个机会让瑶妃出来一趟。”秦偃月皱着眉头，“人多眼杂，万万不要做多余的事。” 柳驰郑重地点点头。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次的品粥会，不仅有秦雪月，还有苏点晴。 秦雪月想尽办法接近她，目的未知。 苏点晴招呼了一堆随从。 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被人盯着。 “小心行事，莫要着急。”秦偃月没办法说太久，简单叮嘱了几句，赶去大殿。 柳驰看着黑猫一脸嫌弃的模样，欲言又止。 他的手颤抖地放在黑猫头上，“你是姐姐养的猫吗？姐姐，她过得好吗？” 说出这些话，他又自嘲一笑。 姐姐在宫里当娘娘，锦衣玉食，肯定过得很好。 反而是他，这些年只在少林寺习武，还是个傻里傻气的愣头小子。 他跟姐姐，早已经不是同路人。 黑蛋在柳驰身上闻到了与瑶妃很相似的味道。 这味道让它安心。 它用小爪子勾住他的衣裳，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一小会功夫发出了呼噜声。 听着这小呼噜声，柳驰本来焦躁不堪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秦偃月抄着手走向大殿。 秦雪月像是在等着她一般，行走得极慢。 她特意走慢了一些，与奇奇怪怪的秦雪月拉开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那股气息让她不太舒服。 “偃月，许久不见。”身边，有人打招呼。 “大嫂。”秦偃月看着钱王妃上前来打招呼，轻笑一声。 有人靠近，她有借口装作没看见秦雪月。 秦雪月远远地看着她与钱王妃说笑起来，表情阴晴不定，狠狠地咬了咬牙，快步走到人群中。 钱王妃四下看了看，见前后左右无人，“有件事，要想跟你说下。 “我，准备和钱王和离了。”她的语气很平静，“是我写的休书，已经递给了父皇。” 秦偃月微微蹙眉，不知她突然说这些是何意。 “与其把心留给一个没有心的人，不如潇潇洒洒走得干净些。”钱王妃声音淡然，“抱歉，在这种地方说这些。” “这些天，我去七王府拜访了很多次，你一直不在府中，我见不到你，这才来品粥会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见到了你。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明天，我就离开闻京城了。” 秦偃月有些惊讶。 从钱王妃得知真相到现在，顶多过了半个月时间。 钱王妃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出选择。 “真的决定了吗？”她道，“这么多年的夫妻，说断就断了？兴许……” “没有兴许。”钱王妃垂下眸子，有泪水划过。 她从前就知道他的心一直不在她这里，只是自己欺骗自己。 孩子的事，让她彻底死心。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那种心狠之人，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留下来只会遍体鳞伤。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啊，其实总喜欢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钱王妃在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我提过很多次，他每次都会无视。从前，我一直当成是他的情不自禁，现在我才明白，这不过是他羞辱我的方式而已。” “结束了。”钱王妃无比真诚地看着秦偃月，“七王妃，谢谢你。”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若因为她的诊断而导致钱王妃夫妇和离，她是罪人。 第五百六十章 东陆王朝的光与影 “七王妃不必愧疚。”钱王妃道，“说实话，我很轻松，就像是禁锢了很多年的枷锁全部消失了一般，我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这不是我故意说些让你放心的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用了半月时间将花房里的花，送人的送人，变卖的变卖，已经了无牵挂，明天之后，我会踏遍河山，去见更多的珍奇花木。” “那日子想想就觉得阳光明媚。抱歉，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钱王妃歉意地笑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像拨开阴霾看见了阳光一般。” 从前被那个无心的男人牵绊住，觉得暗无天日，抑郁不堪，只能以花草为伴。 彻底死心之后，才猛然觉得山高月小，天地广阔。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回应。 当初，她诊断出是铜环导致钱王妃迟迟不能怀孕的原因时，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她盯着钱王妃看了片刻。 她从钱王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眷恋，想来是真的对钱王死心了。 “这件事，钱王知道吗？”她问。 “他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钱王妃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他根本不关心，不在乎。” 那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卑贱的奴隶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能够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羞辱她这么多年，报复她这么多年。 她离开，大概正合他意。 “偃月，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那个亲手杀死我的孩子的人。” 她无法亲手替那个孩子报仇。 但，可以选择远离。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那，你要好好活下去。”秦偃月说，“人间不值得，为了一个渣男，更不值得。” “大嫂，求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你想什么呢？”钱王妃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做傻事？上半辈子错付深情，好不容易清醒了，下半辈子好好为自己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真的觉得好开心。” “这天下的花木这么多，我怕是一生都看不过来的。我想去看雪山之巅的雪莲，想去看万亩的油菜花田，想去各地寻奇花异草，那日子想想就觉得极美。”她说这些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眼中的光芒却极为动人。 “那就好。”秦偃月被她眼中的光打动。 有些事，必须要断舍离才能获得新生。 钱王妃是个敢爱敢恨令人敬佩的人。 “大嫂，我不想做千古罪人，所以，你要幸福开心地活下去我才能安心。”她说，“必须要活得开心，这是我们的约定。” “放心。”钱王妃眯起眉眼，“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 “偃月，明天我就要离开闻京城。我也算走得无牵无挂，唯独，我一直想还给你这个人情，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她叹了口气。 “偃月，对不起……” “大嫂，你还我人情很简单。”秦偃月轻笑着，“只要你……” 钱王妃愣了一下，直接打断她，“偃月，我明天一早就离开，如果你想劝我留下的话，那就不必了。” 钱王府也好，闻京城也好，都是她的伤心地。 对她来说，这里是她那死去的孩子的坟墓。 若是离开，怕是今生不会再回来。 “不是。”秦偃月问，“我就是想问问大嫂，你最近是不是去过云霄阁。你只要把你去没去过云霄阁告诉我，就是还我人情了。” 钱王妃不高兴，“你未免太小看我的人情了。” “我是去过云霄阁，应该留下了牌子的，这还用问？你只要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那，大嫂可否告诉我，你去找了什么书籍？”秦偃月说，“请务必告诉我，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没有去找书，而是送了一些花过去。从一层到七层都有，因进五层以上要登记，我就递了书签，指导着他们将不同的花摆放在合适的地方。”钱王妃道，“出了什么事？” “没。”秦偃月松了口气。 不是钱王妃撕掉的书页就好。 “大嫂没去看书，这个情报对我来说相当有价值了。” 钱王妃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偃月，我真的很想还你人情。” “你别看我这样，我父亲好歹也是影的七大首领之一，能够查到一些不太好查的消息。你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能做到的肯定会去做。” 秦偃月挑眉。 她听东方璃说起过影这个神秘组织。 东陆王朝其实分为两部分，光和影。 有光的地方必有影。 若说光代表着光明，富饶，幸福安康。 影就代表着黑暗和血腥。 东陆表面上由皇帝掌控，掌管着天下大势，也就是光。 剩下的黑暗部分则由皇帝的双胞胎弟弟宜阳王掌管，也就是影。 影相当庞大，自然也能掌握到其他人所掌握不到的消息。 钱王妃的父亲，竟是影的首领之一！ 难怪连东方璃都调查不出来的盗王，钱王妃能轻而易举地知晓。 有关赤焰蛇的消息，影应该有线索。 “是这样的。”秦偃月与钱王妃走进大殿里，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简单将赤焰蛇的事讲给她听。 钱王妃皱紧了眉头，“有关赤焰蛇的事我并不清楚。偃月，这样吧，我会写信给兄长他们，让他们仔细调查一下，他调查的结果我会悉数寄给你，算是我的报答了。” “那就多谢了。”秦偃月不觉得钱王妃会欺骗她。 钱王妃身上的气质很柔和，总与花朵打交道的缘故，香味淡淡的，清透得如花草一般。 “此事蹊跷，万望不要外传，兴许会有灾祸。” “放心。”钱王妃道，“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等你安定下来，一定要把地址给我。”秦偃月没有再称呼她为大嫂。 “一定。”钱王妃眯起眉眼，“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我会寻个神仙般的地方住下来。” “嗯？” “现在还不能说，偃月，我会常给你写信的。等我尘埃落定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山河很美，走出去看看，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秦偃月顿了一下，继续说，“同样的，世界这么大，总归能遇见心仪之人。到那时，你一定要勇敢些。”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我吃你家粮食了？ 钱王妃愣了一下，“我心已死，不会再遇见心仪之人。再说，我这种人……” “你很好。”秦偃月说，“我记得你姓萧来着，以后我不会再喊你大嫂，我会喊你萧姐姐。你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一时遇见了渣男，也不代表你这一辈子遇见的都是渣男。” “世界那么大，总会遇见心灵相惜的人。你摆脱渣男是为了获得幸福，而不是继续被过往禁锢，继续生活在牢笼里。所以，等你以后遇见令你怦然心动的人，不要拒之门外。” “幸福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恋情也是。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不是吗？” 钱王妃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她盯着秦偃月看了好半晌，如醍醐灌顶一般，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我，也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秦偃月反问道，“论相貌，论才华，你都不差，你很优秀，一定也会遇见优秀的人。萧姐姐，你不要妄自菲薄，前路漫漫，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所以，能把握住的一定要把握住。你是去选择新生，不是去逃避现实。” 钱王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慢慢地，眼泪涌出来。 眼泪越来越凶猛。 手绢被沾湿后，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秦偃月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剧烈，忙道，“别哭别哭，我不说了就是，我也真是的，你才走出阴影我就对你说这些。这些的确为时尚早，等个三五年你自会慢慢想明白的。” “不，我不是哭这个。”钱王妃擦着眼泪，“偃月，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管是母亲还是亲姐姐亲妹妹，都在劝她不要和离。 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她的命。 说什么男人都是这样，等年纪大了，心就收了，也就熬出来了。 说什么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忍个几十年就是一辈子。 说什么这么大年纪了，和离丢人，她一个女人家，没有个男人，老了也没依靠等等…… 各种各样的反对声，唯独秦偃月支持她。 这种支持，不是不痛不痒的敷衍，而是真真切切希望她能走出阴影，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谢谢。”钱王妃低着头，这些天以来强忍着的情绪爆发。 与皇子和离的压力，来自母亲姐妹的压力，对未来的恐惧等等一系列的情绪涌上，她泣不成声。 “自己选的路，一定要潇潇洒洒走下去。”秦偃月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萧姐姐，你很勇敢。” 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她能如此坚决果断地断舍离，是女中豪杰。 钱王妃哭了好一阵之后，发泄出来，情绪才好了一些。 “偃月，我会努力的。”她用力擤了擤鼻涕，笑着，“抱歉，这么大年纪了还哭鼻子。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品粥吧。” “你呢？” “我来这品粥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你，现在我已经见到了你，心愿已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得回去了。” “也好。”秦偃月抓住她的手，“等安定下来，一定给我写信，若是遇见了心仪的人，也一定请我喝杯喜酒。” “放心。”钱王妃眼圈红红的，脸颊也是红的。 她将眼泪擦干，与安昌公主谢罪告别。 秦偃月盯着她远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往大殿深处走。 钱王妃的哭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断有怀疑的目光望过来。 他们看到钱王妃大哭之后又匆匆忙忙离开，而秦偃月一直站在身边，不由得窃窃私语。 秦偃月将这些私语声听到耳中。 无非是说她把钱王妃欺负哭了，手段恶劣，行为恶劣，心肠歹毒之类的。 她并不在意，快步走到大殿正中。 大殿里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不少大碗。 熬好的粥就放在粥碗里保温着。 每一个大碗旁边都站着一个丫鬟，丫鬟将盛好的粥放在一旁的小碗中，会有人过去端来品尝。 来人都是大家闺秀，喝粥多半只喝一小口。 好在，每一个碗里只有一小勺，不会浪费许多。 夫人小姐们喝过之后，再由丫鬟们将粥倒在一个小桶里，将碗回收。 小桶里喝剩的粥会被拿去喂家畜。 大碗里剩下的没人动过的粥，则会在品粥会结束后施舍给乞丐们。 秦偃月对安昌公主这种勤俭节约的做法很满意。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只吃了几块点心和包子，还是饿得要命，从第一个粥碗开始，每一份粥都品尝了一遍。 和旁人只喝一小口不一样，她每碗都喝个差不多。 一圈下来，才略有饱腹感。 “真是粗鄙无礼。”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看着她的吃相，一脸鄙夷，“哪里来的山村野妇？平白污了这品粥会。” 秦偃月默默地看了看自己。 她自认吃相并不粗鲁。 相反，从小时候开始，爷爷就有意识地培养她细嚼慢咽姿态优雅的吃相。 但，优雅归优雅，老头子绝不允许她浪费一粒粮食。 她也只有低血糖的时候，才会进食速度快些，显得粗鲁些。 “在你看来，不剩饭就是粗鲁？”秦偃月将碗放在托盘上。 “每餐只吃一小口，是为品粥，你这算什么？真可笑。”花枝招展的女子冷笑道，“逛了这一圈，吃了那么多，乡村野妇也不会像你这般，跟头猪一样。” “我吃你家粮食了？”秦偃月懒得理会她，又让丫鬟们盛了一碗。 她捏着勺子，不紧不慢地将粥吹凉一些。 那琉璃碗极小。 说是一碗，其实是一口，一口就能喝光。 “粗鄙。”花枝招展的姑娘看着她的动作，鄙夷着，像是离着近了会被污染一般，端着碗远离。 “不知你姓什么，是哪家的姑娘，父亲是什么职位。”秦偃月突然问，“平常又是怎么用饭的。” “要你管？”那女子最近傍上了苏点晴，自以为傍上了苏家，傍上了苏皇后，不将已经被降为侧妃的秦偃月放在眼里。 “我的确管不着。不过，我伺候父皇用饭的时候，父皇也是喜欢不剩饭菜。”秦偃月道。 皇帝不仅不剩，还会把最后一滴奶茶都喝干净了。 “是不是在你眼里，像父皇那般节约粮食，不浪费食物的行为，也是粗鄙不堪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那就粗鄙给你看 花枝招展女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秦偃月姿态从容地将喝干净的粥碗放到托盘上，用手绢点了点嘴角。 整套动作下来，优雅从容，没有丝毫粗鄙。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花孔雀，“父皇用饭时，每餐都有严格的规定，平日里多是八菜一汤一主食，他生平节俭，很少有剩饭。按照你的说法，父皇如此做法，是粗鄙？” 原本按照规定，皇帝用餐应该有一百零八道菜，每一道菜最多吃三口。 皇帝觉得浪费，将饭菜精简了一百道，只剩下八道。 这八道菜的餐量并不多，以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全部吃完也只有七八分饱，父皇每次不会剩下。 “父皇讲究少吃惜福，不铺张不浪费，将每餐的一百零八道菜精简到八道，成就一段佳话。在你眼里，这是粗鄙？”秦偃月反问。 “你别偷换概念。”花枝招展女见她搬出了皇帝，脸色立马变得不好看了，“皇上是皇上，你是你，你粗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嫌弃，像是看脏东西一般，“你可不仅仅是行动粗鄙，言语之中更为粗鄙。也难怪你被七王爷降为侧妃，像你这种人，莫说正妃，侧妃的位子你都没资格。” 秦偃月轻笑。 这个世上，最难跟不讲理的讲道理。 花孔雀就是来找茬而已。 对付这种人，方法很简单。 花孔雀说她粗鄙，那，她就粗鄙给她看。 她将碗端到丫鬟跟前，“小姐姐，再给我盛一碗，盛满。” 最好能是滚烫滚烫的，一碗下去烫下一层皮的那种。 丫鬟愣了一下，还是给她盛满了。 秦偃月想着该如何不失优雅又能不经意将这碗热粥洒在那张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 她思索着，顺手挖起一勺尝了一口。 这粥，味道很不错！ 好好一碗粥泼出去了有点浪费，她有点舍不得了。 花孔雀听着秦偃月要盛满，眼中鄙夷更盛，冷笑一声，“村妇。” 秦偃月满面笑容，慢慢走到她跟前来，“花姑娘，这粥很好喝的，你不尝尝？” “我才不姓花。”花枝招展女皱着眉头。 她听过有关秦偃月不好惹的传闻。 知道秦偃月手段狠辣，行事风格如泼妇一般，打起人来特别狠，硬碰硬没好处。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踩低秦偃月，好去苏点晴那里卖个好。 目的已成，她怕惹怒了她没好果子吃，不想再继续下去，甩着袖子离开。 “别走啊。”秦偃月将她拽住，“你还没向天下的村妇道歉。” 花枝招展女脸色微变，“道歉？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在说你需要向全天下的村妇道歉。”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吃穿用度都离不开村妇的辛勤劳动。”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你穿的绫罗绸缎是村妇们养的蚕吐丝做成的，你吃的粮食是村妇们种出来，你头上戴的首饰，也离不开她们的辛勤劳动。” “你口口声声乡野村妇，村妇惹着你了？她们只是没那么幸运，托生在了普通人家，凭劳动吃饭，兢兢业业工作，辛辛苦苦养家。” “你呢，你不过是幸运生在了富贵人家，可以吃穿不愁，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请问，你除了幸运点托生得好，哪里比她们强？你哪里来的优越感？又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花枝招展女显然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她被秦偃月怼得哑口无言，噎了好半天才道，“你强词夺理，谁让她们命不好，谁让她们是村妇，谁逼着她们做那些了？我堂堂的大小姐为什么要跟那些没见识的愚妇比。” 秦偃月看着这骄傲孔雀般的姑娘，微微摇头。 都说富不过三代，这是有原因的。 东陆王朝成立时间并不太长，因皇帝的励精图治，这些年国力才强盛了一些。 才富裕了一点，一些大臣的子女就忘本了。 “呵，也难怪你肯为她们说话，你就是个粗野村妇，村妇这两个字让你反应这么大，是戳中你伤疤了？你这种人活该被降为侧妃，七王正妃的位置，只有美丽端庄的苏姑娘才有资格坐。”花枝招展女补充道。 秦偃月眼睛眯起。 她盯着手里的粥碗。 刚才，她想不着痕迹地将这碗热粥洒到这花孔雀的脸上，粥很好喝，她不该为了贱人将好好的粥浪费了，就把那想法弃了。 但，现在，她又改了主意。 这花孔雀来找茬，分明是为了踩她来捧苏点晴。 苏点晴才是正妃的最佳人选？ 呸！ 谁敢动她家老七的念头，她保证虐得谁生活不能自理！ 秦偃月心情不爽，不想再多费口舌，默默地将粥碗举高…… “你把粥碗抬这么高，洒了可就是浪费粮食了，被你父皇知道，少不得一顿责罚。”就在这时，一只手将粥碗接过来，“莫非高处凉得快？” 秦偃月看着凑过来的人，挑眉，“瑶妃娘娘？” 瑶妃眉眼弯弯，“偃月，好久不见。” 她凑到秦偃月耳边，小声道，“我听云妃说，你跟老七小别胜新婚，成亲三个月纪念日的那天晚上之后，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秦偃月登时脸红，“谁说的？没有的事。” “敢做不敢承认？”瑶妃揶揄，暗暗戳了戳她的腰，“云妃都跟我说了，那天晚上皇上根本睡不着，脸一直漆黑，后来干脆用棉花将耳朵塞住，那场面只是想着就觉得好好笑，原来皇上也有吃瘪的时候，也幸亏云妃娘娘身体不好，要是云妃身体好……” 秦偃月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忙将粥碗端到她嘴边，“你快尝尝这碗粥，比你的芙蓉粥可好喝多了。” 瑶妃不信，“这不可能。” “不信你就尝尝。” 瑶妃要了一把勺子，细细品了一下，随即一脸得意，“绝对没我的芙蓉粥好喝，你这品味不行。” 说完，她又恍然大悟，“你这丫头是想转移话题？算了，这里人多，这次就先放过你，等没人的时候你仔细跟我说说，我们交流交流经验。” 秦偃月看着兴致勃勃的瑶妃，额角嘴角一起抽。 交流经验？ 这玩意有什么可交流的！ 她跟父皇的妃子交流经验，以后还怎么直视父皇！ 第五百六十三章 敬天地，敬万物 瑶妃的目光落在花枝招展女身上，“哟，这不是罗大人家的姑娘，我记得你叫什么锦绣来着？” 罗锦绣不敢得罪瑶妃，行了礼，“罗锦绣参见瑶妃娘娘。” 瑶妃也不让她平身。 问了那句话之后，将注意力转移到粥上。 一勺一勺的，慢条斯理地品粥。 一边品粥一边点评。 从选材到火候，事无巨细，专业细致。 瑶妃没发话，罗锦绣不敢平身，更不敢开口打岔，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俯身的姿势维持时间长了很难受，额头上冒出丝丝汗水。 足足等了一刻钟，瑶妃才意犹未尽地将粥碗放下。 “呀，这粥虽然没我的芙蓉粥好喝，味道却也是不错的，一不小心喝光了。”瑶妃淡淡地说，“坏了坏了，罗小姐，你快别行礼了，快来批评我吧。” 罗锦绣见瑶妃终于想起了她，松了一口气，刚想道谢，听到最后一句，松出去的那口气又提起来。 她不知瑶妃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歉，“臣女不敢。” “不敢？”瑶妃挑眉，“偃月将粥喝光之后，你不是说她将粥喝完的行为很粗鄙？我也不小心喝完了，在你眼里，我的行为应该也是粗鄙的吧？” “瑶妃娘娘恕罪。”罗锦绣脸色变得土灰色。 她敢得罪秦偃月，是因为秦偃月已经被降为侧妃。 侧妃说是妃子，其实是妾。 以她的家世，可以不将侧妃放在眼里。 但，不敢不把瑶妃娘娘放在眼里。 “臣女一时口快，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罗锦绣说，“臣女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瑶妃反问，“我刚才就在附近，可是将你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莫不是我耳聋了？” 罗锦绣后背泛出些许冷汗。 瑶妃的语气没有怒气，相反，软软糯糯的。 听在耳中，却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冷汗逐渐浸透衣衫，罗锦绣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皇上特别节约，虽有每菜不过三的规矩，他让御厨将每道菜设成可以在三筷子之内吃完的量，很少浪费食物。”瑶妃道，“天下粮食，皆为农家人辛苦所种，东陆推行节俭，将不剩饭视为美德。” “我身为皇上的妃子，自然遵皇上教诲。”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罗锦绣，“七王妃也深得皇上真传，爱粮惜福，不敢忘本。怎么，罗大人没有教过罗小姐这些？” 罗锦绣越听越觉得心慌。 瑶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就像平常拉家常一样。 可，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瑶妃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她父亲不遵守皇上的教诲。 这事往小里说是芝麻粒一般的小事。 往大里说，这是对皇上不敬，是父亲对皇上的命令置若罔闻。 “臣女不敢。”罗锦绣跪下来，白着脸，“瑶妃娘娘恕罪。” “罗小姐这是干什么？”瑶妃忙将罗锦绣扶起来，“我就是在闲聊天，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罗小姐你还年轻，不懂得我们这些老年人敬畏天地的心思。等你年纪大了，就会敬天地，敬万物。你浪费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在浪费的你的福报。你每一次口出恶言，都会减轻你的福报，也就是所谓的祸从口出，所以才有惜福这一说。” 罗锦绣不知道瑶妃要说什么，又不敢反驳什么，只得应着。 瑶妃抓住罗锦绣的手，眉眼弯弯，“所以呀，我觉得七王妃将碗里的粥全部吃完不是粗鄙，罗小姐你浪费粮食，肆意评价别人，还对全天下的村妇不敬，这才是漏福的行为。” “臣女知错。”罗锦绣都快哭了。 这瑶妃看起来很和蔼，可，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 尤其是被她抓住手的时候，像是身上的阳面被吸走，负面阴郁的一面充斥肆虐一般，心底生寒。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害怕过。 “你年轻，不懂得敬畏天地，可能不信这种东西。”瑶妃不理她，继续说道，“人还是要有点敬畏好。以我看啊，你得向全天下的劳动妇女道歉，才能免了灾祸。” “臣女谨记。” “那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瑶妃终于将她的手放开，“快去品粥去吧。” 罗锦绣如临大赦，松了口气，告退后匆匆离开。 秦偃月皱着眉头，“她就是想找茬而已，跟她浪费那么多口舌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瑶妃眉眼弯弯，“罗大人两袖清风，养出来的女儿却是这个德行，若你们这一代全是罗锦绣这模样的，东陆王朝堪忧，所以，我小小教训了她一下。” “你给她下毒了？” “会下毒的人是你。”瑶妃道，“我就是把她的好运气吸走了，你且看着……” “哎哟。”瑶妃的话还没落音，罗锦绣突然高喊一声。 伴随着一声巨响，罗锦绣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面是平的，没有任何障碍物。 她自己踩到了裙角，把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殿里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罗锦绣身上来。 罗锦绣脸上通红一片，她丢不起这人，匆忙站起来，用帕子捂住脸往前走。 慌张之下没看清楚路，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撞上去之后，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没想到又踩到了裙角，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直直地向后仰去。 恰好一个丫鬟提着一个小粥桶经过。 情急之下，罗锦绣抓住了那丫鬟的衣角，丫鬟吓了一跳，一时间没能保持住平衡，粥桶落到她的脸上。 那粥是夫人小姐们吃剩的攒起来的，丫鬟准备提到后院喂牲畜的。 剩粥落到罗锦绣脸上后，已经不太烫了。 但，巧合的角度下，一大部分剩粥落到了她的嘴里。 她情急之下喝下去不少。 没喝下去的粥洒落在脸上，头发上，身上。 罗锦绣疯了一般抚着脸上的粥，猛烈咳嗽着，精致的妆容被毁变成了大花脸，头发散乱，活活像个疯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大殿人人噤声，面面相觑。 “快，快来人，拿毛巾，热水，快将罗小姐带到房间里换衣裳。”安昌公主率先反应过来。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罗锦绣扶起，带走。 场面无比混乱。 第五百六十四章 让他们见面的计策 秦偃月站在角落里，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你做的？”她看向瑶妃。 “开什么玩笑。”瑶妃默默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我要是能做到这些，我就是神仙了。” “那，是巧合？”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没什么。”瑶妃道，“我吸走了她的好运气而已。” “其实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是我把我的坏运气给了她。”她补充道。 秦偃月一脸问号。 这种事能做到？ “我不是跟你说过，靠近我的人没好下场？我的好运气是以牺牲别人来实现的。这种事出现过太多太多次，不信都不行。”瑶妃说，“我靠近罗锦绣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的好运气都没了。” “我也不是故意做的，横竖只要我一靠近，她不倒霉才怪。” 她叹了口气，“这种事时常发生，我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我才让你离我远一点。” 秦偃月皱着眉头，“这么说也不对啊，我并没有倒霉。” 除了拯救瑶妃那次受了伤，剩下的日子都很普通。 甚至，黑蛋还帮她抓住了赤焰蛇，避免她被攻击，这应该算是幸运。 “你的好运气能分享给别人吗？”秦偃月问。 “开什么玩笑？”瑶妃嗔了她一声，“运气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我要是能做到那种事，我不就成神仙了？” “先别说这些了，偃月，我问你，柳驰来了没？” 瑶妃声音发紧，“那孩子知道这件事了吗？他多高了？多大了？他肯认我这个姐姐吗？” “他来了。”秦偃月将她拽到一旁，“就在大殿外。” 瑶妃当即要往外殿外走。 “回来。”秦偃月忙将她拽回来，“瑶妃，别冲动，你身份特殊，本就不能到处乱走，你一出去，他们都得跟出去。” “我想见他。”瑶妃声音发抖，“偃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 “不能冲动。” “偃月！” “来之前我们是怎么说的？”秦偃月道，“不是说让我来安排的？” “可是……” “没有可是，瑶妃，你仔细听我说。我跟老七想了个办法，等品粥会结束之后，一定会选出获胜者。获胜者提议，将剩下的粥抬到公主府门口布施。”秦偃月道，“安昌公主本就有将剩粥施舍给乞丐的传统，我们这么做也不突兀。” “这次施粥由你来做，借以父皇的名义，布施众人，寓意龙恩浩荡，五谷丰登，没人敢说什么。等到公主府门口时，你自然是不能直接出面的，安昌公主会安排一个帘子，你在帘后吩咐施粥。” “我再让柳驰当你的护卫，在你身边保护你。施粥时人多嘈杂，只要你们不过分激动，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 瑶妃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还有一个大问题，我没有把握成为获胜者。”瑶妃有些担忧，“虽然我的芙蓉粥味道不错，可，保不准有更好喝的。” 秦偃月眯起眼睛，白牙森森，“你觉得我每个粥桶附近停留一段时间只是为了喝粥？” “不是吗？” “……我有那么没出息？” 瑶妃眼睛晶亮，“那你做了什么？” “除了芙蓉粥之外，其他的粥桶里我都放了点东西。”秦偃月说，“也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就是能够刺激人的味蕾的药粉，喝了之后舌头麻麻的，只有喝芙蓉粥才能缓解。那种东西查也差不出，等个一刻钟左右就能消散，保证万无一失。” “耐心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胜负。” 就算瑶妃不得冠军也没事，她还有别的办法。 黑蛋就在柳驰那。 只要瑶妃提出要见黑蛋，就让柳驰带着它进来，两个人就能见面。 缺点是他们不能说体己话，只能规规矩矩见个面。 瑶妃又惊又喜。 一想到要见到弟弟，她坐立不安的。 “柳驰他，认我这个姐姐吗？”瑶妃忐忑着，“他是不是很恨我？” “他来闻京城的目的就是找你。”秦偃月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的心情跟你一样，大小伙子哭得跟个小媳妇一样。他不会恨你，相反，他特别想见你。” “那就好，那就好。”瑶妃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秦偃月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品粥会很快就能结束，我们耐心等等。” 瑶妃重重地点了点头，耐着性子等待。 “对了偃月，你认识那个女人吗？”过了一小会，瑶妃说，“她一直在盯着你。” “哪个？” “靠柱子的那个。”瑶妃指过去。 秦偃月看过去，瞥见了秦雪月正恶狠狠地看着她这边，“认识，三王妃秦雪月。” “那是秦雪月？”瑶妃一惊。 “你不认识？”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瑶妃的脸色不太好看，“偃月，这个人，不像三王妃。” “不像？这是什么意思？易容的？”秦偃月蹙眉。 秦雪月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不像是易容，也不像装出来的。 “不是易容，是身上的气息。”瑶妃道，“我其实是个脸盲特别严重的人，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记不住脸，我先前是见过三王妃的，给人的气息很不好，却也没这么诡异。” 现在的秦雪月，像是有漆黑的东西缠绕了全身一般，漆黑如深渊，仿佛是无数根从地狱中传来的蔓藤幻化而成的，令人恶寒。 那是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我也觉得她很不对劲。”秦偃月说。 从她一进公主府，秦雪月就在盯着她，在找机会靠近她。 她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正如瑶妃说得那般，秦雪月身上有种相当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种令人非常不愉快，甚至有点恶心的味道。 “你小心些。”瑶妃严肃道，“这个女人的目标应该是你，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气息，就连我也觉得毛骨悚然，谨慎些肯定没坏处。” “嗯。”秦偃月不觉得现在的秦雪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女人就算是翻出浪花来，她也能荡平了。 她们正在讨论着。 秦雪月像是听到了她们的话一般，一脸笑意地走过来。 在背光处，那张脸上的笑如鬼魅一般，大白天的也看起来有些惊悚恐怖。 第五百六十五章 计划很顺利 瑶妃拽了拽秦偃月的袖子，“她靠过来了。” “离得越近，那种感觉越强烈，偃月，你能感觉到吗？她全身都是漆黑的。”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令人不舒服的气息。”瑶妃脸色微变，“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有这种可怕的感觉。” 秦偃月拍了拍瑶妃的手，“我看不出她身上的异样，不过，能闻出她的味道很难闻。我们尽量离着她远一些。” 瑶妃有些担心，“她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万万小心。” “放心。”秦偃月敛着眉。 能让运气极好，堪称神的女儿的瑶妃如此忌惮，短短时间内，这秦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人的气场，不是能说变就变的。 秦雪月的气场却在短短几天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故意坠入深渊，将灵魂卖给恶魔了一般。 秦雪月正在阴测测地靠过来。 秦偃月考虑着带着瑶妃远离时。 就在这个档口，安昌公主突然开口了。 “诸位安静一下，这次品粥会的获胜者已经出现了，从所有粥品中脱颖而出的是芙蓉粥。”安昌公主眉眼弯弯，“大家可以去瞧瞧，芙蓉粥的粥桶已经见底，第一名实至名归。” “来人，快看一下芙蓉粥是谁送来的。” 瑶妃有些震惊地看着秦偃月，低声道，“偃月，你好厉害。” 秦偃月嘿嘿一笑，“那些粥我可不是白喝的，到现在还撑得慌呢。好了，快出去吧，该你来表演了。” “嗯。”瑶妃提高了声音，“不用看了，芙蓉粥是我送来的。”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久未谋面的弟弟，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捏住帕子的手有些抖。 “加油。”秦偃月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稳住，心平气和说出施粥的事，安昌公主应该不会反驳。” 瑶妃暗暗点头。 按照惯例，她们这些妃子由专门的通道来，再由专门的通道回去。 全程不能在外面停留，自然也不能见大殿之外的人。 想见柳驰，必须找个借口留下来，哪怕一小会。 瑶妃深呼吸一口，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走到人群中，轻笑着，“承蒙你们不嫌弃喜爱这芙蓉粥，在此多谢了。” 瑶妃身份特殊，又是品粥会的常客，跟安昌公主关系也不错。 她获胜，没人异议。 安昌公主跟着笑，“瑶妃娘娘哪里的话，这些年你哪次带来的粥不受欢迎？这一次获胜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在宫里闲的发慌，整天捯饬吃的。”瑶妃道，“苦练了一整年，可算没白费功夫。” “那是，我可是听说皇上就喜欢瑶妃你熬的粥呢。”安昌公主拍了拍手，“快将礼物抬上来。” “安昌公主，这礼物我就不要了。”瑶妃暗暗地扯着帕子。 安昌公主一愣，被当众拒绝礼物，脸色不太好，“这……是为何？” 瑶妃忙道，“安昌公主，你别多想，我只是说这个大礼我不要了。咱们能在这里平安品粥，离不开边关将士们的保家卫国，离不开每一位普通百姓的努力，所以，这次的礼物，我想换种形式。” 安昌公主不解其意，“瑶妃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剩的这些粥是干干净净，量也极多，不如在公主府前摆设粥摊，以皇上的名义来分发腊八粥。”瑶妃说，“当然，这点是不够的，在发放这些粥的同时，麻烦安昌公主再准备一些材料，熬制五彩芙蓉粥赠送给百姓们喝。” “五彩芙蓉，象征着天下同乐，太平安康，这礼物不仅我看着高兴，皇上必定也极高兴的。安昌公主觉得呢？” 安昌公主本就是个心善的。 就算不过腊八节，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她也会命人施粥。 听着瑶妃不是嫌弃她的礼物，而是想换种礼物方式，点点头，算是同意。 “我这就安排人准备摊位。”安昌公主说完，又有些为难地看着几位宫里来的娘娘。 让后宫妃嫔抛头露面施粥，不太像话。 “施粥可以，瑶妃你身份特殊，按理说，品粥会结束后，几位娘娘就得离开这里。你看要不将施粥交给我们来做……” “这不就没有意义了吗？”瑶妃打断安昌公主的话，“安昌公主，这是我的大礼，你不可能独占喽。” “这样吧，由我做主，回宫时间推迟半个时辰，乐嫔，花嫔，你们几个留在屋子里帮忙熬粥，我会将芙蓉粥的方法教给你们。” “安昌公主，我随着你出去施粥。当然，我不会露面，需要放置一个帘子，我就坐在帘子后头。这些我自会跟皇上去说，安昌公主放心即可。” 安昌公主还是有些为难。 百姓们若是知道宫里的娘娘出现，必定会人山人海，鱼龙混杂，若是出点事故，她难辞其咎。 “当年太皇太后可是跟将士们并肩作战过的，她年轻时亲手给将士们披过战甲，换过药，喂过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夫人站出来，“开国后，她老人家也经常去闻京城附近种种田，与附近的农民聊天吃饭，没有架子。” “这才过了上百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变得这么娇气了？”她对安昌公主毫不客气，“安昌，我知道你心善，平常也会施粥布施。” “但，你代表的是你，瑶妃能够代表皇上。不管是皇帝还是妃子，只有放下架子，亲切待民，知子民之冷暖，懂子民之疾苦，励精图治，才能长治久安。区区施粥而已，有什么架子可端？摆什么高人一等？” 安昌公主被训斥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忙行礼，“宁国公夫人请息怒，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样吧，我们将地点改一改，从公主府门口改为后院施粥，瑶妃娘娘坐镇屋内，用帘子遮挡，由侍卫保护，确保瑶妃娘娘安全，您觉得如何？” 宁国公夫人也知兹事体大，点点头，算是了同意了这种方案。 秦偃月趁机推荐了柳驰保护瑶妃。 安昌公主没做多想，嘱咐人安排好一切。 瑶妃默默地冲着秦偃月伸了伸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 事情比计划得还要顺利。 而此时，她们的小动作悉数落到远处一个人的眼中。 第五百六十六章 姐弟相见 公主府施粥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一些贫穷人家和乞丐知道每到逢年过节公主府都会布施，早早在远处等着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布施不是在门口，而是在后院内。 许多人张望着，不敢进。 直到一个胆子大的妇人走进去，顺利端了一大碗粥出来，人们的胆子才大起来。 慢慢的，来要粥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自然也会嘈杂。 安昌公主也忙碌起来，指挥着小厮丫鬟维持好秩序。 一些不喜欢嘈杂的夫人小姐找了个借口离开，剩下的一些为了博个好名声，时不时帮个忙。 忙碌起来之后，没人理会在帘子后头坐镇的瑶妃。 秦偃月拍了拍柳驰的肩膀，“机会来了，瑶妃就在帘子后面，进去吧。” 柳驰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这些年，他经常做梦梦到姐姐，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姐姐。 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近乡情更怯。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秦偃月推了他一把，“时间不多，你不能在里面待太长时间，别磨蹭了。” 柳驰颤抖着掀开帘子。 他借着阳光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绝美女子时，身形一顿。 原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硬，声音也哽咽了。 “你……”他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个字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簌簌流下。 “柳驰。”瑶妃也已经泪流满面。 她几乎是跑过来的。 跑到他跟前之后，抬头看着眼前这轮廓硬朗，个头很高的少年，鼻子酸涩，眼泪肆虐。 “你都这么高了，比我足足高一头。” “柳驰，我，我想抱抱你。”她伸出手。 柳驰怀里的黑蛋突然喵呜一声，爪子抵在了瑶妃脸上，阻挡了她的动作。 “喵呜。”黑蛋从柳驰怀里挣扎出来，纵身一跃跳到瑶妃肩膀上，极不悦地给了瑶妃一爪子。 这一爪子力道不小，生疼生疼的。 疼痛感让瑶妃清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就算有个帘子相隔，她拥抱柳驰的行为，极有可能会被人看到。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谢谢你帮我看猫。”瑶妃冷静下来，将黑蛋抱在怀里，慢慢走到椅子旁边。 “你……今天多大了？” “回瑶妃娘娘，我今年十七了。”柳驰也冷静了不少。 “啊，你都十七了。”瑶妃眼含泪珠，用哽咽的声音，“家里可还有人在？” 柳驰摇摇头，“母亲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走了，父亲在我十岁那年也跟着去了，叔父一家尚在。” “是这样，是这样。”瑶妃擦着眼泪，“柳驰，这些年，你受苦了。” “没受苦，瑶妃娘娘……”柳驰也哽咽着，“不。” “姐……” “姐，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瑶妃本就激动，听到这声“姐”，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来。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绢捂住脸颊，任凭眼泪往下落。 她一直以为踽踽独行在这世上，寻不到根，没有家人，连父母都找不到。 突然间，她不仅查明了身世，上天赐予了一个弟弟。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瑶妃一落泪，柳驰也跟着落泪。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有泪双流。 “喵呜。”黑蛋感觉到瑶妃的悲伤，跳到她怀里，头在她怀里蹭了蹭。 “我没事，别担心。”瑶妃擦干眼泪，“好了好了，柳驰，你也别哭了，大小伙子的，哭什么？咱们姐弟相见了，这是喜事，是大喜事，这日子该笑，笑一个给我看看。” “嗯。”柳驰也将眼泪擦干，露出一口的白牙，笑容璀璨，“这是猫很通人性姐，我听七王妃说了，这是你的猫。” “先前是寄养在我那里的，它愿意跟着偃月走，说明它已经认了偃月当主子，黑蛋已经是偃月的猫了。”瑶妃的手落在黑蛋头上，目光中带着爱怜。 “柳驰，你再在秦府待一段时间，我会尽快把你的事报给皇上，等皇上认同了你的身份之后，我会帮你争取一些东西，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放心，用不了多久的。” 柳驰垂下头。 姐姐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皇帝承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会赏赐个一官半职的称号，衣食无忧。 但，他不想。 父母虽死得早，他却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 姐姐年幼被拐，吃尽苦楚，孤苦伶仃这么多年。 他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是时候保护姐姐了。 “姐，我打算先建功立业……” 柳驰刚开口，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一阵可怕的笑声传来后，有什么人起哄，起哄之后，不知怎么激起了群愤。 群愤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吵吵嚷嚷的，像是要闹事的样子。 柳驰脸一变。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施粥最害怕的是上前争抢，饿坏了的人疯狂起来很可怕，乱起来有可能会出事。 “姐，你在这里别动，我会保护你的。” 他想出去时，秦偃月掀开帘子进来。 “偃月，出了什么事。”瑶妃忙问，“外面在闹什么？” “一点小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安昌公主已经安抚下了，放心吧。”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柳驰，黑蛋，你们保护好瑶妃娘娘。” “偃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瑶妃站起来，蹙眉，“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哎，事情是这样的，进来了一批讨粥喝的乞丐，他们都拿着碗来盛粥，唯独一对母子没有碗也没有其他工具。秦雪月不知怎么回事，将滚烫的粥盛到了那母亲的手心里。”秦偃月有些生气。 “热粥烫伤了那位母亲的手，秦雪月看着母子的狼狈模样，跟疯了一样狂笑，模样张狂可恶，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嚷嚷了几句，秦雪月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后，引起了一些骚乱。” “又是她！”瑶妃捏紧了袖子，“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女人，兴许会闹出一些幺蛾子。” “她已经弄出幺蛾子了，我得去处理一下那妇人的伤口。”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对了，你们两个不要离得太近，隔着远处说说话就行了。我总感觉到有股视线在盯着我们。柳驰，你别光顾着激动，警惕着周围。” 第五百六十七章 他的病，我能治 柳驰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大脑都是空白的，没能察觉到四周情况。 听到秦偃月的话，立马提高了警惕。 他与瑶妃对视一眼，相互点头，默默地转移到门外。 瑶妃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不远处，一边撸猫，一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没有隔阂，也没有生疏感。 此时。 后院里，聚集了不少闻风而来的乞丐。 这些乞丐中，还有一些难民，他们涌进来排队领粥，几乎站满了后院。 也有一些人领了粥喝完再回来排队的，整个后院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对母子没地去，辗转来到人工湖边，寻了个背风的地方。 “儿，吃吧。”妇人伸出手烫红的手。 滚烫的粥在她手里没漏出一滴。 她嘴唇起了干皮，却是舍不得喝一口，悉数将粥递到那孩子跟前来。 那孩子干瘦无比，想来是饿坏了，也顾不得烫，趴在母亲的手心里，咕咚咕咚往下喝。 秦偃月拿了纱布烫伤药来到他们跟前。 妇人看到她手中的白纱布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夫人，对不起，我们喝完就走，不会停留的。” “夫人，求你了，他已经好久没吃热乎东西了，就让他喝完这点。” “你的手烫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秦偃月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们，放心。” 妇人一愣。 她没从秦偃月脸上看出厌烦或者不耐烦，忙道，“不，不用，我还可以，这点伤不算什么。” 秦偃月看着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埋头在妇人的掌心喝粥。 掌心盛不了多少，小孩很快就喝完了，他还没喝够，拼命舔着母亲的手。 那模样看着心酸。 秦偃月叹了口气，用大碗盛了粥来，“用这个来喝。” “使不得使不得。”母亲摆着手，“我们不能脏了公主府的碗。”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秦偃月看着还在眼馋的孩子，将那碗粥递给他，“喝吧，喝完了还有。” 小孩还不太懂事，又饿坏了，顾不得什么，端起大碗喝粥。 “慢点喝，有点烫。”秦偃月说，“大姐，你把手伸出来。” 妇人怯生生地伸出手。 秦偃月看到那双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 那双手生满了冻疮，冻疮裂开后，形成了伤疤，伤疤卷起后，那一块的皮肤紧致，稍稍一动就会裂开，鲜血不停地渗出来。 手心里盛过滚烫的粥，通红通红的，水泡遍布，肿得触目惊心的。 “这个太严重了。”秦偃月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双手。 她忙将药膏拿出来，细细涂抹，缠上纱布。 “暂时不能碰水，必须要每天换药，不然你的手会坏死的。”她皱着眉头。 这妇人的冻疮相当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神经。 再加上被滚烫的粥烫过，神经末梢已经被损坏，一旦血液不循环，手上的神经会坏死。 到那时，这双手必须要截掉才能保住性命。 “你们有没有住的地方？”秦偃月问。 妇人摇头，“我们不是闻京城的人，来到这里的途中仅剩下的一点盘缠也被偷走，我们走投无路，又饿又冷，听到这公主府施粥才过来的，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秦偃月蹙眉。 这对母子的状况看起来相当不好。 除了这个母亲需要治疗双手之外，这个孩子的问题更为严重。 就算不把脉，不诊断，单从焦黄的面色和不断打寒战的表现就能推断出，这孩子是生了大病。 “你们是来闻京城看病的？”她问。 “您，您怎么知道？”妇人明显一惊。 “这个孩子的状态很不好，再拖下去，怕是活不了个十天半月。”秦偃月抓过小孩的手腕。 她把了好一会脉，眉头皱起。 这孩子，得的是疟疾。 疟疾这种病，是一种很流行的传染病。 多数是由蚊子传播，疟原虫进入血液之后，形成疟疾。 按理说此时是深冬季节，蚊子早已经灭绝，不该得疟疾才对。 “这孩子秋天时是不是被蚊子咬过？”秦偃月问。 “是了。”妇人叹着气，“他淘气得很，跟孩子们捉迷藏跑到了瘴林里，被瘴林里的蚊子叮咬过。” “瘴林？” “嗯，是我们附近有一个常年生满瘴气的林子。原本这孩子是没事的，我们也没上心，只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谁知，一个月后，这孩子突然发烧，还得了黄疸。大夫说是染了瘴气，服了不少药，也逐渐好转，本以为好了，谁知过了没一个月，又复发了。” 妇人抹着泪，“大夫说人已经不行了，不给治，让我准备后事，我不甘心，才带着他来闻京城寻找传说中的神医碰碰运气。” 秦偃月面色沉沉。 疟原虫进入到血液后，会在肝脏，骨髓等脏器内生长繁殖，潜伏期能达到一个多月。 秋天被蚊虫叮咬，冬季爆发的情况并不罕见。 第一次治疗不彻底，很容易会二次爆发。 这妇人没说谎。 疟疾对现代医学来说，不算什么大病。 但，在这个时代没有特效药，大夫们对疟原虫等寄生虫也没有正确的认识，耽搁了治疗是会死人的。 “夫人，您，您能一眼看出这孩子的病，莫非，莫非您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妇人跪下来磕头，“求您，求您救救我儿，医药费我做牛做马都会凑齐的。” “你先起来。”秦偃月扶起她，“你这孩子的病，我能治。” 对她来说，治疗疟疾并不复杂。 但，这孩子饿了太多天，营养不良，又被疟疾那种病拖垮了身体，不能用猛药治疗，需要循序渐进。 “这样，你先去陆家开设的医馆，就是距离公主府不远的陆家医馆，你说是七王府的人介绍来的，他们自会收留你们，我等公主府的事结束后就会过去。” 妇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真，真的吗？”她清瘦的脸上流下两行泪。 原本以为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 谁知，绝处逢生，竟成了最幸运的一天。 “是真的。不过，你要记住，我也不是白给你治疗的，你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秦偃月对妇人口中的瘴林很感兴趣。 第五百六十八章 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东方璃的头疾是因为误入瘴林，吸入了太多的瘴气。 他头疾虽被她控制住了，但，不去根潜在危险太大。 必须要找出致病原因，才能彻底摆脱顽疾。 最直接的办法是去他曾经去过的瘴气树林一趟。 山高路远，边境那边太过危险，想去那里不太现实。 致病机理没什么复杂的，只要找出诱因，就有机会查明致病原因。 这妇人所说的瘴林，兴许有线索。 “当然，当然，做牛做马我都会偿还诊金。”妇人用力磕着头，磕得石板直响。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白给你们治病就好。”秦偃月检查了一下那孩子的舌苔和眼珠。 这孩子一直处于寒战状态，黄疸也比较严重。 不过，能治。 调养半个来月就能恢复活蹦乱跳。 “谢谢，谢谢。”妇人几乎匍匐在地上，感恩戴德。 “你付钱我治病，你没必要这样。”秦偃月说，“我再去盛一碗粥，你暖和暖和身体就去陆家医馆。” “呵呵，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假心假意。”身后，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这个声音是秦雪月的。 “不过是两个乞丐，死就死了，这是他们的命，你假惺惺帮助他们的模样，虚伪得令人作呕。”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想不明白秦雪月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安昌公主在施粥布施，是在做善事。 秦雪月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得罪了安昌公主不说，还会落下个恶名。 可谓损人不利己。 如果只是为了吸引她来给伤员治病，心肠未免太歹毒了。 秦偃月暗暗将毒针和药粉藏在手心里，转过头去的瞬间，长袖轻抚，毒药粉在不知不觉中散开。 她声音冰冷，“秦雪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猜我想干什么。”秦雪月眼中的阴毒已不加掩饰，她步步逼近，“我只是，想将姐姐你……大卸八块而已。” 秦偃月感受到秦雪月身上的邪恶气息。 那股阴冷惊悚，就如恶鬼附体一般，大白天也阴测测的，瘆人得很。 “姐姐，我变成这样你开心了吗？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秦雪月往前走着，浑身如缠绕着漆黑蔓藤，“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嫁给东方珞那个人渣，这是你设计的圈套，是你让我坠入深渊的圈套。” 秦偃月听得恶心。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当初，秦雪月那般强势利用原主，设计原主，费尽心机抢走东方珞。 人渣东方珞原形毕露后，又开始阴谋论。 秦雪月受了那么多次的教训，还不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还在用这套言论来麻痹自己！ 还在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 “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会流产。”秦雪月继续控诉，“如果不是你，东方珞也不会变成阶下囚，我也不会从高高在上的三王妃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秦偃月，都是因为你，你毁掉了我的一切。” 秦偃月听着这令人作呕的控诉，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明明是秦雪月自己把孩子作没了，想找卯卯当替罪羊被当场拆穿。 明明东方珞制作假银票，囤积粮食和兵器，有造反意图，才会被皇帝处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雪月和东方珞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秦雪月还将错误往别人头上推？ 她见过恬不知耻的人，却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 “你去死吧，去死吧。”秦雪月双目通红，像疯了一般扑过来，“秦偃月，我要将你大卸八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站住。”秦偃月呵斥道，“秦雪月，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中毒身亡。我保证你死得比我惨千倍万倍。” 秦雪月的脸上满是阴鸷。 “你别想骗我。”她恶狠狠地说着。 身体却停下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那双原本保养极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跟鸡爪一样，干枯皲裂。 “鸡爪”幽幽地向着秦偃月伸过来。 那只鸡爪一般的手沾染到了空气里的毒药之后，很快就变成了紫色。 秦雪月见真有毒，一脸阴狠地将手抽回，咬着牙咒骂，“贱人。” 秦偃月捏紧了手中的毒针，“滚。离我远一点，你要是继续靠近，我就让你生不如死，秦雪月，你不信大可试试。” 秦雪月眼底遍布狠毒。 她很想将秦偃月就地千刀万剐。 但！ 她要忍，必须要忍。 只要拿到那样东西，只要她能拿到，秦偃月会无比凄惨地死在她手中。 秦雪月面目狰狞且疯狂，她死命盯着秦偃月，却不再行动，就守在那里。 秦偃月眉头紧蹙，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妇人之仁已经没用， 对付秦雪月这种人，要用狠招。 “你们两个快走。”秦偃月对身后的母子说，“离开这里，去我要你们去的地方。” 那对母子已经蜷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 听了秦偃月的话，什么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地离开。 就在无辜的人离开，秦偃月专心对付秦雪月时，有什么金属碰撞石板的声音传来。 噼里啪啦，如金属落地。 声音响了一小会。 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滚落过来。 “喂，银子。” “这里有银子。” “这里也有。” “是真银子。” “快点捡银子。” 人群突然炸锅，排队领粥的人全部涌到碎银子掉落的地方。 他们看着银灿灿的银子，双眼放光。 市面上流通的多是铜板，只有中等以及以上的人家才多用银子交易。 一小块碎银子也能抵上百铜板。 对于这些乞丐和难民来说，一小块碎银子也是巨款。 人们跟疯了一样涌过来，你推我，我推你，秩序瞬间变得混乱。 为了抢钱，他们像疯了一般，根本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推搡着，踩踏着旁边的人。 转眼间，咒骂声，抢夺声，哭声在院子里响彻着。 秦偃月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 脚底，正是一块手指盖大小的碎银子。 而，人群正疯狂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涌过来。 “不好。”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碎银子显然是有人故意洒下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引导着人们往她所在的方向涌来。 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湖边！ 第五百六十九章 坠湖 秦偃月下意识地抓紧栏杆，咬紧牙根，“秦雪月，你利用无辜之人，算什么本事！” 她下毒的时候，是看准了风向。 那对母子在背风处，不会有大碍。 秦雪月的位置在向风处，一靠近就会中毒。 但，在足够的距离之外，毒药会被稀释，对人基本无害。 如果一大批人涌过来，距离很难掌控，会有很多无辜之人被波及。 秦雪月竟想利用银钱来诱导乞丐们来开路！ 这个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视生命为草芥！ 秦雪月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涌过来的人们。 她面目狰狞着，“滚，滚开，不准打扰我报仇，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靠近我，滚，滚啊。” 她疯了一般挥着手，将靠过来的人抓伤。 金钱的诱惑之下，人们不管不顾，想着多抢一点。 秦雪月阻挡他们捡钱，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用力推搡了秦雪月一把。 秦雪月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 他们不会在意脚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从她身上踩踏过去。 场面无比混乱。 本就狼狈的秦雪月被众人踩踏之后，奄奄一息，几乎站不起来。 秦偃月看着被踩踏在地的秦雪月，眉头紧紧皱起。 秦雪月反应如此激烈，还被踩了，很显然，这些人不是秦雪月引过来当试毒肉垫的。 那，谁会做这种事？ 目的又是什么？ 秦偃月皱眉思索着。 她看着蜂拥而上的人群，咬紧牙，慢慢往后退。 人们急切地低头寻着银子，目光紧盯着地上，根本无人在意四周的状况。 此时周围已是水泄不通。 虽有公主府的侍卫和丫鬟在拼命维持秩序，也收效甚微。 秦偃月心下沉沉。 跟疯狂的人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尤其是捡钱的人。 想要躲过疯狂的人群，最好的方法就是等。 这些人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捡完银子离开在行动，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秦偃月耐下心来，将剩下的毒药丸捏在手中以防万一。 “这里还有，那边也有银子。” “快点捡。” “就在石头底下。” “那里还有好几块碎银子。” “快点，别让人捡去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人群快速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涌动过来。 秦偃月心思越发沉得厉害。 碎银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地上，也不可能巧合到出现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她被一堆人困在这里，身后就是人工湖，留在这里危险，离开更危险。 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落水而死。 这件事绝对是有人蓄意谋划的，谋划此事的人，用心险恶。 洒银子的人可以排除秦雪月。 除了秦雪月，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苏点晴！ 苏点晴极有可能利用这群贪财的人来谋害她。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秦偃月的心落入谷底，后背冰凉。 这种突发事件，根本没办法防备。 苏点晴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乞丐和难民之手对付她！ 正思索间，秦偃月猛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推来。 她暗道不好。 这里虽然有栏杆，可这么多人，栏杆很容易被撞坏。 一旦栏杆坏了，她一定会被推下去！ 条件反射下，她拿出毒针，一针刺向推出来的那只手。 那只手吃疼之后，很快就丧失了力气，只得松开来。 秦偃月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还没看看清楚推她的人是谁，又一只手袭来。 和那只相同，死命往前推她。 秦偃月大惊，手起针落，用同样的方式击退。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 不停有人在推搡着她。 四周的人为了捡银子都挤在这附近，栏杆本就是木头的，承受不住这些人的重量。 终于。 一炷香时间后，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湖边的护栏被人生生挤断。 秦偃月站在那里。 身后，是人工湖。 身前，是涌过来的人群。 人群中，依旧有人在推搡着她。 秦偃月心下凛然。 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妙！ 她不能再畏手畏脚，当务之急，必须要离开这里。 她将药丸全部捏开。 准备洒毒药逼退身边人时，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人，用头狠狠地撞向她。 秦偃月沉着脸，要给他下毒时，却猛然发现，撞过来的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大冷天只穿了一层单衣，脸上满是冻疮。 若是洒下这毒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浓的浓度，少年肯定会死！ 她下毒的手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然。 就在她停顿的这片刻间，少年已经撞了上来。 护栏已经坏，秦偃月无法保持平衡。 她往后倒退了几步，最终一头扎进了湖中。 “完了，完了。”秦偃月闭上眼睛。 一时的犹豫，把功夫都白费了。 安昌公主家的湖面距离岸边有些距离，正是寒冬时节，湖面肯定冻结实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跌到冰块上，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残。 若是她摔残了，不知东方璃会不会嫌弃她…… 这想法还没落下，只听得哐哧一声，冰面被砸碎。 紧接着噗通一声，她没有落在冻结实的冰块上，而是将冰面砸出了一个冰窟窿，人也随着坠入水下。 棉衣吸水之后，变得异常沉重。 她的手不停地挣扎，想抓住一旁的冰块。 奈何，沉重的身体在冰冷的湖水中不断下沉，下沉……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光也慢慢变得模糊。 “秦偃月，你个贱人不准死在这种地方，给我，把东西给我。”秦雪月见秦偃月被撞下湖，瞪大双眼。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从地上站起来，疯了一般将四周人全部推开。 四周人被她的疯劲吓坏了，纷纷让路。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湖边，想也没想，跟着跳了下去。 那一块的冰不厚，秦雪月跳下去之后，同样也砸坏了冰面，落到水下，游动着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个女人有病吧！ 恨她恨到追到冰窟窿里来？ “秦偃月，你逃不了的。”秦雪月拖着沉重的身躯，死命往她身边游动，“你个贱人必须死在我手上，我必须要将你大卸八块。” 第五百七十章 她不能死 秦偃月已经顾不上这个疯子。 沉重的棉衣吸水后严重影响了行动，她的身体不断下坠，窒息感和冰冷感相约而至。 “秦偃月！”秦雪月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她身边来，“拿来！” “快拿来！” 秦雪月恶狠狠地说着，手抓向她，勾住了她的发丝。 秦偃月万万没想到这个疯子在水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水中，她对上这个疯子占不到半点便宜。 秦偃月敛着眉，费尽力气将那把薄刃刀拿出来，狠狠地刺向秦雪月的手。 秦雪月忙将手抽回。 秦偃月的刀子划过她的脸颊，鲜血溢出后，很快就染红了四周。 秦雪月丝毫不觉，她像是计谋得逞了一样，疯了一般仰天大笑。 在水中听不到她的笑声，却能看到那狰狞的表情。 通过模糊的视线，依稀看到这个疯子的嘴唇在动。 似乎在说，她成功拿到了什么东西，大卸八块什么的。 “疯子。”秦偃月暗暗咒骂了一句。 秦雪月今天的行为着实怪异，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尤其是她口中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百思不得解。 秦雪月没有再纠缠上来。 秦偃月也没力气去跟这个疯子纠缠。 身体越下坠越厉害，强烈的窒息感传来，仅剩下的一口氧气也消耗殆尽。 冰冷的湖水倒灌进鼻喉。 意识越来越模糊。 死亡感无限迫近，求生欲之下，她用力伸出手，想要挣扎着往上。 奈何，身体无比沉重。 不管怎么挣扎，不管怎么往上爬，在水下根本无法行动。 “真是可笑，我来的时候是原主被淹死，这一次换成了我被淹死，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花样玩吗？” 她叹着气，手指往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 沉重的身体也变得疲惫。 耳边的声音在远离，光线在消失。 “对不起，狐狸，我可能要先走一步，好可惜啊，我们还没来得及生小猴子。” 她还没跟东方璃去看花海，看山河。 她还想跟他生个龙凤胎，男孩女孩都像东方璃才好。 她有很多很多事想跟他一起做。 好可惜…… 秦偃月在心中喟叹。 若是就这么死了，东方璃那个笨蛋有可能会被苏点晴蒙蔽双眼吧？ 她死了，他应该会续弦，白莲花极有可能会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一想到她男人会跟白莲花在一起，花她的钱，用她的东西，打她的丫鬟，生不属于她的娃！ 这不能忍！ 秦偃月猛地睁开眼睛。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她要活下去，要好好把握住自己的男人。 “戒指，滚回来。” 迫近死亡，她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手指发烫。 那枚被偷走的戒指神奇般地回归到她手上。 随即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熟悉的大厅，熟悉的大楼！ 是那座在幻觉中见过了很多次的医药大楼。 注意力无限集中之后，就如上一次躲过黑鸦攻击时那般，周围的空间在扭曲。 扭曲幅度增大后，秦偃月的身体也从冰冷的湖水中进入到大楼里。 明明是在水中，她却感觉不到水。 那种感觉，就像是处于不属于这个空间一般。 “这……” 她有些震惊。 虽然使用了戒指太多太多次，也经常从里面拿药品。 整个人在清醒的情况下进来却是头一次。 这一次，不是幻觉，而是真正进来了。 连人一起进来了！ 过程太过神奇，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拧了自己一把，生疼。 被水浸透的身体很冷，瑟瑟发抖。 坐起来后，猛烈咳嗽了几声，将呛进去的水吐出来，窒息感消散，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她拧了拧棉衣上的水。 棉衣上的水渍流下，在地面上积成了水窝……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告诉她，她是真的进来了。 秦偃月深呼吸几口。 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她站起来，在走廊里走了几步，看到了心电图室。 上一次，在幻觉中也见过，她推了好久的门，没能推开。 这一次…… 她期待着，颤抖着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门把手冰凉，是普通的金属把手。 以前开了上千遍的门，触感早已经记清楚。 转动之后，只听得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门后，是一张床。 一台心电图机。 还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一切，跟她所熟悉的地方一模一样。 恍若隔世。 秦偃月抑制不住激动的心，从心电图室里出来后，跑到了一旁的彩超室。 彩超室里的仪器齐全。 除了没有忙碌的医护人员之外，其他的跟从前别无二致。 彩超室，还有验血室，手术室等等，都在这大楼里原样呈现。 神奇无比，让人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 “老头子。”秦偃月连续跑了好几个房间后，声音有些哽咽，“你太伟大了，真的在这里面建造了一栋医药大楼。” 老头子在万鹤观留下的映像里，轻描淡写地说了科学家们发现了什么特殊物质，用特殊物质定位了空间，开辟出了一个小空间。 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 现在才知。 若是当初这项研究成果能够公布于世，一定会改写人类历史。 老爷子，比她想象中还要伟大得多。 “好可惜，这项成果被我占据。老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秦偃月叹着气。 她在走廊里走了一会。 尝试着打开每一扇门。 和在潜意识里看到的不一样，真正进到医药大楼里来之后，每一间的门都能打开。 医药大楼里的东西，这里都有。 秦偃月越往前看越觉得震惊无比。 看完了一楼之后，她还想去二楼看看。 二楼有一些呼吸机之类的救命设备。 那些设备应该也有，就是不知道没通电能不能使用。 秦偃月想去二楼看看的时候。 耳边，突然传来急躁无比的呼唤声。 那个声音，是东方璃的。 伴随着一阵落水声，有熟悉的味道传来。 “东方璃！”秦偃月身躯一震。 他怎么来了？ 这个笨蛋，不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么？ 他这是跳下来了？ 那货不是最怕水的么？ 注意力分散之后，医药大楼无法控制，她也从大楼里跌出来。 跌到水中的时候，顺势跌进了一个怀抱。 紧接着，有清冷的香味传来。 一个吻伴随着新鲜的空气喂给她。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空气伴随着独属于东方璃的味道袭来。 湖水冰冷，他的体温却极高。 柔柔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如在极地寒冰遇见了骄阳，驱散了满身的冰寒。 秦偃月睁开眼睛。 在水中视线受到影响，看不真切他的脸。 只能依稀看到，那张脸上的焦急。 以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发抖。 他在用力抱住她。 “东方璃……” 她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 东方璃极怕水，就算平常沐浴时间也很短。 就算平常走路也都绕着水边走…… 如此怕水的他，却义无反顾地跳下来，准确无误地抱住她。 “我没事。”她捧住他的脸，用唇语说。 然后深深地吻下去。 她的冰冷碰撞了他的温热，如冰雪融于春暖花开时节，化为一汪春水。 心，也如这春水般，风一吹，满怀荡漾。 她勾住他的脖子，用力贴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心脏在砰砰快速跳动，有眼泪从眼角划过。 泪水融于湖水。 也落入到东方璃的脸颊上。 东方璃见她还能回应他，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赶上了。 “王爷，快，抓住绳子。”杜衡的声音传来。 东方璃抱住她往上移动了几下，抓住垂下来的绳子，借着绳子的力道钻出湖面，纵身跃到小船上。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秦偃月猛地咳嗽了几声，将胸腔里积压的湖水吐出来。 “二丫，你有没有事？”东方璃声音颤抖。 “别拍，我没事。”秦偃月抓住他的手，“我死不了。” “我……” 全身湿透，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她想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强烈的疲惫感汹涌而来。 她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一片。 “二丫！”东方璃吓了一跳，用力地拥住她。 像是要将她揉碎一般，用力往怀里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的力道极大，勒得秦偃月喘不过气来。 “淹不死我，你得勒死我。”秦偃月勉强睁开眼睛，“老七，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才将戒指召唤回来。 空间扭曲的力度比平常要大很多。 她第一次如此集中精力，放松下来之后，身体疲惫不堪，需要睡一会。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我想睡一会。” “不能睡。”东方璃吓得声音都变了。 人在将死时，很容易产生疲惫感。 一旦闭上眼睛睡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二丫，不能睡。” “不要，不要睡着。” “陆修马上就来，你再撑一会，不要睡着。”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心底慌乱不已。 十一年前的冬至那天，是她，将他从冰水中拽出来，救下弱小的他。 就算他没问过她，她也没说起过。 他也早已经知晓当年的真相。 十一年后，又是冬天。 就因为他晚来一步，她…… 东方璃在发抖。 在剧烈发抖。 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感涌上心头。 一想到她会死……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不再有她…… 一想到，他会永远失去她…… 他眼圈通红，抑制不住心底的狂怒和杀气。 杀气，萧索如冰。 以东方璃为中心，如刀刃一般的气息溢满了整个后院。 天地肃杀，浮云蔽日。 一身白衣的东方璃身上，像是被墨染了一般，变成了可怕的漆黑色。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红色。 他就如从尸堆遍布的战场上走来的夜叉。 杀气凌厉，浴血而来。 “二丫，别睡。”他声音低沉，无比肃杀。 “若你死了，这公主府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就算手上沾满了鲜血，就算失了这王爷的位置。 他也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二丫，求你，再坚持一会。” 秦偃月疲惫得要命。 被东方璃勒得睡不舒坦。 她默默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圈通红，一身杀气的男人，默默地叹了口气，“黑鸦都杀不死我，何况这湖水？老七，你平常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犯浑了，你动动脑子行吗？” “我啊，刚才太集中注意力，现在有点疲惫。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别露出这种表情。” “乖，我休息一会。”秦偃月抬起头，在他唇上深深印了一下，“盖章印戳，你是我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呀，你本来就是我的人，盖章印戳，我们约定好了，我不会死，放心吧。对了，推我的人我都下了毒，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我必须睡一会。” 她说完，实在抑制不住困意，窝在他怀里睡着。 “二丫？” 没有回应。 东方璃颤抖地将手指放在她心口。 砰…… 砰…… 她的心脏还在跳动。 感觉到她还活着，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七，快，快将偃月带到屋子里来，天儿太冷了，你们浑身湿透，快来换套衣裳。”瑶妃在远处招呼着。 “王爷，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快给她换衣裳去吧。”杜衡道，“天这么冷，冻坏了可就麻烦了。” 东方璃抱着秦偃月站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形一顿，声音冰冷如雪，“杜衡，将公主府后院包围，没有本王的命令，一个都不准离开。不论是谁，敢擅自离开者，杀无赦。” “是。”杜衡领命。 东方璃冷着脸，以极快的速度抱着秦偃月回到屋子里。 瑶妃听说秦偃月落水之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她没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让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东方璃拿过来，亲自给秦偃月换上。 在温暖的房间里，换上了干净温暖的衣裳，秦偃月的脸色逐渐好转。 他将她放到被褥里暖和着。 “二丫，今日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了一会，冷着脸站起来往外走。 “老七，你也换套衣裳，这么冷的天儿，你全身都湿透了，会冻坏的。”瑶妃拿了一套衣裳来，“你先将就将就。” 东方璃皱眉。 “换上！”瑶妃呵了一声，“要是你病倒了，谁来照顾偃月？” 东方璃停顿了一会，拿着衣裳跑到屏风后换下来。 白色的衣裳换成了黑色的，越发显得肃杀冰冷。 他长袖甩起，风如刃，冰如刀。 萧瑟风中，他如杀神一般走出门。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七王爷的另一面 “老七。”瑶妃被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惊到了，“不要做傻事。” “瑶妃不必多说。”东方璃声音冰冷，“有一个词，叫血债血偿。” 不管涉及到谁，只要敢对二丫出手，他绝不放过。 东方璃没再停留。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所到之处像是降低了几度一般，寒冰冷彻，水深冰合。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起来。 暗云遮天，气压降低。 东方璃站在那里，如嗜血阎罗，反抗者死。 “谁中了毒，站出来。” 人们面面相觑。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人敢开口，也没有人敢往外站。 中毒的那几个更是瑟瑟发抖，蜷缩在人群中，想蒙混过关。 东方璃等了一会，见无人站出，抬起眼，“杜衡，挖坑，就在这公主府后院好好葬了他们。” 安昌公主的脸都变了。 “老七！”她捏着袖子，“你在说什么？” 东方璃冷看了她一眼，“你这公主府风水不好，不适合居住，更适合当墓地。我会让人选一处风水宝地，三天之内按照原样盖一座崭新的公主府。” 安昌公主气得要命，“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衡，动手。”东方璃双手负立。 “老七，你敢！”安昌公主被东方璃的嚣张态度气得要命。 东方璃的意思很明确，是将所有人都埋葬在这公主府里。 如此大逆不道，草菅人命！ 杜衡已经吩咐下去。 七王府的侍卫很快就到了，他们将公主府团团包围住，有数十人开始挖坑。 安昌公主见东方璃真要挖坑将人活埋了，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老七，这可是天子脚下，你是皇子，你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东方璃站在萧瑟风中。 他的头发还没干，冻成了一缕一缕的，贴在头上。 这样的狼狈毁掉他的容颜，反而更多了几分不羁和张狂。 “在他们对偃月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清楚后果。”东方璃声音冷淡，却像是从地狱中传来一般。 “本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敢伤害她的人。” 东方璃声声索命。 杀气崩裂，天地之间变色。 空气颓凝，如染上了一层血色。 “老七！”安昌公主心中惊惧，又急又气。 “安昌公主，省省吧。”杜衡脸色苍白，默默地叹了口气，“旁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一旦王爷进入到这种状态，皇上来了也不一定能劝阻得了。” “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只见过两次王爷变成这种模样。 两次之中还包括这一次。 王爷平日里云淡风轻，如谪仙人一般，性格好，才学好，长相好。 但！ 隐藏在谪仙人背后的，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就是，王爷在极度愤怒的时候，会化身成嗜血阎罗。 当王爷进入到这个状态时，必定生灵涂炭。 上一次他所见到王爷变成这模样，是在关外时。 那时，他们的营地被偷袭，将士们被俘。 敌军将被俘虏的将士们挂在城门口，疯狂虐杀。 王爷被激怒，化身阎罗，手持一把长剑，只身闯入到敌营。 天地崩裂，血色漫天，尸骨成山。 那个状态下的王爷，越是鲜血肆虐越兴奋，踩着成堆的尸骨登顶之后，天空下起了一场血红之雨。 那一次事件震慑朝野，七王爷嗜血如阎罗的名号也传了出去。 这些年，王爷修身养性，不问世事之后，发作的时候少之又少。 王爷也淡然处世，低调不与人争辩。 久而久之，让一些人误以为王爷变成了软柿子。 现在，王爷已进入到嗜血修罗状态，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杜衡在心里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他得嘱咐人多买一些麻油，等事情结束后将这公主府烧干净，将消息封锁了。 顺便默默地给在场的所有人点个蜡。 得罪谁不好，谁让你们得罪王爷的心尖尖呢。 公主府后院中。 因贪财捡银子的人捏着兜里的银子，吓得瑟瑟发抖。 没捡到银子的人无比后悔，不该贪那点财将命搭上，更不该为了多喝一碗粥又重新回来排队。 若是早早离开，也不会死在这里。 那些推了秦偃月的人更是害怕得几乎站不住，胆子小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尿骚味冲天。 “王爷，他中毒了。”人群中有那贪生怕死的，指着身边的人，“他的手腕变成了紫色。” 那个人本就害怕，被人一指，吓得腿软，跪在那里。 “他也中毒。” “还有他。” 一个人被指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被指出来。 中毒的那几个见隐瞒不住， 只得硬着头皮跪下，几乎是匍匐着爬出来的。 杜衡一一检查过去。 手腕已经变成紫色，耸拉着垂下，用不上力气。 的确是中毒的迹象。 “王爷，应该是他们。” 东方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个人，“是你们？” “饶命，王爷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谁的命？” “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饶命，王爷饶命。” 他们死命磕着头。 整个后院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磕头声，求饶声响彻。 “最后一遍，谁收买的你们。”东方璃声音不大。 “不……”一个人还想用刚才的说辞。 “嗯？”东方璃眼神一凛，杀气漫天。 短短一个字的问句，听到他们耳朵里像是催命符一般。 那个人本想说不知道，被这股气息一吓，抖得更加厉害。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在昏暗的光芒里，仿佛瞧见了阎罗。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回答“不知道”三个字的时候，就是他见阎王的时候！ “不……要杀我们。”那人改了口，“我说，我说，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给我们银子，让我们趁乱将人推一把。” “我也是。” “我也一样。”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说。 “王爷，我们一时鬼迷心窍贪财做了这些事，饶命啊。” “王爷饶命。我们虽然碰过王妃，却没将她推下去。是他，是他将王妃撞进湖里的。”一个人指着人群中面黄肌瘦的少年。 “没错。”这人的话一出，引来附和声。 “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捡银子，看到的人不多，不过我看到了，就是他将王妃娘娘撞下去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 嗜血如阎罗 面黄肌瘦的少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眼中闪着惊恐，手紧紧地捏着口袋里那一小块碎银子，用力抿着嘴。 东方璃看向那个少年。 少年用力往人群中缩，不敢站出来。 “杜衡。” 杜衡领命，很快将少年拎出来。 少年蜷缩着身体，哆哆嗦嗦的，眼中闪着惊恐。 他害怕东方璃，匍匐在地上，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把事情交代清楚。”东方璃看着这少年的时候，眉头暗暗皱起。 这少年，瘦成了一把骨头。 这么冷的天，少年只穿了一件破烂单衣。 透过单衣能看到后背上骨头痕迹，皮肤上也生满了冻疮，冻疮还在流脓。 一看就是贫穷人家的孩子。 “老实交代。”东方璃的声音稍软了一些，“为什么要撞人？” “你打死我吧。”少年跪在地上，攥紧了手，“这是我犯下的错，我一个人承担。” “谁指使你的？”东方璃走到他跟前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老老实实将幕后之人交代了，本王可以饶你。” “没，没有人指使，是我干的，都是我，我自己干的，没有人指使我。”少年不敢抬头，因害怕而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说着。 东方璃看着少年紧捏着口袋。 那里面，似乎装着什么重要东西。 他对杜衡使了个眼色。 杜衡上前来抓住少年的手。 “不，不要。”少年面如土色。 死命地捏住口袋里的碎银子，他疯狂地摇头，“你们要打我要杀我都行，是我干的，这些都是我干的，求求你们把这些钱留给我妹妹。她快要死了，她还在等着钱救命。” 他在地上磕着头，磕得砰砰直响。 额头磕破后，石板上留下不少血迹。 “求你们将这些钱留下，我说的是真的，我妹妹快死了，她必须要吃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求求你们了。”少年一边磕头一边痛哭。 杜衡心软，回头看向东方璃，“王爷，您看……” 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若撞到偃月的是五大三粗的成年人，他可以毫不犹豫活劈了。 但，凶手是个瘦弱不堪的少年。 看到这个少年凄凄惨惨的模样，他莫名想起了老九。 “先不用管他。”东方璃将目光转向另外的几位。 “你们来说。” “王爷饶命。”那几个人以为把罪责推到少年身上就没事了，正暗窃喜呢，又见东方璃将目标转了回来。 他们眼珠转着，想着该如何推卸责任。 “我们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真的是这少年将王妃撞下去的。” “我们是不小心碰到王妃的，请王爷明察。” “这少年才是凶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璃看着他们拼命撒谎的模样，心底的怒气充斥。 比起少年的担当和骨气，这些人拙劣油腻到令人作呕。 东方璃听着他们的辩驳，不言语，就那么站在他们跟前。 他们匍匐在地上，东方璃高高在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如高山压顶，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种，迫近死亡的感觉从心底腾起。 仿佛，一开口就会毙命。 他们谁也不敢再开口。 死亡的惊惧感笼罩之下，身体跟抖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杜衡，动手。”好一会之后，东方璃才说。 “是。”杜衡命人将他们几个扔到挖好的坑里。 侍卫拿着铁锨，开始掩埋。 那几个人都是懵的。 七王爷根本没开口，直接将他们活埋？ “王爷饶命，我们全招了，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给我们银子，让我们趁着人多推王妃一把。” “其他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饶命。” 他们急了，不敢再推责，急急忙忙招供。 杜衡看着那几个人，微微摇头，“已经晚了。自作孽不可活，你们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你们用脚丫子想想，王妃是你们能推的？你们那脏爪子碰了王妃，王爷没当场砍掉你们已经仁至义尽。”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当真以为撒个谎，将罪责推出去，就能糊弄得了王爷？啧啧，你们蠢，就把所有人想的跟你们一样蠢。” 杜衡站在大坑旁边念叨着阿弥陀佛，“你们放心，我这个人最心软，会为你们祈祷的。你们头七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烧纸，烧一大车纸，保证你们在地底下有钱花。” 那几个人快急哭了。 也是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七王爷的可怕之处。 明明俊美如神仙，却如嗜血的阎罗，一瞥一顾就能夺人性命。 他们拼命求饶着。 东方璃置若罔闻。 侍卫们掩埋的动作不停止，求饶声慢慢变成哭泣声。 坑里的土越来越多，很快就没过了小腿肚。 “杜衡，将其他人身上的碎银子收集起来。”东方璃懒得再看那几个人。 二丫给他们下了毒，毒素在蔓延，用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 他不需要死人的供词。 他，有的是办法找出做这件事的人！ 杜衡领命，去粥桶旁边拿起一个大碗，走到人群中。 “各位行行好，把你们的银子全都交出来吧。”他将碗凑到一个人跟前，语气轻松，说出来的话却极可怕，“一块碎银子可以换一个人头，这买卖多合算。” “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选，当然，你要是选择要钱也没事，大坑里请。王爷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劝你们还是别耍小心思，要命的还是乖乖把钱交出来。” 杜衡说到这里的时候，额角抽了好几下。 他这开口像要饭的，说到最后像打劫的。 王爷好不容易营造的可怕气氛，被他搅和了一半。 他转头看了看东方璃的黑脸，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别磨蹭了，都快点。” 此时，大坑里的人已经被埋了一半。 土还在继续往下落。 用不了两刻钟，就能活活将人掩埋。 东方璃的杀气已经震慑住众人。 众人看到那几个人的惨状，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点碎银子和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众人纷纷将银子拿出来，争前恐后扔到大碗里保命。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捧场。”杜衡挨个将银子收起来，端到东方璃跟前，笑眯眯的。 “老大，您看，收获还挺多的，今天可以买些好点的下酒菜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去牵那只狼狗来 东方璃冷瞥了杜衡一眼。 杜衡打了一个激灵，他讪笑着，“大家都被王爷吓坏了，我这不是看着气氛太紧张，调节调节气氛嘛。” “王爷，您看，碎银子都被收集起来了，您想做什么？” 东方璃不理他。 他的目光瞥向了参加品粥会的一众人。 参加品粥会的人里，有小姐，有夫人，还有一些随行的丫鬟。 而，来领粥的，多是一些乞丐和难民。 就算其中夹杂着一些普通百姓，也都是贫穷人家。 他们拥有这么多碎银子的可能性不大。 唯一的可能是，碎银子是参加品粥会的人洒的。 也就是说，设计这一切的人，就在这些夫人小姐中。 “现在站出来，本王可以让你选择一个痛快的死法。”东方璃声音森森。 夫人和小姐都是养在深闺之中的。 她们养尊处优习惯了，从没见过这阵仗。 尤其是东方璃身上的杀气，就像是从战场上提着敌人头颅而来的杀神，嗜血狠厉。 她们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出声。 东方璃目光冷然地扫过一众人。 没有人敢承认。 他早已经猜测到会有这种结果，也不在意。 “杜衡，将碗放下，去王府将那只狼狗牵来。” 杜衡将碗放到空地上，“王爷，狼狗和黑猫它们跟着王妃来品粥会了，应该就在公主府里。” “哦？”东方璃眉头微皱，“带来。” 很快，有人将铁蛋带过来。 铁蛋看到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有些懵。 它仰天闻了闻，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撒着欢往瑶妃娘娘所在的房间跑去。 “停下。”东方璃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铁蛋跟前。 铁蛋显然一愣，不明白刚才还在远处的人怎么突然到跟前了。 它有些害怕东方璃的气息，呲牙，身上的毛炸起。 “汪。”狗子如临大敌。 “王爷，您这样不行。”杜衡忙走过来，“啊，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行，是你这样的行为不行。” “你身上的气息这么可怕，还这么高，给狗子压力太大，狗子觉得你有危险。你得这样……”杜衡蹲下来，“让狗子俯视你，才能放松警惕。” 铁蛋呲牙盯着杜衡看了一会。 杜衡伸出手，眉眼弯弯，“乖乖，来，伸爪爪。” “汪！”狗子一口咬了过去。 杜衡眼疾手快，在狗子咬人之前忙抽回。 “这只狗给脸不要脸，揍一顿就听话了。”他脸色漆黑，一拳打在狗头上。 狗子吃疼，委屈又凶猛地叫着。 “杜衡，够了，别闹了。铁蛋，闻一闻这碎银子上的味道，从这一堆里找出熟悉的味道来。”东方璃指着那些碎银子。 这话一出，做贼心虚的人脸色都变了。 狗鼻子之所以叫狗鼻子，是因为狗的嗅觉极为灵敏，能够分辨出细微的味道来。 银子上必定还残留着她们的味道…… 铁蛋被揍了一顿，认命了，将头拱到大碗中。 一口咬住一块银子，像是邀功一样摇着尾巴将银子叼给东方璃。 “……”东方璃脸一黑。 “本王让你闻出这银子的主人。” 铁蛋不解其意，又叼起一块银子来。 这次它学聪明了，没叼给东方璃，而是叼给了杜衡。 “乖乖，你很聪明啊，不白打你。”杜衡乐呵呵地将银子接过来。 东方璃皱着眉头。 傻狗指望不上，那就只能…… 将所有人都葬了！ “王爷。”柳驰抱着黑蛋跑过来，“那个，姐……不，瑶妃娘娘让我将这只黑猫带过来，说狗子最听黑蛋的。” “喵呜。”黑蛋挣扎着，从柳驰怀里跳到狗子头上。 那张嫌弃脸上露出更加嫌弃的表情。 然后，抬起一爪子，猫爪子狠狠地拍在狗子脸上。 这一爪子糊下来，狗子吃疼，狂叫了两声，极生气的样子，一圈圈转着咬尾巴。 黑蛋冷眼看着，又一爪子拍下来。 狗子连续被挠了两次，没了脾气，蔫蔫地低下头来。 它认命一般在碗里闻了闻，汪汪叫了两声，窜到人群中，咬住了一个丫鬟的衣角。 那丫鬟登时吓得脸都白了，“干什么？别咬我……” 狗子死命扯住她的衣角。 东方璃冰冷的视线射过来。 丫鬟心中惊惧，结结巴巴地想要将狗子推开，“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狗子被打了好几次，心情不好，呲牙咧嘴地叫了几声，抬起爪子。 它体型巨大，抬起两根前爪后，甚至比那丫鬟都高。 丫鬟没见过这等场景，只觉得一条大狗扑上来。 大狗张开了血盆大口，像是要将她吞噬。 她惊惧非常，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狗子吓晕了一个，又将目标转向另一个丫鬟。 那丫鬟本身就怕狗，眼看着铁蛋过来，腿已经软了，跌倒在地上，惊恐地瞪大眼睛，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铁蛋连续抓了两个人出来，还在继续闻。 当狗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一个小姐模样的人时。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尤其是参与了洒银子的那些人，几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七，够了。”安昌公主眼见着越来越不像话，站出来，厉声制止，“七王妃没出事，也抓出了对七王妃出手的人，你没必要再这么咄咄逼人吧。” 东方璃不语。 “老七！”安昌公主提高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昌公主觉得，这满地的碎银子出现的正常？”东方璃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肃杀，“你觉得，只抓出这几个替罪羊就够了？” 安昌公主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寻常。 碎银子是有人故意洒的。 有人故意洒在了靠近七王妃的方向，故意引着众人往七王妃的方向靠近。 也就是说，有人想借用这些人之手害死七王妃。 敢在公主府做这种事，且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不是什么良善简单之辈。 若是老七继续追查下去，兴许…… “老七，偃月没事，替罪羊已经抓住。”安昌公主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吧。若是闹大，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父皇，对东陆王朝，都没好处。” “你再继续下去，事情怕是难以收场。闹到最后，你们两个兴许会走投无路。听姑姑的话，够了。” 东方璃的手紧紧攥起。 牺牲偃月，包庇犯罪，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呵！ 第五百七十五章 斩草除根有何不可？ 安昌公主心地善良，喜欢从大局出发，喜欢息事宁人，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他理解。 但，若是这次轻而易举放过那些凶手。 保不准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次他侥幸在场，将二丫救了回来。 若是下次，他不在她身边，或者对方的计策更加歹毒，二丫兴许就…… 东方璃面色冷然地看着安昌公主。 许久后。 他才淡淡地开口，“若本王不追究，难保没有下次。本王斩草除根有何不可？” “安昌公主，你可知，今日偃月若有事，本王会让整个公主府的人给她陪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安昌公主摇着头，“老七，你这样会断了你们的路。” 这朝廷之中，各项势力相互牵制，就算是皇帝也在辛辛苦苦维系着难得的平衡。 若是老七一怒之下斩杀了参与此事的夫人小姐们，势必会引起动荡。 兴许，还会掀起狂风巨浪。 到那时，就算老七能逃得了惩罚，秦偃月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迎接他们的，将是四面楚歌，走投无路。 “那又如何？”有寒风吹来，吹起了东方璃的猎猎衣袍。 他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肃杀几分。 “若，因为这件事我们走投无路，那，我就用剑砍一条路出来。” 哪怕，这条路上会铺满鲜血。 哪怕，这条路充满荆棘和危险，他也会披荆斩棘，浴血而过。 横竖，不能让这些差点害死她的人逍遥法外。 东方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风冷，冰乍裂。 他眸子里的血红如深渊。 安昌公主被他嗜血的模样吓到了。 她嘴唇动了动，劝阻的话已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她双目中带着惊恐，沉默了好一会，才语气喃喃，“老七，你疯了，疯了。” 东方璃转过身去。 疯了？ 他的确疯了。 来安昌公主府之前，他衣裳上沾了些鲜血，本想回王府换套衣裳再来。 就在回王府的路途中，他又想到品粥会该结束了，回去换衣裳兴许就来不及了。 这才临时起意掉头回到公主府。 才到公主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还听到了偃月沉到冰窟窿里的消息。 在那一瞬间，他浑身冰凉，几乎没思考，人已经跳到湖中。 他不敢想。 若是他没有临时改变主意…… 若是他没及时赶到…… 跌入冰窟窿里的偃月会变成什么样？ 没能找出凶手就息事宁人，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就放任这些人逍遥法外，他东方璃做不到！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王爷。”杜衡看着被狗子抓出来的五个人，“应该就是这些了。” 他顿了顿，小声说道，“有两个小姐，三个丫鬟，我看着这些小姐和丫鬟都跟苏家那婊里婊气的女人有关系，王爷您看……” 东方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杜衡立马把嘴闭上。 过了一会，又暗自嘟囔，“只有她看王妃不顺眼，我猜一定是她做的。王爷您莫不是还想脚踏两只船吧？小心王妃罚你跪茶壶盖。” 东方璃警告性地恨恨瞪了杜衡一眼。 杜衡忙将手放在嘴上，摇头，“王爷息怒，我不说话了。” 抓出来的人中，一个丫鬟被狗子吓昏厥。 一个丫鬟吓得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 勉强站直的丫鬟也如抖筛子一样抖个不停，面如土色。 两个小姐勉强好一些，她们仗着有家世撑腰，觉得东方璃顶多会教训教训她们，道个歉就完事了，没太放在心上。 “杜衡，开始吧。”东方璃声音轻飘飘的。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实在可惜，哎，姑娘们，你们可长点心吧，这个世上有的人能欺负，有的人是不能欺负的，希望你们下辈子能托生成个聪明人，安息吧。” 他命令侍卫将五个人拽到坑里。 除了昏迷的那个丫鬟，其他四个人的脸在同时变成了惨白色。 尤其是两个小姐。 一个是通正使的女儿，一个是按察使的女儿，父亲职位都位列三品。 她们二人虽远不如苏家，可，也算家世显赫，父亲也是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 东方璃连最简单的询问都没有，也没找证据，没有对峙，直接将她们掩埋？ 尘土纷纷落下来。 侍卫们根本不分丫鬟小姐，从上往下将土洒在她们头上，身上。 两个小姐沾了一身土之后，才彻底反应过来。 七王爷真的要将她们埋了！ “七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一个小姐拍着身上的土，因太过害怕，有些破音，“就算您是王爷，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人。” “本王不可以，你们就可以？”东方璃目光幽冷。 那小姐牙根紧咬，“我没有。” 东方璃冷笑。 她们的确没有，只是在地上洒银子引起哄抢，借机杀人而已。 借刀杀人比光明正大杀人更可恶。 他懒得讲道理，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嗜血的话语，“你们，加快速度。” 侍卫们听命，掩埋的动作快了起来。 “七王爷，天子脚下，您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另一个小姐也懵了。 她们可是嫡小姐，身份尊贵。 东方璃就算身为皇子，也没有资格对她们动手。 可…… 她眼看着脚下的土越来越多，土很快就没了脚踝，这才真正感觉到害怕。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东方璃真的会将她们活埋！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当初说好她们几个在地上随意洒一些银子，将穷疯了的乞丐们引到秦偃月那边去。 那么多乞丐簇拥过去，就算秦偃月被踩踏被推下湖，也是乞丐们“不小心”做的，她们能够置身事外，只需在一旁冷眼看笑话就行了。 现在！ 情况却完全相反。 东方璃三两下将收买的几个乞丐揪出来。 又三两下将洒银子的她们找出来。 二话不说就要活埋了他们！ 两个小姐急了。 她们本以为东方璃会看在她们父亲和皇上的面子上， 顶多会责罚一顿。 谁知东方璃根本不管这些。 侍卫们掘土的速度很快，尘土不停地洒落下来，一小会功夫就到了膝盖处，死亡的恐惧感萦绕。 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死！ 她们心中惊惧，跟东方璃讲不通道理，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苏点晴。 第五百七十六章 嫉妒到面目全非 苏点晴的脸色不太好看。 东方璃冲冠一怒，为秦偃月不惜手上沾满鲜血。 这等宠溺，让她嫉妒到面目全非。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能亲切地喊他璃哥哥，他也会对她温柔的笑。 秦偃月那个贱人不知用什么手段迷惑了他，短短时间里，东方璃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苏点晴的手缩在大袖子里，青筋暴起，恨不得用十根手指将袖子戳破。 她深知，嗜血状态下的东方璃是讲不通道理的。 此时必须要明哲保身。 洒银子的事是这些人做下的，她只是口头吩咐了几句而已。 只要咬死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她。 等事后有人追查起来，她也能置身事外。 按察使他们要怪罪，也只能怪罪秦偃月和东方璃。 苏点晴笃定了主意，无视那两个蠢货的求助，表情冷漠。 两个小姐本以为苏点晴能为她们说句话。 谁知，苏点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摆明了是要撇清关系。 两个人的心跌到谷底，浑身冰凉，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她们洒银子利用乞丐们欺负秦偃月，无非是想讨好苏点晴，想巴结到苏家，巴结到苏皇后。 秦偃月的恶臭名声在外，与七王爷成亲的事也不光彩。 就算偶尔传出七王爷与七王妃伉俪情深的消息，她们也以为是谣传，毕竟，整个闻京城的人都知道七王爷与苏小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后来，秦偃月被降为侧妃，更笃定了她们的想法，使劲巴结苏点晴。 她们还以为，如传言中那般，七王爷对苏点晴情根深种，只要苏点晴开口替她们求情，一定会没事。 然…… 所有的事都事与愿违！ 七王爷怒气冲天，化为杀神，将她们逼到死路。 苏点晴出了这馊主意，指使着她们做了这些事，又将她们抛弃！ 她们眼看着身上的尘土越来越多。 求生欲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开撕。 “苏点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一个脾气比较冲的小姐双目通红，颤抖着，提高声音。 “史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苏点晴皱着眉头，“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很心痛，但，你们做下的这些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史小姐气得要命。 苏点晴不仅不帮她们，还要倒打一耙？！ “苏点晴，是你询问我们有没有带碎银子，让我们将碎银子洒在地上吸引人群争抢，是你让我们收买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那些事。” 史小姐颤抖着，“你不为我们求情也就罢了，你竟然倒打一耙。苏点晴，我看错了你。” 苏点晴听着史小姐的控诉，瞪大眼睛，眼睛里溢满了无辜的泪水。 表情也柔柔弱弱的，一脸无辜，声音哽咽，“史小姐，你在说什么呢？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自己做下的错事，为什么要往我头上扣？” 苏点晴拿着手绢擦着眼泪，“你们太过分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我？” 被当刀子使的两个蠢小姐听着苏点晴这颠倒黑白的话，又气又急。 “你别假惺惺了，明明是你让我们去做的那些事，到头来却反咬我们一口。”史小姐被气疯了。 苏点晴很明显是要将罪责推到她们身上。 这公主府都被七王爷的人团团围住，逃不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七王爷，事到如今，我们也不隐瞒了。”史小姐牙齿打颤，破釜沉舟。 既然苏点晴不仁，也休怪她不义。 “事情是这样的。乞丐们进来时，我往外掏出手绢时，不小心带出了一块碎银子。那碎银子立马被他们抢走，附近的乞丐都聚集过来。苏点晴见到这一幕，将我们几个秘密召集到一起。” “她让我们在不经意之间将碎银子洒在七王妃身边，吸引人们聚集过来。又偷偷收买了几个人，让他们顺势推搡七王妃一把，将七王妃踩踏在地上。” “谁也没想到七王妃会跑到湖边给那对受伤的母子疗伤，更没想到栏杆会被疯狂的人们撞破，七王妃会落到水中。苏点晴才是罪魁祸首。” 苏点晴脸上阴晴不定。 在她决定抛弃这两个人的时候，已然猜测到事情会被抖出来。 她的本意是将秦偃月推倒，踩踏，最好能狠狠地踩秦偃月的脸和肚子，踩到秦偃月无法生育，毁容成丑八怪最好。 秦偃月会转移到湖边，还会掉下湖，这是她所没预料到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苏点晴决意死不承认，拿着手绢擦着眼泪，“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你们靠近我，不就是看中了风度翩翩的七王爷，想尽办法嫁给他？你们嫉妒七王妃，才想了这种恶毒法子，我对此根本毫不知情，你们却将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苏点晴哭得梨花带雨。 “不过是因为我跟七王爷曾经有过一段情，外界传出过一些事，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恰恰，阴错阳差之下，我跟七王爷没能在一起，你们就想利用这一点来诬陷我，实在太过分了。” 杜衡在一旁看着这虚伪拙劣的演技，差点看吐了。 这个女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婊里婊气。 她跟王爷有过一段情，还刻骨铭心的记忆？ 呸！ 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苏姑娘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杜衡怼过来，“什么叫我们王爷跟你有过一段情？王爷跟你清清白白，碰都没碰过你，只是年少眼瞎对你倾心了点，这就成了有段情了？” “还刻骨铭心？你骗了王爷这么多年，的确够刻骨铭心的，保证他能为自己当初的眼瞎刻骨铭心地恶心一辈子。如今王爷已经有王妃了，请你自重点，别把自己说的跟花楼那些是个男人就能上的女人一样。王爷有洁癖，你别恶心他。” 苏点晴一向高高在上。 容貌好，家世好，还有个当皇后的姑姑。 就算在秦偃月手下吃过大亏，也不影响她是天之骄女的事实。 被杜衡怼成花楼里的女人，还被骂的这般难听，她的脸登时红得像煮熟的虾。 “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诋毁我？”苏点晴气得发抖。 第五百七十七章 做狗不要太自以为是 “我是什么东西，你就不是东西？”杜衡一脸嫌弃。 狗改不了吃屎，苏点晴改不了婊气。 他瞧着那绿茶模样就来气。 做女人，要不就像王妃那样，表里如一，敢做敢当，坦坦荡荡。 要不就像水烟姑娘那样，清冷不屑理人，冷若冰霜，挠得人心痒痒。 若天下女人都像苏点晴这样，他宁可光棍一辈子。 “你！”苏点晴指着杜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堂堂大小姐，被人侮辱为花楼里人尽可夫的女人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没官职没爵位的奴才指着鼻子骂。 那股怒火充斥在心上。 她几乎要被气炸了。 若是东方璃不在场，四周也没这么多观看的人，她一定撕破脸皮，将杜衡抓起来千刀万剐了才能出口恶气。 但，东方璃在跟前，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要保持微笑，保持优雅，保持柔弱完美的人设。 “杜衡，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编排我？你可知道一个女子的名声价值几何？你如此血口喷人，未免太过分了。”苏点晴声音哽咽，“堂堂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大雁都知道珍惜羽毛，你珍惜你的名声了吗？”杜衡反唇相讥，“你要是珍惜名声，就该自重。我可以证明，王爷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别给脸不要脸。” 苏点晴被杜衡气得牙根痒痒。 她的手颤抖着，强忍住撕过去的冲动，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眼泪不停往下滴落，我见犹怜。 “你怎么能这么粗鲁？杜衡，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苏点晴摆出受伤的模样，“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要是心情不好对我发脾气我可以理解，你要是心里不顺，就冲我发火吧。” 她用帕子掩住眼泪，“我不怪你。” 杜衡听着这恶心吧啦的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看见她就烦，现又看到她故作可怜婊里婊气的模样，又烦又恶心，快要吐了。 他走到铁蛋身边，拍了拍狗头，啧啧，“做狗不要太自以为是。” 苏点晴被杜衡噎得呼吸不畅。 那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在心口要气炸了。 跟杜衡这种没什么文化的粗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跟他咬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 她将目标转向东方璃，怯生生地喊，“璃哥哥……” “苏姑娘，我只有絮儿一个妹妹。”东方璃打断她，“你还是喊我一声七王爷或者宁王。” 苏点晴又被噎回去。 杜衡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王爷可是洗过眼睛的，现在通透得很，你可别恶心他了，我都替你害臊。” “杜衡，你今天非要找茬吗？”苏点晴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怒气。 杜衡斜睨了她一眼，“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你说话了？我在跟狗子说话呢，你喊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是狗？” “你！”苏点晴暗暗咬了咬牙齿。 她就不该理会这个粗野男人！ 苏点晴整理了好一会的表情才恢复招牌式的无辜脸。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东方璃，声音柔弱，梨花带雨，“璃……七王爷，你也相信这件事是做我的吗？” 东方璃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璃哥哥！” “苏姑娘，不要再让本王提醒，请你喊本王七王爷。”东方璃声音极冷。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点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意，她不停抽噎着，捂住胸口，仿若痛彻心扉般，“短短时间，为什么你会变成这般模样？” “明明，我们两个才是两情相悦的。你为了顾全大局娶了她，我不敢让你为难，只能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好，难过得不能自已，我什么都不求，只想能在你心里留个好就足够了。” “可……”苏点晴已经泣不成声，“那个妖女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是非不分，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杜衡越听越烦。 这苏点晴还真是烦人。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从头到尾，她都在算计，都在利用王爷。 她心里根本没有王爷，自己作死，现在又摆出这种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 还一直叨叨叨叨，烦死了。 杜衡给了狗子一巴掌，“让你叫！叫唤什么？不会叫的狗才可爱。” 狗子一脸懵，它呲牙冲着杜衡叫了一声。 杜衡又赏给它一巴掌，“还叫。” 狗子低吼着，呲牙咧嘴，气势汹汹的。 黑蛋看不下去，一爪子糊到狗子脸上。 狗子接连被打，委屈得不行，蹲坐下来，蔫蔫地耷拉着耳朵，呜咽着。 “呵呵，王爷该谢谢你，谢谢你的不嫁之恩。”杜衡冷笑道，“你赶紧滚就是了，还回来自取其辱。” 苏点晴听着杜衡一连串的指桑骂槐，脸变成了绛紫色。 她自持金贵，要在人群中保持高贵优雅，柔弱善良，不屑与杜衡这等粗人计较。 但，她着实被这接二连三的辱骂激怒，连最后的脸面也不想要了。 “主子说话，当奴才随意插话野蛮无礼，七王府的人这么没规矩？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谁给你的胆子？你当真以为本姑娘好欺负？”苏点晴抬起脸，声音冰冷。 杜衡懒得理她，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逗狗玩。 苏点晴被无视，又一口恶气噎住。 她的手缩在袖子里，恨得几乎将帕子扯断。 “各位，你们评评理。”苏点晴深呼吸一口。 跟杜衡杠没有好处，东方璃态度冷漠。 想要置身事外，还得靠舆论。 苏点晴将目光转向众人，掩去眼底的狠厉，露出招牌式的无辜表情。 “诸位，银子不是我洒的，人不是我撞的，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他们却将罪责推到我身上，万般辱骂和诋毁，却迟迟拿不出证据来，你们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众人听着觉得有些道理。 这事没得证据，空口白牙诬陷人，这就有点过分了。 大坑里快埋到腰部的两个蠢货小姐听着苏点晴这么不要脸的话，气得险些吐血。 偏偏，她们没法反驳。 整件事只有她们几个知晓，苏点晴咬死了不承认，她们也没得办法。 除非……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这可真是报应不爽 当时，史小姐不小心掉了一块碎银子，她懒得弯腰去捡，被乞丐们蜂拥抢夺。 这件事就被苏点晴利用了，才有了这一处事故。 当初设计这个计策的，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也在场，自然知道此事。 只不过她们没亲自动手，而是命令丫鬟去撒碎银子。 碎银子本就由丫鬟揣着，没染上她们的味道，狼狗没能抓出她们来。 若是她们两个能站出来辟谣，苏点晴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事着实过分了。”没等坑里的两位蠢货开口，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义愤填膺地说，“七王妃一来公主府就给了所有人下马威，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人有不好的想法也正常。” “可，你们不能利用苏姑娘，苏姑娘如此善良，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我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楚，史小姐，窦小姐，在品粥会一开始，你们两个就跟七王妃发生了小摩擦。这本来是小事，奈何不受控制变成了大事。”另一个水绿色衣衫的女子附和着说。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认罪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开口说话的，正是没被抓出来的那两个人。 坑里的两位蠢货小姐听了这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两个知情人倒戈，她们最后的希望破灭。 没有人能阻挡如杀神一般的七王爷。 她们几个，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她们被苏点晴当刀子用，用完了就抛弃，全身如坠入了冰窖之中，震惊，失望，生气。 而此时。 众人都被东方璃的可怕气势震慑到了。 人人都想着能够早点息事宁人，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无人敢出面说情。 两个身份高贵的小姐尚且无人搭救，丫鬟们更无人在意。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侍卫们挖坑的声音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响彻。 尘土簌簌而下，很快就到了他们的脖子附近。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活活掩埋在这土地里。 胆子小的丫鬟直接哭出声来。 一个哭，剩下的几个也跟着哭。 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和紧张。 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出。 东方璃一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埋了这些人就能结束时，他又突然冷冷地开口，“杜衡，你有这闲工夫逗狗，不如多准备几个坑。” 杜衡挑眉，撸起袖子，“还要埋谁？” 东方璃眸色清冷，呵斥道，“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没有主子吩咐，丫鬟们敢做这种事？” 杜衡恍然大悟。 他看着大坑里的三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是坑里某位蠢货小姐的。 剩下两个丫鬟的主人，则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位小姐的。 一位身着鹅黄衣裳，一位身着水绿衣裳。 她们才刚发言，衣裳又显眼，好辨认得很。 “得罪了。”杜衡抱了抱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位，你们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请吧。” 那两个女人脸都绿了。 她们见七王爷迟迟没有动静，以为这件事能一了百了，笃定了主意牺牲被抓出来的两个蠢货，帮助苏点晴隐瞒。 谁知，得意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请到坑里去了！ “你不能不讲道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们不甘心，“你们有证据吗？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证据？证据不就在坑里吗？还要什么证据？”杜衡有些烦，“我劝你还是乖乖自己去坑里，起码体面些。” “如若不然，我就关门放铁蛋！是你们自己走进去还是让铁蛋将你们叼进去，自己选吧。我没耐心，就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内你们还不动弹，那……” 杜衡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阴森可怕，“到那时，你们，别后悔。” “一。” 那两个小姐脸上表情变化相当丰富。 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 杜衡的声音更如催命符一般，如惊雷一般响彻在耳边。 很快，她们冷汗淋漓，浸透了衣衫。 杜衡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虽然不如东方璃。 可，对她们这些没有功夫，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来说，可怕至极。 她们又惊又怕，大脑空白，心也跳得极快。 “苏姑娘，你帮帮我们吧。”她们走投无路，只能求助苏点晴。 苏点晴眼睛都没抬，声音柔弱，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绝望，“原来你们二位也做了这等不可原谅之事，太令人失望了，望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那两个小姐脸色发白。 跟先入坑的两个蠢货一样，她们也成了弃子！ 这个苏点晴，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抛弃。 “三。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铁蛋，上。”杜衡数完了三个数，见她们还没动弹，拍了拍铁蛋的头。 铁蛋得令，凶神恶煞地向她们扑过去。 它体型巨大，站起来有一人多高。 两个小姐被这凶猛的大狗吓得高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铁蛋原先是猎犬，最会捕捉猎物。 它眼见着两个雌性猎物逃离，呲着牙追上去，很快就咬到了一个小姐的裙子。 裙子被撕坏，那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啊啊高声尖叫着，一身狼狈，浑身瘫软。 狗子很快就抓到了一个。 它将人拖到杜衡身边来，又去抓另一个。 没用多久，两个狼狈不堪的女子被拉进了坑里。 尘土飞扬，入土为安。 “哈哈哈，太可笑了。”史小姐看着她们两个的狼狈样，“真是报应不爽，大快人心。” 那两个被大狗又扑又咬，已经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那不得动弹。 “铁蛋，干得漂亮。”杜衡奖励了狗子一个摸头杀，被黑蛋一脸嫌弃地拍开。 东方璃冷眼看着坑里的人。 推搡偃月的，在坑里。 故意使坏要害偃月的，也在坑里。 而，幕后指使他们做这些的人，还在企图用拙劣的表演骗过他。 着实可笑。 “杜衡，让他们单独准备一个坑，苏姑娘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与普通人葬在同一个坑里。”东方璃语气淡淡，不紧不慢地说。 苏点晴登时僵在那里，脸色变得极难看。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璃，“璃哥……七王爷，你，你说什么？”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给你准备了至尊豪华坑 东方璃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看都没看苏点晴一眼。 杜衡一听这话就乐了。 苏白莲出来蹦跶的时候，王爷一直没有表态。 他还以为王爷顾念着往日的情谊，不忍心处罚苏婊。 心里为王妃抱不平，狂怼了苏点晴一顿。 听着王爷轻飘飘地说出要将苏婊活埋的话，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王爷就是王爷，才不是心软，他是循序渐进着惩罚着欺负王妃的人呢。 先是推搡王妃，后是洒银子的，再是幕后指使的。 一个个的，谁也别想逃！ “苏姑娘。”杜衡笑得贱兮兮的，“我们已经为你准备了至尊豪华坑，符合你高贵优雅的身份，请吧。” 苏点晴气得脸色煞白。 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前段时间还为她掏心掏肺的男人，为了秦偃月那个贱人要活埋了她！ “七王爷，你是认真的吗？”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无辜的泪水。 “当年，你与我青梅竹马，我们心灵相惜，花前月下，约好共赴白头。这才几年功夫，你都忘了吗？” 东方璃的脸色漆黑。 正如杜衡说得那般，他对过往的黑历史能刻骨铭心地恶心一辈子。 年少轻狂时，他一心认定救下他的仙女是苏点晴，不顾一切后果将她捧在手心。 也曾花前月下，许下承诺。 也曾发誓用性命守护她。 那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现在想来，只剩恶心。 “苏姑娘。”东方璃直面着她，“上一次我应该说得足够清楚。你若是不记得，在这一众人跟前，我再重申一遍。” “我年少时，误以为你是救我的那个小小少女，立下了救命之恩以命相报的誓言。我不知真相的那些年，对你做下过承诺，发誓用生命来护你周全。” 苏点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柔和下来，她擦着眼泪，“璃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你只是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 “我中了无香蝶的毒。而，苏姑娘亲手送给我的锦囊里，藏了诱发毒性的药物，我在那时已经死了。”东方璃打断她，“我已死，用生命来成全你，我的誓言已经做到。从那时起，我们已经再无关系。” 苏点晴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 “璃哥哥，不是这样的，那锦囊是我想给你留个念想而已，我没有下毒，我是冤枉的。我根本不知情，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东方璃面色冷然。 风乍起，吹散假山之巅的残雪。 残雪吹洒，冰冷如刀。 他轻拂袖，“是非如何，已不重要。苏姑娘，上一次你诓骗我去苏府时，我已经说得够清楚，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你心如何你自知，自欺欺人，到头来欺辱的，只有自己。诸位，你们可听清了？”东方璃将目光转向众人，“本王与苏姑娘毫无关系。” “我东方璃此生只有秦偃月一个王妃，王妃脾气不好，心眼小，爱吃醋，最是受不得这些令人误会的传言。本王已表态，请你们不要再传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王妃误会。” “若是再有什么绝世之恋，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话语传出，本王必定会追本溯源，寻到造谣生事之人，切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不论是谁，绝不姑息。” “杜衡，你还愣着干什么？” 杜衡早已经等得不耐烦。 以他看来，王爷就不该跟这苏白莲说这么多话，直接埋了得了。 他暗搓搓想着，等王妃醒了，一定得去告个状。 听到最后，却少见的热血沸腾起来！ 他就知道，清冷如雪的王爷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这么多。 除了在王妃跟前，王爷一向寡言少语。 更别提在这种嗜血状态下！ 王爷耗费口舌解释这一番，是特意说给众人听的。 在有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闻京城中有关苏婊和王爷的传闻极多，多数是什么青梅竹马绝世之恋。 就算王爷宠溺王妃的事传出去，也被这些谣言覆盖。 甚至，在茶坊话间，多流传着王妃与王爷夫妻不和，王妃飞扬跋扈，在王府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等等。 今日王爷在众人面前亲口切断了跟苏点晴的联系，还公开表明只娶王妃一个女人，谣言自破。 今后有人再敢欺负王妃，得多掂量掂量。 杜衡想通了这点，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来回动了动脖子，掰了掰手腕，关节咔嚓咔嚓直响，“苏姑娘，坑里请吧。” 苏点晴脸色几变。 “我这个人嘴臭且没耐心，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能关门放铁蛋。瞧见铁蛋头上那只黑猫了没？黑猫大哥现在心情很不爽，只要它一声令下，铁蛋小弟把你咬死也说不准。”杜衡用吊儿郎当的语调说出可怕的话。 “苏姑娘，请吧。” 苏点晴看着咄咄逼人的杜衡，倒退了两步。 她看向东方璃。 此时的东方璃一脸冷漠。 冷漠得近乎可怕。 这个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斩断所有联系，还铁了心要杀死她！ 苏点晴不甘心。 凭什么从前那个跟条狗一样追在她身后的男人在短短时间内被秦偃月那个妖女抢走。 凭什么她的狗会反咬她，还这般无情对她。 那个妖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东方璃迷得神魂颠倒！ 她有千万个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做！”苏点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们有证据吗？” “就凭那几个人的供词，你就判定我有罪？七王爷，就算你是皇子，你也不能这般草菅人命。” “敢作敢当不行吗？非要立个牌坊。”杜衡摇着头，“看苏姑娘这模样，你是不肯乖乖地进坑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只能忍着恶心将你请进去。”杜衡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 苏点晴看杜衡来真的。 “你敢！”她步步后退，声音凄厉，无辜柔弱的表情退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我可是当朝丞相苏晋之女，苏皇后的侄女，有名号在身的，我看谁敢动我。” “我管你！”杜衡翻了个白眼。 他伸出手，想将苏点晴拽到坑里。 苏点晴已经顾不得隐藏，她用力将杜衡甩开，反手将巴掌甩到杜衡脸上。 “你个狗奴才，谁准许你碰我的！” 第五百八十章 你根本不是人 苏点晴有些功夫，这一巴掌用的力道也不小。 杜衡摸着脸颊，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有些发愣。 这是，被打了？ 被一个小娘们打了耳光？ 这巴掌若是被水烟姑娘打，他会乐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偏偏。 这巴掌是被苏点晴这又当又立的婊娘们打的。 他得恶心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敢打你杜小爷。” 杜衡出身绿林，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当土匪那会就挺狠的，就算是从良多年，也残留着不好的江湖习气。 比如，有仇就报。 他才不管苏点晴是什么身份。 在苏点晴的巴掌落下来的下一刻，他也抬起手。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铁手一般的巴掌已经扇了过去。 杜衡从小习武，功夫很高。 这一巴掌用了八成力道，直接把苏点晴扇懵了。 苏点晴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眼前发黑，脑袋懵懵的，还有腥味充斥满口腔。 脸很快就肿了起来，那巴掌印就算不照镜子也能清晰地触摸到。 她下意识地捂住脸，眼睛瞪大，有些反应不过来。 众人更反应不过来。 他们只看到苏点晴打了杜衡。 之后，又听到了更加可怕的巴掌声。 等反应过来时候，花容月貌的苏点晴被打肿了脸，嘴角还溢出了鲜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像你这种老娘们还敢打我？”杜衡很不高兴，“若不是看在王爷的份上，我划烂你的脸。铁蛋，你上。” 铁蛋不喜欢苏点晴身上的气息。 确切地说是铁蛋头上的黑蛋不喜苏点晴。 黑蛋挥起爪子糊在狗子头上。 狗子吃疼，低吼着向着苏点晴发动进攻。 苏点晴没想到杜衡会对她出手，这一巴掌来的猝不及防。 她已经被杜衡打蒙了，脑袋嗡嗡响得厉害，像个木头人一样傻傻的，根本不会思考。 铁蛋拽着她的裙子，死命将她往坑里拽。 它消极怠工，拽得有些慢。 杜衡嫌磨蹭，铁青着脸，一脚将苏点晴踹到坑里去。 苏点晴坠落到坑里之后，侍卫们抬起铁锨，尘土落下，很快就在她身上落了一层。 安昌公主被眼前这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等到苏点晴被推下坑，侍卫们开始掩埋，她才真正着急起来。 苏家的势力庞大，以苏晋苏丞相为首，自成一派。 就连皇帝也会卖给苏家几分薄面。 苏皇后屹立不倒就是因为苏家的势力。 苏点晴身为苏家嫡女，在苏家极为受宠。 若是死在这里，老七没法交代，她也没法交代，就连皇帝都没法跟苏家交代。 更别提，除了苏点晴之外，还有其他四家的小姐。 若是他们几家联起手来，后果无法想象。 “老七，够了。”安昌公主因为太过震惊和生气，声音颤抖得厉害，“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东方璃置若罔闻。 安昌公主有些着急。 老七一向沉稳内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执拗了？ “老七！” 安昌公主苦口婆心，“事到如今，你已经惩罚过他们了，他们也都知错，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也是在为你着想，你快些收手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若是他真坑杀了她们，将会掀起血雨腥风！ 老七和秦偃月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老七草菅人命，轻则丢了王爷的称号。 重则，丢掉性命。 而秦偃月，她不无辜，老七为了她冲冠一怒，若是被人传出去，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种血腥事，莫说天下人无法接受，就连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两口。 “老七！”安昌公主见东方璃油盐不进，着急得很，“你快清醒过来。” “安昌公主真的是在为我和偃月着想？”东方璃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我想做，必定已想好了退路。”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昌公主，“我既然敢坑了他们，就想好了让所有人闭嘴的方法。安昌公主如此急切，不过是害怕他们会把火气推到你和你的驸马身上吧。” 安昌公主的脸瞬间变白了。 她从未想过，老七会在这么多人跟前拆穿她。 她的确知道老七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也知道，这些年老七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老七敢这么做，很大概率上已经想好了退路，让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然。 人的怒火是不可能控制住的。 坑杀他们是在公主府做的，到那时，所有的火气都会集中到公主府。 她劝阻东方璃住手，也是存了这等心思。 “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开，我也不隐瞒了。”安昌公主声音冷下来，“这件事是在公主府发生的，我制止你，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你们。我为了公主府上下，为了这些不该死的人们，我问心无愧。” “就算不为了公主府，你随意坑杀这些人就对吗？你在公主府做这些事，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吗？他们罪不至死，你做这些良心不会痛吗？” 东方璃不语。 安昌公主因太过愤怒有些破音，“老七，你就是个心狠意狠的刽子手。你根本不是人！” 从东方璃来到这公主府开始，他已经不是人了。 这里没有尸骨，却有无尽苍凉。 不见鲜血，却是地狱。 这个人，是夜叉。 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身上充满了漆黑嗜血的阎罗！ 东方璃眉目依然冰冷。 他就那么站在安昌公主跟前。 冷风吹起的长袍猎猎，肃杀无比。 他低调，不惹事，就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偃月也因此被人欺凌，甚至，差点丢掉性命。 他化身夜叉守护她，这些人，可还敢如此肆意？ “杜衡，将人埋葬之后，剩下的人，全部喂忘忧草。”东方璃转过身，“公主府的人也不例外。” “是。”杜衡领命。 “你！”安昌公主被无视，急火攻心之下，眼前发黑。 无人制止。 无人能制止。 天地暗淡，风卷云黑。 侍卫们一脚一脚将铁锹铲进土中，再扬起漫天烟尘。 最开始被埋到坑里的那些，只剩下一个头，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挣扎不得，求饶不得。 被利用的几个蠢货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的脸上头上全是土，用不了多久就能入土为安。 而，至尊豪华坑里被杜衡打懵的苏点晴终于反应过来。 她不仅被人扔下了坑，还要被活埋！ 第五百八十一章 诸神退散，地狱黄泉 “东方璃！”苏点晴声音尖锐，“你敢，你竟敢这么对我。” 她挣扎着从坑里站起来。 脚下没有踩稳，踉跄了几下。 恰好侍卫举着一铁锨土抛下来，一锨土全落在她的头上。 冻土从她头上落下，精美的发饰被砸下，头发散乱开，价值连城的衣裳也沾满尘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苏点晴从小头大都没经受过这种事。 在一众人跟前被踹到坑里，还被粗鄙的侍卫埋葬！ 一连串的耻辱化身成怒气。 她抖搂了身上的土，彻底抛却伪装，撕破脸皮，厉声道，“东方璃，你太过分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我做错了，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没有证据你就要杀人，东陆王朝的律法都不敢这么写。东方璃，你听见了吗？你回答我。”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姑姑是皇后，我父亲是丞相，我的几个哥哥也都身居要职，东方璃，你敢这么对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东方璃见识过苏点晴的无耻和手段。 这个女人，最擅长借刀杀人。 她绝不会留下对她不利的证据。 就算有人证，她也会咬死了不承认。 旁人或许对她无可奈何，他却不吃她那一套。 对付她，最好用的办法就是无视。 “东方璃，你到底被那个妖女迷惑到了什么程度？你为了她，连仁义道德都不顾了吗？你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会遭到报应的。”苏点晴见东方璃不搭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更加生气。 她如疯子一般叫喊着。 “你对那个妖女唯命是从，迟早会万劫不复。你不顾仁义道德将无辜之人埋葬，被那个妖女蒙蔽，天理不容，我苏点晴对天发誓，就算我化为厉鬼，我也会将那个妖女千刀万剐。” 东方璃懒得搭理，杜衡却忍不了。 “我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王爷爱咋咋样，用得着你管？王爷把王妃宠得无法无天，你管得着？王爷愿意为王妃做任何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杜衡一脸嫌弃。 “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有这力气还不如给自己祈祷祈祷，祈祷你下辈子托生得聪明点，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还有，你口口声声要证据，苏点晴，你怎么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别当婊还立个牌坊，我们王爷最爱干净，我求求你别恶心他了，我都快听吐了。” “呸。”苏点晴淬了杜衡一口，“区区一个狗奴才，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主子在我跟前当狗的时候，你连狗屎都算不上，我怎么没趁机打死你这种贱奴才。” 听着这话，东方璃的脸色微微一变。 怒气充斥下，苏点晴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他在她身边当狗的时候…… 呵。 果然，在这个女人心里，从前的他，只不过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苏点晴一怒之下说出了心里话之后，意识到说错了，忙摆着手，“不，不是的，璃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被气疯了，我本意是说这个贱奴才是狗……” “哟呵，别解释了，苏点晴，你可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杜衡嘲讽道，“从前我就想告诉王爷，你心里根本没有王爷。我怕王爷打我，不敢说，现在可算真相了，我再次感谢你不嫁王爷之恩。” “安息吧您。”杜衡亲自拿了铁锨，一口气铲了好几下土。 那些土悉数落到苏点晴头上。 苏点晴尖叫了两声。 杜衡来了劲，铲土的速度加快，故意使坏，土全部落到苏点晴头上。 比起前面的两个大坑，苏点晴的至尊豪华坑要小一些，填满起来更加方便。 不到一刻钟，坑里的土已经到了苏点晴的腰际以上。 最开始苏点晴还能挣扎。 土越来越多，她挣扎不动，只能破口大骂着。 骂了很长时间，喉咙里一片腥甜味，声音变得嘶哑。 嗓子受伤，她猛烈咳嗽了许久之后，只能张口，再发不出声音来。 除了苏点晴，另外两个大坑里的人像是认命了一般，放弃挣扎，放弃叫喊。 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他们面容惊惧，一片土色。 众人生怕杀神一般的东方璃会将目标转向他们，纷纷噤声，谁也不敢开口。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求情。 明明是正午时分，却是天地昏黑。 寒风席卷着远处的残雪呼啸而来，天地之间遍布着的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东方璃神情冰冷地站在院子里。 湖水萧萧，西风若呜咽一般，在这空间里呼啸着。 众人垂首，衣冠似雪。 他冷眼看着大坑里的土逐渐没过他们的嘴巴，眼睛，头顶…… 最开始只有薄薄的一层土。 慢慢，慢慢，土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此时。 苏点晴特制的豪华坑里，土也已经到了头部。 接下来，只需要一炷香时间，苏点晴就会被埋葬在这冻土之中。 而…… 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影子，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点晴死。 一旦那个人出面搭救苏点晴，他就有机会抓住那个一直藏在深处，耗费了很多力气也无法抓到的黑影。 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思及此，东方璃捏紧了衣袖，肃杀之气更重。 杀气笼罩之下，人人心惊胆战。 安昌公主本就是个心善的。 她制止不了东方璃，又不忍心看这悲惨的一幕，流着泪转过身去，默默地念叨着佛号来给他们超度。 众人感觉到这股更加可怕的杀气之后，纷纷低头，他们都怕一言不合被东方璃埋了，瑟瑟发抖。 天地之间，凄凄惨惨。 偌大的空间里，除却风声，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东方璃站在那里，如杀神一般。 诸神退散，地狱黄泉。 “狐狸！” 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些许怒气。 “你这是要上天？我才睡着了这么一点时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那声音的主人一边训斥着一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抬手，手做手刀状，重重地落在东方璃头上，呵道，“你可能耐了你。” 第五百八十二章 老七，你这是要翻天啊 原本杀气腾腾的东方璃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杀气瞬时消散。 那张遍布肃杀之气的脸上露出温柔笑意。 恍若寒冰乍碎，如旭阳穿透万年寒冰，寒意与杀气悉数融于春日。 恍若浓云终开见青天。 施加在周围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 “二丫，你醒了。”他眯起眉眼，绝世倾城，温柔如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陆修给你看一看？” “我很好，我没病。”秦偃月很生气，“来来来，老七，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就在她睡着的这短短时间里，这货都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也没干。”东方璃抬手将她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又将大氅上的帽子扣过来，“头发还没干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再不出来，你就翻天了。”秦偃月气得打开他的手。 她转头看着已经掩埋了差不多的大坑，额角的青筋抽了好几下。 “杜衡，立刻，马上，将这土挖开，将人救出来，要是死了一个，我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杜衡一脸懵，“王爷下的命令，为什么要罚我？”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秦偃月提高声音，“快点。” 人在土里活不了多长时间。 必须要赶紧救出才能救命。 “所有人一起上，赶紧把人挖出来。”她命令着。 侍卫们面面相觑。 七王爷让他们埋人，七王妃让他们挖人。 到底听谁的？ 杜衡率先拿了铁锨跳到坑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王府王妃最大，听王妃的，快点救人，死了一个罚你们三天不准吃饭。” 众侍卫：…… 他们不敢耽搁，纷纷跳下去挖土。 怎么把人埋下去的，又是怎么将人挖出来的。 被挖出来的人在土下严重缺氧，脸色呈现绛紫色，情况不妙。 秦偃月忙过去检查。 还好。 最上头的那一层土很薄，他们有窒息现象，但窒息时间并不是太长，还有救。 她命人将他们鼻腔口腔里的土清理干净，抬高腿部，放在通风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窒息的人幽幽转醒。 秦偃月悉数帮他们检查了一下。 心肺功能没受到伤害，就是缺氧。 在氧气充足的地方休息之后就能恢复正常。 除了一个丫鬟稍微严重一点，其他人都没生命危险。 秦偃月松了口气。 没出人命就好。 “老七。”她走到东方璃身边，伸出手，又一个手刀落在他头上，“说，你丫的到底在干什么？” 她在湖水里高度集中精力，放松后疲惫感涌上来，就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挣扎着清醒过来，一问瑶妃情况，才知道东方璃发飙了。 东方璃不仅将公主府包围住，还将所有相关人员活埋。 瑶妃简单将事情经过告诉她，还说什么老七已经埋得差不多了，无人能制止得了，那些人怕是都死了。 她一听就急了，什么都顾不得就跑出来制止这货。 还好，这些人还没死。 若是这些人死了，她怕是会成为千古罪人。 “疼。”东方璃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二丫，穿的薄，还是快些回屋里去。”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知道错了吗？”秦偃月冷着脸。 “……不知道。” “嗯？你不知道？”秦偃月气得咬牙切齿。 她拧着他的俊脸，“老七，你还不知错？” 差点将这十几个人活埋，还不认错？ “他们敢那么对你，我以牙还牙，有什么错？”东方璃皱着眉头，“二丫，妇人之仁要不得。” “我妇人之仁个鬼。”秦偃月气得要命。 那些推搡她的人是可恶，撒银子故意将乞丐们吸引到她身边的人更可恶。 他们是该罚，该狠罚。 但，罪不至死。 东方璃所做的这些，的确过分了。 “我再问你一遍，知道错了吗？”秦偃月拧他脸的手稍微用力。 “不知。” “啥？”秦偃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老七，你这是故意跟我杠上了是吧？” “没有。二丫，你幸好没事。”东方璃抓住他的手。 若是她有事，他会比现在疯狂千百倍。 “若你有个小意外，我将公主府所有人都葬送了。幸好你没事，我只是惩罚了对你出手的人，已经退了好几步，我不后悔，也没有错。” “你还有理了？还学会顶嘴了？” “没顶嘴。”东方璃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二丫，这些年我一向低调，许多事不计较，也不太出风头，让许多人以为我们七王府是软柿子。” 雷安侯夫人事件也好，赏花宴事件也好，这次也好…… 就因为他的存在感太低，就因为七王府不强势，让这些人以为他的王妃可以被肆意欺凌。 若是再轻易放过他们，下一次保不准还有更狠毒的计策等着他们。 只有强势起来才能保护好她。 “你啊。”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眸子。 有很多责怪的话，看到他眼睛里的温柔之后，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将人活埋了。老七，人命才不是那么轻贱的东西。他们可恶，但罪不至死，你的方式太极端了。你不能这样。” 东方璃垂眸不语。 秦偃月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不太高兴，顺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回答呢，知道错了吗？” “知道。” “真知道了？” “我从不说谎。”东方璃抓紧她的手。 他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秦偃月对他极为熟悉，打眼一看就知这货是知错不改。 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 她出门匆忙，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大氅，被风一吹，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执意不改，我也不勉强你，横竖我不能跟一个杀人狂魔在一起。” “你做这些是为了我，我领了你的情，就由我向他们道歉。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错了。”没等她说完，东方璃将她拽到怀里来，“二丫，你别生气，我以后改了就是。” “你还想以后？” “现在就改。”东方璃看着她鼻头冻得通红，将她抱紧，“好了，别气，气坏了我会心疼的。天冷，你快些回屋子里将头发擦干，我们这就回王府。” 第五百八十三章 蹬鼻子上脸 秦偃月气哼哼的。 她想甩开他，被东方璃抱得更紧了。 “老七！放开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不改？” “二丫，别气，别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肯定改。”东方璃轻声哄着，“我也是在气头上，才一怒之下惩罚了他们。我看到你之后就不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将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里就交给杜衡来清理，我们回王府。” “不好。”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老七，我也不是责怪你，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不能这样。” 别人瞪一眼就要报复回去，这叫睚眦必报。 别人使坏，就要将人置于死地，这叫心狠手辣。 她不喜欢东方璃变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之人。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光下遮出一片阴影。 他抬手，细长的手指点在她的额间，“好，都依你。你有点发烧，身体本就虚寒，又掉到了冰窟窿里，在这冷风里待久了必定会难受，咱们回家好不好？” “不行，还不能走，我们得道歉。”秦偃月认真地看着他，“老七，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明白，惩罚不等于死罪。你没资格剥夺他人的性命，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这么任性妄为。”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太皇太后定制下主子不能随意打杀下人的规矩。 就算是东方璃这样的皇子，也不能随意做出这种事。 但，这个时代跟她所处的和平时代是不一样的。 东方璃是上过战场的人，他所见的残酷是她所无法想象的。 立场不同，所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算了，我不为难你。”秦偃月道，“这件事因我而起，由我来道歉。” 她说罢，走到众人跟前。 众人还在震惊中。 他们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刻还是杀神修罗的七王爷，见到七王妃之后，笼罩在四周的杀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萧瑟的风变得柔和。 阴云沉郁的气氛也恍若云散光映，天地之间恢复安静澄澈。 那个如踏着尸骨浴血而来的七王爷，退去了一身的杀意，恢复成平日里的谪仙模样。 尤其是那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将这寒冬融化。 霎时嗜血如地狱中的阎罗。 霎时温柔倾城如天上的神仙。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位神仙一般的人儿，跟刚才那位是同一个。 “对不起。”秦偃月面对着众人深深鞠躬，一脸歉意，“我家老七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让你们受了惊吓，对不起。”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凡是今天在这里的人，我会每人分发给一两银子作为补偿。被埋过的那些人，除了领这一两银子的补偿之外，七王府负责你们的医药费，还会每人送一套新衣裳。” “自然，我也会帮你们把毒解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今天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所幸没能造成伤害，请允许我再次道歉。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看着秦偃月鞠躬弯腰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她是受害者。 她什么都没做，却要她来道歉。 东方璃心疼她。 他将她护在身后，也微微弯腰，“该道歉的人是我。抱歉……王妃所说的这些话，我会一一兑现。” 众人震得反应不过来。 这件事实在太魔幻了。 从兴高采烈捡银子到七王爷捉人活埋，再到七王妃出来道歉还要给他们补偿费。 还是那个杀神一般的王爷亲自道歉！ 短短时间内，心情像是从高山跌到谷底，再从谷底回到高山。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已经造成了伤害，道歉有什么用？”一个女子站起来，她是被人从土里扒拉出来的，灰头土脸的，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们可是差点死了，补偿一两银子，你膈应谁呢？”她吐出了口中的泥土，指着秦偃月，“谁稀罕你那一两银子。” 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个女人身上全是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依稀能看出是鹅黄绿的衣裳颜色。 这颜色扎眼，她想起来了。 刚到公主府时，就是这个女人站出来说什么与动物同是客人之类，明显要引战。 她还没找她们算总账呢，这人就迫不及待蹦出来，真是个见了棺材都不落泪的蠢货。 “就是，我们可是差点被活埋，一两银子的补偿算什么？”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想多要点钱，也跟着附和。 他觉得高高在上的七王妃会向他们这些普通人道歉，肯定是个好拿捏的。 而那个嗜血可怕的七王爷是个妻奴，见了七王妃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有七王妃镇着，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若是趁机争取争取，说不定这七王妃能多补偿点银子什么的。 “哦？”秦偃月本想先收拾了那个女人。 听着这话，目光转移到说话人身上，声音幽幽道，“一两银子的补偿少？” “当然少。”那人听着她声音柔和，壮了壮胆，“一两银子够干什么的？你想道歉，就要诚意一点，别糊弄我们。” 秦偃月听着这蹬鼻子上脸的话，眉眼弯弯，笑意璀璨，“这位大哥，你觉得补偿多少银子合适？” 那贼眉鼠眼的人看着她一脸笑意的模样，越发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挺起脖子，“最起码要给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不多。”秦偃月淡淡地说。 那人顿时觉得要少了，咬了咬牙，又得寸进尺，“不，不行，我受了大惊吓，还中了毒，头晕脑胀手脚也不利索，最近这几年怕是不能干活，要一百两银子才行。” “一百两啊，也不多。”秦偃月抄着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 杜衡看到秦偃月的笑，生生打了个冷颤。 “完了完了。”他缩了缩肩膀，默默嘟囔着。 一旦王妃露出这种笑容，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这些人以为王妃出来道歉就是个好脾性的，想拿乔。 这下可算踢到铁板了。 王爷的狠是一刀毙命。 王妃的狠则是凌迟。 杜衡在心里给他们点了蜡，生怕被波及到，趁早躲到狗子身后去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贼眉鼠眼的那人听着秦偃月说一百两银子不多，登时又后悔了。 对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是巨款。 对王府来说，九牛一毛。 他后悔要少了。 七王妃这么好说话，估计要个五百两她也不会有意见。 “那个，我刚才被侍卫们的铁锨打到了头，头晕得厉害，一百两银子不够吃药的，我看至少得五百两。”他撒泼一般揣着手，往地上一躺，“给够了五百两，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秦偃月听着这无耻的言论，越发笑得璀璨。 果然如东方璃所说的那般，人若是被当成软柿子，是个阿猫阿狗的都能过来捏一捏。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甚好，甚好。 “五百两银子，不多。”秦偃月点着头。 那人听着，眼睛放着亮光。 一方面欣喜，一方面又后悔。 早知七王妃人傻钱多，就该多要点，五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望不可即，对珍珠玛瑙遍地是的王府来说，五百两算个屁。 该要个万儿八千两，一辈子不愁吃穿，还能娶上两房媳妇，美滋滋。 他眼珠转着，越想越美，考虑着该如何开口要更多的钱。 众人听到他们的谈话，面面相觑。 五百两银子，这七王妃说给就给了。 王府的钱跟大白菜一样，多的是。 这养尊处优的王妃怕是根本不知道物价。 五百两银子在她眼中，大概和五文钱价值差不多。 “七王妃，您看，我们……”一个贪财的人眼馋得很，他眼珠转着，忍不住站出来说道，“我们这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点？” “今天我们可是受了大惊吓，想多补补，一两银子怕是都买不到一只鸡，您要补偿我们，好歹给够买只鸡的钱。” 秦偃月一直在笑着，声音柔和，“说得也是，我平常不太管这些事，不知道一只鸡价值几何，你自己开个价吧。” 那人心里一乐，养尊处优的人就是傻，一两银子够买五十只鸡了。 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伸出了五个手指，故作叹息，“哎，买一只要五十两银子呢。” “才五十两，不多。”秦偃月点着头。 这话一出，众人都按捺不住了。 人傻钱多啊人傻钱多。 这七王妃已经不仅仅是傻了。 这分明是散财童子，不，散财傻子。 他们似乎忘了刚才的可怕场景，纷纷觉得一两银子太少。 有要五十两的，有要一百两的，甚至还有要房子要马车要娶媳妇的。 那些要少的嫉妒要多的，也往死里要。 “七王府有的是钱，肯定不会在意这点。” “就是，我们可是受了大惊吓，不赔偿个千把两银子，养不好身体。” “七王妃娇贵不懂我们生活的艰辛，世道苦得很呐。” “七王府有的是钱，赔偿我们这点怎么了？要我说，七王府该每人给我们一辆马车，一栋房子，再配上两个丫鬟就更好了。” “这个就过分了吧？人家七王妃已是好心，你们别得寸进尺。”一个人看不下去，忍不住反驳道。 “哪里过分了？七王府那么多钱，凭什么不给我们？给我们这点怎么了？九牛一毛而已。” “七王妃不是道歉了吗？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我们一点都不过分。” 众人像炸了锅一般，越说越不像话。 侍卫们有些听不下去。 七王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王爷辛辛苦苦挣来的。 这些人未免太过分了。 王妃是好心给他们些补偿，这些人非但不感恩，还得寸进尺，听的人火大。 他们忍不住想要怼回去。 “别，别。”杜衡拉住一个愤愤不平要出面为秦偃月抱不平的侍卫小哥，低声道，“你着啥急？是狗子不好玩，还是笑话不好听？” “杜大人。”侍卫小哥气得脸煞白，“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若是王妃不来， 要不被王爷埋了，要不就被喂了忘忧草。王妃把人都救了下来，还要给他们补偿，他们却如此得寸进尺……” 杜衡拍着他的肩膀，“你还太年轻。” “咱们王妃啊，可是花一两银子都肉疼好久的那种人，你觉得，她能轻易答应了这些人的无礼要求？” 这些人，无非是觉得王妃是个败家娘们，不知柴米贵。 他们哪里知道，王妃是能为了区区一百万两银子连皇帝都不给好脸色的守财奴。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最后，只能被活活撑死。 “来，别冲动，安静地看笑话。”杜衡眯起眉眼。 侍卫们还是愤愤不平，硬被杜衡拉住了。 “我觉得你们的诉求很有道理。”秦偃月点着头，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会一一将你们的诉求记录下来。” 她挥了挥手，招呼了侍卫来。 侍卫将每个人的要求写下来，白纸黑字，抵赖不得。 一些人一看有这好事，纷纷上前来，要房要钱要媳妇…… 也有一些人觉得他们太过分，想劝阻秦偃月。 秦偃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耐心等着。 过了好一会，侍卫们将这些人的诉求写下来。 “就这些了？”秦偃月翻看着纸上的文字。 对比下来，要房子的不算过分，还有要爵位要官位的！ 她越看越可笑。 “你们觉得够了？”她挑着眉，晃着那些纸，“如果够了，那，开始分发吧。” 众人本以为七王妃是说着玩的。 听着她要发放银子什么的，又激动又后悔。 当初就该再多要点，谁让七王妃傻呢！ “从你开始吧。”秦偃月走到最开始说话那位贼眉鼠眼的人跟前，“你要五百两银子是吧？” 贼眉鼠眼的那位正后悔着，见她找上门，眼珠转着想着再找借口多要点钱。 “你要五百两是吧？”秦偃月一脸的璀璨笑容。 “那个，王妃您看，五百两是不是……” “两条腿分别能值五十两，两条胳膊也是，心肝肺这些器官差不多能有个二百两。这就四百两了，还不够，还差一百两呢。”秦偃月用淡然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加上你这颗头颅，勉强够得上五百两。”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拿出那枚薄如蝉翼的刀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实在理解不了，我就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 第五百八十五章 惩治贪得无厌之人 秦偃月手持薄刃慢慢靠近。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光芒反射到那贼眉鼠眼人的脸上。 那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抬手挡住光芒，“你，你想干什么？” “你这话问得奇怪。”秦偃月道，“你不是要五百两银子？我看看你哪里能值得五百两。你的双手双腿，加上你的心肝肺，以及你这颗脑袋，勉强可以给你算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七，先借我五百两。” 东方璃很不高兴。 什么叫借？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将王府所有的银子交给她管理。 他看了躲在狗子身后的杜衡一眼，蹙眉，不悦道，“杜衡，你听不到王妃的话？” 杜衡忙站出来，拿出一叠银票来，点了五张面值一百两的递到秦偃月跟前，笑嘻嘻的，“王妃，咱这里钱多的是，你要谁的心肝肺直说，咱付得起，把银票砸到他们脸上去。” 秦偃月嘴角抽搐。 杜衡拿出来的这一叠，绝对不是小数目。 他将这么多银票揣在怀里招摇过市，莫不是脑子有病？ “你要是敢乱花钱，我先把你的心肝肺挖出来喂狗。”她接过银票来。 “王妃饶命，我都是一个铜板掰成两瓣来花，从不敢乱花钱。”杜衡信誓旦旦，“这叠银票是顺道收来的盈利，没等我揣热乎了就得存钱庄里，哪敢乱花啊。” 秦偃月冷哼一声。 杜衡生怕招惹了她，递了银票，快速躲到狗子身后去。 狗子头上的黑猫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鄙夷。 它仰天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跳到了杜衡头上。 紧接着，糊了他一爪子。 杜衡也不恼，乐呵呵地将黑蛋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头。 “黑猫大哥你别恼，王妃可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咱们且看着，肯定有一出好戏。” 黑蛋很享受杜衡的抚摸，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秦偃月一手甩着五百两的银票，一手拿着那枚薄如蝉翼的刀子。 “说吧，先从哪里开始？”她扔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要不，先从双腿开始吧。” “放心，我会帮你止血，就算截肢你也不会死。等把腿切下来之后就是两只胳膊，再是心肝肺……” “啊。”那人听着她阴森森的声音已经被吓坏了，无比惊恐地摇着头，“你，你想干什么？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出尔反尔，这五百两银子不是你补偿给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补偿你五百两？”秦偃月冷声道，“我只说过要补偿你们一两银子，报销医药费，每人赠送一套新衣裳。” “你，你不是说十两银子不多，一百两银子也不多……”那人说着，蓦然瞪大眼睛。 七王妃只是说这些银子不多，却没说要补偿给他们。 她从来没说过，这些都是他自己想的！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秦偃月道，“这些银子对我来说的确不多，莫说五百两，就算是一万两，一百万两，我也觉得不多。” “但，我和我相公的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语气淡淡，“你想要五百两银子，可以，我这个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的价值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银票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说着，刀子在手中转了一圈，落在那个人身边，“放心，不会太疼。” 那人的脸都绿了。 他这才知道，七王妃才不是人傻钱多。 傻的人是他。 他无比害怕，又觉得七王妃一介女子不会做这么血腥的事，眼珠转着。 “七王妃，您这不是骗人吗？”他不甘心地嘟囔，“拿我们这些穷苦人开涮，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是你自己说要补偿我们的，您就是仗着七王府家大势大，欺负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穷苦百姓。” “我欺负你？”秦偃月嘴角轻抿。 人穷不不可怕。 可怕的是心穷。 这个人不仅心穷，还面目可憎。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推搡我？”她的声音冷下来，“你被那几个臭钱收买推搡我，想害我，到头来说我欺负你？我将你从土坑里救出来。你非但不感恩，还妄图向七王府敲诈碰瓷，我欺负你？” 那人听着秦偃月的话，依旧嘟囔，“埋了我们不是七王爷做的吗？如果他不做，我们也不至于被活埋。” “拿了银子推搡我，不是你自己做的吗？如果你不做，你也不至于被活埋。”秦偃月原样怼回去。 那个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偃月的刀子就落在他的腿旁边，声音森森，“钱给你，用你的双腿来换。” 她说着，挽起袖子，准备给他截肢。 贼眉鼠眼之人看着见秦偃月认真的表情，面如土色。 他能感觉到，七王妃是真要切断他的腿！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没了腿，没了手，没了心肝肺和脑袋，他还要钱干什么？ “我，我不要了。”他道，“早知你骗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不要你的钱了还不行吗？一两补偿就一两，我又不是嫌少，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秦偃月将刀子收回来，也将银票拿回来，“既然这生意你不做了，我也不勉强。不过……” 她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们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人变聪明了一些，会痛改前非，也不想再计较你们害我的事，给你们点补偿，息事宁人。谁知你们非但不聪明，反而鬼迷心窍。” “我可不是那种好性的，你不是觉得我是在欺负你吗？呵。来人，这个人妄图迫害皇家人，妄图碰瓷七王府，交给闻京府衙处置。” 她话音落后，立即有两个侍卫上前来。 “七王妃饶命，七王妃饶命。”贼眉鼠眼的那个人一听要见官，终于知道害怕了，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原谅小的吧，小的不敢了，求您饶了小的。” “晚了。”秦偃月敛去脸上的笑容，“在你贪心不足的时候，就该想到会付出代价。” “既然你们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我就让你们的伤疤好不了。你们将他们之中不知悔改，提了过分要求的，悉数带去见官，让府尹大人仔细调查。” “带走。” 侍卫们将人拖走。 第五百八十六章 赔偿金，一万两起步 几个狮子大开口的人被侍卫带走见官之后，众人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尤其是其中那些想趁机多要钱的，战战兢兢。 他们以为七王妃是个人傻钱多好拿捏的，生怕吃了亏，往上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 还没顾得上高兴，却见七王妃以雷霆手腕将那贼眉鼠眼的人处置了。 他们垂首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上官司。 “你们放心，你们没对我做过什么，我不会把你们送去见官。”秦偃月看着他们的表情，用平淡的语气说。 普通百姓最怕见官，听到这话，可算松了口气。 “贪财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秦偃月接着说，“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叫贪小便宜吃大亏。如果你们没听说过这句话，那，今儿就切身体会体会，保证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秦偃月从侍卫手中拿出那些纸张来，在手上拍了拍，“刚才没提诉求的人站到这边来。” 没想贪便宜的那些人有些庆幸，他们出列后，一一站好。 “你们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清醒，不被诱惑，很好。”秦偃月说，“我将你们的补偿提高到十两银子，还送你们每人一封介绍信，拿着这介绍信，可以去标有凤凰标志的任何铺子求职。” “不想求职的，拿着这十两银子当本钱做个小买卖，别再乞讨了。” 那些人听得欣喜，又觉得忐忑。 他们面面相觑，兴奋且不安着。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摆着手，“七王妃，这，这合适吗？我们无功不受禄，哪能让您如此破费。” “你们就好好拿着吧。”秦偃月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们能保持不贪已经不易。我不问你们为何会沦为乞丐，我相信你们的人品。这钱给你们我不亏。” “再说，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十两银子算是我的投资，你们以后若是发达了，再把银子还我。若是不发达也没事，能常心怀感恩就足够了。人穷不会穷一辈子，只要有一颗感恩之心，清风自来。” 那些人听得热泪盈眶。 他们跪下来，千恩万谢。 秦偃月转向剩下的那些人，语气淡淡，“你们的诉求白纸黑字写在上面，抵赖不得。你们要房子要官位甚至要爵位是吧？我想问问你们，凭什么？” 剩下的那些人低着头，谁也不敢开口。 秦偃月冷笑着，“我刚才也说了，贪财是人之常情，我可以把这件事当个笑话听，不予计较。” “你们不是要只鸡来补补吗？可以，一两银子的补偿太少了，我会每人给你们发一只鸡。一只鸡要五十两银子呢。” 这话一出，那些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他们以为七王妃养尊处优不懂物价，也不知一只鸡价值几何。 现在才知，七王妃比他们还精明。 别人都得了十两银子和介绍信，他们只得了价值几十文的鸡。 他们又眼馋又自责，心里堵得慌。 “杜衡，安排好。”秦偃月不想再继续跟他们耗下去。 “好嘞。”杜衡摩拳擦掌。 他早就看这些贪心不足的人不顺眼了。 王妃这一通操作下来，实在大快人心，别提心情多舒畅了。 杜衡率领着侍卫将那些乞丐难民以及普通百姓们遣走。 东方璃本想给他们喂下忘忧草。 后又觉得，这件事传出去也好，横竖没造成什么伤害，顶多会挨父皇一顿训斥。 传出去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兴许，还能钓几条鱼上来。 闲杂人等被带出去之后，公主府恢复了些安宁。 秦偃月终于将目光放在那个鹅黄绿衣裳的女子身上，“接下来到你了。你觉得，我补偿一两银子膈应人？” 那女子使劲咬了咬牙，“你能糊弄得了那些穷鬼，糊弄不了我，我缺你那一两银子？” “我什么时候说补偿你们了？”秦偃月奇怪道，“你们设计计策陷害我，我还要补偿你们？你是傻还是脑子有坑？” “我跟老七的道歉对象是那些无辜被波及到的人。至于那些被你们收买利用的，他们遭了罪，受了大惊吓，我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我原谅他们，不代表我原谅你们。”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若你们想息事宁人，那我们就好好商量商量赔偿的事。”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她很乐意把这个代价转化为金钱。 赔偿金最起码要一万两银子起步。 “如果你们不想赔偿，也好，横竖我也不怕把这件事闹大，到时候你们的损失怕是更大。”秦偃月似笑非笑，“设计陷害皇家人，这罪过，莫说是你，就连你们家族都承担不起。” “你！”鹅黄绿衣衫的女子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今天差点被活埋不说，还要赔偿？ “我怎么了？”秦偃月抬起下巴，面上一片幽冷，“你们害我是事实，我是不同意老七的过激做法。但，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呸，你吓唬谁……”鹅黄衣女子淬了一口。 啪！ 她的话还没落音，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她打蒙了。 她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 啪！ 啪！ 紧接着，又是两巴掌扇过来。 那女子被扇得双眼冒金星，脑袋嗡嗡响。 “贱人，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她像是疯了一般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 啪！ 又是一巴掌。 “你敢陷害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你当你是谁？”秦偃月呵道，“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狠狠地打你。你再敢口吐污秽，我就将你毒哑，你不信大可试试。” “你，你竟敢！我家老祖宗可是麒麟阁第九位元勋，皇上都不敢对我们家怎么着，你竟敢这么对我！”鹅黄绿衣衫女子叫嚣着，“秦偃月，就算你是王妃，我也不怕你。” 秦偃月眯起眼睛。 麒麟阁第九位开国元勋，也就是目前唯一一位还活着的。 也就是荣妃背后的家族。 这鹅黄绿女子竟是那一家的人！ 跟荣妃一样，是个嚣张跋扈又令人讨厌的人，难怪跟她如此不对付。 麒麟阁元老功臣可谓炙手可热，势力庞大。 这女子却在讨好苏点晴，这事就有点意思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谁让我心肠歹毒呢 东陆王朝设立的麒麟阁，供奉着九位功臣。 麒麟阁以爷爷为首。 以陆觐为代表的陆家，以周阁老为代表的周家，还有凤家，都是麒麟阁里供奉的功臣。 时过境迁，这九位功臣失踪的失踪，离世的离世。 唯独还活着的，就是当时最年轻的一位，也就是荣家的荣战。 荣战年少时战功赫赫，勇猛异常，是当时最为年轻的统帅。 他活的年纪大，开枝散叶之后，荣家可谓欣欣向荣。 就连皇帝，见了荣战老头子也得赐座。 荣妃能够在宫里飞扬跋扈，全靠祖荫庇护。 荣家百年家族，家底深厚，势力庞大。 苏家是新贵，就算苏晋现在如日中天，也比不得荣家。 这鹅黄绿衣衫的荣家小姐，在讨好苏点晴，这事着实耐人寻味。 “我也没想让你怕我。”秦偃月心思转了一圈，冷笑着，“你害我，还口吐污秽，我看你不爽就打你，才不管你是什么人。” “秦偃月你太嚣张了。”荣小姐咬牙切齿。 “我嚣张又如何？” “你！”荣小姐气得牙齿打颤。 “荣小姐莫不是觉得，你搬出荣家来，我就得敬你几分？”秦偃月将手抄在袖子里，语气淡淡，说出的话中却带着无尽的冷意。 “不管你是荣家还是东方家，做了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连穆野都打的，还怕一个区区荣小姐？ “荣小姐你也不必着急，我不会再打你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不想过分计较，只要赔偿到位即可。我会让人将我今天的损失计算出来，将明细送到你们府上，该赔偿赔偿，耍赖我们就府衙见。” 她补偿给普通百姓的那些银子，要悉数从这些人身上讨回来。 “你敢！”荣小姐听到她要将信送到荣府，沾满了灰尘的脸上闪过惊恐，“你要是敢把这些东西送到府上……” “我敢啊。”秦偃月打断她，“你害怕我送到荣府，我就偏偏送过去，谁让我心肠歹毒不知好歹呢。” 荣小姐差点被气死。 “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旁冷眼看着的史小姐接过话来，“说你蠢，你还真是又蠢又坏。” “你都被活埋过一次了，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吗？”她道，“你被苏点晴那个贱人出卖了，不知悔改，还用如此态度对待七王妃。” “这有你什么事？”荣小姐看不起史小姐。 “这的确没我什么事，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人家救了你你还这样无礼，我以前真是眼瞎了才跟你混在一起。”史小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她站出来走到秦偃月跟前跪下。 “多谢七王妃的救命之恩。七王妃，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天理不容的事。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通透了许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跟史小姐一起被埋的那个小姐也忙跪下来。 秦偃月看着这两个，眉梢微微挑起。 死过一次还是管用的。 这两个终究是开了窍的。 “七王妃，刚才你说赔偿，我愿意赔偿。”史小姐说，“我会悉数把银子给你，求你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我会被活活打死的。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私房钱赔偿给你。一万两，你看一万两够吗？” “我也是。”另一个小姐没太有主见，附和着史小姐的话。 秦偃月原本的意思就是简单罚一罚她们。 若不是她们使坏，今天这闹剧就不会出现。 史小姐知道错了，还主动要给她一万两银子做补偿，她也不想斤斤计较。 “你们快起来吧。”秦偃月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只要银子到位，我一切安好。” 史小姐松了一口气。 “那个，王妃，我，我手上的银钱不多……”史小姐身边的那个小姐有些难以启齿，“可不可以宽限几日？” “可以。”秦偃月点着头，“你可以分期给我。” “分期？” “没错，一万两银子可以分为三个月或者六个月还清，我可以不要利息。”秦偃月道，“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你实在手头紧，分为十二个月给我也可以。我们立个字据，白纸黑字，一式三份，谁也抵赖不得。” 那小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我一定会凑齐的。” 吃一堑长一智，破财免灾，以后绝对不干这种又蠢又坏的事了。 秦偃月很满意。 丫鬟们不算，一共有四位小姐，这就是四万两。 除去补偿给众人的钱，净赚三万多。 这买卖合算。 荣小姐还是愤愤不平。 她一脸的不服气，抬起下巴想要说什么……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不在乎，我会将字据送到你们府上。你再多说一句话，就再增加一万两，横竖我也不嫌钱多，你说的越多越好。”秦偃月语气轻飘飘的。 荣小姐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她这一枝日渐衰败，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简直要命，再多一万两，她根本拿不出来。 她的脸憋得红里泛黑，又气又不甘心。 秦偃月不再理会她。 她们合起伙来设计这个阴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付出代价的一天。 出血出到疼，才能记住教训。 “你们每个人都一样，谁再多说一句我不爱听的，就增加一万两。你们想抵赖也可以，我就跑到太仪大殿把这些东西糊到你们父亲或者你们祖父脸上去，看谁能丢得起这个人。” 秦偃月说出这话之后，不管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都不敢再开口。 秦偃月抄手环顾着四周。 无辜被波及到的人放走了。 为了钱鬼迷心窍的人受到了惩罚。 参与了这场阴谋的行动人也都被罚了一万两银子。 接下来，只有那个擅长借刀杀人的苏点晴还没受惩罚。 秦偃月将目光落在苏点晴身上。 苏点晴还处于震惊之中。 她被埋在了土里，不断有土落在身上，头上。 口腔，鼻喉，全是尘土。 呼吸困难，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 就在她以为会死掉的时候，又有人将她从土里扒拉了出来。 等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 这一幕，击碎了她所有的希望，震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第五百八十八章 秦偃月一定会死 苏点晴几乎将银牙咬碎。 她被掩埋之后，以为万事休矣。 意识即将陷入到沉入黑暗中时，听到了秦偃月训斥东方璃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被人从土中扒拉了出来。 虽然她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是秦偃月救的她。 她亲眼看着杀气腾腾的东方璃在遇见秦偃月之后变成了温顺无比的小绵羊。 她亲眼看着秦偃月气急了教训东方璃，东方璃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使劲哄着。 那一幕，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她不得不承认，从前那个只会对她温柔笑的东方璃，将所有的温柔和爱给了秦偃月。 心里空落落，就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的小玩意儿一样。 她酸，她恨，她恨不得将秦偃月挫骨扬灰。 秦偃月将苏点晴眸子里的不甘心收在眼底。 风冷，天寒。 她将手抄在袖子里，目光幽冷。 这个苏点晴，怕是将她跟东方璃之间的互动看在了眼中，柠檬精附体，酸炸了。 人就是这样。 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不珍惜，甚至弃如敝履。 当完全失去时，又追悔莫及。 “苏点晴，接下来该你了。”秦偃月声音冰冷，“你也别误会，我救下你，是不想让老七背负上杀人的罪名。同样的，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辱我的人。” “呸。”苏点晴满身狼狈，狠狠地淬了秦偃月一口。 她们相隔甚远，淬出的这一口并没有影响到秦偃月。 秦偃月也没有动静，面色冰冷。 苏点晴在南。 秦偃月在北。 两两相对而立。 苏点晴在土中被掩埋了这么长时间，价值连城的衣裳和首饰已经被毁掉，灰头土脸的。 秦偃月不施粉黛，头发自然垂下，容颜清绝，如这冬日里的一抹凉月，清冷淡雅，让人移不开眼。 狼狈的苏点晴与秦偃月比起来，是云泥之别。 一股浓浓的嫉妒感充斥着苏点晴的内心。 她不甘心！ 早先时，她是那朵云，秦偃月是被她踩在脚下的泥。 现在，情况却完全相反。 她是泥，秦偃月则变成了高不可攀的云。 “秦偃月，这下，你满意了？”苏点晴咬着牙根。 方才被活埋时，她已经喊破了喉咙，有好一阵只能张嘴不能说话。 休息了好一阵之后，才能说出话来。 声音像是年迈的老妪发出的嘶吼，嘶哑难听。 “你这话说的可笑。”秦偃月语气淡淡，“什么叫我满意了？我来参加安昌公主的品粥会，没想惹是生非，是你故意找茬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我满意什么？” 苏点晴胸腔里的那股怒火在之前就被杜衡挑了起来。 后被东方璃活埋，险些死了。 又看到秦偃月与东方璃在跟前秀恩爱，感受到了无尽的暴击。 她又恨又气。 “秦偃月，你不得好死。”苏点晴有一万句脏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只说出这一句。 “我得不得好死，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秦偃月依旧语气淡淡，“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苏点晴，你以为你没有留下证据是吧？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你所以为的完美，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苏点晴眼中冒火。 她以为，只要咬死了不承认，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可往往事与愿违。 不管她承认不承认，东方璃都将她扔到坑里活埋。 现在，秦偃月又在说这种话！ 那股子气和恨交织在一起，淤堵在心口，心脏要炸了。 然。 她也只能气炸自己，半点都不能奈何了秦偃月，只能用凶狠无比的眼神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秦偃月，我们皇上跟前见，我倒要看看，你们没有证据就杀人，是不是枉法！” 秦偃月对苏点晴无比厌倦。 这个女人一次次刷新下限，道理讲不通，人又下作。 对付荣小姐那些人的手段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对付苏点晴，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点晴，你惯用借刀杀人的手法，我懂。”秦偃月道，“太微宫亭台上那次如是，穆野那次如是，这次的手法亦然。我不会跟你对峙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傻子。” 苏点晴肆无忌惮把别人当刀子使，久而久之，只会成为一堆人人厌恶的狗屎。 “况且，到了父皇跟前，你以为你还能如此信口雌黄？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个什么罪名？是你担待的起，还是苏丞相能担待得起？亦或者，你们苏家能担待得起？你若是以为父皇也像你们之间的过家家一样，那就太天真了。” 苏点晴听着这话，身体僵在那里。 这话，完全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却不敢在皇上跟前乱说。 这秦偃月是笃定了这点，才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讽刺她。 苏点晴气得要疯了。 淤堵在心口的所有怒气堆积到了极限，她恨不得把秦偃月抽筋扒皮。 “去死吧，你去死吧。”她不顾形象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她的心头之恨。 东方璃脸色微变，杀气陡然升起。 他将秦偃月护在身后，手掌暗暗用力。 “老七，我没事。”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胳膊，“交给我吧。” “偃月！”东方璃很担心。 他一早就知道，苏点晴不像表面那般柔弱无力，她有功夫。 偃月不会武功，身体也弱。 怕是会吃亏。 “放心。”秦偃月露出她的招牌白牙，森森然，“我有的是办法。” “这是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她说着，越过东方璃，直面着苏点晴。 苏点晴本有些顾忌东方璃。 又见秦偃月不依靠东方璃，独自面对她，眼底闪过杀意和狠毒。 秦偃月稍微动了动，寻了个背对着湖边的方向，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苏点晴心中暗喜，将所有的力道集中在手掌之上。 那力道足以击碎一个人的心脏。 她知道秦偃月诡计多端，知道秦偃月浑身是毒药。 所以，她不会姑息，也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只要秦偃月这傻货能挨下她这一掌，绝对来不及洒出毒药。 秦偃月一定会死！ 苏点晴如此想着，面目越发狰狞。 集中了她所有力道的手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秦偃月袭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苏白莲坠湖 秦偃月抄手站在那里，发丝随风飘散。 苏点晴已到跟前，她依然面目轻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东方璃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苏点晴这一掌的力道不小，一旦打到二丫身上，二丫不死也会受重伤。 他已做好准备，若是偃月来不及反击，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救出来！ ——就算苏点晴死！ “喵呜。”杜衡怀里的黑蛋察觉到情况不对，也炸毛了，呲着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黑蛋圆圆的眼珠狠狠地瞪着苏点晴，随时准备冲上来。 狗子见黑猫发脾气，也狂叫了两声，前爪刨地，低吼着要冲过去。 战争，一触即发。 苏点晴无视四周，蓄满了力气的手掌狠狠地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袖子里的毒药早在落水之前用了个差不多。 落水之后换了衣裳，更是啥也没有了。 她目前能做的，只能集中精神，利用戒指的空间扭曲来对付苏点晴。 从第一次利用扭曲空间躲过黑鸦攻击之后。 她越用越得心应手，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躲开。 就在苏点晴距离她两米左右时，她开始集中精神，调动戒指。 高度集中精神之后，明显感觉到空间在扭曲。 苏点晴拍过来的巴掌也被扭曲。 电光火石之间，秦偃月身形一闪，躲到了一旁。 苏点晴这一巴掌集中了全部的力道。 原本该落到秦偃月身上的强劲力道突然之间没了着力点，她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在那股大力的牵引下，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 前方，恰恰是那个人工湖。 秦偃月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嘴角微微翘起。 苏点晴将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手掌上冲过来的时候，速度极快。 速度越快，动能越大，想要停下来越困难。 苏点晴打空后必定无法保持平衡，惯性之下，她会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前方被挤坏了栏杆的人工湖，正是她最好的去处！ 这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点晴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就在跟前，她却打空了！ 那个距离是绝对打不空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巴掌挥舞过去，空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秦偃月就在跟前，她却打不到。 不仅打不到，她将力量都集中到了手掌上，突然之间没了着力点，力道无法掌控。 无法控制身体平衡的结果就是，直直地向着前方的人工湖扑去。 秦偃月所站立的地方距离湖边不远，湖边的栏杆都被那些乞丐们撞坏了。 她这么冲过去，很有可能落到湖里。 “秦偃月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苏点晴这才意识到上了当，暗骂一声。 她用力控制着身体不再往前移动，收回力道。 力道紧急收回后，运行着的气息被强行阻断，气血悉数淤积在胸腔。 胸腔里的气息上涌，膨胀，她差点吐出血来。 苏点晴咬紧牙关，死命不让身体往前移动。 终于，在距离湖边不足一指距离时，她堪堪停下来，白着脸，惊魂甫定。 秦偃月啧啧感叹了一声，好可惜。 就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苏点晴就能进湖里凉快去了。 算计失误，刚才若是再往后退一点，苏点晴肯定已经冲到湖里去了。 经此一折腾，苏点晴怕是不会再上当了。 “咩。”就在秦偃月无限惋惜的时候，一只小羊从远处跑来。 小羊在苏点晴跟前窜过，顺势尥了蹶子。 羊蹄子扫到苏点晴，尚未停稳的苏点晴被小羊一搅和，好容易控制住的平衡被打破。 噗通…… 伴随着一阵巨响，人不受控制地跌到湖里去了。 “咩……”小羊站在湖边叫了两声，随即撒着欢跑回秦偃月身边，像是邀功一样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秦偃月满脸问号。 她本以为计划失败了。 画风一转，半路杀出了一只小奶羊。 小奶羊一尥蹶，苏点晴就落到了湖中？ 这！ “干得漂亮。”秦偃月抚摸着小羊，啧啧感叹。 这年头，除了狗子比较傻之外，黑猫和小羊都像成精了一样，一个个的，比杜衡都靠谱。 “阿嚏！”躲在狗子身后的杜衡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眨巴着眼睛，“谁想我了？一定是水烟姑娘在想我。” “救命。” “救命啊。”苏点晴掉到冰窟窿里之后，死命挣扎着。 她本是会水的。 奈何，身上的棉衣吸水之后沉重无比，行动极困难。 方才她将力道收回的时候，胸腔的气血不停上涌，突然跌下湖中，终于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力气在急速流失。 她死命挣扎着才抓住一块浮冰。 湖水冰凉刺骨。 寒风亦然。 她落下水的瞬间就被冻透了，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不停地抖动着。 “来人，快来人，快下湖救人。”安昌公主眉头微蹙喊着。 她对挑起事端的苏点晴相当不满。 但，无论如何，苏点晴不能死在公主府。 她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得招呼着人下湖去打捞。 仆人们将船只放下去，划船游到苏点晴身边。 他们想将苏点晴拉上来时，苏点晴的脸色蓦然变得更加难看。 “啊啊啊，疼，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咬我了。” 那股钻心的疼从脚踝传遍全身，常人无法忍受。 她顾不得形象，抓住船身，死命爬到船上来。 此时，脚踝上，一条脊背上有一条金色线条的小鱼正死命咬在上面。 被咬到的地方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这是……”安昌公主脸色一变。 “是金线鱼？这么冷的天儿，金线鱼怎么会浮出来？这青紫色，莫不是中毒了？来人，快去请太医。” 秦偃月眯起眼睛。 金线鱼，这名字她听过。 是一种生活在淡水区的有毒之鱼。 这种鱼只有巴掌大小，长相奇特，因后背上有一条金线，故名金线鱼。 金线鱼对鲜血味道敏锐。 鲜血味道能够吸引金线鱼群聚集上浮。 想来，是先前她落下湖中时，秦雪月那个神经病也跟着跳下去，她一怒之下划破了秦雪月的脸颊，鲜血吸引了金线鱼。 恰恰，苏点晴又跌下湖中，好死不死吐出一口鲜血。 浮到上方的金线鱼察觉到了鲜血，游到了苏点晴身边，将她当成猎物咬了下去。 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五百九十章 毒王金线鱼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点晴痛苦挣扎的模样，垂下眸子。 普通的金线鱼毒性并不大。 就算是被咬了，也顶多起个红疙瘩，身体麻痹一会，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这仅限于普通的金线鱼。 金线鱼习性特殊，到了冬天会蛰伏在水底的泥土中栖息，很少会出来活动。 能在冬天还活动的金线鱼，只有一种，毒王金线鱼。 所谓的毒王金线鱼，是金线鱼的变种，毒性极大，一旦咬住猎物，猎物很快就会死亡。 她没想到的是，安昌公主的人工湖里，还有这种剧毒生物的存在。 苏点晴中的这毒，怕是只有白临渊和她能解。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金线鱼离开水之后，察觉到不妙，终于松开了牙齿，跳回水中。 此时，苏点晴整只脚变成了青色。 仆人们看得触目惊心，不敢在湖面上过多停留，匆忙上岸来。 他们将苏点晴抬到地上。 苏点晴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 青黑色不停蔓延，很快蔓延到了小腿肚。 那种诡异的颜色，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过了没一炷香时间，苏点晴已经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安昌公主吓了一跳。 她早就知道金线鱼有小毒，就算被咬了，顶多会麻痹一会，一小会就会恢复正常。 可，这条金线鱼的毒性，竟如此之大。 苏点晴已经失去意识，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太医，快点。”安昌公主着急道，“太医怎么还没到？” “来人，加急去找太医，要出人命了。” 安昌公主一脸焦急。 她将手指放在苏点晴鼻下。 气息极微弱。 苏点晴的情况很不好。 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回天乏力。 安昌公主的脸色很难看。 先前她害怕老七将所有人都活埋掉，一颗心高高提起，做了最坏的打算。 七王妃出现后，如杀神一般的东方璃变得跟小绵羊一样。 可算是没出人命。 但！ 千算万算，没能算到苏点晴会被金线鱼咬到。 更没想到，金线鱼的毒性这么大。 若是苏点晴死在公主府，还是会有一场什么浩劫。 到那时候，公主府会成为众矢之的。 安昌公主生怕苏点晴会死在这里，等不及太医到来，狠了狠心，让人拿了保命的药丸来。 这药丸是陆觐根据天灵道人留下药方制作的。 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人在奄奄一息时，能够吊住一口气。 安昌公主将药丸放在苏点晴舌底。 药丸很快发挥作用。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双眼不再翻白，也不再口吐白沫。 安昌公主见她情况好些了，终于松了口气。 “快，将人抬到屋子里，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安昌公主忙让人将她抬到屋子里，将湿衣裳换下来。 这时，太医也急匆匆赶来，进屋治疗去了。 秦偃月抄着手，敛起眉梢。 她面色冷然，直视着苏点晴所在的方向。 “二丫。”东方璃有些担心，“你有没有事？刚才，她有没有打到你？” “没事，她根本没碰到我。”秦偃月抬眼看着他的俊脸，“老七，你见过现世报吗？” “嗯？” “我觉得，我今天见到了活生生的现世报。” 她的本意是让苏点晴掉下湖中凉快凉快，尝尝大冬天被冻透的滋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万万没想到的是，湖里会有金线鱼浮上来。 而，这条金线鱼不是普通的金线鱼。 这条鱼所携带的毒性堪比眼镜蛇，相当可怕。 害人者，终将害己。 天地轮回，报应不爽。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表情有些复杂。 方才那一幕，苏点晴可是切切实实攻击到了偃月身上。 若是偃月的戒指不好使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管什么现世报，也不管旁人如何。 他只担心她。 这个笨蛋，还是不习惯依赖他。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心疼了？”秦偃月见东方璃迟迟不说话，拧了他一把。 “没，我就是有些后怕。”东方璃抓住她冰凉的手，“二丫，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宁可帮她打回去，也不想让她陷入到危险境地。 “你多依赖依赖我不行吗？好歹，我是你相公。” “嗨，别担心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一定会关门，放狐狸。”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脸黑了黑。 这话，听着不太对味。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停顿了好一会，又道，“老七，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 “你希望我救她吗？” “嗯？” “苏点晴中的毒是金线鱼之毒。这种鱼只有小毒，但，变异后的金线鱼剧毒无比，就算安昌公主喂了保命的药丸，也只是暂时的，不能有效解毒，她撑不过三天。”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你希望我救她吗？”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种毒，我想，只有我能解。”秦偃月补充道。 除了她，就是白临渊。 她有预感，白临渊那种变态，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相相助的。 想要解毒，只有她出手。 若是旁人，她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处。 但，对方是屡次陷害她的苏点晴。 “二丫，我……”东方璃皱紧眉头。 杜衡将他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听到了耳朵里。 他登时为王爷捏了一把汗。 王妃这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这，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若是王爷希望救苏点晴那绿茶，王妃肯定会生气的。 王妃那种脾性的人，肯定容不得这种事发生，说不定会就此抛弃王爷，远走高飞什么的。 王爷若是念在从前感情的份上说出救苏婊的话，肯定会出大事的！ “那个，王爷啊，咱们该去钱庄存钱了。”杜衡急吼吼地打断东方璃的话，“王妃，走，咱们回王府吧。” “黑猫大哥饿了，狗子兄也饿了，今天天气好，适合吃火锅。我还有好酒，咱们好好喝一杯。走，回家去。” 他一边胡乱说着，一边死命冲着东方璃使眼色。 秦偃月看得一阵无语，“杜衡，你这是眼瘸了？” “没，没啊。”杜衡摆着手，“我的意思是，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再继续打扰安昌公主，还是回吧，回去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希望我救她吗 杜衡干笑着，手在狗子头上拍了拍，“狗子和黑猫大哥也想回去，咱们别在这里杵着了。”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铁蛋兄，快叫两声，我们得保卫王爷王妃的爱情，守护咱们王府的小猴子。” 杜衡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却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 不管是东方璃还是秦偃月，都听了个清楚。 秦偃月一脸黑线。 杜衡这个逗比！ “你是什么想法？”她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东方璃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二丫，你想让我说什么？” “嘿，你这是要把皮球踢给我？我在问你的想法。”秦偃月深呼吸着，“你若是愿意救她，我救就是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 “你是认真的？” “特别特别认真。”秦偃月见他没有当场拒绝，而是胡乱转移话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东方璃真断了一切念想，应该回答得更果断一些。 他如此态度，摆明了是还顾念旧情。 “夫唱妇随，我听你的，你只要说一句让我救她的话，我立马去救人。”她道。 救活之后，远走高飞，不留下来添堵。 “你是不是傻？”东方璃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之后，用力揉着她的头，“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什么？” “东方璃，我在问你答案。” “什么答案？” “东方璃你认真点行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很认真，一直很认真。”东方璃直视着她的眼睛。 “骗人！” “没骗你。二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抓住她的手，“你是王妃，是本王的妃子，本王虽没什么本事，却是能养得起你的。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当你的王妃就好了，为何总想着去抢太医们的饭碗？” “太医院里的太医加上陆家那一批人，东陆王朝的神医名医多了去了，苏家财力雄厚，势力庞大，想要救人，肯定会想尽办法，你凑什么热闹？你好好当你的王妃不行？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别人中毒不中毒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你何必乱操心？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非要去惹一身腥的想法。”东方璃说，“天下生病中毒之人何其多，难不成你都要亲力亲为？” “就是就是。”杜衡见东方璃没犯浑，松了口气，附和道，“我们家王妃才不会什么医术，王妃只负责貌美如花就是了，管那些烦心事干啥，苏婊死就死去，死了才好……”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四周还有外人在，讪讪笑着，“我的意思是，生死有命，阎王叫她死，她不得不死。” 秦偃月心底的不愉快在听到东方璃的回答之后，霎时间烟消云散。 她嘴角的笑意在扩大，眉眼间也恢复了光彩。 “嗯，我落水受了惊吓，怕是要修养个十天半月的。”她道，“这十天半月不能见外客。” “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家吧。” 秦偃月向安昌公主告别。 安昌公主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也没挽留，顺势遣散了所有人。 瑶妃娘娘也不好再留下来。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柳驰。 “驰儿，我得回宫了，下次再出宫怕是遥遥无期，你就安心待在闻京城里，有什么话我会让七王妃帮忙传。” “姐……”柳驰鼻子泛酸。 原本他们只能见个面，说个话。 因为后院里出了大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七王爷坑杀众人身上，他们姐弟俩得以趁乱多说几句。 虽是第一次见面，话却像是说不完的，越说越兴奋，恨不能说上个三天三夜。 到了要离别时，难过得很。 “别露出这表情，等我跟皇上提一提这事，开了春，皇上认了你的身份，咱们再一道回老家，到父母坟前拜一拜。”瑶妃眼里溢满了泪水。 她不孝，没能给父母二老养老送终。 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要护柳驰周全。 “瑶妃。”秦偃月害怕他们太亲密招人注意，将柳驰拉回来。 她将黑蛋递到瑶妃跟前，有些歉意，“我昏睡的时候，老七把黑蛋和铁蛋它们带出宫了，正好你把它们带回去吧。” 瑶妃轻笑，“傻丫头，你莫不是还没注意到？黑蛋已经认了你当主子了。” “啊？” “啊什么啊？你第一次去我宫里的时候，黑蛋就看上了你。”瑶妃道，“它横在大门口最碍事的地方等你，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后来你想借只猫，也是黑蛋主动要求跟你走的。” 秦偃月听得嘴角抽搐，“这，这肯定是在开玩笑吧？” 黑蛋这么智能，当什么猫！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瑶妃嗔道，“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黑蛋很喜欢你。” “……”秦偃月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就是觉得黑猫总是用不屑和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态度嚣张傲娇，跟东方璃有的一拼。 “我宫里的猫很多，多数都是怕生的，黑蛋记住了你身上的味道，它想跟你一起走。”瑶妃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喵呜一声，在瑶妃手上蹭着撒娇。 “我宫里的动物，多数是收养的，遇见了适当的主人就会送走。黑蛋既然选择了你，你若是喜欢，就养了吧。”瑶妃道，“黑蛋特别聪明，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它能听懂人言。” “不管是铁蛋还是云妃娘娘宫里那只小奶羊，都能听懂黑蛋号令。留在你身边兴许有大用处。” 秦偃月也发现了这点。 但凡黑蛋出马，狗子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当了。 若是黑蛋不出现，狗子就是普通狗子，除了撒娇卖萌，就会跑到墙根底下乱撒尿。 在某些方面，黑蛋甚至比杜衡还机灵。 杜衡又打了喷嚏。 他揉着鼻子，兀自点着头，“一定是水烟姑娘在想我。” “黑蛋，你愿意留下来吗？”秦偃月将它放下来，挠着它的下巴，“不管是你还是狗子，若是愿意跟我走，就过来找我。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会常去瑶妃宫里看你。” 黑蛋坐下来，晃动着尾巴。 它的目光在秦偃月与瑶妃之间来回转悠，似乎很纠结的样子。 纠结了好一会之后，最终喵呜一声，用嫌弃的眼神的眼神看了秦偃月一眼之后，慢条斯理地往瑶妃身边走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在你心里，我不如猫？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说好的喜欢她呢？ 她只从黑蛋眼中看到了嫌弃。 渣猫！ 瑶妃似也没想到黑蛋会回来，面上有些尴尬，“偃月，你是不是得罪它了？” “没有啊。”秦偃月有些失落。 她很喜欢猫，卯卯在这里的时候，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撸猫。 若是黑蛋能留下，是最好不过的。 “不应该啊，黑蛋很喜欢你，你一定是得罪了它，或者有什么承诺没完成，它闹别扭了。”瑶妃蹙眉。 “我真不记得了。不过，算啦，我尊重黑蛋的选择。黑蛋，你别调皮，乖乖抓老鼠，好好待在瑶妃娘娘身边，我会常去看你。”秦偃月不想强求它留在她身边，转身离开。 黑蛋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一跃，到瑶妃娘娘怀里，在瑶妃身上蹭了好一会，喵呜喵呜的。 瑶妃表情有些复杂。 她抚摸着黑蛋的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偃月身上的味道么？怎么不跟她走？” “喵呜。”黑蛋打了个哈欠。 那圆滚滚的眼珠看着秦偃月已经远离，才依依不舍地从瑶妃怀里跳出来。 它冲着瑶妃喵呜一声，像是在道别。 之后。 纵身一跃，跳到狗子头上。 猫爪子狠狠地糊到狗脸上。 狗子正在转圈咬尾巴玩，被打之后，懵懵地看了看四周。 “喵呜。” 又一爪子糊来。 狗子吃疼，警惕地看着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偃月他们已经走远。 它有些踟蹰，撒着欢想往瑶妃那里跑。 “喵呜！”黑蛋有些生气，狠狠地打下去。 狗子被黑蛋接连糊了几爪子之后，认命地跑向秦偃月身边。 等狗子到达秦偃月身边时，黑蛋拖着胖胖的身体，一跃，准确地跳到秦偃月肩膀上。 小爪子勾住她的衣裳，速度迅猛地扑到她怀里。 待稳下来之后，一爪子糊到她脸上。 “喵呜。” 那张嫌弃脸上全是嫌弃，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像是在教训人。 “黑蛋！” “你不是跟瑶妃娘娘走了吗？”秦偃月把黑猫举高高，“你怎么又回来了？” “喵呜。”黑蛋似乎在回应。 秦偃月无比欣喜。 她终于有猫了！ 虽然是只傲娇脾气又差的二手猫。 黑猫被举高高之后，羞耻无比，挣扎了一会，无果。 瑶妃遥遥招手，脸上满是笑容，“我就说嘛，黑蛋是认了你当主子的，它回我这里来，是在感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是在道别。” “偃月，照顾好黑蛋，将来它一定能帮上你大忙的。” 秦偃月抓住黑蛋的爪子摇了两下，与瑶妃告别，“放心，我一定会将它养成个可爱的小胖子。” 被迫营业的黑猫喵呜一声，对现任这位沙雕主子很无语。 东方璃有些吃味。 他一脸冰冷地拽着黑猫的后颈扔到杜衡怀里。 “别……黑蛋会生气的。” “我也会生气。”东方璃一把将她拽回来，拥着她上了马车，“二丫，你不安抚安抚我？在你心里，我不如猫？” “胡说什么呢？根本没有可比性。”秦偃月见东方璃面色不对，知道这人吃醋的点很奇怪，耐心安慰他。 东方璃将车帘子拉好，冷着脸将她拥紧，凑了上去。 “别，杜衡和柳驰还在呢。” “别管他们。”东方璃冷哼，“二丫，你得证明在你心里，我的地位比黑猫高。不然……” “你有病吧！” “你不证明的话，那本王证明给你看……” “东方璃别……唔……” 马车里传来奇怪的对话声。 杜衡脸皮厚，听得津津有味。 柳驰则闹了个大红脸。 黑猫不想待在糙汉子杜衡怀里，挣扎着跳到柳驰怀里去。 柳驰身上有与瑶妃娘娘相似的味道，让它感觉到安心舒适，一小会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 “我听说，你是瑶妃娘娘的弟弟？”杜衡问。 “是，是啊。” “啧啧，真是无巧不成书。”杜衡感叹着，“瑶妃娘娘虽低调，却是极受宠的，小伙子你前途不可限量。” 柳驰皱着眉头。 他知道姐姐受宠。 但，没有家族庇护，姐姐身后无人，这些年，她怕是吃了不少苦。 “杜大哥。” “快别这么喊我。”杜衡摆着手，“你可是皇上的小舅子。” “杜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柳驰道，“我活着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我姐姐，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算是了却了父母的心愿。接下来，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 “加官进爵，衣食无忧，还能环拥美人，这种日子不美么？”杜衡揽着他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 “不。”柳驰正色道，“杜大哥，我不想靠姐姐得到这些功名利禄，我……我想去参军。” 他态度坚毅，“纵使姐姐不说，我也不知道，没有家族庇护的她在宫里举步维艰。我想建功立业，参加科举我是不行的，书没读几天，顶多是识字。但，我有一身武艺。” “若是参军能干出一番事业，我兴许能让姐姐在宫里生活得更有底气一些。”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其实很想告诉柳驰，有关瑶妃娘娘的传说可是神乎其神，那位娘娘可是神仙都护着的，就算没有家族庇护，她也在宫里横着走。 不过，柳驰不贪图荣华富贵，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是个好孩子。 “兄弟，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找魏远星。魏远星你听过吗？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魏将军。” 这柳驰是个好苗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他能到魏远星手下当兵，等日后发达了，柳驰和瑶妃都变成了七王府的势力。 柳驰早就听过魏将军的名号。 他眼睛瞪大，神情激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杜衡道，“老魏相当严格，你跟着他可能会吃点苦，不过，若是你能立功，他一定不会吝啬将你往上提拔。” “放心，拿着我的介绍信去，老魏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条件，好好表现。” 柳驰千恩万谢。 而，现在的他所不知道的是…… 当他真拿着杜衡的介绍信去找魏远星时，魏远星看都没看就把信撕了，顺手给柳驰安排了一个最下等的火头兵位置。 他付出了比别人多上千倍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最终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大元帅。 第五百九十三章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从公主府出来之后，秦偃月有些疲惫，不停打着哈欠。 跌落到刺骨寒冷的水中，本就身体虚寒的她如雪上加霜一般。 马车里有暖炉，她也穿得极厚，还是忍不住哆嗦。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寻了个舒服又暖和的姿势。 “狐狸。” 东方璃冷哼了一声。 他就不明白了，二丫为何总喜欢将他与畜生相提并论。 “今天的事，我想跟你道个歉。”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 东方璃垂下眼，看着她认真的眸子，“道什么歉。” 秦偃月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闻着独属于他的冷香，深呼吸一口。 “在来公主府之前，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来参加品粥会的目的，只是想让瑶妃娘娘见一见柳驰。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出了这种幺蛾子。 “我来公主府的时候，秦雪月和苏点晴这两大巨头凑到一起。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妙。” “那时，秦雪月明显要靠近我，我一直提防着她。她的行为相当诡异，她似乎在想尽办法靠近我，被我躲开后，她跟有病一样，我被推下湖她也跟着跳下去了，完全搞不懂她的目的。”秦偃月说。 “比起一直没动静的苏点晴，我将注意力放在秦雪月身上多一些。” 谁知，到头来还是没搞懂秦雪月在干什么。 苏点晴则用了一招狠毒的借刀杀人，让她措手不及。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两大巨头凑在一起，她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说起来，在清点人数的时候，我见过秦雪月。她像是疯了一样，全身湿透坐在冷风中哈哈大笑，无人敢靠近。看她那印堂发黑的模样，怕是活不了多久，我便没理会她。”东方璃道。 “秦雪月的行为的确很诡异。”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完全想不通那个女人要干什么。 “好了，别乱想了，突发事件无法避免。”东方璃细长的手指挽过她的发丝，“你没事就好。” 秦偃月皱起眉头。 她是人不是神。 谁也没有上帝视觉，不可能避免掉所有的灾祸。 她也不惧怕任何阴谋诡计，也不怕灾祸。 不管谁来，她都能痛痛快快地打回去，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但…… 今日之事，她心里总有些发堵。 “老七，无论如何，我得向你道个歉。你堂堂一个王爷，我让你向普通百姓道歉，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秦偃月的手指触摸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我当时也是气急了。” “你应该比我更知道坑杀了那些人有多严重，我着急之下，说了一些狠话，明明你在为我报仇，我却……” 东方璃眯起眼睛。 他自然知道那件事的严重性。 东陆王朝虽富饶了不少，可，依然有外患。 西陆常年对风调雨顺的东陆虎视眈眈。 四季严寒的北陆眼馋东陆的水草丰茂，时不时发生冲突。 南陆边境也有小纷争。 就连最大的国家——中陆王朝，也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若是他坑杀众人造成了大臣反叛，到那时，内忧外患，兴许会引发战争。 战争一旦爆发，会有无数百姓遭殃，血流成河。 “我不想因这件事让更多无辜的人受牵扯，更不想成为褒姒妲己之类的红颜祸水。”秦偃月道，“你也别学那些昏庸暴君。” “我知道。”东方璃握住她的冰冷的手，放在他怀里暖和着，“当时我也不是真想坑杀了他们，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他们。” “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对我们管教很严格，若那些人真被我活埋了，到不了晚上，父皇肯定把我埋了。”东方璃道，“父皇对天灵道人特别推崇，对天灵道人的思想也很尊崇。” “父皇他上位后，勤政爱民，减轻赋税，农业和商业并重，废除前朝的苛政等等，一系列怀柔政策让父皇深受爱戴。父皇以身作则，自然也不允许我们这些皇子们使用特权，更不可能允许我们做出坑杀多人的残暴行为。” “那你还……” “掩埋那些人到最后的时候，最上面只有一层薄土，他们会呼吸不畅，短时间内不会死，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让侍卫们将他们放出来。”东方璃说。 “啊？”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我做这些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吓唬吓唬他们。”东方璃声音冰冷狠厉。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敢对你出手，我不可能轻饶。” “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引出那个一直隐藏在苏点晴身边的人。” “苏点晴身边有人？”秦偃月敛眉。 她的鼻子特别灵，若是有人在附近，一定能察觉到的。 可四周并没有可疑气息。 “我上次对你说过的。”东方璃道，“上一次在太微宫旁边的小亭子里，除了你我苏点晴，以及待命在一旁的杜衡，还有另外的人在。” “那个人从未露面，行动诡异，又与我一直在追查的案件有些关系，我想利用活埋苏点晴的机会，将那个人逼出来。为了不起疑，我先将其他人活埋，我本想着，若是苏点晴生命垂危，那个人应该会出现。” “你的意思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秦偃月的脸色有些复杂。 “不。”东方璃低头看着她，轻笑。 “二丫，我在庆幸。” “庆幸那个人没出现还是庆幸苏点晴没死？”秦偃月哼哼唧唧的。 “别乱说。”东方璃道，“我在庆幸，能娶到你。” “嗯？” “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 东方璃轻笑。 他所庆幸的，是她能处处为他着想。 她为他着想，才会在见到他要坑杀众人时出面制止。 二丫不知他的想法和计策，以为他是真的要杀人。 在那种情况下，她抛却恩怨，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他背负滥杀人的罪名。 她不想为了发泄自己的委屈，将更多的人引到水深火热中来。 身为受害者的她，还鞠躬向众人道歉…… 若二丫自私一点，心胸狭隘一点，大可看着他将那些人坑杀掉，洋洋得意利用他给自己报仇。 然。 她没有。 她更多的时候，是在为他着想，是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虽然，他并不在乎她利用不利用他。 “你笑得不怀好意。”秦偃月盯着东方璃，拧了他一把，“你到底在庆幸什么？” 第五百九十四章 我只喜欢你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又往怀里放，“冷，别挪出去，乖乖把手放在我怀里。” “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秦偃月哼唧着，“别想瞒着我，说。” “我庆幸你没受伤。” “真的？” “当然。” “我觉得你这话的语境跟你刚才的语境不太搭配。”秦偃月凑到他身边，重重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再不说实话，我咬死你。” “我庆幸那个人没有出现。”东方璃疼得抽了一口气，“那个人功夫奇高，兴许与姬无烟有一拼，我若是将他逼出来，打不过他咋办？秦府黑鸦的事，我可是心有余悸。” “我决定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将那人逼出来，横竖，有的是机会。” 秦偃月没从东方璃的眼睛里看出别样的情绪。 她勉强信了他。 “下次带着姬无烟，该用就用他，他还欠我人情呢。”她道。 “好。” 秦偃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狐狸。” “哼。”东方璃回以冷哼。 “以后，不要为了我做这种事好不好？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不能做。”她闭上眼睛，像呓语一般，“我不想将你推到风口浪尖。” 东方璃听着这软软糯糯的声音。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他低头看着她眉间。 眉间，恍若有风月，一颦一笑，料理成绝色风景。 “回答呢？”听不见他的回答，秦偃月重重地拧了东方璃一把。 “好。” “回答不诚恳。” “王妃觉得怎样才算诚恳？”东方璃俯身，低语，“你告诉为夫，为夫一定努力做到。比如……” 秦偃月知道这货的性格。 发出这种声音，一定没在想好事。 她听的脸通红，拧了他一把，“别闹，我有点疲惫，今天你就给我放一天假吧。” 东方璃有些惋惜。 亏他还想了好些新鲜花样出来。 转念又想到她受了寒气，也不敢造次，只得将她拥紧。 “那，以后补上。” “你属狗的吗？”秦偃月无语。 “属蛇的。”东方璃不高兴，“王妃怎么一直记不住？我可是说过好多次的。” “……”秦偃月更无语。 她才不是指的属相。 她指的是这货某些方面！ “老七，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她不想跟他讨论这种话题，喃喃道，“明天一大早，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老十的师父那里。”她生怕东方璃吃醋，忙说，“我就是去取个药，瑶妃娘娘出事的时候，姬无烟出手相助，我答应过他要将玉儿唤醒。” “唤醒玉儿需要一种药物，我必须得拿到。” 那种药物，只有白临渊才能制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临渊是最了解玉儿身体状况的人。 他制作出来的药丸，才能将成功概率增加到最大。 “我陪你一起去。”东方璃皱着眉头。 老十什么时候认的师父？ 这事，他竟不知道！ “不行。”秦偃月毫不犹豫地拒绝。 “老十的师父是个变态，变态中的变态，一旦有外人靠近，他不仅不会出现，兴许，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外人？你不是外人？”东方璃幽幽地靠近，“二丫，老十什么时候认的师父？你又如何认识的？你最好老实交代了。” 秦偃月听着他森森的声音，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货，果真吃醋了。 醋王果然名不虚传。 “事情是这样的。老十不是跟着姬无烟学了几招么，他无意间使用出来了，被一个变态太医发现了，那太医与姬无烟是宿敌，他以为老十是姬无烟的徒弟，想要杀掉老十。” “后来得知老十是跟老九学来的招式，变态以为姬无烟收了老九当徒弟，他不甘落后，就收了老十当徒弟。从宫正司送信去七王府的，应该就是他。”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看着东方璃的脸色，没瞧见他有不悦的神情，继续道，“他虽在宫里当太医，真实身份却是赫赫有名的毒圣。父皇也同意了毒圣收老十当徒弟……” “这倒是老十的机缘了。”东方璃点着头。 毒圣的名号极为响亮，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若是能收老十当徒弟，也不算是坏事。 “你呢，怎么跟毒圣认识的？”他问。 “也不能说认识。”秦偃月打了个哈哈。 “我在太医院和宫里碰到过他几次，他用毒技术极高超，我觉得他不同寻常，就逼问了林太医，林太医有把柄在我手中，就告诉了我他的真实身份。” “对了，明天我跟林太医一起去，你放心吧，你明天一定要乖乖待在家里。” 东方璃很不悦。 他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二丫如此拒绝他，反而有问题了。 秦偃月生怕他跟过去。 白临渊可是比姬无烟更可怕的变态。 她想了一会，又道，“毒圣常年用毒，皮肤很差。人长得极丑，他秃顶，啤酒肚，猥琐又变态。容貌连你的一指甲盖大小都不如，你放宽心，我是个颜狗，只喜欢你的容貌。” 东方璃这才心情舒畅了点，“明天，快去快回。” “一定一定。”秦偃月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老七，还有一件事。” “嗯？” “我想，抽空去外公那一趟。” “好，是该去看看凤离。”东方璃道，“他伤势严重，听说情况不太好。你去给他治疗一下，兴许情况能好些。” “不，我不是要去凤家。”秦偃月说，“我想去你外公家。”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当年，若不是外公做出那种错事，舅舅一家不会死，母妃不会遭遇那种罪过。 他不想见到那个老头子。 “有关第二枚戒指的事，我想亲口询问一下老爷子。”秦偃月道，“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第二枚戒指有点不对劲。只要我放在身边，我会看到扭曲的医药大楼。” 还有一种天旋地转，极为恶心的感觉，像是两者相互排斥一般。 她必须找个知情人询问询问这第二枚戒指的来历，知晓前因后果，才能正式用到玉儿身上。 况且，这第二枚戒指会出现，本身就让人震惊。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谜题要被解开了一般。 第五百九十五章 看能不能拴住娘子 东方璃面色不虞。 秦偃月叹了口气，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他，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总是被过去囹圄是没办法向前看的。” “我也没让你跟我一起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有关第二枚戒指的事，我一定得仔细问问。” 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我陪你去。” “你别勉强。”秦偃月说，“横竖我就是去问个问题，让杜衡带我去也是一样的。” “年少时，我总将过错归结到那老头子身上。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起来，隐隐觉得当年的事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东方璃道，“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能心平气和跟老头子谈一谈，兴许会有些收获。” 东方璃眉头紧锁，心思沉沉。 母妃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本以为早已经结束。 谁知，当年的事还在延续。 不管是母妃身上的蛊毒，还是出现在二丫房间里的赤焰蛇，都很令人在意。 当年那件事，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需要重新调查多年前的案件，老头子的情报不可缺。 “你啊。”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 “我真的就是去问个问题而已，你别太勉强自己，我不想成为你的枷锁。” “枷锁？”东方璃眯起眉眼。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轻笑。 那好看的眼睛弯弯，成月牙形状，声音里带着极致的魅惑感，“王妃莫不是以为你能拴住我？” “我不能？”秦偃月挑眉。 “能。”东方璃很干脆地承认。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东方璃说着，从袖子里找出一条红绳子。 “二丫可知道这是什么？” “……”秦偃月盯着那条红色的绳子，“绳子？” “这不是普通的绳子。” “那这是？” “红绳子。” “废话，你弄这绳子做什么？”秦偃月问。 “近日从陆修那翻到了一些书籍，书上写了什么将绳子拴在彼此的小拇指上，就能情定三生。也有书上说是要拴在脚踝，我也不太懂。哦，那上面还有什么三生石之类的说法，我觉得有些意思，便去拿了一些绳来。”东方璃斜倚在靠背上。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似乎，这个时代也有月老。 看来红绳牵着姻缘的说法，都是通用的。 “只是不知那三生石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卖，若是有人卖，咱们定要买来，在上面刻上你我的名字，三生太少，最起码要生生世世。”东方璃说。 秦偃月脸黑了黑。 月老要是知道有人要买三生石，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老七你最近大概是真闲。”秦偃月吐槽道。 东方璃不解，“你不喜欢？” “是颜色不喜欢？这就有点难办了，我还没听说有别的颜色。”东方璃皱着眉头，俊脸上满是纠结。 “这跟颜色有关系？”秦偃月脸黑得厉害。 东方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绳子，“当然有关系。只有红色才象征着姻缘，用别的颜色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他随手摆弄着。 一小会功夫，做了一个如意结出来。 “心心相印，只羡鸳鸯不羡仙，瞧瞧，寓意也好，二丫，送你了。” “我不要。” “为何？” “你哪里那么多为什么？”秦偃月说。 “你不要的话，那多可惜。”东方璃有些不舍，“好不容易从月老祠求来的，给足了香火钱才给开了光，统共就这一条，珍贵得很。我可是听陆修说过的，那家月老祠很灵验的，扔了是亵渎神灵，多不吉利。” “月老祠？” “嗯。这红线是从月老祠请来的，请了好几个道士开光，在祖师爷跟前供奉了七天才拿到手的。”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的愉悦，“你的意思是，这红线是从月老祠求来的红线？” 东方璃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不然还能有什么？” “……”秦偃月嘴角也抽了一下。 “我学了如何用红线打结，还挺有意思的。”东方璃用红线打了结，“这种结名为相思结。” 他又换了一种打结方式，“这种名为同心结。” “还有白头结，鸳鸯结，莲花结等等，足有数十种，每一种代表的意思不一样。我想着做个同心结，入睡前将你的小手指与我的小手指用红线连接，满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白头到老，生生世世不分离。”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生生世世不分离么…… 真是个美好的愿望。 可，下辈子的事谁又能知道？ “王妃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东方璃瞧着秦偃月不断变化的面色，“还是说，你下辈子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没有。”秦偃月托着下巴。 “就是想到了一些事。”她道，“人们总是幻想着来世，却忘了好好享受当下。” “老七，我并没有奢望来世我们如何。且不说有没有来世，就算有来世，我们可能也彼此不相识。只要今生我们是好好在一起的，这就足够了。”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的话，眉头蹙起。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靠到秦偃月身边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干嘛？” “你可知道月老祠的红线还有另外的作用？”东方璃声音幽幽。 “什么？” “只要让月老承认了我们的红线，来世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找到你。”东方璃意味深长。 他就那么看着秦偃月，一脸认真。 秦偃月被他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老七，我警告你……” “警告我？二丫，你胆子大了。”东方璃道。 “我胆子一直挺大的。”秦偃月踢了他一脚，“离我远点。” “我不。” “二丫，本王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东方璃，“本王特意去月老祠求来了这红线，定能将我们的姻缘拴住，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都能顺着这根红线找到你，相信我。” 秦偃月的心底被他清冷的声音撩起了些许清波。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一起去月老祠拜一拜，月老看在我们诚心的份上，一定会成全我们。”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我只负责貌美如花 “……”秦偃月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她抬眼看着东方璃促狭的笑容，才知道她又被这货捉弄了。 接二连三被耍，她有些恼。 “你回去跪茶壶。”她怒道，“今天晚上滚到别的房间去睡。” “你舍得？” “舍得！”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东方璃笑道，“正好，有人送了一些小妖精来，我觉得姿色不错……” “老七！”秦偃月见他胡言乱语，脸更黑了几分，她冲着他的肩膀一口咬过去，“你敢碰别的小妖精？我咬死你好不好？”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来，恬不知耻，“能死在王妃嘴下，也算是一桩美事。” “滚蛋。”秦偃月使劲拧着他腰间的软肉，“谁送来的小妖精？在哪里？你收了几个？” “收了大概有十个。” “什么？”秦偃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你收了这么多女人？你可能耐了你。” 这货真的要翻天！ 东方璃看着炸毛的她，用清淡又气人的语气，“王府里的丫鬟不够用，我让管家挑着干活利索的留下十个，洗衣裳的，做饭的，洒扫的，十个还不太够呢。” “……”秦偃月无语。 又被耍了！ 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她被这货耍了三次。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你接二连三耍我，好玩么？”她朝着他的肩膀用力咬下去，“这是惯得什么毛病！” 东方璃疼得抽了口气。 他将她揽住，“二丫，我错了，以后不捉弄你便是。” “我信了你才有鬼。”秦偃月被他套路了太多次，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哼哼唧唧地拧着他。 两个人闹腾了好一阵，秦偃月越发疲惫。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回到王府时，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 东方璃将她抱到卧房，点了辟寒香。 暖意翕然而来，若春日般。 在暖和的房间里，秦偃月睡得深沉了些。 东方璃抱了奏折来，坐在一旁的批阅。 冬日天短。 太阳很快落山，屋子里也陷入到昏暗之中。 秦偃月中途醒了一次，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 天亮后。 高度集中精神造成的疲惫感完全消失，睡饱之后，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瞧见东方璃不在身边，微微蹙眉。 知道他有早起的习惯，她也不在意，起床梳洗，胡乱吃了点东西，准备去一趟太医院。 “王妃，王爷给您留了这个。”翡翠端了一个小盘子来，“叮嘱您有需要的时候喝下去。” “这是什么？”秦偃月看着盘子里小瓷瓶，皱着眉头打开来。 一股浓浓的药味充斥而来。 药的成分单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无非是些黄芩，生姜，刺五加等等。 但，这些药物组合起来的药效却令人震惊。 这药若是喝了，人的身体会变得极热。 就像是发了高烧了一般。 实际上，只是药物作用导致体表虚热，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用来装病是极好的。 “他人呢？” “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翡翠说，“应该是上早朝去了？” “哦对。”秦偃月这才想起早朝这事来。 她将药瓶放到袖子里，差人去太医院请林太医。 林太医正焦头烂额。 听到传唤，匆匆忙忙赶过来，“七王妃，可巧您找臣，臣正有事找您呢。” “您知道不知道金线鱼怎么解毒？太医院已经忙疯了，所有人都在查资料。可惜，找不到关键线索，您说这也忒奇怪了，金线鱼那种鱼不是剧毒的鱼，怎么突然有剧毒了。” “你们太医都不知道的事，我一介弱女子怎么会知道？”秦偃月淡淡地说，“我对你们太医院的工作没兴趣。林太医，我这次喊你来，是想让你带我去白临渊那里。” 林太医听她又要去白临渊那里，登时吓了一跳。 他忙摆着手，“不，不好吧？七王妃，您听臣一句劝，临渊虽然本事很大，人也长得好看，可，可您终究成亲了啊。” “再说，临渊脾气古怪，行事风格狠辣，您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七王爷那么好，王妃多有想不开才红杏出墙。 “闭嘴。”秦偃月听着他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去白临渊那里要一味药。” 白临渊那种喜怒无常的变态，与他在一起，就跟身处毒蛇堆里一样，阴森可怕。 她脑子有病才看上那种人。 “要不，你去帮我要？”秦偃月冷声道，“你且看看他给不给你。” 林太医老脸上一片尴尬。 若是他去了，莫说要药丸，那扇门都不一定能进得了。 “去也可以。这事，七王爷知道吗？”他问。 “知道。” “七王爷同意了？” “自然。” 林太医一脸见鬼的表情。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清楚，七王爷就是个行走着的醋缸。’ “冒昧问一句，您怎么说服的七王爷？” “我跟老七说，白临渊秃头啤酒肚，相貌丑陋，是个油腻中年男人。”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太医，“老林，你年纪不小了，八卦之心倒挺重。” 林太医登时摇头，“没，没有。” “王妃，您要是去临渊那，咱们就出发吧。”他顿了顿，又道，“您真的不知道金线鱼的毒怎么解开？”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我一个貌美如花的花瓶王妃，怎么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 “……”林太医嘴角抽了抽。 王妃是花瓶的话，别的女人都没法活了。 “您若是不知道的话，可否请您帮忙问一问临渊？”他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秦偃月眉眼眯起。 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 变种金线鱼的毒极为罕见，知晓解毒方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不提那些有名的医圣，神医等人，单凭太医院这些干什么都畏手畏脚的太医，想要配出解药，很难。 得到解药最快的途径，一个是她，一个是白临渊。 她是绝不会给那白莲花解毒。 至于白临渊…… 她有必要跟他做个交易。 林太医看着秦偃月的表情不对劲，“那个，七王妃，您这是同意了？” “同意了。”秦偃月点着头。 “可，我咋觉得不对劲呢？”林太医喏喏的。 王妃这么好说话，肯定没好事。 第五百九十七章 美丽温柔又强大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是同意了，可白临渊同意不同意是他的事。”秦偃月冷声道。 “林太医，你觉着，是你能做的了白临渊的主，还是我能？” 林太医想起白临渊的脾性，默默地叹了口气。 要是临渊好说话，就不是白临渊了。 “是臣唐突了。”林太医垂首站在一旁，“咱们，这就出发？” 秦偃月让翡翠拿来了点心，细心分成了三份。 包好之后，才由林太医带着去了白临渊居住的巷子。 那巷子附近无人。 安静得近乎诡异。 那股压抑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林太医叩门之后，小童探出头来。 “林太医？”小童看到林太医，一脸嫌弃，“你来干什么？” 他一侧身，看到了林太医身后的秦偃月，立马换了种态度。 “秦姑娘。”小童笑嘻嘻地将门打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秦偃月放进来。 “先生念叨了好久，你可算来了。快请吧，先生就在屋子里。” 秦偃月道了谢，顺手递给他一盒点心。 小童顿时眉眼弯弯，“谢谢秦姑娘。” 秦偃月进门之后，林太医也想进去。 小童眨巴着眼睛，“林太医，先生没说要见你，你要进来，后果自负。” 林太医忙停住脚步，表情复杂。 七王妃单独进去，无异于羊入虎穴。 一旦有个好歹，他担待不起。 绝对不能让七王妃跟临渊在一起。 “你跟临渊说一说不行吗？” 小童歪着头，伸出手，“你孝敬我的点心呢？” “这次来的匆忙，没去买，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点心。”林太医说。 “不行。”小童哼哼了两声，“这次是这次的，下次是下次的。哪能混为一谈。” 说罢，他一把将门关上。 林太医吃了个闭门羹，嘴角抽了两下，“忘恩负义，我给你带了那么多点心，不如七王妃带一次，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秦偃月懒得理会叨叨不停的林太医，与小童一道进了院子。 “七嫂。”才进院子，一个团子一样的小人儿风一般地跑过来，直直地扑到她怀里。 “你来看我了吗？我太开心啦。” “老十。”秦偃月看到活蹦乱跳的东方璎，松了口气。 这小子没事就好。 “是我呀。”老十眉眼弯弯，“师父说我恢复得很快，很快就能回宫去了。七嫂，你想我了没？我好想你。” “你可吓死我了。”秦偃月点着他的额头，“你这额头上是什么？” 原本光洁无比的额头上，多了一朵火红的莲花。 老十原本就长得好看。 有这玩意在，可爱里多了几分……妖娆？ 东方璎捂住额间的红色莲花，“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额头上受了伤，挺严重的，可丑可丑了。师父说留下疤痕有碍美观，就给我刺了一朵莲花。” “疤痕不能消掉吗？” “师父说不能，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东方璎也不在意，“八哥额间也有一个好看的印记，我以前还眼馋来着，现在我也有了。” 秦偃月仔细瞧了瞧。 疤痕很深，的确会留下印记。 若是不遮盖一下，会影响老十的容貌。 刻了这莲花在上头，恰好将疤痕遮起来，也算是有个性。 “七嫂，你觉得好看吗？”东方璎抓住她的手。 “好看。”秦偃月握紧他的小手往前走，“紫小哥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他还昏迷着呢。”东方璎抿着嘴，“他受了相当严重的伤，若不是师父厉害，他兴许就死了。” 秦偃月皱眉，“你们遇见了什么？” “我们想出去报信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好多好多人。他们武功高强，我跟紫小哥根本打不过。”东方璎道。 紫小哥为了保护他，几乎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就在我们以为会死的时候，那些人突然定住不能动弹了。我迷迷糊糊中看到师父从天而降，将我们救走了。” “幸好有师父在。”东方璎说起白临渊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芒，“他好看强大又温柔。”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好看和强大，用在白临渊身上还勉强说得通。 这温柔……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词与那个变态联系到一起。 “你们没事就好。”她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出点什么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无可否认。 白临渊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他将老十和紫小哥救走，还给东方璃通风报信。 她跟表哥以及瑶妃娘娘，都会死在宫正司。 “七嫂，过去的已经过去啦。”东方璎见她还在自责，抬起小脸，“师父说了，紫小哥没有生命危险。” “我很喜欢和师父在一起。”他眼里闪着星星。 师父那么好看，整天陪在他身边，还不用读书写字，也不用挨训，这日子，美滋滋。 “瞧你这乐不思蜀的样。”秦偃月无语地点着他的额头。 东方璎嘿嘿一笑。 “七嫂，我闻到你身上有点心味，你是不是给我带点心了？” “哦对。”秦偃月将点心拿出来，“刚出锅没多久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东方璎眼睛晶亮，拿起一枚放在嘴里，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着头，“好吃好吃，比以前好吃十倍。” “有这么夸张么？” “真的很好吃。”东方璎递给了小童一块。 小童受宠若惊，“小主子，可以么？”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叫我小主子，你跟七嫂他们一样喊我老十就行了。”东方璎将点心塞到他手心里，“尝尝吧，可甜了。” “你们两个都有。”秦偃月看着小童空空如也的手，“你的呢？” 小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吃完了啊。” “嗯？”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一转眼就吃完了？ 这孩子嗜甜如命，得控制。 “秦姑娘，你带来的点心太好吃啦，忍不住就吃光了。”小童声音含糊，“比桂花坊的还好吃，下次多带点。” “什么秦姑娘，这是我七嫂，你以后跟我一样，喊七嫂。”东方璎不悦。 小童吐了吐舌头，“我怕先生打我。” 正说话间，房屋的门被打开。 “秦姑娘，别来无恙。”白临渊推开门，斜倚在门边，眉眼微微挑起，声音慵懒，“你亲自到来，莫不是想我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秦偃月听着白临渊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拍了拍东方璎和小童的肩膀，“你们两个去玩吧。” “嘿嘿，七嫂，你要跟师父单独在一起吗？”东方璎像个小大人一样倒背着手，“你是想红杏出墙？” “胡说什么？” “七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不告诉七哥。” 他抬起脸，指着右边的脸颊，“来，亲这里。” “别胡说八道。”秦偃月赏给他一个弹指，“我有点事找他。” “疼。”东方璎抱着额头，“人家那里还没好利索呢，七嫂太坏心眼了。” “咱们走吧。”小童拽着东方璎，“待在这里会被先生毒死的。” “我不怕啊。”东方璎拍着胸膛，“我也是会下毒的人，青出于蓝，师父也比不过我。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我要跟师父比一比。” 小童一脸黑线，“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他对秦偃月行了个礼，使劲拽着东方璎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白临渊两个人。 白临渊没有易容，就那么慵懒地斜倚在门边，发丝垂下，缓带轻衫，惊鸿一顾。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也算是活脱脱一个谪仙人。 “秦姑娘能来看我，我非常欣慰，想来，是秦姑娘感应到了我对你的思念。”他声音里自带变态属性。 “少废话，我是来要解药的。”秦偃月抄着手，站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只要解药？”白临渊眉眼眯起，似是有些受伤，“我还以为秦姑娘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我，有点伤心呢。” 他的语气很淡，单听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秦偃月的后背莫名生出些寒气。 那是一种令人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毒蛇已经来到跟前，只需要张开大口就能将她吞噬殆尽。 “除了要解药，我还想谢谢你。上次的事，多亏了你。”她忙道，“如果不是你插手，我们可能都死了。” 她拿出最后一盒点心，“这是给你的谢礼。” 白临渊盯着点心看了一会，恢复了笑意。 秦偃月身后的恶寒感觉消散。 天地明媚。 白临渊一甩袖子走到屋子里来，“进。” “我在这等着。”秦偃月不想进那如雪洞一样的屋子。 进到那里头，就跟进了蛇窟一样，端的吓人。 “嗯？”白临渊回头，“你是在说，你不需要解药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这个变态！ 她踟蹰了一会，认命地走进去。 屋子里极冰冷，雪白一片，一如既往如雪洞一般。 秦偃月不敢靠他太近，始终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白临渊坐下来，托着下巴，眉眼微微抬起，“你好像很怕我？” “防火防盗防毒这不是常识？”秦偃月皱着眉头，“解药呢？” 白临渊随手指着桌子上的瓷瓶，“就在这里，至于是哪一个，我忘了。” 他嘴角微微挑起，“需要吃块点心压压惊才能记起来。把你手中的点心放在这个桌子上。” “你有病吧。”秦偃月心中警铃大作。 她绝不能距离他太近。 白临渊不语，只是用淡然的目光看着她。 秦偃月的后背又生出些许寒气。 她莫名打了个冷战。 这个变态的脑回路跟旁人不太一样。 尤其是在用毒这方面，可谓天才中的天才，她不是他的对手。 若不是他亲手给她的毒药，她不敢用。 玉儿的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秦偃月最终还是走到他身边来，将点心盒子打开。 “喂我吃。”白临渊懒懒地倚在那里，长长的睫毛闪着，慵懒邪魅。 秦偃月听得火大。 这个变态，一步步得寸进尺！ “你不吃我拿去喂狗。”她说着，就要将点心抄起来往外扔。 “别。”白临渊见她恼了，一把将点心夺过来。 他又躺回椅子上，恢复方才的慵懒，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秦姑娘送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若是你亲手做的，味道一定更美一些。” 秦偃月心里腹诽，她做了点心喂狗也不会拿给这个变态吃。 “把解药给我。”她说。 “除了解药，秦姑娘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么？” “没有。” “真令人伤心，蓝色瓷瓶的那些。”白临渊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哦，不对，红色瓷瓶的那个。” “到底是哪个？白临渊，你要是不想给我，就直说不给，何必拐弯抹角？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拐弯抹角。”白临渊托着下巴，长长的睫毛下，脸上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我只是，想让你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而已。” 他伸出手，手指上凭空生出些雾气。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 秦偃月脸色大变，忙捂住鼻子。 以最快的速度往后撤离。 但，已经晚了。 猝不及防之下，已经呼进了一些。 “白临渊，你做了什么？”她呵斥道。 “一种能让你乖乖听话的毒药。”白临渊坐起来，眉眼间的笑邪魅又阴森，“从今之后，你只认得我一个人，期待么？” “期待你大爷。”秦偃月脸色漆黑。 她有些后悔，白临渊这个人浑身是毒，她不该突破安全距离。 在变态的五米之内，一旦他发动攻击，不管多厉害的人，都必死无疑。 “除非我死。”她咬了咬牙，拿出一粒解百毒的药丸吞服下去。 身体尚且没有大碍，她赶忙往外走。 “秦姑娘是不是太小看我了？”白临渊倏然出现在她身边。 秦偃月突然不能动弹了。 大脑很清醒，意识也很清醒。 可，身体就是不能动弹。 “药效已发挥作用，你逃不掉的。”白临渊凑到她身上闻了闻，“秦姑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就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白临渊！”秦偃月打了个哆嗦。 他一靠过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像是剧毒蟒蛇缠绕到身上来一般，阴森可怕。 “你再继续往前，我就死在你跟前。”毒药对他没用，她将刀子拿出来。 “秦姑娘果然是在小看我。”白临渊伸出手，两根手指落在薄刃上，“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死得了？” 秦偃月拽了拽。 他力道极大，根本拽不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急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秦姑娘，你中毒了 “白临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立马死在你跟前，你别以为这个世上就你一个人会用毒。”秦偃月厉声呵斥道。 她的毒药兴许对白临渊没用。 但，自裁足够了。 “我就喜欢你暴躁脾气。”白临渊轻笑。 “我就讨厌你这种变态。” “真令人伤心。”白临渊叹着气，“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 “你才是沟渠，你全家都是沟渠。”秦偃月打断他，“白临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死给你看。” “是啊，我想干什么呢，我也在考虑。”白临渊的手指略过她的唇之后，放开她。 身体恢复行动，秦偃月趁机躲到远处，脸色煞白。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 这一次白临渊没有追上来。 他又回到了椅子上，单手捏着下巴，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秦偃月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下来。 她转身往外走。 “别走。”白临渊眉眼间满是无辜的神情，“刚才是我唐突了，要不，我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我们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秦姑娘这个语气和态度，是在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秦偃月对这种神经质一样的人很无语，“你要是有病就去吃药，谢谢。” 白临渊也不在意，他走到桌子上，拿了一红一蓝两个瓷瓶，“给，你要的解药。先服用蓝色的，隔一刻钟再服用红色的，不要错了顺序。” “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秦偃月看着突然转性的他，眉头皱起。 “秦姑娘是在怀疑我？” “这倒不是。”秦偃月不觉得白临渊这种骄傲性格的人会胡乱给出毒药来。 她就是有些招架不了时而正常时而有病的性格。 “呵，刚才吓到你了？”白临渊将解药放在距离她比较近的地方，回到椅子上来，又用慵懒的姿势躺下来。 秦偃月实在捉摸不透这个人。 她看着那两个瓷瓶，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拿了起来，匆匆往外走。 “若是我提出帮你诊断，你指定不让我靠近，还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接近你，我才用了这种方式。”白临渊嘴角轻抿，他挑眉看着她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秦姑娘，你难道没察觉到，你中毒了。” “什么？”秦偃月脚步一顿，脸色大变。 “我中毒了？” 她怎么可能中毒？ 不管是用毒还是下毒，她自认为精通。 加上鼻子极灵，若是有毒，她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你中毒了。”白临渊用了肯定的语气。 秦偃月脸色发白。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没有异常。 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感。 可…… 白临渊是用毒专家，在这方面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可能信口雌黄。 “你察觉不到也正常。”白临渊懒懒地说，“确切地说，那根本不是毒，那是一种……” 他的脸色冷下来，“失传许久的蛊毒。” “什么！” “你最近遇见了什么东西？”白临渊手指轻点着椅子扶手，“或者说，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吃到了什么奇怪的食物？” 秦偃月心中震惊。 蛊毒！ 又是这玩意。 巫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蛊毒却是真实存在的。 与蛊毒相关的，她只能想到云妃娘娘。 以及……赤焰蛇。 “莫非，是赤焰蛇？”秦偃月皱起眉头，“对了，你可知道赤焰蛇的消息？” “赤焰蛇？”白临渊认真想了想，“有些印象。在南陆那边，赤焰蛇被当成剧毒蛊王的一种蛇，习性比较特殊。凡是见过赤焰蛇的人，就是被赤焰蛇盯上的人，莫非，你见过？” 秦偃月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 若她真中了蛊毒，只能是与赤焰蛇相关的。 也就是说，赤焰蛇盯上她，不是巧合。 而是，精心设计的阴谋！ “有关赤焰蛇的消息，你知道多少？”她问。 “我对蛊毒了解的不多。”白临渊想了想，“有关赤焰蛇的消息，我只知道些皮毛，其他的不甚清楚。” 顿了顿，他又说，“刚才你闻到的那股奇异香味是来自南陆的一种药物，对蛊毒有些作用，兴许对你身上的毒有效。再等几日，若是情况不妙，尽快来找我。” 秦偃月的心情不太好。 她自诩对药材了解甚多，下毒解毒不在话下。 可，她自己中了毒，却毫不知晓！ “你别妄自菲薄。”白临渊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这毒是你亲近的人喂给你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蛊毒并不是毒。” “什么意思？” “很简单。打个比方，猫咪不能喝牛奶，但，猫咪自己不知道，喝了大量的牛奶之后，会出现一些奇怪症状。你会认为牛奶是毒药？”白临渊道，“你遇见的状况有些相似。” “那毒，可能是正常食物，只不过你吃下去就变成了毒药。本质上，那还是正常食物。所以，就算是你精通毒医，也忽略了。”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白临渊的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白临渊打了个哈欠，“若是保险起见，我建议秦姑娘留在这里。” “伺候我更衣沐浴什么的，我心情好了，兴许，能帮你找一找蛊毒的根源，再费点心思将你治好。这个交易还不错吧？” “我谢谢你。”秦偃月黑着脸。 她宁可被毒死，也不想给这种变态当丫鬟。 “解药我拿走了，我替玉儿谢谢你。”她将瓷瓶放在袖子里，走到门口时又停顿了一下，“再次谢谢你救了我们，有赤焰蛇的消息，请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再见。” 秦偃月说完，快步往外走。 白临渊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蛇形雕饰，声音幽幽，“秦姑娘，若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回来。我们的交易随时有效。” 秦偃月听得后背生寒。 她不想理他，白着脸，一直到出了大门才松了口气。 林太医正等的心慌。 瞧见她终于出来，可算放下心来。 “七王妃，您可出来了，临渊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他看着秦偃月苍白的脸，手抖了一下，“莫不是，那个小兔崽子真对你做了什么？” 第六百章 这打击有点大 秦偃月心事重重。 本以为抓住了赤焰蛇就万事大吉了。 谁知，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赤焰蛇只是个开始，这中间，兴许还隐藏着更可怕的阴谋。 “七王妃？”林太医见她表情不对，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声音都变了，“您有没有事？” 秦偃月沉浸在思考中，没听清林太医的话。 林太医更加笃定了白临渊对七王妃做过什么的想法，气得胡子直颤抖，“太过分了，我去找临渊那个畜生。” 他说着转头往回走。 手刚接触到小门，一股针扎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哎哟，临渊你个兔崽子，这就下毒了。”林太医只觉得又痒又疼。 疼痒感觉排山倒海而来。 他用力抓着脸。 那张老脸很快被抓花。 奇痒难耐，越演越烈。 他两只手不够用的，抓了这里抓那里，越抓越痒。 后来干脆在地上滚来滚去，借着地面的摩擦来消除那股奇痒。 一小会功夫就滚成了个土猴。 “林太医，咱们回吧。”好一会，秦偃月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林太医？” 她看见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林太医在地上滚来滚去，额角抽搐了好几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中，中毒。”林太医几乎要将老血吐出来。 他痒得极痛苦，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七王妃，离臣远点……” “臣，怕是要不行了。” “臣在临死之前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帮忙照顾照顾臣的妻儿，若他们安好，臣死而无憾了。” “什么死而无憾，我怀疑你的太医资格证是作弊考出来的。”秦偃月一脸黑线，“你手腕上有只痒痒虫，将痒痒虫拿掉，一炷香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林太医愣了愣。 他抬起手，果然看到一只像虱子一样的痒痒虫正拼命吸血。 “呸呸呸。”他吹胡子瞪眼，将痒痒虫捏下来。 “别捏死，给我。”秦偃月拿了小瓷瓶，将痒痒虫封在里头。 “白临渊这个兔崽子。”奇痒难耐的感觉如退潮一般退去，林太医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暗骂了两声。 他拍着身上的尘土，“以后别叫白临渊了，叫白眼狼更合适。他奶奶的，可痒死我了。” “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想找那小兔崽子算账。”林太医将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土，“对了，七王妃，他没对您做什么吧？臣看着您不太对劲。”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冷笑，“老林，你年纪不小了，少八卦多做事，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太医讪讪，“我这不是担心您嘛，您没事就好。” 顿了顿，他尝试着问，“那个，有关金线鱼的毒，您帮忙问了没？” “忘了。”秦偃月率先上了马车。 “忘了？您怎么能忘呢。” “你若实在想知道，自己去问。”秦偃月冷哼一声。 有关金线鱼的事，她本想跟白临渊做个小交易，叮嘱他不要为金钱所诱惑，不要给苏点晴解毒什么。 谁知真正见了那个变态之后，根本没有正常谈话的时间。 “七王妃，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可咋办，没法解毒，人撑不过三天的。”林太医还在马车外头嘟囔着。 秦偃月懒得理他。 若是路遇病人突发疾病，她会义无反顾秉承医德去救人。 但，苏点晴她不配！ 她有些累，斜倚在一旁，用力拧着眉心。 赤焰蛇和蛊毒的事乱糟糟的心堆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烦躁得要命。 心烦不堪，干脆将眼一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马车回到七王府之后，一直停在鸣玉宫门口。 车夫在外喊了好几声，不见她下来。 偷偷瞧过去，见她是睡着了，也不敢惊动，只得将马车赶到暖和的大殿里，守在一旁。 东方璃退朝回来后，看到马车正横在屋子里，微微蹙眉，“把马车杵在这里干什么？” “回王爷，王妃在车子里睡着了。”车夫道，“喊了好几声也不醒，想来是累坏了，奴才怕王妃受寒，就把车子赶进屋子里来了。” 东方璃掀开帘子。 果然看到秦偃月正在睡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来，对车夫说，“下去领赏吧。” 他将她抱到卧房，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准备帮她脱掉鞋子外套。 动作幅度有点大，秦偃月被惊醒。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老七？我这是回来了？” “醒了？”东方璃将大氅挂起来，“我动作太大惊醒了你，抱歉。” “我竟然在车上睡着了。”秦偃月拍了拍头。 先前她可是浅睡眠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惊醒。 现在却能在马车上睡着，被东方璃抱回来也醒不来。 “如果觉得累，再睡一会吧。”东方璃点了熏香。 “不睡了，老七，你过来。”她招呼着他过来，“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 东方璃拿了镂空的小暖炉来，放在她脚边，抬手将她的脚丫放在上头，“出了什么事？” “毒圣说我中毒了。”秦偃月有些艰难。 她是大夫，自认为精通中西医各路医术，对毒药也很有研究。 如今，她自己中了毒却毫不知晓。 这打击有点大。 “中毒？”东方璃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腕。 “要是脉象不正常，我早就发现了，怪就怪在这里，我根本没吃到过有毒的东西，也没闻到什么有毒的味道，身体也没中毒反应。”秦偃月叹着气。 “那，为何？” “蛊毒。”秦偃月声音沉沉。 是她最不擅长的蛊毒。 “当年爷爷逼着我学习蛊毒，我总觉得那玩意不符合医学理论，也太虚无缥缈，嗤之以鼻，现在这脸打得啪啪响。” “赤焰蛇？”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有可能，现在还没确定。”秦偃月说，“老七，白临渊说，我这毒不是什么特定毒药，而是正常食物。” “白临渊是谁？” “……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食物上？”秦偃月拧了他一把，“白临渊就是那个相貌丑陋头秃啤酒肚的毒圣。” 东方璃微微蹙眉，这个名字不像太丑的人能拥有的。 他压起心底的醋意，“那，食物是怎么回事？毒药又是怎么回事？” 第六百零一章 只是病态的占有 秦偃月将矮桌上的点心拿过来，“举个例子，这点心对你来说是普通的点心。但，对我来说，可能是毒药。” 东方璃不解。 “就是体质问题。”秦偃月说，“比如上次瑶妃娘娘给宝太后端了一碗银耳羹导致宝太后病危。银耳羹本身是没问题的，但，宝太后身患糖尿病，甜食对她来说是有可能致命的毒药。” “我遇见了类似的情况。”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有关她的体质，无非是寒邪入体。 目前为止，有关赤焰蛇的资料太少，她很难找出相应的食物来。 对于赤焰蛇…… 这段日子她一直待在云妃娘娘宫里，赤焰蛇也是出自云妃宫里。 最近的吃穿用都是由茶姑负责。 而，茶姑恰好进过云霄阁，有撕毁有关赤焰蛇书籍的嫌疑。 赤焰蛇，蛊毒，食物，云霄阁…… 这些线索综合在一起，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老七，你对茶姑的身世了解多少？”秦偃月问。 “你果然是在怀疑她吗？”东方璃敛着眉。 秦偃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茶姑在母妃进宫之前进宫的，身世清白，若她真要隐瞒，怕是早已经将事做干净了，时间久远，查起来有点费事。”东方璃道，“你别胡思乱想，这事我会调查，这些日子，你随时带着黑猫。” 黑猫无比凶猛，更是个抓蛇小能手。 有它在，不担心她被卷土重来的赤焰蛇攻击。 秦偃月点了点头。 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心里就乱糟糟的。 她躺下来，“想起这些就觉得好烦，算了不想了，我有点困，再眯一会，你先去忙吧。” “我等你熟睡了。”东方璃将矮几往床边挪了挪，拿了蒲团，坐下来批阅奏折。 “对了，还有一件事，钱王妃跟钱王和离了。”秦偃月眼睛也没睁开，像是呓语一般。 “哦。” “你反应这么淡？” “不然呢？” “起码要感叹一声吧。”秦偃月叹息道，“昨天钱王妃已经远走高飞，她敢爱敢恨，勇于跟命运抗争，也算是个女中豪杰。” 东方璃看奏折的手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闪烁，“你知道她去了何处？”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就说远走高飞，远离伤心地，估计连钱王妃的娘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这事有点麻烦。”东方璃说，“老大这个人性格怪异到近乎病态。若是他知道钱王妃的离开与你有些关系，必定会闹上门来。” “闹？他有什么脸闹？”秦偃月冷声道。 钱王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用那种手段对付枕边人，只是想想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 钱王妃和离之后也算是摆脱渣男，获得重生。 那种渣男，哪里来的脸闹？ “你不懂。”东方璃说，“老大从以前就这样。很小的时候，老大养过一只小狗，他对那只狗极差，非打即骂，还会虐待，小狗奄奄一息时，二哥看不下去，将小狗抱回去救治。” “二哥费了好大劲将小狗救活之后，老大死缠烂打去要回那只狗，说的情真意切，各种保证以后好好待它，说多么多么喜欢小狗，二哥心软，就把狗还给了他。” “结果呢，老大稀罕了几天，用了更狠更毒的方式虐待小狗，这一次那只小狗没那么幸运，被活活虐死，二哥自责了好些天。这还不算，老大将小狗的死归结到二哥头上，与二哥见面就打，追着二哥咬了好多天。” “这也太过分了。”秦偃月睁开眼睛，愤愤然，“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 “这种事可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上次说过的，那个北陆女奴的事，有些事我并没有告诉过你。”东方璃提起笔，“女奴活着的时候，也是受尽了苦楚。” “因那女奴是奴隶，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主人手里，地位低下，不管老大对她做什么都没人管。那时老大每天钻在她房间里，不过是做一些肮脏下作事。” 秦偃月干脆坐起来，“可，这跟钱王妃说得不一样。” 钱王妃说老大极喜欢那女奴。 老大那般对待钱王妃，就是为女奴报仇。 “这些事无人知道罢了，什么是宠？他是很宠那个女奴，可，这并不代表他不虐待她。”东方璃将批奏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北陆人凶悍，尤其在床笫之间，说白了，那女奴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儿。” “有些事，远比你想想的要黑暗。”他冷声道，“闻京城里有个叫翠阁的地方，是个花楼。那花楼与普通花楼不一样，经常有一些纨绔子弟在里面胡作非为，据我所知，老大就带着那女奴去过好多次。”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带她去花楼作什么？” “一堆男人凑在花楼里能做什么？横竖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都能做出来，这世上肮脏的事多了去了。老大有那样的癖好，那女奴的死活恰好又没人管，你觉着会发生什么？”东方璃道。 秦偃月敛着眉。 就算老七没有细说，她也能隐隐猜到些。 “老大整天待在女奴那里，在外人看来，那或许是宠爱。事实如何谁又能知道呢？女奴死了之后，老大开始对钱王妃报复，就跟小时候他报复二哥一样。比起真爱，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是病态的占有。” 秦偃月听得震惊。 震惊了片刻后，也释然了。 的确有这种人。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之后开始疯狂挽救，再次得到，依旧不珍惜。 说白了，就是贱。 “你的意思是，钱王妃这么一走了之，老大会疯狂寻找？”秦偃月问。 东方璃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在奏折上细细写下一行批语，“极有可能。” “以他的病态性格，钱王妃一走了之，他必定咽不下这口气，不仅疯狂寻找，甚至能达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有多深爱钱王妃，兴许还有人为他的痴情所感动。” 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若他知道钱王妃的离开与你有关，说不定会疯狂报复你。” 秦偃月听得恶心。 老大外表看起来敦厚，内里不仅心狠手辣，还如此恶心。 亏她先前还以为老大与那个女奴是真爱。 正如东方璃所说，那根本不是爱，是病态的占有而已。 第六百零二章 纯粹被恶心到了 “我被恶心到了，有点恶心，你给我拿橘子来。”秦偃月干呕了两声，“我压压惊。” 东方璃剥了橘子给她。 她吃了好几瓣才平复下心情。 “要是钱王那种恬不知耻的人敢找来，我一定要打他个狗血淋头。”秦偃月哼哼唧唧，“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话委实有些道理。枕边人如此病态，只是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别提老大了。”东方璃挨着床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恶心感下去了么？” “还行。” “还想吃橘子么？” “再来一个也可以。” 东方璃细细为她剥开，喂到她嘴里，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要不要喝点水？” “不太渴。我还是想再眯一会，吃午饭喊我。”秦偃月重新躺下来。 “小心。”东方璃看着她的动作幅度过大，忙扶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稍微慢点。” “至于么？以前我也是这么躺的。” “小心些肯定没坏处。”东方璃的手放在她的小腹部，“乖乖休息，我让人熬些安胎药来。” “安胎药？”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为什么要熬那玩意？” 东方璃挑眉，“最开始不应该卧床休息，多安胎，熬过三个月才行？” “所以说，还没有胎，为什么要安胎？” “你刚才恶心干呕，还疲惫嗜睡。”东方璃眼睛里发着好看的光，手指在她腹部轻轻抚摸，“肯定是我们的小猴子这里安家了。” “……”秦偃月无语，“不，我纯粹是被老大恶心到了。” “是小猴子来了。” “我好歹是个大夫。没察觉到中毒已经觉得自己很废柴了，若是再察觉不到自己怀孕，我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秦偃月说。 “一定是小猴子。”东方璃执拗着。 “真没有。这种事，就要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强求不得。” 东方璃哼了一声，“本王还不够努力。” “都说了要顺其自然，我这一直吃着叶酸呢，为我们的小猴子打好基础，该来的总会来。”秦偃月安抚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休息会，你去批阅奏折。” 东方璃不想动，“真没有？” “真没有。” 他不死心，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 秦偃月打开他的手，呵道，“乱摸什么？我说没有就没有，这种事着急也没用，你别胡乱着急。” “不急。”东方璃回去坐下。 翻阅了几本奏折之后，他心不在焉地放下，“二丫，过几天有个祭祀仪式，咱们可以一道去观音大士佛像下拜一拜。” “……” 这货哪里不急了？ 他急的都要拜佛了。 秦偃月懒得理他，伸手将被子一抻，盖住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那里的送子观音挺灵验的，拜一拜也没什么坏处。 “我休息会，等下午去外公那里一趟，晚上再准备准备，准备妥当后，明天唤醒玉儿。”秦偃月语气喃喃。 她对戒指越来越了解，对于爷爷所说的那种名为月石的东西，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从理论上来说，这次唤醒之后，玉儿能够保持清醒，不再沉睡。 第一次做这种大事，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屋子里极温暖。 秦偃月想着唤醒玉儿的条件，想着该准备的材料，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东方璃生怕打扰到她，批阅奏折的声音也极轻。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有点大，还有继续敲下去的意思。 东方璃眉头一皱，在第二声敲门声响起之前将门打开。 杜衡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东方璃，“王爷，你好快啊。”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开门好快。” 他说着，往里面探了探头，“王妃呢？” 东方璃挡住他的视线，压低了声音，“睡着了，你找王妃做什么？” “苏家来人了。”杜衡道，“是苏夫人亲自来的。”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苏家来人，无非是想让偃月出手救助苏点晴。 “不见，你去回绝了他们。”他将杜衡推出去。 “别，别啊王爷。”杜衡推着门，“苏夫人带来了厚礼，那厚礼我看着挺眼馋的。虽然我也讨厌苏婊，可，那礼太丰盛了，王妃举手之劳而已，也没多大损失，你让我见见王妃，我跟王妃说……” 砰！ 没等他说完，东方璃猛地将门关闭。 “赶走。”他呵斥道。 苏家未免太小看七王府了。 七王府虽不是特别有钱的，却也不差钱。 苏点晴那是自作自受，什么厚礼都弥补不了她对二丫的伤害。 解毒更是妄想。 杜衡碰了一鼻子灰。 他摸着鼻子，“我还没说完呢，王爷也真是的，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关门。” 他又想敲门。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东方璃阴气森森的声音，“你再敢提这件事，就收拾收拾东西去苏府当差。” 杜衡缩了缩肩膀。 他不敢再敲下去，转身回到锦事堂。 苏夫人正等得着急，瞧见杜衡回来，忙道，“怎么样了？七王妃可愿意出面？” “那个……”杜衡想了想，“夫人你也知道，我们王妃身娇体弱，昨天掉下冰窟窿里，高烧不退，现在人事不省的，没法见人，要不你们先回去，等过个两三天王妃身体好些了再来？” “等两三天？等不到三天，大姐就死了。”苏夫人身后的苏点霜气呼呼的说。 “娘，我看她就是故意不见我们的。真是太过分了，我们诚意十足来求她，她还端着架子。” “苏二小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杜衡双臂相抱，眼睛往上看，对她露出白眼，“昨儿个那么冷的天，王妃掉进冰窟窿的事，可是许多人都看见的。” “王妃本就体弱，落水发高烧不很正常？什么叫故意不见你们？你们诚意十足跟王妃发烧有什么关系？”他声音冰冷，“再说，王妃是怎么掉下冰窟窿的，你们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苏点霜对杜衡的嚣张态度很不满。 “真是奇怪，你们是来求我们王妃治病救人的，你们又是什么态度？”杜衡脸色冷下来，“对不起，七王府太小，招惹不起您这尊大神，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第六百零三章 让你看病是看得起你 “你！”苏点霜被杜衡噎了回来。 “你个奴才太过分了，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作为苏家的嫡二小姐，她从小养尊处优。 不管行到何处都有人巴结着，任何人都对她和颜悦色。 除了上次在明月楼吃过秦偃月的亏之后，还没人敢这么对她。 尤其是，杜衡还是七王府的奴才！ “这就是七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区区一个奴才，如此目中无人，狗仗人势。”苏点霜骂道，“尾巴都翘上天了。” 因苏点晴的缘故，杜衡对苏家没好感。 原本想看在厚礼比较让人心动的份上，帮他们通报一声，想咨询一下王妃的意见。 结果呢？ 他被王爷训斥一顿不说，还要被苏家小婊叽叽歪歪，贬低辱骂。 晦气！ 他脑抽了才给他们通报去。 “哟呵，苏家的家风可真好，大小姐婊里婊气，又当又立，整天把自己当成柔弱小白莲，令人作呕。二小姐就更有意思了，身为嫡二小姐，一开口就臭气熏天。”杜衡反唇相讥。 “这世道，养条狗都知道到了别人家里要守规矩，要有礼貌，偏偏有的人连狗都不如。有些人啊，小小年纪嘴臭貌丑，活脱脱一个嘴碎心坏的老娘们，甚至还不如外街那个卖臭豆腐的阿婆漂亮，还有脸在这里瞎哔哔。” 苏点霜听着这话，差点气炸了肺。 这杜衡看起来高冷少言的，说出的话来又损又难听，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留！ 区区一个奴才，敢这么对她，岂有此理！ “你这狗奴才太过分了。”她咬牙切齿，“七王爷呢？我要见七王爷。让他管好自家的狗。” 她说着，要往鸣玉宫方向走。 杜衡挡在门口，满脸嫌弃，“就凭你这种臭气熏天的玩意儿，还妄图去找王爷，想得美。” “好狗不挡道。”苏点霜气冲冲的，“让开。” 杜衡双臂相抱，往门边一歪，抬起腿，“我就偏不让，你想过去？可以啊，从这里钻过去，我就大人大量不跟狗一般见识了，来吧。” 苏点霜脸色通红。 她平日里飞扬跋扈习惯了，几乎无人敢这么对她。 上一次吃亏虽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是戴着面具的，明月楼的规矩也很严格，里头发生的事一概传不出去。 这一次被一个奴才羞辱成这样，还是在母亲面前！ 她又气又急。 “娘！你看看他，实在太过分了。”苏点霜恨恨地跑到苏夫人身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他如此辱骂女儿，女儿不活了。” 杜衡听得心烦，“你要死的话请回你的苏府死，别脏了我们七王府的地儿。” “娘！”苏点霜跺着脚。 她被杜衡怼得要气炸了，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 “他太过分了，您要替我做主。” 苏夫人眉头紧皱。 她对两个女儿相当娇惯，受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的话。 亲耳听着杜衡如此编排两个女儿，早已经不乐意了。 若不是有事相求，她早让人将杜衡抓起来毒打一顿给女儿们报仇。 但，现在情况特殊。 事关大女儿性命，她不得不低三下四，只得压住火气，“杜侍卫，小女无礼，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我代替小女向你道歉了。” “娘，你干嘛要向这个狗奴才道歉？”苏点霜愤愤不平，“你看看他这态度，根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是看得起那个侧妃才来请她，咱们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的。” 苏夫人对女儿的话深以为然。 她这次来七王府，是带着诚意来的。 她不仅亲自到来，还准备了厚礼。 秦偃月区区一个侧妃，她堂堂丞相夫人亲自能来请，是秦偃月荣幸，也算是给足了秦偃月面子。 这秦偃月不见她们也就罢了，接应她们的王府奴才还口出狂言。 她心中不悦，又无法表现出来，憋得脸色铁青。 “杜侍卫。”苏夫人强行压住脾气，“小女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也是着急了才口不择言。” “你看要不这样吧。你带我们去见见七王妃，有些话我们女人家见面也好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在中间传话终究是不方便的。” 杜衡很烦。 不管是苏家年纪最大的这个老娘们，还是苏点霜这个苏小婊，一个个的，都听不懂人话。 苏家老娘们口口声声要见王妃，言语中却没半点尊敬的意思。 仿佛她见王妃是在施舍王妃一样。 这令人作呕的态度！ “王妃发烧了，王妃发烧了， 王妃发烧了！”杜衡道，“我说了三遍，你们记住了吗？” “她现在根本没法见人，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个人最没耐心，不想再继续重复下去，请……” 杜衡退到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夫人没想到这杜衡连她的面子都不给，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狠狠地捏住帕子。 “请啊，愣着干什么？”杜衡道。 “杜侍卫，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带我见见七王妃。”苏夫人不甘心，“晴儿已经撑不下去了，十万火急。” “我都说了王妃在发高烧。”杜衡声音提高，“王妃烧得人事不省，根本无法见客。”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王妃的病不是病，只有你们家苏点晴的病是病？我重复了这么多次，你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 苏夫人见杜衡笃定了主意不让她们见到秦偃月，眉头紧紧皱起。 直接来求秦偃月这个方法果然是行不通的。 还是得通过皇帝下旨来命令秦偃月救治苏点晴。 “既然七王妃身体有恙，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苏夫人铁青着脸，“今日，叨扰了。” “霜儿，我们走。” “可是娘，姐姐的毒还没解开……” “走。”苏夫人挺直腰板，“横竖，秦偃月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敬酒不吃吃罚酒。” 最后这一句声音极低，若是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 杜衡常年习武，听力灵敏，将这话完完全全听到了耳朵里。 他眉头紧蹙。 苏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讨人厌。 苏点晴姐妹会如此白莲，大抵是因为有个老白莲娘。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行。”苏点霜咽不下那口气，“我们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娘，我要去鸣玉宫里把她揪出来。” 第六百零四章 我杜衡还没怕过谁 苏点霜想往鸣玉宫的方向跑。 “你干什么？”杜衡拦住她，身上的气息变得冰冷无比，“王妃不见客，你真听不懂人话？” “狗奴才滚开。”苏点霜淬了他一口，“你再敢阻拦我，我打死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让人打死你！”苏点霜紧咬着牙根。 她越看越觉得杜衡那张脸可气。 “我让你滚开。” 苏点霜从小学习了些拳脚功夫，怒气充斥之下，她瞄准了杜衡，抬起脚，狠狠地踢过去。 杜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娘们踢的地方，是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以他的功夫，完全能躲开这三脚猫的功夫。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死娘们如此恬不知耻，会朝着他那里踢！ 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活该。”苏点霜洋洋得意。 一脚把他踢成个太监才好。 趁着杜衡蹲下的空档，她飞快地往鸣玉宫跑去。 杜衡疼了一阵，给自己点了穴道。 他看着苏点霜的身影，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气。 得寸进尺，还敢踢伤他！ 这死娘们大抵是不想活了。 杀气凌冽，他身形一动。 风起。 尘扬。 眨眼间，他已经来到苏点霜跟前。 没等苏点霜反应过来，一只如钢铁一般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苏二小姐，你听不懂我的话？” “我跟你说过，王妃不见客。”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杜衡一改往常的模样，声音森森，“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吧？” “嗯？”杜衡力气极大，又处于气头上，捏住她脖子的手上也用了极大的力道。 “我特意重复了好几遍，告诉你王妃在发烧。”他将苏点霜提起来，“就连苏丞相也不敢公然闯进去，谁给你的胆子？” “放开，放开我，狗奴才，你想干什么？”窒息感不断传来，苏点霜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她用力拽着杜衡的手。 杜衡面色冷然。 他捏住她的脖子，就跟拎小鸡一样，冷冷地看着她挣扎。 苏点霜挣脱不开，那张脸也逐渐变成青紫色。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她无法呼吸，开始翻白眼。 “杜侍卫，你这是干什么？”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苏夫人反应过来时，苏点霜已经快不行了。 她吓了一跳，忙道，“有话好好说，快，快将霜儿放下来。” 杜衡置若罔闻。 眉宇间带着令人震惊的凛然杀气。 那股杀气不停充斥，手下的力道也在加大。 苏点霜最开始还能辱骂。 骂到最后，脸色呈现出可怕的酱色，口吐白沫，意识已不清醒。 苏夫人已经吓坏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杜侍卫，你这是在干什么？快点放下霜儿，你再继续下去，霜儿就死了。” “求求你别这样，放了霜儿吧。” 杜衡依然不理。 寒风瑟瑟。 他身上的杀气不停充斥着四周，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苏夫人吓得腿软，她又怕苏点霜真的被掐死，走过来拽着杜衡的胳膊。 杜衡不喜欢女人接触。 他用力一甩，苏夫人被甩了出去。 苏夫人一向养尊处优，在杜衡强劲的力道之下，被甩了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首饰坠落，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也被弄脏。 她花容失色，一身的狼狈。 “你，你太过分了。”苏夫人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她爬起来，颤抖地指着杜衡，“杜衡，你太过分了。霜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我的命岂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杜衡冷笑着，“不管是捏死这只臭虫，还是捏死你，我都不怕，大不了重归山林。惹怒了我，算你们倒霉。” “我杜衡还没怕过谁……” “杜衡！”杜衡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怒气。 杜衡打了个哆嗦，机械地回过头。 待看清走过来的人之后，他吓了一个哆嗦。 慌忙将苏点霜扔下来。 “那个，哥，你咋来了？你不是出任务去了么？我啥也没干啊。”他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我跟她们闹着玩呢。” “还敢狡辩。”杜仲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惹火了你，你就动杀意。你若是在王府里杀了人，不是给王爷添麻烦吗？” “哥，我错了。”杜衡低下头，“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敢说！”杜仲气得不行，“还不快去喊大夫。” “不去。” “还敢顶嘴？” “我说不去就不去，今天的事我问心无愧。”杜衡横着脖子，“哥，你是不知道，我差点被那个小娘们太监了。” “我没弄死她已是幸运，给她喊大夫？妄想！” 苏夫人还以为苏点霜要死，吓得直哆嗦。 看见有个能制止杜衡的人出现，霜儿也被放了下来，才算松了口气。 她慌忙跑到苏点霜跟前，用力拍着她的脸颊，“霜儿，你怎么样了？” “霜儿，你醒醒，快醒醒，你别吓娘。” 苏点霜脖子上勒痕严重，翻着白眼，脸上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苏夫人吓得声音都变了，用力拍着苏点霜的脸，“你快醒过来，别死啊，来人，快去请大夫。” “霜儿，你快睁开眼看看娘。” “夫人。”跟杜仲一起来的女子走到苏夫人身边来，轻声道，“可不可以让我看看苏小姐的伤势？” “你？你会医术吗？”苏夫人眼中含泪，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你是……沈绣娘？” “是我。”沈绣娘声音很轻柔，“我不懂医术，不过，我知道一些急救法子，苏小姐情况不太好，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有危险，让我试一试吧。” 苏夫人半信半疑地让开。 沈绣娘将苏点霜放平，手指交叉，在她胸膛上用力按着。 慢慢，苏点霜的心脏恢复跳动。 “夫人，麻烦您往苏小姐口中渡气。” 苏夫人也顾不得什么，将气传递给苏点霜。 没一会，苏点霜咳嗽了几声，终于恢复清醒。 苏夫人见苏点霜活了过来，心啊肝啊地搂着她哭了一阵。 死里逃生之后，苏点霜呆呆傻傻的，对外界没有反应。 苏夫人心下着急，也顾不上找杜衡算账，匆匆将人带走去看太医去了。 第六百零五章 这旧账翻得莫名其妙 此时此刻。 鸣玉宫后院的高亭阁楼里。 秦偃月正与东方璃对坐饮茶。 方才杜衡敲门通报，被东方璃赶走之后，本就没怎么睡熟的她醒了过来。 仔细询问，才得知是苏夫人求见。 她有些好奇苏夫人带来了什么厚礼，拉着东方璃上了鸣玉宫最高处的阁楼。 从阁楼的窗子望过去，能将锦事堂尽收眼底。 他们完完整整地瞧见了苏点霜踢了杜衡，杜衡发飙差点将人掐死的一幕。 小火炉上，茶气氤氲。 秦偃月挽起袖子，匋了一勺给东方璃添去。 “我原先以为杜衡是个性格活泼的，没想到他逗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狠厉的心，狠起来连女人都打。”她将剩下的茶汤倒入自己碗中，啧啧感叹着。 东方璃嘴角轻抿，“不惹着他，万事大吉，若是惹着他，除了杜仲谁也拦不住。也幸好杜仲回来了，不然，怕是会出人命。”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在你王府里出人命，你不出面制止？” “苏点霜惹怒了杜衡，是自作自受，我制止有何用？”东方璃将茶水饮尽之后，又将杯子推到她跟前来，“再来一杯。” 秦偃月感叹，“这杜衡一点骑士道精神都没有，以后怎么找媳妇？再怎么着也不能打女人呐。” “哦？你心疼苏点霜？”东方璃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没，我心疼她干什么？”秦偃月轻笑，“我虽不赞同杜衡打女人，但，不得不说，他干得漂亮。” 这事真不怪杜衡。 杜衡一开始是恭敬对待她们的。 奈何，苏点霜这个没脑子的，态度嚣张，没半点求人的态度，还出言辱骂。 就算苏点霜骂人骂的难听，杜衡也没动怒，顶多回怼而已。 是苏点霜太过分，才惹怒杜衡。 苏点霜是活脱脱的自作孽不可活。 活该。 “这世上有三种人。”秦偃月伸出手指，“男人，女人，贱人，可巧，苏点霜属于第三类，她平常飞扬跋扈习惯了，以为天下之人皆她妈，这一下她挨得不亏。” “我虽觉得男人该有骑士道精神，但，若是女人太过分，也不是不能还手的。” 说到这里，她蓦然想起东方璃曾经为了苏点晴对她出手，登时脸黑了，哼哼唧唧的，“在这方面，你做得极差。” “以前那些事，想起来还生气。” 东方璃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方才还兴致勃勃讨论着杜衡的事，怎么话题一转，转到他身上来了？ “哪些？” “你这就不记得了？”秦偃月瞪大了眼睛，“你打过我，还掐过我，就在不久之前你还把苏点晴当宝贝供着呢。” 想到以前那些事，她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心里堵得慌。 她转过身去，不想理会东方璃。 “……”东方璃嘴角抽了好几下。 他坐到她身边来，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二丫？” 秦偃月打开他，“离我远点。” “我冤枉。”东方璃举起手，“好好的，怎么想到那里去了？不是说好不翻旧账来着？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不是也罚我了？咱们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 “罚了，也打了，但我还是心情不好。”秦偃月闷闷的。 “要不，你再重新打一次？”东方璃顿了顿，“要是觉得手疼的话，我自己打也行。” 说完，他真要打自己。 秦偃月忙抓住他的手，一脸黑线，“你是不是傻？自己打自己这叫什么事？” “不生气了？” “还是生气。”她冷哼一声，“过往不能想，想着就来气。” “那就不想了，我一想到过去那些事，不仅生气，还恶心。”东方璃揽住她，“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 “你那叫眼瞎？你不仅眼瞎还心盲。”秦偃月拧了他一把，“不行，咱们得和离。” “嗯？” “不是说好的，等我把欠你的情还完了，我就跟你和离。” 东方璃脸黑得厉害。 他就不明白了。 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提了和离这事？ 何况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已经定了终身，这旧账翻得太莫名其妙。 “二丫，你莫不是忘了？我从月老祠请来了优质的红线，红线已经将我们两个绑到一起，生生世世，想和离？想得美。”东方璃声音沉沉，“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让你想起来。”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这个神经病。 东方璃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许森森感。 一旦他发出这种气息，就是他不高兴的前兆。 根据以往的经验，秦偃月很淡定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还是不惹恼他为好。 “我突然觉得当个混吃等死的王妃挺好的。”秦偃月说。 “你长得那么好，又有钱，对我还好，还是个王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是傻子才放弃你。放心，我会时刻盯着你，免得你被别人抢走。” “哦？可王妃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 “没错！” “那，的确是本王想多了。”东方璃端起一杯茶，轻呷一口，“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秦偃月笑着往外看，“杜衡这货还真怕杜仲，杜衡那般嚣张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杜仲压了下来，这脸打的够响。” 东方璃目光幽幽。 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正是她熟悉的。 “东方璃……你看什么？” “斟茶。”东方璃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语气不悦，“不准看他们！” “醋坛子！”秦偃月无语。 她舀了一勺茶，添满。 东方璃这才脸色好看了些，“杜衡自小就怕杜仲，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的。” “杜衡性格活泼，生性好动。杜仲性格沉稳，沉默少言，他们两兄弟性格完全相反。他们两个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杜衡被惹怒之后，会变得非常凶狠，且做事不计较后果。杜仲很少生气，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从未见他真正生气过，若不是他容易被欺骗感情，倒也是个完美的人。”东方璃声音淡淡。 第六百零六章 你终于能依赖我了 秦偃月听得啧啧感叹。 这两兄弟的性格，真是南辕北辙。 东方璃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迷蒙的茶烟里，那好看的眉眼间星光闪烁。 秦偃月抬起眼时，恰好看到东方璃眸子里的星光。 那光芒闪耀，如万千星辰闪耀，璀璨无比。 只是看一眼，便会沉浸在里面。 “王妃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本王，本王觉得很受用。”东方璃道。 秦偃月这才回过神来。 她轻笑着，“呀，王爷貌美如花，我一不小心就犯了花痴。” 东方璃轻呷一口，手指摩挲着白玉茶杯，感叹，“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皮相有什么重要的？” “谁让我是个颜控呢？”秦偃月道。 “别贫了，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等下，还有一场战争等你参与。”东方璃宠溺道。 “嗯？” “你觉得苏夫人会放任苏点晴死去？苏晋很宠女儿，为了苏点晴，他必定能抛下一切去求父皇。”东方璃道，“若是父皇下旨让你救苏点晴，你会抗旨？”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父皇不知她与苏点晴之间的恩怨，也不会在乎女人之间的小小斗争。 为了稳定大局，必定会下旨让她出面。 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事不好办。 她本就被降了侧妃，地位大不如以前，再公开抗旨，父皇必定会生气。 以那个老头老谋深算的性格，指不定怎么罚她，兴许还会连累东方璃，连累秦家。 若是不抗旨，乖乖将苏点晴治好，实在咽不下心口的恶气。 秦偃月心情烦躁。 一想到要给那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解毒，还是被迫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你好像很烦恼？”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眉头紧锁的模样，眉梢微微挑起。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嘴角挂着的笑意，莫名有些火大，“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有点。” “有点？”秦偃月听了这个回答，火更大。 心里那股邪火几乎控制不住。 她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有点高兴是什么意思？父皇会下旨命令我给苏点晴解毒，你很开心？” “你是明面上不让我给她解毒，背地里给我下套，利用父皇给苏点晴解毒？这样不仅能强迫让我给她解毒，还能置身事外，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东方璃听得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抓住她的手，“手疼不疼？” “你管我！你有这闲时间去管你的苏点晴不行么？” “哎，你这个人，有些时候看起来挺聪明的，有些时候却是傻兮兮的。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东方璃强行将她的手抓过来。 秦偃月想抽回来。 东方璃的力道加大，顺势将她拽到怀里了。 “东方璃！”秦偃月想推开他。 “我在这。”东方璃控制住处于暴躁状态的她，“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秦偃月板着脸将头转到一边。 “早晨我让翡翠给你的药，你没收到？”东方璃将她的脸掰过来，与她面对面，“我可是特意让陆修连夜制出来的。” 秦偃月愣了一下，想起翡翠给她的小瓷瓶。 那瓷瓶里的药能够让人身体虚热，看起来像发高烧，其实对人伤害极小。 “我怕苏晋连夜进宫求父皇，一大早就有圣旨到来命令你给苏点晴解毒，特意催促了陆修好几次。”东方璃道，“翡翠没给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装病？”秦偃月将药瓶拿出来。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东方璃将药瓶拿过来把玩了一阵，“这药是陆修研制的，除非陆觐来诊断，普通太医很难查出来。” “何况你真有点发烧，用了这药，怕是滚烫得更厉害。” “等圣旨到来时，喝了这药，父皇必定不会再强求你做什么。” 秦偃月的表情有些复杂。 用药来装病，这可是欺君之罪。 东方璃的胆子也忒大了。 “别担心。”东方璃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你昨天落水之事，很多人都见到了，发高烧也在情理之中的，何况，这药瓶里的药物都是些普通草药，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瓶药的药效，大约只能持续到明天。”秦偃月说，“药效过了，烧退了，不照样得接旨？” “所以，这里需要一个人。” “谁？” “父皇也无可奈何，还得敬为上宾的人。” “师兄？” “对。”东方璃点着头。 苏点晴的事，绝不能让二丫出手。 二丫是天灵道人弟子这件事早已经传扬开，相应的，她也在无意中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直隐藏在苏点晴，或者说苏家幕后的那个人，有很大嫌疑借此次机会来谋划什么。 一旦二丫靠近，不管她治不治得好苏点晴，都会被卷入到风暴之中。 德高望重又天不怕地不怕的陆觐是最好的人选。 那老头子对偃月极宠，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你在想什么？一脸坏笑。”秦偃月推了东方璃一把。 “横竖，你安心准备玉儿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东方璃安抚着她，“你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看了半晌。 早先她就知道，这货就像狐狸一样，尤其擅长阴谋诡计，运筹帷幄。 他总能想到她所想不到的事。 “那你刚才在高兴什么？”秦偃月已经消了火气，哼哼唧唧地拧了东方璃一下，“有点高兴又是什么意思？” “疼。”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我所高兴的是，二丫你终于能依赖我了。” “嗯？” “你没察觉到么？”东方璃幽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不管遇见什么事，你都自己冲在前头。” “好歹，你多依赖依赖我。这话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你都置若罔闻。好容易遇见件你能完全依赖我的事，我自然高兴。” 秦偃月一顿。 她看着东方璃眸子里闪着的璀璨光芒，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涟漪从心波荡漾开来，一圈圈，波光潋滟。 她的手指落到他脸上，轻轻抚摸着那近乎完美的轮廓。 有一腔的诗词歌赋涌上心头。 她想着应情应景脱口而出些酸唧唧的诗词时，话到口边，却只说出了一句，“你是不是傻？” 第六百零七章 杜仲的感情史 “王妃觉得本王傻，那本王就是傻的。”东方璃趁势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还想继续轻薄一番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杜仲杜衡怕是要过来了。 他皱着眉头，重重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杜仲要来汇报消息。” “需要我回避一下？”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嗯。我让人新做了一些衣裳，你要是有精力就跟那绣娘商讨一下刺绣的事，看你喜欢什么花样的，怎么绣。” 顿了一会，他又道，“你们女人家之间好说话，你顺便套一套她的话，看她对杜仲有没有那种意思。看她是否是在欺骗杜仲的感情，或者，是不是杜仲有误会什么的，及时止损。” “嗯？”秦偃月扬眉。 刚才东方璃好像说过，杜仲容易被欺骗感情来着。 这绣娘和杜仲之间…… 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来，趁着他们还没来到，仔细说说。”她给他斟了一杯茶。 “说什么？” “当然是杜仲被欺骗感情的事。”秦偃月道，“你如此叮嘱我，想来杜仲不止被骗了一两次，快说说。” 东方璃看着她眼睛放光的模样，声音里夹了些许醋意，“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象不到杜仲会被女人欺骗感情，杜仲看起来那般沉稳禁，欲，不像是能被女人左右的。”秦偃月手指点着桌子，兴致勃勃。 这股奇怪的反差，让她的八卦之魂汹汹燃烧。 东方璃轻轻吹开茶杯里漂起的浮沫，茶烟里，声音有些恍惚，“也不是被女人欺骗，是他喜欢的女人都辜负了他。” “哦？都？”秦偃月啧啧感叹。 看不出来，这杜仲经验丰富。 “杜仲曾经救下过一个女人，两个人朝夕相处，一来二去，眉目生情。他是极喜欢那女子的，那女子也喜欢他，两人定下海誓山盟。杜仲做了一年的任务回来后，却发现那女子已经成亲，孩子都快生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杜仲还被人戴过绿帽子！ “杜仲消沉了好一阵，又遇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很美。他惊为天人，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杜仲也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可，就在他想要娶她时，那女子的丈夫和孩子找上门了。” “这次他给别人戴了绿帽子。”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伸出大拇指。 “你别打岔。”东方璃继续说，“后来才知那女子因长相太美不堪忍受丈夫变态一般的监视，逃出来的，遇见了杜仲，相见恨晚。杜仲知道真相后，警告了那男人一番，远离了那个地方。” “为什么不能和离？”秦偃月道，“东陆王朝对女子没那么多禁锢吧？那女子和离之后再嫁给杜仲，有何不可？” “是那女人后悔了。”东方璃说，“她主动抛弃了杜仲，选择跟那个男人回去。杜仲挽留不得，只能放人。” “这就有点狗血了。”秦偃月叹息。 “再后来，杜仲遇见了一个孀居寡妇，寡妇还带着个三岁的娃娃。”他的目光瞥向窗外，“就是那个绣娘。因他被骗了太多次，我才托付你帮忙探一探。” 秦偃月托着下巴，手指有一下没下地点着桌子。 那个绣娘人长得清秀，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个骗子。 方才救活苏点霜所用的心肺复苏术也很令人好奇。 不过，爷爷曾在各地行医，这急救方式能流传下来也不罕见。 “杜仲跟着绣娘确定关系了？”秦偃月说，“我觉得寡妇也没什么，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就够了。” “没有，绣娘来府上做衣裳。杜仲本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大抵是为了见绣娘一面抽空回来一趟。”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热血小伙子，想象不出他被骗过那么多次。”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若是单纯的痴情就好了，杜仲可不是被骗了一两次。”东方璃道，“他招惹的，招惹他的，要不是骗子，要不水性杨花，要不有夫之妇，横竖没个正经人。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兴许还有更多。” “诶？不对啊，我想起来了，杜衡说过他哥是个木头，铁树开不了花的那种。”秦偃月想起杜衡说起杜仲时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蹙眉。 这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杜衡知道什么！杜衡若是知道了这些，定会将那些女人千刀万剐。”东方璃冷道，“这些事，杜仲全部瞒着他。” “怪不得。说也奇怪，杜仲人品相貌都不差，跟着你也算前途光明，就算没有功名在身，也能吸引到好多好姑娘，他何苦招惹那些烂桃花？”秦偃月不解。 “人各有志。”东方璃见她兴致盎然的样子，有些吃味，“你对杜仲很有兴趣？” “我对八卦很有兴趣。”秦偃月看着他醋意盎然的模样，转移了话题，“算了，你觉得苏夫人会带什么样的大礼来？” 能让杜衡心动的大礼，绝对不是普通礼物。 她在高阁上观察了这么久，没瞧见有礼物什么的，好奇又心痒。 “不知。”东方璃敛着眉。 他一向清冷，除了在秦偃月跟前表情丰富些，其他时候，俊脸上鲜少有情绪表露。 这一次，却露出了极厌恶的表情。 “二丫，不管是父皇下旨，还是苏府提出什么样的交易来，都不要搭理，七王府不差那点东西。” “嘿，刚才不是说好了，我静静等着看戏。”秦偃月道，“何况，我一介貌美如花身娇体弱的小女子，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毒。”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幽幽地看着东方璃，“你，真的不想让我给苏点晴解毒？好歹，你们之间……” 话还没说完，一只细长的手捂住她的嘴。 “二丫，你有完没完了？”东方璃相当不悦。 他已经回答了好多好多次，她为何总不信他？ “从我知道当初救我的人是你之后，我对她只剩下恶心。二丫，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敢提那些事，我轻饶不了你。” “我……救你？无香蝶那次？” “不，更早之前。”东方璃好看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是问过你好几次，十一年前冬至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你每次的回答都是不记得了。” 第六百零八章 被优质红线栓到一起 秦偃月一愣。 东方璃的确问过她几次。 他问的时候，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心灵相惜。 那会儿，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要不端着架子，要不考虑着说出来会不会自取其辱。 横竖就是无法心心相照，说出来的话也模棱两可的。 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那些事已经不在乎了。 东方璃突然说起这个，倒让她怔了怔。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当初将我从湖里救出来的人是你。”东方璃狭长的眉眼间柔情漫漫。 “我真不记得了。”秦偃月叹了口气，“当年的事，都被一场高烧截胡，再说那时候那么小，不记得这些事也正常。” “一定是你，不会是别人。”东方璃声音坚定。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笃定的模样，歪着头想了想，“其实，我梦到过一次。” “梦？” “嗯，该怎么说呢，就是上一个吉祥日的那天晚上，我梦到过这件事。”秦偃月说。 “我给你治疗手腕时，发现你中了无香蝶的毒。那时你高烧不退，意识不清醒，我给你喂药时，只能嘴对嘴给你喂进去，杜衡在一旁直叫唤，叫唤得我心烦，我就故意亲了你，气得杜衡直跳脚。那时你昏迷着，这些事你怕是不知道。” 东方璃听着她嘴对嘴给她喂药，眼中光芒大盛。 这些事，他的确不太清楚。 是清醒之后才知道她用了那种喂药方式。 那时的温柔和轻柔，到今天依然记忆犹新。 若有机会，定要再让她喂一次。 “二丫，我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你再给我演示一遍好不好？就用茶代替药。”东方璃端来茶水。 秦偃月看着目光炯炯的东方璃，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货的气息，不太对劲。 她也是脑抽了，顺口说出这种话题。 “别胡闹，我刚才扯远了。”秦偃月忙道，“说正事。” “那会的你极讨厌我，将苏点晴当成宝贝，你不惜为了她割破手腕，还打了我。我那时觉得你是个煤灰渣，讨厌得不行。除了讨厌，我还很想知道你为何会看上那种白莲花女人。”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冷了起来。 想到上个吉祥日的事，她心情不太好。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就算翻篇，想起来的时候也心里发堵。 “那件事不是解释清楚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不提旧账的么？”东方璃脸都黑了。 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原点去了？ “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反正我知道你才是我的小仙女就了。若你实在不解气，就打我几下，横竖别气着。”他抓住她的手。 “不行，我一定要说。”秦偃月打开他，“我觉得你这种仙人一般的人看上苏点晴很奇怪，就询问杜衡你们的事，杜衡就把你跟苏点晴的事都告诉了我，包括她救了小时候的你，你对她情有独钟，陆修也曾眼瞎过，你们两个共同争夺她之类的。” “……”东方璃额角抽搐。 杜衡这个大嘴巴！ “我只当个笑话听，没太在意。我那时身体极虚弱，给你治疗完成回到幽兰阁之后，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秦偃月说，“我梦到你在湖水中不能动弹，湖水虽未结冰，那水却是极冷极冷的。湖水并不深，你却走不动，眼看着要被冻死时，一个小姑娘生拉硬拽将你拽出来。” “那小姑娘怕你死了，死撑着去喊人，半路上遇见了苏夫人和苏点晴，并且求助了她们。后来，那小姑娘就昏迷过去，发了一场高烧。” 她盯着他的眼睛，“恰巧，小姑娘的模样，正是年少时的我。” 东方璃身体抖了一下。 他抓住她的手，“二丫，你这是……记起来了？” “都说了是梦，我那时就做了一个这样的梦。”秦偃月嗔道，“我跟你正是相看两厌时，做了那种梦之后，以为是心之所想，梦之所梦。以为我掺和进你跟苏点晴的事，还腹诽恶心了许久。” “我只想把人情还给你之后远走高飞，对那个梦也没放在心上。所以后来你问我，我依旧以为那只是个梦，也就没细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璃拥在怀里。 他抱紧她，身体不停地颤抖。 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答案。 但，两个人真正开诚布公谈起时，那种感动之情难以言表。 “二丫，不必再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 那才不是梦。 是她残留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是她。 那个人，绝对是她。 “你抱得我太紧了。”秦偃月想推开他。 “二丫，谢谢你。” 东方璃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就知道，是你。” “幸好是你。”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无限感慨。 中秋节时，他无故被卷入到一场陷害中。 原本跟秦家大小姐毫无交集的他，因为那场阴谋被绑在一起。 现在再想来，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他们两个，早已经被月老用优质红线栓在了一起，不管相隔多远，都会走到一起。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激动的模样，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就算没有过去的事，我们也可以相亲相爱。感情这种东西啊，还得靠经营。” 她将头抵在他胸膛上，“好了，别在意这些东西了。” “嗯。”东方璃拥她入怀。 红泥火炉里的茶烟绕起，满屋子的茶香翕然。 “老七。” “嗯？” “那个送子观音真那么灵验？” “先前有个大臣，年过三十虽还没有孩子， 他夫人每天都去送子观音那里跪拜祈求，后来真怀了孕，生下了个大胖小子。”东方璃声音微微发紧。 “那大臣有小妾吗？” “有几个。” “嘿，从夫人到小妾都没有怀孕的？”秦偃月眼睛眨巴着，“后来，夫人生了个小子？” 这事，听着不太对味啊。 “太医可有给那大臣看过？” “不知。” “我觉着吧，可能不是观音娘娘给他们送的孩子，有可能……唔，你干啥？”秦偃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璃塞了一块点心进来。 “不准亵渎神灵。”东方璃皱着眉头，手不自觉放在她小腹上。 他不信鬼神之事。 但，万一灵验呢？ 乱说话得罪了观音大士，不给他们赐子可就麻烦了。 第六百零九章 试探 “我没有亵渎神灵。”秦偃月将点心吞下去，“我就是觉得那大臣头上有点绿。” “说起来，杜仲有没有跟那些红颜知己美艳妇人们生个小娃娃什么的？” “我哥洁身自好，兴许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会有小娃娃？”杜衡来到高阁时，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 他将门打开，“王妃您不能信口开河。” 东方璃暗暗拉扯了秦偃月一下，微微摇头。 秦偃月懂。 无非是不能将杜仲辗转在各个女人之间的狗血故事告诉杜衡，免得这傻小子怒气上头，一一将那些女人活劈了。 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你们谈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走到绣娘跟前，“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绣娘忙行了礼，“民女姓沈，他们都称呼民女沈绣娘。” “沈绣娘。”秦偃月抓住她的手，眉眼弯弯，“先前我还念叨着要亲眼见一见绣娘，如今见了你，一看就知是个心灵手巧的，我这里有不少花样，你帮我瞧瞧能不能绣，咱们快去看看吧。” 沈绣娘没想到七王妃如此平易近人，受宠若惊。 她对众人行了礼，与秦偃月一道离开。 杜仲依依不舍地看向沈绣娘远去的身影。 杜衡不明所以，一把将门关闭，阻挡了杜仲的视线。 杜仲脸一黑，一巴掌拍在杜衡头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谢罪。” 杜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你罚我吧，我差点给你闯祸。” “要不是我哥及时到来，我怕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苏家二小姐差点死了，苏家肯定不会放过他，兴许会怪罪到七王府头上来。 若因他一时冲动给七王府惹出大麻烦，他以死谢罪。 “无碍。”东方璃挥了挥衣袖，“起来吧。” “可以吗？”杜衡低着头，乖乖认错的样子，“我可是给王府添了大麻烦。” “杜衡，最近越发没长进了，七王府可曾怕过谁？”东方璃冷哼一声，“让你起来你就起来，不想起来就跪在那。” 他说完，目光转向杜仲，“杜仲，你这次回来，应该是得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吧？” 说起任务，杜仲的脸严肃起来。 “王爷，有重大消息。”他压低了声音，“杜衡，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记住，是任何人。” 杜衡深知杜仲要说的事关系重大，顾不上请罪，来到门外， 将四周所有人驱散。 此时。 秦偃月带着沈绣娘回到鸣玉宫偏殿里。 沈绣娘频频回眸看向高阁方向。 秦偃月轻笑，“舍不得杜仲？” 沈绣娘没料到她如此直白，瞬时闹了个大红脸，低头，手指用力绞着帕子，“七王妃说笑了。” “杜仲人挺好的，性格沉稳，寡言少语却重情重义，跟着他不亏。”秦偃月让翡翠将衣裳布料拿出来。 “沈绣娘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回七王妃，是杜大哥救了我们母子。”沈绣娘脸颊红彤彤的。 “哦？英雄救美？” 沈绣娘的脸更红了，“我们初来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走了钱财，我跟我的女儿差点被人卖掉，是杜大哥路见不平救了我们。他得知我会刺绣，还给我介绍到绣房做工，得以养活自己。” 秦偃月看着这沈绣娘的模样，不像是会骗人的。 杜仲兴许真的迎来了桃花运。 “恕我冒昧，你家是哪里的？怎么到闻京城来了？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她问。 沈绣娘愣了一下。 “这……”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我就问问。” 沈绣娘垂下眉眼。 思索了一阵，才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原先居住在百里之外的洪城，洪城是个极小的县城，四周多山地，又与北陆相接，常有老虎出没，我婆婆早逝，公公和相公在山里干活时被老虎吃掉。” “家里只剩下我跟女儿。因家里没有男丁，公公和相公的葬礼刚刚结束，大伯哥就找上门来，抢走我们的地，夺走我们的房子。我们无家可归，靠给一个大户人家当绣娘赚钱银钱。” “因我生的有些姿色，被大户人家的老爷骚扰。我忍无可忍，就报告给了夫人，夫人就将我们撵了出来。那户人家在四周很有威望，没人敢收留我们。我们走投无路，辗转来到闻京城。” “对不起。”她沉浸在回忆里，险些忘了这是在七王妃跟前，“七王妃，我说太多了，抱歉。” 秦偃月微微颔首。 这沈绣娘的经历也算坎坷。 若是双方都有那个意思，她跟着杜仲倒也没什么坏处。 “你觉得杜仲怎么样？”她问。 沈绣娘刚刚恢复的脸色又涨红了，“杜大哥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们兴许早就饿死冻死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奢求其他。” 秦偃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绣娘显然有拒绝之意。 杜仲想要抱得美人归，怕是要耗费些日子。 “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见着杜仲对你不太一样，这才想问问，我还以为王府会有喜事呢。”秦偃月将布料在桌子上摊开。 沈绣娘眼睛闪了闪，没有回应。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些时兴的花样，“王妃，您看看这些花样可有喜欢的？” 秦偃月翻看了一下。 这些花样多是祥云仙鹤或者牡丹花等，或者仙气或者雍容，是一些富太太们喜欢的东西。 “可不可以定做？” “自然可以。”沈绣娘道，“王妃若是有喜欢的花样，可以在纸上画下来，我再做成花样。说起来，七王爷先前定制的花式，就是他自己画的呢。” 秦偃月点着头，想着等空了让东方璃画一些潇洒飘逸的图案。 “这料子你先拿去。”她拍了拍布料，“绣上去的花样我会让杜仲捎过去。” 沈绣娘忙应着。 秦偃月一边说着想要的款式，一边拐弯抹角试探沈绣娘的感情态度。 试探了一阵，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反而沈绣娘被问东问西，还是被问一些奇怪话题，如坐针毡的，表情也越来越羞赧。 “今天就这样吧。”秦偃月适合而止，让翡翠将布匹放好，“衣裳样式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做之前一定先用胚布做样衣拿来给我瞧瞧。” 第六百一十章 传授者另有其人 “是。”沈绣娘松了口气，“那，民女告退。” 她行礼后，快步离开。 “等等。”秦偃月喊住她。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刚才给苏二小姐使用的急救方法，是谁教给你的？” 沈绣娘顿了顿，“是我母亲。” “你母亲又是跟谁学的？”秦偃月大抵能猜到。 这心肺复苏术，应该是爷爷行医时流传下来的。 她就是想确定一下。 “母亲自然是跟外祖母学的。”沈绣娘说，“母亲说这种方式能救命，就教给了我，我用这种方式救下好几个人的命呢。” “那，你可知道你外祖母跟谁学的？可不可以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秦偃月继续问。 “这个……”沈绣娘皱眉想了想，“我听外祖母说起过，外祖母的外祖母不小心落水，已经没了气息，旁人都说没救了，让准备后事。这时，一个人出现，一边按压胸腔，一边渡气，人奇迹一般地活了过来。” “她老人家得救之后，想给救命恩人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救命恩人婉拒了，还将这救命法子教给她老人家，说什么以后碰见了同样落水或者窒息的人施以援手，多救一条命，也算是报答了这恩情。” “老人家念念不忘，将这救命法子教给身边人，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那，你外祖母的外祖母可曾说过，救人的那位，可是天灵道人？”秦偃月问。 “天灵道人？” “对，就个很清瘦，眼睛很有神的帅老头。” 沈绣娘摇了摇头，“天灵道人极有名气，民女自是知道的，不过，救人的不是天灵道人，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秦偃月震惊了。 沈绣娘外祖母的外祖母所在的时期，应该是爷爷在东陆王朝活跃的时期。 使用了心肺复苏术的，竟不是他。 “的确是个女人，若不是女人怎么给外祖母的外祖母渡气，我很小的时候，还见过救命恩人的画像，可惜外祖母死后，那些东西都陪葬了。”沈绣娘说着，抬起头。 她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我不太记得那画像了，不过，我见到七王妃的时候就觉得您面善，仔细想想，您跟那张画像上的救命恩人有几分相似呢。”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 “是呢。”沈绣娘道，“尤其是眉眼间，很是相似。” “你知道不知道具体情况？”秦偃月追问道。 沈绣娘摇摇头，“时间久远，外祖母也已经去世。莫说是我，就连我母亲也不太记得细节。七王妃，若是您没事吩咐，民女先下去了。” 说完，她行了个礼离开。 秦偃月坐下来，托着下巴，思绪有些乱。 原本她以为这急救方法是爷爷普及给他们的。 谁知，普及这方法的另有其人，还是个跟她有点相似的女人。 糟老头子除了收过陆觐这个徒弟，莫非还收了个跟她长相相似的女徒弟？ 亦或者，是老头子给人普及过心肺复苏法？救人之人恰好与她有点像？ 古代的画像技术她是见过的，就算照着本人画，亲妈也不一定认得，画像相似算不得数。 她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正苦思着，东方璃走进来。 他瞧见秦偃月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挑眉，“这是怎么了？不喜欢那个绣娘的话，咱们再换个。” “不是。”秦偃月招呼着，“快来快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刚才问了沈绣娘有关急救方法的来源，你猜怎么着？” “那法子不是天灵道人教的？”东方璃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知道？” “要是天灵道人教的，你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了。”东方璃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沈绣娘说，教给他们这方法的是个女人。”秦偃月叹了口气，“那个女人还跟爷爷一个时代。” “这很正常，我听父皇说，天灵道人特别喜欢将人召集起来，由他主讲一些简单易学的医学知识。不参加学习的还要被罚，听说陆觐老头子被罚了很多次。”东方璃解释说，“那女子应该听过天灵道人的课。” “也有可能。”秦偃月揉了揉眉心，“老爷子桃李满天下很正常。尤其是他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 “太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心肺复苏术？”她问。 “那是什么？” “就是按压胸腔，再渡气的急救法子。” 东方璃皱起眉头，“知道是知道，不过，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强心术。若你说强心术，他们必定知道的，若说心肺复苏，怕是不知晓。” 秦偃月点着头。 她用过几次心肺复苏术，也提过几次，并没有人提出强心术什么的。 想来，他们大概以为是新的急救法子，不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算了，不想了，横竖跟爷爷脱不了干系，浪费脑筋。”秦偃月说着，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东方璃看。 东方璃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看什么？” “老七。”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我突然想到，爷爷可是跟开国皇帝一个时代，开国皇帝是你太，祖父？还是太，太，祖父？不管怎么算，我的辈分都比你高。”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你真把自己当成天灵道人的孙女了？” “我本来就是。” “开什么玩笑。”东方璃无语道，“众所周知天灵道人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下子嗣，是个赫赫有名的老光棍，你怎么可能是他孙女？再说，你是秦毅和凤溪的女儿，你的祖父根本不是天灵道人。” “……”秦偃月这才想起来。 她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就算东方璃跟她在万鹤观见识过爷爷留下的映像，怕是也很难想象她身上发生的事。 “我爷爷才不是老光棍。”她哼唧了两声。 爷爷如果是光棍，爸爸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捡的吧。 “我是没听说过天灵道人有夫人，何况，他不是出家人么？”东方璃问。 “不，老头子没出家。”秦偃月额角微微跳动，“你不是听老头子解释过天灵道人的由来么，他拐了好几道弯才取了那个名字。” “老七，我突然对我那个从未谋面，也很少被老头子提及的奶奶产生了兴趣。” 第六百一十一章 圣旨到了 秦偃月眼中闪着光。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才华横溢长相又好看，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哦？”东方璃挑眉，“天灵道人真有道侣？” “都说了他没出家，起码以前没出家。”秦偃月道，“我听我父亲说起过，我奶奶在他出生之后就去世了，家里连个照片也没留下。” 在她的印象里，基本没有关于奶奶的记忆。 早先那会没想到糟老头子身上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只以为他就是个厉害点的医生，对于英年早逝的奶奶也没过分关注。 来到这里之后，秘密和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老爷子那么厉害，奶奶也有可能不寻常。 可惜，她已经来到这个世上，想找奶奶的资料怕是找不到了。 “等空了，我还得再去一趟万鹤观。”她打了个哈欠。 映像有个好处，就是不管人是不是已经去世，只要映像不被破坏，爷爷的音容笑貌就能永远长存。 也就是说，只要万鹤观还在，老爷子就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有关奶奶的事，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老头子，也不知那个老头录没录相关信息。 “我有点困，还得休息会。”秦偃月回到床边。 “对了。”她闭上眼，声音呢喃，“我套了沈绣娘的话，沈绣娘给杜仲发了好人卡。” “好人卡？” “就是沈绣娘没那个意思。”她道，“我倒是觉得她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对杜仲有感觉的。感情这种事，我们这些外人很难插手， 还是默默祈祷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你最好让人调查一下沈绣娘的身世，她的身世太过坎坷，坎坷得像是故意写出来的剧本。” “一般这种长相漂亮，身世坎坷，又恰好被英雄救美的，是卧底或者另有目的的可能性比较大。” “兴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但，调查调查总是没坏处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熟睡了。 东方璃帮她盖了被子。 他细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流连，脸上的表情也柔和无比。 “我会命人好好调查的，休息一会吧。” 他起身将奏折搬到床边的矮几上来，在蒲团上坐下。 提笔时，手稍稍停顿了一下。 笔尖的墨痕点点，如墨梅绽开。 “有关苏夫人带来的厚礼，我已问清楚了，二丫，你猜猜是什么？”东方璃的声音很低。 秦偃月没有回应。 东方璃也不在意，他将笔尖在砚台边沿蘸了几下，才正式落笔。 “她带来的厚礼，是苏点晴放弃本王正妃的位置。苏夫人的本意是，若你能救苏点晴，她就让苏点晴放弃嫁入七王府，还会请求父皇恢复你正妃的位置，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他虽是对秦偃月说着话，语气却像是自言自语。 正妃的位置，本就不是苏点晴的。 就算没有二丫，也不可能是她的。 苏夫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用这种令人发笑的条件当成交易筹码。 还大礼！ 实在太可笑了。 熟睡中的秦偃月没有回应，嘴角却微微动了一下。 她原先觉得，苏点晴是白莲中的典型。 见了苏夫人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白莲本莲。 困意沉沉。 她懒得再思考，意识陷入到混沌中。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来。 此时，已过正午时分。 冬日的下午极为短暂，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就会变黑。 秦偃月不敢耽搁太久，胡乱吃了点东西，准备了一些礼物，与东方璃一道去外公家。 刚想上马车，却瞧见杜衡匆匆忙忙走进来。 “王爷，王妃，圣旨到了。”杜衡的脸色相当难看，“宣旨公公已经到咱们大门口，还有苏家人在一旁。” “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差点捏死苏点霜这件事，由我自己来承担，横竖就是一条命，我不怕，您将我交出去就行。我不能连累七王府，也不能连累我哥。” 秦偃月脸色微变，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这圣旨，果然来了！ 比预料中来得要早一点。 “东西准备好了吗？”东方璃声音沉沉，“二丫，你一定要严肃对待，不能有一点疏漏。” 秦偃月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一个弄不好就是欺君之罪。 这个罪名太大，就算东方璃是皇子，也免不了惩罚，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能打赢这场仗。 她将瓷瓶的盖子打开，一饮而尽。 药液入喉之后，很快腾起一股热气。 热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她的脸变得通红，身上也滚烫滚烫的，看起来相当吓人。 药物作用之下，她有些站不稳，踉踉跄跄的，像是真的在发高烧一般。 “小心。”东方璃忙搀扶住她。 才一碰触她，便感觉到一股极为可怕的滚烫。 他吓了一跳，声音发紧，“二丫，真的没事吗？” “没事。”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就是体表虚热，我能感觉到身体里头正常，就是皮肤发烫，脉搏跳动异常，并不损伤脏器。” 这个药，着实神奇。 身体热成这样，五脏六腑和大脑都极清醒。 但，脚步会虚浮，外在所表现出的一切，跟高烧不退的症状极相似。 不愧是陆修制出来的。 “咱们去门口等候吧。”秦偃月道。 东方璃很担心。 二丫不仅身体滚烫，脸色也通红，走路不稳，根本不像是假的。 他怀疑陆修那货是不是弄了假药来骗他。 “真没事。”秦偃月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是大夫，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心，这症状是正常的，要是没有这些症状，我们岂不是没法骗人了？” “走吧。” 东方璃心事重重，搀扶着她出去。 被无视的杜衡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有些着急，“王爷，您听到我的话了没？我猜测着，那圣旨肯定是苏家向皇上告状去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东方璃一颗心都在身体滚烫的秦偃月身上，根本没听见杜衡在说什么。 杜衡越发着急，他眼见着王爷王妃要出门接旨，一个闪身来到门口，单膝跪下，“王爷，这是我闯的祸，我一个人承担，您们二位不需要做到这样。” 秦偃月看着杜衡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一阵无语，“杜衡你的脸可真大。” 第六百一十二章 解毒是绝对不会解的 杜衡摸了摸脸，“我觉得还行啊，不是特别大。” “先不说这些，王爷王妃，苏点霜的事是我做下的，跟你们无关。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所以我才说你的脸真大。”秦偃月道，“区区一个小侍卫，还妄想父皇亲自下旨抓你，乱想什么呢？” “可，传旨的人里面，有苏家的人，那个人还是苏家大公子，苏家大公子看我就跟看仇人似的，圣旨肯定是苏家请来的。”杜衡道，“不然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看着秦偃月面色通红，虚弱无比，还时不时喘着大气的模样，顿了顿，“那个，王妃，你的脸好红，你怎么了？” 他不知脑补了什么，将目光转到东方璃身上，“王爷，不是属下说您，王妃身体娇弱，你好歹节制点，王妃明显是承不住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东方璃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呵斥了一声，“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呢？还不快去。” “可是苏家大公子也跟着来了，我还准备跟他打架呢……” “打架？”东方璃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杜衡。 “是啊，那件事我没错，苏家来抓我，我肯定不能乖乖让他们抓，不打架咋办？”杜衡抽了抽鼻子，“王爷，你撵我走吧，以后我跟七王府就没关系了，我只想好好打一场……” “闭嘴，苏点霜没大碍，普通大夫就能救得了，你觉得苏家会无聊到上书请求父皇调节你们之间的纠纷？”东方璃呵斥道。 “苏家什么事干不出来？”杜衡愤愤然。 “比起一个快要死的苏点晴，苏家更偏重一个没大碍的苏点霜？你的脑子呢？”东方璃眼看着传旨的人已到外门口，声音也变得低沉。 杜衡这才眨巴着眼睛，“您的意思是，这圣旨是来命令王妃救苏点晴的？” 他后知后觉地想通了这点，登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站直，腰板挺直，拍着胸膛，“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我就说嘛，就算到了皇上跟前我也不怕，谁让那个小娘们踢我那里呢。” “对了王妃，你空闲了帮我看看，被踢过的那里一阵阵疼，我还没找媳妇呢，万一断子绝孙了可咋办。” 东方璃听得脸色漆黑，一脚踢过去，“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交代给你的事快去做，出了一点差池，我把你送到净身房。” “别！”杜衡忙捂住，一溜烟窜得老远，“属下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 此时。 传圣旨的兰公公已经到了前庭。 东方璃扶着秦偃月跪下来接旨。 秦偃月大脑很清醒，对外界的声音却不敏，感。 兰公公念了一顿圣旨，她甚至没听清内容，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好。 “七王妃，您没事吧？”兰公公见圣旨递到东方璃手中，担心地看向秦偃月。 “没事，谢兰公公关心。” 兰公公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七王妃，您这模样……哎。” 他摇头叹气。 七王妃一看就是发了高烧的，走路都走不稳，想来是病的极为严重。 她本该好好休息，却被迫给苏大小姐治病去。 苏家这是干的什么事！ 苏点晴的病是病，七王妃的病就不是病吗？ 这段日子，秦偃月一直居住在溪云宫，他每天都去给皇帝送奏折，与她也熟悉起来。 七王妃没有架子，待人礼貌，不会因为他是太监就轻视他。 她会分享好吃的给他，空闲了两个人也会闲聊天。 时间久了，就跟老朋友一般。 他从心底里更偏向秦偃月，对苏家这种行为很不耻。 “七王妃，您的身体状况不好，奴才会好好跟皇上禀告的。”兰公公轻声说。 “多谢兰公公。”秦偃月微微点头。 因药物影响，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七王妃太客气了。”兰公公叹息着。 他与七王妃距离不足一米，距离不算近，能真真切切感觉到七王妃身上的温度。 这种高烧之下，七王妃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吃力了。 他不忍心看下去，行了礼回宫复命去了。 兰公公离开后。 苏家大公子苏徵上前来，微微躬身，“七王妃，苏府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请吧。” “不用。”东方璃声音冰冷，“我与偃月一道。” 苏徵听出了东方璃声音里的疏远，怔了怔，“如此也好。那，有劳了。” 他似乎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偃月，沉默了一会，又道，“七王妃，只要你治好了晴儿，苏家肯定会准备一份大礼。” 东方璃冷笑。 苏徵还有脸说。 所谓的大礼就是苏点晴放弃嫁入七王府？放弃七王妃的位置？ 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他们是怎么说出口的？ 秦偃月没有作声。 她脚步虚浮的厉害，几乎站不住，全靠着东方璃拥着才能保持平衡。 东方璃心疼地将她搀扶到马车上。 苏徵的马车在前头。 他们的马车在后。 等隔开一段距离之后，东方璃才担心地问，“二丫，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秦偃月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就是热得慌，想脱衣裳。” 东方璃听着这三个字，眸子发黑，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秦偃月的手指抵在他的喉结处，“刚才那个吞咽的动作真好看。” “二丫……”东方璃表情复杂，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我有点后悔了。” 他不该出这种馊主意。 圣旨那种东西，也不是不能违抗的。 只需要跑到皇宫里恳请父皇撤销旨意，父皇顶多会惩罚他一顿。 那样二丫也不会受这种罪。 “别担心我，我现在意识很清醒，就是热得我心浮气躁。”秦偃月竖起拇指，“等会，你且看我整容般的演技。” 解毒是绝对不会解的。 苏家想拿捏她，还差点了道行。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借着这个机会惩罚惩罚自以为是的苏家，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秦偃月眯着眼睛。 苏家的人怎么会知道她能解开金线鱼的毒？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这种情况下，请德高望重的陆觐更为靠谱。 苏家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盯上了她。 不惜去恳求皇帝下旨命令她去救苏点晴。 这事根本不符合逻辑。 第六百一十三章 你有病？本妃有药 东方璃拥紧了她。 她所想之事，他自然也想过了。 苏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直隐藏在苏点晴身后的那个人。 他总有一种错觉，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已经看透一切。 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 “我就是怕陆修给的药出问题。”东方璃眼睛闪了闪，不想让她担心。 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语调轻柔，“他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天躲在房间里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他虽是陆家最接近陆觐的天才，可，万一他失手就麻烦了。” “我是个大夫，也精通药理，这药没问题。”秦偃月默默感叹了一声。 从白临渊那里得知自己悄无声息中毒之后，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 有那一次的前车之鉴，她不再盲目自信。 吃什么用什么，都仔细辨别辨别。 陆修给她的药水自然也仔细辨别过，不会有什么问题。 “别皱眉了。”秦偃月抚平他的眉心，“若是苏家人敢蹬鼻子上脸，我有的是办法教训他们。” 东方璃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狠厉，“区区一个苏家算什么？” 就算苏晋本事再大，苏家势力再庞大，他东方璃也不曾放在眼里过。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仙气飘飘又心狠手辣的反差模样。”秦偃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寻了个凉快点的地方。 他身上冰凉，能够稍微缓解一下那股奇怪的燥热感。 “你喜欢？”东方璃愣了一下。 “喜欢啊。” “我手刃敌人，满身是血，踏着鲜血走来，杀气凛然的模样，你也喜欢？” “废话。”秦偃月道，“不管是杀气腾腾的你，还是平日里仙气飘飘的你，都是你。我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改变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某个性格。 东方璃嘴唇动了动，眉眼间闪着的光芒越发温柔。 他不止一次在她面前隐藏凶狠嗜血的那一面。 生怕她见到沾满鲜血的他会被吓到，会退避三舍，会厌恶那种模样的他。 而她给他的答案却是，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某种性格。 东方璃的心底又被拨动。 他看着双颊绯红的她，心尖若腾起光芒。 一直纠结着他的心结打开，他想吻她。 “二丫。”他俯身。 “别靠过来。”秦偃月制止了他，“药效霸道，你若是吻了我，兴许连你也会发热。” “谢谢你不嫌弃我。”东方璃眉宇间拧起的疙瘩散开。 心间阴霾散尽，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秦偃月顺手拧了他一把，咕哝着，“胡说八道，你可是我看上的人，我嫌弃你岂不是在怀疑自己的眼光？” “你别胡思乱想了，老七，我觉得陆修研制的这个药水，可以当麻药用。服用之后，只感觉到热，疼痛什么的都察觉不到了。” 最为神奇的是，这药水对人产生的危害极低。 等忙过这段时间，定要好好改良改良，说不定能获得新的麻醉药。 “难受么？”东方璃问。 “有点，想脱了衣裳去冷风里跑一圈，想到冷水里泡一泡，这药就是对脏器没什么影响，想跟正常人一样是不可能的。” 东方璃眸子又黑了几分，“你好歹是个王妃，脱了衣裳出去跑这种话哪能随口说出？” “有什么不能的？你可以陪我一起，我们一块随风奔跑，多浪漫。”秦偃月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本王有病？”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别怕，本妃有药。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东方璃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别贫了，再休息会儿。” 秦偃月在东方璃怀里待了一会，热得慌。 她终是待不下去，跑到座位的另一面将纱窗打开。 冷风吹进来的时候，燥热的身体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别直接吹冷风，会着凉。”东方璃扯住纱窗上的门帘，“再忍一忍，一会就到了。” “这鬼药水实在太热了，就算对身体没有伤害，这股子虚热也烤得人难受。”秦偃月稍稍将衣裳领口解开，寻了个东西当扇子，越扇越觉得热。 东方璃递给她一杯水。 秦偃月一饮而尽，“还要。” 东方璃又给她斟满了。 她足足喝了四五杯，还想再喝时，马车停下来。 “到了。”东方璃将壶放下，眉梢敛起，“二丫，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秦偃月还是有些口干燥热。 不过，尚能忍受。 “别担心我。”她白牙森森，“接下来才是重点。” 马车停下来之后，有人帮他们掀开帘子。 东方璃率先跳下马车，再搀扶着秦偃月下了车。 在密闭空间里待了许久的她，脸颊红得更厉害。 下车后，不停地喘着大气。 因热得要命，脑袋懵懵的，脚下虚浮。 就算有东方璃扶着，也摇摇欲坠，一看就是生了大病的。 此时。 以苏晋为首的苏家人正在门口等待着。 瞧见他们到来，匆忙行礼。 “七王爷，七王妃，您们可算来了，今日之事，多有打扰。”苏晋上前来迎接。 东方璃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苏晋打量着秦偃月的模样，心中一咯噔。 七王妃这模样，很明显是发了高烧的。 她站都站不稳，用力喘着气，明显病得很严重。 让这样的七王妃来给晴儿治疗，能靠谱吗？ 苏晋有些嗔怪地看了夫人一眼。 都怪夫人说秦偃月是装病，说什么只要皇帝下旨，秦偃月不敢不来。 现如今，七王妃这般光景，哪里像个能治病的！ “七王妃，您的身体没事吧，您这模样，还能诊疗吗？”苏晋问。 “苏晋，你年纪也不大，这就眼瞎了？”东方璃很火大。 这苏晋太过无礼。 正常人看到二丫现在的模样，必定能知道她发了高烧，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高烧。 苏晋只关心二丫能不能给苏点晴治疗，却对二丫的身体状况选择性眼瞎。 “但凡不眼瞎的，看到王妃这个模样，必定知道王妃状态极差。”东方璃声音冰冷，“你上书请求父皇让本王的王妃给你们家的女儿治病，连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莫非在你眼里，你姑娘的病是病，本王王妃的病不是病？” 第六百一十四章 好一个恬不知耻 苏晋被东方璃抢白了一顿，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七王爷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东方璃丝毫不让。 他的语气极不悦，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杀气笼罩在众人身上，连同四周的气压也变得低沉了几分。 苏晋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充斥袭来，后背泛起冷汗。 “臣是觉得七王妃身体不适，强撑着给小女来治病，臣非常感激，非常感动。” “哦？”东方璃一甩袖子。 他眉眼间遍布冰冷，“苏大人在父皇跟前也如此虚伪吗？” 苏晋没想到东方璃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老脸上满是尴尬，他忙作揖，“七王爷哪里的话，臣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没有半句虚言？”东方璃冷笑，“本王的王妃高烧不退，本该好好休息。你们苏家不管不顾，求父皇下旨命令偃月救人。偃月孝顺，无法违抗父皇的旨意，这才强撑着来苏府。” “偃月为你们而来，你们却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这不是虚伪？” 简直虚伪得令人作呕。 苏晋听着东方璃冰冷训斥，低下头，脸上遮出一片阴影，缄默不语。 他将手攥紧，指甲几乎扣在肉里。 最近这段日子外界盛传，七王爷跟七王妃伉俪情深，夫妻相和。 他不太相信。 毕竟，七王爷所心仪之人是他的大女儿，这事闻京城人人都知晓。 今日一见，才猛然察觉，这七王爷果真变了。 若是换成从前，七王爷对他说话是极为客气的。 如此不给面子的抢白，前所未见。 尤其是言语中的犀利，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王爷，话不能这么说。”苏夫人不太高兴。 她上前一步，“老爷也是心急才说了那些话。您担心七王妃，老爷担心晴儿，将心比心。再说，下旨让七王妃来给晴儿治病的是皇上，七王妃既然接了圣旨，那就要遵循圣上旨意。”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秦偃月救苏点晴是皇帝下旨，是理所当然的。 东方璃不气反笑。 好一个自私自利！ 好一个理所当然！ 好一个恬不知耻！ “苏夫人。”东方璃神色冰冷，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肃杀，“上午你到七王府的时候，王府的人应该已经转告过你，王妃她高烧不退，不能见客。” “本王不明白，既然你知道王妃在发高烧，还要请父皇下旨？父皇若是知道偃月病成这个样子，指定不会下这道圣旨。不知你和苏丞相怎么请求父皇下的旨，有没有隐瞒？” “苏夫人你可知，欺君是个什么罪？” 苏夫人的脸色泛白。 她用力扯着手帕，表情很难看。 她一直以为秦偃月是装病，这才央求着苏晋去求了圣旨。 本想着有圣旨加持，秦偃月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谁知，秦偃月是真病。 这秦偃月就那么柔柔弱弱地待在东方璃怀里，喘气声音很大，脸颊红得厉害，任谁看了都是高烧到接近昏迷的状态。 她跟老爷去求圣旨的时候，的确隐瞒了秦偃月发高烧的消息，让皇上误以为秦偃月身体健康，这才顺利要到圣旨。 若是这事闹到皇帝那里去，谎言立马被拆穿，他们没好果子吃。 “七王爷请息怒。”苏夫人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脸上堆满了笑容，“臣妇去七王府的时候，王府那凶悍无比的下人阻挡了臣妇，还差点将霜儿害死，情急之下，臣妇并没有见到七王妃。” “臣妇还以为七王妃只是普通发烧，又心急晴儿的病情，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天下父母心，还请七王爷和七王妃见谅。” 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听着苏夫人的话，眉头皱起。 苏夫人这话明里是告诉东方璃，就算到父皇跟前对峙她也能站住脚，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来博同情，再用一句不知者不怪为由，摘得干干净净。 暗里则是在警告他们，莫忘了杜衡差点掐死苏点霜这事。 秦偃月有些生气。 杜衡与苏点霜之间的事，她是全程目睹的。 杜衡是性格活泼了点，嘴贱了点。 可，他是有分寸的，不会轻易动粗。 苏点霜先是言语挑衅，又是踢了杜衡那里。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何况杜衡一个热血汉子。 她虽然不赞同杜衡对女人动粗，但，有些人只有吃点亏才能学乖。 而，这事由苏夫人说出来，全成了杜衡的错。 真是像极了某些是非不分的熊家长。 东方璃感觉到她在生气，暗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他审视着苏晋和苏夫人，冷笑。 ‘好一个可怜天下父母心，好一个不知者不怪。且不说圣旨这事。偃月昨日落水的事可是许多人见了，落水的原因，相信你们也已经调查清楚。” “你们家的宝贝女儿做下的那些事若是被揭露出来，整个苏家都不够赔的。王妃心善，不予计较，但，王妃的善良不是你们放肆的借口，望你们知。” 苏夫人听着东方璃的话，怎么都觉得别扭。 不久之前，这七王爷还对晴儿唯命是从的。 这才成亲多久，就忘恩负义了。 亏晴儿还为他成亲的事绝食了好几天。 “我们没有放肆，也没有嚣张，臣妇只是觉得，既然是圣旨，我们就该抛却恩怨，尊重皇上的旨意。”苏夫人语气不悦。 东方璃听得恶心。 一口一个皇上的旨意，将别人所做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这些年，苏家未免膨胀得太厉害了。 区区一个丞相夫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也就算了，还敢利用到父皇头上去，谁给他们的胆子！ 东方璃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凌冽。 苏府上空，仿若有阴云密布，黑云压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股强压之下，苏夫人脸色发白，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苏晋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七王爷请息怒。”苏徵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感觉到头大，他忙站出来，“我们没想到七王妃病得这么严重，在这种情况下还让七王妃出手相助，我们非常愧疚，也非常感谢。” 他挥了挥手，“我们准备了一些薄礼，希望七王妃能好好补补身体。”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我一点都不喜欢钱 下人们将礼物抬上来，足足有五大箱子。 苏徵让下人打开。 箱子里是布匹珠宝古董首饰，价值连城。 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晃人眼睛。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苏徵道，“还望七王妃不嫌弃。” 东方璃眉头一皱。 苏家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区区这点东西，就想补偿二丫？ 莫说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就算是价值连国，他也看不上。 他想厉声拒绝时。 秦偃月却拽了他的袖子，低声道，“别拒绝，你是不是傻？送上门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她忍受着这股奇怪的燥热，挣扎着来到苏家，苏家拿这点东西孝敬她，也不枉她白白遭罪。 这是她应得的，是苏家该孝敬的。 “多谢苏大公子。”秦偃月微微颔首。 苏徵看着她面若红霞，听着她声音甜糯，眼睛闪了闪，“七王妃太客气了，您喜欢就好。” “我这个人毛病多，不喜欢用二手的东西，审美也跟旁人不太一样，用不顺手的东西不会用，平白浪费了。”秦偃月声音柔弱，说出来的话却极为气人。 “你们这些布匹首饰珠宝什么的，不知被多少人摸过了，用过了，我用着膈应，你们要是诚心送礼，就把这些金银珠宝折合成银子给我吧。” “我估算了一下，这五大箱东西，应该能价值一百万两银子吧？这样，这些东西你们再搬回库房里，折合成一百万两银子即可，这样我也好携带。” 苏夫人差点吐出血来。 这五箱子礼物顶多价值十万两银子。 一百万两是什么概念？ 以苏晋的俸禄，要赚五六年才能赚一百万两。 苏家有不少生意，也赚了不少钱。 可，一百万两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这秦偃月一张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是要苏家大出血！ “七王妃，这一百万两银子……” “是太少了么？没关系的，我不嫌少。”秦偃月打断苏夫人的话，“这五大箱子价值连城，远远不是一百万两银子所能比的，我知道苏大人和苏夫人一片苦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我真的用不上这些东西，不如折合成银子实在，你们别愧疚，一百万两银子不少的。” 苏夫人被这话秦偃月堵了回来。 有秦偃月这话说在前头，她再说什么，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一想到要白白送给秦偃月一百万两银子，她就心疼得滴血。 苏晋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七王妃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哪里是小数目？ 苏家就算能拿出来也不能拿，若是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肯定会受到猜忌。 众人都在看着。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给钱的话，心疼得要命。 不给钱的话，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再收回礼物，若是传出去，苏家的人算是丢尽了。 秦偃月看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苏大人若是心疼，那就算了，只要你们心意到了，我也不能强求，横竖这箱子里的礼物我是不能要的。”她说着，猛咳嗽了一阵。 原本就通红的脸颊更是红红一片。 她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靠东方璃搀扶才能勉强保持站立，声音也极微弱，模样可怜。 “苏丞相不必如此纠结。”她咳嗽了一阵之后才轻声道，“我这个人，其实最不喜欢钱，也不喜欢铜臭味，有钱就做点好事，没钱就不做，你们二位也不必心怀愧疚，问心无愧就好。” “就说前段日子，贵府二小姐跟我怄气，在首饰店里花了一万两银子抢下了我要买的吊坠。我好歹是个王妃，自然不能跟苏二小姐计较，就把吊坠让给了苏二小姐。” “我自然不能白要二小姐的钱，就以二小姐的名义买了棉被，粮食，煤炭等送给闻京城城郊的乞丐和贫穷人家。毕竟，钱这种东西，活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留着也没啥用，花子刀刃上才是最好的。” 苏晋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上一次，霜儿随手花了一万两银子的事他是知道的。 想罚她时，却听到下人禀告，说一些贫民百姓来叩谢二小姐的恩情，仔细询问才知道是霜儿给他们送了棉衣棉被等御寒物资。 他心中高兴，不仅没惩罚，还奖励了她不少东西。 原来，这件事并不是霜儿做的，而是七王妃拿了霜儿的银子，用霜儿的名义做好事。 七王妃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抖搂出来，无非是告诉他们，苏府早就欠她人情。 也在告诉他们，她拿了银子之后不会滥用，而是会用苏家的名义做好事。 苏晋想通了这点之后，眉头皱起。 若是拒绝，不仅丢了面子，还会留下个贪财的名号。 比起秦偃月的高风亮节，他显得小气又计较。 若是不拒绝，一百万两银子，真的肉疼！ 苏夫人心疼钱。 她听着秦偃月的话，越听越觉得火大，忍不住脱口而出。 “七王妃可真是令人感动，都病成这种样子了，还想着众生呢。” 秦偃月也不恼，她微微一笑，力气不足，声音却很坚定，“是啊，我也觉得好感动，我都病成这样了，还来苏府给你们的宝贝女儿治病呢。” “你！”苏夫人被硬生生堵了回来，憋在心口的那股恶气充斥在胸腔，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秦偃月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苏夫人，父皇下旨，我出于对父皇的尊敬，就算烧成这样，我也强撑着过来。” “但，请你记住，我是看父皇的面子，不是看你们苏家的面子。父皇的圣旨也不是你们想利用就利用的，你在开口之前，最好考虑清楚。” “你瞧瞧，跟着来苏府的这些人里头可是有父皇身边人，他会将咱们的一言一行都报告给父皇，请你们谨言慎行，珍惜羽毛。” 苏夫人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她还想说什么时候，苏晋却开口了。 “徵儿，将箱子抬回去，去库房里拿一百万两银票来。” 苏夫人瞪大眼睛，“老爷，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一百两或者一万两。” 怎么能说给就给！ “你看看她生龙活虎伶牙俐齿的样子，哪里像高烧大病的，我看她分明是在诈骗……” “闭嘴。”苏晋呵斥了一声，“妇道人家，懂什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 差点气出心脏病 苏夫人被苏晋一训斥，登时眼里含泪，“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梨花带雨的，“一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咱们家本就捉襟见肘的，你再这么穷大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晋最害怕夫人哭。 “七王妃高烧不退来给晴儿治病，咱们送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他安抚着，“你快别哭了，守着这么多人，太不像话了。” “守着这么多人怎么了？”苏夫人抹着眼泪，“我就是难受不行吗？你可知一百万两是什么概念？”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夫人的模样，声音淡然，“苏大人，既然苏夫人不舍得，那就算了。” 她叹了口气，“哎，我是看着你们抬出了五箱子礼物，觉得拒绝了是不给苏丞相面子，让你们下不来台，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你们要赠与我的那些东西价值连城，偏偏我又用不上，留着暴殄天物，卖了换钱不是那么回事，想着能一举两得，也不至于浪费了。若是我的提议让你们不舒服了，就当刚才的话我没说过吧。这礼物也留给你们，我也不太稀罕什么表面功夫。” 苏夫人原本就挺生气的，听了秦偃月这话，更是气得要命。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苏府送那些礼物本就是做做样子。 她看着秦偃月眼底的狡黠和冷光，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是故意要趁机敲诈苏府一笔。 她恨得牙根痒痒，却说多错多，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干生气。 秦偃月嘴角轻轻抿起，她就喜欢苏夫人看不惯她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气氛有些僵持。 苏晋的眉头皱紧。 现在这种局面着实尴尬。 守着这么多人出尔反尔，他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七王妃本就发了高烧，随时都能撂挑子走人，过分得罪，对晴儿的病情不利。 当务之急，是将七王妃哄高兴了，再哄着她去救晴儿。 笃定了主意，苏晋沉声道，“苏徵，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银票。” 苏夫人见她哭了一顿也没用，不由得有些发怔，着急道，“老爷！” “你不必再说，救晴儿要紧。”苏晋有些不悦，“守着外人哭什么哭？若是你再闹腾，就去祠堂禁足一个月。” 苏夫人当即噤声。 她知道苏晋是真生气了，不敢再造次，只得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 秦偃月回以一个得逞的笑容。 苏夫人差点被这个笑容气出心脏病来，她踉跄了两下，靠丫鬟扶着才勉强保持站立。 苏徵很快将银票拿来。 秦偃月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跟来的随从清点数目放了起来。 苏晋虽肉疼。 但，为了救女儿一命，这钱花得值。 “七王妃，您看，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该给晴儿看病去了。”他问。 “当然，我可是奉旨而来。”秦偃月道，“请带路吧。” 苏晋松了口气，指引着他们往苏点晴的院子里走去。 早先东方璃经常来苏府。 对于这些路熟悉得很。 来到苏点晴的院子之后，他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秦偃月趁机拧了他一把，冷哼一声，“你敢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别闹。” 再次踏足这个院子，他只有数不尽的恶心，仅此而已。 苏晋打开门，率先走到苏点晴的闺房里。 透过层层纱帘，能看到床上的躺着的人已经病入膏肓。 掀开纱帘后，秦偃月这才看清，苏点晴身上布满了诡异的青紫色。 青紫色不是成片的，而是呈现出点状。 苏点晴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印记。 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过去的第一眼就被震得不敢再看。 秦偃月皱着眉头。 变种之后的金线鱼毒性相当大。 就算苏点晴在中毒之际服用过安昌公主的药丸，也勉强吊住一口气而已。 想要救命，必须解毒。 想要解开这种毒，不是一两副药剂能完成的。 解毒过程相当复杂。 尤其是苏点晴的毒已经遍布到身体里，想要完全消除毒素，是不可能的。 话虽如此。 可…… 苏点晴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毒药的表现，味道等等，都不对劲。 苏晋看着秦偃月阴晴不定的表情，试探着问，“七王妃，晴儿的情况很不好，您别等了，快点给晴儿解毒吧？” 秦偃月让人将纱帘撤掉，踉踉跄跄往前走。 身体里充斥着的那股热气冲上脑门，她脚步虚浮得厉害，没人扶着就要摔倒。 “小心。”东方璃忙靠过来。 秦偃月一步三喘，全靠着东方璃搀扶才走到苏点晴身边。 才走到床边，她突然发出猛烈地咳嗽声。 咳嗽声惊天动地。 她一手捂住胸腔，一手扶着东方璃，咳嗽得像是要断气一般。 “偃月。”东方璃看得触目惊心，“你有没有事？” “没，我没事。”秦偃月咳了好长时间，整个人都蔫蔫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因这剧烈咳嗽更加虚弱了几分。 仿佛，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苏晋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秦偃月不靠谱。 刚才那剧烈的咳嗽是伪装不出来的。 秦偃月是真有病！ 他不悦地瞪了苏夫人一眼，都怪她一口咬定只有秦偃月能救晴儿，他才厚着脸皮去求皇上下旨。 这秦偃月根本不像是能治病的。 这般咳嗽下来，不将病气过给本就虚弱不堪的晴儿就是好事。 苏夫人被苏晋一瞪，有些心虚。 看到秦偃月的模样，也很怀疑她根本不能给晴儿解毒。 但，那个人确确实实地指明，晴儿的毒，只有秦偃月能解开。 秦偃月瞥见他们的模样，心中冷笑。 看样子，她演的戏还算逼真，骗过了他们。 她看着床上的苏点晴，眼神闪过一道冷光。 这苏点晴的模样看起来委实怪异。 她必须好好探查探查。 秦偃月慢慢吞吞地坐下，手指落在苏点晴的手腕上。 碰触到苏点晴的脉搏后，脸色下意识地变了一下。 正如她所怀疑的那般，苏点晴的毒，有猫腻。 苏夫人放着这么多太医不用，指名道姓让她来给苏点晴诊断，目的也果然不单纯。 秦偃月盯着苏点晴紧闭的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阴谋。 落在她手里，都得乖乖跪下求饶。 第六百一十七章 以婊治婊 秦偃月装模作样在苏点晴手腕上停留了一会。 把完了右手，又把右手。 一边皱眉一边摇头，脸色越来越凝重。 苏晋见她皱眉摇头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 “那个，七王妃，您看，晴儿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秦偃月将手抽回来，“她的毒怕是……” “咳咳……” 秦偃月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又一阵猛咳。 这阵咳嗽比刚才还要厉害。 活生生要将肺部咳出来的样子。 话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停住了，苏晋在一旁等得无比着急，又无法催促，只能将心提到嗓子眼。 “水，拿水来……”那股可怕的咳嗽感好不容易停下来，秦偃月哑着嗓子喊道。 东方璃忙将随身携带的水壶给她。 秦偃月颤颤巍巍地喝了一口。 突然。 她瞪大眼睛，一手捂住胸腔，一手扶住床边。 因高热而变得通红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开始咳嗽。 这时，她嘴里还含着一口水。 铺天盖地的咳嗽感袭来，她控制不住，“噗”的一声，嘴里的水喷出来。 那口水全部落在苏点晴脸上。 原本该昏迷不醒，病入膏肓的苏点晴，被喷了口水之后，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这个动作很轻，若是不注意，肯定发现不了。 但。 秦偃月一直在观察着苏点晴的表情。 苏点晴皱眉的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动作，也笃定了她的想法。 “对不起。”秦偃月装作愧疚的样子，慌忙扯过被褥给苏点晴擦去，“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咳咳……” “我昨天坠湖，咳咳，染了风寒，这股咳嗽上来时候总是控制不住。” 她的话刚说完，又一股铺天盖地的咳嗽声。 无暇顾及苏点晴之后，用来擦拭口水的被褥就留在了苏点晴脸上，盖住了她的鼻喉。 苏点晴本就微弱的呼吸，由被褥遮住后，越发呼吸困难。 秦偃月视而不见。 她咳嗽得很厉害，死撑着站起来，靠抓住东方璃才能勉强站直，“对不起，咳咳，麻烦你们……” 苏晋见她说两句话至少咳嗽三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种身体状态的，怎么给晴儿看病？ 不把病气过给晴儿，已是谢天谢地。 “麻烦你们给苏小姐擦一擦脸上，对不起。”秦偃月一脸歉意，“我刚才咳嗽得太厉害，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对不起。” 她一边说一边道歉，无比愧疚的模样。 “别愧疚。”东方璃沉声道，“你自己的身体这般虚弱，还撑着来看病，你不欠谁。” 这话，是故意说给苏晋夫妇听的。 苏夫人见不得女儿受苦。 对秦偃月将口水喷到女儿脸上这事，厌烦得不得了。 她嫌弃地瞪了秦偃月一眼，匆忙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细细用手绢擦拭着。 “哦对了。”秦偃月将咳嗽声平复下去，“我染了风寒，情况很严重，方才我没忍住，在苏小姐跟前咳嗽了一阵，还将水喷到了她脸上，怕是会将病气过到她身上。” 这话，正验证了苏晋的担心。 苏晋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晴儿本就奄奄一息，要是再被过了病气，变成七王妃这种一步三喘的模样，怕是撑不下去。 “那怎么办？”他问道。 “别担心。”秦偃月好心地建议，“这样，这病气最怕烈酒，你们拿最烈的酒帮助苏小姐擦拭脸颊，再将她身上盖着被褥拿出去烧掉，换一套新的。” 苏晋有些犹豫。 “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秦偃月叹了口气，“苏小姐的身体原本就弱，若是再染病，怕是得准备后事。” 苏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厉声说道，“七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准备后事？晴儿好好的为什么要准备后事？” “你激动什么？”秦偃月语气淡淡，“我只是告诉你们消毒方法而已，做不做在你，你女儿活不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苏夫人很不甘心。 若不是碍于秦偃月是王妃，她恨不能将她的脸抓烂了。 “闭嘴。”苏晋对苏夫人很失望。 早先觉得夫人是个识大体的。 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知礼数，胡搅蛮缠。 秦偃月再怎么着也是个王妃，是皇家媳妇，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身为臣子，对主子如此态度。 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了，不知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夫人接连被苏晋训斥，越发觉得委屈。 多年夫妻，她最是了解苏晋，深知再继续说下去，苏晋真的会生气。 她一腔委屈和怒气无法发泄，只得恨恨地瞪了瞪秦偃月，让人准备烈酒去。 苏夫人心疼女儿，用了极烈的酒。 原本就嗅觉灵敏的秦偃月闻着酒味不太舒服，用手绢掩了鼻子。 苏夫人将毛巾在烈酒中打湿，拧干。 小心翼翼地在苏点晴脸上擦拭。 烈酒碰触到苏点晴身上浮现出来的青紫色点状痕迹时，苏点晴眉梢皱得厉害。 苏夫人稍稍一碰，她就忍不住打颤。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紧攥着，脚也用力弓起，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秦偃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苏点晴的样子，嘴角轻抿。 她给苏点晴把脉时，发现了脉象的不对劲之处。 苏点晴的脉象的确是中毒的脉象，跳动极缓，极微弱。 在缓脉中，还有一股奇怪的冲劲。 那股冲劲若是不仔细探查很容易忽略掉。 缓与急两种脉象同时出现，事情绝对不简单。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苏点晴的确中了变种金线鱼的毒，也的确病入膏肓。 但，在金线鱼的毒中，还掺杂了另外的一种毒药。 那种毒药，恰好能克制住金线鱼的毒性。 也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苏点晴身上出现的这些青紫色的斑点就是证据。 当烈酒与斑点相互接触时，皮肤会挣扎一般疼痛，那股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这也是她故意将口水喷在苏点晴脸上，诱导苏夫人用烈酒给苏点晴擦拭的原因。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额间泛出的冷汗，以及，那张明显变得苍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装。 再叫你装！ 苏点晴装模作样婊里婊气，在暗地里弄什么阴谋诡计。 那，她就以婊治婊！ 第六百一十八章 她的毒，我解不了 苏夫人生怕秦偃月的病气过到苏点晴身上，足足换了三条毛巾，在苏点晴脸上擦拭了十来遍才停下来。 擦拭时间越长，留下的烈酒越多，苏点晴痛苦的时间越长。 秦偃月斜倚在东方璃身边，冷眼看笑话。 她本以为苏点晴会承受不住这股疼痛。 意想不到的是，从头到尾，苏点晴都没睁开过眼睛，也没出过声。 甚至，连吭一声都没有。 若不是她时不时皱起眉头，额间也泛出冷汗。 秦偃月甚至以为，是她的诊断出错了。 “七王妃。”苏晋看着苏夫人给晴儿擦拭了好多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您看，你已经给晴儿把过脉，接下来时不时该给晴儿解毒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我的确给她把过脉，也多少了解了她的症状。实在抱歉，苏小姐的毒，我解不了。” 苏晋的表情登时僵在原地。 他眼睛微微瞪大，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我说，苏小姐的毒我解不了。”秦偃月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才疏学浅，让你们失望了。” 苏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到这份上了，秦偃月说自己解不了晴儿的毒？ 那，他为什么要给她一百万两银子？ 苏家为什么要请她来？ “骗子，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苏夫人早已经控制不住怒火，她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我不管你是王妃还是谁，今天我一定得讨回个公道来。” “你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诈骗了我们一百万两银子，到头来，竟告诉我们你不能治？”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这很奇怪吗？”秦偃月一脸不解，“谁规定我一定得会给苏小姐解毒？天下大夫这么多，医学又博大精深，就算再厉害的大夫也只能窥探冰山一角。” “我才疏学浅无法解开苏姑娘中的毒，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你！你可是接了圣旨。”苏夫人咬着牙，“你莫不是想抗旨？” “我是接了圣旨，圣旨是让我来给苏姑娘治病，我遵循圣旨来了，哪里算是抗旨？再说，术业有专攻，我是会一些医术，可，这不代表着我什么病都能治。”秦偃月看着她。 “你强词夺理，你解不了晴儿的毒，算什么大夫？”苏夫人声音尖锐。 “苏夫人这话说得奇怪。身为一个大夫，不可能全部都精通，也不可能治得了所有的病，这难道不是常识？”秦偃月反驳道。 “如果按照苏夫人的道理，身为一个女人，就该精通所有女人该精通的事？试问，你能吗？” “我说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就算到了父皇跟前，我也不会改口，这是原则问题。” 苏夫人气得直翻白眼。 她本以为只要请皇上颁布圣旨，秦偃月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谁知，秦偃月太贱了。 这个贱人先是讹了他们一百万两银子，还抓住了圣旨里的漏洞！ 圣旨里的确只让她来治病，没说让她必须治好。 那股气憋得苏夫人难受，心脏抽得疼痛不堪。 苏晋的脸沉得厉害。 他一方面怪罪非要请秦偃月来给晴儿治病的苏夫人，一方面对秦偃月很不满。 这事虽是皇上下旨。 但，七王爷夫妇将他们、将整个苏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是毋庸置疑的。 “七王妃，臣再请问您一句，您能否治好晴儿的病。” 苏晋的声音低沉，充满了肃杀之气。 他也算身居高位，说话自带威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时，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东方璃眼见着苏晋对秦偃月施压，表情也变得凝重。 他站在苏晋跟前，冷眼相对。 他的个头比苏晋还要高上几分，又曾上过战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远是苏晋所不及的。 “苏大人对本王的王妃露出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东方璃声音冰冷。 他的语气相当不悦，字里行间，杀气凌厉。 苏晋是个文官。 对上在战场上厮杀过，且藏有嗜血可怕一面的东方璃，没有一点胜算。 苏晋的脸色变了几变，声音还是冷的，“七王爷不要误会，臣只是想问问七王妃，晴儿的毒，她能否解得了。” “我已经重复了好几遍。”秦偃月皱着眉头，“苏小姐的毒，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没法解毒。我没有说谎，就算是到了父皇跟前，我也不会改口。” “哦？”苏晋声音沉沉，“七王妃是笃定主意不给晴儿治病了？” “不能治的病不治，这是我的原则。”秦偃月抬起脸，直面着苏晋，“苏大人别混淆了概念，我不是不给苏小姐治病，是我治不了。” “好，好。”苏晋被气坏了，连续说了两个好。 “七王妃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苏晋自诩在官场中得心应手，阴谋阳谋悉数不在话下。 今日，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 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无法咽下心口的恶气。 “来人，将大门关闭。”苏晋呵道。 苏徵心中暗道不好。 父亲的模样，明显是生了大气的。 若是父亲发起狠来，本就病得厉害的秦偃月怕是会命丧父亲之手。 这是在苏府，七王爷再厉害也抵挡不过整个苏府。 秦偃月虽然是七王爷的妃子，却是个侧妃。 侧妃地位尴尬，说白了就是妾。 就算她死了，皇帝碍于大局，处置父亲的可能性很小。 “父亲。”苏徵的目光在秦偃月身上流连了一会，站出来说道，“请您消消气，不要冲动。” “儿子以为，七王妃没有说谎。”他硬着头皮上前来，“是咱们请皇上下旨，求七王妃来给晴儿治病。可，谁也不能保证七王妃一定能治得了晴儿。” “苏徵，你在帮着外人说话？”苏夫人见大儿子出面，很不悦。 “母亲息怒，儿子没有帮着谁的意思。”苏徵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苏家做错了。” “咱们一厢情愿请七王妃来，七王妃拖着高烧疲惫的身躯来到咱们家。七王妃是咱们请来的，不管她能不能治得了晴儿，都是上宾，咱们哪能因为七王妃治不了晴儿的病，就怪罪于她？” “何况，七王妃是王妃，不是大夫，更不是太医。太医都治不了的病，七王妃束手无策也在情理之中。” 第六百一十九章 谁敢欺负我小师妹！ 苏徵这话一出，秦偃月倒是愣了。 她没想到苏家还有个能拎得清的人。 实属难得。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徵时，苏徵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时，她能看到苏徵的眸子里闪着她所看不懂的光芒。 这光芒，让她有些尴尬，忙将视线收回来。 东方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偃月身上。 他瞧见她看了苏徵，又瞧见苏徵含情脉脉地看过来，登时像吞了苍蝇一般。 他一脸不悦地将秦偃月藏在身后，遮住了苏徵的视线。 苏徵也不在意，他继续说道，“父亲，请三思，七王妃并没有做错什么。” 苏晋原本被秦偃月气得血压升高，怒气上冲，失了分寸。 被苏徵劝阻了之后，也觉得方才的行为太冲动。 秦偃月的确是他们请来的。 还是拖着高烧到接近昏迷的身躯硬撑着过来的。 若是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稍稍平复了心情，对着东方璃俯首作揖，“七王爷，臣心系小女安危，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你冲本王道什么歉？”东方璃冷声道，“你该道歉的人是本王的王妃。” 秦偃月就那么淡然地站在东方璃身边，眉目淡然。 她不言不语。 那模样摆明了是在等苏晋道歉。 “凭什么要给她道歉？”苏夫人忍不住了。 她一边哭一边指责，“她一来苏府就敲诈了我们家一百万两银子，我本想着，她能好好给晴儿治病，这钱也算花的值。谁知她根本没想给晴儿治病。” “老爷，她就是在耍我们，他们仗着自己的皇家人身份，欺负我们不敢顶撞，实在太过分了。” 秦偃月听着苏夫人的言论，冷笑。 “苏夫人可曾听过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语气很淡，这股淡如风的语气，却有种令人瞬时火大的本事。 “我不知你从哪里听说我能给苏小姐解毒，更不知道天下神医这么多，你为何非要点名让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王府家眷顶替太医的位置。” “你兴许有自己的打算，我不予计较。” “但，苏徵先生说得不错。”秦偃月盯着苏夫人的眼睛，“是你们请求父皇下的旨，我是遵循圣旨来的。谁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好所有人，我不能，你不能，父皇也不能。如果你不介意苏点晴死的话，倒是可以让我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如此，我们得先立个字据，免得你们这些人恬不知耻出尔反尔，真出了问题再赖到我身上，到时候我有口说不清。” “还有，关于这一百万两银子的事。那五箱子礼物是你们自己送的，你们不愿意送就不送，我逼着你们送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喜欢什么表面功夫，你们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也别当了表子还立个牌坊，平白让人恶心。” 秦偃月脸上满是不屑，“你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那银子说事，要点脸行吗？” 苏夫人被抢白了一顿，脸上红一阵黑一阵。 她没见识过秦偃月的伶牙俐齿。 被这些话一路堵下来，几乎要将老血吐出半盆来。 真是太气人了！ “你看看她，老爷你看看她。”苏夫人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她如此伶牙俐齿，哪里像高烧不退的？她中气十足，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都是装的，她是装的，她就是在骗我们。” 苏晋皱紧了眉头。 方才秦偃月那一番话说下来，针针见血，刺在他们心尖上。 他不得不承认，秦偃月说的话虽在理。 可，都是歪理。 正常人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只有她，拿了钱还如此光明正大不要脸。 “老爷，你相信我，她就是故意对晴儿见死不救的。”苏夫人想起那个人的叮嘱，咬了咬牙，“这个世上只有她能救得了晴儿，若是她不救，晴儿肯定会死。” “你难道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苏晋听得心肝一颤。 他喜欢女儿，自然不忍心晴儿死在他跟前。 如果让秦偃月救治晴儿，必须要立个字据，生死自负。 若秦偃月趁机对晴儿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不用秦偃月，晴儿兴许真的没救了。 又是进退两难。 他衬度了片刻，终究，攥紧手，将脸拉了下来。 “七王爷，七王妃，请恕臣无礼。”他沉声说完，往外走了两步，冷声吩咐，“来人，将苏府的大门关闭，任何人不得打扰七王妃治病。” “七王妃，请您安心给晴儿治病，若是晴儿的病能治好，那，我们皆大欢喜。若是晴儿的病治不好……”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狠厉，“也休怪我不客气。” “苏大人是在威胁本王？”东方璃神色冰冷，声音也冷如霜雪。 “不敢。”苏晋低下头，行礼，“臣只是想请七王妃给晴儿治病而已，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来人！” 苏晋吩咐后，立马有人出现。 那些人走路悄无声息，面色冷峻，呼吸缓且长，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很快，苏点晴的院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气氛在瞬间降低到冰点。 双方杀气腾腾，剑拔弩张。 一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在蔓延。 苏徵皱了皱眉头，父亲敢这么做，必定已经想好了退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敢再出声，默默地退到一旁。 东方璃见苏晋召集了侍卫们，摆明了是要逼他们就范。 他脸色漆黑，暗暗握住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说出的话里也带着蚀骨冰寒，“苏晋，你这是想要谋反？” “七王爷言重了。”苏晋面无表情，“臣只是想救小女而已。若不是七王妃花样太多，臣也不至于出此下策。等事情结束后，臣一定会向着皇上请罪。” “七王妃，请吧。” 秦偃月紧紧地捏着袖子。 苏晋的意思很明确，要是治得好苏点晴，皆大欢喜。 要是治不好苏点晴，她跟东方璃都会交代在这里。 这个人，当真为了女儿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来！ 这个院子是苏点晴的闺房，涉及到女儿家的名誉，进来的人并不多。 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心思千回百转，想着该如何安全脱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打斗声。 以及，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谁敢欺负我小师妹，老子就打死谁！” 第六百二十章 我就是倚老卖老 “滚，滚开，谁敢阻拦我老人家！” 那声音洪亮无比，气势凶猛。 伴随着几个人倒地的声音，大门被人狠狠地踹开。 紧接着，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气势冲冲闯进来。 来人正是陆家老祖宗陆觐。 陆觐身后，还跟着陆修。 再后面，还有杜衡杜仲两兄弟。 侍卫们哪个不认得陆家老祖宗，当今圣上的亚父陆觐？ 何况还有杀气腾腾，一言不合就手起刀落头点地的杜仲杜衡兄弟俩。 面对怒气冲冲的一众人，他们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欺负我师父不在了，没人照顾我小师妹吗？”陆觐一脚将碍了事的花瓶踢到一旁。 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道，昂贵的花瓶瞬时四分五裂。 “苏晋你个混账小子想干啥？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已经死了，没人照顾小师妹了？” “我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天没死，我就给小师妹撑一天腰，谁敢欺负小师妹，我就打死谁……” 陆觐的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药效还没过，秦偃月脸颊通红无比。 她站不住，只能靠在东方璃身上，虚弱得像是随时要断气了一般。 刚才那种剧烈的咳嗽，就算是假装的，气管猛烈冲击之下，还是伤到了嗓子。 往苏点晴脸上喷水的时候，还被水呛了一下。 就算停下来，也一直断断续续咳嗽着。 陆觐看到虚弱狼狈又咳嗽不止的秦偃月，眼圈都红了。 “小师妹。”他顾不得生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秦偃月跟前，“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虚弱成这样？” “快，我来帮你瞧瞧。”他抓起秦偃月的手时，被她身上的高温吓了一跳，脸色都吓白了。 他忙按住她的手腕，触摸到脉搏时，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小师妹这脉象，不对劲！ 这分明是…… 陆觐下意识地瞥了陆修一眼。 分明是喝了陆修研制的劣质装病药水。 “师兄，我没事，就是昨天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本身就体弱，又被冻了一下子，染了风寒，发了高烧，吃点药休息两天不会有大碍的。”秦偃月怕陆觐露馅，忙道。 陆觐眼睛眨巴了两下。 聪明如他，立马领会到了小师妹的意思。 他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小师妹别怕，有师兄在，保证你明天早晨退烧，活蹦乱跳的。不过你现在情况不好，先服个药丸吧。” 陆觐找出一个瓷瓶来。 秦偃月闻了闻，有些讶异。 这药丸！ 里面还有熟地黄，黄芪，巴戟天等药材。 这些药材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药效恰好能控制她现在的燥热。 陆修研制出来的药能让体表虚热。 根据能量守恒，外表发散出热量之后，内里一定会变得寒凉，也就是说，外表夺走了内里的热量，再通过体表散发出来。 这也是她脚步虚浮，头晕脑胀的原因。 而陆觐给出的药丸，具有下沉作用。 能让一部分热气下沉到五脏六腑，从而水火相济。 服下去之后，燥热感会减轻许多。 而，高烧情况却无法减缓。 这才是妥妥的装病神器。 “谢师兄。”秦偃月忙将药丸吞服了。 “不客气，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等她服药之后，陆觐再次给她把了脉。 比起刚才那乱窜的脉象，现在的脉象更加平稳，小师妹也能好受一些。 这世上除了他老人家，谁也看不出小师妹是装病！ “苏晋！”陆觐给秦偃月诊疗完毕之后，将目标转移到苏晋身上，“你个混小子想干什么？” “让侍卫们将院子包围起来，还把门关上，你要上天？你瞧瞧你都胖成猪了，上了天不把你摔死？” “还有你。”陆觐指着苏夫人，“你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我老人家看不透。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你不用，非要让身体虚弱的小师妹来治病，你安的什么心？” 陆觐对苏夫人相当不满。 早先他就知道这个娘们贱兮兮，婊里婊气的。 只是没贱到他身上来，他懒得搭理。 今儿，这贱娘们竟算计到亲亲小师妹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陆觐前辈。”苏晋在看到陆觐出现的时候，心就沉了下来。 在东陆王朝，有两个人绝对不能惹。 一个自然是皇帝，一个则是陆觐。 若是在他们两个之中非要惹一个，宁可惹皇帝也不能惹陆觐。 皇帝身居上位，会权衡利弊，也能够说通道理。 陆觐就不一样了。 陆觐生平做事全凭他高兴，从不会权衡利弊，也不讲道理。 惹上他，绝对没好事。 “陆觐老前辈，我们这些小辈敬你是前辈，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苏夫人一脸不悦的模样，“这里有你什么事？” 陆觐最讨厌别人说他倚老卖老。 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之后，脸登时变得漆黑。 “有我什么事？我小师妹被人欺负，这里没我的事？ “你还说老夫倚老卖老？”他将龙拐杖拿出来，劈头盖脸往苏夫人身上砸。 “老夫就是倚老卖老，你能怎么着？你能怎么着啊？” 苏夫人被打蒙了。 她万万没想到陆觐这么一德高望重的人，说动手就动手。 龙拐杖的设计特别适合打人。 落在苏夫人身上，苏夫人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陆觐你个糟老头子，你要干什么？”苏夫人被打急了，想反击时，苏晋挡到她跟前来。 “老爷！”苏夫人眼睛通红，“你别替我挡着，我得打回去。” “这是龙拐杖，你若是敢动手，咱们苏家都得死。”苏晋呵斥道，“你再不闭你的嘴，收拾东西滚回你娘家，再也别回来了。” 苏夫人不敢置信。 苏晋竟为了这种小事休她？ “苏晋！” “闭嘴！”苏晋烦得要命。 都怪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惹怒了陆觐。 整个东陆王朝，陆觐都横着走，得罪这种螃蟹一般横行霸道又讲不通道理的人，不是找死吗？ 陆觐的龙拐杖一下下悉数落在苏晋身上。 苏晋被这劈头盖脸一顿打，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陆觐前辈请息怒。”苏徵不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打，硬着头皮冲过来护住苏晋夫妇。 “有话好好说，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陆觐淬了苏徵一口，龙拐杖又往苏徵身上招呼。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不要碧莲界的典范 苏徵年轻，抗打。 任凭发了脾气的陆觐打了好一会，疼得呲牙咧嘴，愣是没吭一声。 陆觐打累了才勉强停手。 “我的儿。”苏夫人看着苏徵鼻青脸肿的模样，眼泪汪汪，呼天抢地，“这是造的什么孽？” “我倒是招谁惹谁了？先是大女儿中毒病入膏肓，又是小女儿差点被人掐死，好容易等到了圣旨，想着大女儿终于有救了，谁知遇见了诈骗犯，被诈骗了一百万两银子不说，还有人倚老卖老仗着身份高贵对我们动粗！”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夫人抱着苏徵，一边哭一边大声控诉。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额角直跳。 若是单凭苏夫人说出来的这话，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真相明明是…… 苏点晴陷害旁人不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中的毒。 苏点霜各种挑衅杜衡还踢了杜衡的那里，才被杜衡掐了脖子。 师兄闯进来打人，也是因为苏晋想动用武力逼迫他们。 一件件，都是苏家人挑衅在前。 苏夫人这避重就轻的本事，堪称不要碧莲界的典范。 苏晋被龙拐杖打得生疼，稍稍一动就牵扯到伤口，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 他心情原本就不好。 又被苏夫人呼天抢地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 “够了。”苏晋呵斥道，“哭什么哭？要不是你，至于到这种地步？你有什么脸哭？” 苏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晋。 成亲这么多年来，苏晋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 今日，不仅呵斥她，还要休了她！ 被秦偃月激起的怒火远远不及苏晋给她的当头棒喝。 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命盯着苏晋。 苏晋铁了心，看都不看她一眼，甩着袖子冷哼，将头转到一边。 苏夫人见这招对苏晋没用，一腔的怒气转化为恨意。 她的目光也转向秦偃月，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秦偃月生吞活剥了。 那张平日里装得雍容端庄的脸上，因太过生气而变得狰狞。 秦偃月被瞪的莫名其妙。 苏晋教训她，她将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个娘们有病吧！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陆觐还在气头上，瞧见了苏夫人正瞪着秦偃月，登时跳起来，二话不说，甩着龙拐杖就往苏夫人身上砸。 苏夫人接二连三被打，又疼又懵。 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顺，她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心一横，抬起头来，厉声道，“打，你打死我吧。” “横竖我女儿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德高望重，还拿着无人敢反抗的龙拐杖，你欺负人，我认命，你打啊，打死我啊。” “呸。”陆觐淬了她一口，“刚才是谁说我老人家倚老卖老的？” “我老人家真倚老卖老了，你丫的又说我欺负人？我就是欺负人怎么了？滚滚滚，你爱死不死，要死去一边死，别污染了小师妹的眼，也别死在我老人家跟前，脏了我的路。” “还有，你别摆出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小师妹病成这样出现在这里的事，没完。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就去找重华，要是重华那混小子知道小师妹病成这样还让她来受气，我连他也打。” “一个个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我小师妹！” 苏晋听着陆觐直呼皇帝名讳，心脏漏跳了一拍。 作为皇帝亚父，陆觐有资格打皇帝。 若是换了旁人，还有可能顾忌君臣礼仪。 陆觐则完全不吃那套。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先前他想关起门来威胁秦偃月给晴儿治病，就算对他们两个不敬也无人知晓，只消死不承认，没人能奈何。 陆觐一来，情况就变了。 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上亚父怎么样。 何况，杜仲杜衡这两个绿林出身的莽汉也来了，周围指不定有多少七王府的人埋伏在周围。 若是苏府的人跟七王府的人打起来，苏府必定会被打上叛变的标签。 到那时，整个苏府的人都得死。 “陆觐前辈。”苏晋不敢再造次，拱了拱手，“您别生气，这件事是个误会。” “误会个屁。”陆觐吹胡子瞪眼，“你觉得我老人家已经眼瞎了，耳聋了？看不见你们做的肮脏事了？” “你们一个个的，做了还不敢承认，我都替你们丢脸。” 他一想到小师妹虚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家的亲亲小师妹是该被捧到手心里的，来这里受气不说，还要被人威胁。 “我很生气。”陆觐懒得跟他们掰扯下去。 他举起龙拐杖，又朝着苏晋打过来。 苏晋不敢反抗，只能生生受着。 苏夫人还想说什么，被苏晋狠狠地瞪回去，只得闭嘴。 陆觐打了好久，瞧见苏家三口都蔫了下来，稍微喘了一口气。 随后，又将目标对准东方璃。 没等东方璃开口，那龙拐杖劈头盖脸砸下来。 “老七，你个混小子，我把小师妹让你，让你好好爱护她，保护她，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 “我让你照顾好小师妹，结果呢，你都做了什么？让小师妹受气，还要被人骂，你怎么保护他的？啊？说话啊。” 东方璃没有言语，也没有反抗。 任凭陆觐的龙拐杖一下下打在身上。 秦偃月没想到陆觐会转移目标，眼睛闪了闪，想给东方璃求个情。 “小师妹你别说话，你多说一句，我就多打他十下。”陆觐阻止了她开口，“老七，一次次让小师妹陷入到泥沼中，你算什么男人？” “我要是年轻个八十岁，绝对不把小师妹让给你这种废物。” “气死我了。” 东方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陆觐说得不错。 他是没能力保护好偃月，才让她一次次陷入到危险中。 这打，他挨得不冤。 陆觐一边骂一边打，打了东方璃好一会才算解气。 就在众人以为他停手的时候。 他又将目标转向陆修。 陆修见老祖宗气冲冲过来，额角抽得愉快，“那个，老祖宗，我……” “我打死你。”话还没说完，陆觐的龙拐杖已经招呼过来。 陆觐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 他卯足劲朝着陆修打去。 陆修一脸蒙圈。 他只是陪着老祖宗来打个酱油，怎么莫名其妙挨了打？ 老祖宗这股火气也来得莫名其妙。 第六百二十二章 当然是愉快地答应她啊 “让你不好好学习，让你胡乱弄什么劣质药，你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学的那些东西，都学到狗身上去了？”陆觐呵斥道。 “敢让小师妹受那种苦，我打死你个混小子。” 陆修这才明白。 是老祖宗嫌弃他制的药水劣质。 这事，他没法反驳。 那药水能用来装病，副作用也很低。 但，有个大缺点。 那就是服用之后人会不舒服，他也在努力改良中。 陆觐气呼呼地打了他好一会，方才冷声呵道，“从明天，你去我院子里学习，学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陆修一愣，老祖宗这是打算亲自教给他？ “不行。”陆觐说完，又觉得不对，猛摇头。 陆修的心瞬间沉下来。 陆家代代行医，天才不计其数。 他的能力尚可，但，在一众陆家天才里并不出众。 就算常有人说他最接近老祖宗，那也只是外界的奉承话。 老祖宗早已经不管事，陆家的子孙也爱咋咋样，他从不多管。 怎么可能亲自教…… “从今天就去。”陆觐甩着袖子打断了他的思绪，“明天太晚了，你从今天就去我院子里，直接搬过去，要是敢再拿出那种劣质东西来，看我不打死你。” 陆修瞪大了眼睛，“可以吗？” 陆觐没理他，大跨步越过他身边，来到杜仲杜衡两兄弟跟前。 杜衡脸都绿了。 这老爷子是想将他们全都打一遍？ 他们只是奉王爷命令行事，没做错什么。 “老祖宗饶命。”杜衡知道这老头不讲理，也不按常理出牌，率先跪下来求饶，“小的知错了。” 陆觐奇怪地看了杜衡一眼，“你小子跪下来的正是时候。” 他将龙拐杖放在杜衡背上，“别乱动，再平一点，对，这样子。” “活动活动了筋骨，出了一身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大氅脱下来，顺手挂在杜仲身上，“小子，帮我拿一下。” “……”杜衡额角抽了好几下。 老祖宗不是要打人，只是来脱个外套？ 白白浪费了他的膝盖。 陆觐没拿起龙拐杖，而是放到了杜衡身上，施施然回到众人跟前。 杜衡只能以跪着的姿势，承受着那龙拐杖的压力，一脸的生无可恋。 陆觐随意抹了抹额间的汗珠，站在那里，双臂相抱，斜睨着四周。 这些人被打了一顿，终于老实了，全都闭了嘴。 陆觐对这效果很满意。 谁敢再多哔哔一句，他就多打谁十下。 “师兄。”秦偃月对陆觐很感谢，“谢谢你。” 这个老头对她是真好。 不计后果，也不计得失，只是纯粹地对她好。 “不用谢。”陆觐听到她甜糯的声音，怒气在霎时烟消云散。 那张老脸上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 “小师妹没事就好。” “我没事，等会跟我回王府，我给你做甜点吃。”秦偃月笑着说。 “不要，重华才喜欢吃那玩意。”陆觐摆着手，“我想喝酒。” 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呵呵干笑了两声，“那什么，我喜欢重华送给我的甜点，小师妹做的肯定更好吃。” “走吧，咱们回去吃点心吧。”陆觐摩拳擦掌。 要是有美酒就更好了。 秦偃月也想一走了之。 但…… 她望了床上的苏点晴一眼。 就这么离开，似乎也不太像话。 总得回报点什么才不枉来这一遭。 “师兄请稍等片刻。”秦偃月道，“你来得正是时候，父皇是让我来苏府给苏小姐治病的，可惜我才疏学浅，对苏小姐的病束手无策。” “你跟着爷爷学习医术时间长，医术高明，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 她声音幽幽，“你快帮苏小姐瞧瞧，看能不能解毒，顺便她身上这斑点能不能去掉，要是留下痕迹可就不好了。” 陆觐知道自家小师妹恩怨分明。 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想法。 他虽懒得给苏点晴看病，但，小师妹都求到跟前来了…… 当然是愉快地答应她啊！ “放心，包在我身上。”陆觐眉飞色舞，将胸脯拍得震天响。 他走到苏点晴身边，手指碰触到她的脉搏时，脸色微变。 缓和冲两种奇怪的脉象充斥。 若他没猜错，这苏点晴应该是中毒了，还是中了剧毒。 中毒没多久就服用了他研制的保命药丸。 那保命药丸不能解毒，也不会影响脉象。 按照正常来说，苏点晴的脉象只能有一个。 出现两个脉象的原因，应该是她服用过解药。 这解药冲劲极大，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 苏点晴中的这毒很奇怪，很罕见。 就算是他，能找出中毒原因来，再根据中毒源头来解毒，也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苏点晴却能在中毒后没多久就服用这种以毒攻毒的药丸。 这事处处透露着奇怪。 陆觐扒开苏点晴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舌苔。 简单的望闻切之后，才回到屋子中央来。 苏晋本对横行霸道的陆觐很不满。 后又见陆觐出手给晴儿诊断，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老祖宗，晴儿的病……” “我能治。”陆觐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喝下这一瓶，保证药到病除。” 苏晋很怀疑，“真的假的？” 陆觐的脸登时拉了下来，“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他说着，要将瓷瓶放起来。 “别，是小辈僭越了。”苏晋知道陆觐虽不靠谱，却从不在治病用药方面任性，忙接过来。 陆觐哼哼唧唧，“我劝你立马给她喂进去，再晚个一炷香时间，她怕是没救了。” 苏晋脸色微变，顾不得什么，将瓷瓶里的药丸喂给到苏点晴嘴里。 过了没一会，昏迷的苏点晴突然动了动手指。 她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手紧紧地抓住被褥，眉头皱起，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胸腔起伏不定，嘴不停地鼓起，一股股强烈的恶心感充斥来。 “拿痰盂来。”陆觐道，“扶她起来，她要吐出什么东西来了。” 苏晋忙让人将痰盂拿来。 他将苏点晴扶起来时，苏点晴果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些花白花白的东西。 那东西不像食物，而像是某种可怕的……动物？ 苏晋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差点将痰盂扔掉。 他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陆觐老祖宗，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六百二十三章 陆觐教科书版的药方 “你眼瞎吗？看不出来这是蛆？就是那种可以变成苍蝇的白蛆，好生养着吧。”陆觐冷声道。 苏晋印证了心中的答案，脸色在霎时变得相当难看。 一个活生生的人，喝了药水之后，为什么会吐出这种恶心的东西来？ 还是白蛆！ 就算他见惯了大世面，也被恶心到了，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胃里翻江倒海，忙跑到一旁，吐了个天昏地暗。 “胡说八道。”苏夫人不敢相信她那冰清玉洁的宝贝女儿会吐出那种腌臜之物来。 她凑到苏点晴跟前来，看到痰盂里那花白的东西，脸色也变白了。 她也干呕着，呕了两声后，同样跑到一旁吐去了。 陆觐嘿嘿一笑，老脸上满是狡黠。 正常人见到那种东西，不把胆汁吐出来不罢休。 活该。 他成功恶心到了他们，耐心看了好一会的笑话，才气定神闲地捋着胡子，“我刚才是骗你们的，这白白的东西，不是什么蛆，就是普通的呕吐物而已。” 苏晋已经吐了个天昏地暗，听着陆觐的话，人都要疯了，“那不是蛆？可你刚才明明说是……” “呵呵，开个玩笑，瞧瞧，你们的反应多有趣。”陆觐笑得很欠揍。 “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苏晋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方才那玩意，任谁看了都是蛆虫。 何况，他们已经吐了一波，这糟老头才告诉他们真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晋问。 “切，没意思，开个玩笑都不行。”陆觐嗤之以鼻，“我给苏小姐喂下去的这味药，名为龙吐珠。你知道为什么要叫龙吐珠吗？” 他顿了顿，一脸不悦，“我改主意了，这味药不叫龙吐珠，叫蝎吐珠更合适。” 苏点晴这种蛇蝎女人，喝拥有这么好听名字的药，她不配！ 蝎子才适合她。 “蝎吐珠，顾名思义，就是吃了这玩意之后能吐出来许多东西。蝎吐出的主要成分就是白花蛇舌草，除了这味药，我还增加了不少特殊药物。中毒之人服用之后，会将胃部残留的东西吐出来。” “但想要吐干净，就需要另外一味药，这味药能够让胃部残留的食物变成白色，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这些像白蛆的呕吐物。当残留的食物吐干净之后，蝎吐珠的药效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你们瞧瞧，她这不是已经醒了么？” 苏晋看着幽幽转醒的苏点晴，顾不上陆觐，忙走过来，“晴儿……” “你感觉怎么样？” 苏点晴尚不能开口说话。 就算睁开眼睛之后，也呆愣愣的，跟她说话没反应。 “老祖宗，你看晴儿的模样不太对劲……” “让她休息着。”陆觐不高兴地说，“最起码得休息个十来天才能缓过来，着什么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苏晋无从反驳，只得讪讪地应着。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惊奇。 所谓的龙吐珠，其实又叫白花蛇舌草，是一种很常见的草药。 这种草药在现代医学中常被当成抗癌药。 白花蛇舌草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用来解开变种金线鱼的毒，却是不可能的。 陆觐在里面又掺了别的药物。 目前苏点晴身体里的毒有两种。 变种金线鱼的毒，以及以毒攻毒的毒。 这两种毒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苏点晴根本不会中毒而死。 甚至，连昏迷都是装的。 陆觐喂给她这名为龙吐珠的药物之后，打破了这平衡。 变种金线鱼的毒性被压低，另一种药物的毒性相对来说陡然上升。 某种毒药超过了金线鱼的毒，等于二次中毒。 平衡被打破后，苏点晴相当不好过。 最直接的表现是，浮现在脸上身上的青紫色斑点会持续存在。 苏点晴不可能再去故意中金线鱼的毒，这股不平衡会一直存在，直到她把另一种毒完全代谢掉。 过程很漫长，大概需要个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才能彻底消除。 秦偃月原先以为，变种金线鱼的毒只有她跟白临渊能解开。 没想到陆觐技高一筹。 陆觐喂给苏点晴的这味药，堪称教科书版的药。 她不得不佩服。 陆觐看到小师妹崇拜的模样，眉梢高高挑起，嘿嘿一笑。 他装模作样地俯身，给苏点晴把脉。 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点头，“没大碍了，仔细调养调养就能下床。” 他说完，又警告性地看向苏晋，“我警告你小子，你闺女的病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调理什么的普通的大夫就可以。你要是再敢麻烦小师妹，看我不打死你。” 苏晋见苏点晴醒来，已经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今日这事虽然曲折。 好歹，晴儿有救了。 他不想再招惹是非，也就应着了。 陆觐懒得搭理他们，“小师妹，这里好臭，咱们快走吧，我要吃你给我做的甜点。” “好。”秦偃月由东方璃搀扶着往外走。 身后，苏徵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东方璃感觉到苏徵的眼神，警告性地回望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偃月走出门去。 “老祖宗。”杜衡见陆觐已经大摇大摆走了出去，额间满是冷汗，“那个，您看，这龙拐杖怎么办？总不能要我跪着走吧？” 陆觐停住脚步，惊奇地看着杜衡，“你不知道把拐杖拿下来再站起来？” 看起来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可惜是个傻子。 亏他还想把老四家那个小女儿许配给他来着。 “……”杜衡一脸黑线。 这可是龙拐杖！ 是上能打皇上，下能打大臣的龙拐杖。 他真的能摸吗？ 陆觐觉得杜衡有点缺心眼，懒得搭理他，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杜仲微微摇头，也离开。 只剩下杜衡在风中凌乱着。 “一个个的，都对先帝不尊敬。”杜衡咕哝着，小心翼翼地将龙拐杖拿起，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站住。”苏夫人看到杜衡就想起受了惊吓的二女儿。 她必须要为二女儿讨回个公道！ 杜衡充耳不闻，大跨步往前走。 “我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吗？”苏夫人厉声呵斥，“你差点掐死霜儿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杜衡的脸冷下来。 他不想在这关头给王爷惹事，嘴里默默地嘟囔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别再去自取其辱 苏夫人被杜衡无视，今天积压的火气不停上涌。 霜儿受了大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狗奴才，我在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杜衡相当烦。 这苏夫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从前他觉得苏夫人是个挺聪明挺高雅的人儿，怎么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污浊不堪，又蠢又坏。 兴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狗奴才在说谁？”他心中不悦，冷冷地转过身，一脸不耐烦。 “狗奴才当然是在……”苏夫人察觉到话语中的陷阱，忙闭了嘴，恨恨地道，“你伤了霜儿，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道歉？”杜衡冷笑，“是你的宝贝女儿先踢了我，我还没找你们要赔偿，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一派胡言。”苏夫人攥紧手。 “一派胡言？可笑。”杜衡道，“咱们来掰扯掰扯，你的女儿把我那里踢坏了，得负责吧？这样，我允许她进我们杜家的门，当个小妾什么的，做牛做马伺候我一辈子。若是你们同意了我的赔偿方案，我也不介意向你们道歉。” 这话差点把苏夫人气炸。 她指着杜衡，手指颤抖，气得话都说不连贯，“就凭你一个土匪，也妄图娶我女儿？还想让我女儿当小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瞧瞧你，是你女儿先挑衅，踢得我断子绝孙。我是个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是土匪出身，脾气暴躁，对苏二小姐动了粗。前因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事我跟苏二小姐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杜衡道，“你让我给你们女儿道歉，在这之前，你女儿得先为自己的行动道歉。” “怎么着？只需你女儿欺负人，不准人还手？呵呵，套用王妃说过的那句话，你们可真是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苏夫人气得心脏疼。 一连串的怒气集结涌上心头，她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用力拍着胸膛喘着大气。 苏徵心疼母亲，“杜衡，你少说两句。” “母亲最近身体不适，动辄动怒，脾气不似往常，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 “我是想少说两句，可架不住她叨逼叨，我最讨厌絮叨，你让她闭嘴，我也就闭嘴了。”杜衡哼唧着。 今日这事，他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就算那个女人可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该依依不饶，有失风度。 何况，他与苏徵也算是比较要好的酒友。 空闲了也会一块去花楼厮混。 苏徵跟苏大婊和苏二婊不一样，是个能讲通道理的人。 “算了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再提这事了。你还是劝劝你们这一家三白莲，要想活得长，不要去招惹王妃。”杜衡摇着头，“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去招惹我们王妃？脑子有坑么？”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苏夫人还想追出去，被苏徵拦住。 “苏徵，你这是干什么？”苏夫人没想到亲生儿子会站在外人那边，声音凄厉。 先是为秦偃月说话，又阻挡她惩罚杜衡！ “连你也气我！” “娘。”苏徵见杜衡离开，脸色沉了下来，“今日这事，儿子不知你受了谁的蛊惑，也不知你为何非要盯上七王妃，你听儿子一句劝，收手吧。” “你说什么？”苏夫人声音尖锐。 “我差人打听了品粥会发生的事，是晴妹挑起了事端，把七王爷惹怒了，七王爷差点把她们几个挑事的活埋，这也是晴妹中毒的原因。”苏徵道。 “什么？晴儿差点被活埋？”苏夫人立马坐不住了，“我要去给晴儿讨回公道。” “娘。”苏徵很无语，“你好歹也考虑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是晴妹她怂恿着几个要好的姐妹收买了乞丐，让乞丐撞七王妃。七王妃不小心落水，差点遇难，七王爷这才生了大气。这件事是晴妹不对。” “晴儿才不会做这种事，就算是她做这种事，这事怪不得晴儿，肯定是那个秦偃月咎由自取。”苏夫人道。 “就算晴儿有千般错万般错，东方璃也不能将人活埋了，何况晴儿没错。” 苏徵听着母亲的言论，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眼睛瞪大。 他一直很敬重母亲。 在他心里，母亲端庄大方，美丽优雅，是闻京城中一众贵妇人的典范。 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 母亲竟是这般不可理喻！ “若不是晴儿犯错，七王爷何苦动怒？”苏徵的声音冷下来，“品粥会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请母亲不要再去自取其辱。” “你说什么？”苏夫人看着苏徵，“连你也在教训我。” “这不是教训。”苏徵苦口婆心，“咱们苏家外表看着家大业大，实际情况我们都清楚。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们在外行事都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一句话被人抓了把柄去。” “母亲身为苏家主母，也请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该儿子说，但不得不说，母亲若是不加收敛，继续像今日这般胡搅蛮缠，不用外界来杀死我们苏家，我们苏家自己先死。” 苏夫人被苏徵训斥了一顿，眼泪汪汪的。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颤颤巍巍的，“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苏家，为了你们几个。” 苏徵最厌烦她说这种话，眉头皱紧，“母亲口口声声为了我们，却在行害我们之事，今日之事，您好好考虑考虑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徵，你回来。”苏夫人喊了几声。 苏徵置若罔闻。 苏夫人一脸委屈地看向苏晋，“老爷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苏晋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苏徵说得对，现今是多事之秋，苏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上，以她这种行事方法，极有可能给苏家引来大灾祸。 “从今天开始，你去祠堂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离开。”苏晋冷声道，“府上的事务，先交给东院处理。若是你再为所欲为，这夫人的你也别当了。” 苏夫人听了这话，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你是认真的吗？” 苏晋懒得理她，甩着袖子离开。 第六百二十五章 我是凭实力不要脸的 告别了苏家的一地鸡毛。 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上了马车。 陆觐也恬不知耻地跟了上来。 他无视东方璃杀人的目光，美滋滋地坐在秦偃月身边。 “小师妹，可感觉舒服些了？” “有了师兄的药丸，舒服多了。”秦偃月将水拿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缓解了咽喉疼痛，“今天的事，还是要多谢谢师兄。” “都说了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陆觐毫不在意，“再说，我能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老七喊我来的么？能帮上小师妹，我三生有幸。若不是小师妹有难，我才懒得搭理老七这混账狐狸。” 他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吹胡子瞪眼的，“小师妹，以后你得多依赖依赖师兄我，什么事不要想着自己扛，我可是你坚实的后盾。” 秦偃月轻笑，“嗯，我会的，多谢师兄。” 苏夫人点名让她来给苏点晴治疗，这事古怪里透着蹊跷。 不管她插手还是不插手，都可能会染上一身腥。 陆觐就不一样了。 身为皇帝亚父，天灵道人的弟子，他说出来的话无人敢反驳。 陆觐掺和进来，将事情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这一遭，不仅完美探索了苏点晴的病症，还让那朵白莲花变成花莲花。 “都说了不用客气。”陆觐不高兴，“小师妹，你这样客气未免显得生疏，我会不高兴的。能为小师妹做事我很幸福。” 秦偃月没有再言谢。 她嗓子不太舒服，服了护嗓子的药丸。 润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师兄使用的那龙吐珠药丸，堪称一绝，实在佩服。” 陆觐点着头，对着自己伸出大拇指，显然很满意。“说来也巧，我正好制作了那一味药，这就派上了用场，天意。” “龙吐珠压制了金线鱼的毒性，打破了两者平衡，另外一种毒虽不致命，可苏家小妞脸上的痕迹怕是下不去喽。” 那种毒已经随着金线鱼的毒渗透进了五脏六腑，想要彻底排出去，起码得个三五年。 苏家小妞素来有闻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下，她会从第一美人跌成第一丑女。 敢得罪小师妹，这就是代价！ 陆觐哼哼唧唧的。 “师兄可知道苏点晴所中的另外那种毒是什么？”秦偃月问。 陆觐摇摇头，“从未见过。” “这件事果然很奇怪。”秦偃月捏着下巴。 她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种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药丸来。 莫非，是白临渊？ 可白临渊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除了她，陆觐，白临渊之外，还有谁能有这种本事？ 难道是二哥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林飞镜？ 林飞镜有神医的称号，她一直觉得神医这称号就像专家，遍地都是，水平却不咋样。 林飞镜心系二哥，应该不会跟苏家有勾结。 “师兄，你可知道，这天下还有谁比你的医术高？”她不得其解，只得问向陆觐。 陆觐不高兴，“小师妹你要背叛师门吗？” “……我就是问问。” “能跟师父比肩的人很少，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跟我差不多的有不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些奇怪，是谁给苏点晴喂了解药，变种金线鱼在所有金线鱼之中的占比不足十万分之一，极为罕见，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毒药。那个人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对应方法，实在令人惊奇。”秦偃月道。 苏夫人的反应也不对劲。 这其中，怕是还隐藏着更加令人震惊的真相。 “小师妹别担心。”陆觐道，“有师兄我在，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消灭干净。老七靠不住，你可以选择依靠我呀。” 他拍了拍肩膀，眉梢高高挑起，“来，小师妹，靠这里，师兄的肩膀宽又厚，比老七的舒服多了。” 东方璃本就对陆觐强占了他的座位不满，听了这话，声音冰冷，“陆觐，你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陆觐毫不在意，“我就是脸皮厚，你来打我啊。” “恬不知耻。” “我就是恬不知耻。”陆觐一脸得意，“我老人家从早就这样，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你看不惯我是吧？哼，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东方璃被这种泼皮无赖般的话刺激得额角青筋直跳。 若不是碍于陆觐有龙拐杖。 他真想直接打过去。 管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打了出口恶气再说！ “倚老卖老，死不要脸。”东方璃呵道。 陆觐极不喜欢有人用这个词语来评价他，顿时吹起了胡子，“老七你找茬是不是？” “我老人家什么时候倚老卖老过？我都是凭实力不要脸的。这两者能混为一谈吗？” 他想起东方璃让小师妹陷入到这种风波中就生气，抬起脸，用鼻孔对着东方璃，“你能耐你怎么不保护好小师妹？” “……”这话戳到了东方璃的痛楚。 东方璃脸色阴晴不定。 他是想保护好偃月，可，总有一些事事与愿违。 “小师妹，你要是看不上老七了，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双手双脚赞成你们和离。我再给你找个才貌双全人又好体力也好的相公，比老七强一百倍。” 东方璃的脸都黑了。 才貌双全体力好？ 若真有这种人介绍给偃月，他一定第一时间活劈了。 陆觐这糟老头守着二丫说出这种话，着实口无遮拦。 以后还是少让他接触偃月的好。 “陆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干这种缺德事，不怕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吗？”东方璃冷声道。 “你对小师妹不好，我凭什么要将小师妹交给你？”陆觐斜睨着他，“老七，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除了长得还行，其他的差了我老人家千百倍，若我老人家年轻个八十岁，才不把小师妹让给你。” 东方璃冷笑，“你想娶你的小师妹，你师父答应吗？一把年纪了，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老七你就是找茬是吧？”陆觐吹着胡子，“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 “我不敢？我老人家有什么不敢的？”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头大。 这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没有不斗嘴的时候。 “都闭嘴。”她被吵得心烦意乱，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谁再多说一句，就滚下车。” 第六百二十六章 当陆觐对上东方璃 东方璃和陆觐立马闭上嘴。 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算是发现了。 东方璃这么高冷的一个人，一旦对上陆觐，功力全破。 陆觐也是，总喜欢拿东方璃取乐。 “师兄，老七他一直在保护我。”秦偃月道，“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不管是太微宫凉亭上那件事，还是穆野大闹七王府，到后来的种种，东方璃都在给她扫尾。 让她能够痛痛快快打脸虐渣，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捅破了天，他也能帮她补上。 “小师妹你还偏向他。”陆觐撅着嘴，“你遇见危险了是真，你难受了是真。” “我没有偏向他。”秦偃月笑道，“师兄，我又不是瓷娃娃，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你别把我当成一无是处的花瓶呀。” 陆觐哼唧，“花瓶哪里一无是处了，能插花，还看着养眼。” “若小师妹是花瓶，老七就是那牛粪。” “我算牛粪的话，你算什么？滚牛粪的屎壳郎？”东方璃冷笑道。 “你才是屎壳郎，你全家都是屎壳郎。”陆觐一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就火大，拍着大腿，“重华是大屎壳郎，你是小屎壳郎，你们一家子屎壳郎，快别祸祸我小师妹了。” “陆觐，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璃见他连父皇都骂，脸黑得要命。 “我老人家的事要你管？” 秦偃月见他们又吵起来，一脸黑线。 “你们吵吧，我下去。”她说着，就要起身下车。 “别。”陆觐见她生气了，“我不跟老七吵架了就是。” 他乖巧地坐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师妹，我错了，你别生气。” 秦偃月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能。”陆觐答。 “不能。”东方璃答。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火花崩裂，一场尚未落下去的硝烟又在重新燃起。 “你们？？”秦偃月很无语。 这才和平了不到十秒钟，又要掐架？ “老七，师兄，都给我坐好。”她提高声音。 陆觐立马闭了嘴，正襟危坐。 东方璃双臂相抱，冷哼一声。 秦偃月她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一定是有病吧，不吵架能死吗？” 陆觐还有话说，又怕被小师妹凶，默默地闭上了嘴。 “我们别提苏府的事了，没意思。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道。 “小师妹的问题，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觐立马眉开眼笑。 “你可知道赤焰蛇？”她问。 陆觐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嬉皮笑脸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摇着头，“陆修问过我，抱歉，我只知道这种蛇毒性极大，与南陆那边的蛊虫什么的东西有关。具体的消息不知晓。” “原来如此。”秦偃月本就没抱希望。 陆修是七王府的人，以东方璃的性格，必定早已经托他询问师兄去了。 “小师妹你别气馁，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陆觐道，“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嗯。”秦偃月知道这事急不得。 钱王妃委托了影的人去调查。 陆觐和东方璃也在调查，迟早会有结果。 “那，师兄你可知道，爷爷……不，师父他有没有媳妇？”秦偃月又问。 身为爷爷的关门大弟子，这事陆觐应该最有发言权。 “师……师娘？”陆觐的脸登时红了，“小师妹是在问咱们师娘吗？” “额。”秦偃月觉得师娘这个称呼差了点辈分，怪怪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陆觐老脸上红扑扑的。 “就是想问问，老头子到底有没有找个媳妇什么的？” “有很多。” “啊？”秦偃月额角抽搐。 很多师娘的意思是……老头子来到这里开后宫了？ 这狗血的！ “不，我的意思是，有很多想当我师娘的人。”陆觐道，“师父的年纪虽大了一点点，可，架不住他那该死的人格魅力。” 秦偃月点着头。 老头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算年轻。 他原本就长得帅，又是天才，是个妥妥的有才又有魅力的帅大叔，获得女子们青睐也正常。 “当年好多好多漂亮姑娘想嫁给师父。记得最清楚的，有一个姐姐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为了师父不惜放弃了所有，只想陪伴在师父左右。可惜，师父就是块木头，一点回应都没有。那姐姐心灰意冷，后来就失踪了，也不知嫁人了没有。” “所以说，老头子一直是光棍？”秦偃月问。 “是啊，师父位列麒麟阁之首，却没有子嗣。”陆觐叹了口气，“小师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放心，师父虽然没有后人，可，他在临走之前叮嘱我照顾好小师妹。你还有师兄我，我，以及整个陆家都是你的后盾。” “爷爷叮嘱过你？”秦偃月一惊。 “是啊，师父说很久之后会出现一个小师妹，让我一定好好照顾，这是他唯一的请求。”陆觐道，“我问过师父，师父没细说，就说到时候我肯定能分辨出来。我还以为师父是乱说的，这不，你就出现了。” 他在见到小师妹的时候，的确一下子就确定她就是师父口中的那个小师妹，错不了。 “那个老头果然为我安排好了一切。”秦偃月想起爷爷的音容，眼眶泛酸。 “就算不是师父的叮嘱，我也会照顾好你的。”陆觐竖起大拇指，“我最喜欢小师妹了。” 东方璃皱着眉头。 他一脸不愉快，却终究没有再开口吵架。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七王府。 才一进门，就有一股浓浓的酒味传来。 “好酒好酒。”陆觐瞪大眼睛，“这酒香太浓了，老七，你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你想感谢我老人家就直说嘛，我又不嫌弃。”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子。 没等马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顺着酒味跑去。 秦偃月也下车来。 她皱着眉头。 酒味传来的方向，正是鸣玉宫的方向。 确切地说，是他们卧房的方向。 东方璃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是给陆觐准备了酒，那可酒已经送到陆家去了。 他与偃月都不在王府中，就连杜衡杜仲也不在。 谁敢在他的院子里喝酒？ 他搀扶着秦偃月快走几步。 一推门，看到外殿里喝酒的人之后，两个人都凌乱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来喝酒的不速之客 大殿之中摆了一张镶金紫檀八仙桌。 八仙桌上放置着金兔小火炉，火炉上则放着铜锅。 铜锅里的汤头正滚开，满屋子里溢满了浓郁的食物香味。 正中央的座位上，皇帝正端着一杯酒，与对面的宜阳王喝得畅快。 两边的座位上，分别坐着二皇子东方珏，还有一个不太认识的老头。 四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火锅。 “啊，重华，重明，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偷偷摸摸在这里喝美酒。”陆觐走上前来，“不喊我，不够义气。” 他努了努嘴，“重明，你往那边挨一挨，我跟你坐一块。” “亚父坐在朕这边。”皇帝笑道。 “我不想挨着你太近，免得被你的古板影响了。”陆觐嘴里说着不愿意，人已经在皇帝旁边坐了下来。 皇帝知亚父的性格，也不予计较，将碗筷一并挪了，让人上酒。 兰公公重新拿了碗筷，斟酒倒茶。 陆觐率先喝了一杯，眼睛晶亮，“好酒。” “重华，这酒好，你有这种好东西还藏着掖着，小气。” “这是朕从老七家库房里翻出来的。”皇帝笑呵呵地说道，“老七库房里藏着不少好东西。” “老七，你不讲义气，我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有好酒不舍得拿出来。小气吧啦的样子，跟重华你一样一样的。”陆觐吹着胡子。 他连喝了三杯，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美。” “再来一杯。” 兰公公忙倒酒。 陆觐喝了不少，过了酒瘾，老脸上泛出些许绯红，这才问道，“重华，你们来这里干啥来了？” “在宫里憋得慌，出来溜达溜达。”皇帝道。 “对对，多溜达溜达，你那皇宫跟牢狱一样，在那里头时间长了，人会变得抑郁，出来透透气活得长。”陆觐说着，目光落在东方珏对面的老头身上。 他眨了眨眼睛，笑，“贺老头？哟，你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贺老头脸一黑，“老祖宗都还活蹦乱跳的，我自然不能死。” “哈哈哈，瞧瞧，还当真了。”陆觐拍腿大笑，“我听说你跟老七相当不对付，几年不见面的那种，这次怎么主动来找你外孙了？” 秦偃月挑起眉。 老七是贺老头的外孙子…… 也就是说，这人是东方璃的外公，云妃娘娘的父亲？ 是他们原本计划里想去拜访的人？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在刚进屋时就看到了贺老头。 多年未见，贺老头还是原本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火大。 “父皇，皇叔，二哥。”东方璃一一见礼，唯独没有理会贺老头。 “哟，老七，还跟你外公生气呢。”陆觐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气消了。” 东方璃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秦偃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她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低声道，“你别这样，我们本来是要去拜访外公的，可巧他就来了，现在正是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的好机会。” 虽然不知贺老头为何而来。 但，她有种预感。 这老头突然来这里，与云妃当年所经历的事脱不了干系。 她需要好好跟这老头谈谈。 “听话。”她道。 “老七家的，别跟老七嘀嘀咕咕的了，你回来的正好，快去给朕准备些点心。”皇帝道，“朕想吃，不对，是你皇叔要吃那个……” “那个叫什么慕斯的点心。兰公公，你陪着七王妃一道，打打下手。” 宜阳王毫不留情地嘲笑，“皇兄，你这是要让兰公公去偷师啊。” “别胡说。”皇帝大手一挥，“朕乃堂堂皇帝，才不屑去偷，快去快去，朕已经等不及……是重明嘴馋，他已经等不及了，你快去吧。” 秦偃月听着皇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借口，额角抽了两下。 皇帝光明正大要吃制作起来很麻烦的慕斯蛋糕，还特意指名让她去做，摆明了是想支开她。 兴许，他们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事要谈。 “也好，您们先喝着，等喝完了再吃点饭后甜点正好。”秦偃月笑着行了礼，退下。 外殿的门很快就被关闭。 四周，隐隐有淡淡的气息传来。 那气息，她很熟。 那是紫御卫的气息。 父皇让紫御卫把守着四周，更说明他们要谈之事的严重性。 “兰公公，厨房在这边。”秦偃月声音轻柔，眉眼含笑，“你说巧不巧，我将制作奶油和黄油的法子告诉翡翠之后，翡翠怕我嘴馋，提前熬出来一些放在寒冷的地方藏着了。” “等下咱们能省不少力气呢。” 兰公公应着，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七王妃，您没事吗？” “宣旨的时候，您的脸色相当差，奴才只是靠近您，就能感觉到您在高烧，奴才担心了一路，生怕您烧坏了。” “没事。”秦偃月道，“我本来挺不舒服的，师兄到了之后，给我吃了一味药，吃过药之后已经没大碍了，兰公公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兰公公谢天谢地，“您没事就好。” 秦偃月有点感激他。 兰公公说了要向皇帝如实汇报她的身体状况。 想来，皇帝能来这里，也多少跟她有点关系。 她没有再多问。 反正问了兰公公也不说，平白添了尴尬。 他们一道走进厨房，准备做甜点的材料。 与此同时。 大门闭起的鸣玉宫里。 宜阳王招呼着东方璃，“来，老七，别杵在那里了，坐。” 东方璃眉头微蹙，道了谢，坐到东方珏身边。 “老七，瞧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东方珏拍着他的肩膀，“放轻松一点。” 东方璃看向皇帝，“父皇，您这次来这里……” “老七你烦人不烦人啊，放着好好的美酒好菜不用，非要说些讨人烦的事。”陆觐很不高兴，“先喝酒。” “老七，先喝酒，别扫了亚父的兴致。”皇帝表情淡然。 东方璃心中有许多疑问。 奈何守着这些长辈，他年纪最小，没有发言权，只得耐着性子喝酒。 “南陆使者已从南陆都城出发，不久之后会抵达闻京城。”皇帝喝了两杯酒之后，突然说。 前后没有铺垫，东方璃和东方珏他们都听得一愣。 “这个时候？”东方珏不解，“已经是年底，他们这时候前来，所为何事？” “和亲。” 第六百二十八章 本王容不下其他女人 从皇帝口中听到“和亲”这两个字。 东方璃的脸色蓦然冷下来。 和亲的意思是，南陆要将公主嫁到东陆。 皇帝特意召见了他与二哥，意思很明确。 南陆公主嫁给他，或者嫁给二哥。 二哥常年坐轮椅的事早已经传扬出去，南陆那边不可能将公主嫁给有残疾之名的二哥。 所以，迎娶南陆公主的人，只能是他！ 恰恰，他正妃的位子空出来了，偃月目前只是个侧妃，若父皇存了将公主嫁给他的心思，那么…… “父皇，请恕儿臣无礼，儿臣不同意。”东方璃越想越觉得心慌。 难怪父皇将二丫支走。 若是二丫听了这话，指定会当场闹起来。 “儿臣只偃月一个王妃，容不下其他女人。” “若父皇执意要将那公主嫁到七王府来，儿臣愿意舍弃王爷的身份，归隐田园。”东方璃的情绪有些激动。 皇帝的脸瞬间变得漆黑。 他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在说什么？” “儿臣不会娶其他女人进门。”东方璃重复了一遍，“若父皇执意让儿臣娶，那，儿臣愿意舍弃王爷的身份。” “大胆，王爷的身份，是你想舍弃就舍弃的？”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铜锅上里的汤底被这股力道震得溅出来一些。 “皇兄，轻点轻点，你把锅打翻了，好菜都浪费了。”宜阳王在一旁劝阻。 皇帝被老七轻易放弃王爷身份这事气得肝疼。 他面色不虞，恨不得将一锅汤都泼到老七这混账逆子身上。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陆觐罕见地将酒杯放下来，呵呵笑道，“老七你要是娶了南陆公主，就把小师妹让给我，我再给小师妹物色一个人品相貌体力都胜过你的，免得跟着你受气。” “陆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东方璃呵道。 “切，你都不是王爷了，还想让小师妹跟着你这穷鬼过苦日子？” “你都黄土埋到脖子了，还乱操心，劝你还是好好管管自己。”东方璃反唇相讥。 “老七，怎么跟亚父说话呢？”皇帝眼见着他们两个要吵起来，声音提高。 他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谁说南陆公主要嫁过来了？” 东方璃愣在那里，“您不是说南陆来和亲吗？” “和亲非要嫁公主过来？”皇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东方璃，“是南陆太子到来，要迎娶咱们家一位公主当太子妃。” “真的？” “朕的话还能有假？” 东方璃有点凌乱，也有些尴尬。 他坐下来，讪讪地喝了两杯酒，“父皇您早说嘛。” 害得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公主要嫁过来，做了最坏的打算。 “儿臣错了，儿臣不舍弃王爷身份了，父皇您别气。” “你瞧瞧，老七倒怪上朕了。”皇帝将筷子往东方璃身上招呼，“平日里看着你挺稳重的，怎么一到这种事上，就变得没脑子了？” 东方璃面色尴尬，咕哝着，“还不是偃月被您降为侧妃。” 正妃的位置空出来之后，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 二丫不同于别人，若是有别的女人进来，她一定会飞走的。 他能不担心么？ “朕降她为侧妃，那是她咎由自取。”皇帝呵道，“不惩罚惩罚他，难消朕心头之气。” “那您气消了吗？” 气消了记得把偃月提上来…… 皇帝看着东方璃的模样，冷呵，“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等她生了小世子，朕就把正妃的位子还给她。” 东方璃的脸色不好看了，“这得猴年马月了。” “怎么，你不行还是小师妹不行？肯定是你不行。”陆觐接过话来，“小师妹的身体由我来调理，明年开春就能没大碍了。” “老七，你要不是不行的话……” “老祖宗，你快少说两句吧。”东方珏无奈地给陆觐斟了一杯酒，“来，喝酒。” 美酒当前，陆觐顾不上讽刺调侃东方璃，举杯畅饮。 东方璃强压住要将陆觐的脑袋砸爆的冲动，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压下了火气。 “南陆这个时候来和亲，有点古怪。”他将话扯回到正题上来。 皇帝点着头，“想来，和亲的事是借口，兴许，还有别的原因。” 顿了顿，他又道，“南陆太子已经指定了太子妃的人选。” “指定了？谁？”东方璃惊讶。 “絮儿。” “絮儿？”东方璃和东方珏异口同声。 南陆太子指定了东方絮当太子妃？ 不怕东方絮把南陆给拆了？ “是啊，南陆太子特意写信来，表达了对絮儿的仰慕之情，说即日起程，由南陆都城出发。”宜阳王道。 “南陆距离东陆十分遥远，就算要来，也得过了正月，要二三月份才能抵达，还有时间。” “我跟皇兄提前给你们通个气，絮儿跟你们最亲，你们帮忙劝着点。” “这……”东方璃很为难。 他打小就知道絮儿心仪之人是陆修。 那妮子虽然不拘小节，对感情却相当执着。 若是让她嫁给南陆太子，她极有可能会一怒之下跑回深山老林里，再也不回来了。 “也不是说非要絮儿嫁给南陆太子，我跟皇兄的意思是，絮儿想嫁，皆大欢喜。若是絮儿不想嫁就不嫁，这事也没定死。”宜阳王道。 东方璃松了口气。 有缓和的余地就好。 “父皇和皇叔特意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事？” 宜阳王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眸子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他与皇帝对视一眼。 “皇兄，你来说吧。” “你说。” “不行，我怕老七打我，还是皇兄你来说，你是他老子，他不敢打你。” “……”皇帝嘴角抽了一下，他摩挲着酒杯，停了一会，“那，朕来说吧。” “老七，朕希望你能娶苏点晴。” “不可能。”东方璃脸色变得煞白。 南陆公主的事是虚惊一场，这还没喘口气，父皇就安排了苏点晴进来？ 合着他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东方璃站起来，手不自觉地拍着桌子，“父皇，只有这件事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今生只有偃月一个妻子，不会再有其他人。” 早先就知道苏晋在不断上书，请求将苏点晴嫁给他。 父皇果然动摇了！ 这才是父皇将偃月支走的真正原因。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皇帝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你以前不是很想娶她？” 以老七皇子的身份，有几个喜欢的女人再正常不过。 娶了这个，再娶那个，也是正常的。 就算秦偃月善妒，也不应该由着她任性。 若以后能继承大统，少不得三宫六院，她哪能嫉妒得过来？ “年少轻狂时眼瞎。”东方璃拳头攥起，“从十五岁之后，我已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前阵子你不是还与苏点晴卿卿我我的？”宜阳王也觉得惊奇，“听说因为你成亲，苏点晴还绝食了几日。” “演戏而已。” “演戏？”宜阳王来了兴趣，“演什么戏？” “一个虚心假意，一个假意奉承，这不是演戏么？”东方璃垂下眸子。 “呵呵。”宜阳王笑了两声，“怪不得当时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你主动请求娶了秦偃月，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在里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苏点晴是在演戏的？” “十五岁生辰之后。”东方璃的声音发冷。 “哦？这么久了，你一直在演戏？”宜阳王问。 东方璃沉默着。 “啧，你们年轻人真会玩，演戏演得跟真的一样。”宜阳王手指点着桌子，“你跟秦偃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侬我侬的？我可是记着，你俩成亲好久都没圆房，连面都不见几次。” “穆野事件之后。”东方璃的声音柔和下来。 时间虽短，却足以拨动心弦。 “到什么程度了？” “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死生相许？”宜阳王啧啧。 “是。” “我可是记得你从小就心仪苏家姑娘，甚至到你跟秦偃月成亲，闻京城都是关于你与苏家姑娘的传说。你这是放弃了你们的绝世之恋？”宜阳王微微摇头，“男人果然靠不住。” 东方璃最讨厌“绝世之恋”这个词。 先前没有偃月在身边时，他可以一笑而过，不予计较。 跟偃月心灵相惜之后，听到这个词一次就恶心一次。 “父皇，皇叔，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如何？”东方璃沉声道。 “现在是讲故事的时候吗？”皇帝很生气。 “皇兄，你就听老七说嘛，我觉得很有意思。”宜阳王摆明了是看戏心态，“老七，你说你说，别管你父皇。” 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才用淡然却深刻的语调，“皇叔，若是一个受人欺凌的小男孩差点死掉，无比绝望时，被一个女孩救了，你觉得这男孩会如何做？” 宜阳王挑眉，“很大概率上，这男孩会感激这女孩一辈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什么的。” “没错，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但，若是某一天，男孩发现，救下他的人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而是另有其人。他所认为的那个早已经知道真相，只是享受被追求的荣誉感，欺骗他，将他蒙在鼓里，又会如何？” 宜阳王微微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救你的那个，不是苏点晴？” 东方璃点头。 “莫非，是秦偃月？” 东方璃再点头。 “啧，这事神奇。”宜阳王感叹着，“确定了吗？” “千真万确。” “这些年，苏点晴一直在骗你？”连皇帝都觉得这事惊奇，忍不住插嘴道。 宫里人情冷暖，云妃落难后，有一段日子老七相当不好过，还差点死在湖里。 熟悉老七的人都知道，当年救下他的人是苏点晴。 这也是老七倾心于她的缘故。 “她一早就知道，救下我的人不是她，她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东方璃说，“苏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他声音微凉。 “父皇可还记得，十五岁之后，我兴冲冲去求了您和母妃，要求娶苏点晴？” 皇帝点着头，他执拗不过他，同意了这门亲事，想着第二天就差人去苏府提亲。 谁知老七再也没提起那件事，还不知抽了什么风滚去军营了。 “那时我才知道，她看不上默默无闻的我。”东方璃垂下眸子，“她这般想嫁给我，不过是被老六抛弃了。” 如二丫所说的那般，苏点晴只是将他当成备胎而已。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东方璃不想再反复说这些，“从前我不知真相时，以为苏点晴是救我性命的那个人。我没有完成承诺，没有履行誓言，所以内心很矛盾，很挣扎。” “真相大白后，我知是我认错了人，这些年打扰到苏点晴的歉意，我已然悉数还给她，从此再无关系。我与她已形同陌路，所以，我绝对不会娶苏点晴。” “就算放弃了王爷的身份也不会娶她。” 皇帝听着他又以放弃王爷身份做威胁，脸色漆黑。 气得想赐他一锅热汤，从头浇到脚的那种。 宜阳王对这种狗血故事很有兴趣。 他来回晃着酒杯，表面是盯着酒杯里不停晃动的美酒，眼角却一直在打量着东方璃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彻底放弃了你跟苏点晴十几年的感情，重新陷入到了秦偃月的漩涡中？”宜阳王问。 “我一直在偃月的漩涡中。”东方璃说，“自始至终，我所倾心之人，是当初将我从地狱中拉扯出来的仙女。只不过，仙女的位置被苏点晴占据了而已。” 真相大白后，内心的纠结成团的矛盾悉数散开。 心之所向，便是他所心心念念之人。 那种云开雾散的感觉妙不可言。 他与偃月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就算有误会和欺骗，可，好歹十几年啊。”宜阳王似乎觉得惋惜。 “感情的事，跟时间有关系吗？”东方璃道，“对的人，只需要一眼就够了。” “呸。”陆觐喝酒正酣，听了这话，酒也顾不得喝，重重地将酒杯放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可是欺负过小师妹的。” “说什么一眼就够了？你这种瞎眼白眼狼根本配不上小师妹，赶紧把小师妹还给我才好。” 东方璃无可否认。 成亲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对偃月的确不闻不问。 是后来才突飞猛进。 然，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已然超越了所有的时间和空间。 他们之间，再也融不进其他人。 东方璃单膝跪下来，“横竖，儿臣不可能再娶别人，请父皇收回成命。” 第六百三十章 心死了，身伤又如何？ 皇帝的脸色依旧黑的要命。 皇家子孙，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齐人之福？ 就连最怕媳妇的老五，也有两房侧妃。 老七竟只想娶一个妻子，这事在皇家前所未见。 “老七，你这是要抗旨？” “儿臣不敢。”东方璃攥紧手，“如果父皇执意给儿臣赐婚，那儿臣……” “愿意舍弃王爷的身份？”皇帝用力拍着桌子，桌边的酒杯被这股震动震倒，流淌了一桌子。 “皇兄息怒，息怒。”宜阳王忙去擦拭，“你对老七生气就罚老七，别跟美酒和桌子过不去。” “重明，你听听，你听听老七说的这是人话吗？”皇帝气冲冲的，“老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东方璃低下头，“儿臣意已决。” “意已决？你果真想抗旨？” “儿臣不敢。方才父皇也替儿臣说了，若父皇执意要将苏点晴嫁给儿臣，儿臣只能请求父皇……” “你请求个屁。”皇帝罕见地说了脏话，“亚父，朕借你的龙拐杖一用。” 陆觐乐呵呵地将龙拐杖递过来，幸灾乐祸，“打，使劲打。” 皇帝被气狠了，拿着龙拐杖，一下下朝着东方璃的后背砸去。 东方璃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任凭龙拐杖落下来。 龙拐杖的设计极适合打人，打人的手不疼，挨打的疼的要命。 三五下尚可，十几下之后，会疼得要命。 再打下去，就是皮开肉绽。 东方璃生生受着后背不停袭来的疼痛感，愣是一声没吭。 皇帝看着他执拗不知悔改的模样，越发生气，手下用力。 宜阳王看得心疼。 “皇兄，适可而止，你要是把老七打坏了，莫说那个秦偃月能把你的胡子给拔了，云妃娘娘那里你怎么交代？” 皇帝听到了云妃，手下一顿。 云妃若是知道他把老七打坏了，会将他扫地出门的。 他冷哼着将龙拐杖放下来。 “谁给你的胆子随意放弃王爷的身份？还想拿着这事威胁朕？你翅膀硬了？朕的话才说了一半，你就急吼吼的要放弃王爷的身份，这身份怎么着你了？”皇帝呵斥道。 “您只说了一半？”东方璃抬起头，“那剩下的一半是什么？” 皇帝黑着脸坐下来，兀自斟了一杯酒，理都不理会东方璃。 “亚父，来，咱们再继续喝，喝完了这坛，还有另外一坛更美味的。” 陆觐的眼睛立马亮了，“重华你今天可以啊，大方！来，你们也都别愣着了，喝！我们来个不醉不归。” 宜阳王嘴角轻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东方璃嘴角抽搐。 父皇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被吞了下去。 这分明是在故意惩罚他。 “父皇……” “老七，难得父皇有兴致，就让他们多喝一杯吧。”东方珏拍着东方璃的肩膀，“至于父皇没说完的那句话，我可以告诉我你。” “是什么？”东方璃问。 “这个，说来话长。”东方珏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那张清绝的面容上，似是敛起了一腔愁绪。 他摇头苦笑，“先别说这些了，横竖你放心，苏点晴不会嫁给你。来，陪我喝一杯吧。” 说着，他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陆觐父皇他们喝酒正酣，有陆觐在，也没什么君臣礼仪。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凑到一起觥筹交错，热闹得很。 东方珏没有参与他们，他们也没注意到这边。 他一杯一杯倒酒，再仰头喝光。 如此，不停重复着。 东方璃觉得东方珏不太对劲。 二哥以前也很少喝酒的，像这种举杯就饮尽的喝法，尤其罕见。 “二哥，我记得偃月说过，你不能喝酒。”他想将东方珏的酒杯抢过来。 “今天你就让我喝几杯吧。”东方珏躲了过去。 细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隐隐可见关节泛白，可见他用了极大的力道。 他已经喝了好多杯酒，脸颊绯红。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东方璃将手扣在他的酒杯上。 能让二哥如此借酒浇愁的事，绝不是什么小事。 “没事。”东方珏想将酒杯夺过来。 东方璃用了死力气，他夺不出来，关节泛白的手微微发抖。 “老七！” “二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东方璃看向父皇和宜阳王，他们好像没别的反应。 只有二哥借酒消愁。 东方珏夺不出酒杯来，只得放弃。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闪烁着，好看的脸上满是痛苦神色，“她走了。” “谁？” “就是她啊。”东方珏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疼得抽搐。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心脏部位，“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就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动辄血淋淋的，疼到近乎麻木。 东方璃皱紧了眉头。 能让二哥如此牵肠挂肚的，怕是只有一个人——女扮男装的林飞镜。 “林先生走了？”他试探着问。 听到这三个字，东方珏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趁机将酒杯夺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东方璃不知该如何劝阻。 他能懂得二哥的心情。 若是偃月突然离开，他兴许还不如二哥克制。 “二哥，喝酒是没用的，只会伤身。”东方璃道。 东方珏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心都死了，身伤了又如何？老七，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东方璃制止不了他。 东方珏喝了不知多少杯，醉意上头。 许是因为酒意迷蒙了双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起了些许雾气。 雾气逐渐浓郁，最终化为泪滴。 须臾之后，已经是涔涔流溢。 东方璃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铁骨铮铮的二哥也会有泪流满面的一天。 他不好打扰他，只得陪着他喝了几杯。 许久后，东方珏用大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掉。 “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为什么非要拆穿她？明明，这样就挺好的，我……” 绵绵此恨，曷其有极。 悔不当初，然而为时已晚。 东方珏借着酒意痛快哭了一阵，将情绪发泄出之后，方才用冷水拭了拭脸。 “抱歉，喝酒之后情绪上涌，见笑了。”他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父皇尚未来得及说出的那一半话是，若是你不愿意娶苏点晴，父皇就会下旨，将苏点晴赐婚给我。” 第六百三十一章 借酒消愁不如吃点甜食 “你说什么？”东方璃握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酒杯滑落而下。 眼看着要落到桌子上，他忙将杯子抓住，一脸震惊，“父皇，要将苏点晴嫁给你？” 东方珏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嗯，她离开之后，我已如行尸走肉，娶谁都无所谓了。”他苦笑着，“若是能帮得上父皇，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你就这么简单放弃了？”东方璃皱着眉头，“林飞镜名义上是陆修的师兄，陆修肯定能找到她，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只要想找，肯定能找到。” “没用的。”东方珏摩挲着酒杯，“我跟她……”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一夜温存。 想起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 摇头叹气，“她大概是恨我的吧。我对不起她，我也配不上她。” “你早已经知道林飞镜是女的？”东方璃问。 “老七，求你，别提她的名字了。”东方珏声音痛苦，“求你……” 东方璃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这些年，二哥不成亲，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一心只想着找到那个她。 足见他用情至深。 那林飞镜会回到二哥身边，说明她对二哥是有点感觉的。 不知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二哥，你可否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方璃又问。 “别问。”东方珏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闪烁，手不停颤抖着，“老七，求你，不要再问了，什么都不要问，我不想说。” “来，陪我喝一杯。” 东方璃看着二哥痛苦不堪的神色，不敢再问下去。 他又拿了一坛酒来，准备陪他喝个痛快。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秦偃月的声音。 “紫御卫的大哥们，我特意送来了父皇最喜欢喝的茶，麻烦你们让我进去吧。” 她嘴上说着，脚步却没停下来。 轻轻叩门之后，端着几杯奶茶进来。 “父皇，您想吃的慕斯蛋糕已经做好了，只需要放在寒冷的地方再凝固一段时间就能食用。儿臣先送了一些奶茶过来，您先尝尝？” “朕才不想吃。”皇帝立马拉下脸来，“是重明喜欢吃。你再胡说八道，朕就将老七调到关外去。” 秦偃月轻笑。 她将奶茶放到皇帝跟前，“我改良了一下配方，做了海盐奶盖奶茶，您尝尝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皇帝看着那一大杯子漂亮的奶茶，眼睛亮了。 他轻抿了一口，眉梢不自主地挑起，“好喝，这个竟比那什么珍珠奶茶好喝好几倍。” “父皇喜欢就好。”秦偃月分别给每个人放下。 她看到东方珏手中的酒杯时，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 “二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她将他的酒杯夺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病不能喝酒？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轮椅上？” “弟妹，给我。”东方珏被夺走了酒杯，心情不悦。 他想再夺回来的时候，秦偃月将一杯奶茶递给他。 “喝这个。” “我要喝酒。” “不准。”秦偃月态度强硬，她将酒杯控了控，塞到袖子里。 东方珏无法去她袖子里抢酒杯，只得讪讪收回手。 秦偃月看着东方珏愁眉苦脸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哥，你若是觉得心里苦，就吃点甜的。甜食会治愈心情。喏，这杯奶茶正好，特别甜，特别好喝，你尝一尝，看会不会被治愈。” “借酒消愁，不如主动出击，化苦为甜。” 东方珏将信将疑。 他犹豫了许久，终是将那杯奶茶端过来，轻抿一口。 喝到最上层的奶盖，眼睛微微瞪大。 香甜之中带着些许咸味，口感滑嫩细腻，味道绝美。 他吃过很多点心，也品过很多汤品。 却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好喝。”东方珏将勺子拿开，端起杯子，将杯中奶茶一饮而尽。 甜甜的味道渗入到心扉。 心中的愁苦，也像是被这香甜盖住了一般。 “弟妹，谢谢你。”他道。 秦偃月伸出大拇指，“不客气，没有什么事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杯。” “好，再来一杯。” “不行。” “你刚才说的再来一杯。” “你喝了这么多酒，一下子吃这么多甜食，会承受不住。我在奶茶里加了一些醒酒的药，先醒醒酒再说。” 东方珏眼睛又垂下来，眉宇间的愁绪凝结。 “喝我这杯吧。”东方璃知他难过，将属于他的那杯推到东方珏跟前来，“二哥，这是最后一杯。” 东方珏也不客气。 他将杯中奶茶喝光之后，仰头，深深地呼出了口气。 不足十秒钟之后，他往桌子上一趴，竟是睡着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明明在奶茶里加了醒酒的药物，免得这些老爷们喝醉了。 谁知，二哥喝了奶茶之后，不仅不醒酒，还睡了过去？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涌上来。 “我将二哥扶到里头休息。”东方璃抱着东方珏站起来，冲着皇帝他们简单行礼后，去了屋子里头。 “你们也都别喝了。”秦偃月看着地上堆满的酒坛子，语气不悦。 这些酒不是蒸馏酒，度数比较低，有点像啤酒。 就算是啤酒喝多了，也会醉人。 他们喝了这么多，肯定不好受。 “师兄，尤其是你。”她将陆觐的酒坛子抢夺出来，“一百多岁的人了，成天泡在酒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别，小师妹。” 若是换了旁人抢夺他的酒坛子，陆觐早就吹胡子瞪眼打人了。 “我说不能喝就不能喝。”秦偃月态度强硬。 她让人将所有的酒都搬出去。 陆觐见小师妹真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喏喏地低着头，“不喝就不喝呗，小师妹你别生气。” 皇帝有了奶茶忘了酒，乐滋滋地喝着与平日里喝的那些完全不同的奶茶，眉梢挑得高高的，“有这个就够了，喝什么酒。” “奶茶也只能喝一杯。”秦偃月擦拭着桌子上的酒渍，恭敬地站在皇帝身边。 “父皇，有件事，儿臣想请父皇允许。” “什么事？”皇帝漫不经心。 “儿臣想单独找外公谈谈。”秦偃月说。 她必须要询问一下外公有关云妃娘娘当年的事，以及，第二枚戒指。 她有种预感。 这第二枚戒指里，必定隐藏着令人震惊的秘密。 第六百三十二章 怼天怼地怼空气 皇帝想了想，“如果再来一杯奶茶的话，朕就允了。” “吃甜超标了，今天不能再吃。”秦偃月道。 “朕与贺爱卿有事商议，贺爱卿没空与你谈论。”皇帝语气不悦。 秦偃月脸黑。 以奶茶做要挟，他也算千古一帝。 “哎，儿臣突然想起来，今天的慕斯蛋糕做失败了，儿臣这就重新去做，奶油和黄油都用完了，现熬的话需要很久，大概明天这时候才能吃上。”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我将做失败的那些扔了去。” 皇帝的脸色蓦然变得漆黑，“秦偃月，你敢威胁朕？” “父皇何出此言？”秦偃月一脸无辜，“甜点这种东西做失败了不是正常么？儿臣不敢拿失败品忽悠父皇，特意重新去做，哪里是威胁父皇了？” 皇帝脸更黑。 他深谙帝王之道，心思缜密，气势收放自如。 王公大臣莫不惧服。 但，秦偃月不一样。 这死丫头对他释放出来的帝王之气，怕归怕的，事情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她尤其喜欢摆出这种无辜的模样，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恨得人牙根痒痒。 “朕决定等过了年就将老七调到关外去。”皇帝寻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决定使出杀手锏。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不要脸，皇帝更不要脸。 “父皇您不能不讲理啊，甜点做失败了，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老七言语之间冲撞了朕，还要舍弃王爷的身份，朕还觉得这惩罚还算轻了。”皇帝冷哼一声。 “老七要放弃王爷身份？为什么？”秦偃月的脸色严肃起来。 主动放弃王爷身份是件大事。 前所未有的大事。 东方璃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能逼迫得他在父皇面前提出放弃王爷身份，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一种——东方璃曾经跟她说过的可能。 前段日子，皇帝跟她提过苏晋上书请求将苏点晴嫁到七王府的事，她问了东方璃的选择。 东方璃说过，他有两条路可走，要不放弃了王爷的身份，要不出家当和尚去。 现在，东方璃提了要放弃王爷的身份。 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了这一点，秦偃月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几乎站不住，靠扶住桌子才勉强保持稳定。 “父皇已经确定了吗？”她目光中带着悲伤，自嘲道，“正妃的位置，终究还是留给了苏点晴么？” 圣旨，赐婚，帝王之命…… 不管哪一样，在这个时代都是致命的。 “也好。”秦偃月将手抽到袖子里，遮住那似有若无的颤抖。 她转过身去，淡淡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悲戚，“若是父皇心意已决，儿臣也没有权利反驳。” “横竖儿臣只是侧妃，无足轻重，但请父皇赐予儿臣和离的权利，让儿臣与老七各生欢喜，就此放过儿臣。” “儿臣身体不适，请求退下。” 她说完，没有等皇帝开口，步伐虚浮地向前走。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着实没想到，仅凭一句话，秦偃月就推测到了他们方才的谈话。 若不是四周有紫御卫守着，能保持绝对的保密，他甚至以为秦偃月将他们的谈话偷听了去。 苏点晴进门老七就舍弃王爷身份这事，显然，这两口子是提前商议过的。 他面色不虞。 这两口，一个想随随便便和离，一个随随便便舍弃王爷身份。 着实胆子肥了！ “东方重华。”陆觐看着秦偃月的伤心离开的模样，重重地一拍桌子，“你干了什么？” 他怒不可遏，抄起龙拐杖往皇帝身上招呼。 “你要不要脸？你好歹算是个皇帝，欺负小师妹算什么？你是觉得我小师妹好欺负吗？” 他吹胡子瞪眼的，气得要命。 “你是当我死了吗？当小师妹没有靠山吗？气死我了，你敢欺负我小师妹，我打死你。” “老祖宗，别。”宜阳王见陆觐的龙拐杖往皇帝身上甩，忙挡在皇帝跟前。 “事情不是这样的，您别冲动，皇兄的话还没说完呢。” “重明，你别拦着我，重华这混小子太过分了。”陆觐本就喝了大酒，气血上涌，又见小师妹被欺凌，怒气不停充斥，“我今天一定得给小师妹讨回公道。” “老祖宗，皇兄好歹是皇帝，您别冲动。”宜阳王替皇帝挡下全部的龙拐杖。 陆觐越打越生气，“皇帝怎么了？皇帝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重明，你给我滚开！东方重华你个怂货，让你弟弟替你受过，你还要不要脸了，过来乖乖挨打。” 皇帝一脸黑线。 他怎么就忘了亚父还在这里！ 亚父跟旁人不同。 旁人在他跟前都屏气凝神的，顾忌君臣之礼。 亚父才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君臣有别，他做事只凭心情。 惹怒了他，他谁都敢打。 自然也包括他这个皇帝。 他看着怒不可遏的陆觐，额角抽了好几下，“亚父，您别生气，朕的话还没说完，事情不是这样的……” “没说完个屁，小师妹都被你气哭了。”陆觐年纪虽大，身形却极为矫健。 他越过宜阳王，龙拐杖还是招呼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不躲，只生生受着。 喝酒发热后，脱去了外头的衣裳，只穿着一件单衣，龙拐杖落在身上时，生疼生疼的。 秦偃月在猜到皇帝要下旨将苏点晴嫁到七王府之后，心情非常低沉，连说话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离开这里。 谁知…… 还没等她离开，屋子就变得鸡飞狗跳。 她一脸凌乱地看着陆觐乱挥着龙拐杖在东陆王朝地位最高的两位管理者身上狠打。 两位至尊之人，一个躲，一个藏。 场面滑稽可笑。 秦偃月额角抽得厉害。 这陆觐！ 陆觐说自己气急了连皇帝也打，这话竟是真的。 敢对皇帝出手，古往今来，他也算第一人。 偏偏，九五之尊的皇帝不还手，也不生气。 对于这样的陆觐，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怼天怼地怼空气！ “师兄。”秦偃月顾不上看热闹，她上前来，“快快停手。” “小师妹你别担心。”陆觐道，“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你，就算是重华也不行。” 他举着龙拐杖，“皇帝又怎么了？皇帝就能欺负人吗？我就是要打他。” 说罢，那龙拐杖还在往皇帝和宜阳王身上招呼。 第六百三十三章 苏白莲要嫁给二哥？ “师兄，已经够了。”秦偃月来到他们中间。 “我没事，你别这样。” “没事，这哪里算是没事了？我都看见你哭了。”陆觐很心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原本他想着，要是苏家小妞嫁过来，师妹就抛弃老七。 到时候他再给小师妹物色一个比老七好千百倍的相公。 他还暗搓搓地盘算着给小师妹的再嫁准备一场盛大婚礼，气死老七和苏家小妞。 谁知，聪明的小师妹凭一句话推测出皇帝要将苏点晴嫁到七王府来的事之后，小脸变得煞白，脚步虚浮，眼中悲伤流溢。 那模样，分明是伤心欲绝！ 他最是见不得小师妹伤心，一腔怒火都发在皇帝身上。 “一个堂堂的皇帝，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欺负小师妹，东方重华你要不要脸？”陆觐越想越生气，龙拐杖接二连三地往皇帝身上砸。 秦偃月叹了口气。 殴打皇帝，这事也就怼天怼地的师兄能干出来。 她，根本不值得师兄如此维护。 “师兄，我没事，你快住手行不行？”她试图制止陆觐。 “不行。”陆觐大酒上头，不管不顾。 场面无法控制。 秦偃月心下着急。 师兄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是皇帝不计较还好，一旦皇帝计较，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她也不能让皇帝白白挨打。 言语制止不了陆觐，她咬了咬牙，挡在皇帝跟前。 “师兄，这件事因我而起，父皇没有错，是我善妒，心眼小，容不得其他女人进王府。”秦偃月说，“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父皇。” 陆觐没想到她会挡在跟前。 他酒劲正冲，下手没个轻重，挥出去的龙拐杖已经收不回来了。 那重重的一下，终究落在了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明显身体一僵，疼得抽了口气。 这龙拐杖太适合打人了！ 陆觐打完了之后才察觉到小师妹挡下了那一下。 他吓得立马酒醒了，慌忙将龙拐杖扔下，“小师妹，你没事吧？” 方才那一下，用了极大的力道。 小师妹身体娇弱，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没事。”秦偃月穿得厚，顶多是有点疼，没伤到筋骨。 “师兄，听话，别闹了。” “不闹了不闹了。”陆觐摆着手，嘟嘟囔囔，“我也没闹，这不是怕小师妹手气么？几个大老爷们欺负小师妹一个人，看着就生气。” “父皇。”秦偃月制止住张牙舞爪的陆觐，在皇帝跟前跪下来，“儿臣不孝。” “此事是儿臣一人的错，与师兄无关，您要罚就罚儿臣吧。” “小师妹，你别这样。”陆觐抬高了声音。 “师兄，你少说两句吧。”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皇权集中的年代，师兄是臣，皇帝是帝王。 帝王不怒还好，帝王一怒，整个陆家都得遭殃。 她不能让陆家陷入到风波中来。 “万事皆因儿臣起。”她道，“请父皇责罚。” 皇帝没想到秦偃月会替他阻挡那一下。 他盯着低眉顺眼的她，眼睛闪烁了几下，眸中深潭无风无波，看不出悲喜来。 一股沉郁的气氛在蔓延。 陆觐沉不住气，“重华！你想干啥？” “师兄，求你。”秦偃月不想再将陆觐置于危险之中，声音有些急，“你闭上嘴安静一会可以吗？” 陆觐见小师妹着急了，不敢再乱开口，默默地退到一旁来，两眼若铜铃一般，死命瞪着皇帝。 皇帝被陆觐瞪得心虚。 他将目光转回来，倒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将头往下低，等着皇帝的惩罚。 “哼，你胆子大了。”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皇帝呵道，“上次朕不该把你降为侧妃，直接将你降为侍妾，永远都升不上去的那种，一个个的都那么不省心。” “朕的话说完了吗？你询问朕的意见了吗？确定朕的意思了吗？这些都没确定，你是从哪里来的结论？你难道就凭着猜测就给朕下定义？什么玩意儿！” 秦偃月被皇帝这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细细想来，皇帝什么都没说，是她仅靠猜测得出的结论。 还将那个结论当成真的，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悲观，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不是么？”她问。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听风是雨，连点脑子都没有。” “那老七为什么要放弃王爷的身份？”秦偃月不解。 皇帝听到这个就生气。 王爷的身份是那么好放弃的？ 王爷的身份怎么招惹他们了？ 他甩着袖子，“因为他傻。” “……”秦偃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皇帝的表现来看，老七会提放弃王爷身份，必定与赐婚什么的有关。 她有些糊涂了。 “皇兄。”宜阳王很无奈，“你要是一早就告诉他们，也不至于被误会成这样。” 他被打得最狠，动一动就撕扯得疼。 “还是我来说吧。”宜阳王疼得呲了呲牙，“苏晋不停上书，厚着脸皮要将女儿嫁给老七。皇兄本打算着，先询问老七的意见，若老七愿意，皇兄也算成就一桩美事，封你和苏点晴各为正妃，皆大欢喜。” 秦偃月脸色漆黑。 这算哪门子的皆大欢喜！ “如果老七不愿意。”宜阳王接着说，“皇兄就将苏点晴许配给珏儿。” 秦偃月一震，“二哥？” 将苏点晴嫁给二哥？ 这分明是乱点鸳鸯谱。 且不说二哥有喜欢的人，苏点晴那朵盛世白莲根本配不上二哥。 “没错。”宜阳王说，“这是珏儿自愿的。” “二哥自愿？二哥自愿娶苏点晴？”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二哥喜欢的人，明明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林飞镜。 他怎么会放弃林飞镜，娶苏白莲？ 这事错得离谱。 “别说你不信，我跟皇兄也吓了一跳，事情就是这样。”宜阳王叹了口气，“老七拒绝了皇兄，那，皇兄会下旨将苏点晴赐婚给珏儿。这事不久之后就会公布。” 秦偃月被这消息震得不敢相信。 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显然是默认了宜阳王的话。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宜阳王摇着头，“莽莽撞撞的，幸好这是在鸣玉宫，若是在别处，你跟老七都不够砍头的。” “谁敢砍小师妹的头，我先砍了谁的。”陆觐拍着大腿叫嚣。 第六百三十四章 你打开了那盒子？ 皇帝对陆觐很无奈，“亚父，你好歹给朕点面子。” “面子？要什么面子？”陆觐气气哼哼，“你欺负我小师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宜阳王见陆觐还要闹腾，头大得很。 这天下，也就陆觐这老头敢对皇兄如此叫嚣。 他不能再让陆觐跟秦偃月待在一块，再待下去，情况更糟糕。 “偃月，你有什么事想问贺老尽管问，我跟皇兄去上药。”宜阳王疼得呲牙，“老祖宗太狠了，快把我打残了。” 说完，他冲着陆觐行了礼，“老祖宗，您打的我们，理应由您来给我们上药。” 陆觐无视。 “师兄。”秦偃月被龙拐杖打过一下子，那股疼痛酸爽得很。 她穿着厚衣裳尚且如此。 父皇和宜阳王只穿着单衣，还被打了好多下，指定受伤了。 “麻烦你帮父皇和皇叔上药，拜托了。” 陆觐最是拒绝不得秦偃月的请求， 他转怒为笑，乐滋滋地带着他们去里头的屋子里擦药。 他们离开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跟贺老。 贺老的存在感极低。 陆觐父皇他们闹成那个样，他也不参与，只在一旁安静地当个背景墙。 “外公。”秦偃月行了大礼。 “七王妃别客气。”贺老受不得她的礼，忙将她搀扶起来。 “七王妃，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外公别喊我七王妃了，喊我偃月就好。”秦偃月道，“成亲这么久没去拜访您，还望外公多多包涵。” 贺老摇头，“我跟老七一向关系僵硬，他不带你去我那里也是情有可原。” “对了。”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一点小礼，你别嫌弃。” “谢外公。”秦偃月没有假意拒绝，大大方方接了过来。 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很是精美。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镯子。 镯子的模样与云妃娘娘手中的那只材质一样，花色却是不同的。 她记得，云妃娘娘说过，这镯子极为罕见，价值连城，非常贵重。 “外公，这太贵重了。”她道。 “你说它贵重，它就贵重，你说它不贵重，它就是个镯子。”贺老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 秦偃月没有再推辞。 她将镯子放好。 起身倒茶来，给贺老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茶。 “那，外公我敬您一杯茶。” 贺老喜欢她这直爽的性格，将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示为接了她的茶。 “外公，我想问问有关母妃的事。”寒暄过后，秦偃月衬度着问。 贺老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险些握不住茶杯。 原本还算淡定的脸上，神情蓦然变得悲伤。 挂满了风霜的老脸上，显现出比他实际年纪还要浓郁的憔悴。 他嘴唇动了几下，将一杯热茶吞下去，勉强稳住心神，“你想问什么？” 秦偃月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觉得自己有些僭越。 当年的事牵扯甚广，尤其是舅舅一家全部死去。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那道伤口依然没有愈合。 她的提问，无疑伤口撒盐。 “外公，您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母妃嫁到皇宫时，陪嫁丫鬟都有谁，可都还活着？” 贺老听着她不是询问那件事，稍稍松了口气。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当时的陪嫁丫鬟一共有八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还有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嬷嬷。这八个人之中，一个嬷嬷告老还乡，一个嬷嬷暴病而亡。剩下的丫鬟都死在了逼供中。” “哦？”秦偃月皱眉。 跟在云妃身边的丫鬟，都不在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贺老道，“莫非是云儿……” “没，外公您别误会。我是看着母妃身边只有一个茶姑在伺候，想着再选几个可靠的丫鬟送给母妃。我也不好直接问母妃的喜好，这不才想着从母妃的陪嫁丫鬟中找找灵感么。”秦偃月笑道。 “对了，外公可知道茶姑？” 贺老没有怀疑她的话是真是假。 他点点头，“我自然知道她，云儿一直深居简出，衣食起居都是茶姑照顾，这些年来辛苦她了。” 秦偃月听着贺老的语气里，似乎没有怀疑茶姑的意思。 根据她这段日子以来调查的情况显示，茶姑有嫌疑。 但，从另一面来说，茶姑能在溪云宫陪伴着云妃这么久，若是有二心，云妃早就死了。 这事还是不能过早下结论。 她也不好直接问询茶姑的事。 除了茶姑，云妃娘娘的那个案子对贺老来说，是禁忌。 她没有亲身经历，怕掌握不好度量，不敢多问，还是留给东方璃亲自过问比较合适。 “外公，除了要给母妃物色丫鬟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秦偃月道。 “你说。” “我想问问这枚戒指的事。“ 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母妃将一个古怪盒子留给了我，我打开之后，发现了里面的戒指。” 贺老头显然很震惊，“盒子，是那个外面有花纹，材质有点奇怪的盒子？” “是。” “你打开了？” “打开了。” “你，竟打开了盒子？”贺老不太敢相信，“这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吧？那盒子，用了很多种方式都无法打开，你竟然打开了。” 秦偃月点头，“我的确打开了。” 那盒子的设计并不复杂。 只要按照步骤操作，很容易打开。 只不过，描写开盒子步骤的语言，是用的英语。 这个世上，大概除了她和爷爷，没人能打开。 “外公，我想问问，那盒子是不是爷爷……天灵道人留给你们的？” 贺老显然还在震惊中。 贺家得了那盒子之后，想了很多办法，请了很多人，都没能打开盒子。 那盒子，竟被秦偃月打开了！ “外公？”秦偃月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手，“您还好吧？” 贺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没事没事。”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有些震惊，竟真有有缘人打开了盒子。” “那盒子是天灵道人给您的吗？”秦偃月再问。 “不是。” “不是？”秦偃月震惊了。 这第二枚戒指出现已经够令人惊讶了。 贺老又告诉她，这玩意不是爷爷给的？ “那是谁？”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第六百三十五章 突然精神错乱 贺老皱起眉头，“详细情况我也不记得了，依稀记得是一个女人。” “女人？” “对，是个女人。” 秦偃月眉头皱起。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意料。 她无法想象，除了爷爷之外，戒指还与别人有关。 还是个女的！ “什么样的女人？”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问。 “我不记得了。”贺老摇着头，“那时我年纪还小，只记着，一个女人将小盒子给父亲，还说了一些话，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父亲也没有对我说过，只是让我好好保存着，等待有缘人将盒子打开。” “其实，有很多时候，我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他的眼神里有些迷蒙。 “为什么这么说？”秦偃月不解。 “盒子一直留在贺家，不管是我还是父亲，都想尽了办法想将盒子打开，但，没有人成功。时间长了，我不免疑心，当初留下这盒子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这盒子是不是也是我们凭空杜，撰出来的。” 贺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这些年，我总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画面。” “什么样的画面？”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贺老似乎有些苦恼。 他抓了抓稀疏的头发，“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就像是梦幻之中的海市蜃楼一般。我时常梦见那种场景，真真假假分不清，醒来时，甚至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真实世界中。” 秦偃月蹙眉。 这老头，是魔怔了？ “我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可以确定的是，每次在梦境里出现的画面都与那盒子有关。”贺老眼神发怔。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双手干瘦嶙峋，如枯骨一般，喃喃。 “所以我才觉得，盒子还是什么，那只是我做个一个梦，甚至，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是真实存在的……” 贺老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呆滞。 他呆愣愣地看着秦偃月，像是痴傻了一般，嘴里喃喃念叨着，“我……我是谁？我在哪里？啊，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秦偃月愣了一下，“外公，你在说什么？”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深儿，是你们一家来接我了吗？”贺老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双目呆滞地往前走。 “深儿……” 他伸出手，想抓住秦偃月。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外公，你认错人了。” “对，对，不是深儿，深儿一家已经死了，云儿，你一定是云儿。”贺老呆滞的眼神变得浑浊，像死了许久的鱼目，不见一丝光亮，“云儿，你来看我了吗？” “我不是云妃娘娘，我是偃月，是老七的王妃。”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老头什么情况？ 前一刻还正常说着话，下一刻就说胡话了？ “偃月是谁？不认识？老七是谁？我也不认识。”贺老摇着头，“不是云儿，不是深儿，是谁？你是谁？” 他略带急躁地在屋子里转着圈。 一边转圈一边絮叨着。 秦偃月劝慰了几句，都被无视了。 她想等贺老安定下来时。 贺老蓦然停下来，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家。” “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 他抱着头，声音痛苦凄厉，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嘴里重复着，惊魂甫定的样子。 “外公，你别激动，我不会打你的。”秦偃月看着贺老精神失常的样子，微微蹙眉。 这老头，刚才还是清醒的，问到盒子的事之后，突然胡言乱语起来。 这精神状态相当不对劲。 她尝试着靠近他，给他把把脉什么的。 贺老见她靠近，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别过来。”他的声音依旧凄厉无比，“别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过来！” 整个人像是寒蝉一般，叫的歇斯底里。 秦偃月不敢再靠近。 她停下，贺老的叫喊的声音降低了一些。 气氛无比僵硬。 秦偃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默默叹了口气。 本以为见了东方璃的外公之后能问出点东西来。 结果，这老头只说了几句有用的话，留下了各种悬念就陷入到了疯癫状态。 “外公，我不过去，你别害怕。”她声音轻柔，“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府，你好生休息。” “地上凉，来，别坐在地上了。”她尝试着伸出手，一点点靠过去，想将坐在地上的贺老拉起来。 贺老抖了一下。 他惊恐地看着秦偃月，猛摇头，“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他往角落里移动，嘴里一直嘟囔着，“不要靠近我。” 秦偃月叹息。 这老头已经无法正常对话。 当务之急，是安抚住他的情绪，给他服用镇定药物。 “我不会靠近你，我会离得远一点，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退到了五米之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足够安全，贺老颤抖的身躯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蜷缩在一个自以为很有安全感的地方，偷偷地望向秦偃月。 恰此时，风扫云开。 光从窗棂里照耀进来。 如佛光从天而降，落到秦偃月脸上，身上。 从贺老的角度望去，她所在之处，熠熠生辉，莹莹无尘。 仿若素娥淡伫，肤如凝脂，自带光耀。 贺老呆愣了一阵，突然跪在地上，冲着秦偃月猛磕头。 “对不起，仙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仙姑你原谅我吧。”他用力将头往地板上磕。 秦偃月吓了一跳。 贺老这么大年纪一老头，还是云妃娘娘的父亲，东方璃的外公，冲着她磕头，她怎么能受得起？ “外公，你快起来。” “仙姑，你原谅我吧。”贺老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我的确看到了那些东西，我没有撒谎。” “这些年就算我再害怕，也不敢将那盒子扔掉，盒子已经被有缘人打开了，仙姑你就原谅我吧。” 秦偃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想将人搀扶起来。 贺老不停地往角落里缩，一边磕头一边流泪道歉。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你就不能温柔点？ 贺老抵触得厉害，秦偃月根本无法靠近。 被云妃娘娘的父亲这种长辈磕头，会折寿的。 她承受不起这等大礼，只得也跪下来。 贺老磕一次头，她回一个。 东方璃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恰好看到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纵使他性格沉稳，喜怒不于形色，也被眼前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老七，你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像是见到了救星，“你快制止外公，他不知怎么回事，精神错乱之后，突然冲着我跪下，这等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东方璃看着不停跪拜的贺老，眉头皱起。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 “别，你这样会吓到他。”秦偃月拽住他的袖子，“还是先安抚他的情绪为好。” “不用安抚。”东方璃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贺老跟前。 不等贺老反应过来，他已经点了贺老的睡穴。 贺老双眼一翻，瘫在地上。 “……你就不能温柔点？”秦偃月很无语。 “温柔有用吗？”东方璃说，“他已经不认得人，听不进话，只能打晕他。” “罢了。”秦偃月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叹息着，“我原本以为能从外公这问出什么来，谁知才问了没两句话，他就开始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也就罢了，还冲着她跪拜起来了。 “母妃的爷爷也这样。”东方璃将贺老扶到椅子上，“上一刻还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下一刻突然就不认识身边人，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胡言乱语些旁人听不懂的东西。” “原来是遗传。”秦偃月道。 外公的症状，有点像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 比如，远近记忆严重受损，上一刻还记住的事，下一刻就忘掉。 精神时而正常，时而淡漠，时而焦躁。 这些症状勉强算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 但，奇怪的是，他正常时就是个正常人。 是突然之间失忆，精神失常。 又与她所认知中的阿尔茨海默病不太一样。 方才那种情况，更像是单纯的精神疾病。 她上前给贺老把了把脉。 脉象相当不稳。 她又翻看了贺老的眼睛，舌苔等部位。 “有点奇怪。”秦偃月拿了舒乐安定碾碎给贺老喂进去，“外公的症状果然不是痴呆症。” 就是精神失常。 说起精神失常，她总会联想到戒指。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她说。 “什么猜测？”东方璃问。 “你可知道，你太姥爷发病的时间？”她问。 东方璃摇头。 “我再问笼统一点，太姥爷会发病，是不是在得到那个小盒子之后？” “或许是吧，在太姥爷之前，没听说贺家人有这种病症。说起来，在贺老头之前，舅舅舅妈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精神错乱。贺老头将盒子交给母妃保管后，这种症状再也没出现过，不知今天怎么就又疯了。”东方璃道。 “这就是了。”秦偃月让东方璃将贺老放到一旁的架子床上。 等贺老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才让杜衡将人送回贺家。 “你有头绪？”东方璃敛眉。 “嗯，舅舅舅妈死后，那小盒子由外公保管，外公也出现了精神错乱。小盒子被云妃娘娘拿走之后，外公的精神错乱情况好了很多。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秦偃月说。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精神错乱，都与那小盒子有关？” “对，外公突然精神错乱，是因为他遇见了我。”她伸出手，手上是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和盒子里的戒指材质相同。 应该是外公近距离接触她，才又重新诱发了精神错乱。 东方璃没太听明白。 “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秦偃月声音沉沉，“我刚得到第二枚戒指的时候，我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 她梦到医药大楼扭曲。 那种扭曲程度，前所未见。 爷爷曾经说过，月石能够扭曲空间，同时也能扭曲人的灵魂，一旦人的灵魂扭曲幅度过大，就会出现精神错乱。 严重者，会致命。 这也能说明，贺家人组团出现精神错乱症状的原因。 “我的推理应该不会有错。” “老七，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外公告诉我，将盒子交给他们保管的，不是爷爷，而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会是什么人？” “别乱想，一个女人拿着这盒子，不代表这盒子是她的，兴许是旁人委托的。”东方璃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若是有跟天灵道人一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点痕迹留不下。” “等过两天贺老头精神稳定了，我再仔细问问。” 秦偃月点了点头。 老七说得有些道理，交付之人并不等于拥有之人。 那枚戒指是爷爷留下的可能性极大。 东方璃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想起父皇说过的，只要她生下小世子就能回到正妃位置上的提议，心中微动。 他声音发涩，“你的身体好些了没？那药的后遗症可消退了？” “我没事。”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的气息变化，吓了一跳。 皇帝和宜阳王他们还在呢。 “你别闹，我得去看看父皇和宜阳王的伤势。”她说着就要往屋子里走。 东方璃将她拉回到怀中，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别去看了，父皇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嗯，父皇是微服私访出来的，不能长时间在外逗留。”东方璃说，“他与宜阳王去厨房拿着你做的什么蛋糕回宫去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 能嗜甜如命到这份上，皇帝也算是个奇葩。 “师兄呢？”她担忧道。 师兄为了她打了父皇，这等大逆不道行为，若是父皇追究起来，是杀头的大罪。 东方璃想起陆觐就生气。 他的脸色也变得漆黑，哼哼唧唧的，醋意十足，“你担心那个糟老头？”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不可理喻。 这货到底在跟陆觐掐什么？ 陆觐说话是不好听，可，他跟谁说话好听过？ 老头子一百多岁的人了，东方璃的醋意从何而来？ “你跟师兄争风吃醋的，是不是有病？”她拧着他腰间的软肉。 “我才不屑跟那糟老头争风吃醋。他黄土已经埋到了脖子根，蹦跶不了几年。我是气他要给你找什么才貌双全体力好的相公！”东方璃冷哼着。 第六百三十七章 乱点的什么鸳鸯谱 “……”秦偃月额间漆黑。 为了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话，他还吃上醋了。 “师兄说给我介绍，我就上赶着去嫁给别人？你用脑子想想这种事可能吗？再说，你已经连任多年闻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师兄去哪里找比你还好看的男人？” 东方璃的体力她已经招架不住，她脑抽了才会找体力更好的。 “第一美男子？谁评的？” “当然是闻京城燕瘦环肥的姑娘们。” “嗯？”东方璃不高兴。 所谓男子，理应建功立业，考取功名。 外貌如何，他并不在乎。 被一众女人评头论足，还选美，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哪里举办的评选仪式？”他声音冰冷。 赶明儿就给拆了去！ 秦偃月这才想起。 这货极讨厌男子选美这种事，自然也不知道明月楼的选美大赛，都是杜衡那厮瞒着他做的。 绝对不能让他破坏了那么好玩的地方。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竟还当真了。”秦偃月推了他一把，“我把你捧上天，你还不领情。” “你别整天醋意熏天的，师兄就是故意气你，我暂时没有改嫁的打算。” “暂时？” “你暂时表现还好，我勉强不跟你和离。若以后你表现不好的话，我当然会卷铺盖滚蛋。”秦偃月哼了一声，“随时。” 东方璃脸黑得跟煤炭一样，“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王妃莫不是忘了，本王可是从月老那里请来了优质红线，添了不少香火钱，月老拿人钱财，自然要将咱们牢牢地拴在一起。”东方璃森森道，“本王记性不好，忘了王妃喜欢什么结，王妃跟本王一道回忆回忆如何？” “滚蛋！”秦偃月听得脸红，一把推开他，“你再这样没个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东方璃见她恼了，笑着将她拽到怀里来，“别恼，我不说了就是。其实你不用担心陆觐那老头子，父皇不会罚他。” “为何？好歹，父皇是君，陆觐是臣，再怎么说，师兄的行为也有些过分了。”秦偃月兀自寻了个舒服的地方。 “你莫非没瞧见父皇是微服出行的？”东方璃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 “父皇没穿龙袍，身份与旁人并无不同。不穿龙袍不在皇宫里的父皇，就是东方重华。陆觐打的是东方重华，不是皇上，懂了吗？” 秦偃月摇头。 皇帝不就是东方重华么？ “很简单，皇帝专属龙袍代表着帝王至尊，陆觐是臣子，是万万忤逆不得的。若是父皇没穿龙袍，他就是他，陆觐身为父皇亚父，自然教训得着。你别看陆觐性格奇葩，其实他最清楚，也最拎得清。” “你的意思是，师兄是看着父皇微服私访，才趁人之危的？”秦偃月问。 “这倒不是。举个例子，如果是在太仪大殿这种地方，父皇坐在龙椅上，身着帝王蟒袍，那时的他是东陆王朝的最高掌权者。陆觐会规规矩矩请安，规规矩矩遵守着君臣之礼。”东方璃解释说。 “退朝后，父皇依旧身着帝王冠服，陆觐自是不能造次。但，若父皇换了普通衣裳，等于退去了帝王光环。陆觐说话也会随意起来，叽叽歪歪没个正经，说话也口无遮拦。” 秦偃月有些懂了。 冠服才是身份的象征。 她啧啧感叹，“话虽如此，绝大多数人见到父皇，不管是穿冠服的还是没穿冠服的，都噤若寒蝉。” “是啊，不管是大臣还是普通百姓，甚至连我们这些皇子们，都对父皇毕恭毕敬的。陆觐不在乎这些，陆觐不仅会骂人，还会打人，这些你是见识过的。父皇对此一笑而过，甚至还觉得这世上敢有个这么对他的人，他很欣慰。”东方璃笑着说。 “……父皇的性格也挺有意思的。”皇帝外表严肃可怕内里却是个逗比甜食老王子，这种反差萌让她对皇帝的印象好了不止十倍。 “对了，大事大事，我还有一件大事要说。”秦偃月想起二哥要娶苏点晴的事，她忙坐直，“父皇要给二哥赐婚，二哥要娶苏点晴。父皇他们这是乱点的什么鸳鸯谱。” 东方璃的脸色也沉下来，“嗯。” “你知道？” “二哥跟我说了。”东方璃道，“苏晋不停上书，祈求父皇将苏点晴嫁给我，父皇很为难。毕竟苏家也算是世族大家，苏家嫡女想进七王府做个侍妾也甘愿，若父皇一直拒绝，苏家定会有怨言。” “堂堂皇帝，还怕了苏家不成？”秦偃月冷哼。 “父皇当然不怕苏家，朝廷的事你不懂，这其中牵扯到了太多太多。治理国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父皇每天都在考虑利弊，牵制平衡，苏家是这平衡的关键一环。”东方璃道。 “若是过分的要求，父皇可以不理会。可，不惜让女儿当侍妾也要出嫁这种事不是过分的要求，父皇若是一直冷处理，于谁都不好。我拒绝了父皇的赐婚，父皇就想了折中的办法，将苏点晴赐婚给了二哥。” “皇子之中，只有二哥的年龄最适合。二哥也同意了迎娶苏点晴为王妃。”他补充道。 “为什么？林飞镜怎么办？”秦偃月很不解。 二哥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府里的伺候丫鬟都很少，一心只想着找到梦中的那个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林飞镜，他理应把握住机会才行。 突然放弃林飞镜，娶苏点晴这算怎么回事？ “林飞镜走了。”东方璃道。 “走了？”秦偃月一愣，艰难地说，“死了？怎么死的？”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走了。” “走了不就是死的意思么？” “……别胡说，是林飞镜离开了二哥，不知去向，二哥四处寻不到她，就自暴自弃了。” “为什么？”秦偃月想起上次在酒楼里见到林飞镜时，因老十一句要给二哥介绍对象的戏言，林飞镜拂袖而去。 那模样分明是吃醋了。 只有喜欢才会吃醋。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询问了二哥，二哥什么都不说。他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东方璃叹了口气。 “二哥亲口答应了父皇要娶苏点晴，父皇的圣旨也已经拟好，不日就会下达，这事怕是更改不了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头疼 “老七，我觉得不能这样。”秦偃月一想到二哥那么好的一个人要娶苏点晴那种白莲花，心里堵得慌。 “苏点晴不是跟老六有一腿吗？她都跟过老六，怕是也已经上过床了，再嫁给二哥算什么事？” 如玉如仙洁身自好的二哥，凭什么要接这种盘！ “二哥这么好好的一朵仙草，怎么能被牛粪污染了？” 东方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二哥铁了心自暴自弃，我们身为局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当事人的痛苦。 他们根本无权插手二哥的感情。 “有办法。”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老七，有时候当局者迷。我有种感觉，若我们不帮助二哥一把，二哥肯定会后悔终生的，你站在二哥的角度想一想。” 东方璃敛眉。 若他是二哥，心灰意冷，娶个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女人，心中所爱终是不得，怕是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他与二哥最为亲近，不想二哥生活在痛苦中。 “你想怎么做？挑唆着二哥抗旨？还是求父皇收回旨意？” “都不是。”秦偃月眯起眼睛，“我想将二哥成婚的消息传播出去，最好能普天同庆。” 东方璃扬眉，“你的意思是？” “林飞镜是打定了主意要躲藏，作为一个易容技术高超的神医，若是她执意不出现，我们是找不到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让林飞镜自投罗网。” “可，她真的会来吗？” “当然。她若是一直不出现，说明她对二哥并没有那么看重，二哥也能彻底死心，迎娶苏点晴，从此断绝念想，情况跟现在并没有不同。若是林飞镜出现，那正中我们下怀。” 东方璃还是有些担忧，“二哥本就难过，我们这么做，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你放心。”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胸膛，“女人最了解女人，就算林飞镜不去大闹二哥的婚礼，她也一定会来闻京城，一定会去参观。” 只要林飞镜出现在闻京城，出现在二哥的婚礼上。 只要林飞镜被她抓到，她就有信心让情况逆转！ 能嫁给二哥的人，只有二哥所爱之人。 东方璃想了想，现今也只能这样了。 “等宣了圣旨，定了日子之后，我就差人去做。累了没？”他的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还是烧得厉害。” “又不是真发烧，别担心。”秦偃月闭着眼睛，“师兄给我的药丸相当厉害，我虽在发热，却没有不适的症状，也不难受了。” “我今天得再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唤醒玉儿。” 她有些苦恼。 有关第二枚戒指的事，她还是云里雾里的。 她生怕一个不好，会给玉儿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各种各样的复杂事涌在心头。 她用手指用力掐着额间，捏得生疼。 就在这时，一股相当可怕的头疼感袭来。 惨绝人寰的头疼突如其来。 没有一点预兆。 凭空出现，凭空而来！ 秦偃月蓦然瞪大眼睛。 “我……” “啊！” 她高声尖叫了一声。 剧烈的头疼感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脑子里面有无数针扎一般，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脸色也在头疼感袭来的时候变成了纸白色。 “老七！” 她惊恐地叫喊了一声，“我……” 铺天盖地的可怕头疼之下，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大声喘着粗气。 “好痛……”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 说完之后，用力抱住头，从他怀里滚到地上。 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不停侵袭。 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在头上，是从前所没经历过的可怕感觉。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是大汗涔涔。 衣裳也都湿透了。 她承受不住那种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一边抽噎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声。 身体也忍受不住，疯狂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二丫！”东方璃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地跟他聊着天，眨眼间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头……疼。” 秦偃月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两个字说出来。 “啊啊啊。” “老七……” 她不停地挣扎着，哭喊着。 脑子里一片空白。 疼痛感不停席卷，像是有无数大头针在大脑里刺来刺去。 意识消散，只剩下无法言说的疼痛。 她像是疯了一般挣扎着站起来，抱着头死命往墙上、柱子上撞。 东方璃被她的疯狂模样吓坏了。 “二丫，别。”他挡在秦偃月跟前，让她撞到他身上。 秦偃月双眸通红，头发散乱，极为可怕。 “杜衡，以最快的速度将陆觐带来。”东方璃看到秦偃月的模样后，声音都变了，“就说他小师妹出事了。” “快去！” 杜衡早就听见了屋子里头的声音。 他听着王妃啊啊的痛苦直叫，还以为王爷又玩出了什么新鲜花样，暗搓搓想偷看两眼。 蓦然听见王爷变了声的吩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去请陆觐。 “二丫，你到底怎么了？”东方璃将她抱在怀里，不停颤抖。 刚才还好好说着话，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秦偃月头疼得要疯了，无法在一个地方待着。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东方璃的钳制，狂跑着朝着屋子正中央的琉璃柱子冲过去。 东方璃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力道冲过去，肯定会撞死的！ 他顾不得多想，在秦偃月冲向柱子之前，他率先到达柱子跟前。 秦偃月的头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肚子上。 这股力道，远远超过她平常的力道。 东方璃没来得及用内力护体。 只听得咔嚓两声，肋骨在断裂。 他疼得脸色发白。 “二丫，你这是怎么了？”他用力将她抱住，“别吓我好不好？” 秦偃月双眼如血。 她根本听不进东方璃的话，又想挣扎着往另外的柱子上撞。 “对不起。”东方璃不能放任她继续冲撞下去，点住了她的睡穴，“你先睡一觉，陆觐很快就来了。” 秦偃月的身体软下来。 东方璃松了口气，想将她抱到床上去。 就在这时，原本该睡着的秦偃月蓦然睁开眼睛，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如滴血一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推开，向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 “二丫！” “喵……” 东方璃和黑蛋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六百三十九章 黑猫冲上前 一道黑影从门口蹿过来。 肥胖的身体矫健如飞，瞬间便来到秦偃月跟前。 “喵。” 黑蛋迅猛地跳到她头上，身体盖住秦偃月的眼睛，后腿几乎覆了她的脸颊。 前爪子勾住她的头发。 秦偃月视线被挡住，找不准目标。 她踉跄地撞到了桌子上。 黑蛋软软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大部分攻击。 “喵呜。” 黑蛋疼得叫了一声，前爪子用力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以示惩罚。 同时，身体前倾，俯身在她头上乱闻。 “喵呜！”黑蛋闻了片刻之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 它如临大敌，爪子勾起她的头发。 呲牙，露出尖锐的牙齿。 “黑蛋。”东方璃见它要咬人，忙道，“不准咬人。” 黑蛋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一口咬下去。 东方璃脸漆黑。 他捂住腹部，焦急地往这边走。 黑蛋毫不理会，它准确无误地咬住了一根跟头发差不多的东西。 抓住那东西之后，它从秦偃月头上跳下来。 用力一甩，狠狠地将那东西摔到地上。 同时用爪子牢牢控制住，喵呜了一声，看向东方璃的眼神里全是嫌弃。 头上的那玩意儿被黑蛋抓走之后，秦偃月只感觉到那可怕的疼痛感如潮水一般退去。 她的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双眼一翻，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东方璃强忍着腹部疼痛，堪堪赶到她身边来，将她扶住。 “二丫，你有没有事？” 他声音颤抖，“你别吓我。” 秦偃月已不能回答。 刚才那一阵疯狂折磨，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一般，稍稍一碰便是一手的香汗。 头发也被打湿，长发打绺成结，紧紧地贴在头皮上，狼狈不堪。 东方璃忙将她抱到里屋里，将湿透的衣裳脱下来。 她出了太多汗，身上有点粘腻。 他又将她抱到池子里，细细清洗干净。 折腾了许久，秦偃月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东方璃将她抱到床上，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回到大殿里。 大殿之中，黑蛋正蹲坐在原地。 爪子下，扣着一根漆黑如头发的东西。 “喵呜。”它见到东方璃到来，仰头叫了一声。 眼神中，是王之蔑视。 “谢谢你。”东方璃罕见地没有跟一只猫吃醋。 他蹲下来，抚摸了它的头，“多亏了有你在，偃月才能得救，谢谢，今天的晚饭给你加小鱼干。” “喵。”黑蛋听见小鱼干，眼睛一亮。 它眯着眼睛，抬起头，示意东方璃抚摸它的下巴。 东方璃惊魂甫定。 偃月刚才的模样实在可怕。 若不是黑蛋出手，她肯定会受伤。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甚至难以想象，那种事会在偃月身上发生。 黑蛋抬起下巴后，一直在等着新奴才给它摸下巴，挠痒痒。 它摆好了姿势，等着奴才的朝拜。 谁知，左等右等，奴才还不来给它挠下巴。 它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东方璃一脸心不在焉，登时生气了，喉咙发出警告声。 “喵呜！” 那语气仿佛在说……给脸不要脸！ 接着，爪子朝着他糊过来。 它的爪子移开后，那跟头发一样的线性生物想要逃离。 “喵呜！”黑蛋顾不得教训东方璃这个蠢奴才。 它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狠狠地拍了那玩意一爪子，用脚丫子踩着，抬头，倨傲地看向东方璃。 “黑蛋，这是什么东西？” 东方璃蹙眉，想下手抓起。 “喵呜。”黑蛋抬起另一只爪子，狠狠地拍向东方璃。 “不能碰吗？”东方璃将手缩回来。 他从未见过这种生物。 很明显，这跟头发一样的恶心生物是让偃月头疼欲裂的罪魁祸首。 黑蛋喵喵叫了两声，一脸嫌弃。 似乎，对东方璃很失望。 新奴才反应迟钝，还是个蠢蛋。 东方璃听不懂猫语。 一人一猫，鸡同鸭讲。 就在这时，陆觐匆匆忙忙走进来。 才一进门，他就瞪大了双眼，“小师妹呢？我小师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话音还没落，他就要往屋子里窜。 “她睡着了。”东方璃忙往里屋走，“你快看看她有没有大碍。” 他将陆觐带到屋子里来。 陆觐急吼吼地跑到床边，一把抓住秦偃月的手腕。 手指落在她的脉搏上。 脸色从凝重变得纠结。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怎么样了？” “小师妹的脉象没问题啊，就是七情惊恐，受了点惊吓，休息休息就不会有大碍。”陆觐不高兴，“老七，你到底在搞什么？” “小师妹很健康，哪里出事了？” “没问题？”东方璃不信。 刚才偃月变得疯狂，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她痛苦成那般模样，怎么可能没问题！ “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可以去找别人。”陆觐不高兴。 “我没有不信你。”东方璃道，“是偃月刚才的模样特别可怕。她那状态，像疯了一般。” “嗯？”陆觐吹着胡子，“别卖关子，直说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璃将刚才发生的事悉数告诉陆觐。 陆觐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偃月是突然之间剧烈头疼的，是突然之间。”东方璃强调，“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任何征兆？确定？” “确定。”东方璃说，“这事实在太怪异了。” “黑猫从偃月头上抓出了一条跟头发差不多的虫子之后，偃月的头疼症状立马消失了。” “头发一样的虫子？”陆觐眼神眯起。 “对，偃月会陷入到可怕的头疼中，与那虫子脱不了干系。”东方璃道，“就在黑猫的爪子底下。” 陆觐来回给秦偃月把脉。 终究找不出确切的致病因来。 他沉吟了片刻，将香炉里的辟寒香扔掉，点了振灵香。 这振灵香能够振草木之灵化而为香，最适合受了大惊吓的人使用。 “让我看看那虫子。”陆觐等秦偃月呼吸脉象全部稳定下来，才说道。 “跟我来。”东方璃带着陆觐来到大殿里。 黑蛋还在抓住那东西。 瞧见他们到来，不屑地叫了一声，抬起爪子。 陆觐低头看去。 那东西的确跟头发差不多，确切地说，比头发稍微粗一些，头部呈现出奇怪的扇形，像个铲子。 因浑身漆黑，又与头发很是相似，落在地上，很容易被人忽略。 看起来有点恶心。 第六百四十章 漆黑的噩梦 黑蛋将那东西放开后，那东西一伸一缩地向外逃去。 “喵呜。”黑蛋见它要逃走，一爪子扑过去，凶猛地咬住它的头部。 用力撕扯，那东西一分为二。 断成两截之后，依然在行动。 黑蛋愣了一下，两只爪子分别按住。 陆觐忙拿了镊子，将两截虫子收到小瓷瓶里，盖得严严实实。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方璃问。 “天蛇。”陆觐握紧瓷瓶。 “天蛇？”东方璃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吸了一口冷气。 赤焰蛇的事还没搞明白，又出了天蛇。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母妃宫里时，赤焰蛇凭空出现。 在这里，天蛇也是凭空出现。 毫无征兆，毫无动静。 这些东西，又全部攻击二丫！ “这天蛇是什么蛇？对人有什么危害？”东方璃问。 “天蛇不是蛇，是一种名为笄蛭涡虫的东西。”陆觐道，“在天灵道人的笔记上曾记载过，这玩意又被称为土蛊。” “土蛊？”东方璃见又牵扯到了蛊，不由得眉头暗皱。 “对，这玩意多是在南陆出现的，在东陆很少见。正常的天蛇呈现黄色，后背上有五条黑色纹路，雌雄同体，基本对人无害，若是普通的天蛇，根本不用在意。” 显然，这条纯黑色的天蛇不是对人无害的那种。 “天蛇的再生能力很强，被切断之后，切断的片段还能再生成完整的天蛇。攻击小师妹的这条天蛇，同样拥有强悍的再生能力。” 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那，天蛇的毒性你可了解？”东方璃有些担忧。 “说实话，这条天蛇我是第一次见。”陆觐叹了口气，“方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基于普通天蛇的特性上来说的，攻击小师妹的这条，不管是毒性还是习性，都是未知的。”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东方璃冷声道。 陆觐出奇地没有跟他拌嘴。 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着什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东方璃鲜少见到如此严肃认真的陆觐，他也闭了嘴，沉默着走回里屋。 黑蛋见这两个蠢蛋奴才都无视它，嫌弃地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越过他们。 它率先跳到床上，在秦偃月头边趴下来。 “喵。” 小爪子触了触她的脸颊，头在她附近拱了拱，像是在安慰。 陆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坐下来，手指触摸着秦偃月的脉搏。 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 来来回回倒腾了好几次。 东方璃生怕打断他的思路，耐心在一旁等着。 等了许久，却见陆觐一直来回倒腾着给偃月把脉。 那表情也从严肃凝重逐渐缓和，眉梢高高挑起，嘴里嘟囔着能给小师妹把脉“三生有幸死而无憾”之类的疯言疯语。 那开心模样，就差高歌一曲了。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火大，“陆觐，你把完了没有？” “要你管。”陆觐斜睨他一眼。 东方璃火更大。 他抑制住一拳锤爆陆觐狗头的冲动，沉声道，“偃月情况如何？”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东方璃对刚才那可怕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听着陆觐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还行就是还行的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吗？”陆觐哼哼唧唧，“我不是跟你说了小师妹没大碍？脉象稳定，又点了振灵香，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东方璃这才松了口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说不好。” “说不好？你不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吗？你说不好谁能说得好？” “你急什么？”陆觐呵斥，“现在可以确定，小师妹会变成这样，是天蛇作祟。但，这天蛇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突然发作，这些我们都需要仔细调查。” “如果不调查清楚，保不准会卷土重来。第一次侥幸躲过，第二次第三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在问偃月的身体。”东方璃黑脸。 二丫是个性格沉稳的人，如果不是头疼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不会变成那种样子。 他害怕那种惨绝人寰的头疼会给她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不是跟你说了小师妹身体没大碍？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 “没大碍？没大碍怎么会昏迷？那种可怕的头疼，怎么可能一点痕迹和伤害都不留下。”东方璃不信。 偃月的痛苦绝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你盼着小师妹出点什么事？”陆觐气呼呼的，“她出点事你才高兴？什么玩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七，我看你就诚心不希望小师妹好，小师妹出事你才好娶什么三妻四妾吧？” “你别胡说八道。” “哟，反应这么激烈，肯定是戳到了你的痛楚。”陆觐呸了一声，“我今天就把小师妹带到陆家，你爱死哪死哪去。” “你敢！” “我老人家有什么不敢的？” “陆觐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父皇，若你惹急了我，我不介意对你动手。” “动手？好，来啊，你以为我老人家怕你？” “呵，倚老卖老！” “你说谁倚老卖老？老夫哪里老了？”陆觐几乎跳起脚来，“老七，来，咱们比划比划，谁赢了小师妹就归谁。”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老七，别怂，咱们出去打一顿。” “你们两个要吵滚出去吵。”秦偃月疲惫不堪。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陆觐和东方璃的吵架声。 还是同样的没营养话语，还是同样的不可理喻。 耳听着他们越闹越欢实，吵得睡不着，只得慢慢将眼睛睁开，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哪次记住了？一见面就掐，你俩都属炮仗的？” 陆觐和东方璃停在那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二丫。” “小师妹。” “你醒了！”他们往床边挤过来。 东方璃身手矫健，速度敏捷，抢占了先机，率先在床边坐下，抓住她的手，“头还疼吗？有没有别的不适感？” 陆觐没抢到好位置，站在一旁哼哼唧唧，鼻孔朝天，“我都说了我小师妹没大碍。我老人家的诊断还没出错过。” “喵。”黑蛋也精神抖擞地喊了一声，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一个恨她入骨的人 秦偃月的手落在黑蛋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刚才我都要吓死了。”东方璃依旧心有余悸。 “我真没事。”秦偃月抬手，触摸着东方璃的苍白的脸颊。 这货的表情不对劲。 就算他面上无波，也没法掩掉时不时皱起的眉头。 他，似乎在强忍着疼痛。 发狂时的记忆不甚清晰，只有些许模糊印象。 她只记得，似乎因为头疼太过，撞向了柱子。 而，东方璃为了避免她受伤，挡在她身前，当了她的人型柱。 秦偃月的手慢慢往下。 触摸到他的腹部时，东方璃疼得抽了一下。 “我力气真大，撞断了你三根肋骨。”秦偃月的手停在他断开的肋骨处，心疼不已，“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挡在跟前？” “不傻。”东方璃不后悔。 二丫力道极大，那种力道撞到琉璃柱子上去，肯定会头破血流，当场死亡。 “还死犟！”秦偃月拧了他一把。 “你把我抱住，或者将我拽到一边都行，起码你不会受伤，为什么非要挡在柱子跟前，任凭我撞上去？” 东方璃额角抽了一下。 的确…… 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 二丫朝着琉璃柱子撞过去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她撞到柱子上。 大脑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去了，当了她的人型肉垫。 “我傻。”他道。 秦偃月哭笑不得。 “二丫，别提这些，你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东方璃问。 “就是有点疲惫，有点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秦偃月想了想，“撞断你三根肋骨，可能会有点脑震荡，不会有大碍。” “脑震荡？”东方璃听着这词不像什么好词。 “小师妹尽管放心，我帮你检查过了，你头铁，脑震荡不存在的。”陆觐道。 秦偃月听罢，默默地摸了摸脑袋。 她，头铁？ 黑蛋见她清醒过来之后一直不理它，很不满。 纵身一跃，跳到她怀里来，头不停地在她胸膛上拱来拱去。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的，甚是委屈。 “黑蛋。”秦偃月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委屈？” “是它救的你。”东方璃不喜这只蠢猫。 但，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有黑蛋在，二丫怕是危险了。 “对了。”秦偃月一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股可怕的疼痛突如其来，如潮水一般，来时万马奔腾，去时突然风平浪静。 行医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奇怪的是，疼痛来时无比可怕，疼痛退去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恍若噩梦一场。 “是天蛇。” “天蛇。” 陆觐和东方璃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蛇？”秦偃月皱起眉头。 她倒是知道这种生物。 名字叫做天蛇，其实并不是蛇，而是一种低级涡虫，名为笄蛭涡虫。 那玩意多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对人类几乎无害。 无法想象笄蛭涡虫会是导致她疯狂头疼的原因。 “对。”陆觐一直搭不上话，好容易找到机会，忙说道，“普通的天蛇是黄色的，可，黑猫抓到的那只却是黑色的，比普通的天蛇要细很多，还有剧毒。” “剧毒？”东方璃蹙眉，“你刚才为什么不是说毒性未知吗？” “我懒得告诉你而已。”陆觐冲着东方璃翻了个白眼。 “小师妹你别担心，那玩意已经被我抓到了，就在这里。”他摆了摆手中的瓷瓶。 “天蛇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秦偃月很不解，“那种无毒的生物，又为何变成凶猛的凶手？” 陆觐的脸色也严肃下来。 那种东西突然出现在小师妹头发里，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黑色的天蛇，剧毒，能够隐藏在头发里。”秦偃月喃喃着，“能够导致人剧烈头疼，陷入疯狂……” 这些，都是前所未见的。 她用手捏着眉心，眉心出现淡淡的青紫色，没有头绪。 陆觐也没有头绪。 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这时候，有敲门声传来。 “王爷。”杜衡推开门，“有只影鹊落在了鸣玉宫，您看……” 东方璃眉梢扬起。 影鹊，是一种极特殊的鸟类，飞行速度极快，识别能力强，用于影之间的相互通讯。 一般只会在影之间送信，送到这里来还是头一次。 他不解地看向陆觐，“你委托影调查事情了？” 陆觐摇头，“没有啊，你别这么看我，我跟影不熟。” “应该是钱王妃。”秦偃月接过话来，“我拜托钱王妃调查了一些事，快快让那只影鹊进来，应该是有赤焰蛇的消息了。” 东方璃和陆觐明显一愣。 不管是赤焰蛇还是天蛇，都属于未知领域。 影传来的消息肯定是可靠的。 兴许，会有突破！ 杜衡将那只小小的影鹊捧过来。 影鹊个头很小，很像普通的麻雀。 它比麻雀要小上一圈，羽毛的颜色也要浅一点。 若飞向在高空中，如麻雀的影子一般，若是不仔细分辨，很难分辨出来。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影鹊的头上。 影鹊咕咕叫了两声，露出翅膀里的信函。 解开信函后，影鹊又咕咕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从屋子里飞出去。 秦偃月打开信函。 小小的信函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她的脸色变得相当凝重。 “写了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将信函递给他。 陆觐也凑过去看。 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时，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陆觐脸色发青，“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肮脏的东西。” 东方璃一脸肃杀之气。 他将信函卷起，手微微颤抖，转过身去。 “老七，你去哪里？”秦偃月喊住他。 “我去调查。”东方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是被他查出是谁利用这种手段在陷害二丫，他定会荡平了去。 “回来。” “二丫！” “我让你回来。”秦偃月倚在床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有头绪。”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她声音微冷。 不管是赤焰蛇还是天蛇，应该，都与一个人有关。 一个恨她入骨，恨不能将她抽筋剥皮，挫骨扬灰的人。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两大毒虫之王 “是谁？”东方璃问。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捏住衣袖。 影鹊送来的信函上，的确是她委托钱王妃调查的事。 信函上不仅有关赤焰蛇的消息，恰恰，还有漆黑色天蛇的消息！ 漆黑色天蛇与赤红色赤焰蛇，并称南陆两大毒虫之王。 赤焰蛇的生物特性极为奇特。 发，情期和孕期的赤焰蛇没有毒性，与普通蛇无异。 这是为了方便它们将蛇卵产在大型动物体内，也就是所谓的寄生产卵。 南陆气候温暖，全年无冰，气候适宜。 所以，母蛇闻到公蛇释放出来的气息之后，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会沿着气息寻到公蛇所在的位置。 在自然界中，公蛇多数会将自己的味道留在肥壮的动物身上，等到母蛇寻过来之后，母蛇趁着动物不注意潜入进去，等待繁殖。 一旦蛇卵破壳，寄生体会毒发身亡。 而，死去的寄生体，则会被小赤焰蛇吞噬殆尽。 因这习性，常被南陆制作成蛊毒。 秦偃月只是看着信函里的描述就觉得头皮发麻。 生物习性千百怪，能令人这么恶心的，极为罕见。 她想起出现在床下的赤焰蛇，汗毛都竖竖起来。 若不是有黑蛋在，她会成为赤焰蛇的寄生体！ 至于另一种毒王——漆黑天蛇，习性就更加特殊了。 信函上说，漆黑天蛇的习性完全不同于普通天蛇。 黑天蛇能够释放一种特殊物质。 那种物质能够让人剧烈头疼，但不会致命。 漆黑天蛇和赤焰蛇不同，没有公母之分，是雌雄同体。 一刀两断之后，会迅速再生，从而完成繁殖。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再生后的漆黑天蛇对另一半有感应，感应距离甚至能达到方圆二十里。 也就是说，就算两截漆黑天蛇不在一个地方，它们也能相互感应。 一动俱动，一静俱静。 一旦另外一条开始行动，另外一条也会按照那一条的行动来行动。 除了这些，漆黑天蛇还有一个习性，那就是喜欢啃噬毛发。 啃噬毛发时，特殊毒素会释放到人或者动物体内。 人或者动物因为毒素刺激神经，从而引起剧烈头疼，疼到无法控制。 最后的结局，是撞击到坚硬的地方，活活将自己撞死。 使用巫蛊之人，就是利用赤焰蛇和漆黑天蛇的特殊生物习性，糊弄无知的人们，让人们以为真被下了蛊。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秦偃月感叹道，“就像是下了一场及时雨。多亏了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微微闭起眼睛。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影完成了东方璃和陆觐未调查到的消息，必定耗费了巨大功夫。 影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钱王妃。 在赏花宴上，钱王妃利用雷安侯夫人对她恶意中伤，导致她被姬无烟掳走的消息没有及时传出去，耽误了救援，还被雷安侯夫人咬上。 钱王妃道歉后，她没有计较，大方接受了道歉。 若是当时她得理不饶人，继续与钱王妃交恶，钱王妃也不会拜托影来帮她调查这些事。 若她假心假意，钱王妃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种善因，收善果。 “莫非，用这种狠毒方式害你的人是秦雪月？”东方璃问。 恨二丫入骨的人并不多，秦雪月算是其中之一。 最关键的一点，秦雪月与那个神叨叨的闵珠有密切关系。 而，在他的调查中，闵珠又与南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嗯。”秦偃月点着头。 “老七，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在品粥会上秦雪月的怪异行为？” “我先前不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看了影部传来的信函，终于把事情捋顺了。” 在品粥会上，她一早就察觉到了秦雪月另有目的。 千防万防，防着秦雪月靠近。 可惜的是，在落水之后，秦雪月那个疯子也跟着跳下去，死命往她身边游，慌乱之下，还是被那个疯子得逞了。 后来，秦雪月口口声声说着拿到了什么东西，状态疯狂。 她那时不解其意。 结合信函才知道，秦雪月拿到的是她的头发！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作为一个从小在文明时代长大的人，她不想杀人。 但！ 若是她再放任下去，死的人只能是她。 “老七，你帮我喊姬无烟来。”秦偃月攥紧被子。 这是秦雪月逼她的！ 逼她不得不用这种手段。 东方璃脸色不太好看，“二丫，你想做什么？这事你不用插手，只管交给我就是。” “就是就是，小师妹，你别跟我们客气，只管用我们就是。”陆觐难得跟东方璃统一战线。 “我知道。”秦偃月很感激他们。 但，不管是陆觐还是东方璃，以他们的立场，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 秦雪月敢用这种方式对她。 她自是用狠毒十倍、百倍的方式还击回去。 还要回击得完美无缺，留不下半点把柄。 “老七，师兄，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秦偃月声音冰冷刺骨，“下次，我一定会依赖你们。” “唯独这次，请让我用自己的方式，让秦雪月付出代价。”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坚定的目光。 踟蹰了一会，还是让人将姬无烟找了来。 陆觐看着女装打扮的姬无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水烟？你不是水烟吗？你不是七王府的丫鬟吗？” “不是吧？大名鼎鼎的姬无烟竟是女的？” 他顿了一会，才拍着大腿，“呀，不对啊，姬无烟是男的，这是千真万确的，莫非，你是男扮女装？” “啧，这女扮男装的多的是，男扮女装的你也算独一份。” 秦偃月无语。 陆觐的反应未免太迟钝了。 姬无烟每天都在他府上闲逛，他堂堂一个神医，竟没发现姬无烟的性别？ 杜衡眼瞎就算了，陆觐也跟着瞎。 姬无烟被秦偃月召唤，以为是她终于要唤醒玉儿了，匆匆忙忙赶过来。 来到屋子里之后，目光扫过陆觐和东方璃，以及躺在床上的秦偃月，冷道，“秦偃月，你喊我来做什么？玉儿的事你莫非又忘了？” 陆觐听着他用这种语对秦偃月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撸起袖子，“干嘛啊干嘛啊，你怎么跟我小师妹说话呢？你以为你是赫赫有名的大魔头我就怕你？” 第六百四十三章 绝地反击！ 姬无烟瞥了一眼不停叫嚣的陆觐。 理都没理会。 他神色冰冷地看着秦偃月，杀气凌冽，“秦偃月，我的耐心有限，劝你不要再拖延下去。” 陆觐被无视，整张脸都是黑的。 “大魔头，你找茬是吧？” “你以为我老人家怕你？你算老几？” “你敢这么跟我小师妹说话，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姬无烟生平沉默寡言，不喜热闹。 被陆觐吵闹得有些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霎时间，杀气凛冽，直冲屋顶，透过云霄。 天崩地裂，颓云压顶。 姬无烟只是站在屋子正中，却似有千军万马排山倒海而来。 所到之处，血肉成白骨，无一幸免。 纵使陆觐见多识广，也被姬无烟散发出来的这可怕的杀气震慑得目瞪口呆，也讪讪停止了叫嚣。 陆觐低下头，暗自嘟囔，“看在你跟小九关系亲密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你最好对我小师妹客气点，不然，哼哼，我老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师兄，你少说两句吧。”秦偃月叹了口气。 “姬无烟，我原本的计划是明天一早唤醒玉儿，现在情况有变。”她正色道，“你必须再帮我做一件事。” 姬无烟不等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原本我唤醒玉儿只有六分把握，如果你帮我做成了这件事，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唤醒玉儿的成功率提高到八成把握。”秦偃月似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淡淡地说，“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合算。” 姬无烟果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眼神极冷漠，“十成把握，我就帮你。” “这不可能。”秦偃月敛着眉，“八成概率已是最高。” “九成。”姬无烟退了一步，“若是低于这个，恕不奉陪。” “不可能！姬无烟，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秦偃月咬了咬牙，很为难的样子，“玉儿能否醒来，全都掌握在我手中，你不要得寸进尺。” 姬无烟冷笑，“七王府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你一而再再而三拖延下去，我耐心有限，不要得寸进尺的是你。” 秦偃月脸色一变，“你敢！” “除了玉儿的性命，其他人在我眼里不如蝼蚁，我有何不敢？”姬无烟用冰冷可怕语调，“提高到九成。” 秦偃月沉默了。 她眉头紧皱，似乎在拼命思考权衡。 姬无烟也不着急，双臂相抱站在屋子正中央，狭长的丹凤眼里冷光如霜。 许久之后，秦偃月才无比挫败地叹了口气，“算了，九成就九成，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一定将玉儿唤醒。” 姬无烟这才满意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去城郊，找到凌云君的府邸，秘密潜入到里头，找到秦雪月。”秦偃月声音肃杀。 “再找到秦雪月拿着的东西，应该很好找。她一定会拿着那东西做些疯狂的动作，你所做的，就是替换掉那东西里面的头发。顺便……师兄，把小瓷瓶给我。” 陆觐忙将小瓷瓶递给她。 “这瓷瓶里有两截漆黑天蛇，将其中的一截放在秦雪月手中所拿的东西上，另外一截放在秦雪月的头发上。”秦偃月怕姬无烟听不懂，特意找了纸笔来。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 “简单点说，就是将秦雪月手中那东西里头的头发拿掉，再将秦雪月的头发塞进去。将两截漆黑天蛇分别放到那东西里头和秦雪月头发上，听明白了吗？” 姬无烟神色凛然。 他站在那里，凤眸微微挑起，似在等她说下去。 秦偃月已经说完，等着他的回答，“明白了没？” “没了？”姬无烟等了一会，问。 “没了。” “就这些？”姬无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在耍花招吧？” 这么简单的事，用得着他出手？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那里看着。”秦偃月冷笑道，“你自会明白我让你这么做的意义。姬无烟，你必须得成功。” 她呼出一口气，“等你出发之后，我会寻个不远的地方看着，若你失败了，你应该知道后果。” 姬无烟捏紧了瓷瓶。 为了玉儿，他无所不能。 他冷哼一声，一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觐见识过姬无烟教小九时所使用的功夫。 小九和老十被姬无烟随意指点，功夫就能够一日千里，他已是大为震惊。 如今见识到姬无烟来去无踪的样子，默默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大魔头不愧是大魔头。 杀人不眨眼是有资本的，单凭这轻功，就盖过了他所认识的所有英雄豪杰。 “小师妹放任这种人在身边，可以吗？” “他有求于我，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师兄请放心。” “可是，那种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在你身边，我还是不放心。”陆觐很担忧。 “你都说了他是大魔头，若是他想杀人，就算是躲在皇宫里也没用。”秦偃月道。 两个紫御卫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姬无烟每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愣是没发现姬无烟的异常。 那种变态连皇宫都能当成自家后院，躲着他有什么用？ 陆觐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默默地叹了口气，不再计较。 “师兄，老七，我们去看热闹吧。”她面色清冷，声音也波澜不惊。 秦雪月想利用这种方式害死她。 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让那个疯子自食恶果。 “你的身体可以吗？”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在家耐心等结果也是好的。” “我没事，我不想错过这件事。”秦偃月说，“必须要亲眼见证。” 一来，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曾答应过原主，要替她好好报仇。 她已经太监了三王爷，让渣男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来，到了跟那个手段狠辣表里不一的恶毒庶妹算总账的时候了。 二来，秦雪月那个疯子接二连三地陷害她，针对她，还想出这种恶毒方式来害她。 她虽不能手刃仇人。 但，亲眼看着秦雪月自食恶果，也算报仇了。 “凌云君居住的附近有座小庙，小庙位于矮山上，从那上面，兴许能看到。”东方璃道，“我这就去安排。” “好，接下来，我们必定能看到一出好戏。”秦偃月声音森森。 第六百四十四章 当刀子用都嫌钝 闻京城城郊。 一座安静的府邸中，庭院深深。 越过残荷遍布的人工湖及竹林，依稀能看到衰杨掩映里的红色小阁子。 小阁子里。 头发散乱，几近疯狂的秦雪月抓住一个白布做成的娃娃，笑得面目狰狞。 “小姨，你说这下秦偃月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将秦偃月的头发拿了来，你不是说过，只要有秦偃月的头发，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么？” “她一定死了，而且死得相当凄惨是不是？我好想看一看她的死状，哈哈哈。” 闵珠正坐在矮几旁边。 上好的大红袍颜色正好。 茶烟袅袅中，她的手指落在白玉瓷烧制的茶杯上。 尚未端起茶杯，突然间喉咙发痒。 无法抑制的咳嗽感涌上，闵珠的脸色瞬间变白。 她忙拿出手绢来，猛烈咳嗽着，像是要将肺部咳出来一般，脸色涨得通红。 桌子震动不停。 白玉杯里的琥珀色茶汤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随着咳嗽声不停扩散。 最终溢出，流淌到桌子上，顺着比较低的一角淌下。 闵珠一手用手绢捂住嘴，另一只手去拿药瓶。 因咳嗽太过猛烈，她的手颤抖不停。 药瓶滚落到地上，在光滑的地板上滚出去很远。 闵珠有些着急。 她想要抓住药瓶时，又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咳嗽感传来。 来不及用手绢捂住嘴巴，咳嗽时，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在地板上绽放出一朵血色之花，伴随着起伏不停的咳嗽，血之花越来越大。 她忙捂住嘴。 因常年咳嗽吐血，每每看到手绢上的鲜血，她会黯然神伤许久。 后来便将白手绢全部换成了暗红色。 暗红色与鲜血颜色相融，印成一片黑色，手绢落入地上时，依然将无数鲜血沾染在地板上。 闵珠顾不得这些，一边咳嗽着，一边爬向药瓶。 终于抓到药瓶之后，她双手颤抖地打开，将药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这才勉强压制住那股可怕的感觉。 秦雪月就坐在闵珠对面，却像是没看见刚才那一幕一般。 她目光阴狠地盯着手中的布娃娃，大头针狠狠地刺向娃娃头部，自顾自，“秦偃月，你也有今天。” “去死吧，去死！” “你一定比我死得凄惨，哈哈哈，贱人，都怪你，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设计的。” “下地狱，秦偃月你给我下地狱。” 秦雪月像个疯子一般，用力戳着布娃娃，表情狰狞，嘴里恶狠狠地念叨着狠毒可怕的话。 闵珠的咳嗽感被压下之后，方有力气端起茶杯。 她轻抿了一口茶。 茶水已凉，她却丝毫不觉，饮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雪儿，此事需要耐心等待，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我怎么能不急？”秦雪月神情激动，“我必须要将秦偃月千刀万剐，才能消了我心口的恶气。” “我想让她死。” “啊啊啊，秦偃月去死。” 她双目血红，面容狰狞，半点都看不出以往的风姿。 闵珠看着面目全非的秦雪月，微微摇头。 这秦雪月，与闵玉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同样的短视，同样的自作聪明。 闵玉是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以及凤溪的善良和信任，才能够一步步取代凤溪，至凤溪于死地。 然。 秦雪月对上的不是善良多情的凤溪，而是锋芒毕露又诡计多端的秦偃月。 莫说一个秦雪月，就算是十个，百个，也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小姨，你说她死了吗？”秦雪月将大头针狠狠地扎在布娃娃的心脏部位，“她一定死了。啊，我好想去七王府看看，好像看看秦偃月的惨状。” “哈哈哈，她罪有应得。” 闵珠斟茶，一饮而尽。 她微微抬起眼，“雪儿，我劝你不要这么乐观，秦偃月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必须一步步来，赤焰蛇攻击失败就是个教训，我们太小看秦偃月会吃大亏的。” “小姨你怕了吗？”秦雪月幽幽地看着闵珠，“你是怕了那个女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吧？秦偃月死定了。” 闵珠眉头皱起，语气不悦，“雪儿，让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的话？你从品粥会回来描述品粥会上的见闻时，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秦偃月身边的那只黑猫有南陆圣猫的血统？你怎么还这么莽撞？” “哈哈，那只黑猫是圣猫？”秦雪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狰狞的脸上满是讥诮。 “小姨，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那只猫抓到了赤焰蛇不过是个巧合而已。这一次肯定能成功，就算秦偃月一时死不了，她也不会好过，死吧，死吧。” “等秦偃月死，母亲也就能出狱了。” 秦雪月想到秦偃月惨死，母亲恢复自由，她们重回秦家，重新过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好日子。 越想越觉得开心，干枯的手不停地拿着大头针往布娃娃上戳。 她下了狠手。 布娃娃上满是针眼，用墨水写下的生辰八字也变得模糊不清，稍稍碰触就露出破败的棉絮。 闵珠看着狂妄且听不进人言的秦雪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若不是秦雪月还有利用价值，她定要将这又蠢又坏之人撵出去。 上一次，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将赤焰蛇带到了溪云宫，赤焰蛇已潜伏在秦偃月床底。 只需要一个机会，秦偃月就会成为孵化赤焰蛇的温床。 但，他们失败了。 根据内线人和秦雪月的描述，她才发现，秦偃月身边竟有一只拥有南陆圣猫血统的黑猫！ 南陆多蛊虫。 死于蛊虫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差点出现皇室倾覆，改朝换代的局面。 为了应对不停蔓延的蛊虫，维持皇室荣誉，有人专门培养了能辨别蛊虫气息的猫。 猫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够准确无误地抓住蛊虫，震慑了养蛊人。 这些猫因抓蛊虫贡献卓越，被称为圣猫。 因猫的品种和后续训练问题，圣猫极稀少贵重，只有皇室或者贵族才能拥有一只。 若那只圣猫时刻护在秦偃月身边，他们下手成功的概率不高。 想要成功，必须耐心潜伏，等待时机。 秦雪月若是有点脑子，必定能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然。 这个蠢货根本没脑子，当刀子用都嫌钝。 第六百四十五章 你的女儿只配当弃子 闵珠连续喝了三杯茶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三枚铜钱。 她看到铜钱显示出来的卦象， 眼睛眯起。 泣血徜徉，黄沙漫天，生机都化为，重泉深处尘。 ——是极不祥的下下签。 闵珠盯着卦象看了半晌。 这卦象虽是给秦雪月占卜的，却有波及到她的风险。 想要规避这风险，必须要泣血徜徉。 不然，这风险将会将她也拽入到黄泉里！ 闵珠将最后的茶水喝尽，压住时不时涌上来的咳嗽感。 “雪儿，我问你，若是秦偃月没死，而是找上门来，你会怎么做？”她声音无波。 秦雪月狰狞得厉害，“不可能，秦偃月必须死。她不可能找上门来，不可能。” “就算是她找上门来，小姨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将她弄死。” “她是七王妃。”闵珠声音变冷，“若是将她弄死，我也别想活了。” “她算哪门子王妃？她那王妃的位子是怎么来的？”秦雪月声音尖锐，“如果不是东方璃闯到那个屋子里，她只能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酒鬼，她不是七王妃，她就是个贱妇。” “可她现在就是七王妃，我若是真杀死她……”闵珠眼底的冷意在扩散，“我怕是会遭遇极刑。” “小姨，你可是有六皇子撑腰，六皇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还怕一个区区的东方璃吗？”秦雪月眼睛亮起来，“若是她敢找上门来，小姨，你一定要帮我杀死她。” “秦偃月必须死。” “她一定死了，哈哈哈，小姨的，你的蛊虫那么厉害，她一定逃不掉的。” 闵珠听着秦雪月无比自私的言论，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不见。 她将铜钱收起来，慢慢吞吞地站起，“雪儿对我如此有信心，我自是非常高兴的。” “好了，我有些乏了，去休息片刻，我让人送饭来，你多少吃一点。” “我不饿。”秦雪月没察觉到闵珠的异常，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奋不已。 “吃点吧。”闵珠用手绢捂住嘴，一边咳嗽着一边往里屋走，“吃个饱饭，不枉我跟你母亲的姐妹情谊。” 她的声音小下来。 秦雪月并没有听见，也不在意。 那张狰狞的脸上呈现出与她的年纪不相符的苍老。 脸上的黑气弥漫，死气蔓延，缠绕。 秦雪月丝毫不觉。 她抓住那个写了秦偃月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娃娃。 布娃娃已经被戳烂，四处都是破败的棉絮，她的手还在棉絮上扎针，棉絮飞扬。 “秦偃月，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哈哈哈，我好想看到你惨死的模样。” 她仰天狂笑着。 笑了一阵之后，突然停在那里。 “秦偃月你死了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一定还没死绝是不是？” “对，你一定还没死绝。” “你这种贱人，区区一条蛊虫怎么能将你赶尽杀绝？”秦雪月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她猛地站起来，“你死不了，我知道你死不了。” 她踉踉跄跄地往闵珠的房间跑，“小姨，区区一条蛊虫是杀不死秦偃月的，请再给我几条，只要你来作法念咒，她肯定会死绝。” “小姨。”她拍着闵珠的门，“开门，快开门，请你再作法，多给秦偃月下蛊，让她死透透的。” 闵珠敛起眉，面冷如冰。 所谓的南陆蛊毒，不过是利用的蛊虫的特性，与她念不念咒无关。 漆黑天蛇只有将同一条虫切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放在目标身上，再将另一半用来施术才能成功。 秦雪月愚昧无知，竟真以为蛊虫那么方便。 “雪儿无须再纠结，你怕是再也见不到秦偃月了。”闵珠道，“我身体不适，你好生吃个饱饭吧。” 秦雪月不放心。 她用力拍着门，“小姨，小姨，你再来一次，秦偃月不死个七八遍我不甘心。” 闵珠将眼睛闭上。 这个秦雪月，比她所认知的还要蠢，还要自私。 就凭她，是万万斗不过秦偃月的。 闵珠想起那个卦象，幽幽，“姐姐，对不起，你的女儿只配当个弃子。” 秦雪月敲不开门，又万般不甘心，恨恨地回去。 一个丫鬟端着丰盛的菜肴走过来。 “雪小姐，这是夫人吩咐端给您的，您趁热用吧。”丫鬟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丰盛美味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还有一杯酒。 秦雪月盯着那红烧肉烤鹅酱鸭之类的东西看了一会。 这些菜，全是她爱吃的。 “小姨，这是你在庆祝我报仇成功吗？”秦雪月狞笑着，“你有心了，但，我还是不放心。” “你给秦偃月下蛊时候的步骤我都记得，我会亲自给她下一次，等会，我一定会慢慢享用的。” 秦雪月一边说着，一边往那个昏暗漆黑的小屋子里走。 小黑屋里烛光如豆。 豆子一般的光芒照耀着无尽的黑暗，细微柔弱。 她走到祭祀用的高台之上，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有一个崭新的布娃娃。 布娃娃上面依然写着秦偃月的生辰八字，上头被扎了两根大头针。 秦雪月眼底恨意迸发。 她将布娃娃拿起，扯掉上面的布，露出硬纸壳做成的头部。 娃娃头里，有一根漆黑色的虫子。 虫子旁边，还有吞噬了一半的头发。 “不够，这些还不够，不够。”秦雪月将她在品粥会上拿到的头发悉数放到里面。 “咬，给我咬死她。” “为什么不咬？” “你为什么不咬啊？蠢货。”秦雪月等了好一会，并不见那天蛇啃噬头发，而是蔫蔫地待在一旁。 “快给我咬！” 秦雪月不甘心，拿了另外的盒子来，将另外一条漆黑天蛇也放到里面。 “咬！咬死她！” 她死命盯着盒子里漆黑天蛇的动向，声音歇斯底里。 就在这时。 一阵微风吹来。 小黑屋里那如豆一般的烛光稍稍向前倾斜，眨眼间，又向后倾斜。 时间极短，像是有什么人如风来，如风去。 秦雪月的注意力都在盒子里，根本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这之后，盒子里一直蔫蔫不动弹的天蛇突然向着头发移动。 黑天蛇将头发绕住，一口吞噬下去。 “动了。” 秦雪月狂喜，“对，咬，咬死她……” 话音还没落下，她的身体突然僵在那里。 第六百四十六章 秦雪月自食恶果 头疼！ 剧烈头疼！ 惨绝人寰的头疼！ 一股可怕且无法控制的疼痛感突如其来。 如千军万马一般，快速迅猛，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啊啊，为什么？我的头好疼。” “为什么是我？” “啊啊啊，疼，好疼。” “小姨，救命。” 秦雪月滚在地上，死命抱着头。 那股可怕的头疼侵袭而来时，意识很快就被疯狂的疼痛占据。 最开始还能发出声音。 后来，只剩下血红的双眼和不断扭曲的身体。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 脑海之中像是有千万个大头针在针扎，像是有虫子在吞噬，头疼欲裂。 秦雪月无法承受，疯了一般用头磕地。 头很快被磕破，鲜血横流。 她却丝毫不觉。 磕地的动作无法缓解头疼，她挣扎着站起来，将桌子掀翻，重重地撞向祭祀的高台。 头破血流。 流淌下来的鲜血迷蒙了她的双眼，她依旧感觉不到疼痛。 一下一下…… 她疯狂地向着坚硬的柱子撞击。 屋子里太小，她施展不开，撞击的力道不够，无法抑制住那股疼痛感。 “啊啊啊。”秦雪月被折磨疯了。 她用力抓着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被撕扯掉。 头皮遍是鲜血。 她的手指触到固定头发的发簪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若是，用这簪子刺进头里，是不是能制止住比死了还难受的头疼？ 秦雪月的大脑已经被排山倒海的疼痛感占据，无法思考，只有这一个念头不停地充斥，放大，放大…… 她最终还是举起了簪子。 锋利的簪子尾尖从太阳穴深深刺入。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簪子刺中头部的疼痛终于压过了地狱一般的头疼。 秦雪月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瞪大眼睛。 “我……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怎么可能是我？” “我做了什么？啊啊，我为什么要……” 簪子很细，就算是从太阳穴刺进去的，她也没有立即死亡。 思考在停止，意识在流失。 她在地上抽搐着，想抬起手，身体沉重无比，根本抬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 秦雪月在弥留之际，脑海中全是疑问。 她不明白。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要死了吗？” 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盏如豆丁的烛光。 恍惚间，似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来到她身边。 她拼了性命要躲开这些东西，手脚却像是被锁链锁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不要抓我。”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你们抓错人了，该死的人不是我，是秦偃月，该死的是秦偃月那个贱人啊。” “她才该死，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 秦雪月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呐喊。 血流满地，染就了一屋子的赤红。 她倒在血泊里，死命往前伸着脖子，临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至死也不明白，为何给秦偃月下蛊，却反噬在她身上！ 她更不明白，一向疼她的小姨在她头疼难忍时，竟不出现。 秦雪月眼睛大大地瞪着。 各种不甘心涌上。 然…… 就算万般不甘，死亡还是到来，那双血红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 灵魂缥缈而去，死不瞑目。 此时。 距离这宅邸不远处的山上小寺庙里。 秦偃月站在凉亭里赏风景。 可惜的是。 重重楼阁房屋遮掩下，什么都看不到。 说好的好戏啥也没瞧见。 大失败！ 东方璃帮她披上了大氅，“这里正是风口上，冷得很，反正什么都看不见，不如回去吧。” “再等等，马上就来了。”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 “我们虽然看不见，有人帮我们看了，他要来了……” 声音未落，一阵风来。 眨眼间，姬无烟如鬼魅一般出现。 “说曹操曹操到。”秦偃月笑道，“情况如何？” “死了。” “哦？”秦偃月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有闵珠这个施术者在，肯定会在关键时候救下秦雪月。 秦雪月死在闵珠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她想着在合适的机会出现在闵珠的府中，收缴一切作案工具，再将秦雪月打入死牢。 对巫蛊厌胜之术极厌恶的父皇绝不会放过秦雪月。 没想的是，闵珠竟会冷眼看着秦雪月死。 “怎么死的？”她问。 姬无烟不愿意回答。 “我好累，好像受了风寒，要休息个七八天才能好，姬无烟，你先回去陪着玉儿，七八天之后等我好了一定将玉儿唤醒。你别乱想，我是真染了风寒，不养好身体，失败了怎么办？”秦偃月淡淡地说。 姬无烟一脸黑线。 这个无耻的女人！ “黑虫子攻击了她之后，她不停撞墙，撞墙无法缓解头疼，就将挽发的簪子刺进了脑袋上。”姬无烟声音冰冷，讲述的漫不经心。 “簪子刺进了脑袋？”秦偃月眯起眼睛。 簪子的尖锐程度无法穿过头骨，只能从太阳穴刺进去。 太阳穴是人的死穴之一，用力打击会致人死亡。 直接用簪子刺进去，秦雪月会死得极凄惨。 就算不去看，她也能想象那场面。 寒风吹拂而来。 吹动着秦偃月衣袍猎猎。 她的发丝飞起，面色也如这数九寒天的冰霜。 “你看到了吗？”秦偃月声音极低，在风里缥缈，“陷害你、利用你的三王爷已身败名裂，无法翻身。将你杀害的恶毒庶妹也自食恶果，去了地狱。你所承受的，我十倍，百倍奉还给了他们。”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的大仇，我已帮你报完，安息吧。” 东方璃听着她面色冰冷，嘴里嘟嘟囔囔的，眉梢挑了挑。 他凑到她跟前来，“你在说什么？” “没。” “你刚才在嘟囔，我都听见了。” “我在说，秦雪月自食恶果，活该。”秦偃月道，“事情已经结束，咱们回家吧。” “不。”东方璃目光瞥向不远处，声音悠远，“二丫，你说让我来看好戏的，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就这么回去不是太可惜了么？” 秦偃月顺着东方璃的目光看去。 看到不远处的景象时，她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扩大，“果然，接下来才是好戏。” 第六百四十七章 六皇子的荒唐 东方璃目光所及处，正是凌云君的府邸。 府邸前头停了一辆马车。 六皇子从马车里跳下来，光明正大，轻车熟路地进了院子里。 “六皇子一表人才，闻京城中女子对其倾心者不计其数，身边女子络绎不绝，他能游刃有余，也是个奇迹。”秦偃月感叹着。 上次东方璃对她说起六皇子与闵珠有关系之后，她还将信将疑。 想着六皇子再怎么着也不会动身边的人。 没想到现实比传说还要魔幻。 “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利用的工具。”东方璃淡淡地说，“闵珠有价值，而且价值很高，老六自然会利用，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不，我的意思是，他敢在大白天来这里。”秦偃月道。 就算是她所生活的时代狗血事件层出，也是需要悄悄进行的。 这六皇子身为皇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有什么？老六做过的事，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东方璃不以为意，“若你见了，指定恶心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说说。” “不说。” “嘿，你说话说半截，没有你这样的。”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 “你真要听？” “快来。” 东方璃想了想，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秦偃月的脸由白变绿。 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这，都是真的？” “还能有假？”东方璃道。 秦偃月有些怀疑人生。 老六那种人，真是从头发丝到脚都肮脏无比。 “老七，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秦偃月幽幽地说，“是不是你也同流合污过？” “没有。”东方璃道，“那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出格，没人会管。我在闻京城中长大，自是对有些规则是知晓的。放心，我对那没兴趣。” “没兴趣？” “千真万确，只是想着便觉得恶心无比。”东方璃道，“你应该了解我的，我有洁癖，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很少吃外面的东西。” 秦偃月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 东方璃这个人，除了去二哥的沉香楼之外，别的酒馆饭馆都很少去。 鸣玉宫的丫鬟们也很少，只有几个属下伺候。 “姑且相信你。”秦偃月哼了两声。 “其实也很正常。”东方璃，“六皇子这个人性格多变，唯利是图，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利用。” “六皇子为了收敛人心，会根据对方的性格爱好送出相应的东西，他将一切运筹在心，是个很可怕的人。” “横竖，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东方璃说。 秦偃月点着头。 她看出来了。 六皇子这个人，能把所有人都当成跳板。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这么看来，六皇子这个人还挺厉害的。”秦偃月说。 “嗯？”东方璃见她夸别人，有些不悦。 秦偃月但笑不语。 因原主的记忆残留，她对闵珠的样貌有点印象。 从前闵珠经常去秦府，一待就是小半天。 闵珠和闵玉不同，若说闵玉还有几分姿色，闵珠则是只靠着华丽的服装和打扮来增强气场。 那相貌顶多是中上水平。 与六皇子身边的如云美人差了不止一点。 若说真爱伴随，无论年龄大小，相貌如何，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佳话。 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比她认知的要稍稍好一些。 但，普通女子还是没摘掉女卑这个可怕魔咒。 秦偃月无法想象六皇子在见惯了漂亮女人之后，还能对年纪大长得不美的闵珠温柔相待，还让闵珠甘心卖命。 明明，以闵珠的聪慧，必然知道六皇子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不得不说，六皇子手段了得。 “乱想什么？”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表情。 “我在想，六皇子这种能屈能伸的性格，倒是挺独树一帜的。他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不怕被人说闲话吗？”秦偃月道。 东方璃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其实，盯上闵珠之后，我差人调查了一下闵珠身边的人，得到了一个比较耐人寻味的消息。” “什么？” “闵珠的夫君，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凌云君，有隐疾。” “……”秦偃月脸黑了黑，“这个，好像是假的吧？” 印象里，好像流传过。 只是辟谣了，也没人当真。 “有九成把握是真的。”东方璃道，“凌云君看起来洁身自好，端的是一个高冷冰洁，不染尘埃，实际上，凌云君从很早之前就与闵珠断绝关系，他们私底下关系极差。” “凌云君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温润如玉，而是一个性格偏执到近乎病态的男人。”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知人知面不知心。 外表高洁，内里肮脏，这倒是有意思。 凌云君与闵珠的婚姻有名存实亡。 六皇子才能肆无忌惮。 这狗血的！ “老六对付女人很有一套，闵珠本就缺爱，若是被老六上的花言巧语哄高兴了，定会将他当成真正可托付的人。”东方璃道。 老六看上的，大概是闵珠的运筹帷幄和测算占卜能力。 “也就是说，其实凌云君早就知道闵珠和老六有关系？” “嗯。这也是老六敢光明正大来这里的原因。”东方璃说。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咱们过去瞧瞧吧。”东方璃眉眼眯起，“时间正好，等下，可能会有好戏看。” “你准备怎么做？”秦偃月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东方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阴森。 不管是闵珠还老六，敢对偃月出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冷然。 她抓住他的袖子，“老七……其实我……” “放心，我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自然也不会留下证据。老六最大的错误就是惹了你。”东方璃冷声道。 秦偃月的心底有些触动。 她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谢谢。” “保护我的王妃，是本王的责任。”东方璃嘴角笑意盎然，“毕竟，为夫心里眼里只有娘子一人。” “你呀！”秦偃月推了他一把，一脸黑线。 外表清冷如仙，内里一肚子花言巧语。 东方璃这货才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第六百四十八章 将府邸包围 “疼。”东方璃疼得抽了口气，脸色发白。 “二丫，你想谋杀亲夫么？” “先是撞断为夫的肋骨，又要雪上加霜，你胆子可大了。” 秦偃月这才想起来这货刚被她撞断了三根肋骨。 好在，只是单纯的骨折，没有形成血气胸。 用胸带束胸固定之后，服用了一点止疼药，他就跟正常人无异了。 “没事吧？”她触摸着他，“虽然骨折的范围比较小，也没伤到胸腔，可毕竟是三根肋骨。” “有事。” “我看看，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秦偃月说着，要解开他的衣裳。 “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娘子亲了亲我这里就好。”东方璃指着自己的脸颊。 “……不要脸。”秦偃月甩开他。 “疼！” “还敢装！” “没装。”东方璃疼得面色发白，“是真的疼。” 秦偃月看着他额间冒冷汗的模样，给他把了把脉。 脉象尚稳。 她又拿出一颗止疼药给他，“先吃了这个止疼。” 东方璃低头，咬住药丸，顺势咬了咬她的手指。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先回去，我留下了就行。”秦偃月道。 “没事，吃了药就不疼了。”东方璃抓住她的手。 “区区三根肋骨不算什么，再撞断几根我也能承受得了。何况，我是个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秦偃月脸黑。 “只要你不用力打我，我就不会有事。”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你别把我描述成凶狠暴力的女夜叉。”秦偃月哼了两声。 她不太放心，“要不，你还是坐轮椅吧。” “不必。” “你不是很疼么？” “不疼了。” “你刚才还疼得冒冷汗。” “现在真不疼了。” “那也不行，必须要坐轮椅。” 东方璃想到轮椅就脸色漆黑，“我说了我的身体没大碍，不疼了，我刚才也不疼，是逗你玩的。” “呵呵，东方璃你终于承认你是在耍我。”秦偃月拧着他。 东方璃往一旁躲了躲，“娘子不也耍回来了么？” “可我还是觉得我被你耍了。”秦偃月还想拧他，却被他揽在了怀里。 “台阶陡峭，别闹，马上就到了。” 小打小闹着，他们已来到小山下。 杜衡见他们下来，忙凑上前来，“王爷，大事，凌云君府邸门口停着的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是六皇子的，您看，咱还要不要进去？” 杜衡身后的闻京城府尹李青云也有些为难。 李青云行了礼，“七王爷，六王爷在里头，咱们若是贸然闯进去，怕是会……” “怕什么？”东方璃声音冰冷，“我们只是去调查巫蛊厌胜之术。” “可，这巫蛊厌胜之术若是跟六皇子有关，事情会变得复杂……”李青云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以为这次的事只是普通事件。 谁知会牵扯到六皇子！ 若是演变成了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他一个小小的府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李大人尽管放心。”秦偃月说，“我们只是去调查凌云君夫人，与六皇子无关，我们不知道六皇子会在这里，六皇子也不会出来见我们，不是么？” 李青云顿了一下，“七王妃的意思是……” 秦偃月轻笑，“就是字面的意思，李大人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是去调查巫蛊案，又不是去抄家，只需要找到巫蛊相关的证据即可，不用将凌云君的府邸全部搜一遍。” “除了巫蛊，李大人兴许还会有别的收获，毕竟人命关天，请李大人速速行动。” 李青云默默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话虽如此，可直接闯进去搜查凌云君的府邸，再不小心撞到六皇子，这事怎么想都别扭。 “老李你可真磨蹭。”杜衡不耐烦，“前怕狼后怕虎，你不去我去。” 他挥着手，“兄弟们，跟我走。” 潜伏在一旁的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青云叹了口气。 人已经来了，也没有回去的道理。 反正出了事有七王爷担着，他只是奉命行事。 “来人，将凌云君府邸包围。”李青云厉声吩咐。 衙役们快速行动，很快将府邸包围住。 李青云让人叩开门，在开门小厮灰白的脸色里，府衙的人占据了院子。 凌云君不在。 只有管家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行了礼。 “李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管家看着李青云的架势，心中暗道不好，他有些担忧地往后院看了一眼。 六皇子正与夫人在一起，若是传出去，夫人和六皇子的名声怕是毁了。 “李大人您来这里所为何事？我们老爷不在家，您看……” “去搜。”李青云理都不理会管家。 他举着令牌，“搜查令牌在此，若有阻挡者，按律法处置。” 管家看到搜查令牌时，脸色更加苍白。 府尹大人很明显是拿到了证据，才会如此雷厉风行。 这一次，拦是拦不住了。 他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忙去后院报给六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早就听到了前院的动静。 正想出去看看，恰好一个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府衙来人了。” “府衙？”侍卫皱眉，“是李青云？” “对，李大人带着不少衙役，已经将府邸包围起来，他们正在搜查前院，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搜查到后院来。您看……” 侍卫脸一变。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厮下去。 “王爷。”侍卫敲了敲窗子，“李青云带领府衙的人包围了这里。” 六皇子刚与闵珠亲热结束，沐浴净身。 正裹着大毛巾擦拭着不断从头发上滴落的水珠。 听了侍卫的话，明显脸色一变，“李青云？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 “该死。”六皇子低声呵斥。 他特意用了毫不起眼的马车，穿了毫不起眼的衣裳，厚厚的斗篷帽子几乎盖住了他的脸颊。 如此严严实实，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他身为皇子，若是被人发现染指了大臣的女人，定会成为朝廷上下的笑柄。 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离开这里。”六皇子慌张地穿上衣裳。 第六百四十九章 藏到床底的暗格里 “王爷，我们走不了，李青云已经率人包围了府邸，要是咱们出去，肯定会被他们抓个正着。”侍卫说。 六皇子的脸色更差。 李青云显然是有备而来，特意选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分明是捉奸在床来了。 能让李青云如此兴师动众的背后之人，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种丑事若是传到父皇和母后耳朵里，指不定生出一场什么风波来。 他自诩足智多谋。 却不曾想，竟会因这等事落下把柄！ “六皇子不必着急。”闵珠看着六皇子不停变换的脸色，用手绢捂住嘴巴，压住咳嗽声。 “李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大约，是七王爷指派的。” “老七？”六皇子面色青黑。 老七是所有兄弟之中，他最看不透的一个。 他一直算计提防着老七，想尽办法，寻找机会将老七两口子除掉。 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竟被老七捷足先登？ 六皇子的目光变冷，盯着闵珠，声音也冷得如从地狱中传来的那般，“珠儿为何知道老七会出现在这里？” 他走到她身边来，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 指尖，状似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脖颈。 最终，五根手指落在闵珠的脖子上，“珠儿是在跟我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套吗？” “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虚情假意？” “我闵珠对天发誓，我对六皇子忠心耿耿。”闵珠并不慌张。 她仰起头。 脖子上的青筋腾起。 原本就瘦削无比的身躯因强忍住咳嗽声而微微颤抖。 “珠儿此心，天地可鉴。” “哦？忠心耿耿？”六皇子显然不信，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宇间遍是阴狠。 “那珠儿可否告诉我，李青云和老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在本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到来？嗯？” 他掐住了闵珠的脖子。 “秦雪月死了。”闵珠被勒住了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什么？”六皇子眯起眼睛，“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您到来之前。” 六皇子将闵珠放开，“你的意思是，老七和李青云是为了秦雪月而来？” 闵珠获得自由之后，被掐过的脖子极为不舒服。 勉强压住的咳嗽感终是控制不住了。 “是……咳咳咳……” 铺天盖地的咳嗽声传来。 伴随着一股红红的，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液体，从她口中以喷，射状喷涌出来。 六皇子正与她面对面。 被这猝不及防的咳嗽喷了一脸。 “对不起。”闵珠看到六皇子满脸是血的模样，一边咳嗽一边将手绢递过去，“我没能忍住，对不起。” 六皇子一脸嫌弃。 他往后退了两步，离得闵珠稍远一些，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擦拭着脸上。 闵珠自顾不暇。 她一边咳嗽一边吐血，地板上的血迹侵染成片。 血色成河。 捱过最难熬的那股咳嗽感之后，她才挣扎着将药喝下去。 药液勉强抑制住难受感。 “秦雪月作茧自缚，被蛊虫吞噬，已经死在暗房。”闵珠缓和了好一阵，这才说，“七王爷和七王妃想必是为了她而来。六皇子不必担忧，此事与您无关，您只需要藏起来即可。” 六皇子的脸色阴晴不定。 闵珠没有再解释，她挣扎着走到床边，拉开一条绳子。 只听得床底咔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请六皇子到这里面的暗格里躲一躲。”她咳嗽了两声，“请相信珠儿，七王爷的目标不是您。” 这时，李青云已经率人来到了后院里。 衙役们将后院包围，正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索。 “六皇子，请快一点。”闵珠有些着急，“珠儿绝对不会害您，请暂时躲避一下。” 六皇子不想躲到床底下的暗格里。 但，箭在弦上。 若是被人发现他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闵珠的房间里，有口说不清。 权衡之下。 他最终还是黑着脸钻到床底下。 闵珠将暗格关上之后，整理了衣衫和头发。 披上华丽绚烂的孔雀大氅，涂上了厚厚一层胭脂遮盖住苍白的脸颊。 不等衙役们敲门，她兀自将门打开。 “李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语气淡然。 李青云随意往屋内瞥了瞥。 果然没看到六皇子的身影，他稍稍放下心来。 “有人说，你们宅子里出现了巫蛊厌胜之术，祸害一方。”他语气淡漠，“你也知道圣上最厌这等子虚乌有之事，一旦发现，必将严惩。请夫人配合。” 闵珠轻轻咳嗽了一阵。 “李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安分守己，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懂这些巫蛊之术？” “你懂不懂这谁知道？”李青云懒得废话，亮了令牌，“废话少说，来人，搜……” 衙役领命，想去闵珠屋子里搜查。 闵珠挡在门口，厉声呵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李大人你素有青天的称号，我以为你是能讲通道里的，你根本不听人辩解，分明是沽名钓誉之辈。青天？呵呵，我瞧着这天早已经被染成了黑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闻京城还有王法吗？” 李青云一向以公正闻名，行事风格清正廉洁，被誉为青天老爷。 被一个妇道人家如此指桑骂槐，登时脸色变得漆黑。 “夫人何必如此激动，若是查不出什么来，本官自会赔礼道歉。但，空穴来风必有因由，调查清楚才能还夫人清白。再说，夫人若是清白的，何惧调查？” “搜。” “得罪了。”衙役们越过闵珠往屋子里闯。 闵珠阻挡不了，面色灰白地倚在门框上，用力捂住嘴唇。 衙役进屋之后，在各个地方寻了一阵，被褥和衣橱都打开，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 闵珠看着衙役们的身影，暗暗捏了一把汗。 床底下的暗格，顶多能放一个人，如果有人不小心拽开了床上的拉绳，六皇子就暴露了。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一般，一个衙役在床上的帷帐之中搜寻，另一个衙役则俯身向床底看去。 闵珠心底紧张。 她刚想制止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大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大人，找到了一个可怕的布娃娃。” “大人，这里有巫蛊相关的东西。” 几个衙役纷纷跑过来汇报。 第六百五十章 毛骨悚然的房间 李青云听说有尸体，登时一凛。 怪不得七王妃会说那番话，这个宅子里，果然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发现尸体是大事。 也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李青云的腰板瞬间挺直了。 “这位夫人，等会请你好好解释解释，为何你的院子里会出现尸体。”他冷哼着。 就算没有巫蛊之事出现，单单一个发现尸体，就不枉此行。 他匆匆忙忙赶过去。 闵珠看着衙役们被引到了秦雪月死亡的暗室，微微松了口气。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才回到屋子里，幽幽地说，“六皇子请安心在这里等待，等事情结束后再出来。” 说完，她整理了仪容，也跟着走过去。 李青云才一靠近那个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血腥味道不停充斥。 他紧皱着眉头，沿着血腥味走过去，打开一扇小门。 小门之后，一片漆黑。 适应了光照的眼睛乍一来到黑暗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来人，掌灯。” 衙役将屋子里的灯拿过来。 灯光照亮小黑屋时，纵然李青云见惯了尸体，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地上的尸体的眼睛突起，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头发散乱，头皮上也全是干涸的鲜血。 被扯掉的头发随意落在四周，纠缠成一团。 尸体的手里攥着一个簪子，尖锐的簪尾刺入了太阳穴。 屋子也散乱不已，四处都是血。 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衙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忙退出去。 李青云蹲下来，在尸体脖颈上碰了碰。 尸体还有温度，说明刚死没多久。 死因，正是刺进太阳穴里的簪子。 “把灯移过来。” “三王妃？”灯光照耀下，李青云终于看清楚尸体的样貌。 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三王爷被贬谪之后，三王府被封。 里面的丫鬟卖的卖，贬的贬，离开的离开。 三王妃没有随着三王爷去皇陵守墓，而是寄居在了闵珠这里。 圣上没有追究，也就没人追究。 谁曾想，她竟然死现在了这里！ 三王妃死在这里，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大人。”衙役拿起一个布娃娃，“您看这个……” 李青云看到布娃娃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时，脸色一变，“这，是七王妃的生辰八字？” “不仅这些，前头的台子上还有很多用鲜血写下的名字。”衙役缩了缩肩膀。 “大人，这个房间里，有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李青云一向不相信什么乱力神怪，呵斥了衙役两声。 衙役觉得委屈，“大人，您自己看看啊，真的很可怕。” 李青云表情凝重，让衙役点了几个火把。 火把将小小的空间照亮。 看清楚小屋子里的景色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如衙役们所说，这屋子里全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排可疑的娃娃陈列在上面，那娃娃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远看去像是真的一般。 对面的墙壁上，用鲜血写满了“秦偃月去死”这种字迹。 另一旁的祭祀高台上，祭祀着一幅画像，那画像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人与画像对视之后，像是要被勾走魂魄一般。 正中央的地上，则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屋子里没有窗户，且面积极小。 有这些东西在里面陈列，且屋子光线昏暗，看来来非常压抑。 李青云在里面观察了一阵。 越观察越觉得憋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喘不过气来。 他只得先出来透透气。 “李大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闵珠柔柔弱弱地走过来，一脸惊讶，“我刚才听衙役们说有尸体？什么尸体？” “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 她说着要往里面走。 李青云看着一脸着急的闵珠，挑起了眉梢，“你来得正是时候，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秦雪月是你什么人？” “雪儿是我姐姐的孩子。”闵珠道。 “她是从什么时候住在你这里的？这个房间又是干什么用的？”李青云问。 “她自小跟我亲近，小时候就常常住在这里。这房间是她的，她每次来到之后就住在这里，我就让人留着，时刻差人打扫着。没有人进去住，是她的专属房间。” “里面的小黑屋子，你可知道？”李青云一直在打量着闵珠的表情。 “小黑屋？”闵珠一愣，“什么小黑屋？那里只有雪儿的房间才是。” “哦？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小黑屋。”闵珠咳嗽了几声。 “李大人，可否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咳咳……” 咳嗽感又涌了上来。 她用手绢捂住嘴巴，用力弓着腰，像是要将肺部咳出来那般，极为可怕。 咳嗽了好一会，鲜血吐了一地。 之后，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人，莫非……” “莫非是雪儿出事了？” 她说到这里，眼眶立马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我没有孩子，将雪儿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雪儿怎么能出事？” 闵珠一边咳嗽一边潸然泪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雪儿出事，我进去看看。”她一边哭着一边往里面，那模样感天动地。 李青云常年办案，见多识广。 看到秦雪月的尸体后，就知道秦雪月是自杀的。 在那小黑屋子里自杀，应该跟闵珠关系不大。 何况闵珠这悲痛无比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这种离别场面，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只要将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我一定会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大人您的意思是……雪儿真的？”闵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颤颤巍巍的，一脸的不甘置信。 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一般，瘫坐在地上。 “我，雪儿……” “我可怜的雪儿。” 闵珠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震天，悲伤无比。 哭着哭着，咳嗽感不停上涌。 她像是悲痛至极，吐出好几口鲜血。 李青云和一众衙役们看到她一边吐血一边咳嗽一边大哭的场景，都有些不忍心。 “呵，珠夫人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不去拿小金人真是委屈你了。”这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 闵珠的发现 闵珠听到秦偃月中气十足的声音之后，心底沉沉。 果然如她所预测的那般，漆黑天蛇根本奈何不了秦偃月。 继赤焰蛇失败之后，漆黑天蛇又失败了！ 秦偃月没受到影响，反而是秦雪月…… 闵珠想到这里的时候，蓦然瞪大眼睛。 秦雪月才死，秦偃月就赶了过来。 不仅赶过来，还带来了闻京府尹李青云。 李青云又恰好发现了尸体，发现了暗室。 这一切，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 很明显，这故意为之之人，只有秦偃月！ 也就是说，秦偃月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秦雪月的死，是她预谋好的！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闵珠的心像是跌入到冰窖里。 “是你？”闵珠慢慢地抬起脸，眼底震惊，“难道，是你？” 秦偃月面无表情。 她一进门就闻到了院子里的血腥味。 那股令人极不愉悦的味道让她心情不好。 为了防止鲜血恐惧症复发，她在距离人群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住。 距离有点远，她的声音也略显缥缈。 “珠夫人在说什么？”秦偃月淡淡地说，“我怎么了？哦，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就巧了。我近日不知冲撞了哪位神仙，平白无故头疼，头疼得人都要死了。我觉得这事蹊跷，就找神婆看了看，神婆说我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不干净的东西恰好在这个方位。” 秦偃月指着小黑屋所在的位置。 “这不，七王爷带我去附近的小寺庙烧香拜佛驱除晦气。可巧，在高处看见了李青云大人率领衙役们进来，还喊着出现了尸体，我们有点担心。又想着许久不见珠夫人，特意过来问候一声。” 秦偃月用极淡然的语气叙说道。 这话听在平常人耳朵里，就是来烧香拜佛求平安的。 听在闵珠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不停地在脑袋里炸开。 秦偃月话中的意思很明确。 她明明白白告诉了她，漆黑天蛇起了作用。 然，漆黑天蛇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秦偃月不仅发现了漆黑天蛇，还弄清楚了天蛇的习性，查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特意报复了来了。 显而易见，秦雪月的死，就是她做的。 “真的是你？”闵珠抬起脸，临时覆盖在脸上的胭脂没有涂抹均匀，被冷风一吹，簌簌往下落。 “是你动的手？”因常年咳嗽，闵珠的声音很是嘶哑。 因神情激动，嘶哑里夹杂着颤抖。 “你是杀人凶手！” “珠夫人这是在说什么？”秦偃月微微皱眉。 “呵呵，敢做不敢认吗？”闵珠冷笑着，“看来七王妃也不过如此。” “你这话说得奇怪，我只是来上个香，拜个佛而已。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跟七王爷以及陆觐师兄在一起，陆觐师兄有事离开后，我也一直跟七王爷在一起。”秦偃月一脸无辜，“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闵珠看着秦偃月装无辜的样子，胸腔的咳嗽感不停涌上。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抑制住。 “七王妃果真跟以前不一样了。”闵珠笑道，“真真一个巧舌如簧。” “当然，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不一样，从前的我自然也跟现在的我不一样。”秦偃月目光幽冷，“昨天还活着的人今天就死了，这也是不一样的。就比如，在你院子里发现的这具尸体。” “我有点纳闷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刚才说我是杀人凶手？这就太滑稽了吧？人死在你院子里，你赖我？这是什么道理。珠夫人，你莫不是被尸体吓坏了，得了失心疯吧？” 闵珠被秦偃月的话噎了回来。 她也察觉到话语中不妥。 秦偃月即便是动手，也不可能亲自动手。 没有证据的事，贸然说出来，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她一向沉稳。 这一次却因惊骇而乱了心，说出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闵珠心思转了几圈，越发觉得刚才那些话愚蠢至极。 她试图站起来向秦偃月赔礼道歉。 在地上瘫了这一会儿，腿是被身体压着的，已经麻了。 站起来之后，麻木的腿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狼狈地摔倒在地。 闵珠脸色一变，用手肘支撑着地面，用没麻木的那只脚维持平衡。 起身时。 从俯视的角度，恰恰看到秦偃月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秦偃月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深渊的模样。 这深渊仿佛随时能将人拽扯进去，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而，秦雪月已经溺死在里头。 除了已经溺亡的秦雪月，那深渊里，似乎还有别的影子。 比如，她的，闵玉的，六皇子的…… 闵珠一凛。 她忙站直，仔细看向秦偃月的眼睛。 这一看，却不见了深渊，只剩下清澈的泉水。 干净有神的眸子里，泉澈冷宜香。 方才，是错觉？ 不，那绝对不是错觉。 那场景，是藏在秦偃月眼底的杀意。 杀意锁定的人，是她，是他们所有人！ 闵珠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裳之后，被风吹过时，冷得让人颤抖。 闵珠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惊惧感。 在这股惊惧感之下，这段日子以来的事情都涌上心头。 她的占卜极少出错。 不可思议的是，一遇见与秦偃月相关的占卜，都会或多或少出点错误。 利用姬无烟除掉秦偃月那次如是，赤焰蛇和漆黑天蛇如是…… 还有一些细细小小的事情。 不管卦象多么不吉利，秦偃月都能逢凶化吉。 先前总以为是巧合。 现在想来，这根本不是巧合，是她根本无法测算到秦偃月的命运！ 秦偃月的命数，就像是脱离了五行一般！ 闵珠想到这里，心中大骇。 从前在秦府时，她给秦偃月测算过，那就是个早死的命格。 反而雪儿的命格是大富大贵。 雪儿成亲之前，她甚至看到了秦偃月的死相，那是切切实实的死相，不会有错。 但，秦偃月没死！ 雪儿大富大贵的命格也被硬生生改变，凄苦早死。 雪儿的命格已经应验。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她根本看不清秦偃月的命格。 也就是说，秦偃月利用某种方法改变了命运，脱离了五行！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闵珠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个消息若是属实，那么…… 第六百五十二章 我有两点要声明 秦偃月会脱离五行，改变命格，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借尸还魂！ 也就是说，真正的秦偃月早已经死了。 现在的秦偃月，根本不是真正的秦偃月，躯壳里的人，是另外的人。 而，身边人的命格，也因借尸还魂的这魂魄而被迫改变。 这也解释了闵玉和雪儿命格突变，秦偃月的命格脱离五行的原因。 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 是她这一生中所从未经历过的。 她不由得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咳咳……” 上涌的咳嗽感袭来。 闵珠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因这可怕的咳嗽，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些，跌宕的心情平复下来。 “臣妇因雪儿的死，心绪悲恸，一时间情绪不好，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还请七王妃七王爷原谅。”闵珠身形缓慢地对秦偃月与东方璃行了大礼。 “臣妇的本意是，七王妃您身份高贵，身体娇弱，来这死过人的地方，怕是会污了您的眼。谁知一时情急，竟说出那般的话来，还望七王妃大人大量，不与臣妇这等愚昧之人计较。” “不敢当。”秦偃月见闵珠话锋一转，态度变好，不由得嘴角轻抿起。 比起闵玉的胡搅蛮缠，秦雪月的动辄叫嚣。 这闵珠的功力不知比她们强了多少倍。 “我就说嘛，珠夫人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说出那种没头没脑的话？”秦偃月淡淡地说，“你也别行礼了，按照辈分，你还是我的长辈，我怎么能受你的大礼。” “七王妃说笑了，您是皇家儿媳，臣妇是臣，长辈之前，先有尊卑。”闵珠不知秦偃月的意思，只得顺着她说法说下去。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用她特有的清冷的语调，“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老七跟我的长辈，长幼有序，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也是长辈。” 闵珠心气下沉。 她紧紧地攥紧手，牙根紧咬。 秦偃月分明意有所指，说她名不正言不顺跟着六皇子。 闵珠心底愤愤，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 她眉头紧锁，依旧保持着悲恸，手放在胸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七王妃这是哪里的话？可别埋汰我了。” “我已人老珠黄，如那死鱼的眼睛，早已经没有半分光彩。”闵珠叹了一声，“每每瞧着你们年轻人的气色和皮肤，我都羡慕不已。若是我能跟七王妃这般，处于花儿一样的年纪，我……” 闵珠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两行眼泪不停地落下，须臾，已经是悲恸得不能自已。 “说起花儿一样的年纪，我就想到了雪儿。雪儿比你还要小一些，正是最美的时候，可是……” 闵珠抽噎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她拿着手绢擦拭。 手绢上已经干涸的鲜血遇见眼泪之后被打湿，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记。 胭脂也被擦拭掉，露出憔悴苍白的本来面容。 “我记得你跟雪儿关系最好，你们两个小时候总是来这里玩，这才多久时间，物是人已非。” “偃月，你的雪儿妹妹她……她已经去了。她死得极为凄惨，人死灯灭，过往一笔勾销，你作为她的姐姐，求你，将她厚葬了吧。这样也不枉你们姐妹二人的情谊。” 秦偃月表情淡然。 闵珠的意思很明确。 无非是让她看在秦雪月已经死了的份上，不再计较过往。 自然也不计较巫蛊的事。 闵珠想让她厚葬了秦雪月，做给外界看，留下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同时，也不会有人利用秦雪月的死做文章。 这件事，就此息事宁人，尘埃落尽。 这闵珠一方面是想讨好她，还想利用她厚葬秦雪月来摆脱罪责。 秦偃月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呵呵。 姐妹情深。 只是想着这个词，便觉得恶心无比。 今日的一切，不过是秦雪月自作其受。 但凡秦雪月稍稍收敛，也不至于死得这么难看。 她不需要这虚假的姐妹情深名声，更不需要息事宁人。 “珠夫人，有两点，我想声明一下。”秦偃月冷声道，“第一点，我娘只给我生了一个弟弟，因某些人的陷害设计，我弟弟自小由我舅舅舅妈抚养。” 她着重咬重了“陷害设计”这四个字。 “我没有妹妹，只有凤莲一个亲弟弟，请你说话注意点。” “七王妃，你这是什么话？雪儿切切实实是你妹妹……”闵珠没想到秦偃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眉头紧皱。 “何况，她已经去了……死者为大。” 闵珠说着，又悲恸地哭了起来。 秦偃月不为所动。 她盯着演技精湛的闵珠，眸子里一片清冷。 “第二点，若是你能觉得你的演技能骗过所有人，那恭喜你，我不瞎，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表演，我这个人最见不得这些，惹烦了我，我可能会当场撕破脸皮。” 闵珠又被噎了回来。 她没想到，来硬的不行，讨好也不行。 这个秦偃月，和凤溪完全不一样！ 凤溪善良容易相信人，只要对她好一些，她就会人掏心掏肺，最容易被人利用。 秦偃月则恰好相反，不善良，也不轻易相信别人，浑身带刺，最是棘手。 闵珠脸色阴晴不定。 她用手绢捂住嘴巴，时不时咳嗽两声。 “七王妃，雪儿是你父亲的孩子，她就是你妹妹，就算你不想承认，也盖不过血浓于水。” “说句不好听的，从前你跟雪儿关系最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若凤溪夫人听了你的话，必定会心寒。” 秦偃月听她提起凤溪，眉宇间拧起一股怒意。 母亲能落到那步田地，少不得闵珠在背后推波助澜。 比起执行命令的闵玉，出谋划策的闵珠更为可恶。 她没提母亲的事，闵珠反而想拿出死去的母亲来压她！ “我母亲心寒不心寒关你什么事？”秦偃月冷笑道，“她早已经是个死人，人死灯灭，尸骨都已经化为尘土，哪里来的心？” “何况，我母亲是怎么死的，闵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若是装哑巴，兴许我就不提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闵玉还被收监在大理寺，若是你觉得寂寞，我不介意送你过去给她做个伴。” “正好，我也想好好调查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可笑的掩耳盗铃 “你。”闵珠微微瞪大眼睛。 她本以为搬出善良的凤溪，秦偃月能够有所顾忌。 却没想到，秦偃月突然发怒。 连脸皮都直接撕破了。 “死者为大，何况是你母亲一直希望你能跟雪儿他们好好相处，若你母亲在天有灵……”闵珠喃喃道。 “我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你跟闵珠早已经下地狱了。”秦偃月打断她的话。 “你不要跟我东扯西扯，我没闲情逸致。”她盯着闵珠的眼睛，“我已不想浪费口舌，闵珠，我来这里的目的，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知道。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如何自保，不要以为卖卖惨就能忽悠过所有人去。” 闵珠被秦偃月一顿呛，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前常去秦府。 印象中的秦偃月，言行举止和行事风格都与眼前这个不同。 现在的秦偃月如针尖，谁碰触，谁会被刺痛。 这也恰恰印证了她的想法。 眼前这个秦偃月，是秦偃月的外表，却不是秦偃月的灵魂。 现在的秦偃月是假的！ 闵珠确定了这个事实，心底闪过一丝阴狠。 “七王妃可真是伶牙俐齿。”闵珠不再是悲痛欲绝的表情。 她的手习惯性地捂住嘴巴。 每隔一会，她就会咳嗽一阵。 “可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听懂我在说什么。”秦偃月冷笑，“秦雪月死在你这里，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 “就算你将一切责任推到秦雪月身上，你就能全身而退？” 太天真了。 在来这里看热闹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闵珠极有可能将巫蛊之事悉数推到秦雪月身上。 到时候，只要闵珠死不承认，证据不足，李青云很为难。 所以，她与陆觐兵分两路。 陆觐去了皇宫，邀请皇帝或者宜阳王前来调查闵珠的巫蛊事件。 皇帝因为云妃娘娘的事，对厌胜之术相当厌恶，亲自前来的可能性极大。 一旦皇帝到来，不管闵珠如何辩解，都逃脱不了惩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闵珠，你应该清楚，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你想着欺骗所有人，实际上不过是可笑的掩耳盗铃。”秦偃月道。 闵珠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自小擅长占卜，能够趋吉避凶，对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这一次，却有种脱离了掌控的可怕感觉。 她想到那三枚铜钱形成的简易卦象。 那卦象是下下签，是一场死局。 想要破局，必须牺牲秦雪月。 可…… 现实却在啪啪打脸。 她有种预感，就算是牺牲了秦雪月，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多少。 秦偃月就像是掌控了所有，冷眼看着她的拙劣表演。 闵珠越想越觉得慌乱。 心绪乱了之后，强压住的咳嗽感终于压不住了。 “咳咳咳……” “咳咳……” 铺天盖地的咳嗽声终是抑制不住，如狂潮一般席卷而来。 闵珠捂住腹部，咳嗽声惊天动地。 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地面上的血迹一滩一滩，看起来很是惊人。 闵珠那张被胭脂盖住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仿佛随时咳断气。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个咳嗽法，不对劲！ 从一开始进来，这闵珠就在咳嗽。 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风寒咳嗽，没当回事。 但，闵珠如此躬身咳嗽的模样，如弯曲的虾子一般，像是要将心肝肺全部咳出来。 咳嗽如此迅猛，还在咳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咳嗽。 咳血的情况有很多。 最常见的就是肺炎。 肺炎又分为很多种，病毒性肺炎，细菌性肺炎，寄生虫肺炎等等。 比如，翡翠就得过的寄生虫肺炎，长时间得不到医治，不断咳嗽吐血，人也变得很消瘦。 除了肺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肺结核！ 就是赫赫有名的肺痨。 肺结核对现代医学来说不算什么。 但在这个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肺结核是绝症。 秦偃月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 距离闵珠不远的一个丫鬟，也在强忍着咳嗽。 那丫鬟的面容瘦削，与闵珠如出一辙。 秦偃月心下一沉。 从闵珠的脸色和身体消瘦程度判断，她得这个病至少三年。 也就是说。 如果闵珠得的是肺结核，已经到了传染阶段。 “所有人，离开她身边，至少要在三米之外。”秦偃月冷声吩咐道。 她将手放到大袖子里。 从戒指里拿出一包口罩。 “老七，戴上。” “这是什么？” “口罩。” “口罩？”东方璃拿过一个来，摆弄了一番，不知该如何佩戴。 “笨蛋。”秦偃月垫着脚，给他戴好。 “每个人过来拿一个。”她将口罩递给李青云，“千万不要摘掉，也不要距离她太近。” 李青云有些懵，“这……” “戴上，免得这位珠夫人的咳嗽传染给你们。”秦偃月道，“若是我的诊断没错，这位珠夫人得的是肺痨。你们瞧瞧她身边的丫鬟，是不是也出现了跟她一样的症状？” 衙役们本就对咳嗽吐血的闵珠有些害怕。 生怕她得了肺痨什么的。 从秦偃月口中听到这个词之后，全都心底一震。 霎时间。 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闵珠咳嗽了好一阵之后，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挣扎着喝完。 冰凉的药液吞入喉中，勉强压下去那股可怕的感觉。 她看向秦偃月，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七王妃觉得我这病，是肺痨吗？” 秦偃月不语。 闵珠得了肺结核的可能性极大。 概率大于百分之八十。 “实际上，我得这个病已经很久了。”闵珠道，“只是咳嗽，并没有传染给别人。” 闵珠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得的不是肺痨，就是普通风寒而已。” 秦偃月敛眉。 肺结核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非开放性阶段，一个是开放阶段。 在非开放性阶段，是不传染人的。 到了开放阶段，才会传染给身边人。 闵珠的卡他反应一直不消失，反而在加重，这绝对不是普通风寒。 “我听人说，你最擅长占卜？”秦偃月问个不相干的话题，“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可给自己占卜过，比如，你可占卜过自己会怎么死？” 第六百五十四章 她一定会来求我 闵珠表情微动。 贴在脸上的胭脂簌簌往下落。 没了脂粉的遮盖，脸上的褶子显露出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几岁。 “七王妃或许不知，人的寿命是无法测算的，只能测算人的运势。” 寿命天定，是为天机。 就算是她，也只能测算出个大概范围。 或者，能看到人脸上浮现出的死亡之气。 然，死气并不代表着会死，只是一种糟糕透顶的气息而已。 她现在的气息就相当糟糕。 “是吗？”秦偃月抄着手，“那就可惜了。” 肺结核的治疗相当复杂。 就算是她可以拿到各种特效药，也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生死有命，珠夫人好自为之。” 闵珠有些慌乱。 她的声音提高，无比急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到了肺痨？我只是染了风寒。” “你是不是得了，你心里有数吧？何必自欺欺人。”秦偃月淡淡地说。 闵珠僵在那里。 她咳血，胸痛，盗汗，消瘦…… 这些都是肺痨的症状。 只是这些年来，她身边并没有人跟她一样。 她自欺欺人，努力说服自己不是得了肺痨。 可…… 秦偃月拆穿了她的所有幻想。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更是陆觐的师妹，不可能只是为了吓唬她而胡说。 她得了肺痨的可能性极大。 闵珠几乎站不住。 她脸色煞白煞白。 若她得了肺痨，那，与她亲密接触的六皇子，极有可能被传染上了…… 肺痨，是绝症！ 六皇子想立千秋伟业的梦想，也会因这肺痨而功亏一篑。 她一心想辅佐六皇子成为皇帝，谁知…… 闵珠越想越觉得悲恸，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堪堪倚在枯树上勉强保持住身形。 秦偃月看着闵珠悲伤欲绝的模样，抄手，站在东方璃身边。 闵珠刚才的悲伤是装的。 现在的悲伤是真的。 闵珠意识到自己得了肺痨之后，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瞥向卧房的方向。 眉眼间的悲伤浓郁得化不开。 这也从侧面证明，闵珠是真的喜欢六皇子。 她会如此悲伤，怕是觉得会将肺痨传染给六皇子。 秦偃月眉头舒展开。 不管多厉害的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会不堪一击。 东方璃听说闵珠得了肺痨之后，有些紧张。 “二丫，我们还是尽管离开这里吧。”他道。 肺痨是绝症，得了就会死，无法治愈的那种。 他有些后悔将她带到这里来。 “没事。”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 她的目光转向李青云，“李大人，我不能越俎代庖，接下来的事情，由你处置吧。” 李青云第一次见到口罩这种东西，有点新鲜。 那材质和样式是他所没见过的，想来是宫廷新花样。 他爱不释手，一直在摆弄。 听了秦偃月的话，才觉得这动作有点小气，忙将剩余的口罩递过来，“七王妃，还给您……” “你留着吧。”秦偃月道，“我建议，只要靠近珠夫人，都要戴口罩。一次换一个，替换下来的不要再用。” 李青云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只能用一次有些可惜。 他将剩下的口罩塞到袖子里。 “来人，请仵作来，仵作检验后，将尸体抬到停尸房，没有本官的允许，谁也不能探望。” “这位夫人，你也随本官回一趟衙门吧。” “李大人，我已经说清楚了。”闵珠道，“这件事我毫不知情，我并不知道雪儿做了这种事。” “我……” 她话还没说完，不停地咳嗽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我只是将她收留在这里，这房间也是她的，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请大人明察。” 李青云看着她，声音冷然，“夫人莫不是将本官当成傻子？这是的宅子，你的府邸，除却已经自杀身亡的三王妃， 那间屋子你说毫不知情，谁会相信？” “何况，就算跟你没关系，你也是第一嫌疑人。” “本官会调查这府邸里的所有人，若你清白，本官定还你一个清白，若你与巫蛊有关，也休怪本官不客气。” 李青云话语中气势十足，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他本对闵珠报以同情。 后来听到闵珠与七王妃的一番对话，才明白事情非同寻常。 这闵珠，很大概率是在演戏骗他们。 “一部分留下来保护现场，剩下的跟我回衙门。”李青云挥了挥手，“将府邸封锁，所有人都需要呈堂证供，若有半分作假，本官决不轻饶。” 说完，衙役们分别押着丫鬟仆人们离开。 “请吧。”李青云淡淡地对闵珠说。 闵珠敛着眉。 事情的发展，还是朝着对她最不利的方向发展。 她将手藏在袖子里，手指在手心里默默画了一个几下。 不管测算几次，都是下下签。 今日之事，已没有希望。 她放弃抗争，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一步步走出院子里。 “咱们也走吧。”东方璃揽住秦偃月的肩膀，“这院子有种令人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嗯。”秦偃月本想去看了看秦雪月的死状，也算是给原主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后来又想，不管是原主还是秦雪月，都已经死了。 一死了之，恩怨了结。 她何必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原主的仇，她已经报了。 占据她身体的恩情已经还清。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是她！ “在想什么？”东方璃簇拥着她，快走几步，将她带到门外来。 “我在想，老六会将闵珠捞出来吧。”秦偃月眉眼弯弯。 东方璃面色冰冷，“若是无法证明那些东西是闵珠的，秦雪月又是自杀，证据不足，李青云只能放人。” “二丫，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 “不，这样正好。”秦偃月道，“闵珠被抓走调查，依赖她的老六一定慌张地销毁一些东西。”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她有种预感，闵珠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 这些秘密，她必须一点点挖出来。 比如，闵珠如何将赤焰蛇送到溪云宫的。 比如，闵珠如何知道赤焰蛇和漆黑天蛇这等南陆秘密蛊虫。 以及，假银票案件中，真正的幕后人是不是老六…… 许许多多的矛头，都在往这边指。 “用不了多久，闵珠一定会来求我的。”秦偃月说。 第六百五十五章 紫气东来，金龙出焉 肺结核这种病，传播途径主要是飞沫传染。 闵珠排出的痰液里含有结核杆菌的话，六皇子经常出现在闵珠房间里，被传染的概率相当大。 在这个时代得了这种病，是绝症。 闵珠对六皇子是真爱，若是六皇子也被传染了，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活六皇子。 能治疗肺结核这种病的人，应该只有她。 到那时，不管是闵珠还是六皇子，都将处于被动地位，条件任她提。 就算六皇子侥幸没有感染肺结核，闵珠被李青云带走调查的事，也会让六皇子自乱阵脚。 六皇子想要捞人，要付出足以让他肉疼的代价。 如果不捞人，等于自斩左膀右臂。 横竖，不管从哪个方面想。 现在的局面，都是利好的。 秦偃月能考虑到的这些，东方璃自然也能想到。 纵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忧。 怕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若闵珠只效忠于老六一个人还好，就怕这其中还有局中局。 闵珠的背后，兴许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蝉是老三，螳螂是老六，他们背后，还有一只黄雀。 大意不得。 “在想什么？”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眉头紧锁的样子，“我分析得有错？” “没错，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你分析的那般。不过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哦？” “有关南陆蛊虫的消息，我派出了紫金。”东方璃沉声道，“可惜，他们没调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紫金？那是什么？” “一种代号。” “什么代号？” “就是紫色和金色。”东方璃抬眼看着东方的天空，“传闻，东陆王朝建国前夕，紫气东来，金龙出焉，笼罩于上空，天下之人莫不跪拜。故而，东陆王朝崇尚紫色，父皇的紫御卫就是个例子。” “平日里的冠服多以黑色为主，遇见大型祭天祭祀之类的活动，无论父皇还是我们这些皇子皇孙，都要身着特殊制作的紫色冠服，冠服上绣着金龙，象征着至高皇权，万古长存。” “我手下的人，是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排序，每一种颜色又有金银铜三种级别。紫金，代表着最高级别。” 秦偃月点着头。 无非就是东方璃手下的最高级别的小弟们。 她竖起大拇指，“社会我璃哥，人狠话不多。” “那杜衡算什么级别？”她问。 “蓝金。” “啧，他整天自我感觉良好，原来连个紫都算不上。” 此时，正分配衙役们看守府邸保护现场和证据的杜衡突然打了个喷嚏。 另一个喷嚏被憋了下去。 他抬起脸朝着太阳，片刻后，终于将第二个喷嚏也打了出来。 他揉了揉鼻子，点着头，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肯定是水烟姑娘在想我。” “你别太小看他。”东方璃笑道，“紫色的那些，怎么说呢，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厉害的人多少心里都有点问题，比如姬无烟。”秦偃月很理解。 白临渊也是。 “有机会我让你见一见他们。”东方璃说。 “算了。”秦偃月头大得很，姬无烟和白临渊两个变态就够受了，她不想再多认识些行事风格不正常的脑积水。 “你迟早会见到他们的。”东方璃说，“紫金能以一敌千，我派出他们调查赤焰蛇的事，却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你觉得这是为何？” 秦偃月想了想，“难道不是因为消息很封闭？” “这是其一。南陆多山脉森林，多虫蛇走兽，语言不通，也不太与外界相通，非常闭塞，调查消息比较困难。”东方璃解释道。 “但，同等情况下，影却得到了消息。” 说起这个，东方璃就有些火大。 被影捷足先登，紫金却没消息传来！ 害的他在二丫跟前失了颜面。 “可能是因为影比较庞大？”秦偃月道，“影子嘛，无孔不入的。” “不全是。”东方璃哼了一声，“皇叔带领下的影的确无孔不入，消息网强大，但，紫金也不是吃素的。” “除了紫金，陆觐老头的关系网也行动了，同样一无所获。二丫，你觉得这正常吗？” 秦偃月原本没想到这一层。 听了东方璃的分析，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紫金和陆觐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影出手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核心消息。 若不是影有问题，就是紫金和陆觐太菜了。 亦或者…… 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老七，莫非……”秦偃月抬起脸，盯着他的眼睛，“有人特意阻拦？” “你还不算太笨。”东方璃指腹点着她的眉心，“有人精准地阻拦了紫金和陆觐的人，或者说，有人掌握了我们的动向，提前一步将消息遮住。影的插手，是他们所没料到的。所以，同等情况下，影反而捷足先登。” 秦偃月心底发寒。 就算东方璃用这种淡然的语调，却掩盖不住这话中的信息量。 有人精准地阻断了东方璃和陆觐的人调查赤焰蛇。 也就是说，那个人清楚地知道，她所能动用的人脉是东方璃和陆觐。 不仅如此，那个人还清楚东方璃和陆觐的势力。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与他们相当熟悉的人。 而钱王妃父亲的另一层身份是影的首领之一，这个消息极少人知道。 她无意间拜托了钱王妃调查此事，那个人没有防备到影出手，所以影鹊才能在关键时候带来准确的消息。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可怕。 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重重阴谋。 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老七。”她嗓子发紧，“上次你跟我说过的，咱们王府出了叛徒的事，你可调查清楚了？” 东方璃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只能确定，叛徒的功夫，兴许不在姬无烟之下。” “这世上有这种人吗？”秦偃月实在无法想象。 七王府拢共就那么大，熟悉他们的人也不多。 若是能跟姬无烟身手差不多，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好了，别乱想了，我自有分寸。”东方璃道。 “一想到跟姬无烟那种变态差不多身手的人就在我们身边，还是我们亲近的人，汗毛都竖竖起来。”秦偃月叹息道，“你真的没有锁定的嫌疑人？” 第六百五十六章 从古墓顺出来的画像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他早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就是没找到证据而已。 何况，那嫌疑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无法轻举妄动。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 在寒风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秦偃月的手指冰寒。 他有些心疼，抓起来放在手心里帮她暖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担心也没用，放宽心，我可不是那么好欺凌的。” 秦偃月觉得也是。 有东方璃这只狐狸在，肯定不会有事。 她胡乱担心也没用。 不如放心交给他。 “我想顺道去一趟凤府。”她释然后，呼出一口气，“去看看凤莲和表哥的情况。” 凤莲被闵玉下了药，脑子不太灵光，调理了这些日子不知起没起效果。 凤离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她也得去瞧瞧。 “你不应该去唤醒玉儿？”姬无烟突然出声，“又想拖延！”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才发现姬无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你知道不知道你突然出现是会吓死人的。你不是离开了？” “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姬无烟语气淡淡，“秦偃月，劝你遵守诺言，我耐心有限。” “我没有不遵守承诺。”秦偃月无语道，“我说了，我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我必须要吃饱喝足睡够，养足精力，才能成功。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一点都记不住？” 姬无烟一脸不信。 “你爱信不信。”秦偃月冷哼了一声，“你真为了玉儿着想，就耐心等着。” 她没有骗他，也没有敷衍他。 上一次落水之后，精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才进了医药大楼里面。 就那短短的时间，人已经疲惫得手指都懒得动，昏睡了好一会才清醒。 唤醒玉儿所需要集中的注意力，比那次还要更精准，强度还要高。 马虎不得。 姬无烟也知此事事关重大。 他只是不爽秦偃月不将玉儿的事放在心尖上，“最迟明天。” “你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秦偃月并不正面回答。 姬无烟不理她。 他转身要走。 “哎，我好累，大概明天也会很累，一晚上休息不过来的。”秦偃月扶住额头，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后天吧。” 姬无烟脸色漆黑。 这个无耻的女人，接二连三用这种招数，以为他会上当？ 笑话！ “秦偃月，你别得寸进尺。”他稍稍释放出些杀气，“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耐心有限。” “那你杀了我吧。”秦偃月毫不畏惧，她直面姬无烟，“反正我快要累死了，明天唤不醒玉儿也得跟玉儿一起死，不如今天被你杀死。兴许等你白发苍苍了，能遇见第二个能唤醒玉儿的人。” “……”姬无烟被戳到了软肋。 “无耻！” “我有齿啊。”秦偃月露出贝齿，手指指着整整齐齐的两排白牙，“瞧瞧，又白又整齐，你看不见？” “……”姬无烟无语。 “拿出来我看看，我闻到了你身上有腐烂尸体的味道。”秦偃月说着，蓦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变态到去挖尸体了吧？啧，果然厉害的人心理都不正常。” “闭嘴！”纵使姬无烟功力深厚，也被她激得一脸黑线。 他默默地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卷轴。 那卷轴发黄，木质的轴已变得斑驳。 姬无烟身上的腐臭味道，并不是来自这卷轴。 这卷轴上，有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 想来，在被姬无烟拿来之前，是保存在盒子里的。 保存在盒子里还能斑驳成这样，年限应该很久远了。 秦偃月打开看了看。 “画像？” “这画像上的人……”她看到画上的人时，眉头皱起。 这上面的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却无从得知。 “画上的人很像玉儿。”姬无烟提起玉儿时，表情变得柔和。 “这画像是从闵珠的府邸里发现的？”秦偃月纳闷了。 与玉儿长相相似的人被画成了画像，还被藏在了闵珠的房间。 那房间里，还藏有腐烂的尸体？ 疑点越来越多。 甚至还牵扯到了原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玉儿。 “不，是在后山的古墓里。”姬无烟道。 秦偃月挑眉，“后山，古墓？你怎么不早说？” 亏她还以为是闵珠与玉儿有关。 姬无烟冷瞥了她一眼，冷笑，“你不是说过我去挖尸体，既然是尸体，必定是在墓里，这卷轴如此斑驳，说明年限久远，不是古墓还是新墓？你用脑子想想也能想到，还是说你根本没脑子。” “你踏马还真去挖尸体了！”秦偃月忍不住骂了一声。 姬无烟默认。 “我是没脑子。只有脑子有泡的变态才会顺道跑去古墓挖个坟，神经病。”秦偃月将画卷还给他。 顿了顿，她又问，“你可不可以带我过去看看？” “毁了。” “毁了？你干的？” “不。”姬无烟道，“那古墓早已经被人打开，墓主人已成白骨，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身上的腐臭味道是怎么来的？” “是后来闯进去死在机关上的那些人。”姬无烟说，“我闯过了所有机关之后，拿到了只剩下藏在最深处的卷轴。才拿出卷轴，古墓就坍塌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刚才后山附近传来一阵阵响声，像是石头滚落的声音，她也没在意。 竟是这个神经病造成的。 无法去古墓探寻，秦偃月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转头对正在思考着什么的东方璃说，“咱们去凤家吧。” “我们先回小山上。”东方璃道。 “古墓已经坍塌了。” “不是古墓的事，我让你看的那出好戏好没结束，最后一幕别错过了。”他说。 秦偃月更失望。 她本以为能看点好戏的，来了这里之后，不管看什么都觉得心情压抑。 那股情绪，不是她的。 是原主残留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毕竟，原主从前跟秦雪月是至亲姐妹，原主蠢，心却是善良的。 就算经历了背叛和陷害，也终是于心不忍。 东方璃挽住她的手，“用不了一刻钟，走吧。” “小师妹。” 就在这时，一个雀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赶上了赶上了，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第六百五十七章 空白圣旨 陆觐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体，遥遥冲着秦偃月打招呼。 他大概是觉得马车太慢，车还没停稳，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张开手臂，颠颠地往她身边跑来。 “小师妹，我来啦。”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一百多岁，身着厚厚棉衣的老人家，不仅从马车里跳下来，还能安安稳稳地落到地上。 这身手，让多少年轻人汗颜。 “师兄你小心点，一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给小辈们做个好点的示范？你这跳马车的动作被熊孩子们学了去可咋办？”秦偃月又担心又无语。 “放心吧，没问题。”陆觐轻车熟路地跳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土，还竖起大拇指，“熊孩子远不如我老人家身手矫健。” “……我是说你的动作会带坏孩子们。”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父皇他们来了吗？” 她往后陆觐身后探了探。 陆觐的马车里好像是空的。 “没来，重明没空，重华正陪着云丫头不知在干啥，理都不理我老人家，直接扔了一张空白圣旨出来。”陆觐吹胡子瞪眼的。 小师妹是让他请皇帝来，皇帝没来。 他在小师妹跟前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他哼哼唧唧的闹别扭，“重华要是不补偿我，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师兄，你三岁吗？”秦偃月看着闹别扭的陆觐哭笑不得。 “三岁零一百年。”陆觐拍着胸膛，“我才三岁多，年纪还小，受了委屈要小师妹抱抱哄哄才行。” 他说着，张着手臂凑上来。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挡在陆觐跟前，“陆觐，一把年纪了，别给脸不要脸。” 陆觐看到东方璃就烦，“老七，这有你什么事？我跟我小师妹说话呢，你来瞎掺和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叫瞎掺和吗？因为你瞎！滚，滚蛋。” 东方璃牢牢地秦偃月挡在身后，冷笑，“你敢靠近偃月一步，我就把你的胡子拔光了。” “你敢！”陆觐护住胡子，“重华都不敢。” “父皇不敢就代表着我不敢？呵呵。”东方璃呵呵了他一脸，“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老七你找茬是吧？”陆觐几乎跳起来脚来。 “呵呵。” “你再呵呵我老人家一声试试！” 秦偃月听着他们又要吵起来，头疼不已。 陆觐碰上东方璃，就像是大火遇见了炸药，不炸个得粉身碎骨决不罢休。 “你们都闭嘴。”她挡在他们中间。 “师兄，父皇给了你空白圣旨？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陆觐听见秦偃月的声音之后，怒气瞬时消散，他从怀里掏出圣旨来，“给。” “重华懒得往上面写字，只拿着玉玺盖了个章就打发我了。” “太敷衍了。”他愤愤不平，“等空了，我一定得去找他去，最起码要十坛好酒才能哄好我老人家。” 秦偃月打开圣旨。 那上面果然只盖了大印。 一个字都没有，连给谁的圣旨都没写，的的确确是空白的。 “师兄，你不觉得，空白圣旨比普通圣旨级别更高一些吗？” 圣旨是空白的，可以任意往上写。 只要不是人命关天，太过出格的内容，皇帝应该不会在意。 也就是说，这圣旨的权利可以无限放大。 皇帝敢将空白圣旨给陆觐，也从侧面说明，只要不是超过底线的事，陆觐都能自己做主。 这可比普通圣旨强悍多了。 陆觐愣了一会，直着的那根筋终于拐过弯来，“你的意思是，重华给的这空白圣旨，咱们可以随意在上面写？” 他用力拍着大腿，“哎哟哟，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猜着父皇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能滥用，滥用的话，父皇有的是办法惩罚。”秦偃月衬度着。 一旦超过了皇帝的接受程度，皇帝一怒之下，指责他们偷了玉玺大印，伪造圣旨，那就麻烦了。 在陆觐能做到的事情范围内去写，这空白圣旨的用处，比想象中还要大。 “放心，我不滥用。”陆觐眼睛晶亮，“我就是要这天下的美酒统统送到我老人家府上。” 秦偃月无语。 用圣旨来讨酒…… 如此暴殄天物，也就陆觐能干得出来。 也难怪皇帝敢把空白圣旨给他。 “小师妹，我有急事回家去了。”陆觐眼里闪着光，“天冷，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乐颠乐颠地将圣旨揣在怀里，跳上了马车。 “小师妹有空来我家喝酒。”他远远地摆着手。 秦偃月望着快速离开的马车，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圣旨是用来给闵珠定罪的。 这老头子怕是真的会拿去换酒喝。 “别理他。”东方璃沉声道，“父皇没出现是好事。” 在他们兵分两路之前，没想到老六会来这里。 若是父皇到来，发现了老六与闵珠有染，以及与巫蛊相关。 以父皇的心思，怕是以为他与偃月联合陆觐，故意利用他除掉老六。 涉及到兄弟相残，兴许还会引起别的风波。 父皇没来，是幸事。 “那空白圣旨也随着陆觐去吧。”东方璃道，“你别看陆觐疯疯癫癫的，他心里最明白，那圣旨他绝对不会拿去讨酒喝。” 空白圣旨，一定能被他用在刀刃上。 “咱们去小山上，看完了最后一幕剧就去凤家。”东方璃道。 秦偃月点点头，“姬无烟，你先回去等着，别作妖，我自会把玉儿唤醒。” “他早已经走了。”东方璃听着她喊别的男人的名字有些吃味。 “嗯？”秦偃月完全没注意到姬无烟已经离开。 她脸黑了黑。 姬无烟是鬼吗？ 来去无踪，还那么变态。 东方璃醋意盎然地挽着她的手，几乎半拥着将她带到小山上。 不必再避讳被人发现，他们寻了个能将府邸一览无余的角度。 凌云君的府邸中。 除了一个耳背眼花的纺线老妪，丫鬟小厮悉数被李青云带走审问。 死一般寂静。 躲在暗格里的六皇子听着外面安静下来，才从床底下钻出来。 暗格里长久无人使用，从缝隙里落了很多灰尘和蜘蛛网进去，他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又脏又闷。 不知是灰尘呛的还是憋得，喉咙极痒，他用力干咳了几声。 那股可怕的痒痒感控制不住，扯起茶壶，喝了几口冷茶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第六百五十八章 六皇子的遭遇 窗子是开着的。 从秦偃月的角度，恰好能透过窗子看到六皇子的身影。 她看着六皇子剧烈咳嗽的模样，眉梢挑了挑。 正常风寒感冒的卡他反应，不应该是这种咳嗽法。 老六感染肺结核的概率很大。 “怪不得你非要带我过来看。”秦偃月捏着下巴。 这收获不小。 东方璃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芒。 老六在背后谋划着什么，他自始至终都知道。 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老六对偃月出手了！ “再等一会，还有更好玩的事。”东方璃声音冰冷如雪。 府邸之中。 六皇子咳嗽了好一阵，才换上衣裳。 “王爷。”侍卫的表情不太好看，“属下打探了一圈，这宅子已经被贴了封条。” 六皇子很不悦，“跳墙走。” “外面还有不少衙役把守，闻京府衙的衙役都有功夫，不容小觑。何况，七王府的杜衡也在，兴许还有七王府的人把守着，若是我们从墙上跳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侍卫很为难。 “该死。”六皇子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可还有别的路？” “没了。要不，等夜深人静，衙役们视线受阻的时候，我们再悄悄离开？” “不行。”六皇子脸色铁青。 老七会出现在这里，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老七会留杜衡驻守，也是想堵他个正着。 一旦到了晚上他想趁着夜色离开时，就是落入陷阱的时候。 “你能想到的事，老七也能想到，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六皇子眯着眼睛想了想，“走这边。” 他带着侍卫来到一处墙边。 这一处的墙与隔壁的院子相连，是衙役们驻守的死角。 这个墙旁边，有一个狗洞。 狗洞勉强能够容纳一个人通过。 常常有狗进来觅食。 六皇子盯着那窄窄的狗洞，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老七，你够狠。” “将我逼迫到这种程度！” “今日之事，我定要十倍百倍奉还给你。” 六皇子恶狠狠地说完，想钻到狗洞里。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想要从狗洞里钻过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尤其是，这寒冬腊月里还得穿着厚衣裳。 他被卡在那里。 “该死。”六皇子暗骂着，狠了狠心，衣裳脱掉。 极冷的天气下，他将上衣脱掉，只穿着一条单裤，这才勉强从狗洞里钻过去。 “啊啊。” 才一钻过去，便有大声的破锣嗓子叫嚷，“男人，是男人。” “男人来俺家院里了。” “大师没有骗俺，真的有男人送上门来。” 六皇子神色一变。 被这么一嚷嚷，他肯定会暴露。 “闭嘴。”他呵斥着，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却是差点看吐了。 这破锣嗓子的主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 若说穆野继承了北陆血统，体型高大。 眼前这女人，身高比穆野矮半头，体型却比穆野宽接近两倍。 站在那里如同小山一般，说个话地面都要抖三抖。 她眼睛极小，鼻子和嘴巴却很大，大脸盘子上全是麻子，腹部极大，腿相对来说要细一些，整个人相当不协调。 他见过丑女，却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俺叫丑妞，你叫什么名字？”她看着六皇子没穿上衣，只穿着单裤的模样，眼睛闪烁，“以后你是俺男人了，俺得知道你的名字。” “你穿成这样，是迫不及待与俺洞房吗？” “俺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她一脸娇羞，“不过，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上，俺可以……俺愿意。” 六皇子看着眼前魁梧粗壮的丑女，一阵反胃。 他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杀掉他。 侍卫抬起手，掌心中杀气聚集，向着丑女拍过来。 那女子毫不在意。 “滚开，俺不喜欢你的长相，你不用对俺投怀送抱。” 在侍卫袭击过来的时候，她一掌将人拍了出去。 侍卫只觉得那足以致人死亡的一掌被弹了回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撞断了干枯的树木之后，才堪堪停下。 侍卫被这轻飘飘的一掌打出了重伤，吐出几口鲜血来，面色苍白，不能动弹。 “俺知道俺长得美，你们都喜欢俺，可俺是个专一的人，认定了谁就是谁。”丑妞拍了拍手，“俺控制不好力道，你不要再冲上来了。” 说完，她走到六皇子跟前，眉眼弯弯，“相公，咱们洞房吧。” 六皇子还处于震惊中。 他手下侍卫是什么功夫，他比谁都清楚。 那种高手抵不过这肥猪的轻轻一拍。 这肥猪的功夫得有多高！ “相公你害羞吗？”她已经凑了过来，“俺也害羞，俺还是第一次，你得对俺怜香惜玉。” 她说着，将六皇子扛起来。 六皇子恶心无比。 他想杀死她时候，她轻飘飘地抓住他的手，咔嚓一声，六皇子两只手都脱臼了。 “俺劝你乖乖听话。”魁梧女子说，“乖乖跟俺入洞房，做俺相公，俺不会伤害你的，你那点手段，俺也不放在眼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六皇子扛到屋子里，扔到床上，迫不及待脱衣裳。 六皇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他万花丛中过，却不曾想，会落到一个老母猪手里！ 面对着这种女人，他只有恶心的份。 只可惜，双手脱臼，无法抵抗。 他只能闭上眼睛，紧咬牙齿。 这等奇耻大辱，他定要将这个丑女千刀万剐。 “乖乖，你好像，不大行啊。”丑妞盯着他看了一会，“不过，你别担心，俺娘留给俺了好东西。” 她粗粝的手指往六皇子嘴里塞了个东西。 六皇子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挣扎着不想咽下。 谁知，那女子竟俯身过来，撅着嘴，像是要亲过来。 惊吓之下，药丸还是被咽了下去。 一股奇怪的热气腾起，传遍了四肢百骸。 六皇子身体一僵，脸色变得煞白。 “呀，可以开始了。”那女子拍着手，想要凑过来时，突然一拍头，“窗子没关。” 她将门窗关闭，转身，乐滋滋地跑回去，“相公，俺来了。” 此时的小山上。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因太过震惊，她不由自主地做了吞咽动作，“这，也是你安排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这招实在太损了 因地理位置的缘故，从秦偃月的角度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闵珠居住的府邸，以及邻居院子里的风景。 老六从狗洞里钻到邻居家院子里，被邻居家那位五大三粗的姑娘带走的场景，悉数落在她眼里。 场面太过滑稽震惊，秦偃月震惊地无以复加。 她忍不住感叹道，“这招也太狠了，太损了。” 老六在万花丛中走过，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 如今跌在那么一个强悍的姑娘手里。 这招，实在太损了！ “东方璃。”秦偃月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你让我看的戏吗？你的手段比老六不知高了多少倍。” 这才是教科书版的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实在太损了。 秦偃月震惊地无言以对。 “不是我，我没做，别诬赖我。”东方璃语气淡淡，“这是巧合。” “世上会有这种巧合？”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那里恰好有个狗洞。 狗洞前头，恰好有个姑娘守株待兔。 那姑娘还恰好武功高强，恰好看上了老六？ 一系列的恰好组合在一起，这算哪门子巧合？ 这分明是损招！ 极损极损的招！ “真是巧合。”东方璃声音清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 “我的本意是想带你看看老六钻狗洞的，谁知竟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老六一向喜欢利用各种各样的人，这一次的姑娘武功高强，是个高手，肯定能派上用场，他应该会喜欢。”东方璃说。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那双狭长眸子里的冰冷笑意。 越发觉得这一幕是这只狐狸安排的。 以她对东方璃的了解，这货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带她来看什么老六钻狗洞。 看老六出这种大丑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但，东方璃是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从她被漆黑天蛇攻击到这个地方来，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什么都没做。 不可能有时间安排得这么周祥。 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那位长相奇特武功高强的姑娘。 可，这一切若不是东方璃安排，那也未免太巧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秦偃月纳闷。 老六这次的遭遇，这也算……报应不爽吧。 “二丫，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这真的是巧合。”东方璃，“我没有说谎。” “骗人。” “别乱想了。”东方璃揉着她的头，“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别在意这么多细节。我就算骗了这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啧，瞧瞧这张嘴，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信了你才有鬼。” 东方璃认真想了想，“我打小唱曲就难听，不知被二哥笑话了多少次，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偃月被他轻飘飘的语气转移了话题，先是一愣。 随即，兴趣转移，她眼睛晶亮，“老七，你唱首小曲给我听听吧，我还没听过呢。” “不可能。” “就唱一句。” “绝对不可能。”东方璃脸黑了几度，他拽着她的手，“热闹看完了，走，去凤家。” “唱一句。”秦偃月不放弃。 “王妃真想让我唱？”东方璃立与她对面，声音森森然，“确信？” “我就是有点好奇。”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气势不对。 “好奇？” “对，你声音那么清冷好听，唱出来的小曲应该也好听的。”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眸子里的光芒。 这光芒有点冰。 秦偃月知道自己踩了雷，忙闭嘴。 “也可。”东方璃认真想了一会儿，“二丫如此请求，我恭敬不如从命，但我也不能白唱，客官你得给我点回报不是？” “我没钱。”秦偃月道。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东方璃淡淡地说，“我不要钱，我只需要你再唱回来。” “你想跟我对唱情歌？”秦偃月来了兴趣，“这个我会很多首，我来教你。” “你会唱歌？”东方璃的手指放在她脸颊上。 “还行吧。” “哦？” “你想听？” “不想。” 秦偃月：…… 东方璃低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偃月先是一愣，随即用力捶着他的胸口，“东方璃你过分了哈。” “那，王妃还要为夫唱小曲么？” “滚……” “若王妃改主意了，本王随时奉陪。”东方璃一脸得逞的模样，眉梢高高扬起。 秦偃月不想理他，转身下了台阶，“少说废话，去凤家。” 东方璃嘴角轻抿。 他快走两步，想挽住她的手。 秦偃月用力甩了几下。 东方璃被她的拒绝惹恼了，将她打横抱起。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抓住他，“东方璃你吓死我了。” “这是不理我的惩罚。”东方璃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来。 “你可真小心眼。”秦偃月一脸黑线。 东方璃不满地哼了两声，放开她。 秦偃月得了自由。 她抓起东方璃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你再敢这样，我就给你下毒。” 东方璃疼得抽了一口气，“王妃是要谋杀亲夫？” “对，咬死你我再改嫁去。”秦偃月拧着他。 好好一个高冷仙人，人设在不断崩塌。 一次次得寸进尺！ 惯得什么毛病！ “你敢！”东方璃脸黑了黑，“你敢改嫁，我将那男人劈了去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有病？” “本王已病入膏肓。”东方璃恬不知耻地凑到她这边来，“王妃给本王治病吧。” “离我远点，我不会治脑积水。”秦偃月推开他。 东方璃笑着将她揽住，“本王脑子里没有水，只有你。王妃不信的话，随时打开看看。” 秦偃月被这土味情话撩得脸红，她拧着他的俊脸，“你是不是傻？打开脑袋你就死了。” “也对。那王妃想用什么方式来验证本王脑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本王奉陪。”东方璃说。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我信你，我全都信你还不行吗？不用验证了，你免检。”秦偃月想将他推开时，却瞧见了东方璃眼底那促狭的笑意。 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又被这货套路了。 “老七！” “我错了。”东方璃见她在恼，眉眼弯弯，“不说了还不行么？” “我信了你才有鬼。”秦偃月哼哼唧唧地远离他。 两个人打闹着，已来到了凤家。 第六百六十章 黑蛋的名字之争 舅舅凤城不在。 只有舅妈林素素出门迎接他们。 因凤莲的事不必再藏着掖着，也不必担心凤莲被抢走，林素素吃了定心丸，气色比上次好了不知多少倍。 对待秦偃月也比上次热情了不少。 秦偃月对养育了凤莲的舅妈很感激，挽着她的手说了一会小话儿，才去给凤莲做检查。 凤莲年纪小，新陈代谢旺盛，断了毒药，服用了解毒剂之后，状态恢复良好。 原本呆滞木讷的眼神也变得清澈机灵起来。 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不会有太大影响。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她还想见见凤离。 林素素却告诉他，凤离已经离开凤府，只留下了书信，去向未知。 秦偃月对神秘兮兮的凤离有一肚子的疑问。 偏偏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上次见到的奄奄一息的凤离不是假的，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紫御卫凤离也不是假的。 可，这两个人又不能重叠，谁真谁假说不清楚，着实怪异。 秦偃月有事牵挂，没在凤府多加停留，留下了药方和调理方法后，回到七王府。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她着实疲惫得很。 一想到明天还要唤醒玉儿，更觉得头大。 到了鸣玉宫之后，她连饭都不想吃，想先去睡一会。 进了鸣玉宫之后，推开卧房的门。 黑蛋正蹲坐在屋子正中。 黑蛋瞧见她进来，摇了摇尾巴，似是在欢迎她回来。 “黑蛋。”秦偃月快走两步将它抱在怀里，一脸的惊喜，“你，这是在等我吗？” “喵。”黑蛋赏给她一爪子。 那爪子是软软的肉垫，打在脸上也不疼。 “我早先就听养猫的铲屎官们说，主子回家时，猫咪会在门口等着。这竟是真的。”她转头对东方璃道。 能拥有一只聪明乖巧还带点小傲娇的猫咪，实在是人间幸事。 东方璃在认真考虑黑蛋的去留问题。 他本想着等过段时间二丫不喜欢了，将这只黑猫和那狼狗一并给瑶妃送回去。 但，黑蛋抓出漆黑天蛇，抓住赤焰蛇这事，更改了他的想法。 养只猫，好像也挺不错的。 “以后它叫黑曜。”他说。 “为什么？”秦偃月将黑蛋举起来，“我觉得黑蛋怪好听的，瑶妃娘娘给动物们取名很有特色，像什么铁蛋，狗蛋，黑蛋，贱名好养活，又好听，朗朗上口的。” 东方璃一脸黑线。 铁蛋黑蛋这种名字，有什么特色？ 难听至极，羞于说出口。 “黑曜。”他据理力争。 “黑蛋。” “难听。” “黑蛋哪里难听了？又萌又可爱。” “这件事我做主，它从现在开始，改名叫黑曜。”东方璃甩着袖子。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在某些方面简直不可理喻。 一个名字而已，叫起来顺口就是了，非要改名是什么毛病？ “这样吧，我们让黑蛋自己选名字。”僵持不下，秦偃月提议道。 她将黑蛋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头，“乖乖，接下来到了选择命运的时候了，我是黑蛋党，他是黑曜党，你喜欢哪个名字就跑去谁身边。” 说完，她与东方璃以黑蛋为中心移开。 “黑蛋，来这边。”秦偃月勾着手指。 黑蛋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悠。 一脸嫌弃地打着哈欠。 “黑蛋，见证我们友谊的时候到了，来我这边，今晚可以让你睡我床上。”秦偃月道。 黑蛋动心了，摇着尾巴往她那边走。 “它敢！”东方璃满是醋意。 他冷哼一声，露出了手心里的小鱼干，“黑曜，来我这边。” 黑蛋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眼睛一亮，转头就跑。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东方璃，你作弊，你从哪里弄来的小鱼干？这次不算数。” 东方璃不为所动，“兵不厌诈，愿赌服输。” 黑蛋跑到他身边来，抬起爪子，将小鱼干从他手里扒拉到地上，叼起来，又飞快地跑到秦偃月身边来。 “喵！”它将小鱼干放下来，用爪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给我的？” “你实在太可爱太聪明了，不过我不吃，还是你吃吧。”她又将小鱼干推给它。 “老七，你瞧瞧，就算你有小鱼干，它也选择了黑蛋这个名字。你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偃月嘿嘿一笑。 东方璃脸色漆黑。 这只蠢猫！ 黑蛋见秦偃月将小鱼干给它推出来，猫脸上无比嫌弃。 它用小爪子又将小鱼干推到她跟前。 秦偃月不明所以，又给它推回去。 如此来回几次。 秦偃月着实不明白黑蛋想做什么。 她再次尝试着将小鱼干往回推的时候。 黑蛋终于怒了，纵身一跃跳到秦偃月身上来，顺便给出一爪子。 “喵？”黑蛋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闪着嫌弃的光芒。 那表情，也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傻…… 紧接着，它又跳下来，将小鱼干往秦偃月跟前一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尾巴。 秦偃月有些凌乱。 她实在看不懂黑蛋到底在干什么。 “老七，都怪你弄什么小鱼干，我觉得我惹着黑蛋了。”她嗔怪着，“你快给我翻译翻译，黑蛋到底想干什么？”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若是能听懂猫的话，也不至于被蠢猫耍。 “喵。”黑蛋坐在那里等了许久，见铲屎奴才还一脸呆愣愣的样子，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晃着尾巴往外走去。 门开着一条缝。 它伸出爪子，用力将门挠开。 门外，一个人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正震惊地看着自动打开的门。 “喵……”黑蛋发出低吼声，似乎厌极了有人挡道。 “王爷，这……”前来汇报事情的钱青阳低头看着开门的猫主子，有点凌乱，“不愧是王爷养的猫，冰雪聪明。” 秦偃月快走两步将黑蛋抱回来，“钱先生不是去外地了吗？” “回王妃，属下的确去了外地，只是事情已经办完，回闻京城跟王爷汇报点事。”钱青阳行了礼。 东方璃正了正神色，整理了一下衣裳，“我们去书房。” 钱青阳应着。 他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黑蛋，忍不住问道，“王妃，您这只拥有南陆圣猫血统的黑猫，是从哪里找来的？” “圣猫血统？”秦偃月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第六百六十一章 南陆圣猫血统 “您不知道吗？”钱青阳也愣了一下。 秦偃月完全不知，她摇了摇头，“黑蛋有南陆圣猫血统？” 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王爷在南陆有生意，我过去打点生意的时候，曾见过几次南陆圣猫。”钱青阳道。 “因南陆多蛊虫，会下蛊的人也很多。南陆皇室就培育了一种猫，这种品种的猫极聪明，据说智商不亚于六岁小孩。” “这种品种的猫不仅聪明可爱，还能快速分辨出蛊虫，抓捕蛊虫也是一把好手。因这种猫的存在，南陆蛊虫才能得以遏制。因它们立下大功劳，故被南陆皇族封为圣猫。” 钱青阳顿了顿，接着说，“圣猫极稀少且千金难求，在遍地蛊虫的南陆尚且如此，王妃娘娘这里竟也有一只，着实令人惊讶。” 秦偃月听得震惊。 她将黑蛋高高举起来。 瑶妃娘娘并没有提及黑蛋的血统问题。 只是告诉她黑蛋很喜欢她，想认她当主子。 她本就喜欢猫，没多想就抱来养了。 原来，黑蛋是高贵无比的圣猫？ 她上下看着黑蛋，明明就是只黑猫，跟印象里的黑猫差不多，实在分辨不出不同来。 若说不同之处，就是这货傲娇脾气暴，还经常用嫌弃脸看人。 黑蛋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呲牙咧嘴，拼命挣扎着要跳下去。 秦偃月忙将它放下来。 “圣猫有什么特征？”她想起黑蛋抓捕赤焰蛇和漆黑天蛇的勇猛，也信了几分。 “因圣猫的品种单一，凡是拥有圣猫血统的猫，脸上总会浮现出嫌弃的表情。”钱青阳笑了两声。 “说一只猫有表情好像有点扯，其实就是猫脸比较奇怪，看起来像是很嫌弃的样子。就如您所拥有的这只，很好分辨的。圣猫极少，外人不多见，不曾注意到异常而已。” 秦偃月懂了。 原来黑蛋不是真嫌弃她。 那张脸是天生嫌弃脸。 她抚摸着黑蛋的头，看着钱青阳已经走出门去，又问，“钱先生可知道，圣猫吃不吃小鱼干？” 钱青阳疑惑，“圣猫也是猫，只是与普通猫品种不同而已，猫哪能不吃鱼？” “这不就奇怪了么？”秦偃月嘟囔着，“既然它吃小鱼干，为什么非要推给我，似乎还生了气。” 钱青阳听见了她的话，微微敛眉，“兴许，是王妃娘娘您做下了与小鱼干有关的承诺却没完成？它这是在提醒您呢。圣猫非常聪明，这只黑猫已成年，不亚于六岁孩童，您许下的承诺定要完成了才是。” 他瞧着东方璃已经走远，也不好再停留，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秦偃月望着黑蛋凌乱了一会。 她想起来了！ 她是承诺过给黑蛋很多很多小鱼干来着。 后来比较忙碌，喂猫这事就交给了翡翠，也把小鱼干的事给忘了。 “翡翠，拿小鱼干来。” “王妃，黑猫不吃小鱼干。”翡翠端了一碟小鱼干，“奴婢喂给它的时候，它只是闻了闻，又一脸嫌弃地走开，独自跑到狗子那，跟狗子抢吃的去了。” 秦偃月将碟子端过来，抓起一条小鱼干递到黑蛋面前，“它那只是在闹别扭。” “黑蛋，对不起啊，是我忘了承诺，你别生气了，快快吃吧。” 黑蛋蹲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鱼干。 它喉咙里发出低声吼叫，脸上依旧是嫌弃的表情。 “奴婢尝试过好多次，黑蛋说什么都不吃。”翡翠笑着说，“兴许，它不喜欢吃鱼吧。” 话音还没落，黑蛋抬起前爪，将小鱼干扒拉下来，一口咬住吞了下去。 吃完一条之后，坐在那里喵呜了一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秦偃月又给它一条。 黑蛋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觉得这样吃不过瘾，直接跳到桌子上来，一小会功夫将一小碟小鱼干吃完了。 “王妃娘娘，这……”翡翠挑着眉，“奴婢喂给它的时候，它可是一点都不吃呢。” “是我给它做了承诺却没履行，黑蛋生气呢。”秦偃月笑着，“早先我知道像成年拉布拉多这类高智商犬类能有六岁小朋友的智商，能够被训练成导盲犬和警犬，非常亲人，也给人类做出大贡献。” “却没想到也有这种高智商的猫品种。”她抚摸着黑蛋的头。 据她所知，普通成年猫咪的智商，大约相当于人类小孩两岁的智商。 横竖就是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就不理你，或粘人或高冷。 相当于六岁小孩智商水平的猫，她是没见过的。 “王妃的意思是，黑蛋堪比六岁小孩？”翡翠问。 “是啊，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南陆圣猫。”秦偃月将黑蛋吃干净的盘子递给翡翠，“它还没吃够，再来一碟。” “南陆圣猫？”翡翠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我也才知道，这次算是捡到宝贝了。”秦偃月抱起黑蛋举高高。 黑蛋一脸嫌弃地舔着嘴。 翡翠沉吟了一番，深深地看了黑蛋一眼。 黑蛋感觉到翡翠发出的气息，毛发竖起，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像是在警告。 “瞧瞧，它吃不到小鱼干还着急了，这只猫果然聪明呢。别急，我这就去。”翡翠敛去眼底的情绪，笑着去拿小鱼干。 一直等到翡翠离开后，黑蛋炸起的毛才顺下来。 它似是极委屈，跳到秦偃月身上，在她怀里拱了拱。 “你不喜欢翡翠？”秦偃月帮黑蛋顺毛，“她以前也养过猫的，最是喜欢小动物，你为什么不喜欢？” “喵。”黑蛋用小爪子勾住她的发丝。 秦偃月听不懂它说什么，絮絮叨叨地安心劝慰着。 黑蛋大抵是被抚摸舒服了，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闭眼睡觉。 秦偃月看着黑蛋闭眼休憩的模样，憨态可掬的，萌得心都化了。 她悄悄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尖。 黑蛋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它看着秦偃月的手在上方，伸着爪子去抓。 秦偃月忙移开。 黑蛋将爪子缩回去，她又伸过来，黑蛋再抓。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东方璃跟钱青阳谈完了事，回到屋子里时。 看着昏暗光线里一人一猫在逗乐。 一股浓浓的醋意涌上，他快走两步，敛着眉提起黑蛋的后颈，将它扔到一旁。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有几分把握？ 黑蛋很不乐意，喵喵叫着抗议了几声。 它嫌弃地看了东方璃和秦偃月一眼，摇着尾巴跳到美人榻上，蜷起来继续睡觉。 “谈完了？”秦偃月对吃黑蛋醋的东方璃很无语。 她往旁边挨了挨，给东方璃留出空来，“你这老板太黑心，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还让钱青阳出门工作。” 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钱青阳去了封地。” 秦偃月想起那用一百万两银子换的封地就窝火。 她哼哼了两声，“那里情况如何？” “很贫穷。”东方璃叹了口气，“人们愚昧，小偷盛行，还有豺狼虎豹为患，因土地贫瘠，不太适合长庄稼，百姓饥一顿饱一顿的，贫穷得难以想象。总之，是个非常棘手的地方。” “我得去问父皇要回那一百万两银子去。”秦偃月听得火大，“这不是纯赔么？父皇到底安的什么心？” “别。”东方璃很无语。 为了区区一百万两银子跟父皇叫板。 就属她胆子大。 “也不全是坏事。”东方璃道，“钱青阳考察了这段日子，发现了那个地方有一些矿产，他已经让人将矿产所在的地方保护起来，开发之后应该可以增加些营收。除了矿产之外，那个地方还有很多罕见草药。”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因土地不适合种植庄稼，很多地是空着的，在那空闲的土地上长了很多野草野菜，那些野草野菜中，有不少能入药的，还有一些是珍贵的草药。” 东方璃稍微顿了顿，“二丫，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咱们就搬到封地去。钱青阳已经找人修建房屋和宅邸，等你过去，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随意折腾，不要在乎金钱。” 秦偃月有些感动。 封地的事才定下来没多久。 东方璃就让钱青阳去打点好一切。 等他们在闻京城待腻了，随时可以去封地，她想试行平价医馆的条件，也在逐步达成。 “嗯。老七，你把花的钱做个统计好不好？”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东方璃很不悦，“二丫，你再提这种事，我可就恼了。” “恼什么？”秦偃月拧了他一把，“我让你做个统计，又不是要还你钱。咱们真去封地，不能一直花钱，要教给封地的百姓们赚钱的方法，百姓们致富后，封地才能繁荣。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你不懂么？” “我想瞧瞧，什么时候才能回本，亏本的买卖做多了心慌。” 她有些困，一边说着一边打哈欠。 “对了老七。”她将头埋在他怀中，“你有没有觉得，翡翠好像不太对劲？” 东方璃一凛，“如何说起？” “我就是觉得她不太对劲。”秦偃月闭着眼睛，像是呓语一般，“从前她性格温柔懦弱，做事干净利落。现在的她，有种奇怪的距离感，做事也丢三落四，我让她再给黑蛋盛一盘小鱼干来，她愣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是不是她黑化后，本身的性格也变了？” 东方璃手指攥紧，“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从她做饭变好吃的时候。”秦偃月笑了一声，“应该是我想多了，我最近不常在王府，对她关心也不够。” “一个人之所以能黑化，是因为她本身性格里就藏着一股子狠劲。只不过是被各种各样的情况隐藏了真实的性格。我倒是觉得，凌厉一些的翡翠更好一点。” 那种被人打了右脸，又把左脸伸过来让人打的性格，她能分分钟气炸了。 “不说她了，好困啊。”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袖子，“今天晚上你不能做坏事。” 东方璃呼吸一顿，“为何？” “我必须保持足够的精力才能有把握唤醒玉儿。”秦偃月想起明天的事就头疼。 唤醒玉儿的必要条件已经达到。 如何成功唤醒玉儿并且让玉儿一直处于清醒状态，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你有几分把握？”东方璃问。 “六七分，顶多八分。” “可你跟姬无烟说过，有九分把握。” “我逗他的。”秦偃月的声音低下来，“要是不给他点甜头，他怎么能乖乖去完成任务。”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东方璃想起她要拼命的话，心底发紧。 “放心，我有分寸。” “今天我不做坏事，不过，过了这件事之后，你可一定要补偿我。”他凑到她耳边来。 “每天没完没了，随时随地的，你不累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困，我睡一会。” 说着，她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他轻轻触摸着她的发丝，生怕动作幅度太大会吵醒她，将手放轻柔，又慢慢地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 他将奏折拿来，坐在她身边批阅。 一直批阅到深夜。 温香软玉在身边，他脑子乱哄哄的，有些控制不住上涌的感觉。 他在她身边躺下，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越发难受，索性跑去书房将就了一晚上。 没有东方璃折腾，秦偃月睡得很熟。 第二天。 天气极好。 阳光明媚，天色湛蓝，万里无云，只是一片澄澈的碧蓝之色，美如画。 时不时有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有种春日到来的感觉。 屋子里很暖和。 有阳光直射，暖和得让人头脑发昏。 秦偃月醒来后，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方穿了衣裳，打开窗子，让冷风吹进来，头脑才清醒了一点。 她好久没睡这么饱，心情也被治愈，用力伸了伸懒腰。 “穿成这样站在窗口冷不冷？”东方璃端着饭菜走进来，“昨天晚上没用膳，早晨多吃一点。” “这天骤然变暖了。”秦偃月点着窗口的铃铛，“恍惚里像是春天到了。” 她洗漱过后，在桌边坐下来，“前几天还能冻死人。” “东陆的天气就是这样，年前冷那么一阵，年后过不了多久就暖和了。”东方璃有些担心，“二丫，你，可准备好了？” 秦偃月喝了一碗粥，吃了个鸡蛋，声音含糊，“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到时候再说吧。”她吃完后擦了擦嘴，“姬无烟呢？” “在暖阁，你只吃这么点？” “吃饱了容易头脑发昏，少吃点才能保持清醒，你帮我准备一些点心备用。”秦偃月说着，打开了暖阁的机关。 第六百六十三章 开始唤醒玉儿 一进暖阁，一股冰冷感侵袭而来。 暖阁原本挺暖和的，就因为加了一张千年寒玉床，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低下来。 秦偃月在屋内穿得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回屋披了厚衣裳，来到玉儿跟前。 玉儿的身体没什么特殊变化。 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睛闭合，没有呼吸，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寒玉床上。 若不是亲眼看见玉儿曾经醒过来一次。 秦偃月至今不敢相信。 一个在医学上可以被称为死亡的人，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姬无烟有些紧张，“现在开始吗？”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姬无烟点着头，“都准备好了，若有没准备好的，随时吩咐，我会以最短的时间取来。” “一遇见玉儿的相关事，你积极得像个假姬无烟。”秦偃月让他将玉儿抱出来，放到微温的水中。 玉儿长时间待在寒玉床上，身体接近冰冻状态。 一下子放到太热的水中，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只能先放到微微温的水中，等她的身体机制慢慢恢复，再慢慢增加水的温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到玉儿的躯体软化后，秦偃月再指导着姬无烟将玉儿放到大约三十七摄氏度左右的水中，也就是手指放到水中能感觉到微热的水温。 玉儿被冰冻的身体在慢慢解冻。 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僵硬的躯体也不再那般僵直。他 秦偃月的手指触摸着玉儿的脉搏。 脉搏无跳动。 她又拿出听诊器，仔细听着玉儿的心跳。 “姬无烟，到时候了，将那瓶药喂给玉儿，全部喂进去。”过了一会，秦偃月突然说。 她将听诊器扔到一旁，拿出银针，封住玉儿的大穴。 姬无烟看着手中的药瓶，表情复杂。 药瓶里的药是白临渊制作的，若白临渊想对玉儿不利…… “别磨蹭，快喂给玉儿。”秦偃月提高了声音，“白临渊想让玉儿死的话，玉儿早就活不成了。” 秦偃月很无语。 到这个关键点了，大魔头反而在担心这种事。 早干嘛去了！ 姬无烟敛着眉。 他心思百转，思考了各种后果。 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药水喂给玉儿。 玉儿尚未恢复吞咽功能，倒入口中的药液大部分都流了出来。 “你给她喂进去。”秦偃月道，“不要漏出来。” 姬无烟忙用勺子给她喂回去。 玉儿无法吞咽，进入口中的药液还是在往外流。 越流越多，姬无烟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没有那药液就无法唤醒玉儿，你别浪费了。”秦偃月看着笨手笨脚的姬无烟很无语。 “按照我告诉你的方式喂，上次你中了白临渊的剧毒都没死，这次的肯定也不会有事，快点。别磨蹭了。” 姬无烟一怔，脸瞬间变得通红。 那高大的身体在颤抖，杀人如麻的双手也因为太过紧张而抖动不停。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秦偃月呵道，“你体质特殊，就算中毒也不会死，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你要实在怕死，我可以给你个防护措施。” 她丢出一个塑料袋。 姬无烟盯着红色的包装袋。 是从未见过的材质。 “这个怎么用？”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 全部拆开后，弹性不错，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姬无烟皱眉，“这个是什么？”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脸都黑了。 “你怕中毒的话，就用这个做一层隔离，这样就不会中毒。放心吧，这个材质不会透水，很安全。”秦偃月说。 东方璃大跨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来。 “你干什么？”秦偃月被脸色铁青一脸不悦的东方璃吓了一跳。 东方璃脸更黑。 她竟还质问他！ “这东西哪能随便递给别人？”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秦偃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货的小心思。 “那个，你听我说，这种材质非常特殊，用来隔离毒液最安全，姬无烟，事不宜迟，你不要再犹豫了。”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一本正经的模样，额角抽了几下，团起，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老七，浪费可耻。” 东方璃冷着脸，不言语。 姬无烟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盯着玉儿看了一会，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必再争吵了，我不怕有毒，只要能让玉儿醒来，我什么都能做。” 姬无烟皱着眉头踟蹰了一会。 最终，下定决心将药液含在口中。 姬无烟经历过兵荒马乱，也经历过杀人无数。 却独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姬无烟有些笨拙，不知该怎么做。 秦偃月有些无奈，只得在一旁指导着。 姬无烟颤颤巍巍的，终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药液全部给玉儿喂进去。 喂完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可以了吗？”姬无烟问。 “非常完美，接下来就等玉儿温度升高了。” “那就好。”姬无烟说这话的时候，凤眸中的冰冷和杀气悉数变成化不开的温柔。 秦偃月看得惊奇，她不怕死地揶揄，“你守着玉儿这八年，都干了啥？” 姬无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大魔头的想法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秦偃月笑着，“你将她放平，过一会就会有反应。” 姬无烟小心翼翼地将玉儿放平。 药液入喉之后，玉儿身体的温度在急速上升。 这次的药液，和上次姬无烟中的毒不太一样，是白临渊特意处理过的。 比上次那黑血热性更烈，毒性却更小一些。 这一次也没有姬无烟的血作祟，效果更好一点。 秦偃月的手指始终放在玉儿的脉搏上。 身体的温度升高后，玉儿身体的机能也在慢慢恢复。 血液循环开始之后，玉儿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红色。 药液随着血液循环传遍全身。 许久之后，脉搏跳动了一下。 隔了好一会，脉搏又跳了一下。 慢慢，从十几息跳动一下变为几息，心脏跳动也在加快。 过了没一会，玉儿的脉搏和心跳都在趋于正常水平。 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脏停止跳动 秦偃月拿了听诊器，检测着玉儿的心脏跳动，情况。 听着那越来越有力的心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从冰冻到复活的过程，不管看几次都像是在做梦。 完全颠覆了医学常识。 太过扯淡，太过奇幻。 但，这一幕又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 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她要醒了。”秦偃月将听诊器放下来，“心脏跳动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 姬无烟眼睛瞪大，紧张不已。 玉儿，终于要醒了。 他等了这八年，终于等到了她醒来的那天。 “姬无烟，将戒指拿过来。”秦偃月看着处于呆愣状态的姬无烟很无语。 “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接下来才是重点，你别掉链子。” 姬无烟忙回过神来。 他从寒玉床下方拿出一个小盒子。 秦偃月才将盒子打开。 她手上的戒指似是感应到了同类存在，疯狂排斥。 就像是磁铁的正极遇见正极，同极相斥，那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反噬到她身上。 一阵恍惚之后，头脑发晕，恶心无比。 她干呕了两声，忙将盒子盖起来。 有盒子盖住，第二枚戒指的排斥作用稍微减轻了一些。 “我去！”秦偃月被那股冲劲冲的头脑发懵。 上一次拿到这第二枚戒指时，她的戒指被盗王偷走。 就算戴在手上，也只是在睡着时候感觉到空间扭曲，没有大碍。 这一次两枚戒指相遇了，两者打架发出的排斥力不容小觑。 “我不能靠近，你来。”秦偃月心有余悸。 她退到安全的距离，强忍住恶心感。 姬无烟以极快的速度将戒指戴到玉儿手上。 “偃月。”东方璃搀扶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坐下来，吃了一块点心压惊。 “是我大意了，上次没有戒指在身边，那股排斥感没这么强烈，这次是两枚戒指凑在一起打架呢。” 两块月石距离远了能相互吸引，距离太近相互排斥。 这种物质，比磁铁可特殊多了。 “姬无烟，你也离着远一点吧。”她看着姬无烟还在玉儿身边，忙道，“这月石的能量非常强大，你若是承受不住，也会变得疯疯癫癫。” 就跟东方璃的外公一样，精神错乱，胡言乱语。 姬无烟不为所动。 秦偃月劝不动他，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按照你的说法，我经常与你在一起，岂不是也会精神错乱。” “不。”秦偃月伸出手，露出了手上的戒指，“若是普通的月石，放在你身边时间长了，你的精神会受影响。但我能完全控制我这枚月石，可以控制它的扭曲，不会让它影响到周围。” 东方璃没太听明白。 秦偃月也懒得解释。 就算是亲眼见证了科技发达的现代人， 也不可能搞明白所有科技工具的原理。 何况东方璃没现代科学基础的古代人。 “也就是说，你是我罩的。”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胸膛，“所以，别怕。”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意味深长，“那，王妃可要好好罩着本王。” 姬无烟冰冷冷地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这戒指真的能让玉儿保持清醒？” “当然。”秦偃月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虽然难以置信。 但，月石这种物质，真的超乎想象。 甚至，她能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月石的能量作祟。 姬无烟不太相信，“只凭一枚小小的戒指，可能么？”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无法给你解释。” “你能想象，只要拥有一枚巴掌大小的盒子，就能在千里之外相互通讯，相互看见彼此吗？” 姬无烟皱眉，很明显不信。 “就是说嘛，天外有天，你不能理解的不代表不存在。反正，耐心等着就是了。”秦偃月说。 有关玉儿苏醒的事，她一直觉得很扯淡。 但，若是与月石相关，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等玉儿醒来之后，我会教给她利用方法。”秦偃月补充说，“如果我的理论没错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玉儿的心跳停了！”姬无烟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冰冷如雪。 “这是怎么回事？” “玉儿的心跳为什么停止了？”姬无烟的声音提高，“秦偃月，你到底在搞什么？” 秦偃月蹙眉，“没心跳了？” “秦偃月！”姬无烟双目通红，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 无风，杀气四起。 大理石的桌案上裂开一条缝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书架也在剧烈摇动。 时不时有书籍或装饰品跌落下来，霎时间七零八落。 原本就不大的地方，因姬无烟浓烈杀气充斥而变成狼藉地狱。 姬无烟释放出来的杀气越过房间，悉数向着秦偃月袭击来。 东方璃脸色大变，忙挡在秦偃月跟前。 “姬无烟，你别放肆！” 姬无烟因玉儿突然停止心跳变得无比暴躁。 释放出的杀气也极可怕。 就算东方璃武功高强，对上这种变态，还是没有胜算。 杀气袭来，经脉错乱，气血上涌，东方璃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老七。”秦偃月抱住东方璃，大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后连五秒钟都没有。 等她反应过来，东方璃已经受伤了！ 看到他吐血的鲜血，她忍不住颤抖。 “二丫，快。”东方璃皱着眉头，“离开暖阁。” “不行。”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若是她这时候离开，东方璃肯定会被红眼的姬无烟杀死。 “老七，你退下。”她将东方璃往后推了推。 “偃月，你没有功夫，不是他的对手。”东方璃手上青筋暴露。 他已然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别说我不是对手，整个东陆王朝兴许都不是这个变态的对手。”秦偃月脸色很不好看。 她从东方璃身后走出来。 东方璃吓了一跳，想将她拽回来，“二丫，危险！” “放心。”秦偃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姬无烟不敢杀我。” 姬无烟双眼血红，如同要杀人一般，“我不敢杀你？笑话，玉儿死，你也要给她陪葬！” “你杀了我，玉儿只有死路一条，当务之急不是杀我，是救玉儿，不是吗？”秦偃月面色冰冷，声音坚定。 第六百六十五章 爆发的冲突 “我数三声，收起你的杀气，我不介意死，反正有玉儿陪着我死，我不亏。” “三。”秦偃月咳嗽了一声。 姬无烟释放出来的杀气被东方璃挡了多大部分，她还是受到了波及。 她脸色苍白如纸。 胸腔内的气息不停充斥，喉咙腥甜。 在那股强迫的压力下，她生生将不适感压下去。 “二。” “一。”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她昂首挺胸，面色冷然。 直面着磅礴如山的杀气和压力，一步步走来。 姬无烟凤眸中的血红色终究还是退散了去。 磅礴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杀气骤然消失。 强压感骤散，秦偃月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喉咙间的不适感。 噗…… 她吐出一口鲜血来。 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东方璃忙扶住她，“二丫……” “别担心，我没事。” “姬无烟，你未免太过分了！”东方璃又气又恼。 他恨自己无能。 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偃月。 秦偃月微微一笑，拍着他的手，“我们是正常人，不能跟变态计较。” 说完，她的目光瞥过姬无烟，嘴角抿起一个冷笑，“姬无烟，你别以为做了这种事可以轻易逃脱惩罚。”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救玉儿是当务之急，我不予计较。” “但，等玉儿醒来后，我们得算算总账，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秦偃月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鲜血。 她将手绢丢到垃圾桶里，走到玉儿身边来。 姬无烟的脸色变了几变。 最终，还是双臂相抱，立在一旁。 秦偃月也不理他。 她坐下来，触摸着玉儿的手腕。 果然，脉搏停止。 用听诊器听了听玉儿的心跳，同样听不见了。 除了身体的温度保持在高热状态，玉儿现在的状况就像死了一样。 秦偃月皱紧眉头。 按照上次的步骤，将玉儿的身体解冻之后，再喂给玉儿白临渊的药。 那种药热性极大，可以快速唤醒玉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不仅如此，那药物还可以增强玉儿身体内的月石粉末作用。 在玉儿强烈想醒来的念头下，也就是精力高度集中之下，被扭曲的灵魂暂时回归，玉儿能清醒过来。 这一次的步骤，跟上次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会心脏骤停？ 因两枚戒指距离太近，她非常不好过。 无奈，只得将戒指摘下来放到东方璃手中，“老七，你帮我拿着点，离远一点。” 东方璃警告性地看了姬无烟一眼，拿着戒指退到安全距离。 “到底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姬无烟厉声问。 “排异反应。”秦偃月声音低沉。 “排异反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她叹了口气。 排异反应原本是生物名词。 就是当异物进入到人身体里时，身体的各种免疫细胞会发起攻击，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你可以理解为，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引起了湖面波动。” “玉儿虽然无法醒来，但，无可否认，玉儿的身体处在一种奇妙的平衡状态中。这个状态很神奇，最起码，在我的从医生涯中第一次见到。” 秦偃月解释说，“玉儿原本的身体状态就是平静的湖水，我们打破了平衡，造成了湖水起波澜，听懂了吗？” 姬无烟的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 “这些都是因为玉儿身体里有一种名为月石的东西存在。”秦偃月衬度着，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着，“月石那种物质很神奇，就算是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他们也没能研究透彻。” “玉儿身上会出现如此神奇的反应，就是月石作用下的反应。” “玉儿身体里的月石碎末就像平静的湖面，这枚戒指就像那块大石头，骤然砸进去，荡起了巨浪，这巨浪迟迟无法平静下来，玉儿无法适应。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心脏脉搏停止。” “那该怎么办？”姬无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也不关心，只想让玉儿快点醒过来。 “等着湖面恢复平静。”秦偃月声音冷然，“就是，等玉儿适应这枚戒指。” 现阶段没有好办法。 “平静不了呢？”姬无烟问。 “死路一条。” 这话一出，姬无烟杀气又腾起。 他的手落在秦偃月脖子上，双眸通红，“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姬无烟！”东方璃见冲突又起，生怕秦偃月受伤，不顾一切冲过来。 “老七，你在那里别动。”秦偃月道，“你老老实实拿着戒指，放心，姬无烟不敢对我做什么。” 东方璃不甘心。 “乖，听话。”秦偃月声音柔下来。 “姬无烟，你给我滚开。”她一改刚才的温柔，冲着姬无烟呵斥，“就算你杀了我，情况也不会改变。” 她无所畏惧地看着姬无烟，“这是玉儿必须要经历的。” “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 “我警告你，你再敢把脾气发在我身上，我不会客气。” “你用左手碰我，我就断掉你的左手，你若是不愿意自己动手，我不介意利用玉儿逼你动手。” 秦偃月冷笑着，“比卑鄙无耻，你比不过我。” 姬无烟的手抽回来。 他的表情相当痛苦，痛苦到近乎狰狞。 原先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也化为难以言状的痛苦。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 “姬无烟，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玉儿本身就是适应者，她之所以会保持不死，都是适应了月石的结果。我们要相信她，相信玉儿也想活下去。” “若玉儿不想活下去，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就因为她有着想活下去的信念，才一直坚持到现在。比起你这八年的痛苦等待，玉儿所承受的痛苦更甚。” “玉儿她……”姬无烟的凤眸里生出些光亮，“她也在努力着吗？” “对，她在努力活下去。对玉儿来说，放弃很容易，但，这八年来，她始终没放弃。玉儿已经创造了奇迹，我相信她能将这奇迹持续到最后。”秦偃月道。 姬无烟眸子里的血红色慢慢退去。 他放开她，颓然地坐下来。 秦偃月见姬无烟安定下来，也安抚了炸毛状态的东方璃。 “你们都安静一下，冲动没什么用。” 第六百六十六章 最关键的一步 姬无烟双手交叉，大拇指用力顶着额间。 “玉儿……求你，再努力一下。” 他喃喃地祈祷着。 表情里少了些许狰狞，多了些希望。 秦偃月给玉儿检查了一遍身体。 玉儿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就如她所想的那般，等待着波心平静下来。 也就是适应戒指上的月石。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这一种办法。 “反正我们需要等着，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们讲述一下玉儿所遇见的情况以及我唤醒她的思路。”秦偃月道。 解释清楚了也好。 免得姬无烟这个大魔头又突发神经病。 她拿了毛笔来，在纸上画了一个涡旋图形，又拿了一张纸，画了个缠绕在一起乱糟糟的线团。 “月石那种东西，是来自天外的一种物质。可以扭曲空间和时间甚至灵魂等等，以天灵道人为首的世界顶尖科学家们研究了多年，仅研究透了皮毛，作为代价，那些顶尖科学家们也因月石丧命。” “我知道你们可能听懂这些，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顶尖科学家尚且无法掌控月石，还因月石丧命，我们这种科学白痴就更别想研究透彻了。” “所以，遇见月石相关的事，我们无法更改，只能顺其自然。努力从被月石支配变成支配月石。想要完全摆脱月石，那是枉然，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姬无烟不明白她想说什么，那眉头拧成了深邃的川字。 “你们听不懂没关系，只需要知道月石是一种非常神奇又非常可怕的物质就行了。”秦偃月指着纸上乱糟糟的线团。 “瞧这里，月石分为免疫人群和非免疫人群，通俗来讲，就是适应者和非适应者。一旦非适应者拥有月石，人的精神会被扭曲，就像这线团一般，轻者精神错乱，重者死亡。” “刚才说过的，死在月石手中的顶尖科学家们，以及东方璃的外公他们，都是非适应者。像天灵道人，我，玉儿，都是适应者。” 姬无烟微微瞪大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也是第一次对玉儿身上发生的神奇事有个模糊的概念。 “像我们这种适应者，则能够与月石和平相处。”秦偃月指着另一张纸上的漩涡，“适应者适应了月石，就像这漩涡一样，能够顺着漩涡顺流而下，还能利用这漩涡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她拿出听诊器在他们跟前晃了晃，“我能拿出不属于这里的医药物品，这种事你们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同样的，身为适应者的玉儿，也适应了这漩涡，也利用这漩涡做到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事。” “玉儿阴错阳差服用了白临渊的药物，那药物恰好含有月石的成分，其他人都死了，唯独玉儿活了下来，玉儿也就成了适应者。”秦偃月尽量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 “正因为月石那种神奇物质的存在，玉儿才能够保持不死。” 她盯着姬无烟的眼睛，“原本该死去的玉儿非但没死，还能在特定的情况下醒来，这种超越常识的神奇现象，都是玉儿适应了月石的结果。” 姬无烟嗓子紧了紧。 他算是听明白了。 千年面瘫的冰山脸上，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些。 “既然玉儿是适应者，她为何迟迟醒不过来？”他问。 “这就涉及到了同步的问题。”秦偃月继续说，“我刚才说过了，有关月石的研究，就算是顶尖的科学家都没研究透彻，涉及到原理这方面我就不讲了，只讲我所理解的。” “我能控制住我的月石，是因为我的思想我的身体都与月石同步。” 她在漩涡上画下了两个圈，“玉儿身体里的月石并不多，只能勉强维持住她保持不死状态。” “将拥有月石的戒指给她之后，戒指打破了原本的平衡，月石无法与玉儿同步。” 她指着那两个圈，“月石在这里，玉儿的灵魂在这里，两者无法同步进行，这是玉儿一直无法醒来的原因，能听懂吗？” 姬无烟蹙眉。 勉强算是能听懂，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事。”秦偃月说，“我们唤醒玉儿，一共有四步。” “第一步就是让玉儿身体机能恢复。第二步是利用白临渊制作的药物促进玉儿体内的月石唤醒她。”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让玉儿适应第二枚戒指。” “等玉儿适应之后，就到了最后一步——我教给她如何控制月石。” “玉儿这八年来精神不散，精神力原本就比普通人强很多，只要她能控制月石，就能完成同步。完成了同步，玉儿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现在我们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步，只要过了最关键的一步，就成功了大半。” 秦偃月讲述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明白了？”她问。 姬无烟和东方璃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听起来可能有点复杂。”秦偃月也不强求他们能全部了解透彻，“姬无烟，你只需要知道，玉儿她真的很努力，她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她顿了顿，“我也答应过你，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唤醒玉儿。不到最后，你不要放弃。” 姬无烟凤眸微闪。 他想说什么时候，却见秦偃月一笑。 “骗你的，不会这么夸张，用不着拼命，会很累就是了。”秦偃月又哼了一声，“我警告你，你不要胡乱对我出手，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我这个人心眼小，随时撂挑子。” “我们再等一刻钟。” 一刻钟之后，玉儿再无法适应，她就将她带到医药大楼里，利用两块月石交织而成的空间强行唤醒玉儿。 姬无烟没有再做什么。 他拳头紧攥，眉头紧皱，紧张不已。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有些疲惫，软软地斜倚在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他抓住她的手，“二丫，真没事吗？” “不好说。” “嗯？” “其实啊，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我自己推理猜测的，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秦偃月叹了口气。 爷爷没有研究透彻，她自然更研究不透。 接下来的事，要靠气势。 以及，天意！ 第六百六十七章 打了姬无烟一巴掌 东方璃不由自主地攥紧她的手。 力道有些大，攥得秦偃月生疼。 他心底沉沉。 这个笨蛋，分明是在强撑着！ 她说的那般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困难。 毕竟，他听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别担心。”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有蜜之自信，我相信我的推理是正确的，放心，我跟玉儿都不会有事。” 她的灵魂被月石从现代转移到这个时代，还附在已经死亡的原主身上，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 原理其实与玉儿躺了八年维持不死差不多。 同样的灵魂被扭曲，同样的原本躯体呈现死亡状态，同样的超越医学常识。 她能好好活着，玉儿自然也可以。 东方璃的表情很复杂。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陪着她——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 眼看着一刻钟时间已到，玉儿的脉搏和心跳还没恢复。 姬无烟有些着急，“一刻钟时间已经到了，玉儿到底怎么样了？” 秦偃月探了探玉儿的脉搏，没有跳动。 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同样，没反应。 体温极高，脉搏全无。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玉儿还是没能适应新的月石。 已不能再持续下去。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我决定用最后一种办法，强行唤醒她。” “你想干什么？”姬无烟挡在玉儿跟前，杀气腾腾，“强行唤醒玉儿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被姬无烟的态度激怒了。 他将秦偃月挡在身后，直面着姬无烟，冷声道，“姬无烟，你别得寸进尺，偃月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偃月出手，我已经忍够了，你真以为本王奈何不了你？” “老七，你别冲动。”秦偃月安抚炸毛的东方璃。 她深呼出一口气。 看似清冷的姬无烟，一遇见玉儿的事，智商就变成负数。 “姬无烟！” “我已经跟强调过好几次，你再敢对我怎么着，我绝对不会客气。”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出去！”她的声音冰寒彻骨。 姬无烟充耳不闻。 那双凤眸中，又是一片血红。 “你要强行对玉儿做什么？”他杀气凌冽，悉数往秦偃月身上袭击。 秦偃月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变态很生气。 她冷着脸，顶着压顶般的杀气，径直走到姬无烟跟前。 而后，高高抬起手。 “二丫！”东方璃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他声音都变了。 这个笨蛋是要打人？ 姬无烟不是苏点晴秦雪月之流。 莫说打他，像二丫这种没功夫的人才一靠近就会身首异处。 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无法近了姬无烟那种变态的身。 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 东方璃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老七，你站在那里别动。”秦偃月察觉到了东方璃的意图，呵道，“听话。” “二丫，你不是他的对手。”东方璃的眸子也红了。 “听话，别动。” “二丫！”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不理你了。”秦偃月冰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东方璃紧蹙着眉头，满是不甘心。 “我没事，你听话。”秦偃月回眸一笑。 她看着东方璃因太急切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百媚丛生，“好歹，你相信我一次。” 东方璃被她眸子里的璀璨光芒摄得心神一阵，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攥起拳头，手腕上的青筋如崩裂一般。 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小心。”片刻后，他说。 “嗯。”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手，继续抬高，蓄力。 姬无烟看着她的动作，杀气更浓。 这些年来，他杀人如麻，周身的气场强大又可怕。 秦偃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姬无烟，你可还记得我的话？”秦偃月无视他的杀气，直面着他，“我说过，你敢用你的左手动我，我就断掉你的左手。” “你对我释放出这可怕的杀气施压，是不是也已经做好了受惩罚的准备？” 姬无烟血红的凤眸眯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 杀意浓烈，一触即发。 “你敢杀我，玉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秦偃月被可怕气势震得牙齿发颤。 她的手指紧紧地扣在肉里，用疼痛感来消除身体自发形成的退缩反应。 她腰板挺直，声音有力，“姬无烟，你是铁了心想让玉儿死吗？” 姬无烟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杀意有一瞬间的退散。 “啪！” 就在他发愣的空档，秦偃月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她几乎所有的力道。 姬无烟的脸上，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一股从未感觉过的火辣辣感以巴掌印为中心，在脸上蔓延开来。 姬无烟不自觉瞪大眼睛。 他曾经受过无数重伤，却不曾被人打脸过。 还是被一个女人打脸！ 那双血眸如裂开一般。 杀气交织成刃，稍稍碰触，便会身首异处。 “你以为你是个变态就了不起？你行你上，你不行就不要再这么耀武扬威。”秦偃月丝毫不惧。 她就站在那里，厉声呵斥着。 “事情有定论了吗？你确定玉儿死了吗？我是不是一直在跟你说玉儿正在努力？你不仅否定玉儿的努力，你也否定了我所做的一切。姬无烟，你太蠢了，太不尊重人了。” “我原先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经过这次才知道，你蠢到无可救药，不仅蠢还坏。” “你摆出这种恶心吧啦的样子玉儿就能恢复正常吗？你想吓唬谁？谁欠你的？你恶心不恶心？我警告你，玉儿不能醒来，都是你这种蠢货从中作祟。” 秦偃月的声音尖锐。 这些话像是针尖一般，生生刺痛姬无烟的心底。 “我怕你这种蠢货听不懂，还特意解释了半天。怎么，我解释的那些你都听到了狗耳朵里？天下还有你这么自私的人吗？” “你以为你等了这八年，寻了这么八年，很伟大是不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实际上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玉儿若是醒不过来，也是被你的自私害死的。恕我直言，姬无烟你就是个垃圾。” 第六百六十八章 把大魔头骂个狗血淋头 秦偃月怒气上冲，说出来的话也极冲。 她越说越生气，越训斥越狠。 “你别以为你天下无敌就能为所欲为，八百亩地，你不过是那根长得比较高的大葱而已，你以为你是谁？惹怒了我，我照样不伺候你。” “玉儿的状态虽然不好，却也不坏，她在努力着。你呢？你都在干什么？你除了会释放出杀气还会干什么？像你这种垃圾根本配不上玉儿，请你圆润地滚出去，我替玉儿谢谢你。” 姬无烟张了张嘴。 他被训得跟个孙子一样，愣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 “你自己蠢死就把这蠢劲保留给自己。”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时间紧迫，我不想跟你这种蠢货计较。” “出去！” 姬无烟第一次被打脸。 第一次被训斥得狗血淋头。 人都是懵的。 “出去。”秦偃月见他不行动，指着门口，“不要再让我重复说，我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你吵架，除非，你真想放任玉儿死。” 姬无烟愣愣地站在那里，手指轻轻地碰触着脸颊上的手印。 脸早已经不疼了。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但…… 因这一巴掌，他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他也明白，是他太过急躁。 他释放出杀气对秦偃月施压，对玉儿的情况没有改观，反而会影响秦偃月。 秦偃月并没有做错什么，玉儿也一直在努力着。 的确是他犯蠢了。 “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姬无烟抄起手，“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坚持到最后，让我留下。” “不行。”秦偃月冷声道，“你必须要出去。” “我在这里看着玉儿。”姬无烟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垂下眸子，手指微微颤抖。 “我答应你，不会再犯蠢。” 秦偃月撵不走他，暗暗皱了皱眉。 姬无烟不走，谁也带不走他。 硬将他丢出去这种事，她跟东方璃都办不到。 “我有办法让玉儿快速适应，但有个条件，就是我跟玉儿都要脱衣裳，你确定要留在这里观看？”秦偃月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 姬无烟听到要脱衣裳，那张脸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红。 “为什么要脱衣裳？”他冷道。 “你让我解释我也没法解释，就像没法解释月石一样。”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胡说着。 她说着，解开扣子，就要把衣裳脱下来，“你确定要看？” 东方璃的脸都黑了。 他挡在她跟前，牢牢地将她护住，“二丫，你在做什么？” “脱衣裳。”秦偃月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准！”东方璃很火大。 “那我先脱玉儿的。”秦偃月说着，就要给玉儿脱。 “不准！”姬无烟呵斥了一声。 “你不准，老七也不准，让你们出去你们也不肯，你们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吧。”秦偃月提高了声音。 “你们就想眼睁睁看着玉儿死掉是不是？” “不……”姬无烟有些痛苦。 他很想留下来陪着玉儿。 可，若是耽误了玉儿的治疗，得不偿失。 “我走。”姬无烟思考了一会，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秦偃月，请你记住，若是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血洗七王府。” “不，血洗闻京城。” 说完，他大跨步离开。 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冷声道，“七王爷，你也出来吧。” 东方璃理都不理他。 秦偃月见大魔头终于滚蛋了，松了一口气，“老七，你也出去。” “二丫……”东方璃不放心她。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秦偃月抚平他眉心。 “为什么要脱衣裳？”东方璃一想起这个就火大。 唤醒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为什么要脱衣裳？ “如果不这么说，大魔头会离开？”秦偃月轻笑着，“我骗他的，根本不用脱衣裳。我弄走他，主要是为了集中精力。那个神经病的性格我招架不住，我不信他，所以必须弄走他。” “你帮我看着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他闯进来，顶多半个时辰我就结束了。” “快出去吧，半个时辰我没动静你再进来，乖。” 东方璃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了几句，依依不舍地离开。 暖阁里终于安静下来。 秦偃月将门锁上，这才回到床边，将玉儿抱起来。 她的戒指尚在东方璃手中。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在云妃那里拿到第二枚戒指时的条件是一样的。 没有两枚戒指的相互排斥，她能勉强接受第二枚戒指的冲击。 秦偃月闭上眼睛，高度集中精力之后。 终于，看到了医药大楼的模样。 因上一次在水底进到过里面一次，有了经验。 这一次，她轻车熟路地进去了。 就在进入到医药大楼的瞬间，玉儿手上的戒指发出慑人的光芒。 光芒充斥之下，两两相冲，医药大楼在变形。 秦偃月受到了冲击，相当不好受。 她集中注意力，抱着玉儿来到冲斥力道最强的地方。 在普通地方尚且不好过。 来到这里，排斥感更加强烈，她承受的痛苦更盛。 秦偃月强忍住恶心呕吐的感觉，拍着玉儿的脸颊，“玉儿，在这月石组成的空间里，你的身体和你的灵魂应该处于同一个空间之中，原理上讲是可以清醒过来的。” “你再努力一把，快点醒过来，我支撑的时间有限，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咬紧牙齿，抵御着那股强烈的排斥感。 医药大楼扭曲情况也更为严重。 秦偃月怕玉儿被甩出去，紧紧地抱住她，脸色苍白如纸。 强烈的排斥感充斥着五脏六腑，人也像是被扭曲变形了一般，痛苦，恶心，分裂，各种各样的奇怪感觉涌上。 痛苦不堪。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玉儿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 时间越长，秦偃月的脸色越难看。 “玉儿，我们这是，失败了吗？”她触摸着玉儿的脸颊，“对不起……” “噗……” 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冲击袭来，秦偃月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已经到了极限。 “对不起，我们得出去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会死，玉儿也会死。 秦偃月咬着牙，想抱着玉儿离开这里时。 突然，玉儿的手指动了一下！ 第六百六十九章 她想活下去 “玉儿？”秦偃月以为看花眼了。 没过多久，玉儿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真的动了！” 秦偃月激动不已。 “你可以的，再努力一下。” 玉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眉头紧皱，在无尽的扭曲中挣扎。 挣扎了许久后。 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眸子终于慢慢睁开。 “玉儿！” 秦偃月欣喜无比。 成功了！ 她的推理是正确的！ 玉儿真的被强行唤醒了！ 唤醒玉儿的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们成功了！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成功了！ “玉儿，你太棒了。”秦偃月将她放下来，眼角有泪水划过，“恭喜你。” “我……”玉儿看着四周的陌生景色，有些发愣。 她尝试着开口，长时间不说话，开口时嗓音极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先不用说话，玉儿，你能听懂我的话吗？”秦偃月抓住她的手。 玉儿点了点头。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秦偃月将眼角的泪珠擦干，长长地松了口气。 扭曲的空间与空间相斥。 但，有一部分相互重叠的地方。 这重叠的地方就是排斥感最强烈的地方。 同样的，在这重叠之处，玉儿的身体和灵魂能短暂处于同一个空间。 也就是说，玉儿能短暂恢复正常。 玉儿醒来后，等同于最关键的第三步已经成功了。 “玉儿，恭喜你，你熬过了第三步。”秦偃月说。 “我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没有休息时间，我们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时间紧迫，我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了。” “这八年来，你能保持精神不散，这说明你有强大的意志力。” “我原本想着等你自己适应这枚戒指，但时间太长了，你始终没有恢复正常，我怕时间太长了会出事。所以，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着玉儿一脸迷茫的模样，深呼吸一口。 “玉儿，你应该明白，你能活着，全靠一种名为月石这种物质的支撑，也就是姬无烟从前喂给你的药物里含有的一种神奇物质。” “以前的情况是，你身体里的月石量太少，无法维持你的身体活动，所以你只能用那种方法活着。我给了你一枚新的月石，也就是这枚戒指。”她抓起玉儿的手，“现在的问题是，这戒指上的月石能量太足，你没法适应。” 玉儿一脸迷茫，完全听不懂。 “你听不懂没关系。”秦偃月将那张纸拿出来，指着纸上，“你现在的情况，就像在这漩涡中，你在这里，戒指在这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与戒指保持同步。” “也就是，你努力追赶上戒指的步伐。只要同步了，你就能恢复正常，以后也不用处于昏睡之中。” “我只能说这些，至于怎么同步，我无法具体描述。接下来的事需要你自己去做。玉儿，我相信你可以的。” “姬无烟等了你这么多年，他一直希望你能清醒过来，现在只差临门一脚，请再努力……”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一波无法抵抗的强烈冲击感袭来。 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头晕脑胀，身体已被扭曲到了极限程度。 “我支撑不住了。”秦偃月抱住玉儿，将注意力解开。 精力分散后，她们两个被甩了出来。 “我去，这排斥力道太可怕了。”秦偃月在心底吐槽了一声，鲜血喷涌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下。 她浑身瘫软无力，没一会，人已经昏迷过去。 …… 离开了重叠的地方，玉儿又恢复到了平常状态。 这八年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灵魂被扭曲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身体却在附近的寒玉床上保存。 她能清晰地看到姬无烟为她做的一切。 可惜，不管耗尽什么办法，都无法让这扭曲的灵魂回归到肉身中。 甚至，维持灵魂不灭，需要长时间保持精力集中。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像个活死人一般，用尽各种办法保持清醒，痛苦不堪。 有很多次，她想一死了之，想让灵魂就地消散。 可每每这时，姬无烟像是有感应一般，守在她身边，表情痛苦。 她不忍心看到姬无烟伤心的样子，咬牙坚持。 这一坚持，就坚持了八年。 在遇见秦偃月之后。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一般。 因那股共鸣，被扭曲的灵魂第一次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 此时此刻。 那股共鸣更为强烈。 她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 只是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只要精神力再强大一点，只要能控制从手指上传来的这股强大的能量。 她就不必再当活死人。 小烟也不必为了她黯然神伤！ 她熬了八年，坚持了八年，终于可以好好活下去！ 她想活下去！ 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她的精神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集中，很快就抓到了要领…… 另一方面。 被秦偃月骂了一顿，还被赶出暖阁的姬无烟斜倚在暖阁附近的柱子上，凤眸血红，眉头紧蹙。 整个人都处于焦躁中。 焦躁之外，还时不时释放出些许杀气。 杀气震慑得在屋顶栖息的麻雀们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 东方璃斜倚在门边，冷眼看着暴躁的姬无烟，冷笑，“世人传闻，姬无烟最是冷静，事实上，大名鼎鼎的姬无烟也不过如此。” 姬无烟低头不言。 他拳头攥紧，用了极大的力道控制住要闯进去的冲动。 东方璃被无视，闹了个没趣，也懒得理他。 他双臂相抱，仔细听着暖阁里的动静。 可惜，暖阁隔音效果极好。 就算是屏气凝神去听，也听不出什么来。 他生怕弄出动静打扰了秦偃月，像个门神一样，安静地挡在门前。 姬无烟坐在一旁，用力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多余的行动，屋子里沉默安静。 唯有，姬无烟时不时散发出来的杀气，惊散从上空飞过的鸟兽。 相安无事了大约两刻钟之后。 一直沉静的姬无烟突然脸色一变。 他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猛地站起来，要闯进暖阁里。 第六百七十章 杜衡的表白 “你干什么？”东方璃挡住他，“不到半个时辰，你不能进去。” “滚开。”姬无烟杀气腾腾。 东方璃有些厌烦。 姬无烟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二丫出手，已然挑战了他的底线。 “没有偃月的允许，不准进。”他挡在姬无烟跟前。 “滚。” 东方璃厌恶极了蛮不讲理的大魔头，他懒得废话，抬起手，向着姬无烟攻击来。 姬无烟面色冷然，“不自量力。” 他没有要伤害东方璃的心思，出手比较轻。 东方璃的功夫不弱，姬无烟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在话下。 一来二去，两个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姬无烟眉头紧锁。 因他是杀手出身，最擅长的是杀招，一击毙命的那种。 若是用出那种招数，东方璃肯定会死。 东方璃死了，秦偃月那个疯婆子指不定会对玉儿做出什么来。 不用杀招，又摆脱不了他。 姬无烟越发急躁，想对东方璃下杀招。 咔擦……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门响，外屋的门被打开。 杜衡半边身体闯进来，探头探脑的，“王爷王妃，你们在吗？我从刚才就瞧着屋子里不太对劲。” “这屋子里杀气腾腾的，溢出的杀气惊散了鸟兽，看起来怪可怕的，我怕有什么事特意进来瞧瞧，你们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东方璃和姬无烟身上。 东方璃正抓住姬无烟的肩膀，姬无烟则用胳膊肘抵着东方璃的腹部。 好巧不巧。 从杜衡的角度看去，像是东方璃将姬无烟拥在怀里一般。 而，姬无烟是女装打扮。 “王爷，水烟？” 杜衡站在门口凌乱，“你们……你们两个？” “你们两个是在亲热？”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王爷你明知道我对水烟姑娘有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水烟姑娘是你的人？” 要是早知道水烟姑娘是王爷看中的人，他死也不会沾染的。 可，他喜欢了水烟姑娘那么多天，也经常跟王爷说起过。 王爷却一次都没提醒过他！ 杜衡的心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样，疼得要命。 他一脸心痛地看着东方璃，“王爷，您是故意看属下的笑话吧？属下长这么大，就喜欢过水烟姑娘一个人，你还这么埋汰属下，未免太过分了。” 姬无烟愣了一下。 怪不得杜衡这愣头青三天两头故意出现在他跟前，还时不时送个花，送个点心什么的。 他不接，他就变本加厉送得更厉害。 他觉得杜衡可能脑子有毛病，为了避免他来烦他，随手接过来。 转头就把花扔了，把点心扔出去喂狗。 原来，这个蠢货做那些，是因为喜欢他？ 被一个糙汉子喜欢，姬无烟差点吐了。 东方璃趁机放开姬无烟，挡在暖阁门前，似笑非笑，“杜衡，你误会了，是这水烟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厌烦得不得了。” “事到如今，你也别藏着掖着，好好告诉水烟姑娘你的心意。” 杜衡信以为真，他欣喜道，“王爷，您真的对水烟姑娘没兴趣？” “厌恶至极。”东方璃说。 “太好了，属下还以为您将水烟姑娘收入房中，心里跟被人挖空了一般，他原来是误会。”杜衡道。 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轻抿，“杜衡，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告诉水烟姑娘你的心意。” 他咬重了“姑娘”两个字。 杜衡嗓子紧了紧。 表白的话已说出，再退缩就不是男人了。 趁着今儿把话说清楚也是好的。 杜衡往前走了两步，脸红红的，忸怩不已，“水烟姑娘，刚才我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我喜欢你。王爷是王妃的，谁也抢不走的，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不过，我，我可以是你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纳妾，也不去花楼，俸禄全都交给你保管。” “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姬无烟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警告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双臂相抱挡在暖阁门边，眉梢不停地挑动，摆明了是要看热闹。 杜衡看着姬无烟一直看着王爷，黯然失色，“王爷长得好，身份高贵，人也好，你喜欢王爷我也可以理解。但，你听我一句劝，王爷只能是王妃一个人的，你要是跟了王爷，王妃那种性格的人，不把你折磨死我就不姓杜。” “我虽给不了你荣华富贵，可，我能把一颗心都给你。” “水烟姑娘，你考虑考虑我呗。” “闭嘴。”姬无烟被一个糙汉子含情脉脉的表白，恶心得要吐了。 杜衡拍着胸脯，“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是认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 “水烟姑娘，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只要你的要求，上刀山下火海，我无所不能。” 东方璃看着姬无烟越来越黑的脸，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舒畅了些。 虽然，有些对不起杜衡。 可，谁让杜衡眼瞎，天下女人这么多，他非要看上个男人！ 杜衡滔滔不绝，从天崩地裂到海枯石烂，各种缠着姬无烟发誓。 姬无烟额角的青筋不停地跳跃。 最终，忍无可忍，“老子是男人。” 杜衡的脸色瞬间僵在那里。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水烟姑娘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是男人？男人哪有你这么冷艳好看的？” 姬无烟懒得理会杜衡。 他直面着东方璃，声音冰冷，“东方璃，放我进去，不想死的话就滚开。” 东方璃冷笑，“如此赤诚的告白，你这么践踏，是不是过分了些？” 姬无烟的冰山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波动，他声音幽幽，“七王爷，你看笑话看得很得意？” 东方璃但笑不语。 能恶心到姬无烟的笑话，他看得心情舒畅。 姬无烟看着东方璃的表情，冷冷一笑，突然将头转向杜衡，“刚才我是骗你的，我是女人。” 杜衡正处于无比失落中，听了这话，立马眉开眼笑。 “我就说嘛，水烟姑娘怎么可能是男人？” “废话少说。”姬无烟冷声道，“你说过，为了我什么都肯做，可还算数？” “算数算数。”杜衡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杀了他。”姬无烟指着东方璃。 第六百七十一章 玉儿醒来 杜衡愣了一下，“啥？” “杀了他之后，我可以考虑考虑你。”姬无烟冷声道。 “杀了谁？”杜衡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的主子，东方璃。” 杜衡的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水烟，你这是因爱生恨？这也怪不得王爷，王爷是王妃一个人的，容不得其他人，你别闹了。”他讪讪道，“我怎么能对王爷动手呢。” “呵。”姬无烟冷笑，“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杜衡瞬间蔫了，暗自嘟囔，“那就是个说法，再说，你还没嫁给我呢。” “既然你不杀他，那帮我挡住他。”姬无烟退了一步。 杜衡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挡住王爷？” 姬无烟眸子里满是不屑，“推三阻四，这便是你口中的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能？” “既然你什么都做不到，以后少来烦我。” 杜衡额角抽了一下。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怎能食言？ 杀了王爷肯定是不可能的。 挡住王爷还有可行性。 王爷不是那般小气的人，看在他一生的幸福上，王爷肯定会理解他。 “我挡！”杜衡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杜衡顶天立地，答应你的事肯定能做到。” 他来到东方璃跟前。 端的一个气势恢宏，顶天立地。 刚想开口，被东方璃狠瞪了一眼。 那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 人也蔫下来。 杜衡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那个，王爷，您就委屈一下下。” “您瞧瞧属下这么多年也没对您张口过，您就配合配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水烟姑娘过去。” “就当卖给属下个面子呗？” 东方璃黑着脸，一掌打在杜衡头上，“滚。” “别介。”杜衡捂着头，“王爷，水烟姑娘好容易对我开口了，您就通融通融，属下的幸福可全靠您了。” “……”东方璃怀疑杜衡缺心眼，“滚。” “王爷！求您。” “绝不可能。” “王爷属下给您跪下了。” “趴下也没用。” 姬无烟对废物杜衡很无语，他没时间等待，独自上前来，“东方璃，我再说一遍，让开。” “没有偃月的允许，你不能进去。”东方璃声音冰冷。 姬无烟不想起冲突，耐着性子解释，“我听到了玉儿的声音。” 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什么都没听见！ “玉儿是谁？”杜衡听着他们的谈话，眨着眼睛问。 没有人理他。 “还有秦偃月的声音。”姬无烟道，“她们情况不好，让我进去。” 东方璃本是笃定了主意等着秦偃月开门的。 听了姬无烟的话，也有些犯嘀咕。 若偃月真出点什么事，莫说来开门，就连呼救也听不见。 他想起秦偃月说过要拼命的话，脸色一变。 偃月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性子。 她说要拼命，兴许不仅仅是玩笑。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转身将门打开。 姬无烟武功高强，身形一闪，越过东方璃，抢先一步闯进去。 杜衡一脸懵。 他挠着头看着自家王爷和水烟急吼吼的样子，“所以说，玉儿是谁？” 他往里面探了探头。 那个叫玉儿的家伙好像就在这里面，水烟姑娘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他很好奇，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此时的暖阁之中。 秦偃月昏迷在地上，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地面上，是凌乱的鲜血。 很显然，这些鲜血是她吐出来的。 “二丫！”东方璃吓得脸色发白。 他忙走到她身边，手指颤抖地放在她鼻下。 感觉到她还有呼吸时，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他将她抱起来。 “杜衡，去喊陆修。” 从进暖阁之后，杜衡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好久没来暖阁，暖阁里什么时候住了一个小姑娘？ 他百思不解，目光来回在水烟和小女孩之间晃动。 水烟如此紧张这小女孩。 莫不是，这小女孩是水烟的女儿？ 那小女孩年纪很小，看起来跟十皇子那般大。 水烟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转念一想，他不知水烟年龄几何，兴许水烟看着年轻，实际已经二十五岁以上了。 也难怪她迟迟不肯接受他，原是有女儿的人了。 几息功夫，杜衡的心思千回百转。 东方璃见他迟迟不动，蹙眉，冷声呵斥，“杜衡，你还愣着干什么？” 杜衡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秦偃月的情况不妙。 “哎哟，王妃这是怎么了？” “还有气吗？”他说着，往秦偃月鼻下伸。 东方璃一巴掌打回去，厉声呵斥道，“去喊陆修，你耳朵聋了？” “啊，属下马上就去。”杜衡忙跑出去。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到卧房里。 暖阁里。 只剩下姬无烟和玉儿两个人。 姬无烟将玉儿放到床上。 手指轻轻碰触着她的脉搏。 脉搏有跳动。 纵使跳动缓慢，也在跳着！ 他又凑到她胸前，俯身上去，仔细听着她的心跳声。 咚！ 咚！ 玉儿的心跳声一声声传到他耳中。 姬无烟欣喜如狂地贴在上面。 听着玉儿的心跳声，眉眼间满是温柔。 “小，烟。” 过了好一会，有嘶哑的声音传来。 姬无烟一愣，“玉儿，你，你能说话了？” “你醒了？玉儿，你清醒过来了？”他抑制不住欣喜。 “……重。” 姬无烟这才意识到他还趴在玉儿胸前。 顿时脸一红，忙挪开。 玉儿盯着姬无烟的脸，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因肌肉长时间没动，她有些控制不好，笑得有些难看。 “玉儿。”姬无烟紧张不已，“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感觉如何？” “这里是不是冷？我带你去上面。” “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玉儿看着姬无烟紧张的模样，轻笑。 她尝试着抬起手臂。 有些控制不好，胳膊只是动了几下，旋即又落下来。 “别动，慢慢来。”姬无烟抓住她的手，“你想做什么，我去做。” “抱。”她说。 姬无烟愣了一下。 “抱。” “好。”他踟蹰了一会，还是将她抱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冰封的心也在融化。 他紧紧地抱紧她，深呼吸，“玉儿。” “小烟。” 玉儿贴在他怀里，感慨万千，用嘶哑断续的声音，“我，回，来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秦偃月不对劲 姬无烟听着玉儿断断续续的话，心底泛起波澜。 他不自觉地收紧手臂，“还走吗？” “不了。”玉儿轻笑。 她不太能说话。 身体还不太受控制，一些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贴近姬无烟。 唇落在他的额头上。 姬无烟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 那双独特的凤眸里，恍若氤氲了春雨。 铁石心肠在这一吻中，化为似水柔情。 “小，烟。”玉儿力气不足，强撑着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软软地跌在他怀里。 “谢，谢。” 姬无烟不知该说什么。 他颤抖着手，手指穿过玉儿的发丝，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跨越千山万水，越过生死离别。 此情已是，绵绵无绝期。 他的所有等待和努力，都值了。 比起姬无烟这边的欢喜。 历经千辛万苦将玉儿唤醒的秦偃月相当不好过。 东方璃将她从暖阁里抱出来之后，她已经陷入到深度昏迷中。 就算有陆修及时救治，陆觐亲自出马，也无法唤醒她。 精神受创和身体受创不同。 身体受创尚可医治。 精神受创只能靠秦偃月自我修复。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彻底清醒过来的玉儿在姬无烟的帮助下重新练习走路，练习发声。 不过几日，已恢复得跟普通人差不多。 也正如秦偃月所推测的那般，玉儿控制了那枚戒指之后，不会再陷入到沉睡中，身体各方面逐渐回归正常。 而，秦偃月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临近过年，闻京城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唯独七王府中一片沉寂。 东方璃日夜守在秦偃月身边，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迟迟无法清醒。 陆觐也百思不得其解。 用了各种药方，收效甚微。 只剩下一个办法：等。 越等，东方璃越觉得焦躁。 一同焦躁的，还有黑蛋。 黑蛋对于这突然昏睡的不靠谱铲屎官很不放心。 它每天睡在秦偃月枕头旁边，像个小护卫一样，兢兢业业守护着。 后来，朝廷越来越忙。 秦偃月又不知何时能醒来。 东方璃被接连召唤，无法再寻借口推辞，只得乖乖去上朝。 一人一猫，普通时段大眼瞪小眼相互嫌弃之外。 上朝这段时间，则由黑蛋守护。 一连十天。 十天后，大约凌晨三点钟左右。 一直昏睡的秦偃月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彼时，东方璃已出发去了皇宫。 黑蛋正睡得香甜。 黑蛋被她的动作一惊，鼻涕泡吹破，抖了个机灵，忙将眼睛睁开。 猫科动物有夜视能力。 它瞧见秦偃月已睁开了眼睛，还坐了起来，分明是醒了。 “喵。” 它开心地叫了一声，跳到她怀里。 秦偃月呆愣愣地看着怀里的猫咪，不知该如何反应。 “喵？”黑蛋觉得不太对劲，盯着她看了一会。 秦偃月依旧没反应。 黑蛋抬起爪子糊到她脸上。 它露出了锋利的小爪子，那力道虽不至于挠破，却会生疼。 若换成以前，秦偃月早就抓住它的小爪子教训一通了。 这一次，却呆愣愣的，跟傻了一般。 “喵呜。”黑蛋盯着她看了一会，又一爪子。 这一爪子的力道更大。 秦偃月依旧没反应。 黑蛋蹲在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 铲屎奴才的眼睛虽是睁开的，眼神却没有光彩，呆呆傻傻的。 这与平常的铲屎奴才不一样。 它叫了好几声，得不到回应。 一人一猫僵持了好一会，黑蛋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歪着头想了想，从床上跳下去。 “喵。”它走到门边，似是不放心，冲着秦偃月叫了几声。 之后，用爪子挠开门，钻出去之后，又用爪子将门关好。 它仰天闻了闻味道。 漆黑的身影从屋顶上窜过去，朝着皇宫的方向窜去。 此时，东方璃正随着上朝的大臣们进入太仪大殿。 黑蛋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东方璃的味道。 可惜，东方璃是皇子，走在了队伍最前头。 后面的队伍排得极长。 大臣们距离很近，黑蛋无法快速通行，急躁不堪。 它喵呜一声，直接踩着一个人的脑袋往前走。 “哎哟，什么东西踩了我的头？” 一个大臣的乌纱帽被掀翻。 “也踩了我的。”另一个人慌忙捂住帽子。 “速度好快？这是什么东西？” “鬼吗？” “闭嘴，这可是皇宫重地，哪能说这种话？” “可，的确有东西踩了我。”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是猫。”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人说，“我看清楚了，是一只猫从诸位头上踩了过去。” “猫？太仪大殿怎么会有猫？” “说起来，我好像听到了猫叫。” “猫为什么要踩我们？” “猫踹了我们的乌纱帽，这莫非……”一个做贼心虚的大臣战战兢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非是皇上在昭示着什么吧？ “呵呵，各位稍安勿躁，帽上加猫，寓意为帽上加帽，是升官的意思，各位，这是好兆头。” 原本该沉寂安静的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肃穆庄严的气氛也因他们的谈论而变得热闹起来。 黑蛋顾不得理会这群蠢货。 它速度极快，残影飞掠，很快就踩着众人的乌纱帽，跳到东方璃肩膀上。 “黑蛋？”东方璃只觉得肩膀一沉。 转头，看到了气势汹汹的黑猫。 “喵。”黑蛋一爪子糊在他脸上，急切地喵喵叫着。 东方璃不明所以。 黑蛋见新奴才听不懂，急地直摇尾巴。 “你不守着偃月，来这里做什么？”东方璃将它抱起来，“已经要入殿了，你不能在大殿里闹腾，先回去吧。” 黑蛋又给了东方璃一爪子，喵喵直叫。 眼见着东方璃要进入太仪大殿。 黑蛋越发着急，它从东方璃怀里跳到他头上，对着他的头发一阵乱挠。 头发已乱，帽子七零八落，殿前失仪，无法入殿。 东方璃黑着脸走到旁边来。 他想将黑蛋放下整理仪容时，蓦然想到。 黑蛋极聪明。 它特意从七王府跑到这里来，还特意弄乱他的头发，分明是在阻挡他上朝去。 作为偃月的忠实小护卫，它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唯一的解释是，偃月出事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感兴趣的事 “五哥，替我跟父皇请个假。”东方璃脸一变，来不及解释什么，抱起黑蛋，急匆匆离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中。 天色还没亮。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他点了蜡烛，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到秦偃月坐在床上，心中一喜。 “偃月，你醒了？” “怪不得黑蛋给我送信，原来是你醒了过来。”他松了口气，“我还怕你出事，着急得不得了。”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对外界的声音和事情置若罔闻。 黑蛋跳到床上来，爪子糊在她脸上，“喵。” 东方璃察觉到不对劲。 他走到她身边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二丫？” 秦偃月没有反应。 他触摸了她的脸颊，那张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 就像是没了魂魄的躯壳一般。 “飞影，去喊陆觐。”东方璃暗道不好，厉声道。 飞影领命而去。 一小会功夫，飞影便拽着哈欠连天的陆觐到来。 陆觐被人从暖和的被窝中拽出来，一肚子怒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老七，你有病吧？这天还没亮，你叫我来干什么？” 他话音还没落下，目光落到坐起的秦偃月身上。 “小师妹，你醒了？” 他立马清醒了过来，“太好了，小师妹你昏睡的这些天，可吓死我老人家了。” “偃月不对劲。”东方璃表情复杂，“她醒是醒了过来，表现却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睡了这么多天，乍醒来后，会感到不适应这是正常的。”陆觐呵斥道，“大惊小怪，滚，滚，让开。” 他挥着手，将东方璃撵到一边。 “小师妹，你可终于醒啦。”陆觐坐在秦偃月跟前，手舞足蹈，“我好开心，来，我再帮你把把脉。” 陆觐最开始还能滔滔不绝。 说了半晌，却发现秦偃月没有任何反应。 眼珠也不怎么转动，就算眼睛眨着，也像个活死人一样。 陆觐这才脸色严肃起来。 他给秦偃月把脉，脉搏跳动有力，脉象很稳。 小师妹很健康，不像是有病的。 “怪事。”陆觐皱着眉头，“但从小师妹的脉象来看，一点毛病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王若是知道，为何要让你来诊断？”东方璃冷哼，“是黑蛋发现偃月醒来，特意将我从太仪大殿门口召唤回来。” 本以为偃月已经清醒过来。 谁知，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不言不语，似乎也不认得他们，状况更令人担忧。 “我猜测着，小师妹应该是魂魄受创。”陆觐捋着胡子说道，“先前来诊断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过一些精神灵魂之类的东西吗？” “小师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灵魂受到了影响，这也是她醒不过来的原因。”陆觐仔细检查了秦偃月的脉搏。 脉搏无恙。 身体状态也正常。 “既然清醒了过来，说明正在慢慢恢复，别着急，再耐心等等，兴许过不了几天小师妹就能恢复了。” “我可以保证小师妹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甚至身体更好了一点。”陆觐说。 “那偃月多久能恢复？”东方璃不放心。 “这我哪能知道？灵魂受创这种事，虚无缥缈的，我老人家也没接触过。不过从小师妹的身体状况来看，多则一两年，少则一两天，这都是有可能的。”陆觐说。 东方璃脸色煞白，“一两年？” “莫说一两年，三四年也正常，灵魂受创跟身体受创可不一样。”陆觐叹了口气，“不过小师妹能清醒过来已是好兆头，你多跟她聊天，多交流，多做一些她比较感兴趣的事，兴许能恢复得快一些。” “偃月比较感兴趣的事？”东方璃仔细想了想，“她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需要好好休养？” 陆觐说，“多跟她沟通，对小师妹应该是有好处的。” “若是偃月一直不醒来呢？”东方璃皱着眉头，“我是不是该找个人来照顾她……” 陆觐脸色变得漆黑。 他掏出龙拐杖，照着东方璃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什么你？你想干什么？我打死你个卑鄙小人。” “我小师妹怎么就醒不过来了？你咒她是什么意思？说，你是不是想趁机纳妾？” “你个狗男人，心心念念算计我小师妹？我打死你。” 东方璃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陆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方璃被打得有些恼。 “还敢狡辩，让你狡辩！我信你个鬼。”陆觐又要举着龙拐杖打下来，“我看是你想乘人之危。” “老七，你还是人吗？我打死你。” 东方璃一阵无语。 他就算再难过，也不可能不顾偃月的身体状况。 他是想问一下偃月的身体状况而已，没别的意思，不知陆觐怎么解读成这样了。 “够了，别打了，你别以为拿着龙拐杖就能为所欲为。”东方璃呵道。 “我老人家就是为所欲为，你能拿我怎么着？”陆觐依旧砸过来。 东方璃躲，陆觐则追，屋子里鸡飞狗跳。 黑蛋看着两个打闹不停的蠢奴才，摇了摇尾巴。 它试探着将爪子放在秦偃月的手上。 秦偃月毫无反应。 它不死心，一口咬下去。 她依然没反应。 黑蛋有些挫败，干脆在她身边趴下来。 “水……” “水。” 过了一会，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黑蛋耳朵动了动，它忙站起来，仔细听着。 那细微的声音，是从秦偃月口中发出的。 “喵！”黑蛋撕扯着嗓子叫喊了一声。 声音凄厉非常。 陆觐和东方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来。 东方璃见识过黑蛋的聪明之处。 他躲开陆觐，率先走到秦偃月身边。 果真，从她口中听到了“水”这个音节。 “偃月要喝水。”他欣喜地端了一杯温水来，放到秦偃月嘴边。 秦偃月也不知温烫，咕咚咕咚全部喝下去。 “水……” 东方璃又端了一杯来。 同样，全部饮尽。 足足喝了三大杯水之后，她才停下来，手下意识地摸着腹部。 “饿……” 又一个单音节的词从她口中发出。 第六百七十四章 像个婴儿一样 先是要水喝，又是要饭吃。 能吃能喝，这是好转的迹象。 东方璃精神一震，忙让人准备饭菜。 因秦偃月许久未醒，饭菜多以流食为主。 东方璃吹凉后，一勺勺喂给她。 秦偃月不挑剔，喂什么吃什么，每一勺都吃个干净。 一直到她吃饱，才不再张嘴。 吃饱喝足后，她打了个哈欠，又躺下来。 “别，容易积食。”东方璃扶住她，“我带你走走。” 秦偃月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默默地望着他。 东方璃帮她穿上鞋子，扶着她下床来。 秦偃月站在屋子里不知所措。 “像这样，往前迈步。”东方璃耐着心，“对，慢慢走。” 秦偃月学着他的模样，往前走了两步。 大约是许久没站起来，她身体尚不能保持平衡，歪歪斜斜的。 东方璃怕她摔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一刻钟。 秦偃月的行动最开始不太协调。 练习了一阵之后，已与平常相差无几。 陆觐在一旁看得惊奇。 他活了一百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病例。 他寻了纸笔，将小师妹的动作和反应详细记录下来。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面有疲色，搀扶着她回到床边，伺候着她躺下来。 “二丫，你要是累了就睡会。” 秦偃月眨巴着眼睛看着东方璃，眼神清澈如水。 她就那么看着他，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东方璃有些无奈，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想起身离开时。 秦偃月的手抓住他的袖子，清澈的眼神里委屈巴巴的。 那表情，仿佛在说，别走。 东方璃无法招架这眼神，只得又坐下来。 秦偃月这才高兴了，闭上眼睛。 就在东方璃觉得她睡熟了，想离开时。 她又猛地睁开眼睛，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委屈得像是被遗弃的小猫。 “我不走。”东方璃心底软软的，声音也很柔和，“我就在这屋子里，别怕。” 秦偃月依然不放开他。 东方璃索性也不离开了。 “陆觐，你说偃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抓住秦偃月的手，转头看向正奋笔疾书的陆觐。 “你不觉得小师妹的反应很有趣吗？”陆觐捋着胡子，眼睛放光，“这样的小师妹我也好喜欢。” 东方璃脸色发黑。 这模样的偃月，挠得他心痒痒，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可，偃月不能一直这样。 “陆觐，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觐用毛笔抵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索，“我活了一百多岁，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东方璃冷笑，“你这一百多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陆觐顿时拉下脸来，“老七你找事是吧？你有本事你来解释小师妹的病情，你来啊！你这二十多年没活到狗身上也一定是活到耗子身上了，对，你就是那阴沟里的耗子，呸。” 东方璃懒得理他。 “偃月，能听到我说话吗？”他声音轻柔，“如果你能听到，就眨两下眼睛。” 秦偃月愣了一会，果然眨了两下。 “你能不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东方璃受到了鼓励，继续问，“明白的话，还是眨两下眼睛。” 秦偃月没有眨眼，而是盯着他一张一合的红唇出神。 一边盯，一边默默地舔着嘴唇。 东方璃尝试着跟她说更多的话。 多数情况下，秦偃月都是一脸呆萌状。 偶尔给出一些反应，也是乖巧无比。 “见惯了小师妹伶牙俐齿的模样，乍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如婴儿，老夫的心都化了。”陆觐感叹着。 “老七，你让我把小师妹抱到陆家养几天吧。”他看得眼馋，“我保证把小师妹养的白白胖胖。” 东方璃一脸黑线。 这糟老头子把偃月当成了婴儿？ “你想得不错。”陆觐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其实对小师妹的病情有点想法。怎么说呢，嗯，小师妹现在的模样就是婴儿，这个婴儿不是指的身体，是指的这里……” 他用手指着脑袋，“我猜测着，小师妹灵魂受创后，灵魂启动了自我保护。” 东方璃蹙眉，“自我保护？” 陆觐点着头，“这个概念是我们师父提出来的，不管是人和动物，都有自我保护机制。比如，人受重伤后会昏迷，除了机械损伤之外，多数情况是在自我修复。” “灵魂的恢复和身体的恢复不同，小师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接下来只需等待受损的灵魂恢复正常，她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东方璃没太听明白。 灵魂受创他懂，可灵魂如白纸一般的偃月又是怎么回事？ 陆觐意味深长地拍着他的肩膀，“老七，你得加把劲跟小师妹生个娃娃，等你生了娃娃你就知道小师妹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状态了。” “嗯？”东方璃蹙眉。 “笨蛋。”陆觐见他不开窍，暗骂了一声。 “婴儿的灵魂最为纯净，等同于新生，就像一棵大树里发出的新芽。”他道，“新芽生长后，大树会恢复枝繁叶茂。” “说人话。”东方璃冷声道。 “你用脑子想想，灵魂受伤咱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小师妹一个人。小师妹自我修复灵魂时，最简单的方法难道不是破而后立？”陆觐吹胡子瞪眼。 “我猜着，小师妹是打算从最纯净的灵魂开始，慢慢修复，就如一个婴儿从小长到大一般。” “只不过，从婴儿长成大人需要二十年光阴，从婴儿灵魂成长，可能只耗时几天，几个月，当然也有可能几年。” “你的意思是……”东方璃嗓子发紧。 若将偃月原本的灵魂比作一棵参天大树。 大树遭到了剧烈的打击之后岌岌可危。 想要复活大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努力获得新芽。 等新芽茁壮成长后，大树就会恢复原本的枝繁叶茂。 这样比恢复干枯的树枝简单多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东方璃脸色几变。 他不太想承认。 但种种迹象表明。 现在的偃月，除了不哭不闹，真的像个婴儿。 陆觐的推测，也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记忆呢？”东方璃问，“按照你的说法，大树长满了新芽，从前的树叶会被代替，是不是她的记忆也会被替代？” 第六百七十五章 完全不同的秦偃月 “这不好说。”陆觐道，“不过我觉得这跟记忆无关。” “你总不能说，一棵树的叶子落了，第二年长了新叶子，这棵树就变成了另外一棵树吧？小师妹现在的模样就像长了新芽，等新芽慢慢长大，小师妹还是小师妹，底子是不变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老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师妹，帮助新芽茁壮成长。”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就算换了枝叶，偃月还是偃月。 如果这样能完全修复，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放下心来。 “偃月的身体真的没事？”东方璃依旧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你质疑我老人家医术？”陆觐冷哼，“你要是不放心，就把小师妹送到我府上啊，不管小师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东方璃脸一黑，“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哎哟，你既不嫌弃，为何总是追着问她的身体状况？还是说，你只想拉着小师妹做那档子事？”陆觐啧啧两声。 “老夫警告你，你若有半点对小师妹不好，或者强迫小师妹做什么，我打死你。” 东方璃的脸更黑了几度。 那是个误会。 陆觐提了奇怪的话头，他才随口问了几句。 谁知就被陆觐化为了畜生之列。 他就算忍到身体爆炸，也不可能对现在的偃月做什么。 “我绝对不会做。”东方璃冷声道。 “我信你个鬼。”陆觐气哼哼的。 东方璃也不求他相信。 “不过嘛，你跟小师妹是夫妻，偶尔那什么说不定对小师妹有好处。”过了一会，陆觐兀自生了一会闷气之后，讪讪道。 东方璃眉梢轻挑，脸上有一瞬的惊讶，以及惊喜。 “你瞧瞧，你瞧瞧你这模样，你分明就是想糟蹋小师妹，老七你就是个畜生，你一脑子脏乱想法，不是人。”陆觐举起龙拐杖打过来。 东方璃莫名其妙，“陆觐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打我？” “我老人家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是。” “呜呜。”秦偃月瞧着东方璃被打，眼泪汪汪的。 她像是被吓坏了，用力拽着东方璃的袖子，瑟瑟发抖。 东方璃脸色一变。 他将陆觐挡在一旁，低声道，“你一把年纪了，悠着点可行？偃月被你吓到了。” “……”陆觐看了看龙拐杖，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小师妹。 现在的小师妹就像才发出的新芽，最为脆弱，受不得半点刺激。 他默默将龙拐杖收起来，胡乱摆着手。 “反正，你就好好呵护小师妹，对与她沟通，等时机到了，新芽会迅速变成参天大树。” 陆觐背对着他们，嗓子在发紧，“要是小师妹不排斥，你跟她那什么，也可以，但小师妹但凡有一点排斥，你必须停手。” “真的可以？”东方璃表情有点复杂。 他看着秦偃月呆萌天真如婴儿般不谙世事的模样。 就算让他去做，他也下不去手。 “小师妹的身体状态良好，应该没啥问题。”陆觐老脸红红的，“你就把小师妹当成平常的样子，与她说话聊天，就算她听不懂，也要多教她，横竖就是多锻炼。” “若小师妹不排斥，你多引导着她做平常她做过的事，慢慢锻炼，兴许很快就能恢复。”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写了药方，“我再开个方子，你按时给她服药。总之，小师妹能清醒过来就是幸事，病去如抽丝，急不得。” 东方璃也赞同陆觐的观点。 二丫能够醒来已是不易，剩下的事慢慢来。 临近年底，陆觐家事多，就算他已经不管事，也有一堆烂摊子事不可避免。 陆觐不好继续在这耗着，叮嘱了几句，依依不舍地离开。 陆觐离开后。 东方璃终于安静下来，与秦偃月说了一会话。 最开始秦偃月呆萌呆萌的，不知反应。 在他的耐心引导下，她飞速进步。 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很快就掌握了一些简单话语的意思。 东方璃觉得陆觐的方法很可行，信心大增。 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 他让人熬了药来，一勺勺喂给秦偃月。 药极苦。 秦偃月尝了一口之后，苦的眉头都拧在一起。 再喂时，死活不张开嘴，用力摇着头，小脸上满是委屈。 东方璃没法子，只得先喂给她一个蜜饯。 蜜饯大约有手指盖那般大小，她服了之后，不知咀嚼，囫囵着咽了下去。 紧接着，蜜饯卡在了嗓子处。 异物感令她非常不舒服。 她咳嗽了几声，呛到了嗓子，咳嗽声越来越大，脸也慢慢涨红。 东方璃忙递过来一杯水。 还好，蜜饯比较小，入口时已融化了不少。 秦偃月喝了几口水之后，蜜饯才被吞了下去。 她趴在一旁，大声喘着气，将那盘蜜饯推到了一旁。 东方璃心有余悸。 陆觐那糟老头说得不错，偃月现在的状态就是婴儿。 不能大意。 幸好方才喂给她的饭菜是不用咀嚼的流食，若是有大块菜肴或者肉类，卡在嗓子里可就麻烦了。 “二丫，吃东西是要咀嚼的。以后不能直接吞咽，要嚼碎了再咽下，知道吗？” 秦偃月眼泪汪汪。 东方璃看得心头软成了一团棉花。 平日里性格大气的她变成软萌状，萌得他心都化了。 他无法再苛责。 “来，喝药。”他尝试着将勺子递到秦偃月嘴边来。 秦偃月记住了药味，眉头一皱，将脸转到一边，一脸嫌弃。 东方璃哄了好半天，秦偃月依旧拒绝。 “真的不苦。”他喝了一口，“一闭眼就咽下去了，乖，来喝一口。” 秦偃月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眼睛眨了好几下。 “来，喝一口……”东方璃将勺子伸过来。 秦偃月无比嫌弃地避开勺子。 “就喝一口。” 秦偃月无视。 “乖，喝完这口吃蜜饯。” 秦偃月依然无视。 东方璃有些挫败。 他将药碗放下，想着在药里多放一些糖忽悠她喝下去时。 却见秦偃月正慢慢地向他靠过来。 东方璃以为她想喝药了，欣喜不已。 “喝了这碗药有糖吃，乖，来喝掉。”他想端起药碗喂给她喝药时。 秦偃月却凑到了他脸上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唇已落在他的唇上面。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二丫，你是在捉弄我吧？ 东方璃眸子瞪大。 幽露氤氲，暖意微微。 秦偃月像不谙世事的婴儿一般，懵懂又呆萌。 她摸着东方璃的脸，像是拿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偃月！”东方璃脸色发黑。 这个丫头，精神状态变成空白也不让人省心。 秦偃月不明所以，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东方璃瞬间没了脾气。 他任她搓圆搓扁。 秦偃月玩得不亦乐乎。 “喵。”黑蛋坐在床边，圆滚滚的眼珠盯着两个蠢奴才。 盯了一会，顿觉得无聊。 它趴下来，尾巴收起，半睁开眼睛斜睨着他们。 似乎不理解铲屎官跟蠢奴才相互捏脸有什么好玩的。 秦偃月有些累了，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东方璃。 放开后，又用手指轻轻把玩了他手指上的玉扳指。 “这是你送给我的。”东方璃声音柔和。 秦偃月似乎很喜欢。 东方璃将戒指摘下来给她。 她心情大好，玩耍了好一阵才安心躺下来。 东方璃看着眼神清澈的秦偃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偃月，说好听点，就像一块清澈的宝玉。 说不好听点，就是个不会说话只会活动的人偶。 他很想知道，她的灵魂到底在何处，到底如何才能回归…… 可惜，灵魂这种事，太过虚无缥缈。 为今之计，只能等。 “二丫，你才醒来身体弱，再多休息休息，我就在你身旁，你先睡会。” 东方璃想把奏折搬过来。 才一离开，秦偃月又抓住他的袖子，用委屈巴拉的眼神看着他。 东方璃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又默默地坐了回来。 她生怕他离开，将他的手抱在怀里，方安下心。 这个姿势很别扭，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太好受。 才一小会功夫，他的手就麻了。 东方璃想离开。 稍稍一动，秦偃月就被瘪嘴露出委屈的模样。 东方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段日子以来，他没日没夜守在她身边，没睡个好觉，神情憔悴。 他无法离开她身边，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在她身边躺下来。 秦偃月非常欣喜。 她轻车熟路地滚到他怀里。 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抓住她的手，“偃月，快点醒来吧。” 秦偃月听不懂。 东方璃屏气凝神，在心里默念经文来稳定情绪。 秦偃月像个八爪鱼一般贴在他身上。 她似乎对哪哪都好奇。 从头发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巴。 又拽又扯。 东方璃的脸色慢慢红色变成黑色。 二丫果真是将他当成了好玩的玩具！ “睡吧。”东方璃闭上眼睛。 秦偃月听不懂。 她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神盯着东方璃。 东方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转过头，看着秦偃月，“偃月……” “美……” 秦偃月突然出声。 东方璃一愣，“你，说什么？” “美。” “偃月，你是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东方璃精神一震。 他有些惊喜，“偃月，你再说一遍。”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歪着头，似乎不知道东方璃在说什么。 东方璃有些失落。 果然时间还不到，偃月还恢复不了。 东方璃还有事要做。 他躺了一会，想悄悄离去。 一离开，秦偃月就摆出委屈的表情。 那表情一摆出来，东方璃就毫无招架之力。 “偃月，等你清醒过来，我一定得找你算笔账，太磨人了。”东方璃叹着气。 秦偃月怕他离开，干脆将他圈住。 “二丫，陆觐那老头可说了，你身体没问题。”东方璃咬了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我可是正常人。” 东方璃说罢，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如厕……”秦偃月盯着他发蓝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东方璃身体一僵。 “二丫，你刚才说什么？” “厕……” “不，二丫，你刚才……”东方璃触摸着她的脸颊。 二丫的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狡黠。 那绝不是婴儿该有的狡黠。 而且，她不仅说了美，还说了如厕？ 东方璃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二丫，你是在捉弄我吧？” 装傻充愣，利用这种方式来捉弄他。 很像她的作风！ “你胆子肥了。”东方璃将她的手举过头顶。 秦偃月瞪大眼睛，猛地摇头。 “别装了。”东方璃脸色漆黑，“这里没有别人，你捉弄我也得有个度。” 秦偃月似是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像是在害怕？ 这表情不像是装的。 一时间，东方璃有些分辨不清楚真相了。 秦偃月的委屈表情太逼真，东方璃不敢乱动。 “二丫，你这丫头到底想怎样？”东方璃后悔了。 他无比后悔。 后悔从前时不时捉弄捉弄她。 这丫头肯定是在报复，她捉弄他的手段，不知比他黑了多少倍。 实在太磨人了。 秦偃月憋着嘴，拽着他的手，极委屈的模样。 “如厕。” 她用极小声说着。 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 那双眼睛清澈无比，溢满了水汽，如春雨氤氲在里头。 根本不见半丝狡黠。 他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秦偃月见他迟迟没有行动，有些着急，兀自坐起来，光着脚下床来。 “地上凉，我抱你过去。”东方璃将她抱到入厕的房间。 他想帮她时，秦偃月却将他推出门去。 东方璃站在门边，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一个连咀嚼都不会的人，会自己上厕所？ 二丫眼神里那股狡黠，应该也不是他的错觉。 可，她委屈害怕的表情不是装的。 就算她能装得如此像，也不可能一直装下去。 若二丫真在捉弄他，定早就破功了。 若不是捉弄她，又无法解释所遇的情况。 东方璃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二丫就是正常的二丫，是他的王妃。 二丫能够说话，说明灵魂正在回归。 也就是说明，她正在变正常。 想到这里，东方璃控制不住欣喜，他想再试探一下！ 他推开门，“二丫，你就别装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小拳头落在他身上。 东方璃不为所动，他声音沉沉。 “王妃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本王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王妃敢如此捉弄本王？” 第六百七十七章 心有灵犀的前提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回到床上。 秦偃月像是被吓着了，一边哭着一边摇头。 黑蛋以为东方璃在欺负她，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警告一般的低吼声。 它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攻击东方璃。 “黑蛋，你不要在这里瞎掺和，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与你无关。”东方璃声音幽幽，“若你听懂了，就麻利点滚出去。” “或者，本王将你扔出去？” 黑蛋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思考。 它冲着秦偃月叫了两声。 秦偃月没有反应。 黑蛋有些失落，它喵呜了两声。 最终，竖起的毛发落下来，懒懒地跳下床。 它走到门边，回望了他们一眼，用无比嫌弃的眼神盯着他们。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黑蛋离开后，坐在门边晒了会太阳。 又跳到屋顶，在晒得暖和的琉璃瓦上趴下来，耳朵贴着瓦片，猫脸上无比嫌弃。 铲屎官和蠢奴才最近都特别不对劲，害得它想捉弄他们都没机会，实在太无聊了。 黑蛋想：希望他们能努力一把，争取在明年夏天到来之前给它生出一窝小猫咪来陪它。 它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闭上眼睛。 日上三竿，风息云散。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屋子里，映着秦偃月的脸颊绯红。 “二丫，你到底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东方璃侧身，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别闹了好不好？” “我以后再不捉弄你了便是。”东方璃在忏悔，“你快些清醒过来。” 秦偃月不言语，似是疲惫极了。 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声逐渐均匀。 东方璃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得无比幽怨地拥住她。 他看着秦偃月的睡颜，表情复杂。 明明看表面，偃月已变得跟往常一样。 按理说，若她是装的，是故意捉弄他的，一定不会让他继续下去。 可她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事太怪了。 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东方璃闭上眼睛，不停思索着。 想着想着，疲惫不堪的他睡了过去。 睡着后。 眼前一阵恍惚。 他感觉到一阵奇特的亮光。 亮光照耀着眼睛，眼睛被刺的生疼。 他眯起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之后，才蓦然发现，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房间没有窗户，只有雪白的墙壁，以及头顶上的一盏看起来极为奇怪的灯笼。 ……勉强算是灯笼吧。 那耀眼的光芒正是从这灯笼里发出的。 摆设很奇怪，全是从未见过的东西。 “老七，你可以啊。”正发愣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东方璃忙看去，只见秦偃月正一脸怒色地坐在椅子上。 “你对那样的我怎么下得了手？”她咬牙切齿，“我真想将你的脑子打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东方璃愣了一会，随即狂喜。 “二丫，你终于醒了。” “你可知你昏迷了多少天？若是早知道那件事这般危险，我是断断不会让你唤醒玉儿的。” 东方璃清冷的声音里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你果然已经清醒过来，先前那婴儿模样也是骗我的。” 说着，他的脸又拉下来，“你捉弄我的手段未免太过分了。虽然以前我总是捉弄你，但只是浅尝辄止，你这捉弄我捉弄了许久，我快要担心死了。” 秦偃月看着滔滔不绝的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老七，你没发现这里不对劲吗？” 东方璃摇头，“你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对劲的。” 秦偃月无语，“看周边环境。” 东方璃这才点头，“哦，从前没见过这些。” “……”秦偃月对这货的淡然反应很无语。 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拧着他的脸颊，“你个笨蛋就没发现我不对劲？” 东方璃想起她那如婴儿般的模样。 “发现了，呆萌呆萌的，特别可爱。”他说。 “……”秦偃月黑着脸，叹气，“哎，唤醒玉儿的时候，我受到了极大冲击。” “我唤醒玉儿之后，精神波动得太厉害，受到了损伤，一时半会无法修复，灵魂和身体分离，身体没有大碍，灵魂却被困在了月石组成的空间里。” 东方璃皱着眉头，“这是月石组成的空间？” “是啊。”秦偃月搬了一摞书来，“先前我跟你提起过，月石那种物质，有些无法解释的神奇功能。爷爷他们利用这种物质的特性，在里面定位了无数坐标，形成了这空间，也就是我拿药材和器材的地方。” “月石主要靠精神控制，我的精神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就算有月石帮忙凝聚，也受到了巨大的损伤。所以，这十天来，我一直被困在这里，瞧瞧，这些书都看完了。” 东方璃似懂非懂，“那，如婴儿一般的你又是怎么回事？” “灵魂修复了一部分。”秦偃月说，“想要修复灵魂特别困难，我受到了的冲击又太大，无法一下子恢复正常，只能循序渐进。”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东方璃你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你趁机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东方璃挑着眉，“你不是在故意捉弄我？” “我有病？”秦偃月无语。 “我分明从你眼神中看到了独属于你的狡黠，你怎么就不承认了？”东方璃道。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 精神和身体被第二枚戒指冲撞开之后，精神受到了严重损伤。 好在，她的那块月石已经与她绑定，能够自我修复。 只不过这种修复是由内而外的新生。 从小小的新芽不停蔓延，最后彻底恢复正常。 新芽融于身体，灵魂澄澈纯净，她自然也会变得更婴儿一般。 只不过，新芽生在原本的灵魂之上。 新芽的波动，她悉数能感受到。 也就是说，东方璃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听到，能感觉到。 “我没有不承认，解释起来挺麻烦的。”秦偃月叹息，“横竖，这件事我也捉摸不透。” 东方璃声音幽幽，“我能来这里，说明我跟你心有灵犀？” “差不多。”秦偃月说，“的确，大概是因为你跟我沟通，我们灵魂契合，我才能与你相见。”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前提，是灵魂契合。 这次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第六百七十八章 你这不是进来了？ 东方璃眉梢高高扬起。 好看的眉眼间星光闪闪。 若是那样做了能来到这个地方，能见到他，他定要再加把劲才行。 秦偃月瞧着他的表情，就知他在想什么坏事。 她拧着他的俊脸，“你悠着点，别整天想着这些桃花事，你要是敢趁我不能拒绝做些坏事，等我恢复正常了，咱们走着瞧。” 东方璃并不在意。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什么时候能恢复？” “不知。” “不知？” 秦偃月叹了口气。 “唤醒玉儿后，用了十天时间灵魂才凝聚了一点点新芽，想要恢复正常，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东方璃眉头紧皱。 十天才长出一点点小芽，要想长成参天大树，这得耗时多久？ 秦偃月看出了他的疑惑，拍着他的肩膀，“不是那种循序渐进的生长，也就最开始萌发新芽的时候耗时长。恢复起来速度就快了，说不定明天，也说不定下个月。” “我觉得需要一点契机。” “什么契机？我可否能帮上忙？”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我要是能知道什么契机就好了。” “好了，你也别摆出这种模样，我又不是消失不见，就是暂时被困在这里而已。”她站起来，“机会难得，我带你瞧瞧这医药大楼。” “这可是爷爷的杰作，叹为观止，若是公布于世，肯定能引起巨大轰动，说不定能改写人类历史的。” 秦偃月说着，莫名想起爷爷死后，那些抓捕他们的黑衣人。 这么危险的东西，若是落在那些黑衣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她义无反顾将第二枚戒指送给玉儿的原因。 一来，玉儿是月石适应者，能够驾驭第二枚戒指。 二来，玉儿身边有姬无烟这种变态保护，就算有人来抢夺，也得掂量掂量。 “在想什么？”东方璃见她在神游，抓住她的手。 “没。”秦偃月璀璨一笑，“来，这里是心电图室。” 她推开一扇门，“能够测出人的心脏跳动的情况。” 东方璃看着奇奇怪怪的装饰和设备，眉梢挑得高高的。 他低头研究了一番，没能研究出什么来。 秦偃月又带他逛了逛彩超室，眼科，耳鼻喉科等等。 东方璃越看越觉得惊奇。 这些东西，莫说形状奇怪，那材质也是前所未见的。 “二丫，这些东西，你全部知晓？”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秦偃月没做多想，点着头，“这是最普通的，上层还有急救室，还有呼吸机这等设备。从前我经常在这里学习，对这些东西很熟悉。” 就算她患上了鲜血恐惧症，不能再从事医生这职业，也经常在药房那边帮个忙什么的。 东方璃有深深的挫败感。 他从小博闻强记，琴棋书画剑术功夫学识都是上乘。 然，今日所见，是生平未见。 今日所闻，更是生平未闻。 “你看不懂也正常。”秦偃月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有些无语。 东方璃这货，总在奇怪的地方纠结。 他所接受的文化不同，自然不会懂这些。 她将他带到一旁的抽血台，在圆凳子坐下来，“你不是天灵道人的弟子，不懂这些也正常，不必妄自菲薄。” “陆觐也知道这些？”东方璃更加不平衡了。 “师兄不知。” “他也是天灵道人的弟子。”东方璃道。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嗔道，“师兄不是月石的适应者，就算拿到了戒指也无济于事，他无法进到这医药大楼里来，自然也无从了解这些。” 东方璃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 他心里平衡了许多。 “老七，你可还记得，父皇在见到戒指时说过的一句话？”秦偃月十指交叉。 东方璃挑眉，“什么话？” “父皇说，他当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天灵道人将他带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治好了他。”秦偃月说，“很明显，父皇就是被爷爷带到这里面来了。” 爷爷能将人带进来做治疗。 有朝一日，她一定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带人进来？”东方璃来了些兴趣，“如果能的话，一定带我进来瞧瞧。” “你这不是进来了？” “不一样。”东方璃眉眼眯起。 他能进来，全靠欺负了她一顿，总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肉身能一起进来，应该会有别样的感触。 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想一一尝试一遍。 如此想着，有些期待。 转念一想，呆萌不谙世事的二丫听话又尚不知羞耻为何物。 他能哄着她做一些从前她不允许的事，也挺好。 “老七。”秦偃月的声音幽幽传来，她顺势拧着他的脸，“你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什么都没想。”东方璃敛去眸子里的笑意，正色道。 “骗我。” “真没骗你。” “有个风吹草动我这里都能感觉到，你要是敢乱动，我咬死你。” “咬死我？”东方璃轻笑，“你舍得？” “咬不死你，我也得毒死你。” “二丫好狠的心。” 秦偃月哼了两声，下手更很。 “疼。”东方璃呲了呲牙。 “你若感觉不到我就没兴趣了。你能感觉到，还无法拒绝，这才有意思。”说这句话的时候，东方璃声音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秦偃月还是听到了。 她对这满脑子桃花色的男人很无语。 不提这事，他就是个高冷谪仙人。 一遇见那档子事，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说王妃要快快醒来。”东方璃认真地点头，“虽然呆萌不知事的你很可爱，但我更喜欢泼辣的你。” “我泼辣？”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看着她面带愠怒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将她拥在怀里，“你能和我拌嘴，说明你状态不错。”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二丫，我还是希望你能快点醒来。” 秦偃月抬脸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哼哼了两声，“别担心，等时机到了，新芽一定能快速增长。” “对了。”她猛地站起来，“这十天里，我在这医药大楼里闲逛，找到了爷爷珍藏的图书。” “确切地说是笔记。”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天灵道人的笔记 “陆觐师兄他们保存的笔记，多是一些治疗的案例，应该是爷爷随手记载的，没什么太大用处。” “特意留在这里的笔记不一样，里面记载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有一些很有价值的线索。”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来到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 “这是我爷爷的办公室，我以前经常在这里玩的。”秦偃月从书架里拿出几个本子，“爷爷在这笔记本上记载了很多东西，这也算是大收获。” 东方璃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字迹有些奇怪。 他上下看了半晌，没太看懂。 “你看不懂也正常，爷爷那种脾气的人，什么顺手用什么写，还有很多缩写，那些缩写的字母是特有名称，你看懂了才奇怪。我让你看的不是这本。”秦偃月从一叠笔记中找出了一本。 “喏，你瞧瞧这本，这本你应该能看懂，这是记载与开国皇帝相遇的。” 东方璃接过来，翻看了一会，越看额角抽搐得越厉害。 在天灵道人的记载中，开国皇帝就是个小混混。 这个小混混坑蒙拐骗，被周围人所厌恶，连个媳妇都讨不上来。 某一次，他骗了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天灵道人。 被天灵道人狠狠修理了一顿之后，反而赖上了天灵道人，跟随在天灵道人身边，继续坑蒙拐骗。 这上面记载，开国皇帝性格活泼，不拘小节，虽然改不了小混混气息，却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因此有很多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们有的嗜酒，有的散漫，有的贪小财，有的小气……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忠肝义胆之辈。 东方璃默默地往下看去。 开国皇帝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赫然是麒麟阁那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功臣。 “好玩么？”秦偃月笑道。 “前所未见，叹为观止。”东方璃感叹道，“这比野史有趣多了。” “我翻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惊叹，麒麟阁里那些德高望重的功臣们，竟是开国皇帝的混混好友。”她笑着说，“不过，爷爷也记载了他们每个人的优点，他们的成功也不是侥幸，时势造英雄。” 东方璃将笔记放下，“早先觉得他们功高盖世，神圣不可攀，是神一般的人物，看了天灵道人的笔记，倒是觉得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了。” “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了什么？”他问。 秦偃月挑眉，“你这就放下了？你当我是白让你看的？翻阅到最后，最后还有秘密。” 东方璃翻阅到笔记本最后。 看到最后那一行字时，脸色一变，“开国皇帝建立东陆王朝后，影是由周家来控制的？这，这事我从未听说过。” 秦偃月点头。 她也觉得惊奇。 东陆王朝建立成功后，所有人都推崇天灵道人登基为帝。 爷爷对皇位不感兴趣，就将皇位让给了开国皇帝东方濡。 建国之初，国家贫穷且摇摇欲坠，政权不稳。 除了建立麒麟阁之外，还设立了影，来做一些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 紫气东来，金龙出焉，寓意为九五之尊。 在太阳落山后，便是影。 这影，就代表着黑暗，影的首领则由一个周姓的人担任。 这个周姓之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周家先祖。 东方璃神色凝重。 天灵道人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实际情况却触目惊心。 影的权利有多大，他可是一清二楚。 掌握着大权的周家，必定不会主动退出。 但，现在影又切切实实掌握在宜阳王手中。 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秦偃月道，“这本笔记里对周姓的这位功臣，叫什么来着，哦，叫周维，爷爷说他有帝王之才，可惜没有博爱心怀。” “为帝王者，要心怀仁义，爱戴百姓，才能长治久安。周维手段狠毒且嗜血，就算称帝也会重蹈覆辙，这个世界还会变成战乱地狱。所以，爷爷将皇帝的位置让给了开国皇帝。” “你说，像周维这样功高盖主，差点当成皇帝的人，会甘心当臣子吗？” 东方璃眉头紧锁。 周家的地位依旧屹立不倒，周阁老在朝中呼风唤雨。 从表面上来看，周家已经甘为臣子。 但，正如二丫所说，一个差点继位的人，如何甘心当臣子？ 秦偃月手指轻轻敲着笔记本，“其实，皇家将权利收回这种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之所以觉得这事不寻常，是因为另外一本笔记的记载。” “这本笔记里曾说过，周维曾去率兵攻打南陆，失败了，周维也身负重伤，三年后才回到东陆王朝。” 东方璃眉梢微微挑起。 他曾在云霄阁翻阅过各种书籍，这些事，却全部没有记载。 或者说，不是没有记载，而是被人特意抹掉了。 “你怀疑周维跟南陆有关？”他沉吟着。 “都是猜测。”秦偃月将笔记放起来，“我觉得爷爷不会信口胡说。当年发生的事，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想到闵珠和赤焰蛇，漆黑天蛇。 想到更早之前云妃娘娘所中的蛊毒，以及巫蛊案件。 似乎抓到了一点线头。 可惜，线索不够，还是云里雾里的。 “皇叔应该知道些什么。”东方璃道，“我有空去皇叔那里探探口风。” “万事小心。”秦偃月有些担忧，“这些事会被抹掉，说明极其危险，不要冲动。” “放心。”东方璃将她环抱住，“我自会去调查，你别管了，好好休息着，我想见你了。” “你哪天没见我？”秦偃月拧着他。 “别拧，毁容了。”东方璃低下头，凑到她唇边，“二丫，不一样的，我想见的是完整的你，想要的也是完整的你。” 不等秦偃月回答，他已凑到她唇上。 “王爷。” “王爷你别吓唬属下啊。” “您快醒醒。” “快来人啊，坏事了，王爷与王妃不知节制，精疲力尽，人不行了。” “王爷，你死得好惨啊。” “王妃，你死得也好惨啊。” 耳边，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 震天动地，不得安宁。 东方璃面色发黑。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秦偃月，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恨声，“我这就去宰了杜衡。” 第六百八十章 王爷您身体很棒 东方璃醒过来的时候。 杜衡正趴在他身边哭得伤心欲绝。 杜衡身后，是闻讯而来的钱青阳和飞影，以及被匆忙拽来的陆修。 一屋子人都盯着床上。 东方璃脸色漆黑如炭。 他临睡之前给偃月盖了被子，她嫌热，稍稍推开了一点。 此时，她的玉臂正缠在他身上，还露出了些许香肩。 他正揽着她，姿态让人想入非非。 这一幕，悉数落在几个属下眼中。 东方璃忙将被子扯过来，将秦偃月盖严实了。 “杜衡，你鬼叫什么？”东方璃好梦被扰，心情极差，厉声呵斥道。 杜衡的哭声立马停止了。 他愣愣地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东方璃，眼睛眨巴着。 讪讪道，“王爷，您还没死呢。” 陆修顺势给了杜衡一掌，脸色漆黑，“杜衡你怎么说话呢？” 杜衡捂着头，“打我干什么？陆修你都不知道我喊了王爷多少声，先是使劲敲门，敲了得有一盏茶功夫，无人应答。我明明看见王爷在屋里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就把门强行打开。” “进门后我又喊了王爷很多声，王爷依旧不理我，我重重拍了王爷几下，王爷还不理我。” 他很委屈，“咱们王爷一向敏锐，莫说撞门，就是有人靠近门边，也能惊醒喽。我重拍了王爷好几下王爷都不醒，难免往坏处想。” “所以，你就以为本王死了？”东方璃面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将挂在床尾的佩剑拿过来，随意摆弄着。 杜衡以为东方璃要活劈了他，忙摆手，“没，属下就是吓坏了，一时间大脑空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这大白天的，谁知您俩这么投入。事后想想，属下也觉得唐突，英明神武的王爷怎么会死在那种事上呢？” 他竖起大拇指拍马屁，“属下可是亲耳听过，王爷您身体很棒，体力很好。” 东方璃脸更黑，他声音里带着危险气息。 长剑落在杜衡脖子上，“你，亲耳听过？” “王爷饶命，属下不是故意偷听的。”杜衡瑟瑟发抖，“再说，也不仅仅是属下偷听，还有别人……”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修捂住嘴巴。 “你都脱离绿林那么多年，怎么还改不了胡言乱语的毛病？”陆修呵斥道。 杜衡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摆着手指着陆修和飞影。 陆修眼见要坏事，脸一绿，顺势点了杜衡的哑穴，将他的手控制住别到身后来。 “王爷，您别听杜衡瞎说，我们不敢偷听。”陆修用力压着杜衡的头往下，重重磕了个响头，“就算偷听，也是这家伙自作主张。” 东方璃额角抽了两下。 这些混账们听过墙根，他竟丝毫不知！ 若是有人偷听，他必定能察觉到。 除非，听墙根的是熟人，且是他安排在附近守卫的属下。 东方璃将目光转向飞影。 飞影的脸顿时红了，他做贼心虚，轻轻咳嗽了一声，不敢看东方璃的眼睛，“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嗯？” “属下只负责暗中保护王爷不被，杜衡他们不是敌人。”飞影越说声音越低。 东方璃算是明白了。 负责暗中守护的飞影对杜衡他们听墙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衡他们的气息他极熟悉，没做防备。 一时大意，就被他们偷听了去。 东方璃冷眼扫过他们。 飞影见事情败露，不敢嘴硬，忙跪下来，“请王爷责罚。” 陆修对大嘴巴杜衡很无语，用力拍了他一下，“王爷，您别听杜衡吹牛，您跟王妃洞房的时候可是去了暖阁，属下们想听也听不到。是您跟王妃偶尔会发出点声音，不仅仅我们听见了，好些下人都听见了。” 这话明摆着说东方璃自己发出的声音大，不能怪别人。 东方璃越听脸越黑。 他憋了一肚子火。 又觉得这事的确也怪他，懒得再继续纠缠，冷着声呵斥道，“再出这种事，一个个卷铺盖滚出王府。” “呜呜呜呜。”杜衡还在拼命辩解。 “滚出去。”东方璃不想看见杜衡这蠢货，声音近乎咆哮，“陆修，带杜衡走，本王不想看见他。” “是，属下告退。”陆修见东方璃不追究，忙拽着杜衡往外走。 飞影和钱青阳也拱手离开。 “呜呜呜。”杜衡被赶出来，很不服气，呜呜叫着。 陆修一脸黑线，重重地拍着他的后脑勺，“快闭嘴吧，都怪你。” “呜呜！” “你再不闭嘴，我们几个只能凑钱给你买副薄棺材了。”钱青阳低声道，“你没瞧见王爷杀气腾腾的？再不闭嘴，你脖子跟脑袋都分家了。” “下次我可不掺和了。”飞影闷闷地说。 “快走快走。”陆修拽着他们几个，“别被王爷听了去。” 东方璃听着窸窸窣窣交谈着的混账属下，觉着这些日子对他们太过仁慈，一个个的都上天了。 他强行控制住劈了杜衡的冲动，将长剑挂回床尾。 此时已过巳时。 他起身穿衣。 还在熟睡状态的秦偃月似乎感觉到他的离开，瘪嘴抓住他的手，眉头紧锁，委屈巴巴的。 “我不走。”东方璃轻声哄着。 “他们这么闹腾你都醒不来，还真像个婴儿一样嗜睡。”他给她掖好被子。 秦偃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 见他在身边，像是放心了一般，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狐狸。”她道。 东方璃愣了愣。 “你说什么？” “狐狸。”秦偃月睡眼迷蒙，眼神却很清澈。 东方璃轻笑，“你都变成这样了还忘不了喊这个名字，你是有多喜欢狐狸这个称呼？” 秦偃月眨着眼睛，似是不解其意。 东方璃想起在梦中所见所闻，有些感慨。 按照偃月的说法，就算她处于婴儿般不知事模样，身上所发生的事她也能感觉到。 她既感觉得到，却不能控制身体。 就如陆觐提过的大树和新芽理论，大树可以通过新芽得知外界的风吹雨打。 可，新芽却终究是新芽，不能撼动整棵大树。 只有新芽快速生长，枝繁叶茂之后，才能恢复正常。 如此想着，他哑然失笑。 比起婴儿或者新芽，二丫现在的状态更像雏鸟，时刻依赖着他。 第六百八十一章 杜衡追查姬无烟 东方璃想到他与秦偃月交融后所梦到的场景，若春风化雨。 偃月变成这样也无妨。 只要心有灵犀，他们时时刻刻都能相见。 东方璃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地放在唇边吻了吻，“好好修养，我会常去看你。” 这段日子，他定要找到更加契合的方法，争取能每天晚上见到她。 也趁机解锁些新的姿势。 思及此，东方璃蠢蠢欲动。 秦偃月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坏心思，暗暗嘟囔了一声，头贴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想睡。 “喵。” 琉璃瓦上的黑蛋被方才那热闹声吵醒，半睁开眼睛看了一会笑话。 待到蠢货们都离开后，伸了伸懒腰，从屋顶上跳下来。 它大摇大摆用爪子挠开门，跳到床上坐下，冲着秦偃月摇了摇尾巴。 秦偃月被吓了一跳，使劲往东方璃怀里缩。 黑蛋很挫败。 明明铲屎奴才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是它。 它乖巧地在她身边拱了拱，喵喵叫着。 黑蛋毛发顺滑舒服，秦偃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喵。”黑蛋顺势舔了舔她的手。 “喵。”秦偃月也学着它叫了一声。 她尝试着伸出手。 黑蛋将小爪子放在她手心里。 “喵。”秦偃月觉得好玩，轻轻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仰躺在床上，四脚朝天。 她的手从头转移到下巴。 黑蛋被摸舒服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东方璃见偃月的注意力都被黑蛋吸走，醋意盎然。 想将横刀夺爱的蠢猫扔出去时，蓦地想起偃月被漆黑天蛇攻击时的可怕场景。 现在的偃月，容不得半点闪失，更容不得蛊虫再度下来。 他只得压下性子留下黑蛋，哼哼唧唧地去穿衣裳。 想到蛊虫，他想起他们在奇怪空间里寻到的线索。 周家的老祖宗周维去过南陆，还在南陆待了三年才回归。 偃月所中蛊毒又与闵珠老六有关，而老六是周阁老钦点的乘龙快婿。 甚至，王府出现的叛徒也与老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乱糟糟的线团中，似乎有一块线头连接起来了！ “陆修，你回来。”他喊道。 此时，院外。 杜衡哑穴才被解开，叫嚷着要王爷收回成命。 在院子里哭天抢地的。 陆修恨铁不成钢，正在边修理便吓唬他。 杜衡被修理得凄惨，乍听到东方璃呼唤陆修回去，整个人都振奋了。 “王爷，我错了，您不要赶我走。”他扯着嗓子大喊，哭声悲恸，“属下只是一时脑抽，您大人大量原谅我这次吧。” 东方璃害怕杜衡的鬼哭狼嚎会吵醒偃月，呵斥道，“杜衡，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嘴巴缝上。” “那王爷您不赶我走了吗？” “还不闭嘴？” 杜衡慌忙捂住嘴巴，小声嘟囔，“您肯定是不赶我走了。” 陆修对缺心眼的杜衡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杜衡的肩膀，道了声“珍重”，进屋去。 杜衡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钱青阳和飞影。 “你们二位得帮我说情。” 钱青阳和飞影一左一右立在他身边，同时拍着他的肩膀。 异口同声，“珍重。” 说完，他们两个一同离开。 杜衡不明所以，小声嘟囔着，“我最近是吃多了些，胖了一点，冬天的衣裳这么厚，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真重的？” “你们几个忒不靠谱了些，关键时候的兄弟情呢？不仗义。” 他暗自嘟囔着，又怕被东方璃听见，忙捂住嘴巴。 “王爷，不要赶我走，您要是赶我走，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他寻了个暖和的地方跪下来，“属下跪到您改变主意为止。” 跪了一小会，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太阳照耀到身上，就算是冬日，照久了也头晕。 “属下还没吃早饭，吃了早饭再来跪。”杜衡嘟囔着站起来。 此时早已经过了饭点，厨房正在准备午膳。 他懒得麻烦他们，溜达着跑到长街上喝了一碗姜汁蛋。 想着再回王府请罪时，恰遇二皇子手下的流云和流星两个侍卫正匆匆经过。 “喂，两个去干啥？”杜衡遥遥招手。 流星率先看到了杜衡，“杜衡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言难尽，我被王爷赶出来了，这不正打算回去请罪呢。”杜衡叹着气。 “被七王爷赶出来？”流星瞪大眼睛。 谁都知道杜衡是七王爷最信任的人之一，怎么会被赶出来？ “可不是，王妃最近状态不好，王爷整天怨气冲天的，我们这些当属下的苦啊。”杜衡摇着头，“王爷也不知节制，一腔怒火都洒在我们身上呢。” 流星年纪还小，不懂分辨，且在沉香楼被秦偃月捉弄过一次，义愤填膺，“必定是那个坏女人混淆视听，挑拨离间。七王爷怎么能这样，我去找他理论。” 杜衡见流星误会了，忙讪讪一笑，“别，这是我们家务事，别说我了，你们这匆匆忙忙的要干啥去？” “姬无烟出现了。”流星声音严肃地道，“有人在闻京城见到了他，我跟流云哥正在追查呢。” 杜衡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姬无烟！ 杀害他师父归有疆的仇人，姬无烟！ 他一直在追查姬无烟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音讯，就连王爷的情报系统也得不到消息。 姬无烟竟在闻京城出现，真是冤家路窄。 “那你们可有消息了？”杜衡沉声问。 “两位，我与姬无烟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望你们能将线索分享与我。” 流云拍了流星的头，“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流星吐了吐舌头，“杜衡哥又不是外人。” 流云无语，他拱了拱手，“人多嘴杂，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杜大人请移步，我们的确得到了消息。” 杜衡敛去嬉皮笑脸的模样，攥紧了手中的剑。 姬无烟杀害他的师父，这血海深仇，他定要亲手报了。 纵使，他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会与他生死决斗。 杜衡与流云流星离开后，专心调查姬无烟的消息，将回王府请罪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恨之入骨的姬无烟，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的那位水烟姑娘。 第六百八十二章 皇帝的恶作剧 此后几日。 秦偃月变成不谙世事的状态后，超级粘人。 东方璃走一步，她跟一步，寸步不离。 稍稍离远一些，她就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 东方璃最受不得她这模样。 无法，只得推了一切事务，专心照顾她。 正是年底，皇帝对屡屡旷工的东方璃颇有言辞，强行将他们夫妇召唤进宫。 待皇帝看到如雏鸟一般的秦偃月时，震惊又新鲜。 “不是装的？”憋了半天后，皇帝开口问。 东方璃有些无奈，“偃月不敢，她是真受伤了，儿臣不敢隐瞒。” 皇帝啧啧感叹。 他曾被无法无天的秦偃月气得脑壳疼。 见到如婴儿般的秦偃月…… 他冷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兰公公，将宜阳王送来的点心拿来。” 兰公公忙将点心端来，表情复杂，“皇上，这点心……” “退下。”皇帝呵道。 兰公公不好再说什么，同情地看了秦偃月一眼，躬身退下去。 “吃吧。”皇帝将点心推到秦偃月跟前来，笑得像狼外婆。 东方璃觉得不妙，“父皇，偃月受伤极重，受不得半点刺激，这点心儿臣吃。” 皇帝拉下脸来，“君无戏言，她要是不吃，朕就将你调到关外，将她贬为侍妾，永远无法更改。” 皇帝饶有兴趣地夹起一块点心递到秦偃月跟前，“来，张嘴。”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摇头。 皇帝有些生气，重重地拍了东方璃的头，“你再敢捣乱，朕这就颁布圣旨。” “父皇，您别玩了行不行？”东方璃脸色发黑。 秦偃月见东方璃被打，眼泪汪汪的，挡在他跟前，张开嘴，咬住点心。 咬开之后，一股可怕的呛味充斥而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鼻子蔓延开来，那股酸爽直冲脑门。 她眼泪鼻涕一大把，痛苦不堪。 皇帝看到她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宜阳王昨儿捉弄他的小点心，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点心里的豆沙馅换成了芥末，一口咬下去，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欺负不反抗不带刺的秦偃月，他心情舒畅。 秦偃月被辛辣味冲得委屈，她来了脾气，快速抓起一块点心，趁着皇上不注意塞到了他嘴里。 皇帝正笑得开心，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被塞了点心之后，猛地一闭嘴。 芥末的冲味立马在嘴里蔓延开。 他控制不住那种气势汹汹的感觉，眼泪鼻涕一大把。 东方璃震惊地看着皇帝和偃月，正想说什么时。 被激起脾气的皇帝突然捏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来。 父皇赐予食物，他不敢不从，只得吞下。 随即，他也眼泪鼻涕一大把，俊脸冲得有些变形。 芥末上冲了好一会，他们三个的酸爽感才算消失。 “不愧是你这丫头。”皇帝擦干眼泪和鼻涕，哈哈大笑，“就算变成了这模样也不吃亏。行吧，老七，小年之前你就待在家里，不用来上朝了。” 他说完，又蓦地想起。 偃月这丫头变成这样，近期是不能给他做甜点了。 奶茶还好说，茶姑已经掌握了做法。 可那什么慕斯蛋糕他还没吃够。 皇帝顿时敛去了笑意，寻了个由头劈头盖脸训斥了东方璃一顿之后，挥着手将他们小两口赶走。 东方璃一脸懵。 刚才父皇还哈哈大笑着哄偃月来着，突然变脸训了他一顿，还赶他们走？ 伺候在门口的兰公公看着他们两个，欣慰地笑了笑。 皇上也只有在七王妃跟前如此放松。 “七王爷七王妃，您二位就先回吧，若皇上有消息，奴才定会第一时间给您送去。” “那就有劳兰公公了。”东方璃无奈。 有了皇帝口谕，东方璃顺理成章宅在家里陪伴秦偃月。 秦偃月进步飞快。 从最开始不太开口说话，短短两三天时间，已经能进行简短的交流。 东方璃大受鼓舞，觉着她恢复正常指日可待。 夜里越发哄着她做些羞耻事。 也因此，他总能在入睡后来到那奇怪的空间，以及被困在里面的秦偃月追着打。 东方璃乐此不疲。 日子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三的前一天。 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东陆王朝的小年时节。 因小年和吉祥日重叠，上一个月的吉祥日与腊月的吉祥日都挪到了这个月。 按照惯例。 在这一天，皇家子孙和文武大臣需要跟随皇帝去万青寺祭祀祈福。 家眷则留在宫里诵经祈福，顺道准备下午的家宴。 若是平日，东方璃可以放心将偃月留在宫里。 可现在情况特殊，偃月只粘着他，去万青寺祭祀时又不能带女眷。 单单将她放在人畜混杂的后宫，他不放心。 腊月二十二日晚上，东方璃寻了各种借口想翘掉明日的万青寺祭祀。 可惜，每一种借口都不过关。 正苦恼时，有敲门声传来。 翡翠走进来，“王爷，王妃，有人求见。” 秦偃月原本正与黑蛋玩闹。 瞧见翡翠进来，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往后蜷缩。 黑蛋见秦偃月发抖，紧接着毛发竖起，像个小护卫一般挡在秦偃月跟前，冲着翡翠呲牙咧嘴。 “这是怎么了？”翡翠不明所以，她一脸委屈，“王妃娘娘，您还不认得奴婢吗？奴婢是翡翠呀，是您的陪嫁丫鬟。” 她想往秦偃月身边走时，东方璃眼睛闪了闪，挡在她跟前。 “谁求见？”东方璃问。 “是我呀。”门外，传来一个软糯好听的声音。 “嘿嘿，七哥，我就知道你很头疼。”东方璎像个小大人一样，神秘兮兮地探进半边身体来，“我来看你和七嫂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十？”东方璃皱眉，“这么晚，你怎么出宫了？” “当然是给你和七嫂解决难题呀。”东方璎走到秦偃月跟前，眼睛眨巴着。 秦偃月对东方璎并不排斥，却也不亲近，抱着黑蛋回望着他。 东方璎盯着秦偃月看了好久，才嘿嘿一笑，“果然跟父皇说得一样，七嫂变得好可爱。” “吃点心吗？”他伸出手。 秦偃月闻着点心的味道不错，转头看了看东方璃。 “看七哥干啥，这又不是给他的？” 东方璎眼睛晶亮，“七嫂，来张嘴，我喂你……” 他将点心喂给秦偃月时，东方璃黑着脸将点心夺过来扔到纸篓里。 第六百八十三章 瑶妃娘娘的来意 “七哥，你怎么能浪费食物？”东方璎很不满。 东方璃冷冷一笑，“你洗手了吗？” 东方璎蔫了蔫，哼唧着，“陆觐老祖宗不是常说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七哥你就是嫉妒我给七嫂喂食物，怪不得你是老七，那么小气。”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东方璃懒得理他，冷声道，“快到了宵禁时间，你快些回宫去，别让父皇担心。” “哦对了。”东方璎想起正事，“七哥你是不是在为明天的事苦恼？” “嘿嘿，我有解决办法。” 东方璃皱眉。 他想了各种借口无果，老十这种小屁孩有什么办法？ “瑶妃娘娘，您快进来吧。”东方璎挥着小手，“咱先完成任务。” 瑶妃正跟柳驰说着话。 听到东方璎的召唤，这依依不舍才走进来。 东方璃不明所以。 相对来说，老十身为皇子出宫容易一些。 瑶妃娘娘是妃子，想要出宫难上加难，更别提大半夜来皇子府上这种事。 “瑶妃……”按照惯例，他得行礼。 “别行礼，我不喜欢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瑶妃制止了他，快步走到秦偃月身边来。 “喵呜。”黑蛋见到瑶妃之后，眼睛都亮了。 它摇着尾巴，纵身一跃跳到瑶妃怀里。 “乖。”瑶妃摸着黑蛋的头，“有没有好好守护新主子？别给我丢脸。” 黑蛋像是听懂了一般，撒娇一般，脑袋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喵喵叫着。 秦偃月眨着眼睛，也学着黑蛋喵喵叫着。 瑶妃被她的动作萌了一脸。 “先前我听皇上说偃月变得如赤子一般，我是不大相信的。”瑶妃轻笑着，“今日一见，才算开了眼。” 东方璃表情复杂，“瑶妃娘娘，你这么晚来这里所为何事？” 瑶妃也不卖关子，“时间不多，我就直说吧，是皇上让我来试试可否由我来代替你。” “代替我？” “这事原本该云妃娘娘来做的，云妃身体不好，这次的小年宴她仍不参与。皇上知我与偃月友善，特意派我来试探试探，看她是否与我亲近，若是她对我放心，赶明儿你就去万青寺，偃月就留给我照顾。”瑶妃道。 “若是偃月不亲近你呢？”东方璃问。 瑶妃白了他一眼，“你太小看我跟偃月的关系。皇上也说了，若是偃月不亲近我，明儿就给她喂下蒙汗药，装麻袋也要将你们两个分开。”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这事你也不能怪你父皇。”瑶妃叹了口气，“三皇子在贬谪到了皇陵守墓，自是没机会再回来了。六皇子元气大伤，不能下床，这一次也无法参与。九皇子至今也没能回归皇室。八皇子尚在外地无法回归。”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插话道，“对了七哥，你听说过六哥的事吗？” 他摇着小脑袋，八卦着，“六哥跟一个长得跟猿猴一样的女人洞房啦。那女人好生凶猛，听说六哥被人发现的时候，牙齿都掉了两颗，人也瘦了好几圈。宫女们都谈论着，说就差什么精什么亡了，我没听明白。反正听起来很惨的样子。” 东方璃面无表情。 老六会有那样的下场，是自作孽不可活。 瑶妃听得尴尬，她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小小年纪，别老听宫女们胡说。你告诉我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我撕烂了她们的嘴。” 东方璎撅起小嘴，“我是偷偷听的，我去问宫女们，她们都不告诉我，真小气。” “我还听说，那猿猴女人跑到周阁老府上大闹去，说她才是六哥正妃，周家小姐被气得不行，两人起了冲突，猿猴女人差点把周家小姐给打毁容，这事闹得极大。”东方璎津津有味地说着。 瑶妃娘娘见老十将话题扯远，将黑蛋往老十脸上一怼，黑蛋的爪子恰好捂住老十的嘴。 “时间紧迫，少说废话。”她道。 “老七你也知道，你大哥有北陆血统，身份尴尬。你二哥身有残疾不问世事。老十和老十一年纪还小，不顶事。现在统共就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你，你若是再不参与，皇上面子上过不去。” 瑶妃感叹着。 生了十一个儿子又有何用，能派的上用场的没几个。 “话我已经带到。”瑶妃说完，走到秦偃月身边，“我连夜将偃月带到宫里去。” “偃月，来，给糖吃。” 秦偃月看了看她手心里的糖，又看了看东方璃，似乎在询问能不能要。 东方璃没有表态。 她歪着头踟蹰了一会，没有拿。 “皇上跟我说起偃月的事时，我一直持怀疑态度，心想那么大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婴儿。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瑶妃笑道。 见惯性格泼辣雷厉风行的秦偃月。 乍见到如此可爱听话的秦偃月，她眼里放着光，“放心吃吧，我才不跟你父皇一样，一把年纪了还做恶作剧。” 她将糖块放到嘴里，眯起眼睛，“特别甜，尝尝？” 说着，瑶妃又拿出一块糖果来递给她。 秦偃月这次没询问东方璃的意见，自个儿拿了过来。 糖果味道极好，她眼睛亮了亮。 “来，这些口味都不一样，我给你糖吃，你跟我玩好不好呀？”瑶妃将手中的糖果都给她，眉眼弯弯，笑得像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秦偃月拿了几块，细细品尝了，味道果然不同。 她心情不错，逐渐放松警惕。 瑶妃娘娘觉得有戏，对东方璃挥了挥手。 东方璃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偃月没有反应。 东方璃又往后退。 一步步试探着，终于退到了门外。 瑶妃与她玩闹了一会。 有黑蛋在中间掺和，慢慢，秦偃月似乎把东方璃忘了。 东方璎看得眼馋。 他也想跟如此萌萌哒的七嫂玩耍。 “七嫂，我这也有糖果。”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你吃吧。” 秦偃月看到老十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她似是才意识到东方璃不在身边，眉头皱起，声音急切，“狐狸。” “狐狸。”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瑶妃娘娘用力戳了戳东方璎的额头，“就差一点了，你个笨蛋就不能沉住气？” 东方璎很委屈。 七嫂明明跟他关系很好的，也接了他的定情信物，怎么就不认得他了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 这妥妥的黑历史 “老七，快进来吧。”瑶妃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还是得请麻袋出场，蒙汗药也行。” 东方璃黑着脸进屋来。 秦偃月忙扑到他怀里，委屈巴拉，声音软糯中带着香甜味，“狐狸，别走。” “不走。”东方璃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糖。”秦偃月点了点头，委屈散去后，眸子里如氤氲了一行春雨。 她献宝一般将糖果递给他。 东方璃表情复杂。 他做梦也没想到，只粘他的二丫差点被瑶妃用几块糖勾搭了去。 越这样，他越不敢让二丫出门去了。 “偃月与我心生好感，才会与我亲近，换了老十都不行，可惜，眼看着就要成功，就被老十破坏了个彻底。”瑶妃颇为遗憾。 东方璎从未感觉到如此挫败，整个人儿都蔫蔫的，“我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七嫂太伤我心了，我心哇凉哇凉的。” “得嘞，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蒙汗药和麻袋，你选一个喜欢的吧。”瑶妃笑眯眯地转向东方璃，“反正今天我得将偃月带到宫里去。” 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他自然不会让偃月受这等委屈。 去万青寺的祭祀活动从寅时开始，他们过了子时就得出发去皇宫。 此时已近二更天，也没几个小时了。 “我一同进宫。”他思量了一会，道。 瑶妃叹着气，“老七，你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入宫不入宫的问题。是明儿你必须去万青寺，偃月则要留在宫里。你们不能腻在一块，横竖得做做样子。尤其是偃月变成这样的事已经被人传了出去，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趁机生事。” 东方璃自然懂瑶妃娘娘的意思。 无非是明天他去了万青寺之后秦偃月的安排。 这也正是他所考虑的。 七王府有叛徒在，那叛徒目的未知，他断然不能将偃月单独留下来。 所以，将偃月交给瑶妃娘娘是最妥善的处理。 可，偃月的状态又令人堪忧。 “我的意思呢，是我将偃月带走，你不能跟着。”瑶妃道，“她见不到你自然也就不依赖你了，就算她不高兴，也不会对我太排斥。” 东方璃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秦偃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对瑶妃娘娘感觉很好，生怕他们吵架。 一手抓住东方璃的手，一手抓住瑶妃的手，想将他们两个的手放在一起，示意他们好好相处。 瑶妃和东方璃都吓了一跳。 男女授受不亲。 何况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妃子，身份尴尬，万不能有身体碰触。 东方璃忙抓住秦偃月手，“二丫，别闹。” 瑶妃直笑，“嘿，偃月这是要将咱俩凑一对呢，不知你父皇愿意不愿意。我倒是没什么，老七你别嫌我老。” 东方璃脸色发黑，“瑶妃娘娘，您别说笑了。” 秦偃月一脸无辜的模样。 她眉头紧锁。 黑蛋与她建立友谊时，就是这般握爪的。 她想让瑶妃和东方璃建立友谊，可他们似乎不喜欢握爪。 秦偃月眨巴着眼睛，突然眸子一亮，想了个好办法。 她一手抓住瑶妃的手，一手抓住东方璃的。 “瞧瞧，你媳妇这是多想让咱们凑一对。”瑶妃任凭秦偃月将手抓住，笑看她想做什么。 秦偃月没有让他们握手。 而是将瑶妃的手放在她的左脸上，将东方璃的手放在她右脸上。 “你们，握爪，和好。” 她吐出这几个音节之后，璀璨一笑。 瑶妃愣了一下。 她不是没见过秦偃月的笑容。 可，从未见过如此星光璀璨清澈见底的笑容。 那笑，似是将人暖化了一般。 “太可爱了，我的天。”瑶妃将秦偃月抱住，“老七，偃月不是要将咱俩凑一对，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我们的喜爱。现在的她太可爱了，我的心肝都快融了。” “我有信心带偃月平安度过明天。”瑶妃斩钉截铁。 东方璃也被秦偃月萌了一脸血。 偃月能够与瑶妃友善，这是好事。 有瑶妃这等逆天幸运之人在，偃月也能保证安全。 这是最靠谱的方法。 他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那，明儿偃月就交给您了。” 瑶妃兀自竖起大拇指，“包在我身上。” “那我呢？”东方璎被无视，心态崩崩的。 “七嫂，我呢？咱俩关系很好的，你咋就不表达表达对我的喜爱呢？这不公平。” 秦偃月盯着东方璎看了一会。 她将黑蛋抱过来，将黑蛋放到老十头上，同时拍了拍他们，“喵，乖哟。” 东方璎的脸立马黑了，“七嫂，人家不是猫。” “是人呀，我是老十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秦偃月不明所以。 瑶妃实在忍不住，她捧腹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偃月这是把老十当成了宠物，难怪，哈哈哈，对不起，实在太好笑了。” “偃月你怎么可以这么萌？这跟你平常的性格可差了十万八千里，等你清醒过来时，不知还会不会记得这些。” 若是记得，肯定会很有趣。 这妥妥的黑历史！ 东方璎一脸黑线。 他将摆出嫌弃脸的黑猫抱在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宠物就宠物吧，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比被七嫂排斥得好。” 瑶妃拍了拍东方璎的头，“行了别抱怨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宫去。老七，我先将偃月带走。” “等一等，我也一道去。”东方璃将冠服拿出来，“横竖也没两三个时辰，睡不成。我先去母妃那，明儿再将偃月交给你。” 瑶妃没有勉强。 马车准备好之后，已经是三更时分。 阴云如晦，如有千万重。 瞬息几变的浮云遮住了星与月。 好在正值小年，家家户户扫房屋挂灯笼。 灯光闪耀在明灭之间，给这暗流涌动的时节增添些许暖意。 秦偃月容易疲惫，嗜睡，折腾了一阵，早已经疲意上涌。 在不停前进的马车中，怀抱着黑蛋窝在东方璃怀里，很快就入了周公梦里。 她如婴儿一般，睡得特别实。 在紫武宫下车后，全程由东方璃抱着去了瑶妃娘娘寝宫也不知晓。 一夜的阴云变幻几万重，终在熹微光芒中隐起所有。 第六百八十五章 扔爆竹的熊孩子 第二日，天尚未大亮，已有宫人来回走动。 有特意压低的说话声阵阵。 同时，也有猛兽嘶吼，犬吠狼嚎，猫儿们打架，鸡叫等陌生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不胜其扰。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不太熟悉的床榻时，先是愣了愣。 侧身，瞧见没有东方璃在身边，脸色微微一变。 “狐狸。” 她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一股心慌感涌上，她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下床去找东方璃。 “喵呜。”黑蛋蹿到她怀里来。 “醒啦？”瑶妃拿了冠服来，轻笑着，“我这里太吵了，一到早晨，毛孩子们就开始叫嚷，我是早习惯了，你被吵醒也在情理之中。” 秦偃月看到黑蛋还在身边，心放下了一点。 又瞧见瑶妃，心慌的感觉消退。 她上前来，抓住瑶妃的手，“狐狸？” “老七去了万青寺，等下午那会才回来，别急。咱们还有重要任务，来穿上这个，我给你挽发。” 秦偃月盯着冠服看了一会，摇头。 她还是想去找东方璃。 “喵呜。”黑蛋跳到她肩膀上来，给了她一爪子。 秦偃月吃疼，眼泪汪汪的。 “我知道你想见老七，他今天有要事，这次的万青寺祭祀，他若是缺席了，必定会后悔一辈子。”瑶妃神秘兮兮地说，“好了，等下午时分他自会回来。” “别哭了，给糖吃。”瑶妃张开手，手心里满是糖果。 秦偃月眼角还带着泪，在看见糖的时候，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 她拿了一块放在口中。 旋即又觉得不该独享，给了瑶妃一块，又剥了一块喂给黑蛋。 瑶妃对憨态可掬秦偃月无从招架。 “偃月，你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太乖巧太可爱太让人爱不释手了。见惯你这模样，我有点想不起来你把你父皇气得脑壳疼的样子了。”瑶妃笑着，“我牙疼不能吃疼，黑蛋也不是吃甜，你自己留着吃吧。” “天儿不早了，咱们得去诵经祈福。” 秦偃月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表情委屈地在四周找了一圈。 实在找不见东方璃，她也不再强求，悄悄将糖果给东方璃藏起来一些，乖乖巧巧地任由瑶妃给她换衣裳。 “你这模样，真是可爱得人心肝颤抖，怪不得你父皇那般位高权重的人也心血来潮捉弄你。”瑶妃看着镜子里的可人儿，一边感叹一边挽发，“走了，今天的你是我罩的。” 秦偃月对她极信赖，点了点头。 “黑蛋得留在这里。”瑶妃点着黑蛋的鼻子，“哪有抱着猫去诵经的？就算装样子也得装像一点。” 秦偃月不舍得，脸上满是委屈。 黑蛋也喵呜了一声，用晶亮的大眼睛祈求着瑶妃。 瑶妃想起老七说过偃月曾被蛊虫攻击的事，大手一挥，“算了，横竖有我呢，老娘就抱猫去诵经怎么了！我已多年不出手，这次倒要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撞上门来。” 祈福的地方依旧是太微宫。 皇帝特意与太后提起过偃月的事。 太后知那两口子难缠，纵使很不满，也从大局出发，对秦偃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秦偃月比较安静，怀里的黑猫也很安静。 整个祈福诵经过程倒也相安无事。 从晨起钟鼓响起开始，直到正午时分，诵经方结束。 宫女太监们在大殿中布酒布菜，准备着小年宴。 中间的空隙时间，公主妃子贵夫人们可自由活动。 瑶妃娘娘怕秦偃月在大殿里闷得慌，带着她随处走走。 穿过太微宫往后走去，有一片假山和梅林。 也是上次秦偃月为东方璃治疗头疾的地方。 秦偃月好似有些印象，远远地看着梅林如云，眉眼弯弯。 她步伐加快穿到梅林中，顺手摘了一朵梅花别在发间。 从瑶妃的角度看去，秦偃月正站在梅花树丛里。 冷风吹来，梅花簌簌。 美人立花下，傲骨冷宜香。 “啧。”瑶妃笑着感叹，“这才是人比花娇。” 秦偃月心情不错，又挑了一枝好的，拿过来送给瑶妃娘娘戴。 就在她往瑶妃身边来时。 有什么东西快速飞来。 那东西直直地落在秦偃月身上。 不等秦偃月反应，只听得“砰”一声巨响，那东西在她身上炸裂开。 秦偃月被这巨响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她发着抖，茫然地看着被炸毁的冠服。 瑶妃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竹爆炸声吓了一跳。 这宫里虽有爆竹，但没人敢随意拿着玩。 更没人敢随意往人身上扔！ “谁这么缺德？”瑶妃呵斥道，“皇宫重地，成何体统。” 黑蛋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它毛发竖起，呲牙咧嘴地看着一个方向。 瑶妃顺着那方向看去。 梅花丛林里，一个小胖子正在探头探脑。 “出来。”瑶妃呵斥道。 小胖子见被人发现，想逃走。 发怒的黑蛋如风一般窜过去，凶神恶煞地挠向小胖子。 “滚，滚开，哪里来的野猫，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打死你。”小胖子被黑蛋抓得生疼。 黑蛋很生气，连抓带咬的，很快把小胖子抓成了一个大花脸。 小胖子被挠急了。 他手里还拿着点燃爆竹的火折子，气哼哼将火折子往黑蛋身上凑。 黑蛋的毛发被点燃，呲牙嚎叫了两声，忙跳到地上打了个滚将火熄灭。 “谁家的猫敢这么对待本世子。”小胖子想趁机将黑蛋踩在脚下时，瑶妃娘娘已经走了过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沐国公家的孙子。”瑶妃声音冰冷，“你要对本宫的猫做什么？” “原来这是你的猫。”小胖子见了瑶妃也不行礼，态度有些傲慢，“既是你的，那就好办了。将这只猫赠与本世子，本世子不与你计较。” 他眼神凶狠，“本世子今日若不将这只猫抽筋剥皮，难消本世子心头之恨。” 瑶妃听着这言论，气极反笑，“啧啧，沐国公教出来的好孙子，今日令人大开眼界。” 小胖子一向霸道习惯了。 全家人没有一个能管得了他，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性格。 他常来宫中，宫里那些高位贵妃娘娘们都认识。 他不认得瑶妃，只以为瑶妃是低位妃嫔，并不放在眼中。 “少废话，你到底给不给？” 第六百八十六章 给你几个耳光行不行？ 瑶妃听着小胖子恶声恶气的声音，冷笑着。 她默默地挽起袖子。 这些年，她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屁孩欺负到头上来！ “给？给你几个耳光行不行？”瑶妃声音冰冷。 “你敢！”小胖子抬起脸。 家里所有人都宠着他。 就算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们也不敢打他耳光。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说这种话，我借给你几个胆子，你打我啊……” 啪！ 小胖子的话音还没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小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巴掌扇过来。 瑶妃动了怒，足足扇了小胖子五六巴掌才停下来。 小胖子被打蒙了。 那张脸本就胖。 被瑶妃大力扇过之后，脸上布满了巴掌印，又红又肿，看起来像猪头一般。 小胖子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对他，懵了好一阵之后才缓过来。 他瞪大眼睛，指着瑶妃，“你，你敢打我？” “笑话，不是你把脸凑上来让我打的吗？”瑶妃似笑非笑。 “我要是不打你，如何对得起你凑过来的那张猪脸？” 小胖子无言以对。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你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我让姑妈弄死你！我要把你这张脸划烂，把你的双手剁下来喂狗。”小胖子气得咬牙切齿。 “你姑妈要是有那本事，尽管来弄死我。”瑶妃听他提起姑妈，声音越发冰冷。 沐国公的女儿，正是当今的皇贵妃。 也就是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那位皇贵妃。 皇后代表着苏家。 而皇贵妃的身份，比皇后复杂了不知多少倍。 沐国公夫人是周阁老的胞妹。 皇贵妃则是周阁老胞妹的女儿。 这个熊孩子，是皇贵妃亲弟弟的儿子。 瑶妃脸色发沉。 昨天老七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跟苏家扯上关系。 最好也不要跟周家扯上关系。 哪怕一星半点。 不仅如此。 老七还一再强调偃月现在很脆弱，必须要像呵护小树苗一样呵护着，一旦受了大刺激，偃月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她斩钉截铁地让东方璃放心，要保护好偃月。 谁知，这就遇见了幺蛾子。 这熊孩子怕是把偃月吓坏了。 若是脆弱的偃月被这爆竹吓坏，再也好不过来，她是个罪人了。 瑶妃越想越生气，又抬起手来在小胖子脸上扇了数巴掌。 那小胖子越发懵。 他不敢相信。 明明都抬出姑妈了，这个女人竟还敢打他。 巴掌力道极大。 打在脸上疼得要命。 他被扇的脑袋发晕，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哟，这不是瑶妃娘娘吗？” 正在瑶妃准备狠狠地教训一顿小胖子时，一个年老的声音传来。 “您这是在干什么？教训我家孩子呢？” 瑶妃停了手。 转头，看到一个老太太正由一个打扮得雍容贵气的中年夫人搀扶着走过来。 老太太正是沐国公夫人。 一旁的中年夫人，则是沐国公大儿子的媳妇，好像叫什么苗夫人。 瑶妃嘴角轻轻勾起。 护短的来了！ “是啊，本宫不仅想教训他，本宫还想打死他。”瑶妃轻轻笑着。 “教训孩子嘛，就得狠一点。让他知道这件事做错了，得个教训，以后记住了就不再犯了。要是教训的不痛不痒的，孩子们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若是再犯，不等于白挨这顿打了？” 沐国公夫人被瑶妃娘娘的歪理气得脸色铁青。 “奶奶。”小胖子被打了这一阵，终于见到了亲人，眼泪汪汪地扑过来。 “她打我，您瞧瞧，脸都打肿了。” 瑶妃打向小胖子的那巴掌力道很大。 这些巴掌下来，小胖子的脸已经肿成猪头，面目全非的，看起来很狼狈。 “瑶妃娘娘，你未免太过分了。”沐国公夫人心疼地摸着孙子的脸颊，气得发抖，“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不教训，等长大了指不定出息成什么阴微卑贱的小人。”瑶妃冷笑道，“你们舍不得教训，我这个人爱管闲事替你教训了，你们也不用太感谢我。” 沐国公夫人以及身边的苗夫人纷纷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瑶妃娘娘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家孩子做错了什么？”苗夫人用手拿着手绢，颤抖着，“你何苦如此编排我家孩儿？” “没做错什么？”瑶妃一甩袖子，“他往七王妃身上扔爆竹，这不是做错了？他对本宫不敬，还要虐杀本宫的猫，不是错？” 沐国公夫人一向护犊子。 纵使知道自家孩子错了，也死不承认。 “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活泼好动些是正常的，就算做了这些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人，怎么能因这点小事跟孩子计较呢？” “就是。”苗夫人痛心疾首，“这孩子虽调皮了些，但也不至于把爆竹往人身上扔，肯定是有误会或者不小心扔上去了。他只是个小孩子，无心之过，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瑶妃被这理论气笑。 这两个人，连询问都不询问，直接下了结论包庇小胖子！ 什么无心之过，什么误会？ 狗屁！ 梅林这么大，四周这般空旷。 若不是故意往偃月身上扔爆竹，能恰好落在偃月身上？ 何况，小胖子是藏在假山后面朝着这个方向扔过来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虽不知小胖子为何要这么做，但故意发坏这点没跑。 “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瑶妃冷笑，“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梅林这么大，那么小小的爆竹正好落在偃月身上？” 沐国公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当然是巧合。” “巧合？”瑶妃很想淬她们一脸。 巧合她大爷。 事情到都这份上了，只要不眼瞎，不是傻瓜，都能看出这小胖子是故意的。 沐国公夫人还在睁眼说瞎话。 “那你一定是个煞笔。”瑶妃毫不客气，“连这点事都看不透，不是眼瞎就是煞笔，也可能是两者都占了。” 沐国公没想到这等粗鄙之话能从瑶妃口中说出。 她瞪大眼睛，指着瑶妃，“你身为后宫妃嫔，一行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理应知书达理，怎能如此粗鄙？” 第六百八十七章 惩治熊孩子 瑶妃反唇相讥，“你身为皇贵妃家眷，一行一动都需谨言慎行，你们放任这小胖子小小年纪做这种可恶之事，是不是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你！胡言乱语！”沐国公夫人活了这么大年纪。 第一次被人用“煞笔”这种粗鄙不堪的词语来形容。 她气得脑袋发懵。 苗夫人搀扶着婆婆，脸色铁青。 瑶妃娘娘出身不太好，行为间有些粗鄙的事，这些早有耳闻。 宫里也有许多有关瑶妃娘娘的传说。 传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就连皇贵妃也曾告诫过他们，瑶妃娘娘是绝对不可以招惹的人。 因瑶妃常年深居简出，也不太露面，就算大型场合见到了，也不会起冲突。 今日这遭是意料之外。 眼下情况不妙，且已经有不少夫人们凑过来看热闹。 若是闹大得不偿失。 苗夫人心思百转，暗暗抓了婆婆几下，“瑶妃娘娘，有话好好说，都别激动。” 她赔笑道，“这件事是小事，咱们好好解决，别伤了和气。” 瑶妃冷笑。 小事？ 若偃月被爆竹吓坏，再也无法清醒过来，这熊孩子作下的就是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对他们来说，是小事？ “行吧。”瑶妃深呼吸一口。 这是皇宫，今日更是重要的日子。 若是起了大冲突，对偃月不利，对老七也不利。 尤其是已经有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了，若是被有心人寻个由头利用，更得不偿失。 她思量再三，绝对不与这些人计较。 反正，只要招惹她不高兴的人，上天自会帮她惩罚。 “只要小胖子乖乖道个歉，若七王妃没大碍，我不予计较。”瑶妃道。 “我才不要道歉。”小胖子被黑蛋又抓又咬，本就受了伤。 再被瑶妃打了这么多下，又疼又气。 他混世魔王的脾气上来了，“凭什么要我道歉？” “奶奶，这件事我没错。是他们故意找茬，我根本不知道爆竹，他们是陷害我的。” 沐国公夫人显然全信了小胖子的话。 “瑶妃，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老身也很怀疑，这爆竹到底是不是我孙儿扔的。” “所以才说你是煞笔啊。”瑶妃冷声道。 孩子不会撒谎？ 可笑！ 孩子们撒起谎来，不知比大人强了多少倍。 只是护短的熊家长觉得孩子不会撒谎而已。 “你们不道歉是吧？”瑶妃想带着偃月去看太医，不想再过分计较。 “行吧，不道歉也可以。” 瑶妃阴气森森。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在她怨念无比强烈的时候，上天一定能回应她的要求。 比如，给这小胖子下个诅咒什么的。 横竖不会让小胖子好过就是了！ “奶奶，我要那只猫，我要将那只猫抽筋剥皮。”小胖子有沐国公夫人撑腰，也神气起来。 “我要那只猫，你帮我把那只猫要过来，要是不将那只猫活活弄死，我咽不下这口气。” 黑蛋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苗夫人听过有关瑶妃娘娘极有动物缘的传言。 又觉得瑶妃此时此刻的气息有些阴郁深沉。 这股阴郁令人极为不爽。 就像是给他们下了诅咒一般。 苗夫人生怕招惹到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呵了一声，“你想抽筋剥皮，野猫多的是，随便剥，非要捉这只黑猫作甚？” “娘，这是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消消气，咱们跟瑶妃娘娘好好谈谈，别伤了和气。” 瑶妃在听到苗夫人让小胖子抓野猫时，脸色变了。 她能活这么大，全靠动物们帮忙。 对她来说，动物们是比人还要可靠的朋友。 她最听不得有人虐待小动物，手紧紧攥起，沉郁的气氛在不停蔓延。 霎时间。 晴空变得阴沉。 天地变色，黑云压顶。 “道歉！”瑶妃呵道。 小胖子看得害怕，往后缩了缩。 他并不知道瑶妃是因为苗夫人那句话生了大气。 “不要，我不要道歉，奶奶，那鞭炮我不是故意扔过来的。你看看这只猫把我挠成这样，我也被打了这么多下，凭什么我道歉？” 黑蛋感觉到瑶妃娘娘的气势变化，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毛发直直地竖起，如临大敌的样子。 沐国公夫人看到杀气腾腾的瑶妃，很不高兴。 她将小胖子护住，“瑶妃娘娘，咱们都是大人，怎么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我孙儿只是顽皮了些，又没伤着谁，你至于这样吓唬他？” “只是顽皮？没伤着谁？”瑶妃想象着小胖子会杀害毛孩子们的模样，身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往人身上扔爆竹，还会虐待毛孩子，这样的行为，仅仅是顽皮？ 她昂起头。 对付熊孩子之前，先对付熊家长。 久违地，她想打这个老太太满地找牙！ 想打这个表面雍容慈善，内心狠毒恶心的苗夫人满地找牙。 正待瑶妃无限逼近她们，想动手打人，小胖子突然叫起来。 “你干什么？” “啊，你为什么要将这东西往我身上挂？啊啊啊。”小胖子惊恐地尖叫着。 “滚，滚开。快点滚开，不要往我身上放。” 瑶妃一愣。 转头一看，方才还处于呆愣状态的秦偃月，捡起小胖子扔在地上的一串爆竹，挂到了小胖子脖子上。 不仅如此。 她还捡起了火折子，正幽幽地靠近那一串爆竹。 “啊啊啊，不要，你不是傻子吗？你个傻子想对我做什么？”小胖子吓得脸都白了 ，疯狂地摇着头，“奶奶救命。” “救命啊，不要。” 沐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这一圈爆竹要是点下来，她的宝贝孙儿得变成什么样！ 就算不死，也得吓坏了。 “七王妃手下留情。” 她白着脸，对着旁边的苗夫人使了个眼色。 苗夫人心急如焚，准备将秦偃月手中的火折子夺出来。 瑶妃看到这场面，一乐。 她暗暗喊了黑蛋一声，“黑蛋，做好准备，不要让那娘们得逞。” 黑蛋尾巴高高翘起，随时准备攻击苗夫人。 秦偃月像是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话一般，火折子慢慢靠近小胖子。 “不要，你个傻子，你想干什么？刚才怎么没炸死你？”小胖子胡言乱语，疯狂摇头。 “早知道我就多扔几个过来，炸死你，啊啊啊，你别过来。” “救命，救命啊。” 第六百八十八章 她把爆竹点了 “七王妃，我孙儿还是个孩子，请手下留情。”沐国公夫人声音急切。 她想往小胖子那边走去，瑶妃似笑非笑地挡在她跟前。 沐国公夫人怒火充斥，“瑶妃娘娘，人命关天，请您让开。若是我孙儿有个三长两短……” “那就正合我意。”瑶妃接过她的话。 沐国公夫人眼睛瞪大，声音悲恸，“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是后宫妃子该说出来的话吗？” “瑶妃娘娘，您用如此恶毒的语言对付一个孩子，不觉得惭愧吗？” “不觉得。”瑶妃淡然以对。 苗夫人见婆婆还在跟瑶妃这种泼皮户乱扯，有些着急。 当务之急，不是吵架，而是好言相劝，让七王妃把火折子放下。 她频频对婆婆使眼色。 沐国公夫人被气得头脑昏聩，没瞧见苗夫人的眼色。 苗夫人很着急。 此时的秦偃月距离小胖子非常近，火折子已靠近爆竹的火药芯。 她生怕惹怒了秦偃月，不敢直接冲上去抢。 “七王妃，请您仔细听我说，今天这件事就当是我们错了。”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秦偃月身边靠。 “我们给您赔礼道歉，您瞧瞧，今天可是小年时节，冲撞了盛宴可就不好了。您停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再说，七王爷小时候经常沐府玩耍，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出了人命，七王爷也难做啊。” 听到七王爷这三个字，秦偃月的手停顿了一下。 苗夫人见有希望。 她趁着秦偃月停顿的空档窜出去，想将火折子夺来。 “喵！”黑蛋看准机会，纵身一跃，跳到苗夫人身上。 它讨厌苗夫人，锋利的爪子重重地挠在她脸上，头上。 苗夫人的发髻和头冠被打乱，头发被撕扯得散乱。 “畜生，赶紧下来。”苗夫人被黑蛋挠恼了。 她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形象，想将黑蛋拽下来。 苗夫人下手极狠。 黑蛋被捏得生疼，叫声都变了。 瑶妃不由得为黑蛋捏了一把汗。 作为一个可爱的小动物，黑蛋是打不过苗夫人这种老娘们的。 “黑蛋。”瑶妃道，“速战速决。” “喵。”黑蛋像是听懂了瑶妃的话，锋利的爪子划过苗夫人的脸颊。 它一边划一边往下跳。 那爪子从苗夫人额头划到嘴角。 鲜血咕咕往外冒。 “哎哟，疼死我了。”苗夫人只觉得眼皮上面全是血，鲜血从额间流下来。 她忙闭上眼睛，拿了手绢捂住脸，“这只该死的猫！我要生剥了你。” “喵。”黑蛋的被捏得腿要断了，只得蜷缩起来，毛发还是竖起的，凶神恶煞地冲着苗夫人叫唤了两声。 此时。 被吵闹声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围太近，站在远处窃窃私语着。 秦偃月在愣了一会之后，转头看到黑蛋受伤，很不悦。 她一只手抓住小胖子的衣领，另一只手重新将火折子往爆竹上凑。 “七王妃饶命。”沐国公夫人真的怕了。 这么多爆竹若是在孙儿身上被点燃，孙儿肯定得被炸出毛病来。 “他还是个孩子啊。”她有些歇斯底里，“你忍心对一个孩子这样做吗？就算我孙儿有错，他也是个孩子。你这样会毁掉他。” 围过来的众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只看到瑶妃娘娘的猫抓了苗夫人，沐国公夫人歇斯底里地求情。 七王妃拿着火折子靠近沐国公家小世子，小世子脖子上还挂了一圈的爆竹。 很显然，七王妃是要点了那爆竹。 众人面面相觑。 今天可是小年时节，虽不如来年的皇帝诞辰盛世宏大，却也是个重要日子。 这七王妃敢在这种日子做出这种事，还是对沐国公家的小世子做的，大胆又过分。 “七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孩子吓唬吓唬就行了，您适可而止。”一个人劝阻道。 “是啊是啊，没必要这样。” “这爆竹要是点了，小世子怕是得吓坏喽。” “堂堂大人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这是有多大仇？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一个自以为正义的人愤愤不平。 “都说七王妃不可理喻，我看啊，这哪里是不可理喻，这分明是坏。” 瑶妃听着他们的言语，冷笑。 他们明明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凭着眼睛所看见的就妄下判断。 甚至，偃月这受害者成了被攻击的一方。 就因为，施暴者是个孩子，他们就先入为主地将错误归结到大人头上。 在他们的思想里，大人必须要原谅施暴的孩子。 这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畜混杂。 被众多人声讨，秦偃月无法忽视。 她转头看了看众人，手中的火折子稍稍远离一些。 沐国公夫人以为秦偃月经受不住舆论压力，暗暗松了口气。 忙道，“七王妃，你吓唬吓唬他可以，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做这种事……” “哦。”秦偃月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火折子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能放下火折子时，秦偃月突然回个他们一个璀璨的笑容。 紧接着。 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下，她拿着火折子靠近了火药芯。 火药芯快速燃烧，她轻飘飘地退到远处。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爆竹燃放又急又快。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爆竹接二连三在小胖子身上燃放。 “啊啊啊，救命。” “我要死了。” “你个疯子，我要打死你。” 小胖子吓得啊啊大叫，想将爆竹摘下来扔掉。 正在燃放的爆竹根本无从下手。 那可怕的声响不停持续，震耳欲聋。 小胖子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尿液顺着棉裤流下，纵使没能流淌到地上，也有一股股的尿骚味传来。 小胖子终是被吓坏了，待到爆竹燃遍之后，双腿发软到站不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他吓得忘了哭，呆愣愣的，双眼无神，竟像是傻了一般。 从点燃到全部燃放结束，统共不过眨眼功夫。 周围人被震得没反应过来。 待到反应过来时，爆竹已经放完了。 沐国公夫人看到狼狈不堪的小胖子崩溃无比，她踉跄了两下走到小胖子身边，悲痛欲绝，“我的好孙儿，你怎么样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太狠了，小世子怕是吓坏了。” “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也幸好这爆竹威力不是那么强，若是换了大爆竹，这孩子怕是得死了。” 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七嘴八舌地说着。 “就算威力不大也不能这样啊，太狠心了，我也是当娘的人，最看不得这个。”一个夫人拿着手绢擦泪。 沐国公夫人心疼得要命。 她搂着小胖子，心啊肝啊地哭喊着。 小胖子被爆竹震得回不过神来，人还是愣愣的。 沐国公夫人哭了一阵后，仔细检查着小胖子的受伤情况。 好在冬天穿得厚，那爆竹的威力也不是特别强，只将棉衣烧毁了，头发烤焦了，烫了点皮外伤。 沐国公夫人检查再三，确信小胖子没事后，才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秦偃月。 “你，你太过分了，我孙儿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蛇蝎女人，你莫以为你是七王妃老身就怕你，今日这事，我们没完。” “就是就是。”众人应和着，“这太过分了。” “此事怕是得要太后娘娘主持公道。”一个人说。 “哎，今天可是大日子，出了这种事，怕是难办喽。”另一个夫人摇头叹息。 “要我说七王妃还真是个惹事精，小世子年纪还小，她怎么就下得了手？要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小声点，被她听见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做了这样的事还不让说啊，我最看不起欺负孩子的人。”那人低声道，“什么玩意！” 苗夫人听着众人的谈论，眼珠转了转。 这件事若是忍气吞声，沐府的脸都丢尽了，以后也抬不起头来。 若是闹大了…… 有这帮人作证，闹大了兴许有好处。 众人亲眼见到秦偃月做下那种事，是绝好的人证，秦偃月抵赖不得。 若全部指责都指向秦偃月，太后娘娘也无法包庇。 众人拾柴火焰高，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闹事，秦偃月一定不会好过！ 苗夫人眼中闪过阴狠和算计。 她拿了手绢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后，假意抹着眼泪，“各位，今日这事你们都看见了，是有人故意挑事。” “我们沐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不能这么忍气吞声算了，此事怕是会闹到太后跟前。等会闹到太后跟前，还请各位给做个见证，沐府在此谢谢各位了。”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沐国公地位很高。 可，七王妃是皇家人。 随意掺和进去，怕是会惹得一身腥。 他们高谈阔论的厉害，到正事上反而怂了。 苗夫人知道他们的顾忌。 她行了礼，声音诚挚恳切，“各位，沐家不会要求各位做过分的事，只求各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实话实说，沐家就感激不尽了。” “沐府再次拜谢，感谢各位仗义执言。”苗夫人对着众人行了三个礼。 “苗夫人太客气了。”一个正义感比较足的夫人说，“无论怎么说，七王妃有些过分了。” “嗨，什么七王妃，你们都忘了吗？现在她是侧妃，只因没有正妃在，才让她这侧妃耀武扬威的。”一个人接过话来。 经过这一提醒，人们终于想起。 秦偃月早已经不是七王妃，而是一个侧妃。 沐府和一个皇子侧妃相比，自然是沐府权势更大一些。 众人没了顾忌，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 他们义愤填膺地保证着，谈论着，直把秦偃月批得一无是处。 秦偃月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 她抱起受伤的黑蛋，轻轻地安抚着。 黑蛋受伤后本有些暴躁和应激反应，在秦偃月的安抚下才逐渐平稳下来。 瑶妃做不到像秦偃月这般充耳不闻。 她越听越烦。 所有的声音都在心疼小胖子，指责秦偃月！ 明明所有的源头都在小胖子身上，他们却选择性眼瞎！ “各位，刚你们的谈话，我都听的真真的。”瑶妃提高声音。 “为小胖子鸣不平是吧？自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是吧？” “行，你们都是英雄。” 瑶妃冷笑着，“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不过呢，我希望你们在攻击偃月之前，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但，七王妃在小世子身上点了爆竹我们可是看得清楚。”一开始就恶言相向的那个人低声道。 “很好，这说明你眼不瞎。”瑶妃道。 那个人不敢跟瑶妃互怼，暗自嘟囔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一旁的人也都觉得瑶妃和七王妃不可理喻，暗暗鄙夷着。 瑶妃嘴角勾起。 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若是让他们身临其境感受感受，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瑶妃眉梢挑了挑，瞧着地上还有散落下来的爆竹。 她将爆竹捡起来，用还残留着火焰的火折子将芯子点了，再以极快的速度扔到人群中去。 众人吓得脸色一变。 他们纷纷散开。 因他们是聚集在一起的，快速躲开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冲撞到了一起。 这些贵妇人们本就穿着长裙，长裙被踩之后，行动不便，哐啷一声摔倒在地。 摔倒的人下意识地拽身边的人，身边人无法保持平衡，也跟着倒下来。 一小会的功夫，看热闹的几个摔倒的摔倒，没摔倒的也被波及到了。 一个个都变得狼狈不堪。 苗夫人看着瑶妃对众人做出这种事，心中一喜。 先前还有人顾忌着瑶妃的身份。 这下，瑶妃可算把人得罪死了！ 她心中狂喜，面上却做出焦急心疼的样子，将摔倒的人扶起来，假意殷勤着，“慢点，有没有受伤？” “要不要去看看太医？” “哎哟，快快起来。” “瑶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苗夫人痛心疾首，“几位夫人跟您无冤无仇，您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瑶妃不解。 “您将爆竹扔到人群里，这，这……”苗夫人似乎难以启齿，“这成何体统！” 被爆竹吓到的人惊魂甫定。 他们勉强镇定下来之后，脸色都不好看。 纵使瑶妃娘娘是皇上的妃子，如此侮辱他们也过分了。 “瑶妃娘娘，您此举是不是过于粗鲁野蛮了些？”一个威严的夫人站出来，声音冰冷。 第六百九十章 瑶妃怒怼众人 “野蛮吗？我不觉得啊。”瑶妃冷冷淡淡，“这算什么？我对你们做的这点，就连偃月方才所经历的一成都比不上呢。” “你！”那夫人银牙紧咬。 “我怎么了？” “瑶妃娘娘，您身为皇上妃嫔，怎么能做出市井泼妇一般的勾当？这等行为，着实令人看不下去。”那夫人本有些顾忌瑶妃的身份，但见瑶妃行为过火，忍不住脱口而出。 “哦？”瑶妃嘴角勾起冷笑。 “你们觉得，我向你们扔鞭炮的行为是市井泼妇才做的？” “当然。”那夫人抬起头，“诸位觉得呢？” 众人受了惊吓，狼狈不堪，正低头整理着衣裳和头发，听了这夫人的话，纷纷点头。 “就算是市井泼妇也没有如此过分的。”一个人附和着。 “将爆竹往人群中扔，这是多卑劣的行为！” “可不是，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将爆竹往人身上扔，有些大人却不懂得这个道理。” “此举着实过分了些。” 瑶妃听着他们的言语，嘴角的笑意在慢慢扩大。 “好。”瑶妃鼓掌，“你们说得不错，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爆竹不能往人身上扔是吧？” “当然。”众人不屑。 “我往你们身上扔爆竹，理应受到惩罚是吧？也对，我做错了事，理应受罚，你们觉得该怎么罚？”瑶妃淡淡地说。 众人见瑶妃认怂，面面相觑。 “要我看，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本就看瑶妃和秦偃月不顺眼的那个人怂恿道，“将这爆竹还给她，让她知道知道这滋味，也算是个教训。” 这人害怕众人顾忌瑶妃的身份，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要惩罚瑶妃娘娘，我是在说这种行为。” “这种行为着实可恶，若是轻来轻去的惩罚没什么用，得让作恶者接受教训，才能避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 众人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着。 他们盯着瑶妃，似乎想看看瑶妃该怎么做。 苗夫人在听着他们谈论惩罚时就已经暗道不好。 这，分明是瑶妃在给众人下套！ 她想制止众人，想将话题转移了。 奈何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惩罚瑶妃上，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好，你们都对。”瑶妃瞥了苗夫人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 “我向人群中扔爆竹，理应让我感受感受被爆竹震慑的滋味是吧？” 众人没有回应，只是咕哝着什么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意思分明是同意了。 “好。”瑶妃点着头，“你们各自记着。” “接下来才是重点。我且问你们，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往人身上扔爆竹，偌大的空间里，爆竹却独独落在受害人身上，这分明是故意扔下的。你们觉得，扔爆竹的人该如何惩罚？” 瑶妃扫视着众人，“你们别憋着，这也没别人，畅所欲言。” 众人不知瑶妃话中的意思，只以为瑶妃是在说自己。 恶语相向的那位冷笑道，“当然是让她也尝尝爆竹的滋味，这东西乍落在人身上，必定会个半死，不给点教训怕是不长记性。” “你们也都这个意思吧？”瑶妃问。 众人没有言语，默认了这种说法。 瑶妃很满意他们的反应，“那好，我就告诉你们。方才我跟七王妃在这梅花丛里赏花，一个小胖子从这附近故意扔了点燃的爆竹过来。那爆竹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七王妃身上。”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瑶妃继续说，“七王妃毫无准备，被那爆竹吓得魂不附体。而，始作俑者，就是沐国公家的小胖子。” “小胖子做了这种事想逃走，可惜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本想着给他个教训，让小胖子道个歉就完事了，毕竟今儿个是个大日子，起了冲突对谁都不好。” “你们猜猜，后来怎么样了？”瑶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众人没想到事情会有这种反转。 他们后背发寒。 瑶妃继续说，“结果，小胖子不仅要虐本宫的猫，还对本宫恶语相向。后来，小胖子的家属来了，啧啧，没想到这两位更是昏聩护短到令人惊奇。小胖子有家人撑腰，更是无法无天。” “我跟七王妃也不是受气包，接下来呢，就是诸位所看见的那一幕了。” 众人在瑶妃说开头的时候已经猜测到会是这种结果。 这件事很明显，是小胖子先往七王妃身上扔爆竹，七王妃才惩罚了小胖子。 而惩罚的手段，正是刚才他们谈论的手段。 众人才明白过来，这是瑶妃给他们下了套，将他们前后的路都堵死。 “话虽这么说，可，对一个孩子下次毒手，还是有点过分了。”恶语相向的那个见众人不言语了，有些不甘心，兀自嘟囔着。 “七王妃可是个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呸。”瑶妃淬了她一口，“方才要惩罚我的时候，你跳的比谁都欢。怎么，现在又改口了？换成跟你无关的你就上赶着要惩罚，换成跟你有关的，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贱不贱啊？” “你这么巴结着沐府，不就因为你相公是沐府门生？你妄图拉着众人给你当垫背来讨好沐家，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像你这种蠢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你们，你们身为皇亲贵胄，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瑶妃用嘲讽的语气，指着众人，“你们要当英雄也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也欢迎。可你们至少要了解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像你们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货们，一个个都活在自我感动中，被人当刀子用了还乐呵呵地帮人舔血呢。” 众人被瑶妃狂怼，却不敢再开口说话。 他们暗暗后悔方才没有多思考思考。 现在想来，全是破绽。 宫里不允许有爆竹，除非有人偷偷带进来。 瑶妃娘娘不可能不知这个规矩，更不可能特意拿爆竹来惩罚小胖子。 而且，这里不仅有爆竹，爆竹旁边恰有火折子，分明是有人在点爆竹玩！ 七王妃头上戴着梅花，显然是来梅林赏花的。 那么，能将爆竹带进来，并且点爆竹玩的，只有小胖子。 这么一推理，答案几乎能脱口而出。 他们却无视这些线索。 最终惹上了一身腥。 第六百九十一章 偃月，你是装的吧？ 沐国公夫人原本以为舆论都站在他们这边，甚至想好了等会去太后娘娘面前对峙的说辞。 只要多数人都支持她，她就有胜算狠狠惩罚秦偃月和瑶妃。 谁知，这些人被瑶妃三言两语挑拨了！ 她老脸上挂不住，呵道，“瑶妃娘娘，老身敬你是娘娘，有些事也想得过且过。但，我孙儿纵有千般错，他也只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随意往人身上扔爆竹？”瑶妃直接回怼。 “他才七岁啊！”沐国公夫人颤抖着，“你们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若是孩子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七王妃那么大一个人，对我孙儿做这等事，你们还如此理直气壮？” “沐国公夫人此言差矣。”瑶妃娘娘冷笑道，“你孙儿七岁？” “你兴许不知，偃月最近受了伤。虽从表面看没什么，实际上，她现在的神智顶多三岁。皇上也亲口承认偃月目前处于赤子状态，若你不信，可去问太后娘娘。” 沐国公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瑶妃继续说，“也就是说，七王妃也是个孩子。你的孩子冲撞了还是孩子心态的七王妃，七王妃孩子心性又还了回去。他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冲突，用他们的方式解决，我们这些大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沐国公夫人气得差点吐血。 这是什么歪理？ 七王妃分明是个大人，哪里是小孩子了！ 瑶妃娘娘看出了她的想法，冷冷一笑，“知足吧，若是换了正常状态的七王妃，你以为只是吓唬吓唬小胖子？” 若是碰上平常状态的偃月，这小胖子半年之内能下得了床算她输。 不仅仅这小胖子，沐国公夫人，苗夫人，都得被正常状态的偃月折磨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兴许，连这几个看热闹的人都得脱层皮。 沐国公夫人听过有关秦偃月的传闻。 七王妃不仅手段狠毒，还是个连淑妃娘娘，长希公主都敢打的狠角色。 她也听皇贵妃说起过，皇后如今被禁足，九成原因是拜秦偃月所赐。 秦偃月以一己之力怼太后，怼皇后，怼天怼地。 不仅如此，她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觐老祖宗撑腰。 沐家虽与周家关系密切，也有皇贵妃撑腰。 可，跟名门陆家根本没法比。 沐国公夫人越想越觉得后怕，张了张嘴，那话到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苗夫人脸色几变，手紧紧地捏着帕子，恨不能将帕子生生撕碎了。 众人被瑶妃提醒，显然也想起了曾经被秦偃月支配的恐怖。 一个秦偃月就够令人头疼的了。 现在又加了一个在宫里横着走连上天都眷顾的瑶妃。 这两个人联手，他们根本没活路。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现在的七王妃不谙世事，不然，他们怕是难以脱身了！ 瑶妃对这群人的反应很满意，也有点惋惜。 若是平常的日子，她定要这些人付出点代价不可。 奈何今日是小年时节，好歹也算是个盛大日子，不能给皇上添麻烦。 “事情就是这样。”瑶妃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相信你们心里也都有了衡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分辨。” 她说完，又转向脸色铁青的沐国公夫人和苗夫人，“我劝你们啊，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斗嘴，不如快些带着你们家的小胖子去看太医，若是吓傻了或者吓没了魂，那也只能怪你们就医不及时，别赖在我们身上。” 沐国公夫人憋了一肚子气。 这件事就算自家孙子有错，可这瑶妃先打人，又放任那只猫抓人。 那七王妃还在孙子身上点了爆竹！ 这一桩桩的事，一件比一件过分。 偏偏，她有怒气却发不出来，憋得心口疼。 “老太太，不能再掰扯下去，看病要紧。”苗夫人深知不能再继续下去。 当务之急，息事宁人比闹大了要有利。 何况，小胖子的状态很不对劲。 若是吓丢了魂或者吓傻了，可就麻烦了。 沐国公夫人万般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带着小胖子去看太医。 瑶妃娘娘看着他们灰溜溜的身影，想拍手叫好。 今儿个这事，实在大快人心！ 惩罚这种熊家长和熊孩子，就该用狠点的手段。 “沐国公夫人，我且劝你，小孩子也是要好好管教的，尤其是往人身上扔鞭炮这种恶劣行为，若是不改正，以后有他的苦头吃。你们不教训，自有人教训他。”瑶妃的声音遥遥传来。 “还有，有关苗夫人所说的虐猫之事，我会让万兽园的人去查，若是查出什么来，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她的声音变狠，“动物也是一条生命，你们亵渎生命，会遭到报应的。” 苗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缩了缩肩膀，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灰溜溜往前走。 众人眼见着沐国公夫人他们离开，也不好继续待下去，寻了借口，三三两两离开。 终于安静下来了。 “喵。”黑蛋先是被烧了后腿，又被苗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受了伤，正委屈巴巴地在秦偃月怀里乱蹭。 秦偃月挠了挠它的下巴，“乖。” “偃月，你是装的吧。”瑶妃见所有人都离开，抄着手，声音淡淡。 将爆竹挂到小胖子身上点燃这种手段，不像是不谙世事如白纸一般干净的偃月会做的事。 这手段狠且辣，与平日里的偃月并无不同。 “你一定是装的，装的挺像啊。”瑶妃啧啧笑了两声，“我都被你骗过去了，好了好了，这里没人，别装了。” “我虽然挺萌你不谙世事的模样，可，我更喜欢泼辣的你，咱俩说会体己话。” 瑶妃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不知你发现了没，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秦偃月并不能明白瑶妃在说什么。 她一边认真地给黑蛋挠着下巴，一边走到梅林里，寻了两只开得正好的梅花。 其中一枝交给瑶妃娘娘。 另一只小心翼翼地放起来，很明显是要给东方璃留着。 “偃月，快别装了，我有事跟你说。”瑶妃将梅花接过来，仔细盯着着秦偃月的眼睛。 第六百九十二章 你们被人盯上了 秦偃月的眼睛依然干净无比，清澈见底。 那纯洁程度，绝对不是能装出来的。 瑶妃皱眉，纳闷不已。 刚才惩罚小胖子的手段，绝不是拥有如此清澈眼神的偃月能做出来的。 可偃月又确确实实霸气十足地惩罚了小胖子。 一会纯洁无暇，一会又腹黑狡黠。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呈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瑶妃娘娘百思不得其解。 “偃月，你真的没清醒过来？”她在秦偃月跟前晃了晃手，“你别瞒我了，你不与我说话，我都要憋死了。” 秦偃月的注意力都在黑蛋身上。 听了瑶妃的话，愣了一下，眉眼弯起，笑意璀璨。 她将瑶妃手里的梅花拿过来，轻轻地帮她别在耳后，“好看。” “……”瑶妃看着孩子气的秦偃月，无力吐槽。 这事实在太怪了。 这死丫头到底隐瞒了什么？ 想不通，瑶妃也懒得多想，仔细检查了秦偃月的身体无碍，瞧着时辰不早了，将她带回太微宫。 就在她们两个离开梅林后。 不远处。 隐藏在假山里的几个孩子瞧着他们已经远离才露出头来。 “太狠了，那两个女人手段好生狠毒。” “现在该怎么办？小胖怕是吓傻了，不顶用，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老大肯定会怪罪我们的。”一个小女孩声音道，“你们听我说，咱们在太微宫动手。” 她将人召集起来，窸窸窣窣说了一顿。 “能行吗？”一个瘦小一些的孩子说，“太微宫大殿里人那么多，许多贵妃娘娘们在，我娘她们也在，咱们怎么动手？” “就是，太后娘娘也在场，若是闹大了，我娘会剥了我的皮。” “肯定可以，我们还是小孩子，就算闹一闹也是没事的，我就不信她们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小女孩说，“再说，我们还有老大撑腰。” 几个孩子合计着，觉得这计策可行，纷纷制定好了计策，各自分散开。 “喵。”黑蛋察觉到假山附近的气息，叫了两声。 它毛发竖起，呲了呲牙。 “怎么了？”瑶妃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假山后面有人。 仔细看去，无非是匆匆经过的宫女，洒扫的太监，还有几个孩子。 除了直系皇家子孙，王公大臣家里不足十岁的小孩是不需要去祭祀的。 夫人们则会将孩子们带到宫里来，在太后和皇上跟前讨个好彩头，顺道展现展现才艺，博得关注。 孩子终究是孩子，就算再懂事也无法，像大人一样。 所以，他们到处乱走，宫人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看了。”瑶妃拍了拍黑蛋的头，“一些小屁孩，应该只是路过，不用搭理。” 黑蛋喵呜了两声。 它一开始是察觉到了些许杀气。 仔细瞧去，却见到了几个小屁孩。 小屁孩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它懒得管，打了个哈欠，委屈巴巴地将被烧到的后腿抬起来，乖巧地在秦偃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回到太微宫大殿的时候，大殿之中摆放了一排排桌子。 桌子上面还摆着牌子。 牌子是用镀金的铜牌做成的，造型精美奇特。 秦偃月两眼放光，随手抓起一个牌子把玩了一会。 因外表那层金色极为亮眼，她喜欢得很，暗搓搓将四周的牌子全部捡起来，准备放在袖子里，等东方璃回来了给他瞧瞧。 “我的姑奶奶。”瑶妃看着她将金牌拿了起来，还准备拿走，额角抽搐得厉害。 偃月不愧是偃月，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忘不了敛财。 “这些可不能拿，快快放下。” 秦偃月不明所以，也不舍得放下。 “快放下。”瑶妃轻声道，“这牌子上都写着名字呢，名字代表着每个人就坐的位置，你跟老七的位置在那个方向。” 秦偃月不舍得。 她顺手将旁边的金牌也收起来，眼睛里闪着金光。 “乖，这玩意不值钱。”瑶妃哄着，“你跟老七都有，你要是想要，我把我的也给你。这东西真的特别不值钱，顶多一两银子，拿了也没用，不如等回我宫里，我送你些珍奇玩意？” 秦偃月顿了一下，随即一脸嫌弃地将金牌放下来。 瑶妃可算松了口气，嘱咐着宫女们将金牌重新放好。 “先前我听人说，你昏迷了十天之后变成了傻子，我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着实大开眼界。”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小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凑过来。 “喵。”黑蛋感觉到了压力，呲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瑶妃脸色微变。 穆野来了！ 穆野与偃月之间曾发生过剧烈冲突，冲突甚至惊扰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 那时她与偃月尚不熟悉，并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穆野受了重伤，差点死掉这事她却有所耳闻。 穆野跟偃月相遇，冤家路窄！ 若是平常的偃月，她不担心。 但现在的偃月毫无战斗力，对上穆野只有吃亏的份。 “穆野。”瑶妃挡在秦偃月跟前，“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知道吧？若是你敢乱来，你父皇饶不了你。” 穆野笑着坐下来，“瑶妃娘娘是害怕我趁机对她不利？” “放心吧，我对傻子不感兴趣。” 瑶妃心中暗斥，放心才怪！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穆野是什么脾气她可是一清二楚。 穆野被贞妃惯坏了，飞扬跋扈，蛮不讲理，草菅人命……集所有坏习惯之大成。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且与偃月有仇怨的人，她如何能放心。 穆野并不理会瑶妃，她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捏死一个傻子就跟捏死一直蚂蚁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挑战性。” “我会等她恢复正常，要用毒药战胜她。” 她咬牙切齿，“秦偃月，我定要用毒药让你生不如死，上次的痒痒粉让我吃了大亏，绝对没下次了。” 瑶妃不相信穆野能改得了吃屎。 “我们有事先走了，没什么事你不要过来，我不欢迎你。” 说罢，她冷声说完，挽住秦偃月的手离开。 穆野对瑶妃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她托着下巴看着她们两个，声音幽幽，“啧，我还想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你们被人盯上了，你们偏不听。” 第六百九十三章 凶手是这个小孩无疑 瑶妃闻言，一顿。 她转过身来，目光微冷，“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盯上你们了。”穆野眨着眼睛，“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一把。” 瑶妃的脸色凝重起来。 老七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四周。 兴许，会有人盯上偃月。 尤其是那尚未解决的蛊虫。 就算闵珠入狱，老六暂时不能下床，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当时答应得极好，给东方璃再三强调保证过，一定要让偃月平平安安的。 听了穆野的话，下意识地揪了揪心。 “谁？”她走到穆野跟前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穆野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瑶妃抓住穆野的手腕，声音冰冷，“穆野，你常年在宫里，应当听过我的传闻。我如此靠近你，会吸走你的好运，接下来你会倒霉。” “若是不想倒血霉，就乖乖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穆野脸色变了变，想将手抽回来。 瑶妃手劲极大，除非用暴力，不然很难脱身。 穆野想用大劲时，却听见瑶妃娘娘阴气森森的警告声。 “穆野，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做事之前，务必先考虑考虑后果，若是惹怒了我，那后果你可承担得起？莫说是你，就连贞妃娘娘也无法承受。” 穆野的手停在那里。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亲眼见识过瑶妃娘娘的神奇之处。 曾在某次，几位妃嫔在凉亭里闲聊避暑，一位妃子嫉妒瑶妃受宠，暗暗使坏，趁着瑶妃不注意，将瑶妃推下水。 谁知，瑶妃落水后，父皇恰好经过，将瑶妃娘娘救起来不说，还以瑶妃受了惊吓为由，专宠了一个多月。 这些顶多算是运气好，是巧合，算不得什么。 但，一个月后，那位使坏的妃嫔在那凉亭里跌下水，掉下水的位置，恰好是瑶妃娘娘曾经跌落的位置。 那妃嫔没那么幸运，在水里差点被淹死才被救上来，被救上来之后，烧了好些天，把脑子烧坏了，变得疯疯癫癫，最终被送到冷宫里去了。 穆野想起这件事，心里一咯噔。 母妃再三叮嘱，惹谁也不能招惹瑶妃。 “我胡说的。”穆野道，“秦偃月性格犀利，手段狠毒，又得罪了不少人，盯上她不正常吗？你快放开我。” 瑶妃直视着穆野的眼睛。 穆野显然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着。 瑶妃嘴角勾起的一个小小的弧度。 穆野这话的意思很明确。 是偃月得罪了人，才会被盯上。 偃月得罪的人是不少，但敢在这一天记仇且报复的，只有穆野。 也就是说，盯上偃月的人，有可能是穆野自己，想发坏的人，也是穆野。 想通了这一点，瑶妃倒是放心了。 穆野再怎么翻天也翻不出个花开。 她放开她，冷声道，“穆野，你脾性如何，皇上和太后娘娘自是知晓，我劝你还是善良些。” “纵然偃月变成了这模样，她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敢对她做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定会十倍百倍奉还给你。” 穆野被瑶妃抓得手疼。 她得了自由，甩了甩手腕。 十指相扣，往前拉伸了一下手臂。 黑蛋对小山似的穆野很不喜欢。 它呲牙咧嘴，气势汹汹地露出尖锐的牙齿。 “瑶妃娘娘在说什么呢？”穆野似笑非笑地说，“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们，你们被人盯上了，要小心谨慎些。您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瑶妃高高地挑着眉梢，“若这好心是驴肝肺就好了，用来卤煮卤煮味道也不错。就怕你的好心是狼心狗肺。” “我且劝你一句，今儿个偃月是我罩的，若你敢做什么，我饶不了你。” 穆野被瑶妃一顿训，也不恼。 她捏着下巴呵呵笑着，“瑶妃娘娘何必动怒，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对傻子没兴趣？我自然也不会对傻子状态的秦偃月做什么，我会等她恢复正常，再毒死她。” 瑶妃冷笑。 她若是信了才有鬼。 这穆野眼神恍惚，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她想再套话询问时。 秦偃月突然叫了一声。 黑蛋也扯着嗓子喵呜一声，如临大敌。 瑶妃脸色一变，忙转过身去。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偃月，不知什么时候被喷了一脸水。 水打湿了头发，正从额间慢慢流下。 挽着的头发散开了一部分，斜斜地落在一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一部分，相当狼狈。 “偃月。”瑶妃顾不得教训穆野，忙走过去，拿了手绢给秦偃月擦拭，“你没事吧？” 秦偃月拂了脸上的水，摇了摇头。 因头发被打湿，相当不舒服，她将步摇摘下来，让头发散开。 好在那株梅花没被破坏。 她小心翼翼地将梅花放在桌子上，随意用手绢擦着被打湿的头发。 “谁干的！”瑶妃有点生气了。 就在她跟穆野说话的空档，偃月就被人泼了水！ 还是在太微大殿上！ 宫里并不是净土，也不是每个人都屏气凝神谨言慎行的。 只有在皇上和太后跟前，他们才能消停些，装出规规矩矩的样子。 在太后和皇上看不见的地方，不断有狼心狗肺的东西弄出一些幺蛾子来。 比如，妃嫔争宠，暗暗较劲，时不时来个陷害，生怕对方出了风头。 比如，奴才们暗中拿乔，发坏。 再比如，一些家世好的小姐欺凌家世差的小姐…… 横竖，一道宴会就是你争我斗的战场。 往年都是暗搓搓进行。 今年，这是光明正大盯上偃月了？ 就因为偃月受伤变成这种状态？ 瑶妃很生气。 黑蛋也很生气。 猫最怕水，黑蛋也不例外。 它本乖乖巧巧地待在秦偃月怀里，却被冷不丁地泼了一身的水，气得要命。 它从偃月怀里跳下来，用力甩了甩毛发上的水珠。 仰天闻了闻，蹿到一个瘦小的孩子跟前，气势汹汹地冲着他叫喊。 “是你？”瑶妃走过去，居高临下。 “不，不是我。”小孩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有些紧张，摆着手辩解。 “喵！”黑蛋又叫了一声。 瑶妃蹙眉。 这大殿里人很多，来来回回走动的宫女和太监。 黑蛋不找别人，单单将目标对准这个小孩。 凶手是这个小孩无疑！ 第六百九十四章 脏水从头上浇下 “你不说实话是吧？”瑶妃冷声道，“你莫非不知道，如果撒谎的话，到了晚上就会有勾魂使者来割掉你的舌头？” 小孩的脸色发白。 他被气势汹汹的瑶妃和黑猫吓得够呛，下意识往别处瞥去，像是在寻求帮助。 瑶妃也跟着看去。 小孩目光所及之处，是穆野，以及穆野身后之人。 因太后娘娘等人并不在大殿里，大殿之中多是宫女太监，以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的贵妇人们。 除了几个宫女之外，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况。 一时间，瑶妃也不确定他在看谁。 “还不说实话？”瑶妃呵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不说实话也可以，不用鬼差动手，现在我就将你舌头割掉，让你撒谎！让你使坏！” 小孩被瑶妃的气势吓到了，瑟瑟发抖。 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管瑶妃怎么恐吓，都不作声。 “喵。”黑蛋从一旁的桌子底下挠出一个奇怪的玩意来。 瑶妃对聪明的黑蛋很满意。 “怎么，赃物已经被发现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死不承认？是不是我把你的舌头割了，你才肯认错？” 看到那玩意儿时，小孩的脸色变成土灰色。 他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喃喃，“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 “哦，你这是已经承认了？”瑶妃将手腕掰得咔咔直响。 小孩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已经吓坏了，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瑶妃将那玩意拿起来。 这东西，是用来浇水的喷壶。 喷壶之中有机巧。 那机巧非常奇特，下方有个瓷罐，上方由陶瓷烧制的管子，一旁有个按压的地方。 轻轻一按，便有水喷出来。 转动最上面的按钮，还可以调节水流大小。 这东西在宫里很常见，主要是用来给花草浇水的，能够轻易拿到。 若是平常，小孩心盛，拿着喷壶到处喷水玩，倒也没什么。 可，这是在太微大殿，更是在小年这天，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不能在这里面打闹。 也就是说，这小孩是故意将这喷壶拿进来，故意对准偃月，故意做恶作剧！ “你是谁家的孩子？”瑶妃冷声问，“把你家大人喊来，我要当着她的面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小孩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明明说好的，他们还是小孩子，尤其是他年龄最小，就算在太微大殿做点恶作剧，众目睽睽之下，绝不会有人找一个小孩的麻烦。 可眼前这位娘娘，明明看着那么漂亮好看，说出来的话却那般可怕。 他本就年纪小，被瑶妃一吓唬，害怕得要死。 “老大，救我。” 他满脸泪痕地转向穆野，“我顶不住了，好可怕，我不要被割掉舌头，我不要被挖掉眼睛，也不能让我娘知道这事，我娘会打死我的。” “老大，我好害怕，你救救我。” 穆野见小孩向她求助，暗暗骂了一声废物。 “谁是你们老大？”穆野呵斥道，“不要乱说话。” “老大你不要我们了吗？”小孩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老大不要我们了。” “老大让我们做恶作剧，出了事却不管我们。” “我们被老大骗了。” 他一大哭，藏在桌子底下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穆野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废物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一吓唬就原形毕露！ “你们胡说什么？”她有些着急地跺着脚，“谁是你们老大？不要乱说话。” “老大，不是你说只要我们吓唬到这个傻子就给我们奖励吗？”一个小女孩从桌下钻出来，“小胖为了吓唬她，都被吓傻了。” “小胖还挨了好多巴掌，还被猫抓坏了脸。” “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你不能不承认啊。” “老大，你别不要我们，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一个鼻涕虫抽着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 穆野听得脸都绿了。 这群孩子看着挺靠谱的，谁知，这就把她出卖了！ “哦？”瑶妃眯起眼睛。 小胖子往偃月身上扔爆竹，也是穆野指使的？ 怪不得偃月跟那小胖子无仇无怨，小胖子却独独对准偃月。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这穆野，是想利用这些孩子之手对付偃月。 幼稚又可笑！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穆野见已经糊弄不下去了，一咬牙，一跺脚，“就是我指使他们的怎么了？上次在云霄阁，秦偃月那个女人把我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若不是我去沐浴，将痒痒粉冲掉了，怕是会一直难受下去。” “我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将她的皮做成一面鼓每天敲打才能舒服些。她是我的对手，我活着的目标就是亲手了结她，她只能死在我手里。” “谁知她突然变傻了！”穆野激动起来，“她变成了傻子！我不能跟傻子动手，又咽不下那口气，让几个孩子来捉弄捉弄她不行吗？” 瑶妃差点被气笑。 利用孩子们做坏事，穆野行事作风真是可笑至极，可恶至极。 也难怪这几个孩子这么大胆，原来是有无法无天的穆野撑腰。 “行，你很行。”瑶妃将袖子挽起来，“你让那些孩子们捉弄偃月是吧？同样的道理，我替偃月来教训你。” “你敢打我？”穆野捏住桌子，“瑶妃，你别以为我怕……” “哗啦……” 穆野的话还没说完，一水桶从穆野头顶浇过。 那桶水是宫女们用来擦地的脏水。 因大殿还没彻底清理干净，脏水还没来得及倒出去。 秦偃月不言不语地端起了那一桶脏水，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将脏水悉数从穆野头上倒了下去。 脏水顺流而下，流到穆野的眼睛，鼻子，嘴巴，衣服上…… 穆野没有防备，呛进去不少脏水。 她本就有洁癖，这么一桶脏水从头上落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咳……” “秦偃月，你敢！你是装的，你一定是装的！” “你没有变傻，你是装出来的……” 穆野的话还没说完，又一阵哗啦声，秦偃月又将另外一桶脏水从穆野头上倒了下去。 第六百九十五章 穆野被摔得口不能言 穆野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桶又脏又凉的水从头上浇下。 她的话音还没收回，嘴巴还是张开的。 脏水不受控制地落到嘴里，在猛烈咳嗽时，脏水被咽下去不少。 穆野有相当严重的洁癖。 甚至，不能见到一丁点脏东西。 连续被倒了两桶脏水，又臭又腥的脏水还被吞进了嘴巴里，她要疯了。 “呸……” 穆野拼死将嘴里的脏水吐出来。 可惜，脏水是从头上淋下来的，头发被打湿后，不断往下流淌。 她吐出来之后，又不断有脏水流入口中。 浑身上下湿透，无法擦拭，只有腥臭味充斥全身。 “秦偃月！”穆野气冲冲的站起来。 她的衣裳上也全部都是水，一行动，有不少水滴落在地上。 湿透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还有一股股脏水的臭味传来。 “啊啊啊，太脏了，呕……你个贱人。”她将衣服脱下来，“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才不是什么傻子。” “你就是装的，是骗子。” “气死我了，我今天要是不捏死你，我就不叫穆野。” “我打死你。” 穆野将滴水的外套扔在地上，拧干了身上的，又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头发上脏兮兮的，尤其是那腥臭味如影随形。 穆野又恶心又生气。 她弄了一会头发衣裳，气不过，汹汹地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表情淡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因地上全是水，穆野气冲冲朝着秦偃月袭来时力道过大，脚下打滑，高大无比的身形很难保持平衡。 她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之后，仰面倒下去。 只听得噗通一声，穆野摔倒在地。 她后脑勺落在地板上，头晕眼花，两眼翻白，竟是站不起来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时，穆野已经摔得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老大！” “老大死了吗？” “别胡说，老大怎么会死呢？” “她已经不是我们老大了，我才不要认这么没良心的老大。” “我也不认她当老大了。”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说着。 穆野摔倒时的声音巨大。 大殿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有一些好事者凑过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瑶妃在一旁看得直乐呵。 穆野想捉弄偃月，却被偃月捉弄了个彻底。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穆野公主不小心撞到了水桶，摔到了头，情况危险，快点去喊太医。”瑶妃招呼着宫女们去喊太医。 “你们都别看着别围着了，要是穆野公主出点什么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那些好事者知道穆野的脾性，生怕离得太近了招惹上是非，只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太医们很快就到来。 被摔懵的穆野很快被人抬出去。 因这件事发生时，注意到这边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穆野平日里飞扬跋扈，几乎将宫里的人都得罪了一遍。 所以，无人计较穆野是怎么摔倒的，也无人追查穆野身上的脏水是怎么回事。 除了那几个孩子…… 穆野被抬走之后，瑶妃笑眯眯地盯着几个孩童。 “你们老大受到了惩罚，接下来就是你们了。”瑶妃坐下来，眉眼弯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说吧，你们要留下什么做代价？” “哟，小姑娘眼睛挺好看，就把这双眼睛挖下来给我做成装饰品肯定很漂亮。” “小伙子的手胖乎乎的，剁下来红烧了味道一定不错。” “还有鼻涕虫，你瞧瞧这鼻涕实在太脏了，要不把你的鼻子割下来吧？” 瑶妃以平静淡然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 孩子们信以为真，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饶命，瑶妃娘娘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跪下来，磕头作揖，“饶了我们吧。” 尤其是对秦偃月做恶作剧的那个小孩，生怕被他娘知道了，重重地磕头，直把额头磕破了。 “瑶妃娘娘，我再也不敢了，您跟七王妃要是不解气，那我自己喷自己。”小孩说着，将喷壶拿过来，对着自己一顿狂喷。 另外几个小孩见状，也争抢着往脸上喷。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您就原谅我们这次吧。” “瑶妃娘娘不要吃我，我以后一定做乖孩子。”小胖手的孩子将手藏起来，声音颤抖着。 瑶妃看得哭笑不得。 小胖子扔鞭炮的行为的确可恶了点。 但剩下这几个小孩的恶作剧，还够不上要死要活的程度。 指使他们的穆野已经受了惩罚，她再跟这些小孩子们计较，倒显得小气了。 “行了。”瑶妃摆着手，对宫女们说，“带着这些孩子们去找他们的大人，若是大人问起来，就说他们顽皮弄洒了水，摔了跤，让他们别计较。” 宫女们应着。 孩子们没想到瑶妃会放过他们，心中狂喜。 他们磕头作揖，再三强调保证不再动坏心思。 瑶妃懒得跟他们计较，挥着手让宫女将他们带走。 秦偃月先是被水喷到了脸上，倒在穆野身上的脏水波及了一点。 身上湿着，被透进来的冷风一吹，有点冷，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瑶妃怕她受风寒，“偃月，还有点时间，咱们先回去一趟。” 冠服被爆竹炸烂了一点，需要烘干了补补，将就着穿。 偃月的头发必须要擦干重新挽发。 而且，按照老七的说法，偃月中午需要补一会觉，还是回寝宫一趟得好。 她让宫女们拿了大氅来，给秦偃月披上。 黑蛋身上湿漉漉的，它不敢让秦偃月抱，乖巧地跟在她们身后。 出了太微宫之后。 宫殿深深处，一股可疑的视线袭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被什么恶心东西盯上了一般。 “喵。”黑蛋回过身，冲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瑶妃也察觉到了那股令人相当不舒服的视线。 她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黑蛋，走了。这宫里本来就人畜混杂，老鼠巨多，老鼠不招惹我们就不用管。”她声音冰冷，“我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老鼠敢撞上来。” 黑蛋像是听懂了一般，喵喵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第六百九十六章 还差临门一脚 瑶妃寝宫距离太微宫有一段距离。 回到寝宫时，秦偃月的头发已经结冰，一缕一缕地挂在头上。 从寒冷的地方来到温暖的房间，还没冻结实的冰融化掉，水顺着秦偃月的脸颊流淌而下。 “哎，作孽。”瑶妃忙拿了毛巾来。 就算已经擦拭过，也已经戴了帽子，露在外面的一点还是被冰冻了。 秦偃月本身就寒气入体，受了寒极难受。 若是染了风寒，老七得怪罪着她。 “偃月，得去洗个澡去去寒。”瑶妃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我让人准备药浴，黑蛋也一起。” 黑蛋一听要洗澡，抖了抖肥嘟嘟的身体，喵呜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往外窜。 瑶妃一脸黑线。 这黑蛋尤其怕水，最不喜欢洗澡。 她也没再勉强。 “偃月，这里真真切切没有别人了。”沐浴完之后，瑶妃细细帮秦偃月擦着头发，“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装的？” 若说惩罚小胖子那次是巧合，她也信了。 惩罚穆野这次绝不是巧合。 对偃月喷水的是小孩。 偃月不仅能分辨出穆野的话语来，还能准确无误地将脏水倒到穆野头上。 若是不了解穆野有严重洁癖的人，怕是干不出这种事来。 如婴儿一般纯净的偃月更是做不到。 “任谁见了那种模样的你，都觉得你是装的，好了好了，快点恢复正常，我虽很萌你不谙世事的模样，但是更喜欢泼辣霸气的你。快跟我说说话，我还想多问问柳驰的情况呢。” 瑶妃絮絮叨叨地说着。 秦偃月泡了澡之后疲乏得很，接连打着哈欠。 她似是听不懂瑶妃的话，依旧呆萌呆萌的，并没给出反应。 “真听不懂？不是装的？这不就奇怪了么？”瑶妃拿了梳子来给她梳头，透过镜子看向秦偃月的表情。 秦偃月的眼神清澈如水。 那种清澈，让人不忍心再继续逼问下去。 瑶妃不甘心。 她凑到秦偃月耳边，手放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贱兮兮地说，“偃月，别装了，来，偷偷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保证保守秘密。” 秦偃月没反应。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有关我的秘密，想不想听？”瑶妃盯着秦偃月的表情。 然。 自始至终，秦偃月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如同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瑶妃又说了一会话，威逼利诱都用了，秦偃月依旧没反应。 瑶妃很挫败。 正常情况下的偃月听她絮叨了这么久，肯定会忍不住。 现在的偃月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只能说明，偃月不是装的。 瑶妃默默感叹了一声，用东方璃教给她的方法，小心翼翼将秦偃月哄睡。 “先前你父皇说你就算变成这模样脾气也没变，照样不肯吃亏，我还嘲笑了他一番。”瑶妃起身点了辟寒香。 屋子里瞬时暖意腾起，寒气消散。 她替秦偃月掖了掖被子，轻笑着，“若你不是装的，正好印证了你父皇的话。不管变成何种模样都不肯吃亏，你呀，不愧是你。” “好好休息一下吧。”瑶妃怕打扰到她休息，轻手轻脚地来到外屋，抓住想逃跑的黑蛋，拿了毛巾给它擦拭毛发。 瑶妃离开后。 已经陷入到睡梦中的秦偃月，手指上的戒指在发光发烫。 她眉头紧皱，似乎在挣扎着。 戒指发出一阵光亮后，光亮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不见。 而此时此刻，在那枚神奇戒指中。 医药大楼里面，正常状态的秦偃月受到了戒指的冲击，跪坐在地上，好久缓不过神来。 “我去，又失败了。”她深深地叹着气。 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数次想要重新占据身体。 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却始终不可逾越。 秦偃月挣扎着起身，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月石有自愈能力。 这自愈能力能够帮助她恢复。 从身体清醒过来到现在，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正在一天天恢复。 甚至有好几次，她已然感觉到能够重新控制身体了。 但，顶多持续几秒钟。 几秒钟过后，还是会恢复原样。 比如惩罚小胖子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在某个瞬间，身体受她控制。 惩罚穆野的时候亦是如此。 根据她这些天以来收集的经验推测。 有人招惹她，她有强烈的报复想法，精神力达到峰值时，她能短暂控制身体。 若是无人招惹，精神力无法集中，得过且过。 现在的问题是，情绪不够激烈就无法将精神力集中到最大，距离她真正清醒过来还差临门一脚。 而这临门一脚不好踹。 秦偃月叹息了一阵，来到爷爷的办公室。 这段日子被困在这里，虽很不方便，还经常被东方璃那个混账哄着做各种各样的羞耻事。 但，同样的，收获也挺大。 这段日子她一直研究这个神奇到超乎人类想象的空间，对医药大楼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其中最惊人的发现就是，这医药大楼是通电的！ 早先她就怀疑过，里面的设备都需要通电才能使用，如果没电就是台冰冷的废机器。 事实证明，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爷爷他们做不到的！ 爷爷留下的资料里记载，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的原则，热能或者风能太阳能生物质能等各种能量都能够转化为电能。 月石也是一种能源物质。 爷爷他们将月石的能量通过特殊机器转化为电能，因月石能力相当强，能够供应整座医药大楼的用电。 根据老头子的推算，单单供应医药大楼用电的话，月石的能量能供应上万年。 也就是说，这里的电量几乎是取之不尽的。 她也在大楼的某个房间里发现了爷爷他们制作的发电设备。 这个发现几乎让她惊叫出声。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很多爷爷的手记。 手记里记载了她从未见过的毒药，以及颠覆了医学常识的特殊东西。 比如存在于南陆的蛊毒。 以及存在于各个国家的特有毒虫毒药等等。 甚至还找到了曾经被她丢弃过的蛊虫大全。 这些资料价值极高。 她废寝忘食看了几日，很快被她看完了！ 没有什么可学的东西，她只能一遍遍翻阅着。 日子无聊得发慌。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秦偃月躺在床上哀叹着，“爷爷，你快救救你孙女吧，我快被困到发霉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被大火围困 鬼知道以精神状态被困在这里，不用吃喝拉撒，甚至都不需要休息，那种感觉有多么诡异！ 有无数次，秦偃月都以为自己死了，现在的身体被别的灵魂占据着，她变成了一抹游魂。 时间越长，那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八年来，玉儿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吧。”秦偃月自言自语着。 玉儿先前所遇见的情况跟她所遇见的情况有些相似之处。 不同的是，玉儿身体里的月石相当少，只有靠强大的意志力勉强保持灵魂不散。 她比较幸运，爷爷为她铺好了路，就算是受到了这般严重的冲击，也只是被困在了月石里自愈。 想起这个。 秦偃月蓦然想起，她穿越过来时，好似也见过这栋医药大楼。 那时只以为是临死之前的错觉，没做多想。 现在想来，她跳海被卷入到海浪里时，强烈的求生欲启动了戒指。 加上爷爷所说过的坐标之类的扯淡玩意，成功附在了已经死去的原主身上。 若是以前有人跟她讲灵魂、精神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定嗤之以鼻。 亲身经历过之后，却是一边感叹着真踏马邪门，一边不得不接受现实。 秦偃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感叹着。 在这里被困得时间越长，越觉得心慌。 虽然东方璃能时不时入梦来陪她。 可，那股心慌感一直挥之不去。 空荡荡的大楼里，空无一人。 只有她自己游荡在里面。 说话无人听，惊喜的发现无人分享。 看书看到精彩处想高谈阔论却无人回应。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从前她也是独居，深居简出，按说早已经习惯了孤独。 与东方璃相伴的这段日子太过热闹，纵使每日鸡飞狗跳，小事不断，也好过这般寂寞。 人一旦习惯了热闹，再清冷下来，那种心理落差要将人折磨疯了。 秦偃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时间一点点过去。 正沉浸在思考中时，恍惚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呐喊着什么。 还有许多人走动，许多人焦急呼唤的声音。 隐隐，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还有浓烟肆虐。 浓烟灌入到鼻喉中，屋子里腾起一股令人相当不舒服的热气。 秦偃月被呛到，用力咳嗽了几声。 “偃月，偃月，快醒醒。” “醒醒，出事了。” 有人匆匆忙忙走过来，一边呼唤，一边拍打着她的脸。 秦偃月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瑶妃娘娘焦急无比的脸。 “偃月，走水了，咱们得先离开这里。”瑶妃顾不上解释太多，“火势很旺，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她匆匆忙忙给秦偃月穿上衣服。 秦偃月这才发现。 屋子里已遍布浓烟。 窗外，火势正以极快的速度侵袭而来。 窗棂上的木质窗棂和天青色软烟罗纱帐已化身成火龙，在冷风的叫嚣里，火龙不断增大。 她微微瞪大眼睛，眼中闪过惊愕。 “现在没空解释，总之就是着火了，咱们得快走。”瑶妃抓起她的手，“此地不能久留。” 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 浓烟滚滚，在这空间里不停充斥。 秦偃月在屋子里待得时间长，鼻喉里已浸了许多烟灰。 一呼吸，又一股浓烟扑面而来。 她嗓子受到了影响，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相当难看。 “坏事了。”瑶妃一拍头。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怕是已经伤到了肺。”她一边说着，将毛巾用水打湿，“给，用这个捂住嘴，我们赶紧出去。” “真是见鬼了，我不过小憩了一会，怎么就走水了？宫里的人都死哪里去了？毛孩子们呢？” 瑶妃絮絮叨叨的。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寝宫。 尤其是门口的大火来势汹汹，根本无法通行。 窗户那边的火龙也疯狂叫嚣着，时不时有东西砸落下来，相当危险。 窗户和门都无法通过，火势不停蔓延，浓烟一刻比一刻浓烈。 呼吸越来越困难，屋子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她们用湿毛巾捂住鼻喉，不停地往后退。 伴随着火势逐渐增大，他们两个被逼到了角落里。 身前是漫天火海。 身后则是墙壁。 以她们两个，根本无法穿越火海。 也无法穿透墙壁。 除了等死，或者等着人来营救，已经退无可退。 空气炙热，在火势的蔓延下，仿佛连空间也燃烧殆尽了一般，四周恍惚不停。 大火烤制着皮肤，皮肤生疼。 最容易被点燃的头发也被烤焦了不少，发出了燃烧羽毛的特殊味道。 形势紧急，刻不容缓。 秦偃月紧紧地抓住瑶妃的手，有些紧张。 “没事的。”瑶妃轻声安抚着。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天生好运之人，这点困难难不倒我，我们也不会被烧死在这里。” “对，我们一定能得救，别怕。” “有我在，没事的。”瑶妃不停地说着。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秦偃月，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她一向运气极好，是受上天眷顾的人。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就算遇见危险也能化险为夷，在最关键的时候会有人来帮助。 她坚信着这次也会有人来帮助她们。 火势已到跟前，瑶妃将易燃的东西全部踢开，抓住秦偃月紧紧地贴在墙壁上。 房屋的横梁燃烧后，稀里哗啦往下砸落。 很快，道路已经被堵死。 屋外的救火人无法冲进来，她们也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瑶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这等级别的危险。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大火近在咫尺。 她们被堵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 “偃月，对不起。”眼看着大火即将吞噬掉她们，瑶妃的希望破灭。 她抱住秦偃月，无比抱歉，“我实在没想到只是小憩一下就会走水，想来应该是我点燃辟寒香的时候没能彻底灭火，点着了毯子。” “是我的失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七。” “偃月，对不起，我们可能要死了……” “哐！” “砰！” 瑶妃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墙壁上传来巨大的声响。 地动山摇，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墙壁。 瑶妃一愣。 紧接着，又一阵地动山摇。 被猛烈撞击的墙壁已经有裂开的痕迹。 第六百九十八章 瑶妃娘娘被困火海 “吼……” “哐！” 与撞击墙壁声一同而来的，还有猛兽的嘶吼声。 “狗蛋？”瑶妃听到这声音时，愣了一会，随即狂喜。 她怎么给忘了！ 大狗蛋和小狗蛋就在后院中饲养着。 后院与她的房屋相接，好巧不巧，这面墙壁后面，就是狗蛋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说，狗蛋察觉到她有难，特意来营救她了。 “偃月，我们有救了！”瑶妃喜极而泣，“我就知道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像我这种天生幸运之人，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她将秦偃月拽到一旁来。 “狗蛋是只成年老虎，它力道极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撞开墙壁，我们得救了。” 果不其然。 一小会之后，墙壁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大洞足够成年人钻过。 狗蛋将头伸进来，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嗷呜了一声，像是在撒娇一般。 秦偃月乍见到这么大的老虎，吓得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 身后是被燃烧着的凳子。 她撞到凳子上之后，衣裳被点燃，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狗蛋不准吓唬人。”瑶妃吓了一跳，她将秦偃月的外套脱下来灭了火，“快点把头缩回去。” 狗蛋很委屈。 瑶妃顾不得什么，先将秦偃月推出去。 随后，在房屋彻底坍塌之前，她险险地离开房间。 踏入到后院之后，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她们两个猛烈地咳嗽着，缓和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嗷呜。”小老虎看见瑶妃到来，撒着欢扑过去。 瑶妃将小狗蛋抱住，轻轻抚摸了一下。 大老虎看得眼馋，也凑过来想让她抚摸一下。 它张着血盆大口走过来，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后退。 “狗蛋，你在那里别动。”瑶妃制止住要扑过来的大老虎，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别怕。” “有我在，狗蛋不会吃人。” “你跟我走，咱们出了后院就好了。” “走这边。”瑶妃带着秦偃月向后门走去。 路过大老虎身边时，秦偃月下意识地抓紧了瑶妃的手。 “别怕，有我。”瑶妃安抚着。 “嗷呜……”狗蛋嚎叫了一声，望着秦偃月口水直流。 瑶妃眉头紧蹙。 老虎这种生物最是凶猛，会将所有进入到领域范围内的东西当成猎物。 就算有她在身边保护，大老虎说不定也会兽，性大发，将偃月当成点心吃了。 “狗蛋，她不是你的食物，让我们过去，事情结束后我会好好犒劳犒劳你。”瑶妃呵斥道，“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可就生气了。” 大老虎感觉到瑶妃的不愉快，果真停在那里不动弹了。 它趴下来，流着口水一脸惋惜地目送瑶妃将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带走。 瑶妃小心翼翼地将秦偃月带出后院之后，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狗蛋这次挺给面子。 “偃月。”瑶妃脸色严肃。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得回去一趟。” 秦偃月抓紧她的手，白着脸直摇头。 “我不放心屋子里的小动物们。”瑶妃将手抽回。 寝宫走水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她屋子里有不少动物，有圣猫血统的黑蛋也在屋子里。 若是屋子里起火，毛孩子们肯定会提醒她。 可事实是，毛孩子们连叫都没叫一声，甚至连最聪明的黑蛋也不见了踪影。 毛孩子们不可能全部离开。 最大的可能是，它们还在外屋里，因为种种原因，它们无法出声，也无法逃走。 “偃月，我不去咱们在的屋子，我去外屋，外屋的火势没那么大，我不放心那些孩子们，必须得回去看看。”瑶妃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来。” “已经没时间犹豫了，乖，听话，我去去就来。” 秦偃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瑶妃顾不上什么，匆匆忙忙回去。 屋子里有很多小动物，尤其是一些小奶猫。 如果大猫来不及叼走，怕是会死在里面。 不仅如此，伺候在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见踪影。 先前她以为是点燃辟寒香时没灭火点燃了毯子，才造成了火灾。 冷静下来想想，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伺候的人全部不在，无人提醒。 外屋的毛孩子们也没有动静。 她一个浅睡眠的人却没醒，等火势无法控制时才醒过来。 此事疑点重重…… 应该不是什么天灾，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瑶妃来不及多想，快步穿过后院。 在狗蛋的帮助下，撞开了外屋的墙壁。 外屋的火势也已经蔓延开来。 瑶妃将一桶水从头上浇下去，用毛巾捂住嘴巴，跑回已经燃烧正旺盛的房间里。 “瑶妃娘娘！” 在对面的一个宫女发现瑶妃从后院闯进了外屋，脸色大变，“您不能进去。” “瑶妃娘娘！”闻讯赶回来的赤箭看到寝宫大火，得知秦偃月和瑶妃都在里面，吓得声音都变了。 看到瑶妃还活着，她哭出了声。 “您还活着，太好了，您别进去，就在那里待着，我马上就过去。”赤箭说着，也将一桶冷水倒在身上，展开身形，穿到火海中。 “赤箭姑娘，您不能进。” “快，快点灭火。” “多抬一点水来，这些不够。” “快，瑶妃娘娘还活着，赤箭姑娘也闯进去了。” 太监们陆续不停地将水抬过来灭火。 可惜，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挡蔓延的火势。 瑶妃走进外屋。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毛孩子们居住的地方。 毛孩子们果真在屋里，小奶猫也在。 它们不仅在屋里，还都晕倒了。 “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瑶妃悉数将它们抱起来，还想再往里面寻找时候，一根被烧毁的横梁滚下来。 横梁落在距离她不足一指的地方停下。 大火点燃了帷帐，窜出去几米高，切断了后退的路。 瑶妃吓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越往前，火势越大，尘烟弥漫，根本看不清前方。 跌落下来的障碍物也越来越多。 有风吹来时，大火更加猛烈。 原本不算太大的火势，被这股风吹拂，瞬间将四周燃起。 瑶妃则恰好被围困在里面。 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封死。 她害怕毛孩子们被呛着，将湿毛巾覆在它们鼻子上。 没了湿毛巾做过滤，尘烟涌进肺里。 肺部如被灼烧了一般，她用力弯着腰，呼吸越来越困难。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冬雷震震 正是冬日，天干物燥。 这房间又多半是木质的，火势最容易蔓延开来。 大火自卧房里燃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吞噬，早已经波及到了外屋，外屋也化为一片火海。 人在茫茫大火中，就像被卷到暴风眼里的蚂蚁。 除了等死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到。 “刚才遇见危险时被狗蛋所救，大抵是用上了我今天的所有运气。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 瑶妃叹着气。 她轻轻地抚摸着昏迷的小动物们。 “我死在这里也不足惜，可惜了你们，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将你们救出去，你们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却救不了你们，对不起。” 瑶妃将它们抱在怀里。 “甚至，我无法找出害你们的凶手。” 动物们的直觉最准，在火势冲起之前，必定会往外逃。 这些孩子们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全部晕倒。 这次大火，必定是有人纵火。 特意选在小年这一天纵火，怕是蓄谋已久。 炙热的空气烫伤了皮肤。 尘烟阻碍了呼吸。 大火切断了所有的逃生之路。 时间越长，瑶妃越难过。 她近乎无法呼吸，死亡感不停迫近。 安全范围越来越小，浓烟越来越强烈。 她只能匍匐在地上，用身躯将毛孩子们护在身下。 “对不起，都怪我。” “从小到大，我受过太多太多你们的照顾，本想尽我所能呵护你们，呵护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纵火犯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却被我连累，与我一同死在这里，对不起。” 瑶妃想起从前那些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动物们。 想起无依无靠时，都是附近的动物们给予她温暖，给予她活下去的勇气。 也是它们，让她在艰难中活了下来。 成为皇妃后，她建造了万兽园，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动物们，也算是报答了它们的恩情。 但，终究还是救不了这些孩子们。 “对不起。” “对不起。” 瑶妃越想越觉得难过，眼泪流下。 温度过高，眼泪瞬间被烤干，只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她趴在毛孩子们身上，闭上眼睛…… 轰隆！ 轰！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从半空中炸开。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密布。 冬雷震震，轰轰隆隆响彻不停。 “下雪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天呢，下雪了，是大雪。” “刚才还晴朗无比的天气，怎么突然下雪？好大的雪，这场雪来得太及时了。” “快，别停下，继续泼水，火势在变小。” “再加把劲，瑶妃娘娘肯定没事的。” 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雪，灭火的人有了信心，匆匆跑去抬水。 大雪沸沸扬扬，在大火上方就被高温融化成雨滴。 雨滴落入到大火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鹅毛般的雪花覆盖下来，很快，大火停止蔓延。 火势变小后，赤箭终于跨过了重重障碍来到瑶妃跟前。 “瑶妃娘娘，您没事吧？” 赤箭拍着瑶妃的脸颊，“您有没有事？您快醒醒，别吓我。” 瑶妃吸进了太多的烟尘，炙热的烟尘灼伤了肺部，熏得她嗓子难受。 好在，她还有意识。 “没事。”瑶妃勉强睁开眼睛，冲着赤箭竖起大拇指。 “咳咳咳……” “嘿，不愧是我。” 瑶妃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不管遇到多么危险的事，她都能化险为夷。 “老天爷，谢谢你再一次站在我这边。” 瑶妃由衷地感谢，“我会每天都给你上香的，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瑶妃娘娘，您先别说话了，咱们先出去。”赤箭见她还能说话，精神状态也不错，松了一口气。 她将瑶妃抱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们。”瑶妃将那一窝小奶猫以及晕倒的毛孩子们抱起，“它们都还活着。” “嗯。”赤箭将他们全都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瑶妃娘娘没事，去喊太医。”赤箭将瑶妃抬到一旁的屋子里， 宫女太监们也松了口气，匆匆去找太医。 太医们早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听到吩咐后，有条不紊地诊断开药疗伤。 “太医，先去看看那些孩子们，我没事。”瑶妃缓和了一会，声音急切地说，“它们的情况很不好。” “已经有专人照顾它们去了，您放心吧。”赤箭拿了热毛巾来给瑶妃擦拭脸颊，“您嗓子受了伤，身上也有灼伤的痕迹，还是先别说话，让太医给您治疗。” 瑶妃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她突然说道，“对了赤箭，偃月，偃月还在后院门口，我让她在那里等着了，你去将她接回来吧。” 赤箭微微挑眉。 瑶妃的寝宫非常大，无法穿过后院的话，只能绕上大半圈才能到达。 “偃月现在的状态你也知道，若是无人帮助，她兴许回不来。”瑶妃声音嘶哑，喉咙疼痛不已。 她说不出太多的话，着急地摆着手，“快些去……” 此时。 瑶妃寝宫后院门口。 因四周温度过高，雪花落下来时已经变成了雨滴。 雨滴落在秦偃月身上，很快就打湿了衣裳。 最开始还算温热的雨滴，随着火势慢慢变小，雨滴变得冰凉，最后变为雪花。 雪花沸沸扬扬。 衣裳已被湿透的秦偃月站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 风吹来时，那股寒气充斥全身，身体的热量全部被带走。 她冻得牙齿打颤。 纵如此，她的目光紧盯着后院的小门，坚定不移地等着瑶妃娘娘出来。 “呵，下雪了。” 蓦然间，一个冷漠的男人声音从秦偃月身后传来，“啧，不愧是瑶妃娘娘，传言并不虚妄。” 那声音里，带着些许阴测测的感觉。 “就算是碰到走水这种事，也定会有大雪相助，是老天爷宠着的人。不过，七王妃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七王妃，许久不见。” 话音还没落下，那个人已来到秦偃月跟前。 一个带着异香的手帕捂住她的鼻喉。 不等秦偃月反应，异香已被吸入，她来不及呼救，人已经晕了过去。 “呵。”那个人冷冷地看着昏倒的秦偃月，“都说你很难缠，我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传言怕是有误，抓到你，我不费吹灰之力。” 第七百章 秦偃月不见了 那个人将秦偃月迷晕后，挥了挥手。 立即有侍卫模样的人拿了麻袋来将人装进去。 “你先走。” “是。”侍卫扛着人快速消失在大雪之中。 那个人望着四下。 四下无人，只有纷纷落雪，苍白覆住琉璃瓦。 “大雪助得瑶妃生还，却掩盖住所有痕迹，秦偃月，这一次，你插翅难逃。”他声音冰冷狠毒。 “纵使你有千万般的本事，也逃不过我的手心，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将你所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连同那个贱人的份，一同在你身上讨回来。”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被带走后没多久，赤箭匆匆忙忙赶来。 因从前面转到后面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等赤箭来到后院小门时，秦偃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赤箭在四周寻了好一会，不见人影。 又呼唤了几声，同样无人应答。 她有些着急，找了附近的宫女太监询问。 那宫女认得赤箭。 “一刻钟之前我从这里经过时还见到七王妃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宫女指着门口。 “瑶妃娘娘前院走水，后院也受到了波及，我们生怕七王妃有危险，还特意过去问询了几句，可七王妃并没有回应。” “后来呢？”赤箭的脸色不太好。 “七王妃浑身湿透了，这里又冷，我们想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换换衣裳，七王妃抵触得很，我们不敢靠她太近，在一旁等了一会，可七王妃并不理会我们。今儿个很忙，我们还有差事，就先去做事了。”宫女说。 “从那之后你就没见过七王妃？”赤箭问。 宫女摇头，“我回来时看到七王妃不在，还以为是她被瑶妃娘娘的人带走了呢。” “奇怪了。”赤箭又去别的地方问询，得出来的消息都差不多。 这里原本就空旷稀少，人也不多，想找目击者也比较困难。 仅有的目击者也只目击到了一刻钟之前的七王妃。 赤箭心下沉沉。 有关王妃变得如婴儿的消息，她昨夜也亲眼见过。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那个雷厉风行的王妃娘娘会变得如婴儿一般纯净可爱。 也正因为亲眼见过，她才确信，王妃不可能随意乱走。 目前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有人将王妃带走了。 另一个则是王妃娘娘等不来瑶妃，着急进了后院。 赤箭攥紧手。 若是第一个可能还好一点。 若是第二个可能，王妃娘娘进了后院肯定会被狗蛋当成点心吃掉的！ 这么长时间，狗蛋肯定进食完毕，王妃娘娘生还的可能性极小。 赤箭白着脸打开后院小门。 “嗷呜。” 立即有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跟前。 赤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跳起来，拳头落在狗蛋头上。 狗蛋嚎叫了一声，蔫蔫地趴在地上。 “你有没有把瑶妃身边的那个人当点心吃掉？”赤箭只把门打开一小块，阻挡老虎跑出去，也阻挡狗蛋攻击她。 老虎这种凶猛生物，就算是她轻功高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除了瑶妃娘娘那种特殊体质的人，别人在狗蛋眼里都是点心。 狗蛋没吃到第一份点心很失望，眼见着第二份点心送上门来，直流哈喇子。 可惜第二份点心比较凶，速度也快，还会拿小狗蛋当挡箭牌，怕是也吃不到。 它很失望，摇着尾巴往里走。 “嗷呜。”小狗蛋乖巧地坐在门口，歪着头，流着口水等待着好吃的小点心。 “小狗蛋，你告诉我，大狗蛋有没有吃掉王妃娘娘？”赤箭对没有杀伤力的小奶虎不惧怕。 她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狗蛋闻了闻她手上并没有点心的味道，又吃不到她，无比失望地往回走。 一大一小两只老虎默默地啃起昨晚的剩骨头。 后院中距离着火的地方很近，被波及到了不少地方。 在大火余温之下，这里的积雪并不厚，甚至有好些地方没有积雪，全是雨水。 赤箭四下打探着。 周围并没有鲜血，也没有衣裳被撕破的痕迹。 甚至也没有留下什么首饰。 也就是说，王妃娘娘可能没有回到后院。 狗蛋会在门口等着，怕是也是在等王妃娘娘自己送上门来。 王妃没来后院，也不可能到处行走，那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被人带走了。 赤箭松了一口气。 只要王妃娘娘没被吃掉就好。 若是被狗蛋吃掉，王爷怕是得疯了。 今日是小年时节，宫里人多，兴许是有过来救火的人看到了王妃傻站在这里，又浑身湿透，冷得很，才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赤箭将门关闭，想着先回到瑶妃那里。 走了没几步，踩到一个硬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朵梅花。 那朵梅花形状漂亮，可惜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花朵都掉落了，看起来很是狼藉。 她想将那朵梅花扔掉时。 一开始回答问题的宫女正好瞧见，她讶异道，“呀，这朵梅花不是七王妃头上那枝吗？” “你说什么？”赤箭一愣，“王妃的？” “对啊，我看到七王妃时还纳闷来着，今天她理应穿冠服呆凤冠的，她不仅没穿冠服，头发也只是随意挽了一下，簪子上别着这朵梅花。”宫女说。 “我还特意瞧了瞧，大概是王妃小憩时不舍得摘下来，压到了梅花，这才呈现出这个样子。” “奇怪了，按理说七王妃很宝贝这朵梅花，怎么就扔了呢？”宫女想了想，又笑着说，“可能是七王妃发现这朵花被压坏了，才想着扔了换新的吧，毕竟宫里梅花遍地都是。” 那宫女说完，见有人远远招呼她，福了福身离开。 赤箭脸色沉沉。 先前她以为王妃是跟着什么人离开了，没做多想。 可听着这宫女的描述，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妃不是那种看着花朵不好了就随意丢弃的人。 也不会随手乱扔垃圾。 这朵花一定不是王妃扔的，兴许，是掉的。 赤箭忙在附近找了找。 没一会，就在雪地里找到了一枚簪子。 这枚簪子正是王妃娘娘的！ 赤箭的心在瞬间跌到谷底，谷底寒气氤氲，她像是被风雪冰冻到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若说王妃扔掉压坏了的梅花，勉强能说得过去。 可，这簪子又怎么解释？ 第七百零一章 从未有过的心慌感 这簪子是七王爷送给王妃娘娘的。 上面刻着王妃的名字，王妃极宝贝它，不可能随意丢掉。 何况，那宫女也说了，他们想将王妃带到温暖的地方换衣裳，王妃根本不理会。 现在的王妃只认七王爷和瑶妃娘娘。 王爷尚在万青寺。 瑶妃则在病床上！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王妃不是跟着什么人走的，而是被什么人强行带走的！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时，赤箭忙在附近寻找线索和痕迹。 大雪纷纷落下。 除了瑶妃寝宫这一块因大火燃烧尚有余温，雪落即融，只覆盖了薄薄一层。 其他地方早已经盖了厚厚一层，掩盖了所有痕迹。 再加上今天人多，来来往往脚印复杂，想要追查相当困难。 瑶妃娘娘宫里起火怕也不是偶然。 兴许，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赤箭越想越觉害怕，此事已不是她能做主的了，必须赶快找回七王爷。 但，七王爷尚在万青寺，莫说以她这等卑贱的身份无法靠近，就连瑶妃娘娘也没法进去。 当务之急，是要找人商议对策。 她紧紧地攥着簪子和梅花，快步往回走。 …… 此时。 万青寺。 东方璃心不在焉地诵经。 他万般不放心秦偃月，又分，身乏术，只得叮嘱黑蛋照顾好她，同时将飞影留下来保护她。 可，纵使有飞影，有黑蛋，还有瑶妃娘娘保护她。 他也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在万青寺待得时间越长，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强烈。 “七哥，”东方璎得了空，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别担心七嫂，七嫂可是怼天怼地谁也不怕的，没人敢对她做什么，何况还有瑶妃娘娘他们在。” 东方璃皱眉不语。 有瑶妃娘娘在，他不担心偃月会受欺凌。 但，不好的预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心慌感觉。 那感觉越发强烈，他已然有些坐不住。 东方璎看着东方璃心神恍惚的模样，啧啧感叹了两声，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言语中那叫一个酸里酸气。 东方璃依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东方璎微微挑眉。 若是换了平常，七哥听到他如此编排，早就训斥他了。 今儿却只是皱着眉头，心神不宁。 东方璎觉得七哥不太对劲，收了开他玩笑的心思，捏着下巴，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七哥开心起来。 他想了好一会，从袖子里拿出两块点心，“七哥，吃点心吗？” “我跟七嫂学的，偷偷在袖子里藏了些点心，吃点吧。” “反正父皇也看不见，咱们偷偷吃。” 听到这话，东方璃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低头将点心接过来。 吉祥日时，偃月在袖子里藏了一些点心，还傻乎乎地分给了老十吃。 那个笨蛋根本不知道，给宫里的小孩，尤其是皇子随意吃东西会承担多大的风险。 想起她那时的容颜，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 东方璃捏着点心，慢慢放入口中。 点心的味道并不好，甚至有点难吃。 他却丝毫不觉。 老十见这招起效果，嘿嘿一笑，“七哥，你多吃两块吧，这可是我特制的，吃了之后力量上涌，你瞧瞧你这么憔悴，昨天怕是一夜没睡吧？嘿嘿，正好补补身体。” 东方璃盯着点心沉默了一会。 最终。 他将老十递过来的点心全放在嘴里。 味同嚼蜡，他却甘之如饴。 祭祀大典先是在万青寺举行祭祀仪式。 等到正午诵经祈福之后，再围绕闻京城转上一圈。 在万民敬仰中，皇帝与皇子们一同登上观天台。 观天台能够上达天听，下达民意。 每到重要场合，皇帝会站在观天台上讲话，享受万民朝拜，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瑶妃娘娘执意让东方璃出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他出现在观天台上。 如此一圈下来，回到宫里已是下午时分。 东方璃全程心不在焉。 每一刻钟都极为难熬。 好容易到了诵经祈福的阶段，那股心慌感尤为强烈。 他不自觉地用手按住心脏部位，脸色相当难看。 “七哥，你到底怎么了？”东方璎不解，“你再担心七嫂也不必这样呀，七嫂是在宫里，又不是在刀山火海，至于么？” 东方璃也说不上来。 那股心惊肉跳的感觉如影随形。 是他活这么大从未经历过的。 就连从前上战场，被敌人逼入绝境时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慌心悸。 他已不在这里待着。 他想回到秦偃月身边，将那个笨蛋牢牢地保护在怀里才行。 “七哥，你该不会想中途溜走吧？”东方璎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行不行，观天台上父皇有重大事情要讲，你不能缺席。这可是瑶妃娘娘特意叮嘱我的，她让我看紧了你。” “你都已经熬了这么长时间，再熬一会呗。”东方璎道，“祈福马上就结束了，再绕着皇城转一圈，父皇上观天台讲两句，咱们就能回去啦，稍安勿躁。” 东方璃攥紧拳头，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时，诵经祈福时间结束。 密集的鼓声响起。 以皇帝为首，率领着众人来到宝相殿。 有小太监高声唱起，“一叩首，祈祷来年国泰民安。” 皇帝率先跪下，叩首，三拜。 众人随之照做。 “二叩首，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正当皇帝率领众人叩拜时。 蓦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呼唤。 “老七！” 那阵呼唤声极大。 穿透云霄，穿过了祈福的钟声，也穿透了众人的耳膜。 东方璃正在神游，乍听到这声音，忙转过头来。 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皇帝在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时，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 敢在这种场合之下突然出现，还敢高声打断祈福的，除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子，没别人。 他也转过头。 果然看到不远处吹胡子瞪眼的陆觐。 “老七，别祈福了，有事，你快过来。”陆觐隔着老远就喊。 祈福诵经声被打断之后。 所有人都转过头，注视着来人。 “你们看我干啥？我不找你们。”陆觐吹了吹胡子，“我找老七有事，重华你快放人……” 第七百零二章 皇上，臣真的很急 陆觐的话还没说完，看着皇帝身着冠服的模样，愣了一下，跪下来，“臣陆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整张脸都是黑的。 敢闯进万青寺，还敢在如此庄严肃穆的祭祀中如此喧哗。 甚至，在文武大臣跟前直呼他的名字！ 一条条都是大逆不道。 虽然这嚣张老头在瞧见他身着紫金龙袍后，立马改口行了大礼。 但，已经晚了。 在如此关键时候闯进来大呼小叫，就算亚父这一身份也不好用。 不惩罚陆觐，他皇帝的面子都要被揭掉了！ “陆觐，你可知罪？”皇帝呵道。 “回皇上，老臣知罪。” “哦？你既然知罪……” “皇上，臣知罪，但臣十万火急，必须要借老七一用，万望皇上批准。”陆觐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硬着头皮打断皇帝的话。 “臣知罪不知罪的，这事以后再说，关键是老七，老臣要找老七。老七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皇帝话说半截就被打断，整张脸都是黑的。 这叫知罪？ 知罪是这种态度？ 若是在平常，陆觐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 万青寺祭祀时闯进来闹腾一顿，若是不惩罚他，皇帝面子没处搁，也没法跟满朝文武交代。 “大胆陆觐！”皇帝铁青着脸呵斥，“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臣不是说了吗？臣找老七有事。”陆觐急得额角直冒汗，他生怕皇帝拒绝，“皇上，臣真的很急。” 皇帝脸更黑了几度。 东方璃没想到陆觐会来。 陆觐能在这种时候来这里，还指名道姓要找他，一定是与偃月相关。 那股持续存在的心慌感在这一刻变成了心悸。 不祥的预感仿佛也应验了。 “父皇……”东方璃站出来，“儿臣。” “你闭嘴。”皇帝很生气。 一个个的，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幺蛾子。 他堂堂一个皇帝不要面子？ “父皇！”东方璃眉头紧蹙，“儿臣愿意……” “朕让你闭嘴，你再不闭嘴，朕这就把你调到关外，立马就走，三年后再回。”皇帝呵道。 东方璃立马噤声了。 父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话，绝不是玩笑话。 “父皇。”东方璎眼珠转了转。 陆觐老祖宗在这种时候闯进来找七哥，肯定是七嫂有事。 “儿臣替七哥抄写经文，替七哥叩拜，反正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我代替七哥跪拜也是一样的，您就准了老祖宗吧。” 东方璎瞧着父皇脸色难看，声音也小下来，“老祖宗找七哥肯定是有要紧事，说不定是七嫂出事了呢。” 老十能猜测到的事，聪明如皇帝，自然也猜到了陆觐闯进祭祀大典喊老七是为了秦偃月。 那妮子从无法无天聪明伶俐变成了呆傻状态。 陆觐如此急切地闯进来，怕是出事了。 但，就算那个笨蛋出事，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如此嚣张。 明明等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 “陆觐，你私闯万青寺，扰乱祭祀仪式，朕若是轻饶你，怕是不能服众，来人，先将陆觐关押起来。”皇帝冷声道。 “臣没有私闯啊，臣有圣旨。”陆觐见皇帝来真格的，有些不甘心地将圣旨掏出来。 这圣旨，还是上次计划抓捕闵珠时，皇帝不耐烦扔过来的空白圣旨。 圣旨上只有玉玺大印，没有内容。 他本想着反正闵珠已经被李青云抓走，空白圣旨用在那种小娘们身上浪费，不如给他老人家留着换酒喝。 若是皇帝不追究，他就不拿这空白圣旨出来。 可皇帝这次咄咄逼人。 陆觐依依不舍地将圣旨展开，哼哼唧唧的，“这圣旨上写了要找老七，皇上，白纸黑字玉玺大印，货真价实的圣旨，臣是奉旨而来。” “……”皇帝差点被气出血。 上一次陆觐风风火火赶来，说出现了什么巫蛊。 那时他正陪着云妃，生怕云妃听到“巫蛊”二字勾起伤心事，想了个理由随便塞了一道空白圣旨将陆觐打发走了。 他知陆觐虽性格夸张，行事却很谨慎，空白圣旨落在陆觐手里也不会滥用。 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陆觐的确不会滥用，这只老狐狸，将圣旨用在了刀刃上。 陆觐将圣旨呈上来。 皇帝随意翻开。 看到圣旨上那几个大字，额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只见那上头写着：快点放老七走。 简单粗暴。 “皇上，你看老臣是奉旨而来，你金口玉言，君无戏言，可以把老七放了吧？”陆觐说，“臣真的很急。” 皇帝将圣旨卷了扔到一旁。 他斜睨了东方璃一眼，东方璃单膝跪在地上请求离开。 皇帝皱眉。 他其实早就看心不在焉的东方璃不顺眼了。 好好一个皇子，因牵挂秦偃月那种疯婆子，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心不在焉到这种程度，着实没出息。 他要惩罚陆觐，也是因为陆觐有点过分，让他在这么多人跟前下不来台。 如今有了这圣旨，他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皇兄。”宜阳王扫过他们所有人，轻笑道，“您瞧瞧，今儿原本奇天气晴朗，突然间大雪飞扬，红日耀东陆，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今儿这种吉祥之日，不适合惩罚，就放他们离开吧。” 皇帝听了宜阳王的话之后，这才舒服了些。 这场大雪来得惊奇，冬雪与红日共存的奇景也是前所未见。 的确是好兆头。 宜阳王的话一出，机灵些的大臣也纷纷附和道喜。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皇帝铺好了台阶。 皇帝面子上没那么难堪，也就顺着下来了。 “走吧。”皇帝大手一挥。 横竖这笔账，他得慢慢算回来。 东方璃心中忐忑不安。 听了父皇的命令，终于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快速离开。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小小的拳头攥起，“七哥，快去吧。” “老十，你替你七哥抄写百遍，叩首每次都叩十次。”皇帝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东方璎的小脸瞬间苦了下来，“今儿瑞雪兆丰年，不适合惩罚儿臣。” “这等吉兆更需要心诚，你莫要辜负了。”皇帝脸色恢复严肃，面向吟唱的小太监，“重新开始吧。” 小太监应了一声，肃穆庄严的钟声再次响起。 第七百零三章 事发时，你在哪里？ 东方璃与陆觐离开万青寺之后。 东方璃才声音颤抖地询问，“陆觐，是不是偃月出事了？” 陆觐脸色严肃，“瑶妃寝宫走水了，小师妹情况不妙。” “走水？”东方璃心里一咯噔，“偃月情况不妙是什么意思？” “是你身边那个叫飞影的侍卫来到我府上，央求我来万青寺找你回去，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就匆忙过来找你，详细情况我没问。我只知道小师妹她……”陆觐停顿了一下。 “算了还是让飞影告诉你吧，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传来传去传出别的意思会误事，还是让本人来说比较好一些。” “飞影那个孩子都快急哭了，反正情况很不妙，他就在山下，你且听他仔细说吧。”陆觐用了严肃无比的语气。 东方璃顾不上多问，匆匆下山。 飞影见他来，忙跪下请罪，声音哽咽，“属下该死，没能看好王妃，还请王爷责罚。” “起来。”东方璃沉声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边走边说。”他翻身上马，挥起一虚鞭。 鞭子卷起漫天的雪花。 雪花落到身上，凉意透骨。 飞影不敢耽搁，也跳到马背上，双腿踢了踢马肚子。 马匹向前疾驰，他紧跟东方璃身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压下心底的烦躁感。 “王妃娘娘失踪了。”飞影咬紧牙。 “什么！”东方璃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偃月失踪了？她不是在宫里吗？瑶妃娘娘呢？我不是仔细叮嘱你要守护好她？” “属下该死。”飞影低下头，“属下愿接受任何惩罚。” “有线索吗？”东方璃有些急躁上火。 “没有。”飞影有些难以启齿，“属下看护王妃不利，请王爷责罚。”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东方璃脸色冰冷，声音也如这飞舞的雪花一般，冷彻骨。 他挥着鞭子，让骏马速度更快一点，“细细说来，从头说，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飞影道，“王妃与瑶妃娘娘在太微宫祈福诵经之后，与沐国公家的孙子发生了一点冲突。” 东方璃脸色一变。 昨天夜里，他特意叮嘱着瑶妃要小心周家相关的人。 沐家，正是与周家有密切关系的。 “沐家小公子被王妃娘娘惩罚了。”飞影说，“王爷您放心，王妃没吃亏。” “后来王妃与瑶妃娘娘来到太微大殿，被一个孩子喷了水。那孩子被瑶妃娘娘吓坏了，指认了穆野公主。原来沐国公家的小公子和那孩子都是穆野公主指使来对付王妃娘娘的。” 东方璃火大。 穆野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妃将两桶脏水泼到穆野公主身上之后，也被波及到。瑶妃娘娘将王妃带回寝宫换衣裳，也恰好到了王妃休息的时间。”飞影说着，嗓子发紧。 “王爷，实不相瞒，在王妃和瑶妃娘娘走出太微大殿时，属下感觉到一股非常可怕的视线。不仅属下感觉到了，瑶妃和黑蛋也感觉到了。只不过大殿里人多，无从找起，瑶妃娘娘也说这事常见，没有在意。” 东方璃抓紧了缰绳，“继续说。” “王妃睡下之后，属下就守在附近。过了没一会，属下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杀气直逼王妃，属下心中在意，就追了上去。”飞影的声音变低。 本以为王妃就在瑶妃娘娘寝宫里小憩，不会有危险。 谁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属下离开没多久，瑶妃娘娘的寝宫走水了。”飞影说，“我回来时，火势已在大雪的覆盖下逐渐变小。” “属下知道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想去找王妃时，赤箭找到了属下。她将王妃与瑶妃娘娘从卧房逃生，王妃站在后门处等瑶妃娘娘这些事悉数告诉我。”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王妃落在地上的发簪和梅花。属下与她调查了现场，推测出王妃是在后院门口被人强行带走的。属下已让人去寻线索，不过大雪掩盖了痕迹，今日皇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又多，寻人怕是有些困难。” 东方璃听着飞影的讲述，下意识地收紧缰绳。 骏马疾驰，乍一用力，骏马被勒得生疼。 它前蹄抬起，仰天嘶吼，震彻云霄。 “偃月，是在瑶妃寝宫的后门消失的？” 飞影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根据目击者的消息，王妃一直在那里等着瑶妃，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消失不见。” “王爷，属下看护王妃不利，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愿意以死谢罪。”飞影满脸自责。 东方璃脸色铁青。 对方特意选在这种时候动手，绝不是临时起意。想来是蓄谋已久。 趁他不在，调虎离山。 “瑶妃寝宫起火的原因可查明了？”东方璃问。 “还没有。”飞影回答道，“寝宫被烧得非常彻底，若是这场大雪突然降落，瑶妃娘娘怕是已经遇难了。” 东方璃越听越觉得心底冰寒。 对方敢对瑶妃动手，还能避过那么多高手，布置这一切，身份绝不简单。 若是平常的偃月，他也不会担心成这样。 偃月虽没有功夫，却有戒指和毒药加持，性格强势，行事沉稳，遇事不慌张，自保还是可以的。 可，现在的偃月如婴儿一般，对外界没什么反应。 若是被歹人抓了去，只有任人宰割！ 一想到偃月可能会遇害，东方璃只觉得寒气入体，浑身上下冷得可怕。 “飞影，通知所有在闻京城的紫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搜查偃月的消息。”他吩咐完毕，踢了踢马肚，快马加鞭来到皇宫。 回到皇宫，来到瑶妃娘娘寝宫时。 寝宫的火已经被灭了。 雪花纷纷里夹杂着灰尘。 白雪也被染成了灰蒙蒙一片，簌簌而下。 火灭后，烧毁的建筑物被雪覆盖，也掩盖了所有痕迹。 纵使如此，那股难闻的烧焦味也充斥在空气中。 东方璃翻身下马。 他快步走到被烧毁的遗址上，拂去雪花，试图寻找些许线索。 “王爷。”赤箭的脸色发白。 她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对不起，属下没能看好王妃。” 东方璃没有理她。 他的手指在烧毁的建筑物上触摸了一会，才冷冷地问，“事发时，你在哪里？” 第七百零四章 东方璃的推理与线索 “属下在万兽园。”赤箭低着头，声音哽咽，“瑶妃娘娘叮嘱属下去万兽园送些东西，属下回来时发现宫殿走水，大火纷飞，火势已无法控制。” 东方璃在烧毁的建筑里寻了一圈，走到她跟前来，“你是如何发现偃月是被人掳走的？” 赤箭沉声将过程详细叙说了一遍。 东方璃听得心头发紧。 大火烧毁所有，大雪覆盖所有。 老天爷像是要跟他作对一般，掩掉所有有关偃月的痕迹。 那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化为真实。 这股真实又化为滔天怒意。 东方璃站在废墟中央，任凭雪花纷纷落下。 数九寒天的冰寒，不如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浓烈。 瀚海阑干，百丈玄冰。 杀气所到之处，雪花颓然，空气也似乎凝固不动。 “赤箭，带我走一遍。” “是。”赤箭将他带到一堵墙跟前，指着墙上的撞击痕迹，“根据瑶妃娘娘的说法，王妃与瑶妃被大火逼到这里，无路可退时，狗蛋在墙上撞出了一个洞。” 东方璃双手触摸着四周，从洞里钻进去。 “嗷呜。”后院的狗蛋以为点心到了，欢快地扑过来享用点心。 距离东方璃十米处，狗蛋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杀气，顿时蔫了下来，乖乖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东方璃无视两只老虎，横跨后院走到后门处。 “梅花是在这里找到的，簪子是在这里。”赤箭一一指出，“根据目击的宫女说，王妃那时已经浑身湿透，她们想让王妃去换衣裳，王妃没有理会她们。” 东方璃停留在捡簪子的地方，蹲下来，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地上的雪花，慢慢往前移动。 赤箭说了半晌她的推理，得不到回应，抬头看向东方璃。 发现东方璃正一脸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王爷，您有什么发现吗？”她问。 “掳走偃月的有两个人。”东方璃声音发沉，“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九以上，另一个个子矮，但他扛着偃月，应该是属下。他们是先将偃月迷晕，再将人带走。” 赤箭听得发愣，“王爷，这，这您怎么知道？” 她跟飞影也检查了这里，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王爷刚来就找出掳走王妃之人的特征？ 东方璃没有解释什么。 “房间虽已被烧毁，可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些线索。”东方璃继续说，“除了偃月瑶妃和昏迷的动物们之外，没有宫女和太监在，说明他们是被人引出去的。” “本该守在偃月身边的黑蛋也不在，或者是被抓，或者是黑蛋发现了什么，也跟飞影一样中了调虎离山。” 东方璃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废墟中，又检查了一遍。 “赤箭，你可有发现黑蛋？” 赤箭摇摇头，“瑶妃娘娘说，在她发现寝宫走水时，黑蛋就不在，一直没回来。” 东方璃蹙眉。 那只蠢猫到底在做什么！ “你回王府，将那只狼狗带来。”东方璃吩咐说，“让飞影带着狼狗在后门那里闻一闻，追寻那股诡异香气的去向。” 追踪着那股香气，定能找到些线索。 “香气？”赤箭愣了愣。 “你闻不到？偃月失踪的地方，空气中残留着很浓郁的香味，那香味有些刺鼻，想来是迷晕偃月所用。这废墟里也残留着一点味道，是同一种香气。”东方璃道。 赤箭摇头，“属下什么都没闻到。” 东方璃蹙眉。 这空气里残留着那么明显的香味，赤箭和飞影都闻不到？ “罢了，你先去将狼狗带过来。” “是。”赤箭答应着。 东方璃在废墟里四下转了转，眉头紧紧皱起。 按照飞影的说法，从发现中计到返回来，只用了不足两刻钟功夫。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这两刻钟之内发生的。 由此可见，对方是个相当谨慎，相当有计划性的人。 瑶妃寝宫走水的原因，是江湖术士们常用的一种点火丸。 点火丸可以瞬间燃起汹汹大火，本是江湖杂耍们骗人的把戏，随处可见，无处可查。 但，能支走寝宫里的宫女太监，点燃点火丸的，一定是瑶妃寝宫里的人。 只要找到这个人…… 东方璃蹙眉。 不对。 以对方的谨慎风格绝不会留下这种突破口。 这个纵火嫌疑犯，怕是也早已经被人灭口了。 东方璃脸色无比凝重。 他想不通，到底谁会在这种日子用这种手段做这种事！ 恨偃月入骨的秦雪月已经死了。 闵玉被收监在大理寺，闵珠在狱中。 老六被女人折磨得奄奄一息，自身难保，不可能有时间安排这些。 何况，对偃月出手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莫非，是苏点晴？ 东方璃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眼底迸发出可怕的杀意。 恨偃月的人之中，苏点晴尤甚。 “你在怀疑苏家？我最开始也觉得是苏点晴做的。不过后来想想，苏家的可能性不大。”瑶妃娘娘的声音传来。 “苏皇后没有参加祭祀大典，苏家应该掂量掂量皇上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苏家敢惹是生非。” “何况，我认为苏家没有胆量点了我的寝宫。” 东方璃看着伤痕累累的瑶妃，心有愧疚，“瑶妃娘娘，抱歉……” “该是我道歉才对。”瑶妃叹了口气。 她的嗓子很是嘶哑，说话也有些艰难，“若不是我将偃月放在后门，偃月也不会出这种事。” “老七，我没能照顾好偃月，抱歉。” 东方璃无法怪罪瑶妃。 这一切很明显是冲着偃月来的，瑶妃娘娘是无辜被波及到的。 “你有线索吗？”瑶妃咳嗽了几声，问。 东方璃摇头。 他得出了一些线索，但这些线索都是很笼统的，无法具体到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 范围太大，聊胜于无。 “偃月的仇敌，你知道哪些？”瑶妃又问。 东方璃脸色凝重。 除却死掉的秦雪月和排除掉的苏家，他所能想到的偃月仇敌，只有黑鸦，以及在品粥会上的那几位。 品粥会上的那几个蠢货已经受到教训，断然不敢做出这种事。 所以，真凶有九成的可能是……黑鸦？ 说起来，黑鸦与秦雪月闵珠他们有千丝万缕联系。 若是黑鸦要报复偃月，特意谋划了此次阴谋，倒也说得过去。 第七百零五章 谁盯上了她们？ 东方璃眉头皱得紧紧的。 上一次老三利用黑鸦对偃月出手时，他已经派紫金铲除黑鸦。 只要看到黑鸦之人，绝不放过。 也因此，黑鸦几乎停滞行动。 如果说他们来一次蓄谋已久的报复，倒也有可能。 可，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老七，还有一个线索，也不知有用没用。”瑶妃看着东方璃的表情，衬度了片刻，“在回寝宫之前，我跟偃月遇见了穆野。” 她嗓子嘶哑，说完一句话就要停顿休息一会。 “穆野跟我们起了小冲突，说是冲突，其实更像是孩子们之间的恶作剧。”瑶妃道，“在恶作剧之前，穆野特意来到我们跟前。” “她告诉我们，有人盯上了我们。” “我本以为穆野所说的有人盯上我们，是那几个搞恶作剧的孩子。现在再想想，穆野所说的话，另有所指。” “那几个孩子指认她的时候，穆野是死活不承认的。她被逼迫得没办法才不得不认。细细想来，穆野也不可能傻到故意告诉我们是她指使孩子们搞恶作剧。” 瑶妃看着东方璃的眼睛，“老七，兴许是穆野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双眸子里却荡起汹涌的波浪，暗流涌动间，杀意瑟瑟。 他一甩袖子，大跨步向着宝璐宫走去。 “老七，小心为上。”瑶妃道，“对方敢在这种日子做这种事，定不是等闲之辈，万事小心为妙。” 东方璃没有言语，他挥了挥手。 所到之处，只剩无尽的肃杀。 雪渐停，风渐息。 他在雪色苍茫里渐行渐远。 瑶妃望着东方璃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怕是劝你停下来你也不会停，我只能替你们祈祷。” 祈祷她的天生好运能庇佑偃月平安无事。 “娘娘，您该回去了。”一个宫女走过来，“太医说您现在不能见风，若是留下病根就麻烦了。” “嗯。”瑶妃由宫女搀扶着，回到宫里。 此时的宝璐宫中。 穆野在太微大殿狠狠摔了一跤之后，头懵懵的，又气又急，昏昏欲睡。 正半睡半醒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 像是有什么人打起来了一般。 还有一阵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吵什么吵？一个个的都给我滚出去。”穆野烦躁得要命。 她将被子拉过来盖住头，“谁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将谁扔到狼窝里喂狼。” “砰！” 话音还没落。 大门被人踢开。 冷风卷进，瞬间带走了屋子里的热气。 “谁这么大胆子敢踢本公主的门，拖出去斩……”穆野怒火上冲，将被子掀开。 正想发大火时，却看到了门口的东方璃，瞬间息声。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不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七，七哥，你怎么来了？” 她旋即想到七哥有可能是给秦偃月报仇来了，脸一白，忙挥着手，“我没对她做什么，我说好了要跟她用毒对决的。” “都怪她变得跟小孩子一样，我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才挑唆着那几个孩子对她做恶作剧。” “七哥，她没受伤，也没吃亏。反而是我吃了亏，我被她泼了两桶脏水，还摔了脑袋，我比她更委屈，你没必要再来给她报仇吧……” 穆野看着东方璃越走越近。 那浑身的肃杀之气令人胆战心惊。 现在的东方璃，就像踏着死人的尸骨，带着可怕的黄泉之气，生人勿近。 穆野从小养在深闺，就算飞扬跋扈，也从未经历过这等可怕的气势。 她不停地往后退去。 终于，退到了床角，退无可退。 “七哥，你太偏心了。”穆野害怕到不行，哇得一声哭出来，“我是你妹妹啊。” “你为了她要将我赶尽杀绝吗？我又没对她做什么，至于吗？七哥你他太狠心了。” “穆野，告诉我，是谁盯上了偃月，说实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东方璃在她床边停下来，开口时，声音冰冷如雪。 穆野抽噎着，“我真的没盯上她，我就是想惩罚惩罚她，七哥你干嘛啊，你认为都是我的错吗？她又没受什么伤，反而是我伤得更重，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 “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也不必这样吧。” 她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带劲。 东方璃听得有些烦。 “穆野，你再敢哭一声，我将你扔到万兽园喂蛇。” 穆野最害怕蛇，当下不敢再哭一声。 用力将哭声和抽噎声憋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偃月才进太微大殿时，你是不是说过有人盯上她们之类的话？”东方璃冷声问。 穆野一边抽噎一边点头。 “谁盯上了他们？” 穆野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盯上了他们？” “我发现了啊。”穆野擦了擦眼泪，“从诵经时，我就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大殿里人多，我也没在意。后来我偷偷跟着小胖，看小胖往她身上扔鞭炮时，又察觉到了那股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东方璃问。 “说不上来，有点熟悉，有点可怕。”穆野道，“当时梅林里就她们，我可以确定是有人盯上她跟瑶妃了。” “我还特意提醒她们来着，可她们根本不领情，还用脏水泼我。”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除了能确定那人早就盯上偃月了之外，其他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比较在意的地方？” 穆野仔细想了想，摇头。 她看着东方璃脸色难看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七哥，出什么事了？” “对了，你现在不应该在万青寺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时，突然一拍大腿，“呀，莫非是秦偃月出事了？” “一定是的，如果不是她出事，你不可能中途回来，也不可能问我这些。” “她死了吗？”穆野问。 东方璃身形一顿，杀气漫天，眸子里布满了血红色，“你说什么？” “别，七哥别生气，我就是问问，她要是死了我会很为难的。”穆野摆着手，“秦偃月那个贱人只能死在我手里。” “啊，我不是骂她，我的意思是在跟我对决之前，她不能死。”穆野匆匆站起来。 她个子太高，又起身匆忙，头撞到了床顶。 第七百零六章 这些特征，他都符合！ 穆野的头才被摔过，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这一撞恰好碰到了后脑勺的伤口处，生疼生疼的。 她捂着头，疼得直抽气。 “我早就说这床太矮了，让他们给加高一点，可他们偏偏说什么床高都是有规定的，轻易改不得，改了就是大忌讳，什么狗屁规矩。”穆野叽叽歪歪了半晌，这才想起正事。 “七哥，秦偃月怎么了？”穆野撸起袖子，“谁敢打她？岂有此理！她只能死在我手里，我得去找算对她出手的混账。” 穆野站直之后，身高比东方璃还高了不少。 东方璃扫过穆野的身高时，眼睛微微眯起。 在偃月失踪的地方，他测量到了凶手的脚印。 通过脚印推测出了凶手身高。 那身高，应与穆野相差无几。 穆野看起来飞扬跋扈，也没什么心眼。 但，皇家人哪个是表里如一的？ 兴许，是她在报复偃月，还特意演这么一出戏。 “穆野。”东方璃气息变冷。 他凑到她跟前，细长的手指放在她的脸颊上，慢慢向下移动，直到落在她的脖子上才停下来，“乖乖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什，什么？”穆野被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息吓了一跳。 她感觉到东方璃手指上的冰冷，以及寒冰里的杀意，瑟瑟发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豺狼虎豹盯上了一般，惧意从心底传来，扩散，惊惧之下，身体不能动弹。 “盯上偃月的人，是不是你？”东方璃的手指收紧。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时，穆野的脸色也变成了酱紫色。 “七哥，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穆野拼命摇着头，“他们都能给我做主，我被抬回来之后一直在房间里。” “千真万确，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七哥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我，我……”穆野被他掐脖子掐得生疼，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七哥你好可怕。”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就是让小胖他们做个恶作剧。” 东方璃审视着穆野。 穆野行事风格令人厌恶，也被贞妃娘娘惯坏了，动辄草菅人命，为人不喜。 但，这样的穆野也有弱点，唯独害怕二哥跟嗜血状态下的他。 先前穆野敢对偃月出手，也是因为那时偃月与他关系僵硬，穆野才肆无忌惮欺凌偃月。 从那次教训之后，穆野知道偃月不好惹，也知道了他对偃月的态度，再也不敢直冲上前。 尤其是这次还牵扯到瑶妃娘娘。 如此大手笔且缜密的设计，凶手是穆野的可能性不大。 东方璃将穆野放开，冷声问道，“你刚才说，盯上偃月的那种感觉很熟悉？这是何意？” 穆野被东方璃掐住脖子时，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容易获得了自由。 她双目惊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她受了惊吓，连滚带爬地跑到床上，蜷缩在床角，用被子盖住头，哭哭啼啼，“七哥好可怕。” “说！”东方璃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别哭。”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熟悉。”穆野立马停住哭声，擦了擦眼泪，“我好像在哪里遇见过。” “在哪里？”东方璃继续问。 穆野被凶恶的东方璃吓得瑟瑟发抖。 她不停地抽噎着，“我就是恍恍惚惚觉得熟悉，要是记得在哪里遇见过，我肯定就说了。” “那只是一种感觉，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记得？再说，我只是觉得有点熟悉而已，兴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东方璃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懒得在这里停留。 他没时间耽搁下去。 既然穆野这里问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他只能用麻烦的方法，通过点火丸和瑶妃宫里的叛徒这些突破口去调查。 虽然会耗费些时间，但，他一定能将凶手抓出来！ 只是…… 拖得时间越长，偃月遇见危险的可能性就大。 他的心紧紧揪起。 偃月千万不要有事。 不然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穆野看着东方璃远去的身影，蜷缩在床的角落里。 她用手臂抱住膝盖，惊魂甫定。 “真是的，东方家的男人怎么都这样？”穆野一边抽噎一边咕哝着，“七哥百般护着秦偃月那个贱人，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就只会凶我。” “父皇也是，我不过是弄死了一个卑贱妃子，父皇罚我罚的那么狠。” “大哥也这样，曾经为了一个卑贱的女奴，不仅凶我，还要打我……” 穆野想起大哥身边的女奴时，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 那股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想起来了！ 大哥身边那个卑贱女奴死了之后。 大哥因太过悲伤，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跟她所察觉到的熟悉感有些相似。 因那股感觉太过令人不舒服，就算她年纪小也留下了印象。 “七哥。”穆野想到这里，忙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股熟悉的感觉曾经在哪里见过了。” 东方璃此时已经走出了宝璐宫。 听到穆野的呼唤声，以极快的速度回去。 一阵风过。 他已然来到穆野跟前。 “你说什么？”东方璃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沉声道，“快说。” “我想起那股熟悉感觉来自哪里了。” 穆野说，“七哥，你可还记得大哥曾经特别宠幸一个北陆女奴？” “大哥经常在北陆女奴那里留宿，甚至为了那个女奴冷落了钱王妃，母妃非常生气，叨叨了大哥好些次，大哥根本不听。” “我记不太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那女奴死了之后，大哥身上散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气息，令人相当不舒服。那股气息跟我方才在太微大殿感觉到的气息有些相似。” “我就说那感觉有点熟悉，原来是跟大哥生气时散发出来的气息相似。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大哥，毕竟已经过了许多年，我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东方璃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老大！ 他并未将老大列入到嫌疑人行列。 但…… 身高超过一米九，因身体原因未参加万青寺祭祀，有能力收买瑶妃宫里的人，也有能力设计这一切，计划周详且时间把控力相当强…… 这些特征，老大都符合！ 第七百零七章 果然一语成谶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掳走偃月之人的真面目也浮出了水面。 东方璃想到凶手有可能是老大，心底一片冰凉。 他攥紧拳头，脸色苍白，眼底充血。 无风，窗纱却四处飘动。 杀气四起，如临黄泉。 穆野巴拉巴拉说完，没见东方璃反应，自顾自停下来。 抬头看到东方璃难看至极的脸色时，她脸色僵在那里。 她方才没过脑子。 等说完之后才猛然察觉：对秦偃月出手的人是，那个敦厚老实的大哥？ “不，不可能的。”穆野摆着手，“七哥你听我说，我就是觉得有点熟悉，可能是我记错了。大哥跟秦偃月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肯定不是大哥做的，大哥那么敦厚的一个人，他最是爱护弟弟妹妹，绝不会做这种事。” “再说，大哥跟秦偃月也没有仇怨，更没有理由对秦偃月做什么了，我刚才的意思不是指认大哥，七哥，你别误会……” 穆野越说越觉得心慌。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现在的东方璃好可怕。 东方璃一直处于嗜血状态，在那种状态下，他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可现在，他比方才还要可怕百倍，千倍。 “七哥，你别吓我。”穆野连抽噎都忘了，“你相信我，肯定跟大哥没关系。对了，秦偃月到底怎么了？” 东方璃没有理会穆野。 他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慢慢转过身。 然后，收敛了所有的杀气，大跨步往外走去。 “七哥……”穆野喊了一声。 东方璃没有理会，很快就出了宝璐宫。 冷风吹过，吹动他的发丝。 寒冬时节的冰冷却抵不过他心底的冰寒。 老大的确与偃月无冤无仇。 偃月跟他唯一的交集，是上次偃月惩罚穆野时，老大为了讨好父皇，主动领了板子被偃月反利用了那次。 那板子并不是真打，顶多伤点外皮，老大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报复偃月。 老大会对偃月出手，极有可能是因为——前阵子钱王妃和离了！ 钱王妃提出和离时，父皇非常震惊。 因已到年底，父皇本不同意她在年底提出和离，想着等过了年再做计较。 钱王妃为了求得圣旨，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人晕死过三次。 加上宜阳王从中劝说，父皇也害怕钱王妃跪这么久会出事，下旨准许了和离。 钱王妃和离后，隐瞒着钱王远走高飞。 东方璃的心揪成一团。 他早就跟偃月说起过，老大那个人性格变态到几乎病态。 钱王妃在时他不会珍惜。 一旦钱王妃离开，老大会变成痴情种，会为了寻找钱王妃做出各种各样不可理喻的事来。 果然一语成谶。 钱王妃的和离看似与偃月无关。 但，只要老大稍微一调查，就能查到钱王妃与偃月有过来往。 以老大的能耐，他一定能猜测到，是偃月将钱王妃不能怀孕的真相揭露出来。 老大四处找不到钱王妃，必定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偃月身上！ 这就是老大做这些的动机！ 东方璃想起老大曾经做过的疯狂事，越想越觉得心寒。 找不到钱王妃，老大那种病态的偏执性格，极有可能把怒气发泄到偃月身上。 现在的偃月，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东方璃有些抑制不住身上的杀气。 他冷着脸，快速返回到瑶妃寝宫附近。 赤箭正在一旁等候，瞧见他铁青着脸回来，心里一咯噔，忙上前去询问，“王爷，可有线索了？” “赤箭，转告瑶妃，她宫里有外贼，万事小心。”东方璃声音平淡。 “若是父皇问起来，就说本王与王妃身体不适，不能参加下午的皇家宴。还有，你去转告母妃，让母妃一定要拦住父皇不要打探我跟偃月的事，等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谢罪。” 赤箭眼睛微微瞪大。 她不太理解东方璃的意思，“王爷，您已经有王妃的线索了？” 东方璃没有回应，只是简单叮嘱了赤箭一些别的事宜。 赤箭揣摩着东方璃的话中意，越听越觉得此事不太对劲。 东方璃不说，她也不敢问，忐忑不安。 东方璃循着飞影离开的地方追去。 找到飞影时，飞影正牵着狼狗在紫武宫门前徘徊。 瞧见东方璃到来，忙行礼道，“王爷，您来得正是时候，铁蛋一路追到紫武宫之后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到了尽头。” “雪大风大，就算是有香味，怕是也早已经消散了。您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上车。”东方璃道，“出宫。” 飞影挑了挑眉，带着铁蛋上车来。 马车快速行驶出宫。 飞影有些讶异，“王爷，您有线索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琼花楼。”东方璃斜倚在靠背上，狭长的眸子寒光闪烁，“我大抵知晓偃月在何处。” 飞影张了张嘴，一脸震惊，“您知道了？” 他震惊了一会，紧接着又长松了一口气。 王爷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之才，能从最简单的细节推断出事情的真相。 这也是皇上一直想让王爷接管大理寺的原因之一。 王爷肯说这话，必定是找到了强有力的线索。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线索，不愧是王爷。”飞影感叹道，“属下至今一头雾水，毫无线索。” 东方璃没有作声。 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决胜千里，都是屁话。 他连偃月都保护不好。 若不是从穆野那里得来了线索，他还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就算找到了线索，耽搁的这些时间，偃月也有可能受了大罪。 他恨自己无能！ 若是偃月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原谅自己。 甚至，若他能未雨绸缪些，能把事情想得严重些，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 东方璃越想越觉得悔恨。 在偃月告诉他钱王妃已经远走高飞时，他已然猜测到了老大可能会将矛头对准偃月。 他本以为老大那种人极端的利己主义的人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顶多会整天来到七王府喝酒耍酒疯，软磨硬泡着得到钱王妃的地址。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大的疯狂出乎意料。 在今日这种日子做出这种事，还烧了瑶妃的寝宫，老大怕是不想活了！ 若偃月有个意外，他就算舍弃了这身份，也要将老大千刀万剐！ 第七百零八章 几乎病态的钱王 就在东方璃四处奔走时。 另一方面。 被迷晕带走的秦偃月被带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来。 她被人重重地扔到地上。 迷香的药效尚未退去，一个人端着一盆水走来，冲着她的脸颊泼过去。 带着冰渣子的水落在秦偃月头上。 冷水落到头顶，炸得头皮发麻，脑袋里如针扎一般疼痛。 这股可怕的疼痛持续了好一会。 在这股疼痛的刺激下，感觉慢慢恢复。 首先袭入鼻喉的，是一股浓浓的腥臭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腐臭了许久的臭鱼味道一般，时不时侵袭而来，仿佛有一篮子臭鱼放在身边，令人作呕。 疼痛，冰冷，恶心…… 多重刺激之下，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秦偃月慢慢睁开眼睛。 从昏迷中醒来，眼前尚有些恍惚，只能依稀看出，她正处在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点燃了几根蜡烛。 蜡烛的火苗不停闪烁着，用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四周。 适应了一阵之后。 她的眼睛也适应了这昏暗。 四处打量去，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密室的地方。 密室的墙上略显斑驳，上面刻画着奇奇怪怪的石头雕刻。 无一例外，那石头雕刻的是妙龄女子的模样。 她们的模样或者痛苦或者欢乐，雕刻得栩栩如生。 若不是长时间没有动静，摆出那般痛苦羞耻的姿势也不挣扎。 甚至，就跟真人差不多。 尤其是从这灰暗的光线里望去时，半隐半现间，恍惚能看到它们精细的五官，越发觉得像真人。 震惊无比。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往后退去时，手触摸到一些黏黏糊糊的东西。 伴随着诡异的臭鱼味充斥而来。 秦偃月差点吐了。 她回过头去。 只见四周有不少积水，那积水不是普通的水。 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看去，那积水泛黄粘腻，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漏下来的，带着那股子浓郁的臭鱼味。 臭味充斥鼻喉，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醒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呵呵，都说你多么多么难缠，害得我耗费了大功夫去抓你，事实证明，我抓你不费吹灰之力。” 秦偃月眼睛瞪大，这才发现阴暗的角落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体型极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面容与东方璃有一点点相似。 不同于东方璃的仙气缭绕，这个人满脸阴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也相当恶心。 他正一步步凑到秦偃月跟前来，蹲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啧，有传言说你伤到了脑子，我还以为是老七故意诈我，如今看来，你这模样，果真变成了傻子。” “瞧瞧这无辜清澈的眼神，真好看，太完美了。” 他舔着嘴唇，阴测测的，“只有小孩才有的清澈眸子出现在你脸上，毁掉你，就像毁掉一件完美的物件一样，我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来，落到她的脖颈处。 那只手还要继续往下。 秦偃月脸色一变，匆忙往后退去。 “逃？” “来到这种地方，你觉得你还逃得了？” 他最终还是将秦偃月钳制住，铁手钳制住她的下巴，步步逼近， “秦偃月，落到我手里，你还妄图逃出去？” “你夺走了我的东西，我让你生不如死。”他捏住秦偃月的下巴，硬生生将她提起来。 一股粘腻的，令人反胃的感觉充斥。 秦偃月眸子里闪着惊恐。 那双无辜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泪花。 她想摇头，想拒绝。 奈何，他的力道极大。 她被他捏在手里，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可怕的感觉不停地充斥，充斥…… 而此时此刻，被困在月石里真正的秦偃月也感觉到了这股惊惧感。 “钱王！” “怎么会是他！” “这个男人疯了吗？” 秦偃月面色苍白。 钱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相当可怕，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一般。 她的身体就如婴儿，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秦偃月无比着急。 前阵子她将钱王妃果断和渣男和离远走高飞的事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曾经说过，钱王这个人性格病态，有可能会将钱王妃离开的事归结到她头上。 她本以为钱王会找上门来。 横竖她真的不知道钱王妃的详细地址，并没有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病态到这种地步。 现在的她无法控制身体，也没有自保能力，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危险了。 “咚！” 被困月石里的秦偃月正在想对策时，一股可怕的疼痛感从后脑勺传来。 原来是钱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抵在了墙壁上。 后脑勺重重地撞击到石头上，疼痛无比。 “逃？你还想逃？你们一个个都想逃到哪里去？” 钱王狠狠地捏着秦偃月的下巴，声音也恶狠狠的，“你们想往哪里逃？” 秦偃月被撞得两眼冒金星。 墙角上方的屋顶上，那充满了臭鱼味道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流淌。 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头上，身上。 秦偃月被那恶心的味道刺激得胃里泛酸，恶心不已。 她白着脸，用力挣脱着钱王的钳制，想往一旁躲。 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 钱王看着她挣扎无果的模样哈哈大笑，“真可笑，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只会躲了？” “秦偃月，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 他高大的身躯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你将我的东西放走，你让我的东西背叛我，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秦偃月，从今天开始，你只配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像条狗一样摇尾乞食，成为我的玩物。” “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也别妄想着老七能找到你，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进了这种地方，保证一辈子无法重见光明。” 钱王的声音恶毒而可怕。 “萧向晚那个贱女人还在当本王的王妃时，本王顾忌萧家，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可那个贱女人不知足，竟与我和离，还妄图远走高飞。呵呵，你们女人就是贱。” “不管是你还是萧向晚那个贱人，我都会让你们好好尝尝当女人是什么滋味。” “你们这些贱人，只配当我的玩物。” 第七百零九章 邪恶之心 钱王想起和离之后妄图远走高飞的钱王妃时，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被女人甩了！ 被萧向晚那个贱女人一脚踹开。 鬼知道当他拿到盖有父皇大印的和离书时的感觉。 那时，他只剩恨。 以及，后悔。 他很后悔，早知萧向晚那个贱人敢这么做，他定不会顾忌她的身份，将她训成他的玩物。 让她丧失自我，只活在他的阴影里，只配当他的一条狗。 是他对她太温柔，才让她敢逃离。 “不晚。”钱王阴气森森，“这些都不晚。” “不管是你还是萧向晚，都将成为我的玩物。” 他眼底充满血色。 血色氤氲之下，那张脸也变得近乎狰狞。 “秦偃月，你要怪，只怪你将铜环的事告诉萧向晚。” 昏暗的灯光下，钱王如青面獠牙的鬼怪，言语疯狂，行动变态。 “还有，你别妄想老七能找到这里来。我可以保证，他一辈子都找不到这里来，自然也查不到我身上来。你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每天只会像条狗一样。” 钱王越说越兴奋，手指也跟着用力。 秦偃月只觉得下巴骸骨咔嚓咔嚓直响，疼痛到眼泪不受控制地肆虐而下。 先前衣裳就已经湿透。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簸，湿透的衣裳已经结冰，贴在身上相当不舒服。 方才又被钱王泼了一桶冷水，冷水中还带着冰渣子。 早已经被冻透的身体已没了知觉。 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冰冷。 她牙齿紧咬，面色苍白如纸。 偏偏，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 甚至，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和楚楚可怜。 钱王本以为秦偃月会剧烈反抗。 这段日子，他打听了许许多多有关她的事情。 凡是招惹上秦偃月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甚至，连皇后这等级别的人也不例外。 但，看到眸子始终清澈如水的秦偃月，不懂反抗，只有恐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像刚出巢的雏鸟。 弱小，可怜，无助。 他心底的邪恶感大盛。 “瞧瞧，瞧瞧这无辜的眼神。上一次见到你时，你可不是这么乖巧可爱的样子。” “看着你这清澈如水的眼神，我真想把你毁掉，玩坏。” 他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阵阴邪光芒。 “对了，初来乍到，你先好好享受享受吧。”钱王放开她的下巴，手指往下，抓起秦偃月的衣领。 秦偃月忙将领子护住。 她拼死挣扎着，拒绝钱王的靠近。 但，此时此刻的她不仅被冻透，也没有自保能力。 弱小的她，根本不是体型健硕，且拥有北陆骁勇善战血统的成年男人。 “啧，真有意思。”钱王眯着眼睛，“越是挣扎的小猫，越想让人好好折磨折磨。”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哦，不，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这辈子托生成了女人。” 钱王越说越兴奋，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他抓住秦偃月的衣裳，想将人拽到怀里来。 只听得“刺啦”一声，外衫被撕开。 秦偃月舍弃了外套，趁机躲到一旁。 钱王没想到这种状态下的秦偃月还能挣扎，眼中邪恶光芒更盛。 “哈哈哈，尽情的逃走吧。” “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钱王阴森的声音充斥在这狭窄的密室里，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回响。 秦偃月被冻透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尤其是头发上流淌下来的冰水，刺激得她头疼无比。 密室狭窄，无处可逃。 她也没力气逃，喘着大气躲在角落里，用手抓住衣领，眼底遍布惊恐。 这种可怜如小猫的模样极大地刺激了钱王。 钱王将那湿透的衣裳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即扔到一旁。 他眼中阴邪光芒越来越强烈，步步紧逼，直把秦偃月逼迫得无处可退。 “呵呵，我本想直接把你扔给他们，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但，你这跟小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心生愉悦。” 他伸出手。 铁手袭来，秦偃月已在角落，无处可逃。 钱王似乎也知道她逃不了，像是享受她的恐惧一般，放慢速度逼近她。 “卧槽，不行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被困在月石里的秦偃月紧张不已。 白纸状态下的她根本不是这个变态的对手。 再这么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紧紧地咬着牙，集中精力，想要重新控制身体。 眼看着钱王无限逼近她。 无处可逃，必须得逃！ 这股强烈的念头下。 秦偃月眼底突然迸发出杀意，几乎在同时，她抬起脚，重重地向着钱王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踢去。 这一脚力道极大。 钱王只将她当成了不懂反抗的小雏鸟，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没有防备。 被踢中了下面之后，疼痛感充斥袭来，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弯下腰去。 秦偃月趁机逃开。 “贱人。”钱王咬着牙，“你敢骗我。” 他给自己点了穴道，一把拽住秦偃月的衣裳。 秦偃月再想踢他的时，他已做了防备。 她的花拳绣腿对他没用。 “贱人！看来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像你们这种贱人，只需要狠狠地对待你们就是了。” 钱王将她拎起来。 将她带到一个血迹斑斑的石头台子上。 那上面的血迹暗沉，显然已经存在了许久。 台子两边垂下来无数条铁链。 铁链上同样血迹斑驳。 他抓住秦偃月的双手，用铁链子扣住。 等她无法动弹时，手指轻轻地扯住她的衣裳。 “玛德。”被困在月石里的秦偃月忍不住骂了一声。 在危险来临时，她又像从前那样，短暂地控制了几秒钟的身体。 可惜，只有短短几秒钟。 几秒钟过后，不管她如何尝试都无法控制身体，强行控制就会遭到冲击！ 白纸一般的她，只有被人鱼肉的份！ “该死。”秦偃月暗道不好。 必须得想个办法。 她绝对不能让钱王这等恶心之人沾身。 碰触到一点都不行！ “要我说几次你才知道，你逃不了了。”钱王的声音里无比恶心。 被踢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的表情更加疯狂狰狞，“在这里，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啧，放心，这才是开始。我会将我所承受的，十倍，百倍，不，千倍奉还给你。” 第七百一十章 腥臭无比，恶心无比 钱王一边说着这些恶心无比的话，一边看着秦偃月挣扎。 双手被血迹斑斑的铁链绑住，秦偃月就算想挣扎也无法逃脱。 这石床上的血迹新旧重叠。 血腥味盖过了臭鱼味道，充斥在秦偃月鼻喉中。 她双眼瞪大，眼底闪过惊恐。 钱王看着她眼神清澈却惊恐的模样，心中的暴虐感不断上升。 他阴测测地靠近。 伸手，拽出秦偃月的衣裳。 刺啦！ 又一声响之后，秦偃月的棉衣被撕扯下来。 钱王力道极大，铁手将棉衣撕碎后，随意抛在一旁。 他看着只剩下中衣的秦偃月，眼底邪恶光芒大盛。 “秦偃月，你可否想过你有朝一日会落在我手里？”他慢慢地凑近，“等会，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哦不，是欲，仙，欲，死。” 钱王呼出来的气息喷到秦偃月脸上。 腥臭无比，恶心无比。 此刻，被困在月石里的秦偃月要疯了！ 她尝试了好多次，每一次想占据身体，想将这个恶心的男人太监掉。 可，不管怎么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仅如此，每次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钱王身上的恶心味道传来，秦偃月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钱王看着她对着他呕吐，脸色一变。 “贱人，你觉得我恶心是吗？” “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 “呕……”秦偃月的干呕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钱王一怒，一巴掌甩过来。 这一巴掌力道并不大，却也不小。 秦偃月却感觉不到疼痛。 如此寒冷的地方，她早已经被冻了个透彻。 无尽的寒冷和麻木感抵御了疼痛感。 她失去痛觉，只感到喉咙有腥甜的感觉涌上。 是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慢慢滴落，落在雪白的衣裳上。 看到那抹殷红时，秦偃月眼中惊恐大盛。 就算精神状态处于白纸状态，看到鲜血之后，还是条件反射般惊恐。 她像是见到了极可怕的东西，拼命摇着头，不停地往后退。 铁链拴住了手腕。 一行动咔嚓咔擦直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响彻。 “贱人，逃，逃啊。” “我看你往哪里逃。” “不管是你还是萧向晚，都逃不掉。” 钱王拉住其中一条铁链。 铁链是连在一起的机关链。 他轻轻一拉，秦偃月被硬生生地拽到他身边来。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钱王将另外两条铁链锁在她的脚踝上。 双手双脚都被控制住之后，秦偃月无处可逃。 “逃跑游戏到此结束。”钱王似是已经失去了耐心，“接下来，是你的享受时间。” 他将她拽到身边来，要将她的中衣撕开。 “不好。”被困在月石里的秦偃月气得浑身发抖。 到现在为止，还是无法控制身体，无法回归到身体里去。 白纸状态下的她没有反击能力。 再继续下去，她会被这个恶心无比的男人碰到。 这个钱王八已经触到了她的衣裳，她的肌肤……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会被玷污。 会被这个畜生糟蹋掉！ 这种事！ 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牙根。 “淡定，淡定，秦偃月你他妈给我淡定下来，越这样慌张越无法集中精力。”她对自己说。 “必须沉下心来，集中精力，集中所有精力，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控制身体。” “别慌张，只要恢复正常，哪怕只有五分钟，不，三分钟，一定能将这个钱王八给灭掉。” 秦偃月不停给自己暗示。 但，钱王不停地靠近，那股恶心感如影随形。 不断袭来的感觉让她无法集中精力。 就算能屏蔽所有感觉。 屏气凝神，集中精力，也需要时间。 或许，在她集中精力的这段时间，这个恶心男人已经得逞了！ 秦偃月越来越急躁。 越急躁，越无法静心。 无法静心无法集中精力。 这恶性循环不停徘徊，她的心也越来越慌张。 就在钱王将手放在她的中衣领口时，一个虚弱却急切的声音传来。 “东方瑄，偃月是你弟妹，你做这种事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你还是人吗？” “东方瑄，我以前只觉得你心狠意狠，却没想到，你不仅心狠，你还手段恶心卑贱，令人作呕。我当初怎么会眼瞎看上你这种男人？” 钱王听到这声音之后，脸色立马变了。 “呵，萧向晚，原来你还有气啊。”他放开秦偃月，转身走到另外一边，“我今儿才知道，你这贱女人这么能抗，早知如此，我该早就将你带到这里来。” 秦偃月听到那虚弱却坚毅的声音之后，心中大惊。 萧向晚？钱王妃？ 钱王妃不是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被钱王抓了回来？ 怪不得钱王一直在说，她与萧向晚都逃不掉！ 原来钱王妃早就被抓来了。 秦偃月的心落入到谷底。 钱王妃被抓来，她却听不到一点风声，想来是钱王做了处理。 若是不想办法逃出去，兴许真如钱王所说，她们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贱人。”钱王走到钱王妃身边，眼底杀气肆虐。 “事到如今，你还有力气为别人说话？” 他将墙上挂着的鞭子拿下来，一下下抽在钱王妃身上。 钱王妃被悬挂在墙壁上。 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她什么都没穿。 鞭子一下下落到皮肤上，在明灭的烛光里，依稀能看到她身上遍布的鞭痕，伤痕，鲜血痕迹…… 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点好地方。 若不是她开口说话，就跟一旁的女子石雕没什么两样。 鞭子一下下打下来。 钱王妃牙齿紧咬，愣是一声没吭。 “萧向晚，真是太可惜了。”钱王打了一阵，似是觉得没意思，将沾满了鲜血的鞭子扔掉。 他捏着她的下巴，“我从前不知你这么顽强，若是早知你如此天赋异禀，我何必对那卑贱女奴的死耿耿于怀。” “我就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有了逃走的念头。好，很好，接下来我会让你享受更多。” 钱王妃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弱弱地睁开眼睛，看着靠过来的钱王，眼底闪过轻蔑。 “呸。”她吐在他脸上。 第七百一十一章 谁也不会来救你们！ “贱人，你敢吐我！” “呸！”钱王妃又淬了钱王一口。 “啪！” 钱王大怒，一巴掌甩在钱王妃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大。 钱王妃的脸被扇得歪到了一旁，鲜血四溢。 钱王看着钱王妃的模样，暴虐心思大起。 啪！ 啪！ 啪！ 他的巴掌接二连三落下来，“萧向晚你个母猪，你敢吐我，你以为你你是谁？” “啊，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将你带到这种地方来？女奴死后，我物色了很多女人，可惜，没有一个撑过三天。” “能撑过十几天还有力气说话的，只有你。你比那卑贱女奴还要厉害，我已经忍不住要将你训练成我最得意的作品了。” 他一边扇着钱王妃一边说着恶心至极的话，“你这种大家闺秀和那卑贱女奴不一样，更让人刺激。”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调，教成我的最高杰作带给他们看看了。” 越是施暴，钱王身上的阴邪感越发强烈。 钱王妃被固定在墙上，无法还手，甚至连出声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巴掌不停落下。 钱王妃那张早就面目全非的脸上肿成猪头。 “你不是想逃吗？逃啊，贱人！” “让你逃，让你逃，我让你再逃。” 钱王打到手疼才停下来。 “你逃不掉的。”他声音测测，手指落在钱王妃手臂上，“萧向晚，秦偃月，你们两个都逃不掉。” “你可瞧见四周墙壁上的石头雕像？你真以为那是石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看起来栩栩如生的美人石，本体就是美人，她们服用了一种名为美人石的药物，慢慢，手脚僵化成石头，再慢慢，身躯变成石头。” “等到全身变成石头时，她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会定格在这里。等我玩够了你们，你们也会成为这墙上的石头雕像。” 钱王越说越疯狂。 他哈哈笑着，“一个本王的王妃，一个七王妃，两个身份高贵的雕像，只是想想便觉得令人兴奋。” “东方瑄。”钱王妃被扇得头脑发懵，缓和了好一阵，才勉强能开口。 她咬着牙根，声音因面部浮肿得厉害，不甚清晰，“你对付我一个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对付偃月？我们之间的事，跟偃月有什么关系？” “放了偃月，有什么事冲我来。” “啪！” 钱王又甩过一巴掌来。 “贱人！你敢背叛我，都是因为秦偃月那个贱人挑唆。不管是你还是秦偃月，我都不会放过。敢动我东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钱王眼中闪着可怕的疯狂，“萧向晚，我可以跟你保证，秦偃月所享受到的比更多。” “我定要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挑唆的代价！” “东方瑄你能不能要点脸，我跟你和离，是因为看透了你的本质。”钱王妃又淬了他一口，“跟偃月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要杀要剐随便，但你放了偃月！你现在放了偃月还来得及，不然等老七找来，我保证你死得比死在你手下的人凄惨千倍万倍。” 钱王被钱王妃的态度激怒了。 他的手指落在钱王妃的脖子上，用力收紧。 如钢铁一般的手指牢牢地钳制住钱王妃的脖子。 钱王妃呼吸困难。 她喘不过气来，双眼翻白，张开嘴，用力喘着大气。 “我卑鄙小人？呵。”钱王像是看牲畜一样看着钱王妃，“萧向晚，你或许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有多难过。” “你一走了之，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 “若不是我对你思念未了，一直密切观察着与你相关的人，发现了飞到七王府的那只影鹊，兴许我再也找不到你。” “你是我的东西，却妄图逃跑，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脚下的一条母狗，一头母猪，还妄图跟我讨价还价？” 钱王妃被狠狠地扼住了脖颈，有白沫从口中溢出。 钱王看到她任人宰割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底的暴虐更升一层，手下收紧，“你觉得老七会找过来？” 他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 “不是我大言不惭，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老七绝对不可能找到这里，其他人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谁也不会来救你们！” 钱王妃的脸色相当难看。 窒息感不停侵袭而来，一波又一波死亡感迫近，她已然无法思考。 此时。 秦偃月那边。 趁着钱王被钱王妃吸引了注意力，她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密室空间不大。 钱王妃距离她不足五米。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钱王妃遍体鳞伤的模样。 也能看到钱王丧心病狂殴打钱王妃的样子。 如果再不制止，钱王妃肯定会被活活打死，掐死。 状态太过惨烈，秦偃月心尖发颤。 越是发颤，越是无法集中精力。 “秦偃月，你不要乱想，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被困在月石里的秦偃月尽量不去看，不去听。 “不要浪费钱王妃拼死争取来的时间。” “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秦偃月攥紧手。 从钱王和钱王妃的谈话中，她已然猜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无非是钱王妃通过影鹊将消息传递给她的时候，被偏执到近乎病态的钱王寻到了线索。 钱王将远走高飞的钱王妃捉回来，疯狂折磨。 也就是说，钱王妃会变成这样，都是为了给她传递赤焰蛇和漆黑天蛇的消息。 都是因为她，钱王妃才落入虎穴。 所以，她必须要救出她，她们必须要活着回去！ 秦偃月拼命集中精力，让自己的精神力变得更加更加强大。 可事与愿违。 不管她怎么提高精神力，都无法控制身体。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棵枯萎的精神之树。 精神之树已然凋零。 唯有上面的一抹新芽维持着生命。 这新芽太过柔弱，根本无法开启整棵精神树。 她想要复活，想要重新占据身体，必须唤醒这新芽，让新芽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得枝繁叶茂！ 秦偃月沉心凝气。 她必须要想办法，不然，一定会死。 还是以最屈辱最恶心的姿态死在这个恶心无比的男人手里。 “啊！” 正当秦偃月再次尝试着提高精神力时。 钱王妃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同时传来的，还有阵阵低吼声。 第七百一十二章 他不是人，他是恶魔 秦偃月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这一看，却是看得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就在她屏蔽外界，一心集中精神力时。 钱王不知从哪里带来了几个男人。 那些男人一个个如小山一般，身强体壮。 就算是冬天，他们也没穿什么衣服，在明灭的烛光中，能看到他们身上的恶心油光。 那些男人，悉数围到了钱王妃身边…… 钱王妃不时发出惨叫声。 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北陆冰奴。”钱王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是北陆专门培养的一种奴隶，这种奴隶从小就被喂各种各样的药物。” “其中被喂最多的，一种叫冰草的药物，那种药物短时间内服用只能提高些兴致，长时间服用的话会让他们变成十足的奴隶，等他们长大后，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女人。” 钱王冷冷地看着钱王妃，“萧向晚，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贱。” “那卑贱女奴还活着的时候，你不止一次吃味，甚至还不惜去母妃那里告状，想让我多看你一眼，多在你房里留宿几晚。” “我真想告诉你，我其实很早之间就想让你也变成卑贱的女奴，任我可以肆无忌惮对你做什么。” “可惜啊可惜。”钱王不停地惋惜着，“因为你钱王妃的身份，我无法动你，就算平常的床笫之间，也得顾忌着你的感受，啧，这些年平白丧失了多少乐趣。” “还好，现在开始也不晚。” 钱王用他那恶心且阴气森森的语调，“萧向晚，你不是一直嫉妒那卑贱女奴吗？现在，我让你经历一下她从前所过的日子好不好？” “这些北陆冰奴每一个都可以连御数女，我挑选了最强的四个给你，希望你还有命活下来。” 他好整以暇地观赏了一会。 最终，将目标转向了秦偃月。 秦偃月下意识地打了冷颤。 北陆冰奴，她听过这个称号。 北陆那边，有很多地方还处于蛮荒时代，比较开放。 就像许多贵族男子买下许多女奴一般，许多贵族妇人购买北陆冰奴满足变态需求。 钱王竟用这种人来对付钱王妃。 太过分了！ 太残忍了！ “呵，被那个贱人打扰了我的好事，不过没关系。”钱王慢慢地回到秦偃月身边来。 “就当那个贱人是在给我们助兴了。” 他听着钱王妃凄厉的叫声，脸上一片激动，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听听，你听听，多好听的声音。” “啊，这么好听的声音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年。” “我们也别闲着了，秦偃月，本王这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狞笑着走到秦偃月身边来。 秦偃月用力往下低着头。 在这不甚明亮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片阴影。 在那阴影里，她睫毛微微颤抖，浑身冰冷。 这股冰冷，不是身体被冻透的冰冷。 而是，在生气。 前世今生，她从未如此生气过！ 她无法想象，这个世上会有钱王这种变态之人。 这种人竟然还是皇子。 她更无法想象，钱王竟会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扔到男人堆里。 耳边传来钱王妃的呼救声，尖叫声。 那声音一下下响彻到心底。 就算不去看，不去听，她也知道现在的钱王妃有多凄惨。 对一个女子，尤其是土生土长在东陆王朝这等民风保守的朝代长大的女子，钱王如此对待钱王妃，是彻彻底底将她毁掉。 活着被侮辱，死后也不干净。 “太过分了。”秦偃月声音低沉。 那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说什么？”钱王没太听清她的话，他凑过来，声音阴邪，“你想求饶？呵呵，装什么大家闺秀，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贱，一样的婊。你放心，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 “等你懂了那种滋味，你会求我……”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秦偃月猛地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话。 “钱王妃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遭遇这种可怕的事？ 难道仅仅是因为和离？ 就因为和离，他就要如此疯狂报复？ 莫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算老死不相往来，互不相干，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萧向晚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秦偃月提高声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对她，一点爱意也没有吗？” 前段时间钱王妃还心心念念给他生个孩子，还在为自己不能生养而愧疚。 从钱王妃的言语行间，她能听出钱王妃对钱王是真爱。 钱王到底有多狠心，先是害死他们的孩子，又在钱王妃和离后做出这种事。 “爱意？”钱王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他哈哈大笑，“什么是爱？” “我很爱她啊。你瞧瞧，她现在多欢乐。我早就知道她贱，真该早些将她扔给冰奴们。我爱她，所以用我喜欢的方式去爱她，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东方瑄，你对她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人吗？”秦偃月咬着牙根。 “人？我从没说过我是人。我的确不是人，你们也不是，你们在我眼里，不过是母狗。”钱王冷笑。 “哦，不对，是身份高贵的母狗。” 他抬眼看着秦偃月，微微顿了一下。 “哦？你能说话了？” 钱王没想到一直不说话只会躲闪的秦偃月开口说话，眼底的阴邪几乎流淌出来。 “你能开口自是最好的，我方才还有些遗憾，你不言不语只会躲闪的无辜模样，虽令人心神荡漾，却最是无趣的。我喜欢你们尖叫痛苦的声音。越是凄惨，我越加开心。” “所以，不管是你还是萧向晚，都高声尖叫来取悦我吧。” 借着微弱的烛光，秦偃月看着钱王狰狞的面孔。 心底的怒气以极快的速度在积攒。 如溪流变为狂怒的大海。 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愤怒！ 如此屈辱！ 如此想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钱王不是人，他是恶魔。 不管是她还是钱王妃，如果不反抗，都会在这无尽的地狱中失去做女人的尊严，最终被活活折磨死。 不仅仅她们，还有无数女子。 她们本是花季少女，却被这个变态困在这里，极尽恶心之事，最后以屈辱无比的姿态死在这里，还要被这些变态们观赏！ 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第七百一十三章 重新盛开的精神之树 那股愤怒如不断翻涌的波涛。 充斥在胸腔时，秦偃月有些控制不住。 她死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 在密闭的空间里，铁链之间的金属碰撞声盖住了钱王妃的声音。 “愤怒？挣扎？哈哈，秦偃月，你有本事就挣脱这铁链。”钱王面目狰狞地说，“我看是你先挣脱了这铁链，还是我先把你训成听话的母狗。” “就为了这么可笑的借口。”秦偃月语气喃喃。 为了这么可笑的借口，钱王将已经和离的钱王妃折磨成这样。 就因为她替钱王妃诊断过，她也得受牵连。 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恶鬼，是疯子！ 钱王妃的叫喊声越来越微弱。 想来，是已到了极限。 想来，过不了多久，钱王妃就会死掉。 秦偃月想到钱王妃和离后眼睛里闪烁的光彩熠熠，想着她守在万花丛中温柔淡雅的模样。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个有趣的灵魂，一个鲜活的人。 被这些疯子们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恶！可恨！ 秦偃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将眼前这个恶魔千刀万剐。 东方瑄必须死！ 若他不死，对不起死去的少女们，对不起少女们的家人，对不起全人类。 无尽的怒气充斥在秦偃月的胸腔，不断暴涨。 精神之树的新芽在那股怒气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扩散。 原本柔弱的新芽不断长大，逐渐变成树枝。 树枝不停生长，再分化出其他的枝叶来。 一条变成两条，两条变成四条，四条变成十六条…… 枯萎的精神之树在短短时间内恢复郁郁葱葱。 新叶还在扩散，不停扩散，慢慢，嫩绿的枝叶变成坚硬遒劲的树干，树干上缠绕着绿色的藤条，藤条再次生出绿叶，逐渐变成蔓藤。 蔓藤不停地缠绕，攀爬，树干也在不断暴涨，不断吸收怒气。 最终，那棵近乎枯萎的精神之树成长为比原来还要高大茂盛的参天大树。 苍劲有力，剑指苍天。 秦偃月的身体里也涌进出无限力量。 钱王笃定了秦偃月无法挣脱开铁链。 他听着钱王妃痛苦的挣扎声蠢蠢欲动。 他已经忍不住，终于，将铁手抓向了秦偃月的衣领。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接下来才是重点。秦偃月，尖叫吧，你叫得越凄惨，本王越兴奋。” 他想要将秦偃月最后的中衣撕扯掉时。 秦偃月眸子里的清澈突然退去，取而代之的闪过无尽的怒火。 怒火呈现出燎原之势。 “滚！”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她盯着钱王伸过来的手，怒气炸裂。 手中握过薄刃。 薄刃以极快的速度伸出，随即收回。 一阵刀光在烛光里一闪而过。 伴随着一声咔嚓声，有什么重物落地。 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如喷泉一般奔涌而出，疼痛感也传遍全身。 “啊！” 东方瑄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那声音无比惨烈。 如杀猪一般，惊悚而可怕。 “手，我的手，我的手去了哪里？” “啊啊啊，我的手。” 钱王看着滋滋往外冒血的手腕。 那只手前一刻还在手腕上，下一刻竟不知去向。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手腕以及不停喷涌的鲜血。 鲜血瞬间覆盖了石床上的斑驳旧痕，还在不停地流淌。 片刻，已是血流成河。 钱王的脸色变得煞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我的手怎么会被砍掉？不可能……” 他疯狂地摇着头，不敢置信。 直到看着落在地上的那只手…… 那只手上，还戴着他的扳指…… “这绝对不可能，你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住，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钱王高声尖叫着，“不可能！” “谁，谁在这里？” 他像是疯了一般在四周旋转着。 四周无人，只有杀气腾腾的秦偃月。 “贱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钱王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咬牙切齿地看着秦偃月，“你弄的什么鬼把戏？” 他不能放任血液流淌下去，匆忙点住几道大穴将血止住，简单包扎了一下。 “秦偃月，我就不信你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住还能做到这种事，贱人，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说着，抽出长剑，长剑狠狠地向着秦偃月刺去。 长剑即将刺中秦偃月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他长剑刺空，明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却像是只刺中了空气一般。 正震惊间，一阵刀光闪过。 冰冷的刀子薄如蝉翼，越过他的长剑，对准了他的手腕。 钱王大惊，在刀子将他另一只手砍掉之前快速收回，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几步。 “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人是鬼？”钱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一切，太过诡异。 秦偃月周围的空间是扭曲的，他刺不中秦偃月不说，距离太近，还会被攻击！ 秦偃月神色冰冷而凝重。 在滔天的怒气之下，她终于等到了那临门一脚。 精神之树无限长大，比从前大了三倍不止。 她的精神力量自然也增强了三倍。 同时，白纸如婴儿的她下线。 正常状态的她正式回归。 “东方瑄，你可有想过你是会在什么地方以何种方式死掉？”秦偃月晃了晃充血的手腕，声音里充满杀气。 钱王看着秦偃月真的挣脱了铁链，眼睛瞪大，“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怎么挣脱开的铁链？你没有钥匙不可能挣脱开。” “不可能？”秦偃月冷笑。 对别人来说，兴许不可能。 但，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先用精神力量控制着自己进入到戒指里。 她的身体进入到戒指里，却把铁链排除在外。 从戒指里出来后，绑住她的铁链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这种事，唯她能做到。 秦偃月不理会东方瑄的震惊和惊恐。 她手持薄刃，一步步走过去。 钱王被砍断了手，鲜血肆虐横流。 失血过多之下，他眼底的暴虐更盛。 “秦偃月，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鬼把戏，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别以为断了我一只手就可以逃出去。” “逃？”秦偃月冷冷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 “对付你这种杂碎，我至于逃走？” 第七百一十四章 对不起，请安息 白纸状态的她或许对钱王的暴行毫无办法。 但正常状态下的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别提精神力量暴涨了不止三倍的她。 面对钱王这种只会欺负女人的杂碎，她秦偃月绝不会逃。 “你！”钱王狠狠地咬着牙。 在对秦偃月出手之前，他的确仔细调查过。 秦偃月擅长用毒，穆野和苏点晴损在她手上不止一次。 但，只要不近身，毒药就无可奈何。 秦偃月不会功夫，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钱王见断掉的手已经停止流血，眼神变得幽暗，“贱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握长剑，向着秦偃月攻击来。 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不管他用什么方式攻击秦偃月，秦偃月身边的空间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 他明明看着长剑已经刺中了她，可完全没有刺中的实感。 她就像透明人一般，刺不中，抓不到。 稍稍靠近些，她手中的薄刃就会攻击过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钱王不知道她是在变什么戏法，一时间不敢靠近。 秦偃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脸上，被他打过的地方生疼，手腕脚腕充血，还磨破了皮。 浑身上下没点好地方。 她很想将这钱王八大卸八块。 但，当务之急，不是惩罚恶人，而是先救人。 钱王妃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必须要急救。 等救完了人，她再跟钱王八慢慢算账。 秦偃月冷着脸往前走。 钱王见她走过来，下意识地想攻击。 “我劝你老老实实待在那里，最好不要乱动，越乱动死得越快。”她直接越过他。 秦偃月声音飘飘，“等我处理好了萧姐姐的伤势，我们的账，慢慢算。钱王，不是我大言不惭，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不，千倍的代价。” “这话是你方才说给我听的，我再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她的声音冰冷，深沉里的煞气浓郁。 没有功夫的她，释放出来的杀意却令人胆战心惊。 钱王不由得后背发冷。 “信口雌黄。”他不相信秦偃月能做到这种地步，“别虚张声势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把戏挣脱了铁链。但，你落到我手里，只有成为我的狗这一条路。” “不管是你还是萧向晚，都得乖乖跪在地上……” “三。”秦偃月蓦然打断他。 钱王面目狰狞，“你又做了什么？” “二。”秦偃月毫不理会。 “一！” 她数过三声之后，钱王的身体突然一僵。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噗通一声跪下来。 钱王的身形高大无比，跪下来时发出一声巨响。 “贱人，你做了什么？”钱王大惊。 他想站起来，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腰部以下失去力量。 秦偃月冷笑，“希望你能清楚，乖乖跪在地上的是你，不是我，你既然愿意跪着，那我就成全你。” 她强忍住将钱王大卸八块的冲动。 现在是先救人要紧。 等把萧向晚救活，再惩罚这个恶鬼钱王八也不迟。 她攥紧手，来到萧向晚身旁。 正如钱王所说，北陆冰奴没有自我意识，脑海中只有女人。 他们对一旁发生的事丝毫不关心。 直到秦偃月走过来…… 他们闻到了秦偃月身上的味道，目光统一转向她，流着口水，双目通红。 他们全部体型高大，身上泛着诡异的油光，以及沾染了钱王妃身上的鲜血。 他们就像一头头猛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想将她拆分后吞入腹中。 秦偃月看得无比恶心。 北陆冰奴这种存在，就是过错。 就算他们是被喂养的无辜奴隶，身上也肮脏不已，手上亦沾满了鲜血，背负着无数条人命。 “对不起。”秦偃月站在那里，面色凝重深沉。 “你们被喂养成奴隶，这是你们的不幸。不管你们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伤害了许多人。” “被你们侵犯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你们罪孽深重。所以，请结束这悲哀痛苦的一生，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干干净净过一生。” “对不起，请安息。” 北陆冰奴们根本听不懂她的话。 他们像是看到了美味的猎物，伸手向着秦偃月抓过来。 秦偃月默默念叨了几声阿弥陀佛。 北陆冰奴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她身边的空间不断扭曲。 在这扭曲的空间里，北陆冰奴们无法碰触到秦偃月。 秦偃月冷着脸从他们身边穿过。 北陆冰奴们不甘心，继续向她抓来。 可不管怎么抓，都像是被一层透明膜隔开了一般。 他们根本触摸不到她。 秦偃月越过北陆冰奴们之后。 冰奴们身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伤口见血之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小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大，伤口上散发出奇怪的臭味。 腥臭味越来越浓郁。 片刻后，他们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悉数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小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变成大伤口。 大伤口蔓延到身体各个部位，但凡被蔓延到的地方，肉身化为一滩脓水。 “你做了什么？”钱王要疯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等他反应过来，形势已经完全逆转。 秦偃月不理他。 她双手合十，冲着北陆冰奴们弯腰行礼，“对不起，请一路走好，我会给你们烧纸，请放心去吧。” 说罢，她走到萧向晚身边。 “萧姐姐，你没事吧？” 萧向晚已经没了意识，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落在一旁，浑身上下没点好地方。 秦偃月抓起她的手腕。 这一把脉却是吓了一跳。 萧向晚没有脉搏。 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萧姐姐，你快醒醒。” “快醒醒。” “怎么会？”秦偃月咬了咬牙。 刚才还在呼救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秦偃月一手探到她鼻下，一手探到她的颈动脉。 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 鼻下也有气，气息微弱。 但毫无疑问，人还是活着的！ 秦偃月想起钱王所说过的，他给萧向晚喂了一种名为美人石的药物。 那药物能够让人石化，石化顺序是先手脚后身躯，最后是头部。 难怪她触摸不到脉搏。 秦偃月确定萧向晚还活着，高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她忙拿出保命药丸来给她服下。 第七百一十五章 必须尽快急救 服下保命药丸后，萧向晚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因痛苦而有些变形。 她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叫喊声。 “坏了。”秦偃月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又高高提起来。 萧向晚本就被钱王折磨得奄奄一息。 又被北陆冰奴们折磨了许久，早已经到了极限，意识不清，还发起了高烧。 就算现在没死，也很快就会死。 秦偃月暗暗怪自己太着急。 因不能把脉，萧向晚也被钱王揍得面目全非，生命垂危。 情急之下，她想先给她保命。 奈何，现在的萧向晚的生命线只剩下头发丝一样又细又脆弱的一根。 服下保命药丸之后，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突然服下了十全大补丸，一时间承受不住。 秦偃月强行压住不停抽搐的萧向晚。 萧向晚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嘴唇甚至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生命体征极微弱，那根细弱如头发丝的生命线随时都能断。 也就是，萧向晚随时都会死。 情况很不妙，她必须要展开急救。 无法再等下去。 秦偃月想将萧向晚手腕上的铁链打开。 铁链异常坚硬，牢牢地扣住萧向晚的手腕。 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秦偃月神色凛然。 既然打不开，那她只能用刚才的方法。 正好，萧向晚的状态不适合待在这里。 “萧姐姐，再等一等。”秦偃月抱住她，“马上就没事了，你不会死，也不能死。” “我们去一个安静温暖的地方，所以，你撑住，再撑一会。” “我一定可以的。” 秦偃月咬紧牙根。 她的精神之树暴涨之后，她能够自由出入医药大楼。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能够把人带进去。 不是应该，是必须。 她必须将萧向晚带进急救室，必须马上展开急救。 秦偃月抱紧萧向晚，屏气凝神，集中精力。 空间在扭曲，四周在变化。 腥臭的味道消失，寒冷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光明，以及浓浓的药味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我们成功了。”秦偃月闻到熟悉的味道之后，声音欣喜。 苍天有眼，她成功了！ 她成功将人带到了戒指里面。 秦偃月看着熟悉的医药大楼，感慨万千。 从前她自己进去都困难。 这一次带着人进来，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精神力变得强大之后，她做这些绰绰有余，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匆匆将人带到急救室。 她将萧向晚放到急救床上，注射了镇定剂。 镇定剂很快就起了作用，萧向晚终于停止了抽搐，陷入到昏睡状态。 趁着这个功夫，秦偃月将她身上的鲜血处理干净。 萧向晚受伤很重。 不仅有新伤，还有旧伤。 旧伤尚未痊愈，在结痂的过程中添加新伤，伤口狰狞，看起来遍体鳞伤的，恐怖可怕。 秦偃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精神力量变得强大了，她的鲜血恐惧症虽然没有消失，却能勉强控制住。 不然，切断钱王的手涌出来的那些鲜血就够她受的。 这一次，她可以直面萧向晚身上的鲜血。 将鲜血擦拭掉的同时，上了止血药物，同时注射了强心剂等急救药物。 萧向晚的状态相当不好。 就算经过紧急处理，她的呼吸还是很微弱。 尤其是手脚已经僵化，无法把脉。 当务之急，只能上心电监测。 这是第一次在这里面开启现代化设备。 秦偃月的手微微发抖。 按下按钮，控制操作。 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熟悉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时。 秦偃月激动无比。 纵使早就知道爷爷他们在这座医药大楼里做下了许许多多神奇的事。 这些事真正发生在眼前时，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太神奇，太伟大了！ 有的时候，科学比神话还要玄幻。 秦偃月感叹着。 给萧向晚连接了心电图检测仪之后，同时用上了简易呼吸机。 呼吸机能够帮助萧向晚维持呼吸。 现在的情况是，萧向晚实在失血过多，大概长时间没吃东西，严重营养不良。 血压极低，心电图也不稳定。 接下来的重要任务是输血和输营养液。 秦偃月咬了咬牙，强忍着鲜血恐惧症，颤抖着手抽了血。 比对好血型，再从藏血库中找来相同血型的鲜血。 建立静脉通道后，慢慢将血输进去。 好在急救室的急救设备很全。 能用上的她全给萧向晚用上了，包括针灸。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多管齐下，耗费了许久，萧向晚的生命体征终于恢复到正常水平线。 看着心电监测仪器上恢复正常的曲线，秦偃月才松了口气。 “萧姐姐，没事了。” “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好好养伤，肯定能恢复正常。” 救回了萧向晚的性命，秦偃月才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之后，她才猛然察觉身上的衣裳早已经湿透了。 不仅冰冷，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相当不舒服。 她这套衣裳本就是湿的，又在那充满了臭鱼味道的恶心密室里待了许久，还沾染上了脏水和鲜血。 又臭又脏，已经无法再穿下去了。 秦偃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不少衣服，可惜，都是一些白大褂之类的医用服装。 她在里面找了一会，找到了一套还算合身的。 浑身臭烘烘的，那股子恶心至极的臭鱼味挥之不去，恶心不已。 秦偃月计算着时间。 钱王的身上的毒药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那几个北陆冰奴差不多已经变成了血水，正是腥味最冲最难闻的时候。 还有时间。 秦偃月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后，吹干头发，将长发扎成马尾模样，换好干净温暖的衣裳。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她，高马尾，高领毛衣，因没有外套，只能穿白大褂，跟以前的装扮一样。 不仅仅是这些。 还有浴室里的花洒，打开就能出热水的水龙头，吹风机…… 所有的东西，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一时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回去了。 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老头子。”秦偃月触摸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到底隐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我越来越发现，你身上隐藏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秦偃月感慨万千。 她总以为爷爷就是个连破袜子都舍不得扔的抠门老头。 跟邻居家每天打牌喝茶穿拖鞋大裤衩子的老大爷没什么两样。 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老头子为首的科学家团队所做的这一切有多么伟大。 若这项科研成果能够公布于世，一定会改写人类历史。 也难怪会有反派势力盯上。 秦偃月在镜子跟前感慨了一会，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到急救室。 萧向晚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 只要等输液结束，再好好休养休养，应该没什么大碍。 接下来…… 秦偃月双手交叉，手腕掰得咔嚓咔嚓直响。 总算到了跟钱王八算总账的时候了。 她从戒指里回到密室里来。 此时的钱王双腿麻木，失去知觉，不能站起来，只能跪在地上。 密室里不仅有臭鱼味，还充斥着腥臭味。 那味道，极致恶心。 钱王是个特别喜欢闻臭鱼味道的人。 满屋子的臭鱼味能让他无比兴奋。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弄了许许多多臭鱼放在这里。 但，臭鱼味加上诡异的腥臭味，形成了一股相当难闻的味道。 那味道极致犯冲，他胃里不停翻腾，脸色苍白。 味道最为浓郁时，他终于忍不住吐出来。 一旦呕吐开，胃里那股翻腾的感觉就再也忍不住。 他疯了一般往外吐，恨不能将胆汁也吐出来。 秦偃月从戒指里走出来的时候，钱王已经吐完，正浑身无力地斜倚在墙边。 钱王眼看着秦偃月带着萧向晚从眼前消失，又眼睁睁地看着秦偃月凭空出现，眼中闪过惊恐。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钱王瞪大眼睛。 今天这事太邪门了。 刚开始的时候，秦偃月就是个不会逃不会说话的傻子，任人鱼肉。 一转眼的功夫，她身上的气息突变。 她不仅挣脱了铁链，还砍掉了他的手。 这也就算了，她还带着萧向晚凭空消失在这密室中。 凭空而来，凭空而去。 这个秦偃月，太邪门了。 “是啊，我到底是人是鬼呢？”秦偃月一步步走进来。 因这密室里的味道太过难闻，她戴上了口罩。 钱王看着手持薄刃，身着白大褂，面戴口罩杀气腾腾的秦偃月，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恐惧感。 他欺凌过很多女人。 也有不少女人死在他手里。 他从不惧怕女人，不管再烈的女子，只要落在他手里，只有求饶的份。 唯独这次，他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惊惧感。 “你做了什么？”钱王双腿没有知觉，无法行动，只得跪在那里。 无法控制身体，任人鱼肉，心底的恐惧感更盛。 “你到底是人是鬼？秦偃月，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钱王的声音凄厉无比。 “你觉得我是什么？”秦偃月看着色厉内荏的钱王，冷笑。 这个男人，大概只能欺负毫无还手的女子们吧。 “钱王可能忘了。我跟萧姐姐都被你折磨死了，你忘了吗？我们两个就死在你跟前，你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恶心。” “我们死得太冤了，怨气冲天，黑气缭绕，将整个地狱都染成了黑色。阎王爷不敢收我们，就将我们赶出地府，我们无路可退，只能化身成厉鬼找你索命来了。” 钱王明知道秦偃月在胡说八道。 可，不知怎么，心底涌出无尽的恐惧感。 现在的秦偃月，真的像是从地狱中回归来的夜叉。 “胡说八道。”钱王惊惧不已。 他看着秦偃月映在烛光里的影子，稍稍定下心来。 有影子就说明秦偃月不是厉鬼，而是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就不信，一个小娘们能够什么本事。 肯定是变了什么戏法！ 只要戳破了她的戏法，他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我对你有些失望。”秦偃月道，“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不是知道我最擅长用毒吗？既然知道我擅长用毒，为何还说出这种话？” 她盯着钱王的眼睛，声音幽幽，“还是那句话，东方瑄，你可曾想过你的死法？” “如果你没想过，我帮你安排了。” 秦偃月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北陆冰奴们的死，你应该尽收眼底了吧？我对冰奴们的所作所为很生气。但，他们是无辜的，甚至，他们也是受害者。” “就为了满足你们的变态嗜好，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训练成野兽，这等残暴行为令人发指。” “他们这一生怕是已经无望做正常人。所以，我就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用了一种名为见血愁的毒药。” 见血愁那种毒药，原本是黑鸦专用的。 这段日子，她被困在月石空间里翻看爷爷笔记时，发现了这味毒药的配置方法。 闲来无事，她配置了不少，还在配方的基础上重新改良了一下。 “所谓的见血愁，顾名思义，就是遇见血之后，人会发愁，只要有血，毒药就会快速发挥作用。用不了多久，血肉会化为一滩脓水。” 秦偃月声音淡淡，“北陆冰奴们无辜又可悲，透过他们的肉身，我甚至可以感触到他们那悲伤的灵魂，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她说着，目光停在钱王身上，“和无辜的冰奴们不一样。钱王，你罪大恶极，阴险卑贱，且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所以，我给你下的毒，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蝶梦散。” 蝶梦散这个名字来源于，庄生晓梦迷蝴蝶一句。 庄子梦蝶，不知是蝴蝶梦到了他，还是他梦到了蝴蝶，蝶梦丸，顾名思义，是沉浸在梦里。 这梦，绝不是什么美梦。 这毒药也绝不像蝶梦散这个名字那般美丽。 秦偃月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钱王。 被困在医药大楼里的这段日子，她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 她将爷爷留下的笔记全部看了一遍，还根据爷爷笔记里的记载，炼制了不少药丸。 这中间就包括蝶梦散。 这药丸中加了一味引魂草，这引魂草能够激起人心底隐藏的情绪。 一旦被这种情绪支配，人会沉浸在无限的梦境轮回中。 对钱王来说，他会在梦里见到无数次折磨死无辜女子的经历。 只不过，被折磨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梦境不断轮回，直到他承受不住，痛苦死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下地狱的只有你一个 钱王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攥紧拳头，青筋暴起，狠狠地瞪着秦偃月。 “秦偃月，你是不是太嚣张了？你身上我早就检查过了，根本没有毒药。你别妄图吓唬我。”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秦偃月道，“用你愚蠢的脑子来定义别人，只能说明你蠢到家了。” “或者说，你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就是不敢承认而已。” 她用幽幽的声调，“毕竟，北陆冰奴们切切实实在你眼前化为脓水。你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现在的你根本无法动弹。你明知道自己早已经中毒，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钱王的脸上阴暗不定。 秦偃月的话，一句句直戳他的内心。 戳到了他的痛点。 钱王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一向行事小心，在将秦偃月带到密室来之前已经检查过，她身上是没有毒药的。 他也一直认为，中毒是错觉。 北陆冰奴们化为脓水是秦偃月在变戏法，只要戳破了戏法，秦偃月就无法遁逃。 可，秦偃月戳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钱王咬紧牙，心中愤恨不已。 在抓秦偃月之前，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密室还是抓捕过程，都确保了万无一失。 他原本以为会万无一失的。 可现在情况完全逆转。 他必须要想办法，想办法再次将这个女人踩在脚下，像条狗一样，只会对他摇尾乞怜。 秦偃月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她抬了抬下巴，声音冰冷肃杀，“你没有反击的机会了。钱王，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给你下的毒，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没有解药。” “我这个人最记仇，不仅记仇，我还小心眼。”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死掉，你最起码要生不如死一个月才能彻底断气。在这一个月里，你只能像条狗一样。” “哦，我不该用狗来形容你，我家铁蛋那般可爱，才不是你这等丑陋之人。你只会像垃圾一样，只能匍匐在地上，承受无尽的噩梦，承受不断侵袭的疼痛，直到死。” “你敢！”钱王呵斥，“我可是皇子，是太后娘娘最宠的孙子，你这么做没想过后果吗？” “我不敢？”秦偃月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 她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钱王，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想着能够仗着太后娘娘或者大皇子这个身份逃脱惩罚吧？” 秦偃月摇着头。 太天真，太可笑了。 “莫说是太后娘娘，就算是开国皇帝复活了为你求情，我也不会手软。” 伴随着密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她的声音缥缈而萧瑟，“不是我大言不惭，而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若是太后敢包庇你这种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之徒，我定会让天下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后，维护一个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的恶棍。” “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维护你？你跟天下百姓孰轻孰重？你可以掂量掂量。” 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我今天很生气，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如果那位太后娘娘执意包庇你的话，我不介意让她……” 她顿了顿，嘴角轻抿，“跟你下地狱。” “你，你敢做这种事？”钱王身上遍布寒气。 “我为什么不敢？”秦偃月道，“维护你这种十恶不赦的恶棍，她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不过，我想你也不必担心这些事。太后娘娘虽有些昏聩，却没昏聩到这种地步。大是大非她还是拎得清的。所以，下地狱的只有你一个。” 钱王怒不可遏。 他咬紧牙根。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若是不弄死她，不将她踩在脚底，不狠狠地折磨折磨她，他无法咽下心口的恶气！ 区区一个娘们，以他的功夫肯定能抓住她。 只要抓住她，只要将她钳制住，他肯定能翻盘。 等翻盘后，他定要让她后悔托生成女人！ 钱王垂下眼，找准机会。 趁着秦偃月靠近时，用仅剩下的那只手偷袭过去。 秦偃月早已经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钱王这种变态恶棍，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 她的手指捏住薄刃。 在钱王偷袭而来时，她也找准机会，薄刃划过他的手指。 锋利的刀子掠过时，钱王惊觉不妙，忙将手抽回来。 然，已经晚了。 薄刃划过时，手指齐齐断了两根。 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不断喷涌的鲜血侵染了周围的空间。 秦偃月已经轻飘飘地躲在了远处。 她垂下眸子，尽量不去看那一地的鲜血。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功夫呢？”钱王的脸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没有功夫了？” 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 所以，向着秦偃月抓去时，也信心十足。 可现实情况却大相径庭。 他的功夫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手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你还没察觉到？”秦偃月冷笑。 “在我切断你第一只手的时候，你就已经无法使用功夫了。” “我说过的，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 若是钱王没有对萧向晚做那么可怕的事。 若是钱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 兴许，不等她集中精力，不等她的精神之树恢复，钱王已经得逞！ 但，钱王对萧向晚施暴时，萧向晚为她争取了时间。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才的她！ 钱王只有乖乖等死这一条路可走。 钱王面色煞白煞白。 他虽然不想承认秦偃月的话。 但，从他的手腕被切断开始，他就无法提起真气，无法利用真气。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放任秦偃月嚣张到现在。 他不想承认，他自欺欺人。 但，秦偃月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戳破他。 “秦偃月，你个贱人，你敢对我做这些。”钱王咒骂道，“你以为你能逃出去？别做梦了，我死了，你们也会被困在这种地方一辈子。没有我，谁也打不开密室的门。” “我死，你们也不好过，到头来，你们还得做我东方瑄的母狗。” 啪！ 秦偃月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充斥着无尽的怒气，也蕴藏着极大的力道。 巴掌落在钱王脸上，钱王的脸被扇得有些变形。 “贱娘们，你敢打我……” 啪！ 又一巴掌袭来。 第七百一十八章 你的报应，就是惹了我 秦偃月想到萧向晚那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想到这段日子以来，萧向晚每天所经受的非人折磨…… 不仅仅是萧向晚。 还有死在这密室里的其他姑娘。 她们本处于花季年华，就因为钱王的变态私欲，丧失了作为女人的尊严，甚至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 承受了无尽的折磨之后，毫无尊严地死掉。 死后，还被钱王用恶劣到令人发指的手段固定在墙上。 就算是死了，钱王也没有放过她们。 墙上的石头雕塑，原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不管是人的生命还是动物的生命，甚至花草树木的生命，都是值得尊敬。 才不应该被这么践踏！ “东方瑄，你这些令人发指的暴行，一定会被公布于众，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秦偃月想到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女子们，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巴掌不停地落下来。 巴掌里承载了她的怒气，以及，死去的所有人的怨气。 这些怒气和怨气化为力量，悉数落在钱王的脸上。 “你的报应，就是惹到了我。” 秦偃月眼神发狠。 洋溢在胸腔里的怒气仿若取之不尽，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秦偃月很明白。 这些怒气和怨气，不仅仅是她的，还有无数冤魂的复仇！ 这些冤魂借用她之手，将恨意发泄出来了而已。 钱王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咒骂。 秦偃月的动作太猛，巴掌力道太大。 他无法还手，数十巴掌下来，那张脸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发出的声音也如狗叫一般。 动作猥琐恶心。 “我原本不想打你。因为你实在太恶心，只是稍稍碰触，便觉得恶心无比。”秦偃月打到手发麻才停下来。 她拿了手绢擦拭了手掌。 “刚才的巴掌，也不是我愿意打的，是被困在这密室里的无数冤魂借我之手发泄心中的怒气。” 钱王被打得太狠了，整张脸肿得要命。 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偃月顺手将遗落在一旁的鞭子拿过来。 “除了巴掌，你还打了萧姐姐无数鞭子。她受了多少折磨暂且不算，这鞭子，我定要帮她还回去。” 话音尚未落下，鞭子已经落到了钱王身上。 钱王一只手被切断，另一只手被切断了两根手指。 失血过多，力气不足。 他双腿没有知觉，只得跪在那里。 无法挣扎，无法还手，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只能任凭秦偃月的鞭子一下下鞭挞在身上。 啪，啪，啪…… 那鞭子是有特殊设计，上面带着细小的刺，落到身上之后，很快就打烂了棉衣，打碎了衣裳。 小刺落到肉身上时，钱王蓦然瞪大眼睛。 一股难以言状的可怕疼痛感袭来。 那种疼痛像是被放大了一般，落在身上时，疼痛感从伤口传遍全身，仿佛全身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明明只是挨了一鞭子，却像是有无数大头针刺遍了全身一样。 疼痛感在无限放大，无限蔓延…… 才被鞭挞几下，他就已经疼得大汗淋漓。 “你好像感觉到了。”秦偃月看着钱王苍白的脸，下手越发用力，“这鞭子上我洒了一点东西。” “当鞭子见血之后，你的疼痛感会放大。我打你一鞭，你会疼遍全身，这么多鞭子下来，够你好好享受的。” “当然，我打你的这些，跟你做下的恶比起来，不过冰山一角。” 秦偃月将鞭子扔到一旁，冷笑道，“杀人者，恒被人杀之。同理，你做下了那么多的恶事，所遭到的报应一定不会太少。” 尤其是，惹上了她！ 她冷眼看着已经疼到匍匐在地上的钱王，面沉如水。 她在鞭子上洒了不少药粉。 药粉随着伤口进入到血液中，除了疼痛感会被无限放大，那股可怕的感觉还会不停持续。 他会越来越疼，偏偏，这股疼痛还死不了人，只能生生受着这折磨。 钱王终是受不了这疼痛。 他啊啊叫喊了两声，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 接连断了手和手指，又被掌掴和鞭打。 这些还是轻的。 一股可怕的疼痛感传遍全身，疼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有的尊严都被秦偃月踩在脚下。 钱王双眸通红，眼底愤恨。 那仇恶的目光死命盯着秦偃月。 “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钱王咬着牙，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发着狠。 秦偃月懒得搭理他。 在她眼里，钱王已然是个死人。 她想要报复的已经报复回去，跟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好对喷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密室四周全是石头，从斑驳的铁链和无数的美女石雕可以看出，密室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以钱王喜欢听人惨叫的性格，这里死过这么多人，这里存在了这么多年没被发现，要么处于相当空旷的地方，要么上方很嘈杂。 她仔细听了听四周。 并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 也就是说，密室旁边没有嘈杂声，这里是隔音的。 她敲了敲石头。 墙体都是实心的，没有做成真空，也没有处理过。 按照声音传播原理。 石头无法阻断隔音，隔音设备的原理也是利用真空阻断传播。 如果这密室仅仅是石头的话，绝对达不到如此良好的隔音效果。 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什么隔音手段。 “你逃不出去的。”钱王看着秦偃月在四处敲击墙壁，咬牙切齿。 他承受不住鞭挞过后留下的疼痛，肿成猪头的脸上不断泛出冷汗。 脸色煞白，眼底血红。 因身上沾满了血迹，头发也被秦偃月打的散乱开来，整个人如疯子一般。 “谁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绝对不会。这里可是我的最高杰作，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也没有人能逃出去，你也不例外。”钱王疼得冷汗不断，却依然用那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着。 “就算我死了，你也绝对不会逃出去。你跟萧向晚那个贱人，还是要陪我死在这里。” “呵呵，区区两头母猪……” “砰！”不等他说完，秦偃月一脚踢过来。 这一脚踢中了他的下巴。 钱王猝不及防，上颌和下颌猛烈撞击，作用力之下，牙齿崩了几颗。 断裂的牙齿磕破了牙龈，满嘴鲜血流淌。 第七百一十九章 他一定会来 钱王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里，还带出了白色的牙齿。 牙齿带着血，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钱王下颌受伤，一时间无法闭上嘴巴，鲜血和口水不停地往下流淌，令人作呕。 “呸，臭娘们，你嚣张不了多久，母猪，你给我等着！” 钱王接连被打，说话漏风。 若是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秦偃月对这种口吐芬芳，且不停侮辱女人的男人厌恶到了极致。 她一脚踩在他脸上，“钱王，你再这么满嘴喷粪，我不介意将你毒哑，或者将你的舌头割掉。” “我留着你的舌头和嗓子，无非是想跟你到父皇跟前对峙，将你的恶行公布于众，将你钉在耻辱柱上。但你一定要清楚，我只是不想，不是不能，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变成哑巴。” 秦偃月一脚将他踢开。 她看着钱王凄惨的模样，心情舒畅。 虽然钱王所经受的这点痛苦，远远比不上死在这里的姑娘们生前所经受的万分之一，这也算给她们出了口恶气。 中了蝶梦散，钱王一定会死。 还是会以最凄惨，最痛苦，最适合他的方式死去！ 秦偃月双手交叉，手指咔咔直响。 人恶自有天收，她的报复到此结束。 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出口。 钱王这种变态，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出口在哪里的。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一旦出去，这里必定会曝光。 到那时，钱王绝对不会比现在好受。 所以，钱王笃定了主意要跟她们一道死在这里。 这里也不会有人来。 以钱王的谨慎性格，这个地方怕是连他的近身侍卫也不曾知晓。 守株待兔不可取。 而…… 医药大楼的空间以她所在的位置为准，就算进到里面也无法移动位置。 她跟萧向晚想要离开这里，只有找到出口这一条路。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石壁。 从阴暗潮湿的程度来看，这密室应该是在地下。 奇怪的是，暖阁也在地下，但暖阁里非常干燥，没将万年寒玉转移进来之前非常温暖，保温效果极好。 这里的情况却正好相反。 不仅潮湿，还特别冷。 那股冷意，并不是地下室特有的阴冷，而是透骨的寒冷。 就像四周堆满了冰块一般。 那种感觉，与待在寒玉床旁时间长了的感觉有些相似。 想到冰块，秦偃月微微一顿。 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轻轻地触摸着墙壁上的水珠，忍着恶心接了一滴泛黄的水滴闻了闻。 屋子里臭鱼味道太浓，根本闻不出什么来。 秦偃月四下打量着这个密室。 手指也不听地石壁上触摸。 除了阴暗潮湿之外，还有一些滑腻的感觉。 那滑腻之物，是苔藓。 这里的苔藓很多，有极厚一层。 她用手测过去，苔藓的厚度甚至超过了一掌。 冰块，潮湿，滴水，苔藓，还有无处散发的臭鱼味和极好的隔音效果…… 经过简单的推理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呵呵，将密室建造在湖里，的确不会有人能找到。”秦偃月用手绢擦了擦手，声音淡定，“怪不得你施暴这么多年一直无人察觉。” 钱王本是笃定了秦偃月一定找不到什么线索。 乍听到她的话，蓦然瞪大眼睛。 鲜血模糊中，他一脸震惊，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秦偃月冷笑。 她本不太确定，想诈一诈他。 没想到一下子就诈成功了。 将施暴地点设立在湖底，果然符合这个变态的性格。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钱王牙齿被撞掉之后，说话漏风。 他的脸上抑制不住震惊，猪头脸上青白一片。 秦偃月嘴角轻抿。 很简单的推理。 现在是冬季，露在外面的土地基本都变成了冻土层。 如果是建造在普通地下，冻土层之下不可能出现不停漏水这种情况。 如果密室上方有建筑，或者有地龙等供暖设备，密室里不可能如此寒冷。 这里不仅漏水，还特别冷。 尤其是密室里那一层层的苔藓。 那种苔藓只有在特别潮湿的地方才能生长，说明密室一年四季都很潮湿。 如果密室是在湖底，有湖水隔音，隔音效果会很好，被外人听到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是钱王经常在这里施暴却从未被人发现的原因。 各项条件都符合了！ 密室所在的位置，距离钱王府不会太远。 所以，最大的可能，这密室是修建在钱王府人工湖的湖底。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人工湖应该在曾经北陆女奴居住的院子，入口和换气口应该就在女奴房间里。 钱王不敢相信秦偃月已经猜到了这些。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肿成猪头的脸上阴晴不定。 “就算你猜到了密室建造在湖底又有什么用？”他面目狰狞，就算说话不利索了也盖不住那股子阴毒，“你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你能猜到，别人一定猜测不到。就算有人能猜到，也绝打不开这密室。” “没用的，没用的，哈哈哈，你们还是会死在这里。” 秦偃月敛眉。 她已经绕着密室走了一圈。 没找到门，也没找到机关。 她见识过暖阁的机关术，相当高级，堪比现代最高级加密的密码。 如果不是熟知机关的人，打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里的机关应该也采用了同等级别的机关术。 钱王八说的没错。 就算她猜出密室的位置也无济于事。 不能打开门就无法出去。 不能出去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医药大楼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食物。 就算能靠着营养液之类的维持生命，也不能维持太久。 最后她们还是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东方璃。 她能推测出来的事，东方璃一定也能推测出。 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一定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拯救她于危难。 东方璃绝不会让她失望！ 秦偃月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相信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 东方璃入梦后能够轻而易举地来到医药大楼里陪她，他也一定能听到她的呼救。 一定可以！ 所以，她只需要耐心等待，东方璃一定会来。 第七百二十章 她在等他去救她 此时。 琼花楼里。 东方璃的脸色一片阴沉。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桌子。 猜测到偃月可能是被钱王掳走了之后。 他怕直接找上门会打草惊蛇。 怕老大那种病态性格受了刺激之后，会对偃月不利。 所以，先行来到琼花楼，让紫金去打探消息。 他则在琼花楼准备，如何掩人耳目地全面进攻钱王府。 在小年这天做这种事，他冒着巨大的风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有人在他身后盯着，说不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将他和老大一并铲除。 皇宫最不缺少的就是尔虞我诈。 一个不小心，不仅救不出偃月来，还会粉身碎骨。 东方璃一边部署着，一边等消息。 他脸上无比深沉，内心已心急如焚。 “王爷。”琼花匆匆归来。 “快说。”东方璃见她回来，忙道，“调查到了吗？” “没有。钱王行事非常稳妥，全程没有走漏半点消息。”琼花道，“无人发现他出现在宫里，钱王府里也没找到王妃。” “王爷，您看……咱们是不是搞错了？” 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这不可能。”他攥紧手，拳头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偃月一定在钱王府。” 琼花有些为难。 王爷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王妃是被钱王掳走了。 若是找差了方向，兴许会耽误事。 “王爷，属下建议，咱们还是将兵力分散开。”琼花道，“将闻京城的出口封锁后，再挨个排查。” “不然，若咱们寻错了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东方璃驳回了琼花的意见。 他的手紧紧地扣住心脏部位。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感觉到偃月在呼唤他。 她在等他去救她。 同时，心底那股强烈的感觉告诉他，偃月所在的位置，一定是在钱王府。 “王爷！”琼花有些着急。 王爷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今儿怕是急坏了才如此急躁，如此莽撞。 “咱们不能将力量集中在一处，派出去了那么多紫金没有明确的消息，王妃真的不一定在钱王府中。” “不。”东方璃看着琼花，“你可听过，心有灵犀一点通？” 琼花不解。 “偃月在呼唤我。”东方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琼花忙跟上去。 “我能感觉到偃月在呼唤我，她在等我过去。”东方璃声音低沉。 偃月变成婴儿状态之后，他不止一次在那奇怪的大楼里与她相见。 从那时起，他们两个就已心有灵犀。 他可以直达她灵魂深处。 只不过，现在心有灵犀的条件没达成，他更不能轻易入睡，只有那股强烈的感觉充斥着。 他可以笃定，偃月就在钱王府的某个角落里。 “以老大的谨慎性格，怕是早已经将痕迹掩盖，你们找不到也正常。”东方璃道，“但，我可以确信我的感觉不会有错。” “琼花，你做好接应。” 他换了一套漆黑色劲装，“召回所有分散在钱王府的紫金。” 琼花瞪大眼睛，“王爷，您这是……” “我亲自去探查。”东方璃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 冬天本就天短。 过了正午之后，用不了多久天就会变黑。 他已经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时间越长，偃月受苦的时间越长……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东方璃的额角不自觉跳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感觉，他家二丫虽失手被人掳走。 但，绝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女子。 她就算变成了空白状态，也是一点亏都不吃。 惩罚小胖子和惩罚穆野就是例子。 陆觐和偃月都听说过，她恢复的时间不定，兴许是现在，兴许是明天，兴许是明年…… 虽毫无根据。 可他一开始的那股心慌感已经消散了。 他家的二丫，兴许在关键时候恢复了正常。 何况，她还有戒指护身。 在关键时候，戒指会保护她。 二丫绝不会有事，也不会被人欺凌！ 东方璃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王爷，您就这么光明正大去？”琼花有些着急，“若是有人盯上您，趁机发挥，事情会更麻烦。” 东方璃垂下眉。 隐藏在身后的黄雀最麻烦。 “嘱咐下去，十米之内出现的人全部关押起来审讯。”他捏着袖子，“按照刚才的部署，快速行动。你们只需要做好接应，其他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王爷您呢？”琼华问。 “本王从正门进去，飞影跟我一起。” “是。”琼花看着东方璃面色不变，心知王爷已经有了计较。 东方璃上了马车。 马车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来到钱王府门口。 钱王府的人看到东方璃之后相当震惊。 “七王爷，您怎么来了？”侍卫们问，“您不应该在宫里吗？” 东方璃瞥了他们一眼，“老大呢？” “钱王染了风寒，一直在修养身体呢，暂时不方便见客，您看……”侍卫们恭恭敬敬地回答。 东方璃并不理会他们，抄着手往里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强行阻拦，只得快速通报上去。 东方璃面色沉沉。 他来到老大的卧房，里面并没有人。 寻了书房，同样没有人。 飞影也寻找了妾侍和下人们的房间，同样无人。 钱王府并不是很大。 未曾寻找的位置，只有钱王妃的花房，以及被废弃的院子。 被废弃的院子是北陆女奴曾经居住过的，鲜少有人进去，只有钱王时不时过去哀悼。 东方璃皱眉想了想。 此事因钱王妃起，钱王那种病态性格的人，出现在花房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冷着脸往花房走去。 不同于往日的郁郁葱葱。 堪称闻京城奇迹的花房已变得相当凋零。 蔓藤枯萎，花朵萎蔫，看起来异常凄凉。 东方璃才一进门，一个护卫模样的人便挡在他跟前。 “七王爷，请留步。” 东方璃皱眉。 章楚，明里的身份是钱王妃的侍卫。 暗里的身份是影的成员。 钱王妃远走高飞时竟没将他带走。 “钱王可在这里？”东方璃问。 “不在。”章楚挡在门口，“这院子里已是什么都没有，钱王不会来，七王爷请回吧。” “你在钱王府，是不是钱王妃回来了？”东方璃眯起眼睛。 听到“钱王妃”三个字，章楚的表情蓦地一变。 第七百二十一章 分明是爱而不得 那张冷峻坚毅的脸上，露出极为难看的表情。 他高大的身躯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声音艰难而痛苦，“晚儿……不，钱王妃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花房无人在，七王爷请回吧。” 章楚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气息。 那气息萦绕在他的眸间脸上。 与素来冷峻的章楚格格不入。 东方璃敏锐地捕捉到了章楚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 那气息，他懂得。 东方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有关章楚的传闻，他也曾听过不少。 听闻，章楚曾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时，恰好被钱王妃捡到。 钱王妃将他带到府中疗养。 伤口无大碍后，章楚不辞而别，离开闻京城，杳无音讯。 过了几年，他再一次回到闻京城，来到萧家，想当面拜谢钱王妃的救命之恩时，钱王妃已经嫁给了老大。 章楚为了报答钱王妃，主动来到钱王府当侍卫。 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守护着钱王妃。 旁人不知章楚的身份，东方璃却是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是影的成员。 影非常庞大，里面的构成也非常复杂，就算是宜阳王的儿子东方槊也不曾完全了解，只能知个大概。 以他所了解的，除了几个首领之外，还有直属宜阳王的九大暗影。 章楚就是直属宜阳王的影成员之一。 虽说章楚不是首领，真正所拥有的权利，却比普通首领要大得多。 章楚这等身份的人，甘愿留在钱王妃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侍卫，不明白的以为他是想报答钱王妃的救命之恩。 实际上，章楚在提起钱王妃时，那脸上流露的表情，分明是爱而不得。 章楚，喜欢钱王妃。 还是很深很刻骨的那种喜欢。 “钱王是不是对你说过，钱王妃远走高飞，是受了偃月的挑唆？”东方璃脸色沉沉。 他一直很纳闷，钱王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了无痕迹，甚至连紫金都调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看到章楚之后，他倒是明白了几分。 章楚眸子里的深情，瞒不过他。 这个人，是可以为了钱王妃上刀山下火海，以命相搏。 章楚为了钱王妃，充当了钱王的爪牙！ 或者说，章楚被钱王当刀子使了。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对九大暗影之一的章楚来说，如探囊取物，所以，才能如此瞒天过海。 “章楚，本王也不想兜圈子。”东方璃冷声道，“偃月在哪里？” 章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泄露了情报。 他神色一凛，恢复面无表情。 “七王爷，我不知您在说什么，我可以告诉您，花房里没有人，请回吧。” “你可知大嫂，不，是萧小姐为什么要跟老大和离？”东方璃捏着袖子，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章楚似是没听到，眸子垂下，面色漆黑如炭。 “萧小姐为了和离，在父皇跟前跪了一天一夜，晕倒了三次，后来由宜阳王出面求情，父皇才勉强同意了她的和离请求。”东方璃沉声道，“若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皇叔。” 章楚眼睛微微瞪大。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萧小姐之所以和老大和离，是因为老大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东方璃继续说，“她一直无法怀孕，也是老大从中作梗。” “老大以为北陆女奴的死与萧小姐有关，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萧小姐身上。萧小姐一片深情被辜负，被背叛，她得知真相之后，心灰意冷，这才不惜顶着各方的压力和皇子和离，远走高飞获得新生。” “我不知老大对你说了什么，也不知你知道些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这才是真相。” 章楚在听到钱王害死了钱王妃的孩子之后，心底就掀起了狂风巨浪。 听到后面，脸上的表情波动得厉害。 他的身体在颤抖，“你，说什么？” 东方璃直面着章楚。 那种如街坊邻居老妪们嚼舌根的话，他不会再说第二遍。 “信不信由你，调查权在你。” “我再说一遍，让开。”他冷声道，“话已至此，是非如何，你自行分辨。我必须要找到偃月，你若再助纣为虐，也休怪我不客气。” 章楚的脸色极难看。 他的身躯微微抖动。 这，怎么可能？ 晚儿不是被秦偃月挑唆着才远走高飞？ 她不是被秦偃月下了奇怪药物才性情大变，连她一向喜欢的花房也不要了？ 他明明打听到了晚儿曾经试图利用秦偃月，跟秦偃月结下了仇怨，秦偃月才会伺机报复晚儿？ 为什么会有如此反转？ 秦偃月不是敌人，而是恩人？ 钱王才是狼心狗肺的那个？ 章楚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表情很复杂，眸子里一片痛苦挣扎之色。 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地挡在门前。 东方璃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 他见章楚执意挡在门口，对飞影点了点头。 飞影拱了拱手，“章大哥，得罪了。” “钱王不在这里。”就在飞影要出手时，章楚突然开口，“他不在这里。” “我协助他将七王妃掳回来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 东方璃攥紧手，“他在哪里？” 章楚摇头，脸色微微泛白，“将七王妃掳回来之后，我便回到了花房，我可以确定花房里没人。” 飞影素来与章楚相识，深谙章楚的人品。 他拱了拱手，“王爷，章大哥不会说谎，钱王应该不在花房中。这样的话，只剩下那个废弃小院，咱们还是去那里找找吧。” 东方璃点了点头。 在他踏进钱王府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将钱王府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谁也无法逃出去。 章楚已知真相，没调查清楚之前，应该不会再包庇老大。 章楚如此坚持，说明偃月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他转身去往北陆女奴曾经居住过的废弃小院。 那小院的位置非常偏僻。 因早已经废弃，这里长满了荒草。 冬日时节，荒草干枯，树木凋零，又有雪花覆盖，与富丽堂皇的钱王府格格不入。 东方璃踏进院子里。 院子已经荒废，瓦砾残留，断壁残垣，还有树枝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狼藉不堪。 他皱着眉头推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无比的臭鱼味传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废弃小院里的发现 东方璃原就有洁癖，最受不得这种怪味。 这股臭味充斥而来时，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忙拿手绢捂住鼻喉，将恶心感压下去。 飞影也被恶心到不行，他捏着鼻子，“王爷，这股臭味太过蹊跷，莫不是里头有尸体吧？” 东方璃面色深沉。 正是隆冬，就算里面有尸体，也不该传出这么浓郁的臭味。 况且，将尸体摆放在屋子里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名声不好。 老大给外人的印象是老实敦厚，温润儒雅，不会光明正大做这种事。 “不会是尸体，应该只是臭鱼。”东方璃走进去。 和外面的荒凉不同，这屋子里还算干净。 地上没有尘埃，墙壁上也没有过分斑驳，桌子上也干干净净的。 应该是常常有人打扫。 不仅有人打扫，这里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有人居住在这里。 居住的人就在里屋里。 东方璃仔细听去。 里屋的人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来人了，并没有行动。 “王爷，”飞影压低了声音，“有两个人，气息比较乱，应该没有功夫，您看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两个仆人而已，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东方璃敛眉。 钱王府的人都说这院子已经荒废。 没想到，竟却还有人居住在这里。 这两个仆人应该是常年在这里伺候，年限久远到令人遗忘掉。 他们兴许知道些什么。 东方璃推开里屋的门时。 里面的人才察觉到有人来了。 他们匆匆忙忙来到门前，一左一右挡住了路。 东方璃冷眼看过去。 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头发花白，脸上却是光滑的，那双眼睛紧闭着，不知是瞎了还是怎么着。 女的满脸皱纹，看起来很苍老，偏偏那头发却是漆黑的。 这对组合起来有些奇怪。 “你们是这里的仆人？”东方璃问。 他们似是听不懂他的话，神情激动，连比划带哇哇叫着，似是想让他们离开。 女的只能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男的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在说北陆特有的语言。 东方璃懂一些北陆语，但这个人说得又急又快，吐字也不清晰，他没太听明白。 这两个人见东方璃不动弹，用身体挡在门口，态度强硬，明确表示不让人闯进。 东方璃不想浪费时间。 他眸子发暗，想叮嘱飞影下手逼问时。 “他们这院子里的下人。”章楚的声音传来，“一个又瞎又聋，一个是又聋又哑。你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到的，自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章楚走过来，在两个人身上轻轻一碰。 那两个人软软地倒下。 “两个下人而已，不需要脏了七王爷的手。”章楚说。 东方璃眯起眼睛，审视着章楚。 章楚面色无变化，“将七王妃掳来这事，我也参与了。平静下来后，细细想来，我偏听偏信，的确莽撞了些。这并不代表我完全相信了你们的话，我会协助你们找到她，调查真相。” 他眼中无波，声音也很平淡。 飞影暗暗皱了皱眉。 他与章楚素来相识，章楚性格冷峻，行事稳重，考虑周道，不是那种莽撞之辈。 这次的行为，着实蹊跷。 蹊跷得不像真正的章楚。 飞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突然伸出手，捏住了章楚的脸，顺手拧了一把。 章楚被一个大男人拧了脸，脸都是黑的。 “飞影，你做什么？”他打开他的手。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被人冒充了。”飞影讪讪地放开，“你跟平常的章大哥不太一样。” “放心，他是章楚。”东方璃抬了抬眼。 “可行事风格完全不像啊。”飞影咕哝了一声。 “遇见萧小姐的事，方寸大乱了而已。飞影，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能理解你章楚大哥为何会行事风格大变了。”东方璃道。 章楚的脸登时就红了。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 “那个，钱王的小妾喜欢吃一种臭鱼，钱王为了满足她，经常在这院子里存放臭鱼。”章楚声音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她已死了许久，这个传统却留了下来。钱王依然让人存放臭鱼在这里，所以，这房间常年有臭鱼味。” “因臭鱼味太过浓郁，惹得周围人不喜。钱王就将四周的院子夷为平地，只留了这里，为了方便小妾吃鱼，还特意挖了人工湖。湖里养了许多鱼。” “人工湖？”东方璃从前院走来，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工湖。 “人工湖并不在前院，而是在小妾的房间外。”章楚带着他们走到卧房里。 一进卧房，便看到墙上镶嵌着一个美人雕塑。 美人雕塑很高大，很漂亮，镶嵌在墙上，栩栩如生的。 从他们的角度仰视而去，能看到美人的表情有些痛苦，动作也有些扭曲。 乍在屋子里看到这种与真人相差无几的雕像，他们都吃了一惊。 “这是按照那小妾的模样雕刻的。”章楚解释说，“大小相同，甚至面貌，表情都非常相似。” 飞影走过去触摸了一下，是冰凉的石头。 石头上没有灰尘，显然是有人常常擦拭。 “钱王经常来这里。”章楚说，“据说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他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到第二天才出去。” 他说着，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泊。 湖泊不大，却也不小。 湖上种了不少莲花，满是残荷，被冰雪覆盖住。 从这卧房里，还有伸出去的一小块，那一小块上建造了凉亭。 湖风吹来，风景极佳。 凉亭上有石凳和石桌。 想来是为了饮酒作乐听风听雨准备的。 东方璃走到凉亭上。 凉亭上的臭鱼味道相当浓郁。 他捏着鼻子逛了一圈，目光落在凉亭四角那美人造型的喷泉上。 美人喷泉一共有四个，姿态各异。 相同之处是，都在胸前开了一个大洞，与扭曲的姿态重叠后，看起来有些诡异。 他往那附近走了走。 这一靠近，差点被臭鱼味掀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恶心感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干呕两声，“这玩意真是喷泉吗？” 第七百二十三章 已经调查过影鹊 东方璃扶住栏杆，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苍白。 若真是喷泉，不仅品味恶俗，还臭到令人发指。 章楚摇头，“不知。与其说是喷泉，不如说，它们看起来像是固定凉亭的柱子。这个地方是钱王亲手为小妾打造的，想来是迎合了小妾的嗜好，毕竟这些美人雕塑都是那北陆小妾的样子。” 东方璃强忍着恶心，挨个探查了一番。 四个地方都有相当恶心的臭鱼味。 臭鱼味像是源源不绝地传来，就像是臭鱼的源头一般。 他越闻越觉得恶心。 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极力控制才能控制住那股恶心感。 他调查不下去，只得尽量远离。 此时飞影已经探查完毕。 “王爷，并没有发现钱王的行踪。”飞影道，“除了花房，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钱王府。” 他下意识地看了章楚一眼，“王爷，您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花房那边，是不是……” “花房无人。”章楚脸色凝重，“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七王妃绝对不在花房里。” 他顿了顿，“我与钱王约定过，我帮助他，他要将钱王妃居住的花房交给我保管。与钱王联手将七王妃掳来后，我便回到花房，钱王绝不可能在花房之中，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飞影的表情不好看。 章楚不会撒谎。 可，他们确实找不见王妃。 明知道王妃就在钱王妃却找不到，只有一种可能——密室！ “王爷，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钱王府也存在暖阁那样的机关密室。”他说，“密室寻找起来比较困难，咱们是不是该展开地毯般的搜索？”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手紧紧攥起。 老大肯定是将偃月带到密室之中。 如何找出密室的准确位置，这是个大难题。 如果找不出准确位置，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有可能一无所获。 东方璃闭上眼睛，将已知的信息碎片拼凑起来。 章楚笃定老大和偃月不在花房。 以老大谨慎不轻易留把柄的性格，自然不会将密室设立在下人或者侍妾房间里。 钱王府统共就那么大。 将地点一个个排除之后，这废弃的小院最为可疑！ 有关老大如何宠北陆女奴的事，他听过不少传闻。 其中自然也有老大为了北陆女奴不惜重金建造了小院和人工湖的事。 不管是钱王府还是他的七王府，都是父皇分给他们的房子。 想要建造机关，只能自己动手。 如果老大想要建造机关的话，用宠爱小妾来掩人耳目，也是最好的借口。 “飞影，再去仔细找一遍。”东方璃说。 飞影领命。 东方璃心思沉沉。 有关老大宠幸北陆女奴的话题相当多。 实际情况如何，却无人知晓。 以他对老大的了解，老大那种人，得到的时候永远不会珍惜。 老大对北陆女奴的宠幸怕也是掩人耳目。 最大的可能，是老大利用那北陆女奴，在这里做些不能见光的事。 如果是这样推理的话，所有的线都能顺起来。 东方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将所有可疑的东西都触摸敲打了一遍。 可惜，并没有找到密室的痕迹。 “章楚，你在钱王府这么多年，没调查过密室的事？”东方璃问。 章楚面色冷然，“我的职责是保护晚儿，不是调查钱王府。” “哦？萧小姐知道你的心意吗？” 章楚眼睛轻闪，“七王爷别开玩笑了，晚儿是皇妃，怎是我这等粗鄙之人可觊觎的？” “所以你就把他让给了老大那种心冷意冷之人？”东方璃问。 章楚没有言语。 “正因为你犹豫不决，萧小姐远走高飞时撇下了你。”东方璃道，“人生苦短，何必呢？有些事，不争取争取就放弃的话，永远也无法得到。” 章楚闻言，微微一愣。 这么多年来，他虽守在晚儿跟前，却从来没表露过心迹。 若是再不踟蹰下去，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他不求其他，只求能够待在晚儿身边保护她，护她平安，这就足够了。 章楚沉默了一会，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七王爷，您可知晚儿去了哪里？” 东方璃正在敲着墙壁。 听到他的问话，微微一愣，“她没告诉过你？” 章楚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既然瞒着我离开，自是不会告诉我的。” “品粥会那天，她跟偃月道别。”东方璃道，“偃月也曾问过她的去处，她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什么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想来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哦对了，你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线索，她用影鹊给偃月传递过消息，你应该能通过影鹊找到她。” 听到这话之后，章楚的脸色突然变了，“影鹊？晚儿用过影鹊？什么时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声音不停颤抖，声音也激动起来。 “七王爷，你什么时候见过影鹊？晚儿什么时候用过影鹊？” 东方璃看着突然激动的章楚，蹙眉，“大约十几天之前，品粥会结束后没多久，钱王妃是个讲信用的人，她答应帮偃月调查的事，很快就调查到了。偃月也因此得救。” “不，不可能……”章楚的神情更加激动。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那双手不停地颤抖，“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那只影鹊竟是晚儿发出的？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章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身躯往后退了两步，直挺挺地跪下来。 冷峻的面容也变得苍白，毫无血色，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章楚双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些话语。 东方璃皱眉，“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章楚在得知萧向晚使用过影鹊之后神情大变，痛不欲生的模样，心沉下去，“章楚，莫不是，钱王利用你调查了去过七王府的那只影鹊？” 章楚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他用力捂住脸，高大的身躯不停颤抖着。 东方璃看着章楚这模样，几乎可以确定。 章楚已经调查过那只影鹊！ 第七百二十四章 密室在水下 影鹊是影独有的，是影之间相互沟通的通道。 它们遍布各地，能够将信息送到各处。 每一只影鹊都是受过严格训练，它们之间会有一套识别方式。 不仅如此，影之间的信息沟通有一套相当完整的密码系统。 也就是明文和暗文。 钱王妃委托影调查到了赤焰蛇的消息之后，影若是得了消息，会用暗文来传递。 而这暗文内容，是双方约定好的，仅有双方知晓。 也就是说，钱王妃调查出来的消息，只有钱王妃和委托的影才能看懂。 这是因为，远道而来的影鹊需要在一个个驿站停下，由驻守在那里的影更换新的影鹊。 这样一来，每一封信件都需要经过无数人之手。 为了保证足够的安全，才设置了这套保密系统。 当钱王妃接到影鹊的消息后，钱王妃将暗文转为明文，不再经过其他人之手，直接由影鹊送到七王府来。 这只影鹊的路程踪迹是从钱王妃所在之地到七王府。 因这中间没有第三人经手，经过严格训练的影鹊很少会失手，传递这种保密性不是特别强的信息已然足够。 但，这种方式也有个缺点。 那就是，有可能会暴露钱王妃所在的位置。 一般来说，影鹊的行踪神秘且保密，外人查是查不到的。 除非是章楚这样的内部人员，还是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内部人员。 “你泄露了影鹊的行踪？”东方璃声音冰冷如雪，“什么时候的事？” 章楚的表情无比痛苦。 他不自觉地蹲下来，用力抱住头。 浑身上下冰冷得如坠冰窖之中，不停地发抖。 “章楚！”东方璃呵斥，“到底是不是？” “我……”章楚痛苦无比，“对不起，晚儿，对不起。” “钱王告诉我，晚儿被秦偃月蛊惑背叛了他，说晚儿与人私通，私通之人是通过影鹊联系的。” “那只影鹊不会经过钱王府，目的地是七王府。” 章楚跪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声音哽咽，“我去调查一番，果真调查到了去七王府送信的影鹊，我怒不可遏，没做多想，就将影鹊的踪迹汇报给了钱王。” 东方璃蹙眉，“你既然能调查出影鹊的踪迹，为什么不亲自去验证？为什么要汇报给钱王？” “我……”章楚抓着头发，“我不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调查，我这种人哪里有资格去调查这些……” 千万个借口，也抵不过懦弱的事实。 若钱王真是狼心狗肺之人，晚儿好不容易摆脱了苦海，他不仅没有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还泄露了她的行踪。 甚至，还助纣为虐帮助钱王掳走了晚儿的恩人。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东方璃攥紧了手。 章楚这个男人，明明是个冷峻坚毅的男人。 可惜，一遇见跟萧向晚有关的事就跟傻了一样，被钱王耍得团团转。 章楚泄露了影鹊的行踪，钱王肯定不会放过钱王妃。 这么说来，钱王妃也早已落入到钱王手中。 难怪钱王没有去七王府大闹！ 以他对老大的了解，失而复得的东西，老大会疯狂虐待。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钱王妃已经远走高飞，老大没了顾忌，会变本加厉折磨她。 已过了十来天，钱王妃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极有可能是钱王折磨死了钱王妃，又将目标对准了偃月！ “该死。”东方璃暗暗咒骂了一声。 他原本以为钱王妃离开后，老大会为了展示对钱王妃的爱意，会在花房里对偃月施暴。 得知钱王妃早已经落入钱王手里之后，老大不会再伪装，只会疯狂折磨她们。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王爷。”飞影寻了一圈之后，“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太奇怪了。按理说不管是机关还是密室，都会留下一点痕迹的。” “这房间里的墙壁都是实心的，没有机关，也没有隔层，房间下面就是湖，也不可能藏人。” 东方璃面色沉沉。 正如飞影所说，这里不像是有密室存在，地下是湖泊，湖泊已经结冰，不可能在水下建造密室。 毕竟，水下没有空气，人不可能在里面存活…… 想到空气，东方璃突然想到那四个奇形怪状的美人喷泉。 那喷泉就像是臭味出口。 这附近的臭鱼味道，全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他面色一沉，快步走到那附近，扔了一个铜钱进去。 铜钱落下去之后，有喑哑碰撞的声音传来。 碰撞声持续了一会，最终消失不见。 “里面没有水。”东方璃道。 他分别在四个地方都扔了铜钱。 同样，四个都没有水。 这下面还有空间。 这四个奇形怪状美人喷泉，应该不是什么装饰，而是排气口。 密室在水下！ “飞影，寻找地下入口，密室在水下。”东方璃道，“就在这湖里。” 飞影瞪大了眼睛，“还真在湖里？” “不会有错。”东方璃捏着袖子，“速去寻找入口。” 就在这时。 被困在密室的秦偃月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的声音。 她一开始没太在意。 一次，两次…… 掉落下东西声音持续响了四次！ 她精神一震，有人来了！ 有人往下扔东西试探！ 钱王的脸色一变，“不可能，错觉，一定是错觉，不可能有人找到这里来。” 秦偃月不理他。 她在阴暗潮湿的密室里摸索着往前走。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笼子。 很显然，这笼子是关押北陆冰奴的地方。 比起刚才的位置，这里的臭鱼味更加浓郁。 她捏住鼻子，屏住呼吸，也盖不住那股可怕的冲味。 “钱王这个变态，到处都弄些臭鱼味，这是什么癖好。”秦偃月默默吐槽着，强忍着恶心搜寻。 这里的光线很暗。 她又转身回去拿了蜡烛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钱王摇着头，“不可能有人发现这里。” 他试图用断了手指的手抓住秦偃月，“不准去。” 秦偃月眼神一凛，一脚将他踢开，“你蠢，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他一定能找到我。” 秦偃月说着，举着蜡烛来到外面。 暗淡的烛光下，她还是看不太真切，只得在附近仔细寻找。 终于，在地上寻到了一枚铜钱。 又寻了一会，在不同的方位寻到了另外三枚铜钱。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二丫，我找到你了 秦偃月心中狂喜。 若一枚铜钱是巧合。 一下子出现四枚铜钱，一定不是巧合。 上方有人！ 有人从四个通风口扔下铜钱。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还在通风口试探是不是水下有密室的，八成是东方璃来了。 她拿了一个铁制的刑具，踩着找到了排气口。 用力敲了几下。 声音很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无法传递出去。 她不太死心，又用力敲了几下。 石头遇见铁原本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可，这铁撞见这石头，声音却像是哑了一样。 秦偃月敲击了好多下。 不管尝试什么角度，铁制刑具敲在石头上就跟敲在棉花上一样，发不出什么特别响亮的声音。 她在四个通风口敲击了好一会，敲到手疼才停下来。 “喂，东方璃？” “老七？”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就在这下面。”秦偃月在通风口下大喊了几声。 同样的，没有回应。 通风口这边的臭鱼味比别处浓郁很多，她喊了几嗓子，那股可怕的臭鱼味充斥到鼻喉。 她实在恶心得不行，只得用手绢捂住鼻子嘴巴。 秦偃月有些失落，也有些着急，暗暗祈祷着东方璃千万不要离开。 一旦东方璃放弃这里，真如钱王所说的那样，她与萧向晚会死在这种肮脏恶心的地方。 …… 密室上方。 就在秦偃月用力敲击通风口下方时。 东方璃的手指正轻轻地触在通风口上面，脸色凝重。 “王爷，属下让人将湖里的冰凿开，潜水下去，兴许能发现些什么。”飞影着急之下想了最笨的法子。 东方璃制止住他，“别说话，这里头似乎有声音传来。” 飞影也听到了嗡鸣声，“王爷，应该是风声吧？” “不，声音虽然很低，但这柱子却在切切实实在晃动。”东方璃的手指稍微离开了一段距离。 肉眼看是看不出变化来的。 手指放在上面，能感觉到细微的波动。 飞影将手指放在另外的美人柱子上。 果然，伴随着嗡嗡声传来的，还有细微的震动。 “王爷，真的，这下面有动静。”飞影道，“是王妃在回应我们吗？可，若王妃被钱王控制住，哪能有机会回应咱们？铜钱那么小，也听不到声，兴许，是咱们的错觉。” 东方璃眉头敛起。 他思索了片刻，扔了一锭银子下去。 伴随着一阵不太清脆的声响之后，银子也跟铜钱一样，滚落之后没了声响，仿佛落入到空洞里。 此时，密室之下。 秦偃月正低头思索着怎么才能把声音传递出去，想着必须要让东方璃知道这下方有密室。 正沉浸在思索中时，有什么东西砸下来。 那东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她头顶上。 她被突如其来的重物砸的“哎哟”了一声，下意识地躲到远处。 重物从她头顶滚落到一旁，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秦偃月举着蜡烛往前探了探身。 才发现，这次砸下来的是一锭银子！ 她忙将银子捡起来。 银锭子下方，赫然刻着一个“宁”字。 宁王，正是东方璃的称号。 “东方璃！”秦偃月狂喜，果然是他来了。 那货不仅找到这里来，还找到了密室的位置。 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说明已经发现了密室的存在。 接下来，她只需要将她在下面的信息传递给他。 她跟萧向晚肯定能得救！ 秦偃月的精神振奋起来。 她在掉落银锭子的那个通风口用力敲打着。 用了比刚才还要大几倍的力气，拼命敲击。 就算声音传不出去，也一定可以生出些动静来。 只要给出回应，东方璃一定能察觉到。 密室上方的东方璃感觉到不断传来的震动感，这股震动感比方才强了不知多少倍。 东方璃眉梢高高昂起。 银子下方有“宁王”的标志，如果是偃月在下方，必定能知道是他来了。 她在用力发出信号。 “二丫，我找到你了。”东方璃喃喃道。 到目前为止，他可以确定两件事。 第一件，二丫就在这下方，还给了他回应。 第二件事，他家那位怼天怼地的二丫，已经摆脱了老大的控制，正在努力寻找出口。 “飞影，继续找入口，绝对要找到入口。”东方璃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飞影也跟着挑眉，“王妃有消息了？” “就在下方。”东方璃道，“我们的推理没错，密室建在水下，这凉亭是掩盖之物，这美人喷泉一样的东西是通风口，偃月就下通风口下方回应我们。” 飞影也振奋起来。 旋即，他又有些担忧，暗暗道，“王爷，这不是在咱们王府，还是小心为妙。万一下方之人不是王妃，而是专门为您设计的陷阱，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得不防。” “无妨。”东方璃道，“你去拿纸笔来。” 飞影不解。 “我自会分辨。”东方璃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 飞影速度极快地找来纸笔。 东方璃写下几行字，裹着一锭银子扔下去。 银子在通气口滚了一会之后。 终于落到了秦偃月手里。 秦偃月看到银子上裹着的纸张，颤抖着手打开。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二丫，我来了。 这笔迹，这语气，这称呼，是东方璃无疑！ 东方璃真的找过来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不仅找出了凶手，还找到了密室所在！ 秦偃月激动不已。 纸上还写着，他虽然听不太清楚声音，但，能感觉到震动。 他让她再敲三下。 最后这一行字，不是用的普通文字，而是拼音写成的。 先前她交给小九识字时，觉得没有拼音识字太难，就将简单的拼音标注教给了小九和老十。 东方璃很有兴趣，顺口问了一下，她就简单讲了讲。 没想到这货竟全部掌握了！ 他用了这种加密的方式，想来是再次确定她的身份。 秦偃月强忍着刺鼻的臭鱼味，用力敲击了三下。 密室上方。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美人柱子，等待着震动。 每一刻钟都等的极为心焦。 正当他等得不耐烦时。 终于等到第一下震动。 这震动传来时，他的心震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秦偃月回应了三下之后，东方璃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第七百二十六章 破解机关的关键 密室下方给予他回应之人，除了偃月，不会有别人。 东方璃呼出一口气。 “飞影，继续寻找入口，一炷香内若是找不到，就将通风口砸开。”东方璃捏紧了袖子。 密室位于湖泊下方。 偃月的声音无法传递过来，说明在水下很深的地方。 如果从上面砸开通风口，湖水会倒灌进去。 若是水太深来不及营救，怕是会再让她经一次生命危险。 就算能堪堪救出，也会让她再受一次寒。 最稳妥的方法还是找到入口。 飞影又惊喜又担忧。 惊喜的是王爷终于找到了王妃。 担忧的是，他已找遍了整个院子，来来回回寻了至少三遍。 完全找不到密室的入口在哪里。 东方璃暗暗蹙眉。 飞影最擅长寻找暗室机关，他寻了三四遍没发现密室入口，说明那密室入口比他想象中还要隐蔽。 东方璃站在凉亭上环顾四周。 除了探出头的凉亭，房屋有一半在水中。 如果密室在水下的话，只能在这一半中才能掩人耳目。 入口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东方璃走到屋里来，将里外屋子里的窗子都打开。 打开卧房的窗子能看到湖泊和凉亭。 打开里屋的窗子之后，能看到放置在湖泊中的水车。 水车有两个，一大一小，以齿轮相合，下方隐隐可见有铁链相连。 水车并不转动，只有偶尔的水滴滴落下来。 东方璃微微一怔。 “王爷。”飞影凑过来，“属下认为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机关，这水车，怕也是装饰作用。” “水车下方有水。”东方璃道。 “……”飞影不知该回些什么，他拱手道，“属下寻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咱们寻到入口的可能性不大，不如直接从通风口那里挖个洞，属下水性好，定能从洞里跳下将王妃救上来……” “飞影，你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么？”东方璃打断飞影的话，“凉亭那边的湖水结了冰，水车下方不是冰，而是水。” 飞影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东方璃倒背着手，“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钱青阳曾经说过的一种机关术。” “那种机关术利用水车做动力，能够轻松撬动不可能撬动的重量。这水车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水车的形状也与普通水车不太相同，湖面没有结冰证明这里经常使用。我，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东方璃说着，走到了门口。 从一进门开始，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太和谐的地方。 这股不和谐的地方始终萦绕着，却找不出具体的不和谐之处。 东方璃站在门口，目光不停地在屋子里扫视。 除了简单的摆设，这房间里最大的奇怪之处就是雕像。 按照章楚的说法，钱王在这房间里建这雕像是为了取悦北陆女奴。 女奴死后，钱王经常来这里悼念。 如果抛却了钱王的虚伪深情皮囊，他只是利用对那女奴宠爱的名义行不可见人之事。 那，此前的一切都不成立了。 若是这样的话，这雕像就显得多余而奇怪。 “飞影，检查过这雕像吗？”东方璃问。 飞影点了点头，“检查过好几次，因雕像是镶嵌在这上头的，且里面是实心的，不太像是有密室的样子。” 东方璃触摸了雕像上的石头。 这间屋子干冷干冷的，石头上却有些潮湿，摸在手上能感觉到有些许水珠。 东方璃的目光在石像上停留了一会，最终将目光落在石像与墙壁的交界处。 墙壁与石像交接的地方，有奇怪的磨损痕迹。 上方和下方都有。 上方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下方被遮挡，不仔细看也会忽略。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磨损的地方，“找到了，我所感觉到的不和谐地方，是这石像两边的磨损。” 两边的磨损痕迹很奇怪，就像是不停地有人将石像抬起又放下一般。 如此巨大的石像，重量极重，凭借人力抬起石像不太可能。 但，两边的磨损又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这石像不是固定的。 这也是他所察觉到的不和谐之处。 东方璃起身，用手绢擦了擦手。 结合石像后面的水车，石像上的水珠，以及钱青阳讲过的水车做动力能轻松抬起重几倍的重物的机关术…… 他大抵能推测出老大所使用的机关。 水车就在石像的后面，在水底以铁链相连，启动机关术之后，借用水车之力轻松将石像抬起。 石像之下，必定就是入口所在。 石像，正是破解机关的关键！ 东方璃仔细探查着石像。 在光下，能看到石像的手似乎比其他地方要亮一些。 他下意识地触摸过去。 “王爷小心。”飞影忙道，“您要做什么？属下来。” “这只手。”东方璃指着石像的手，“比其他的地方似乎稍亮一些，应该有机巧。” “王爷您退后。”飞影触摸到那只手，上下左右掰动，无法撼动分毫。 “往里或者往外试试。”东方璃道。 飞影下往里按了几下，按不动，又往外拽了几下，依然不动。 “王爷，不行啊。”飞影说，“机关应该不是这里。” 他下意识地将石像手臂往回按了按。 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石像胳膊竟然被按压到里面去了！ 紧接着，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水车莫名其妙地运转，运转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铁链碰撞的声音，石像也在慢慢地往上升起。 “这！”飞影看得惊奇，“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不行的。这，这是水车的力道就带动了石像往上移动？” 东方璃面色清冷。 隐藏如此之深，也难怪飞影找不到密室的位置。 这等高级机关术，老大必定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做成的。 这间密室，怕是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王爷！”石像移开后，飞影指着地下，“您看，石像下方，有入口。” 东方璃看着石像脚下。 在石像踩踏的地方，是一块大理石。 大理石上，有一个凹下去的槽，很明显，要打开这个，需要钥匙。 “属下去找钥匙。”飞影道。 “不必。”东方璃将宝剑抽出来，“钥匙只会在老大手里，我们也不需要钥匙。” 只需要将这入口切开就好。 话音未落，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落下。 第七百二十七章 相思化为热烈 “王爷，强行突破的话小心暗器……”飞影忙道。 这话一出，已经晚了。 东方璃的宝剑之上蕴满了杀气，杀气缠绕如织，悉数落在入口的大理石上。 这把剑削铁如泥，切开这石头自然也不在话下。 入口被切开后，飞影紧张兮兮地盯着那里，生怕有什么暗器飞出来。 “老大如果经常出入这里，就不会设置暗器。”东方璃将长剑收回剑鞘。 说罢，他眉头紧皱起。 虽然没有暗器，但，这股子诡异的臭鱼腥味堪比暗器。 他用手绢捂住鼻子嘴巴，沿着台阶往下走。 下方光线昏暗。 东方璃让飞影拿了灯笼来，走过一条长长的台阶，终于到达一扇石门跟前。 他捡了一块小石头敲了敲石门。 和常见的清脆石头碰撞声不一样，声音像是哑了一般。 “王爷，这是北陆那边特有的哑石，和普通石头不一样，这种石头能够吸收声音。”飞影说。 东方璃沉着脸。 怪不得他听不到偃月的声音，原是这石头有鬼。 密室用哑石砌成，还建造在这水下。 双重隔音这还不算，密室入口也相当难找。 老大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些，这密室里头的东西，有可能会骇人听闻。 “飞影，退后。” 东方璃看着正在找机关的飞影，“直接劈开大门就是，不用找什么机关。” 他又将长剑抽出。 剑气呼啸，缠于剑身。 剑身之上，如有千万白丝缠绕，杀气毕现。 长剑在石门前方快速闪过。 那缠绕着的千万白丝化为无尽的剑刃，在石门上落下无数剑花。 火花电光，杀气崩裂。 那石门先是岿然不动。 片刻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化为无数石头碎片。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坠落声，石门坍塌，荡起无尽烟尘。 东方璃和飞影退到安全之地。 等待尘烟散尽后，他想进去一探究竟时，一阵惊喜声传来。 “狐狸！” 紧接着，一个白团团的人儿快速跑过来。 “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秦偃月直接扑过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勾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扑到了东方璃身上。 她用力搂住他，脸在他脸上不停地蹭来蹭去。 “我太开心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吓死。我的声音传不出去，我怕你放弃这里，怕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还好你够机灵，还好你找到我了。狐狸，我……” 秦偃月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 “我好担心你这笨蛋找不到我。” “钱王八说谁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狐狸，我太开心了。” 她抱住他，抽了抽鼻子。 东方璃在她扑过来的时候，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实实在在的落地了。 没见到她之前，他的心一直是焦躁的。 见到她之后，尤其是她扑到怀里来之后，仿佛雾开云散，寒冰乍裂，似有暖阳花深。 他将她拥住，声音温柔，“我来了，没事了。” “嗯。”秦偃月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住他的，“狐狸，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方璃看了看她，沉吟了一番，“从哪里找来的这衣裳？奇奇怪怪的，这头发也有点怪。” 偃月的衣领有些高，还穿着奇怪的白色褂子。 头发没有挽，只是用一条绳子高高束起。 比起平日里的温婉，现在的二丫又美又飒。 “……”秦偃月很无语。 她重重地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除了衣裳和头发呢？你没发现我有不同的地方？” 东方璃摇头。 “笨蛋。”秦偃月双腿圈在他身上，双手拽着他的脸，“你莫非没有发现我回来了？是我啊，我恢复正常了。白纸婴儿的小号我已经下线，大号我充值成功完美回归。” 东方璃眉眼间闪着光，脸色却依旧深沉，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不解道，“有吗？” “嗯？” “你亲我一下，我才能分辨出来。”他眉眼间满是狡黠。 “老七，你有点过分。”秦偃月知道这货是在逗她。 她拧了他一把。 东方璃轻笑。 秦偃月拧了他一阵，最终还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手捧住了他的脸，将唇印了上去。 东方璃呼吸一窒。 他没想到一向保守的她会因为这句话玩笑话主动亲吻上来。 相思和担心在这一刻化为热烈。 他将她揽住，疯狂回应。 飞影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就已经脸颊通红，转眼又看到他们亲热起来，脸通红通红的，忙背过身去。 “那个，王爷王妃，您二位悠着点，咱们还没完事呢。再说，这里味道这么冲，您们怎么有这心情……我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那什么，反正悠着点啊。” 秦偃月辗转了好一会才放开东方璃。 她盯着他的眼睛，眉目嫣然，“这下呢？分辨出来了吗？” 东方璃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分辨是分辨出来了，就是有点臭，二丫，你全身都臭烘烘的。” “……”秦偃月脸一黑。 这个煞风景的混账！ 这么感人的重逢画面，他不说些煽情的话也就罢了，还专挑着煞风景的话说。 她气得在他脸上顺时针拧了一圈。 不解气，又逆着拧了回来。 东方璃看着她半含笑半含嗔的模样，抓住她的手咬了一口，“笨蛋。” 就在这时。 原本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的章楚见东方璃他们找到了密室入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他失魂落魄地在密室里寻找了一大圈，四处找不到萧向晚的身影。 “晚儿。” “晚儿？” 章楚不死心，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依旧没能找到。 “不，不可能，晚儿不可能不在这里……”章楚没找到人，将目光对准了匍匐在地上的钱王。 他浑身颤抖，身上带着无尽的杀意。 “东方瑄。”章楚的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晚儿呢？你把晚儿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种人？是我害了晚儿，是我……” “东方瑄，你敢杀了她，我绝不轻饶你。” 章楚双眸通红，杀气腾腾地捏住了钱王的脖子。 钱王本就失血过多，奄奄一息，没有反抗能力。 被气急的章楚抓住脖子后，很快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手脚抽搐不停。 第七百二十八章 谁告诉你她死了？ “飞影，阻止他。”东方璃脸色一变。 老大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可能被章楚杀死。 这密室里的斑驳的血腥和刑具，足够骇人听闻，若是仔细调查下去，说不定会成为震惊朝野的丑闻。 等待老大的，是律法制裁。 如果章楚一怒之下杀了身为大皇子的老大，不仅会被反咬一口，他们都将处于被动中。 飞影领命，攻向章楚掐住钱王的那只手。 “章大哥，请冷静。” 章楚怒不可遏，被飞影弹开后，又向着钱王袭来。 飞影脸色一变，忙去制止。 一来二去，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秦偃月看着怒火中烧的章楚，一脸不解，“老七，他谁啊？” 东方璃将章楚和萧向晚的事告诉她。 秦偃月的脸沉下来，“你的意思是，萧姐姐会暴露行踪，都是这个蠢货所为？” 东方璃点头，“章楚是直属皇叔的九大暗影之一，他有足够的权限调查出这些，他也承认了这点。” “对了二丫，你在这密室中可曾见过萧向晚？” “见过。”秦偃月想起那个几乎被折磨到没气的可怜姑娘，又看到这又蠢又莽撞的章楚，气不打一处来。 她默默地从东方璃身上下来。 站直之后，掰了掰手腕，快步走向章楚和飞影。 “你要做什么？”东方璃将她揽住，“别去掺和，让飞影打醒他。” “不行。”秦偃月冷哼了一声，“你是没见过萧姐姐的惨状，若你见了……” 她想起萧向晚的惨状，息了声。 钱王将萧向晚囚禁在这里，极尽令人发指之事。 今日她所见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萧向晚被困的这十来天里，所承受的屈辱，必定远不止这些。 她替萧向晚检查身体时，除了身体上新旧交叠的伤口和那种名为美人石的毒药之外。 萧向晚得了至少三种性，病。 她无法想象这十来天里萧向晚身上到底发生过多可怕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生气！ “老七，对不起，我不能在这里跟你透露萧姐姐所经历之事。”她声音肃杀，“但，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我实在忍不了。” 她挣脱开东方璃，“我必须得做。” “飞影。”东方璃见制止不了她，忙下令。 飞影领命，出招凌厉。 章楚本就不想跟飞影打，他只是想杀了钱王而已，几个回合之后，终是被用了全力的飞影控制住。 秦偃月冷着脸走到章楚跟前。 手臂高高抬起。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 她重重地甩给章楚一巴掌。 “一个让萧姐姐陷入到可怕魔窟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闹腾？”秦偃月呵道。 章楚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懵。 秦偃月心里溢满了怒气。 萧向晚所经历的那些可怕事，就算是她勉强将她救活，萧向晚怕是也迈不过去心里的坎。 这十来天的地狱经历，怕是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兴许，一辈子都治愈不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蠢货。 “就因为你的蠢，让原本脱离苦海的萧姐姐重新跌入魔窟，你不反省自身，却还来搅局？你这么蠢的人，真的是暗影之一？” 章楚的眸子依然通红通红。 他死命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也不怕他。 她直面着他，声音萧索，“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把钱王杀死意味着什么？你如果杀死了他，就等于让他痛痛快快死去。钱王若是这么死了，死无对证，最大的可能就是息事宁人，盖住丑闻。”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钱王保住名声，死在这密室的女子们无法伸冤。你则成为杀害皇子的重犯，以命抵命。” “钱王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一定会受到律法制裁，会用最适合他的方式死去，你用自己的命去杀死一个将死之人，这是蠢。” “钱王折磨死那么多女人，若是这么痛快死去，是对所有死者的不敬。他不应该由你来制裁，你却为了私愤杀了他，枉顾所有冤死在这里的人。这是坏。” “章楚，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你把影鹊的事泄露给钱王，是你甘心被钱王利用。比起钱王那令人发指的恶行，你的行为才是将萧姐姐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你不舍得责怪自己，只想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你不仅蠢，坏，你还自私。” “就因为你的自私，你的懦弱，才让萧姐姐变成那样，你有什么资格闹腾？” 章楚被秦偃月骂得狗血淋头。 他张了张嘴，硬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我对不起晚儿。” “我都做了什么啊？”章楚蔫下来，蔫蔫地低下头，声音哽咽，眼泪涌出。 秦偃月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章楚，对飞影使了个眼色。 飞影放开他。 章楚慢慢地蹲下来，用力捂住脸。 手掌遮不住簌簌流下的眼泪。 “对不起，晚儿，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别怕，我会陪你一起死，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他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你想跟萧姐姐一起死？”秦偃月冷声道，“章楚，我真的看不起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犯了错就以死来逃脱罪责，令人作呕。” 章楚痛苦不已，面如死灰，“可晚儿已经死了啊，我这条命就是她救的，她死了，还是被我害死的，除了赔给她一条命，我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谁告诉你萧姐姐已经死了？”秦偃月呵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萧姐姐已经死了？你随便把人划归到死亡行列里，这是什么毛病？” 章楚一愣，他抬起脸，“晚儿没死？” “萧姐姐会长命百岁。她要死也会死在温暖的床上，身边有儿孙围绕，含笑而终，才不会死在这又冷又臭的地方。” “那她在哪里？”章楚眼中又绽出光彩，他跪在秦偃月跟前，“求你，七王妃，求求你告诉我晚儿在什么地方，大恩大德，我愿以……” “以身相许就算了，我对你这种蠢货没兴趣。”秦偃月打断他，“萧姐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生命体征正常，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顿了顿，又道，“我希望你能陪着她，寸步不离的那种。” 第七百二十九章 请你守护在她身边 萧向晚不仅身体受创，心理受创更加严重。 经历过这么多可怕之事，就算身体恢复，心理上一时半会怕是也无法痊愈。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些事怕是会成为噩梦。 若是放任不管，萧向晚的精神会崩溃，心理会崩溃，有可能会变得抑郁，甚至可能会结束生命。 必须有一个不离不弃专心致志的人守护在她身边。 章楚很蠢，也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 但…… 秦偃月能从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里观察出，这章楚对萧向晚却是一片深情。 这片深情，足以弥补他的过失。 “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章楚动了动嘴唇，“是我将晚儿害了，我哪有资格再守护她，我只有以死谢罪……” 秦偃月对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男人很是厌烦。 事情已然发生。 再怎么自责也无济于事。 比起自责，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弥补过错吗？ “闭嘴。”秦偃月呵斥道，“你死了又有什么用？你死了就能抵消萧姐姐所承受的痛苦？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去解决问题，反而将死挂在口头上，一点出息都没有！” “所谓的以死谢罪不过是逃避罪责，你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吗？” 章楚被训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低下头，踟蹰了半晌，最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秦偃月呵道，“你对不起的是萧姐姐，这个对不起你也该跟她说。” “他也该对你说对不起。”东方璃接过话来，“你以为老大为何能在皇宫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不留任何痕迹地将你掳走？都是因为他暗中协助。要不是有章楚在，我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大功夫。” 这些事，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倘若不是穆野阴错阳差提起有关老大的事。 兴许，他会将调查方向转向黑鸦。 那样的话，南辕北辙，他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二丫。 若不是有章楚暗中协助，老大不可能做到这些。 “原来是你！”秦偃月眼底冒火。 她只当章楚只泄露了影鹊的消息而已。 原来这个人还伙同钱王八掳走了她！ “你跟钱王八沆瀣一气，猪狗不如，亏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上了钱王八的当。”秦偃月气得不行。 “你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那对不起了，我这个人小心眼，不可能放任害我的人逍遥自在，也不会大度地原谅你。钱王八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也逃不了。” 她将鞭子拿过来，对着章楚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有脑子吗？钱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可知道我跟萧姐姐都经历了什么？我也就算了，钱王八不是我的对手。你可知萧姐姐经历过什么？” “就因为你没有脑子，才导致事情变成这样。你但凡仔细分辨分辨，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越说越生气，下手很重。 她实在不敢相信章楚这种人是直属皇叔麾下的九大暗影之一。 被钱王当成球耍也就算了，还如此冲动，如此懦弱。 “你的暗影资格证肯定是作弊得来的！气死我了，我得去找皇叔，让他好好提升考核制度。” 鞭子上带着软刺，打在身上生疼。 秦偃月用了大力道，毫不留情地往下甩鞭子。 章楚也不还手，站在那里静静地挨打。 “好了，偃月，消消气。”东方璃怕她累着，“章楚已经知道了真相，真相可比你打他这几下痛苦多了。” “我这个人最记仇，他害得我被钱王八掳来，这笔账是一定得算一算的。”秦偃月打了好一会才将鞭子收起来，“不然我咽不下心口的恶气。” “对不起。”章楚低着头。 鞭子在他脸上留下了血痕，血痕凝结后变成青紫色。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 秦偃月对这种人很不待见，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 “七王妃，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晚儿？”章楚沉默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求你。” “如果能见晚儿一面，我死也无憾。” “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要死要活的？”秦偃月厌恶极了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我说过了，我不仅让你见萧姐姐，我还请你守护在她身边。” “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如果你能做到……” “我能。”章楚急切地说。 “你先别着急回复我。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在你守护萧姐姐之前，我会对你考核，如果你考核通过，我会将萧姐姐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你。如果你考核不通过，对不起，你以后不能再见她。”秦偃月说。 章楚攥紧手，“为了晚儿，我可以……” “不需要你发誓。”秦偃月打断他。 她叹了口气。 萧向晚经历了那些可怕事，必须有个不离不弃的人守护在她身边才行。 章楚是最佳人选。 但愿他能考核通过。 也但愿萧向晚能走出阴影。 “老七。”秦偃月暂时将萧向晚的事放在一边，她面色严肃，“这间密室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这墙上的女子雕像，并不是真正的雕像，而是活生生的人。钱王草菅人命，行为令人发指。除了这些，他还蓄养了许多北陆冰奴……” 秦偃月说起这个时，微微顿了顿。 “这里的事等我再详细跟你说，总之，钱王在这密室里做的事令人发指。” 秦偃月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钱王，依旧眼底喷火。 这个男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飞影已经差人去通知东方槊，接下来的事他会处理。”东方璃环顾了密室四周，冷笑，“幸好我们没从通风口砸开闯进来。” 这密室的证据若是被毁了，得是多大的损失？ “密室我会让人牢牢把守，这里的味道太过难闻，咱们先离开。”东方璃拥住她。 秦偃月有许多话想对东方璃说。 在这里多有不便，她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出去。 章楚也紧随其后。 钱王府里里外外都被东方璃的人控制起来。 等他们来到门口时，东方槊也率领着大理寺的人到来。 简单交接后，他们终于坐上了回七王府的马车。 第七百三十章 低估了人性的恶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 软红的日头横烟亭台楼阁之上，漫天红云荡起霞澜。 马车踏过青石板，晃晃悠悠地往七王府行驶。 “老七。”终于到两个独处时间，秦偃月扑到东方璃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我午时失踪，你不到两个时辰就找到了我。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名侦探。” 这么短的时间里，东方璃能从万青寺回来，能从来来往往人群中寻找出是老大掳走了她，能找到密室所在，还能找到密室入口…… 她今儿个才算见识到了东方璃的本事。 “谢谢你。”她道。 “不。”东方璃很自责。 他的速度还是慢了。 或者说，如果他执意拒绝去万青寺，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就不会出这种事。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别自责了。”秦偃月拍着他的肩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一次也不全都是坏事，说起来我还有些庆幸。” 如果不是被钱王抓来，她不会这么快恢复正常。 精神力暴涨三倍之多，能够更大限度地控制医药大楼，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不是她被抓来，萧向晚肯定会被折磨死，钱王也会逍遥法外。 那间密室也会不断有女子受折磨。 她能被钱王掳去之后，不仅救出了萧向晚，阻止了钱王的暴行，也惩罚了那个人渣继续祸祸别人。 不管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老七。”秦偃月在东方璃怀里蹭了蹭，“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嗯？” “我杀了人。”秦偃月睫毛轻轻颤，“老大在密室里蓄养了一些名为北陆冰奴的奴隶，那些人很强壮，脑海中只有女人。老大用他们来取乐，他们……” 她说不下去。 那场面，只是想着便觉得浑身冰冷，遏制不住怒气。 东方璃也不催促，只是紧紧地将她抱住。 等了好一会，秦偃月才继续说，“萧姐姐怕是被他们欺凌过许多次，那些人自小被喂药，早已经没有意识，就算活着，也是只会欺负女人的凶兽。” “我当时怒气冲上头，就给他们用了见血愁。他们已经化为一滩脓水。” “我知道将北陆冰奴的存在抹掉等于抹掉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可我真的不想将那些事公布于众。” 不管是萧向晚还是死在那间密室的所有女人。 她想尽可能保护她们。 尤其是还活着的萧向晚，若是传出北陆冰奴的风言风语，怕是更雪上加霜。 “无碍。”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老大做出这种事，肯定逃不了惩罚。” 不管是太后庇护，还是贞妃拿出北陆来压迫。 他都不允许老大再继续活下去。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我觉得有点自责。毕竟，他们也是生命。我……” “有的时候，死是解脱。他们原本就是可悲之人，与其悲惨过这一生，不如让他们解脱，二丫，你不要太自责。”东方璃安慰道。 “嗯，对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继续说，“你瞧见密室墙壁上的美女雕像了吗？” “那不是什么雕像，是钱王八给那些女人喂了一种名为美人石的药，服用了那种药物之后，先从手脚四肢开始变成石头，慢慢躯干被硬化，最后才失去意识，活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石头，手段残酷到令人发指。” “没见到这些之前，我承认我低估了人性的恶。钱王的恶行，突破了我的认知。”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那美人石雕，不是石头雕刻成的，而是尸体石化的？ 他一想到触摸了好几次里屋里的石雕，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股恶心感，远远是臭鱼味带来的恶心感所不及。 “你怎么了？”秦偃月察觉到了东方璃的不对劲，“不舒服？还是被我身上的臭鱼味熏的？” “不……”东方璃强忍着恶心，将石像机关的事简单说了说。 他用手绢捂住嘴，面色苍白，胃里翻江倒海。 秦偃月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飞影通过很轻巧的力道，撬动了石像？” “对，石像的胳膊里有机关，巧劲之下，牵动了水车，水车快速转动，将石像提了起来。”东方璃道，“我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石像，谁知……” 他无法再说下去。 这事太过恶心。 恶心到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你不必介怀。”秦偃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触摸到的石像就是单纯的石像。” “水车转动抬起石像的机巧，应该是用的杠杆原理。” “何以见得？”听了这话，东方璃的情绪好了一些。 “很简单。”秦偃月随便找了两样东西，“杠杆原理有很多应用，最简单的就是找一个支撑点，像老十这样的小孩都能将重物翘起来。除了这种，还有更加复杂一些的。” 她将那两样东西重叠，“这涉及到一个物理计算公式，就是利用滑轮来抬起石像。讲起来比较麻烦，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物理现场。石像和水中的铁链相连，那石像如果不是真正的石头，是承受不住这重量的。” “我检查过萧姐姐和密室里的石像，她们虽然已经石化，但跟真正变成石头是不一样的，内里的皮肤组织还存在，被这种力道来回拉扯，早就拉扯坏了。” 她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露出小虎牙，轻笑，“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错。” 东方璃看着她款款自信的模样，心微微一动。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眼中若有光。 秦偃月瞧他一定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没。”东方璃这才察觉到他盯着她看了许久，脸颊微微泛红，转移了话题，“就是觉得，你这身打扮……” “嗯，很好看。” “我的衣裳湿透了，随便找了几件。”秦偃月想起医药大楼里的吹风机，眉梢高高挑起。 来到这个时代，慢慢适应了。 唯独擦头发适应不了。 她头发又多又长，沐浴结束后，要花许久才能将头发晾干。 能自由出入医药大楼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去里面洗澡，也可以随时将头发吹干。 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在想什么？”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眉飞色舞的样子，将她拽到怀里来，俯身上前。 第七百三十一章 我们到家了 “在想爷爷如果知道我只想进大楼里洗澡吹头发，估计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秦偃月趁机搂住他的脖子。 她在他肩窝里蹭了蹭。 有东方璃在身边，有种难以言状的安心感。 “你好像对我恢复正常了一点都不吃惊？”她问。 “嗯。” “为什么？老七，你该不会是更喜欢白纸一样的我？”秦偃月想起这货在这十来天里哄着不谙世事的她做的那些羞耻事，红着脸拧了他一把。 “这倒不是。”东方璃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虽然他是很喜欢听话的二丫。 可，那样的二丫太干净，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生怕有谁将她染黑了，整天担惊受怕的。 还是怼天怼地谁都敢惹的她更让人放心些。 “那是什么？”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高深莫测的样子，胡乱拧着他，“你果然更喜欢我的小号。” 她哼哼唧唧，“大号突然上线，你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感觉到了。”东方璃抓住她乱动的手，放在心口处，“陆觐告诉我你失踪的时候，我要疯了。” “从万青寺回到皇宫，再到寻找线索，整个过程一直提心吊胆，惶惶然，心情极差。”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很担心，心里很乱，抑制不住杀气，控制不住怒气。” “后来我调查到是老大掳走了你，生怕直接闯进钱王府逼急了老大，先行在琼花楼等候，让紫金去调查你的下落。那过程也相当难熬，我一开始是坐不住的，来回徘徊，连灭了钱王府的心思都有了。” “但，某个时间点之后，我那焦躁的情绪莫名其妙消失了。是突然消失的，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像是突然安心了一般。” “我猜测着，可能那时的你已然回归正常。如果你正常状态下的你，肯定能够脱身。所以，看到恢复到正常的你，我并没有吃惊。” 他说着，狭长的眸子里盈盈如水，笑意盎然。 “这就是你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原来如此。”秦偃月的手指触摸着他的眼角。 透过他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星辰。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两相对，无言。 只有东方璃眸子里闪烁着的复杂光芒。 他一直盯着她，但笑不语。 秦偃月觉得这样的气氛有点奇怪，干笑了两声，“瞧我，又在说什么酸里酸气的诗词，酸得倒牙。” 她离他稍稍远一些。 “别走。”东方璃又将她拽回来。 他慢慢低下头，唇在她唇上辗转了一会。 秦偃月下意识地要拒绝。 看到他眼底的星光时，神使鬼差一般地陷了进去。 任凭他为所欲为。 马蹄哒哒声响彻了许久，东方璃才停下来。 秦偃月有些赧然，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 东方璃最喜她的娇羞模样，他将她拥住，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语，“二丫，老大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撕了我的外衣。”秦偃月老老实实地回答，“作为回报，我将他的外衣打烂了。” “还有呢？”东方璃声音变冷。 “他将我绑到了一个血迹斑斑的台子上，还想糟蹋我。”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眸底的怒火，忙道，“你别担心，他没碰到我。” 她露出森森的牙齿，“就在他想脱我衣裳时，我将他的手砍了下来，还给他下了毒。” “不过，我能脱困，全靠萧姐姐突然出声。如果不是她吸引了钱王的注意力，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秦偃月叹着气。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 因钱王的暴行，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也没有时间集中精力。 是萧向晚争取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这几分钟时间里，她的精神力暴涨，精神之树恢复繁荣。 东方璃怒气冲顶。 那张好看的脸上因充满了怒气而变得狰狞。 “横竖我也没算吃亏，你别露出这种表情。”秦偃月忙道，“他没碰到我，顶多碰到了我的衣裳，那衣裳我已经扔了。 ” 东方璃眉头皱得紧紧的。 就算已经把偃月救出来，他也心有余悸。 倘若正常的偃月没有及时回归，那老大岂不是…… 那个畜生！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东方璃双拳紧攥，抑制不住杀意。 “老七。”秦偃月见东方璃已经动了杀意，声音柔和下来，“不用脏了你的手，钱王绝对活不成了。” “我被困在医药大楼里的这段日子，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我研制了一种名为蝶梦散的毒药，中了那种毒药，只要入眠，就会陷入到无尽的噩梦中。” “蝶梦散可以唤醒人心底深处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比任何酷刑都要可怕。在钱王靠近我时，我已给他下了那毒，他撑不了多久。横竖是个死人，不用为了杀死一个死人去惹不必要的麻烦。” 东方璃睫毛闪了闪。 他将她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放心，我有分寸。” “咱们到家了。” “嗯，好饿，我想吃火锅。” “不行。” “为什么？” “先去沐浴更衣，你身上实在太臭了。” “……”秦偃月脸色一黑。 如此光明正大嫌弃她，这个钢铁直男！ 她哼哼唧唧地拧了他一把，“臭死你。” 此时马车已经回到了鸣玉宫。 才一下车，就有一个团子般的小人儿扑过来。 “七嫂。” 东方璎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可算回来了，得知你失踪后，我都吓死了。”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来，不顾东方璃杀人的眼神，环抱住秦偃月，“老祖宗去喊七哥的时候，我只以为是你在宫里受欺负了，没做多想，等回宫见了瑶妃娘娘才知道，七嫂你被人掳走了。” “我快吓死了。”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东方璎身后跟着小九。 小九虽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但相当不擅长表达，只能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角来表达自己的担心。 “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陆觐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是你再不回来，我老人家就要放大招了。” 他张开双臂，眼泪汪汪，“小师妹，人家也要抱抱。” 第七百三十二章 宜阳王到来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挡在秦偃月跟前，冷笑，“陆觐，你别一把年纪了不要脸。” “老夫哪里老了？老夫才三岁多一点。”陆觐吹胡子瞪眼。 “哦？三岁多一点？那一百年你一定活到狗身上去了，难怪你如此不要脸。”东方璃冷笑。 “嘿，老七你找茬是吧？三天不打你你上房揭瓦是吧？”陆觐撸起袖子，“来啊，正好，咱们两个决斗。” “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老七，不是我说你，你除了长得好看点，其他方面根本配不上我小师妹。” “我决定了，从今儿开始，我要给小师妹张罗相亲！” 东方璃脸都黑透了。 偃月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陆觐凭什么给她安排相亲？ “你敢！本王将你带来的男人一个个活劈了。” “哟呵，老七，你对我挺能的，你既然这么能，怎么不照顾好小师妹？你让她陷入到危险中你还有理了？我呸。” “陆觐！”东方璃被戳到了痛楚，他杀气腾腾的。 “东方璃！”陆觐也杀气腾腾。 一老一少，对阵双方，一触即发。 秦偃月看着吵起来的陆觐和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这两个人差了八十岁，一见就掐架也是神奇。 不过，陆觐和东方璃能有心情吵架，说明他们两个都放松下来了。 她揽住老十和老九的肩膀，眉眼弯弯，“让他们两个吵吧，咱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东方璎眼睛晶亮，“我要吃七嫂调的蘸料。” 东方玖跟着点头，“七嫂，好吃。” “好，我这就帮你们去调。”秦偃月被困在医药大楼许多天，无法品尝食物。 又折腾了整整一天，饿得想吞掉一头牛。 想到火锅涮羊肉更加饥肠辘辘，恨不能马上就吃到嘴里。 东方璎小脸却苦了下来，“啊，现在呀？” “七嫂，不急，这天儿还没黑呢。要不，你先去洗个澡？你身上这臭味，像是三四年没洗澡的。” “啊，我不是嫌弃你，我就是觉得这味道太冲。” 东方玖也跟着点头，“臭。” “……”秦偃月无语。 她的手在他们两个头上揉了揉，“嘴里说着不嫌弃，你们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 她森森地将他们揽到怀里来，将老十和老九按在怀里，“来，小兔崽子们，好好闻闻这醉人的臭鱼味。” 东方玖常年生活在恶劣环境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东方璎就不一样了。 他自小养尊处优，乍被这诡异的臭味一熏，小脸煞白煞白的，忍不住恶心。 秦偃月看着东方璎狼狈的样子，赏给他一个弹指，“让你嫌我臭，这就是代价。” “我没有。”东方璎跺了跺脚。 一股股恶心感袭来，他抑制不住胃里的翻腾，一个闪身躲到一旁干呕去了。 秦偃月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你们能闹腾得这么欢实，我也就放心了。”屋内，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秦偃月和东方璃都愣了一下。 “皇叔？”东方璃懒得再跟陆觐掰扯，他看着正在屋里品茶的宜阳王，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不欢迎？” “不，怎么会？”东方璃行了礼，“只是没想到皇叔会在这时候到来。” “有点事。”宜阳王眉眼弯弯，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挥着手，“偃月，你身上这臭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快去洗一洗。” “老祖宗带着孩子们去厨房准备火锅食材，今儿，我可要在这里好好喝一杯。” 秦偃月接二连三被说臭，脸上挂不住，行了礼，匆匆跑去温泉池里沐浴更衣。 陆觐知道宜阳王是想支开他们，大手一挥，将两个娃子揽住，“两个兔崽子，走，不是我吹，我调出来的蘸料比小师妹调的可好吃多了。” 东方璎不信，“老祖宗你就吹牛吧。” 东方玖点着头，“吹牛。” “你们还别不信，我老人家可不是白活这一百多年的，走，咱们去厨房亲手给小师妹做火锅去。”陆觐捋着胡子，“咱们比比看谁准备得又好又快。赢的可以获得小师妹爱的抱抱。” 东方璎和东方玖眼睛一亮。 他们争前恐后往前跑。 陆觐追着孩子们，“小师妹爱的抱抱只属于我老人家，你们两个别想了。” 宜阳王看着陆觐和孩子们远去的身影，举起茶杯，轻轻吹起杯中的浮沫，呷了一口。 “茶汤碧绿，通体如翡翠般烟气丛生，偏偏这浮沫如云边月色新白，一品，更是身体通透，七窍通天，真是好茶。” 东方璃在他身边坐下来，“皇叔，这茶您喜欢的，我差人送一些到您府上即可。您亲自来这里……” “别这么客气。”宜阳王给他斟茶，“客客气气吞吞吐吐，这和平常的你可不一样。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慰问慰问你。” 东方璃不明所以。 宜阳王叹了一口气，“老七，今日实在可惜，明明只差一点点就成了。” 东方璃不解其意，手轻轻扶住茶杯，“还请皇叔明示。” 宜阳王透过腾起的茶烟，声音有些缥缈，“瑶妃没有提醒过你，今儿必须到万青寺，必须要跟着皇兄走完全程？” 东方璃点头，“提醒过。” 他无比后悔，若不是为了这点皇家面子，偃月也不至于会遭遇这种事。 明明，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瑶妃来找你，是皇帝的意思。她的话自然也是皇上的意思。你就不想想，那句话蕴含着什么？”宜阳王将茶杯放下。 东方璃不语。 宜阳王叹了口气，“你父皇早就知道你们兄弟几个明里暗里的斗争。不管是老三还是你，你们私底下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父皇经常感叹着，在他眼里，你们还都是跟老十那般，是个可爱软糯的小娃娃。可惜，一转眼你们都学会兄弟相残了。” 宜阳王垂下眸子，“兄弟相残的本源，是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注定了要你争我夺。” “其实在所有的皇子中，不管是皇兄还是我，最看好的人选是珏儿，珏儿不论品性还是手腕，都在你们之上，也是最合适的，可惜……” 第七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笑面狐狸 “二哥正在逐渐恢复。”东方璃道，“他已经在练习走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正常模样。等二哥恢复正常，一定能胜任。” “你别着急着辩驳。”宜阳王道，“珏儿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不提珏儿的事了。” “老七，你应该知道，我们东方家欠天灵道人一个天大的人情。”他说，“这皇位，原本不该是我们东方家坐的，是天灵道人将那位置指给了开国皇帝。” 东方璃点头。 他在天灵道人的笔记上看过相关记载。 当时那种情况下，天灵道人不想要皇位，只能再指派一个。 呼声中，周家的周维呼声更高。 开国皇帝虽然有不少支持者，可距离周家还是差了一截。 但在天灵道人鼎力支持下，开国皇帝被拥上皇位，打开了东陆王朝的盛世开端。 “在皇家的秘册里，开国皇帝曾经立下过遗嘱，要善待天灵道人的家人。天灵道人没有家人，只有徒弟。所以，历代皇帝对陆觐非常恭敬。现在，天灵道人第二个徒弟出现了。”宜阳王盯着东方璃的眼睛。 “天灵道人失踪这么多年，突然冒出一个徒弟来，这个徒弟还拥有天灵道人的神秘戒指，知晓天灵道人所有事，通晓天灵道人的语言，还能使用天灵道人的医术。这第二个徒弟不仅仅是徒弟那么简单，她简直是第二个天灵道人。” “她是你的王妃，这是其一。其二，你父皇一直想补偿云妃，你又恰恰是云妃的儿子。” “老七，话已至此，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东方璃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杯。 “皇叔的意思是……” 父皇想利用今天这日子，公布太子之位？ 而，这太子之选，是他？ 这也是瑶妃娘娘深更半夜来七王府，执意让他跟着父皇去万青寺，执意让他陪同走完全程的真正目的？ 东方璃皱起眉头。 他想起来了，瑶妃的确说过父皇有重大事情要公布。 这个重大事情，就是太子人选的公布！ 而，他在半路被陆觐喊走了…… “皇叔，我对太……” “诶，不可说，不可说。”宜阳王打断他的话，又给他添了一杯茶，“你知我知你父皇知，不可说。” 东方璃觉得口干舌燥。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皇叔为何特意来告诉我？” “闲的。”宜阳王双眼弯成月牙状，“我想来看看你与机会失之交臂的表情。” 东方璃一脸黑线。 宜阳王兀自斟茶，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后悔吗？” “后悔。”东方璃道。 “哦？”宜阳王挑眉，“这也难怪，明明只差一步了，若是你再迟一会离开……” “我后悔的不是这个。”东方璃打断了他，“那个位置，我从未想过。就算做一些小动作也是为了自保。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况且，我手下有什么人，皇叔你应该很清楚。” “我没有那个想法，对父皇的恩宠不胜惶恐。” “我所后悔的是，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放她一个人在宫里。”东方璃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收紧了手。 “我明明知道那种状态下的她毫无还手之力，还将她放到宫里。她陷入到危险中，都是因为我的考虑不周。” 东方璃很自责。 宜阳王喝茶的动作慢了半拍。 他看着东方璃的模样，慢慢将茶杯放下来，哈哈大笑。 他笑得有些夸张。 东方璃不明所以，“皇叔？” “我赢了，哈哈哈，太好笑了，老七我跟你讲，我跟你父皇打赌，说要来看看你与机会失之交臂的表情反应。你父皇气哼哼地说让你后悔去吧，我就打赌说老七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宜阳王一边大笑一边说。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打了个赌，来赌一赌你的反应。我完胜。”他伸出手指晃了晃，“你父皇输了，我赢了。” “……”东方璃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叔，你过来就为了这事？” “你父皇陪着你母妃，我闲来没事就过来逗逗你们。”宜阳王笑得肠子抽筋。 他揉了揉肠子，缓了好一阵才舒服了一些。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若单看宜阳王这德行，绝想不到这是掌控着东陆王朝影组织的头领，更想不到皇城暗卫和守卫都是他在管理。 更想不到，这个人外表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内里最腹黑，手段也狠毒。 皇叔才是真正的笑面狐狸。 宜阳王喝了口茶。 那双与东方璃极相似的狭长眸子里，笑意退散，转为冷然，“刚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你知我知，不要让旁人知晓，多添枝节。” “好了，说说吧，秦偃月是被谁掳走了？” “钱王。”东方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哦？老大？” “嗯。”东方璃衬度着，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听到秦偃月将老大的手砍断时，宜阳王脸色冷下来。 距离太监老三没多久，秦偃月又断了老大手。 这等彪悍之事，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而且，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依照秦偃月的性格，老大怕已经是个废人了。 “老大有太后娘娘庇护，还有贞妃背后的北陆王朝。你们先是废了老三，又废了老大，可曾想过后果？”宜阳王手指轻轻地点着桌子。 “知道。”东方璃声音阴沉。 他开口时，如有乌云密布，“老大所做下的令人发指的恶行，若是不诛，天理难容。不管是太后娘娘亦或者北陆，都保不了老大。” “此事，还请皇叔帮忙出手调查，老大禁不住查，若皇叔调查出他的恶行，必定也会跟我有同种想法。” 宜阳王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章楚最近做了一些小动作，我有些在意，他恰恰在老大身边，我想，章楚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不知道。”东方璃想起章楚就一肚子气。 若不是章楚，老大也不至于猖狂到这种程度。 “哦？你可见过他？”宜阳王的声音微凉。 “章楚就在鸣玉宫前头候着。”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她已经沐浴完毕，头发随意挽起，白衣轻然，缓带轻衫从纱帐深处走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我打算将他除名 宜阳王看着款款而来的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这么快就洗好了？” 秦偃月嘴角轻抿。 她在温泉池里清洗之后，跑到医药大楼里吹干头发，顺便检查了一下萧向晚的身体。 除却最麻烦的擦头发环，至少节省了半个小时。 “我打扰到你们谈话了？”她问。 宜阳王点点头，“的确打扰到了。” “我脸皮厚，不在意当电灯泡。”秦偃月在一旁坐下来，眼角满是笑意。 宜阳王喜欢这种不矫揉做作的性子。 他将茶壶往她跟前推了推，“添水。” 秦偃月走到茶瓮旁，添满了茶壶，捏住袖子给宜阳王斟了一杯茶。 “皇叔，我正想找你来着。” “哦？找我？”宜阳王眯起眼睛，“莫不是要给我送那叫什么慕斯的甜点？算你有孝心。” “你想多了，甜食不能多吃，要控制量。”秦偃月说，“我要跟你说的是你麾下一个名叫章楚的人。” 她想起章楚那蠢货做的事，哼了几声，“我想问问你，你选拔暗影成员时，是不是闭着眼睛选的？还是说，你手下都是那种笨蛋货色。” “哦？”宜阳王挑眉，“何出此言？” “我就没见过这么蠢这么莽撞的笨蛋。”秦偃月颇为不平，“有他那么做事的吗？” “发生了什么事？”宜阳王问。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皇叔，你可知道萧向晚现在在何处？” 宜阳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声音缓缓，“哦，她不是与老大和离，远走高飞了？” “萧向晚是远走高飞脱离苦海，可惜还没飞远被章楚出卖了。她被章楚出卖了行踪，被钱王抓了回来，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秦偃月的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声音森森，“钱王八那个人渣。” “萧向晚现在只凭着一口气撑着，若不是有急救设备……” 她差点说漏嘴，忙转移了话，“幸好我在场，对她进行了急救，不然她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宜阳王轻轻“咦”了一声，“竟还有这种事？” “皇叔，若你手下都是章楚那种笨蛋，我劝你还是重新筛选一下，免得全是些酒囊饭袋。”秦偃月道，“听说你的影遍布各地，你这消息却不太灵通，正是证明了影的执行力不行。” 宜阳王轻笑，“那你说该如何筛选？” “筛选的方法有很多，这里面涉及到许多秘密，自然要皇叔你自己亲力亲为才行。”秦偃月道，“不过，我觉得监督是最有效的，一层监督一层，还有随机巡查，这些人们就不敢欺上瞒下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考核。像章楚这样明显不合格的暗影，留在身边不是祸害么？考核不合格就得降级，实在不合格就得卷铺盖走人。” 宜阳王点着头，“每一条建议都很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秦偃月眼睛晶亮，她伸出手，“那皇叔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咨询费？” 宜阳王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妮子，哈哈，有意思。” “偃月。”东方璃拽了拽秦偃月的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当皇叔什么都不知道？” “影组织内部的严密程度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皇叔在这方面的才能无人能及，你就不要班门弄斧了。” “啊？” “啊什么啊？”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额间，“皇叔若是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皇叔应该早已经知道章楚帮助老大这事。” “那皇叔为什么不行动，非要看热闹么？”秦偃月嘟囔着。 “别诬陷我。”宜阳王笑道，“我是早就知道章楚调查影鹊这事，也知道那只影鹊是萧向晚传来的。只因章楚对萧向晚情根深种，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章楚会将影鹊的消息告诉老大，老大还做出这种事，是我所料不及的。” “所以才说您的管理不合格。”秦偃月吐槽道。 “傻丫头，影不是无所不能的。”宜阳王道，“你瞧瞧这地上，告诉我你瞧见了什么。” 屋里已经掌灯。 透过碧纱笼的烛光映照着他们的影子。 “我们的影子。”秦偃月不解其意。 “你让影子动了动。”宜阳王说。 秦偃月稍微换了换动作，影子也随之变动。 “你不动，影子就不动，你动，影子也会动。反过来，你不动的时候，影子不可能自己动，你才是影子的主体，影子只是附属。懂了吗？”宜阳王道。 秦偃月听着宜阳王似是而非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这话无非是想说，影子是依附着主体行动的，这个主体，是皇帝，是东陆王朝。 影子是随着主人的行动而行动，无法自由行动，各处都受到限制。 涉及到阴谋阳谋和朝政，她不太想讨论，低下头来。 宜阳王觉得话题扯远，笑了两声，将茶杯推到秦偃月跟前来，“再来斟茶。” 秦偃月提起茶壶给他斟满。 宜阳王吹了吹浮沫，轻呷一口，“章楚能力很强，九人之中，他的能力能排到前三。” “诶……”秦偃月一脸不信，“那其他人得多菜。” “别乱说。”东方璃道，“如果章楚能力不强，也不可能完美掩盖掉所有痕迹。二丫，我能找到你纯属侥幸。” 他至今也不敢想象，如果穆野没有提起老大相关的话题，偃月会如何。 “可惜，章楚有个致命弱点。”宜阳王叹了口气，“就是太过在乎萧向晚，一遇见萧向晚的事，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仅蠢，还被人耍得团团转，这份儿女情长会毁掉他，他也不再适合那个位置。” 宜阳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点着白玉茶杯的边沿，沉默了一会。 之后，眯起眉眼，“所以，我打算将他除名了。” 东方璃一愣，“皇叔，请三思。” 九大暗影是宜阳王的亲卫，知晓太多的秘密。 除名的意思，就是除掉。 若章楚死了，谁来寸步不离地照顾萧向晚？ 以偃月的性格，必定会亲自照顾她。 他不想偃月被萧向晚占据太长时间。 第七百三十五章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他犯下那么大的错，不能再胜任那个位置，除名这种惩罚已是最轻的。”宜阳王道。 东方璃担忧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章楚罪不至死吧？何况，他需要照顾萧向晚……” “章楚虽有犯蠢的时候，他所知晓的秘密却是绝对不会吐露半点，我没有抹杀掉他的必要。我只是将他赶出影而已。”宜阳王笑着说。 “我将章楚除名之后，他也能专心致志照顾萧向晚。” 东方璃松了口气。 若只是赶出影，这个惩罚不算什么大惩罚。 “只不过，这样一来，九个就少了一个。”宜阳王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老七，章楚离开是帮助偃月照顾萧向晚，你也算欠我一个人情。” “所以，你忍痛割爱，将你身边那个叫飞影的小伙子让给我好不好？” 秦偃月正在喝茶。 听到宜阳王如此光明正大挖人，眉梢高高挑起。 飞影能让宜阳王亲自来挖，还是给个顶级上司的位置，飞影这是要飞黄腾达。 这槽一定得跳。 “皇叔你别寒碜我了。”东方璃不动声色地拒绝，“飞影年纪小，行事莽撞，怕是无法胜任那个位置。” “咦……你不舍得啊。”宜阳王托着下巴，“飞影是我看好的人，我相信我的判断。老七，你忍心看飞影这种人才被埋没，只当你身边的一个小小暗卫？” “皇叔不必再说，我的确不舍得，也不会忍痛割爱。”东方璃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宜阳王深受打击。 他蔫蔫地往桌子上一趴，“啊，那我怎么办？” “你知道不知道寻一个合格的暗影有多难？虽不如皇兄的紫御卫，却也差不到哪里去。章楚被除名，我就只剩下八个了，我不喜欢双数，我喜欢单数，我喜欢九这个数字。” “不行，老七，你必须把飞影让给我。” “这事没得商量。”东方璃毫不留情。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每天过来烦你，直到你同意为止。”宜阳王耍起了无赖，“或者，你再给我介绍个也可以。自然，各方面得在飞影之上。” “皇叔，您这都半百的人了，别学陆觐那套无赖招数行吗？”东方璃无语，“再说，东陆王朝的暗卫几乎都经你之手，我去哪里给你介绍去……” 他说着，稍微顿了顿，“说起来，我这里倒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宜阳王立马来了精神，“哦？比飞影还优秀的？” “云泥之别。”东方璃道，“他的名字，你一定听过。” “谁？”宜阳王眼睛晶亮，“快快说来。” “姬无烟。”东方璃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 宜阳王的脸色凝固在那里。 秦偃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她用力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皇叔的影组织涉及到太多东陆王朝的秘密，怎么能让姬无烟掺和进去！ 况且，姬无烟的身份人人所忌惮。 尤其是那货曾经干过单枪匹马独闯北陆皇宫的奇葩事。 各大皇室都恐惧姬无烟，生怕大魔头心情不好闯进皇宫弑君什么的。 皇家怎么可能放任那种炸弹一般的人在身边？ 若是被皇叔他们知道姬无烟就在这里，怕是会不惜用全部力量诛杀他。 “姬无烟果然在闻京城？”宜阳王问。 “在。” “老七！”秦偃月有些着急。 姬无烟那种人，眼里只有玉儿，若是惹急了他，整个闻京城都不够他玩的。 况且，玉儿是无辜的，她不想让无辜之人牵扯到皇家斗争中。 “这段时间姬无烟在带着玉儿寻找房子，玉儿已经醒来，如果姬无烟不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下来，他们只能出去住。”东方璃道。 “你在说什么？”秦偃月下意识地看了看宜阳王。 她脸色微微泛白。 东方璃这货是明确告诉宜阳王，姬无烟是住在王府里的。 宜阳王笑得高深莫测，“哟，你们还真是瞒了不少秘密。姬无烟在七王府？” “没有。” “是。” 秦偃月和东方璃给出完全相反的答案。 “老七。”秦偃月有些着急。 姬无烟可不是什么好人。 轻易暴露了他的行踪，将他和玉儿暴露在危险之中，怕是会惹怒他。 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璃这时候将他暴露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偃月，你先别着急。”东方璃说，“在你不谙世事的这段时间里，我找他谈过话，他想在闻京城暂住三年。” “等三年后，玉儿的身体无大碍，再去别的地方。” “不管在什么地方，姬无烟一旦暴露身份，都会被追杀，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门来。” “若只有姬无烟一人，他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他还有玉儿，我想，他应该会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东方璃说。 “姬无烟若是一直居无定所，玉儿极有可能会遇见危险。如果姬无烟肯加入影，就有正式的理由住在七王府中，有东陆王朝的庇护，没人敢轻易动玉儿。” 东方璃将目光转移到宜阳王身上，“皇叔，姬无烟虽闯进过北陆皇宫，可跟我们东陆王朝无冤无仇，若是将他留在东陆，对其他国家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震慑。” “设想一下，若是姬无烟去了别的国家，那国家的人以玉儿做威胁，威胁姬无烟做出对东陆王朝不利的事，我们可阻挡得了？” 宜阳王的脸色沉下来。 他算是听明白了。 那个传说中的大魔头也有软肋。 若这软肋被人抓住，利用姬无烟做一些事，对他们极不利。 将姬无烟纳入麾下，给予他正式合法的身份，让他留在东陆王朝，受东陆王朝保护，的确是一举多得的办法。 这件事值得考虑。 秦偃月很担忧。 姬无烟的行踪一旦暴露，不一定会有什么人招上门来。 大魔头也就算了，反正他也死不了。 她不想让拼死救活的玉儿沦为牺牲工具。 “单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没什么用，等姬无烟回来时，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就是。他愿意，自是最好的。他不愿意，我们也拿他没辙。”东方璃睫毛闪烁。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子上，“我就在这里先跟皇叔通通气，怕是没有比姬无烟合适暗影那个位置的人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你说谁不行呢？ 宜阳王盯着东方璃看了一会，嘴角轻轻抿起。 对于北陆王朝来说，曾经单枪匹马闯进去抢夺万年寒玉的姬无烟无异于洪水猛兽。 单单姬无烟一人，就能震慑住整个北陆王朝。 老七在这个时候提议让姬无烟加入到影麾下，是存了震慑北陆的心思。 除却老七的私心，若能将姬无烟这等级别的人纳入麾下，他很期待。 “我很欢迎他的到来。”宜阳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或者说，老七，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让姬无烟同意加入我麾下，若是姬无烟不来，我就挖走飞影。” “……”东方璃无语。 “哎，喝了一肚子茶，胃里都空了，老祖宗到底行不行？准备了这么久还没准备好？”宜阳王唉声叹气，“好饿。” “重明，你说谁不行呢？”陆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他倒背着手，大跨步走进来。 “那肉可是我老人家亲手切的，我老人家多久没亲自动手了，你们算是有口福喽。” 陆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小厮。 他们端着切好的肉和菜鱼贯而入。 丫头们准备好了铜锅和炭火，将肉和菜悉数摆好。 秦偃月早已经饥肠辘辘。 她凑过去，看到盘子里摆着的肉片时，一脸震惊。 这肉片是卷起来的，非常非常薄，在盘子里摆出了花朵的模样，看起来美味又养眼。 “师兄，可以啊，这刀工跟机器卷的肉片差不多。”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您老人家还有这技能，佩服。” 陆觐很受用。 他捋着胡子，眼睛晶亮，“小师妹，你要是愿意吃，我天天给你切。” 说罢，他耀武扬威地站在东方璃跟前，一脸得意，“老七，如何，小师妹夸我了。” 东方璃脸色漆黑，“这种水准拿出来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陆觐不干了，“老七，来，咱俩比划比划，就比刀工，我就不信你能比我老人家切得更好。” “呵。”东方璃一脸不屑。 “你这反应是怎么回事？来啊，跟老夫比。” 秦偃月眼看着他们两个又要吵架，一脸无语。 “别管他们，老九，老十，过来，咱们先吃。” 宜阳王也笑呵呵地招呼着，“小九，来，坐我这边。” 小九有些胆怯。 他的目光在秦偃月和宜阳王之间来回转悠，迟迟不敢落座。 “坐吧。”秦偃月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将他放到宜阳王身边，“皇叔让你坐你就坐下。” “皇叔偏心。”东方璎撅起嘴，“我也要跟皇叔坐一起。” 他跑到宜阳王另一边。 “这桌子一共有四面，你非要挤在一边是什么毛病？过来，跟我一起坐。”秦偃月招呼着他。 “可以吗？”东方璎眼睛晶亮。 他立马开心起来，屁颠屁颠地坐在秦偃月身边。 “人家也要跟小师妹坐一块。”陆觐见他们已经落座，顾不得吵架，匆匆忙忙跑到秦偃月身边，“小师妹你不能偏心。” 东方璃听着陆觐一大把年纪了还撒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冷笑，“陆觐，我先前从来没见过什么叫恬不知耻，见了你，可算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嗨，老七你就是想找茬是不是？”陆觐气呼呼的。 “恬不知耻。” “我打死你个倒霉玩意儿！” 东方璃冷哼着走到秦偃月身边来。 陆觐很不满，撸着袖子要跟东方璃打架。 “你们两个都快闭嘴。”秦偃月头大。 “老七，你坐这里，师兄，你坐对面，再吵架我就罚你们牵手两个时辰。” “牵手两个时辰？跟老七？”陆觐几乎跳起来，“老夫才不要。” “那就闭嘴别吵架，好好吃饭。”秦偃月无语道，“就你们事多。” 陆觐哼哼唧唧地安静下来。 东方璃一想到要跟陆觐手牵手，恶心得要命，也默默地坐下来。 宜阳王哈哈一笑。 这惩罚罕见又有意思，不愧是秦偃月。 铜锅沸腾后，切得极薄的肉落入滚烫的沸水中，咕咚咕咚，很快涮熟了。 香气四溢，饥肠辘辘的人闻到这个味道，食指大动。 秦偃月饿了许久，又久久没尝到烟火气，两眼放光，也不顾什么一次只吃一粒米的狗屁礼仪，大口吃肉吃得畅快。 宜阳王夹了一块肉放到小九碗里，小九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九，别客气，吃就行，皇叔不是坏人。”秦偃月笑道。 “就是，皇叔是好人，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东西，还喜欢跟我开玩笑，比父皇可和蔼多了，父皇就知道训我……”东方璎含含糊糊地说着，话说到了一半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小九的身世，撅起嘴。 “皇叔，小九就是我哥哥，我可以保证。你就不能跟父皇说说吗？我不懂，兄弟姐妹那么多，为何单单对小九这样？” 宜阳王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事，皇兄自有打算，谁也掺和不得。 秦偃月夹了一块肉放到东方璎碗里，“好好吃饭，不要乱说话，话太多了饭菜都不好吃了。” 东方璎也觉得是这么个理，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碗里的肉扒拉进嘴里，意犹未尽地伸过碗来，“七嫂，还要。” “自己夹。”东方璃呵斥了一声。 “七嫂夹的才香。” “我也要小师妹给夹肉。”陆觐也将碗伸过来。 秦偃月一一给他们夹了。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脸色发黑。 沉默了一会，他也默默地将碗伸出来，“我也要。” 秦偃月无语，只得也给他夹了。 陆觐和东方璎不甘示弱，匆忙吃完，又将碗递过来。 “七嫂，我还吃。” “小师妹夹的肉好香，我老人家好开心。” 秦偃月额角抽搐得厉害。 她只顾着给他们夹菜，肉没吃几口。 “你们没有手吗？”她呵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夹。爱吃就吃，不吃就滚到外面。” 东方璎见秦偃月生气，吐了吐舌头，“七嫂别气，来，我给你夹。” “小师妹，我也给你夹菜。”陆觐眉梢挑起，几乎将锅里煮好的肉全部堆到秦偃月跟前。 东方璃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眸子里闪过不忿，又不屑与他们为伍，默默将自己的碗推到她跟前来。 “你们够了！”秦偃月看着堆积如山的菜肴，忍无可忍。 第七百三十七章 看风景不如看你 “都乖乖坐好，自己吃自己的，谁再敢乱夹菜，我就将这一锅滚烫的锅底倒在谁头上。”秦偃月呵道，“一个个的，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东方璎见秦偃月生了气，不敢造次，乖巧地坐好。 陆觐狠狠地瞪了东方璃一眼，默默地坐回原处。 东方璃不动声色地将碗收回来。 经过了这一茬，才算是能坐下来好好吃饭。 “真热闹。”宜阳王看着他们打闹的模样，轻笑，“怪不得皇兄提起七王府的时候总是一脸羡慕，如此吃饭才是吃饭，平日里那些皇家宴都是浪费粮食。” “重华就是太一本正经了。”陆觐道，“他太正经，带的孩子们也一本正经的，没意思。” “重明，来，你跟我喝一杯。” 他端了酒来，给宜阳王倒了一杯。 宜阳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眉梢挑得高高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今晚不醉不归。” 陆觐喝到美酒之后，心情极好，手足舞蹈。 宜阳王与之对酌，气氛轻松愉悦。 秦偃月被困在医药大楼里时，有十来天时间没能尝过食物的滋味。 终于吃到美食之后，有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人果然是离不开人间烟火的。 她微微跺脚，表示吃得开心，心满意足。 一场火锅，几个人吃得相当欢快。 一直到三更时分，酒足饭饱才散场。 宵禁时间已过，老十无法回到宫里。 他也不想回宫，紧紧地抓住小九的手，要跟着陆觐回陆家。 宜阳王知东方璎想跟小九一起玩耍，也便应允了。 他只带着章楚离开。 热热闹闹的屋子里，终于，只剩下秦偃月和东方璃两个人。 秦偃月吃得有些撑。 送走了这些闹腾的人们之后，拉着东方璃在院子里散步。 临近除夕。 王府里挂起了大红灯笼。 灯笼挂满阡陌两侧，红香径里风移影动，更衬得庭院深深。 行走在里面，风吹来时，淡荡金光，盈盈交错，如坠梦里。 “好美。”秦偃月感叹道。 她倚在东方璃肩头上，“走在这里头，就跟走进仙境里一样。” “前头的梅林里挂了些莹烛，景色更美，要不要过去瞧瞧？”东方璃道。 “哦？”秦偃月挑眉，“萤烛是什么？” “一种特制的灯，灯外面罩了一层极薄的贝壳，点燃之后状若萤火虫，所以名为萤烛。”东方璃道。 “这种灯很是小巧玲珑，因有贝壳做遮挡，也不会走水引燃树枝，最适合挂在树上屋顶之类的地方做装饰，每到中秋过年元宵这等盛大节日都会悬挂上。”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梅林。 秦偃月看到眼前的景色时，讶异不已。 东陆王朝喜梅，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公大臣的府邸，都会种植大片梅林。 王府也不例外。 初见梅林时觉得惊艳，见得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如今看到挂满了萤烛的梅林，硬是被眼前的景色震颤得说不出话来。 从远处看去，萤烛闪烁，恍若一天宝焰下层霄，红粉遥挂树梢。 杳杳然，如盛开了一树树盛开的花树繁花，顿生春暖。 稍稍往前走一些。 萤烛摇摇里，有残雪映梅花。 此时早已经雪停云散，月色透过亭台洒下。 月照花深处，花骨冷宜香。 美不胜收。 “老七，你拧我一把。”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袖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东方璃勾了勾她的鼻子，“笨蛋。” “现在才知才疏学浅是件多可怕的事。”秦偃月感慨着，“见到如此美景，除了一句卧槽好美之外，我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 东方璃轻笑，“我可是记得，你最擅长随口说几句浓词艳曲，怎么就才疏学浅了？” “那又不是我写的。” “哦？”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像我这种人，要是有那些个诗人词人一半文采，肯定早就炫耀着吟唱几句来表达心情。可惜，我不会。” 东方璃边笑边摇头。 他抓住她的手，踏入梅林深处，缓缓前行。 秦偃月眉头紧锁，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 “在说什么？”东方璃听不清楚，往她身边靠了靠。 秦偃月正搜肠刮肚想些应景的诗词来，没注意到他凑过来，猛地一转头。 她是抬着头的，东方璃恰好微微屈身，将头探到她身边来。 巧合之下，她的唇碰上他的。 软暖遇见清冷，恰好梅花遇见白雪，彼此的香味交织萦绕。 东方璃微微瞪大眼睛。 他们二人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种事自然也做过很多次。 可…… 在这花前月下，梅花微风，烛光莹莹里，不经意的碰触，扰乱了一池春水荡漾。 彼此的心跳在加快。 他将她揽在怀里来，俯身，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秦偃月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踮脚，闭上眼睛，给予回应。 东方璃得了回应之后，呼吸加粗。 他将她往怀里揉。 暗香疏影里，只剩冰壶一色。 许久后，秦偃月踮脚踮得有些累，放开他。 东方璃意犹未尽。 秦偃月脸红得厉害，她羞赧得很，默默地转过头去，“老七，那什么，我们……” 她嗓子发紧。 话到嘴边，却愣是说不出来。 脸红得厉害，头也用力往下低，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 东方璃挑眉，“我们怎么了？” “没……”秦偃月最终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她转过头，眉眼弯弯，“我突然想到了。” “嗯？” “应景的诗词。”她清了清发紧的嗓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东方璃额角抽了抽，“就这？” “不行？” “行是行，这句子工整，意境优雅，是极难得的。”东方璃声音缥缈，“就是有点言不由衷，不大应景……” “哪里不应景了？”秦偃月咕哝着。 东方璃但笑不语。 方才，他已经察觉到这妮子动了情。 只是她一向羞赧，有好些事都是他哄着半晌才勉强答应，也不会轻易主动提些什么。 那到口边又被她生生吞下去的话，大抵是想邀请他做些什么。 “二丫。”东方璃拽过她，沉声道，“夜深了，我们回吧。” “这么里这么美，不再看会么？”秦偃月不太好意思看他。 “看风景不如看你。”东方璃一本正经。 第七百三十八章 你这叫乱点鸳鸯谱 “老夫老妻了，你稍微正经一点。”秦偃月嗔道。 东方璃双臂相抱，面色冷然，好看的脸上一本正经，“我一直觉得我挺正经的，正气凛然，正气十足。” 秦偃月打了冷颤。 这个人，总是喜欢用高岭之花的外表说一些让人无语的话。 “对，你正气凛然，威风凛凛。”秦偃月背过身，稍微离远了一些。 东方璃想走过去。 “站在那里别动，你再往前走我就生气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果然停下来不动。 秦偃月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袖子，心砰砰直跳。 她沉默，东方璃也没有作声。 两两沉默，气氛有些僵硬。 过了好一会，秦偃月觉得不能再僵持下去。 “老七。” “偃月。” 他们一同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因这个小插曲，秦偃月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轻笑着转过头，“瞧瞧，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先说。”东方璃笑道。 “今天，你是故意将姬无烟的事透露给皇叔？”她默默地将令人尴尬的话题转移到别处，“玉儿才刚刚醒来，姬无烟应该不会答应加入影吧？” “再说，那个男人真的能甘于人下？你这叫乱点鸳鸯谱。” 给别人乱点鸳鸯谱也就算了。 这份偏偏是给大魔头点的。 大魔头一怒，浮尸千里。 姬无烟这种人已经不能算到人类的范畴里了。 “你这段时间被困在大楼里面，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也正常。”东方璃道，“你没察觉到杜衡不在吗？” “呀。”秦偃月这才想起没见到杜衡那逗比。 “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没有杜衡在身边闹笑话。咋，杜衡终于被你开除了？” 东方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二哥手下的流云流星他们发现了姬无烟的踪迹，杜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按捺不住，请了假，专心去追查姬无烟去了。” “姬无烟在闻京城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杜衡与流云联手，调查到姬无烟的去向并不太难。怕是，杜衡他们早就暴露了，他们还活着，应该是姬无烟不想在玉儿跟前动手。” “若不在事情变糟糕之前解决问题，杜衡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记得杜衡喜欢水烟姑娘来着。 若是他知道了水烟姑娘就是他一直要找的姬无烟，那画面一定会成为令人终生难忘的名场面。 “让皇叔给姬无烟个合法的身份在东陆王朝立足。姬无烟如果有了这层身份牵制，应该不会对杜衡和二哥手下的侍卫们出手。”东方璃沉声道。 “姬无烟想留在闻京城中，加入影是最有利最便捷的方法。况且，玉儿没有功夫，若是没有朝廷护佑，她只能跟着姬无烟亡命天涯。姬无烟想为了玉儿留在闻京城，他的仇家太多会危及玉儿，这两者是矛盾的。” “姬无烟应该很清楚，玉儿跟着他只能漂泊，他又无法放弃玉儿远走高飞，加入影，这些都能解决。我想姬无烟会答应。” 秦偃月很担忧。 若姬无烟能按常理出牌，那就不是大魔头姬无烟了。 怕就怕，姬无烟也不答应加入皇叔麾下，身份还被公开了。 大魔头一怒，血洗皇宫，血洗闻京城，那可就热闹了。 “姬无烟不会做那种事。”东方璃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道，“他从前所做的看似不可理喻的事，但细细想来，都是为了玉儿，如今有玉儿在身边，他不会大动干戈。” “再说，为了玉儿他什么都能做，为了玉儿加入影自然也不在话下。” 现在的他，能懂得姬无烟的心情。 若是他站在姬无烟的立场，偃月站在玉儿的立场。 他也能为了偃月做任何事。 “哟？我被困在月石里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跟大魔头成知己了。”秦偃月揶揄。 “有些事，能感同身受了而已。”东方璃看着灯火阑珊里她的侧脸。 烛影摇摇，落星万点，映照着她的脸颊，红粉袅袅。 眉间若有风月。 他想起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想起二丫想对他说的话。 先前不懂什么天长地久，生死相随。 如今亲身经历，却是懂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能懂姬无烟。 姬无烟既然能为玉儿做那么多事，自然也能为玉儿归顺。 东方璃伸出手，突然将秦偃月打横抱起。 秦偃月的身体悬空，吓了一跳。 她低声叫了一声，下意识嗔怒，“吓死我了，老七，你怎么又想起玩这招来了？” 从前他总喜欢突然袭击。 她抗议了许多次，这货终于安分下来。 这一次，又是抽哪门子风？ 东方璃轻笑，“重温一下。” 秦偃月：…… 她拧着东方璃的脸，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惯得你这毛病。” 东方璃笑着低头看去。 萤烛闪烁中，她的模样越发娇俏可人。、 “二丫……” “干嘛？” “你可还记得，你空白时发生过的事？” “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印象，后来的事记得，就像个旁观者一样。怎么了？”秦偃月问。 “没怎么。”东方璃眼睛闪了闪，欲言又止。 “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东方璃加快脚步，穿过梅林和挂满了灯笼的阡陌小径，回到房间里。 屋里温暖如春。 烛光摇曳中，光芒莹莹如玉。 秦偃月刚想开口。 东方璃却微微摇头，“嘘，别说话。” 他细长的手指落在秦偃月的眼睛上，“二丫，我喜欢你眼睛里的光。” “说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我好像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星河。” 他有些控制不住，想将这片星河藏起来，不让外人看见。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话，微微一怔。 东方璃这个人，用高冷外表说款款之语最为致命。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她发愣间。 东方璃已经将帷帐散开。 “时辰不早了。”他道，“早些休息吧。” “等等。”秦偃月掀开被褥，“黑蛋喜欢睡在我们床上。你有洁癖，被子定然是要还的。我先将它抱出去。你先等一会儿。” 第七百三十九章 黑蛋一定不会死 东方璃脸色发黑。 这种时候，这种氛围，提起那只蠢猫做什么？ “黑蛋不在。”他语气不悦。 “不在？去哪里了？”秦偃月掀开被子，被子里，床角，枕头下，都不见黑蛋的身影。 多数时候，黑蛋喜欢大咧咧地趴在他们的大床中间，或者趴在她枕头上，霸占着他们的位置。 每次睡觉之前，要先小心翼翼地将它移到别处才行。 这一次它没霸占床中间，也没一脸嫌弃地赏给她爪子，应该不在王府中。 “它去了哪里？”秦偃月问。 说起来，从钱王府回来之后就没发现黑蛋的影子。 她想着是黑蛋不屑与他们这些凡人为伍，独自在卧房里睡大觉，也没过多在意。 “不知。”东方璃在床边坐下来，“瑶妃娘娘寝宫走水之后，没人再见过它。” 秦偃月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我是没见过，瑶妃和赤箭也没见过。瑶妃救出来的那些小动物里也没有黑蛋的影子。”东方璃道。 “你的意思是，黑蛋可能在大火里没逃出来？”秦偃月的声音沉下来。 “不，应该不会。”东方璃道，“黑蛋那么聪明，身手矫健，不可能被困在大火中。它是猫又不是死物，有个空隙就能钻出来。” “再说，瑶妃还专门回去将被困在屋里的小动物，没有发现黑蛋的踪迹。我猜测着，是那只蠢猫吓坏了，提前逃走了吧。别管它，等过段时间它肯定会回来的。” “不可能。”秦偃月很担心。 有关瑶妃寝宫走水的事，她已记不太清楚。 依稀记得是瑶妃叫醒了她，她们两个想逃出去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 黑蛋非常聪明，聪明得会让人忘记它是只猫。 若是它发现寝宫着火，绝不会独自逃命，它一定会喊醒瑶妃。 黑蛋没有动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在大火开始之前就不在瑶妃寝宫里。 另一种可能是，钱王八的人先行将黑蛋给处理掉了。 若是第一种可能还好一些，黑蛋不在火灾现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若是第二种…… 黑蛋有可能被杀死且被烧掉了。 “不行。”秦偃月越想越觉得担心，她坐不住，站起来，匆匆穿上衣裳，“我得去找章楚。”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做好了准备要与她好好温存，却生生被一只猫打断。 一股气憋在心口，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去。 “天这么晚，明早再说吧，你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也不急在这一晚。”东方璃将她拉回来，用压制的语气，“你仔细想想，黑蛋那么聪明，还是什么南陆圣猫，一定不会轻易死掉。” “我很担心它。”秦偃月道，“老七，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黑蛋不太喜欢出屋，更多时候它喜欢卧在床上。若没有特别的理由，它不会离开。” 她越想越觉得是章楚提前解决了黑蛋。 “黑蛋两次救我，我怎么能对它坐视不管？”秦偃月不敢往深处想。 “如果瑶妃寝宫是章楚点的火，他一定知道黑蛋的下落。我必须得去问问。” 东方璃见劝不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去问也不一定亲自去，这么晚了，你去皇叔府上拜访多有不便。” “这样，我让飞影去。”他安抚道，“飞影脚程快，来回用不了两刻钟。我们耐心在家等着，现在的章楚应该不会说谎。” 秦偃月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她跟东方璃去宜阳王府的话，不仅打扰皇叔一家休息，各种繁文缛节下来，来回要耽搁许多时间。 飞影去的话就没这么多限制。 她简单叮嘱了飞影要问的话，嘱咐他快去快回。 飞影领命后离开。 等消息的过程中，秦偃月心中忐忑，越想越觉得后怕。 黑蛋知道她处于空白状态，一直兢兢业业地守在她身边。 它一定不会因贪玩或者因害怕而离开。 最大的可能是被人杀掉了。 一想到她的猫已经喵星球，心里难过得要命。 东方璃见她没了那方面的心思，也不强求。 他尝试着安抚她。 秦偃月一心认定黑蛋已死，听不进任何话去，斜倚在床边，眉头紧锁，心中忐忑，面色悲恸。 东方璃见劝不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得坐在一旁安慰她。 等待飞影回来的这段时间有点长。 他早已被挑起了兴致，如今温香软玉就在身边，那香味刺激得他眸子发绿，偏偏又什么都不能做。 无奈，东方璃只得默默地离她远一些。 他无聊地坐在桌边，手指轻轻地点着桌子，目光透过层层帷帐，落在秦偃月的侧脸上。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妙曼的身姿。 以及，愁上小眉弯好看表情。 安静而沉寂，且充满了愁绪的她，相当不多见。 这样的画面，触动了他心底某处。 他，想画下来。 想将这个画面保存下来。 东方璃想着，轻手轻脚将纸笔拿来，专心致志地图画着。 秦偃月忐忑不安了好一阵。 转念又想，黑蛋好歹是圣猫，智商很高，又有猫的一切特征。 就算章楚再厉害，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它杀掉，难度很大。 再说，章楚那种蠢货，连黑蛋的一半聪明都不及，怎么可能是黑蛋的对手！ “老七，我记得你说过，黑蛋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是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黑蛋在我睡着后，独自去调查情况了？虽然有点扯，不过，是黑蛋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 “兴许，它现在已经回到了瑶妃寝宫也不一定。我总觉得它没死，它不会那么轻易死掉，我有预感。” 秦偃月捂住心口。 她能感觉到黑蛋还活着。 她的猫，不会轻易死掉， 黑蛋一定不会死。 久久…… 没有听到东方璃的回应。 秦偃月回头一看，看见东方璃正聚精会神地图画着什么。 她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看。 看到纸上的美人正斜倚在床边，眉头紧蹙，似有忧思。 “这是……我？”秦偃月讶异。 这幅画，虽不是素描，却跟素描相差无几。 东方璃的画工之下，她的相貌能还原了近八成。 “这也太像了吧。”她感叹道。 第七百四十章 你都画了些什么？ “美人忧思图。”东方璃用极细的毛笔蘸了些颜色，微微弯腰，笔尖轻轻地落下，将美人头上的钗珠染成朱红色。 “好看吗？”他问。 “我当然好看。”秦偃月暗暗惊叹，“你这右手的画工，跟你左手的画工完全不同。” 右手写实，左手抽象。 这个人，左脑右脑都开发的那么好。 东方璃将那张图吹了吹，等到墨水稍干，悬挂在一旁。 “你怎么想起给我画像来了？”秦偃月问。 东方璃哼了一声，“反正你不让我碰，我画下来还不行么？” “……”秦偃月无语。 “对了，我刚才又想了想，我觉得章楚那种蠢货不一定有黑蛋聪明。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说，“我跟瑶妃娘娘早就被盯上了，黑蛋有动物天性，它比我们都敏锐。有没有可能是黑蛋等我跟瑶妃回到寝宫后，它独自出去调查了？我知道这一点扯，可黑蛋本就很聪明。” 钱青阳说过，南陆圣猫的智商普遍比较高，大约等同于六岁孩童的智商。 参考同等智力水平的拉布拉多犬。 经过训练的拉布拉多导盲犬能做到很多很多事。 黑蛋的智力不亚于拉布拉多，又经常在瑶妃娘娘身边，一定比普通的南陆圣猫更聪明。 这么聪明的猫，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我一直在劝你。”东方璃颇有些怨言，“我跟你分析了好多遍，也告诉你黑蛋被章楚杀掉的可能性不大，可你根本不听。怎么，终于回过神来了？” 秦偃月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害怕黑蛋会出事。” “我的猫不见了，我能不着急么？现在就等飞影的消息了，只要章楚没杀死它，黑蛋就不会死。” 正说话间，有敲门声传来。 “瞧，说曹操曹操到。”秦偃月忙去打开门。 飞影正站在外头。 他瞧见秦偃月之后，拱了拱手，“回王妃，属下问清楚了。” “快说。”秦偃月急切地说。 “章楚将瑶妃寝宫里的人引开时，并没见到什么黑猫。”飞影道。 “他没见到？” “对，章楚记得黑蛋。”飞影说，“他说，黑蛋早就察觉到了他跟钱王的气息，尤其是钱王没能控制出释放出了奇怪的气息，那气息惊扰到了黑蛋。章楚生怕黑蛋误事，使了个计策将黑蛋骗走了。” “果然！”秦偃月听到黑蛋没被章楚杀掉或者烧死，整颗心都放松下来。 “那后来呢？后来黑蛋被引到什么地方去了？”她问。 飞影摇头，“章楚将黑蛋引开之后，钱王已经抓到了您，他们已经得逞，就没再管黑蛋。属下猜测，黑蛋没找到线索，应该会回到瑶妃娘娘寝宫。” 秦偃月听了这个答案，长松了一口气。 “你先下去休息吧。”她将门关上。 黑蛋被章楚引开，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它那么聪明，一定能避开所有的危险，回到瑶妃寝宫里。 秦偃月将心放在肚子里。 得知黑蛋没死之后，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老七，听见了没？黑蛋不愧是我的猫。”她竖起大拇指，脸上恢复笑意。 东方璃无奈，“你啊。” “你是不是该把这美人忧思图撕掉？我平常可不是这样的。”秦偃月说，“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太蠢了，别留着了。” “当然不能。”东方璃将外套脱了，只剩下单衣，拥着她来到床边，“这么多张画里，我最喜欢那张，自是会好好保存。夜深，二丫，你该好好伺候我了。” “你有很多张我的画像？什么时候画的？”秦偃月问。 “额……”东方璃手微微一顿。 他意识到说漏了嘴，轻轻一笑，“王妃貌美如花，本王情不自禁，想象着王妃的模样，手下已成画。可惜那些都是本王想象着画的，唯独这张是照着王妃画的，自是倍加珍惜。” 秦偃月早已经摸透了东方璃的脾气。 这货突然转了话锋，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东方璃是给她画过画像，但不多，也就一两张。 他突然说什么很多张，一定有很多张。 这些画，应该是在她不谙世事的这个时间段画下的。 “老七。”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在我空白的这段时间里，你都做了什么？” “说什么呢？”东方璃讪讪一笑，“我能做什么？二丫，别乱想了，我累了，来休息。” “你已经露馅了，瞒不过我的，我劝你如实招来。”秦偃月用力拧着他的俊脸，“说不说？” “真没有。” “还想蒙我呢？” 东方璃额角跳了几下，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他抓住她乱动的手，放在唇间咬了咬。 起身，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茶，“二丫，你得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来，喝杯茶。” “不喝。夜已深，喝茶容易失眠。”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乱闪的眼睛，越发笃定，这货肯定做了不得了的事。 “那，喝点水？” “半夜喝太多水第二天会水肿。老七，我劝你别转移话题了，你虽擅长隐瞒，却是瞒不过我的，说吧，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秦偃月冷哼了一声。 “什么都没有。”东方璃死不承认。 “什么都没有？”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 东方璃眼神闪闪。 秦偃月越过他，先是在床上找了一圈。 又跑到书桌跟前找了找。 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二丫，你不信我。”东方璃的声音委屈，“别找了，真没有，时辰不早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还撒起娇来了！ 他越这样越可疑。 能够藏很多画轴的地方并不多，无非是书桌的抽屉，衣柜，床底下的收纳箱等…… 秦偃月一一找过去。 东方璃见她靠着目标越来越近，想强行制止她。 但，已经晚了。 秦偃月将床底下的一个箱子拉出来。 箱子没有关闭，被她一拽，盖子打开，只听得哗啦一声，无数画卷滚落到地上。 东方璃看到那些画卷时，脸都绿了。 秦偃月随手抓起一个，打开卷轴后，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 她看完了一幅，又打开另一幅。 数十幅画被一一展开。 她越看脸色越黑。 东方璃用手遮住脸，后悔没将那箱子锁死。 “那个，二丫，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第七百四十一章 媳妇训话，不敢反驳 秦偃月差点被这话气笑了。 画卷里，有一些是她睡着的，吃东西的，发呆的…… 这都不算什么，顶多像个傻憨憨而已。 除了这些，还有更过分的。 发怒的，大笑的，出丑的，吃芥末被呛着的，跟黑蛋抢食物的……等等，各种各样。 那动作那神情，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端的一个画工精细，手法绝美，堪称经典。 “解释？来，你给我解释解释。”她将几幅画甩到东方璃跟前来，“好好解释，你画的这什么玩意！” 东方璃眼神复杂，“我……” “我也没想画，就是这只手不受控制，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画完了，二丫，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烧了去。” “哦，你这是想毁灭证据？”秦偃月咬着牙根，“我当初就该放任你这手筋断裂，你的爪子要是不恢复，也不至于画出这种东西来。” “我左手也能画。”东方璃道。 “还敢狡辩！” “……”东方璃低下头。 若是外人敢对他这样，他早就黑脸撂挑子走人了。 奈何，是自家媳妇训斥。 他也的确做了过分的事，只得默默地挨训，声音弱弱的，“不敢。” “说，你画这玩意干什么。”秦偃月甩着画卷，“还一连画了这么多张，老七，你到底哄着不谙世事状态的我做了多少奇葩事。” 一开始进入空白状态时，因精神力太过微弱，被困在月石里的她根本看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只有感觉特别强烈的时候才能有感应。 是后来精神力变强一些，能偶尔控制身体，能察觉到外界信息。 所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她并不能全部知晓。 也正因为这样，被东方璃这混账钻了空子。 “真的没做什么，我哪敢做什么。”东方璃举起手，指天指地，“二丫，我保证就画了这么几幅画而已。” “几幅画而已？”秦偃月甩着那画，“你画了这玩意也就罢了，还大咧咧地放在床底下，连个锁都没有。这玩意要是传出去，我还见不见人了？” 这每一张画，都是妥妥的黑历史。 若是被别人看到了，简直是古代版的社会性死亡。 “是我的错。二丫，你别生气了，我将这些烧掉，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东方璃轻声哄着，“夜色已深，你累了一天，早该休息了。” “你看今天这事能不能翻篇？你要是气不过，打我几下也行。” 秦偃月真想狠狠地捶他几下。 东方璃这个人，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如谪仙，其实最腹黑。 活脱脱一个腹黑大萝卜。 秦偃月训斥了东方璃好一阵。 东方璃不敢反驳，轻声细语地哄着。 秦偃月觉得再训他也没意思，这才哼哼唧唧地将卷轴一一卷起来。 “二丫，来，我帮你烧掉。”东方璃见她情绪好转，忙将画轴接过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画了。” 秦偃月犹豫了一会。 她虽然很气东方璃乱画这些东西，可，要烧掉有点舍不得。 毕竟，将自己的画像扔到火里，有种把自己火化的奇怪感觉。 后又转念一想。 这些东西万一不小心被人看到了，怪尴尬的。 她冷着脸，扔到暖炉里。 暖炉里的炭火遇见纸张，火焰登时窜到高处，如一条火龙叫嚣着，片刻后，最终归于沉寂。 东方璃看到腾起的火焰，有些叹息。 叹息归叹息。 他生怕真将秦偃月惹恼里 ，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二丫，我以后再也不画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休息去吧。” “十幅。”秦偃月说。 东方璃挑眉，“你愿意让我再重新画十幅？” “画你个大头鬼。”秦偃月甩开他，兀自回到床上来，“你给我画出十幅画来，要用左手，就是沅芷先生的名义来画。” “用左手来画那种图，可能不如右手来得精细。”东方璃眯起眼睛，他恬不知耻地凑过来，“二丫，你刚才不是很生气么？怎么突然想通了？” “想什么呢？我让你画十幅正常的画。”秦偃月哼哼唧唧，“你再敢画那种乱七八糟的黑历史，我就再让你的爪子断一次。” “不画了。”东方璃也躺下来，“我堂堂一个王爷，整日忙碌，哪有闲工夫画那玩意？” “你要尽快画出来，我等哪天有空了拿出去卖钱，算是给我的压岁钱了。”秦偃月闭上眼睛。 “拿着画去卖钱？”东方璃额角抽搐。 “偃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王府不缺钱，我们还没到卖画为生的阶段。再说，秦家的资产多数都回到了你手里，你也不缺钱吧？父皇母妃他们会给你准备压岁钱，何苦去卖画？” “我去卖画跟我缺不缺钱有关系？”秦偃月如呓语一般哼哼了两声，“横竖，你必须得给我画十幅出来将功赎过。” “你画不画？” “画。” “这还差不多。” “二丫……”东方璃尝试着揽住她的腰。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别闹，困着呢。” 东方璃紧紧地拥住她。 “在梅林里，你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他问。 秦偃月想起梅林里的谈话，低声笑道，“你想多了，我哪有没说出口的话？我那会儿正绞尽脑汁想应景诗词呢。” “别骗我，我能感觉到。” “没骗你。” “还不说实话？”东方璃将秦偃月掰过来，与她面对面。 他细长的手指将她的头发撩到别处，眼睛严肃认真。 “你曾说过，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能感觉到你的言不由衷。”他低声道，“你想说的不是那个。” “二丫，告诉我，你想对我说什么？” 秦偃月闻到了东方璃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清冷香味，满满都是安全感。 她垂下眸子，长长地睫毛闪烁着，“你真的想多了。” “行了行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明早还有好些事要做，快些睡吧。”秦偃月说。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收紧了一些，轻轻哄着，“快说来我听听。你要是一直不肯说，我怕是一夜都睡不好。” 第七百四十二章 清梦压星河 秦偃月见糊弄不过去，脸颊通红。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昵昵耳语，“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无法完全控制戒指？” 东方璃点点头，“就这？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别打岔，仔细听我说。”秦偃月道，“我被钱王的恶行激怒，精神力暴涨了三倍之多，精神力增强之后，对戒指的掌控力也增强了。现在大概能掌控百分之九十。” 东方璃不解其意。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老七，你知道萧向晚在什么地方吗？” 东方璃摇头。 “她在医药大楼里。”秦偃月将手伸到他跟前，露出戒指，“也就是戒指里面，确切地说，是在戒指里面的医药大楼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她确确实实在里面输氧输液。” “所以呢？”东方璃听她说了半晌，没见她说到点子上，有些按捺不住，“这跟你想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所以……”秦偃月话未出口，脸先红了。 “我们也可以进去。”她微微沉默了一会，“那里面有一些设施，除了你见过的那些，还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设备，我们有时间去里面玩玩吧。” 东方璃微微挑眉，“二丫，你的意思莫非是……” 他兴奋起来，“那里面能够绝对保密，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看见。” 之后，他又颇为惋惜，“二丫，那些画为何要烧了，若是藏到那栋大楼里，旁人是瞧不见的。” “……”秦偃月无语地看着这个满脑子桃花色的谪仙人，用力拧了他一把，“别胡说八道，医药大楼是很神圣的地方，你乱想什么呢？” “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东方璃一脸不满，用力咬了咬她的手指，“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精神力暴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我的精神之树增大了很多很多。” “精神力增强，我的身体需要适应它，相应的，身体也随之增强，不管是力量还是别的，我都觉得增强了三倍不止。”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我真正想说的是，我觉得……我现在可以了。” “嗯？”东方璃呼吸一顿，“什么可以了？” “我的身体不似先前那么虚弱了。”秦偃月见他听不懂，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解释道，“有师兄帮我调理的基础，再加上我自己的调理，应该可以……” “可以怀小娃娃……” 东方璃的眸子在瞬间变成了幽绿色。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二丫的意思是，她这一次不仅因祸得福能控制戒指，身体状态也好了很多？ 精神力增强导致身体变强这种事本不符合逻辑。 但，他亲眼见过太多不符合逻辑的事，对这件事也深信不疑。 “二丫，这可是你说的。”他声音沉沉，随手将灯灭掉。 秦偃月吓了一跳。 想要叫喊声，声音都被东方璃吞没。 长夜漫漫，月色如水，星辰万点如落星，更有清梦压星河。 第二天。 日上三竿，秦偃月才慢慢睁开眼睛。 东方璃照例不在。 她将手往他那边伸了伸，被子还有一点点温热。 想来离开得并不是很久，顶多一个时辰。 她慢慢地坐起来，浑身酸疼。 面部有些浮肿，懒得动一根手指。 分明是不节制的表现。 她有些后悔跟东方璃说那些话。 先前那货还顾忌着她的身体，不敢太放肆。 昨天知道她的身体水平随精神力一起增强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醒啦？”白蔻端着热水和毛巾进来，笑嘻嘻的，“这都过了辰时了王妃才醒来，王爷也真是不节制。” “白蔻？”秦偃月挑眉。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这只哈士奇了。 赤箭在宫里照顾瑶妃娘娘，白蔻则三天两天往外跑，鸣玉宫的大小事宜都是翡翠在处理。 “你怎么回来了？翡翠呢？” “我听说王妃你恢复正常了，一大早就赶了回来。”白蔻笑着坐到她身边来，“真恢复啦？” “恢复了。” “啧，好可惜。” “可惜什么？” “那种状态王妃太有意思，我上次回来的匆忙，走得也匆忙，还没玩够呢。”白蔻说话不经过思考，也不顾忌后果。 秦偃月脸色发黑，“玩够？” “哈哈，我的意思是，我特别喜欢逗那种状态下的你玩，算了算了，还是现在的王妃更让人安心。”白蔻大笑着，“王妃，来，起床洗漱吧。” 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她简单洗了把脸，坐在梳妆台前。 白蔻拿了梳子来给她梳头。 “翡翠不在，只能我代劳，我手艺不好，王妃你就多担待点。” 秦偃月无比担心白蔻的梳头水平。 “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我这是多久没见着你了？”她问。 “哎，别提了。”白蔻说起来就觉得头大，“还不是你那蠢货弟弟惹的事。” “凤莲？他怎么给你惹事了？” “凤莲是谁？”白蔻眨了眨眼睛，“我不认识。你弟弟是秦俊烈啊。” “哦。”秦偃月险些忘了秦俊烈的存在。 闵玉入狱后，基本没活着的可能。 秦碧月一头撞死，秦雪月罪有应得，也去见了阎王。 秦俊烈算是闵玉一脉唯一活着的人了。 因秦俊烈自小由老太太带着，骨子里还没变成无可救药的坏人，从前也帮助过原主多次。 她无法对他出手，就将他留在了秦家。 “你跟秦俊烈什么关系？”秦偃月问。 “孽缘。”白蔻叹了口气，“当初，为了救秦俊烈那小混蛋，我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导致闻京城各大赌坊都在找我，我不胜其烦，只能躲出去避避风头。”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各大赌坊都追着你讨债？”秦偃月问。 “切，才不是，是他们求着我去他们赌坊镇场子。” “请你去镇场子？”秦偃月不敢想象那画面。 白蔻除了拆家，还能做什么？ “没跟着王爷混之前，我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不管是赌坊还是当铺，没有不知道我名号的。” “后来加入王爷麾下，我就金盆洗手了，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谁知因为秦俊烈暴露了我的身份，各大赌坊都想请我去当吉祥物，我快烦死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我曾经输给过王爷 秦偃月挑眉。 她没仔细问过白蔻的事。 也一直纳闷，东方璃招一个拆家姑娘放在王府做什么。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秦偃月来了兴趣，“开赌坊的？” “是，也不是。”白蔻说，“我有个外号，江湖人称我赌神娘娘，各大赌坊里都供奉着我。” “供奉？你这不还活着么，这也忒不吉利了点。”秦偃月道。 “我倒是不太在意，反正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这不，因我帮秦俊烈还赌债的时候，被人看穿了身份，各大赌坊争着抢着让我去镇场，我快烦死了。”白蔻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你为什么被他们封为赌神娘娘？” “因为我逢赌必赢。” “你还有这种金手指？”秦偃月有些讶异。 白蔻伸出手看了看，“没有金手指啊，我的手指是肉做的。” 秦偃月懒得跟她解释金手指的意思，“你逢赌必赢是因为运气好？还是说，这是你的能力？” 白蔻“嗨”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好运气？” “王妃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就跟着师父那老神棍在江湖上坑蒙拐骗。赌坊是来钱最快的地方，我天天跟着师父在赌坊，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分辨骰子的声音。” “骰子有六面，六面落地时的声音是有细微差别的。” “就算骰子里灌了铅，灌了铁，我都能分辨出来骰子落地的朝向，所以逢赌必赢，没过多久，我就打遍天下无敌手。” “因我赢了太多，他们没一个敢跟我玩的。我觉得没意思，就制定了很多玩法。这些玩法公开之后，吸引了许多人来赌坊，一时间无比火爆，我所到之处，赌坊都生意兴隆，久而久之，关于我的事越传越神，江湖上的人就把我供奉成了赌神娘娘。” “其实哪有什么赌神，我不过是抓到了技巧而已。”白蔻摇着头，“那帮蠢货都以为有什么赌运，其实不然。” 秦偃月不解，“你既然那么风光，为什么要来王府？” 当一个江湖赌神，比在王府当丫鬟要自由得多。 “嘿嘿。”白蔻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其实我也不是逢赌必赢，我输给了王爷。” “哦？”秦偃月挑眉，“你输给了东方璃？” 一个狂放不羁的女侠。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来，说说。” “那是唯一一次输，输的心服口服。”白蔻道，“王爷是我见过最英俊潇洒最聪明的人，我输给他之后就决心跟着他了。” “啊，王妃你别误会，我虽然觉得王爷挺适合当我相公的，但他不是我的，是你的，我对有妇之夫不感兴趣。” “别卖关子了，仔细说说你跟他对赌的事。”秦偃月很有兴趣。 白蔻想了想，“我原本活得挺潇洒的，江湖上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我想着将全天下的赌坊发扬光大时，碰见了王爷。” “王爷跟我说，赌钱这种事太过伤天害理，多少人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最后家破人亡。他让我收手，不要再赌了，我自是不屑一顾。不过，因王爷长得俊俏，我对他的脸很有兴趣，就跟王爷赌了一把。” “我们约定好了，若王爷输了，就留下来当我相公。若我输了，我就任凭他处置。” “赌了什么？”秦偃月问。 “赌大小。”白蔻说起这些时，眉梢高高挑起，“那条街上，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三个姑娘，那三个姑娘是三胞胎。我们就赌她们的大小顺序。” 秦偃月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的医术这么落后，生单胎都要经历一次鬼门关，何况三胎。 虽说唐书之类的资料曾经记载过唐代就有妇人产下三胎的事。 但，在医术落后的时代，三胎能全部存活下来，还能母子平安，这种可能性极低。 “那三胞胎都活着？”秦偃月问，“三胞胎的母亲也活着？” 白蔻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当然还活着，她们都活的好好的呢。因她们是三胞胎，被当地当成祥瑞，也算是有些名望。不过王妃你放心，那三胞胎长得不好看，王爷看不上他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偃月微微皱眉。 女子平安生下三胞胎，若是在她所生活的时代，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但，这不是在现代。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的古代。 最基本的剖腹产技术没有普及，就连普通难产都可能会死人。 一个普通的孕妇，在没有剖腹产技术，只凭着草药保胎，靠产婆助产，能平安生下三胞胎，还能母子平安，无异于奇迹。 “白蔻，你可知道三胞胎降生时的事？”她问。 白蔻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跟那三胞胎差不多大的年纪，没见过她们出生。” “她们既然是那地方的祥瑞象征，坊间没有流传过她们的传说？”秦偃月问。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一块的老人们说，那三个孩子原本是生不下来的，因三胞胎特别重，肚子特别大，到了孕后期，孕妇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生产的时候也特别困难。”白蔻道。 “孕妇迟迟生不出孩子来，孩子的胎位也不正，时间长了，孕妇大出血，久而久之，人都没气了。那家的丈夫悲痛欲绝，就将人装到了棺材里，准备抬到郊外去掩埋。” “听说那孕妇流了很多血，鲜血从棺材里流淌出来，滴滴答答了一路，路过的人避之不及。一个路人除外，那路人很惊讶地看着棺材里流淌出来的鲜血，仔细询问了一会之后，硬说什么她们母子还活着，让打开棺材。” “抬棺材的人吓得够呛，想将人赶走，路人说什么都要开棺。最后还是那丈夫不忍心看着妻儿就此死去，死马当活马医。说也神奇，那路人拿出一套银针，在孕妇的穴道上来回扎针，孕妇真的恢复了呼吸。” “后来呢？”秦偃月问。 白蔻稍微停顿了一下，“那些老太太们说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真假。” “哦？” “老人们讲到这的时候，总是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说开棺救活孕妇后，晴天突然转阴，霎时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白天变成黑夜，似有天地崩裂，端的可怕。” 第七百四十四章 又是一重谜团 “四周的人以为是诈尸，吓得要命，屁滚尿流地跑远了。只剩下那丈夫留下来，这中间发生的事无人知晓。”白蔻接着说。 “第二天天晴之后，人们再找过去，发现这一家人都在破庙里，那三个孩子已经平安出生，丈夫和产妇也都还活着，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就像是神灵现世一样。” “讲故事的老人们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每每说到这里，他们都毕恭毕敬。后来就传出了什么，昨天的暴雨不是闹鬼，是神仙下凡帮助三胞胎降生，是祥瑞之兆。他们一家在当地深受尊重。” 秦偃月微微蹙眉，“当时是夏天，六月天？” “神了，王妃您怎么知道？”白蔻拍着手。 秦偃月嘴角抽了抽。 谚语有闻，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孕妇平安产下三胞胎，绝不是什么神仙下凡，是有人恰好路过救了人，恰好赶上了暴雨天而已。 “我还听过一个消息。”白蔻神秘兮兮地说，“那家只有三个姑娘，因那夫人生三胎受了重伤，伤了元气，不能再生，许多人劝说那家的丈夫娶个小妾，生个儿子。” “那家丈夫总是笑而不语，有一次喝醉后，被逼急了，他才哭着说，是神仙下凡割开了夫人的肚子才将孩子取出来，才上苍保佑才母子平安，他要是对不起夫人，会遭天打雷劈的。” 秦偃月瞪大了眼睛，“白蔻，你说什么？” 有人给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 若说能发现棺材里的人还活着，高明一些的神医就能做到。 但，剖腹产却是做不到的。 剖腹是个技术活，如果没有专业的知识，没有严格的消毒，情况会很危险。 就连陆觐这种级别的人也不敢在荒郊野外给孕妇剖腹产。 “给孕妇剖腹产的是个男人还是女人？”秦偃月问。 “我不清楚，应该是女的吧。如果是男的做这些，孕妇肯定早就不活了。“白蔻道。 “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远吗？”秦偃月又问。 “有点远，哦对了，恰好在王爷的封地里。”白蔻有些奇怪秦偃月的反应，“王妃，你怎么对她们那么感兴趣？” “别说她们了，没意思，咱们还是先我跟王爷对赌的事吧。” “那三胞胎姐妹长相特别特别相似，就算是亲生父母也经常搞混她们的大小，更别提外人了。” “我就跟王爷打赌。赌王爷一炷香之内能不能分辨出这三姐妹的大小排行。”白蔻兴致勃勃地说，“亲生父母都无法分辨出来，外人哪里能分辨出来？何况那三个人是我临时找来的，对赌也是临时起意，王爷也不可能作弊。” “王妃你猜，王爷是怎么做的？”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紧紧地捏着袖子。 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白蔻所说的三胞胎的故事。 毫无疑问，是那个路人给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将母子四人救活。 白蔻的年纪比她还小一些。 那三胞胎跟她一般年纪的话，爷爷那会早已经不在东陆王朝了，所以，是爷爷出手治疗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那个人是谁？ 除了爷爷和她，还有谁能做得了这种事。 不仅仅是这三胞胎的事，还有前段时间来王府的那个叫什么沈绣娘的也说过类似的话。 以及，那第二枚戒指的来源，似也与这个人有关。 谜团重重。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纷乱，除了能确定那个人是女人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必须找个机会去会一会那三胞胎的父母。 也得找机会再进万鹤观问一问爷爷。 “喂，王妃，你有没有在听？”白蔻见秦偃月处于神游状态，有些无语，“我说了这么一堆，你连点反应都不给？” 秦偃月终于回过神来，“说到哪里了？” “你听到哪里了？” “你问我东方璃是怎么分辨出三姐妹的，他是怎么分辨的？”秦偃月笑道。 “……”白蔻嘴角抽了抽，“合着您刚才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得，我再重新说一遍。” “那三胞胎姐妹穿着一样的衣裳，打扮得也一样，任谁都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来。” 白蔻说，“我以为赢定了，让手下们准备洞房花烛夜。谁知王爷说什么这三胞胎是天赐祥瑞，自是与旁人不同，若是仔细看去，能看到大姑娘头上有只圣火朱雀。” “这话一出，大姑娘忍不住抬眼往上看。其他两个姑娘也往大姑娘头上看。还没看完呢，王爷又接着说，大姑娘是天上的圣火朱雀，二姑娘则是人间金凤，肩膀站着一只金凤凰，二姑娘自然也往肩膀上看去。” “我们都震惊无比，想要寻找大姑娘头上的朱雀和二姑娘肩膀上的金凤时，王爷却笑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王爷轻而易举地将她们姐妹三分辨了出来。我输得心服口服，也愿赌服输，在所有兄弟们面前拿了金盆洗了手，从此不再沾染，专心跟着王爷。” “咋样，精彩不？”白蔻嘿嘿一笑。 秦偃月点着头。 东方璃的属下，没一个是正常的，白蔻尤甚。 “所以，这段日子你去外地避难去了？”秦偃月笑着说。 “也不算是避难，恰好有点事。”白蔻大咧咧地说，“看在王妃你的面子上，我勉强帮了秦俊烈一个小忙。” 秦偃月见白蔻口口声声都是秦俊烈，微微挑眉，“你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不熟啊，是他拜托我的，我推辞不过就去了。”白蔻将梳子放下来，“王妃，瞧瞧这发型您喜欢吗？为了挽发，我可是用出了洪荒之力。” 秦偃月看着镜子里那丑出天际的发髻，额角抽了好几下。 要是顶着这发型出门，她一定会成为这闻京城最靓的崽。 她默默地摸着簪子，“这只不好看，我突然想换只簪子。” “那我再重新帮你挽一次！”白蔻兴致勃勃。 “不用了，你们王爷已经回来了，让他帮我梳吧。”秦偃月怕了她的洪荒之力，“翡翠到底去了哪里？” “前两天说什么快过年了，要回去扫墓，三四天就回，我应允了。”东方璃走进来，将大氅脱下挂在架子上。 “你进宫去了？”秦偃月转过身，“见着黑蛋没有？” 第七百四十五章 父皇他就是老糊涂了 东方璃微微一顿，“黑蛋没回到瑶妃那里。” “没回？”秦偃月敛眉，“不应该啊，如果它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回去的。”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洗了手，“事情有点复杂。” “昨天有不少人见过黑蛋，我已差人去找，能顺着它的踪迹应该能找到。” 他走到她身边来，从白蔻手里拿过梳子。 白蔻不乐意，“我给王妃梳的发型挺好看的呀。” “你先出去。”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头上那软趴趴的发髻，额角抽了两下，随手将她的头发散开。 白蔻的眼珠在东方璃与秦偃月之间转了一圈，嘿嘿一笑，“王爷，你得悠着点，王妃才刚醒，你这么不节制，王妃会承受不住的。” 秦偃月一脸黑线，“白蔻，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哪能这么口无遮拦？” “有么？”白蔻道，“我不在乎，王爷，看不出来你外表是个小白脸，其实还挺强的。” “出去。”东方璃黑着脸呵道。 “哟，害羞了？” “白蔻，你是活腻歪了？滚出去。” 白蔻不乐意，嘟嘟囔囔的，“我是来伺候王妃的，这还没伺候完呢，哪有走的道理？” 她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肯走。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沉着脸，狭长的眸子里蓄满了杀气。 “白蔻！” 白蔻感觉到后背发凉。 这股子可怕杀气直冲脑门，让她记起了曾经被东方璃支配的恐怖。 她打了个冷颤，这才知道怕了。 “出去就出去嘛，那么凶干什么？王妃，要节制哦。”白蔻冲东方璃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去。 秦偃月无语。 这白蔻！ “你说的事情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有关黑蛋还是有关钱王的？”她问。 “我已让李威灵沿着黑蛋离开的路径去寻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它，别担心。”东方璃道。 “我所说的复杂，是指的老大。今儿一早，我将老大的事汇报给了父皇。父皇的反应，怎么说呢，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秦偃月的手微微收紧。 “父皇先是背对着我，一句话都不肯说，过了大概一刻钟，才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东方璃衬度着，“我估摸着，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们息事宁人。” “又是息事宁人！”秦偃月的手拍在桌子上。 老三的事，父皇也是从中和稀泥。 就算老七拼命调查出老三的犯罪证据，就算他们两个步步紧逼，父皇的态度也模棱两可的。 若不是她据理力争，老三可能还好好当他的三王爷呢。 还有那三王妃秦雪月。 秦雪月接二连三做出那样的事，父皇不追究也就算了。 在老三被贬谪之后，还放任秦雪月出来瞎蹦跶。 这一次又是如此！ “我就不明白了。”秦偃月有点生气。 “老三犯了那么大的错，暗地里做下那么多坏事，还想谋权篡位，父皇息事宁人。秦雪月一系列的骚动作，还差点闹到太后进棺材，父皇都看在眼里，最后呢？最后连点惩罚都没有。” “父皇心怀仁慈不想动他们，这也就算了。可他对我们呢？父皇将受害的我贬为侧妃，还罚了咱们一百万两银子，我很想问问他，凭什么？他可真是老糊涂了，又糊涂又昏庸。” “一百万两银子跟老三的事关系不大。”东方璃道，“你别这么说父皇，他也有苦衷。” “苦衷？我看不是苦衷，是他太偏心了。”秦偃月转过身来，愤愤不平，“老大的恶行令人发指，可恶指数脱离了人类范畴，就那种垃圾玩意儿，父皇还想息事宁人？” “我怀疑父皇是个m，越虐他，他越开心。” “别激动。”东方璃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老大也是父皇的儿子，还是父皇的第一个儿子。就算这个儿子再不成器，也是他的孩子。” “被老大折磨死的人，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秦偃月冷笑。 “话是这么说。”东方璃叹了口气，“父皇也是人。若是以后我们的孩子……” “我的孩子敢做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我第一个把他给剁了。”秦偃月打断他，“为祸人间，大义灭亲。” “你呀。”东方璃点着她的额头，“父皇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无能，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父皇的心思我们猜不到的，他老人家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别洗了，父皇就是糊涂。老七，你这么帮你父皇说话，是同意你父皇息事宁人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平静一下。来，先转过头去，这头发还没梳完呢。” 秦偃月气哼哼地转过头去。 东方璃细细地帮她梳头，挽了一个简单好看的发髻，将簪子别在上头。 “从老三那件事之后，我就觉得父皇在这方面有些妇人之仁。”秦偃月道。 “幸好我留了后手，就算父皇舍不得处置老大，老大也不会好过。他中了我的蝶梦散，老大那种作恶多端的人，会被蝶梦散困住，在惊惧和挣扎中死去。” 在引魂草的作用下，老大一旦入睡就会被拽到无限恐惧的梦境里，在那梦境里，他会死上千百遍。 “我正要问这个。”东方璃看着镜子里的她，将发髻调整到最好看的角度，“你觉得老大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吧。” “父皇诞辰时？” “差不多。”秦偃月转了转头，对东方璃梳的头很满意。 先前东方璃也不会梳头，练习几次之后，也算是轻车熟路，比白蔻不知强了多少倍。 “兴许到不了，看老大的承受程度。承受能力低的话，说不定半个月就死了。”她道。 “可不可以延长到二月？”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 秦偃月不太高兴，“怎么，你也心疼你大哥？” “没，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大罪有应得。我只是你不想让老大死在正月。”东方璃叹了口气，“从正月初一到父皇诞辰日，闻京城都会张灯结彩，舞狮舞龙，赏花灯，逛庙会，整个正月都是欢乐的气氛。” “若老大在这种时候死了，这不是给父皇添堵吗？所以，我想着将老大的死期缓一缓，能拖到二月份是最好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到底会是谁呢？ 秦偃月也叹了口气。 她嘴里吐槽着，怒气冲冲地说着皇帝老糊涂的话。 内心深处却是理解皇帝的。 对皇帝来说，接连折损两个儿子，这事的确不太好过。 皇帝想当千古一帝，千古一帝自然不能有污点。 奈何，他的三儿子心怀不轨要谋反，大儿子手段残忍犯下恶行。 这是妥妥的大污点。 从皇帝的立场上来说，不想公开也是正常的。 老大横竖活不成了，还会以凄惨的方式死去，也算罪有应得。 为了那种人渣得罪皇帝不值得。 她不如向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卖个乖。 “可以。”秦偃月说，“不过老七你要知道，蝶梦散没有解药。” “确切地说不是没有解药，对于心地纯净的孩子来说，蝶梦散毫无用处。对于我们这些大人来说，蝶梦散可以唤醒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只有战胜了这些，才能彻底摆脱。” “钱王作恶多端，且常年处于那种充满血腥的地下室，他内心深处一定是肮脏不堪的，我们无法估算他心底的肮脏程度，就算是能用镇静剂缓解，我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撑到二月。” 东方璃面色复杂，“说实话，我早先就知道大哥性格偏执，对到手的东西不珍惜，失去后又想疯狂得到，得到后依然不珍惜。” “却没想到，他在背地里还做下那种惨绝人寰的事。犯下那种恶行，凌迟都是轻的。” 一想到密室里的臭鱼味和被石化的女人们，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胃里翻江倒海的。 “我跟皇叔都将钱王府发生的事汇报给了父皇，父皇自有决断，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能做的，其他的就别管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 钱王已被大理寺收监，就算事情没公开来，他也不会好过。 插手过多，说不定会将火惹到自己身上来。 “我会按时将镇静剂给东方槊送去。”她道。 “对了老七，我听白蔻说了你当年收服她的事。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三胞胎？” “记得。”东方璃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了？” “我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讯息。”秦偃月摩挲着戒指，“第二枚戒指的来源成谜，从你外公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他曾经冲我跪拜，对着我喊了一些奇怪的话。” “还有上次来王府的那个沈绣娘还是苏绣娘来着，她也说过类似奇怪的话。” “这跟那三胞胎有何关系？”东方璃问。 “我听白蔻讲了三胞胎生产时的事，可以确定的是，三胞胎难产，母子四人都很危险。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给产妇做了剖腹产。”秦偃月道，“剖腹产手术不算什么大手术，却也不小。” “能在荒郊野外做剖腹产，还能让三胞胎产妇母子四人平安降生的，必须得是经验高超的人。” “你的意思是……”东方璃的脸色严肃起来，“天灵道人回来过？” “不，应该不是爷爷，给产妇做剖腹产的，应该是个女人。第二枚戒指，三胞胎剖腹产，以及沈绣娘所说的，这些线索都指向她。”秦偃月觉得有些扯。 除了爷爷之外，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秦偃月皱着眉头，“我总觉得，那个人跟爷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如果有那号人，我肯定会知道的。爷爷也明确说过，当时一起研究月石的科学家，死的死，疯的疯，适应了月石的只有他一个。到底会是谁呢？” “是不是你奶奶？”东方璃捏着下巴，“你既然能出生，肯定会有奶奶，天灵道人的妻子，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你对你奶奶，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偃月摇头，“莫说是我，就算是我爸……也就是我父亲对我奶奶都没印象。” “老七，我总觉得……”她将手放在心口，“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个线团在里面一般。”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胡思乱想没什么用，等过了年，我们去封地时，我带你去那户人家询问询问，兴许能有线索。” 秦偃月点着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叩叩……” 两人正说着话，有敲门声传来。 秦偃月将门打开之后，外头站着两个姑娘。 一个是明眸皓齿的少女。 另一个则男扮女装的姬无烟。 “偃月姐姐，还认得我吗？”明眸皓齿的少女眉眼弯弯。 “玉儿？”秦偃月讶异道。 听东方璃说，他们已经离开王府，暂时住在客栈里，正在找合适的房子定居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房子找到了？”她问。 “还没。”玉儿轻笑，“我听说你醒了，特意过来拜访拜访。” “我能清醒过来，全靠姐姐帮忙，如此大恩，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所以……” 她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请允许我拜上三拜，我江衔玉今生今世一定会报答恩人的恩情。” 玉儿见姬无烟还在站着，拽了拽他的袖子，“小烟，你也来。” 姬无烟一脸不屑。 “小烟！”玉儿呵了一声，“我们给偃月姐姐添了多少麻烦？尤其是你，我都知道你为了让偃月姐姐唤醒我用了不少手段，先感谢再道歉，不准闹别扭。” 姬无烟一万个不情愿。 奈何，这是玉儿下的命令。 他只得跪下来。 “算了算了。”秦偃月忙摆手。 让大魔头给她下跪，她怕做噩梦。 她制止住姬无烟，将玉儿拉起来，“原来你的名字叫江衔玉，还怪好听的，快过来，我正想让人去找你们呢，我得好好检查检查你的身体。” 秦偃月拉住玉儿的手走到屋子里。 她看着紧跟上来的姬无烟，对东方璃点了点头。 东方璃了然。 昨天刚跟皇叔提了劝说姬无烟加入影的事，可巧姬无烟就送上门来了。 “她们女人家说些体己话，我们在一旁守着不合适，姬无烟，移步书房一谈？”东方璃道。 “不去。”姬无烟拒绝地直截了当。 “若涉及到以后玉儿的安全，你可愿意听一听？”东方璃倒背着手，声音淡然，“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最近跟踪你的不止一拨人。” 第七百四十七章 清醒过来的玉儿 姬无烟凤眼微眯。 最近跟踪他的，的确有好几拨人。 原先他是不在意的。 不管来多少人，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他都不曾怕过。 但…… 现在有了玉儿。 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守在玉儿身边。 所以，他已决心将跟踪他的那些人全部处理掉。 “这一拨死了还有另外一拨，你杀得过来吗？”东方璃看出了他的想法，“我有个既能彻底保护玉儿，又能在闻京城定居下来的提议。” “我在书房等你。” 说完，东方璃兀自往书房走去。 姬无烟目光复杂地看着跟秦偃月说说笑笑的玉儿。 看到玉儿后，那双凤眸里的冰冷化为柔情。 玉儿发现了他往里面瞧，挥了挥手，“小烟，你跟王爷出去聊会吧，我跟姐姐说说话，放心，在王府里不会出事的。” 姬无烟没有动弹。 “听话。”玉儿道，“我跟姐姐说体己话，你一个大男人家在这里不合适，王爷也有话跟你说，去吧去吧。” 姬无烟沉吟了一会，点头。 他转过身，眉眼间的柔情退去，恢复到平日里的冷清。 他走到门外。 想在外面守着时，又想起东方璃的提议。 事关玉儿的安全，他不得马虎。 沉默了一会，最终，大跨步往书房走去。 秦偃月看得惊奇。 这么多天下来，她对大魔头的脾性摸得很清楚。 执拗，冷漠，嗜血，杀戮…… 各种各样不好的词语堆他脸上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嗜血魔头，对一个小姑娘言听计从。 真是一物降一物。 “姐姐。”玉儿不好意思地说，“小烟性子冷，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为人处世，你多担待担待。” “我都习惯了。”秦偃月笑道。 不担待有什么办法？ 大魔头一怒，比帝王之怒还可怕。 “这些日子身体可有不适？这戒指适应了吗？”她问。 玉儿点了点头，“适应了。” 她抓住秦偃月的手，一脸感激，“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恢复正常，到现在也跟做梦一样。” 秦偃月轻笑，“这是我们的缘分，不必客气。” 玉儿郑重地摇头，“不，我一定要报答姐姐的恩情。” “姐姐不仅给了我戒指，还为了唤醒我受了重伤，我见过姐姐前几天的样子，心里很过意不去，还好姐姐恢复正常了。” “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只有做牛做马来偿还……” “不需要你们做牛做马。”秦偃月打断她，“我救你也不是毫无目的，别纠结这个了，来，先吃点心。” 玉儿大大方方地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唔，好吃。这点心是怎么做到？好好吃。” “姐姐，我跟你说，其实上，我都要放弃了。”她嘴里有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很多年前，我得了肺痨，那种病得了必死。”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也好好跟小烟道别。可小烟不死心，疯了一般四处求药，他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在差点要放弃时，找到了一味奇怪的药。” “第一次吃那种药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总是出现奇怪的幻觉，我以为要死了，安心等待死亡，事实上我只是昏迷了而已。” “原本还有几个月寿命的我，硬生生拖了三年。三年后，我的身体终是到了极限。” 她说这些时，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手。 时隔多年，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记忆清楚。 “姐姐，我……怎么说呢，服用了三年那种药物，我觉得我的灵魂和身体分离开了，我的灵魂被困在一个狭窄又黑暗的小小空间里，那个空间，顶多这么大。”她比划着。 “虽然听起来有些扯，我这些年来，真的一直被困在那小小的空间里。那个小小的空间非常不稳定，随时都能消散，我必须要集中精力才能保持空间不散，保持灵魂不散。” “我知道这些太扯了，像是在编故事，我真的不是编故事……” 秦偃月反握住她的手，轻笑，“玉儿，我能懂，你不是在编故事，我能猜测到你经历过什么。” “姐姐，你愿意相信我？”玉儿眉梢挑起。 “不是相信不相信，是我确切地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忘了我将你唤醒时说的话？”秦偃月笑道，“正因为我知道这些，才能准确地帮你恢复正常。” 听了她的话，玉儿像是吃了定心丸。 “姐姐不愧是姐姐，我要是跟别人讲这些，别人肯定觉得我是神经病。”玉儿笑道。 “我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小烟冰冻在寒玉床上，能看到小烟为了我四处寻药。能看到他为了我做下各种事，哎，我无数次想放弃，想让灵魂随风消散，可，每次看到小烟痛苦的表情，我觉得我还能再忍忍。”玉儿叹了口气。 “姐姐。” 她又跪了下来，“我原初的想法是想着多陪小烟几天，陪到我再也无法陪他为止。从没想过我还能再恢复正常，我没想到真的有那么一天……” “谢谢你，谢谢，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儿哽咽着，“除了磕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秦偃月将她扶起，“傻丫头，我只是给你提供了这枚戒指而已，掌控这枚戒指，真正清醒过来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 玉儿摇头，“不，如果没有姐姐的指引，我怕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神奇的事。这戒指也是可遇不可求，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秦偃月轻笑，“你手上的戒指跟我手上这个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遇见的情况跟你是一样的。” “只不过，我比你运气好一些而已。” 有爷爷拼了命为她提前铺路。 她才能在这个世界里活的潇洒。 说到底，她不过是命好，有个甘愿为她牺牲一切的爷爷。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秦偃月道，“你能掌控戒指，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两枚戒指相冲，她无法保存。 放在普通人那里又是祸害。 玉儿得到并且掌控了这枚戒指，有姬无烟保护，能够保证戒指不被别人抢走，还能避免戒指祸祸别人，一举多得。 第七百四十八章 我决定嫁给他 玉儿伸出手，“姐姐，这戒指肯定会很贵重吧？” “我，我跟小烟会赚钱还给你的。” “这个不需要你们还。”秦偃月说，“这戒指对我们来说很贵重，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还是个祸害。” 玉儿不解，“这等神奇之物，定是无价之宝，怎么会一文不值呢？” “姐姐，这枚戒指的事，你可不可以跟我说一说？” 秦偃月看着玉儿一脸好奇的样子，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道，“可以，怎么说呢？戒指里的东西，名为月石，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天外物质，蕴含着大量能量。” “那股能量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的，如果拿到手的人不能控制，就会变成疯子，或者会死亡。” “月石的适应者极为罕见，千万人里头兴许找不出一个来。若不是适应者，拿到戒指也没用，还能夺命，可不是一文不值么？” 玉儿更加不解，“按照你的说法，我是适应者？” “对，你我都是。”秦偃月道。 “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月石，也没接触过。”玉儿说。 “你服用的药物里，维持你三年不死的药粉，那里面含有月石粉末。玉儿，你可曾想过，为何你的身体一直不腐烂，你还能恢复正常？” 玉儿摇头。 “正是月石的能量发挥作用。”秦偃月解释说，“月石的能量保持你的身体状态还算良好。因月石有扭曲作用，你无法控制它，灵魂会被扭曲到另外的空间，身体则留在原先的空间。” 秦偃月笑着，“你始终无法醒来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你服进去的月石含量特别低，且是未经过纯化处理的，那点能量远远不够。另一方面，你没经历过这种事，很难找到诀窍。” “而这戒指上的月石，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能量足够强，你控制了它之后，身体和灵魂恢复到同一轨道，你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玉儿一脸复杂。 偃月姐姐说的这些，她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别纠结这些没用的了，结果是好的就好。”秦偃月道，“虽然我跟你叨叨这么多，其实我也是知道点皮毛。” “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秦偃月站起来，让玉儿脱了外衣。 她轻轻地触摸着玉儿的皮肤骨骼。 皮肤状态良好，骨骼发育也不错，骨头强度也可。 脉象正常，气息稳定。 用听诊器诊断了一会，肺部有明显的杂音。 除了旧毛病之外，恢复得不错。 “玉儿，你是不是比之前长高了一些？”秦偃月检查完之后，将听诊器收起来，“是我的错觉吗？” 玉儿点着头，“的确长高了一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最近总是骨头疼，就像是在长高一样。” “这才短短半个月时间，我大约长高了这么多。”她比划了大约一根食指的距离。 “这是好事。”秦偃月道，“我先前还担心你的身体停止生长这么多年，就算恢复了，也会一直停留在小孩子的模样。” “现在想来，是我多虑了。” “应该是月石能量足够，会让你在短时间内恢复到正常水平。” 玉儿眨着眼睛，“恢复到正常水平？” “对，我估摸着，顶多一年，你就能摆脱孩子样貌，恢复到原本该有的年龄状态。”秦偃月有些唏嘘。 月石的能量，一次次突破她的认知。 “对了玉儿，姬无烟有没有对孩子模样的你做什么？”她声音严肃起来。 玉儿不解，“小烟？他对我很好呀。” “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玉儿的脸立马红了，“姐姐你说什么呢？小烟特别害羞，我想牵他的手他都不肯。” “哎，这些年，我被困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小烟看不见我，我却是能看见他的。” “我……” 她低着头，食指对着食指，羞赧不已，“我那时没想到会有恢复正常的一天，看着小烟的模样，心疼得要命，我本想等他放弃我，寻个好姑娘成亲。” “如今我醒了，我不想再耽误小烟。我……我想成全他。” 秦偃月挑眉，“什么意思？你想给他相亲找对象？” 嗯，毫无疑问，玉儿的要求姬无烟肯定不会拒绝。 最后的结果……难以想象。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决定嫁给他。”玉儿露出璀璨的笑容。 “我知道他喜欢我，他因手上沾满了鲜血不敢靠近我，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照顾了我八年，如今我醒了过来，接下来，换我照顾他了。我要嫁给他。” 秦偃月的眉头舒展开。 玉儿性格爽朗不做作，这一点她很喜欢。 “我也希望你能嫁给他。”秦偃月笑道，“所以，你得尽快治好肺痨。” 大魔头要是被玉儿管着，会慢慢变成正常人。 他们能安定下来，这是最好不过的。 玉儿瞪大了眼睛，“肺痨可以治好吗？” “可以。” “可是我已经不咳嗽了。” “不咳嗽不代表肺痨已经痊愈。”秦偃月道，“你沉睡了这八年，结核杆菌也被冰冻了，现在有复苏的迹象。” “来，这些药你拿着，我告诉你吃法。”秦偃月道，“你需要持续吃药，大约吃三个月的药，能彻底恢复正常。” 玉儿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片，没有多问，她一一收起来，“我一定会按时吃药。” “对了。”秦偃月又问，“你能控制戒指之后，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她凭空伸出手，从医药大楼里取出听诊器来，“你那枚戒指，是不是也有一个奇怪的空间？” 玉儿不解，“奇怪空间？那是什么？姐姐你刚才是在变戏法吗？我竟一点破绽都没瞧出来。” 秦偃月的脸色微变。 根据爷爷的说法，月石能够扭曲空间，顶尖科学家们利用这一特性，在月石里定位了很多坐标，从而开辟出一个小型空间。 那个空间就是医药大楼。 她原本以为，玉儿的戒指里也有类似的空间！ 还想着从里面找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谁知，竟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可察觉到有什么不同？”秦偃月问，“或者说，多了什么奇特的能力？” 第七百四十九章 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玉儿摇头，“没什么不同的。” “不应该啊，玉儿你仔细想想，醒来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小细节也算。”秦偃月道。 “我以前总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现在睡得特别好，这算吗？”玉儿想了想，问。 “……”秦偃月脸黑了黑。 以前睡不着应该是被咳嗽闹的。 现在不咳嗽了，又处于快速长身体的时候，睡得香甜也正常。 “除了这个呢？”秦偃月道，“你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觉？就是那种突然有什么画面在眼前闪过。” 玉儿皱着眉头，“暂时还没发现。” “兴许是时间太短，你跟戒指还没完全契合，是我着急了。”秦偃月说，“若你发现有奇怪的能力或者出现了奇怪的幻觉，一定记得告诉我。” “姐姐，你说的奇怪能力是凭空拿出奇怪的东西来么？”玉儿问。 “不一定。”秦偃月道，“我这枚戒指跟你那枚戒指外表相同，里面应该不一样的，详细情况还得等你去发掘。” “若你发现了奇怪能力，除了姬无烟和我，旁人一概不要提及。” “我知道了。”玉儿乖巧地点着头。 她有些不舍地拉着秦偃月的手，“姐姐，我能随时来王府看你吗？” “你要是愿意，住在这里更好。”秦偃月拍着她的手，“王府那么大，房屋空着也是空着。” 玉儿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光辉。 这股光芒一闪而逝。 “我是想跟姐姐住一起，可我们哪能一直叨扰下去？”她抿着嘴，“小烟性子冷，脾气也不好，这段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也已经清醒过来，再住下来未免脸皮太厚了。” “我们正在寻距离王府最近的房子，就是王府附近都是些王公大臣，没人愿意租给我们。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找一个距离王府最近的宅子。”玉儿眉眼弯弯。 秦偃月心中微动。 恰好玉儿提及这个话题。 姬无烟对玉儿言听计从，如果从玉儿这方面入手的话，兴许能事半功倍。 “玉儿，你跟姬无烟可曾想过以后怎么办？”秦偃月不动声色地问。 玉儿摇了摇头，“不知。我想的是，先找房子，等定居下来，我们再想别的。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小烟去当杀手了。我们虽然没钱，但，一定会正儿八经去赚钱。” 秦偃月衬度着，“你知道姬无烟是杀手？” “当然知道，小烟功夫很厉害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顶尖杀手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有很多仇家？”秦偃月问。 玉儿沉默下来。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袖子，将嘴唇咬成紫色，“是我拖累了小烟。” “小烟武功很高，几乎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凡是见过小烟真面目的人都死了，从前那些仇家想找也找不到他。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被仇家盯上。” “从前是这样，我昏睡的八年也是这样，现在还是。”玉儿睫毛忽闪着。 “这些年，小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唤醒我，我都知道的，为了唤醒我，他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包括挟持姐姐你……” “我欠他的实在太多，我其实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小烟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再说什么要离开他的话，未免太矫情。可，如果我不离开，小烟就束手束脚的。” “若我不准小烟杀人，小烟是绝对不会杀人。如果仇家找上门来，小烟很有可能会被围攻，甚至有可能会被杀死。如果让小烟杀人，我们的日子会染满鲜血。不管怎么选都是错，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会有平静的生活。”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说多了。”玉儿的情绪有些低落，“姐姐，你就当听我发了牢骚吧，别往心里去。” “额……”秦偃月没想到勾起了玉儿的伤心事。 “那个，玉儿，其实皇叔那边有个差事，我觉得挺适合姬无烟的。”她衬度着，“皇叔就是宜阳王，他手下有一个组织名为影。” “影不是杀手组织，是皇叔麾下的情报系统。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就是他们负责收集情报，将情报汇集给皇叔，皇叔再派人铲除掉作乱份子，在暗地里维持国家和平的组织。” “当然，这股势力也是皇上允许的。皇上和宜阳王一明一暗，相互补充，是东陆王朝的独特力量。” “影非常庞大，影的成员也不是单独存在，他们遍布在大大小小的官员中。其中有九大暗影直接归皇叔管辖，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所做的主要工作不是杀戮。” “现在，九大暗影其中的一人被除名了，空了一个位置，皇叔正在头疼补充人员这事儿。” “我觉得姬无烟杀手出身，身手了得，敏捷冷静，又精通杀手那一套，若是他愿意加入暗影的话，皇叔一定非常欢迎。” “皇叔虽是个笑面狐狸，却是个正直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陆王朝，以皇叔求才若渴的心情和姬无烟的名气，皇叔肯定不会亏待他。” 玉儿眨了眨眼睛，有点心动。 秦偃月见有戏，继续说道，“如果姬无烟加入了影，等于有了正式的身份，能解决你们两个户籍问题，有户籍就能在闻京城立足下来。” “除此之外，你们会受到皇家的保护，对你们动手，就是对影动手，皇叔不会坐视不管。再有仇家追上来，对你们出手时也得掂量掂量。” “除此之外，影一般有双重身份，姬无烟若是加入暗影，皇叔应该会给他安排别的身份，我猜测着，安排到大理寺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样你们也有了容身之所。如果你们住不惯大理寺，来王府居住也是可以的。” 玉儿很心动，她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偃月也不催促，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如何决定，是他们自己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玉儿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金色光芒，“姐姐，你皇叔能给小烟开多少月钱？月钱高的话，我可以试着劝劝他。” 第七百五十章 水烟是姬无烟的女人？ “嗯？”秦偃月一乐，“你这是同意了？” “我很乐意啊。”玉儿道，“皇家差事嘛，月银肯定不会太低。” “若是让小烟跟我做一些小本营生，未免太浪费他的才华。跟着宜阳王，小烟的本事能派上用场，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玉儿嘿嘿一笑，“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刚才想了想，这是两份差事啊。两份差事，可以拿两份月银，还能在闻京城落户籍，能让皇家保护我们，一举多得，这么好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同意？” “我刚才也说了，我时常担忧小烟的仇家会找上来。小烟自己也就罢了，我就是个拖油瓶。”她叹着气，“我这么拖累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能有这份差事，有皇家的庇护，我也能安心些。” “再说，这段日子我们四处看房子，想赁个宅子，只因我们没有户籍，他们防我们跟防贼一样，能落下户籍是最好不过的。”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那你好好跟姬无烟沟通沟通，若他同意了，等他跟皇叔见面的时候，一定好好谈一谈月银的事。” “哦对了，皇叔很有钱，姬无烟有狮子大开口的资本，往高处要，只要不是太过分，皇叔会给的。” 玉儿轻笑，“姐姐，这话要是被你皇叔听见了，他怕是会打人。” 秦偃月哼哼唧唧。 皇叔给姬无烟开工资是从国库里出的。 皇帝坑她跟老七的一百万两银子充了国库，一定得让皇帝出出血她心里才痛快。 “姐姐，谢谢你。”玉儿由衷地说，“你帮了我们实在太多太多。” “你三句话里有两句是谢谢，谢的我快不敢张口了。”秦偃月道，“别再说谢谢了，我们也不是纯粹为了帮你，你不必过意不去。” 玉儿郑重地点点头。 “姐姐，小烟有了着落，我这还悬着，等我身体恢复了，你可不可以让我来王府当个丫鬟什么的？”玉儿说道。 “我知道这有点厚脸皮，可我没什么朋友，我想跟姐姐说说话。”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从小山村里长大的，什么活都能干，皮实得很。” “这事不急。”秦偃月笑着说，“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在王府住着。” “那太叨扰了。”玉儿摆着手。 “听我说。”秦偃月说，“姬无烟若是加入影，这消息应该瞒不住，前几个月应该会有不长眼的冲上来送死。” “你在王府里居住，安全上有保证。你的肺痨需要经常服药，戒指你也没掌握好，你的身体变化也很奇怪，你留在这里，我能随时帮你检查身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留下来，那我也不会勉强，我会让人帮你们找好房子。” 玉儿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是很想在王府里住下来。 可，一直打扰下去，她心里过意不去。 “姐姐，我……” “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玉儿的话。 敲门的人似乎很暴躁，用了极大的力道，不停地拍着门。 秦偃月皱眉。 这是鸣玉宫，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谁敢用这种粗暴的手法敲门？ 她起身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 “杜衡？”秦偃月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几天不见，杜衡像是老了十岁的。 头发散乱，胡子拉碴，衣裳脏兮兮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血红里溢满了可怕的杀气。 她记得东方璃说过，杜衡去追查姬无烟去了。 他这时回来，莫非是发现了水烟就是姬无烟？ “王妃。”杜衡声音冰冷，冰冷里带着些许颤抖，“王爷呢？” “他在书房。”秦偃月道，“你，这是怎么了？” 杜衡没有搭理她，转身，大跨步往书房走去。 秦偃月觉得杜衡不太对劲。 那身上的肃杀之气，跟平常的逗比气质完全不同。 “玉儿，怕是要出事了。”秦偃月回到房间里，披了外套，“咱们得去书房看看。” 玉儿微微歪头，“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应该一直在跟踪你们。”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依稀记得，杜衡的师父，名字叫什么归有疆的那位老前辈，是跟姬无烟决斗之后死的。 紫金卷轴传回的消息里提到过，归有疆死于姬无烟之手。 姬无烟却否认了。 但，杜衡却将姬无烟当成杀师仇人，每每提及都恨得咬牙切齿，要为师父报仇雪恨。 好巧不巧，杜衡这逗比又看上了男扮女装的姬无烟。 杜衡若是察觉到了水烟就是姬无烟。 一定会出大事。 秦偃月携着玉儿的手来到书房里时，杜衡已经与姬无烟剑拔弩张。 杜衡站在院子里，满身狼藉。 他用手中的长剑指着姬无烟，“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 那张脸上，充满了悲伤和悲愤。 他握住长剑的手颤抖不停。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我也不至于会沦陷得这么深。” 秦偃月看着这决斗的架势，以手扶额。 她来到东方璃身边，低声道，“杜衡好像知道水烟就是姬无烟的事，现在怎么办？” 东方璃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有玉儿在，姬无烟应该不会杀人。杜衡连姬无烟一招都不过了，等他意识到实力差距，应该能冷静下来。” “姑且看看吧。”他说。 秦偃月很担心。 玉儿也很担心。 她一方面担心小烟会忍不住杀人，一方面又担心若是不准小烟出手，杜衡会伤到小烟。 杜衡一身肃杀。 那把剑颤抖不停，他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一般，“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难过。” 他的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越发红得厉害，“水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姬无烟的女人？如果早知道你是他的女人，我……我……” “我那般对你，你怎么忍心践踏我的一片真心！” 这话一出。 除了杜衡之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姬无烟整张脸都是黑的。 东方璃额角抽搐。 玉儿微微瞪大眼睛。 秦偃月一脸问号。 水烟是姬无烟的女人？嗯？ 第七百五十一章 杜衡一定是来搞笑的 杜衡这话出来后，天地俱静。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陷入到凌乱，以及憋笑中。 好好的肃杀气氛，因他的这句话悉数破坏得彻底。 “怪不得他们常说杜衡缺心眼，他真的有点缺心眼。”秦偃月强行忍住笑意，“我还以为他发现了水烟就是姬无烟，怒气冲冲找上门来算账呢。” 谁成想会迎来这么一处戏剧性的转折。 真不知杜衡是从哪里得出水烟是姬无烟的女人这个结论。 杜衡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他将目光转向东方璃，“王爷，属下没有乱说，水烟姑娘的身份不普通。”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默默地将脸转到一边去。 “绝对不会有错。”杜衡声音艰难，“我调查姬无烟下落时，水烟总是出现在附近，我原先以为是巧合。次数多了，我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十次八次绝对不是巧合。” “水烟一定是姬无烟的女人，不然不会出现得这么巧合。” 杜衡声音笃定。 他用长剑指着姬无烟，“我没有说错吧？你是姬无烟的女人，这个孩子……” 他又指着玉儿，“她是你们两个的孩子。” “你骗得我太苦了。” “为什么偏偏是姬无烟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当那个人渣的女人？水烟，你为什么……” 杜衡越说越觉得痛苦。 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捂住心口，仿若受了重创一般，痛苦不堪。 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握剑的手颤抖不停，活脱脱像个被丈夫抛弃又不甘心的怨妇。 所有人都在风中凌乱着。 尤其是玉儿。 她可是心心念念要嫁给姬无烟的，突然被人当成姬无烟的女儿，这股诡异的感觉激发了她的斗志！ “杜衡一定是来搞笑的。”秦偃月抄着手。 杜衡那么痛苦，她却只想笑。 又觉得在这种时候笑出来不太地道，只能生生地憋着，憋得有些难过。 “怎么办？事情好像没法收场了。”她低声对东方璃道。 东方璃眉梢一直在往上挑。 说实话，杜衡的呆已经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 原先没觉得他呆成这样。 水烟是男人，只要稍微留意一点就能发现端倪。 杜衡整天追在水烟后面，没发现他是男的也就算了，还弄出这么一处来。 “年少时，总要上几次当，吃几次苦头。”东方璃淡淡地说，“吃一堑长一智。”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迫你的？水烟，只要你告诉我，是他强迫你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还你自由。”杜衡没功夫理会凌乱的众人。 他说的义正辞严。 姬无烟的脸色黑成了煤炭。 跟杜衡这样缺心眼的人对峙，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他将长剑收回，决定不再不理会杜衡。 玉儿原本有些懵。 听了半晌，可算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是眼前这个糙汉子喜欢上了男扮女装的小烟，他还误把女装小烟当成了姬无烟的女人。 她也莫名其妙成了水烟和姬无烟的女儿。 玉儿嘴角不停地抽搐。 她默默地拽了拽秦偃月的袖子，“姐姐，这个人，是傻子吗？” 秦偃月点着头，“的确不太聪明的样子。” 玉儿很惋惜，“看着很精神的一个小伙，没想到是个傻的。” 但凡正常点，也不至于误会成这样。 “杜衡，你见过姬无烟吗？”秦偃月问，“你是怎么追查他的？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水烟跟姬无烟有关系。” 杜衡表情悲恸，“我没见过姬无烟本人，但，我这里有他的画像。” “画像？可不可以给我看看？”秦偃月有些讶异。 她记得姬无烟说过，知道他的身份并且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画像什么的了。 杜衡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扔到秦偃月手里。 秦偃月缓缓展开。 看到卷轴里的那络腮胡，铜铃眼，一脸凶神恶煞的大叔画像时，在风中不停地凌乱着。 “这，是姬无烟？”她有些艰难地问。 “千真万确。”杜衡道，“内部流传的画像都是这幅。王妃你也知道的，见过姬无烟的人基本都死了，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这是一个人临死之前拼死画出来的，一定不会有错。” 玉儿将画像拿过来上下瞧了瞧，又对比了姬无烟的面容。 “哈哈哈。” “小烟什么时候变成了络腮胡？这大叔最起码比小烟大一倍年纪？小烟才没有那么丑，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玉儿越看那画像越觉得好笑，笑得弯起了腰。 杜衡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姬无烟不是你爹吗？” “你这个人太有意思了。”玉儿笑得有些岔气，她不停拍着心口，“我爹早就死了。” 杜衡瞪大眼睛，“你爹死了？姬无烟死了？” “谁说姬无烟是我爹了？”玉儿站直，平复了一下心情，有意无意地看了姬无烟一眼，声音坚定，“姬无烟是我相公。” 杜衡先是有些懵，后又一脸震惊，他紧紧地握住长剑，咬牙切齿，“姬无烟那个禽，兽，毁了水烟姑娘不说，连孩子都不放过。” 姬无烟在听到玉儿的话之后，身形明显一颤。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玉儿，脸上布满了可疑的红晕。 “玉儿你……”他的手紧紧攥起，呼吸有些急促。 秦偃月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玉儿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种话。 这话，无异于表白。 玉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白，勇气可嘉。 她默默地朝着玉儿竖起大拇指，“佩服。” 玉儿一笑，“这八年活死人的生涯，我早已经受够了，我一直暗暗发誓，若我能恢复，定要不留遗憾。再说，我原本就是个死人，沉睡八年再苏醒已是奇迹，以后不管活多少年都是赚来的，我早已经看开了。” 说着，她走到姬无烟跟前，伸手将他抱住。 姬无烟身体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玉儿。 “我虽然很喜欢看你女装的模样，不过，你好像给别人惹麻烦了，小烟，你去换衣裳。”玉儿眉眼弯弯。 “缩骨功对身体不好，就算是你也不能长时间使用。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吧，从今以后，我们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事情好像没法收场了 姬无烟被玉儿抱住时，身躯都是僵硬的。 思念了许久的可人儿在怀，心砰砰直跳。 他抬起手，想将手落到玉儿头上。 差一点点就落下时，他又蓦然想起，这双手曾经沾染过太多太多的鲜血。 玉儿那般纯净美丽，不应该用他的脏手污染了她。 “玉儿，你放开我。”他想推开她。 “不放。”玉儿踮脚勾住他的脖子，眸子里溢满了璀璨的笑容，“我又不傻，才不放手。” 姬无烟看着玉儿的脸颊就在眼前。 那张一向冷漠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他不敢看她。 “快下去，守着这么多人，成何体统。”他将脸转到一边，凤眸中的冷意化为春江水暖。 “我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玉儿笑道，“反正你是我相公，别人敢觊觎你，我可是不依的。这一次幸好是个男人觊觎你，若下次你敢勾搭什么小妖精，我就咬你了。” 姬无烟的脸又黑又红。 清冷的脸上一片紧张之色，“玉儿，别乱说。” “才没乱说。”玉儿放开他，轻轻推了推，“快去换衣裳。” 姬无烟被玉儿撩拨得心绪大乱。 玉儿放开他之后，他不敢在这里停留，一阵风过，人已经消失。 片刻后。 恢复成正常身高，穿了男装的姬无烟回到院子里。 玉儿眼睛晶亮。 这八年来，她其实每天都能见到姬无烟。 但，从那狭窄的空间里看姬无烟和如今用肉眼看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长高了很多。 那双极具特色的凤眼平添凌厉，面色清冷，轮廓分明，比从前更加好看。 杜衡眼睛瞪得大大的，“水烟，你……” “你是男人？”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男人？你是女扮男装的吧？” “你怎么可能是男人呢？明明那么高冷，怎么会是男人？”这反转得太厉害，杜衡不敢相信，絮叨个不停。 “小烟好像给你添麻烦了。”玉儿挡在姬无烟跟前，冲着杜衡鞠了一躬。 “小烟不善言辞，也不太会为人处世，如果他让你误会了，我替他说一声对不起。”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衔玉，他们都喊我玉儿，小烟名为姬无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姬无烟。” 杜衡还处于震惊中。 乍又听到水烟就是姬无烟，愣了好一阵。 “你说什么？”他不太敢相信。 “你再说一遍，水烟姑娘是谁？” “对不起。”玉儿又鞠了一躬，“小烟装扮成女人都是为了我，他的的确确是姬无烟，这世上只有一个姬无烟。” 杜衡疯狂地摇着头。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水烟是姬无烟？” “姬无烟是水烟？”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水烟？水烟就是水烟，怎么可能是姬无烟？太扯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杜衡接二连三被打击，本就不太聪明，这下更是心绪大乱。 他自言自语，表情越发痛苦。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水烟怎么可能是姬无烟？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杜衡，你仔细想想，玉儿姓江，有水才能成江，水烟这个名字，本就是玉儿和姬无烟的组合。这个世上没有水烟这个人，水烟是姬无烟的化名。”她说。 “王妃，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杜衡颤抖着问。 “额……”秦偃月觉着有些对不起杜衡。 “一直瞒着你是我们不对。当时情况特殊，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杜衡神情悲恸地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王爷，你也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手紧紧地握住长剑，“您也知道这件事？” 东方璃点了点头，“姬无烟身份特殊，他留在王府的事，只有我跟偃月知道，所以……” “为什么？”杜衡打断东方璃的话。 “王爷，你明知道姬无烟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为什么还要将他留在王府里？为什么要瞒着我？归有疆也是你的挚友。” “你放任仇人在身边，还跟仇人谈笑风生，王爷，我太失望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偃月说，“杜衡，归有疆不是姬无烟杀的，他是败给了姬无烟之后自我了断。” “姬无烟虽然行事狠辣，名声也不好，唯独这件事我可以作证，杀害归有疆的凶手不是姬无烟。” “你见过吗？你在场吗？”杜衡质问道，“你没见过，也没在现场，如何知道归有疆是怎么死的？仅仅靠着男扮女装的男人一张嘴？这种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说出来的话能相信吗？” 他眼圈比方才还要红。 “你们都知道水烟就是姬无烟，唯独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们明知道我对水烟姑娘生了情愫，明知道水烟是男人，明知道姬无烟是我师父的仇人，却什么都不说，只想看热闹。你们太过分了。” 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开始发现杜衡对水烟有想法的时候，他们没想到杜衡会动真感情。 后来杜衡不停地向水烟献殷勤，水烟又从来不拿正眼看他。 那时，他们的确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没想到这件事会闹这么大。 这下真没法收场了。 “杜衡。”东方璃道，“这件事有些复杂，你先平静下来。” “王爷，别说了。”杜衡握紧了手中的剑。 “平常你们把我当成傻子，怎么耍我我都可以一笑而过。唯独这件事不行。” “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任何说法。” 他将手中的长剑指向姬无烟，“姬无烟，决斗吧。” “我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杜衡。”东方璃呵道，“你先听我说。” “王爷，多谢您这些年的栽培。”杜衡笑得有些悲伤，“决斗后，不论死活，我都会离开王府。” “对不起。” 杜衡说完，咬紧了牙齿，杀气腾腾。 他握紧长剑。 长剑如虹，杀气透过云霄。 怒气上头的他汇集了全部的内力。 杀气具现成白色狂风，狂风化为剑刃，铺天盖地将姬无烟包围起来。 这股杀气直冲向姬无烟。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姬无烟，手下留人。”秦偃月惊呼道。 玉儿也一脸紧张，“小烟……” 东方璃没有出声，却已握住了腰间的软剑，做好了救下杜衡的准备。 第七百五十三章 杜衡与姬无烟的决斗 姬无烟看着具现化成狂风的杀气，面不改色。 狂烈的杀气袭到跟前时，他轻轻挥手。 弹指间，那股可怕的杀气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一缕清风。 伴随着这缕清风拂过，姬无烟的身影倏然消失。 几乎眨眼功夫，他已经来到杜衡跟前。 杜衡来不及反应。 姬无烟的手指已点在他的大穴上。 然后，轻轻一拍。 杜衡就像是纸片一般飞出去。 风轻，云淡。 唯独杜衡身边如有狂风推波助澜，除了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别无他法。 杜衡感觉到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扯，撞断柱子，撞开墙壁，撞毁房屋…… 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 杜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们根本没看清姬无烟是怎么出手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杜衡已经飞了出去，还被打晕了！ 这实力差距，就像是刚学会爬的婴儿对战武林高手一般。 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竟完全没看清姬无烟是怎么出手的！ 速度之快，前所未见。 东方璃匆忙走到杜衡身边，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 还好，还有气。 秦偃月也走上前去，按住杜衡的手腕，“人没事，就是撞击太猛昏迷过去了，休息一会就能醒来，先把他带回房间休息吧。” 东方璃亲自将杜衡抱回房间。 玉儿看着被撞坏的柱子，墙壁，房屋，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烟，你这次没杀人我得夸奖你。但是，你明知道别人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如果解释清楚，就不会出这事了。” “再说，你给他教训的时候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么？你瞧瞧，这柱子，这墙壁，这屋子，得花多少钱修啊。” 姬无烟嘴唇动了动，没有作声。 秦偃月看着被破坏的地方，估摸着，“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 玉儿脸色发苦。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如今他们两个捉襟见肘，哪里去找五十两银子去。 “姐姐，我会挣钱还你的。”玉儿弱弱地说，“所以，可不可以宽限几日？” “嗯，这笔账我记着，等你们发了月薪，一定要还给我。”秦偃月说，“玉儿，杜衡的事，也不能全怪姬无烟。” “是我们严谨姬无烟泄露身份。毕竟，姬无烟恶名在外，若是一不小心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后果，不仅仅是仇家追上来那么简单。 姬无烟是各国皇帝都忌惮的存在。 在皇叔承认姬无烟的身份之前公开，会连累到整个七王府。 玉儿抿了抿嘴。 她对小烟做过什么清楚得很。 可，小烟做那些，都是为了救活她。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玉儿低下头，声音低落，“若不是因为我，小烟肯定活得更轻松些。” 姬无烟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摇头。 “玉儿你别胡思乱想。”秦偃月道，“怪就怪我们家杜衡有点缺心眼。” 杜衡若是单纯的缺心眼也就算了。 偏偏他还特别执拗。 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若是提前告诉杜衡真相，杜衡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没有玉儿镇着，姬无烟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整个闻京城都不够他玩的。 “总之，这件事是杜衡以及我跟老七的错。”秦偃月说，“杜衡那里我会好好跟他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玉儿咬了咬嘴唇。 她抬头看了看姬无烟。 姬无烟面无表情。 “小烟。”玉儿抓住姬无烟的手。 姬无烟身体一僵，想要抽回时，被玉儿牢牢抓住。 “我们道个歉吧。”她说。 “对不起。”玉儿说完，冲着秦偃月深深鞠躬，情真意切地道歉，“我们跟你们无亲无故，你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不仅没报答，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 “小烟。”她拽了拽姬无烟的手，“你也来道歉。” 姬无烟愣了一下。 最终，也微微鞠躬。 “你们别这样。”秦偃月扶住玉儿，“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杜衡情绪不稳定，你们留下来可能会刺激到他。这样，你们先回客栈休息，尽量找带有凤凰标志的客栈居住，让掌柜记在我账上就行。” “房钱算我借给你们的，等你们有钱了记得还我。” “姐姐，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杜衡先生他真的没事吗？”玉儿很不好意思。 “我会好好劝说杜衡。正好，你们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回去吧。”秦偃月说完，对着玉儿点了点头，走向杜衡的房间。 “小烟，我们欠姐姐的太多了。”玉儿看着秦偃月的背影，呼出一口气，“这份情我们一定得报答才行，走了。” 姬无烟想放开玉儿的手，却被玉儿一把抓住。 “别想甩开我。”她哼了一声。 姬无烟脸上布满了红云，嗓子微微发紧，“玉儿，刚才……” “怎么了？”玉儿眨了眨眼睛。 “你的话……” “我的话？” 姬无烟踟蹰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玉儿狡黠一笑，“我其实知道你想说什么。小烟，我是认真的，等我恢复了，你当我相公吧。” 姬无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我这种人……” “你这种人怎么了？”玉儿往他身边凑了凑，“姐姐说我的身体恢复很快，可能用不了一年时间就能恢复成我实际年纪所有的状态，到那时候你一定要娶我。” 姬无烟的表情有些复杂。 若能娶玉儿，三生有幸。 可，他身上沾满了鲜血，肮脏无比。 玉儿那么干净纯洁，他不忍心去污染她。 “诶？你不愿意啊。”玉儿道，“这八年里，你果然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么？” “没，怎么可能？”姬无烟忙辩解。 “那你想让我嫁给别人？”玉儿撅着嘴。 一想到玉儿要嫁给别人，姬无烟心底涌起些杀气。 这世上，无人配得上玉儿。 “看你这模样是不想让我嫁给旁人喽。”玉儿哼了一声，“你既然没有心仪的女子，又不想让我嫁给别人，还不娶我。小烟，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一辈子没名分地跟着你？” “不是……”姬无烟本就不善言辞，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傻子，逗你的。”玉儿握紧了他的手，“乖乖等我恢复。” “嗯。”姬无烟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第七百五十四章 杜衡离家出走了 七王府中。 送别了玉儿和姬无烟，秦偃月来到杜衡的房间。 东方璃正守在他身边。 瞧见她来，忙将地方让开，“杜衡的气息很乱，一直在乱窜，我尝试给他输入些内力，都失败了。” 秦偃月仔细给杜衡把脉。 “姬无烟点了杜衡的膻中穴，膻中大穴受制，等于中丹田被封闭了。”她拿出银针来，朝着膻中穴刺下去。 “杜衡攻击姬无烟的时候，气息运行速度极快，乍被封住了中丹田，那股气息无处可去，只得在身体经脉中游窜。” “现在我用银针将几大门户穴道封住，等乱窜的气平静下来就没大碍了。”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杜衡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这事怪我。”东方璃很自责。 因杜衡平日里不着调，性格爽朗活泼，又有点傻里傻气的。 他怕杜衡会坏事，没有将姬无烟的事情和盘托出。 杜衡重情重义，尤其对归有疆极为敬重。 姬无烟又与归有疆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误会加上误会，也难怪杜衡会对他失望。 “姬无烟杀人无数，背负了不知多少人命，对他来说，多一个少一个是无所谓的。他那些仇家比杜衡厉害的多了去了，若他真杀了归有疆，不会不承认。”秦偃月叹着气。 其实只要稍微用用脑子就知道姬无烟不会撒谎。 但，杜衡有脑子就不叫杜衡了。 “你也别着急。”她说，“杜衡虽然一根筋，只要将这根筋顺过来，他一定能想通。再说，这事也不能怪你，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们的做法并无不妥。” 东方璃垂下眸子。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子上，“杜衡什么时候能醒来？” “将逆行的气控制住，休息一阵就能清醒。”秦偃月道，“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憔悴，像是许久没睡的，我给他开一些安眠的药，等明天应该没大碍。” “那就好。”东方璃嘱咐着小厮们照顾好杜衡，与秦偃月一道离开。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兴致不高，心中微叹。 老七外表看着冷，却是最关心属下的。 姬无烟与杜衡对峙时，她看得清清楚楚，老七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怕是豁出性命也要将杜衡救回来。 “老七，别自责了，杜衡的误会肯定能解开，给他点时间。”秦偃月劝慰道。 “杜衡说得对。”东方璃看着远处，声音幽幽，“我让他失望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我跟玉儿提了让姬无烟加入皇叔麾下的事，玉儿很开心，我觉得这事稳了。”她将话题转移。 “姬无烟也很心动。”说起这个，东方璃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不过，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 “有玉儿劝说应该没问题，毕竟这事对他们对我们都有利。”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 “老七，杜衡那边就交给我吧。”她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一开始就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若是我再重视一些，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无法收场的地步。” “偃月，此事与你无关。”东方璃道。 “不，姬无烟是我带来的，玉儿也是我唤醒的，我会好好劝说劝说杜衡，顺便帮他治疗。”秦偃月说。 东方璃叹了口气。 杜衡现在对他一腔怨气，怕是他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 让秦偃月出面，兴许会好一点。 “拜托了。”东方璃道。 …… 杜衡睡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才正式清醒过来。 他醒过来之后，人就跟傻了一样。 不吃不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顶。 秦偃月给他把脉时，他也没有挣扎或拒绝的迹象。 “你的脉象还算平稳，就是膻中穴受制，短时间不能使用内力，过段时间就会解开。”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杜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杜衡充耳不闻。 秦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越是逗比的人心思越重，这话有几分道理。 杜衡的身体没大碍，只要不使用内力，与正常人无异。 秦偃月没法跟他沟通，又不好长时间留在这里，只得留下了调理身体的药方，叮嘱着小厮们好生照顾他。 因快到除夕。 就算秦偃月不太管事，王府里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汇报过来，让她帮忙拿主意。 除了王府的事，还有凤溪留下的店铺。 那些店铺被闵玉蚕食了那么多年，盈利的少，亏损得多。 那些铺子都处于极好的地方，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可，账本堆在她面前，她看到那亏损金额时，差点气炸了。 闭着眼做生意也不可能亏损成这样。 她越看越生气。 进了腊月二十之后，就是年假期间，多数店铺已关门。 她将亏损严重的铺子做了标记，准备等来年重新开业时大刀阔斧改革一番。 正在她翻阅账本时，一个小厮急匆匆找来。 “王妃娘娘不好了，杜大人不见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杜衡不见了？” “是。”小厮额头上满是汗，“您离开之后，杜大人突然说饿了，让我们去准备饭菜。” “等我们端着饭菜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信呢？”秦偃月问。 小厮将信递过来。 秦偃月拆开看了看，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 “王妃，杜大人……” “你们不用管了，忙你们的去吧。”秦偃月将信件叠起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 也看不下账本去，来回在屋子里徘徊着。 东方璃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一脸凝重地走来走去，微微挑眉，“这是怎么了？” “你可算回来了。”秦偃月叹了口气，“杜衡离家出走了？” 东方璃一愣，“离家出走？” “我真没想到他执拗成这样。”秦偃月道，“我过去给他把脉时，他一句话不肯说，人就跟傻了一样。我没法跟他沟通，就先回来了，这不，我才回来看了一小会账本，小厮们就来报，说他将人支走，留下这封信后不见人影。” 东方璃接过信件来。 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后，顺手扔到火炉里烧掉。 “派人去找找吧。”秦偃月很担心，“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没考虑周到，要是杜衡出点什么事……” “不用担心。”东方璃道，“过几天他会回来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巧了，还真是个男人 “嗯，他去了哪里？该不会又去找姬无烟决斗了吧？”秦偃月很担忧。 全盛状态下的杜衡对战姬无烟没胜算。 不能使用内力的杜衡，不是白白送死么！ “不会。”东方璃道，“杜衡用不了功夫，不可能傻到这时候去找姬无烟决斗。” “那他去了哪里？” “这些年，杜衡一直在给自己攒娶媳妇的钱，攒下的钱全部存在了库房的宝箱里，宝箱的钥匙都在钱青阳手里，钱青阳刚离开了闻京城，他没法去拿钥匙。”东方璃说。 “前几天刚发了月例，因吃住都在王府，他用不到什么钱，就没给自己留多少银子。加上马上过年，许多客栈关门了，他舍不得花大价钱住客栈，只能去流云那骗吃骗喝。” 秦偃月额角抽了一下。 真看不出来杜衡还是个持家小能手。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他？”秦偃月问。 “不用，让人送点东西过去就行。”东方璃道，“杜衡其实已经冷静下来，就是一时半会想不开而已，给他点时间吧。” 秦偃月还是觉得放任不管不太好。 东方璃看出了她的担心。 他抓住她的手，“先别管杜衡，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父皇下通知了，今年除夕夜不必去皇宫，只需要大年初一进宫拜年即可。” “嗯？”秦偃月挑眉，在规矩森严的皇家，竟还有这种事。 “我想，应该是最近的事伤了父皇的心吧。”东方璃道，“老三被贬谪去了皇陵，秦雪月惨死，淑妃被打入冷宫，老三那一脉已经凋零。老大被关押，萧向晚还在你这里治疗，老大这一脉也会缺席。老六那种模样的，出席的可能性不大，二哥早早告了病假，老八不在家，小九还没正式回归皇家。” “太后娘娘病发，卧床不起，无法出席。瑶妃寝宫被毁，她也被烧伤，无法出席。母妃原本就不掺和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出席。一来二去，一大家子人能出席的没几个。” “除夕本是团圆的日子，如今人员凋零，分崩离析，父皇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这才特意下旨，今年的年夜饭都在自家用，只需要初一早晨去宫里拜年请安拿个压岁钱就行了。” 秦偃月微微叹气。 皇帝也是人。 他们那个年纪的中年男人，最害怕的就是子孙凋零，树倒猴散。 这兆头，忒不吉利。 “也好，我在自己家里吃得更痛快。皇家宴那种吃法，又累又吃得少，浪费了大部分粮食。”秦偃月道，“所以，快过年了，我们还是趁早把杜衡接回来过年吧。” 免得那傻孩子又胡思乱想。 “现在不行，他正在气头上，去了只会增加怨气。”东方璃说，“除夕前的三天，流云会一直待在二哥身边，那时流云家只剩杜衡一人，等他寂寞冷静够了，兴许就想回来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眯起眼睛。 借着杜衡这件事做那件事，也算是了却了他一个心愿。 秦偃月没有多问。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窗子推开。 窗边的铃铛叮叮咚咚，不停响彻着。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上面，“老七，我们王府还缺人吗？” “你想招人进来就招。”东方璃从她身后拥住她，“只要不是男人就行。” “巧了，还真是个男人。”秦偃月轻笑。 东方璃的脸立马黑下来。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森森然，“怎么，本王一个人满足不了王妃？” “胡说什么！”秦偃月嗔道。 “玉儿还没发现第二枚戒指的特点，我需要时刻监控着她，所以，我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培养培养信任感。” “玉儿在王府，姬无烟自然也会常来，你可有想过如何让姬无烟跟杜衡和平相处？” 东方璃摇头，姬无烟那种人跟谁都合不来。 “杜衡心中的气不消，又打不过姬无烟，必定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陷入到死循环里，我得找机会让他恢复自信。”秦偃月道。 东方璃皱眉，不知她想说什么。 “暗影一般都是双重身份，姬无烟若是答应加入暗影，必定还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我本以为皇叔会将姬无烟安排到大理寺，不过，我觉得此事还可再商议。”秦偃月嘿嘿一笑，露出白牙，“我想让姬无烟当我的护卫。” 东方璃不太高兴。 “先别急着拒绝。”秦偃月叹息道，“老七，我其实很懊悔。” “我觉得我处处给你添麻烦，老三那件事也就算了。宫正司那次，我真的很后怕，紫御卫无法抵挡，毒药对他们没用，如果没有白临渊和姬无烟，我们都得死。” 环姑死了，宫正司烧毁了，但幕后黑手还没出现。 那幕后黑手才是真正的危险之人。 不仅如此，赤焰蛇和漆黑天蛇的事尚未搞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 钱王那事，她也心有余悸。 这个世上，最不缺超乎想象的存在。 就算她有自保能力，也不能保证事事顺利。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超越认知的存在数不胜数，若是一味狂妄自大只能让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所以，她需要比紫御卫更厉害的护卫。 这个护卫的人选只能是姬无烟或者白临渊。 白临渊那个人性格扭曲变态，就像毒蛇一般，时刻能将人吞噬殆尽。 相比起来，姬无烟更靠谱一些。 东方璃沉吟了一会。 偃月频频遇险，的确需要一个绝顶高手保护她。 姬无烟是最佳人选。 为了玉儿，那个男人也会答应下来。 “姬无烟跟杜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话，岂不是更容易爆发矛盾？”东方璃问，“我倒是觉得不见面更好些。” “不，咱们家杜衡脑子简单一根筋，也不全是坏事。姬无烟的能力远远高于杜衡，却跟杜衡的工作一样，算是平级，杜衡来得早还是他的前辈。稍微引导引导杜衡，杜衡的信心就能回来。”秦偃月笑着说。 杜衡原本就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知道自己错怪了人之后，顺着台阶就下了。 东方璃思索了一会，点头。 如果是杜衡的话，应该不会一直纠结下去。 “杜衡的事就先这样，老七，我让你打听的事呢？”秦偃月问，“可有消息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诬陷一只猫可厉害了 “什么事？” “当然是黑蛋的事。” “额……”东方璃的身体明显一僵。 秦偃月抬眼看着他，“莫非你给忘了？昨天晚上临睡之前，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记得询问黑蛋的下落？” “……”东方璃额角跳了好几下。 他被父皇和皇叔召唤到太仪宫之后，光解释姬无烟的事就解释了大半天，又被父皇训斥了小半天。 好容易等这些事都消停下来，他着急回来见她，早就将黑蛋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偃月，蠢猫的事不着急。”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它兴许是看上了谁家的小母猫，不想回家了。” 秦偃月脸黑了黑。 她将手抽回，抬手拧了东方璃的脸，“忘了就忘了，我又不吃了你，诬陷一只猫你可长本事了。” “李威灵没传来消息，想来是没消息，偃月，我觉得蠢猫不会有什么事，再耐心等等吧。”东方璃道。 秦偃月放开他，走到里衣柜里，寻了一件大氅出来。 “去哪里？” “我进宫一趟。”秦偃月说。 “别着急。”东方璃轻声哄着，“我也不是故意忘的，昨天我还叮嘱过李威灵，若是有消息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传来。” “他一直没传消息来，说明没消息，你着急也没用。” “万一李威灵也忘了呢？”秦偃月反问。 “……”东方璃额角抽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虽然李威灵记性是出了名的好。 但，马上就过年了，李威灵忙得焦头烂额，将找猫这种小事忘掉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陪你去。”东方璃说。 “你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好好在家待着，我带白蔻去。”说话间，秦偃月已经穿好了衣裳。 “我也得进宫看看瑶妃的伤势，我们女人家说说话，你在一旁也尴尬，不如留在家里做好自己的事，我去去就来。”秦偃月招呼了白蔻来。 东方璃想跟着去，被她拒绝了好几遍。 无奈，只能让飞影在暗中保护她。 “王妃，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宫呢。”坐在马车里的白蔻眼睛晶亮，兴奋不已，“王爷小气，从不带我去。” “要不是翡翠和赤箭都不在，我也不想带你去。”秦偃月揉着眉心。 东方璃这个人有病，鸣玉宫没有太多小厮，也没有太多丫鬟，能派的上用场的更不多了。 翡翠不在，赤箭留在了瑶妃身边。 她独自一人去皇宫又不是那么回事，只能拉着白蔻当个凑数的。 “王妃，你这叫性别歧视。”白蔻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着，“我能打能抗，带着我去皇宫逛逛怎么了？又不给你添麻烦。” 秦偃月无语，“能打能抗已经是添麻烦了。” “白蔻，你记住，进了皇宫之后，千万不要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窜，要乖乖跟在我身后，也不要到处乱看，更不能动手打人，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乱开口，你就乖乖当个移动的花瓶，行么？” 白蔻点着头。 “不管如何，都不要跟人起冲突，要保持微笑，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记住了？” 白蔻竖起大拇指，“王妃放心，我是个很安静的人。” “……”秦偃月无力吐槽。 白蔻能安静下来就不叫白蔻了。 她用力捏了捏眉心，只是进宫问问黑蛋的下落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马车照例在紫武宫停下。 白蔻率先跳下车来，环顾着四周，感叹道，“从这里看皇宫，更觉得巍峨气派，金碧辉煌，威严之气顿生，怪不得人人都想住在宫里呢。” 她开心地转着圈，“这里好大，好想翻两个跟头。” “嘘。”秦偃月捂住白蔻的嘴，“小点声。” “这里这么空旷，大点声怎么了？”白蔻哼哼唧唧，“为什么非要屏气凝神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不怎么，就是会引来御林军。”秦偃月道，“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先抓到牢里关几天。” “这么不讲理。”白蔻不服气。 “不讲理？那你识字吗？”秦偃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前方悬挂着的木质牌子。 那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禁止喧哗。 白蔻吐了吐舌头，“规矩真多。” “嘿，你刚才答应得好好的，说好了不乱说话，乖乖当移动花瓶呢？这就忘了？瞎吐槽什么呢！”秦偃月道。 “……没趣。”白蔻撇了撇嘴，按捺住激动的心。 “谨言慎行，切记，不要胡乱动手，要忍耐。”秦偃月吩咐道。 “王妃你太小看我了，我跟谁动手去？”白蔻随意用手擦了擦鼻尖，“我又没吃熊心豹子胆。” “你幸好没吃，吃了之后兴许会把皇宫给拆喽，走了。”秦偃月轻笑。 瑶妃娘娘的寝宫已经被烧毁。 只能临时居住在逍遥宫里。 在小太监的指引下，她们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达逍遥宫。 “偃月！”瑶妃见她到来，激动不已。 她忙坐起来，想出门迎接。 “瑶妃娘娘，别乱动。”秦偃月快走两步。 “伤势怎么样了？我让老七送来了药膏，你有没有用？有那药膏是不会留下伤疤的，一定要坚持使用，如果伤口难受也不要碰触，要是形成疤痕可就不好了。” “我没事。”瑶妃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偃月，你，真的恢复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恢复了。” “真的？” “千真万确。” “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瑶妃笑道，“小年那天，你惩罚了沐国公家的熊孩子，还惩罚了穆野，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 “那会即将恢复。”秦偃月也跟着笑，“只有在情绪激烈时临时占据身体，我那会也焦急得很。哎，别提了，要不是我变成那样，也不至于会出这种事。” “瑶妃，对不起，这次的事是我拖累了你，我实在没想到钱王会对我出手。” 瑶妃的脸色严肃起来，“老七没细说，我这心里一直很好奇，偃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 一想到密室里发生的事，她就抑制不住胃里的恶心感。 那种令人发指的事，想一次恶心一次。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瑶妃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宽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果然是沐国公一家做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恶心，我这辈子就没这么恶心过。”秦偃月干呕了两下，“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她简单将钱王的暴行描述了一番。 瑶妃听得脸色发白，“钱王竟是这种人？” “千真万确。”秦偃月道，“萧向晚虽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没清醒过来，那钱王八太狠了。” “钱王外表那么忠厚老实，内心竟如此暴虐，知人知面不知心。”瑶妃有些后怕，“偃月，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他是想让对我怎么样来着，我就切断了他的手，下了毒，折磨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瑶妃打量着她，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秦偃月想起了正事，“瑶妃娘娘，你可有黑蛋的线索？” “还没找到黑蛋？”瑶妃很震惊。 “老七在搞什么？明明说找黑蛋的事交给他，都这么长时间了，竟还没有线索？” “赤箭，去喊李威灵来。”她冷着脸道。 赤箭正与白蔻说着说话，听到瑶妃吩咐，忙起身去喊人。 白蔻眼珠转了转，跟着赤箭离开。 瑶妃的脸色不太好。 黑蛋不是那种会乱跑的猫。 它很懒，只喜欢趴在屋顶或者床上，离家出走这么多天，要么遇害了，要么被什么人关了起来。 她一想到黑蛋会遇害，心底发凉，手指紧紧地捏着被子。 秦偃月握紧她的手，“别着急，我有预感，黑蛋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必须要及时找到它。 正说话间，李威灵已来到逍遥宫。 “李威灵求见。”他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快请进。”瑶妃道。 “李威灵见过瑶妃娘娘，见过七王妃。”李威灵单膝跪下。 他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有明显擦伤的痕迹。 身上虽然整理过，却还是有未被拂下的尘土。 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秦偃月愣了愣，“李侍卫你刚执行完任务回来？” “没……属下一直在宫里部署。” “那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 “我摔了他一个过肩摔。”白蔻蹦蹦跳跳地走进来，“他的表情太好玩了。” 赤箭在白蔻身后，一脸黑线。 “过肩摔？”秦偃月额角抽搐，“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第一次见面的人一个过肩摔？ “这事不怪我。”白蔻撅着嘴，“我只是看外头那碧梅开得好，想偷偷藏一些，这个人二话不说就抓了上来。我一时没忍住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李威灵被一个女人摔成这样，嘴角抽了抽，“惭愧。” 他只当白蔻是普通宫女，想制止她摘碧梅花。 谁知这个女人力道极大不说，还是个高手。 毫无准备之下，被她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对不起啊王妃。”白蔻挠着头，“我没过脑子，也忘了这是皇宫，一时间下手重了些。” 她对着李威灵道歉，“这位小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威灵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冷哼了一声，拱手，“瑶妃娘娘，七王妃，属下失态了。请问，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黑蛋的线索。”秦偃月道，“老七说你找到了目击证人，可找到它了？” 李威灵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焦头烂额，一件接着一件事。 找猫这事他没太放在心上，所以…… “忘了？”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 “没。”李威灵忙道，“有很多人目击到了黑猫。” “他们说，黑猫从瑶妃娘娘寝宫离开后，一路向北，去了御花园的方向。” “在御花园徘徊了一阵，大概是饿了，跑到御膳房叼走一条鱼之后，向着太微宫方向走去。再后来就没人见过它了。” “我想，黑猫走失的路段应该是在御膳房到太微宫这一段。可惜寻了很久没找到它。” 秦偃月脸色凝重。 从御膳房到太微宫再到瑶妃寝宫，正好呈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章楚将黑蛋引到了御花园之后消除了踪迹。 黑蛋找不到气息，放弃寻找，又恰好饿了，去御膳房抓了一条鱼来吃，再从御膳房返回瑶妃寝宫。 在御膳房到太微宫这条路中间，它失踪了！ 当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为了迎接皇家宴会，太监宫女们需要在御膳房和太微宫来回往返。 大庭广众之下，很难想象黑蛋会被人抓走。 除非…… 黑蛋想抄近道，直接穿过出月宫回到瑶妃这边。 也就是说，黑蛋最又可能是被当时在出月宫休息的人抓走的。 “李威灵，去查。”秦偃月攥紧手，“小年那天，午时到未时，谁在出月宫休息过，这个应该很好查，用最短的时间将结果报告给我。” “是。”李威灵领命而去。 瑶妃娘娘脸色凝重。 这宫里，几乎无人不知黑蛋是她的猫。 她实在想不到谁会掳走黑蛋。 “瑶妃。”秦偃月声音冰冷，“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掳走了黑蛋。” 对黑蛋怀恨在心，且在那个时间段在出月宫休息的人。 有九成把握是那家人做下的！ 瑶妃眼睛瞪大，“莫非……”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没有再开口。 推测不能作为证据，必须要等李威灵回来。 沉水香袅袅。 香气淡雅安宁。 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 白蔻眨巴着眼睛看着众人，想说个笑话活跃气氛的时候，被赤箭强行拖到外面去。 等了大概两刻钟，李威灵回来复命。 他想行礼时，被秦偃月拦住。 “不用行礼，直接说答案，是谁……”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冰冷如雪。 “属下已经调查清楚，未时在出月宫休息的，是沐国公一家。”李威灵道，“沐国公家的小世子受了伤，在出月宫疗伤修养。” “果然是沐国公一家！”秦偃月站起来，几乎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小胖子和苗夫人被黑蛋挠得不轻。 那天沐国公一家吃了大亏，遇见落单的黑蛋，想办法掳走了报仇！ 这已经不是推理，不管是证据还是作案动机，都有了！ 秦偃月有些着急。 那时候的记忆虽不清楚。 但她依稀记得，沐国公家那个小胖子虐猫！ 黑蛋没死，但也绝对不好过。 第七百五十八章 顺着这根藤摸下去 秦偃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 因怒气充斥，袖子上的花式被捏变了形。 “瑶妃娘娘，我改天再来看你。时辰不早了，我该回王府……” “偃月。”瑶妃坐直，“你不要冲动。” “我没冲动，我现在平静得很。”秦偃月眯起眉眼，笑容明媚璀璨，“风平浪静，一点都没生气。” 她不生气，只是想将掳走黑蛋那些人的狗头给踢烂了而已。 “沐国公夫人他们明知道黑蛋是我们的猫，应该不敢光明正大抱到家里去虐待。”瑶妃说，“你就算去沐国公府上寻找也不会有什么线索，贸然上门去，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偃月，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凶手，顺着这根藤摸下去，肯定能找到线索。” 秦偃月蹙眉。 瑶妃说得有道理。 沐国公夫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怀怨气是肯定的。 但，若是直接从宫里掳走黑蛋带到沐国公府上，这未免太蠢了。 毕竟，只要用心调查就能调查到他们头上。 他们应该不会光明正大将黑蛋带回府。 如果不在沐国公府上，又会在哪里？ 她又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黑蛋没出事。 沐国公府上的人抓走了黑蛋这么久没动手，也很怪异。 除非…… 秦偃月想到了一种可能！ “瑶妃，你的诅咒灵验吗？”她问。 “诅咒？我哪里会什么诅咒？”瑶妃道，“我那时是吓唬他们的，我要是会诅咒，早就将陷害我的那些杂碎们诅咒到地狱里去了。” “不，我觉得不尽然。”秦偃月说。 在遇见瑶妃之前，她才不相信什么狗屁运气。 但，遇见瑶妃之后，她真真切切明白，有些人就是运气极好。 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 就算她曾生活的世界，也有多那种极致幸运之人的报道。 瑶妃娘娘的幸运指数比他们要高很多。 她总觉得，瑶妃对谁笑，谁的运气就会变好。 同样的，瑶妃对谁发火，谁的运气就变差。 这种事听起来有点扯。 但，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太多，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小胖子抓住黑蛋之后想虐待黑蛋，但，你的诅咒灵验了，小胖子得了什么病或者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们没来得及虐待黑蛋？”秦偃月说。 沐国公府上的人将黑蛋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关起来，等着小胖子恢复正常后再报仇。 这就解释了黑蛋尚未没遇害的原因。 瑶妃想了想，点头，“有可能，小胖子就算没出什么事，也被鞭炮吓傻了。以沐国公夫人宠溺孙子的程度，将黑蛋先行关押起来，等孙子好起来亲手报仇的可能性极大。” “李护卫，麻烦你再去调查一下，调查一下沐国公孙子的现状，以及他们掳走黑蛋后的动向，时间紧迫，以最快的速度去查。”瑶妃吩咐道。 “遵命，属下告退。”李威灵领命后，快步往外走。 路过外屋时，白蔻噔噔跑到他跟前，递了一盘点心给他，“小哥，吃点心不？” 李威灵没有搭理她。 “摔你的确是我不对。”白蔻嘴里塞着好几块点心，声音有些含糊，“我都跟你道歉了，再说那件事也不全怪我，谁让你偷偷摸摸凑上来的。” “来，吃了这点心，咱俩的事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李威灵一脸嫌弃地瞥了点心一眼，撇过头，大跨步走出去。 白蔻被无视。 她也不在意，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之后，又捏了两块，“这个小哥一点都不可爱，我又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好几次，他不理人，还扭扭捏捏的，没点男子汉气概。哼，不吃就算了，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赤箭脸一直黑的，“白蔻，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成熟些？” “我挺成熟的。”白蔻眼睛晶亮，“赤箭，宫里好玩吗？你都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舍得回去，肯定吃美了，玩美了。” 赤箭很无奈。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太监。 她提了好几次要回王府，奈何瑶妃一直不放她走。 再加上寝宫被烧了，瑶妃习惯了她的伺候，走不开，只得再留下一段时间。 “跟我说说吧，我快好奇死了，王爷从来不带我进宫来。”白蔻撅着嘴，“他太偏心了。” “没什么好说的。” “肯定很好玩，快说说……” “我还忙着，你自己去一边玩。” “我来帮你……” 砰！ 哗啦！ 噼里啪啦！ “白蔻，给我滚！” 各种各样的摔碎东西声以及赤箭忍无可忍的怒吼声传来。 瑶妃听着外屋里的动静，眉梢轻轻挑起，“老七手下的人，都很有特点。这名白蔻姑娘的爽朗性格，倒是与絮儿有的一拼。” “偃月，你要是不介意，就让白蔻留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吧？皇上那边我去说，她是老七的下属，皇上应该能同意。” “嘿！”秦偃月知道现在急不得，只能等李威灵的消息。 她深呼吸一口，坐下来，无语道，“瑶妃，你是想将我身边的丫鬟都挖过来啊。” “可以吗？”瑶妃眼睛晶亮。 “不可以。”秦偃月想起白蔻的拆家手段就头大，“老七手下的人的确不寻常。尤其是这几个比较厉害的贴身丫鬟和侍卫，个个都身怀绝技。我怕你驾驭不了她。” 瑶妃白了她一眼，“不舍得就不舍得，扯什么身怀绝技驾驭不了？你用你的小脑瓜想想，要是老七手下的人不身怀绝技或者没点本事，老七留他们在身边干什么？” 秦偃月轻笑，“这话没错，平庸的路人的确不可能成为东方璃的左膀右臂。但我真正想说的是，老七那些手下，赤箭跟踪能力特别强，钱青阳擅长理财算账，杜仲适合侦查，陆修擅长出谋划策等等。” “唯独我们白蔻不同，白蔻擅长拆家。我怕她留下来能把你这暂居的逍遥宫给拆喽。” “拆家？”瑶妃挑了挑眉。 “拆家还是轻的。”秦偃月将她刚认识白蔻时发生的事讲给瑶妃。 瑶妃听得瞠目结舌。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驯服这匹脱缰的野马，她虽对我忠心耿耿，拆家本事却没落下，看谁不顺眼打谁更是手到擒来，她要是留在宫里，不把皇宫给拆了我跟你姓。”秦偃月道。 第七百五十九章 小胖子得了癔症 瑶妃默默地打消了让白蔻留在宫里的念头。 秦偃月看着瑶妃明显暗淡下来的眼神，眼睛闪了闪。 宫里最不缺人。 瑶妃执意将赤箭，无非是寂寞。 就算皇上隔三差五过来陪她，也耐不住身边没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尤其是宫正司事件后，瑶妃所信任之人已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找个性格活泼的人来排遣时光。 “李威灵调查这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交给你玩游戏吧。”秦偃月笑着说。 “游戏？” “对，会下棋吗？” “象棋还是围棋？” “围棋。” “那玩意没意思。”瑶妃一听到围棋就头大，摆了摆手，“我也不是下棋的料。你放过我吧。” “不，我教给你的是五子棋，虽然是用围棋子来下，下法却是完全不同的，这个很简单的，横竖斜，不管怎么排，只要让对方先行排成五枚棋子就输了。”秦偃月拿了围棋来，演示了一番。 瑶妃本是兴趣缺缺，看到了五子棋的独特玩法之后，眼睛亮了亮。 这玩意儿可比那劳什子围棋简单多了！ 她拿了白子，跟秦偃月对阵了几次，每次都失败。 失败了几次之后，她找到了诀窍，开始反攻。 一来二去，赢了几盘后，玩得有点上头。 “这游戏一个人能玩，两个人也能玩。”秦偃月道，“我再交给你三个人能玩的游戏。” 她拿了硬纸来，剪裁成大小相同的扑克牌。 在扑克牌上写上了数字，大小王用红梅和白梅花代替。 她将白蔻召唤过来，将扑克牌分发下去之后，将斗地主的玩法教给她们。 斗地主盛宠不衰，是男女老少都喜欢的小游戏。 玩法简单，最适合打发时间。 她简单科普了规则。 可惜，瑶妃听得云里雾里。 “这样，我们一边玩一边科普，玩几把就会了。”秦偃月声音森森，“有个前提，就算是科普也不能缺了惩罚，输的人脸上贴纸条。” 她兴冲冲找来了一些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些“我是小王八”、“我是毛毛虫”之类的句子。 “开始吧。”秦偃月做好了碾压菜鸟们的准备。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个不太熟悉规则，输了几次。 秦偃月喜滋滋地将纸条贴在她们脸上。 然，好运并没有持续下去。 瑶妃和白蔻被碾压了几次之后，终于熟悉了规则，找到了诀窍，开始反碾压。 一张又一张纸条往秦偃月额头上招呼，不一会额头上就被贴满了。 李威灵调查完毕回来复命时，看到这三个人脸上的纸条，以及纸条上的奇葩文字，额角抽了一下。 “属下参见瑶妃，参见七王妃。”李威灵单膝跪下来，“您们……没病……哦不，您们没事吧？” 秦偃月将脸上的纸条摘下，将纸牌收起，“我们在玩游戏。你不用行礼，也不必顾忌别的，直接说结果吧。” “是。”李威灵道，“沐国公家的小世子得了癔症，胡言乱语发高烧，请了许多太医，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癔症？”秦偃月下意识地看了看瑶妃。 瑶妃的诅咒，灵验了？ “详细说说。”她说。 “听说，小世子从皇宫里回去的时候，与正常人无异。太阳落山之后，他突然蹦了起来，一边抓头发一边往上蹦，嘴里喊着一些胡话。”李威灵说。 “丫鬟小厮们想去按住他，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所有人都推开，还抢夺了侍卫的佩剑，乱挥一通。” “沐国公夫人没办法，只能让高手接近他，将他打晕后请了太医。太医们只能诊断出小世子受了惊吓，只能开出一些安神药。小世子醒来后，又要闹腾。” “没办法，沐国公夫人让人将他绑在床上。他挣扎不开，嚎了许久，最终像傻了一样，不吃不喝，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床顶，有进的气没出的气。听说，沐国公府上的人都在准备后事了。” 秦偃月脸色微变。 她虽然将爆竹挂在了小胖子身上。 可，古代的爆竹又不是炸药，顶多听个响声，吓唬吓唬人。 受个惊吓会惊惧几天，睡不好吃不好，不可能会得癔症。 李威灵稍微顿了顿，“实不相瞒，沐国公府上聚集了许多神婆。神婆们说小世子不是癔症，说是……说是得了撞克。” 撞克是一种方言，类似正常人被鬼附身。 秦偃月对此不太相信。 但，小胖子突然变成那样也不太正常。 听着李威灵的描述，倒让她响起她被漆黑天蛇攻击时的情况来。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她是突然头疼嚎叫，双眼通红，一蹦三尺高，状态极吓人。 小胖子的遭遇与她不同，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除了小胖子得了癔症，有黑蛋的下落吗？”秦偃月先将心中的疑问放下。 李威灵皱眉，“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调查了许多人，他们并没有在沐国公府上见过黑猫。” “果然！”秦偃月攥紧手。 黑蛋没在沐国公府上。 “还有一个怪现象。”李威灵说，“不仅仅是沐国公府上的人，就连那日随行的人员里，也没有人见过黑猫。” “哦？”秦偃月心思沉沉。 这就奇怪了。 她本以为沐国公夫人会命人将黑蛋藏到别处。 如果随行人员不知情的话，前头的推理就不成立了。 再进一步说，有可能不是沐国公夫人他们作案。 可，如果不是沐国公夫人他们掳走了黑蛋，谁会干这事？ “李威灵，当时在出月宫休息的，只有他们一家？”秦偃月问。 “千真万确。”李威灵道，“因上次月露郡主出事后，出月宫的守卫相当多，应该不会有错。”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说起来，进出月宫休息的，除了沐国公夫人，苗夫人，小胖子，还有一个人。” “谁！” “皇贵妃。” “是她？”秦偃月脸色微变。 “因皇贵妃与沐国公夫人是一家人，属下就将他们划归到一起了。”李威灵道。 瑶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如果是皇贵妃的话，没人敢阻拦，也没人敢检查她。 黑蛋若是没有被沐国公夫人他们带到沐府，只剩下一个地方——皇贵妃居住的清风殿。 第七百六十章 她就是块狗皮膏药 “李侍卫，辛苦了，你先下去吧。”瑶妃道，“今日之事，你知我们知。” “属下谨记。”李威灵行了礼，大跨步离开。 “如果不在沐国公府上，很有可能在皇贵妃寝宫，我去找。”秦偃月说着，要往外走。 “别冲动。”瑶妃拉住她的袖子，“皇贵妃和皇后不一样，她是个很可怕的人。” 这后宫之中，越是皇上真正喜欢的人地位越一般。 比如，云妃娘娘。 越是高位上的，越是皇上所不喜的。 比如苏皇后和皇贵妃。 苏皇后能坐上皇后这个位置，并不是因为她母仪天下或者冠宠六宫，而是皇上指名让她当的。 而皇贵妃能爬上皇贵妃的位置，全靠本事。 若不是皇上想牵制周家和苏家，以那个女人的手腕和手段，绝对可以登上皇后之位。 惹上那个女人，无异于惹上一身腥。 “偃月，如果是皇贵妃将黑蛋带走的话，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瑶妃道，“我去将黑蛋带回来。” “你的烧伤还没痊愈，不宜走动。”秦偃月紧捏着袖口，“别担心，我就是去将我的猫要回来，又不是去打架的。” “瑶妃，你先休息着，我去去就来。” “偃月，听话！”瑶妃有些着急，“你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我真不是去打架。”秦偃月无奈地说，“放心吧，能不起冲突我就不起冲突。” “不，不是这个问题。”瑶妃皱着眉头。 这些年她在这宫里横着走。 唯独碰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能不惹就不惹。 一旦惹上那个女人，就跟粘了狗皮膏药一样，烦不胜烦。 偃月的性格对上皇贵妃，一定会起冲突。 皇贵妃若是对付偃月，偃月作为小辈，占不到什么便宜。 “听话。”瑶妃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瑶妃。”秦偃月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黑蛋现在是我的猫了。我的猫被人抓走了，我这当主人的必须得将它找回来。” “放心，我真的是去找猫，不是去打架。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不敢给父皇添堵。” 瑶妃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贵妃若是有意为之，肯定会将黑蛋藏在隐蔽的地方。 就算贸贸然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它。 “算了，我知道你性子倔。”瑶妃道，“我劝不动你，但，接下来的话，你必须要听清楚。” “好，你说。”秦偃月静下心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皇贵妃是个性子很奇怪的人。”瑶妃有些不愿意提起她。 “从前皇贵妃还是个小小嫔妃时，有个妃位的妃子看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想欺负拿捏，皇贵妃当场将那个妃子的脸划破了。” “这不算什么。但，皇贵妃每天都去那个妃子寝宫里，今天破坏点这个，明天破坏点那个，如此持续了一个月。那妃子忍无可忍，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下意识地想避开。” “父皇不管吗？”秦偃月皱眉。 “倒也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瑶妃说，“那件事是那个妃子挑起来的，皇贵妃算是受害者。何况，皇贵妃是不小心划破了妃子的脸。皇贵妃又用探视的借口，不小心碰坏了这个，明天不小心碰坏了那个。” “反正都是不小心而为。皇贵妃碰坏了之后，又让人送个一模一样的来。挑不出错来，你说皇上怎么管？” “而且……” 瑶妃伸手捏了捏秦偃月的脸。 “你瞧瞧你这张脸，若是不高兴了，当场就翻脸，也不懂的应和，不懂的服软，不管什么人都敢硬怼，你父皇提起你就咬牙切齿的。” “皇贵妃正好相反，她本就长了一张无辜脸，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清澈无辜天真无邪的。一开口就是道歉，态度诚恳到你不忍心罚她。再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不小心，不经意，还会事后补偿，你让皇上怎么惩罚？” “呵，皇贵妃将盛世白莲练到极致。最后呢？那个妃子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疯了。” “疯了？不至于吧。” “确确实实疯了。”瑶妃道，“皇贵妃连着去了一个月的时候，那妃子出现做噩梦的情况，经常被梦魇住。” “等三个月的时候，彻底疯了。随意乱吼乱叫乱打人，皇上没办法，再加上那妃子本就不讨喜，就将她扔到了冷宫里，没多久就死了。” “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瑶妃摇了摇头，“但凡得罪她的人，她都采用这种措施，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父皇不惩罚她也就算了，怎么还放任她害人啊？”秦偃月不解。 “这你错怪你父皇了。”瑶妃叹息，“莫说这后宫女人的斗争里，大部分事你父皇不知道，就算你父皇知道，也挑不出她半点错来。” “不仅挑不出错来，还得嘉奖她，这就是皇贵妃的厉害之处。你和她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跟皇贵妃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太敢招惹我。所以，你还是将找黑蛋这件事交给我吧。”瑶妃道。 秦偃月心中暗沉。 瑶妃娘娘所说的这些事里，透露着古怪。 就算皇贵妃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每天都去搞破坏。 那妃子也不至于被逼疯。 “瑶妃。”秦偃月想了一会，又问。 “是不是得罪皇贵妃的人最后都变疯了？是不是都跟那个妃子一样，莫名其妙出现梦魇？莫名胡言乱语？” 瑶妃点了点头，“差不多，皇贵妃就是块狗皮膏药，黏上谁谁倒霉。” “呵。”秦偃月冷笑。 皇贵妃的报复手段相当高明。 皇贵妃去破坏东西，又送来原样的东西，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些东西里，怕是藏着毒药。 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一种挥发性的毒药。 无色无味，但长时间闻着会让人产生梦魇，幻觉，最后被当成疯子处理。 这种手段，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点用。 对她来说，不过雕虫小技。 “瑶妃娘娘。”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瑶妃的手，“你快歇着吧，我想，皇贵妃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合着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点都没听进去？”瑶妃一脸黑线。 “听进去了，幸好有你的科普，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秦偃月轻笑，露出森森的白牙。 第七百六十一章 这宫女太傲慢了 她跟皇贵妃见过几次面。 的确如瑶妃所说的那般，皇贵妃一脸清纯，眼神清澈，无辜又潇洒。 头次见到皇贵妃的时候，她还心生好感。 毕竟，在这后宫里能保持那等清澈眼神，实属不易。 谁知，那不过是骗人的表象而已！ 秦偃月冷笑。 不管那皇贵妃是盛世白莲还是盛世绿茶。 动了她的猫，她定要好好将白莲的花瓣摘了变秃莲。 将绿茶的叶子扯下来煮了变成废弃的茶叶渣！ “罢了罢了，你这性子比老七还倔，白朵，过来。”瑶妃实在劝不动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喵。”一只猫听到呼唤，叫了一声。 它从美人榻上跳下来，伸了伸懒腰，迈着优雅的猫步跳到瑶妃怀里来。 秦偃月瞪大了眼睛。 她来了这么多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白猫。 白猫体型优雅，姿态优美，毛发全是白色的，不掺杂一丝杂毛。 那张脸也相当好看，眼珠是蓝色的，灵动光彩。 一步步走来的模样，美得人移不开眼。 她还是头次知道，猫也能好看成这样。 “我来了这么多次，怎么没见过这孩子？”秦偃月问。 “这也正常。”瑶妃笑道，“白朵前段时间刚生了一窝小猫，一直在别的房间里不出来。” “呀，它都当妈妈了，明明是个小公主的样子。”秦偃月想了想，“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黑蛋，这只猫我就不要了，它还有宝宝需要哺育。” “谁说要将白朵送你了？自作多情。”瑶妃白了她一眼，“我想让你带着白朵去皇贵妃的清风殿。” “带白朵去？”秦偃月蹙眉。 “对。”瑶妃轻轻地抚摸着白猫，“让白朵跟你去，白朵是黑蛋的心仪猫，白朵叫一声，黑蛋应该能回应。” 秦偃月挑眉，“白朵生的孩子是黑蛋的？” 嘿，这是多典型的白加黑组合！ 不知道小猫崽子们是什么模样的。 “要是黑蛋的就好了。”瑶妃道，“黑蛋对白朵一见钟情，总是腻在白朵身边转圈圈。” “黑蛋的智力高出所有猫一大截，白朵就是只普通猫。黑蛋亲近白朵，白朵却不懂这些，它再漂亮也是只母猫，发春后与不少公猫，嗯，你懂得。黑蛋伤心无比，抑郁寡欢，这才自暴自弃远离了白朵。”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黑蛋这是自暴自弃了，才胡乱认了她当主人，远离伤心地？ 她的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看来猫也得讲究门当户对，智商相差太多没法交流。”秦偃月道，“我家黑蛋肯定能找到同样智商的母猫的。” “再说，你让黑蛋的旧爱去找黑蛋，黑蛋不会伤心到自闭吗？” “你真把黑蛋当大人看待了。”瑶妃笑着，“黑蛋智商再高也是猫。白朵发出呼唤，它一定会给予回应。” “这倒也是。”秦偃月点着头，“我记得你给毛孩子们取名都是叫什么铁蛋，狗蛋，黑蛋的，怎么这孩子的名字不叫白蛋？” “白蛋多难听，不符合白朵这般优雅的气质。” “事不宜迟，白朵，请多指教。”秦偃月伸出手。 白朵摇着尾巴，没有回应。 秦偃月叹了口气。 若是黑蛋的话，必定会将爪子放上来，再用那张嫌弃脸傲娇地看着她。 见惯了高智商的黑蛋，乍面对普通猫，有点奇怪的落差感。 她轻轻地抚摸着白朵的后颈，见它没反抗，将它抱起来。 白朵很老实，也不挣扎也不叫喊，就那么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那，我们去找黑蛋了。”秦偃月拜别了瑶妃，带着白蔻去往皇贵妃所居住的清风殿。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沉了下来。 暖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随无雪花飘飞，又有寒风肆虐，冷彻骨。 又是冬日阴天时。 大抵是天儿太冷，清风殿门口没有驻守的太监或者宫女。 想来是都躲在屋内取暖。 秦偃月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她锲而不舍地敲了好一阵，依然无人回应。 “王妃。”白蔻很不悦，“别敲了，看门的人估计在屋里躲着不想出来，看我将门踹开……” 她说着，就要踹门。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将门打开。 宫女看了看秦偃月，微微行礼，“七王妃，皇贵妃偶染风寒，暂不见客，请回吧。” 说罢，不等秦偃月反应，宫女“砰”地一声将门关闭。 秦偃月离得比较近，差点被撞上鼻子，被眼疾手快的白蔻拉回来才勉强躲过被门拍。 “真没礼貌。”白蔻对宫女的傲慢态度很不满。 她双手交叉，手指掰得咔嚓咔嚓直响。 “岂有此理，我们王妃是王妃，那宫女是宫女，对待主子还敢这么狗眼看人低，不行礼也就算了，这门后面还有人就硬关门，谁给她的脸？我生平最见不得这种人，我想打她个满地找牙。”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宫女的态度，的确太傲慢。 她尚未找事，皇贵妃的人就先行找茬了。 如此也好。 皇贵妃先挑起这个头，她也不必客气。 横竖再敲门也不可能开了，想要进去，只剩下一种办法！ “你很讨厌那宫女？想动手？”秦偃月看向白蔻。 “相当讨厌，手痒痒，非常想动手。”白蔻将袖子挽起来，“王妃，我能干点什么？不用客气直接吩咐。” 秦偃月将白猫放在大氅里，单手圈住。 白猫打了个哈欠，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把这扇门踹开，你有多大力道就用多大力道，能做到吗？”她道。 “王妃你太小看我了，我是谁？我可是响当当一朵霸王花，踹门这种事，小意思。”白蔻说着，往后退了很远，蓄力。 秦偃月往一旁挪了挪，打量着清风殿的大门。 大门上涂了朱红色油漆。 上下各有金黄色的门钉，上方的玄铁门框镶嵌，看起来很厚重，很结实。 但，也只是外表看起来结实而已。 她听东方璃说起过。 建造宫殿的时候，东陆王朝刚刚成立，一穷二白。 玄铁又是打造兵器的原材料。 本着开源节流的原则，除了进入皇宫的几道能够抵御外敌的大门是纯玄铁打造的之外，其他房屋的门都是木质的。 清风殿的大门也不例外。 白蔻对战木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们直接找正主去 “王妃，你离得稍微远一点。”白蔻已经蓄好了力量。 她从不远处跑过来。 到达门边时，猛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过去。 这一踹，木门四分五裂，连门框上的铁制金属框都变了形。 大门倒地，尘烟四起。 白蔻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秦偃月竖起大拇指，“王妃，搞定。”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白蔻不愧是拆家小能手。 这能力，绝！ 这一次带白蔻进宫，派上了大用场。 大门被毁掉之后，宫女和太监们吓了一跳。 他们不敢继续躲在屋子里吃酒闲聊，三三两两围过来。 白蔻一眼就看到了刚刚开门的那个宫女。 她拍着手走到她跟前来，眉眼弯弯，“哟，这位小姐姐，我见你印堂发黑，今天怕是有血光之灾。” 那宫女脸色发白。 她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率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当然是闻京城。”白蔻道，“你觉得这是哪里？至于我想干什么？” 她抓起那宫女的衣领，嘿嘿一笑，“你猜。” 不等那宫女反应，她猛地按住宫女的头往柱子上撞。 宫女的鼻血流淌下来，额头磕破了皮，鲜血横流，人也被撞得懵懵的。 “你，你干什么？”其他宫女看到这宫女额头鼻子都出血的狼藉模样吓了一跳。 “我干什么？这玩意儿傲慢无礼，猛地将门关闭，差点撞到王妃，我给她这点惩罚还是轻的。”白蔻呵斥道。 “怎么，你们想打抱不平？行啊，来，我让你们一块上，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大，大胆。”一个胖胖的太监指着白蔻，“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踹坏清风殿的门！还敢打人！岂有此理！” 白蔻的目光转移到胖子身上。 她盯着胖子的手指看了一会，声音变冷，“你的肥爪子在指我？”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胖太监怒不可遏，用手指着白蔻的鼻子，“敢做这种事，你主子是谁？是这个七侧妃？好大的胆子……” “老娘最讨厌被人指鼻子！”白蔻眼神变暗。 她伸手抓住那胖太监的手，用力一折。 咔嚓！ 胖太监停顿了一会。 众人皆安静。 安静了几息之后，胖太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凄惨叫声。 他嗷嗷叫着，脸色苍白，冷汗不停往下滴落。 “白蔻，我们不是来打架的。”秦偃月冷声道，“适当给点教训就行，不要玩过火。” “放心，我有很有分寸。”白蔻将胖太监踹到一边。 胖太监疼得将腰弓成了虾子，嚎叫不停。 几个小太监围上去，手忙脚乱的，“庞公公，你没事吧？” “手，我的手……”胖太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那只手软软地耷拉下来，像是被废掉了一般。 那股子疼痛钻心一般，疼得人呼吸困难。 “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胖太监颤颤巍巍地问。 白蔻冷眼看着胖太监疼到打滚的模样，居高临下，冷笑。 “死胖子，老娘再跟你说一遍，我最讨厌被人指鼻子。你喜欢指人是吧？恰好，我喜欢将指我那人的手指掰断。怎么样，公平吧？” 胖太监咬牙切齿，他在清风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靠着皇贵妃的名号，在这宫里也颇能吃得开，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宫里还有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的人！ 这个女人不仅狠，还无所畏惧。 他有种预感！ 若是再继续恶言相向，这女疯子能将他活剥了。 手指传来的疼痛感连心，那种蚀骨感觉折磨得他要疯了。 胖太监最擅长见风使舵，是个十足的软骨头。 眼见着不好，死撑着跪地求饶。 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淌，一边磕头一边哭，“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这狗奴才吧。” 胖太监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扇着自己的脸。 白蔻一脸嫌弃。 一点骨气都没有，真令人恶心。 “王妃，咱们走吧，不用理他。” 秦偃月微微摇头，“白蔻，废了这个太监对我们用处不大，作用也只是出口气而已。但，会留下把柄，会成为皇贵妃攻击我们的武器，弊远远大于利，不要逞一时之快。” 白蔻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算你这个死胖子走运。今天姑奶奶就饶了你这次，下次再敢拿着你的油腻大肥手指人，我就将你的脏手剁下来喂狗！” 白蔻说着，抓住那胖子的手用力一拽。 胖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 找准了力道之后，她又重重地将手指按回去。 胖子又发出了惊天呼声。 白蔻一脸嫌弃地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嚎叫什么？杀猪啊？又不疼叫个屁。” “诶，不疼？真的不疼了！”胖子立马停住叫喊。 他弯了弯手指又松开。 手指蜷缩伸展自如，已经恢复原样。 “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胖太监对白蔻点头哈腰。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黑猫？”秦偃月冷声问。 胖太监眼珠转了转，像是才看见秦偃月一眼，跪在地上，“奴才参见七王妃，不知是七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少说废话，回答问题。”秦偃月呵道。 “回七王妃，奴才不知道什么黑猫，也没见过什么黑猫，您要不去别处问问？”胖太监低着头。 这话还没落音，白蔻一下子抓住了胖太监的衣领，“嗯？” 胖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他白着脸，“真的，千真万确，我真的没看见。” “我绝不敢在姑奶奶您跟前撒谎。” “不敢撒谎？”白蔻抓住他的手腕，“我倒是觉得你想再体验一次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不，七王妃救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胖太监脸色灰白，猛地磕头，“原谅我吧，我的话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轰。” 秦偃月的目光扫过四周候着的宫女太监们。 他们脸上一片茫然。 门口守着的这些太监宫女都是低等级的，不知道主子的事也正常。 “白蔻，别跟他们浪费时间，问不出什么来的，我们直接找正主去。”秦偃月道。 第七百六十三章 如果我非要放肆呢 “好嘞。”白蔻一把将胖太监扔到一旁。 秦偃月面色冰冷地看向那胖子，“你知罪吗？” 胖太监额角滴下冷汗，“奴才，奴才……” 他不觉得自己有罪，又不敢乱说，唯唯诺诺的。 “在这宫里耀武扬威习惯了是吧？”秦偃月冷笑道，“可惜，你今天碰上的是硬茬。” “你见了我不行礼，我不甚计较。但，你得罪了这位白蔻姑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当然，你也别以为白蔻将你的手指正回原位是白正的，接下来需要你做些什么来报答，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胖太监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七王妃手下的女疯子踹了大门，踹门不说，一进门就动手打人。 怎么到七王妃口中，全成了他们的错？ 他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报答对他动手的疯子？ 他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地应着。 “那就带路吧。”秦偃月对现在的效果很满意。 皇贵妃擅长使用无辜之术。 她就用推卸错误之术来应对。 横竖，这一切都是不开门惹的祸。 胖太监额间的冷汗不停地滴落，“去，去哪里？”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当然是去皇贵妃寝宫看望皇贵妃。”秦偃月疑惑道，“难道我来清风殿上茅房不成？” 白蔻“噗嗤”一声笑喷，她哈哈笑了两声。 “王妃你别说，我跟我师父那神棍学过一点风水，这清风殿位于南面，从风水学上来讲是属阴的，不远处能看见山脉，又与太微宫飞起的屋檐遥遥相望，表面看起来像风水宝地，其实暗藏凶兆，最容易藏浊，的确是当茅房的好地方，王妃好眼光。” “死胖子，王妃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要是敢违抗，打死你哟。”白蔻暗搓搓地威胁。 “不敢不敢。”胖太监忙摆手，“您们这边请。” 他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在前头带路。 秦偃月抄着手，目光幽冷地扫过众人。 有白蔻这一闹腾，众人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只有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在白蔻踹门之后察觉到不对，先行去通报了。 走过青石板小路之后，踏上一条长长的抄手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个安静优雅的院子。 院门前，一个看起来地位比较高，年纪比较大的宫女挡在跟前。 “奴婢参见七王妃。”那宫女行了礼，“不知七王妃前来，未能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好说。”秦偃月淡淡地说，“我是来见皇贵妃的。” “回七王妃，皇贵妃染了风寒，不能见客。”宫女态度恭敬，声音却极为冷漠，“要是将病气过到你们身上就不好了。” “姑姑这话说的，我是大夫，怎么能怕病气呢？”秦偃月轻笑，“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来拜访皇贵妃，皇贵妃恰好染了风寒，这是天意。” “是啊，是天意，还请七王妃先回去吧，等过几天皇贵妃好些了，一定会将请帖送到七王府，专门邀请七王妃来清风殿赴宴。”宫女顺着秦偃月的话道。 “姑姑误会了。”秦偃月说，“我的意思是，皇贵妃生病时恰好我来了，我正好能给她看病。” “不是我吹牛，太医院的林太医都对我的医术佩服无比。太医多是男的，皇贵妃千金之躯，不管怎么说都是男女有别，太医们还是不敢多问多查。” “望闻切问是治病的基础，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怕是会耽误了皇贵妃的病情，正好我来了，我替她诊断诊断去，兴许恰好对了症，赶明儿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 那宫女脸色微变。 早就听说秦偃月难缠，今日一见，发现她不仅难缠，还自说自话。 “七王妃，皇贵妃已经吃下药睡着了，您还是请回吧。” “没事，我叫醒她。”秦偃月眉眼弯弯。 宫女脸色暗沉，“七王妃，实不相瞒，皇贵妃最近不想见人，请您不要强人所难。” “如果我非要强人所难呢？”秦偃月依然保持着满脸笑容的样子。 那宫女看着她脸上那明晃晃的笑，不知怎么，心底莫名升起一些阴森感来。 眼前这位七王妃，脸上堆满了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这分明是，故意找茬来了。 “七王妃请自重，这里是皇宫，是清风殿，是皇贵妃居住的地方， 请您不要太放肆。”宫女的声音冷下来。 “如果我非要放肆呢？”秦偃月依然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 宫女被她这自说自话的态度气得发抖，“七王妃，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您执意不听劝告，奴婢就只好……”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脖颈间一阵冰凉。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一旁看去。 白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跟前，那冰凉的手指抵在了她的颈动脉处。 “你就只好做什么？”白蔻似笑非笑。 “来，说出来我听听。” “我这个人啊，有病，听到不太顺耳的话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手抖，偏生力气又大，要是一时控制不住力道将您的颈椎打坏几节，您多担待着点。” 宫女的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些尖，“七王妃，您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我没觉得。”秦偃月越过她往前走。 宫女想阻拦，白蔻的手往前探了探。 宫女明显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想喊人时，却瞧见寝宫门口站着两个人。 是皇贵妃手下的双胞胎高手出现了。 有那两位在，七王妃和这疯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她当即闭了嘴，准备看笑话。 秦偃月顺利进了小院子里。 想要进寝宫大门时，两个长相几乎相同的宫女正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边。 她们面无表情，情绪没有波动。 只是冷眼看着秦偃月，气息深沉。 不行礼也不开口，身上散发着极度不祥的气息。 “王妃小心，这两个人会功夫。”白蔻快速来到秦偃月身边，警惕地看着那对姐妹。 她脸色微变。 这对姐妹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清风殿中，竟还有这种角色！ “王妃情况不妙，这两个人……” 秦偃月拍了拍白蔻的肩膀，“没事，放松下来吧，她们是来给我们开门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戳到了皇贵妃的软肋 白蔻不解，“可是王妃，她们看起来可不太友好。” 秦偃月但笑不语。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白蔻有些着急，“王妃！” 就在白蔻做好保护秦偃月，随时攻击那双胞胎姐妹时。 只听得“咔”一声，那对面无表情的姐妹几乎在同时将两扇门分别打开。 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微微弯腰，像是在邀请进入。 “还真被你说准了。”白蔻惊奇，“王妃，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对双生子身上明显带着杀气。 带着杀气，却给她们开了门。 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陷阱。 “王妃，这件事有点诡异，要不咱们还是先别进去了。”白蔻道，“里面有陷阱。” 秦偃月轻笑。 “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这对双生子是来开门的？很简单，因为硬拦是拦不住我们的，只会起冲突。” “皇贵妃就派出这两个杀气腾腾的人将门打开，迎接我们进去。一般来说，他们万般阻挠，又突然放我们进去，我们会多疑，疑心里面布置好了陷阱，请君入瓮，反而不敢进了。” “那位皇贵妃就是抓住了这样的心理。这不，你就生出了这种想法。” 白蔻恍然大悟。 她攥紧了手，低声道，“这皇贵妃真是鸡贼。” 秦偃月轻笑，“走了。” 她提起裙子，拾级而上，进了皇贵妃的寝宫之中。 白蔻警惕地看着两边依旧杀气浓烈的双生子，保护在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面不改色，挺直腰板，款款穿过外殿。 皇贵妃卧房门边，一个姑姑早就在那候着了。 姑姑见秦偃月到来，行了礼，将门打开，“七王妃，请。” 秦偃月微微点头。 此时，皇贵妃正卧在床上，瞧见她到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原来是七王妃到来，我身有不适，未能远迎，咳咳……”皇贵妃用手绢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秦偃月抬眼打量着皇贵妃。 正如瑶妃所说，单看外表，这皇贵妃清纯无比。 明明一把年纪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面若银盆，眼如秋水。 眼波一动，尽显无辜，又病病歪歪地歪在床上，更是我见犹怜的。 可惜的是，这张脸上涂了特别厚的一层胭脂水粉，尤其是嘴角和眼角处，脂粉浓郁得几乎能簌簌掉落。 “皇贵妃说的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冒犯了您。”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我得请您多担待担待才是。” “哎，我来的不是时候，但，转念一想，我又庆幸我来了。” 她笑着，“我也不卖关子，皇贵妃必定早已经知道我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这件事，说到底我是个大夫，恰好给皇贵妃诊断诊断，也不白来这一趟。” “不用了。”皇贵妃闪了闪眼睛，“太医刚刚来过。” “皇贵妃千金之躯，太医院里没有女官，毕竟男女有别，太医们多是悬丝诊脉。不是我说太医们医术不精，是悬丝诊脉是个伪命题，终归不如实际的望闻切问来得靠谱。”秦偃月道，“皇贵妃，请伸出手，把个脉而已，很快的。” 皇贵妃脸色变了几变。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拒绝也说不出去。 前段时间太后娘娘病危时，是秦偃月两次将太后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秦偃月医术自不必说。 若是让她诊脉…… “皇贵妃？”秦偃月自顾自坐下来，“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作为小辈，给长辈们服务是应该的，请吧。” “还是说……皇贵妃您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那就更该让我看看了，您不能讳疾忌医。” 皇贵妃微微蹙眉。 她再推辞下去反而更加可疑。 “七王妃哪里的话，只是我这病，也不算病，就是常年积累下的病根。”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 秦偃月将三根手指轻轻地放在皇贵妃的手腕上。 片刻后，她兀自点着头，“皇贵妃气虚体寒，天儿又冷，寒邪入体，导致你的寒气凝聚，人也懒懒歪歪的。” “这也不算是病，只需要仔细调理就能好。你每天熬一些红枣枸杞汤，坚持服用，服用个小半年，气色好了，寒气也能驱散一些。” 末了，秦偃月又用淡然的语调，“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必须要好生保养，胶原蛋白流失，脸上的肌肉下垂，尤其是像您这样寒邪入体的，脸色青白，身体沉重，容易病恹恹的，气色差，人也慵懒。” “所以，一定要多服点燕窝银耳猪蹄之类的，红枣枸杞也不可少，年纪大跟年纪小是不一样的。” 皇贵妃并没有太听懂秦偃月在说什么。 但，她听到了“年纪大”、“上了年纪”之类的话。 这些话，直直地戳到了她心底。 这些年她拼命寻找驻颜法子，可依然控制不住眼角的皱纹，控制不住下垂的脸蛋。 所以，只能用各种脂粉来掩盖。 甚至，连照镜子都是煎熬。 这个秦偃月，仗着自己年轻，故意说些话来激她！ 皇贵妃心底怒气充斥，却又无法发火。 那股火只能憋在心底。 她将手抽回，暗暗捏紧了袖口，声音不咸不淡，“劳你费心了。” “皇贵妃客气了。”秦偃月看到了皇贵妃无辜眼神里的怒火，眉眼弯弯。 她，这是戳到了皇贵妃的软肋。 “皇贵妃，我这话可能扎你心了。不过，女人不能讳疾忌医，自然也不能害怕岁月的侵蚀，我们要做的是战胜它。俗话说，女人七分靠内养，三分靠外养。” “其实天灵道人留下了不少驻颜方子，云妃娘娘和茶姑就常服用那些方子，她们的气色和皮肤都很好。”秦偃月道，“如果皇贵妃需要的话……” 皇贵妃一直嫉妒云妃和茶姑的容貌不变。 听了秦偃月这话，当即动了心，“你有驻颜方子？” 秦偃月点头。 “那，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份？”皇贵妃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热切了许多。 “当然可以。”秦偃月道，“等我整理好了就给皇贵妃送来。” “我不会白要你的方子，我会准备谢礼。”皇贵妃笑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秦偃月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顺利得超乎想象。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美容养颜对女人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第七百六十五章 是皇贵妃逼迫她开撕的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偃月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不请自来，的确是有事打扰。不知皇贵妃可见过一只黑猫？很胖，体型威武，一张嫌弃脸。” “我的猫走失了，我想将它找回来，若是皇贵妃能提供线索，我自当感激不尽。” 皇贵妃脸色微变。 秦偃月果然是为了那只蠢猫来的。 想来那些驻颜方子也是她故意提起，故意套话。 “我染了风寒没怎么出门，不曾见过。”皇贵妃用帕子掩住嘴唇，轻咳嗽了几声，“让你失望了。” “哦？可最后的目击者说过，黑蛋是进了皇贵妃的清风殿。”秦偃月疑惑道，“皇贵妃真没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抓了你的猫？”皇贵妃不虞。 秦偃月笑了一声，“皇贵妃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清风殿那么大，我家那只猫行动敏捷，又调皮淘气，兴许闯进来后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不小心被困住了。” “因它是在清风殿附近失踪的，这附近我都找了一圈，没找到它的身影，这才来到清风殿探寻探寻，没有别的意思。” 皇贵妃眼神闪烁着。 秦偃月能找到清风殿，还拐弯抹角用驻颜方子当诱饵，无非是早就知道了那只蠢猫在清风殿。 她虽心水那方子，但…… 正因为秦偃月知道猫的下落，她就更不能将猫交出去。 “一只猫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请皇贵妃能帮着寻一寻，只要将猫找出来，我们就离开。”秦偃月猜测到了皇贵妃的心思，声音变冷了一些。 皇贵妃脸冷下来。 秦偃月这话说得很明显。 只要找到猫，就会离开。 如果找不到猫，自然就不会离开。 “七王妃这是信不过我？”皇贵妃声音也跟着变冷，“我这清风殿里没什么猫，我也不喜欢猫，就算有过来偷吃的猫也早已经被赶走，七王妃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秦偃月见皇贵妃态度突变，心中喟叹。 本以为能用驻颜方子换回黑蛋。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皇贵妃突然态度大变，摆明了是不想将黑蛋还给她。 皇贵妃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沐国公夫人那边。 另一方面，很有可能黑蛋受尽了虐待。 皇贵妃怕她再来对峙，故意瞒着。 一想到黑蛋受虐待，秦偃月心底发沉。 黑蛋虽是只动物，却是她的救命恩猫。 这皇贵妃既然不想和平解决，那也只能逼迫她用狠招了。 “皇贵妃能否允许我在清风殿找一找？”秦偃月声音冷然。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宫已经说过，清风殿没什么黑猫，你找错地方了。”皇贵妃道，“这是皇宫重地，怎么能允许你胡作非为？” 秦偃月盯着皇贵妃看了一会。 这个人，好声好气不行，执意要撕破脸面？ 如此也好。 这是皇贵妃逼迫她开撕的。 “我听说过许多有关皇贵妃的事。”秦偃月突然转移了话题。 因话题转移得太猛，皇贵妃明显愣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皇贵妃沉声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皇贵妃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秦偃月笑着，“比如，那些与皇贵妃关系密切的人，最后无一例外变疯了。” “这事也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变疯呢？我听说，那些人都是在皇贵妃送去一些东西之后的一个月左右开始梦魇，三个月差不多就会疯掉。” 皇贵妃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提起这种话题，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七王妃，慎言。” “我没胡说啊。”秦偃月一脸委屈，“毕竟，皇贵妃的事也算是广为流传。我这个人好奇心重，恰好，我又是个大夫。” “天灵道人留下的笔记里，曾经记录过一种特殊的毒药，那种毒药具有挥发性，无色无味，短时间内吸入也没什么副作用。但，一旦吸入时间长了，就会被梦魇住，久而久之，人因为梦魇无法入睡，从而导致精神崩溃。” “那种药物对于精神崩溃的人作用力极大，会让他们产生幻觉，从而变得疯疯癫癫。” 秦偃月的声音一直很淡，脸上也一直维持着笑容。 皇贵妃听着这话，却像是跌入冰窖中一般。 手指紧紧地捏着被子，手上的青筋暴起。 她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有人拆穿了她的手段，还将这手段怼到她脸上来！ 这些年，她用这种方法除掉了很多人。 因发病是在三个月之后，这三个月里，她绝不接触那些人，所以，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也一直高枕无忧。 这一切，在这一刻翻天覆地！ 她盯着秦偃月，眼中闪过惊恐，以及杀意。 秦偃月不为所动。 “皇贵妃体虚，不宜动怒。再说，皇贵妃何须动怒呢？”她淡淡地说，“挥发性毒药有个特点，那就是挥发。” “一旦挥发完毕，那毒药就不存在的。” “您大可不必着急，我只是提出了我的想法，没证据的事，没人会在意的。” 皇贵妃心中一动。 的确，这只是秦偃月一面之词，没有证据的事，没人会相信。 是她乍被人戳穿了惯用手段，一时失了分寸。 这么一想，她倒也安心下来。 “如果模拟了那环境，将一个身体健康的死囚犯放到同样的环境下观察三个月，那死囚犯应该也会出现跟变疯的人一样的症状。”秦偃月见皇贵妃明显松了口气，又道。 皇贵妃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秦偃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已经说了啊，我只想找到我的猫。”秦偃月说，“皇贵妃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皇贵妃紧紧地咬着牙齿。 这个秦偃月，扮演无辜对她没用，在小辈面前也无法在跟皇上面前一样露出柔弱的模样。 何况，她把柄还在她手上。 秦偃月是摆明了想拿着这把柄让她退步！ 皇贵妃的眼神变狠。 得知这个把柄被人握住之后，她以后怕是寝食难安。 所以，秦偃月必须要死。 最好，立即就死！ 她眼神变狠，冲着伺候在一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 那姑姑慢慢往门边退去…… 第七百六十六章 我是诚心找猫 “我劝皇贵妃还是好好养病吧。”秦偃月冷笑。 光天化日之下，这皇贵妃想在清风殿动手，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无所畏惧。 “有些事，只要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 “我也不想说什么暗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我敢来这里对你说这些，证明我不怕你做什么，你可以掂量掂量，如果你做了你刚才想的事，你的下场会如何。” “我方才说的那挥发性毒药并没有明说是皇贵妃下的，皇贵妃不必如此着急，况且，我也没有证据不是？空口白牙的事我哪里敢乱说？我的本意只是来这里找猫而已。” “皇贵妃，我再重申一遍，我是来清风殿找猫的，是诚心找猫，也是诚心想给你驻颜方子。” 皇贵妃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好几变。 她虽然不想承认。 但秦偃月的话很有道理。 皇帝一直在盯着她，盯着她身后以周家为首的势力。 皇上忌惮周家的势力，这才扶持了苏家，立了苏皇后为皇后。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利用苏家来对抗周家。 如果她在清风殿杀了秦偃月，正好给了皇帝铲除周家的借口。 到那时，死得不仅仅是她，还有与周家相关的所有人。 她若是动手，下场绝对比秦偃月惨百倍。 何况，秦偃月敢只身闯进来说这些，说不定是故意惹怒她来了。 兴许，她一动手就满盘皆输。 皇贵妃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寒。 她紧紧地攥着手，牙根紧咬。 秦偃月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来找猫的，只要找到猫，那毒药的事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对比之下，该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你这孩子。”皇贵妃心思转了一大圈，敛去眼底的杀意，轻笑道，“这脾性跟你父皇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你说了一堆，不就是要找猫吗？我是真的不知道清风殿里有没有进来什么黑猫白猫的，不过你说得对，兴许猫儿钻到什么地方被困住了也说不定。” “花姑，你就带着七王妃在这清风殿好好找找。我乏了，你们先出去吧。” 叫花姑的姑姑本想关起来对秦偃月和白蔻动手，听到皇贵妃的吩咐，同样敛起杀意，做了个请的姿势，“七王妃，请。” 秦偃月行了礼，“多谢皇贵妃成全。” 皇贵妃看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双手撕扯着被子。 “该死。”皇贵妃声音森然。 “那个女人竟然仅靠猜测就知道了那些事。她太危险了！” “娘娘，这个七王妃留着是个祸害，我们还是趁早除掉得好。”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声音传来。 “你当本宫不想除掉她？本宫想撕烂她的嘴，将她碎尸万段。一想到咱们做过的那些事都已经暴露出去，我这后背发寒。”皇贵妃阴狠无比，手下用力撕扯，险些将价值连城的桑蚕被撕坏。 “但，那个女人敢说出这些，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旦我们动手，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可，就这么放任她离开，万一被传扬出去，我们岂不是……”阴暗处的人很担忧。 “她不会传扬，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她没有证据。那些毒药我们都已经销毁，且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就算调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只要我们死不承认，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皇贵妃冷声道。 “何况，老七夫妇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她眼底杀意浓郁，“有人会替我们除掉他们。” “你的意思……莫非是……”那个人声音惊讶。 “没错，我已得到消息，只等时机成熟，老七夫妇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先忍一忍。”皇贵妃冷笑。 …… 有秦偃月的提前嘱咐，白蔻在皇贵妃跟前没有开口。 好容易出了皇贵妃卧房，白蔻才长松了一口气。 “王妃，我察觉到一股相当不舒服的气息……”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她唇上，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花姑，“等会再说，先找黑蛋。” 白蔻只得将话咽下去，默默地跟在秦偃月身后。 清风殿并不是很大。 从小厨房找到偏房，犄角旮旯里都找了一遍，没能找到黑蛋。 她呼唤了一阵，黑蛋也没有回应。 “王妃，您已经找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黑猫白猫，这下您放心了吧？”花姑道，“这天阴沉沉的，冷得很，您还是快些回王府吧。” 秦偃月觉得奇怪。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没能找到黑蛋的踪迹。 黑蛋到底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藏到内殿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是藏到仓库之类的地方。 或者，清风殿有密室。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秦偃月又否定了。 皇宫不是王府，妃子应该不敢私自改建密室。 何况这四周布满了明卫暗卫，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建造密室，皇贵妃没那么大胆子，也没必要铤而走险。 想不通黑蛋的在哪里，她只能用最后一招。 秦偃月将窝在怀里的白猫放出来，“白朵，黑蛋喜欢了你那么久，现在它遇险了，我找不到它，全靠你了。” 白猫并不能听懂她的话。 它来到地上之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恰有鸟雀从低空飞过，它纵身一跃，跳起来想去抓捕鸟雀。 “喂……”秦偃月看着白猫优雅的动作，又萌又可爱。 但，光靠萌是找不到黑蛋的。 “白朵，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能当渣女，你听力灵敏，肯定能分辨出黑蛋在哪里来，快别玩了，来干活。” 鸟雀飞走之后，白猫意兴阑珊地蹲下来舔着毛发。 秦偃月在一旁苦口婆心跟白朵讲道理，白朵根本听不懂。 有聪明的黑蛋做对比，正常的猫咪反而有些接受不了了。 “白朵，你既然不干活，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秦偃月狠了狠心，一脚踩向白朵的尾巴。 白朵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呲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对着秦偃月。 “喵呜！”它死命叫着，态度凶猛。 白蔻害怕白朵会攻击，忙挡在跟前。 白朵感觉到白蔻身上的杀气，自知不是对手，叫了一阵之后，跳上墙壁逃远了。 秦偃月：…… 白蔻：…… 第七百六十七章 王妃小心！ “王妃，白猫逃了。”白蔻无语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偃月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这只白猫实在不靠谱，根本听不懂指令不说，还逃跑了！ 她想不明白，瑶妃娘娘为何要让她将白猫带过来。 说什么靠着它能找到黑蛋，全是骗人的。 白朵就是个渣女猫。 花姑像是看白痴一样嘲弄地看着她们两个，“七王妃，这您找也找了，看也看了，时辰不早了，天儿也不好，您是不是也该回了？” “我早说了，我们这里没什么白猫黑猫的。” 白蔻狠狠地瞪了花姑一眼。 她看了看天色。 天气阴沉沉的，寒冷至极，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没了白猫做引路，她们想找到黑蛋的可能性不大。 秦偃月也沉默了。 找不到黑蛋只能离开。 但，她可以肯定黑蛋一定在这里。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寻不到。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了凄厉的猫叫声。 那种叫声，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她本以为是白朵的声音。 仔细分辨，两者声音是不同的。 “王妃，要不咱将这清风殿掘地三尺？”白蔻攥着拳头，“我就不信找不到……” “白蔻，你先别说话。”秦偃月伸出手，“你听一下，有声音。” 白蔻忙闭了嘴，仔细听去。 果然，隐隐约约传来了猫叫声。 那声音不甚清晰。 但，仔细听一听还是能听见的。 “王妃，是有声音，这声音不是白朵的，这边，是从这边传来的。”白蔻朝着刚才已经找过去的后院走去。 越往前走，猫叫声越清晰。 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隔住了一般，有些嘶哑。 透过这股嘶哑，能听到那可怕凄厉之声。 听得人很是揪心。 “是从这里发出的。”白蔻来到一个废井跟前，她趴在石头上听了听，“不会有错，就是从这里。” 那废井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石头很大，看起来相当重，完完全全将井口盖住。 “能搬开吗？”秦偃月问。 “我试试。”白蔻双手交叉，掰得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她扭了扭脖子，脚踝，做了个几个热身动作，大呵一声，抬起那块大石头。 石头很重。 白蔻憋得脸颊通红，费了好大劲才挪动了一小块。 石头挪动出一小块之后，猫叫声更加清晰。 “黑蛋。”秦偃月喊了一声。 “喵呜！”井底的黑蛋也应了一声。 “是黑蛋，是它。”秦偃月终于放下心来。 她的猫还活着，她的猫找到了！ “白蔻，能移开吗？” “不行。”白蔻已经满头大汗，“这块石头太大太重，用了好大劲才松开拳头大小的缝隙。王妃，这附近应该有巡视的侍卫，我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秦偃月看着被白蔻移开的拳头大小的缝隙，这个缝隙应该足够。 她环顾了四周，找了一块粗壮的木头。 将木头从缝隙里探进去，“不用去喊侍卫，我找到了支点，你来撬动石头。” “能行吗？”白蔻将信将疑。 “应该可以，我的力气不够，你来试试。” “好。”白蔻按照秦偃月的说法，一撬。 没用多大力气，那块特别重的石头竟移动了几分。 “王妃，这，这太神奇了。”白蔻又用了些力气，“我费了那么大的力道才移动开一点，用这个轻轻松松。” “还是王妃聪明。” “要不是你搬开了一点，我没法找到支点，也不能用这招，先别说话了，快点撬开。”秦偃月说。 “好嘞。”白蔻的力气不小。 用上这杠杆之后，更是节省了接近一半力气。 她轻轻松松将大石头撬开了。 “黑蛋。”秦偃月往井底看去。 井底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来。 只能看到黑暗处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正抬眼往上望。 “喵呜。”黑蛋听了她的声音之后，急急叫了一声，凄厉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 它似乎受了伤，就算是看到了秦偃月也窝在一个地方没动弹。 “王妃，我跳下去。”白蔻将外套脱下来，将袖子和裤腿绑起来，“这井看起来挺深，不过不太宽，我可以爬下去再爬上来。” “小心井壁有苔藓太滑。”秦偃月道。 “这个难不倒我，有借力点就行。”白蔻说着，人已经跳了下去。 “小心。”秦偃月捏了一把冷汗。 “放心，小事。”白蔻手脚并用，一边撑着井壁，一边慢慢往下。 到达井底时，终于找到了受了重伤的黑蛋。 黑蛋见有人下来，这个人身上还带着熟悉的味道，喵喵叫了两声。 它尝试着站起来，因受了伤又脱力严重，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小玩意儿，可算找到了你了。”白蔻将黑蛋抱起来。 “乖，没事了，我们先上去。” 因往上爬需要用到手脚，没法抱住它。 白蔻将它塞到怀里，“先委屈一下，出了这个鬼地方我请你吃老鼠。” “王妃，我找到黑蛋了，这就上来。”白蔻说着，抬起头，想着从井底爬上来。 就在这时，她瞧见了惊悚的一幕。 花姑阴测测地出现在了王妃身后。 看那架势，似是想要将王妃推下去。 王妃的注意力都在井底，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不轨之徒。 “王妃小心。”白蔻吓了一跳。 找到黑蛋之后，她们主仆二人只顾着将黑蛋救上来，忘了身边还有个狼子野心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她留了王妃在上面，给了花姑那老娘们机会。 “呵呵，发现了？晚了！”花姑冷笑。 白蔻有功夫，且比较难缠。 她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但！ 白蔻下井之后，只剩下一个没有功夫的秦偃月。 只要将秦偃月推下去，再将石头盖上，到那时，她们只能烂在里头。 “你们主仆二人还有那只蠢猫，乖乖死在这里吧。要怪，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 花姑恶狠狠地说着，双手重重地推向秦偃月。 “王妃！”白蔻吓得声音都变了。 这个花姑是个高手。 没有功夫的王妃娘娘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井不大，王妃若是跌下来肯定会磕碰到。 如果他们被困在这废井中，后果不堪设想。 “去死吧。”花姑掌风凌厉，重重地往秦偃月身上拍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一旦你有歪想法 秦偃月垂下眸子。 在找黑蛋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观察花姑的反应。 这花姑走路很轻，呼吸也很轻，动作利索，眼神凶狠。 分明是个练家子。 从一开始，她就在警惕着。 白蔻下井之后，上面只留下不懂功夫的她。 若是花姑想对她不利，这是最合适的机会，她更加警惕起来。 毕竟，将背后留给敌人这么蠢的事她绝不会干。 所以，她特意找了一个顺风向的地方，洒下了毒药。 若是花姑不行动，维持距离，诸事大吉。 但，只要花姑出现在她身后，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秦偃月眼底涌起轩然波涛。 这是花姑自找的！ “三。” “二。” “一。” 她默默地念叨着。 倒数到“一”的时候，花姑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僵，有种奇怪的麻木感传来。 力气骤然消失。 花姑想再蓄力时，秦偃月迅速地转过头。 银光闪过，两枚银针刺入到花姑伸过来的手臂。 花姑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还在震惊中，麻木的身躯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忙躲开，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然，已经晚了。 那股刺疼感很快就从手臂传向全身。 她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再次蓄力，却发现全身都已不受控制。 双腿无力，只得跌坐下来。 手臂也软哒哒地垂下。 那股诡异的疼痛渗入骨髓，仿佛有无数虫子在啃噬她的骨头一样！ 花姑瞪大眼睛，“你，你干了什么？我的功夫……我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做了的？你想干什么？” 秦偃月捏着银针冷笑，“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敢，你敢在清风殿做这种事……你胆子太大了，秦偃月，你眼里还有皇贵妃吗？还有皇上吗？”花姑呵斥道。 “呵？你敢在清风殿袭击我，我为何不能自我防卫？”秦偃月冷笑。 “我本想着，若你规规矩矩地等我们找到猫，和平相处，万事大吉。” “但，你非要作死，这也怪不得我。拿出皇贵妃和皇上来压我？皇贵妃莫非没跟你说过我的事迹？莫说是你，就算是皇贵妃亲自来了，敢这么对我，我也照打不误。” 花姑看着秦偃月阴气森森的模样，心底生出些许恐惧来。 秦偃月懒得再跟她废话。 她捏住花姑的下巴，硬将花姑的嘴撬开，塞了一粒药丸进去。 那药丸遇见津液则化。 “你！”花姑想开口时，猛地发现，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浑身无力，功夫尽失。 蚀骨疼痛不断传来。 这还不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短短时间里，秦偃月到底做了什么？ 花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不会功夫的秦偃月手里！ 她双目惊恐，拼命摇头。 “白蔻，上来吧。”秦偃月看了一眼已经废掉的花姑。 花姑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 最开始的毒药，只要吸入量足够就会产生麻痹效果。 麻痹效果并不能制服花姑。 真正起作用的是那银针里的毒药。 那毒药能够破坏身体的血红蛋白，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人痛不欲生，只要那毒药效果不消失，花姑就会一直蚀骨疼痛。 疼个三四天之后，毒药会慢慢被代谢完毕，人也会慢慢缓过来。 前提是，花姑能撑过三四天。 “好嘞。”白蔻见秦偃月安全了，可算松了口气。 她双手双脚支撑着，慢慢从井底爬上来。 黑蛋看到秦偃月之后，委屈地叫了一声，挣扎着要到她怀里来。 秦偃月忙接过它。 “喵呜。”黑蛋在她怀里蹭了蹭，喵喵叫着。 秦偃月简单给它检查了身体。 长时间没吃东西没喝水，黑蛋的身体状态相当不好。 这也就算了。 黑蛋的四条腿都受了伤，那伤口除了摔伤，更多的是砸伤。 “忍着点疼，我摸了摸你的骨头。”秦偃月轻声安抚着。 黑蛋小爪子勾住她的衣服，身体颤抖不停。 “别怕，我会很轻的，忍着点疼。” 秦偃月轻轻地碰触到黑蛋的腿骨。 后腿情况比较严重。 应该是黑蛋两条后腿被砸了之后，被扔到井底，黑蛋后腿着地，双重受伤，导致骨折严重。 相对来说前腿还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事。”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回家后我帮你治疗，现在的我已经跟以前的我不一样了，一定能让你恢复。” 卯卯骨折的时候，她只能靠经验来打石膏。 破而后立的她精神力暴涨，能够将黑蛋带进医药大楼里做检查，能够给它最好的医疗。 黑蛋一定能恢复如初。 “喵呜。”黑蛋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叫了一声，乖乖窝在她怀里，它像是害怕她离开一样，小爪子勾紧她的衣裳。 “王妃，这个老娘们怎么办？”白蔻气得咬牙切齿，“气死我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能被她得逞呢。” “将她扔下废井。”秦偃月声音变冷。 花姑瞪大眼睛。 她不能开口，只能拼命摇着头。 “花姑，这是你自找的。”秦偃月冷冷地说，“我的本意是找到黑蛋就走，你呢？你想将我们主仆几个都葬在这废井之中。” “自作孽不可活，希望这清风殿的人能早点发现你。” 白蔻被花姑这老娘们气得不行。 “王妃，别跟她废话，她害咱们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她拽起花姑，干净利落地将人扔到井里。 这口井不宽，白蔻带着怒气将花姑扔下去。 花姑浑身无力，无法反抗，也无法保护自己，跌落下之后撞到了头，就地晕了过去。 “死了？”白蔻往井下看了看。 “没死，昏迷了。”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咱们走吧。” “要不要咱们将这石头搬过来盖上？”白蔻眼睛晶亮。 “记住，我们只是来找猫的。”秦偃月道。 白蔻不解气，“要是有人发现了她，将她救上来，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想想就觉得好气。” “且不说我们无法搬动那块巨石，就算是我们能搬动，将石头盖上井上，你以为就没人找过来？”秦偃月道，“花姑是皇贵妃的贴身宫女，我们离开后不久，自会有人寻找她。” “蓄意谋杀和失足跌落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懂了吗？”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不愿意让我进去吗 白蔻恍然大悟。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还是王妃聪明。” “天色阴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回去吧。”秦偃月安抚着黑蛋，走出清风殿。 说也奇怪。 离开清风殿之后，天色反而放晴了。 乌云散去，有软红不刺眼的光芒照耀，让这阴沉沉的皇宫增添了几分暖色。 离开清风殿一段距离后，秦偃月再回望过去。 却猛地察觉，皇宫四处放晴，天地澄澈。 唯独清风殿与清风殿之后的某一片依旧阴沉，看起来阴气森森的。 “白蔻，你会看风水？”秦偃月问。 “不会啊。” “那你刚才……” “我刚才是胡诌的。”白蔻嘿嘿笑着，“应景附和下王妃嘛。不过就算我不会看风水，也能感觉到清风殿里的阴气非常重，我一进去就察觉到不舒服。” 她说着，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王妃，你说，这清风殿不会闹鬼吧？那口井废弃的蹊跷，想必以前在里面死过很多人呢。” “别胡说。”秦偃月嗔道，“可能是因为清风殿前头有建筑物遮挡，晒到阳光的时间不足，才显得阴凉。” “王妃，你难道没察觉到么？”白蔻缩了缩肩膀，“那个地方，真的好生奇怪，我这个人感觉最准，一进门汗毛就竖竖起来。清风殿一定有脏东西。” 秦偃月脸色冰冷下来。 清风殿里不是有脏东西，而是有高手。 除了出现在门口的双胞胎姐妹，还有别的高手在。 那高手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非常不愉快。 甚至，隐隐跟宫正司那些亡命之徒的味道有些相似。 宫正司的环姑已经死亡，宫正司也已经烧毁，幕后主使却逍遥法外。 若是皇贵妃与那些亡命之徒有勾结，可这是极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这一趟，来得很值得。”秦偃月道，“发现了很多很好玩的事。” “白蔻，别看了，我们回王府。” “不回瑶妃娘娘那里了？” “瑶妃娘娘已经知道我们救回了黑蛋，不用去了，直接回府。” “为什么？”白蔻一脸懵。 秦偃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什么时候脑瓜能灵光一点？白猫不是回去报信了？” “啊？那只蠢猫什么都没干啊。” “我也这么认为。但，瑶妃对这些猫的脾性非常清楚。她让我们带白猫来，应该是猜到了我会不耐烦让白朵叫出声。瑶妃的本意，是让黑蛋听到白猫的叫声，而不是白猫帮我们寻找黑蛋。这天下跟我们黑蛋这么聪明的猫少之又少。”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 有黑蛋做对比，普通猫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让她心动了。 “别磨蹭，回府。”她笑着说，“结果是好的就好。” “好嘞。” 从紫武宫回到七王府时。 东方璃正在心不在焉地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忙将笔放下来。 他将椅子挪开，快步走上前，“偃月，你可算回来了。” “找到黑蛋了吗？” “找到了，黑蛋情况很不好。”秦偃月将大氅脱下来，将黑蛋放在桌子上。 黑蛋身上相当脏。 沾湿的毛发粘在一起，硬硬的，脏脏的。 “它的腿断了。”秦偃月叹了口气，“后腿骨折，前腿被砸断，没吃没喝，怕是正难受着呢。” 东方璃一脸嫌弃地看着黑蛋，手却忍不住抚摸了它的头。 黑蛋睁开眼睛，同样一脸嫌弃地冲他叫了一声。 “老七，有些事我得跟你说，今天进宫找猫，我收获可不小。”秦偃月拿了食物和水来。 黑蛋已经饿坏了。 纵使疼痛不堪，它也喝了不少水，吃了不少小鱼干。 东方璃挑眉，“宫里能有什么事？” “叹为观止的事。”秦偃月拿了毛巾，将黑蛋包裹住，“你先忙着点，我进去一趟。” “去哪里？” “医药大楼。” “我与你一起。”东方璃眼睛亮了亮。 那个奇怪的地方，他只在梦里进去过几次，记忆不甚清晰。 他很想亲身经历一番！ “这个……”秦偃月皱着眉头，有些担心。 她精神力暴涨之后，能够带人进去。 萧向晚就是例子。 可，一下子进去这么多，她压力有点大。 “二丫，你不愿意让我进去吗？”东方璃声音幽幽，用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奇怪语调，“萧向晚能进，为何我不能？” 秦偃月听着他这声音，莫名打了个哆嗦，“快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我求求你了哈。” “你愿意让我进去了？” “别用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尽量试试。”秦偃月说着，一手抓住东方璃，一手抱住黑蛋。 精神力集中后，景色突变。 两个人的身影凭空消失。 下一刻，两人已经来到那栋医药大楼里。 “这……我真进来了。”东方璃一脸震惊，“梦里来过许多次，见到实物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看着这里的完全陌生又超乎想象的东西，探出手。 “不要乱碰，对你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超乎你的常识，可能会有危险，这边走。”秦偃月将他带到浴室。 先给黑蛋清洗干净，用吹风机吹干。 “你的头发就是用这玩意吹干的？”东方璃捏着下巴，看着一脸享受的黑蛋，眼神微眯。 他思索了片刻，默默脱了衣裳。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脱衣裳干嘛？老七，我应该跟你说过，医药大楼是爷爷他们拼死造出来的，是圣地，不容玷污。” “黑蛋能在这里沐浴，我为何不能？在王妃眼里，我不如一只猫吗？”东方璃不悦。 “……”秦偃月无语，“你想在这里洗澡？” “确切地说，我想用这个吹头发。”东方璃指着吹风机。 “既然如此，那就别浪费水，去池子里洗，洗完了过来吹头发，这里的水资源相当紧张。” 东方璃想了想，点头应允，“也好，那，等本王沐浴后，王妃定要记得，要细细给本王将头发吹干。” 秦偃月看了看一脸享受着暖风吹拂的黑蛋。 又看了看一脸不悦的东方璃，有些凌乱。 东方璃这货看她给黑蛋吹头，醋坛子打翻了，也要她给他吹？ “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堂堂七王爷，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东方璃也不在意。 他斜倚在墙边，狭长的眉眼眯起，“说说吧，你在宫里遇见了什么叹为观止的事。” 第七百七十章 我觉得这是条大鱼 秦偃月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听没听过皇贵妃的事？” 东方璃沉吟，“哪件？” “关于得罪她的人都在三个月之后变成疯子的事。” “略有耳闻，不过并没有证据证明变疯的事与皇贵妃有关。”东方璃道，“其实父皇也曾怀疑过，也让人彻查过，没有查到什么原因，你发现了什么？” “皇贵妃的手段很高明。”秦偃月道，“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给老大用了一种名为蝶梦散的药粉？” 东方璃点头，沉吟，“两者有关系？” “有，蝶梦散里的主药名为引魂草，引魂草这种植物非常特殊，根据生长环境不同，药效也不同。我猜测着，皇贵妃就使用了其中一种，名为雾引魂的引魂草。”秦偃月道。 “雾引魂草因常年生长在雾气缭绕的环境里，雾气与引魂草相互渗透，引魂草也似雾非雾，让吸入的人不知不觉间中毒，与皇贵妃使用的药草极为相似。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年代久远，没得证据。” “可，变疯之人彻底变疯的两个月之间，几乎没有与皇贵妃有过交集，太医也曾检查过皇贵妃送过去的那些东西，同样没发现异常。”东方璃说，“并没有人查到皇贵妃头上。” “这就是皇贵妃的聪明之处。”秦偃月关了吹风机，嗓音停止，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皇贵妃前一个月送这送那，那些东西里应该都涂抹了挥发性毒药，也就是我说的雾引魂。毒药无色无味，吸进去之后，会产生梦魇，梦魇变成幻觉，勾起人的惊惧，久而久之，人会崩溃变疯。” “如果是这样的话，伺候在里头的宫人也会变疯，可，实际上，宫人还是正常的。”东方璃蹙眉，“这说不通。” 秦偃月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东方璃提了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她跟瑶妃忽略的点。 如果是挥发性毒药，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变疯。 “我的推理，是错的？”她沉默了一阵才说。 “也不尽然。”东方璃道，“兴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二丫，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要在旁人面前提及，皇家的事你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若是被皇贵妃知道你抓到了她的把柄……” “晚了。”秦偃月接过话来，“我为了找到黑蛋，对皇贵妃抛出了这件事。” “什么！”东方璃震惊，“二丫，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只是，如果不抛出皇贵妃的把柄，让皇贵妃有所忌惮，她没办法找黑蛋。 “我笃定了皇贵妃不敢对我做什么才这么做的。”秦偃月安抚着东方璃，“何况，我觉得我用最小的成本钓到了最大的鱼，值得。” 东方璃的表情很难看。 他一直觉得二丫是个沉稳聪明的人。 谁知这丫头该聪明的时候总犯傻。 “老七。”秦偃月走到东方璃跟前来，踮脚，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露出这种表情，就算皇贵妃想对我动手又如何？不是还有腹黑狠辣的你保护我？我怕她干什么？咱们没必要畏手畏脚。” 听了这话，东方璃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来，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下不为例。” “好。” “老七，你可知，皇贵妃宫里，有许多高手在？”秦偃月问。 “嗯？”东方璃挑眉，“什么样的高手？” 秦偃月想了一会。 “我跟白蔻遇见了双胞胎姐妹，那对姐妹功夫很高，白蔻的意思是，她勉强可以一战。真正可怕的是隐藏在皇贵妃卧房里的，我在暗处那人身上闻到了宫正司那些亡命之徒的味道。” 东方璃的脸色瞬时就变了。 宫正司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仔细说说。”他的声音变冷。 “我猜测着，宫正司那件事的幕后主使，可能跟皇贵妃有关，皇贵妃又与周家有关，周家又与南陆有些关系。”秦偃月道，“我觉得这是一条大鱼。” “我从瑶妃那里推测出皇贵妃的手段之后，本意是威胁她交出黑蛋。毕竟，年代久远，我不可能找到证据。” “没想到的是，我激起了皇贵妃的杀意，她露出杀意之后，隐藏在暗处的人也释放出了杀气，虽然很微弱，却被我察觉到了。我应该是捕捉到了一条价值连城的线索。” 环姑临死之前，告诉他们，要小心他…… 这个“他”，兴许就与周家有关。 一连串的线索连起来，一条大鱼已经浮出水面。 “偃月。”东方璃声音发紧。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吗？” “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我自会处理，求你，不要以身涉险。”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懂东方璃的担忧。 他无非是害怕她被卷进去。 “我有的时候特别羡慕瑶妃娘娘。”秦偃月靠在东方璃怀里，“瑶妃娘娘不管遇见什么危险都能逢凶化吉，妥妥是神的女儿。” “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是个弃儿，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 “就算我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躲着是没用的。何况，如果宫正司那些亡命之徒跟南陆蛊虫有关的话，我无法置身事外。” 东方璃有些懊悔。 他想尽所有办法，想庇护她一生无虞。 然，每次都事与愿违。 “别这样。”秦偃月捏住他的俊脸，“我虽不能跟瑶妃那样逢凶化吉，却也因祸得福。来则安之，躲是躲不掉的。” “我在家里待着又如何，还不是会被漆黑天蛇攻击？躲避不能解决问题，能解决问题的只有直面艰险，然后破除艰险。” 东方璃愁眉不展。 是他太弱，才一次次让她陷入到危险中。 若他能再强一点，若势力能再大一点。 兴许，能多保护她一点…… “你有发愁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教我几招，说不定我是个武学天才，练习个几天就成绝世高手了，到那时我就算横行霸道，谁敢拦我我就打谁。”秦偃月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眉眼弯弯。 第七百七十一章 谁让你说我年纪大 东方璃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焦躁的心情舒缓了些。 他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你这辈子都别想了，你不是习武的料。” “诶？为什么？你小看我。” “不是小看你，你以为我没想过教你武功？”东方璃笑着说，“我帮你检查了不知多少次，除却你的骨骼已经定型之外，你的三个丹田都不适合练功。” 秦偃月不信，“我的丹田应该是正常的吧？这跟练功有关系？” “关系大着了。”东方璃讲起这个的时候，眉梢轻轻扬起。 他坐在黑蛋跟前，手指轻轻地点在黑蛋的嘴巴上。 黑蛋懒懒地睁开眼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它没太有力气，咬的并不用力。 东方璃以黑蛋做模板，“像我们这些从小习武之人的呼吸和平常人的呼吸是不同的。” “气吸进去之后，普通人会将气散开，分散到身体各处。习武之人不同，习武之人吸进去的气会在下丹田沉淀，这种被称为内气。”东方璃的手指放在黑蛋的肚皮上。 “内气从下丹田开始向后运行，沿着督脉逆流而上，经过尾闾，命门，大椎到达玉枕穴，途径头顶的百汇穴之后，往下经过上丹田。” “再沿着任脉顺流而下到达膻中，也就是中丹田，继续往下回到下丹田，以此沿着任督二脉，途径上中下三丹田的内气循环，名为小周天。习武之人多用此方法修炼内气，也就是所谓的内力。” “内气如滴水成泉，只有日积月累才能慢慢变得强大，小周天完全掌握之后，内气再沿着经脉绕一圈，完成大周天循环，大周天之后，人的精神气和力量会变得强劲。” “此时再加上体魄训练，内外兼修，身体和精神都变得坚韧，体质发生变化，功夫也会水涨船高。” 秦偃月点着头，“这不就是道家里常说的小周天和大周天嘛？这玩意儿不能练成绝世高手我说不准，不过，对延年益寿有帮助。”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东方璃道。 “像我们这种都是从小就练习内气。这是因为，小时候心思纯净，最容易掌握，入门后，内气纯净，随着年龄增大逐渐变强。” “你年纪不小，心思很难跟孩童时那般清净无杂质。以前也没练习过，乍练习会无所适从，你天赋不高，半路出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还有可能会损伤身体。” 秦偃月听得一脸黑线。 年纪大，心思不纯，天赋不高…… 一句句，万箭穿心。 “我不是习武的材料还真是对不起你了。”秦偃月哼哼唧唧，“我天赋不高，我不配跟你说话。” “你想学？” “不想。” “你要是想试试也未尝不可，练成高手是不可能了。不过，内气不仅可以让身体变得强健，还可以增强精神力，对你也是有帮助的。” “我不学。” “为何？我在身边指导着你，只是增强精气神，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学就是不学。”秦偃月背过身去。 “闹别扭了？”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来。 “没闹别扭。” “还诓我。”东方璃低声笑着，“二丫，你可知为何习武要从小练习？” “你当我傻？练习越久，功夫越强。” “不是。”东方璃道，“姬无烟那么年轻，功夫却极高，并不是年纪越大功夫就越强，这跟天赋有关。” “废话！”秦偃月冷哼。 “童男童女尚不知事，精神力最集中，练习起来事半功倍。除了精神纯净，肉身尚未接触太多大千世界，不容易被食欲、物欲、色，欲等各种诱惑所迷惑。年纪大了，很难再静下心来。” “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大。”秦偃月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一遍还不行，非要再三提及年纪的事。 “既然你嫌我，就去找个年轻的，最好找个童养媳。” 东方璃一脸懵。 明明话题是如何习武，怎么就扯到童养媳身上去了？ “二丫，我是在说习武这事。” “你口口声声说我年纪大。” “……你都已经成亲，自然是过了习武的年纪，再说，咱俩说的不是一码事。”东方璃将她掰过来。 “我资质差，年纪大，心思不正，看上我这样的人真是委屈你了。”秦偃月气哼哼地将头撇到一边。 东方璃一脸黑线。 这都什么对什么？ 这气来得莫名其妙，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二丫，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对，我还不讲道理，反正我一无是处。” “……”东方璃一脸黑线。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有气，重重地推了他一把，离得远了一些。 “二丫，别气。” “我耳朵聋了。” “你在闹什么别扭？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一无是处，我只是在探讨你习武的可能，没别的意思。”东方璃轻声宽慰着，“咱们不是就事论事么？” 秦偃月不理他。 她起身来，气哼哼往萧向晚的房间走。 东方璃见她越发生气，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搞不懂好好的话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二丫平常冷静沉稳，很少耍小性子。 但，一旦耍起小性子来却是一时半会哄不好的。 这种时候，他只有用出那一招…… “啊！哎哟。”东方璃突然叫了一声。 他捂住心口，眉头紧皱，痛苦不堪的模样。 “二丫，我，我不太舒服。” “好难受，我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也顾不得使小性，匆匆忙忙走回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月石排斥你？” “我这就带你出去……” 东方璃狭长的眼睛里闪过光芒，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凑到她耳边，“我心灵受到了伤害，疼得无法呼吸。” 秦偃月看到他眼底的狡黠，意识到被耍了，登时更加生气。 她咬了咬牙，“你骗我！” “东方璃，你太过分了。”她用力推开他，“利用这种方式，你良心不痛吗？” “没骗你。”东方璃早有准备，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她。 任她怎么逃都逃不掉，只能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第七百七十二章 发现了很多奇怪的画 “我真的心疼。这里，特别疼。”东方璃的手放在心脏处，“二丫，我良心痛得要命。” 秦偃月脸色漆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生气。”东方璃继续说，“我错了，我道歉。” “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秦偃月转过脸不理他。 “二丫？”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秦偃月的声音变冷，“你若是不放开，我就……” “不放。”东方璃打断她的话。 “二丫，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生气的时候告诉我原因，而不是自己生闷气？你不说，我又迟钝，猜不到只能干着急。你好好把原因告诉我，我知道错在哪里，也能及时改正。” “你不说，只生闷气，气坏了怎么办？” “你还装傻？我没说过吗？”秦偃月气得拧了他一把，“你嫌我年纪大。” “我没嫌过，我只是想告诉你，习武需要从小时候起……”东方璃辩解道。 秦偃月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尖尖的小虎牙嵌入到肉里，疼得他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二丫！”东方璃一脸黑线。 “你还敢凶我？” “不敢，不敢，我错了。”他轻声哄着，“我家二丫年轻貌美，天下无双。我刚才用词不当，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当然是真心，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唇上，“好端端的，发什么誓。” “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次就原谅你。以后你再敢说我年纪大，我就咬死你。”她哼哼唧唧的。 “好，为夫一定记得牢牢的。” 东方璃轻笑着。 他揽住她，低头在她眉眼间轻吻了几下。 慢慢往下来…… 秦偃月身体一僵，却没有拒绝，微微闭上眼睛。 等他的唇往下落…… “喵。”黑蛋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两个蠢奴才，不满地叫了一声。 它非常不高兴。 蠢奴才们明明是来给它治伤的。 先是说了一堆幼稚到令人无语的话。 又是打情骂俏，又是亲热的！ 它明明是只猫，为什么要吃狗粮？ “喵！”黑蛋喵喵叫着，提醒这两个蠢奴才注意到它还在身边。 “呀。”秦偃月将眼睛睁开。 “咱们只顾着打闹，把正事给忘了。”她起身来，将黑蛋抱起，“我先去给黑蛋拍个片，看骨折情况，再给它接骨。需要耗费些时间，你得再外面等着，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就先送你出去。” “不。”东方璃被打扰了好事，很不满。 他站起来，整理衣衫，“我去那个房间看看天灵道人的笔记，兴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也行，你别乱动这大楼里的东西，有的东西对你来说很危险。”秦偃月叮嘱了几句。 东方璃随口应着。 他瞧见秦偃月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按照记忆，走到天灵道人的书房。 从前来这房间，是从梦里进来的。 梦再真实终究是梦，有些不太受控制。 有些东西他无法触摸到。 真正进来之后，看到一个个奇怪的东西，心中微微惊叹。 二丫说得不错，这里的一切都超乎想象。 他来到天灵道人的书房，环顾一圈。 他对屋子里摆放的一些东西极好奇，又不敢轻易乱动。 最终，还是将一摞书籍搬过来，挨个翻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看得犯困，瞧着秦偃月还没做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书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着后，精神放松，手里的书本慢慢滑落下来。 书砸落之后，一阵光闪，东方璃被惊醒。 他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睛，瞧见跌落下来的书脊不小心砸到了一个奇怪按钮上。 按钮被砸中了之后，一直是漆黑的奇怪机器突然亮了起来。 那光闪就是这机器的发出的。 机器不仅亮了，还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东方璃眉头一皱，想起秦偃月说过，这个地方存在未知的危险。 他想远离一些时，却见奇怪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相当逼真的画。 画上的人明显是天灵道人。 但，天灵道人身边的人，分明是偃月！ 他们的衣着都有点奇怪，发型也不太对。 “这，这怎么可能？偃月出生之后，天灵道人就失踪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画？有人画上去的？” “这也太逼真了，怎么才能画出这么逼真的画来？” 东方璃触摸了一下。 那画明显是在奇怪机器里面的，摸不到。 他皱着眉头，想再探索探索时，生怕胡乱碰触给偃月添麻烦，只得停下来。 对着那张奇怪的画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好奇，还是忍不住想触摸。 他审视着桌子四周。 这台机器摆放在桌子上，很明显是天灵道人从前使用过的东西。 既然常使用，有危险的可能性不太大。 右手边有个像老鼠一样的小玩意，那个东西的存在有点令人在意。 他尝试着稍微动了动，机器上有东西在晃动。 轻轻点了点，画上竟然出现了奇怪的文字！ 他觉得有些意思，控制着那小玩意，慢慢探索，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随便乱点，竟找到了许多奇怪的画。 那些画多半是秦偃月的，偶尔会有天灵道人出现在里头。 他慢慢看过去，画里的秦偃月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奇怪的衣裳，或者摔跤或者哇哇大哭或者笑得像个小傻瓜。 再往后，背着奇怪的包与年轻的天灵道人的画面，许多人在一起的画面。 东方璃越看越觉沉浸其中，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 然，看到她穿着清凉的画时，又憋了一肚子气。 又气又喜，耐着性子往后翻…… 另一方面。 黑蛋四条腿都有骨折现象，秦偃月耗费了好大功夫才给它接骨。 之后，打石膏，固定。 全部做完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东方璃没有等得不耐烦，也没有来催促她。 这让她有点奇怪。 秦偃月抱着黑蛋来到书房。 “老七，让你久等了，耗费的时间有点长，好饿，咱们快些出去吧……” 话音还没落下，她看到书房里的景象时，顿时凌乱在那里。 第七百七十三章 你要烧死我吗 秦偃月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瞧见东方璃坐在书桌跟前。 这货不知怎么把电脑打开了。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摸着鼠标，轻车熟路地操作着。 若是生活在现代的人，小孩子都能操作得顺畅无比，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东方璃不是！ 他是彻头彻尾生活在东陆王朝的土著，不知电子产品为何物，自然也不可能会使用电子产品。 姿势如此熟练，让她有些凌乱。 “老七！”她喊了一声。 “哦，接完了骨了？”东方璃抬了抬眼，“这次耗费了好长时间。” “不是，你这是在干嘛？你怎么打开的？”秦偃月走到他身后，瞧见电脑屏幕上的泳装照片时，脸登时黑了。 “你怎么找到的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并没有放在桌面上，而是保存在另外的盘里。 他一个土著打开电脑也就算了，还翻到了这些照片！ “二丫有质问我的精力，不如好好解释解释，这画是谁给你画的。”东方璃往后靠了靠，“还有这种……” 他指着屏幕上，“这是什么衣服？什么都遮不住！” “上次还因为我画了一些画生气罚我，却在这小盒子里藏了这么多，二丫，乖乖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画的！” “这不是画。”秦偃月额角抽了好几下。 她在椅子扶手上坐下来，“这是照片。” “照片？”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就是一种神奇的机器，机器咔嚓一拍，就可以出现照片，照片上的风景，人物，跟实物没什么区别。” 东方璃一肚子疑问。 比如，她这衣裳是怎么回事？ 她跟天灵道人出现在这处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是谁？ “二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我没想到你会将电脑打开，更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些照片。” “这台电脑，是我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的。” 她叹了口气。 医药大楼里能够通电，这台电脑自然也是可以打开的。 她不想打开的原因。 一方面是里面装了太多有关她与爷爷的回忆。 另一方面，电脑在这里只是一台单机机器而已，里面的东西她都熟。 万万没想到的是，土著东方璃阴错阳差打开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想问，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道，“我曾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天灵道人就是我爷爷，他是我亲爷爷。” “啊，我该怎么解释？”她有些苦恼。 该怎么跟东方璃解释月石坐标不小心被她改动，她被月石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事？ 上一次在万鹤观中，东方璃就在一旁听着。 纵使听去了，也无法，理解。 说到底，她自己都云里雾里。 “二丫。”东方璃揽住她的腰，“你要是觉得为难就不用解释了。” “不是为难，是我自己也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叹着气，“老七，接下来的话可能匪夷所思，但，我可以保证每句话都是真的。” “简单来说，我不是原本的秦偃月，原本的秦偃月已经死了。” “我知道。” “你知道？”秦偃月惊讶。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你不是从前的秦偃月，但，怎么说呢，十一年前冬至那天，又切切实实是你，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东方璃皱着眉头。 “我并不是没见过以前的秦偃月，那时只觉得陌生。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陌生感消失了，只有一见如故，仿佛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一般。”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若是想到，她是她，你是你，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秦偃月啧啧感叹了两声，“我还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事，没想到你比我通透。” “来，我再简单跟你说一下。” 她拿了纸笔来，画了一个圈，“以前我跟爷爷生活在这里，这里是电子时代，多数都是电子控制，人人都很忙，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深夜也灯火通明。” “爷爷研究月石的时候，我不小心闯了进去，还特别彪悍地以一己之力更改了月石里的坐标。你在万鹤观的时候应该听老头子说过的。” 她在大圈外面画了一个小圈，“这个小圈本是利用月石能量开拓出来的，我更改了坐标之后呢。” “硬生生把小圈位置移动了，连接了你生活的世界。”她又在小圈外面画了另外的大圈，“我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来过一次，那时的记忆我并不清楚，也不确定发生过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爷爷知道我迟早会来到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所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先行来到这里，结束战乱，恢复和平，还协助开国皇帝建造了东陆王朝。” “后来，我被一堆黑衣人追杀，千钧一发之际，真的来到了你所在的世界。可惜我运气不好，一来就被秦雪月推到水里，还被老三和你联手打了三十板子。” 东方璃听得唏嘘。 早先也曾听过只言片语，却是云里雾里的，也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这一次，却是听懂了。 不仅仅是懂了，他确信，她不属于这里。 “那，你还会回去吗？”他略带紧张地问。 “回不去啊。”秦偃月叹着气，“说实话，我对月石了解的并不多，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东方璃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等我精神力再强一些，兴许能找到回去的线索。”秦偃月说，“老七，你听了这么多，要烧死我吗？” “为什么？”东方璃像是看笨蛋一样看着她。 “用你们迷信的说法，我这叫借尸还魂。”秦偃月道。 “别胡说，你就是你，我可以确定十一年前冬至那天，将我从冰窟窿里拉出来的人就是你。”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不过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再让别人知晓。” 末了，他又紧着嗓子，“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走，你是我的。” “我爸妈早已经去世，爷爷也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秦偃月一想到空荡荡的房间，心揪得紧紧的。 她勾住东方璃的脖子，“这里有你，我能去哪里？” 第七百七十四章 嘴上不乐意，眼睛挺诚实 东方璃听了这话，才算正式放下心来。 只要她不想离开就好。 “那，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个。”他醋意盎然地指着屏幕上的泳装照片，“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不穿衣裳就出门？” “你才不穿衣裳。”秦偃月一脸黑线，“你眼瞎吗？这，这，不都是衣服？” “你管这叫衣服？”东方璃嗓子紧了紧。 就算她就寝时也穿得比这多。 无法想象她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穿成这样。 “在这里可能不太正常，不过在我们那边，在海边穿泳装再正常不过。”秦偃月道，“你瞧瞧我身后的这些姑娘们，全都穿着差不多的，不穿泳装不好下水。” “看了。”东方璃咬了咬牙根。 不看还好，看了更加火大。 这里不仅有没穿衣裳的女人，还有不穿衣服的男人！ 有几个男人的目光往二丫这边看。 他想将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们不知羞耻么？”东方璃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不穿衣裳聚在一起，成何体统。”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明明是正常的海边沙滩旅人照片。 为何由东方璃说来，变成了另外一种带颜色的味道？ “那个，我们那边的人，在海边基本都穿泳装。”她道，“你不要大惊小怪了。” “二丫，你真当我眼瞎，这个人虽也穿着清凉，却是长裙。”东方璃指着不远处的人。 “那叫沙滩裙。” “你为什么不穿这什么沙滩裙？” “我当时不是下海去玩了么？”秦偃月往后翻了翻，“瞧瞧，这里还有老爷子的泳装照呢。” “不看他的。”东方璃又翻回来，“辣眼。” 他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泳装照。 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梢高高挑起。 秦偃月看着他的表情，额角不停地抽搐。 这货，嘴上说得那般道貌岸然，心里却是巴不得多看几眼。 这个伪君子！ 她声音幽幽，手指将光标指在关闭上，“老七，你嘴上不乐意，眼睛倒是挺诚实。关了。” “别，我再看会，还不够。” “……” “二丫，我可以把这照片画下来么？” “不可以。” “为何？” “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秦偃月黑着脸将照片关掉，“行了，别看这些东西，咱们出去吧，我饿了。” 东方璃有些不舍，“只画一张。” “半张也不行。” “为何？” 秦偃月拧着他的脸颊，“你用脚丫子想想，这照片藏在这电脑里，还是在月石空间，被外人看到的概率几乎为零。画作就不一样了，一旦不小心被人瞧见，我还见不见人了？” “对了，这照片是怎么放进去的？”东方璃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从这里。”秦偃月指着接口，“将相机的内存卡放到这里，电脑就会识别。” “哦？那，能否把画也放进去？我画一张，你帮我放进去，再将画烧掉，这样两全其美。” “你到底多想画那玩意儿？”秦偃月无语道，“别说现在没有相机，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让你画……等等，相机？” 她微微愣了一下。 “老七，我突然想到一些事，你让开，我找个东西。” 她将所有的抽屉都打开。 果然，在最后一节抽屉里，一台保存完好的相机躺在里面。 “找到了。”秦偃月拿起来，打开之后，看到闪烁的屏幕，“还能用。” “这是什么？”东方璃看着那奇怪的小黑盒子，皱眉。 “相机。”秦偃月将内存卡拿出来放在电脑上。 一声熟悉的响声之后，电脑识别成功。 她看到相机里的文件，手指微微颤抖。 爷爷平常没什么爱好，闲暇里会带着相机去拍些风景。 她经常吐槽老头子的摄影作品是很典型的中老年审美。 老头子能够轻松控制月石，不用担心电量问题。 以那个老头的性子，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也会保留这个习惯的！ 兴许，能从照片里发现什么线索。 秦偃月颤抖着手将文件夹打开。 文件里有不少视频文件和图片。 她先打开了视频文件。 在第一个视频文件里看到的是哀鸿遍野的景象。 房屋坍塌，寸草不生，衣不蔽体的人们四处窜逃，望去一片荒凉。 哭喊声，呼救声，两军交战声响彻。 那场面，只听声音便觉得惨烈。 “这……”东方璃眼睛微微瞪大，脸色发白，“二丫，这……” “别紧张，不是打仗，是爷爷拍摄的视频。”秦偃月想了想。 “你可以理解为，爷爷把很久很久之前的画面保存下来了。” “这种事能做到吗？”东方璃觉得匪夷所思。 “对我们来说很简单，我想，这应该是他刚来到这里时的景象，也就是百年前的战乱时代。”秦偃月道。 画面里，漫山遍野的尸体，甚至河流里都是鲜血。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关掉这个，点开另一个。 另一个视频里，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的画面。 里面的人都很年轻，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其中一个眼睛狭长，与东方璃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笑得爽朗明媚，是个如太阳一般极具温暖和感染力的人。 “这个人，是开国皇帝？”东方璃愣了一下。 “穿得这么寒酸，又跟你长得这么像，肯定是你们东方家的老祖宗。”秦偃月笑着说，“你们这些子子孙孙，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必定不会穿成这样。”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面容阴沉神情冷漠的少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就是年轻时候的周维。”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周维年轻时的气场相当强大。 和开国皇帝的明朗比起来，他的气质非常沉郁。 也难怪老爷子会拥护东方家的少年当皇帝。 这周维面相太凶，浑身杀气，就算能成为上位者，怕是也没办法将国家治理好。 她又点开了几个视频。 可惜，并没有找到什么重要内容。 视频多半是战乱时的事，她看得心情压抑。 “算了，不看了。”秦偃月想将视频关闭。 “等等。”东方璃道，“这视频里有个女人，只有一闪而过的影子，很美。” 秦偃月眉头一皱。 老七敢在她面前说别的女人好看？ 第七百七十五章 我觉得翡翠不太对劲 “老七……”秦偃月声音幽幽，“你准备好今天跪搓衣板了么？” “美则美矣，却远不及二丫。”东方璃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改口。 “算你识相。”秦偃月哼哼唧唧地将视频倒退回去。 看到视频里出现的女人时，微微愣了愣，脱口而出，“好美。”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面部精致得像是最顶级的匠人雕刻出来的一般。 一颦一笑都是风景。 视频拍摄之下，人物原本就有些失真的。 但，对于视频中的女人来说，这份失真不仅没有影响她的颜值，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只看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就能迷倒众生。 若是见了真人，怕是所有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论男女！ “这是，开国皇后？”秦偃月问。 “肯定不是，开国皇后虽是个美人，却不是这种大美人，这个人的骨相跟东陆这边的骨相不太相同，我猜测着，应该是南陆那边的人。” “呀。”秦偃月想起陆觐说过的，曾经有个南陆美人对爷爷一见倾心，一心想嫁给爷爷。 难不成是这位？ 陆觐说起那位美人时，一直在感慨神往。 应该是视频里的这位无疑了。 “老爷子真狠心，有这种美人自愿献身，他竟无动于衷。”秦偃月啧啧感叹，“他一个老光棍，再娶个媳妇怎么了？” 放着这么惊艳的美人不要，老头子该改名叫柳下惠。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视频几遍。 除了惊鸿一瞥之外，没再出现过美人别的画面，她有些惋惜。 “好饿，咱们出去吧。” “等下，再放一次。”东方璃道。 秦偃月拧着他的胳膊，“什么意思？你这还看不够了？” “不，再放一次，我们的目光集中在美人身上，忽略了其他地方，你再看一看别处。” 秦偃月又播放了一次。 这一次，她的目光从美人身上移开。 看到美人身后的柳树，以及柳树下的少年时，停顿了一会，转头看向东方璃，“周维？” 东方璃点头，“周维在盯着她。” “难不成，周维喜欢她？”秦偃月点着嘴唇。 周维喜欢这美人，美人却只喜欢爷爷。 周维爱而不得，进而报复？ 她脑补出一处狗血大戏来。 “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如果周维对这美人有想法，那也可以理解周维为何会在南陆待三年。”东方璃道。 顺着这个方向查，应该能查出点什么来。 “我有空再去问问陆觐师兄，他应该清楚这美人的事。”秦偃月沉声道，“咱们下次再看，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去吧。” “好。”东方璃今日见识到了前所未见的东西，震惊之余，更多匪夷所思。 等下次，他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集中精力。 下一刻，他们两个凭空出现在屋子里。 “啊，好饿……”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将昏睡的黑蛋放到床上，“还有点困，快让人传膳……” “砰！” 外屋，有什么被打碎的声音。 秦偃月一愣，“谁？” “王妃，王爷，你们，你们是从哪里出现的？”翡翠的声音传来，“刚才奴婢收拾房间的时候没看见你们在屋里呢。” 东方璃脸色一变。 他对着秦偃月摇摇头。 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放心。” “翡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回家上坟去了？”秦偃月走到外屋，抓住她的手，“我还担心你过年都回不来了呢。” “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他们坟前拜了拜就回来了，王妃，您跟王爷……” “我们一直在屋子里。”秦偃月道，“有点累，睡了一会，没听见你进来，吓到你了？” 翡翠低头收拾着摔碎的花瓶，也跟着笑。 “哪能吓到奴婢，是奴婢以为听差了，一时间手滑，王妃，奴婢会赔的，这花瓶的钱就从奴婢的月银里扣吧？” “说什么呢？区区一个花瓶，你又不是故意打碎的，时辰不早了，我饿得头晕眼花，你快吩咐厨房传膳去吧。”秦偃月道。 “奴婢马上就去。”翡翠收拾利索，行了礼走出门去。 等她走远之后，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 “老七，我觉得翡翠不太对劲。” “从前的翡翠和善又懦弱，与我也非常亲近，现在总有一股奇怪的距离感。”秦偃月说，“我先前还以为是她黑化之后，气质自然而然发生变化。” 可，这变化着实不对劲。 现在的翡翠，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说，现在的翡翠会不会已经不是翡翠？而是什么人假扮的？”秦偃月点燃了沉水香。 香气袅袅里，她的声音也有些缥缈。 “是我的错觉吗？” “以前我跟翡翠可以说无话不谈，我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信任和真诚，可现在……” 秦偃月叹了口气。 “老七，我知道随意怀疑别人不太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翡翠没有易容。”东方璃沉声道。 他本以为偃月没有察觉到翡翠的异样。 听到她的话，反而安下心来。 “我想，只是性情大变了。” “我以前对她那种被人打了右脸还要凑上左脸去给人打的性格相当无语，总想着她能强硬起来。如今她是强硬了，我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秦偃月皱着眉头。 黑化后的翡翠，总感觉阴气森森的。 “嗯，你小心她。”东方璃沉声道，“等过了年，我从紫金里抽两个人给你当丫鬟，这翡翠，你能远离就远离。” “紫金这么珍贵，当我的丫鬟太暴殄天物了。”秦偃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玉儿来。” 东方璃不悦，“那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伺候得了你？” “你先听我说。”秦偃月说，“我留玉儿在身边是有私心的，我想了解第二枚戒指里的信息，将她放在我身边是最保险的办法。” “玉儿在我身边，姬无烟肯定也会在，上次咱们不是说过要当姬无烟当我的侍卫？我觉得一举两得。” “伺候的丫鬟还是让翡翠来就行。”秦偃月眯起眼睛，“我倒是想要看看，翡翠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除此之外，她更想看看，那个懦弱又善良的翡翠，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变成另外一个人。 第七百七十六章 娘子有药，为夫有病 东方璃沉吟了一番。 翡翠动机不明。 她虽变得怪异，身上的气息也奇怪。 但至今为止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一下子将人赶走，说不定会激怒她，适得其反。 “二丫，有关翡翠的事……” “王爷王妃，用膳了。”就在此时，翡翠的声音在外屋响起。 秦偃月对东方璃摇摇头，“先别提这事了，马上就过年了，生出些事端就不好了。年后再说，我想再观察一下翡翠。” “也好。”东方璃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握住她的手，“去用膳。” 顿了顿，他又说，“今晚，我定要画一张。” 秦偃月的脸登时黑了下来，“你到底多执着画那玩意儿？” “画完了你丢到医药大楼里，谁能瞧见？” “我说不行就不行。” “若我非要画呢？” “信不信要咬死你？” “那，为夫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璃你有病吧？” “娘子有药，为夫有病，咱们天生一对。” “……”秦偃月一阵无语。 嬉闹中用完膳之后，天色已晚。 她拽着东方璃在院子里散步结束消食。 因精力太过集中，消耗了大量的能量。 又给黑蛋做了接骨手术，疲惫得很，才不到七点钟就哈欠连天。 “我疲乏得很，先去洗个澡，你爱干嘛干嘛，别跟过来。”秦偃月生怕东方璃也跟她一道。 一旦这货跟来，十点之前是绝对无法入睡的。 换成以往，东方璃定会抗议。 这一次却只是摆着手，“我在房里等你。” “你不准乱画。”秦偃月警惕地看着他。 “那我跟你一起沐浴？” “……你给我滚。”秦偃月随手拿了毛巾跑到浴池。 东方璃眉眼弯弯。 待秦偃月走后，他将宣纸展开，提笔，落笔，泼墨而下。 秦偃月沐浴完毕后，瞧见东方璃正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她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老七，你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东方璃挑眉，忙将画卷藏起来。 “给我看看。”秦偃月伸出手，“我看看你画了什么玩意儿。” “不给。” “拿来。” “不行。”东方璃挡住她，“二丫，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秦偃月在他的俊脸上拧了一道。 “给不给？” “不给。” “哟，老七，你最近翅膀硬了。”她抓住他的手臂咬了一口。 东方璃疼得抽了一口气，“二丫，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 “活该。”趁着这个功夫，秦偃月越过他，将那画卷夺过来。 看到画上的内容时，额角嘴角一起抽。 这画上，梅花盛开，落英缤纷。 地上一壶酒。 两人相对而坐。 他手持折扇抵住她的下巴，她眉眼眯起，双颊泛红。 醉眼花树下，半被落花埋。 这是一幅最正常不过的赏梅饮酒图。 “老七。”秦偃月转过头，瞧见东方璃正高深莫测地笑着。 “你又耍我！”她知道自己上了当。 “哪里耍你了？”东方璃眉梢高高挑起，“是你不让我画的。” “……”秦偃月咬了咬牙。 她将画放下来，“你今天去书房睡。” “不去。”东方璃笑着将她拥住。 “滚去书房。” “滚到你怀里。” “东方璃你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 “你别乱动……” “唔……” 帷帐深深里，酒暖花深。 窝在一旁不能动弹的黑蛋抬眼看了看两个蠢奴才的动作，喵呜一声。 两个蠢奴才加把劲，争取明年春天生一窝小奴才出来。 麻醉药效已过，依旧浑身无力，它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闭上眼睛。 “喵。”它低低叫一声。 那语气仿佛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 秦偃月找黑蛋的手段比较暴力，皇贵妃却并没有追究。 就连花姑掉到井里，被毒药折磨得奄奄一息这事也没传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秦偃月自然也不会蠢到再去招惹皇贵妃。 一切，从表面上看平安无事。 黑蛋的麻醉效果消退后，疼得整天喵喵叫。 秦偃月心疼不已，又不敢给它注射过多的止疼药，只能熬着。 一晃，到了除夕夜那天。 因皇帝下旨除夕夜不必去皇宫，秦偃月倒也乐得自在。 大年三十上午。 她跟东方璃动手贴了屋门的对联，忙着给王府里的人准备压岁钱和新年礼物。 忙忙碌碌到了傍晚时分，天还没亮，便响起了鞭炮声，有地方燃起了烟花。 烟花腾空，尚未升起的夜幕被烟花光芒闪耀着。 花树银花，此起彼伏。 秦偃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笑着说，“好热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热热闹闹过个年。” “老七，你会包饺子吗？”她转头看向东方璃，笑语盈盈。 “不会。” “笨蛋。”秦偃月撸起袖子，“我们包饺子吧？” “何必自己动手，让厨房里那些人去包就行。” “那不就没有意义了？”秦偃月道，“让厨房里的人包，就跟点了份饺子外卖一样，今天我们自己动手来包，我教你。” “七嫂，也教我吧。”一道童声从外传来，“我正想学学怎么包饺子呢。” 远远的，两个小人儿呼哧呼哧跑到他们跟前来。 秦偃月挑眉，“老九老十？你们怎么来了？” “不仅仅是我跟小九。”东方璎跑得直喘，“父皇他们还在后头呢，怕是等一会就到了，我先行一步，去陆家带了小九过来。”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父皇若是跟老九见面，应该会很尴尬的吧？ 老十的想法是好的，可，在过年这时候让父皇跟小九见面，终归还不是时候。 “老十，父皇知道你去了陆家？”秦偃月问。 “是父皇让我去的。”东方璎嘿嘿一笑，“七嫂，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不傻啊。没有父皇的命令，我可不敢把小九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父皇的命令？”秦偃月倒是惊讶了。 “是啊，不过不是父皇说的，是瑶妃娘娘替我传了父皇的话。”东方璎胡乱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 “我们别站在外头说话了，好冷，七嫂，你教我们包饺子吧？” “包饺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瑶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偃月，不是我吹，我包的饺子绝不比御厨的差。” 秦偃月看向大门口。 只见一身常服的皇帝带着瑶妃和云妃正款款走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起包饺子吧 “父皇，母妃？瑶妃娘娘？您们怎么来了？”东方璃显然一惊。 他抓住秦偃月的袖子，两人想要行礼。 “不用行礼了。”皇帝大手一挥，“宫里太冷清，我们凑到你们这里过个年，不嫌弃我们吧？” “父皇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眼巴巴盼着你们来呢。”秦偃月忙去搀扶住云妃。 “母妃，你感觉怎么样？你尚未痊愈，不能走太远的路。” “偃月，你别替云妃担心。”瑶妃接过话来，“这一路上都是你父皇抱着，在进门之前还抱着呢，要不是云妃觉得在孩子们面前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硬要下来，你父皇得抱一路。” 云妃的脸登时红了，她嗔了一句，“瑶妃！” 皇帝倒是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看起来瑶儿是吃味了。别急，朕可以一手抱一个。” “快得了吧。”瑶妃一脸嫌弃，“我又不是大病初愈，才不用你抱，一大把年纪了守着小辈们说这些，丢不丢人。” “瞧瞧，这可是在孩子们跟前，一点都不给朕面子。”皇帝无奈地摇着头。 “什么面子里子的，来蹭饭就乖乖听话。”瑶妃嗔道。 “咱们快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老七，你还跟着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些带我们这蹭饭大军进屋去？”她乐呵呵地招呼着人进去。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轻笑，“老七，赶紧让厨房多准备些酒菜。” 她嘱咐完，忙招呼着人准备软凳，软塌。 云妃身体虚弱，走了几步路就恹恹地躺在软塌上。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倒是没什么大碍。 瑶妃嗑着瓜子，“云妃就是太娇气了，你看看我多皮实，前阵子被打成那样，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前几天还被大火烧了一顿，这不也没事了，多吃饭，身体壮。” 云妃瞥了她一眼，“有你一个皮猴儿就够了，我可不想变成你那样，再说我这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 “你可快点好起来吧。”瑶妃捂住嘴笑，“你都不知道皇上每天摩挲着你的牌子，生生将上头的油漆给摩挲掉了，看得到吃不到，急得抓耳挠腮的，那模样，真真笑死我。” 云妃脸大红，呵斥道，“瑶妃，偃月还在身边呢，别乱说。” “这又有什么？偃月不是黄花闺女，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说不定他们小两口比咱们这些老太婆们懂得多，避讳啥？”瑶妃也不在意。 “老七他们还在呢。”云妃面皮薄，拽了她一把，“别在小辈面前胡咧咧。” “哦。”瑶妃斜睨了皇帝和东方璃一眼。 她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瓜子皮。 拽起皇帝和东方璃的袖子，“你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干嘛？都给我出去，我们女人家说点悄悄话，不适合你们听。” “瑶儿，你太霸道了。”皇帝无语道，“我们没听。” “没听也不行，我们在里屋包饺子，你们也帮不上忙，出去出去。”瑶妃硬将他们赶出门。 赶出去之后，顺势将门关闭。 云妃冲她竖了竖大拇指，“漂亮，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瑶妃云妃二人和皇帝的互动。 她着实没想到，在规矩森严的深宫里，她们在皇帝跟前也能保持个性。 这个性，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了。 “偃月，你也别愣着了，快让厨房送东西来，我们几个就在这里包饺子。”瑶妃笑着说，“今年不是在皇宫，咱们好好放松一下。好久没包了，不知手生了没。” 厨房送来了面粉和调制好的肉馅。 瑶妃闻了闻，点头，“这肉馅调的还不错，咱们开始吧。” “我擀皮。”秦偃月举手，“我包饺子技术不太行。” “也好，你擀皮，我包，云妃摆饺子。”瑶妃笑呵呵的，“呀等下次，咱们自己调肉馅，保证你们拍手叫好。” 她将饺子捏好扔到盖垫上，“云妃，快摆好。” 云妃也跟着笑，“你别小看我，我包饺子技术不比你差。” “哟？比比？”瑶妃眉梢高高挑起，“谁输了，今晚就陪皇上。” “我才不要陪他。”云妃一脸嫌弃。 “我也不想，所以才要比啊。”瑶妃目光炯炯，“来，我们比比谁包的多。” “偃月，你得加快速度擀皮了。云妃，今天我定要虐一虐你。” “你当我怕你？”云妃哼了一声。 两个人的比试一触即发。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抽。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听到了父皇的妃子在比赛，谁输了谁陪父皇？ 后宫佳丽三千，多少人巴巴等着父皇翻牌子。 唯独这两位使劲将人往外推…… “愣着干什么？”瑶妃道，“快点擀。” “哦。”秦偃月的速度变快了一些。 瑶妃包饺子速度特别快，两手一捏，一个饺子成型。 而云妃那边，放了一堆馅，笨手笨脚地捏不上。 “哈哈哈。”瑶妃指着云妃的饺子，“你这还敢说你技术好？这叫技术好？云妃，别逞强了，乖乖认输吧。” 云妃费了好大劲才包完，“这是个意外，下一个我肯定可以。” “还嘴硬，你输定了，今天你就乖乖陪着皇上。”瑶妃实力碾压她，心情大好，叉腰直笑。 此时。 外屋的皇帝皱着眉头，“她们，好像在谈论朕？”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幸好有阵阵的鞭炮声响彻，混淆了声音。 若是被父皇听到母妃和瑶妃对父皇万般嫌弃，父皇怕是会伤心。 “父皇，让她们女人家说些体己话，咱们去前面下棋观赏烟花如何？”东方璃生怕她们再说出些更过分的话，忙道。 皇帝瞥了瞥瑶妃和云妃的方向，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存在感极低的小九，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来到距离庭院最近的房间。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烟花四起，照亮了夜空。 小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烟花，眼睛晶亮晶亮，选了个靠窗的地方抬头看去，小脸微微红。 东方璎眼珠在皇帝和小九身上转悠了一会。 他拽着东方璃的袖子，“七哥，你陪我出去放烟花吧？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东方璃微微挑眉。 老十是想让小九和父皇单独相处。 这…… 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皇帝。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一起看烟花吧 皇帝端起一杯茶，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般，面色如常。 “七哥！去嘛。” “好。”东方璃敛起眉。 父皇既然让老十带老九来，说明父皇心里是想着他的。 给他们机会单独相处也是好的。 “正好，烟花就在这院子里，你可以点十根。” “诶？只有十根？”东方璎撅着嘴，“七哥你可真小气。” “你不想点？也可以。”东方璃淡淡地说。 “别嘛，七哥你那么有钱，这点钱都舍不得花。”东方璎哼哼唧唧地说。 小九也想跟去。 东方璎却嘿嘿一笑，“小九，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学会了放烟花，我再带你去放，别急，我一会回来。” 小九乖巧地点着头，又坐下来。 他抬脸看着漫天的花树银花，眼睛里闪着好看的光芒。 皇帝看着小九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孩子，若除去了这蓝眼珠，简直与兰妃一模一样。 不，这孩子的眉眼也很像他。 兰妃死的时候，这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模样来。 长大后，看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亲生儿子。 “小九。”皇帝将茶杯放下来。 “嗯。”小九并不认识他，他乖乖地坐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九摇摇头。 “那你知道老十是谁吗？” “璎。”小九说起老十时，目光极温柔。 “朕……”皇帝衬度了片刻，“我是东方璎的父皇，东方璎是你弟弟，你可知道？” 小九摇头。 “那你可知，我同样也是你父皇？” 小九依然摇头。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是他亏欠了兰妃母子。 当年年轻气盛，发生了那种事之后，怒不可遏，任何意见都听不下去，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他将小九扔到皇宫最边缘，只为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年来，他对他不闻不问。 若不是老七夫妇将这孩子带出来，这孩子怕是已经没命了。 “对不起。”皇帝说。 小九歪了歪头，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道歉。 “我当时太过生气，无法冷静下来，做下了很多错事，将你扔到那里。我叮嘱了内务府，每个月按时给你和奶娘月银，足够你们生活。” 本以为放任他长大，留他一条生路。 谁知，那里的婆子和太监们胆大包天，对小九肆意伤害…… 皇帝说着，声音逐渐弱下来。 这些话，全是自己找给自己的借口。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故意忽视，才导致小九被人任意欺凌。 “小九，你，能喊我一声父皇么？” 小九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作声。 皇帝苦笑一声。 他果然太强人所难了。 对这孩子不闻不问这么久，突然想要认回他，还妄图让他叫父皇，有点太厚脸皮。 “璎，很好，他的，不能抢。”正当皇帝失落时，小九摆着小手，一脸认真地说。 皇帝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是璎儿的父亲，你不想抢走他的父皇？” 小九点着头。 皇帝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 正如紫御卫汇报给他的，小九小小年纪就处在极为恶劣的环境里，不仅体型比同龄孩子差了一大半，十来岁年纪还无法开口说话。 就算有秦偃月和陆觐的治疗，这孩子说话也不太利索。 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的苦，经受了多少可怕的事，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你的父皇呢？”皇帝鼻子泛酸。 他吸了吸鼻子，自嘲。 人年纪大了，情绪越来越浓烈。 小九不解，歪头，“璎的。” “你跟老七，老十，都是我的儿子。”皇帝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对不起你。” “小九，你愿意喊我一声父皇吗？” “如果你愿意，等明年我生辰时，我会下罪己诏，为你母妃正名，让你认祖归宗，封你为王，以后的日子，我会尽量弥补你。” 小九无法，理解他的话。 他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手指指着天空，“烟花，很美，看花，一起。”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来。 屋檐墙壁遮挡，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全部的景色。 “我带你去前面的亭子里，那亭子位于高处，能看到闻京城的夜景。”皇帝抓起他的小手。 小九愣了一下，“好暖。” 皇帝不由得握紧了一些，带着他走上高台。 站在高台上，视野开阔了许多。 但，小九人太小，个子不够，只能看到一部分，他只能踮着脚。 “坐在我的肩膀上吧。”皇帝将他抱起来。 小九吓了一跳，想挣扎着下去时，目光瞥向远处时，却被远处的景色惊呆了。 除夕夜，除了漫天的烟花之外，家家户户都点了灯笼。 从高处望去，夜色之中的灯光如星光。 烟花盛开出绚烂的花朵之后，落入凡尘，如坠入银河深处，最终变为地上的灯光。 天上地下，融为同一片星河。 “美。”小九被这景色吸引了。 “是很美。”皇帝声音悠悠然。 纵使每天都生活在闻京城。 年复一年的除夕之夜，却远远比不过今年的景色。 远离了喧嚣和繁文缛节，反而让心更加安宁。 “喜欢吗？”皇帝问。 “嗯。” “每年都陪你看烟花好不好？” “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皇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愿，意……” 正在点烟花的东方璎看到父皇和小九的动作，用力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惊喜无比。 “七哥，父皇好像肯认小九了。” “父皇他心里一直都有小九。”东方璃淡淡地说。 不然也不会询问偃月有关滴血认亲的事。 “诶？骗人的吧。”东方璎撅着嘴，“小九受了那么多苦，父皇不闻不问，要是他心里有小九，怎么舍得让小九变成那样？” “大人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东方璃道，“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或许，最痛苦的人就是父皇。 “我不懂。”东方璎皱着眉头。 明明是小九受的苦最多，为何最痛苦的人是父皇？ “父皇的立场，是我们这些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东方璃揉了揉他的头，“别想太多了，我猜着，父皇寿辰时，便是小九回归时。”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东方家的男人都是属狗的 “真的吗？”东方璎眼睛晶亮。 “我猜的。” “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嘛。”东方璎的小脸立马苦了下来，“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的事，可小九真的特别善良，特别好。父皇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呢？就因为眼珠的颜色跟我们不一样吗？” “不仅仅是眼珠的问题。”东方璃道，“是父皇的立场问题。他身在高位，也很为难。” “那还有哪里？我听师父说，有一种草药可以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要不我把头发染了去，这样我也跟你们不一样了。”东方璎说，“父皇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瞎说什么呢？”东方璃赏给他一个弹指。 “等你长大后你就知道父皇的不易之处。”他微微叹了口气，“站在父皇的立场，能做成这样已经不易。” “我还是不懂啊。”东方璎很苦恼。 小九一直在那里，父皇也一直不闻不问的。 从前不闻不问，现在反而要跟小九亲近。 “从前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吗？”他问。 “不同大着呢。”东方璃道，“你七嫂和陆觐给父皇铺了一条路？” “呀，七嫂还会铺路呀。我院子里有条路要修，让七嫂给我修修呗。” “别乱说，铺路不是那个意思。”东方璃无语地揉着他的头。 “小九和父皇之前，隔着万丈悬崖，他们两个都无法逾越过去。偃月和陆觐共同在这悬崖之上铺了一条路。父皇顺着这条路走到了小九跟前。” “如果没有这条路，他们怕是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明白了吗？” 东方璎猛点头，“懂了，七嫂就跟七夕那天给牛，郎和织女架桥的喜鹊一样。” 东方璃轻笑。 这比喻不太恰当，却也相差无几。 “所以，我们要多给父皇点时间。”他道，“十根烟花结束了，回房。” “啊，我还没玩够。”东方璎看着那一大堆的烟花棒，“七哥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我就是那么小气。” “我不管，我还要继续玩。”东方璎趁着他不注意，将一大盒子烟花棒抱走，撒腿往高亭方向跑。 “父皇，小九，下来放烟花啦。” 小九本就对烟花棒感兴趣，听到老十的呼唤，挣扎着想从皇帝的肩膀上下来。 “别乱动。”皇帝按住他，“我带你下去。” 他将小九带下亭台。 “小九快来快来。”东方璎递给小九一把，“我教给你怎么点烟花。” “父皇，这是给您的。”他顺手给了皇帝一把，冲着东方璃扮了个鬼脸。 小九小孩心性。 拿到烟花棒之后开心非常，人也开朗起来。 皇帝看着两个孩子玩闹，深深地叹了口气。 “朕总觉得，你们都跟老十差不多年纪，围在朕跟前喊父皇，今儿个炫耀书法，明儿个跟朕下棋，又小又可爱。” “可就一转眼时间，你们都大了。”他道，“朕也老了。” “父皇风华正茂，哪里老了？”东方璃说，“儿臣跟父皇比试武艺的话，定也不是父皇的对手。” “拍马屁。” “儿臣绝无半句虚言。” “行了。”皇帝瞥了他一眼，“再给他们些烟花。” “这是给偃月留的。”东方璃脸黑了黑。 “瞧瞧你这小气的模样，跟秦偃月那个破落户一样的抠门。”皇帝一甩袖子，“兰公公，将朕准备的烟花抬过来吧。” 在一旁伺候着的兰公公领命，让人抬了十来箱烟花。 “这些玩意儿朕也用不到，等会给他们玩个痛快。” “老九，老十，小心别燃了衣裳。” “知道啦父皇。”东方璎挥着手，“我会小心哒。” “着，着了。”小九紧张地指着东方璎的下摆，“这，这里。” “呀，不好了，我被烧着了。”东方璎吓了一跳，忙将手里的烟花扔掉，在地上打了个滚。 灭火后拍了拍身上，嘿嘿一笑，“小九，小场面，别慌。” 皇帝一脸黑线。 “父皇，小九和老十都在习武，这点事不算什么，天冷，您还是先进屋暖和着，我派人看着他们。”东方璃道。 “瞧瞧，刚才还说朕年轻，这就怕朕冻着了。”皇帝哼了一声。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马屁精。”皇帝嘴上说着不愿意，还是走到了屋子里。 他在外屋徘徊了一阵，默默地往里屋那边瞧。 踟蹰了好一会，才道，“老七，你说，云妃她们在说什么呢？听起来好生热闹。” 东方璃摇头。 皇帝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东方璃不知其意，被盯得不自在。 “老七，她们在说什么呢？”过了一会，皇帝又声音幽幽地问。 “儿臣……不知。”东方璃额角有冷汗滴落下来。 “哦？你听不见吗？” “鞭炮声太响，儿臣听不太清。” “哦。”皇帝拈着玉扳指，还在盯着他。 东方璃如坐针毡。 父皇这意思，摆明了是让他去偷听，去背锅。 这要是被母妃发现了，不得脱层皮？ 二丫和瑶妃也不会饶了他。 “父皇，要不，咱们去窗户根下边听听？”东方璃建议道，“那边背静，就算靠近也不会有影子，咱们屏气凝神，他们发现不了的。” 他生怕皇帝不去，忙补充道，“儿臣叙述的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亲耳听到的。” 皇帝很心动。 他很想知道私下里瑶妃和云妃是怎么谈论他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 “父皇，这边请。”东方璃松了口气。 抓包抓住父皇，她们三也不敢做什么，比他一个人当炮灰强。 父子二人走到后院，找了个墙根。 窗子不太隔音，就算有鞭炮声传来，也能听清她们的谈话。 “偃月，老七还年轻，我劝你还是给他再找个，你看你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我们不也相安无事的？”是云妃的声音。 东方璃的脸立马就黑了。 他万万没想到，母妃在劝说偃月给他纳妃。 “就是，偃月，为了你身体健康，你还是给老七物色个好姑娘吧，他们东方家的男人都是属狗的。”这是瑶妃的声音。 “皇上年轻那会，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我跟云妃都苦不堪言，就怕他翻牌子，老七只有你一个，不得累死你？” 这话一出，皇帝和东方璃的脸都变得漆黑漆黑。 第七百八十章 女人的话不可信 “我倒是想让老七娶侧妃，母妃你也知道，老七有洁癖，寻常女人入不了他的眼。要不，您给老七物色几个？”秦偃月说。 “瑶妃也帮我留意着点，一定要找几个灵魂有趣的姑娘。” 皇帝在外头听着秦偃月的话，点头，对东方璃说，“上次朕要给你纳妃时，她也答应得痛快。朕还以为偃月那丫头是假意奉承。现在看来，她是真想给你纳妃，倒是朕错怪她了。” 东方璃脸色由黑变绿。 二丫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 二丫小心眼，爱吃醋，莫说纳几个侧妃，就算七王府里有几个侍妾她都得离家出走。 二丫给他纳妃的前提是，她和离。 “父皇，女人的话不可信。”东方璃道，“纳妃这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儿臣自有分寸。” 皇帝瞥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朕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孩子了……” “嘘……”东方璃见皇帝要开启训人态度，忙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父皇，小点声，会被她们听见的。” 皇帝果然停了下来。 皇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里的谈话。 “我记得老七有个青梅竹马，叫什么晴来着。”云妃道。 “云妃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什么晴一脸穷酸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瞧见那种弱弱的白莲花就牙根痒痒。”瑶妃将饺子扔到盖垫上。 “人不是常说，娶个好媳妇能泽被三代，娶个坏媳妇能祸害千秋万代么。老七可是你亲儿子，你不能将他往火坑里推啊。” “我打一开始就没看上她。”云妃包了几个饺子之后，在瑶妃嫌弃下，自暴自弃，只歪在一旁摆饺子。 “那你提她作甚？” “这不是拿来当反面例子么？”云妃笑道。 “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是同意老七娶苏点晴的。”瑶妃愤愤不平，“你也就骗骗偃月这种小白菜。” “老七眼瞎，我这当娘的也不能阻挡孩子的姻缘不是？我那时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七自己娶的自己受着，爱咋咋，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何苦要费这烂心。” “好在老天有眼，偃月自己撞了上来，成了我儿媳妇。我很满意，现在就等着抱孙子了。” 秦偃月将落下的袖子挽上去一些，“你们聊天就聊天，别把我说的跟守株待兔里主动撞到树桩的傻兔子一样。” 云妃轻笑，“你可不是傻兔子，你猴精猴精的，整个宫里都找不出你这种泼皮猴来。” “母妃你怎么骂人呢？”秦偃月哼哼了两声，“自古婆媳不好相处，诚然不欺人。” “嘿，瑶妃你瞧瞧，她把婆媳关系拿出来压我。”云妃笑得不行，“哪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媳妇？” “云妃，不是我说你，你这婆婆当的不合格，难怪媳妇不服你。”瑶妃盯着秦偃月的肚子。 “你刚说啥来着？想早点抱孙子？你瞧瞧她这肚子平的，一点迹象都没有，抱哪门子孙子！” 瑶妃摇头叹气，“老七是该努力一把了。我记得皇上跟老七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儿子和女儿了。” 云妃一脸担忧，“要不要给老七找个大夫看看？吃点草药补补身体。偃月，你也跟着一起吃，调理调理。” “母妃，我跟老七才成亲几个月。”秦偃月无语道，“你们也太焦急了点，这种还是随缘吧。再说，我就是大夫，我跟老七都身体健康，只是时机未到。” “我那会儿好像是进宫一个月就怀了。”瑶妃看向云妃，“云妃呢？” 云妃歪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偃月说的对，孩子这种事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瑶妃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 “等等……”秦偃月有些头大，忙举起手，“行了行了，你们别催生了。” 果然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催结婚催生娃的长辈。 “聊天嘛，还害羞上了，这又没别人。”瑶妃说。 “不……有别人。”秦偃月指了指窗外，示意有人在偷听。 瑶妃挑眉，轻声问，“谁？” “老七和父皇。”秦偃月用唇语说。 她将擀面杖放下，蹑手蹑脚地向着窗边走去。 东方璃脸色微变，“父皇，不好，被偃月发现了，快离开。” 他抓住皇帝的手，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 就在此时，秦偃月打开了窗子。 她往外探了探头，却没发现老七和皇帝的影子。 “有人在吗？”瑶妃也跟着探出头来。 “奇怪，我明明闻到了他们两个身上的味道，怎么会没人呢？”秦偃月往窗下看了看，同样没有人在。 “鞭炮味这么浓，你还能分辨出他们的味道来？”瑶妃穿得薄，开窗一小会就被冻透了。 “是不是弄错了？”瑶妃哆哆嗦嗦地将窗子关上。 “兴许是他们的味道被风吹过来了。”秦偃月道，“是我多疑了。时辰不早了，这饺子也包得差不多，只等子时到来下锅煮。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们准备准备去用膳吧。”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一早就知道要来这蹭饭，我午膳只喝了一碗银耳羹。”瑶妃摸着肚子。 云妃轻笑，“我是一向吃得少，倒没有多大感觉。” 秦偃月心思转了一圈。 验证父皇有没有在偷听，其实很简单。 她眉梢轻挑，故意抬高声音，“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想着赶明儿去皇宫拜年，特意做了父皇喜欢的甜点，我最近新得了一些烘焙工具，做了不少花样甜点出来，可巧父皇就来了，能吃个新鲜。” 此时。 被拽上屋顶上的皇帝一脸不悦。 “她是狗鼻子吗？这满院子的火药味，蜡烛味，还有梅花香味，她怎么能分辨出朕的味道？” 要是老七再反应慢点，他们就会被抓包偷听。 他堂堂一个皇帝，不要面子？ “父皇息怒，偃月就是鼻子灵。”东方璃道，“您也听见了，她们女人家凑在一块就谈论些家长里短，咱们还是别听了。” 皇帝哼了一声。 听瑶妃和云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夸他。 被喜欢的女人夸奖，他心情不错。 又听到秦偃月给他做了甜点，随意摆着手，“大过年的，朕不予计较，暂且饶了她这次。” 第七百八十一章 你们在屋顶上干嘛 “父皇，七哥，你们在屋顶上做什么呢？”东方璎四处找不见他们，寻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在屋顶上。 “是不是屋顶上的风景更好？我也上去瞧瞧。小九，咱们比试比试，看谁能先到达屋顶？” 小九点了点头，不等东方璎反应，他小小的身影倏然消失。 下一刻，人已经到了屋顶之上。 “啊，小九作弊，我还没喊开始呢。”东方璎也忙跳上去。 站在屋顶上能瞧见整个七王府的景色。 王府之中挂满了灯笼，如盛开的花树，随风不停摇曳着。 “哇，这里好美，怪不得父皇和七哥偷偷上来看风景。” 小九跟着点头，“好看。” “咱们在这里放烟花吧。”东方璎将手里的烟花分给小九一些，“谁先掉下去谁输。” “不输。”小九攥着小拳头。 两个孩子的主战场转移到了屋顶之上。 “危险。”皇帝呵道，“快快下去。” “父皇，让他们玩吧。”东方璃坐在屋脊上，看着星河里腾起又归于沉寂的烟花，“他们都在习武，这点高度不会出事的。” “小九虽然习武时间不长，资质却是极好的，掉不下去的，再说，还有侍卫们在一旁守着呢。” 皇帝皱了皱眉头，“重明说，小九认了姬无烟当师父？” “还没正式拜师，是姬无烟在指点他。”东方璃道，“老十的师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毒圣。他们两个造化非常，兴许会成为我们兄弟几个里最出彩的。” 皇帝抄着手，脸色稍稍严肃了些，“姬无烟一直在七王府？” “嗯。”东方璃没有隐瞒。 “你们胆子太大了。”皇帝呵道。 “姬无烟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名声极差，但，并没有对东陆王朝做过什么过分之事。”东方璃说。 他瞧着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解释道，“姬无烟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在江湖上留下不少传说，但姬无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只身一人闯入北陆皇室抢走万年寒玉那次亦然，闯入南陆那次亦然。” “偃月将那小姑娘救活了，对姬无烟来说，这是大恩。小姑娘身体健康，姬无烟情绪稳定。有那小姑娘镇着，姬无烟不仅没有危害，还是一把利刃，令全天下闻风丧胆的利刃。” “何况，偃月和瑶妃能够从宫正司里死里逃生，姬无烟功不可没。那小姑娘对偃月很信任，姬无烟也感念偃月的恩情。儿臣以为，若是我们能庇护他们，将他们收为己用，可抵千军万马，对我们百利一害。” 皇帝沉吟着。 老七说的这些，宜阳王都已经说过。 的确，对姬无烟刀剑相向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庇护他们，给予他们安身之所，反而一举多得。 姬无烟此人，能归属东陆，东陆如虎添翼。 “朕已见过他。”皇帝道，“也已同意姬无烟加入影，不过，要观察半年，看他表现，若是这半年内他表现良好，朕同意他加入暗影。” 东方璃稍稍放下心来。 “你很欣赏姬无烟？”皇帝问。 “不。”东方璃眯起眼睛。 他很讨厌姬无烟。 但，讨厌归讨厌。 不可否认的是，他与姬无烟是一路人。 姬无烟为了江衔玉成疯成魔。 他也可以为了偃月成疯成魔。 所以，他能够了解姬无烟的所作所为。 也笃定，姬无烟为了守护玉儿，会努力给她一份安定。 这份安定，只有东陆王朝能给。 皇帝垂下睫毛。 老七如此不遗余力做这些，怕是为了震慑北陆。 更是为了老大的事…… 一想到老大，他的心情变得不太好，以手做枕，仰躺下来，抬头望天。 东方璃也不好多话，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你们都在屋顶上干什么？” 正沉默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没在院子里找到人。 顺着声音寻过去，才发现他们都跑到屋顶上去了。 她有些无语，“比屋顶高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们去屋顶放烟花这是什么怪癖？都快下来，吃饭了。” 皇帝一想到有甜点，愁绪一扫而光。 他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裳，姿态优雅地从屋顶上跳下。 秦偃月看着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跟孩子似的逞强，嗔怪地看向东方璃。 “老七，太危险了，你怎么能让父皇和小九他们做那么危险的动作。” 东方璃摸了摸鼻子，“你太小看他们了。” “还敢找借口？” “不敢。”东方璃笑着。 “七嫂。”东方璎神秘兮兮地跳到秦偃月跟前，拽着她的袖子，“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哦？”秦偃月眯起眼，“你看见父皇和你七哥听墙根了？” “听墙根？不是呀。”东方璎嘿嘿一笑，“父皇让小九坐在他肩膀上了，父皇好像很喜欢小九。” 秦偃月心中一动。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点头。 秦偃月有些惊喜。 果真如东方璃所说的那般，父皇心里是有小九的。 因为立场，皇帝身份，皇家子嗣血脉等等各种问题阻挠，皇帝才将小九扔到那个鬼地方不闻不问。 这些年，纵使不闻不问，也一直给钱供养。 只不过这钱都被恶婆子们贪了而已。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帝对小九的伤害已经形成，悲剧已经无法更改，皇帝的行为也无法洗白。 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未来。 小九想要在东陆王朝活下去，认祖归宗是不可少的。 皇帝愿意补偿的话，她也能放心。 悬挂在心头的大事算是有了定音，秦偃月的心情一下子放轻松了。 她一手抓住东方璎，一手抓住小九，“天冷，咱们进来吃火锅暖和暖和吧。” “饺子呢？”皇帝问。 “饺子要等子时才吃，守岁，父皇不知？” 皇帝愣了一下。 他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有专人照顾，什么时候吃什么他并没有在意过。 被秦偃月一说，才猛地想起这事。 “瞧瞧，朕都老糊涂了。” 秦偃月点着头，的确挺糊涂的。 皇帝这位置坐久了，连基本的常识都没了。 “嗯？”皇帝脸一黑。 秦偃月忙摇头，“父皇日理万机，记不住这等小事也正常，快请进吧。” “也就你敢这么对朕说话。”皇帝甩着袖子进屋。 第七百八十二章 果然是你们在听墙根 瑶妃和云妃正在一旁候着，瞧见皇帝到来，一人为他更衣，一人为他准备热水毛巾。 今日不算家宴，皇帝也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来的，没那么多规矩。 但皇帝常年居于高位，养成了严肃的性子。 尤其是用膳时，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最容易冷场。 还好有瑶妃和云妃不停地怼他，皇帝绷不住回聊几句，气氛还算轻松。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觥筹交错里，除了不能喝酒的孩子和病恹恹的云妃，其他人都多少喝了些。 瑶妃喝了酒之后，小孩心性涌上，硬是拽着孩子们跑到院子里放烟花。 她性格本就开朗，喝了酒之后更加疯疯癫癫，一边跑一边跳，完全看不出后宫妃嫔的模样。 她玩得开心，招呼着所有人都加入。 就连最虚弱的云妃，也忍不住来到院子里，挥着几个烟花棒。 秦偃月本也跟他们一起玩耍。 奈何，她喝了一点小酒之后，酒意上头，头晕得厉害，只得跑回来休息。 此时。 瑶妃小九老十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放烟花。 东方璃则在云妃身边照顾着。 屋子里只剩下皇帝和秦偃月。 皇帝见秦偃月回归，表情微动，面露期待之色。 秦偃月视若无睹，兀自斟茶，一饮而尽。 皇帝等了许久，不见她提及甜点的事，脸慢慢变得僵硬，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秦偃月被他盯得尴尬，“父皇怎么不去放烟花？很好玩的。” 皇帝不语，依旧盯着他。 秦偃月不动声色地饮茶，试图找一些话题。 “今天的饭菜可口吗？” “父皇，我看您吃的不多，是不是胃口不好？” “是不是老十他们太闹腾了？” 皇帝不答，也不回应。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秦偃月被盯得实在无语，将茶杯放下，“您别老看着我啊，您这么盯着我看，我浑身不自在。” “你在装傻？”皇帝终于开口。 “父皇何出此言？” “秦偃月你胆子太大了。” “父皇冤枉啊，儿臣就是喝喝茶，醒醒酒，哪里胆子大了。”秦偃月举起手，指天指地，“儿臣什么都没做，儿臣冤枉。” “朕的甜点呢？”皇帝冷哼了一声，“朕特意没多吃，只等着吃甜点，你倒好，使劲端着架子，就是不给朕端出来。” 秦偃月一脸惊讶，“父皇在说什么呢？什么甜点？” “别装了，朕都听见了，你给朕准备了明天拜年用的甜点……”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卡住了。 这话秦偃月没对他说过。 是他跟老七偷听她们聊天时听到的。 皇帝看着目光狡黠的秦偃月，整张脸都是黑的。 “父皇，果然是你们在听墙根。”秦偃月嘿嘿一笑。 “……”皇帝察觉到被套路了，咬了咬牙根。 他见惯了大场面，遇见这点小事，不慌。 他垂下眼，声音淡淡，“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原来父皇不想吃甜点。”秦偃月点着头，“也好，我让小九和老十尝尝。” “秦偃月！” “儿臣在。” “你活得不耐烦了？” “父皇何出此言？好吃的东西那么多，美丽的景色数不胜数，儿臣还年轻，活得积极向上呢。” 皇帝平日里喜怒不于形色，天子之气笼罩，无人敢对他不敬。 然。 秦偃月不一样。 他每每能被她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又无法发火。 “朕决定下个圣旨，大年初二就将老七赶到边疆去，待个三五年再回来。” “父皇您不能不讲理，这跟老七有什么关系？老七做错了什么？君无戏言，您不能来拿这个来威胁儿臣。” “朕乐意。”皇帝冷哼。 秦偃月无语。 行吧，皇帝先生吃不到甜点，开始耍无赖了。 “父皇你不能错怪儿臣，不是儿臣不将甜点拿出来，是还不到时间，咱们方才吃了不少，要消化消化食物才能继续。”秦偃月道，“您就先等等，儿臣保证这次的甜点比以往更美味。” “这次除了有慕斯蛋糕，还有一些别的花样。” “真的？”皇帝不信她。 “当然是真的，您等着。”秦偃月去将做好的甜点端出来。 老头子爱吃甜点，在医药大楼里留下了全套的烘焙设备。 月石供应医药大楼里的用电，只要材料足够，她能做出不输给蛋糕店的甜品。 皇帝看着一桌子的甜品，眉梢挑得高高的。 “这……” “这都是给您的，兴许，里头还有您吃过的呢。”秦偃月眯着眼睛笑道，“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秘方做成的。” 皇帝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想拿起一块尝尝时，手尚未碰触到蛋糕便停下来。 “你，有什么目的？”皇帝声音变冷，“你可不是轻易给朕做甜点的人。”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的，孝敬父皇不是天经地义么？” “少来，说吧，你想要什么。”皇帝斜睨了她一眼，“朕可以考虑考虑。” 秦偃月的脸色严肃起来，“儿臣还真有想要的东西。” “说。” “儿臣想问父皇要个旨意。” 皇帝哼了一声，沉下脸来。 秦偃月感觉到皇帝身上的冷意明显，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请父皇应允，二哥成亲时，不管出现什么乱子，父皇您都不能插手。” “珏儿？”皇帝蹙眉。 他本以为秦偃月会提及老大的事，会求个保护自己不受波及的圣旨什么的。 却没想到，秦偃月提了东方珏。 “秦偃月，你想在珏儿的婚礼上做什么？”皇帝呵道，“你还嫌不够乱？” “父皇，二哥他太可怜了。”秦偃月道，“他那般骁勇善战之人，变成残废已是上天不公，现在又要娶不喜欢的女人。” 皇帝冷哼，“你莫不是以为朕全被蒙在鼓里？珏儿的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的确，我给二哥诊治后，二哥的确恢复了一些。但，二哥心灵受创，自暴自弃，好容易治好的病又复发，现在仍旧无法走路。”秦偃月道。 “二哥多年不走路，双腿肌肉萎缩，再想重新行走，必须复健。现在，复健尚未成功，他遭遇到致命打击，若是再觉生活无望，自暴自弃，以后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废人。” 第七百八十三章 儿臣有个损招 皇帝嘴唇动了动。 他也听过，珏儿前阵子在练习走路，已初见成效。 最近不知什么原因，珏儿突然一蹶不振，整天借酒消愁，自暴自弃。 这些儿子之中，珏儿最像年轻时候的他，他也最看好二儿子。 可惜……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二哥自甘堕落。二哥是为了我跟老七主动要娶苏点晴。我们欠二哥一个大人情，更不忍心看他一步步走进泥沼里。”秦偃月道。 “父皇，如果有办法让恢复成原先那般风姿绝卓的模样，你愿意尝试吗？” “你说的办法就是搅乱他的婚礼？”皇帝声音冰冷。 “是，也不是。”秦偃月道，“父皇你可知，二哥他有喜欢的人？” 皇帝愣了一下。 这些年，珏儿从未提过成亲的事。 他也曾找他谈过几次，想着介绍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姑娘。 每次珏儿有以身体状况为由拒绝。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珏儿有喜欢的姑娘这事，更是闻所未闻。 “二哥前阵子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因那个人在身边，他也变得明朗起来。可惜，不知什么原因那个人又离开了。二哥自暴自弃，才想娶了苏点晴以绝念想。”秦偃月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相互折磨。 若二哥是个正常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兴许会将这份情藏在心底，从此天涯路远不再相见。 偏偏二哥是个病人。 他因病失去了一切，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变成废人，生活无望，无比孤寂。 林飞镜算是他唯一的慰藉。 林飞镜离开后，这点慰籍也荡然无存。 再继续下去，二哥肯定会彻底废掉。 “父皇，求你，救救他吧。”秦偃月道，“若是真将苏点晴嫁给二哥，二哥这辈子就毁了。” “老七不肯娶苏点晴，珏儿主动提出要娶她，朕已决定下旨将苏点晴赐婚给珏儿。这件事本已了却，你又出来乱搅和，秦偃月，你可曾想过后果？”皇帝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当然知道后果。 跟皇帝提这些，无非是狠狠地打皇帝的脸。 她想做的事，也是在挑战皇家权威。 皇帝为了儿子的幸福，兴许能忍。 但，一旦东方珏的婚礼被毁，苏家那边无法交代。 苏家，周家，陆家，以及各大家族，构成了东陆王朝的特殊平衡体系。 事情闹大，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会破坏。 苏家不算什么。 但，平衡破坏后，会形成短板，这短板有可能会被人利用，这才是可怕的。 尔虞我诈之中，任何细微的漏洞都有可能变成灭顶之灾。 这也是皇帝如此小心谨慎的原因。 秦偃月敛着眉。 她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父皇，儿臣有个损招，您看……” “你都知道是损招还敢说出来！”皇帝已经拿起了蛋糕，轻轻咬了一口。 这蛋糕的确与众不同。 入口时，有淡淡的苦味，稍稍等一等，又有点咸味，咸味之中带着些许香甜。 不同于慕斯蛋糕的冰凉柔和。 入口时，苦涩，香甜，滑腻，柔和等等，口感层次变幻无穷，令人拍案叫绝。 “这……”皇帝眉梢高高挑起，“这跟慕斯蛋糕完全不同，这是什么？” “提拉米苏。” “什么苏？” “您可以称之为米苏蛋糕。”秦偃月道。 “不错。”皇帝吃得开心，眉梢止不住往上挑，显然，对这口味很满意。 “父皇，看在蛋糕好吃的份上，您能不能听一听？”秦偃月见他心情不错，往他身边凑了凑。 “说。” “那我说了父皇您不能生气。” “少废话。”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将她的想法告诉皇帝。 皇帝越听脸色越黑。 “这可真是个损招。”他吃完了蛋糕之后，才冷声道。 “父皇您觉得如何？” 皇帝不语。 秦偃月递过来一个雪媚娘。 “您再尝尝这个。”她嘿嘿笑着，“这个叫雪媚娘，味道超好的，等春天到了，我再给您做青团。” 皇帝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接过来，轻咬一口。 表皮很有弹性，一口咬下去有种冰凉触感。 咬到最后，是大粒果肉。 方才是什么米苏蛋糕的腻味被这果肉的香甜一扫而光。 他满意点着头。 偃月这丫头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好吃吗？”秦偃月看着他一脸陶醉的模样。 “你以为你这么献殷勤，朕就能答应你这无礼的要求？”皇帝冷笑。 “儿臣不仅会献殷勤，儿臣还会卖萌。”秦偃月眨着眼睛，“何况，父皇一定会同意的。您也不想让苏点晴祸祸了二哥那样神仙一般的人儿吧。” 皇帝没有作声。 他将雪媚娘吃完后，喝了一口清茶，口中的甜腻感压下去。 “朕可以答应你，不过……” “父皇您说。”秦偃月见有戏，忙给皇帝斟满茶。 “瞧瞧你这狗腿样。”皇帝冷哼。 “这件事朕不好出面。” 秦偃月点着头。 皇帝肯定没法出面做这种事，所以，这件事只能她和老七来做。 “父皇放心，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就算苏家要追究，也只能追究到我们身上来。” 这是他们欠二哥的。 皇帝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这些年，他励精图治，让东陆王朝一跃成为仅次于中陆的强盛大国。 然，还是无法随心所欲。 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这么畏首畏尾。 皇帝重重地将茶杯放下，“偃月，你可知道，一旦你的计策成功，苏家一定会将矛头对准你，尤其是苏点晴，她本就对你有恨意，你再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后果怕是难以设想。” “我不怕。”秦偃月道，“在二哥彻底废掉和被苏点晴追着咬之间，我选择拯救二哥。何况，我跟老七出手，顶多是个人恩怨，到不了国家层面，我有信心全身而退。” 皇帝听了她的话，顿了一下，随即，像是豁然开朗的样子，哈哈大笑。 秦偃月被笑得摸不着头脑。 “儿臣，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么？”她指着自己。 “你这丫头……行了，你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出了事有朕兜着。”皇帝又拿起一块蛋糕来，“你可想好怎么报答朕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父皇诞辰时，儿臣给父皇做一个九层大蛋糕如何？”秦偃月眉眼弯弯。 皇帝登时拉下脸来，“区区一个蛋糕就想打发朕？” “咦，父皇嫌弃的话，那儿臣就去搜集些珍稀珠宝玛瑙什么的。”秦偃月轻笑。 “朕不稀罕，蛋糕就蛋糕，你也就蛋糕能拿得出手了。” “儿臣医术也挺好的。” “恬不知耻……” 夜风徐徐，斗转星移。 火树银花逐渐散去，鞭炮声也渐渐停息。 夜已深。 这一年即将到尽头。 皇帝正襟危坐，抬眼看着院子里玩耍的人们。 烟花光焰交错中。 皇帝抬起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他衬度了好久，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老大，还能活多久？” “勉强能撑到二月。”秦偃月微微敛眉，“父皇，有关钱王的事……” 皇帝伸手制止住了她。 “宜阳王和大理寺已将此事汇报给朕。”他叹了口气，“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没糊涂到包庇他的地步。” 秦偃月垂下头。 身为上位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老大罪大恶极，行为方式令人发指。 但，这个恶棍同样是父皇的儿子。 从父皇对老十他们的宠溺可以看出，他对儿子们的爱厚重而浓郁。 “父皇。”秦偃月道，“儿臣有个提议，不知东陆王朝的律法中有不公开审理这一项？” “不公开审理？” “嗯，涉及到国家秘密之事，我们可以选择不公开审理，就是不将审理一事公布于众，只记录在典籍之中。毕竟这是皇家之事，适当隐藏有利于维持和平。”秦偃月道。 皇帝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一些，“此事，朕自有计较。” “是儿臣僭越了。” “哼，就属你胆子大。”皇帝拿起第三块蛋糕的时候，忙着放烟花的老十他们终于注意到这边。 “啊，父皇跟七嫂在吃好吃的。”东方璎跑过来。 “你们好生过分，有好吃的怎么能不喊我们呢？” 秦偃月笑嘻嘻地递给东方璎一块蛋糕。 “谢七嫂。”东方璎将蛋糕掰开，递给小九一半，“小九，一起吃。” “有很多，不用分着吃。”秦偃月招呼着，“你们别顾着玩了，到饭后甜点时间了。” “呀，看起来很诱人的样子，偃月，你忒不地道。”瑶妃摸了摸腹部，“不早点说，若是早点说，我一定少吃些。” “传说吃甜点的胃和吃饭的胃不是一个。”秦偃月笑道，“这是所有女生的共识。” “得，吃坏了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瑶妃接过一块来。 孩子们本就消化得快，玩耍了一阵之后，吃的那点东西不顶用，多吃了几个糕点。 甜点所剩无几，气得皇帝想将所有甜点藏起来。 又怕被人发现这个弱点，整张脸都是黑的。 时间过得极快。 除夕之夜的钟声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响起。 叮叮咚咚…… 钟声响了十二下，瑶妃和秦偃月忙着煮饺子。 因吃过太多甜点，饺子已经吃不下去，一人只吃了一个。 “硬。”小九咬开饺子之后，被什么东西硌了牙齿。 他忙将饺子吐出来，只见里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 “咦？”瑶妃惊喜，“我们统共包了那么多饺子，只放了这一块玉石，竟被你吃到了。” “你是我们的福星。”她将小九抱起来，用力在他身上蹭了蹭，“我要沾沾福星的福气。” 小九不排斥瑶妃，就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孩子太轻了。”瑶妃叹了口气，“我记得老八跟他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抱不动了。” 她说完后，又觉得这种场合下不该提及这种话题，笑了笑，“皇上，天儿已经晚了，陆家怕是已经关门。” “要不让这孩子去陪陪我吧？我没什么家人，也不用回娘家省亲，这些天也挺无聊的。有这孩子陪我，我还能找点事干。” 皇帝正有将小九带回宫的想法。 听到瑶妃的话，点了点头，“若是小九愿意，让他去你那待几天也未尝不可。” “小九，去，去啊。”东方璎猛点头，“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小九想了想，点头。 “那太好了，我也省得无聊。”瑶妃眉眼弯弯，“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宫去了。” 秦偃月和东方璃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会。 皇帝一行人穿戴整齐，上了马车，悄悄而来，悄悄而去。 目送着皇帝一众人离开后。 院子里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秦偃月让人收拾了残局，打了个哈欠，“没想到父皇要来，可把我累死了，好困。” 她回到屋子里，懒懒地躺到床上。 “先洗漱再上床。”东方璃将大氅脱下，看着瘫在床上的她，轻笑，“外衣裳还没脱就躺下，这叫什么道理？” “懒得洗，今天我就别洗了。”秦偃月闭着眼睛，懒懒地回应。 “那可不行。”东方璃端来热水，将毛巾打湿，细细为她擦拭着脸颊，“我帮你洗。” “你跟父皇说了什么？”他问。 “说了很多。”秦偃月像是呓语一般，“父皇看起来挺严肃挺不近人情的，其实是个挺护犊子的父亲。” “嗯？我更好奇了，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秘密。”秦偃月侧了侧身，“好困，先睡吧。” “来，漱口。” “好麻烦。” “你呀。”东方璃有些无奈，“吃了那么多东西，不漱口会牙疼。” 秦偃月含了一口盐水，用竹叶刷细细刷过后，仰面躺着。 东方璃看着她犯懒的模样，摇了摇头，自行洗漱。 “老七。”秦偃月见他迟迟不过来，喊了一声。 “嗯？” “过来。” 东方璃走近。 “再靠近点。”秦偃月动了动手指。 东方璃不明所以。 “你丫快点给我过来吧。”秦偃月突然起身，一把将他拽过来，翻身将他压住，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 “乖乖，来跟我说说，你跟父皇听墙根都听了些什么？” 东方璃脸一黑，“谁听墙根！” “哟，还不承认。”秦偃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父皇都承认了。”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堂堂皇帝，英明神武，听墙根这么丢人的事怎么能承认！ “还不说实话？”秦偃月扣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非要我严刑逼供？” 第七百八十五章 是谁说把我污染了？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腕，“二丫，你这是想掐死我？” “别打岔，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上刑了。” “上刑？” 秦偃月嘿嘿一笑，寒光闪过。 她的手指之间隐隐有银针出没。 东方璃额角不停地抽，“你拿银针做什么？” “银针？”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错了，这是注射器。这一针下去，你会变成什么样？” “别。”东方璃针管里的奇怪液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用手抵住她，“是父皇逼我去听的。” “还敢推卸责任？”秦偃月的针管凑近些。 “真是父皇提议的，父皇想知道他在瑶妃和母妃心里的形象。” “哦？”秦偃月想起瑶妃的吐槽，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皇帝了。 “说说，你都听到了哪些？”她问。 “听到你要母妃和瑶妃帮我物色妃子。”东方璃感觉到明晃晃的针头在跟前晃，有些眼晕，“二丫，你能不能先把这东西拿远点？” “我同意你纳妃，你很开心？”秦偃月冷哼。 “别胡说。”东方璃趁她不注意，将那针管夺过来扔到远处，双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你也说了，我是个有洁癖的人，除了你，别人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声音沉沉，“先前有个人说把我染指了，是谁说的来着？” “不记得。”秦偃月装傻。 东方璃已经钳制住了她的双手，没了后顾之忧。 他危险地凑过来，“不记得？嗯？” 秦偃月嘿嘿一笑，“记得记得，是我，是我干的。” “你既污染了我，定要对我负责的。别想着用各种借口逃离我身边。”东方璃这才满意了，“对了，除了要给我纳妃，我还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瑶妃说，东方家的男人都是属狗的。我很想告诉你，瑶妃是错的。” 秦偃月最了解东方璃。 这货一旦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是他闹别扭的前兆。 “我也觉得瑶妃错了，你们东方家的人是属狐狸的，一个比一个狡诈。” “狡诈？” “不不不，是我用词不准确，是聪明，我还没见过父皇和你这般聪慧的人。”秦偃月更正道。 东方璃这才满意了。 “今天好困。”秦偃月打了个哈欠，翻身滚到里面去。 “等会就不困了。”东方璃俯身过来，凑到她耳边，“二丫，我们不能让母妃他们费心。” 秦偃月顺势拧着他的脸。 用力有点大，东方璃疼得发出嘶嘶声。 “大过年的，说些好听的话。”秦偃月哼哼唧唧，“我真的很累，睡一会就该起床了，快睡。” 东方璃一脸黑线，“你跟母妃编排了我那么久，我连抱怨两句都不行了？” “不行……” “看来本王要家法处置了……”东方璃森森然靠近。 秦偃月突然坐起，拉住东方璃，“对了老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他说。 “我们把杜衡给忘了。”秦偃月说，“不是说好大年三十要将杜衡接回来的吗？因父皇他们到来，我把这事忘得死死的了。” “就这事？”东方璃一脸不愉快。 “这事挺要紧的。”秦偃月，“杜衡一个人过年，现在怕已经变成怨妇了。” “要不咱们现在去接他？” “二丫，你胆子大了。”东方璃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你竟然想别人。” 秦偃月被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气氛吓了一跳。 她嘴角抽了一下。 “东方璃你丫有病吧。” “本王的确有病。” “别，老七，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 除夕夜，蜡烛要燃烧一晚，寓意为长明。 王府内外挂满了红灯笼，灯笼燃烧一夜，恍若白昼。 屋内也一片明亮。 内外都是喜气洋洋的。 秦偃月看着影影绰绰的烛影，深深地叹气，“你这个人恩将仇报，杜衡是你的侍卫，他一直离家出走不像话，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罚我。瑶妃说得不错，你就是属狗的。” “本王属蛇，二丫，这是第几遍了？你还记不住？”东方璃声音危险。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记住了记住了，老七，我快困傻了，快睡吧。” “我不困。”东方璃狭长的眸子里光芒四射。 秦偃月：…… “你这回答太气人了，我跟你有代沟。 ”她气得转过身去。 东方璃嘴角轻浮起笑意，想将秦偃月抱起。 “东方璃，你再闹腾，我就不理你了……”秦偃月咬牙切齿。 东方璃还是靠近了她。 他将她打横抱起。 秦偃月感觉到身体悬空，脸色漆黑一片，“你还想怎么样？信不信我咬死你？” “胆子真大。”东方璃目光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把我放下来。” “那，要不你自己去沐浴？你还有力气走路？还是说，你想带着一身的烟花臭味入睡？”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她，又被耍了。 “东方狐狸！”她对准他的肩膀咬下去，“你丫的又耍我。” 东方璃轻笑，“傻瓜。” 温泉水打在身上，秦偃月的力气恢复了些。 她闭上眼睛，徜徉在水中。 “老七，我们真的不需要去喊杜衡回家吗？他闹了好久的别扭，也该回来了。”秦偃月呓语一般。 东方璃哼了一声，“胆子真大，你还敢想着别人。” “我觉得你吃醋的点很奇怪。”秦偃月无语道，“那件事终归是我们不对，要不是我们的态度，杜衡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他本就缺心眼，一根筋，要是一直转不过弯来，怒而生恨，万一也跟翡翠一样黑化了怎么办？” 说起翡翠，秦偃月的情绪有些低落。 翡翠的气息越来越诡异，距离她也越来越远。 她与翡翠单独相处时，总是无话可说。 秦偃月无比想念一开始见到的翡翠，虽然善良到近乎懦弱，却是个开朗性子。 如今这般生疏，总让人心里发堵。 那种亲人背叛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她不想让杜衡变成第二个翡翠。 东方璃点了点秦偃月的鼻尖，“傻子，你没发现饺子不见了么？” 第七百八十六章 本王只想要小猴子 “你全吃了？”秦偃月啧啧感叹，“吃这么多不长胖，怎么做到的？” “本王天生吃不胖。” “啊，我想打你怎么办？”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饺子不是我吃了。”东方璃说。 “父皇和母妃他们在，杜衡就算回来了也没法进来。我已让飞影将饺子给他送过去了。”东方璃，“你没发现飞影也不在吗？我让飞影陪杜衡过年去了。” “原来如此。”秦偃月点了点头，“杜衡会吃吗？” “母妃和瑶妃以及本王的王妃亲手给他包大年夜的饺子，他还敢不知足？”东方璃冷声道，“他敢不吃，就永远不要再回王府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 的确，不管是谁包的饺子，都不能随意浪费食物。 杜衡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秦偃月放下心来，单手捏着东方璃的脸颊，“将剩饺子给杜衡送去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瞧瞧你脸皮厚的，还要不要脸了？” “本王向来不要脸，要脸做什么，还得洗。”东方璃拿了毛巾细细为她擦头发。 秦偃月，“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听到了母妃他们催生的事，二丫，你怎么想？”东方璃问。 “顺其自然。”秦偃月说，“据说娃娃们在出生之前会在天上挑父母，我们还没被挑中，说明我们还不合格，需要多做好事，修身养性，争取被选中。所以，不着急。” 东方璃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若有所思。 东方璃见秦偃月眼皮都抬不起来，擦头发的动作越发轻柔。 “先睡吧，我轻点帮你擦头发。” “老七你真好。”秦偃月实在疲惫得很。 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东方璃小心翼翼帮秦偃月擦干头发，又将她抱回床上。 她睡得极沉，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惊醒她。 东方璃微微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 …… 夜色已深。 响彻了一夜的鞭炮声停歇，偶尔传来一声响，惊到了夜路人。 烟花归于沉寂。 只有长明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不停。 四处灯火通明，灯笼摇摆。 张灯结彩，海河清宴。 闻京城恍若不夜之城。 唯独，闻京城一隅中，没有点灯，没有爆竹声声。 漆黑的房间里，隐隐传来醉汉说梦话的声音。 飞影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打开门。 一屋子酒气冲天，臭味浓郁。 飞影皱着眉头，想往里面走时。 斜倚在门边的醉汉突然开口，“大过年的，竟然还有小偷来头东西。” “呵，新年见到的第一人，竟是个小偷，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他自嘲地笑着，捧起酒坛。 酒坛里的酒已经喝光。 他用力控了控，将最后一滴倒入口中。 “大过年的，你来偷东西也不容易，我今天没心情收拾你。这房间什么都没有，你还是赶紧走吧，走，快走。” 飞影有些无语，“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走啊，我让你走你听不见吗？” 醉汉没了酒，有些生气，将酒坛子往“小偷”身边扔去。 “杜衡，你醒醒酒，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飞影稳稳地接住空酒坛，放到地上。 飞影走进屋子里来。 屋子里的酒味越发刺鼻。 飞影皱着眉头将窗子打开，点了蜡烛。 屋子里取暖的炉子几近熄灭，他将煤渣除去，添了新炭。 “你是谁？”杜衡睁开醉眼，恍恍惚惚里，似乎看到了飞影的影子，“飞影，你不在王爷身边，跑我梦里来做什么？” “王爷让我送来了饺子。”飞影将盒子放在桌子上。 盒子用小褥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王爷？”杜衡听到这两个字，酒醒了一些，冷笑，“他让你送来的？” “扔了扔了，我杜衡还没沦落到让人可怜的地步，老子才不食嗟来之食。” “你确定？”飞影看都不看杜衡。 他拿到了冰凉的茶壶，水里有冰渣，冷到炸手。 他提到在炉子上烧了水。 “这饺子可是云妃娘娘，瑶妃娘娘，还有咱们王妃娘娘亲手包的，王爷特意给你留出来的，你确定要扔了？” 杜衡愣了愣。 他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云妃，瑶妃，还有王妃她们亲手包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至于骗你？”飞影见炉火已经腾起火苗，这才坐下来。 “王爷和王妃本是商议着让你冷静几天，等大年三十这天再来接你。谁知天刚刚黑，皇上就率领着云妃娘娘瑶妃娘娘还有九皇子十皇子他们来了。” “王爷和王妃没办法离开王府，直到过了子时才将皇上送走。这不，送走皇上后，王爷就让我带着饺子过来了。” “杜衡，你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也该消气了吧？难不成你真要让王爷王妃来请你？” 杜衡喝酒喝得太多，头晕晕的。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 水冰凉刺骨，这股冷意让他清醒了些。 他定睛看了看飞影，又看了看饺子，“我真不是做梦？” 飞影无语。 “这真是云妃娘娘她们包的？我这么大面子？”杜衡坐下来，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咽了咽口水，“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嘴里嘟囔着，手已经拿起了饺子。 飞影倒了两杯酒，“这酒也是王爷让我给你带的。今儿王爷给我放了假，我可以陪你喝一杯。” 杜衡踟蹰了一会。 最终还是将酒接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飞影无语，“你好好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饺子太好吃了，这酒也比这浊酒不知好了多少倍。”杜衡一边咀嚼一边带着哭腔，声音含糊不清，“钱青阳不地道，他早不走晚不走，非要等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走，害得我身无分文，这些天吃的还不如咱们王府的狗。” “我可是王爷身边第一号侍卫，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哭一哭自己的悲惨还不行吗？” 飞影强忍住笑意，“你回王府用饭，也没人会说什么。” “是我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再回去算什么事？我也是要面子的。”杜衡咕哝着。 “罢了，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喝酒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第七百八十七章 我们来放松一下 “我只带了一壶酒。”飞影道，“我只喝一杯，喝多了会反应迟钝，会误事。” “不喝酒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杜衡嘟嘟囔囔的，“来来，干一杯。” 飞影无奈，陪着他喝了一些。 杜衡本就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一直咕哝着，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好些日子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很快，一大盒饺子见底，吃太快噎得不行，打了个饱嗝。 此时恰好水开了。 飞影冲了一杯茶递给杜衡，“天快亮了，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不回。”杜衡脸颊红红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飞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杜衡，归有疆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杜衡紧握住茶杯，垂下眸子。 飞影继续说，“归有疆在多年前就得了无法治愈的疾病，唯一的心愿便是与姬无烟一决高下。” “姬无烟答应了决斗，在决斗时，发现归有疆身患重病，临时收手。归有疆明知他此生超越姬无烟无望，心甘情愿赴死。这就是那件事的真相。” 飞影道，“姬无烟劫走王妃时的情景有多凶险，你应该知道的。王妃九死一生，王爷深，入虎穴。最后他们却平安归来，姬无烟消失无踪，你稍微用脑子想想就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当时那种情况下，王爷王妃的做法并无不妥。你责怪他们也得有个限度。” 杜衡咬了咬嘴唇。 他的手微微颤抖，颤抖的手握住茶杯，一饮而尽。 尔后，又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杜衡的声音很痛苦，“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好歹也站在王爷的立场上想一想，姬无烟潜伏在府中， 王府中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他手中。你性子冲，又直又臭，若你惹出冲突来，导致姬无烟的事暴露，那时该如何收场？”飞影道。 “姬无烟来王府的目的只是唤醒玉儿姑娘，若因你的冲动引来了姬无烟的仇家，引来皇上猜忌，被有心人利用，影响了王妃唤醒玉儿姑娘，或者玉儿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想过代价？” “我……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杜衡反驳道。 飞影冷笑，“找姬无烟决斗的不是你？不听王爷劝阻离家出走的不是你？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不是你？” “也多亏王妃将玉儿姑娘唤醒了，若没有玉儿姑娘镇着，此时荒郊野外怕是又添一座新坟，这饺子和酒就是你的祭品！” 杜衡听得打了个冷颤。 “话也不至于说得那么难听吧。”他嘟囔着。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错了。 姬无烟没有撒谎的必要。 师父的死他也已经从老魏那里要来了详细情报。 王爷隐瞒姬无烟的行踪是为了王府安全着想。 除了王爷没能及时告诉他水烟姑娘就是姬无烟之外，王爷王妃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对不起他。 是他怒气上头，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水烟的事，也是他蠢，那么明显的破绽他硬是没发现。 那些事，完全怪不得别人。 “跟我一道回去吧。”飞影看着杜衡痛苦的模样，声音柔下来，“难不成你真等着王爷王妃来请你？” “是我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又自己回去算什么事？多尴尬。”杜衡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飞影轻抿一口茶。 “如此也好，正好把你的房间收拾收拾，腾出地方来给姬无烟住。”他语气淡淡然，“王妃已经决定让姬无烟担任她的侍卫。” “姬无烟担任王妃的侍卫？”杜衡握茶杯的手一抖，茶杯差点从桌子上滚落下去。 他顾不得收拾流淌下来的茶水，忙问，“姬无烟那种人，怎么可能甘心担任王妃的侍卫？” “姬无烟为了玉儿姑娘连女装都穿得了，也能扮得了丫鬟，担任侍卫有什么不能的？”飞影说，“玉儿姑娘想在王府找个差事，王妃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当个一等丫鬟什么的。姬无烟应该很乐意留在玉儿身边。” “那，姬无烟要是在王府担任侍卫的话，岂不是……岂不是归我管辖？”杜衡眼睛亮起来。 “按道理来说是的，不过姬无烟那人性子古怪，怕是无人能管的了他。”飞影道。 “王府的侍卫都归我管辖。”杜衡拍着桌子，“管他什么姬无烟姬无水的，只要入了王府，就是我的属下。” “他想霸占老子的房间？想得美！” “老子这就回去，姬无烟敢鸠占鹊巢，老子就……老子就将他革职罚月银！” “你想清楚了？不尴尬了？”飞影兀自斟了一杯茶。 “尴尬也要回，总之不能让姬无烟那个混账鸠占鹊巢，有我杜衡一日，他姬无烟就别想霸占王府。” 飞影透过不甚明亮的烛光和袅袅茶烟，看着杜衡激动的神情，嘴角轻抿。 正如王爷所说，杜衡面皮薄，直接喊他是喊不回去的。 唯独不经意将姬无烟要来王府的消息透露给他，他自会乖乖回去。 王爷果然厉害。 “天要亮了，要收拾东西吗？”飞影道。 “没什么可收拾的。”杜衡看向窗外。 东方泛起鱼白，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这段日子颓废无比，除了喝酒就是倒头大睡，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活脱脱老了十岁。 自是不能这么狼狈着回王府。 “飞影。”杜衡揽住飞影的肩膀，“王爷给你放假了？” 飞影点头。 “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飞影摇头。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请客。”杜衡恢复了精神，“去去疲乏。” “这个时候还有开门的店家？”飞影挑眉。 “当然。”杜衡嘿嘿一笑。 “算了吧，我是王爷的暗卫，只在王爷绝对信任的人跟前露面，还是减少见人的好。”飞影道。 “怕什么？你不说谁又能知道你的身份，别磨叽了，跟我走。”杜衡硬拽着他离开。 片刻后。 两个人出现在闻京城最大的花楼一条街。 因是除夕，花楼停业。 没什么招揽客人的女子，也没什么客人，纵使灯火辉煌，冷冷清清。 飞影整张脸都是黑的，“花楼？” “没错。”杜衡敲响了一家花楼的门，“正好你放假，我们来放松一下。” 第七百八十八章 大年初一被狗撵了几条街 “谁啊？这时候来敲门。” 一个打着哈欠的花楼妈妈开门，看到杜衡后，堆砌了皱纹的脸上充满了笑意，“我说谁一大早来敲门，原来是杜爷，哟，这次还带了俊俏小哥来。请进吧。” “你自己去吧，我先回了。”飞影扭头就走。 “别，我请你。”杜衡拽住他。 飞影脸红红的。 他将杜衡拽到一旁来，低声道，“我与你不同，你别拖我下水。” “泡个澡堂子而已，这有什么害羞的？”杜衡硬拉住他，“我是这里的常客，正巧，我剩的钱够咱们两个人用的，泡个澡再回府。” “澡堂子？”飞影脸一黑，“这不是……” 花楼么？ 花楼妈妈捂着嘴笑，“这位小哥怕是第一次来咱们这烟花地，这年头，生意做难啊，我也只能靠副业增加营生。这前楼是接客的地方，后院是澡堂。” “若二位爷有心仪的姑娘，可以让她们来给您们搓背，啧啧，鸳鸯戏水，只羡鸳鸯不羡仙呐。” “这就不必了，准备热水就好，这小哥还是个雏。”杜衡摆了摆手，“飞影，走吧，里面可好玩了。” 飞影的脸依旧红红的。 花楼妈妈翘着兰花指，娇嗔着，“哟，这小哥看起来俊俏利索，怎么没个女人呢？咱们楼里的姑娘各色各样，要不要妈妈我给你选个俊俏的，在这新年第一天开启新人生？” 飞影听得有些恶心。 “王妈妈，您还是快烧水去吧，我这兄弟害羞。”杜衡摆着手。 王妈妈咯咯笑了两声，嘱咐人去烧热水。 杜衡拉着飞影坐下。 飞影因为任务缘故经常出入花楼，尤其是琼花楼，一天得出入几趟。 但，那都是避开所有人去的。 这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平常生活在暗处的他各种不自在。 “飞影，你用得着这么坐立不安的吗？”杜衡道，“实在不行换张面具就是了，反正这也不是你的真面目。” “宜阳王的影成员还有多个身份呢，你不至于这么战战兢兢的吧？” 飞影踟蹰了半晌，凑到杜衡耳边，“我倒不是怕暴露什么。杜衡，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你在这里泡澡，不会脏吗？不怕得病吗？” 杜衡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你想想，同一个浴池，成千上万人在用，保不准哪个人不干净。这里是花楼，说不定也有人在里面小便……”飞影有些反胃，“走卒商贩，各种人都有，浴池本是很私人的地方，纵使没有洁癖，在这里泡澡也不太好吧？” 杜衡本没想那么多。 他来这里泡澡，无非是因为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他洁身自好，不随意碰触女子。 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有需要也正常，喜欢来这里听个声响解解馋什么的。 听了飞影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的澡堂有多脏。 一想到这里面来过各种各样的人。 一想到他们在这里干过各种各样的事。 一想到那些人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病，他的脸登时变得煞白。 “呕……”杜衡干呕了一阵。 “王妈妈，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呕……今天就不洗了。”杜衡白着脸，一边招呼一边干呕。 王妈妈已经准备柴禾烧热水。 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这火已经点着了，你说不洗就不洗了？” “我付钱还不行么？呕，太恶心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杜衡将身上仅有的家当拿出来，“我们不洗了，你将火灭了，钱给你，呕……” 王妈妈对杜衡的态度很不满，“杜爷，大年初一，您这是找茬来了？” “过年我们休业三天，只接熟客，因你是熟客我才开门的，你倒好，又是恶心又是不满的，大过年的，平白给我添晦气？” “我这不是给你钱了吗？”杜衡强压住恶心感。 “你也太寒碜我了吧？这点钱就想打发？”王妈妈冷眼瞥了那点碎银子，“你今天摆明了是想砸场子。” “以前这些可是绰绰有余的。”杜衡辩驳道。 “以前是以前，那炉子不停，客人多，水一直是热的。除夕炉子都停了，水冰凉冰凉的，要重新烧水，要多烧许多柴禾？这最起码要十两银子。”王妈妈双臂相抱。 “十两，你怎么不抢钱？”杜衡急了，“在你这里泡澡，指不定会得什么病，你还敢要十两银子？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太恶心了，你爱要不要，银子我放这了，咱们走……” “你说什么？”王妈妈的脸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你可以不在老娘这里洗，但你不能侮辱我们。我呸，我也是倒霉，大年初一就这么不顺，年头不顺，这一年怕是也不顺。就算你是熟客，也休怪我不客气了。今天这个澡你洗也得洗，不洗就留下十两银子。小的们，关门放狗……” 这话一出，伴随着几声狗叫。 几个体型壮硕的汉子牵着几条大狼狗凑上来。 飞影眼见不妙，拽着杜衡往外跑。 “想跑！”王妈妈一拉绳子，窗户和门外面落下了栅栏。 这点栅栏难不倒飞影。 飞影暗暗蓄力，一拳将窗子砸开。 他拽着带着杜衡跳出去的时候，栅栏上方的石灰洒落下来，落到他们身上。 不仅如此，地上还铺了一层石灰。 踩到上面之后，脚底沾了不少灰白，一走一个脚印。 “顺着石灰印给老娘搜，一定要抓到他们两个。”王妈妈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壮硕汉子们和狗一同追出去。 天尚未大亮。 路上几乎无人。 飞影和杜衡全身都是石灰，走一路落了一路。 身后的人和狗随着印记跟了一路。 杜衡很无语，“飞影，你这也算王爷的暗卫，连这点陷阱都避不开，害得我们被狗撵了好几条街。” 飞影一脸黑线，“还不是你惹的祸？你哪里来的脸怪我？” “不能往王府方向跑。”他拽住杜衡，“从这后面转到郊外，郊外有雪，也不影响我们施展功夫，快。” 眼看着狼狗们要追上来。 两个人转过街巷后，跑到郊外的小路上。 郊外的雪尚未融化。 清晨寒冷，树木上结了一层霜华。 雾凇凝结，望去，是一片苍白的白色。 他们展开轻功，从残雪上踏过，身影飞掠，踏雪无痕。 第七百八十九章 能止小儿夜啼的丑陋 跟在身后的打手追到郊外之后，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四野空旷，狼狗也闻不到气味。 一群人徘徊了好一阵，实在找不到人，这才悻悻地回去。 杜衡和飞影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摆脱了身后追着的人。 等确定追逐的人回去之后，他们才来得及整理一下衣衫，绕了好一会回到王府中。 此时，天已微微亮。 因秦偃月要早起去宫里拜年，这个时间已经穿戴整齐。 飞影和杜衡二人顶着石灰，一身狼狈地回到鸣玉宫时，她正准备出门。 秦偃月看着他俩的模样，愣了好一会才开口，“您二位，这是乞讨工作结束刚下班？这份兼职可以啊，肯定比在王府当值赚的多。” “王妃您别笑话我们了，我们被狗追了好几条街。”杜衡苦着脸，“大年初一被狗撵了这么久，真是倒霉。” 比起被狗撵这件事，他更在意全身痒痒这件事。 从飞影说了可能会得病之后，他哪哪都不舒服。 “王妃，您这是要去宫里？”杜衡随意拍着身上的石灰，“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给我检查检查身体呗。” “你病了？”秦偃月挑眉。 她倒是看不出来，只是杜衡满身酒气，胡子邋遢，神情憔悴。 顶多算是休息不够。 “这个……算是吧。”杜衡打了个哈哈，“反正，王妃您得给我好好检查检查，这可是事关我一辈子的幸福。” 秦偃月默默地往下看了看，“一辈子的幸福……你这几天，是在花楼里过的？” 杜衡打了个冷颤，“没，怎么可能？我哪有钱去花楼？没有的事。” 飞影冷笑着接过话来，“杜衡经常去花楼泡澡，怕是得了那种病……” “飞影，别。”杜衡想捂住飞影的嘴。 飞影一把将他打开，“王妃您得好好给他治疗治疗，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在大年初一被狗撵上几条街！” 秦偃月狐疑地看着他们。 杜衡缺心眼，被狗追着咬也正常。 飞影怎么也会变得这么狼狈？ 难不成，飞影也去逛花楼？ 身为暗卫，这也忒没职业道德了。 飞影察觉到了秦偃月的注视，忙辩解，“王妃，我没去，是杜衡拉着我去的，乱子也是杜衡惹出来的。” “哦？”秦偃月意味深长。 飞影默默地低下头，咕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一时大意了。” “得，你们先去洗个澡，换个衣裳，等我跟老七从宫里回来再说。”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来了，懒得再逗他们，“你们都有新衣裳，这身旧衣裳都扔了吧，新年换新衣，就当去去晦气。” 东方璃走到马车边来。 看着狼狈不堪的杜衡和飞影，额角抽了几下，“你们……干了什么？” 杜衡见到东方璃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他跪下来，“王爷，属下……” “大过年的，你们看看你们的模样，幸好天色早没人瞧见你的狼狈状态，还不快去洗澡刮胡子。等本王从皇宫回来，你们还这么邋遢，直接滚去街上要饭。”东方璃打断他的话。 杜衡抬头，一脸复杂。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东方璃呵了一声，先行上了马车。 秦偃月轻笑，抓住东方璃的手，也跟着上车去。 马车哒哒行驶出了王府。 杜衡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摸了摸脸颊，“王爷这是原谅我了？” “我就这么回来了？好像也没那么尴尬。嘿嘿，飞影，咱们也算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的是你，我只有祸。”飞影冷声道，“去洗澡。” “啊，好痒，好恶心，我要好好洗洗。幸好有多留了个心眼没说我是七王府的，横竖也找不过来，恶心死我了，我怎么以前没想到呢？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去了。”杜衡骂咧咧地浴池边走去。 马车上。 秦偃月憋笑憋得无比痛苦。 她穿着沉重的冠服，尤其是头上的凤冠，纯金打造，压得抬不起头来。 穿着这套衣裳，必须要保持端庄。 这与她此时想做的事相悖。 想笑不能笑，肠子抽搐打结。 “有这么好笑吗？”东方璃的大手覆在她腹部帮她揉着。 “大年初一去花楼也就算了，还被花楼里的狗撵几条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开心豆。”秦偃月道，“杜衡能一次次刷新我的笑点，他一定是吃欢乐多长大了。” 东方璃脸色发黑。 杜衡也就算了，飞影怎么也跟着变蠢了！ 一想到那两个人的狼狈，他默默地捏了捏眉心。 实在不想承认那两个笨蛋是他的属下。 “这倒也好，负负得正，尴尬加上尴尬，反而不那么尴尬了。”秦偃月笑着说，“他也自然而然地回来了。” “就是飞影有点不小心，我记得他平常只在我们几个人跟前露面的，这么光明正大去花楼，不会暴露吗？” “这倒没事。”东方璃将手炉递给她。 “飞影现在的面孔并不是他真正的面孔，他也鲜少露面，不会惹人注意。何况，有时候适当露面倒是好事。” “哦？”秦偃月挑眉。 飞影竟是易容的，她竟完全没察觉到。 东方璃解释道，“暗卫杀手之类的特殊职业，首先要有一张大众脸，过目即忘，最为安全。飞影原本的面容不太适合做暗卫，一直用易容。” “他原本是什么模样的？”秦偃月有点好奇。 东方璃手指点在她的额间，“二丫，你对别的男人那么感兴趣？本王的脸还不够你看？” 秦偃月打开他，“胡说什么，我就是好奇飞影的真实长相，你别胡乱吃醋。” “丑，特别丑，丑到惨绝人寰。”东方璃冷哼了一声，“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极致丑陋。”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场景，似曾相识。 先前她给东方璃介绍白临渊的长相时，也是用的这种语气，这种说法。 她更加好奇了。 飞影的真面目，有可能是美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温柔，才让你有闲情逸致想别的男人？”东方璃抓住她的手，“看来，本王还需要再努力一把。” “你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偃月嗔了一声，想将手抽回。 “别，手里捧着暖炉还这么凉，还是我帮你暖着吧。”东方璃将她的手护在手中暖着。 第七百九十章 父皇给了一张符 东方璃的大手温度很高，能牢牢包裹住她的手。 天色还早，动辄滴水成冰。 怕冷的秦偃月手脚冰凉，忍不住打冷战。 东方璃的体温比较高，手被他包裹住，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秦偃月倚在他身边，“老七，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说太后他们，会不会借咱们拜年的机会训斥拿捏？尤其是老大的事，我记得，太后跟老大感情深厚来着。”秦偃月叹息着。 “实不相瞒，我一想到老大的事还气得浑身发抖，若是太后他们说些不好听的，我怕我忍不住怼回去，也怕我忍不住动手。” “放宽心，绝对不会。”东方璃道。 “东陆王朝习俗里，若是大年初一不顺，寓意为整年不顺。所以，这一天就算是仇家相见，也不会刀剑相向，顶多会视而不见。像太后这种身居高位之人，自然知道这一天意味着什么，她的一行一动代表着国运，她不是那种冲动之人，更不可能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找不自在。” “哦？”秦偃月挑眉，“初一不能吵架不能打架？” “这是一贯习俗。”东方璃道，“这一天，不管是谁都和和气气的。等会你便知道了，即便是一直在禁足的皇后，也会在这一天笑脸相迎。等下，我们只需要面带笑容收压岁钱就好了。” 秦偃月点着头，“所以说，杜衡和飞影这两位初一一大早被狗撵，有可能一整年不顺？” 东方璃脸黑了几度，“别提那两个二货。” 他哼了一声，“杜衡必定是跟店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店家惹恼了，才惹出这乱子来。不然，没有人会在初一惹事。” 秦偃月想到杜衡的做事风格，点了点头。 有这个习俗在，太后等人应该会老老实实的。 这一次入宫，兴许也能风平浪静。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紫武宫。 紫武宫里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才下车来，接引太监便迎上来行礼拜大年。 东方璃赏给了太监过年红包之后，来到了太仪大殿。 秦偃月低着头，乖巧地待在东方璃身边。 正如东方璃所说的那般，大年初一这天，人人笑脸相迎，和蔼可亲。 一个个脸上几乎笑出花来。 就连皇后和皇贵妃，也态度亲切，嘘寒问暖。 秦偃月配合着他们演戏，倒也相安无事。 按照初一习俗，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以及媳妇们，由皇帝带到星台祭祖。 祭祖后，是相互拜年。 等拜年仪式结束后，再由臣子以及家眷拜年。 之后，才是盛大的皇家盛典。 这次的盛典与平常里除夕年夜饭不同。 年夜饭是只有皇家人才能参加的皇家宴。 大年初一下午的盛典，则是王孙与臣子齐聚一堂，共飨盛宴。 这盛宴以素食为主。 吃斋，寓意为吃灾，将来年的灾祸全部吃掉。 觥筹交错，平安喜乐，没人敢往枪口上撞，也算平安无事。 秦偃月保持了一天的乖巧，乖巧行礼，乖巧说些讨喜的话，赢了无数压岁钱。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进宫没遇见幺蛾子，就是被头上的凤冠压得头晕眼花。 终于，熬到了结束时。 才上马车，她迫不及待将凤冠摘下来，将沉重的外套脱掉，换下轻便的衣裳。 “今天没出幺蛾子，我很开心。可这玩意实在太沉了。”她揉着僵硬的脖子，“戴着这玩意儿，颈椎病都要犯了。” 东方璃也摘了冠冕。 他为她揉着肩膀，“冠服冠冕非佩戴不可，这是仪式，父皇也知这玩意折磨人，这才让我们一个月进宫一次，知足吧。” “我没有不知足，就是吐槽几句。”秦偃月休息了一阵，将今天收的红包拿出来，一个个拆开。 红包里有的放的礼物清单，有的直接放银票。 礼物只能看不能卖，太过鸡肋。 她更喜欢放银票的。 她心情不错，一直在数钱。 东方璃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无语道，“这点钱就乐成这样？” “那是当然。除了父皇给了我一张符，其他人都挺大方的。”秦偃月很满意，“不愧是皇家，出手阔绰。” “父皇给你的是一张符？”东方璃挑眉，“给我看看。” 秦偃月从一堆里找出最薄的那个，“就这个。” 东方璃打开看了看。 横看竖看，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符咒上面的字迹很是奇怪，他并不认得。 “你也不认识？”秦偃月道。 “从未见过。”东方璃沉吟了半晌，“父皇是不是拿错了？” “不应该吧。”秦偃月皱着眉头，“兴许是父皇给我求了平安符，算了，终归是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我不能白浪费了。” 她在医药大楼里找出一个小塑料袋，将符小心叠好，包在透明袋中，寻了个锦囊裹住，放在医药大楼的书桌里。 东方璃觉得纳闷。 父皇是绝对不可能将压岁钱拿错。 何况，红包上面写着名字呢。 可父皇不送压岁钱，反而送一张符，这是何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 “别想了，父皇给的东西好生收着就是。”秦偃月哼哼了两声，“我早就知道父皇抠，早就有心理准备。他送的东西，怎么也是御赐，我是绝对不会嫌弃的。” 她边说着边打着哈欠，“今天起得早，好困，我先睡一觉。” 东方璃将她揽过来，让她睡得舒服些。 “二丫，年假一直到元宵节，这段日子，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咱们可以去瞧瞧。” 秦偃月闭着眼睛，摇头，若呓语一般，“这么冷的天，我宁愿宅在家里。” “宅在家里也不错。”东方璃狭长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横竖闲着没事，说不定还能迎来一只小猴子。 “你，在想什么？”秦偃月对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特别敏锐，她稍稍离他远点，“在想什么坏事？” “上次你提到过的山河灯，会在元宵灯会上出现。”东方璃笑道，“今年的元宵节，你陪我一起看看这大好山河，可好？” 秦偃月脸黑了黑。 这货绝对是临时改口了。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在东方璃怀里。 想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元宵节，恰是古代情人节，她隐隐有些期待。 第七百九十一章 这符咒一定别有用意 古人女子，尤其是官家女子，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唯独元宵节这天，三五女子成群，出门赏花灯。 这也给年轻的男子们一见钟情的机会。 故而，上元节是古代真正的情人节。 “在想什么？”东方璃低头看着秦偃月嘴角的笑意，细长的手指轻轻触摸过去。 “等元宵节那天我要穿男装。”秦偃月笑道。 “为何？” “那一天，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赏花灯，定有藏在闺中人未识的倾城女子，我瞧瞧能不能邂逅些美人，体会一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说不定还会一见钟情。”秦偃月半睁开眼睛。 东方璃脸黑了黑，“你一个女子，邂逅女子做什么？” “给你物色个妃子。”秦偃月道。 东方璃的气息立马冷下来。 他手臂收紧，声音沉沉，“二丫，本王不仅需要个妃子，还需要只小猴子，王妃是不是也该努力一把。” “让你的正妃给你生去，我现在只是个侧妃。”秦偃月哼了两声，“我看父皇那意思，短时间内是不会给我转正了。” “老七你说我倒霉不倒霉，我明明不是你的正妃，却要操心正妃的事，还得戴着那破凤冠走遍全程，等我回去就将凤冠融成金子，去当铺当了换钱去。” “这是父皇指定的。”东方璃轻笑，“你想抗旨？” “我看父皇就是看我不顺眼。”秦偃月道，“你的红包这么厚，肯定有不少礼品，唯独我，只给我一张符糊弄我。” “谁说父皇给的东西就是御赐，要好好保管的？”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鼻尖。 “抱怨抱怨还不行了？我就是气不过父皇总是莫名其妙罚我。”秦偃月哼哼唧唧的。 东方璃沉吟了半晌。 “等我将那符拿给陆觐看看，兴许陆觐知道些什么。”他低头看着秦偃月昏昏欲睡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脸颊。 “马上就到家了，睡着容易受风寒，等回去一并睡吧。” 秦偃月眼睛也懒得睁开，就那么窝在他怀里，还是睡着了。 “你呀。”东方璃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王府后，他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回房间里。 刚放下来，却见陆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小师妹，我来啦！” 东方璃眉头一皱，随手拿起矮桌上的点心，准确无误地投掷到陆觐嘴里。 陆觐那大嗓门被点心堵住。 他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得瞪大眼睛，指着东方璃，脸色铁青。 东方璃将帷帐拉上。 拽着陆觐来到外头的厅堂里。 陆觐缓了好一阵才将点心咽下去。 他老脸涨得通红通红，颤颤巍巍地指着东方璃，“老七，你这是要噎死我老人家？” 东方璃一甩袖子，坐下来，斜睨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给我小师妹送压岁钱。”陆觐兀自倒了茶，将那口气顺过来。 “先前在皇宫，她们女人家凑在一起，我也不好意思凑过去，这不等结束后，我把压岁钱给小师妹送过来。” 东方璃微微皱眉，“偃月睡了，让她睡会吧。” 陆觐很不高兴，“老七，不会是你没有节制，让小师妹苦不堪言吧？” 东方璃冷哼一声，“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管得着？” 陆觐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小师妹的事，我怎么就管不着了？老七，你别以为你是小师妹的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随时都能废掉你。” “一脚踏到黄泉里去了，还大言不惭说这话。”东方璃拿了纸笔来，随意画了几笔，“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符咒你可认识？” 陆觐将那张纸拿过来，横看竖看，“这是什么鬼玩意？” “你也不知道？” “隐隐有些印象。”陆觐皱着眉头，“我觉得这玩意儿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不起来了。” “废物。”东方璃冷哼。 “嘿，老七，我看你是故意要找茬是不是？”陆觐拍着桌子，“你这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重华怎么会眼瞎想让你继承……” 陆觐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在那里。 “老七，我好像记起这符咒在哪里见过了。” “哦？”东方璃来了兴趣，“说说。” “你先告诉我，这符咒是不是重华给小师妹的？”陆觐难得脸色严肃起来。 东方璃讶异，他眯起眼睛，“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陆觐道。 “是。” “如果是重华给小师妹的，那应该没错了。”陆觐捋着胡子，“你年纪小，应该不太知道太上皇的事，太上皇还是太子时，太子妃是我们陆家的姑娘。” 东方璃点着头。 太上皇与陆家小姐一见钟情，伉俪情深。 可惜，陆家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后来，常太妃受宠，也是因为眉眼间有几分像太子妃。 陆觐眉头紧皱在一起，“那丫头也有一枚这样的符咒，她死后，太皇上悲痛欲绝，连同这符咒一并烧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 时隔久远，有些事他已记不太清楚了。 到底是不是这模样的符咒也不能确定。 唯独可以确定的是，重华绝对不可能随意乱给东西。 这符咒，一定别有用意。 “那符咒在小师妹手里吗？”他问。 “她一边念叨着父皇抠门，一边将符咒好好保存起来，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东方璃道。 陆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那符咒代表着什么，你可想到了？”东方璃问。 “没。”陆觐眼睛闪了闪，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给小师妹的压岁钱，我知道那丫头只喜欢银票，我老人家恰好不喜欢这玩意儿，这些就留给她买件衣裳吧。” 他又拿出来一个红包，“这是给小九的，小九在瑶妃宫里，我也不好过去，这个托你帮我给他。我老人家还有事，先走了。” 陆觐说完，雷厉风行地离开。 东方璃狭长的眸子里闪过淡淡光芒，陆觐这态度不太对劲。 这老头子必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干脆的离开。 这符咒，到底是祸是福？ 东方璃想到了那短命的陆太子妃，隐隐有些担心。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一直等不到他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东方璃差人调查符咒的事。 无果。 他也去问了陆觐多次，陆觐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保证不管如何都会保证小师妹的安全。 东方璃不甘心，不停询问。 后来实在把陆觐惹急了，陆觐拿着龙拐杖将他赶了出来。 东方璃实在调查不到有关信息，只得暂且将符咒的事搁置。 过年这段日子，因无比接近皇帝诞辰。 有各国使节前来贺寿。 更是影活动最频繁的日子。 因上下管控太过严格，那些暗搓搓在暗地里行动的人停止了行动，或者将行动转为地下。 日子，表面上波澜不惊。 秦偃月也算迎来了这几个月来最为安宁的几天。 大年初一拜年祭祖。 大年初二则是嫁出去的姑娘回门的日子。 秦家老太太一下子损失了秦雪月、秦碧月两个孙女。 闵玉也在牢中生死未知。 秦毅尚未醒来，秦家财产都被秦偃月收回。 偌大的秦家分崩离析。 原本就不喜欢秦偃月的老太太对秦偃月更加不喜。 秦偃月也懒得回去给老太太添堵。 初二这天，她带着东方璃来到爷爷曾经生活过的万鹤观。 上一次使用过的宝塔电量不足，尚不能开启，无法再见到爷爷的影响。 她也不太在意，在藏书阁找了一些书，做了些爷爷爱吃的甜点分给万鹤观的道长们，也算是陪着老爷子过新年了。 从大年初三开始，到了走亲访友的日子。 皇家也不能免俗。 秦偃月作为新媳妇，自然不能幸免，从早到晚都是宴会。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元宵节才停下来。 因过年胡吃海塞，又难得没什么烦心事，这段时间下来，她足足胖了一大圈。 干瘦干瘦的身体变得稍微有点圆润，再加上她精神力变强之后，多方调理之下，身体状态也改善了不少。 面黄肌瘦的状态一去不返，皮肤状态也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本就气质高雅，眼神坚毅清澈。 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后，容光焕发，隐隐可见的倾国倾城之色。 东方璃每每看着她的模样，念叨着吾家有女初长成女大十八变什么的，恨不能将她藏起来，不让别人多看一眼。 秦偃月纠正了好些次这句话不该用在这里。 每每抗议的结果，换来东方璃饿狼一般的回报。 被折腾了几次之后，以她的妥协而告终。 波澜不惊中，终于来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元宵节又被称为上元节，在这个时代，这个节日比除夕还要隆重。 尚未到晚上，街上已挂满了灯笼。 从稍微高一些的地方望去，起起伏伏，各色光芒萦绕。 夜色变深之后。 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星光万点。 点点灯光如河汉落下的繁星。 圆月之下，花灯如昼，锦色接天，一去不知几万里。 人群窜动，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丝竹笙箫声，舞龙喝彩声，龙笛鼍鼓声，声声荡入层霄。 就算在距离街市比较远的王府中也能听到这热闹声。 秦偃月早就期待着元宵节到来。 入夜后，她找来了东方璃少年时的衣裳，兴冲冲地换上，只等东方璃归来后去街上赏花灯。 东方璃从一大早被召唤到宫里。 原本说好过了正午就能回来。 可，直到晚上还未回归。 秦偃月左等右等，东方璃总是不回。 不仅他没回来，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飞影也没回来。 甚至，连个送信回来的人都没有。 秦偃月越等越觉得心慌。 一种奇怪的心悸感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奇怪的心惊肉跳感。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她终是等不住，让人去宫里询问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王妃，宫里的人说，王爷下午那会就回来了。”侍卫道，“王爷不在宫里，兴许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秦偃月心底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东方璃是个很守信的人。 就算临时有事，也会送消息回来。 这一次，有些不太寻常。 她越想越不对劲，让侍卫们先行去打探打探。 她则准备去趟皇宫。 还没开始行动。 窗边，似有什么东西在戳着窗棂。 那声音越来越大。 她忙将窗子打开。 只见窗外落着一只云鹤。 云鹤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她忙将云鹤腿上的布条拿下来。 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脸色在瞬间变得灰白。 上一次，在宫正司遇难时，东方璃曾经说过，有只云鹤落在了窗外，指引着他去救人。 后来，她猜测到云鹤的主人是白临渊。 这一次，又是云鹤送信！ 信上的大概意思是，要想知道东方璃的下落，就避开所有人到花灯街上。 很明显，老七未归，与白临渊脱不了干系。 “白临渊！”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白临渊那种变态，若是对东方璃出手，东方璃必定情况危急。 她气得将那布条用力撕扯了几下，越想越觉得心慌。 最终还是避开人，偷偷溜了出去。 才出了王府，便瞧见了铺了一地的红毯。 红毯两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 火树银花开合中，忽而明灭。 烛影摇摇，如梦如幻。 因元宵节当日取消了宵禁，夜越深，人反而越来越多，连平常人很少的王府附近都驻足了不少赏灯人。 三三两两的女子相约而游。 她们或手持团扇，或用面纱遮面，含羞相语。 秦偃月是男子打扮，又内心焦急，一时间忘了避嫌，直直地从她们身边穿过。 距离太近，引得女子们阵阵娇羞。 她们暗暗骂了两声登徒子，却扔了帕子过来，红着脸快速跑开。 秦偃月顾不得欣赏美景，也顾不得美人邀约。 她皱着眉头，快步向前。 王府所在的区域距离花灯街有很长一段距离。 平常过去都需要坐马车。 这一次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没有马车，没有随从，望着一路绵延不绝的灯笼，犯难了。 要是走过去，最起码也得一个时辰。 不累死也得冻死。 这么长时间，东方璃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偏偏，这个地区住的人都是些王公大臣。 就算有赏灯人，也是府中的夫人小姐或者丫鬟仆人，他们出行各有香车宝马。 她想租辆车都租不到。 正踌躇着该如何是好时，一辆马车在她跟前停下来。 第七百九十三章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马车靠近时候，秦偃月的汗毛瞬间竖起来。 她脸色大变，几乎在同时往后退了接近五米的距离。 “真是令人伤心，我有这么可怕吗？”马车上，传来一个冷意幽幽的声音，“好心想送秦姑娘一程，秦姑娘这反应让人心如刀割。” 听到这个声音，秦偃月心中警铃大起。 “白临渊！”她不自觉攥紧了手。 从收了东方璎当徒弟之后，白临渊像是凭空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一般，她也几乎忘了这条毒蛇的存在。 这一次，他却憋了个大招。 “云鹤是不是你送来的？东方璃在哪里？你到底想干什么？白临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东方璃做什么，我不会原谅你。”秦偃月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嘘。”白临渊将手指放在唇边，“这里人来人往的，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这些？” 秦偃月咬着牙。 这附近的人不算多，但已有人开始围观，开始窃窃私语。 她只得将声音压下来，“白临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赏花灯。”白临渊轻飘飘地说。 “你！” “别动怒。”白临渊伸出手，眉眼弯弯，“我载你一程，等到了花灯街，我自然会告诉你。” “不用，谢谢。” “真的不用？”白临渊语气淡淡然，“若是我告诉你，我看见一个自称你相公的人正陪着另外的女人赏花灯，你可愿意去看看？” 秦偃月微微瞪大眼睛，她的声音都变了，“白临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秦姑娘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恰好碰见你那相公正陪着别人，特意好心来告诉你一声。”白临渊将手往前伸了伸，“秦姑娘考虑考虑是否上车来？我们详谈。” “白临渊！”秦偃月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七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白临渊特意给她送信，特意说这种话，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已经对东方璃下手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她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白临渊这个人，喜怒无常，手段狠辣极端。 几乎天下无敌的姬无烟对上这个人都从来没赢过。 尤其是，他擅长用毒。 白临渊的毒极可怕，连她都防不胜防，更别提东方璃这种不通毒药之人了。 “东方璃与你无冤无仇，我警告你，他要有点什么事，我跟你拼命。”秦偃月呵道。 “秦姑娘在说什么呢。”白临渊很委屈，“我好心来告诉你，你却一直在怀疑我，秦姑娘，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别装了。”秦偃月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东方璃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别转移话题，乖乖回答我行吗？” “上车，我可以慢慢告诉你。”白临渊眯起眼睛。 秦偃月扭头就往回走。 “我自会去调查，白临渊，老七若有点损伤，我跟你没完。” 白临渊啧啧感叹了两声，“秦姑娘不愧是秦姑娘，从不妥协。罢了，你那相公在回来的路上，被我下了一点药。那药你也知道，名为虞美人。当然，不是最初的虞美人，是经过我改良过的。” “我顺手扔给他一个丑八怪，在虞美人的作用下，他似是将那丑八怪认成了你。虞美人那种药你应该知晓的，他误以为那丑八怪是你，此时正带着人四处游赏呢。” “我也没有恶意，就是不太想让他打扰到我们而已。”白临渊道。 秦偃月的脸登时白了。 这个男人！ 故意给东方璃下套。 或者说，故意支开东方璃，是为了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沉下来。 “你一开口就是问我想做什么，除了这句话，你没别的话对我说了么？”白临渊叹着气。 “没有。”秦偃月道。 “哎……”白临渊道，“你欠我好几个人情，一个都没还，似乎也没还的迹象，我来讨个债。恰好，今天我想与你逛花灯，秦姑娘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秦偃月牙根紧咬，“东方璃在什么地方？” “跟丑八怪赏花灯。” “你还不说实话！” 白临渊轻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秦姑娘，秦姑娘若是能陪我去赏花灯，兴许我心情好了，会告诉你他在哪里，如果我心情不好……” 他停了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姑娘，请吧。” 秦偃月攥紧了手。 白临渊这种人，不屑撒谎。 更不屑对她撒谎。 他真的对东方璃用了药。 东方璃应该真的中了招。 如果白临渊的目标是她的话，只要她在，他应该不会对东方璃怎么样。 现在只能先上车，再慢慢周旋。 秦偃月想了想，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到白临渊手里。 白临渊挑眉，“秦姑娘这是何意？” “我不想跟你坐同一辆马车。”秦偃月稍微抬了抬下巴，“这十两银子算我雇你的，你来赶车。如果你同意这个条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白临渊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 旋即，这股冷意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笑容。 他将银子放在怀里，让车夫下车。 “能当秦姑娘的车夫，在下三生有幸。”他坐到前方来，拽住缰绳。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决定上车。 她时刻警惕着，白临渊却没有任何用毒的迹象。 他真的像个车夫一样，赶着马车来到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无法前行，只得停下来。 白临渊将帘子掀开，眉眼弯弯，“秦姑娘，到地方了，下车吧。” 秦偃月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稍稍放下心来。 人这么多，他应该不会太放肆。 “你怕我把你带到别的地方？”白临渊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我的确有这种想法。” “我还想将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想靠近她的时候，秦偃月立马后退了几步。 “白临渊，你必须在距离我三米之外的地方，至少三米，近一厘米都不行。”秦偃月冷声道。 白临渊眼底闪过失望。 他抄着手望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声音幽幽，“三米啊，也好。” “只要能与秦姑娘在一处，在下就无比开心。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了。” 他长袖飘动，声音渺渺。 “将三米之内的人全部毒死，就不会有人扰了我们的清净，秦姑娘以为如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只觉得毛骨悚然 “……”秦偃月有些抑制不住火气。 白临渊这个变态！ 她到底怎么招惹上了这个变态！ 这个男人，比世上最毒的毒蛇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他说要将三米之内的人全部肃清，一定会全部肃清。 若是放任下去，他会杀掉整条街上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秦偃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秦姑娘在说什么呢？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白临渊说，“我不喜人群，自然要将碍事的人全部肃清，有何不可？” “你不喜欢人群就滚回家去，赏什么花灯！”秦偃月呵道。 “你愿意跟我回家？”白临渊挑眉。 秦偃月抑制住要骂人的冲动。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 “你可以走在我身边，前提是你不准对路人下手。”秦偃月捏紧了袖口，“也不准碰我。” “可以。”白临渊答应得很干脆，“还有吗？” 他答应得太利索，反而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审视着他。 白临渊任凭她的注视，“秦姑娘的要求，我定会一一照办。” “那你可以穿女装吗？” 白临渊眼睛眯起，“可以，不过，秦姑娘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要秦姑娘愿意付出代价，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愿意。”秦偃月也没指望他能怎么样。 她在脸上蒙上了一层面纱。 这面纱本是以防万一准备的。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她纵使穿了男装，熟人还是一眼能认出她。 若是被熟人发现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赏花灯，传出去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白临渊也不在意。 他白衣飘飘，缓带轻衫，施施然走在他身边。 因他用了原本的面容，风度翩翩，绝美无双。 有不少女子频频回顾，时不时有绣着名字的手绢丢过来。 秦偃月冷笑。 俗世的女子总是被表象所迷惑。 白临渊长得再好看，也抵不过他是条毒蛇的事实。 这种男人，不适合祸害好姑娘，只适合孤独终老。 “秦姑娘是不是在想，我这种人适合孤独终老？”白临渊轻飘飘地说。 秦偃月被人拆穿了心事，默然不语。 白临渊笑了一声，“自小我就是一个人过活，孤独终老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这世间多俗人，寻一个俗人为妻，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我替那些俗人谢谢你的不娶之恩。”秦偃月冷声道。 “秦姑娘是不是怜我孤独，想来陪我？若是秦姑娘的话，我愿意舍弃一切。” “我没可怜你，我不想陪你，请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秦偃月听得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哦？我还想着，若秦姑娘能伴我身边，我兴许就不用孤独终老了。”白临渊语气里满是惋惜。 秦偃月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个人！ 目标真的是她！ “白临渊，已经到了花灯街，我也已经陪你赏了花灯，你该告诉我东方璃的下落了吧？”她已不想再继续下去。 白临渊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那眸子里的光芒却极为冰冷。 他声音幽幽，“在你心里，只有东方璃一个人？” “废话，他是我相公。” “他曾那般对你……”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秦偃月打断他，“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 “外人么？”白临渊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秦偃月心里有些发堵。 她暗暗地攥紧手，尽量离着白临渊远一些。 这个男人，明明像毒蛇那般，让人无法接近，稍稍靠近一些，会被毒死。 但……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白临渊这个人，好像……真的喜欢她？ 细细想来，不管是她被姬无烟掳走那次，还是宫正司那次。 白临渊是她获救的关键。 明明，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 就算见了面，她的态度也相当不好。 白临渊为什么要喜欢她？ 这事太过莫名其妙。 一想到白临渊的心思，秦偃月突然有些烦躁。 被一条性格多变且可疑的毒蛇喜欢，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吃糖葫芦吗？”白临渊突然问。 “不吃。” “大爷，来两串。”白临渊付了钱，将其中的一串递给她。 秦偃月不想接。 “没下毒。”白临渊笑道，“这是第一次。” 秦偃月蹙眉。 “第一次逛灯会，第一次买了糖葫芦。”白临渊道，“很早之前，我就想像现在这般。” “吃吧，浪费了可不好。”他将糖葫芦递给她。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还是接了过来。 她对他的过往不感兴趣。 只是怕拒绝了他，喜怒无常的他又胡乱下毒波及无辜。 在白临渊的注视下，她轻咬了一口糖葫芦。 白临渊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清晰可见。 吃完了糖葫芦，他又买了一些别的小吃。 秦偃月耐着性子陪着他逛。 时间一点点过去。 白临渊没有要告诉她东方璃下落的迹象。 她的耐心越来越不足。 “白临渊。”她道，“已经够了吧？我陪你逛了这么久，你也该兑现承诺……” “嘘，见到了熟人。”白临渊突然说。 话音尚未落下。 一股可怕的杀气袭来。 伴随着肃杀之气，有什么东西穿过人群，直直地向着他们袭来。 白临渊将她拽到身后，伸手将那东西接住，眉眼弯弯，“小姬君，人来人往的街上，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 “小烟。”玉儿吓了一跳，跺了跺脚，“突然的，你干嘛呢？那签子伤到人可就麻烦了。” 姬无烟脸色铁青。 “姐姐。”玉儿看到秦偃月之后，欢快地跑过来，“你没跟王爷一起？这位是谁呀？” “一个朋友。”秦偃月没想到她穿了男装还挂了面纱还被认出，有些尴尬。 白临渊的目光在玉儿身上审视了一番。 姬无烟不着痕迹地将玉儿藏在身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临渊，你再多看玉儿一眼，我就将你的眼珠挖掉。” “小姬君，何必这么凶？”白临渊轻笑，“我只是好奇，这姑娘竟真的醒了。” “你是？”玉儿歪头看着白临渊。 “他是恶鬼。”姬无烟不想玉儿多停留，狠狠地瞪了白临渊，硬拉着玉儿离开。 玉儿有些不舍，又执拗不过姬无烟，只能拼命冲着秦偃月挥手。 第七百九十五章 你是魔鬼吗 等他们走远之后，白临渊才将目光转向秦偃月，“不亏是秦姑娘，这世间除了你，怕是无人能将她唤醒。” “你总能做到让我惊讶的事，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伸手，似想触摸她。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难看，“我告诉过你，你不能碰我。” “我手上没毒，你不必如此警惕。”白临渊将手抽回，抄在袖子里，“秦姑娘就这么不信任我？” 秦偃月沉着脸，“白临渊，你够了吧？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东方璃的下落了吗？” 听到东方璃的名字，白临渊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下来。 他转过身，与秦偃月面面相对。 “若是我将那个男人抹杀掉，再篡改了秦姑娘的记忆，让秦姑娘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秦姑娘以为如何？”他用淡然的语调说着可怕的话。 秦偃月的脸色顺便变得极难看。 白临渊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但，秦偃月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的话，说到做到！ “白临渊！”秦偃月攥紧了手，“你敢这么做，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在我身边？”白临渊盯着她的眼睛。 “对。” 白临渊嘴角勾起。 慢慢…… 星光璀璨里，他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罢，你死了，那就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了。”他转头看向前方的街市，街市依旧熙熙攘攘。 “为了避免我控制不住自己做些过分的事，秦姑娘就乖乖闭上嘴，与我一道，赏遍这盛世风景，不要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可好？” 秦偃月有一肚子想骂人的话。 亏她还一直期待着元宵节到来，想跟东方璃同游花灯会。 结果呢！ 她不仅被白临渊抓来，还被胁迫与这个变态共看美景。 她有个鬼心情看这玩意儿。 “秦姑娘？”白临渊往前走了几步，瞧见她还在发呆，挑眉，声音幽幽，“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三米，碍事的人太多，不如……” “你敢！”秦偃月生怕这个神经病将周围的人毒死，忙走到他身边来，“你要是敢滥杀无辜，我们的协议立马结束。” “哦？你为了这些蠢货，甘愿放弃东方璃？” “不让我提他的名字，你自己却提了，你真是双标的厉害。”秦偃月冷笑，“白临渊，我警告你，我跟你一道走来，只是不想让你伤害东方璃，如果你执意伤害其他人，滥杀无辜，我们的协议就不成立。” “滥杀无辜？”白临渊轻笑，“他们挡了我的路，又何为无辜？” 秦偃月不敢置信。 “就因为挡路，你就要杀人？这路是你家的？不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这个男人的性格到底有多扭曲！ “嘘……秦姑娘等会再训我，又有熟人。”白临渊打断她的话。 他笑语盈盈地看着前方，“前头那俩，好像是你的死对头，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秦偃月抬眼看去。 只见苏点晴和苏点晴两姐妹正在挑选花灯。 她脸色一变。 她方才已经被玉儿认出来一次。 苏点晴恨她入骨，认出她可能性极高。 若是被苏点晴瞧见她跟白临渊在一起，怕是等不到明天，整个闻京城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任何把柄。 苏点晴似乎感觉到有视线注视，扭头向着这边看过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躲到白临渊身后。 “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她低声道。 白临渊却充耳不闻，径直向着苏点晴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架势，像是要去打个招呼。 “白临渊你大爷。”秦偃月咬牙切齿。 她绝对不能跟苏点晴见面。 “走这边。”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袖子，硬将他拽到巷子里。 白临渊似乎没想到她会拽他，嘴角轻轻抿起。 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任凭她拉着往前走。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苏点霜将两个花灯摆在苏点晴跟前，“你看，哪个更好看？”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特别俊美的男子。”苏点晴皱着眉头。 那年轻男子的模样，绝不比东方璃差。 甚至，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邪气，让他更富魅力。 那般俊美之人，她竟是第一次在闻京城见到，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哪里有美男子？”苏点霜踮脚看了看，只看到几个故作风雅长相一般的轻佻公子。 “没人啊，在哪里呢？”苏点霜眼睛晶亮。 “兴许是我眼花了。”苏点晴暗暗捏紧了手帕。 那惊为天人的美男子一闪而逝。 下一刻就已经不见人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美男子身边那个个子矮矮的人，与秦偃月竟有几分相似。 可惜，没能看清。 “挑好了我们就走吧。”苏点晴想到秦偃月，咬紧牙关。 若是在这街上遇见秦偃月，她定要将她撕烂了！ 此时。 灯火阑珊的小巷子里，秦偃月跑得气喘吁吁。 “白临渊，你有病吧？”她喘着大气，“苏点晴肯定会认出我，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怕什么？”白临渊不以为意。 “你脑子有坑？”秦偃月呵道，“苏点晴本就与我有冲突，若是被她发现我跟你在一起，这个把柄她会尽可能利用。” 大概明天闻京城的头条就是东方璃头上顶着青青原上草的大新闻。 白临渊冷笑，“那丑八怪该谢谢你。若是她敢靠近我们三米之内，此刻，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秦偃月后背发寒。 这个男人，到底多喜欢杀人！ 苏点晴死在她跟前，背锅的可是她！ “你是魔鬼吗？” “秦姑娘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白临渊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目光落到她拽着他的袖子上。 秦偃月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忙放开。 “你触过的这套衣服，我定会好好保存起来。”白临渊抬起手，闻了闻上面的残留的香气。 秦偃月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个变态，每一个行动都很变态。 “神经病。”她想离着他远一点。 “已经够了。”白临渊突然说。 第七百九十六章 能陪我看风景的人只有你 “你说什么？”秦偃月蹙眉，“够了？你愿意告诉我东方璃的下落了？” “秦姑娘愿意多陪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白临渊依旧轻轻地笑着。 窄窄的巷子里，他就那么站在她跟前。 修长的手臂抬起，手抵住她耳边的墙壁，低下头。 巷子里的灯光不甚明亮。 明灭之中，他的表情也飘忽不定。 “秦姑娘，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我。”白临渊道，“我很欣慰。” 秦偃月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竖起来。 “白临渊！你，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她想逃开时，却猛地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那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中毒？ 这怎么可能！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我，我怎么会中毒？” 在这条毒蛇身边行动，她一直小心翼翼。 若是白临渊下毒，她一定能发现。 除非……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袖口，“你的袖口，有毒。” “不愧是秦姑娘，冰雪聪明。”白临渊笑道。 “你个卑鄙小人。”秦偃月呵斥。 “秦姑娘冤枉我了。”白临渊的头愈加往下，“我好歹也有个毒圣的名号，毒圣身上无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何况，是秦姑娘主动抓住了我的袖子，是你送上门来的，这不该怪我吧？” 秦偃月无言以对。 “你，想做什么？”她咬了咬牙，“你要是敢做过分的事，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白临渊轻笑。 他俯身，越靠越近。 秦偃月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这个男人的架势，是要俯身过来！ 他，想吻她？ 这条毒蛇，真的喜欢她。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怪气息。 那气息，她很熟悉。 如果放任不管，这条毒蛇肯定会吻下来。 她必须得逃。 现在有两条路径。 一条是集中精力去往医药大楼。 缺点是，她的秘密会被白临渊发现。 这条路太过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另一条路是拖延时间，然后在医药大楼里找到合适的解药，再攻其不备。 她来不及多思考，只能选了第二条。 “你为什么喜欢我？”秦偃月突然开口。 白临渊愣了一下，“喜欢？” 他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往下俯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做这些？”秦偃月没料到白临渊会是这样的反应，“你的目标难道不是我？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甚至，你现在的动作……你知道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白临渊的表情有些迷茫。 他的眉头紧皱起，“我，喜欢你？” “你在问我？”秦偃月觉得有些可笑，“你的行动，你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喜欢我，那你纯粹闲的？别告诉我这都是我的错觉。” 白临渊如果想用这种方法捉弄她，也太恶劣，太恶心了。 “我不知道。”白临渊难得认真起来。 “你不知道？”秦偃月冷笑，“你不知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我，那最好不过了，我谢谢你放过我之恩，能请你离我稍微远一点吗？” “什么叫喜欢？”白临渊认真地看着她。 “你让我给你解释喜欢的定义？”秦偃月看着他。 “我不明白。”白临渊皱眉。 “你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白临渊问，“什么是喜欢？” “……”秦偃月无语，“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对东方璃下手？” “他太碍事。” “他为什么会碍事？” “我想与你赏花灯，有他在，你必定不会陪我。” “呵，拜你所赐，今夜的花灯我完全没心情欣赏。”秦偃月道，“追求你的女子那么多，你若是勾勾手指，有多少女子送上门来。你费尽心思支开东方璃，胁迫我陪你，难道只是因为你性格变态？” 白临渊的表情更加复杂。 在秦偃月提出“喜欢”这个词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喜欢…… 生平第一次，他听人说起这两个字。 他对她，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无法分辨出来这是不是喜欢。 他甚至从没想过，像他这样的人，也会跟小姬君一样喜欢上一个女人？ 可，到底什么是喜欢？ 他依然完全搞不懂。 “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我多想了。”秦偃月看着他迷茫的模样，反而有些放心了。 变态不喜欢她才好。 若白临渊只是偶尔心血来潮，这事倒是好说了。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简单了，白临渊，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能看见相同风景的人，只有你。”白临渊打断她的话。 “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母猪，与母猪在一起赏花灯看风景，只是想想便觉得无趣。所以，能陪我看风景的人，只有你。” “我想，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你搞错了喜欢的定义！”秦偃月道。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跟白临渊探讨喜欢不喜欢这种话题，她真是蠢。 这个变态，怕是根本不会有这种感情。 “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况且，我已经嫁人，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事。”秦偃月说，“白临渊，给我解药，放开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白临渊仔细想了想，“你嫁人不嫁人跟我喜欢不喜欢你没关系。” “秦姑娘，谢谢你点透了我。” “我一直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情愫，经你指点，我有些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想，这种感觉应该是喜欢。”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白临渊不懂感情为何物，她阴错阳差点透了他？ 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那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能伤害她？”她继续说道，“你既然喜欢我，那就不要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为何？”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秦偃月无语，“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定会处处为她着想，而不是用胁迫、逼迫这种卑鄙手段逼迫她做什么。” “那不叫喜欢，那只是猥琐变态卑鄙无耻。” 白临渊仔细想了想，点头，慢慢地放开她。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东方璃看到的影子 秦偃月心中一喜。 如果白临渊能讲通道理最好。 然，这个念头还没持续两秒钟，白临渊又俯身而来。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反而比刚才靠得她更近了。 “若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做这种事也是正常的吧？”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脸上。 “秦姑娘，我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道，“这种感觉，很不错。” 秦偃月脸色发白。 她还没有寻到有用的药物解开浑身僵硬的状态。 这个白临渊，喜怒无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的拖延战术，不一定有用。 “白临渊，别让我恨你。”她盯着他的眼睛。 白临渊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恨我？” “你的事我管不着，我也无法控制你的思想。同样的，我的事也与你无关。你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我为何不能恨你？”秦偃月道，“白临渊，恕我直言，你强迫一个女人做她不愿意的事，你就是个人渣。” 白临渊一脸茫然。 他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喜欢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他的手指落到她的下颌，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你讨厌我？” “谈不上讨厌。”秦偃月道。 “那就是喜欢我。” 秦偃月无语，“不是讨厌就是喜欢？按照你的说法，我不讨厌过往的路人，就是喜欢他们？” “在你心里，我只是路人么？”白临渊的手指慢慢往上，“为何东方璃可以，我不可以？” “他是我相公。” “我也可以是你相公。嗯，仔细想想这个身份还不赖。” “可以你大爷。”秦偃月控制不住爆了粗口。 这发展方向完全不对劲。 “我跟东方璃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才走到一起。若不能两情相悦，那一切都是无用功。我跟你没有感情基础，是不可能心灵相惜的。所以，你放弃我吧。”秦偃月说，“世界那么大，有趣的女子多的是，你没必要觊觎一个有夫之妇。” “两情相悦，心灵相惜吗？”白临渊表情很认真。 “我会努力的。”他的手指终是落到她的唇边。 “白临渊，你别碰我！你踏马到底听没听到说话！”秦偃月想发火时。 蓦然间，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 那股香味从唇边传到四肢百骸。 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手指可以移动之后，手臂和双腿双脚也可以行动了。 “这……” “解药。”白临渊眉眼弯弯。 “我想了想，用这种方式禁锢你，你不喜欢，我自是不能再强迫你。” 秦偃月获得了自由，以最快的速度移开。 白临渊想要碰触她的时候，眉梢微微挑起，“哦……出乎意料，你那所谓的相公，竟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可惜，我还以为能再困他久一点。” 秦偃月也闻到了东方璃身上的味道。 东方璃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得知东方璃没事，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白临渊，请你以后不要对他出手。”秦偃月稍微离着他远一些，“有什么事冲我来。” “他值得你如此维护？”白临渊问。 “值得。” “为何？” “因为我爱他。”秦偃月脱离恶魔的控制范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时。 白临渊的声音又淡淡传来。 “方才的解药，你可记住了？那解药，便是解开萧向晚石化的解药。”他抄着手，风吹来时，声音缥缈。 秦偃月一愣，“你知道？” “爱徒之托，我自会答应。”白临渊察觉到东方璃已经来到这附近，轻笑。 他微微侧身，寻了个角度低下头来。 “秦姑娘，我会努力的。” 秦偃月不解其意。 他们两个离着有一段距离，绝对不会有什么接触。 但，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 秦偃月还想说什么时，白临渊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环顾了四周，没有他的踪迹。 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变态。”秦偃月暗骂一声，顾不得白临渊的事，快步走向东方璃所在的方向。 另一方面。 东方璃好容易摆脱了奇怪的幻觉，回到王府后，才发现秦偃月不见了。 他发了疯一般在街上寻找她。 心有灵犀之下，他能隐隐感觉到她所在的位置。 就在他快要找到她时候，却瞧见了她的影子，以及另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的影子。 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是……在拥吻？！ 秦偃月的影子他绝不会认错。 另外那个男人的影子，却是极陌生的。 东方璃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杀意，拐到巷子里来。 “老七！”秦偃月看到他之后，扑到他怀里去，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还好白临渊没有将东方璃囚禁起来。 她摸着他的脸颊，“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快担心死了。” “我没事。”东方璃来到小巷子里的时候，白临渊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复杂。 “在这里的人呢？” “人？什么人？这里只有我一个。”秦偃月眨着眼睛。 东方璃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声音中带着悲伤，“二丫，我再问一遍，刚才在这里的那个男人呢？告诉我，可以吗？” 秦偃月愣了一下，默默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算了，我也不瞒你了，在你到来之前他就离开了。老七，我没事。比起我，我更担心你，我给你把把脉。” 她想抓东方璃的手腕时，东方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秦偃月硬抓过来。 东方璃想挣扎，又怕伤到她，只得沉着脸。 “脉象还算稳，那毒药不会有什么大碍，药效也已经散了，谢天谢地。”秦偃月挽住他的手，“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耽误了赏花灯的心情，好在现在还不晚，我们去玩会吧。” 东方璃身体僵硬。 他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冰凉到令人震惊。 “老七？你怎么了？”秦偃月抬起脸。 借着微弱的灯光，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相当差。 那张脸上一片煞白之色。 手也是冰凉冰凉的。 她原本以为是天冷，没太在意。 现在才察觉到，东方璃相当不对劲。 第七百九十八章 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你哪里不舒服？”秦偃月皱着眉头，“不应该啊，你的脉象正常，虞美人那种毒药也已经消散了，应该不会有大碍才对。奇怪了。” “是不是在发烧？” 她抬起手，触摸东方璃的额头时。 东方璃高大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他似乎在强行隐忍着什么。 想要远离她，却没有远离，攥起的手上青筋如裂。 “不烧啊。”秦偃月越发觉得纳闷，“是不是我的手被冻得没知觉了？老七，你稍微低低头。” 东方璃没有动弹。 “低头。”她捏了捏他的脸颊，“乖。” 东方璃的表情无比复杂。 踟蹰了一会，最终还是将头低下来。 秦偃月踮起脚，用额头碰一碰他的额头。 她的额头碰触到他的额头时，东方璃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劲有些大，捏得秦偃月有些不太舒服。 “你到底怎么了？”秦偃月放开他，甩了甩被捏酸手腕。 东方璃并不发烧，相反，体温有些低。 但他的反应实在不对劲。 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莫名的悲伤气息。 “一个不洁之妇，竟还妄图用你那肮脏的手触摸七王爷，真是恬不知耻。”巷子口，一个悲愤无比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她依稀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陆家那个名为陆绵绵的女子。 上一次陆绵绵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 这一次却态度大变，出口伤人。 “你怎么胡乱咬人啊？”秦偃月不悦道。 “胡乱咬人？你以为你做下的那些腌臜事能漫天过海？太可笑了。”陆绵绵走到巷子里来，“刚才，你与野汉子亲吻的模样，我们都看见了，求求你别用你的脏手碰触七王爷。” 东方璃的脸色白了几分，“陆绵绵！别胡说。” 他将秦偃月护住，声音如冰，“这里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 陆绵绵很委屈。 她先前总想着反正以后进门后也得跟秦偃月好好相处，态度尊敬。 可，亲眼目睹了秦偃月与野汉子在巷子里拥吻的模样，心里只剩下鄙夷。 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冰清玉洁的七王爷。 “偃月，我们回家吧。”东方璃伸出手。 他想触摸秦偃月时，手颤抖得厉害。 颤抖了半晌，原本该落在她脸颊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听别人乱说。”他道。 “我，跟人亲吻？”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雷得外焦里嫩。 她指着自己，“我？” “没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陆绵绵鄙夷道，“亏我还姐姐长姐姐短地喊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七王爷这般仙人一般的人儿，你这种污秽不纯之人，不配待在他身边。” 秦偃月嘴角抽搐。 白临渊是壁咚了她。 可，最终只是手指在她嘴角轻碰了一下。 她还是戴着面纱的。 确切地说，白临渊只是碰了碰她的面纱，为她解开了毒。 除了这片刻功夫，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在一掌以上。 东方璃靠近的时候，她已经距离白临渊一米远。 这巷子比较隐蔽，光线也不是太强，不走到巷口来是看不见他们的。 况且，她跟白临渊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她无比纳闷，老七和陆绵绵到底看到了什么。 “陆绵绵，你看到我干什么了？”秦偃月无语。 陆绵绵脸一红，“反正你做了不纯洁的事。污秽肮脏，令人不齿。” “你纯洁，你是喝妇炎洁长大的。”秦偃月冷声道。 “偃月，没必要争辩。”东方璃道，“什么都没发生。” “七王爷，您应该清楚，这可是我们亲眼看见的。”陆绵绵一脸不屑加不耻，“不仅仅是我们，我的几个丫鬟都看见了，你们说是不是？”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一个丫鬟红着脸。 “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可是大街上，真的亲到了一起，太不知羞耻……”另一个丫鬟声音越来越低。 因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又有狗血话题。 路过的人听到之后，纷纷驻足，停下来看看热闹。 “发生了什么？”路人甲问向身边人。 “听说是有人在这隐蔽的巷子里做苟且之事。”一个人回道。 “竟还有这种事！败坏风气！” “谁说不是呢？” “这是大夫人带着丫鬟们捉人来了？哟，仔细看看，这不是两个男人吗？那小相公眉清目秀的，光太暗，那高个公子的模样看不清楚，单看身影挺俊美的一个人，啧，竟然好这口。” “什么男人？听这声音就是女人，想来是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这是故意穿着男装与人幽会来了。” “出来幽会被大夫人捉到，这下可热闹了。” “你仔细瞧瞧，来捉人的姑娘不是夫人发髻，应该是未婚妻之类的。” “原来如此，这下可热闹了。” “可不是？看他们的衣裳，怕都是大户人家。” “我听说大户人家关系都是乱糟糟的，今儿可算见了。”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不知道白临渊的事，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推测。 他们将推测当成真的，越传越邪乎。 一来二去，传成了秦偃月女扮男装和东方璃在小巷子里幽会，被陆绵绵这位“未婚妻”捉了个正着。 秦偃月嘴角抽搐，脸色漆黑。 今日，可算见识到了吃瓜群众的本事。 捕风捉影的事，能传得跟真的一样。 仅靠只言片语就胡乱猜测，恶意中伤，肆意评论，根本不顾事实如何。 这些人们，跟她所处的那个时代里，那些只会躲在屏幕后面的喷子没什么区别。 “陆绵绵，够了？”东方璃呵斥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我哪有胡说？你明明心知肚明，却死命维护着她。”陆绵绵脸红红的，声音委屈。 吃瓜群众们自动将陆绵绵代入了受害者的角色。 他们指指点点，指责东方璃不该始乱终弃。 指责该将秦偃月这等不守妇道之人浸猪笼。 东方璃的脸色由白变黑。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将心中的怒气压下来。 “二丫，不必理会他们。”他揽住她，“我们回家。” “我们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 第七百九十九章 跟本王说说你是谁 “不。”秦偃月握住他的手。 她抬眼看着东方璃的眼睛，“老七，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说实话。” “什么都没看见，咱们回家吧。”东方璃声音沉沉，“别理会他们。” “说实话。”秦偃月声音严肃。 “二丫……” “说实话！”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二丫，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疲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老七，说实话那么难吗？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手上的青筋都快暴破了。兴许你自己都没发觉，你在颤抖，你浑身冰凉，你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秦偃月道，“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要撒谎，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乖。” 东方璃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 踟蹰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道，“我来到这巷子附近时，看到了巷子里的两个影子，影子重叠在了一起。那影子……” 东方璃终究没说下去。 秦偃月微微点头，“你从拉长的影子里，看到了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拥吻是吗？” 东方璃艰难地点点头。 “那你相信我吗？”她问。 “相信。”东方璃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秦偃月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误会了的。 就算他误会了影子的事，也强压住心底的疑问和震惊，保持着镇定。 陆绵绵出现后，他还能维护她。 能在怒气充斥的关头保持理智，保持着镇静，坚定不移地相信她。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我们回家吧。”东方璃道，“今天的事，我自会摆平。” “为什么要摆平？”秦偃月看着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嘴角轻抿，“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我虽然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但，放任他们嚼舌根不是我的风格。” “二丫！” 秦偃月的手指轻放在他的胸膛位置上，“老七，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东方璃嘴唇动了动。 他很想知道真相。 很想让她亲口告诉他，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但，事关她的声誉，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相信我。”秦偃月将东方璃的手往下压了压。 今儿，就让吃瓜群众知道什么叫彻底反转！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打脸！ 东方璃表情复杂，“二丫，我不在乎……” “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都要碎了。”秦偃月低声道，“等回家我再跟你细说，你且看着。” 说完，她笑靥如花地面向众人。 “你们刚才说什么？说我不守妇道，说我该被浸猪笼？” 她从暗处走到明亮处来，“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敢不敢再守着我再说一遍？” “这有什么不敢的？”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看清楚秦偃月的脸之后，眼中闪过贪婪。 一旦女子的名声毁了，怕是无法再嫁个好人家。 这等美人，他不介意将她收做小妾。 “你做了这种事，活该被浸猪笼。”他下意识地将秦偃月往最坏的境遇里逼，“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人群时不时传来附和声。 “我做了什么？”秦偃月冷眼看着他。 “你当然是不知廉耻，勾搭别人的男人。”那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还被正主找上门来了。”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看你长得不错，又是个破鞋，反正名声也毁了，不如跟着我，总比浸猪笼强。如何，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不会亏待你的。” 砰！ 不等他说完，秦偃月一脚踹在他腹部。 这一脚，她用了极大的力道。 那男人没有防备，被踢中后，疼得直不起腰来。 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贱娘们，你，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那男人捂住腹部，嗷嗷直叫。 “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打我，小爷我将你收做小妾是看得起你。” “臭娘们，区区一个破鞋，敢打我，来人，将她给我……” “你要将她怎么样？”东方璃满腔火气。 他将这猥琐男人的话听到耳中。 每听一句，都想将这个肮脏之徒千刀万剐。 怒气交织成网，笼罩在众人身上。 他从背光处走来。 众人处于明处，看不清暗处的景色。 只觉得暗黑之中，一个如夜叉一般的身影从地狱走来，所到之处，漫天杀气充斥。 他仿佛踏过了万千白骨，每往前走一步，距离地狱就近一步。 四周，寒鸦被惊起。 风骤起，吹得四周灯笼直摇晃。 东方璃慢慢地从暗处走到明处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人，“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谁，让本王好好看看，你有什么资格！” 那个男人在看到东方璃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顾不得疼痛。 那身体像是抖筛子一般不停地颤抖。 惊惧之下，一股尿骚味传来。 他慢慢地跪下来，声音结结巴巴，“小的，小的不知是七王爷在此，多有冒犯，小的罪该万死。” “你要将本王的王妃如何？”东方璃如看死人一般盯着他，“本王没听清。”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刚才嘴里塞满了驴粪，一时间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七王爷饶命。”那男人吓得瑟瑟发抖。 “王爷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王爷饶命，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错了。”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暗处那个男人是东方璃。 有关东方璃的传闻数不胜数。 传闻七王爷平日里清冷如仙人。 一旦进入到嗜血状态，杀意漫天，如地狱走来的夜叉，动辄夺人性命。 他，惹上的，恰恰是嗜血状态下的东方璃。 那男人两股战战，用力匍匐在地上，脸上一片灰白，“小的有眼无珠，没想到七王爷会在这里，饶命，七王爷饶命。” “来人。”东方璃声音冰冷。 “满嘴喷粪，既然你自己说了嘴里塞了驴粪，那就如你所愿。” 他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侍卫们，“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遵命。”侍卫们很快将那男人拖走。 那男人早已经吓尿。 看到侍卫出现时，惊吓过度。 他感觉到明显的死亡气息袭来，无法承受，竟晕了过去。 看热闹的众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八百章 给大家介绍下，他是我相公 秦偃月拍了拍手，顺手将面纱摘下来，“好，小丑已经离开舞台，接下来，我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 她当着众人的面揽住东方璃的腰际，“这位，姓东方，排行老七，号宁王，人称七王爷。” “同时，他还是我相公。” “哦，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正主捉奸？什么我不守妇道？什么有伤风化，我没太听清，麻烦你们再说一遍好不好？” 众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刚才这两个都在暗处，看不太清楚脸。 只凭着周围人的只言片语，胡乱跟风说了一些话。 等他们两个都走到明处来之后，早已经有人认出他们来。 他们想到刚才的言论，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讨论得挺欢的？”秦偃月甩了甩袖子，“你们说什么来着？我偷人被谁捉了个正着？继续说啊，我听得挺开心的。” 众人不敢作声。 他们只是听了只言片语，以为那就是真相，添油加醋之后，说的那叫一个不堪。 如今被狠狠打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偃月。”陆绵绵看着她毫不认错的态度，气得鼻子冒烟，“就算你是七王妃又如何？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我刚才可是看的清楚。” “他们是没了解真相胡乱说了一些话，但，你所做的事不是更不堪吗？你根本配不上七王爷。” 秦偃月转头看向陆绵绵。 这个陆绵绵，是陆修的亲妹妹，也是陆觐的重孙女儿辈的。 嗯，陆觐是她师兄。 她眉头微微皱起，径直走到陆绵绵跟前来。 抬手，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秦偃月手臂落下去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绵绵的脸上印了通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用了不小的力道，陆绵绵突然被打，人都是懵的。 “你，你打我？” “你凭什么打我？” 她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种蛇蝎女人，你敢！你竟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秦偃月冷声道，“陆觐是我师兄，算起来，我是你的长辈。你冒犯长辈，我只是打你一巴掌，这已经算是最轻的处罚。” “再者，你随意掺和进我和老七的事，惹来乱子，坏了皇家的名声，这一巴掌你挨得不冤。” 陆绵绵紧紧地咬着牙，“明明是你，是你做了那种事……” “我做了哪种事？”秦偃月打断她。 “你！”陆绵绵眼眶通红，“我没错，我是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你跟别的男人……总之你不配待在七王爷身边！” “你看到了两个影子对吧？”秦偃月冷笑道，“也好，我给你还原一下现场，让你知道什么叫捕风捉影。” 秦偃月遣散了众人。 她走到刚才停留过的地方，让东方璃站在白临渊刚才站立过的地方。 “老七，你稍稍低一下头。” 东方璃微微蹙眉，还是将头低了下来。 秦偃月转身。 之后…… 在灯光辉映之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因角度问题，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从巷子口看去，就像是两个人在一起拥吻一般。 而，真实情况是，秦偃月与东方璃相隔至少一米远。 莫说亲吻，就连碰触都没有。 陆绵绵瞪大眼睛，“这，这影子……” “影子重叠，会让人联想。”秦偃月道，“你读书少我不怪你，但，你咋咋呼呼引来这么多人，让我跟老七成为众人嘲笑的焦点，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看在师兄和陆修的份上，我不想过多计较，那一巴掌算是代价，所以，你挨得不冤。” 陆绵绵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她紧紧地咬了咬牙，手用力捏着袖子，“对不起，七王妃，对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秦偃月道，“你已经接受了惩罚，陆绵绵，我想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你所看到的，就算是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她说完，抬眼看向东方璃，“这下，你放心了？” 东方璃看到那影子的时候，憋在心底的疑问被解开。 他的心完完全全地放下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到秦偃月的询问，目光转向别处，语气漫不经心，“我一直挺放心的。” 秦偃月看着这傲娇货，无奈地摇了摇头。 解决了最根本的事。 接下来是对喷子们的惩罚。 她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嘴角扯出一个璀璨的笑容，“诸位，还没完呢，你们先别走。” “不知你们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传闻，元宵节这天，月神下凡。月神冰清玉洁，最不喜污秽之语，更不喜欢胡言乱语乱嚼舌根之人。一旦有乱嚼舌根之人，触怒月神，会降下天罚，这人就会遭遇穿心之痒。” “当然，月神心地善良，如果不小心被惩罚了也没关系，寻个露天的地方，虔诚地对着月亮叩一百个响头，再沐浴焚香，月神就会原谅你们。” 这话一出。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已经痒了起来。 “好痒啊。” “我也是。” “我的脸，我的身上都好痒，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有月神？” “是月神显灵了。” “痒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怎么会这么痒？” “肯定是月神降下了天罚，快，快回家拜月神。”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匆匆忙忙散开。 一旁的路人看到他们纷纷脸色大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停留。 人群散开后，秦偃月终于心情舒畅了。 她瞥了陆绵绵一眼，“劝你也赶紧回家磕头道歉，强撑着是没有用的。” “当然，如果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衣裳打滚，我也没意见。” 陆绵绵早已经痒得受不了了。 听到秦偃月的话，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她尚未出嫁，若是当众打滚脱衣裳，以后没脸见人了。 她顾不得多想，跺了跺脚，快速离开。 “碍事的人终于都离开了。”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老七，今天吓死我了。” 东方璃脸色有些复杂。 他拥住她，“二丫，你没事吧？” 第八百零一章 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糗 秦偃月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倒是你，你是不是被什么人困住了？我以为你被劫持了去，提心吊胆了好久。” 白临渊那个变态，说了一些云里雾里似是而非的话。 害得她以为东方璃被囚禁起来，有生命危险什么的。 现在看来，是白临渊在套路她。 “老七，跟我说说，你经历了什么？” 她倒是想看看，那个变态到底对东方璃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东方璃脸色相当不好看。 他声音讪讪，“二丫，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提了，咱们回家吧。” “说说嘛。”秦偃月道，“最好详细给我讲讲，万一有落下的毒什么的，我也好及时发现。” “真的没什么。”东方璃脸色漆黑无比。 像是被人提及了无法言状的黑历史一般，身上的气息变得阴沉起来。 “回家！”他重声道。 秦偃月微微挑眉。 他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 她依稀记得白临渊说过，东方璃中了虞美人之后，误将一个丑八怪当成她，带着丑八怪赏花灯呢。 变态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看东方璃这个态度，是真的程度比较大。 秦偃月拧着他的胳膊，“老七，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 “没有？” “真没有……” 秦偃月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货在撒谎。 她哼了两声，“飞影！” “在。”飞影出现在暗处的角落里。 “来，乖乖告诉我，王爷到底经历了什么。”秦偃月森森道，“要实话实说。” 飞影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声音冰冷，“飞影，退下。” “飞影，别听他的，乖乖告诉我。”秦偃月道。 飞影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踟蹰了好一会，“王妃，要不还是让王爷亲口告诉您吧？属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秦偃月越发觉得不对劲。 东方璃越是遮掩，她越是好奇。 “你跟哪个丑八怪一块赏花灯了？”她决定诈一诈他，“我很想知道你把什么丑八怪认成了我，带我去见见吧。” 一提起这个，东方璃的脸都绿了。 他声音都变了，“别问了，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甩着袖子往前走。 秦偃月捏着下巴。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方璃。 在东方璃找到这里来之前，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飞影？”秦偃月勾了勾手指，“来，你悄悄告诉我，王爷到底经历了什么。” 飞影猛摇头，“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咦……”秦偃月盯着他。 飞影被秦偃月盯得不知所措。 “属下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飞影脸上渗出些许冷汗。 “哦……”秦偃月道，“看来老七真把丑八怪当成了我，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既然王爷已经玷污了人家的清白，那也只能把人请到王府里了……” “绝对没有，属下保证。”飞影忙道。 “你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又看见了？” “……”飞影嘴角抽了抽。 “还不实话实说。”秦偃月呵道。 “王妃，您还是别问了，王爷正为这事懊恼着呢。”飞影道。 秦偃月更好奇，“别卖关子了，悄悄告诉我。” 飞影看着东方璃已经走远，用力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在回来的途中，我们遭遇了攻击，那攻击专门针对王爷的。” “大白天的，我们路过一个地方时，凭空起了雾气，还遇见了鬼打墙。我们在一个地方转来转去，平常很熟悉的路，不知怎么就是走不出去，后来王爷指了这个方向，我们顺着那方向走了一会，终于走出去了。还没等我们松口气，王爷变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秦偃月问。 “怎么说呢？王爷的神情不太对，他所指的那条路也很奇怪，路尽头有一头……” 东方璃听到飞影的话之后，身形一顿，他阴气森森地转过头。 “飞影！” 伴随着一阵呵斥，他在一旁的摊位上抄起一串糖葫芦。 手起，风紧。 伴随着一阵强劲的罡风，糖葫芦如箭一般落到了飞影嘴里。 飞影的话被堵了回去，糖葫芦被塞到口中之后，顿时涨得脸红脖子粗。 “你再敢胡说八道，明天就滚回老家去。”东方璃呵斥道。 飞影拼命摇头，声音含糊不清，“王爷恕罪，属下不走。” “那就罚三个月的月银。”东方璃大跨步走到秦偃月身边，用力板着脸。 “老七，你干嘛这么凶，告诉我又怎么了？”秦偃月嘟囔道。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东方璃咬着牙根说出来的这话。 “你这么瞒着，是不是真的跟那丑八怪有什么……”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她抬起头，瞧见东方璃正一脸森森地望着她。 “二丫，你有这精力，不如好好保存着，晚上好好补偿补偿我。”东方璃低着头，凑到她耳边来，“还是说，比起伺候我，二丫你更喜欢听飞影胡扯？” 秦偃月被他身上发出来的气息吓了一跳。 与东方璃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如此浓郁的邪气。 那件事，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糗。 “我不问了就是。”秦偃月不敢再惹他，忙改了口，“你没事就好。” 东方璃这才满意了。 他警告性地看了飞影一眼，挽着她的手往前走。 飞影好不容易才将口中的糖葫芦拿出来。 糖葫芦的竹签刺破了口腔上的一层皮，他往外吐了两口血沫，“王爷你也太过分了，我什么都没说就罚三个月的月银。” 东方璃将飞影的抱怨听在耳中。 他冷冷一笑，“再敢多嘴，就罚五个月的月银。” 飞影立马闭嘴。 此时已经过三更天。 街上的人陆续离开，花灯也逐渐熄灭，光芒渐散。 喧嚣归为沉寂。 秦偃月看着逐渐阑珊的灯火，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天到来之前，我想了无数次逛花灯的事。可惜，好好的花灯被一颗老鼠屎破坏了。” 这一晚上提心吊胆，饱受惊吓。 她跟白临渊走了许久，完全没心情欣赏美景。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元宵节也已到了尾声。 第八百零二章 他有些心慌意乱 “抱歉。”东方璃一脸歉意，“都怪我。” “道什么歉？你是受害者，怎么能怪你？”秦偃月眉眼弯弯，“何况，跟你在一起，每天都是节日，不必拘泥于哪天。” 东方璃低头看着灯火阑珊中她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 明灭的灯光里，越发衬得她洁白如雪。 让人忍不住，想将她藏起来，想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 然…… 一想到今天跟二丫在一起的男人，他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他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 “二丫……”东方璃嗓子紧了紧。 “嗯。” “我，可以问吗？”他不自觉抓紧了她的手。 “什么？” “那个人。”东方璃道，“如果你不愿意提及的话就算了。” 秦偃月皱了皱眉。 女人最忌讳在男人面前提起另一个男人，尤其是敌对关系的。 同样的，男人最忌讳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尤其是夸赞。 她并不想让东方璃知道白临渊的存在。 但，若想要彼此信任无隔阂，沟通是最重要的。 她不想让东方璃猜忌什么。 “可以。”秦偃月声音淡淡，“你应该知道他，他是老十的师父，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圣白临渊。” “你在回来的途中，并不是遇见了什么鬼打墙，而是中了一种名为虞美人的毒，那毒药是被变态淘汰掉的，谁知他怎么又挖坟弄出了那玩意。” “他用虞美人把你困住，把我诓出来，骗我说你在他手里。那个变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怕你有危险，就跟他在大街上走了一圈。” “后来，我在街上遇见了苏点晴，我怕被她认出来，就带着白临渊躲到了小巷子里，之后没多久你就来了。” “老七，我可以保证，我自始至终没有跟他有过接触，就算最后解毒，也只是隔着面纱。”她举起手，指天指地，“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对不起你。” 东方璃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松了口气。 “笨蛋。”他将她揽住，大手覆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到怀里来。 秦偃月的头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磕得鼻子泛酸。 “穿这么厚胸膛还这么硬。”她嗔怪地捶了他几下。 “二丫，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踟蹰了一会，像是鼓起了勇气，“我本不太了解他的意图，方才却是想通了。” “他的目的，是想支开我，想与你赏花灯。” 秦偃月低下头来。 男人太聪明了也不好，一猜就猜中了。 她咬了咬嘴唇，“是。”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偃月承认了，就代表着，那个男人喜欢她。 从皇宫回来的途中，他莫名遭遇鬼打墙。 那鬼打墙的范围相当大，可见是那男人耗费了许多功夫才做成。 甚至，连一向小心翼翼的他会中毒，也是那男人精心设计的。 情敌出现，还是劲敌。 一时间，他有些心慌意乱。 “二丫，你是什么想法？若与我在一起不开心，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沉默了一会之后，东方璃有些艰难的说。 秦偃月愣了一下，“什么叫尊重我的选择？” 东方璃没有开口，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 “你的意思是，我喜欢谁就能跟谁走？你不留我？”秦偃月抬头看着他，“我走了也不找我？” “不是。”东方璃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老七，你是不是傻？”秦偃月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她踮起脚，用头顶撞到他的下巴上。 “什么叫不想让我为难？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害怕你落到变态手里，才答应了那个变态的要求。” “变态一靠近我，我浑身汗毛都竖竖起来，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要不是你迟迟不回来，我怕你有危险，才强忍着惊恐跟在他身边，否则，我绝不想多待一刻钟。” “你到底脑补了什么才说出这种话来？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喜欢那个变态吧？”秦偃月无语。 “我……”东方璃不知该说什么。 “你长得好，身世好，还是我相公，当初我答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选中你的时候，你妄自菲薄个什么劲？还给我自由选择？我有什么可选择的？”秦偃月训斥道。 被白临渊那种人喜欢，就像是被变态盯上了，除了惊惧就是恐慌。 她再怎么眼瞎，也不可能对那种毒蛇一般的男人有想法。 而且，毒蛇看她的眼神也不绝不是喜欢，那是戏耍猎物的眼神。 东方璃这个笨蛋，八字还没一撇就想那么长远。 她越想越气，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我错了。”东方璃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秦偃月，也意识到刚才的话很不妥。 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是我想多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好。”秦偃月将手抽回来，甩开他往前走。 “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东方璃想该如何赔礼道歉时。 秦偃月往前走了三两步，又停了下来，气哼哼地转过头，“除非你给我买糖葫芦。” “好。”东方璃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 他掏出一块银子来，递给一旁卖糖葫芦的老人，“老人家，来两串糖葫芦。” 老人被沉甸甸的银子震得反应不过来。 “公子，这太多了，两串糖葫芦十文钱，您这，这怕是有一两了，我找不开啊。” 东方璃想挑两串最好的，听了老人的话，漫不经心地说，“找不开就不用找了。” “那可不行，您这银子买我全部糖葫芦都绰绰有余，我不能占你们便宜。这样，公子，你把这些全部拿走。”老头将所有的糖葫芦都摘下来，“客官，不是我吹，我这余记糖葫芦是这条街最好吃的。” “最好吃的还剩下这么多？你给我两串就行。”东方璃不信。 “公子你有所不知，本来我这糖葫芦卖的最好，平常年份这个时间早就卖光了，今年不知从哪里出了另外一家，那家的糖葫芦各式各样，什么橘子，苹果都做成了糖葫芦的模样，大家图个新鲜，一股脑跑去了那边买，我这小摊位光顾的人就少喽。” 老人说着，已经将所有糖葫芦都包好，“客官您拿好，保证您买不了吃亏。” 第八百零三章 山河灯 东方璃本不想要这么多。 老头坚持给他。 他抬眼瞧见秦偃月已经走远，没再拒绝，快步追上去。 “二丫，糖葫芦。” 秦偃月转头看到他手里的一堆糖葫芦，“你承包了卖糖葫芦的摊位？” 这比承包整个鱼塘还让人上头。 “是卖糖葫芦的大爷非要给的。”东方璃道，“横竖王府里人多，我就全拿着了。你先吃，吃剩了我分给他们。”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过日子。”秦偃月嘴里嘟囔着，却乐滋滋地接过糖葫芦，轻咬一口。 山楂饱满，酸甜适中。 熬制的糖也非常恰到好处，不粘牙，也不稀薄。 “呀，我本以为在流量这么大的地方还能剩下这么多糖葫芦，一定是口味不怎么样，没想到竟这么好吃。”她轻挑着眉。 白临渊给她买糖葫芦的时候，她也咬了一口，却是味同嚼蜡。 这一次却觉得极好吃。 果然，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食物也会变得美味。 东方璃也咬了一口。 “的确不错，看来那老头没骗我。”他将卖糖葫芦老头的话简单转述了一下。 秦偃月咬糖葫芦的动作停在那里，“你的意思是，有一家竞争对手，将苹果，梨，甚至山药之类的做成糖葫芦？那摊位还在吗？” “你想吃？”东方璃问。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秦偃月抓住他的袖子，“我想去那个摊位看看。” 东方璃不明所以。 他还是将她带回到了卖糖葫芦的老头跟前。 老头还以为他们后悔了，战战兢兢，“公子，是口味不好还是怎么了？” “老人家，我想问问你说的摊位在哪里？”秦偃月问。 老头松了口气，又叹着气，指了方向，收拾摊位走人了。 秦偃月找过去，早已经人去摊空。 “若你实在想吃，我让厨房做一些。”东方璃道。 “不。”秦偃月笑了笑，“应该是我想多了。” “将别的水果做成糖葫芦，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是我杯弓蛇影。”她一口将整颗山楂咬下，声音含糊着，“咱们回家吧。” “不急，我们先去个地方。”东方璃没有多问。 “哪里？” 东方璃但笑不语。 他们穿过了灯火阑珊的花灯街市，上了马车。 人越来越少。 马车的速度也快起来。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车子快速穿过大街小巷，穿过层层守卫。 最终，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到了。”东方璃将秦偃月扶下来。 “这是……” 秦偃月抬眼望去。 入目所及，是一片高台。 高台的台阶上，悬挂了不少灯笼。 在火红的光芒之下，台阶与夜色与天色融为一体。 人站在下方，显得异常渺小。 “观天台，我们上去吧。”东方璃握住她的手，拾级而上。 “在这观天台上，人的声音会比平常大两倍，震耳欲聋，就如与上天沟通一般。到了隆重的节日，父皇会来观天台来，上达天听，下达民意。”他解释道。 秦偃月点着头，故宫的天坛也有这功能，无非是利用了一些神奇的物理功能。 他们物理知识匮乏，才将这些当成上天的指示。 越往上，台阶两旁悬挂着的灯笼越发繁多。 光芒交织如梭，如行在星河隧道之中。 有风吹来时，上方的灯笼随风摇动，分不出星光和烛光。 再往上，光芒越亮。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秦偃月看到了一排排灯笼。 那灯笼和普通的灯笼不一样。 这些灯笼有一人多高，灯身由镀金的铜铁铸成，造型奇特，匠心独运。 灯笼四面笼着的那层纱隐隐出现山峦河川。 在数十根蜡烛的辉映下，山河大川如缩小了一般，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一般。 秦偃月有些讶异，“是我孤陋寡闻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灯。” “这是山河灯。”东方璃道，“上次与你说起过，这些灯笼外面的碧纱上，画着各地的景色。山河灯与普通灯笼不同，只会在皇宫，钦天监，以及观天台等地方摆放。” “原来这就是山河灯。”秦偃月仔细看着灯纱上的美景，手指轻轻碰触着栩栩如生的景色。 踏过一盏盏山河灯，如踏遍了千山万水一般。 她穿梭其中，惊叹不已。 “老七。”秦偃月欣赏了好一会，看着站在旁边的东方璃，走到他身边来。 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在看什么？” “透过山河灯看闻京城，别有一番风味。”东方璃道。 秦偃月顺着东方璃的目光往下看去。 透过烛光辉映下的山川大河，在摇摇的光影里，能看到漂流在河上的花灯正汇集到一起，涌入海流。 能看到热闹的街市逐渐陷入宁静。 还能看到依旧热火朝天的花楼一条街。 恍惚如梦幻。 “从这个角度看去，像做梦。”秦偃月道。 “我可以把这山河灯带回咱们家吗？”她指着其中一幅，“我喜欢这个风景。” 东方璃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这话，大概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 “这景色正是封地的景色。”东方璃将灯笼转过来，指着上方的三个字，“舟流城。” “这么巧？”秦偃月挑眉。 在诸多景色中，她一眼就瞧见了这百舸争流的风景。 没想到，这就是东方璃的封地。 东方璃也觉讶异。 山河灯上面绘制的是各地的景色，多达上百处。 她却在上百处风景中选了舟流城。 “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带回去。”东方璃道，“我再让人重新做一个便是。” “重做？”秦偃月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很贵重，应该会花很多钱吧？” “还好，顶多一万两。” “一万两？这灯是金子做的？”秦偃月很是肉疼，“一个灯而已，哪里值这么多钱？” “一盏山河灯需要数十个能工巧匠耗费近三个月的功夫才能制作出来，制作出来之后，再由当世最闻名的画家画上风景，一万两并不贵。”东方璃解释道。 “这还不贵？”秦偃月看着这一排的灯。 光打造这些灯怕是得要上百万两。 “你们东方家不把钱用在民生上，都花费在了这些没必要的东西上。”她摆着手，“不要了不要了，咱们回家吧，横竖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实景，没必要浪费。” 第八百零四章 他们在一起了？ 东方璃眸子微微垂下。 这些年东陆王朝富饶，粮库满仓，国库充裕，处处呈现出盛世景象。 可，就算再富有也有贫穷的地方。 现在的问题是，东陆王朝权贵富有之人，从上到下都太过奢侈。 若是能将这些钱用在百姓身上，兴许，东陆王朝更加繁华。 问题是，若是一味给钱放粮，并不能实际解决问题，只有修行水利，增建基础设施。 他皱起眉头。 这话说着容易，实际做起来却不容易。 秦偃月原先很喜欢这山河灯的构造，不仅形状独特，中间还有机巧，能够随风而转动，碧纱上的风景画作也是极好的。 得知价格之后，看哪都觉得不顺眼。 “比起这画在上头的景色，我更喜欢实物。你瞧这徐徐清风，这天上明月，正如文豪苏先生说的那般，耳得之为声，目遇之成色，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这等美景，岂是死物能比的？” “父皇励精图治，东陆王朝欣欣向荣，这些设施也正是繁华的象征，再说，父皇不太喜欢宴会，已是少有的节约，别在意了。”东方璃轻点着她的额间。 “这还节约？”秦偃月咋舌。 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你上次为了那一百万两银子纠结了那么久，这次又要为这灯纠结？”东方璃轻笑着，“早知你在这种地方纠结，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这么说，这灯是极好的，我就是不太喜欢铺张浪费。” 东方璃带她来这里，多是为了弥补她今夜没能赏到花灯的遗憾。 她不能拂了他的心意。 “老七。”她直面着他，“来，稍微低低头。” 东方璃不明所以。 “矮点，低低头，闲着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秦偃月拍着他的肩膀。 东方璃低下头来。 秦偃月踮着脚，唇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东方璃瞪大眼睛，声音发紧，“二丫……” “不看价格的话，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带我过来。”秦偃月笑语嫣然，“今天的灯会也算是圆满收场。” “咱们回家吧。”她挽着他的手。 东方璃有万千话语藏在心底，看到她眉宇间的风月，最终…… “我抱你下去吧。”他脸颊微红，声音深沉。 “诶？”秦偃月看着已经将她打横抱起的东方璃，挑眉。 这货明显非常感动。 他感动不已，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人啊！ 她轻笑着，将头放在他胸膛上，“你的心在跳。” “废话。” “心跳得特别快。”她闭上眼睛，感觉到那砰砰的心跳声，心也安定了不少，“我听得很清楚。” 东方璃不语。 他抱着她，穿过一路的灯火。 此时，夜色已深，只有月色与花灯流光盘旋，照耀着这盛世繁华。 马车很快离开观天台，行驶进王府所在的区域。 秦偃月耐不住，掀开纱窗往外瞧。 普通街市上的花灯已经撤离，王府附近的花灯却还在忽闪明灭着。 王府周围的建筑，多是一些王公大臣所居住的地儿。 他们不吝啬蜡烛，直直等着蜡烛燃烧完才算结束了这灯会。 半明半灭的烛光与高楼辉映，别有风趣。 “今儿虽没正式欣赏到花灯，也没去参加猜谜什么的，不过，这一路而来的景色倒是不错，再加上陪我去看的山河灯，我心满意足。”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将手炉递过来，“夜深天寒，别看了，乖乖待在我怀里多好。” “你不嫌腻歪，我嫌，你抱那么紧，我都喘不过气来。”秦偃月絮絮叨叨的，将纱窗放下。 放下纱窗的瞬间，恍惚间，她瞥见了两个身影。 “我好像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她又将纱窗掀开往外探出头去。 这一次算是看仔细了。 前方距离王府很近的地方，灯火阑珊中，的确有两个熟悉的影子。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一个身着宫服的女子，他们并肩而行，说说笑笑，就像小情侣一般。 秦偃月挑眉，“前头那好像是，柳驰和赤箭？”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东方璃挑眉，“他们在一起了？” 瑶妃身份特殊，在柳驰身份不被认可之前，瑶妃无法单独与柳驰相处，更不可能跑到秦府这种地方。 为了方便他们姐弟俩见面，柳驰从秦府来到王府中，担任个护院什么的，瑶妃来的时候，能悄悄见上一面。 细想来，柳驰到来时，赤箭已去了宫里。 这俩人并无交集，怎么会走到一起？ “瑶妃娘娘看上了赤箭，心心念念想着要赤箭当她弟媳妇，想来是瑶妃出了馊主意让他们培养感情呢，咱们就别打扰他们了。”秦偃月将纱窗放下来，“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东方璃笑道，“都到王府门口了，自欺欺人怕是不太好吧？再说，赤箭会打招呼的。” 说话间，赤箭听到了马蹄声。 她扭头看到是七王府的马车来了，脸一红，忙行礼，“王爷，王妃，您们回来了。” “乌鸦嘴。”秦偃月脸黑了黑，拧了东方璃一把。 她将纱窗掀开，脸上满是笑意，“赤箭，你什么时候出宫的？” “天一黑就出宫了，瑶妃娘娘让我给柳驰送点东西。”赤箭解释道，“还让我顺便买些新鲜玩意，回头给她讲一讲花灯会上的事。” “哦？”秦偃月意味深长地笑着。 “瑶妃娘娘有东西要交给柳驰，她不方便，这不，我才跟柳驰说了会话……”赤箭的脸顿时红了，“王妃，您别误会。” 秦偃月看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赤箭，摆手，“瑶妃娘娘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不用跟我一一汇报。天色不早了，趁早回宫复命去吧。” “柳驰，夜已深，你去护送护送赤箭。” 说完，不等赤箭回答，她已将纱窗拉上。 “那个，我送你回去吧。”柳驰沉默了一会，道。 “不用，这附近都是护卫，不会有危险。”赤箭低下头。 “那不行，王妃让我护送你回去，我将你送到御林军驻守的地方。”柳驰一本正经。 “真不用。” “这是王妃娘娘的命令，我必须得执行。” 赤箭执拗不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瑶妃娘娘性格完全不一样，算了，走吧。” 第八百零五章 今天不欺负你 回到王府后，秦偃月跳下马车，上了亭台。 从亭台上能瞧见外面的光景。 她看着柳驰护着赤箭离开的模样，轻笑。 “瑶妃娘娘真是个活宝。她才认了弟弟就给柳驰物色对象，还看上了我们家赤箭。柳驰的品行不错，又有瑶妃娘娘当靠山，赤箭如果愿意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怕是没机会。”东方璃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等过了正月，柳驰就要离开王府。” “离开王府？去哪里？”秦偃月愣了一下，“瑶妃娘娘知道吗？瑶妃不是说过，等父皇寿辰过了，再提一下柳驰是她亲弟弟的事？” “父皇怜惜瑶妃，必定会同意瑶妃的请求，到那时他们姐弟相认，岂不是美事？他为什么要离开？” 身为瑶妃的唯一的弟弟，柳驰身价不可估量，他还没跟瑶妃正式相认就离开，有点说不过去。 “柳驰不想依靠瑶妃。”东方璃道，“他也不想等瑶妃来认他。” “那他想干什么？瑶妃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想一走了之？”秦偃月皱着眉头。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说，“柳驰的意思是，他要成为瑶妃娘娘的依靠，而不是依靠瑶妃娘娘获得荣华富贵。他想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所以，跟我提了参军的事。” “柳驰还年轻，有这想法是好的。他本身也很具潜力，若是能在军中历练历练，定能出人头地。到那时，他衣锦还乡，再与瑶妃娘娘相认，也算是了却了他一个心愿。” “我敬他是条汉子。”东方璃对柳驰很满意，“柳驰年纪虽小，骨头却很硬，他不想靠裙带关系上位，不想被瑶妃庇护，而是想建功立业后庇护瑶妃。” “他倒是有志气。”秦偃月想起瑶妃曾说过。 曾经有个算命之人，说瑶妃是大富大贵之相，说瑶妃的弟弟也是贵人。 她那时还想着，柳驰年少，前途不可估量。 现在看来，算命先生的话倒是应验了一半。 “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是应该的。”秦偃月用手点着下巴，“他有这想法也好，就放任他去吧。”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 养尊处优的皇子都会选择去军营历练，回归后，气质大变，人的精神气也变了。 柳驰去刷刷经验值也是好的。 “也好，等柳驰功成名就了，我也能将赤箭嫁给他。”她斜倚在他肩头上，“我身边这三个丫鬟，就赤箭还算正常，我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白蔻自不必说了，整个一哈士奇，拆家打架无所不能，在江湖上还被称为赌神，那家伙不管在哪里都能混得开，我倒是不担心。迟早会有人发现她那有趣的灵魂。” “现在只剩下翡翠……” 她想到翡翠的时候，默默地叹了口气。 翡翠的气质在短短时间内变化极大。 曾经无话不谈，忠心耿耿的丫鬟，突然间变得面目全非，那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不太好受。 “你别管太多，她们迟早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人，何苦你来当红娘。”东方璃道，“你身边的丫鬟少，等开了春，我让人选几个丫鬟过来，你多留几个灵透的伺候在身边。” 至于那翡翠…… 这段日子，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的。 有关翡翠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如果他的消息准确无误，那，距离翡翠动手的时间不远了。 “嗯。”秦偃月有些疲乏。 她回到房间里来，随意窝在美人榻上，打着哈欠，“对了，琼花那边有没有找到琥珀？距离琥珀失踪已经过了好久了，一直没音讯，我也不好意思去催，你可接到消息了？” “完全没信。”东方璃皱着眉头。 琼花调查了这么久没有消息，怕是早已经死了。 秦偃月垂下眼。 她对琥珀实在谈不上喜欢，也不太关心。 只是隐隐觉得，琥珀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她沉默了一阵之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下来。 “一有消息琼花自会告诉我，你别着急。”东方璃准备了热水，“早些洗漱早些睡吧。” 秦偃月窝在那不动弹。 “二丫？”东方璃见她久久不出声，稍稍离近一些。 此时的秦偃月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她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别在这里睡，容易落枕。”东方璃将她抱起来。 秦偃月并没有睡实，稍稍一动，就被东方璃的动作惊醒了。 “我没睡。”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在闭目养神而已。” 东方璃轻笑，“好，是闭目眼神，来，我帮你沐浴。” 秦偃月一想到这货帮她沐浴时做的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别，我自己来。老七，我今天很累……” “放心，不欺负你。”东方璃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他手臂收紧，将秦偃月抱回到浴池里。 此时。 距离王府不远处的高层塔顶之上。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抱住塔尖上的悬檐。 他两股战战，用力抓住能抓的地方，生怕掉下去。 “临渊，你大半夜把我带到这鬼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林太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一大把年纪了，又不会功夫，在这里顶不住啊。” 白临渊不言不语。 他站在塔尖之上，风吹来，白衣翩然，衣袍猎猎。 散开的发丝也随风而动，潇洒而飘逸。 他脚尖轻点，目光所到之处，正是七王府的方向。 他将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身影尽收眼底，一直等到他们入了室内，目光才收回来。 “临渊，你快饶了我吧，我已经抓不住了。”林太医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好歹说句话。” “什么叫喜欢？”白临渊转过身，直面着他。 林太医生怕从塔尖掉下去，整个人抱住塔顶上。 天寒，他冻得牙齿打颤，注意力不集中。 乍听到白临渊的询问，愣了愣，“你说啥？” “什么叫喜欢。”白临渊难得有耐心。 “喜欢？什么喜欢？临渊你喜欢毒药，这就是喜欢。”林太医不明所以，“你喜欢钓鱼，这也算是喜欢。” “不是这种。”白临渊握紧了手，“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 第八百零六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林太医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随后，感激涕零。 “老友啊，临渊他终于开窍了，你们老白家有后了。我好欣慰，我还害怕老白家在你这一辈断了后，哎哟，苍天有眼。” 林太医暗自欣慰了半晌。 “临渊，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谁家的姑娘能有这福气？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你放心将婚姻大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齐活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你成亲生子，我好欣慰。”他眼泪鼻涕都涌出来，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冻的。 “以后你得少用点毒药，对孩子不好。”林太医兀自点着头，“你要是成了亲，这性子得改改。不管如何，你有这想法就是好的。” “老白，你在天有灵，你儿子终于开窍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白临渊见林太医越说越不对劲，冷声打断他，“林老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只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有喜欢的人跟成亲不是差不多嘛。”林太医道。 “嗯？”白临渊盯着他紧紧抓住塔尖的手，“你想从这里掉下去？” 林太医慌忙摇头。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喜欢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她开心的时候你就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你会想方设法让她开心？” “就这？”白临渊蹙眉。 “这是最浅薄的。”林太医道，“如果你喜欢她，只是看着她就心生欢喜，与她在一起时，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风雨雷雪，都会是晴空万里。” 白临渊不解。 刮风下雨就是刮风下雨，怎么可能会是万里晴空？ 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林太医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你没经历过，怕是也懂不了，这样，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你喜欢之人遇见了危险，你会奋不顾身去救她，甚至，可以代替她去死。” 白临渊眼睛眯起。 奋不顾身去救她还行，代替她去死？ 这未免太无稽之谈了。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我跟翠翠刚认识那会，我对翠翠一见钟情。翠翠不太喜欢搭理我，我就软磨硬泡，整天出现在翠翠身边，可翠翠始终不理我，后来一次事故中，我为了救翠翠差点死掉，翠翠不知怎么就被感动了，这才嫁给了我。”林太医滔滔不绝地说着。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爱情故事，越讲脸越红，越讲越兴奋。 白临渊置若罔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林太医见他迟迟没反应，察觉到跑题了，讪讪闭了嘴。 “那个，临渊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我去给你提亲。这件事，还是我出面比较好，我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 白临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他踩上更高的塔尖，眺望向远处。 远处的灯火已阑珊。 只有月光照耀，洒落在闻京城的亭台楼宇之中。 高处，风冷刺骨。 “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拼命吗？这大概是我今年听到最无稽之谈的话。”白临渊冷笑一声。 他双手负立。 鼓动的衣袍随风翩翩，有云鹤自远方来。 鹤鸣声声里。 数十只纯白色的云鹤飞起。 白临渊脚尖轻点，那白色的身影与云鹤融为一体，消失在夜色中。 “临渊，你别走，我还在塔顶呢，我没功夫下不去啊。”林太医声音颤抖，“这叫什么事？” “把我带出来，还带到这鬼地方，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就走了？” “你好歹把我放下去。” 白临渊已经走远，听不见他的呐喊。 “临渊，你个小兔崽子，半夜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把我扔到这里，你这是想谋杀。太过分了，你个臭小子，亏我还要给你娶媳妇，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林太医絮絮叨叨地说着。 咒骂了好一会，越说越冷。 双手也变得僵硬无比，随时都能跌下去。 他往下看了看。 塔顶很高，底下的建筑小如指甲，若是跌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若是不下去，肯定会被冻死。 继续待在这里，用不了多久手就抓不住这里，必须要下去。 当务之急，只能慢慢爬下去。 林太医又冷又怕。 他是个普通人，不敢像白临渊一样在塔尖上行走，只得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下来。 那塔尖直上直下，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又穿的厚重，拖着笨笨的身体试探着往下。 终于，一脚踩滑后，僵硬的手没有力气，人直直地从塔顶跌落下去。 “完了完了，老夫命丧于此。”感受到劲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林太医深深地叹气，“翠翠，别了，你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好可惜，我还想多陪你几十年的。” “哎，不过，临死之前完成了老友托付，也算是完成了最大的心愿。你们一定要保重。” 他想着最后再看一眼这世间时。 角度恰好是白临渊朝着的角度。 他猛地发现，白临渊方才一直望着的方向，竟是七王府。 白临渊问起喜欢这类的话题时，目光一直朝着七王府！ 林太医想起白临渊对秦偃月的不寻常之处，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难不成，白临渊那个兔崽子喜欢的人是七王妃？” “不可能吧？” “不对，很有可能，临渊有很多次故意出现在七王妃身边。他唯独对七王妃是不同的。” “该死！” 白临渊这等人物，想喜欢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喜欢七王妃！ 他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不行，老友嘱托还没完成，老夫死不瞑目。” “老夫不能死！” 林太医死命挣扎着。 奈何，下落的速度远远高于他挣扎的速度。 眼看着要落到地面时，恰有一排云鹤飞过。 那一排云鹤承接了林太医的体重，从低空将他往前拽。 林太医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落在了自家院子里。 落地的冲击太猛，他年纪不小了，落地后，人已经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人慌忙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看到已经昏厥的林太医吓了一跳，忙招呼着人将人抬进去，灌热水，请大夫…… 第八百零七章 欺负猫你可长本事了 这个元宵节在一波三折中过去。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 残雪融化后，梅花凋零。 立春过后，草色返青，树木也冒出些许绿芽，遥看去一片青绿。 正是乍暖还寒，春寒料峭时。 这些天里，秦偃月根据白临渊给她用过的解药，尝试了无数次，终于调制出了解开萧向晚四肢石化的药物。 经过许久的治疗，萧向晚的病情好转。 她已不再需要再借助呼吸机等设备维持生命，可以离开医药大楼，只做日常护理即可。 萧向晚被钱王折磨了太久，又昏迷了许久，即便清醒过来，人也呆愣愣的，记忆全无。 秦偃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人不一定是撞了头会失去记忆，在受到巨大刺激，或者药物影响，或者大病一场等等，都有可能会出现失去记忆的情况。 为今之计，只有仔细调理。 等身体状态变好后，那些记忆兴许就慢慢回来了。 而且，那些可怕的记忆，全部忘记了也不是件坏事。 想起来反而是噩梦。 被宜阳王辞退的章楚每天都守在七王府。 好不容易等到了萧向晚醒来，整个人激动得颤抖。 但！ 待他看到双目呆滞，疤痕遍布，人不人鬼不鬼的萧向晚时，眼圈通红，怒气上冲，理智全无。 他想立马杀到钱王跟前，将那钱王八千刀万剐了去。 又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失，当即抽出长剑，想自裁谢罪。 秦偃月吓了一跳。 让人控制住要自裁的章楚，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章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愣愣的将长剑扔掉，跪在地上，痛苦得不能自已。 秦偃月深深地叹着气，耗费口舌分析利弊。 连威胁带恐吓带劝说，接近半个时辰，章楚才稍稍冷静下来。 因萧向晚的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萧向晚被钱王抓回来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当事者之外，并没有旁人知晓。 这件事，自然也不能让萧家知道。 章楚是最适合照顾萧向晚的人。 在秦偃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章楚决定戴罪立功。 为了方便照顾萧向晚，他买下一个僻静小院落，避开所有人，专心照顾她。 至此，萧向晚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秦偃月也长松了一口气。 因元宵节距离皇帝诞辰特别近。 皇帝诞辰日，他们这些做儿女儿媳的自然需要准备寿礼。 秦偃月答应了皇帝要送九层大蛋糕，自是不能食言。 九层蛋糕制作起来有些难度，不管是蛋糕胚子还是奶油，都跟小份蛋糕不一样。 她第一次做大型蛋糕，基础材料用起来不太顺手，来来回回失败了许多次。 好在王府最不缺的是食材。 她不断尝试，做好之后就拿到医药大楼里烤制。 香气弥漫，好好的医药大楼，硬是被她当成了甜品店。 烤制结束后，她便拿出来端给东方璃品尝鉴赏。 “还是有点腻。”东方璃正在看书，随手拿起一块，“总觉得跟你做的那些小的不太一样。” “这不是废话嘛。”秦偃月叹着气。 这个时代的材料，远远不能与她所处的那个时代相比。 做小型蛋糕还好，多少黄油，多少牛奶，多少糖，都是有比例的。 可，做大型蛋糕完全没谱。 将做小型蛋糕的比例扩大后，材料的劣质无比突出。 要不太腻，要不太甜，要不有苦涩味，左右不满意。 “我快疯了。”秦偃月也拿起一块，“早知如此，我就不夸下海口了。” 东方璃看书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是太过甜腻。不如试着增加一些咸味或者其他味道？” “咸味？”秦偃月眯起眼睛。 “呀，对啊。”她一拍桌子，“当局者迷，我怎么给忘了，如果增加一些咸味或者酸味，就可以完全避免这种怪味。” “老七，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秦偃月说着，兴冲冲地回到医药大楼里。 “喵。”黑蛋趴在书桌旁睡觉。 被激动的秦偃月惊醒后懒懒地叫了一声。 它打了个哈欠。 有点饿，笨蛋奴才们还不给它准备小鱼干。 “喵。”它将头贴在毯子，冲东方璃叫了几声。 东方璃回过头来，“饿了？” 黑蛋很满意，蠢奴才终于聪明了一次。 它回了一声，表示回答正确。 “给。”东方璃掩了书卷，将一块蛋糕放到黑蛋跟前。 黑蛋闻了闻，一脸嫌弃。 它要吃小鱼干，才不要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蠢奴才就是蠢奴才，笨死了。 它的四肢都有伤，不能动弹，也不能远离，只能将头撇到一旁，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东方璃将它的嫌弃看在眼底。 他拿了一块蛋糕放在嘴里，冷笑，“毕竟是只蠢猫，不懂食物之美味也正常。” “喵？”黑蛋抖了抖。 蠢奴才敢说它是蠢猫？ 明明是他蠢！ 它呲着牙，冲他吼了一嗓子，不甘示弱地咬了一口蛋糕。 东方璃见蠢猫如此轻易上当，嘴角轻抿，一边看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他吃一口，黑蛋紧跟着吃一口。 一小会功夫，那蛋糕吃了个七七八八。 秦偃月端着新做好的蛋糕出来时，发现这一人一猫正在比赛吃蛋糕，额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她忙将黑蛋跟前的蛋糕拿过来，嗔怒，“老七，你怎么能喂给黑蛋这种东西？” “它吃得挺欢快的。”东方璃尝了尝新作的蛋糕，点头，“这一次的味道不错，绝了。若是给父皇送去，父皇指定会开心。” “别打岔。”秦偃月无语道，“猫咪不能吃甜点，它们连牛奶都不能喝，这是养猫人都应该有的常识。你给黑蛋吃蛋糕，它肠胃承受不了，可能会腹泻呕吐，严重的会造成肾脏负担。” 东方璃斜睨了黑蛋一眼，“连这等美味都无法品尝，果然是蠢猫。” “喵。”黑蛋呲了呲牙，冲着东方璃吼叫了一声，挣扎着往蛋糕处拱了拱，想证明自己能行。 “黑蛋！”秦偃月黑着脸将这只逞强猫抱起来。 “你不能吃蛋糕之类的甜品，也不能吃酱油盐之类的咸味很重的东西，这是养猫人和你自己都该知道的事，你跟老七计较个什么劲？” “老七，你欺负一只猫可真是长本事了！” 第八百零八章 本王是犬类？ 东方璃醋意盎然，手握书卷，冷然不语。 黑蛋吃了太多甜品，胃里不舒服，呕了几声，果真将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一吐，还吐出了不少毛团。 秦偃月忧心忡忡。 猫狗这类生物，胃里会有很多毛发，偶尔吐了吐也是正常的。 她果然还是多种一些猫草，定期给它清理。 秦偃月伺候着它吐完后，黑蛋变得蔫蔫的。 它在秦偃月怀里蹭了蹭，委屈地叫着。 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乖，你跟老七不是同一种物种，你不能吃甜点，老七也不能吃活鱼活老鼠啊。你是猫，老七是狗，你堂堂猫科动物，跟犬类有什么可比的？以后别犯傻了。” 黑蛋想了想，似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它开心起来，喵喵地撒着娇。 东方璃品尝蛋糕的手停在那里，脸色发黑，“二丫，刚才那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本王是犬类？” “瑶妃娘娘说的，你们东方家的男人都属狗的。”秦偃月冷笑，“跟一只猫较劲的你有什么资格反驳？” 东方璃一脸黑线，“不过是给这只蠢猫吃了点蛋糕而已，至于上升到东方家的男人身上？何况，瑶妃怎知东方家的男人都是狗？” 秦偃月看着他的眼睛，“我错了，我一早就不该叫你狐狸，我该喊你 狗男人。” “二丫，你最近胆子越发大了，竟敢用这种词语来形容本王。”东方璃声音危险，他将书卷放下来。 “既然你觉得本王是犬类，是狗男人，那本王自然也不能白得这个称号。” 秦偃月意识到踩了雷，忙转身远离他，举起手，“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我道歉，你不是狗男人，你是仙人，只应天上有的仙人。” 东方璃这才满意了。 “仙人都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所以你不要动不动就家法伺候，动不动就黑脸。”秦偃月道。 东方璃脸一黑，“为什么？” “瞧瞧，现在脸就黑了，仙人就该只应天上有，不能生气。”秦偃月，“黑蛋，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秦偃月懒得理会东方璃，抱着蔫蔫的黑蛋走到院子里。 黑蛋耀武扬威地冲着东方璃叫了一声。 东方璃脸登时黑得跟锅底一样。 “蠢猫！” 他想跟出去将黑蛋从秦偃月怀里扔了去时，一阵风吹来。 紧接着，一个黑色人影倏然出现在屋子里。 暗影直接跪下来。 东方璃脸色一变。 暗影！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 明天就是父皇寿辰，宜阳王身边的暗影出现在屋子里所为何事？ “发生了什么？”东方璃低声问。 暗影没有开口，只是行了礼，递过来一封密信，又如一阵风般消失。 来去无踪，附近的人悉数没有察觉到，就像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 东方璃脸色凝重。 密信是用皇家特殊的明文暗码组成的。 这种信件多用在传递比较机密的消息。 在父皇诞辰的前一日，由皇叔身边的暗影传递而来密信，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东方璃捏住密信，大跨步走到书房。 对比了明文和暗文后，看到信上的真正内容时，脸色更加凝重。 他将信件烧掉，在书房里徘徊了一阵，心神恍惚不定。 又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回屋换了衣裳。 秦偃月抱着黑蛋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瞧见东方换了衣裳，正一脸心事地往外走，微微惊讶。 “老七？你去哪里？”她问。 东方璃没有回应，匆匆上了马车。 秦偃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胡乱挠着黑蛋的下巴，“黑蛋，老七是不是生气了？我刚才也没有恶意，是这个男人每天神经兮兮的，我想点点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啊，怎么就生气了？” “喵。”黑蛋很享受她的抚摸，打着小呼噜。 秦偃月隐隐有些担心。 她抱着黑蛋走到王府门口。 这时，东方璃的马车已经走远。 她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车影…… “王妃，您站在门口做什么？”杜衡正从外面回来，瞧见她傻站在门边，从马车上跳下来，“王爷呢？” “他刚才脸色凝重地离开了。”秦偃月皱着眉头，“我喊他，他似乎没听见，好像是进宫去了。” “赶明儿就是皇上诞辰，可能是宫里有急事，王妃不必担心。”杜衡让马车先进去，随意拍了拍衣裳，“王妃你一直待在府中可能不知道，这几天来了好些使节，宫里忙得很呢。” “使节？”秦偃月往院子里走去。 杜衡紧随其后，“就是中陆，西陆，北陆，南陆还有一些小国的使节，来给皇上贺寿的，使节们都居住在距离这边不远的行宫里，有专人伺候着。” 秦偃月皱眉，“使节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王妃您没听过吗？”杜衡瞪大了眼睛，“南陆那边的使节是南陆太子，他来参加皇上寿辰的同时，顺便挑选太子妃。太子妃的人选好像是絮公主。不过絮公主早就跑了，想找人可就难了。” 秦偃月想了想，似乎听老七提起过这事。 想起南陆，就会想到至今悬而未决的赤焰蛇。 她不自觉收紧了手。 黑蛋吃疼，喵呜了一声，一口咬住她的手。 它没用太大的力气，并没有咬破。 “抱歉。”秦偃月吃疼，忙松开些，“想到南陆我就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不仅仅是南陆，还有五大王朝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也是目前势力最强的中陆也跟王爷有点关系。”杜衡道。 他踟蹰了一会，悄悄凑到秦偃月跟前，“王妃，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听说，中陆这次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位公主，名为清音公主。这位公主长得极美，见到的人无不称赞其美貌，声音动听如空谷清音，故名清音。” “传闻，见过她的人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这位仙女公主有可能是来联姻的。” “联姻？嫁给谁？”秦偃月皱眉。 杜衡踟蹰着，“这个……我觉得王妃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八百零九章 心仪之人是老七？ “你要么全说了，要不就别说，话说一半又停下是什么毛病？”秦偃月不悦道，“别吞吞吐吐的，说！” “那，我真说了？”杜衡咽了咽口水，“王妃，咱先说好，我要是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那个公主选定的夫君，极有可能是王爷。”杜衡硬着头皮道。 秦偃月愣住了，“老七？” “是……是。”杜衡艰难地说，“皇子们之中，正当年的皇子里，也就王爷还没正妃。” “老八不也没成亲？”秦偃月道。 “八皇子年纪是到了，还不定性，性格也有些浮夸，不如王爷靠谱。所有的皇子中，只有王爷长得最好，才情最好，没正妃，脾性能力也是顶好的，是选夫君的不二人选。”杜衡说。 秦偃月冷笑，“杜衡，你是来替那个什么公主给你们王爷相亲的？” 这么事无巨细的媒婆说辞！ “王妃您别误会。”杜衡摆着手，“事情是这样的，那清音公主非常受宠，中陆王朝怎么舍得她远嫁？和亲一说更不可能。听说是清音公主心仪东陆王朝某位皇子，中陆皇帝劝说不住她，这才特意让她随使节来，寻找那心仪之人。” “王爷各项条件都符合，极有可能就是清音公主看中的。”他的声音慢慢变小。 “哦？”秦偃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心仪之人是老七？” “有九成可能是王爷。”杜衡道，“听说那位皇子曾经救过清音公主，清音公主一直记挂在心上，她心心念念要嫁过来，谁也劝说不住。” “王爷参军的时候，曾在中陆王朝边境附近待过一段时间，我觉得是王爷救过她的可能性极大。” “二哥呢？为什么不能是二哥？”秦偃月心里有些乱，“二哥跟老七应该在一块的吧？” “二皇子并不在中陆边境，只有王爷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后来，王爷被调到了二皇子那边。”杜衡道，“我还听说，那清音公主从小就特别调皮，性格纨绔，经常闯祸，还喜欢去危险的地方。我猜测着，极有可能是清音公主在边境遇险，恰好被王爷救了。” “这公主上了心，时隔多年以身相许来了。不然以中陆王朝宠溺那公主的程度，绝对不可能让她远嫁的。” 杜衡似乎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满足，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我的猜测应该不会错。清音公主心仪之人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秦偃月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最大的情敌苏点晴还没摆脱利索呢，又出了个更大的情敌。 若是情敌是苏点晴，陆绵绵这种级别的，她可以不屑一顾。 但，如果情敌是别国公主，这事就麻烦了。 一旦出现什么幺蛾子，就涉及到两国问题。 她要是下了重手，严重了可能会引发两国战争。 尤其，对方的身份还是目前实力最强劲的国家——中陆王朝最受宠的公主。 就算她能毫不犹豫地打回去，老七和皇帝也会偏向清音公主那边。 这就是现实！ 秦偃月突然没了心情，蔫蔫地抱着黑蛋往回走。 黑蛋似乎察觉到了她失落的情绪，安慰一般地叫了两声。 “王妃，您别放在心上啊。”杜衡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整个王府都知道王妃是个醋坛子。 若那个清音公主嫁进来，王妃肯定会非常难过。 他一时嘴快将这件事说了出来，王妃想不开可咋办？ 要是被王爷知道是他乱说的，肯定会剥了他的皮。 “王妃，这事还不一定，要不您就当我刚才在胡说吧。”杜衡想跟上去。 秦偃月将门关上。 杜衡的脸正好撞到门上，鼻子磕得生疼，眼泪鼻涕一大把。 他嘟嘟囔囔地安慰了几声，见秦偃月不出声，摇头叹气地回到自己房间里。 从得知清音公主要嫁过来的消息之后，秦偃月心口闷闷的，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将窗子打开。 有阳光照耀过来时，天气很是暖和。 她却觉得寒意凌冽，身躯微微颤抖。 “喵。”黑蛋叫了几声。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窗外的铃铛上，怔怔地望着外面出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就站在窗口瞧着门边，东方璃匆忙离开之后，迟迟不回来。 越等，秦偃月的心也越沉。 东方璃极有可能是被皇帝召唤进了宫。 进宫的目的，有很大可能是清音公主的事。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下午时分。 暮霭沉沉，光线渐暗，东方璃仍不回来。 秦偃月望着夕阳从屋顶滑下，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 从昏暗到昏黑，再到漆黑。 东方璃还是没有回归！ 东方璃迟迟不归来，她越等越觉得心慌。 晚饭没有胃口吃，在窗边等了一会，夜深后天气变冷，她将窗子关闭后，回到桌前。 蜡烛剪了好几轮，燃烧殆尽后换了新蜡烛。 如此，等到三更天，还是没有影子。 秦偃月为了做那九层蛋糕累了半天，又站在窗边等了他半天。 人早已经支撑不住。 她抱着黑蛋歪在美人榻上，想歇息一会。 因太过疲惫，侧卧下之后，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辰，门被轻声打开。 有人带着一身寒气进屋来。 “偃月？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东方璃看着侧卧在美人榻上的秦偃月，轻声道。 入夜后，天气相当寒凉。 她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身体都缩在一处。 他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动作幅度有点大，秦偃月被惊醒。 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东方璃，先是一愣，随即勾住他的脖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回来？” “天冷，受寒可就麻烦了，以后别在美人榻上睡着，要盖好被子。”东方璃没有正面回应。 “老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问。 “有件比较棘手的事。”东方璃微微叹了口气。 秦偃月听得心一沉。 清音公主执意要嫁过来的话，东方璃进退两难，这件事的确很棘手。 她抓住他的衣领，“你，同意了吗？” 东方璃微微惊讶，“二丫，你，知道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是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八百一十章 告诉我，你的选择 看到东方璃的反应，秦偃月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他如此惊讶，如此震惊，说明清音公主的事是真的。 也难怪他匆匆去宫里之后这么晚才回来，两国皇子公主成婚，自然不能简单了事。 秦偃月的身体如坠冰窖之中。 她垂下眸子，睫毛闪烁着，手在微微颤抖。 “二丫，那件事你怎么知道的？”东方璃满脸震惊，“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机密的事，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他被皇叔秘密召进宫，皇叔将他带到绝对隐蔽的地方才将父皇会在诞辰时下罪己诏，引咎退位，重立新皇这等惊天消息告诉他。 那种最高机密的消息，她是怎么能随便得到！ 按理说，这件事，世上只有父皇，皇叔，他，三人知晓！ 秦偃月对他的反应很是失望。 东方璃如此急切，如此震惊，表情如此复杂，还再三询问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 “猜到的，毕竟这件事也不难猜。”秦偃月声音发寒。 “猜到？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猜得到？”东方璃依然不太敢相信，“二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有闹着玩，我已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老七，我想知道你的意思，希望你能将你内心的想法告诉我。” “我……”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二丫知道父皇要在诞辰这日让小九认祖归宗，聪慧如她，猜到父皇引咎退位的可能性倒是也有。 他沉默了一会，好看的眸子里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你这么犹豫，是说明你心里有想法？”秦偃月的心越发冰冷。 “当然。”东方璃将她放到床上，叹了口气，“若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骗人的。毕竟，它太过诱人，我也肖想过很多次。可，想归想，我始终觉得距离我很遥远，突然降临我头上，我有些乱。” 秦偃月将被子扯过来，微微侧身，将自己的脸埋到被子里，“所以，你打算接受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二丫，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偃月肩膀微微颤抖。 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 准备迎接中陆王朝最受宠的公主进门？ 准备将他分给别的女人？ 还是准备卷铺盖滚蛋？ 她和清音公主不可能并存，一旦老七接受了清音公主，她只能离开。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般。 她将被子抻了抻，盖住头，声音闷闷的，“准备？你要我做好什么准备？” “你会抵触也正常，毕竟太突然了，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生平第一次有这种奇怪感觉。”东方璃叹息着。 他看着自己的手。 从宜阳王将那件事告诉他之后，他控制不住的发抖。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二丫，我很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当众拒绝掉，以后肯定会后悔。”东方璃的声音很痛苦，“如果不拒绝，我又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来没感觉到如此不知所措。”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难过。 东方璃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是犹犹豫豫的。 他在犹豫，就证明他有想法。 东方璃也明确说了，他拒绝了以后肯定会后悔。 “你给我个准话吧。”秦偃月将被子抓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告诉我，你的选择。” 东方璃很苦恼。 他用力捏着眉心，深深地叹气。 “二丫，我没有选择。我除了接受，没有任何办法，我现在很乱，从来没这么慌乱过。一想到那么重的担子要落在身上，我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 “如果我拒绝了，我们两个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甚至，我没法想象我拒绝了会怎么样，在那种场合下，我实在无法想象后果。最大的可能是，我就算没做好准备，也得硬着头皮上。”东方璃罕见的有些语无伦次。 秦偃月冷笑。 这些，应该是东方璃的真心话吧。 的确，如果东方璃拒绝掉与清音公主的婚事，以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在权利面前，从前的誓言不值一提，感情亦如是。 “你可听过一个故事？”秦偃月用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里听不出悲喜，“有人问，如果你有一亿两银子，你愿意全部捐出去吗？你猜那人是怎么回答的。” 东方璃停顿了一下，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接着说，“那人说，我愿意。后来又有人问，如果你有一两银子，你愿意全部捐出去吗？你可知那人又是怎么回答的？” 不等东方璃回答，她又接着说，“那个人回答说，我不愿意，因为我真的有一两银子。” 东方璃不知她想说什么，他有些疲惫地在她身边躺下来，“你是想告诉我，人性本是自私的？” “是啊。”秦偃月打开他伸过来的手。 “那一亿两银子是天文数字，无关利益，自然可以说的冠冕堂皇。一两银子是真实拥有的，关系着切身利益，那些大义凛然海誓山盟都变成了笑话。” 东方璃察觉到秦偃月有些不对劲。 今天的她，好像憋着一股怒气和醋意。 这股气，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这醋意也来得莫名其妙。 他支起手臂，侧卧在她身边，“二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跟咱们刚才谈论的事有何关系？” “你觉得一点关系都没有？”秦偃月冷笑。 不管是苏点晴还是陆绵绵，都是无关紧要之人，东方璃想舍弃就舍弃了。 清音公主就不一样了。 如果娶了清音公主，他下半辈子会顺风顺水。 清音公主和苏点晴她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东方璃终是舍不了利益。 “或许有吧。”东方璃道，“毕竟我曾经也肖想过，觊觎过，自私过。不过那会有二哥在，我只是想了想，并没有当真。我觉得，那么大的诱惑摆在跟前，说不动心才是骗人的。可现在情况完全变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八百一十一章 这醋味酸不可闻 东方璃不停地叹着气，他将手放在秦偃月的肩膀上。 秦偃月条件反射般重重地打开他的手，厉声呵斥道，“别碰我。” 东方璃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手悬在半空中，“二丫，你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对劲。” “莫非，你不乐意？”东方璃皱着眉头。 “我乐意，我哪里会不乐意？你愿意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不乐意？”秦偃月冷笑道，“我举双手双脚同意你的做法。” 东方璃越发觉得她不对劲。 尤其是这股子醋意，浓郁得简直酸不可闻。 可，这醋意从哪里来他却丝毫不知晓。 东方璃强行将她拥住，“二丫，告诉我你怎么了。” “放开我。”秦偃月用力挣扎。 “别闹。”东方璃将她掰过来，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看着她煞白的脸，愣了一下。 他鲜少见到她那么难看的脸色。 “二丫，你就这么抵触吗？”东方璃表情复杂。 “我没有抵触。”秦偃月声音冰冷。 “骗人，你的脸很白。”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你的手冰凉冰凉的，你说话的语气也不对。” “二丫，你真的抵触到这种程度？” 秦偃月硬将手抽回。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没有抵触，我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麻烦你先出去可以吗？” “你对那个位置就那么拒绝？”东方璃很是不解，“还是说，你是怕我跟父皇一样会为了朝政稳定不得不娶一些不喜欢的女人进门？” 若二丫因为这件事吃醋，倒也可以理解。 他举起手，保证着，“这点你大可放心，我虽对那个位置信心不大，在这一点上却是能保证的。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妻。” 东方璃不说这话还好。 说了这话之后，秦偃月的委屈感登时涌上来。 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东方璃，你虚伪不虚伪？”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能保证什么？保证娶了这个之后不再娶旁人？” “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什么我要是离开了，你就出家当和尚去，什么舍弃了王爷这位置也要拒绝旁人。到头来呢？遇见了一个更美的，地位更高的，你就摇摇摆摆，犹犹豫豫。” “我也是脑子有坑信了你的邪。东方璃，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破了，再也不能恢复圆满，你亲口告诉我的这些，我会牢牢记住，我感谢你对我说真心话，这让我死了心。我不太想看见你，请你出去。” 东方璃看着突然发火的秦偃月，一脸懵。 “二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对那件事有些犹豫，但，娶旁人是什么意思？我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呢，你怎么就冤枉我？” “冤枉？”秦偃月见他还要装傻，那股火气控制不住。 她腾地坐起来，往角落里转移，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东方璃，你都说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装傻？” “从很早之前我就说过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退出，不管娶谁都是你的自由。你根本不用考虑我，你做你自己想做的就是了，你也说了，你很犹豫，你不想错失机会。你何必再用这种虚伪的话语说着前后矛盾的话？”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看见你。”秦偃月指着外面，“出去。” 东方璃听了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对什么？ “二丫……” “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让我安静一下可以吗？”秦偃月觉得无比心累。 她蜷缩在一处，摆了摆手，声音疲乏，“请你让我静一静。” “二丫……” “出去！”秦偃月因太难过，有些破音。 “你别生气。”东方璃看着她通红通红的眼睛，总觉得这中间有误会，还是很大的误会。 偃月性格倔强，坚强，若不是碰着了她的软肋，她绝不会有这种反应。 现阶段，她怒气上头，怕是听不进什么话去。 东方璃心思转了几下，声音软下来，“好，我出去，你先冷静一下，休息一下，等会我再回来解释。” 他在屋子里停顿了一会，没听到秦偃月开口，默默地叹了口气，推门离开。 秦偃月的心情糟糕透顶。 她用被子盖住身体，双手双脚都在颤抖。 从前，她总觉得，只要东方璃有一丁点对不起她的举动，她就可以潇洒离开，无牵无挂，从此逍遥自在。 但，当这一天要到来时，她一想到要离开他，心如刀割。 在感情之中，越是深情的人越吃亏。 她，用情至深。 秦偃月觉得害怕。 她害怕有朝一日，她也会跟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会妥协，会接受，会做出毫无底线的事。 她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必须要断舍离，远离一切矛盾的根源。 有些东西，如果要跟别人分享，她宁可不要。 秦偃月暗暗咬了咬牙，打开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东方璃在门外站了一会。 他想等秦偃月冷静下来再敲门时，又觉得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件事无法解决。 他几乎可以确定，偃月说的事，跟他所说的不是一件。 东方璃思索了一阵，走到一扇门前，冷着脸将门一脚踹开。 屋子里，杜衡正在做娶媳妇的美梦。 突然一声巨响袭来，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被人抢走。 “媳妇，别走。”他大叫一声，冷不丁地翻了个身，人直直地从床上滚下来。 这一下摔得巨疼，一下子把他摔清醒了。 杜衡想起身时，却瞧见床前站了一个人。 “啊，媳妇，不，鬼啊……”杜衡连滚带爬。 “闭嘴！”东方璃呵道。 “王，王爷？”杜衡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是东方璃，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您来属下的房间做什么？”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快速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胸前，“王爷，您，您不会是想对属下下手吧？我只对香香软软的美娇娘感兴趣，王爷求放过。” 东方璃一脸黑线，“别胡说八道。” “您这么晚来属下房间里，不是想潜，规则属下？”杜衡站起来，“我就说嘛，王爷取向正常。” “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奇怪的词！”东方璃呵道，“杜衡，我有事问你。” 第八百一十二章 分明是鸡同鸭讲 “王爷您说。”杜衡点了蜡烛。 东方璃抄着手，“今天你见着王妃了？” 杜衡护着刚点燃的烛苗，点了点头，“见着了。” “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东方璃眯着眼睛，“比如，本王的事。” 杜衡摇头。 片刻后，蓦然想起下午那会跟王妃提过清音公主的事。 他脸色微变，“王爷，王妃她，是不是找您对峙了？跟属下无关，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她跟本王对峙什么？”东方璃目光幽冷地看着他。 “当然是清音公主的事，最近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杜衡缩了缩脖子，“他们都在传，清音公主这一次来东陆，是选中了某一位皇子。清音公主那么受宠，中陆王朝肯定会下血本……” “杜衡，你把你今天与偃月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要一字不差，要是漏掉半个字，我把你扔到净身房。”东方璃打断杜衡的话。 杜衡吓了一跳，他苦着脸，“王爷，没必要这么狠吧？再说，属下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好，哪能完全记得。” “少说废话，快说。”东方璃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冷。 杜衡知他是真生气了，忙举起手，“王爷，别，别发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他老老实实地将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越听脸色越黑。 他终于明白秦偃月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 方才，他们两个的谈话，分明是鸡同鸭讲！ 诡异的是，这种鸡同鸭讲竟然完全说得过去？ 他说一句，秦偃月回一句。 两个人完全不是说的一码事，却无比诡异地接了下去！ 东方璃想到是秦偃月从头误会到尾，还是误会他要娶什么清音公主，脸都黑成了锅底。 “多嘴多舌，惹是生非，罚你一个月俸禄。”东方璃呵了一声。 他来不及收拾杜衡，甩着袖子快步回房间。 “诶？为什么要罚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杜衡在哀嚎，“我只是将坊间流传的事告诉王妃了而已。” 东方璃懒得理会杜衡。 他回到卧房。 打开门，瞧见秦偃月正红着眼收拾东西。 她已经收拾了两包袱，正在裹第三个包袱。 “你要去哪里？”东方璃将门关好。 秦偃月不想理他。 他走到她身后来，紧紧地抱住她，“要跟别人私奔？” “放开。”秦偃月想挣脱开他。 东方璃用力将她抱紧，“既然要私奔，带上我如何？” “放开我。”秦偃月声音冰冷。 “不放。”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抱着你，想要你。” 秦偃月挣脱不开他，又听他还在说这种话，又气又难受，气急之下，对准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东方璃疼得抽了口气，却没有躲开。 “咬了我之后，气消了吗？”他放低身体，凑到她耳边来，“二丫，平日里你也算是非分明，怎么一遇见我的事就失去理智呢？肯定是因为在乎我，对不对？” “东方璃我再说一遍，放开我。”秦偃月深呼吸。 “不放。”东方璃道，“你冤枉了我就想一走了之？” “冤枉？”秦偃月一想到那清音公主的事就堵心。 东方璃亲口承认的，冤枉个鬼！ “从头到尾，咱俩说的就不是一回事。”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也是大意了。 二丫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会猜到父皇的心思，退位这种大事，若是能轻易猜到，闻京城早就乱套了。 “二丫，我刚才说的是父皇要退位的事。” 这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秦偃月愣在那里，甚至忘了挣扎。 “父皇，要退位？为什么？”她不敢相信，“父皇年纪轻轻，正是最好的年华，为什么要退位？” 皇帝的年纪四十出头，身体强健，东陆王朝又处于上升期，根本没有退位的必要。 “你看，你果然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我从头到尾都在说父皇退位的事。”东方璃道，“是不是冤枉了我？” 秦偃月不语。 “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哼了一声，“我并没有原谅你，只是想知道父皇要退位的事。” 东方璃轻笑着，拥着她坐下来，“好，那你要好好听我说。父皇诞辰时，他打算让小九回归皇家。” “你可知道，当初父皇为什么要将小九扔到偏僻的地方不闻不问？” 秦偃月皱起眉头，这事是公开的秘密，没什么可说的。 东方璃继续说，“父皇并不是狠心，那件事最难过的莫过于他。他所代表的，是整个天下。”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全天下的人盯着，一旦有个差错，造成的后果无法想象。所以，他只能牺牲兰妃，牺牲小九。这些年，父皇心底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如若不然，父皇也不会问询滴血认亲，更不会放任他们将小九带回来。 “父皇身不由己，但他一直在找机会，找机会将失去的东西还给小九。”东方璃道，“终于，他也找到了机会，那就是由你和陆觐联合作证，再加上陆觐新出的书籍等等，现在的证据足够证明小九是真正的皇家子孙。” “明天，父皇要下罪己诏，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 “罪己诏的意义重大，父皇自然也要付出代价。所以，父皇的想法是，以引咎退位为代价。” 秦偃月想到东方璃方才说过的话，张开嘴，嘴唇动了好几下，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东方璃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深深地叹着气，“明天，父皇想直接越过立太子那一步，直接立下新皇，新皇的人选，是我。” 秦偃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消息太突然太震惊太令人不知所措。 她嘴唇张张合合，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也是到现在，她才知道，是她完完全全误会了。 老七所说的犹豫，是犹豫要不要接下这皇位。 老七所说的诱惑，也是皇位的诱惑。 这一切，跟什么中陆清音公主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想到明天东方璃就会成为皇帝，秦偃月明显感觉到不真实。 她也顾不得生气，紧着嗓子，“你想怎么办？” “我很纠结。”东方璃很苦恼，“我根本没做好准备，太过突然，我……” 他用力捏着眉心，“我觉得自己根本当不好皇帝。” 第八百一十三章 父皇要引咎退位？ 秦偃月摸着头顶。 她大概能明白东方璃的感觉。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听到这个惊天消息的时候都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莫说他是当事人。 “皇叔告诉我，原本父皇是想在小年那天立下太子之位的。”东方璃说，“可惜，那天出了一些事，我没能跟随到最后，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两个日子距离太近，父皇就决定，直接越过立太子这一步，立新皇，他则退位到幕后。” “皇叔是下午那会才得了这个消息。他得了消息之后，派暗影送来密信，将我紧急召唤到宫中。” 东方璃叹着气，“说实话，我进宫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更没想过，父皇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退位。” 秦偃月敛着眉，“他为了让小九回来，下罪己诏就可以了，何必非要退位呢？” 皇帝的目标是千古一帝。 他为了小九连千古一帝的目标都放弃了？ “大抵，是父皇对兰妃的愧疚。”东方璃无奈地摇着头，“谁也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前些年的时候，东陆王朝经历过几次大灾难，国力衰弱，国家贫穷，是父皇当机立断减轻赋税兵役，兴修水利，农商并重，在短短几年功夫，使得东陆王朝一跃成为仅次于中陆的强国。” “父皇正处于壮年时期，身体健康，励精图治，满腔抱负，正是大展宏图时，我也无法想象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位。” 秦偃月攥紧手。 皇帝选在诞辰日公布这件事，无非是想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各国使节。 一旦这个消息传递到各国，再也无法更改。 皇帝这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皇帝做的这么绝，说明是真的想赎罪。 秦偃月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先前责怪过父皇。”她说，“他身为皇帝，就算再身不由己，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孩子受那般苦楚。千万般理由，也抵不过小九所承受之痛。所以，内心深处多少有些鄙夷的。” 但现在，她错了。 她错得离谱。 没有站在皇帝的立场之下就肆意评判，这本就是对小九和皇帝都不公平。 一旦登上皇位，东方重华就不再是东方重华，而是东陆王朝的帝王，是整个王朝的掌舵人。 全天下的眼睛都集中在这位掌舵人身上。 那种压力，不是她能想象的。 “老七，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想当皇帝吗？”秦偃月问。 东方璃的表情复杂，“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真的……我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之位，就算他对那个位置兴趣不大，也会忍不住肖想几分。 说想，他又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 “那我换个问法，你想现在当皇帝吗？”秦偃月问。 东方璃摇头，“父皇还年轻，东陆王朝欣欣向荣，我若是因为小九的事夺了父皇的皇位，总感觉有些不太好。” “那就是你不想现在当皇帝。”秦偃月沉默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没有说话，东方璃也没有再开口。 两两沉默。 沉默了好一阵，秦偃月将眼睛睁开。 她侧身看着他，“老七，我刚才冷静下来想了想，不知怎么，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最开始得知皇帝为了让小九回归皇室下罪己诏，引咎退位，从表面上看，一切好像顺理成章。 可，冷静下来想想，这事的疑点太多。 东方璃皱紧眉头，“哪里不对？” “父皇越过设太子这一步，直接设立新皇，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秦偃月道，“以前可有过这样的先例？” “怎么可能有？”东方璃苦笑一声。 东陆王朝建国时间并不长，几任皇帝都是顺延下来的。 就算父皇当上皇帝时经历过小型夺，权，那也是因为先皇身体状态堪忧的情况下。 秦偃月眉头拧到一起。 如果说父皇喜欢云妃，想让云妃的儿子当皇帝，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的时间不对。 皇帝在这种时候引咎退位，并且将东方璃立新皇，必定会引起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会反应不及，目瞪口呆。 皇帝这么做，可以规避太子之位带来的争斗。 但，相应的，因突然设立新皇而带来的隐患，远远超过设太子带来的风险。 新皇根基不稳，东陆王朝各方势力本就相互倾轧。 正常的做法是，暗中将各大势力铲除，再将皇位让出去，新旧皇帝换代中，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皇帝却抛出这么一个炸弹。 这种做法，无疑于将各大势力炸开，若是处理不好，引起大乱也是有可能的。 “老七，我觉得父皇此举另有深意。”秦偃月道，“你兴许当局者迷，又被这消息震得无法思考。怎么说呢，我以旁观者角度看去，有种毛骨悚然感。” 她抓紧他的手，“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父皇想用我们做鱼饵，利用这件事将幕后大鱼拽出来？” 东方璃沉吟着，“这，不应该吧。立新皇的事父皇不可能开玩笑。一旦开口，再也无法回头。” “我没有说父皇是在开玩笑。”秦偃月道。 “父皇要立新皇是真，与此同时，想在一片哗然中逼迫一直在幕后行动的某人。” 如果皇帝突然立了新皇，幕后之人肯定会方寸大乱。 方寸大乱之后，必定会露出马脚。 皇帝和皇叔趁机下手，一举多得，快刀斩乱麻。 这样做的风险也极大。 一个做不好，就会天下大乱。 皇帝，怕是在赌一把。 东方璃被新皇的消息震得头脑发昏，一直是恍恍惚惚的。 听到秦偃月的话，迟疑了一下。 偃月的分析不无道理。 这件事纷纷扰扰，猜不透，看不清。 东方璃认真思索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就算明知这件事不对劲，我现在也没有拒绝的份。” “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还是你不想拒绝？”秦偃月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东方璃无比苦恼。 他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八百一十四章 父皇才是真正的诱饵 “我想过拒绝的事。如果我当众拒绝了父皇，父皇下不来台，又不能言而无信，最大的可能是将皇位转让给其他人，若接下皇位的人是二哥，我倒是不担心的。” “但二哥这个情况，会被父皇选中的可能性极低。到那时，父皇极有可能会被迫选择老四或者老六，这两个人，不管哪个继承皇位，我们的处境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为什么越过了老五？”秦偃月不解。 “五哥性格比较淡然，不太喜欢纷争，他整天闲云野鹤，不知尘世。不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这是其一。”东方璃说。 “其二，老四是顺延的长子，老六是嫡子，若父皇亲自指定的我拒绝掉继承皇位这事儿，大庭广众之下，父皇无法食言，也无法更改，只有从他们两个当中选一个。说实话，不管他们之中的谁继承皇位，我都无法想象后果。” “何况，我虽然对那个位置兴趣不大，可白白让给老四或者老六，我不甘心。”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东方璃将她拽到怀里来，“那就是接受父皇的恩赐。” 秦偃月依旧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的确如东方璃说的那般。 一旦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皇帝的请求，皇帝只能另选他人。 若新皇是四皇子或者六皇子，他们的处境会难上加难，最大的可能会被除掉。 若是接了那皇位…… 秦偃月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老七。”她将耳朵放在东方璃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想到明天你要继承皇位，我就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太突然了。” 东方璃叹气，“我到现在也觉得是在做梦。”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位于悬崖之上，前后都是深渊。 不管从哪个坑里跳下，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他眉头紧锁，“二丫，我们没有退路，退路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我们退了，绝对不可能活下来。前方是迷雾，迷雾之中有悬崖，也有前进的道路，我们现在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秦偃月没有作声。 两个人又陷入到沉默中。 东方璃用力揉着眉心，不停叹息。 过了许久之后。 “老七，这个坑，我们不能跳。”秦偃月突然说。 “我刚才说过，父皇算计我们，将我们当成诱饵。后来仔细想想，兴许这个说法不准确。”她道，“你见过双重诱饵吗？” 东方璃挑眉。 “就是先放诱饵下去，真正的诱饵在后面。”秦偃月道，“我们是第一道诱饵，父皇则是真正的诱饵。父皇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后果，他若是退位，还指定你继承皇位，必定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害怕，一旦你继承皇位之后，父皇他会……” “老七，我有种预感。”秦偃月将手放在心口，“怎么说呢，你上次打开的那台电脑上，能播放很多阴谋阳谋的影视剧，恰好有一部剧中有类似的故事。” “那部剧讲的事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唯独一个情节记得清楚。那就是，先帝励精图治，正值壮年，却得了无药可医的病。病情无法控制，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先帝还有心腹大患未除，新皇尚且年幼，无法掌控朝政，如果他死了，新皇一定会成为傀儡，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便会拱手让人。” “所以，先帝为了巩固新皇政权，选择自我牺牲。他牺牲的方式很悲惨，用失心疯做掩护，亲手杀掉战功赫赫的心腹大患，将心腹大患除掉后，朝廷大乱，各地揭，竿而起，先帝为了平息战乱，放弃皇位，从城楼一跃而下……” 她已经说不下去。 皇帝的处境与故事里的皇帝不一样，兴许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你的意思是……父皇想用这种方式铲除掉隐患？”东方璃坐起来，声音急切，“这，不可能吧？” “你别激动，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秦偃月抵住他的胸膛，“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东方璃不自觉收紧了手臂，“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该拒绝掉？” “当然不是。”秦偃月道，“皇位不能让给其他人，尤其是老六他们。” 一旦老六他们继位，东方璃首当其冲。 这种蠢事，他们绝不能干。 秦偃月直面着他，“老七，我们并不是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你可听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剪断？若是剪断，便是大不孝？” 东方璃点头，“山川以草木为本，人以发肤为本。” “这就好办了。”秦偃月道。 古人奉承头发不能剪，剪发如断头。 “一个名为曹孟德的将军带着一群士兵行过一片麦田，士兵践踏了麦田，将军震怒，要断头以示惩戒。但，首领的头不可断，就有人提出割发代首。”秦偃月道，“曹孟德既赢得了口碑，又立了规矩。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一下。” “你的意思是……”东方璃眼睛一亮。 若是以断发代替退位，的确是个办法。 这，应该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秦偃月重重地点着头。 东方璃被立新皇的消息震得头脑不清醒。 有了计较和办法之后，他的心也逐渐静下来。 他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这事，就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般。” “呵，这可不就是梦么？”他笑着。 “后悔吗？”秦偃月看着他的侧脸，抬起手，手指轻轻地在他脸上描画着。 “没什么可后悔的。”东方璃将她揽过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强求也求不来的。何况，比起皇位，我更希望和平安康。父皇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真心话？” “当然。”他用额头抵住她的，“我先前被这消息震得无法思考，冷静下来想想，兴许，这是父皇对我们的考验。” 他笑了一声，“横竖，现在让我继位当皇帝，我无法想象那场面。能让父皇继续操劳我也乐得清闲自在。有了解决方法之后，我感觉到异常轻松。” 停顿了好一会，他的手放在她后脑勺，将她拉近些，面面相对。 “二丫，谢谢你。” 第八百一十五章 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谢什么？”秦偃月闻着东方璃身上的香气，心猿意马。 “谢谢你点透了我。”东方璃道，“实不相瞒，从皇叔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如雷轰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思考。” 与她谈论的这段时间里，他却逐渐清透起来。 尤其是她提出断发代替退位的惩罚，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灵台清明，波澜渐息。 “那你怎么感谢我？”秦偃月眨着眼睛。 “以身相许如何？” 说到以身相许，秦偃月又想起清音公主的事。 立新皇的事算是有了解决方案，那清音公主要嫁过来的事还是没有改变。 结合杜衡所说的，清音公主的心仪之人就是老七。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冷冷的，“以身相许？你愿意许谁就许谁，别招惹我，你喜欢谁就去娶谁就是，别拿我当借口。” 东方璃脸黑了黑。 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他按住她的肩膀，“二丫，你都知道这件事是误会了，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何况，我完全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更不认识什么清音公主。”他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你不认识？”秦偃月冷哼，“骗我吧。” “真不认识。”东方璃硬将她掰过来，他伸出手指，指天指地，“我跟你保证，我从来没见过什么清音公主，她也不可能心仪于我。再者，就算清音公主想嫁给我，我也不娶。” “骗人。”秦偃月哼哼唧唧，“杜衡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参军那会曾在中陆边境待过一段时间。兴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无意间救下了什么公主。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能不动心？” “杜衡那个蠢货。”东方璃脸色铁青。 这件事全都是杜衡胡说八道引起的误会。 只罚一个月的俸禄太少了，该罚一年，不，两年！ “这就更不可能了。”东方璃抓起她的手放在脸上，“你瞧瞧我这张脸，如果我用这张脸出现在军营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秦偃月蹙眉，“会被当成女人，还有可能会被那些好男风的将你圈圈叉叉了？” “……”东方璃脸黑得要命，“胡说什么。” “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的，我是匿名参军，完全舍弃了皇子的身份，这种舍弃包括名字和容貌。” “我这样貌是个累赘，根本不像将士。所以，我参军这么多年，都是易容的。那张脸是假的，我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中陆公主怎么可能知道是我？” “再说，我在中陆边境也没有救过什么人。在那里待了不足半月就去了别处，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别冤枉我。”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 东方璃的话也有些道理。 他这张脸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军营那种地方。 “你不信我，却信杜衡的胡言乱语。”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口，声音委屈，“你还冤枉我。” “我错了。”解开了误会，秦偃月也意识到了错误，“是我情绪不好，不知怎么就怒气上头，对你发了一顿火。” “知道错了？”东方璃哼了一声。 “知道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东方璃声音低沉地凑过来，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溢出点点星光。 秦偃月先是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想躲开时，又觉得今儿是她有些过分，咬了咬嘴唇，主动抬起头。 “好……”她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他的眉眼，深深吻上去。 东方璃呼吸一窒。 他的声音低下来，嗓子发紧。 “二丫……我，可以吗？” “可以。”秦偃月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绯红，声音也几乎不可闻。 “这可是你说的，我是不会客气的。”东方璃抬手将蜡烛灭掉，将帷帐散开。 夜色已深，月色和星光共闪烁。 四周寂静，只有春虫夜鸣，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低吟声。 夜月一帘幽梦。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屋子里阳光明媚。 东方璃早早起床来，准备妥当了一切。 秦偃月懒懒地歪在一旁不想动弹。 “时辰不早了，还要赖床？”东方璃让人拿了罕见的紫色冠服来，轻笑，“快穿衣服。” “我不去不行吗？”秦偃月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不就是贺寿么？送个礼，说些祝福的话，坐在一旁吃吃东西，再适当鼓鼓掌，横竖就这些事，非要那么麻烦做什么？” “父皇诞辰，必须得去，何况咱们还有大事要做。”东方璃无奈道，“你好不容易做成了九寸大蛋糕，不去给父皇掌掌眼？” “我一个侧妃，为什么要做正妃该做的事，这不公平，凭什么我那么悲惨？我说不去就不去了，我再睡一会。”秦偃月没睡好，有些起床气。 “正妃的位置我快帮你要回来了。”东方璃拿了毛巾来给她擦脸，“不仅是正妃的位置，还有数不清的银子。” 秦偃月听得心中一动，“银子？” “什么银子？来仔细说说。”她清醒了些。 “果然只有银子能打动你。”东方璃勾了勾她的鼻子，“这件事以后再说，快点起来，时辰不早了。” 秦偃月撅着嘴。 “你也不是白给父皇送寿礼的，父皇的回赠非常丰厚，你真的不去？”东方璃轻笑。 秦偃月这才心动，磨磨蹭蹭地起床。 “对了二丫，那九层蛋糕那么大，你打算怎么送过去？”东方璃问。 “直接运送过去不行么？”秦偃月哈欠连天地穿上鞋子。 “那是食物。”东方璃担忧道，“宫里人员纷杂，我们送食物本就风险巨大，若是不能时刻守着，风险更大。” 就算是时刻守着，也保不准有那狼子野心之人做手脚。 “不过，你鼻子灵，有毒的话应该能闻出来。”他道，“横竖，在呈给父皇时，要多加小心。” “那九层蛋糕耗费了我的洪荒之力，若是被毒药污染了扔掉，太过浪费。”秦偃月捏着下巴，“老七，我有个想法。”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蛋糕的出场方式，“你觉得如何？” 东方璃频频点头，“可以，父皇应该会很开心。” 他说完，不自觉地抓紧了秦偃月的手，叹息着，“但愿，等会事情会顺利。” 第八百一十六章 文犀夫人 因皇帝诞辰贺寿的最佳时辰是在巳时，也就是上午十点钟左右。 他们并不需要天不亮就赶到宫里去。 只需要在辰时左右赶到即可。 他们到达紫武宫之后，紫武宫里已经停了许多马车。 寿辰之日，不仅是皇家人，还有许多大臣以及家眷，各国使节等到来，热闹非常。 秦偃月困乏得很，服用了一些提神的药，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才下车来。 “小师妹！”才一下车，就听见陆觐的大嗓门。 陆觐兴冲冲地跑过来，胡子一翘一翘的，“想我了没？好久不见，我好想你，正月十五那天我本来想去找你赏花灯的，谁知我一想到去找你太兴奋，不小心喝多了，醒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哈哈哈。” 秦偃月一脸黑线。 紫武宫里尚有不少人三三两两驻足寒暄，他们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 唯独，陆觐的大嗓门盖过了所有声音。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小师妹。”陆觐丝毫不觉，一把年纪了，还蹦蹦跳跳的，“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可算来了。” “想我了没？”他嘿嘿笑着，“这么久不见，你肯定想我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 东方璃听得心烦，下意识地想怼回去。 又蓦然想到等会要面临的事，生生忍住了。 “陆觐，等下，我有事要你去做。”他道。 陆觐理都不理他，“小师妹，听说重华除夕夜在你那过的？早知道我也过去了，重华不地道，有这么好的事都不知道喊我老人家。我给重华准备礼物的时候，顺手给你准备了一份，等会直接让人送到七王府去。” “今天不是我过生日。”秦偃月无语，“是父皇过生日。”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要过的。”陆觐手舞足蹈，“如果可以，我愿意天天给小师妹过生日。” 东方璃被无视，额角抽了一下。 “陆觐，别缠着偃月。”他挡在秦偃月跟前，“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怎么不要脸？” “老七你有病吧？我跟你说话了吗？这有你什么事？”陆觐很不高兴，“再说，我老人家好歹是你父皇的亚父，你这是什么态度？陆觐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呵，论为老不尊，你的确是至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东方璃冷笑。 陆觐一看到东方璃就烦，听到他的话，忍不住跳脚，“老七，怎么着？你说吧，你想这么着？找茬是吧？你觉得我老人家怕你？” “要不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我老人家才不屑理你。” “既然你不愿意理我，那还不快滚？滚得越远越好。”东方璃冷笑。 “嘿，你就是想跟我抬杠是吧？”陆觐撸起袖子，“来，我们打一架。” 陆觐嗓门洪亮，跟东方璃吵架的时候，声音又抬高了几分，停在紫武宫的人都看向他们。 秦偃月见他们两个又吵起来，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眉心。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你们两个够了，这是什么场合就吵起来？还不快快停下！”正当秦偃月想制止他们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率先传来。 听到那声音，飞扬跋扈的陆觐立马蔫了下来。 东方璃看到来人，脸色微变，也罕见地闭了嘴。 秦偃月微微惊讶。 这世上，除了她之外，竟还有第二个敢训斥陆觐的人？ 她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面容清雅气质雍容的夫人正款款走来。 那夫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年纪，一双古典的丹凤眼微微挑起。 这双眼睛并不凌厉，柳眉，悬胆鼻，樱，桃口，丹凤眼，这完全是仕女图中最受欢迎的古典美人模样。 秦偃月暗暗惊讶。 这位夫人的长相，相当贵气典雅。 “老祖宗，临行之前我可是再三叮嘱您，今天情况特殊，不仅仅有东陆的人，还有各国使节，你身为皇帝亚父，一定要注意身份，保持矜持。”那夫人走到陆觐跟前。 “您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也信誓旦旦保证过。这才到紫武宫，您就原形毕露了？” 陆觐低下头，声音也放低，“我这不是看见老七之后就生气嘛，放心放心，等会我肯定会保持严肃高冷。” 那夫人明显不信，絮絮叨叨念叨着，再三叮嘱。 陆觐没有生气，一个劲点头保证。 秦偃月看得惊奇。 陆觐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可是一清二楚。 这老头也算是个传奇。 他德高望重，喜怒全凭他的心情，生气了就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有手中那根龙拐杖加持，更加无法无天。 陆觐可是个发怒了连皇帝都打的顽固老头。 这顽固老头竟对一个年轻夫人唯命是从。 真奇特！ “喂，这夫人是不是师兄的小老婆？”秦偃月悄悄地凑到东方璃跟前，“师兄怎么那么怕她？” 这夫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岁，跟陆觐差了得有七十岁。 啧啧，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别胡说。”东方璃低声道，“你不认得文犀夫人？” “文犀夫人？”秦偃月的印象里并没有这号人。 “陆修的亲生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号文犀，人称文犀夫人。”东方璃解释道。 “你别看陆觐疯疯癫癫，无法无天的，其实他非常怕媳妇。老夫人还活着的时候，陆觐一遇见老夫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叫一个乖巧。文犀夫人从小是被老夫人带大的，脾性与陆觐夫人很相似，陆觐一见到文犀夫人就老实得不得了。” “竟还有这种事。”秦偃月惊奇。 她想象不到，陆觐老头还是个妻奴。 文犀夫人再三叮嘱了陆觐，陆觐举起双手发誓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七王爷，七王妃，老祖宗给您们添麻烦了。”文犀夫人行了礼，言语中满是愧疚。 “文犀夫人哪里的话。”秦偃月笑道，“师兄和老七见面就嚷嚷几句，我都习惯了。” “小师妹，你不能告状啊。”陆觐弱弱地反驳，“我没有错，都是老七的错，是老七故意找茬的。” 文犀夫人瞪了他一眼。 陆觐立马老实了，小声嘟囔着，“不吵架就不吵架，这么凶干嘛？你这一瞪眼跟莞儿太像了，别吓我。” 第八百一十七章 让绵绵伺候您如何？ “七王妃，咱们女眷不与他们男眷在一起，就让老祖宗跟老七一道，咱们一道过去，你觉得如何？”文犀夫人亲昵地拉住秦偃月的手。 秦偃月对文犀夫人印象还不错。 她对着东方璃点点头，“老七，你跟师兄一道，不要再吵架。” “师兄，老七找你有事，事关重大，你好生听听他说话，万万不可任性胡闹。” “谨遵小师妹的命令。”陆觐举起手，斜睨了东方璃一眼，“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我老人家勉强听听你要说什么。” 东方璃懒得跟陆觐计较。 出了紫武宫之后，各自分开。 东方璃思考着父皇准备退位的事，不敢耽搁太久，拽着陆觐去了太仪大殿的前殿。 秦偃月和文犀夫人则去了太仪大殿的后殿。 “七王妃的名号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见一见了。”文犀夫人笑道，“修儿说起你时，总是眉飞色舞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笑了笑。 “我们陆家能够如此昌盛，全靠天灵道人庇护。”文犀夫人道，“老祖宗更是深受过天灵道人的大恩。我们陆家始终效忠天灵道人，七王妃想必也已经知晓，老祖宗跟您如此亲近，也正证明了这点。” 秦偃月神色微凛。 文犀夫人这是在表忠心？ 陆觐的确跟她关系亲近，陆修又在老七手下当差。 说到底，陆家的势力可以为老七所用。 她不太明白文犀夫人特意说起这些有什么意义。 文犀夫人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 她们并肩往前走了几步。 文犀夫人又说，“元宵节那天，绵绵给你添麻烦了。” “那件事是个误会，文犀夫人不必放在心上。”秦偃月道。 文犀夫人叹了口气，“绵绵的性格跟老祖宗有些相似，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有关绵绵和七王爷的事，我已经训斥了绵绵很多次，绵绵总是不听。” 秦偃月面色没变，眸色却在变冷。 文犀夫人继续说，“七王妃是天灵道人的亲传弟子，我们陆家知恩图报，一定会报答了这份恩情。” “以老祖宗为首的陆家，自然也以七王妃马首是瞻。” 她瞧着秦偃月没有不悦，衬度了片刻，终于将目的说了出来。 “七王妃，绵绵是我一手带大的，那孩子虽然莽撞了些，却不是个有坏心的。我可以保证陆家对七王妃忠心耿耿，绵绵自然也会对七王妃忠心耿耿。” “现在七王府上尚没有太多侧妃女眷，不如让绵绵过去伺候您？这样您也可以多一个心腹，等日后七王府的女眷多起来，也能多个照应。” 秦偃月脸色沉下来。 这文犀夫人，拐了这么大一个弯，目的无非就是想把陆绵绵嫁给东方璃。 在这个时代，像东方璃这种身份的人，娶几个侧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文犀夫人摆明了立场，陆绵绵绝对不会跟她争夺正妃的位子，陆家全家都会臣服于她。 陆绵绵甘愿当侧妃，陆家的女儿嫁到七王府，对老七的势力也有帮助。 从文犀夫人的角度来说，反正东方璃都要娶侧妃，娶谁都是娶，不如把陆绵绵娶了，一举多得。 她抛出来的诱惑，的确很大。 秦偃月并不怪文犀夫人。 跟这个时代的人讲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会被当成异类。 “我是举双手赞同老七再纳妃的，可是，文犀夫人你也知道的，老七这人性子倔，若是他不想的事，就算我劝说也没用。只要老七同意了，我一定同意。” “等父皇寿辰结束后，我跟他提一提，若是他愿意，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文犀夫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秦偃月的意思。 绵绵那孩子茶饭不思，一心只想着七王爷，奈何七王爷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七王妃，旁人是插足不了的。 到头来，怕也是单相思一场。 秦偃月不怪文犀夫人说这些。 但，怎么着还是有些膈应。 她轻笑着，“对了文犀夫人，我突然想起要去瑶妃娘娘那一趟，那，咱们先分开，我要走这边了。” 文犀夫人知她心中不喜，说了一些客套话，行了礼离开。 秦偃月心中烦躁。 纵使知道老七对陆绵绵没兴趣，也无法高枕无忧。 可，这个世间，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谁也无法知道以后的事。 她心情不好，穿过宫殿楼宇，想着去瑶妃宫里碰碰运气。 刚走到御花园，迎面走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她们年纪都不大，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簇拥着最中间的那位。 秦偃月眉头一皱。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中间被簇拥的公主，正是皇贵妃的女儿，平野公主。 平野公主与穆野同岁，出生月份也差不多。 故而取的名字也差不多。 原本她与平野没什么交集。 但，上次为了找黑蛋，她将皇贵妃得罪的死死的。 这平野公主，有极大的概率会找茬。 秦偃月依稀记起瑶妃所说的，这平野和穆野的莽撞不同，平野公主继承了皇贵妃的心机深沉，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哟，这不是七王妃吗？”平野公主似笑非笑地停下来。 “你该叫我七嫂。”秦偃月道。 “七嫂？哈哈，别笑死个人了。”平野眼看着四周没什么人，也不掩饰，捂住嘴笑道。 “只有正妃才能是公主的七嫂。”一个不知谁家的小姐道，“我可是记得，她已经被贬成侧妃了呀。” “区区侧妃，根本入不了玉牒，怎么能以正妃自居呢。” “这等隆重场合是需要正妃出面的，侧妃没有资格，她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是七王府没有正妃。只因她是陆觐老祖宗钦点的，皇上这才应允她一道跟来，不然哪里有她的份？” “原来如此。” 那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言语间尽是嘲讽。 秦偃月听着。 正妃和侧妃，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千差万别。 今天还有大事，她懒得跟这群嚼舌根的小娘们计较。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她默默地念叨着，想绕过这些人。 她们见秦偃月不反抗也不辩驳，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 就在她要迈过去的时候，一个女人悄悄伸出了脚，打算让秦偃月摔个四仰八叉。 第八百一十八章 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秦偃月冷笑。 果然如瑶妃娘娘所说的那般。 在这宫里，只要是皇上他们瞧不见的地方，处处充满着斗争。 嚼舌根，使绊子，小动作…… 霸凌无处不在，层出不穷。 她放慢脚步，故意做出被绊倒的样子，面容惊恐地惊叫一声，人向着前方扑去。 所有人都准备看笑话，甚至已经有人发出了笑声。 秦偃月嘴角轻抿。 在向下跌倒的瞬间，她突然抓住伸脚那人的腿。 同时将一根毒针刺进去。 毒针刺中皮肤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秦偃月看似摔倒，其实是将全身的重量倾斜到使坏的那人身上。 下毒结束后，秦偃月以她为支撑点保持住平衡，重新站起来。 与此同时，毒针作用下，使绊子的那个人伸出来的那条腿竟是没了知觉。 那人脸色大变，惊恐无比。 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秦偃月轻轻一推。 在那股力道之下，使绊子的女人彻底失去平衡，哎哟一声跌在地上。 与此同时，原本失去知觉的那条腿不知怎么，突然有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疼痛如潮水一般奔涌，袭遍全身。 只是眨眼间功夫，已然冷汗淋漓。 她疼得抽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你做了什么？我的腿，啊，我的腿怎么了？” 秦偃月不言不语，只是冷眼看着。 使绊子的这个女人，她有点印象，好像叫什么华桐郡主，是某个侯爷的女儿。 华桐郡主根本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她自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承受过这般痛苦。 无法控制的疼痛感让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煞白，恨不能就地昏死过去。 众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她们明明看着秦偃月被华桐郡主绊倒了。 可，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却是华桐郡主跌在地上，秦偃月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不仅如此，华桐郡主脸色煞白，冷汗不停滴落，分明是受了大罪！ “你做了什么？”一个跟华桐郡主长相颇有些相似的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厉声问。 秦偃月抄着手，表情淡然。 这个女人，她也有点印象，好像叫什么玉琼郡主。 “你们这话说的奇怪，什么叫我做了什么？我差点被绊倒，然后又站直了，如此而已，这么明显的事你们看不见，眼瞎？” “绝对不可能。”疼得抽气的华桐郡主咬牙切齿，她不停地喘着大气，“她绝对做了什么，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扎进来之后，我的腿就没了知觉，现在又好疼，啊，我好疼！” 华桐郡主的话还没说完，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她顾不得再控诉什么，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抽搐着。 “快来人快去喊太医。” “出人命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医，快点去喊太医。” 人群嘈杂起来。 “太过分了。”玉琼郡主愤愤不平地指着秦偃月，“区区一个侧妃，太嚣张了，你别嘴硬了，还不快快招来？” 秦偃月看着伸过来的手，眼神凌然。 敢用手指指着她？ 呵！ 上一次，有人用手指指着白蔻，白蔻可是生生将那人的手指掰掉了。 她虽然没有白蔻的力道，但，她懂得巧劲。 “今天是父皇诞辰，我不想惹事，劝你们见好就收，不要惹怒我。”秦偃月的声音波澜不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呸。”玉琼郡主咬牙切齿，“华桐什么都没做，你却对她下毒手，下了毒手之后还敢说这般嚣张的话，区区一个侧妃未免太嚣张了，今天我一定要为华桐讨个公道。” 华桐郡主疼得顾不得形象，在地上蜷缩着。 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她的衣裳已经被浸透，脸上也满是汗水。 疼痛感一波又一波侵袭。 每一次侵袭而来时，都像是要命一般。 “看华桐郡主这模样，怕是遭了大罪，太狠毒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 “可不是吗？郡主什么都没做，平白遭遇这种罪过，实在令人气愤。” “我听说七王妃很擅长用毒，是不是中毒了？”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着。 秦偃月将她们的话听在耳朵里。 她嘴角勾起。 这些人对这劳什子郡主伸出脚绊她的事绝口不提。 在她们眼里，她们欺负人，可以。 别人反击，不行。 真是可笑至极。 “秦偃月，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玉琼郡主气急败坏，“你是不是给她下了毒？快点将解药拿出来。”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你，很喜欢用手指人？” “交出解药！”玉琼郡主呵道。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秦偃月冷笑。 跟这些人也没什么客气的。 华桐郡主中的毒，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完全解开。 到那时，疼痛感会骤然消散。 除了白临渊那种变态，绝不会有人发现她给华桐郡主用过毒。 就算对峙起来，也只是华桐郡主在演戏而已，与她无半分关系。 所以…… 对于这个不停“诬陷”她的玉琼郡主，她也有反击的理由。 “这是你自找的。” 不等玉琼郡主没反应过来，秦偃月已经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指。 而后，重重往后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巧合的力道之下，玉琼郡主的手指以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 寂静了几秒钟之后。 玉琼郡主发出一声剧烈的尖叫。 尖叫声惊起了鸟雀，传到远处，惊起了宫女太监以及侍卫。 平野公主吓了一跳，忙让人将她的嘴巴捂住。 玉琼郡主疼得浑身发抖，人也哆哆嗦嗦的，惊恐又生气地盯着秦偃月，恨不得要找她拼命。 平野公主紧咬着牙。 她本想借用这些人之手给秦偃月个小小的教训。 没想到，没教训到秦偃月，反而惹上了事。 两个郡主，一个腿没了知觉，一个手指被掰断了！ 秦偃月太嚣张了！ “秦偃月，今天是父皇诞辰，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父皇看在眼里了？”平野公主冷声道，“你可想过后果？” 秦偃月语气淡然，“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正常走路，差点被凭空伸出来的脚绊倒，我可是吓了一跳，是受害者。”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 “真是奇怪，你们一个个都来责问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走路也有错？”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我不是忍气吞声之辈！ 平野公主被秦偃月噎了回来。 她气得颤抖，“你别颠倒是非，分明是你给华桐郡主下了毒，如若不然，华桐郡主怎么会变成这样？今天是父皇寿辰，我不想惹事，交出解药，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偃月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平野公主的确不想惹事，确切地说，是不敢故意闹大。 平野公主大概是想跟平常一样，暗地里欺负欺负人，对弱者霸凌。 受欺负的人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可惜，这一次，她们想欺负的人是她！ 她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之辈！ “平野，有句话不知你听说没听说过。”秦偃月说，“把别人当成傻子的人，往往自己才是傻子。” “这华桐郡主是不是罪有应得，我想你应该最清楚。劝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将这件事闹大。” “至于她。”秦偃月斜睨了玉琼郡主一眼，“她用恶毒语气诬陷别人，还用手指指着地位比她高的人，就该想到会有这种下场，对此，我送她两个字，活该。” “哦，对了，你们看不起侧妃这个位置是不是？那实在对不起了，我就算是侧妃也比你们高贵。” “你！”平野公主脸色阴晴不定。 她早就听说过秦偃月相当难缠。 今日，可算见了。 这个女人，的确比想象中还要狠毒泼辣。 她思索着该如何收场时，突然瞧见远处，太后娘娘和母妃正率领着不少德高望重的夫人走过来。 她眼珠转了转。 方才玉琼郡主的尖叫声怕是已经惊扰到了太后娘娘和母妃她们。 一旦太后娘娘过问，这件事就会被闹大。 在父皇寿辰之日做这种事，莫说太后娘娘会不高兴，母妃也会计较。 当务之急，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秦偃月头上。 此时秦偃月正好背对着太后娘娘等人，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秦偃月，你别怪我，怪就怪你招惹到了我。”平野公主走到她跟前来，脸上浮起一阵狞笑。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抓起秦偃月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扇。 “你为什么要打我？”平野公主突然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我做了什么你要打我？” 她捂着脸，故意提高声音，声音委屈，“父皇都不舍得这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七嫂，你欺人太甚了。”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 这平野公主的确与穆野不同。 穆野虽坏，却是直来直去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平野跟皇贵妃一样，表面装得清纯无辜，内心一肚子坏水。 这种人，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婊”！ “七嫂，我们只是不小心碰了你。”平野擦着眼泪，“你打我也就算了。但你废了华桐郡主的腿，掰断了玉琼郡主的手指，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再怎么着你也不用故意打人吧？” 簇拥平野公主的几个人也反应过来。 “我们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七王妃为什么要对公主动手？”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华桐郡主和玉琼郡主遭了这么大的罪，再怎么着也不该下这种毒手，真真是个狠心的。”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秦偃月。 秦偃月眉梢微微挑起。 这平野公主故意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又带节奏让这些女人故意说这种话。 目的，无非是激起她的愤怒。 她们想引导着她说一些嚣张的话，被“恰好”赶过来的太后娘娘和皇贵妃等人听个正着。 秦偃月嘴角微微勾起。 平野公主等人，大概是觉得她是背对着的，无法发现太后娘娘等人到来吧。 可惜，她的鼻子特别灵，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今日这事儿，越发有意思了。 秦偃月双臂相抱，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众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却见秦偃月不咸不淡地站在那里，表情冷漠，似笑非笑。 她们莫名有些心虚，声音逐渐小下来。 平野没想到秦偃月不上当，暗暗攥紧了手。 此时，太后和皇贵妃等人已经来到了附近。 平野来不及再激怒秦偃月，捂着脸，跑到皇贵妃跟前，哇一声哭出来，“母妃，七嫂，七嫂她，她过分了，她看我不顺眼，废了华桐郡主的腿，断了玉琼郡主的手，还打我。” “太后娘娘，母妃，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平野恶人先告状，“不是平野想闹，是七嫂太过分了。” 她呜呜咽咽的，声音柔弱可怜。 皇贵妃看到秦偃月，心里那股子怒气几乎控制不住。 上一次，秦偃月为了寻找那只黑猫，不仅将她寝宫的门踹烂，还拆穿了她从前上位用的杀人手法。 因为那件事暴露，她整天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人消瘦了一圈。 不仅如此，秦偃月找到那只猫的时候，还将花姑扔到了井里！ 全寝宫的人寻到大半夜才从井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花姑，等他们找到人时，花姑不仅中了毒，还被冻了半死，到现在还蔫蔫的不能下床。 若不是怕乱了计谋，她早就将秦偃月碎尸万段！ 今日，这秦偃月又招惹到她女儿头上来了。 皇贵妃气得要命，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露出凶恶的一面。 只能用手指狠狠地戳着袖子，恨不能将袖子戳烂了。 “平野，你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她强忍住怒气，呵道，“今天是你父皇的诞辰，你别惹事。” “母妃，不是我。”平野眼泪汪汪，“是她，是她找茬，你们也都看到了，是她打了我。” “她不仅打了我，还废了华桐郡主的腿，太后娘娘，母妃，您们都瞧瞧，瞧瞧华桐都变成什么样了。” 平野将玉琼郡主的手抓过来，“还有玉琼的手也断了，这些都是七嫂做的，七嫂欺人太甚了。” “太后娘娘，母妃，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求太后娘娘为我们做主。”玉琼郡主和华桐郡主也一并说。 太后娘娘脸色铁青，心思深沉。 她一向不喜态度嚣张的秦偃月，又因为长希公主和钱王的事，对秦偃月相当厌烦。 她早就想寻个把柄将秦偃月狠狠惩罚一顿。 这一次，倒是好机会。 “秦偃月，在皇帝寿辰日闹事，你可知罪？”太后呵道。 第八百二十章 我的确很嚣张 “偃月参见太后娘娘，皇贵妃。”秦偃月不急不缓地行了礼。 随后，挺直腰板，声音不卑不亢，“请问太后娘娘，偃月何罪之有？” “你！”太后青着脸，“你对平野她们做了这种事，还敢狡辩？” “哦？”秦偃月抬起眼，“太后娘娘没有调查，就默认了我有罪？” 秦偃月的话一出，身后的夫人们面面相觑。 一个小辈，敢对太后娘娘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可谓惊世骇俗。 “秦偃月，你别狡辩了，你打了平野这件事是我们亲眼所见的。”皇贵妃道。 秦偃月嘴角轻抿。 好一个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啊，那好吧。”她暗暗掰了掰手腕，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起手。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 在众人的目光中，秦偃月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平野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不小的力道，平野的脸被扇歪了，嘴角眼角歪斜成诡异的弧度。 嘴角，隐隐有血迹溢出来。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吓呆了。 她们谁也没想到，秦偃月竟敢在太后娘娘和皇贵妃跟前对平野公主动手！ 一时间，人们面面相觑，震惊无比。 平野被打得有些呆愣愣的。 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不仅肿，还火辣辣地疼。 可怕的疼痛感从半边脸传到整个脸部，脸上的表情也已不受控制。 平野捂住肿得老高的脸，瞪大眼睛看着秦偃月。 她因脸部表情扭曲，说话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你，你敢打我？” “瞧瞧，你这话不就可笑了么？”秦偃月声音淡淡，“你刚才不是告状说我打了你，打你一巴掌和打你两巴掌有区别吗？” “秦偃月！”皇贵妃的声音因太过生气有些破音。 她无法想象，这秦偃月敢在太后娘娘跟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 “我还没到耳聋眼花的年纪。”秦偃月按了按耳朵，“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贵妃微微颤抖，“这可是皇宫，今日可是皇上寿辰，现在更是在太后娘娘跟前。” “所以呢？”秦偃月挑眉。 皇贵妃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气得心肝疼，“无法无天，目无尊长，你，你！” 她脸涨得红红的，一手捂住心口，一手紧捏着手绢指着秦偃月，摆出怒不可遏又难过无辜的样子。 “皇贵妃这话奇怪。”秦偃月不为所动，也没有惧怕的神色。 她淡淡地说，“你们不问询也不调查，就给我按了一个打公主的大帽子，在你们心里，我早就已经打了平野不是？刚才是在你们跟前打的，这一次也是在你们跟前打的，你们不至于这么震惊吧？” 皇贵妃被噎了回来，“你太过分了！” “过分？这就更可笑了，我没做过的事，你们非要诬陷我，我这个人最吃不得亏。”秦偃月说，“不妨告诉你们，刚才你们见到的那次，无非是平野抓起我的手往她自己脸上拍，诬陷我打了她。”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不调查真相，直接将这大帽子扣下来，我自然也不能让你们失望。我这个人，要么不打，要不就狠狠地打。” “一派胡言。”皇贵妃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诬陷平野。” “诬陷？皇贵妃，你好好用脑子想想，我既然敢在你们面前打她，证明我真打了她，何至于诬陷？还是那句话，打一巴掌还是两巴掌有区别？”秦偃月道。 “我脾气比较差，也懒得看什么眼色场合，你既然说我打了平野，那我一定要真打，打个痛快才是。所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一次才是我打的，如果你们没看清，我还可以再打一次！” 平野气得要命。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秦偃月敢做到这种地步。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耳光，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难堪至极。 尤其是那张脸上，又疼又痒又肿，这是要毁容！ “秦偃月，你敢这么对我，我跟你拼了。”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秦偃月一脚将她踢开。 这一脚正中平野心窝，平野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平野，你莫不是以为，你冤枉我，我就白白受着？今天这事，我劝你适可而止，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你若是想将你惹下的是非诬陷到我头上来，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秦偃月声音冰冷彻骨。 “我不是你可以肆意欺凌之人，劝你不要再逼我出手，不然，你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皇贵妃心疼女儿，恨不能将秦偃月生生撕烂了。 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要维持端庄。 就算气炸了，也用力咬着牙，用极大的力道才保持住表情不崩。 “秦偃月，你实在太嚣张了，你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吗？” “我的确很嚣张。”秦偃月点头同意。 她家老爷子耗尽生命来到乱世，为她开辟出和平富饶的环境，倾尽一生为她创造良好的环境，就是为了她能嚣张地活下去。 她若是憋憋屈屈，才对不起她家老爷子！ “你！你打了平野，废了华桐郡主的腿，废了玉琼郡主的手，秦偃月，你如此嚣张，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贵妃往前走了一步，“诸位，今日这事你们可是亲眼见了，秦偃月的嚣张态度令人震惊……” “等等。”秦偃月打断皇贵妃的话，“谁告诉你我废了华桐郡主的腿？”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皇贵妃厉声道。 “人证物证？”秦偃月冷笑，“谁是人证？物证又是什么？” 华桐郡主恨得牙根痒痒，她顾不得礼仪，“她们都能替我作证，这就是人证，至于物证，我的腿就是物证。” 秦偃月看着太医已经到来，抄起手。 十分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华桐郡主腿上的疼痛感很快就会彻底消散，太医们来得正是时候。 “你们都愿意做人证是吧？”秦偃月问。 “那是当然。”一个人回应后，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可以，希望你们能够实事求是，实话实说。”秦偃月说，“太医已经来了，让太医给华桐郡主查一查，自会真相大白。” 第八百二十一章 她是装病 华桐郡主被疼痛感折磨得要疯了，好不容易等到太医到来，拼命招手。 太医们快步到来，先行向太后行了礼。 太后娘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给华桐郡主诊治。 两个太医轮流给华桐郡主把脉。 他们看着华桐郡主疼痛不堪的模样，再三把脉后，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情况如何？”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这……”太医额间泛出冷汗，“华桐郡主，没病。” “没病？”太后惊愕。 太医的话一出，不仅太后震惊了，连华桐郡主自己都震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我的腿疼得要死，怎么可能没病？你们一定是诊断错了。” 两名太医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 听到华桐郡主这质疑的话，十分不悦，“我们二人轮流把脉，再三确信，华桐郡主没有病，您的腿也没有任何不适。您要是不信，可以站起来走两圈。” 华桐郡主自然不信。 刚才那股可怕的蚀骨疼痛疯狂折磨着她，她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华桐郡主尝试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双腿没有不适感，那股可怕的疼痛也彻底消失。 走起路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的腿不疼了？”她走来走去，“真的不疼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华桐郡主跺了跺脚，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正开心时，蓦然想起事情不对。 她的腿一点事都没有，这就意味着，她没病。 更意味着，她在太后娘娘跟前撒了谎。 华桐郡主的脸色僵在那里，她眼神慌乱，“太后娘娘，臣女方才真的疼得特别厉害，这条腿简直疼得要废掉了。臣女没有撒谎，万望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她将目光转向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拱了拱手，“回太后娘娘，臣二人并没有发现华桐郡主有什么不妥之处。若非要说不妥，是华桐郡主心跳加快，脉搏跳动迅速，这与腿部无关。” “不可能，你们骗人。”华桐郡主脸色煞白，“我刚才明明那么疼，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你们绝对诊断错了。” 两位太医连续两次被质疑医术，很是不悦。 他们的声音冷下来，“我们二人的确医术浅薄。但，我们二人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是陆觐陆老祖宗来了，也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 秦偃月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有太后和皇贵妃这两位地位比较高的人在，反而对她的利好的。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接下来就是演一次戏…… 秦偃月突然叫了一声，捂住心口，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好疼，我的心口好疼，好难过。” “啊！我这里好痛！” 她弯下腰来，表情相当痛苦，不像是装的。 众人吓了一跳。 太后也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冷汗淋漓，手紧紧地捂住心口，痛苦得像是下一刻就断气一样。 “太医，太医。”太后虽讨厌秦偃月，却不能见死不救。 她声音急切喊了两声太医。 太医们得了命令，忙蹲下来给秦偃月把了脉。 他们两个同样面面相觑，轮流把了好几次。 “怎么样？”太后觉得心惊胆战。 秦偃月若是死在这里，她也难辞其咎。 太医们表情无比复杂，“回太后娘娘，这……” “别吞吞吐吐的，说！” “是，是。”太医们点着头，“在这之前，臣等能否请您先恕臣无罪。” “你们无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太后道。 “多谢太后娘娘，七王妃，是，是装病。”太医们硬着头皮说。 “装病？”太后捏紧了袖子，脸色由青变黑。 “没错，我的确是装病。”秦偃月挺直身体，恢复正常。 “秦偃月，你到底在做什么！”太后呵道。 “没什么，就是还原一下现场而已。我呼唤了一阵疼痛，你们就以为我有病。华桐郡主也呼天抢地了一阵，你们也以为她有病。话已至此，诸位还不明白吗？”秦偃月道。 华桐郡主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太后娘娘，不是的，我不是装病，我不是在撒谎，我刚才真的特别疼，特别痛苦。” 她指着秦偃月，“我明明感觉到一股针扎般的疼痛之后才出现的症状，肯定是她，是她在我伸腿的瞬间对我下的毒手。” “无缘无故，我也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手？”秦偃月问。 “还不是因为你发现了我的腿伸出来想报复我……” “哦？你的腿伸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伸你的腿，我走我的路，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你发现了我想绊倒你，你才报复我，这些都是你的阴谋。”华桐郡主被气得头脑发昏，一怒之下将真相说出来。 这话一出，不仅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她们，就连华桐郡主那一拨人脸色也都变了。 他们低下头，唯唯诺诺。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秦偃月达到了目的。 她轻笑着拍了拍手，“大家可都听到了？华桐郡主想要使坏绊倒我，结果呢，不仅没能绊倒我，还用浮夸的演技来欺骗众人，欺骗太后娘娘，欺骗各位，妄图瞒天过海。这就是真相。” “对了。”她看向表情各异的少女们，“刚才你们都要给华桐郡主作证来着？你们可知道作伪证是个什么罪名？你们，以及你们的家族可能担待得起？” 方才还信誓旦旦要为华桐郡主做证人的少女们冷汗涔涔。 事到如今，她们不敢再说谎，也不敢再为谎话连篇的华桐郡主作证，纷纷证实了华桐郡主想要暗算秦偃月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我刚才真的很疼。”华桐郡主想不通短短时间内，情况会完全反转，“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不是装的，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装病。” 她努力辩解着，可惜，无人在听。 “太后娘娘，皇贵妃，相信你们已经知道真相。”秦偃月道。 “华桐郡主妄图诬陷我，事实证明，她是装病，那条腿也完好无损。至于玉琼郡主，则以下犯上，冤枉于我，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一个小小郡主如此无礼，我小小教训了她一把。” “至于那废掉的手指……” 第八百二十二章 母妃，你也打我？ 秦偃月走到玉琼郡主跟前来，强行将她的手拽过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只听得咔嚓一声，玉琼郡主耷拉下来的手指恢复到原位。 “只是脱臼了而已，复位之后毫无影响。”秦偃月说。 “华桐郡主是装的，与我无关。我对以下犯上藐视皇家的玉琼郡主稍作惩罚，相比玉琼郡主犯下的过错，我这小小的教训，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抄手站在那里，语气淡然，“至于打平野公主的那一巴掌，我承认。你们要罚我，我也认。” “不过，希望你们能够公平公正，在处罚我之前，你们是不是该处罚故意挑事的华桐郡主？也是不是该处罚小小年纪就用这种下作手段诬陷他人的平野公主？” “你！”皇贵妃差点被这言论气炸了，“秦偃月！” “皇贵妃如此气急败坏，是默认平野公主的做法是对的？”秦偃月轻笑。 “平野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皇贵妃这话说得奇怪。”秦偃月纳闷道，“是我逼着平野诬陷我了？” “太后娘娘，您德高望重，想必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相就是华桐郡主故意使坏之后，玉琼郡主逼我出手，平野见你们到来，想将闹事的罪责转移到我头上，逃避责罚。” “我只是打这里路过，平白遭受这种事不说，还要担个狠毒的罪名。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太后微微沉吟。 她虽不喜秦偃月，平野的做法更令人不喜。 皇贵妃看着太后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妙。 太后若想公平公正处罚，平野绝逃不过。 兴许，平野所受的惩罚会比秦偃月重。 华桐郡主的腿伤绝不是装的，一定是秦偃月用了什么手段。 可就算知道是这样，她也没得证据。 不管怎么算计，秦偃月都不会吃亏。 就算再闹大，也只会对他们不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稀泥。 皇贵妃想到这里，脸上堆起笑意，“听来听去，不过是孩子们在一起打打闹闹，一时间闹恼了，起了些小冲突，咱们大人就别掺和了。” “太后娘娘，您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该过去了。孩子们之间的玩闹咱们也别当真，就让她们握手言和，这事也就翻过去了，您看如何？” 太后娘娘沉吟了一番。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小辈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在这种场合下，没必要上纲上线。 她权衡了利弊，微微点头。 “老七家的，你比平野她们大一些，要多担待担待。以哀家看，这件事你们都吃了亏，不打不相识，就这么算了吧？” “哀家乏了，你们也赶紧散了去太仪大殿。” “偃月谨遵太后娘娘教诲。”秦偃月对这结果还满意。 华桐郡主真真切切蚀骨疼了十分钟，玉琼郡主手指被掰得不好受，平野也挨了她一巴掌。 她反击之后能够置身事外，通过太后之命结束此事，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她对太后忏悔了几句，保证以后不再犯。 太后懒得再继续下去，带着人离开。 平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眼圈通红通红的。 她本以为秦偃月会受到教训。 谁知，这件事竟然就这么算了！ “母妃……”平野看着太后已经带着诸位夫人走远，跺了跺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 皇贵妃怒气充斥胸腔。 她很想将秦偃月碎尸万段，但，时机不对，她只能和稀泥。 皇贵妃几乎将指甲扣在肉里，恨不能生生掐出血来。 “母妃，秦偃月太过分了，区区一个侧妃，尾巴都翘上天了。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惩罚惩罚她，不然我咽不下心口的恶气……” “够了。”皇贵妃打断平野的话，厉声呵道，“以后少招惹秦偃月这个疯子。” “母妃。”平野没想到一向疼她的母妃会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训斥她，登时眼圈就红了。 她捂住肿得高高的脸，“难道我就白白挨打吗？区区一个秦偃月，你何必怕她？就算太后娘娘不罚她，我们也可以罚她，母妃你身边不是有很多很厉害的人……” 皇贵妃脸色一变。 众人虽然都已经走远，却没走太远。 平野的声音这么大，极有可能会被人听见。 “住嘴。”她捂住平野的嘴，“别乱说，乖乖回去。” “我偏要说。”平野挣脱开皇贵妃的手，“母妃宫里明明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功夫那么高，我们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我明明看过他们杀人，你让他们将秦偃月碎尸万段……” 啪！ 皇贵妃见平野已经口无遮拦，着急之下，一巴掌打过去。 平野半边脸挨了秦偃月一巴掌，另外半边挨了皇贵妃一巴掌。 整张脸火辣辣得疼。 她愣在那里，“母妃，你也打我。”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皇贵妃的打。 “外人打我也就算了，你也帮着外人打我。” 平野没受过这等委屈，哇哇地哭出声来。 “母妃你太过分了，你不替我出气就算了，你竟然还打我。” 平野受了大委屈，用力跺了跺脚跑开。 皇贵妃牙齿紧咬。 她平常太惯着平野，才导致平野口无遮拦。 她身边藏着绝顶高手的事，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上一次差点在秦偃月跟前暴露，她担心了许久，后来见没动静才安心下来。 平野却想在这种场合下将这件事爆出来！ 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宜阳王插手调查，她身边那些绝顶高手怕是瞒不住了。 若是再调查出他们与宫正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果不堪设想。 “叶姑。”皇贵妃冷声道，“你去照顾平野。” “若平野还瞎嚷嚷扰了皇上寿辰，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叶姑领命。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皇贵妃的脸上一片阴影。 她恨不能将牙根咬断，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诸位，是我管教不严，让诸位看笑话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皇贵妃的脸色恢复正常。 她快步赶上走在前头的夫人们，笑着说道。 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一些客气话，一道去往太仪大殿。 第八百二十三章 这个公主是路痴 秦偃月看着那些烦人精们离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的心情原本还不错。 遇见这一堆烂摊子之后，就算没吃亏，也多少有些膈应。 细说起来，除了大年初一那次没人敢寻不痛快之外，每次进宫来都会遇见些不长眼的。 这些不长眼的暗地里会做一些小动作。 地位高的欺负地位低的，同等地位的相互较劲…… 说白了就是霸凌。 这皇宫里，表面光鲜，暗地里却是无比肮脏的。 秦偃月一想到她的手打过平野，顿觉恶心，快走两步，想去瑶妃寝宫洗把脸去去晦气。 “你也太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极好听，响在耳边时，如空谷清音起。 只闻其声就有种莺歌燕舞的错觉。 秦偃月一愣，顺着声音望去。 一个身着大红色衣裳的少女正站在金荷灯盏之中。 金荷灯盏是皇宫里特有的灯，因皇帝诞辰的原因，金荷灯摆了一排，少女藏在后面，身影牢牢地遮住，竟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秦偃月虽早已闻到了味道，总觉得是金荷盏里溢出的熏香，并没有过多在意。 少女从金荷灯盏后面走出来。 她明眸皓齿，皮肤雪白到近乎透明，隐隐可见血管，冰肌玉骨，自成一番娉婷体态。 “我刚才，目睹了整个过程。”红衣少女笑着往她身边走，“我还以为你会吃亏，没想到你一通操作下去大快人心，他们都说我被惯坏了，无法无天的，见了你，我可是甘拜下风。” “你是……”秦偃月从来没见过这等漂亮女子。 不论是容貌还是声音，都是一等一的，天上可见，人间少有。 “哦，我叫清音。”红衣少女眉眼弯弯，“来自中陆王朝。” “你就是清音公主？”秦偃月讶异。 “你知道我？” 秦偃月额角抽搐。 何止是知道！ 昨天她还莫名其妙吃了清音公主一顿醋，差点离家出走呢，可巧今日就见到了。 “清音公主怎么在这里？”秦偃月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的随从要是找不到你，怕是会着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走。”清音公主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我原本是跟着众人往前走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竟然都不见了。这宫里的景色到处都差不多，我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想着问路时，就瞧见了你跟她们起了冲突。” 她就默默地躲在金荷盏后面看了一出戏。 “迷路？” “是他们迷路了。”清音公主道，“我一直按照既定的路线走，是他们偏离了路线。” 秦偃月不太想让清音公主在后宫里乱逛。 毕竟，她是别国公主，一旦出个什么差错，那是两国之间的问题。 秦偃月指着前方，“这里距离太仪大殿并不太远，你往右边走，直走，走到前方的路口左拐。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路，就随便找个宫女太监带你过去。” “好好，谢谢你啊。”清音公主念叨着往前走去，“先往右，再直走，走到路口左拐……” 秦偃月额角抽搐。 清音公主念叨着往右，径直走到了左边去！ “你走错了。”秦偃月无语道，“那边是左。” 清音公主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着头，“走错了走错了。” 她说着，又往右边走。 走了几步，拐到通向假山的那条小路。 “呀，这里没路了。”她转过头来，“要翻过假山吗？这假山有点高，爬上去有点困难，你们东陆王朝的路真难走。”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 这清音公主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转到一条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路上。 分不清左右和东西南北情有可原，大路摆在前头偏不走，非要跑去小道上，这就有点过了。 “你，难不成是个路痴？”秦偃月问。 “路痴是什么？”清音公主不解。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迷路迷到这种地方来了。”秦偃月有些无语。 这清音公主是个十足的路痴，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 按照这个架势，她这辈子都找不到太仪大殿。 “我陪你一道过去吧。”秦偃月觉得这个时间瑶妃娘娘应该早已经不在寝宫。 她也不敢让这路痴公主到处乱跑。 “真的吗？太好了，原来你是好人。”清音公主笑道，“我看到你教训那些人，还以为你脾气很差，不敢多跟你说话呢。” 她指着挡在前方的假山，“假山里有路吗，还是说要翻过去？我的裙子有点碍事，要不脱了吧。” 秦偃月眼看着她要脱裙子，嘴角不停地抽搐。 “那边没有路，走这边。”秦偃月将她拽到大道上来，“我就纳闷了，这条大路就在跟前，你到底是怎么走到那条小路上去的？” “呀，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大路。”清音公主像是才发现大路一般，恍然大悟，“谢谢你，要不然我又走错了。” 秦偃月无语。 这清音公主不仅是个路痴，还是个天然呆。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对了，你怎么称呼？”清音公主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地位挺高的妃子吧？” “何以见得？” “其实我目睹了整个过程，我纳闷你怎么反击才能圆满解决这事，全程看下来，我惊叹不已。”清音公主竖起大拇指。 “你面对那个太后娘娘毫不惧怕，母妃说，有恃无恐才能有底气谁也不怕，你肯定很受宠，我猜对了吗？” 秦偃月看着清音公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清音公主不仅声音好听，容貌上等，眼神也清澈如水，心思更加单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再加上路痴和天然呆的属性，很难想象这人是一国公主。 “差一点。”秦偃月道，“按照辈分来算，我是太后娘娘的孙媳妇。” “我猜错了啊。”清音公主有些惋惜。 往前走了一会，她突然惊叫出声，“这么说来，你是某位皇子的皇妃？” “算是吧。” “那，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清音公主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食指与食指相对，姿态有些扭捏。 秦偃月想起清音公主此次来东陆王朝的目的，立马提高了警惕。 “你要打听谁？”她沉声问。 第八百二十四章 清音公主认错人 “我不太记得他的容貌，只是记得他很高，特别高，比我高很多很多。”清音公主比划着，“我虽然对他的容貌有些模糊，但我可以确定，只要我见了他一定能认出他来。” 秦偃月心中微沉。 皇子们有专门的奶娘喂养，长大后也有一堆人伺候，营养搭配合理，个头都不矮。 不过，像二哥、东方璃这样的，顶多算是不矮，顶多一米八往上的个头，算不上特别高。 唯独，钱王是个例外。 钱王有北陆血统，北陆人不管男女都体型高大，钱王的身高超过两米，比较符合清音公主的描述。 秦偃月有些惋惜。 如白纸一般的清音公主心仪之人，竟是钱王那个人渣。 “他真的特别高，特别好看，身高最少也得有两个我这么高。”清音公主红着脸，“对我来说，他就像小山一般。” “两个你？”秦偃月愣了愣。 清音公主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七的样子，两个清音公主的话，那就是三米四。 这根本不是人的身高！ “嗯嗯，最少顶两个我。”清音公主点着头。 “这不太可能吧？还是说，你是在梦里遇见的那个人？”秦偃月问。 莫说皇子们，就算整个东陆王朝也找不出这等巨人来。 “当然不是。”清音公主辩驳道，“我依稀记得他的模样，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他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虽然记忆有点模糊，但那绝对不是梦。” “可，东陆王朝没有那么高的人。”秦偃月说。 超过两米已经算是异类，身高三米四以上的，那是人猿泰山。 “这就奇怪了，他明明告诉我说，他是东陆王朝的，那等气度，那等魄力，必定是皇子。”清音公主皱着眉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细节吗？” 清音公主想了想，“我记得，我是被一条恶狗追逐，吓得惊慌失措，是他救了我。我吓得要死，哭啼不停，他的大手就那么覆盖在我头上。” 她说起这些时，羞红了脸庞。 “我才到他腰际，抬头看去时，阳光下的他眉眼狭长，眼里若有光芒闪烁，我所有的惊惧和害怕都被驱散。” 她的手放在头上，“他的手也好大，比我的手大好几倍。那么温暖，那么有力。在他碰触到我的时候，我的心立马安定下来，甚至都忘了哭。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那种感觉。” 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清音公主，“你所说的这些，应该不是近期发生的事吧？” “当然不是，那时我才五岁。”清音公主掰着手指，“现在我二十岁，已经过了十五年了。” “果然。”秦偃月有些无语。 东陆王朝没有三米多的男子。 但若是十五年前，清音公主是个五岁的小屁孩。 小屁孩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就算是超过一米，仰视看大人的话，有身高极高的错觉也正常。 “人长到一定程度，身高就不会再变化，你刚才的说辞太让人误会。”秦偃月说到这里时，又想起一个问题。 清音公主遇见那“东陆皇子”时，东陆皇子已经是成年人。 十五年前，就算钱王也只是个半大孩子。 也就是说，这清音公主所心仪之人，并不是皇子，而是其他年纪更大的王爷。 “你是在什么时候遇见的？”秦偃月好奇道。 “五国宴上。”清音公主道。 “五国宴？那是什么东西？”秦偃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所谓的五国宴，就是东西南北中五大国在成立之初设下的五国宴会。”宜阳王的声音传来，“每隔五年举行一次，为了保证绝对安全，举行的地点不定，五国宴是极机密之事，你不要多问了。” “皇叔。”秦偃月行了礼。 清音公主在看到宜阳王的瞬间，眼睛晶亮晶亮。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手指微微颤抖，“我，我找到了，是他，就是他。” “我真的找到他了。” 不等秦偃月反应，她快步跑到宜阳王身边，脸上飞满红霞，她忸怩地捏紧了袖口，“你，你还记得我吗？” 宜阳王拱了拱手，“我与公主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是我呀，当初你救下来的那个小团子，就是差点被恶狗咬到的那个小团子，我小时候胖乎乎的，跟现在不太一样。”清音公主指着自己，“你再想想，你肯定记得我的。” “清音公主说笑了。”宜阳王道。 “怎么会？我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你。”清音公主有些急切，“就算我不太记得模样，可见到你的瞬间我已经想起来了。” 宜阳王一脸尴尬。 秦偃月见情况不对，忙走过去转移话题，缓解气氛，“皇叔，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清音公主不见了，中陆使节很着急，御林军汇报说在御花园见到了清音公主，我怕御林军唐突了公主，这才过来迎接。”宜阳王道。 清音公主见宜阳王不认她，眼圈红红的。 “你真的把我忘了吗？”她拽着宜阳王的袖子，“你再仔细想想，十五年前我被一只狗吓到，是你帮我把狗赶走，还给了我糖果，还将手放在我头上。” 宜阳王不着痕迹地将袖子抽回，“清音公主，您误会了。” “你为什么不认我？”清音公主很委屈，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等了好多年，甚至有好几次想来东陆找你，每次都被我父皇捉回去，好不容易见了你，你为何不认我？” “公主，您认错人了。”宜阳王道。 “这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认错。我还记得你的样貌，你记得你的温度。”她说着，硬抓起宜阳王的手放在头顶。 宜阳王吓了一跳。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对方是中陆公主。 “公主，自重。” 没等宜阳王将手抽回，清音公主突然放开了他。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她的语气里全是失落，“真的不是你，你的手放在我头上的感觉不对，你没有那种温暖。” 她鞠了躬，“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道了歉之后，清音公主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蔫蔫地往前走。 宜阳王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尴尬非常。 第八百二十五章 公主的心仪之人是他 “呀，我刚想说皇叔人格魅力太强了。”秦偃月轻笑，“谁知，这么快就错失美人了。” 她揶揄道，“这等美人在前，皇叔何不将错就错？” “快闭嘴吧你。”宜阳王一甩袖子，“你这胆子肥的，连我的玩笑都敢开。” 秦偃月眨着眼睛，“皇叔风度翩翩，成熟稳重，正是最好年华，我哪里是在开玩笑，这是实话实说。” 宜阳王冷哼了一声，“给你个翅膀你就能飞上天，没闹出事来算你幸运，要是敢闹出大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皇叔果然一直都在。”秦偃月笑道，“我就说闻到了皇叔身上的味道。” “狗鼻子。”宜阳王脸黑了黑。 “我发誓再也不敢了。”秦偃月举起手，“不给皇叔添麻烦。” “发誓？你发的誓管什么用？”宜阳王道，“该嚣张的时候还是嚣张，我该让皇兄狠狠罚你一顿。” “别，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秦偃月脸色发苦，“父皇本就喜欢罚我，您再这么一说，更给父皇罚我的理由。” “知道错了就是不改？”宜阳王冷哼。 “皇叔别这么说嘛。”秦偃月狗腿地笑着，“改，一定改，皇叔你别把这事告诉父皇。下次你去七王府，我请你吃好吃的甜点。” “哦？”宜阳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促狭，“下次？” “这次。”秦偃月道，“我给父皇做了九层大蛋糕，顺便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一些小的。” “剩下的？” “没区别的。”秦偃月道，“小蛋糕里我还加了一些创意，保证口感比大的好，皇叔，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宜阳王本就想敲诈点甜点什么的。 见她如此上道，很满意，“孝敬我的甜品不能让皇兄知道。” “一定。”秦偃月眼看着清音公主又往奇怪的小路上走，顾不得跟宜阳王拌嘴，快步走过去。 清音公主一直蔫蔫的。 她低头叹着气，情绪低落。 秦偃月自从得知清音公主的梦中情人绝对不可能是东方璃之后，对她的印象好起来。 她宽慰道，“听你的意思，那个救你的人年纪不小了，你这么年轻，要什么青年才俊没有？不如多看看周围的人，优秀的年轻人很多……” “不，我非他不可。”清音公主打断她的话。 “他一定是东陆的某一位皇子，我一定能找到他。”她道，“我今生只嫁他。” “可，你要找到的人可能早已经成亲，儿女兴许都比你大。清音公主，你这么漂亮，身份尊贵，没必要屈尊纡贵……” “年龄有关系吗？地位有关系吗？”清音公主突然很认真地问。 “正因为他比我高，比我年纪大，才能从恶犬嘴里救出我。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他的年龄，就算他已经成亲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找到他，将我的思念告诉他。”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深深感叹。 亏她还是从自由开放的时代来的，竟也拘泥到这种问题里。 “是我眼界局限了。”秦偃月道，“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梦中情人。” 清音公主很苦恼，“明明，我已经找到他了。可，感觉不对，他不是他。” 她将手放在头上，“他的手放下来时，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他的容貌，与我记忆中是一样的。虽然很模糊，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那般模样，太奇怪了。” 秦偃月听得心里一咯噔。 “清音公主，你确定那个人的容貌与宜阳王一样？” “确定。”清音公主点着头，“我有股很强烈的感觉，他就是那般模样的。” “时间久远，你小时候的记忆应该也已经模糊了吧？会不会记错什么的？”秦偃月问。 “这不可能。”清音公主斩钉截铁，“我绝对不会认错。就算我记不清，可看到他的瞬间，我能想起来的。” 秦偃月攥紧手。 与宜阳王长相一样，个子很高，气度非常，十五年前参见五国宴……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除了皇子这个职位不对之外，其他的，都跟皇帝对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时，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莫非，清音公主心仪之人，是皇帝？ 嘿，这可就热闹了。 “清音公主，你见过我们东陆王朝的皇上么？”秦偃月问。 清音公主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来东陆。听闻东陆皇帝是位雄韬伟略的帝王，我并没见过，只是听父皇说起过。父皇说起时，言语中相当尊敬。” 秦偃月心肝微微颤抖。 清音公主没见过皇帝，那么，那人是父皇的可能性更大。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东陆皇子？”她问。 清音公主歪了歪头，“不是吗？他那般伟岸，气度那么优雅，分明是皇子才有的。” “……”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这个天然呆公主并不确定当时之人的身份，这才有了皇子的误会。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清音公主所心仪之人是皇帝。 不知等会这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 若是清音公主发现皇帝是她的梦中情人，决心嫁过来…… 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肯定没她家老七什么事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过去吧。”秦偃月的语气轻快起来。 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一定能找到你的梦中情人。” “真的吗？”清音公主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千真万确。”秦偃月道，“走吧，他就在前方。” 清音公主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跟着她来到太仪大殿。 中陆使节看丢了公主之后，急得团团转。 他们看到清音公主平安到来，可算松了口气。 他们对着秦偃月千恩万谢，簇拥着清音公主回到既定位置。 寿宴还未开始。 秦偃月在大殿里转了一圈。 没能看到瑶妃的身影，她有些无聊，先行去偏殿里洗去晦气。 待出门时。 突然，一股奇怪的感觉袭来。 她的汗毛条件反射般竖起来，后背生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是，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秦偃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这一看，却是脸色大变。 白临渊！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出现？ 这个变态来这里做什么？！ 第八百二十六章 这条毒蛇又来了 “哟，秦姑娘，好久不见。”白临渊已然注意到了她，他眉眼弯弯，“茫茫人群中，秦姑娘一眼就看见了我，我也一眼就看到了秦姑娘，这大约就是缘分吧。” 秦偃月脸色铁青。 有这条毒蛇出现的地方，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若白临渊心血来潮下点毒，整个太仪大殿的人都逃不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她捏紧袖子，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见你。”白临渊毫不避讳。 他说出这话之后，四周有人瞧过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个变态竟敢在这种场合下说这种话！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你给我过来。”秦偃月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快步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 白临渊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弹。 “你听不见我在跟你说话？”秦偃月很不悦。 “听得见。”白临渊伸出手，“你要是肯抓我的手，我自会跟你走。” “我有病？” “袖子也行。” “……”秦偃月想起这个变态防不胜防的毒药，牙根紧咬。 她才不要抓他的袖子！ 不等她思考，白临渊又幽幽地开口，“这里的人实在太碍事了，不若……把他们都毒死吧？”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 变态就是变态，根本讲不通道理。 如果不顺着他，这个人真能做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 她用力咬了咬牙，上前捏住他的衣角，将他拽到没人的地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偃月生怕他袖子上有毒，放开后先行检查了一番。 “没毒。”白临渊抬起手。 秦偃月条件反射般往后退。 “怕什么？”白临渊的手最终落在鬓角处，细长的手指轻轻理了理发丝。 “回答我的问题。”秦偃月站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距离，“你来做什么？”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白临渊指着自己的脸颊。 “白临渊，你莫不是以为御林军都是吃素的？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有不愿意说。”白临渊语气淡淡，“我只是想……罢了，今天我值守” “你值班？” “嗯。” “骗人吧。” “没有骗你，千真万确。” “……”秦偃月这才看清楚，白临渊穿的是太医院的官服。 他的脸，也是易容后白渊的脸。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以白临渊的身份来这里的。 秦偃月稍微松了口气。 她险些忘了，这个变态也是一名太医。 “林老头受了惊吓卧床不起，我就代替他来这里当值。”白临渊道，“我本是拒绝的，转念一想能见到你，便接受了林老头的请求。果真见到你，秦姑娘，我有点开心。” 秦偃月被白临渊的语气激得汗毛竖竖起来。 “皇宫重地，你别乱来。”她道，“你好好做好你的分内事，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是秦姑娘的请求吗？” “这是你作为太医的职业道德。” “既然如此……我就舍弃了这太医之位，将碍事的人统统除掉，如何？” “白临渊你大爷。”秦偃月气得爆粗口。 这个变态有瞬间惹怒她的本事。 “我请求你不要在皇宫里惹事，可以了吗？” “可以。”白临渊嘴角轻抿，“秦姑娘的请求，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 秦偃月默默嘟囔了两句神经病。 “奖励。”白临渊道。 “什么奖励？” “我乖乖听话的奖励。”白临渊倏然来到秦偃月身边，“秦姑娘应该不会吝啬吧？”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你离我远点……” “远点？”白临渊声音幽幽地靠近，“不如，我们尝试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能有多近？” “你敢！”秦偃月声音有些变了，“白临渊，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死在你面前。” 白临渊的脚步停下来。 秦偃月想趁机远离这个变态时，却见东方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师父，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呢。” 东方璎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睛亮了亮，“七嫂也在。” “你们两个……”他眼珠转了好几圈，嘿嘿一笑，“在幽会吗？” “是。”白临渊点头。 “别胡说。”秦偃月呵道，“我在警告你的变态师父别乱来。” 老十到来，她也算松了口气。 徒弟在前，变态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东方璎不解，“师父为什么要乱来？师父一早就来到宫里，还救下了一个突发疾病的太监呢。” 秦偃月完全不信，“他？” “是真的。”东方璎见秦偃月持怀疑态度，忙道，“师父可厉害了，所有人都以为那太监不行了，师父只拿出一枚银针，刺中什么什么穴道，又给他服了一粒药丸，那太监就清醒了过来，一刻钟后活蹦乱跳的，一点病都没有了。” “太医们都非常敬佩，父皇还奖励师父了呢。” 秦偃月像是见鬼了一样。 白临渊会做这种事？ 这个人不杀人就是好事，他会去救人？ 白临渊毫不在意，他眼睛里闪着星光，笑意盈盈，“想着能见到你，故而心情不错，随手为之。” “七嫂，你是不是对师父有意见？”东方璎不太高兴，“师父是个很温柔的人，你怎么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师父？” “温柔？”秦偃月万没想到这个词会用在白临渊这条毒蛇身上。 她摸着东方璎的小脑袋瓜，咬牙切齿地看向白临渊，“白临渊，你到底怎么给老十洗脑的？” 白临渊不语，抄手，淡然而立。 东方璎撅起嘴，“我这么大的人了，肯定要自己洗脑袋，怎么能让师父洗呢。” “洗脑不是这个意思。老十，你告诉我，白临渊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泡澡算吗？”东方璎歪着头，“每一次都特别痛苦，浑身好疼好疼的，一想起来就发憷。” “泡澡？你跟白临渊泡澡？还很疼？”秦偃月脸都白了，“白临渊，你到底对老十做了什么？老十还是个孩子，你个畜生！” 白临渊被骂的莫名其妙。 东方璎也莫名其妙，“师父让我泡药浴，说是要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必须先淬炼身体，这才第一阶段，这点疼也不算什么，我能忍受。” 第八百二十七章 父皇没有异常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这也怪不得她。 谁让老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白临渊又那么变态。 她误会了也正常。 “七嫂，我知道你担心我。”东方璎嘿嘿笑着，“你放心吧，师父对我很好。” 秦偃月点了点东方璎的额头，“老十，你记住，要是他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东方璎点着头。 他抓住白临渊的袖子，“对了师父，你让我调查的事我有眉目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临渊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东方璎唇上，“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这件事要保密？” 他看了秦偃月一眼，“等下再说。” 东方璎立马捂住嘴。 片刻后又松开，“不行啊，等会就晚了，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说罢。 他一本正经地对秦偃月行了礼，“七嫂，你先去忙吧，我跟师父还有事要做。” 不等秦偃月回答，他拽着白临渊往外走。 “老十，回来。”秦偃月喊了两声。 东方璎没有回应。 她反而对上了白临渊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奇怪的光芒，她莫名打了几个寒战，默默地闭上了嘴。 有老十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概……没问题吧。 她深呼吸一口，调整了情绪往内殿走去。 内殿之中人很多。 她与他们不熟，也懒得寒暄，兀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捏了几块点心来吃。 “偃月，我找了你一圈，原来你在这里猫着呢。”瑶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她似是走得很急，脸上泛起些许细汗。 来到秦偃月跟前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独自斟茶，足足喝了三杯才停下来。 “你去哪里了？”秦偃月纳闷道，“我刚才寻了你一圈，到处没找到你。” “别提了。”瑶妃叹了口气，“这不你父皇诞辰么？老八回来了，絮儿也回来了，可巧他们两个碰到了一起，见面就打了起来。” 她啧啧感叹了两声，“这两个人打得那叫一个惨烈，李威灵在一旁盯了好久，愣是没能找到插手的缝隙。”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八皇子和絮儿？” “他俩以前关系挺好的，这次不知怎么结下了梁子。”瑶妃说。 “他们没受伤吧？” “没事，基本都是絮儿打老八，老八男子汉大丈夫，挨点打不要紧。” “老八是你亲生的吗？” “绝对亲生，当年他可丑可丑了。”瑶妃道，“这小子性格也不靠谱，我这么沉稳的性子，怎么生出那种不知轻重的儿子？哎，肯定是皇上的问题。” 秦偃月轻笑。 看来，八皇子与瑶妃娘娘性格极相似。 “你这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李威灵制止不了他们，只得请我出面。我将他们两个训斥了好半天，训得口干舌燥。”瑶妃又倒了一杯茶。 “等我训够了他们，发现时辰不早了，这不才匆匆忙忙走过来。” 瑶妃重重地将茶杯放下，“前段时间，絮儿回来的时候，本来过年后再走，结果在闻京城待了几天就跑没影了。我还以为她这次不回来呢，谁知她竟会回来。” “我问了她也不说，偃月，我觉得絮儿有些奇怪，你要是见了她，你套一套话，我总觉得那死丫头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偃月点着头，“絮儿这时回来，是不是听到了南陆太子要娶她的消息？” 东方絮喜欢的人是陆修。 若是听到了要嫁给南陆皇子的消息，必定坐不住。 那妮子性格直爽，回来做个了断也是有可能的。 瑶妃摇了摇头，“不知，絮儿的婚事我们管不了，还是交给皇上和云妃娘娘吧。” 她顿了顿，眉头皱起，“说起皇上来，我觉得皇上他不太对劲，昨天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秦偃月的心思一沉，“父皇说了什么？” “我不太记得，反正不太对劲。”瑶妃将手捂住心口，“不知怎么，我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你说，皇上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你昨天没睡好吧。”秦偃月拍了拍她的手，“父皇能有什么事瞒你？想来是他又长了一岁，中年焦虑，絮叨絮叨，放心，没事的。” “是吗？”瑶妃依然觉得不对劲。 “偃月，说实话，从小九来到我宫里之后，皇上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他时常对着小九黯然神伤，唉声叹气。我怕……” 恰好，这时男眷们陆修从前殿走过来。 “嘘，他们来了。”秦偃月打断她的话。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 因父皇诞辰正好在正月，大臣们的假期也延长到了正月二十三之后。 诞辰之后，年才算彻底过完，之后会步入正轨。 借着诞辰之日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进宫拜寿的机会，皇帝先行在前殿召见他们，商议这一年的治理方向，制定决策。 女眷们不能干政，只得先行在后殿等待。 等他们商谈完大事后，再统一回到后殿来，按照地位高低排列，一一向皇帝贺寿献礼。 瑶妃有一肚子话想说，见人们陆续到来，不好再停留，只得匆匆与秦偃月道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秦偃月心思沉重。 她坐立不安。 过了没多久，东方璃沉着脸走了过来。 “情况如何？”秦偃月忙问。 “父皇并没有异常，最起码表面没有异常。”东方璃道，“只是商讨了今年要做的几件大事。父皇的心思本就难猜，若是能从脸色分辨父皇的决策，父皇就不是父皇了。” 他低头看着秦偃月皱起的眉头，安抚道，“别担心，这件事我已经全权交给陆觐去做了。” “师兄靠谱吗？”秦偃月反而更担心了。 “你别看陆觐平常疯疯癫癫的。到了紧要关头，没有人比他更靠谱。”东方璃说，“他德高望重，说话分量足，又是父皇亚父，由他来出面是最好不过的。他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不会吊儿郎当。” “你对师兄评价这么高，为什么一见面就掐？”秦偃月有些讶异。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东方璃冷哼了一声。 他也不想怼陆觐。 谁让那死不要脸的老头总是缠着二丫！ 唯独这事，他忍不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我不在你跟前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出什么事？”东方璃说，“皇叔不知接到了什么消息，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出来，应该跟你无关吧？” 秦偃月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呢？我乖巧可爱，恪守本分，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 东方璃不信。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真没闹事。”秦偃月摸了摸鼻子。 教训平野她们，也是她们活该。 那件事太后说了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那就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不算闹事。 “我隐隐听到皇叔说了你的名字。”东方璃说。 “这不可能。皇叔匆忙离开，大概是因为清音公主迷路迷到御花园去了，我方才见到了皇叔，他的确是为了找清音公主才出现的。我真没闹事，你怎么不信我？” “你，见了清音公主？”东方璃蹙眉。 他确实不认识清音公主。 奈何，二丫的醋坛子里装满了醋。 她见了清音公主，要是忍不住动手什么的，事情还是比较麻烦的。 “见了，我不仅见了，还破案了。老七，我找到了清音公主心仪之人。” “谁？”东方璃惊讶。 “意想不到之人，暂且保密，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们说着话，由小太监引导着他们坐下来。 大殿之中人很多，却都屏气凝神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在极安静的情况下，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觉得突兀。 他们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也不断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秦偃月闭了嘴，安心等着。 没多一会，皇帝与许久未曾露面的苏皇后一道走来。 众人忙起身，三叩九拜行大礼。 大礼完毕，待帝后坐下后，众人方坐下。 众人落座后，是送寿礼的环节。 皇家的规矩相当严格，按照长幼尊卑依次到皇帝跟前拜寿，送寿礼，皇帝再回礼。 过程冗长复杂。 东方璃虽贵为皇子，却是小辈。 排在他之前的，除了长辈们，还有各国使节等等。 算下来，需要等大约半个时辰才能轮到他们。 秦偃月捏紧了茶杯，等待着清音公主遇见皇帝时的反应。 以清音公主天然呆的性格，怕是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咋呼起来，指认皇帝是她的白马王子。 那场面，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你，刚才真的没遇见什么事？”东方璃瞧着她不太对劲。 “真没遇见。” “那你的手抖什么？” “有点小激动。” “激动什么？” “保密。” “……二丫，你莫不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东方璃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秦偃月点头，又摇头。 “老七，别问了，等会你就知道了，事情比想象中还有意思。”她嘿嘿一笑。 东方璃不明所以，又不好多问。 此时，恰好是中陆使节团献寿礼。 几个使臣模样的人运送着巨大的红珊瑚进殿来。 那红珊瑚被雕刻成了梅花形状，枝干用琥珀做成，栩栩如生，价值连城。 这礼物一出，众人皆惊叹。 中陆使节说了一些祝寿的话，皇帝龙心大悦，命人赏赐。 之后，是西陆王朝的使节团…… 秦偃月一直等着清音公主到来，等到中陆使节退下，也没看到清音公主的影子。 她一下子蔫了下来。 本以为能看到感人的重逢画面，现实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她顿时失去了所有兴趣。 东方璃一直打量着她。 瞧着她从期待到失落，到彻底萎蔫下来，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二丫，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没。” “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东方璃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过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这么明显吗？”秦偃月摸着脸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她凑到东方璃耳边，将清音公主和皇帝的事讲给他听。 东方璃眼睛微微瞪大，“你是说，清音公主心仪之人是父皇？” “嘘，小点声。” “父皇十五年前的确是英俊美男子。”东方璃沉吟道。 “父皇现在也挺好看的，你们东方家的基因相当强大。”秦偃月叹息，“我本以为清音公主会出现的，白期待了那么久。” “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东方璃无语，“要是清音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你让父皇怎么做？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清音公主对父皇用美人计，父皇就将计就计呗，说真的，那清音公主的容貌只有天上有，再加上一副好嗓子，完美得让人嫉妒，她可是最强劲的情敌。”秦偃月露出小虎牙。 若是成促成清音公主和皇帝的事，她也能睡得安心些。 ——虽有些不大地道。 东方璃何尝不知她的小心思。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事你别乱掺和，父皇的事不是我们做儿女的能插手的。” “七哥，你什么时候跟这个丑八怪关系这么好了？”坐在东方璃身边的八皇子看着他们小夫妻的互动，很不解，“前段时间我回来的时候，满闻京城都在盛传你讨厌丑八怪的事呢。”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她侧身看着脸上泛青，还带有一些青春痘的少年。 这少年就是八皇子东方璟，瑶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名字挺正经的，性格却不怎么正经。 “别胡说。”东方璃呵道，“这是你七嫂。” 八皇子用眼角打量着秦偃月，一脸不屑，“这等丑八怪，怎么配得上七哥？先前东方絮那个野蛮女说七哥跟丑八怪如胶似漆的，我不信，东方絮还教训我，今日一见，七哥你还真眼瞎了。” 秦偃月眼角直跳。 这老八，不开口还行，一开口让人忍不住想打他！ 东方璃脸色发冷。 他距离八皇子很近，默默地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八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哎哟，七哥七哥，别当真，我错了，快放了我吧。”他疼得呲牙咧嘴。 “再敢说你七嫂一句坏话，我将你扔到湖里喂鱼。” “不敢了不敢了。” 东方璃这才放开他。 “你们都中了什么毒。”八皇子得了自由，暗自嘟囔着，“我跟东方絮抱怨了一通，被东方絮一顿狠揍。” 说了几句“丑八怪”又被七哥教训，郁闷！ 第八百二十九章 六皇子不对劲 八皇子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 他搞不懂，七哥这样的高岭之花为何会对丑八怪言听计从。 也搞不懂东方絮那头母老虎怎么也为了这丑八怪教训他。 明明，他离开之前大家都还很讨厌秦偃月的。 “八哥，活该。”东方璎嘿嘿一笑。 “不准叫我八哥，你才是八哥！”八皇子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想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登时汗毛竖竖起来。 鹦鹉，别名八哥。 他生平最讨厌的称呼之一。 “好的八哥。”东方璎点着头。 “老十！”八皇子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没有呀。”东方璎一脸无辜，“对了八哥，你在外面游历这么久，肯定给父皇寻到了好礼物吧？八哥你的礼物是什么呀？” 八皇子听着他一口一个“八哥”，额角抽搐。 他拧着东方璎的脸颊，力道不小，“老十，你一定是故意的。” 东方璎眼泪汪汪，“疼，疼，璟哥哥，我叫你璟哥哥还不行吗？我错了，快放手。” 八皇子这才放开他。 他一脸得意，“我可以保证，我的礼物绝对是父皇最喜欢的。”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到底是什么？” “保密。” “没意思。”东方璎侧了侧身，“七哥七嫂，你们给父皇准备了什么礼物？我方才在库房那边没见到七王府的礼物。你们该不会是没准备吧？” “保密。”秦偃月神秘兮兮地说，“我可以保证，我的礼物是父皇最喜欢的。” 八皇子的脸色登时变得漆黑。 丑八怪学他说话，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他想反击回讽几句，瞧见东方璃正危险地盯着他，默默地闭了嘴。 “等会就让你知道本王的礼物才是独一无二的。”他冷哼道。 秦偃月嘴角轻抿。 就老八这样的青春痘期的轻狂小子，还想跟她斗？ 她必虐得他跪地求饶！ 说起礼物，东方璃有些担忧。 二丫的礼物是九层蛋糕，为了安全起见，蛋糕一直放在医药大楼里。 可，等会送礼物的时候，若是蛋糕凭空出现，医药大楼的事怕是没法解释。 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别担心。”秦偃月看出了他的担忧。 她拍了拍他的手，“我没那么虎，等会蛋糕会以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出场。” 保证能惊艳全场。 “先别说我了，你到底给父皇准备了什么礼物？”秦偃月很纳闷，“没见你准备，也没见你往库房里放。” “天机不可泄露。”东方璃道。 “怎么都保密啊？你们真没意思。”东方璎问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出来，撅着嘴，“我给父皇炼制了药丸，可以延年益寿，解百毒，可是我亲手炼制的。” 秦偃月脸色微变。 东方璎才跟着白临渊学习了几天，不可能制出什么药丸来。 是白临渊炼制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想象不出那个变态会好心到为老十炼制药丸。 除非……白临渊通过老十之手对皇帝不利？ “老十，这药丸是你自己炼制的？”她问。 “材料是师父给我的，药方也是师父给的，炼制的时候也是师父跟我一起的，不过师父只是在一旁看书，他偶尔指导一下。”东方璎道。 “我失败了好多次才炼制出来呢，师父说那药丸可解百毒，非常珍贵。” “给我看看。”秦偃月脸色发白。 白临渊那个变态，若是借用老十之手对皇帝做不利之事，他也太该死了！ 东方璎不理解她为何会脸色大变，皱着眉头将小盒子递过来。 秦偃月打开盖子闻了闻。 小盒子里的药丸，切切实实是解药。 药丸所使用的每种药物都极为珍贵。 珍贵的药材凑在一起并不会成为优秀的药方，只有配伍得当，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这枚药丸的药材配伍相当优秀，的确是解毒圣品。 只要不是太刁钻的毒，应该都能解开。 没察觉到异常，秦偃月放下心来。 细想来，白临渊虽然变态，行事风格却很豪爽。 他若是想对皇帝动手，应该不会通过这种下作手段。 这次是她小人之心了。 “小心收好，不要再给别人看了。”秦偃月将盒子盖起来，“以后那个变态给你的东西，不要轻易拿给别人服用。” “七嫂，你一定对师父有偏见。”东方璎嘟囔着，“师父很温柔的。” 秦偃月冷笑，“你怕不是忘了你第一次跟他见面时的场景。” 东方璎歪头想了想。 他只记得师父特别好看，其他的都忘了。 东方璃见秦偃月和老十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得火热，很是不悦。 他用力拽了拽她的袖子，“快挨到我们了，坐好。” 秦偃月忙坐端正。 按照顺序，五皇子携五王妃三叩九拜之后，献上寿礼。 接下来，便是六皇子上前来。 六皇子面色青白，走路姿势缓慢，时不时咳嗽两声，桃花眼中少了轻佻，像是久病后初愈的模样。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六皇子不太对劲。 东方璃吃味，将手放在她眼前，“看他做什么？” “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前老六身上总有一股麝香味以及女人身上的味道，你应该知道麝香味道的来源吧？就是男子……嗯。”秦偃月说，“麝香味道很奇特，沐浴后，普通人闻不到，我却是能闻到的。” “这一次，他身上却没了麝香味，也没了女人身上的味道。我猜测着……” 她抓起东方璃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 东方璃眯起眼睛。 偃月在他手上写下字是：老六不能人道了。 不能人道之后，自然也不会有女人，久而久之，身上的麝香味会消散。 不常与女人在一起，胭脂味自然也消掉了。 “呵。”东方璃冷笑。 活该。 利用将女人骗上床来达到目的，肆意玩弄感情，就该想到会是这种后果。 秦偃月有些担忧。 怕就怕，老六会因为不能人道而变得性格扭曲。 再者，老六彻底摆脱了床榻之事，没有女人来消耗他的体力，精力会全部用到阴谋上面。 一想到闵珠与南陆蛊虫的事，她抓紧了袖口。 这个男人的手腕本就很可怕，性格扭曲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八百三十章 画中藏玄机 六皇子带着皇帝的礼物不寒酸，也不出彩。 皇帝象征性夸赞了几句，赐了奖赏。 六皇子谢礼时，一直压制着的咳嗽声突然控制不住了。 他先是咳嗽了几声，越咳嗽越难受，最后猛烈咳嗽起来。 他用力弯着腰，用手绢捂住嘴巴，想停下来却停不下来。 皇帝微微蹙眉，“珍儿，你这是……” “父皇，抱歉。”六皇子一边咳嗽一边道，“儿臣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惊扰到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咳咳……” 他又猛地咳嗽起来。 “来人，快快宣太医。”皇帝道，“珍儿，你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六皇子实在咳嗽得厉害。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道歉的话，由小太监搀扶着走出大殿。 等候在外面的太医忙将他引到临时休息的房间里，施针喂药。 秦偃月始终盯着六皇子。 六皇子的脸色蜡黄，是大病过的样子，如此个咳嗽法，极有可能是染了肺痨。 这肺痨，也极有可能是闵珠传染给他的。 肺痨在这个时代是绝症，若是六皇子染上了这个病，身体只会越来越差，时间长了还会出现传染性。 但…… 按理说，如果这么个咳嗽法，六皇子应该会喝药来止咳。 他身上却没有药味。 这一点很令人在意。 “二丫，该我们了。”东方璃唤回神游的她。 秦偃月顾不得多思考。 她随着东方璃走到皇帝跟前，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儿臣恭祝父皇日月长明，鹤寿添寿。”东方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将盒子递给兰公公。 兰公公象征性地检查了一遍，呈给皇帝。 皇帝看到东方璃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转瞬间，他又恢复原样，一脸笑意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了一幅画。 展开之后，上面画着的是仙鹤图。 仙鹤成群，紫气东来。 青山相对而出，浩荡百川流，山光霞色，潇洒妩媚。 皇帝仔细看了看，片刻后惊讶道，“这是，沅芷先生的画作？” “回父皇，是的。” “不错，不错，沅芷先生一画难求，你有心了。”皇帝称赞道，“不过，朕总觉得，这画有点奇怪之处，像是缺少了点什么。听闻沅芷先生最擅长画中藏玄机，这幅画应该没表面这么简单吧？” “父皇好眼力。”东方璃笑道，“这画，其实有两幅，两幅才能组成一幅完整的画。” 他又拿出一幅画来，让兰公公展开。 这一幅与方才那幅不太一样。 上一幅是紫气东来，仙鹤飞舞，日光明媚，更有山川大河，蔚为大观。 这一幅，却是月下仙鹤图。 月明星稀，银河正白，湖如月下飞天之镜，山色有无中。 单单看这两幅画，都没什么奇特之处。 将两幅画对在一起之后，日与月相应，明暗辗转，仿佛从白昼走入黑夜。 第一幅画主山，第二幅主水，山水相映，画面上呈现出波澜壮阔之感。 皇帝顿觉惊艳。 这两幅画，分明象征着东陆王朝的光与影。 也就是他跟宜阳王。 东方璃拱了拱手，“今日是父皇寿辰，同时也是皇叔诞辰，儿臣特意从沅芷先生那里讨了两幅画来。恭祝父皇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恭祝皇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宜阳王显然没想到东方璃会给他祝寿。 因他跟皇兄是双胞胎兄弟，寿辰在同一天。 皇帝寿辰规矩极多，他身为皇宫内外明卫暗卫已经御林军总统领，每到这一天忙得不可开交。 每次都是事情全部结束后，由宜阳王妃为他煮一碗长寿面，算是过寿了。 宜阳王心情不错，点着头，“这礼物好，老七，你有心了。” 皇帝也很满意。 他夸赞了一番，让人将画作收起来，留下自己的那幅，另外一幅递给宜阳王。 秦偃月默默地站在一旁，嘴角抽搐。 她没想到东方璃这么不要脸。 拿自己画的画来忽悠皇帝，亏他还是亲生儿子。 皇帝接了东方璃的礼物，又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他记得，这妮子说要给他准备大蛋糕来着。 “老七给朕准备了惊喜，偃月，你给朕准备了什么啊？一定能出乎朕的意料吧？”他笑呵呵的，明知故问。 “儿臣给父皇准备了九层生日蛋糕。”秦偃月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配合他的表演。 “哦？听起来很新鲜，蛋糕呢？” 皇帝期待那蛋糕期待了许久，里外没见到蛋糕的影子，还以为这胆大包天的丫头骗了他。 “父皇，只送礼物太没创意，不如，儿臣给父皇变个戏法吧？”秦偃月眉眼弯弯，“我把蛋糕给您变出来，您觉得如何？” “变出来？” “没错，就是凭空变出来，这一招叫无中生有。”秦偃月道，“儿臣练了好久才学会的呢。父皇您一定准许儿臣给您表演一番。” “哦？无中生有？”皇帝挑眉。 “是的，凭空把蛋糕变出来，就是无中生有。”秦偃月说。 秦偃月的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来了兴趣。 无中生有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到？ 他们将目光集中过来。 “准了。”皇帝也很好奇。 “那，儿臣就在那戏台上面表演如何？”秦偃月悄悄给东方璃使了个眼色，用唇语说了一个“梅”字，踏上戏台。 她拿了一束梅花来。 “诸位，请看好，我先表演一个有中生无。”秦偃月将梅花高高举起。 她手持梅花在氍毹之上款款而行。 行到七弦琴旁边。 长袖飘飞，指尖翻动，拨动了几个音符。 那音符不成调子，尖锐刺耳，她似也不太懂琴，手指放在上面略显笨拙。 “竟然连最基本的弹琴手法都不懂。”八皇子嗤笑道，“别人献宝，她献丑。哼，跳梁小丑。” 众人虽然不敢言语，却是跟八皇子一样的想法。 琴音变噪音，手法也乱得一塌糊涂。 七王妃完全不懂音律。 秦偃月毫不在意。 她本就不会弹琴，做这弹琴的动作，以及弹出的这难听音符，不过是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已。 表演魔术她不是专业的，肯定会破绽百出。 若让吃瓜群众们一直盯着梅花，她冒然将梅花扔到医药大楼里，很容易引起怀疑。 第八百三十一章 表演无中生有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难听的弹琴声出现后，人的注意力会不自觉地往琴弦上移动。 恰恰，她的手法生疏而笨拙，大殿之中多半是通音律的。 懂行之人遇见她这瞎弹之人，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走。 做一通没用的动作，既保持了神秘，又能让人眼花缭乱。 这才是她的目的。 双重转移注意力之后，秦偃月一手乱弹琴。 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将梅花藏扔到医药大楼里，前后过程不过两三秒钟。 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秦偃月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摊开。 同时，冲着东方璃眨了眨眼睛。 东方璃面无表情。 “梅花不见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忙看向秦偃月的双手。 前一刻还在秦偃月手中的梅花，眨眼间竟不见了踪影。 戏台很空旷，没有可以藏梅花的地方。 秦偃月只在琴台附近徘徊过，那里一目了然，是藏不了东西的。 众人惊讶，低声谈论着。 “切，这有什么？肯定是藏在袖子里的。”八皇子嗤之以鼻。 这点手段，连街头卖艺的都不如。 丑八怪果然是上台献丑的。 秦偃月将袖口掀开，往外控了控，又转了个圈，“大家瞧仔细了，梅花并不在我身上。” “……”八皇子觉得丑八怪在针对他，甩了甩袖子，“雕虫小技，肯定是袖子里有夹层。” “梅花在七王爷身上。”有人又喊了一声。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梅花，“什么时候来我手里的？” 八皇子显然也看到了东方璃手中的梅花，微微震惊，嘟囔，“怎么会在七哥手上？丑八怪怎么做到的？” 秦偃月的小小戏法将气氛炒热了不少。 人们也开始低声交谈。 “太厉害了。” “两个人相隔甚远，也没有接触，梅花怎么会飞到七王爷手里？” “前所未见。” 众人惊叹着。 “原来七嫂还会变戏法，她好厉害。”东方璎眼睛晶亮，“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八皇子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马屁精。” “八哥，你干嘛对七嫂这么凶？七嫂怎么着你了吗？”东方璎不解。 印象里，八哥跟七嫂没什么接触才是。 七嫂跟瑶妃娘娘关系也挺好的，他搞不懂八哥为何对七嫂这么不待见。 “老十，我应该提醒过你，不准用八哥这么称呼来喊我。”八皇子咬着牙根。 东方璎撅起嘴，“你毛病怎么那么多？我喊七哥的时候，七哥也没这么抵触，八哥有什么不好的？” 八皇子一脸黑线，哼了两声，“母妃院子里养的那只鹦鹉的别名不就是八哥？我一想到我跟那玩意是一种东西，膈应得慌。” 东方璎很无语，“亏你还是瑶妃娘娘的儿子，你莫非不知道鹦鹉和八哥根本不是同一种鸟。” “鹦鹉不就是八哥吗？” “当然不是，只是瑶妃娘娘养的那只鹦鹉名字叫做八哥而已，八哥鸟跟鹦鹉不是同一品种。” “……”八皇子差点吐出血来。 他这才明白，母妃喊那只鹦鹉“八哥”，只是因为那只鹦鹉的名字叫做“八哥”而已。 八哥这名字，怕也是母妃在调侃他才取的。 他一定是亲生的！ “七嫂人很好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小九的救命恩人，还是瑶妃娘娘的救命恩人，不准你再说七嫂的坏话。”东方璎撇着嘴。 “她救过母妃？”八皇子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哇，七嫂要开始变蛋糕了。”东方璎眼看着秦偃月让人准备屏风和纱帘，眼睛亮起来。 他懒得再理会八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八皇子也不好多问。 梅花从有到无的魔术热身还算成功。 秦偃月见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嘴角轻抿。 接受了梅花消失的戏法，接下来再震撼，他们也只会惊叹，不会过多追究。 她让人准备了屏风，四面屏风隔开一个单独的空间，上面搭盖了一层不透光纱帘，放了一张桌子。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里面是没有东西的。”她将屏风推开，指着空荡荡的空间，“戏台下方自然也没有机关。” “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她眉眼弯弯，“诸位，千万不要眨眼。” “等等。”八皇子对这种糊弄人的手法很不满。 “父皇，儿臣要检查一下。不能丑八……啊不，是七嫂，不能七嫂说没有机关就没有机关，大家也都好奇呢，请父皇应允。” 秦偃月脸色发黑。 她就算丑，也比这青春痘公鸭嗓少年好看多了。 大庭广众说她丑，这梁子她结下了！ 皇帝想了想，从秦偃月将梅花变走时他就有些好奇。 他也想看看这丫头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也好，璟儿，你来检查一下。” “谢父皇。”八皇子得了命令，三两步跨到戏台上。 他信誓旦旦，做好了当场拆穿秦偃月的准备。 检查了半晌，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屏风就是普通的屏风。 上方的布料也是普通布料，桌子更别提了，就是最常见的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塔。 他又敲了敲地板。 底下不像是空心的。 何况氍毹是整块的，屏风的位置正好在氍毹花纹位置。 花纹相互吻合，没有切割痕迹。 秦偃月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个台子掀开。 也就是说，真的没有机关。 八皇子很纳闷，没有机关，也没有蛋糕，屏风里统共就那点东西，她怎么可能无中生有？ “检查完了吗？”秦偃月问。 八皇子冷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以你浅薄的见识肯定猜测不到的。”秦偃月笑靥如花。 八皇子被噎得不行，看不惯她又不能骂她，气呼呼地退到台下。 秦偃月走到戏台中央做了一些装神弄鬼的动作，将屏风拉上，寻了个特殊的角度，点了蜡烛。 蜡烛点燃后，桌子上的摆放着的水晶塔在烛光之下，倒影在屏风上，光线缘故下，影子增大了许多倍。 从外面的人看来，就像半透明的屏风里多了一座小塔一样。 “出现了，真的凭空出现了。” “太不可思议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 独乐不如众乐 寂静的大殿里，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叹声。 正在众人惊叹时，秦偃月一下子将屏风拉开。 众人忙看过去。 他们这才瞧见，屏风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那影子不过是水晶塔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而已。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秦偃月想做什么。 “失败了？” “无中生有那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应该就是个小把戏而已。” 惊叹声变成质疑声。 秦偃月充耳不闻，快速将屏风拉上。 有了这次的铺垫，人们对出现宝塔模样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她也没了后顾之忧。 她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医药大楼里拿出来。 蛋糕之上，点上了蜡烛。 蜡烛在上方，影子也比较小，倒映过去，一如方才那水晶塔映在屏风上的样子。 众人仍以为她在故弄玄虚时，秦偃月猛地将屏风拉开。 桌子上，凭空出现了宝塔模样的蛋糕。 蛋糕一共有九层，每一层涂满了如霜雪般的奶油，雪白细腻。 每一层的奶油上点缀了不同颜色的水果，尤其最上面的寿桃最抢眼。 “父皇，生日快乐，祝您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秦偃月让人将屏风撤掉，眉眼弯弯。 皇帝无比震惊。 “这……你真的凭空变出来了？怎么做到的？” “只是变个戏法而已。”秦偃月轻笑，“给父皇助助兴。 皇帝走到戏台上，闻着那香甜的味道，龙颜大悦。 虽不知这死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把戏，但，毫无疑问，这是千真万确的蛋糕。 也是他最喜欢的甜点之一。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 众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秦偃月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因众人太过震惊，大殿之中燕雀无声。 就连八皇子也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八皇子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 那里不可能有机关，也没有能藏蛋糕的地方。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是什么江湖骗术，这是真正的无中生有。 这女人不一般！ 八皇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秦偃月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等寿宴结束了，他一定将这戏法偷学来！ “父皇，吹蜡烛吧，吹灭了蜡烛就能吃了。”秦偃月看着皇帝强忍着的表情，忍俊不禁。 “父皇，这蛋糕很大，不如趁着新鲜，咱们给每个人分一块，独乐不如众乐。您觉得如何？” 皇帝不高兴。 这是他的蛋糕，凭什么分给别人？ 秦偃月压低了声音，“父皇，蛋糕甜度太高，不能吃太多。这蛋糕也不能留，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她拿了木刀来，“再说，您爱吃甜食的事不能外传，这蛋糕趁早分了，我给您切一大块，您就陪着他们乐呵乐呵。如何？” 皇帝眯起眼睛。 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 等寿宴结束后，最早也得入夜。 他只能看着不能吃，那过程太过煎熬。 放久了的蛋糕不仅不新鲜，还要有人试毒。 试毒时间是一个时辰。 若是现在不吃的话，等下次再吃，最起码要等到深夜。 不如将蛋糕分了，想吃的时候再用老七做人质，逼偃月这丫头再做新口味的。 “也好。”皇帝心思百转，点头应允。 秦偃月切了很大一块，恭敬地递给皇帝。 又切了一大块递给宜阳王。 “皇叔，生日快乐。” 宜阳王有些动容。 这么多人里，除了他夫人和儿女们，老七夫妇是唯一给他贺寿的。 “你有心了。”他接过蛋糕来，闻着那香甜无比的味道，眉梢高高挑起。 这礼物，挑剔如他，也满意得不得了。 大殿里分为内殿和外殿。 外殿里多是一些大臣。 内殿则是妃嫔，公主皇子们。 人太多，蛋糕少，并不够分。 秦偃月也没想每个人都分到，无非是分给内殿这些妃位以上的妃嫔，以及王爷、公主、皇子们尝尝鲜。 这是皇帝恩赐，没尝到的人也不会有怨言。 她将蛋糕切成小块，让宫女太监们一一分下去。 “太幸运了。”东方璎看着盘子里小蛋糕，眼睛发光，“七嫂做的甜点特别好吃。父皇这次真大方，竟舍得分下来。” “奇形怪状，看起来丑丑的，有什么好吃的？”八皇子一脸嫌弃。 “你不吃的话给我。”东方璎说着，要将八皇子的盘子抢过来。 “谁说我不吃的？我，我要给父皇试毒。”八皇子冷哼着，用勺子挖了一口。 香甜细腻，入口即化，绵柔的口感是从未有过的。 如雪花般的冰凉却甜而不腻。 这味道，绝了！ “这，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我走遍大江南北，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八皇子瞪大眼睛。 “好吃，水果好吃，里面的点心也好吃。” 因速度太快，没有仔细品尝，回过神来，蛋糕已经被吃完了。 八皇子不甘心，虎视眈眈地盯着东方璎的盘子。 东方璎忙端到一旁去，“我才不给你，你想吃的话就去求七嫂。” 八皇子这才意识到他竟对那奇怪的食物真香了，哼了一声，“这种东西，我才不屑。” “八哥你真虚伪。”东方璎无语。 明明都已经承认了蛋糕好吃，还嘴硬。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八皇子故作老成。 “你是大屁孩。”东方璎故意将慢吞吞地吃着。 八皇子咽了咽口水，馋得慌，又不好再去要，坐在一旁生闷气。 蛋糕分发下去之后，由皇帝带头品尝。 兰公公生怕皇上吃太多，三口之后就要制止。 秦偃月找了一些生日蛋糕必须吃完的借口，让皇帝心安理得将那一大块全部吃掉。 皇帝心满意足，心情大好。 等品尝蛋糕环节结束后，依然是献礼环节。 有东方璃夫妇的礼物镇场，其他人的礼物都很一般，再无人出其左右。 秦偃月也因此得了不少赏赐。 冗长复杂的献礼环节结束后，接下来，是开宴。 开宴就是开席。 皇帝若想要公布事情，应该会在开宴之前。 也就是现在！ “老七，我好像一直没见着师兄的影子。”秦偃月有些担忧，“要开始了，师兄他真的靠谱吗？” “放心。”东方璃眯起眼睛。 陆觐那老头子，绝对不会失误。 第八百三十三章 朕错了 献礼已然结束。 陆觐并未出现。 众人都在等着开宴的消息。 然，皇帝却只是坐在那里，面色凝重。 皇帝不开口，众人也不敢有所行动。 气氛在僵持。 过了好一会，气氛越来越僵，僵硬得人难以呼吸。 秦偃月的脸色也不太好。 她还想再问问陆觐的消息时，东方璃默默地抓紧了她的手，微微摇头。 秦偃月不好再多问。 大殿之中，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中。 皇帝身边的兰公公见气氛不对，悄悄凑到皇帝跟前。 “皇上，您看，是不是该开宴了？” 皇帝挥手，示意兰公公退下。 兰公公只得忐忑地退到一旁来。 皇帝沉默了好一阵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将帝冕摘下来。 众人见他摘掉了象征着皇权的帝冕，大惊失色，忙跪下来，齐声高喊吾皇万岁。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皇帝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波澜。 他微微叹着气，“朕早已过不惑，渐渐迈向天命之年。年岁越大，越觉得宇宙之大，吾之渺小。朕常仰望日月星辰，感慨万千，人之寿命与这浩瀚苍穹比起来，不过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 “节有春夏秋冬，人有旦夕祸福，树有树的生命，人也有人的寿命。天地之间各有不同，才造化这万物百态。朕朝看彩云，夕看晚霞，夜观星辰，万象更新，更觉得宇宙变化之无穷，时时怅然之，感慨之，感悟之。” “故而，越发敬天地，敬万物，一日三省吾身，思过往，虑未来。” 众人不解其意，也不敢出声。 “在这沧海横流里，朕也好，万物也好，何其渺小？朕不奢求与日月星辰同寿，但求一生磊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然，朕自认一生行事光明，唯独有一事耿耿于怀，每每想起，如鲠在喉，夙夜兴叹。” 皇帝叹了口气，“诸位可知，为何八皇子之后，便是十皇子？” 众人不敢言语。 九皇子的事，一直是皇宫的禁忌。 几乎无人敢提及。 近期有传闻说是七王妃强行将九皇子带回来了七王府。 九皇子所在的偏宫里，两个嬷嬷暴毙身亡。 守卫的太监要么无故失踪，要么告老还乡杳无音讯，要么出了意外事故。 这闻京城的人，几乎无人敢接触九皇子。 七王爷夫妇强行将人带回后，众人本以为他们会触怒皇帝，谁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猜测中这是皇上的旨意。 今日看来，传言多半是正确的。 “朕一直给那个孩子留着一个位置，想着有朝一日朕能找到确切的证据，还给那孩子一个清白，还给兰妃一个清白，还给兰家一个清白。”皇帝声音悲恸。 “想当年，兰妃以死自证清白，天降暴雨，电闪雷鸣，冤屈惊动天地。现在想来，那必定是上天给予朕的启示。朕也常常梦到兰妃，每每午夜梦回时，惊起一身冷汗，想来，那是兰妃冤魂无处伸冤，只得以托梦的方式告知于朕。” “朕每在梦里看到兰妃泣血的双眸，刺骨痛心，扰扰攘攘，不得安宁。朕心有愧，故而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相关线索。苍天有眼，关于九皇子的事，朕终于有了定论。” “九皇子流的是东方家的血，在陆觐和天灵道人的启示下，朕已经获得确切的证据，全部的证据朕会放置在东方家的族谱之中，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并，朕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在陆觐新出的医书最前章，以此昭告天下。” 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逐渐激昂起来。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以郑重无比的态度。 “朕在此宣布，从今日起，朕的第九个儿子，名为东方玖，正式回归东方家族，赐号一个‘怀’字，即，九王爷，怀王。” “追兰妃娘娘为娴懿皇贵妃，入皇陵。追东方玖奶娘为白鹭夫人，建祠堂。寻找兰妃家族尚存之人，重新入仕为官。” 众人齐呼“吾皇万岁”。 今天不仅有王公大臣，还有各国使节。 在各国使节将东陆王朝的皇室丑闻抛出，可见皇帝之决心。 也可见，皇帝之仁心。 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大殿。 皇帝抬手制止住了他们。 大殿又恢复安静。 他深深地叹着气，“朕错了。” “因为朕的错误，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朕对不起兰妃，对不起小九，对不起兰家人。时隔多年，朕悔之晚矣。” “朕会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作为惩罚，朕选择于今日正式退位，另立新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各国的使节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眼睛瞪得老大，面面相觑。 大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显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震惊，震撼，不敢置信。 如雷轰顶。 皇帝将龙袍脱下来，“朕不明是非，该受惩罚，朕自认为没有资格再继续担此大任，故，引咎退位，朕退位后，新皇的位子……” “哎哟，东方重华，你堂堂一个皇帝，不要脸啊？”陆觐的声音无比嚣张地传过来，打断了皇帝的话。 伴随着拐杖的哒哒声，陆觐领着一个瘦弱的小孩走进来。 “你想退位就退位呗，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裳干什么？守着这么多女眷呢，你想干啥？在你退位之前，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又是摘帝冕又是脱衣裳，一大把年纪了耍流氓，不要脸。” “亚父……”皇帝嘴角抽搐。 他要退位的事除了宜阳王知晓，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陆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还是带着小九一起出现的！ “你还认我这个亚父啊。”陆觐年纪不小，身形却比年轻人还矫健。 他三两步走到抬上来，将龙拐杖戳了戳地。 “既然你还认我，那我老人家就不客气了。” 陆觐走到他身边来，抄起龙拐杖，冲着皇帝的后背招呼下去。 龙拐杖的设计非常适合打人。 陆觐用的力道也不小，皇帝疼得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叫你混账，叫你糊涂。”陆觐吹胡子瞪眼，“叫你犯错，犯了错就该挨打。” 龙拐杖一下下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疼得要命，愣是一声没吭，任凭陆觐打下去。 第八百三十四章 儿臣愿意为父皇抵命 众人原本处于被雷击中一般的震惊状态。 皇帝突然提起退位，给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然！ 陆觐出现后，画风急转。 严肃庄严的画面，变成了一个过百岁的白胡子老头教训小辈的逗比场面。 虽然陆觐当众打皇帝是大不敬。 但这场面实在滑稽。 众人的心也下意识地放松了不少。 秦偃月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师兄真的不要紧吗？ 这里不仅有王孙大臣，还有各国使节。 陆觐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皇帝，这行为，莫说大不敬，丢人也丢到国外去了。 “真没事吗？” “二丫，你没察觉到么？”东方璃在陆觐到来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陆觐来了之后，气氛完全变了。” 秦偃月点头。 方才的气氛沉闷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陆觐到来之后，像是头上的紧箍咒被拿掉一般，呼吸顺畅，气氛也没那么僵硬了。 “陆觐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局势走向。”东方璃说。 若是气氛一直僵持下去，他无法顺理成章地提出割发代首的惩罚。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他这做儿子的有太多拘谨之处。 陆觐则完全不同。 由陆觐出面之后，气氛已经被完全破坏，父皇退位的事被打断。 陆觐做这个恶人，以打父皇为由头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接下来的事才能水到渠成。 这老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事态，力挽狂澜。 整个东陆王朝，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重华，你没穿龙袍，也没有帝冕，你现在的身份不是皇帝，而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你可知道？”陆觐打了十数下才停下来，神情难得严肃。 不等皇帝回答，陆觐又道，“因为你的放任不管，导致小九差点丢掉性命，你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这顿打，你挨得不冤。我虽早已经不管事，但跟这孩子有缘分，正好你公开认错，那我也公开打你。” “这世上，只有身为你亚父的我可以打你。现在，我打完了，接下来是小九。小九，你来吧。”陆觐将龙拐杖递给东方玖。 东方玖没有接过龙拐杖。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除夕夜那天开始他就住在瑶妃娘娘宫里。 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每天晚上都会过去陪他。 陪他下棋看书，陪他用膳，陪他沐浴…… 父亲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那是与奶娘，与七嫂，与老祖宗他们在一起时所不能感受到的，一种特殊的感情。 他不太懂父亲的概念。 但，待在这个人身边很开心，很温暖。 “父……父皇。”东方玖抬头看着皇帝，张开手臂，“抱，抱……” 皇帝万万没想到东方玖会在这种时候喊父皇。 这些天来，不管他怎么哄他，怎么陪他，他都不曾喊出“父皇”这两个字。 他也一直以为这孩子恨他。 可…… 看到这孩子那如蓝天一般湛蓝而清澈的眼睛时，才彻底明白，这孩子的心里根本没有恨。 就算经历过再多的苦难。 就算曾经暗无天日，遍体鳞伤。 这孩子始终如雨后初晴的天空一般，澄澈透明，干净得如最珍贵的宝石。 “小九。”皇帝抱住他，嘴唇动了好几下，鼻子泛酸。 当年，他到底有多混账才会错怪兰妃，错怪这孩子。 这孩子的蓝色眼睛那么好看，那么清澈，才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是他的孩子啊。 陆觐看着父子重逢的场面，默默地收了龙拐杖，退到一旁。 世间万般苦难，总抵不过血脉相连。 父与子，更无法断裂。 大殿里的众人看到父子重逢的画面，安静了许久之后，又齐呼“吾皇万岁”。 “现在重华没戴帝冕，没穿龙袍，就是个普通父亲。”陆觐道，“你们不必行礼，都闭嘴。” “对了，刚才我听到了重华要退位的事，笑话！”陆觐气得吹胡子瞪眼，“犯了错误就想着退位享清闲，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兰妃以死明志，小九受尽苦楚，直接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只是下个罪己诏，退位享福就能弥补？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陆觐用龙拐杖戳地。 “以我看，想要补偿，就要一命抵一命。”他冷笑着，“皇帝也不例外。咱东陆王朝的律法就是如此。” 陆觐的话一出来。 众人皆震惊。 敢在这种场合建议皇帝偿命的陆觐，未免太大胆了。 “老祖宗，这不妥。”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安阳王拱手道，“当年这事并不是皇兄一个人的错。” “你闭嘴。”陆觐一脸不耐烦，“不是他一个人的错，那你也陪着重华来抵命。” “……”安阳王被噎了回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宜阳王眉头紧锁。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昨天得知皇兄要退位，将老七立为新皇时，他提前给老七通了通气。 本意是让老七有个心理准备，尽量减少改朝换代带来的负面影响。 那时天色已晚，老七应该没办法再去准备些什么才对。 可这陆觐出现得太巧合。 这一切，像是故意安排的。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老七他们要做什么。 陆觐吹胡子瞪眼，“谁还敢反驳？谁反驳就一块滚上台来。” “亚父。”皇帝苦笑。 “不要为难他们了。”他深深地叹气，“是朕的错，朕错了就是错了。” “朕本以为引咎退位的惩罚已然足够，亚父点醒了我，兰妃不能复生，兰家无法再恢复，小九所承受的伤痛也无法全部消除。是朕考虑不周，是朕太想当然。” “待朕退位，另立新皇之后，朕愿意以命抵命……” “父皇。”东方璃“腾”地一声站起来。 他大跨步走到台上来，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可。” “老七，退下。”皇帝见东方璃主动站出来，有些不悦。 他要立的新皇，正是老七。 老七这时候站出来，等于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太莽撞了！ “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理应为父皇分忧解难。父皇若是听了老祖宗的话，以命抵命，儿臣断然不能看着父皇做此选择，所以，儿臣愿意代替父皇去偿命。”东方璃道。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东方璃这话一出，在座的皇子们都坐不住了。 东方璎早就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他跑到东方璃身边跪下来，重重地磕着头，“儿臣也愿意替父皇偿命。” 八皇子眼看着老十都出面了，他也不甘示弱，“父皇，儿臣也愿意。” 有三位皇子出面之后。 除了没在场的老大和老三以及临时退场的老六。 四王爷和五王爷也跪下来，愿意代替皇帝去死。 “父皇，我也愿意。”东方絮举起手，“虽然我还有很多好吃的没去吃，但，为了父皇的话，我愿意一死。临死之前，请恩准七嫂再给儿臣吃些蛋糕的话，儿臣死而无憾。” 东方璎眼睛亮了亮，点着头，“絮姐姐说得对，儿臣也想吃蛋糕。” 八皇子本就后悔没仔细品尝，听到有人提及蛋糕的事，忙应和道，“嘛，儿臣也可以勉强尝一尝。”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东方絮这丫头，太容易把话题带偏。 这样也好，缓和了些气氛。 “父皇，儿臣也愿意。”有东方絮带头，其他的公主也陆续跪下来，请求替皇帝分忧。 “你们。”皇帝皱着眉头，“快起来，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父皇，怎么没我们的事？”东方璃拱手，“您时常教导我们，要懂得礼义廉耻，懂得忠孝悌义，若儿臣们放任父皇接受惩罚，这便是不忠不孝，会被天下人嗤笑。儿臣们不能做那等事，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犯了难。 他本想独自承担这一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 横竖，若是老七继承皇位的话，虽然会有几波骚乱出现，以老七和秦偃月的本事，定能平息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父皇。”秦偃月气氛炒得差不多了，到了她出场的时机。 “小师妹。”陆觐嫌弃地摆着手，“这没你的事，你不用出面，重华有这些女儿和儿子们还不够吗？” “师兄。”秦偃月轻笑，“冤有头债有主，我与此事无关，自然不会强出风头。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父皇说。” 她往前走了几步，冲着皇帝行了大礼。 “父皇，人死不能复生。”秦偃月道，“兰妃娘娘早已经仙去，刚才您也说了，兰妃以死明志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上天为其呜咽流泪，这说明，刚烈的兰妃感动上天。” “故而，兰妃娘娘必然不会下地狱。实不相瞒，儿臣以为，兰妃以死明志时天降异象，这本就预兆着兰妃不是凡人，她有可能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来了。兰妃的劫数已到，但，父皇一直梦到兰妃娘娘，这说明兰妃娘娘尚有牵挂之事，距离重回仙班可能只差一步之遥。” “兰妃牵挂之事，必定是小九之事。小九之事圆满解决后，兰妃娘娘心愿已了，了却凡尘，方能真正回归天庭，成为真仙人。若在这个节点若父皇出点什么意外，深爱父皇的兰妃仙心受损。” “儿臣听说，成仙之人最忌深爱之人之殇，兰妃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跳出五行，历劫成功，若因父皇的愧疚偿命而思虑成疾，仙根受损，无法重回仙班，那就太可惜了。” 秦偃月这些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那异象来得太过蹊跷，皇帝也总疑心兰妃已经飞升成仙。 被秦偃月这么一分析，更信了几分。 然而…… 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父皇，逝者已矣。若是一直拘泥于过去的痛苦之中，未来的日子也会变得痛苦。不管是为了兰妃的漫漫成仙路，还是为了刚刚回归东方家的小九，以及这天下的百姓，万望父皇三思。”秦偃月见皇帝表情动容，又补充道。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朕……”皇帝叹息着，“怎么能用这种借口逃掉惩罚？君无戏言。” “父皇。”秦偃月又说道，“儿臣并没有劝阻父皇逃掉惩罚，儿臣只是不想让父皇再去打扰兰妃。” 她顿了顿，“儿臣曾听天灵道人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的具体内容儿臣已经不太记得。但儿臣记得天灵道人说过的割发代首的典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随意割掉头发，无异于断头之刑。窃以为，若是父皇也能割发代首，以此来惩罚自己，父皇既受了惩罚，又不会阻碍兰妃飞升成仙，可谓一举双得。” 陆觐点着头，“身体发肤不能轻易损伤，断发如断头，断发不染血。重华，我觉得小师妹说得很有道理，你已经对不起兰妃，再脏了兰妃的轮回路就太过分了，我支持断发。” 陆觐的话一出，宜阳王率先反应过来。 “臣也支持断发。”宜阳王道。 安阳王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支持断发代替断头。 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王爷发声，众人纷纷附和。 “父皇，您听到了吗？”秦偃月拱手。 听众声，领众情，这条台阶铺得好好的。 皇帝只需要顺着台阶走下来，一切，水到渠成。 “儿臣愿替父皇割发。”东方璃不等皇帝反驳，直接将结论定死了。 其他皇子也磕了头，“儿臣也愿意替父皇割发。” “儿臣也行，头发剃光了也没事，反正能长出来。”东方璎不知头发之贵重，蠢萌蠢萌地说。 东方玖一直听着众人的话。 他虽然听不太明白。 但，他能感觉到父皇很悲伤。 他抓住皇帝的手，轻声道，“父皇，小九，也，愿意。” 皇帝低头看着小九的模样。 这孩子的模样，与兰妃几乎一模一样。 他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表情复杂。 “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异口同声打断了皇帝的犹豫，“臣等愿意替皇上割发谢罪。” “诸位爱卿，你们……”皇帝在位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感动。 他叹息了许久。 这等善意，若是拂了，必定会令所有人寒心。 事到如今，他只能接受。 皇帝抽出长剑，将头发割下大半。 他拿着割掉的头发，“朕定将这头发保存好，时时刻刻提醒朕三省吾身，谨言慎行。” 第八百三十六章 割发代首 众人不能带兵器进入皇宫，自然也无法割发。 他们只得行了大礼，高声齐呼“万岁”。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感慨万千。 “朕何德何能，能获得你们如此拥护……” “重华。”陆觐双手拄着拐杖，面色异常清冷。 “你脱了帝冕和龙袍，已和普通人无异，不能再自称朕，若你想用皇帝的身份，必须重戴冠冕，重穿龙袍。” 皇帝的神色有些复杂。 “皇兄，割发代首，惩罚已然完成。”宜阳王进言道，“九皇子和兰妃的事已然告一段落，您还是重戴帝冕，重穿龙袍，立新皇的事，不急于一时。” 说到最后，宜阳王的声音低下来。 “这个局面，已是最优局面，皇兄，不要辜负了众人的心意。” 皇帝自然能听出宜阳王的话中话。 他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今日退位后，将老七立为新皇。 这个决定必定会掀起波澜，他已经决心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将不确定的因素铲除，即便会留下暴君的恶名。 如今这局面，是他未曾想到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东方璃神色如常。 他又看了看秦偃月。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默默对着皇帝竖起大拇指，用唇语道，“父皇加油。” 皇帝脸黑了黑。 今日这一切，想来是老七夫妇的手笔。 不管是陆觐出面揍人，还是逼迫着他偿命，以及老七他们出面请求，秦偃月恰逢其时提出“割发代首”等等，都是设计好了的。 这两口子，不想在这种时候接了这重担，故而设计了他。 胆子够肥！ “也罢。”皇帝张开手臂，“亚父，来吧。” 陆觐拿了龙袍，细心给皇帝穿好。 又拿了帝冕，重新戴回。 陆觐为皇帝穿戴整齐后，胡子翘得高高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听见的小声，“重华，今天我老人家牺牲太大了，我不管，你得给我送一车美酒。” 皇帝轻笑，“亚父放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陆觐退下去的同时，台下的呼声又起，震耳欲聋。 皇帝没有制止，他回到龙椅上，等待着众臣三叩九拜后，方才抬手，“诸位爱卿平身，刚才的事，已告一段落，请落座。” 说罢，冲着兰公公点了点头。 兰公公一甩拂尘，高声唱和，“开宴！” 霎时间，丝竹声起。 笙歌如云，有娉娉袅袅窈窕身姿的宫女鱼贯而入。 各种各样美味的食物呈送到众人跟前。 美食当前，美酒满杯。 皇帝举杯后，所有人举杯同饮。 歌姬舞姬登上戏台，一派歌舞升平。 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尽，其乐融融。 此时。 中陆王朝的使节中，有一人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对周围人道，“东陆皇帝能在这种场合下罪己诏，敢于提出退位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实在令人敬佩。” “这等敢作敢当的皇帝，定会有大作为，难怪东陆王朝这些年蒸蒸日上。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劝阻劝阻皇上，一定要与东陆王朝友好往来。” 另一个使节团中，眉眼细长的年轻男子频频点头，“能屈能忍，知错能改，此等胸襟，是旁人所不及。孤这一次来东陆王朝算是来对了，若能如愿娶到东陆公主，获得东陆王朝的支持，孤定能力挽狂澜。” 与中陆和南陆使节团不同的是，也有不同的声音。 “堂堂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事，实在窝囊，东陆王朝越来越堕落了。” “一个儿子而已，死就死在外面，一个妃子而已，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此等场合下出现这等滑稽之事，这就是东陆王朝的待客之道吗？真是全天下的笑话，东陆王朝不能结交。” 各国使节团中心思各异。 皇帝并不在意。 他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有褒有贬。 留下同道中人，剩下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乐得清静。 开宴之后，菜肴上得相当快。 秦偃月早已经饿坏了，许久不出现的低血糖症状出现，她手发抖，进食速度比较快，每一盘菜都吃下去不少。 “这吃相，活活饿死鬼投胎。”八皇子冷笑，“没见过世面。”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毛头小子，不好好积口德，不怕以后长不高吗？”秦偃月斜睨着他。 八皇子嘴角抽了一下。 他这身高放在普通人家是很高的。 但，不得不承认，除了老十以及刚刚回归的老九，他是所有皇子中最矮的。 七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个头已经到一米八了。 唯独他，不仅长了奇怪的痘痘影响容貌，个头也不太长。 “乌鸦嘴。”八皇子冷哼一声。 “嘴坏的人容易被神灵责怪，所以罚你长痘痘，罚你不长个。”秦偃月幸灾乐祸，“你继续嘴坏啊，反正受惩罚的不是我。” “你！”这女人就非要挑着他的痛处说？ “活该。”东方絮她的座位上跑过来，一把揽住八皇子的肩膀，“看到老八被七嫂怼成这样，别提有多痛快了，这小子就欠教训。” 八皇子脸一红，“野蛮女，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呢？” “胡说什么，我是你姐。”东方絮强行钳制住他的头，“怎么跟你姐说话呢？还想挨揍？” 八皇子想起被东方絮狂揍的悲惨，生无可恋。 秦偃月轻呷了一口茶，“絮儿，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座位上，跑这来做什么？” “哦对了对了。”东方絮凑过来。 “七嫂，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她攥紧手，颇为不平的样子，“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跟七嫂你有关。” “嚼舌根而已，不用理会。”这种话，一天能听一箩筐。 只有脑，残才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是嚼舌根。”东方絮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偃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真的吗？” 东方絮告诉她，苏点晴正与不知谁家的姑娘商议着，等会去福禄宫的时候，故意在东方璃跟前遇险。 一旦东方璃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触到那姑娘，那姑娘就哭喊着丧失了名节，没法见人不如一死之类的，想借此来逼迫东方璃纳妾。 真踏马的贱啊！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一点都不长记性 “我也不确定真假。”东方絮道，“她们的声音很低，我又离得远，听不太真切。等我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散开了，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横竖你要小心些，防火防盗防贱人。” “好，我一定会提高警惕。”秦偃月拍着东方絮的手，冷笑，“她可真是不长记性。” 苏点晴要嫁给二哥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以苏点晴的破败之躯，嫁给有钱有闲的二皇子的正妃，比当个侧妃或者嫁给某些小门小户的公子要好上百倍。 横竖都是接盘人。 接盘人的身份必定越高越高。 苏点晴大概是想抓住这个机会，不敢再作死。 但，没能嫁给东方璃，苏点晴心里咽不下气，故而设计个计策什么的来恶心她呢。 “不客气。”东方絮露出白牙，嘿嘿一笑，“我比七嫂还要讨厌那个贱娘们。” “你说谁是贱娘们？”八皇子不高兴，“太医说了我这是变声期，等过了这两年就好了。” “谁说你了？”东方絮拍了拍八皇子的头，“你该去治治眼睛，洗洗耳朵，小小年纪又聋又瞎。” 八皇子最不喜欢被摸头，一把将东方絮打开，“别摸，我的头。” 东方絮嘿嘿一笑，用力在他头上揉了揉。 八皇子：…… “絮姐姐，我愿意，你摸，我的吧。”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他们都说我的头可圆了。” 东方絮揉了揉老十的头，“真的很圆，虎头虎脑的，太可爱了。老八小时候也跟你一样可爱，长大后不知怎么就变得别别扭扭的。老十，你要一直保持这么可爱，不能变得跟老八一样，什么玩意儿。” 八皇子：“东方絮！” 东方璎：“谨遵絮姐姐教导。” “哎哟，絮公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您不能来这里，还是请您快快回到您的座位上。”一个小太监看来乱逛的东方絮吓了一跳，忙行了礼，战战兢兢地说。 东方絮没办法，只得回去。 她走了两步，突然回眸一笑，“七嫂，今天的戏法很震撼，赶明儿一定得教教我。今天的蛋糕也很好吃，割发代首的惩罚，很震撼，谢谢你。” 秦偃月看到她明眸皓齿的样子，愣了一下。 东方絮的性格比较豪放，常常因为她的性格问题而忽略她的长相。 这次她穿了比较正式的冠服，脸上也涂抹了胭脂水粉。 回眸一笑，百媚丛生。 那眉眼间的风采，竟不比倾城天下的云妃差。 “这丫头……”秦偃月感叹道，“先前没注意到，今天才发现，她竟是这般惊艳。” “本王的王妃也不差。”东方璃淡淡地回答。 “求生欲挺强，给你满分。”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啧啧，“稍稍打扮一下的絮儿实在太美了。不知那个南陆太子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他能不能配得上絮儿。” 就在秦偃月说话间。 南陆使节所在的位置，那眉目细长的年轻男子也看见了东方絮回眸一笑的模样，整个人都酥了。 美人的一颦一笑，轻微的动作都像巨石投入到波心，荡漾不停。 就算美人的行为偶尔粗鲁，也抵挡不住那绝世之美。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东方絮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袭来。 她挺直身板，想寻找视线的来源时，小太监都快急哭了。 “公主啊，其他人都好好坐在自己座位上呢，您也快坐下吧。求您了。” 东方絮不习惯受拘束，嘟嘟囔囔了几句，才不情愿地坐下来。 因大殿里有来回走动的宫女上菜，东方絮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菜肴还在不断地被端上来。 皇帝举杯之后，群臣跟着举杯。 气氛还算融洽。 秦偃月吃了不少东西之后，终于填饱了肚子，心情大好。 “本王不会去救任何人。”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冷着脸说，“他们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秦偃月愣了一下，“原来你听见了啊。” “本王又不聋。” “嘿嘿，你要是不配合，这戏不就唱不下去了？”秦偃月白牙森森，“老七，等会你一定得配合他们的演出。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东方璃不太高兴，“你想让我收了那人？” “你敢！我有个想法。”她凑到先他耳边来，嘀嘀咕咕说了一顿。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这，行吗？” “放心，正好医药大楼里有道具。”秦偃月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热闹。” 尤其喜欢这种啪啪打脸的热闹。 这个苏点晴，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明明在她跟前吃过那么多次亏，屡败屡战。 毅力不错。 苏点晴锲而不舍，她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了。 东方璃皱起眉头。 二丫所说的事，闹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 好在等会父皇他们并不会出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 就算出了差错也有他在。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任她放手去做了。 宴会是在下午未时三刻结束。 因开宴之前出现过那种大事，唐突了各国使团。 皇帝和宜阳王以及几个地位比较高的王爷单独宴请各国使节团，算作赔罪。 宴会结束后。 皇子们、大臣们，会携带家眷去福禄宫给皇帝的长生牌位上点长明灯。 这长明灯是由小辈或者臣子们来点，寓意长命百岁，是宴会中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 福禄宫位于皇宫比较偏远的地方。 从太仪大殿过去，需要横穿整个皇宫。 苏点晴想下手的地点，正是这条路途中。 秦偃月不知苏点晴的阴谋还好，知道了之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暗搓搓想着等下该怎么反击。 东方璃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丫，你要不要收敛一点？” 秦偃月但笑不语。 想要到达福禄宫，需要穿过后花园。 还需要过桥。 这桥很高，距离水下有三米左右，水结了冰，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 秦偃月与东方璃踏上桥的时候，一个不知谁家的姑娘突然往前快走了几步。 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时，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崴脚后，人无法保持平衡，人向着桥下跌去。 “救命！”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伸出手，“七王爷，救命。” 第八百三十八章 你想嫁给老七？ 那个女人跌下去之后，并没有直接掉到水下，而是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桥上的石头。 只不过，她本身就没有太大的力气，时刻都会掉下去。 “救命，七王爷，救命啊。” “我不想死。” “救命……” 秦偃月挑眉。 这么快就来了。 效率不错。 “嘿，老七，你委屈委屈。”她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以及恶心。 “别这样，等下我们还要看戏呢，你这样排斥，怎么演戏？何况，你能见死不救吗？”秦偃月道。 东方璃攥紧了手。 这女人就在他跟前跌下去的，如果见死不救，会被人诟病。 若这女人摔死了，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污点。 何况，这里已经围过来很多人。 “天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危险了，快，快去喊人。” “怕是来不及了。” “这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必须得赶紧救人。” “七王爷，赶紧救人吧。” “是啊，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说着。 “瞧瞧，这场面下，你不救人，转眼你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秦偃月冷声道，“现实就是这么魔幻。” 等会，她会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敢招惹她的男人，想得美！ “啊，救命啊，我已经撑不住了。”那女人眼见着东方璃在犹豫，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松开手后，人往水下落去。 “不好了，不好了，下面结冰了，如果掉下去肯定会摔死。” “来人，救命啊。” “太危险了。” 东方璃眼底遍是恶心。 二丫说的不错，这女人在他跟前掉下去。 如果他见死不救，这件事指不定会传播成什么样。 这里的人这么多，多半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苏点晴和这个女人早已经算计到了这一切。 她们，逼迫得他不得不出手。 果然最毒妇人心。 “该死。”东方璃的手攥紧之后，又慢慢松开。 他接过秦偃月递过来的，那个名为道具的东西。 随即，身形一闪，脚尖轻点桥子的石墩上，人已经抓住了落下去的女人。 那女人心中暗喜。 果然如同苏姑娘说的那般，在这种场合下，东方璃只能出面救她。 只要两个人有身体接触，那么，她就可以嫁给七王爷。 毕竟，在这么多人跟前被碰触到了，她是受害者。 她在东方璃跳下来救她的时候，试图往东方璃怀里扑。 东方璃早有准备，在她扑过来的瞬间，重重地将人往前一扔。 那女人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到了桥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女人突然哭起来。 “我不活了，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她蜷缩在那里，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的衣裳被撕破了，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面面相觑。 衣裳被撕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说起来，刚才七王爷的手法比较粗暴，能将衣裳撕破了也正常。 何况，七王爷是跳下去救人的。 将人救上来的话，一定得相互接触。 也就是说…… “呜呜呜。”那女人不停地哭泣着，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捏着衣裳，那模样，活像被人那什么了一样。 “哎，造孽。”一个人开了话头，“女人家的名声大于一切，这李家姑娘被撕破了衣裳，还跟男子有过接触，这传出去怎么见人？” “是啊，这里的人那么多，这件事怕是很快就能传出去。” “女子一旦名声没了，嫁人可就麻烦喽。” “你们别这么说，这李家姑娘长得不错，李大人也是赫赫有名的朝廷命官，只要嫁到七王府就是了。” “这倒也是。” “七王爷将李姑娘的衣裳撕破的，也跟李姑娘有接触，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秦偃月听着他们的谈话，点着头。 东方絮的情报没错。 这些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冷眼看着那个梨花带雨的姑娘，脸上堆满了笑意。 “李姑娘是吧？我记得你叫什么李欣儿？”秦偃月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璀璨，“你先别哭了，你哭哭啼啼的，让人还以为你被人那什么了呢？” “哟，你是不是真的被人那什么了？毕竟，这桥这么宽，护栏那么高，你能翻过去，还跳下去，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李姑娘，你要是被歹徒给糟践了，一定要勇于说出口。” “这毕竟是皇宫，谁敢做这种事，可是杀头的大罪。” 秦偃月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听在众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被糟蹋了…… 这几个字如惊雷一般在李欣儿心底震颤。 李欣儿早已经对七王妃的狠毒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才知道那些耳闻之事根本不算什么，这七王妃，句句都能往人往死里逼。 “七王妃您在说什么呢？”李欣儿抽抽噎噎的。 “我只是身体虚弱，不小心掉下了桥，根本不是王妃所说的那般，请王妃不要污蔑臣女。” “哦，护栏这么高，你还能掉下去，厉害。”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佩服。我也身体虚弱，我怎么掉不下去呢？” 李欣儿脸色微变，她依然梨花带雨的，“七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我是故意跳下去的？” “难道不是吗？”秦偃月挑眉。 “……”李欣儿被噎了回来。 “七王妃明察，我只是，只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所幸有七王爷相救，我才得以活命，这等大恩……” “你要以身相许？对不起，我家老七很嫌弃。”秦偃月道，“你想嫁给老七的话，差太远了，当个洒扫丫鬟倒还行。” “七王妃哪里的话。”李欣儿被秦偃月的话逼迫得有些局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七将你救了上来，你不说感激七王爷的救命之恩，反而哭哭啼啼说什么名声毁了之类的话。” “正常人对于救命恩人不是先道谢？怎么到你这里就本末倒置了？你不感激七王爷对你的救命之恩，一个劲强调你的名声被毁掉了，你到底是什么居心？”秦偃月呵道。 第八百三十九章 你品，你们细品 李欣儿被堵得那叫一个气。 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干瞪眼。 “你怎么不说话了？”秦偃月继续说道，“我跟七王爷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李姑娘恰好从这护栏上掉下去。当然，你光环附体，掉下去之后还能抓住桥边的石头。” “不知你记不记得，你求救的时候，是喊的七王爷救命。你喊了七王爷救你，我家老七人美心善，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这才在你遇险之前将你救上来。” “你呢？你被救上来之后不说感谢七王爷的救命之恩，反而哭着喊着你失了清白？失了名节？李姑娘，说实话，我实在不懂你的脑回路。” 李欣儿被说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七王妃误会了，我，我的意思是我的衣裳破了，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一时情急……”她紧紧地捏住衣领，欲言又止。 “你的衣裳破了就可以不道谢，哭诉着你失了名节？”真尼玛不要脸！ “七王妃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一位夫人看不下去了，“谁也不愿意见到这种事发生。李姑娘还是个姑娘，乍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肯定吓坏了。再说，七王爷将人救上来的时候，撕破衣裳，搂搂抱抱的也正常，对于李姑娘来说，这不就是失了名节么？” “就是啊。”人群中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七王妃当初还不是闯进了七王爷的休息处，七王爷才被迫娶了她？” 秦偃月闻声，立马转头看去。 那人早已经藏在了人群里，再不敢作声。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谁说他娶二丫是被迫的？ 从头到尾他都很乐意好不好？ 能娶到他家亲亲二丫，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谁敢诬陷他，破坏他们的感情！ 他冷冷地扫视过去，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脸上时，稍稍停顿了片刻。 很好，是巡按御史的夫人。 正好，东方槊那边似乎调查到巡按御史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他等下就督促东方槊好好将这案子查一查。 嘴碎的那位夫人感觉到一股极可怕的气息笼罩在心头，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瑟瑟发抖，心底，有股相当不祥的预感。 这位夫人的预感在不久后也得到了应验，巡按御史勾结匪首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收受贿赂，欺上瞒下，十八条罪状一条不落，就连纵马糟蹋了百姓的麦田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巡按御史被抄家斩首时都不知道为何那些做的滴水不漏的陈年旧案，一夜之间都被翻出来了。 …… “首先，我要纠正你。”秦偃月冷声道，“我家老七没有跟她搂搂抱抱，这一点很多人都看见了。老七只是将她拽了上来，拽了她的袖子，将她扔了上来，如此而已，请这位夫人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也不要想当然觉得是什么就说什么，说难听点，你这叫诬陷，是要承担责任的。” 那夫人被秦偃月狂怼，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喏喏地低下头。 “其次，李欣儿小姐身高一米六左右，因这座桥特别陡峭，护栏高度与别处不同，看起来大概有一米二三的样子。我想问问这位夫人，这护栏能达到李小姐的肩头，请问，有多么不小心才能从这么高的护栏上跌下去？”秦偃月咬重了“不小心”三个字。 “若说桥上护栏很矮，不小心崴个脚翻了下去，这也情有可原。可这护栏这么高，就算是崴个脚或者走路不稳，也不可能翻过去吧？诸位，你们要不自己试试，到底怎么才能从这么高的护栏摔下去？” “除非，是李欣儿小姐想自寻短见才故意跳下去的。可，她自寻短见的时候，为何要呼唤七王爷救命？” “还有，我家王爷好心将她救上来，她第一句话不是感激，而是哭丧着名节被毁了，你们品，你们细品。” 众人最开始先入为主。 李欣儿掉下去也不是她的错，七王爷救人是好事，可撕坏了人家姑娘的衣裳也是事实，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人家一个清白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们有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故而对李欣儿充满了同情。 自然，也对咄咄逼人依依不饶的秦偃月相当鄙夷。 毕竟是在皇帝寿辰之日，七王妃言语之间未免太恶毒了。 但，诡异的是，听了秦偃月的分析后，却否决了刚才的想法。 护栏那么高，不自己跳上去的话，怎么可能会掉下去？ 李家小姐难不成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爬到栏杆上独树一帜来了？ 若说李小姐选择轻生，那就更该死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敢在宫里寻死觅活的，整个李家都不够赔的。 这李小姐又不像是要轻生的样子。 她一掉下去就喊“七王爷救命”，那模样，分明是笃定七王爷一定会去救她。 救下她之后，她又吵嚷着衣服被撕破了…… 细品，再品，再细品……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对味啊。 李家小姐故意选着这个节骨眼掉下去，再喊“七王爷”救命，再喊失了名节…… 这一环接着一环的，分明是李家小姐讹人来了。 众人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东方璃。 堂堂七王爷，竟被一个弱女子碰瓷了。 李欣儿有些慌张。 特别慌张。 她早就听苏点晴说过，秦偃月嘴皮子特别厉害，特别会怼人，能凭着几句话改变局势。 她是不信的。 她不相信会秦偃月看起来傻兮兮的莽妇一个人能有这种本事。 可现在的状况，完全跟预想的不一样。 秦偃月寥寥几句就将她的路堵得七七八八。 “七王爷，欣儿没有那个意思。”李欣儿跪在东方璃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你在王爷面前自称什么？”秦偃月突然打断李欣儿的话，声音森然。 这个称呼，说小问题就是小问题，说大问题就是大问题。 自称名字，多少带点撒娇的意思。 这种称呼对长辈或者对亲昵之人称呼倒是无所谓。 偏生，李欣儿跟东方璃八竿子打不着。 “欣儿欣儿”的，恶心死了。 秦偃月手指扣住衣袖，强忍住扇她两巴掌的冲动，厉声道，“再说一遍！” 第八百四十章 没错，我就是善妒 李欣儿被杀气腾腾的秦偃月吓了一跳。 那股可怕的气势伴随着可怕的杀气直入心底，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抬头，对上秦偃月要杀人的眼睛时，心中的惊惧更深一层。 她身体不停地抖动，跪地磕头，“臣女，臣女知错。” “请你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秦偃月冷声道，“你没有在王爷面前自称名字的资格。” 秦偃月咬紧牙根，强忍住打人的冲动。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现在还不能打人，她必须得忍。 必须，忍！ 李欣儿感觉到秦偃月身上散发出来的，如鬼魅一般的气息，越发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就算李小姐掉下去的姿势奇怪，可，李小姐确确实实是被七王爷救上来的啊。”又一个夫人接过话来，“李小姐的衣裳也被撕坏了，名声也毁了，再怎么着，七王爷也得给人一个交代吧？” 秦偃月听到这种言论，冷笑。 东方璃这些年藏锋芒藏的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脾气很好的软蛋，什么人都敢踩一脚，说几句。 看来，他们的虐渣之路任重道远。 东方璃微微蹙眉。 他怎么觉得，他被二丫鄙视了？ “哟，这不是周夫人么？”秦偃月笑得一脸璀璨，“我记得你，上次你在钱王府时我见过你，我给夔安侯夫人接生的时候，你也是如此义正辞严说了一些道貌岸然的话。你这又要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道德绑架来了？” 周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此一时彼一时。” “七王爷坏了人家名节这件事是铁板钉钉上的，就算七王爷无心，也得负起责任吧？难不成七王府连个女人都养不起？还是说七王妃善妒不让别的女人进门？” 七王妃善妒的传言一直流传着。 被周夫人说出来之后，众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李欣儿见周夫人出面，惊恐的感觉慢慢消散。 苏点晴交代过她来着，到时候会有人给她撑腰说话。 这个撑腰之人，应该就是周夫人了。 李欣儿压下心底的惊惧，恢复表演，抽抽噎噎的，越发哭得委屈，活活像被人先什么那什么了一样。 众人看着李欣儿的可怜样，刚才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他们以女子名节事大为由，纷纷同情起她来。 秦偃月点着头。 很好，周夫人又把节奏给带回来了。 若不是知道苏家和周家不太对付，她甚至怀疑，这周家老太太是苏点晴找来的水军。 “没错，我就是善妒。”秦偃月直接承认了。 “我这个人不仅善妒，我还心狠手辣，我会挡住老七的一切桃花，谁敢觊觎我家老七，我就将谁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肉饼再给她喂进去。老七只能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阴气森森地说完，盯着众人的反应。 众人一脸见鬼的模样。 秦偃月并不怪这些人。 除了几个明显的水军之外，其他人都是正常旁观者。 在这个时代，他们会偏向“无故失去名节”的女子也正常，反倒是她阻挡别的女人进门是异类。 没办法，世界观和立场不同。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什么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二丫说这话也忒不吉利了！ “谁想要嫁入七王府，那就做好被我虐死的准备。”秦偃月面不改色，“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在下毒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保证你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怎么？你还想让七王爷接盘吗？”秦偃月森森地望着李欣儿。 李欣儿已经被吓傻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秦偃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事。 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苏点晴的要求。 虽然她一直仰慕俊美非凡的七王爷，可七王爷身边这只母老虎实在太吓人了。 母老虎见了秦偃月都得甘拜下风。 秦偃月分明是恶鬼！ 吃人的恶鬼。 李欣儿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紧手。 她为了这次的事准备了许久，不能功亏一篑，本就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今日要是不想办法赖上七王府，她以后没法见人，也没法嫁人。 接下来，只能赌！ “七王妃。”李欣儿柔柔弱弱地磕了头，说，“您不喜欢我也正常。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今天人这么多，我的名节已经毁了，我，我已经没法再活下去了。”她呜呜咽咽的，一边哭一边说，“今日之事，全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一人承担。” “臣女的名节已经被毁掉，就算是活着，也只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臣女自认配不上七王爷。” “呜呜呜……臣女无才无德，却也懂得礼义廉耻，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臣女已经无脸见人，不如……不如死了算了。” 李欣儿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那你去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秦偃月不假思索地怼了回去。 以死做威胁？ 来威胁她？ 笑话！ 李欣儿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秦偃月这种心肠歹毒，蛮横无理之人。 秦偃月不仅不妥协，还想让她去死！ 秦偃月太恶毒了！ 众人听到李欣儿要寻死，听到秦偃月支持李欣儿去死。 震惊之余，风向立马就变了。 “哎，这也太过分了，这是要将人逼死吗？” “如此心狠手辣，不会做噩梦吗？” “太狠心了，见死不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让人去死，真真过分。” “哎，你们说，不就是一个侧妃吗？七王府又不差那点粮食，还养不起还是怎么着？” “说起来七王妃自己都是侧妃来着，区区一个侧妃敢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令人震惊。” “再怎么着也不能逼人去死啊。” 秦偃月抄着手，将他们的谈话听到耳朵里。 她掏了掏耳朵。 东方璃看不下去了。 那李欣儿明摆着有目的，弄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要引起众人的注意，这件事就是个圈套。 她就想用这种手段逼迫他们接受她，甚至还用“死”来逼迫他们妥协。 这次的阴谋，必定是早已经策划好的。 这些人里，有不少是苏家的人。 他们适当出声，煽风点火，那群蠢货就傻傻被带了节奏，将矛头转向二丫。 第八百四十一章 碰你的是这只假手 东方璃手上青筋暴露。 听着这群蠢货编排二丫，他气得想要命。 若不是二丫一直按住他的手，他已经忍不住要砍人了。 “你们怎么回事？耳朵都聋了吗？”秦偃月道，“明明是李欣儿自己说要去死，怎么成了我逼她死？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知道珍惜的人，需要别人来替她珍惜？” “七王妃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周夫人嘟囔。 “你很同情她是吧？”秦偃月走到最大的水军——周夫人跟前，“你既然这么同情她，那就带回去给周大人做个小的呗。” 周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这跟周家有何关系？” “周夫人这话不就前后矛盾了吗？这件事跟周家没关系，你在这里咋呼什么？”秦偃月丝毫不留情面，“你既然咋呼得那么欢畅淋漓，必定是喜欢李小姐的，把你喜欢的李小姐带回家，共同伺候你们家老爷，说不定你们家老爷有了美娇娘还能重振雄，风，多美的一桩婚事。” “你，胡言乱语。”周夫人气得脸色煞白。 这秦偃月，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七王爷坏了李小姐的名声，跟我们周家有什么关系？”周夫人被秦偃月激得怒火充斥。 “所以说啊，跟周家没关系，你蹦得那么欢干什么？”秦偃月道，“你要是不愿意为周大人纳妾，那就是另有所图？哦……” 秦偃月故意拉长了声音。 “周夫人明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想掺和一脚，不知该说周夫人胆子大呢，还是该说周夫人心机深沉。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夫人的举动我也能理解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周夫人可知污蔑皇族是个什么罪名？” “你！”周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气得发抖，却不敢再乱说什么。 秦偃月其实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她极力促进李欣儿进七王府，无非是因为李欣儿的父亲表面上是苏家人，其实是周家的忠诚奴仆。 若是李欣儿能进七王府，对周家来说是极有利的。 所以，她很愿意促成这段婚事。 被秦偃月警告过之后，她也意识到有些过火了，生怕惹了事，默默地闭了嘴。 最大的水军被灭掉之后。 秦偃月并没有特别高兴，相反，她已经有些烦了。 她跟老七还要去点长明灯，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她懒得再理会水军们，将目光转移到李欣儿身上。 “你说你的衣裳被撕烂了是吧？”她将李欣儿的外套夺过来。 李欣儿想抢回来，又觉得在众人面前抢回来的话，更显得心虚，只得将手缩回来。 “我倒是瞧着这不像是撕烂的，而是像剪烂的。”秦偃月看着衣裳的撕开处。 这衣裳的料子相当结实。 冬天又穿得够厚。 要有多大力气才能把这么结实的外套撕烂了？ 老七将李欣儿弄上来的时候，只是拽了她的袖子，根本不可能弄烂衣裳。 也就是说，衣裳早就是破的。 “瞧瞧。”秦偃月将衣裳递到众人眼前，“这里特别整齐，看不出纤维来，这里就全是纤维，很明显是剪开了一个口子，又顺着口子撕开。” “李小姐真是好风雅，竟穿着剪坏的衣裳来参加父皇的诞辰，李家的家教不错呢。” “不，不是这样的。”李欣儿没想到剪开的那么一点点小口子都被秦偃月发现。 “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小口子，七王妃，臣女所说的句句事实。今天的事是臣女的错，臣女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拼命否认着。 “臣女不想破坏七王妃与七王爷的感情，只是臣女已经被王爷碰过，此生怕是再也无法出嫁，臣女原本想找一个人，不离不弃过这一生，可现在……臣女名节失了，本意是想要个说法，没想不依不饶。”李欣儿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秦偃月已经快要被恶心吐了。 一会以死威胁，一会又要个说法。 真是双标的反胃。 李欣儿想要个说法，那，她就给她个说法！ “李小姐，停止你的表演吧。你不是毁了名节吗？你不是想要个说法吗？行吧，今天在众人跟前，我就给你个说法。”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 东方璃有些不高兴。 二丫只顾着自己怼人怼得爽快，完全将他当个透明人。 明明，他怼人的功夫也不差的，为何不能让他也发挥一下？ “乖，抬手。” 秦偃月将东方璃手上戴着的道具摘下来。 “实不相瞒。我家老七有洁癖，碰一碰别人都觉得恶心，所以，我让能工巧匠给老七做了一个假手。” “喏，就是这个。” “你们也都看见了，老七将李欣儿拽上来的时候，只是用这只假手碰触了她的衣角，也就是说，与李欣儿直接接触的并不是老七，而是这个。是这个让李欣儿失去了名节。” 李欣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如纸。 假手！ 怎么可能会是假手？ “李小姐口口声声说老七毁了她的名节，这说法完全不正确，确切地说，是假手碰触了她。”秦偃月一脸惋惜，“这假手制作起来相当困难，制作的时候耗费了好几万两银子呢。” “既然李小姐一定讨要个说法，那也只能把破坏了李小姐名声的假手交给李小姐，请李小姐务必遵循诺言，对这假手不离不弃，终生不嫁。” 秦偃月将假手扔到了李欣儿身上，“毕竟，有这么多人见证着呢，你可千万不要食言。” 李欣儿整个人都在颤抖。 被阴了。 绝对是被阴了。 苏点晴从来没说过东方璃会使用假手的事。 她弄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是想将事情闹大，想逼得七王爷不得不娶她。 就像当初七王爷娶秦偃月一样。 可，现在的结果是，她要遵守承诺，跟这假手过一辈子。 被这么多人看着，想反悔是不可能了。 她这辈子，等于毁在了这里！ 秦偃月太狠了。 “这是陷阱，是故意的。”李欣儿知道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她的心跌到谷底，声音歇斯底里，“你们是一早就设计好的，你们太狠毒了，你们是故意的。这假手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第八百四十二章 掌嘴五十 “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捉弄我，这是你们设计好的。”李欣儿浑身发抖，双目通红，状若泼妇。 “这是圈套，是圈套。我被你们骗了，你们仗势欺人，用这种下作手段设计我，陷害我……” 秦偃月看着李欣儿疯狂的模样，敛着眉。 这是皇宫，闹出这种事来也就算了，竟还敢如此口无遮拦，太蠢了。 也是，李欣儿不蠢的话，也不可能听信苏点晴的话，在这种场合做这种漏洞百出的事。 这次苏点晴倒是学聪明了，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福公公。”秦偃月招呼着跟随着的太监，“李家小姐胡言乱语，污蔑皇家，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是。”福公公早就看李欣儿不顺眼了。 他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像李欣儿这种拙劣手段，连给后宫娘娘们提鞋都不配。 这也就算了。 今儿可是圣上诞辰，大喜的日子，李欣儿没脸没臊地做出这种事，亵渎了皇上，诬陷了七王爷，一个闹不好，就会连累他们这些奴才们。 着实讨人厌！ 福公公让两个小太监抓住李欣儿，开始掌嘴。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李欣儿的脸很快就肿起来。 空气里，充斥着啪啪的巴掌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众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七王爷用假手碰触的李小姐，那就是没有肌肤接触。 他们的本意是不管李欣儿有没有心机，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七王爷已经碰触了人家姑娘是事实，女子重名节，遇见这事也没办法，好歹给人家姑娘个名分，横竖男人们都有很多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关系。 可，假手出来后，他们的态度完全变了。 人家七王爷又没碰着你，还救了你，你不感恩也就算了，不择手段污蔑七王爷，明明是李欣儿设计好的，还反咬一口，真真可恶。 众人有人劝阻，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忏悔道歉…… 秦偃月见事情已到尾声，将李欣儿的衣裳递给一旁候着的太监，叮嘱他要将证据保存起来。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这场闹剧，大家就当看个热闹。今天是父皇诞辰，我不想给父皇添堵，所以不想惊动李青云或者大理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秦偃月冷声道。 苏点晴和李欣儿特意赶在今天出手，不就是笃定了她跟老七顾忌着皇帝诞辰，不敢把事情闹大么？ 她的确不能将李欣儿送去见官，但，李欣儿所受的惩罚，绝对会比见官重上百倍。 “哦对了，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谁敢觊觎我相公，我保证能让她……生不如死。”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容璀璨。 众人被秦偃月的笑容震慑得瑟瑟发抖。 那笑容明明很璀璨，可，不知为何会后背发凉。 他们不敢再停留，纷纷散去。 秦偃月瞥了一眼被打懵的李欣儿，抓住东方璃的手过了桥，眼不见心不烦。 “老七。”她回给东方璃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今天委屈你了，让你去救那么恶心的人。” 东方璃哼了一声，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你不让我救我也得救，今天是父皇诞辰，我这做儿子的不能让一个死人污了这皇宫，也不能扰了父皇的兴致。” 这事才不怪二丫。 要怪就怪那个李欣儿，长得那么丑，还妄图往他王府里凑，王府里刷粪桶的丫鬟都比她好看。 “若是没有我的道具，你是不是就碰她了？”秦偃月撅起嘴。 “不会，我准备了绳子。”东方璃将绳子拿出来，“我本准备等她快落到冰上的时候再用这绳子套住她的脖子，将她拽上来。你拿出那道具来之后，我觉得那道具更好用，便弃用了绳子。” “……”秦偃月看着那小拇指粗的绳子，额角抽了两下。 这么粗的绳子若是套在李欣儿脖子上，再拽到桥上来，那李欣儿不会被摔死，而是会被活活勒死。 她突然觉得李欣儿该谢谢她。 “你说，我的黑历史什么时候才能消除？”秦偃月叹了口气。 李欣儿敢在父皇诞辰的时候做这种事，分明是模仿的她！ 呸，确切地说是原主。 原主也是在一个盛大节日里被七王爷“毁”了名节，七王爷不计较原主是个被退婚的，上书求娶进门。 这李欣儿用了同样的手段。 李欣儿想让东方璃英雄救美，再趁机碰瓷，让东方璃不小心坏了她的名节，她再玩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处…… 啧啧，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东方璃抓紧她的手，“爱说不说去，本王脸皮厚。” 秦偃月拧了他的脸一把，“是挺厚。” 东方璃抓住她乱动的手，“今天我们的收获还不错。” “哪有什么收获？我白白损失了一个道具。”秦偃月哼哼唧唧，一定要想办法让李家赔给她。 “你没发现么？李欣儿的爹，表面看上去是苏家人，实际上却是周家人。” “诶？” “周家的势力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庞大，若不是周夫人急着将李欣儿推给我，我还会被瞒在鼓里。”东方璃道，“有些事，隐藏得够深。” 秦偃月眯起眼睛。 的确，她很奇怪周夫人为什么会变成头号水军。 如果李家是周家走狗的话，倒是正常了。 “琼花那边应该培养了不少年轻貌美大长腿的姑娘吧？”秦偃月森森然，“你瞧瞧周夫人着急的那模样，分明是想给周大人纳妾，你送几个人过去慰问慰问吧。” 东方璃挑眉，眼中闪过惊讶光芒。 “你怎知我是这么打算的？” “嘿，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不送几个姑娘恶心恶心周夫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东方璃很满意。 他最近跟二丫越来越心灵相通。 琼花那里的姑娘们都身经百战，貌美能力强，作天作地。 他送过去的人，周家不会轻易碰触，自然也不敢轻易怠慢。 就让姑娘们过去耀武扬威，飞扬跋扈，拿捏拿捏小的，气气老的，将周府翻个底朝天。 获取情报倒是次要的。 “不好了，李姑娘撞柱子自杀了。” “快来人。” 就在他们闲聊着往福禄宫走时，一阵疾呼声传来。 第八百四十三章 我为什么要救她？ 秦偃月蹙眉。 这李欣儿倒比想象中还不可理喻，恼羞成怒就去撞柱子？ 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还嫌不够丢人？ 东方璃有些生气。 他的本意是，今天小九正式回归东方家，父皇提了退位好不容易又接受了皇位，已经够乱的了，他不能再让一个蠢货给父皇添乱。 对于李欣儿做出这等恶心之事，他能忍就忍过去。 没想到这李欣儿如此不识抬举。 “飞影，以我的命令，通知李威灵，以最快的速度将李欣儿送出宫，再通知东方槊，由他封了李家，彻查到底。” 飞影领命而去。 福公公瞧见了他们两个还在附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情况。 想行礼，被秦偃月制止了，“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掌嘴结束后，那李欣儿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不知中了什么邪，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所幸她的力道不大，只是晕了过去，人倒是没事。” “下去吧，不准再声张呼唤，耐心等着李威灵来。”秦偃月给了福公公赏银。 东方璃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这李欣儿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地方！ 放任她撒野，她就蹬鼻子上脸。 又蠢又恶心。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驻足往桥边望，蓦然想起雷安侯夫人那次的事。 她秉承医德去救人，被雷安侯夫人反咬一口，闹得沸沸扬扬。 他有点生气地抓住她的手，“我不准你回去救那个蠢货。” “我为什么要救她？”秦偃月道，“我只是在考虑，那护栏是用白玉石做成的，价格昂贵，那李欣儿在上面撞了头，染了血，那石头就不能要了，多浪费。” 东方璃：“……” 秦偃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敛眉，“在我们毕业的时候，我们都会宣誓。”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牢记医德。” 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发现，时代和时代不同，立场也完全不同。 在以前，不管碰到多么刁钻的人，她能可以一视同仁，不计前嫌。 那是爷爷教导过的，她也深信不疑的。 那时也只有医患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这里，她不仅仅是医生，她还是东方璃的妻子。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东方璃。 在这盘曲复杂的环境下，她若是不能与东方璃同步，有可能会让他们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甚至，会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会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她的立场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必须要保护东方璃，保护与东方璃有关的所有人。 哪怕舍弃一些东西。 “走了。”她挽住东方璃手，“我要多给父皇点个长明灯，去去污秽。” “等点了长明灯之后，咱们偷偷溜回母妃那里睡一会吧，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 “好。”东方璃瞧着她兴致不高，“累了的话，我背你。” 秦偃月也不客气，瞧着周围人不算多，恬不知耻地跳到了东方璃后背上。 …… “小子，怎么样？”假山之后，东方絮重重地拍了拍八皇子的头，“七嫂是不是特别飒？” “……”八皇子嘴角抽搐。 飒个屁。 他只看到了一个泼妇而已，七哥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看上那么没品位的女人？ 七哥竟然还背着她！ 他们不害臊吗？不知道这里是皇宫吗？他们怎么那么不要脸？ “八哥，你就是对七嫂有偏见。”东方璎无语，“七嫂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总是挑毛病？” “她那样还需要我挑毛病？她明明浑身都是毛病。”八皇子冷笑道。 “还有，你别叫我八哥，你才是八哥，你全家都是八哥。” 他说完，又想起老十早就没了母妃，意识到说错了话，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喊我璟哥哥。” “好难听。”东方璎一脸嫌弃，“每次喊你这个名字，我汗毛都竖竖起来。” “你既然不喜欢让我叫你八哥，那就跟小九一样，以后我喊你小八。” “哈哈，这名字好。”东方絮哈哈大笑。 “小八，小八，正好你也是个王爷。” 合起来就是：小王八。 棒棒哒！ 八皇子脸都是黑的。 他一手捏着东方璎的脸，一手捏住东方玖的，咬牙切齿，“你们敢没大没小，看我不搓圆你们。” 东方璎小脸通红。 被东方璎拽来的东方玖一脸懵。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为什么要捏他？ 八皇子欺负了臭弟弟们，心情大好，他揽住他们的肩膀，“小王八蛋们，再敢没大没小，我……” 八皇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剧变。 有一股相当可怕的杀意正在快速靠近。 那股杀意如泰山压顶，压得他面色苍白，喘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小九和老十拽到身后来，“有危险，你们乖乖待在我身后。” “东方絮，你也老老实实待在我后面，保护好小九和老十。” 八皇子额间忍不住冒冷汗。 这到底是一股怎么样的可怕杀气？ 他在外游历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杀气。 敢在这宫里释放出这等杀气的，只有刺客。 现在，那刺客正一步步向着他们袭来，距离很近了！ 东方絮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她常年与森林里的猛兽为伍，也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气势。 “小八。”她有些着急。 老八自己也是个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住这压力？ “你保护好老十和小九，我没事，你还能跑吗？能跑的话带着他们离开，去喊侍卫。”八皇子已经两股战战。 因太过惊惧，他几乎站不住，用力捏着手臂，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东方絮眼中闪过惊恐。 不是她不想跑。 而是他们根本跑不掉。 因为…… 拥有这股可怕的气势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他们在他跟前，就像蚂蚁在大象跟前，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你想干什么？”八皇子直面着来人，牙齿打颤，“我警告你，这里是皇宫，你要是敢乱来……” 那人根本不理他。 他越过去，一把将东方璎提起来。 “老十！”八皇子声音都变了。 “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东方璎被八皇子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没缓过劲来。 乍被人提起来，吓了一跳。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不跟尿裤子的人玩 东方璎啊啊叫了两声，转头看到了白临渊的脸，顿时撅起嘴，“师父，你干嘛呀。” “突然把人提起来，好吓人的。” “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白临渊冷声道。 “哎呀，我忘了。”东方璎一脸抱歉，“师父别生气嘛。” “你先放我下来，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白临渊将他扔下来。 东方璎站直，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蛋糕，“这是七嫂做的，叫什么生日蛋糕，可好吃了，我分到了一小块，没舍得全吃上，留下一块孝敬师父。” 白临渊冷眼看着他手里的那名为蛋糕的东西，“你吃剩的？” “怎么可能呢？”东方璎嘿嘿一笑，笑得很心虚，“我特意给师父留出来的。” 白临渊本不屑要这东西。 转念一想，这东西是秦偃月做的，神使鬼差地接了过来。 “走了。”他说。 “嗯嗯。”东方璎点着头，要跟白临渊走。 “老十，你给我回来。”八皇子的声音颤抖，“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敢跟着走？你跟这么可怕的人去哪里？你为什么要喊他师父？” 东方璎这才想起，八哥絮姐他们不认识白临渊。 “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他抓住白临渊的袖子，“这是我师父，是父皇同意的师父。他就是脾气不好，其实可温柔了，你们别怕他。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东方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临渊捂住了嘴。 “我现在负责教导他，你们有意见？”白临渊盯着他们。 八皇子迫于压力，只得摇头，“没，没意见。” 过了一会，他又不死心地问，“你真是父皇同意的？” 白临渊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父皇怎么让这么危险的人教导老十。”八皇子很不高兴。 他的弟弟妹妹，只能他欺负，别人若是敢碰他们一根头发丝，他一定会拼命。 这个人看起来太过可怕，老十跟着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小八，你别担心我。”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师父很温柔的，他可能饿了，心情不太好，这才释放出了杀气。我给师父顺顺毛就好了。” 说着，他踮脚，抬手在白临渊的头发上顺了两下。 因他个头矮，就算是垫着脚也够不到白临渊的头顶，只能摸着他垂下来的发丝，“师父乖哟。” 白临渊：…… 八皇子和东方絮：…… 老十这么触摸这个变态，变态都没不高兴的样子，可见老十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变态真的是老十的师父。 “师父，你让我调查的事我都调查了，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天黑再过去？要不天黑之后吧，毕竟是偷偷摸摸闯进去呢，你说咱们是拿麻袋还是拿绳子呢？我觉得还是拿麻袋吧，结实。”东方璎说。 “先不提这些了，师父，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八，你照顾好小九，我有重要事，就先离开了。” 八皇子的心刚放下来，听到东方璎的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袋，绳子？ 结实？ 嗯？ 这两个人要在晚上偷偷摸摸去干吗？绑人？绑架？ “老十，你要是敢干坏事，我把你爪子剁下来。”八皇子想叮嘱东方璎几句时，却见东方璎已经走远，只得提高声音喊着。 “放心吧小八，我跟师父不干坏事，就是去偷尸……呜呜。”东方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临渊捂住了嘴巴。 “……”八皇子在风中凌乱着。 “你们听见了吗？老十要去偷师？那个人不是老十的师父吗？为什么还要去偷师？” 怪不得要拿麻袋，要拿绳子的。 这已经不是偷师了，这是犯罪。 “不行，我得去把老十带回来，这什么师父！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东方絮若有所思，她见八皇子要追上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省省吧小王八，你追上去能干什么？在那个变态跟前你都吓尿了，逞什么能，老十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他肯定有分寸。” “你才是小王八。”八皇子揉着后脑勺，“我就是看不惯老十被带坏了。” “老十就跟个小太阳一样爽朗又温暖，哪里坏了？比起老十，我倒是觉得你更像是学坏了，以前挺可爱的，出去逛了一圈，嘴又臭又坏。你到底跟谁学的嘴那么坏，真想给你撕烂了。小九，我们走。”东方絮抓住东方玖的手，“我们不跟尿裤子的人玩。” “……”八皇子额间满是黑线。 他才没尿裤子！ 虽然他刚才很害怕，害怕到颤抖，但他绝对没尿裤子…… 应该没尿吧…… 八皇子不确定地摸了摸裤子，摸到裤子冰冰凉凉的，登时脸都白了。 他堂堂八皇子，怎么可能被人吓得尿裤子！ 他不要面子啊！ 可这衣裳的的确确湿了。 “完蛋了，我的一世英名，这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八皇子生无可恋地用头撞着假山上的石头。 低头后，一小滩水落入他的视线中。 那一小滩水很明显是从上面滴落下来的。 他抬头看去，只见假山一角的缝隙里，有残雪融化后，顺着缝隙滴落下来。 那雪水落在了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再从石头上滴下去。 他方才看秦偃月怼李欣儿的时候，就是趴在那石头上的。 衣裳上的水是那时候沾上去的。 所以，根本不是尿。 得出了他没尿裤子这个结论，八皇子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才不会那么没种。”他哼哼唧唧的。 说尿裤子说的，他有点想放水，匆匆往前走去。 …… 李欣儿撞柱子的时候，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已经散开。 就算是后来有人喊了，之后也被福公公制止住。 李威灵将李欣儿带出宫，并将现场处理好，叮嘱见过这件事的事不准外传。 李欣儿自杀未遂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也没算引起骚动。 秦偃月与东方璃去福禄宫点了长明灯之后。 距离晚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避开人，来到了云妃娘娘的溪云宫。 云妃娘娘身子骨弱，贪不得热闹，此时正歪在被卷上绣着什么。 “母妃。”秦偃月提着小蛋糕进来的时候，嘿嘿一笑，“我们来看您来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第八百四十五章 本王没有肾亏这种病 “你们是偷懒来了吧。”云妃眼睛都没抬起。 “嘿嘿。”秦偃月将凳子搬过来，看着云妃手里的衣裳，“您给父皇做的衣裳呢？” “等会他过来的时候，没收到礼物又要闹别扭。”云妃将手中的活放下，“前头结束了？” “算是吧，我跟老七点了长明灯就跑过来看母妃了。”秦偃月将小蛋糕切好了，让东方璃沏了茶。 云妃吃了两口就放在一旁，“你父皇爱吃这东西，给他留着吧。” 秦偃月也不在意。 云妃的胃不太好，不太能吃这种东西。 能吃两口已经相当给面子。 “老七，你来得正好，去后院帮茶姑喂喂羊。”云妃又拿起了那件未完成的衣裳。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母妃想支开他就支开，为什么要让他去喂羊？ 他有怨言也不敢言，默默地行了礼。 云妃见东方璃离开，这才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你告诉我，你父皇诞辰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吓了一跳，“母妃，您说什么呢？” “昨天重华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那些话我听着不对劲，再多问他也不告诉我。我今天忐忑了一天，正好你来了，偃月，你告诉我今天重华有没有出什么事？” 秦偃月叹了口气。 皇帝对瑶妃说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话。 也对云妃说了。 这莫名其妙的话，自然是退位的事。 偏又无法明说，说一堆有的没的，平白让两个妃子忐忐忑忑的。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秦偃月将大殿上皇帝要退位的事一一告诉云妃。 云妃愣愣地听完后，“重华想退位？想直接立老七为新皇？” 秦偃月点头。 “都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他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气还没改。”云妃无语。 想退位就退位，想立新皇就立新皇？ 都快半百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 “别生气嘛。”秦偃月轻笑着。 在从前皇帝是绝对不会退位的。 是云妃娘娘与他冰释前嫌之后，他才顿悟的。 也就是说，皇帝之所以一改常态做出这种事，是想把烂摊子扔给东方璃，待政权稳定下来，跟云妃逍遥自在去。 “我才不生气，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母妃觉悟高。” “行了。”云妃一脸嫌弃，“给你这个。” 她从枕头下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不用打开，秦偃月已经闻到了里面的药味。 “保胎药？母妃您怀了？” 她有些凌乱。 云妃年纪不小了，是大龄产妇。 本就身体虚弱，再怀孕，岂不是雪上加霜？ 皇帝也忒没节制了。 “多久了？啥时候的事？我帮您探探脉吧。”说着，她就要去触摸云妃的脉搏。 云妃一把将她的手打开，一脸黑线，“这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的。” “给我的？” “不然呢？” “可是我没怀孕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怀孕。” “那为什么要送保胎丸？” 云妃看秦偃月不开窍的模样，一脸嫌弃，“去去去，别在这里烦我了。” “去哪？” “去你们的房间休息，怎么，你打算陪我这老太婆陪到晚宴？烦人不烦人啊？” “嘿嘿。”秦偃月笑得没脸没皮。 换成心思细腻的，可能会怪罪云妃。 可她知道云妃说这话是因为亲昵，才不是真烦她。 “那我回房了啊。”秦偃月打开帘子。 “对了母妃，您知道南陆太子求娶絮儿的事吗？父皇好像挺有意愿的。” “哦。” “哦？母妃，好歹是您女儿啊。” “她都是老姑娘了，整天在外面野，爱嫁谁嫁谁去，谁还能欺负了她不成？再说，她一个敢跟老虎打架的人，谁敢欺负她？” 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反正东方絮那丫头不想嫁，绝对不会嫁。 当娘的，要适当放手。 秦偃月竖了竖大拇指，“亲妈。” 回到房间里。 东方璃正一脸幽怨。 “你不是去喂羊了？”秦偃月脱了外套。 “你看我像会喂羊的？” “所以，你是被茶姑赶回来了？” “……” 他只是不小心被羊撞到，一不小心释放了一些杀气，导致羊群惊了。 受惊的羊群乱窜，茶姑气急了就把他请出去了。 对，是请出去的，才不是被赶回来的。 “你跟母妃说了什么？”他从她身后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什么话非得避开我说？”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 云妃支走东方璃的原因，跟皇帝关系不大。 很大程度上，是后者。 “母妃给了我这个。”秦偃月拿出一个药丸来。 “这是什么？” “药丸。” “废话。” “保胎的药丸。” “我们没有胎……”东方璃说着，突然大喜，“二丫，莫非，莫非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急什么？”秦偃月将药丸塞到东方璃嘴里。 “我要是怀孕了，我能不告诉你？母妃给我这药丸， 是明里暗里提醒我们该生娃了。” 她叹了口气，“母妃已经看破红尘，应该不会催我们生娃。这事，八成是父皇干的。” 父皇不好意思跟她这儿媳说这些。 才让云妃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她们。 “留着吧。”东方璃将保胎丸从嘴里拿出来，“我不能跟那小子抢这玩意。” 秦偃月咯咯地笑。 “保胎丸早就被我藏好了，给你的这枚是十全大补丸，专门补肾的。” 东方璃呼吸一窒，打横将她抱起来。 “二丫，你这是在怀疑我？” “就是给你补补。” “本王不记得自己肾亏了。” “别，这可是在母妃宫里，今天日子特殊，这不是亵渎么？” “母妃和父皇都送保胎丸了，你还不了解他们的想法吗？”东方璃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大点才能让他们放心。” “……” 秦偃月觉得，她一定是脑抽了才在这种时候逗东方璃玩。 也不知这货是吃了十全大补丸的原因还是被她刺激的，跟疯了一样。 一开始她还矜持着。 到后来忘乎所以。 声音之大，听得茶姑紧张兮兮，生怕秦偃月这小身板被折腾坏了。 云妃若有所思：重华给的药丸果然能刺激老七，小狐狸斗不过老狐狸。 第八百四十六章 清音公主仙逝了 许久后。 秦偃月累到睡着。 东方璃在一旁处理事务。 一直等到了天擦黑，这才拍了拍她的脸。 “二丫，醒醒，快到晚宴的时辰了。” 秦偃月懒懒地睁开眼睛。 看到东方璃的脸时，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老七？” “我们该走了。”东方璃道。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记忆回溯，她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 顿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偃月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东方璃的手咬过去，“东方璃你个王八蛋，我还没睡醒，喊我做什么？” 东方璃疼得抽了口气，“疼。” 秦偃月哼哼唧唧地坐起来，“真是反了你了。不是说好过来休息一会的吗？你这叫什么事？你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我以后怎么见人？” “是为夫错了，为夫以后不敢了。”东方璃端了热水来，“洗一洗，我们马上就要迟到了。” “信你个大头鬼。” 秦偃月嘟嘟囔囔的。 她起身来，手指在盆里沾了沾，一想到参加宴会的拘谨，头大得不行，“我们不去了行不行？” 东方璃拧毛巾的手停顿了一下，“胆子够大，父皇的宴会你都想翘。” “吃也吃不饱，话也不敢说，去了只能傻笑，这一天下来我脸都僵了。”秦偃月揉着脸颊，“我的本意是过来休息一下，结果没睡好，现在我眼睛都懒得抬起来，不行，我再睡一会。” “不行。”东方璃哭笑不得。 他喊不起她来，只得帮她梳洗穿衣，直接抱着人出门去了。 茶姑将东方璃送走之后，一脸的姨母笑，“七王爷和七王妃关系真好。” 云妃做针线活做累了，倚在被子上闭目养神，“若他们两个一直这样，倒是神仙伴侣。” 可惜，皇上已经生了让老七继位的心思。 一旦老七继位，不可能只有偃月一个女人。 等后宫里的女人多起来，偃月的下场，大概也跟她一样吧。 先是整天等着他来她宫里，从日出等到日落，再从日落等到日出。 慢慢，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忙碌，感情也渐渐淡了，她等不到，慢慢也就不等了。 这倒没什么。 后来，她被陷害，被折磨，他看她的眼神冰冷可怕，逐渐心灰意冷。 再后来，年岁越大，身体越差，经历过生死劫，才恍然觉得人间不值得。 于是，看淡一切，脱离苦海…… 云妃摇头苦笑。 她本以为自己看淡了，可到头来却发现，她又在等着那个人回来。 一如刚进宫时的模样。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茶姑，关门吧。” “晚上皇上会过来。”茶姑道，“现在就关门，是不是早了些？” “以后不用给他留门了。” “娘娘，您这是……” “他若是愿意来，自会有办法进来。”云妃也不再做针线活，她躺下来，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他是皇帝，这宿命是注定的，总是想着男耕女织是不行的。祸国殃民这罪名，我担不起。” …… 东方璃背着秦偃月走了好一会。 距离太仪大殿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才将她放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宫里的灯却没亮几盏。 偌大的宫里没几个人在，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 按理说今天是个盛大的日子，太监宫女们不敢怠慢才是。 不仅仅是宫灯的问题。 这个时辰，宫里的人应该络绎不绝，热热闹闹的。 此时冷冷清清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相当诡异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老七，有点不太对劲。我们只是躲到溪云宫休息了一会，怎么跟变了天似的？” “太仪大殿被包围了。”东方璃声音发沉。 太仪大殿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等阵仗，前所未见。 难不成，是父皇提了退位这事，有人按捺不住了？ 可，如果有人造反，不该只把太仪大殿包围起来，皇叔的御林军和宫里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七王爷，七王妃，您们怎么还在这里呢？”一个太监瞧见他们往太仪大殿的方向望，忙过来行了个礼，“您们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今天的晚宴取消了。” “取消了？”秦偃月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可晚宴取消实在太合她的心意。 这，大概就叫心想事成。 东方璃拽了拽她，提醒她不要幸灾乐祸的如此明显。 “发生了什么？” 太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中陆王朝的清音公主仙逝了。” “啥？”秦偃月吓了一跳。 清音公主，死了？ 上午那会还好好的，一脸天然呆的可人模样，这就死了？ 死在了宫里？ 谁会对那个天然呆少女出手？ 谁敢在皇宫里杀掉清音公主！ “是啊。”太监叹了口气，“清音公主仙逝，中陆使节团大怒，皇上已经封锁了皇宫，当时在大殿里的人都被带留了下来，太仪大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您们二位没进太仪大殿，证明您们没有嫌疑，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躲躲，等风头过了再离宫吧。奴才先行告退了。” “等等，先别走，清音公主的尸体现在在哪里？”秦偃月已被这消息震得彻底醒过盹来。 “回王妃，清音公主就在太仪大殿里头呢，皇上和中陆使节团也在里头。太仪大殿已经被封锁了，谁也出不来，大理寺卿大人正在查案，太医们正忙着检查大殿里的人和食物，奴才就知道这些。” 太监战战兢兢的，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 中陆使节团悲恸震怒，皇上大发雷霆，御林军将太仪大殿围绕了三四层，气氛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谢谢公公。”秦偃月拿了一个珠钗递给小太监，“这件事不要再往外传。” 小太监说什么也不敢要。 “你下去吧。”东方璃递给他一块银子。 小太监拒绝了珠钗，却没拒绝银子，千恩万谢地将银子收起来退下。 秦偃月额角直跳，“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那根珠钗是纯金的，上面的珠子也极好，还有绿松石之类的宝石，市场价最起码值五百两。 这小太监不要价值高昂的珠钗，却要了东方璃赏的碎银子，这让她对自己的人缘产生了怀疑。 第八百四十七章 她是中毒身亡 “在宫里打点，不要用首饰，最好用最普通不过的银子。”东方璃道，“银子随处可见，首饰却不一样，若被有心人利用，倒打一耙，污蔑上去，他们只有认栽的份。” “这就是你入宫常备碎银子的原因？” “当然。” “你这王爷混得够惨的，让人随便嚼舌根也就算了，还得常备碎银子打点宫里人。”秦偃月酸酸的。 东方璃不以为意，“以我的身份，自然可以不打点。但，在这宫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同样一句话，他们可以说出十种花样来，有些事是用身份压迫不来的，想要套出真心话来，还是银子最好使。广施恩德，出手大方些，这些人自然就愿意把知道的说出来了。” “至于你说的嚼舌根。”他冷笑了一声。 不管是皇宫里还是外面，人们都可以谈论家长里短的事。 传言这种东西，制止不了，但嚼皇家的舌根，在皇宫里也能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畅快，全拜一个人所赐。 “他们敢这么嚣张地看热闹，全拜天灵道人所赐。”东方璃道。 “我爷爷？” “天灵道人倡导言论自由，说什么只有言论自由才能听到真正的声音，不能加以限制，东陆王朝的律法里就有这一条。不然你以为那些人怎么敢随意嚼舌根？” “所以，这些造谣生事的，全是老爷子的锅？” “言论自由不是造谣生事，是让人们自由讨论，一件事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对也好，错也好，都可以自由说出来。但，造谣生事就不行了，经历了雷安侯夫人那件事，你应该有所了解才是。” 秦偃月并不清楚东陆王朝还有这种说法，也难怪那些人敢在严肃的皇宫里为李欣儿说话。 “话虽如此，他们敢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正涉及到皇家秘密的，他们是不敢说的，你不用担心清音公主的事会泄露，别掺和，我们回吧。”东方璃道。 “我不担心，我只是……”秦偃月望着不远处的太仪大殿，皱眉沉默着。 “你想进去？” “我想了解清音公主的死因。”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死？ 这不是什么大街上，这是皇宫，是戒备森严的皇宫，为什么说死就死了？ 一想到那个一脸认真地说爱情没有年龄限制，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她一定会找到心仪之人的美丽姑娘已经死了…… 秦偃月觉得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中毒身亡。”东方璃道。 “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个太监说的。” “……”那太监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说的？ “小太监说，太医正在检查人和食物，这说明人和食物有问题，与食物相关的，自然是毒药。”东方璃道，“除了几个特殊的人之外，进宫是不能戴兵器的，太仪大殿是守卫最多的地方，暗卫尤其多，暗杀是不可能的。” “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人性命的，只有毒药，还是检查不出来的特殊毒药。所以，清音公主中毒而死的可能性九成九。” 秦偃月脸色煞白煞白。 中毒！ 一想到中毒，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白临渊。 如果凶手真是白临渊，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故意挑起中陆和东陆的战争？ 她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那个变态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想到了什么？”东方璃问。 “没，我们进去看看吧？” “也好。”东方璃没有多问。 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问东方槊。 太仪大殿之中有李威灵亲自把守。 他瞧见东方璃和秦偃月，愣了一下，有些踟蹰。 踟蹰了半晌，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太仪大殿里人并不多，他们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由太医挨个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毒药。 出了这等事，他们又全被当成了嫌疑犯，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面色青白，大气也不敢出。 秦偃月一进大殿，眉头就皱得紧紧的。 在外面就觉得气氛压抑得厉害，来到这里面才知道，外面的气氛和里面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不仅仅是气氛问题。 还有一股相当不愉快的味道。 味道，正是从食物里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皇宫里的食物真的被投了毒。 她没有声张。 这么明显的毒，太医们肯定能查出来，用不着她出手。 东方槊正在与一个侍卫说着话，瞧见东方璃和秦偃月进来，挥了挥手将侍卫退下去。 他似也有重要事要跟东方璃说，顾不得什么，直接将东方璃带走。 秦偃月走到一具尸体跟前。 仵作正在检查尸体，瞧见她来，行了礼，又低头检查。 “七王妃。”吴顷言也行了礼。 “吴少卿不必多礼。”秦偃月拿出手绢，捂住鼻子掩住刺激的毒药味，“死者是谁？” “回王妃，是清音公主的贴身丫鬟。”秦偃月对吴家有恩，吴顷言对她也相当敬重，没有隐瞒。 “清音公主与她一同来到大殿里，不知怎么服用了有毒的点心，她吃得多一些，当场毙命。清音公主吃得少，使节团又眼疾手快地给清音公主服下了中陆特有的解毒丸，清音公主还吊着一口气，不过那毒相当霸道，清音公主还是没撑过去，断气了……” 吴顷言摇了摇头。 中陆公主死在皇宫里，不管是不是东陆动的手，这事都没法交代。 处理不好，可能要打仗。 他叹了口气，东陆王朝才和平了几年，又出了这等事。 若是跟最强盛的中陆王朝打起来，少不得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为今之计，只有破案找出真凶才能平息中陆王朝的愤怒。 “七王妃，臣知您有大智慧，若您找到线索，请一定通知我们，臣感激不尽。” “吴少卿抬举我了。”秦偃月检查了尸体，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这具尸体上的毒，不太对劲。 这人的死因，并不是食物上的那些毒。 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食物上的毒，是有人故意下来掩人耳目的。 在太仪大殿这种地方，谁敢这么做？ 没人能做到！ 除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时，她的手在颤抖。 “皇叔在哪里？”她问。 “就在前面。” 秦偃月捏紧袖子走过去，走了没两步，便看到了宜阳王。 第八百四十八章 凶手绝不可能是师兄 “皇叔。”秦偃月行了礼。 “清音公主身上的毒，是您下的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宜阳王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似是没想到秦偃月会如此直接问出来。 “不是。” “不是皇叔的话，那就是父皇了。”秦偃月直直地看着他，“为什么？” 宜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里有些无奈，“你就不能再笨一点？” “为什么？”秦偃月不懂。 为什么要在皇宫里杀死清音公主？ 这对东陆有什么好处？ “陆觐被关起来了。”宜阳王没有正面回答。 “师兄？为什么是师兄？”秦偃月脸色大变，“师兄？” 莫非，毒是陆觐下的？ 陆觐跟清音公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毒？ 师兄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为什么要去杀害一个没有交集的小姑娘？ “凶手绝对不可能是师兄。” “陆觐认罪了。”宜阳王说。 秦偃月身形摇晃。 师兄认罪了。 认罪了？ 师兄为什么要认罪？ 那个老头子虽然平常疯疯癫癫，说话也不着调。 但，他宅心仁厚，德高望重，深受众人喜爱，绝对不可能做出下毒这种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心里乱糟糟的。 她的本意是想来调查一下是不是白临渊任性做坏事了。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清音公主认出了皇兄。”宜阳王说。 “那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当年救下清音公主的，的确是皇兄。”宜阳王并不理她这茬，自顾自说，“清音公主中毒之后，皇兄正好路过，清音公主是死在皇兄怀里的。” 秦偃月越听越乱。 清音公主死在皇帝怀里，为什么要关陆觐？ 师兄到底做了什么？ 那笨老头为什么要认罪？ 一大堆问题涌上心头，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哎，你要是能说服中陆使节，就进去看看清音公主的尸体吧。”宜阳王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等看了，你自然知道陆觐为什么要认罪。” 秦偃月已经顾不得什么。 她坚信陆觐绝对不是凶手。 陆觐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她必须要找出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所以，必须要见到清音公主的尸体。 按照宜阳王所指的方向，秦偃月径直走过去。 “请留步。”两个中陆侍卫黑着脸挡住秦偃月。 “让我进去。”秦偃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克制。 “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 “你不必多言……” “我让你把你们的负责人喊来，你听不见？”秦偃月提高声音打断侍卫的话，“这里是东陆王朝的地盘，你们有什么资格挡在这里？我念在清音公主身亡的噩耗上才对你们客客气气，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中陆侍卫的脸色漆黑。 他们攥紧了手。 他们公主死在这里，这个疯婆子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未免欺人太甚了。 侍卫们冷着脸不言语，也不让开。 秦偃月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过激。 根据宜阳王的说法，这一次护送清音公主来这里的，是中陆大将军顾言之。 顾言之是武将，吃软不吃硬，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 “我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对于毒药很精通，让我去看看清音公主，我保证会把凶手找出来。” 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铁手袭击过来。 铁手掐住了秦偃月的脖子。 铁手的主人身体强壮，手劲很大。 他气势汹汹，尤其一双愤怒冲天的眸子，“你是天灵道人的弟子？” “是。”秦偃月的脸色很快就变成绛紫色。 东方璃看到顾言之对秦偃月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移过来，怒喝，“顾言之你干什么？放手！” “老七，我没事。”秦偃月的声音艰难，“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对于无故伤害我的人，我绝不轻饶。” 顾言之感觉到手臂有针扎一般的疼痛袭来。 他的手用不上力气，只得将秦偃月放开。 东方璃快速拥住跌下来的秦偃月，杀气腾腾，“顾言之，你想对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顾将军，就是她。”一个双眼通红的女子跑出来，“公主迷路的时候，就是遇见了她，是她将公主送回来的。她送回公主后，公主就开始不舒服。” “我杀了你。”顾言之的脸色更黑，又想向秦偃月袭来。 “你敢动一下，你的手臂就废了。”秦偃月声音冰冷。 “让我进去看看清音公主的尸体，我就给你解药。” “休想！”顾言之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是你杀害了公主，纳命来！” “你有病吧？”秦偃月又气又急。 这个顾言之已经没了理智，估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没时间跟这个神经病在这里耗。 “老七，把他给我捆起来。” 东方璃早就看顾言之不顺眼了。 他拿出准备绑李欣儿的绳子，朝着顾言之袭来。 两个中陆侍卫见主子被抓，攻向东方璃。 李威灵眼见着中陆侍卫敢动东方璃，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御林军将中陆侍卫控制起来。 顾言之的手臂被秦偃月下了毒，不能动弹，根本不是东方璃的对手。 东方璃三下五除二将顾言之绑了起来。 中陆侍卫们也被控制住。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你干什么？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你个小娘皮可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当本将军怕你。有本事战场上见，下毒算什么本事？你个杀人凶手，中陆王朝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东陆王朝。” “对，我们就是仗势欺人。”秦偃月冷笑，“顾将军平常打仗也这么暴躁？就因为有你这种蠢货，清音公主才遇害。” “放屁！” “塞住他的嘴。” “呜呜呜……”眼神能杀人的话，秦偃月早已经被顾言之杀了无数次。 “你给我老实一点，我一定会查出杀害清音公主的凶手。老七，你帮我看着他们。”她越过被绑结实的人们，走进屋子里来。 “你说服了那头跟驴一样倔的顾言之？”皇帝见她走进来，很惊讶。 “没说服，直接绑了。” “……”怪不得外面那么吵。 皇帝一甩袖子，怒斥，“你还嫌不够乱！” 第八百四十九章 心脏处的花纹 “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音公主的死，跟师兄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来不及请罪，开门见山地问。 “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师兄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看到床上清音公主的尸体。 登时，她脸色剧变。 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在颤抖。 在剧烈颤抖。 颤抖得几乎站不住，双腿发软忍不住跪下来。 宜阳王说得不错，见了清音公主的尸体后，她自然会明白陆觐为什么会认罪。 清音公主的尸体，整个头部都变成了黑色。 就像退了毛的乌鸡一样，从脖子往上，全部变成了黑色！ 清音公主所中的毒，名为乌头碱。 这乌头碱不是普通中药里的乌头碱，而是一种能致人死亡的毒药。 服用之后，头部会变成乌黑乌黑的颜色。 故而，名为乌头。 因天灵道人发现这种毒药呈强碱性，又叫乌头碱。 没错，这乌头碱，是天灵道人特制的毒药。 从前天灵道人陪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为了名正言顺杀掉几个臭名昭著的伪君子使用的毒药。 这乌头碱虽有剧毒，毒性也霸道，但其实跟一般的毒药差别不大。 最大的差别，就是中毒后头部呈现出乌黑色，就像是被上天降下天罚一样。 当年为了杀掉那几个伪君子，利用上天的惩罚这种虚无缥缈的借口最适合。 天灵道人利用这种毒药除掉了目标之后就没再用过，也没有药方流传下来。 乌头碱不算是什么秘密，皇室高层都知道这种毒药的存在。 天灵道人早已经失踪，所以，能用出这种毒药的人，只有天灵道人的弟子。 陆觐和她！ 秦偃月终于明白为何陆觐会认罪。 那个老头子，怕是以为这乌头碱是她给清音公主下的，先行认罪，替她顶罪了。 秦偃月软软地跪在那里。 方才，她在检查屋外那具尸体时，那具尸体很明显是窒息而死。 这窒息不是被勒死或者其他，也是一种毒药，名为无息散。 那种毒药服下去之后，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 清音公主，则是中了乌头碱的毒。 无息散比较常见，乌头碱却只有天灵道人和天灵道人的弟子才能拥有。 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那种诡异感觉，就像是时时刻刻被人盯着一般。 就像有什么东西潜伏到她的影子里，如影随形，她却无法发现。 秦偃月在害怕。 从来到这个时代，她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 这毒，她在爷爷留在医药大楼里的资料里看见过，也炼制过。 就在前段时间，她在医药大楼里炼制着玩的。 炼制完了之后就随手扔到了一旁。 也就是说，这种毒药，除了天灵道人，只有她一个人拥有。 她可以发誓，绝没将这种毒拿出来，更不可能刺杀清音公主。 可是，除了她还有谁？ 谁还能炼制出乌头碱那种毒药来？ 甚至，她刚才在医药大楼里寻了一圈，根本没找到药丸。 那药丸，应该扔在实验台上才对！ 太诡异了！ 秦偃月只觉得后背冰凉。 重重消息如炸弹一般在脑海中炸开，大脑一片空白。 “瞧瞧你那怂样，跪着没用。”皇帝道，“过来检查检查清音公主的尸体吧，你应该知道，如果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意味着什么。” “父皇，您愿意相信儿臣？” “难道朕应该直接把你关到牢里去？别让朕失望。”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明白外面食物上那些毒药是从何处来的了。 那是父皇下的。 父皇下了毒，太医自然能查出毒药来。 到时候只要将毒推到刺客身上，可以最大限度保全陆觐，保全她。 父皇在保护他们！ 秦偃月重重地冲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来到清音公主跟前。 清音公主的身体已经在变凉了。 尸体的头部呈现出诡异的乌黑之色。 好好的一个美人，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下毒之人，为了嫁祸给她和陆觐，未免太狠心了。 秦偃月攥紧手。 她必须要找出线索来。 为了她，为了陆觐，也得找出线索来。 秦偃月掰开清音公主的嘴巴，闻到里面残留的点心味道。 还有一种奇怪的花香味道。 这股花香味道充满了整具尸体。 “百花丸？”秦偃月蹙眉。 她曾经听过这味药，也仅限于听过，并不了解。 中陆王朝盛产鲜花，用上百种花瓣炼制成的药丸，名为百花丸。 传闻，这百花丸集花之精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这传闻，怕是假的。 百花丸根本制止不了清音公主的死亡。 秦偃月检查了尸体露在外面的部位，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父皇，麻烦您回避一下。” 她将清音公主的衣裳解开。 “这是什么？”秦偃月喊了一声。 清音公主的心脏处，有一朵浅浅的花朵。 花朵出现的地方，尤其香。 秦偃月给清音公主盖上衣服，出去将那个丫鬟拽进来，“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丫鬟本非常抗拒。 看到清音公主心脏处那朵花时，眼睛瞪大，“不可能，这不可能吧？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这到底是什么？”秦偃月问。 “是百花丸。” “废话！” “是百花丸护住了公主的心脉，公主还活着。”这丫鬟叫流萤，是清音公主的贴身丫鬟。 她看到那花纹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情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公主没死，公主还活着。” “你说什么傻话呢？她已经断气了。”秦偃月道。 断了气，身体也凉了，这再不死，不符合生理常识了。 “公主就是没死。百花丸是中陆圣药，传闻服用之后，只要心脏处的花纹不灭，人就不会死。”流萤大哭。 “公主还活着，公主还活着。谢天谢地，公主还活着……” 因流萤哭得太厉害，秦偃月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她只能搜刮着脑海中有关百花丸的所有记忆，无果。 “百花丸能够起死回生，服用之后会在心脏处出现一朵花朵模样，花朵不消失，证明心脉还在，花朵消失，证明心脏彻底停止跳动。”被五花大绑的顾言之像个粽子一样一跳一跳地跳过来。 他口中的布不知被谁拿了下去，一边跳一边说。 第八百五十章 这事不好办啊 秦偃月不太相信。 她已经仔细检查过清音公主的尸体，尸体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也已经变凉了。 人能保持恒定的体温，是因为身体的新陈代谢作用不断产生热量。 兢兢业业工作的细胞们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反应产生热量后，热量再通过皮肤，汗液，呼吸等方式散发出来，通过各方面的相互调节，人的温度才能达到恒定状态。 人死之后，身体机能消失，脏器停止工作，细胞衰竭。 能够释放大量能量的三磷酸腺苷，也就是生物界赫赫有名的atp，无法水解，无法合成，自然也无法供应能量。 没有能量供应，无法产热，只能散热，慢慢，尸体会变得冰凉，也就是尸冷现象。 也就是说，清音公主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冷现象。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衰竭，还活着的可能几乎为零。 就算有百花丸那种逆天的药丸在，也不可能违背生物界的自然规律。 “让开！”顾言之跳到了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忙用衣裳盖住清音公主的身体，有些不满，“谁让你进来的？” “朕。” “……”秦偃月看向拆台的皇帝。 “谁给你摘下口中的布？” “也是朕。” “父皇，这个人跟头倔驴一样，根本不听人说话，您这样做有危险，反正绑也绑了，绑一刻钟和绑一天没区别，您不能让他来捣乱。” “所以朕没给他松绑。” 秦偃月：…… “你才捣乱！”顾言之要气炸了，“公主还活着，你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触公主。” “你会治病？你是大夫？你能解开乌头碱的毒？你能把清音公主救回来？何况清音公主已经没气了，脉搏没有，心脏没有跳动，身体也在变凉，她已经死了。”秦偃月呵道，“你冷静点行吗？” “没有！”流萤歇斯底里。 “公主没死，只要花纹不消失，公主就不会死。” “百花丸是我们中陆王朝的圣药，公主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 “偃月。”皇帝若有所思，“朕也有所耳闻。” “这百花丸能够起死回生，极为珍贵，兴许，清音公主真的还有救。” “公主一定有救，太医，顾将军，用我们自己的太医……樊太医呢？”流萤疾呼。 一个小老头听到呼唤忙上前来。 他是男的，无法观察清音公主的身体，只能把脉。 公主身体已经冰凉，脉搏也没了，就算有百花丸撑着也没用。 樊太医叹气，摇头，“顾将军，流萤姑娘，公主已经……” “闭嘴。”流萤打断樊太医的话，一边抽噎，一边厉声喊着，“不可能，公主心脏处的花朵还在，还没消失，公主还活着，公主才没死，你们这群庸医治不好公主就想找借口，公主绝对不会死……” 秦偃月看着近乎崩溃的流萤，叹了口气。 她凑到流萤身后，一根银针刺下去。 流萤软软地倒下去。 “你干什么？”顾言之大怒，“你们东陆王朝胆子这么大吗？竟敢守着本将军的面杀人？” “你踏马给我安静一点。”秦偃月被他烦得不得了。 这个将军还是真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嗓门又大，吵得她心烦意乱。 “如果你们坚持清音公主没死，我姑且相信你们的百花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请你们清楚，倘若清音公主还有零点零零一的生存希望，那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们能做的，是提高生存率。” “不是我大言不惭，大概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将这零点零零一的希望提高到零点零一。”秦偃月说，“既然你们对百花丸那么有信心，我们东陆王朝也不能放弃。我准备竭尽全力去营救，但，有个前提。” “你以为你是谁？”顾言之暴躁道，“你们东陆沆瀣一气，真当我们中陆王朝好欺负！” “你们中陆王朝的太医都说没救了，你冲我吼什么吼？”秦偃月捂住耳朵，“就你嗓门大？你一定是属驴的。” “樊太医！再诊！”顾言之冲着樊太医大喝一声。 樊太医比较文弱，被吼得打了个哆嗦。 “将军，公主她……真的已经没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算花纹还在，也不过强弩之末。 大罗神仙下凡怕是也救不回公主。 “庸医，本将军为什么要带你这庸医来？亏你还是太医院头号太医，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你救不回公主，就去自刎谢罪吧。” 樊太医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父皇，儿臣请求，若顾大将军再这么暴躁胡言乱语，再把他的嘴塞住。”秦偃月有点生气。 中陆的人才死绝了吗？ 让这么一个火箭筒来保护清音公主。 樊太医并没有说错什么。 这火箭筒暴跳如雷，抓不住重点，只会叫唤，烦死了。 顾言之是个暴脾气，被秦偃月一个弱女子奚落，面子上过不去。 他张开嘴，还没等骂人，那团带着他口水的布又被塞到了嘴里。 “！！”顾言之怒火冲天，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 “前提是清音公主还活着。”秦偃月继续刚才的话题。 顾言之呜呜地说着什么，怒发冲冠的样子。 秦偃月不理会。 反正这梁子已经结下了，多得罪一点少得罪一点没什么太大关系。 “父皇，麻烦您将顾将军等人请出去，儿臣尽量一试。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救活就救活，救不活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呜呜呜。”顾言之的嘴被塞住，却也依稀能听到他在怒吼：你才是死马，你全家都是死马…… 皇帝无法跟顾言之计较。 只得黑着脸让人将一众人带到外屋来。 将碍事的人都清理出去，秦偃月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可以确定，这具身体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可，那朵花纹还隐隐可见。 如果他们的话是真的，证明百花丸还在起作用，护住了清音公主最后的心脉。 她拿了听诊器，仔细听着清音公主的心音。 听了许久，并没有听到心脏跳动声。 扒开眼皮，眼睛也早已经开始涣散。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就算有活的希望，也概率也是零点零零一，无限接近于零。 这事，不好办啊。 第八百五十一章 寻到解决办法 秦偃月检查着清音公主的身体。 越查，越觉得很多疑点。 她百思不得其解。 很明显，清音公主和那丫鬟的中毒地点是在太仪大殿里。 为何丫鬟中的是无息散，清音公主却中的乌头碱？ 凶手能用一种毒药杀死人，为何冒着危险下两种毒？ 只是为了嫁祸给她？ 可，她根本不在大殿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凶手如果脑子没问题，一定不会趁她不在场的时候下手。 所以，讲不通。 而且，凶手准备的这两种毒药中，作用机理也完全不同。 这无息散的毒作用机理很简单。 人不小心服用或者吸入之后，无息散会严重破坏血红蛋白和氧气结合，无法形成氧合血红蛋白，机体会严重缺氧，最终窒息死亡。 至于这乌头碱毒…… 她还没有来得及去调查这毒药的作用机理。 一般来说，附子之类的中药里含有的乌头碱成分，过量服用能够使迷走神经兴奋，降低窦房结的自律性，引起异位起搏点的自律性，从而导致心律失常，损害心肌，严重者致死。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 以她对老爷子的了解，那老头肯定不会随意命名。 他给这毒药取名乌头碱，除了中毒者面部呈现出诡异的乌黑色之外，应该也因为这味药跟中药里的乌头碱成分作用机理相似。 不然，以他的严谨，不会取这么让人误会的名字。 清音公主致死原因是乌头碱毒，乌头碱毒的作用主要在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以及消化系统。 尤其会直接损坏心肌，导致人死亡。 百花丸则能够保护心脏，所以两种药物恰好是对抗的？ 所以，清音公主自己都放弃了，百花丸还在辛苦地跟乌头碱做斗争？ 想到这里时，秦偃月兴奋起来。 她是不了解现在这乌头碱的作用机理，但，她了解中药里乌头碱的作用啊！ 乌头碱中毒后，毒理对抗药物是阿托品！ 注射足量的阿托品，同时稀释毒药，注射抗毒素的药物…… 事不宜迟！ 秦偃月快速给清音公主调整好药物。 因中毒时间比较长，身体机能在衰竭，血液循环近乎停止。 她只能用笨方法——肌肉注射。 无法循环，药物无法到达身体各处，所以，她在好几个地方都注射了。 接下来，死马当活马，建立了静脉通道。 至于能不能输进去，就听天由命了。 秦偃月做完这些之后，眉头紧锁。 她很犹豫。 以清音公主目前的状况，将她带到医药大楼里做急救是最稳妥的。 可，除了东方璃之外，她实在不想带别人进去。 萧向晚那次是意外。 何况，萧向晚跟清音公主不同。 萧向晚的事，除了已经要死的钱王之外，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章楚不会追问她是怎么救活萧向晚的，萧向晚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自然也不能透露些什么。 清音公主就不一样了。 清音公主身份特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火箭筒顾言之就在外面，就算叮嘱了不能入内，也有可能随时闯进来。 若是被人发现她们凭空失踪，又凭空出现，解释不清楚。 传出去就更麻烦了。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那就是，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那双眼睛像是从深渊深处凝望着她，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 她只能在这里施救。 拿出一些器材来，已是极限。 “清音公主，我会尽量提高你的生存概率，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秦偃月开始按压她的胸腔，做心肺复苏。 心肺复苏了许久，累得她满头大汗，清音公主依然没什么改变。 秦偃月有些泄气。 她也真是的。 心脏衰竭，细胞衰竭，身体机能停止……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清音公主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算心脏处的花纹没消失，也更改不了这个事实。 因在这个时代见过很多匪夷所思的药物，她也信了百花丸能起死回生，真是太蠢了。 人死，是绝对的不可逆过程。 秦偃月想着再用听诊器听一下清音公主的心音时，手指碰触到心脏处的花纹。 那花纹，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在花纹上感觉到了一点点温度。 秦偃月愣了一会，将额头贴上去。 额头碰触到花纹时，果然感觉到了一点温度。 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这百花丸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秦偃月再三确定。 花纹的确变得清晰了，也有了一点点温度。 这说明她刚才所做的措施是有效的。 现在清音公主体内，百花丸正跟乌头碱大战三百回合。 前面是百花丸完败，眼看着要牺牲时，她给清音公主注射了阿托品之类的药剂，还有不少解毒剂，无异于来了增援。 增援到达后，百花丸开始反击…… 秦偃月说不激动是假的。 她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医术，来到这个时代后，一次次被冲击。 玉儿那件事因与月石有关，她虽震惊，可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清音公主这次，她是彻彻底底被颠覆了。 百花丸的存在，简直就是个bug！ “你在干什么？”顾言之瞧着里屋里好久没动静，想蹦进来看看情况。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他看到秦偃月正埋在清音公主胸前，一脸奇怪的笑！ “你快远离公主，你个神经病，不要脸。”顾言之脸大红，气得哆哆嗦嗦的，“成何体统，你们都是女人，成何体统？” 秦偃月忙给清音公主盖上衣裳。 一脸黑线，“谁又把你嘴里的布拿掉了？你胡乱闯进来干什么？” 顾言之怒发冲冠，“你离公主远点！” “你有病吧？”秦偃月无语，“你除了会咆哮会发火之外，还能干点什么？顾言之这么温润的名字不适合你，你干脆叫顾咆哮。” “你才叫顾咆哮！” “顾炮仗也行，火箭筒也很贴切。” 顾言之咬牙切齿。 他还被绑着，只能往前跳。 “你给我滚开，这里交给我们中陆王朝的人来……这是什么东西？”顾言之看到输液器材，登时眼睛冒火，“臭娘们，你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 第八百五十二章 她需要白临渊 顾言之被五花大绑，手还中了毒用不上力气，一身功夫也用不上，只得用嘴去咬，准备将输液器咬下来。 “神经病。”秦偃月一脚踹过去。 顾言之嚎叫了一声，突然弯下腰来。 秦偃月这才后知后觉。 她好像踢到了人家的——嗯！ “臭娘们，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我不仅想让你断子绝孙，我还想让你变成哑巴。”秦偃月不屑，“你再敢乱闯乱叫，我亲手太监了你。” 顾言之脸上三重黑线。 皇帝：幸好老七不在，这丫头太口无遮拦了。 “偃月！对顾将军客气点。” “我倒是想客气，你看看他那炮仗样，父皇，儿臣强烈怀疑他有疾病。” “你才有病？”顾言之疼得冷汗直流。 “你还想再挨一脚？” “！！” “别闹了。”皇帝头大。 “东陆的皇帝陛下，她用这种奇怪的东西，分明是图谋不轨。”顾言之道，“必须得给本将军解释解释。” 秦偃月很无语。 “这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治疗神器，你这种凡夫俗子不可能认识。我现在正在全力抢救清音公主，麻烦你不要打扰我。我有病才会对一个死人图谋不轨。” 顾言之不放心，还是想去抢夺。 秦偃月也被激起了怒火，又一脚踹过去。 顾言之连续被踹了两脚，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战争，一触即发。 “顾将军何必着急？”皇帝很不悦。 虽然清音公主在他东陆王朝的皇宫里出了事。 可这顾言之张牙舞爪的，着实有些过分了。 “父皇，对付这种人，你就直接堵住他的嘴，反正好声好气待他，他也一样暴跳如雷。”秦偃月建议道，“不如儿臣把他毒哑了吧？” “你敢！”顾言之歪着脖子。 “我不敢？”秦偃月重重地哼了一声，露出银针来，“反正我已经废了你的手，再废了你的嗓子有什么不敢的？” “……”顾言之不怕事。 但，秦偃月这个女人跟别人不一样。 这个疯婆子说到做到。 他要真被毒哑了，怎么跟皇上告状去？ “哼，好男不跟女斗。” 秦偃月真想再送给他两针，让他永远闭嘴。 “偃月，先别胡闹。”皇帝脸色铁青，“清音公主情况如何？” “回父皇，清音公主心脏处的花纹在变清晰。”秦偃月没有隐瞒，“花纹上，有微微的热度传来，儿臣放在将额头贴到上面，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丝温度。” 皇帝一喜，“你的意思是……” 秦偃月摇头，“只是说明我的治疗方法有效，能不能救活清音公主，还是个未知数。” “酒囊饭袋！”顾言之冷哼。 “你行你来，你不行就别哔哔！” 顾言之整张脸都是黑的。 皇帝的面子里子已经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已忍到了极限，“够了，再吵闹下去，每人三十大板。” “本将军是中陆王朝的将军，你凭什么打我？”顾言之跳起来。 “凭朕年纪比你大。”皇帝被他气懵了。 传闻顾言之杀伐果断，有勇有谋，所向披靡。 今日才知，这算哪门子杀伐果断？ 顾言之分明是个不成熟的愣头青。 他家老十都比他懂事。 “父皇消消气，咱们不能跟傻子计较。”秦偃月道。 “你还有脸说！” “嘿嘿。父皇，实不相瞒，我找到了对清音公主有效的治疗方案，不过还差临门一脚。” “你需要什么？朕让人准备。” “老十给您的药丸，您还记得吗？” 寿辰时，老十给皇帝的生日礼物，是在白临渊指导下炼制的药丸。 那药丸有上好的解毒作用。 她，突然很想一试。 兴许，用白临渊的解药能解开一部分毒。 “就在朕这里。”皇帝本想将礼物放到库房里，受不了东方璎的小眼神，就贴身放着了。 秦偃月将盒子拿过来，“你们出去吧。” “凭什么？”顾言之道。 “凭你是男的。”秦偃月说着，想要掀开清音公主身上盖着的衣裳，“不穿衣裳的又不是我，我是无所谓的，你愿意留下就留下。” 顾言之的脸登时大红。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 他骂骂咧咧地跳出去。 皇帝对秦偃月抱有很大期望。 他之所以能让他们在这里这么闹腾，是存了一线希望。 中陆王朝之强盛，是东陆王朝所不及。 若是与中陆反目成仇，天下格局怕是要变了。 若是引发战争，好不容易结束的战乱怕是又要燃起。 到那时，必定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他绝不允许东陆王朝的子民再陷火海。 皇帝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却是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大跨步走出去。 秦偃月看懂了。 她不得不承认，老爷子的眼光毒辣。 不管是开国皇帝还是现任皇帝，都是明君贤君，心怀仁义，忧国忧民。 所以，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 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清音公主。 她想办法让清音公主将药丸服下去，再在清音公主的几道大穴上扎针。 一刻钟后。 大概是因为服用了白临渊的药丸，清音公主心脏处的花纹明显清晰了不少。 用额头过去试探了试探，热度也高了不少，甚至，清音公主的脸色都比以前白了一点点。 “白临渊不愧是个变态，随手指导老十制作的药丸都有如此强大的功效。他还有什么办不到的？”秦偃月不得不服。 她耗费了那么多药品，又是建立静脉通道又是注射各种药物的。 不如人家一个小药丸。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 同时，她也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药草之强大，超过了她的想象。 “希望你能撑过去。”秦偃月拿出一片硝酸甘油片来，放到清音公主舌底。 硝酸甘油片是心脏病人常备药物，是一种血管扩张药。 原本这药并不对症，但，帮助恢复心脉还有帮助的。 尤其是，对于从来没有服用过这种药物的人来说，这药或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秦偃月检查着清音公主的脉搏和心跳。 心音近乎没有，没有脉搏。 还是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不过，能发热证明清音公主没死绝，接下来…… 她需要白临渊。 第八百五十三章 白临渊一定有病 秦偃月让人喊了太医院的白渊来。 白临渊的速度很快。 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已然来到大殿里。 “你是不是在一旁等着？”秦偃月狐疑地看着他，“还是说毒是你下的？你这随时准备着看热闹呢？” “不是我。”白临渊抄手站在她身边，“是我恰好路过。”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白临渊郑重其事地点头。 “……”秦偃月强忍住打爆他狗头的冲动。 “真不是你？” “我没那么无聊。” “我倒是觉得，你想挑起两国战争看热闹。” “秦姑娘愿意让我挑起两国战争？”白临渊在考虑，“如果是你的请求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我这个人天生怕麻烦，不如，秦姑娘看哪个国家不顺眼，我顺手灭了吧。” “你丫有病？”秦偃月脸色漆黑。 顺手灭了一个国家？ 他到底哪里来的脸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她想嘲讽几句，又想起姬无烟那个大魔头只身闯入北陆皇宫搬走了寒玉床全身而退的事，默默闭了嘴。 大魔头对上大变态从来没赢过。 大变态也从来没有认真过。 他本身就是用毒的，悄无声息屠城也不是不可能。 屠了一个国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这闲工夫，不如乖乖履行你的太医职责。乌头碱的毒，你能解吗？”秦偃月问。 “不能。” “真假？” “这种毒，我前所未见。”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毒，我用了你指导老十炼制的药丸，效果不错，你帮我看一下清音公主还有没有希望醒过来。” “这是你的请求？” “这是你作为太医的职责。” “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了。”白临渊说着，要往外走。 “……是我的请求，我请求你帮我。”秦偃月忍住要打人的冲动。 白临渊眉眼弯弯，“既然是秦姑娘的请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秦偃月见他答应了出手帮忙，还傻站在那里，蹙眉，“反悔了？” “奖励。” “……” “秦姑娘莫非没听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只听过狮子大开口。” “亲我一下。”白临渊指着自己的脸颊。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毒死我？”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白临渊笑得很开心，“那，让我抱一抱你？” “滚。” “既然你都不同意，那，最后一个选项，请我去沉香楼吃顿饭。若秦姑娘还是不同意，那……我回家去了。” “可以。”比起前两个的过分要求，第三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成交。”白临渊眉眼弯弯。 秦偃月看着他的笑脸，汗毛竖得直直的。 她怎么觉得，她是上当了？ 白临渊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想让她请客吃饭？ 若是他开口，她肯定会拒绝。 所以他选了两个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再抛出一个可以接受的？ 白变态不愧是骨灰级变态，心理学都能无师自通。 “放弃吧。”白临渊触摸到清音公主的脉搏后，直截了当地说，“救不活。” “连你也没办法？” “大罗神仙或许能救活她，可惜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神仙，你是魔鬼还差不多。” “秦姑娘在说什么？”白临渊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我说，你指导老十炼制的药丸对清音公主有效果，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 “那味药恰好弥补了百花丸的不足而已。”白临渊道，“她现在只剩下一丝心脉没有断。” “就如只剩下一根细丝的蜘蛛网悬在山洪奔涌之处，山洪异常凶猛，就算给蜘蛛网加固，也撑不了多久，放弃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认同白临渊的说法。 人死不可复生。 医学常识和普通常识都在告诉她，清音公主已经没希望了。 “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死心。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再眼睁睁地看着清音公主最后的心脉断裂，彻底死亡，她有些遗憾。 “没有。” “废物。” 白临渊不生气，反而嘴角浮起了些许笑容，“秦姑娘为什么总喜欢训我？” “我这是在骂你。” “从来没有人敢训我，唯秦姑娘是例外，所以，你是特殊的，我很喜欢。”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白临渊一定是有病。 脑子正常的人说不出这种话。 “这里不需要你了。”她指着门口，“你出去吧。” “你也没帮上什么忙，所以我就不请你吃饭了。你下班了，再见。” “请我来的是秦姑娘，赶我走的又是秦姑娘。”白临渊盯着她，“是不是太随意了？” 他的语气很淡然，听在秦偃月耳朵里却觉得毛骨悚然。 就像是无数条毒蛇缠绕在身上一般，汗毛竖起，心底发毛。 现在的白临渊，就像一条巨蟒，随时张开大口吞噬人。 “你现在是太医。”秦偃月后退了两步，“好歹有点职业道德。你既然治疗不了，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让你出去不很正常？”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请你来，是来帮忙的，你既然帮不上忙，那也没理由指责我吧？” “有些道理。”白临渊点着头。 他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皱眉思考了好一会，身上的可怕气息慢慢散去。 “只要我有办法，我就可以留下来？” “对。” “那我留下来。” “……”秦偃月觉得她跟白临渊无法沟通。 同等级别的人，大魔头虽然喜怒无常，可终归是能正常交流的。 这白临渊就不一样了。 这冷血两栖动物根本听不懂人话，脾气也反复无常，上一刻还温柔的笑着，下一刻已经把人毒死了。 “你好像没听懂我的话……”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白临渊打断她。 “嗯？” “有一味药，名为凤凰羯。一种，我从来没有制作成功的，剧毒无比的药。” “……你在开玩笑？” “她的身体已经坏死，就算留下最后的心脉，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后那根线随时都能断。”白临渊自顾自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将这心脉护住，这女人也不过是个活死人，这样救活了和救不活有什么区别？”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或许还有希望。” 第八百五十四章 炼制凤凰羯 秦偃月找不出反驳的点来。 白临渊说的没错，就算能护住心脉，清音公主顶多能恢复成植物人状态。 就因为清楚地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才找毒圣白临渊帮忙。 “这凤凰羯到底是什么？” “以一种名为凤凰血的药物为基，配合多种毒药炼制而成的毒药。” “凤凰那种生物，真的存在吗？” “凤凰血并不是凤凰的鲜血，而是一种俗称血竭的药物，血竭能够化瘀止血，敛疮生肌。凤凰羯也有类似功效，虽有剧毒，却可生肌接骨，形同身体再造，如凤凰涅槃重生一般，故又名凤凰羯。” “从哪里能拿到？” “哪里都不能。我方才说了，那药我从未制作成功过。”白临渊道，“失败了不下百次。” “……说了跟没说一样，如果有凤凰羯的话，清音公主能醒来的概率是多大？” “三成。” “凤凰羯制作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能够对清音公主病情有效的概率是十分之三。如果我们能克服那百分之一的概率，清音公主千分之一的存活概率已经提高到百分之一，四舍五入，就等于能成功。白临渊，我们一起制作吧。” 白临渊很怀疑她的计算能力。 不过，他很喜欢她口中的“我们”两个字。 “可以。”他写下一长串材料，又派人去太医院拿了不少奇怪的瓶瓶罐罐来。 秦偃月看着那奇奇怪怪的药材，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 这个时代的毒药，白临渊比她懂得多。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吩咐下去之后，很快就已准备妥当。 因秦偃月要随时监护着清音公主的状况，不能远离。 又因为他们制作的东西有剧毒，不能距离人太近，所以，制药就在隔开一个小房间里。 这是秦偃月第一次看到白临渊制药。 一向不太认真的白临渊一碰触到药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中只有药材，万物不再入他的眼。 秦偃月原本是想给他打下手。 后来发现，他好像并不需要她，所有的步骤，所有的材料，他都烂熟于心。 她只能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心惊。 白临渊所使用的器具非常精巧，虽没有现代精密仪器精密，却也差不多几分。 也就是说，他自己制作的这些炼药器具，并不比现代那些实验器材差。 看着他的炼药，秦偃月有种回到小时候跟爷爷一起制药的感觉。 “这个地方我觉得水浴加热更好。”她说。 “水浴？” “就是通过水温来加热，比直接加热效果好很多。” 白临渊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里我觉得用稀释百分之五的盐酸更合适。” “这里应该用浓硫酸萃取。” “这里要调整酸碱度，不能直接使用，给你用这张纸来调节，我告诉你用法。” 秦偃月拿出了ph试纸。 白临渊很快就用顺手了。 炼药一步步有条不紊进行着。 进行到某一步时，秦偃月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竟然自制了离心机？” “离心机是什么？” “没什么。”秦偃月看着那离心机的雏形，也不知用了什么机巧，能够将悬浮液中的液体和固体分离开。 这机巧能分离是能分离，可惜，转速不够。 “你的离心机转速不够，这个给我，你先去准备其他的。”秦偃月准备借用上厕所的机会，去用真正的离心机去离心。 白临渊很放心地交给她。 “酸度不够，ph值需要再小一点，需要再补充盐酸。这里不能用浓硫酸，真是服了你，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浓硫酸？” “浓硫酸存在的地方，很大范围上寸草不生，人一靠近就会死，就算再厉害的轻功，也无法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将硫酸取来，你能取来这些，真是令人惊叹。” “秦姑娘过奖了，这些不算什么。” “我并不是在夸你，我只是在感叹你真不怕死。” 秦偃月的语气并不好，白临渊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也觉得她的一些做法相当有趣，在开始之前会询问一番。 秦偃月也颇为认真地回答。 …… 东方璃查完了案子之后，回到这边时，看到皇帝和顾言之都盯着一个方向。 顾言之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罢了。 一向淡定的父皇都眉头紧蹙，表情奇怪。 他狐疑地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看得怒火冲天，醋坛子都打翻了。 他看到，一个被临时隔开的小房间里，二丫正在给一个太医模样的混账打下手！ 他们聚精会神，配合默契，有种奇怪的般配感。 东方璃想也不想就想冲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再戳瞎那个混账太医的双眼。 “你回来。”皇帝拽住他，“别打扰他们。” “父皇！” “心疼了？醋坛子打翻了？哼，你未免太小看偃月那丫头了，稍安勿躁，坐下。” 东方璃心里酸酸的。 看到二丫跟别的男人那么默契，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早知如此，他也该去学医术。 “二丫……”东方璃喊了声。 秦偃月正沉浸在里面，根本没听到。 东方璃无比挫败。 有皇帝拉着，他也不好过去棒打鸳鸯。 呸！ 棒打混账太医。 二丫才跟那混账太医不是鸳鸯，二丫跟他才是鸳鸯。 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一定再努力一把，让她没体力去想别的男人。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不同意。” “……儿臣还没开口呢。” “不能打扰他们。” 东方璃被“他们”这两个字刺得心尖一疼，脸色发白。 顾言之被秦偃月气得心肝肺都疼，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眼见着东方璃吃瘪的模样，哼了一声。 “大庭广众之下对男人动手动脚，不守妇道，又跟别的男人成双入对，恬不知耻。这种女人竟然还有人当宝贝？笑话。以本将军看，应该浸猪笼，游街示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恶劣。” 东方璃正心情不好着。 听到顾言之的话，怒火蹭蹭往上窜。 他，想打他！ “本王早就听闻顾将军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只是本王参军时未能与顾将军碰上，因此未能见识到将军风姿，本王颇感遗憾。不如你我二人今日比试比试，一决高下，了却本王一个心愿？” 第八百五十五章 你当本王是瞎子吗 顾言之听得更加冒火。 这个东方璃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手臂被秦偃月下了毒，人还被五花大绑着，怎么比试？单方面找虐吗？ “笑话，本将军现在……” “不用担心。”东方璃将一壶茶水拿来，悉数泼到顾言之的手上，“毒已经解开了。” 被热水浇透的顾言之一脸黑线。 还有这么解毒的？ 秦偃月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解药。 骗子！ “顾将军，请吧。”东方璃将顾言之的绳子解开。 顾言之活动了手腕，率先走出去，“今天本将军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本将军的厉害。这是你要比的，到时候输了别说本将军欺负人。” 一刻钟后…… 鼻青脸肿的顾言之蔫蔫地走进来。 他似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就算没被绑着也不毒舌了，不咆哮了，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老七，顾将军是客人，你怎么不让着点？”皇帝嘴上呵斥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不适合动手。 他早就打得这咆哮将军满地找牙了。 “父皇，儿臣知错。”东方璃顺势认了个错。 “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驳回。” “……儿臣还没说呢，要是事关您孙子的事，您也驳回？” 皇帝眯起眼睛，“朕准备的保胎丸派上了用场？” “果然是父皇您准备的。” 皇帝：…… “儿臣请求，等清音公主的事情告一段落，儿臣想休两个月假。” “你不怕闲出病来？”皇帝脸黑。 这才过了年就休假，怎么想的？ “为了您的孙儿，儿臣得加倍努力……”东方璃东扯西扯扯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是，春天到了，动物们骚动不安，他们也该顺应天时，好好准备准备子嗣的事。 皇帝盯着东方璃看了半晌。 东方璃被盯得心里发毛，“父皇，您要是不同意也没事，儿臣就随便说说……” “瞧瞧你那点出息。”皇帝呵道。 这老七的醋劲比他年轻那会可大多了。 “反正你就这点出息了，朕不如将希望留在孙子身上。” “您的意思是……”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过了一会，才说，“朕会让紫御卫将奏折送到你府上，你若是连奏折也耽搁了，朕将你调到关外去。” 东方璃一愣。 平常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都是兰公公来送，父皇钦点紫御卫，送的怕是…… “父皇，儿臣……” “你不愿意啊？那假期取消。” “儿臣，特别愿意。” 秦偃月一心沉浸在炼药中。 她的建议对白临渊有巨大启发。 白临渊也找到了总是失败的原因。 虽是第一次合作，他们之间的配合却相当默契。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们以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工作了近三个时辰，两人却毫无感觉，反而越来越兴奋。 “酸碱中和后，药效就差了，不能用这味药，我觉得用这个更合适。” “这样反应速度太慢了，你听过催化剂吗？加入过氧化氢再来一次。” 白临渊看着她了一种奇怪名字的东西之后，原本会耗费许久才能完成的反应，竟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 “温度不对，这温度太高了，再降低一点，温度太高会影响活性。” 她一边说，白临渊一边做。 不知过了多久。 从天黑到天亮。 从天亮到天大亮。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如果失败了，只能从头再来。 “时间快到了。”秦偃月嗓子紧了紧，“我有点紧张。” 白临渊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勾起，“从前那上百次我每次都想做成功，唯独这次，我想失败。” “你有病吧，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有秦姑娘陪伴，我愿意再来一百次。” “你做梦呢，一次我就废了。” “时间到。”白临渊笑着，将盖子掀开。 一枚火红色药丸闪着耀眼光芒。 光芒四射，红色映在小小的空间里，状若凤凰涅槃。 “成功了。”白临渊的声音淡然，手却抑制不住激动。 他自小擅长用毒炼毒，自认为天下无敌。 然。 今日所见所闻，超乎他的想象。 他也是在今日才知，从前的他，不过井底之蛙。 有太多太多的知识是他所不曾知晓的。 “真成功了？”秦偃月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么容易？” “容易？”白临渊嘴角勾起。 他失败的百次，也不是白失败的。 只是这一次有她在身边相助，用了一些从前没想到的药品试剂以及炼药方法，才侥幸成功了。 “不管怎么样，成功了就好。”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完全沉浸在做实验的过程中。 尤其是，这次的实验结果还是成功的。 她恍惚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从前废寝忘食的日子。 “来，击掌。” 她伸出手。 白临渊挑眉，“击掌？” “击掌相庆，这是必不可少的仪式。” “好……” 秦偃月的手还没等碰到白临渊，东方璃黑着脸凑过来，她的手也落在东方璃的肩膀上。 “老七？” “二丫，你当本王是瞎子么？”东方璃酸唧唧的，“击掌相庆？跟他？” 秦偃月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在实验室，白临渊也不是她的搭档。 以前实验成功后击掌相庆的仪式也不该再用。 她看着东方璃醋味盎然的模样，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所以，她决定装傻。 “嘿嘿……我错了。” 东方璃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将一腔怒火转移到白临渊身上。 “呵，本王尚不知，太医院竟还有如此能人。” 秦偃月见他将矛头对准了白临渊，吓了一跳，忙将他拉到一边来，低声哄着，“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们在炼药。” “不准用我们这两个字。”东方璃听得火大。 “好好好，我跟他……” “也不能用你跟他。”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小学毕业了吗？” 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合力做了凤凰羯。 东方璃在吃什么醋？ 这货若是生活在现代，她大概不用出门工作。 她跟雄性一块工作什么的，他不得把整栋楼给掀翻喽？ “我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吃黑蛋的醋。” 这货的占有欲已经强到排斥所有雄性动物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她有更合适的人选 东方璃哼了几声。 看到二丫与这混账太医在一起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他想将这混账太医看二丫的那双眼睛戳瞎，再剁成肉酱，扔出去喂狗。 “你别胡乱吃醋。”秦偃月瞧着东方璃杀气腾腾的样子，手抵住他的胸膛。 “守着父皇呢，你干嘛呀？别闹。”她生怕东方璃跟白临渊对上。 正常人跟变态一般见识，一定没有好结果。 “我没吃醋。”东方璃冷哼。 他只是想把这混账太医撵出皇宫，撵出太医院。 最好让这混账永远见不到偃月。 “你脸上都写满了‘我在吃醋’四个字。”秦偃月无语，“收一收你的气息，快。” 东方璃咬了咬牙根，不情愿地将杀气收起来。 白临渊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他并不计较东方璃的态度。 “凤凰羯已制作成功，确定要给她服用吗？”白临渊问。 “我要请示一下。”秦偃月回。 “不准跟他说话，也不准看他。”东方璃的声音特别特别低。 大手还挡在了她眼前。 那语气又冷又不满，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 “老七，别闹。”秦偃月抬手帮东方璃顺了顺毛，“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你别捣乱。乖一点，回家后给你奖励。” “奖励？” “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东方璃眸子垂下。 若二丫能将清音公主救下来，他便有两个月的假期陪她。 这份奖励，他可以留着，等她体力好点了再狮子大开口。 若是缠着她多努力努力，还怕小猴子不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挡在了秦偃月和白临渊中间，用实际行动来分隔开他们。 “父皇。”秦偃月端着凤凰羯来到皇帝跟前，“这凤凰羯剧毒无比，儿臣要给清音公主服用，恳请父皇恩准。” “你知道剧毒无比还要给公主用？”变灰的顾言之听到这话，又复活了，蹦起来叫嚣，“你这是什么居心？” “白痴火箭筒你闭嘴。”秦偃月呵道。 顾言之又被骂了，一脸不愉快，“我看你诚心想让公主不好过。” “清音公主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衰竭，就算还有一丝心脉未断，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必须要用猛药，让清音公主浴火重生。”秦偃月说。 “这凤凰羯有剧毒，同样的，也有奇效。服用凤凰羯之后，清音公主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活，一个是死，概率分别是五五开。” “你这不是废话吗？”顾言之怒道，“一共就两个结果，不是死不就是活？不管怎么着都是五五开，你欺负我读书少？” “你不仅读书少，你脑子还不好使。”秦偃月冷笑，“你说清音公主不是死就是活？开什么玩笑？现在的清音公主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凤凰羯能将她无限接近于零的生存概率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你还有什么可乱吼乱叫的。说到底，你除了会乱叫之外，你还会干什么？你以为嗓门大就能拯救世界？要是这样，驴早就征服世界了，还有你乱叫唤的份？” “再说，我将凤凰羯拿来是给父皇过目的，谁让你看了？怎么哪里都有你？一个废物将军还好意思挑三拣四，你行你上啊，你不行就别比比，烦人不烦人。” 嗓门大，乱叫唤，不行，废物，烦人…… 顾言之被万箭穿心！ 他被醋坛子东方璃收拾了一顿，又被秦偃月抢白了一顿，万箭穿心后，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就不明白了。 他可是中陆王朝的将军，来到东陆王朝后，理应被敬为上宾。 偏偏这些人，不仅怼他，还敢打他。 东陆王朝的人，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偃月，朕不通药理，以你看该如何？”皇帝问。 “父皇，请恕儿臣自作主张。”秦偃月攥紧手，“这凤凰羯，儿臣非用不可。” 不用是死。 用了兴许还能活。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若出了问题，儿臣愿意承担。” 她不等皇帝回应，也不理会顾言之，郑重地行了礼，回到清音公主床边。 白临渊看着她严肃的神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我还有个办法，可以提高她的生存概率，那办法，与凤凰羯相辅相成。” “什么办法？”秦偃月挑眉。 “内力。” “内力？”秦偃月一直觉得内力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忽悠人的。 “服用凤凰羯之后，冲击会极大，如果能用内力将那股冲击平衡掉，将事半功倍。” “你内力如何？” “我不可以。” “为什么？会损伤你的功力？” “这倒不是，冲击太猛，衣裳会成为束缚，故输入内力时不能穿衣裳，我，不太合适。”白临渊顿了一下，嘴角翘起，“如果病人是秦姑娘的话，我倒是极愿意的。” “我谢谢你。”秦偃月听得打了个哆嗦。 如果脱了衣裳的话，白临渊不合适，顾言之和老七更不合适。 “我去问父皇要一个女侍卫来。” “不可。” “哈？” “凤凰羯是极阳之物，女子属阴，正好相冲，且不说用处不大，就算是有用处，也会反噬到女侍卫身上，等于白白送命。” “你的意思是，必须是男人？” 白临渊点头，“纯阳之体最好。纯阳之体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凤凰羯的作用。” “纯阳之体，纯阴之体，这东西不都是骗人的么？”秦偃月这倒是为难了。 女侍卫不行，只能找男侍卫。 还要找纯阳之体的男侍卫。 清音公主是清白之身，若是有男侍卫为她运功疗伤，这传出去清音公主没法做人了。 “你那相公，就是纯阳之体。清音公主若是嫁给皇子，也算门当户对，就看秦姑娘舍不舍得忍痛割爱了。” “白临渊我问候你全家。”秦偃月咬着牙。 这变态果然没安好心。 老七若是给清音公主疗伤，若是清音公主醒过来，只有嫁给老七这一条路。 她绝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男女有别，老七是断断不能出手的。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不懂事也好，她都不会让东方璃做这种事。 能够给清音公主疗伤，若是清音公主醒来后还能不怪罪的。 嗯，她有更合适的人选。 只不过，这个人选有点棘手就是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清音公主喜欢您呀 “白临渊，你不准隐瞒我。”秦偃月说，“给清音公主输入内力会怎么样？给她疗伤的人会不会武功尽失？或者会将毒引到自己身上？或者出现以命抵命的后果？” “你把内力想成什么东西了？”白临渊笑了一声，“只是帮她控制住乱窜的气息，减少一部分痛苦而已。” “替清音公主疗伤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不会。” “我怎么那么不信你呢？” “其实说一点损伤也没有不太现实，若是内力不深厚，有可能会遭到反噬。”白临渊的手指指在自己的膻中穴上，“清音公主全身经脉已断，只剩下膻中穴处的经脉。” “服下凤凰羯之后，凤凰羯以唯一幸存的膻中穴那丝心脉为中心蔓延到四肢百骸，经络断裂，分崩离析，经过痛苦的淬炼之后，凤凰羯会再将断裂的经络连接上，从而获得新生。” “若是你不能理解，可以理解为，清音公主的身躯就像一把锈迹斑斑且断裂的铁剑。想要铁剑恢复从前的锋利，要先将废铁融化，冷却，经历千锤百炼，才成新剑。这就是浴火重生的过程。” “多数人都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就算能活，也会被活活疼死。说起来，清音公主现在应该没有疼痛的概念，效果应该会比预计要好很多。也恰好她处于将死状态，最适合凤凰羯的药性，这也算因祸得福。” 秦偃月听他说了一堆，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这凤凰羯的作用，无非是促进再生。 人有自愈能力，自愈也是再生的一种。 这凤凰羯把再生过程加速了而已。 “秦姑娘是否忍痛割爱，让你那所谓相公来帮助清音公主？”白临渊眉眼眯起，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不舍得，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哦？” “怎么才能分辨出是不是纯阳之体？”秦偃月问。 “看真气和内力。” “那，你看父皇是不是纯阳之体？” 白临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将算盘打到九五之尊的皇帝身上，笑了起来，“秦姑娘不愧是秦姑娘。” “少废话，回答问题。” “不知，我并没有跟皇帝动过手，无法探知他的内力情况。不过，从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很大概率上也是纯阳之体。” “父皇如果帮助清音公主的话，真的不会有危险？”秦偃月再三确定着。 “你与其考虑这些，不如考虑考虑如何说服那位皇帝陛下。”白临渊笑道。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再回答我一遍，父皇真的不会有危险？” “你信我么？” “信。”秦偃月回答得很干脆。 她不喜欢白临渊这个人，也害怕他喜怒无常的性格。 但，唯独对他说过的话是相信的。 这个人，站在高处不胜寒的顶尖，看众生皆是蝼蚁，根本不屑撒谎。 “可你刚才明明说不信的。” “……我现在信了。”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在扩大，“既然秦姑娘如此信我，那我破例再说一遍，不会。” “我信你。” 秦偃月转头走出房间。 东方璃见她一直跟那混账太医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脸色很难看。 瞧见她走出来，忙迎上去，“二丫……” “稍等，我有事找父皇。” 东方璃的脸登时黑了。 秦偃月给东方璃顺了顺毛，随口安抚了几句。 一脸笑意地走到皇帝跟前，“父皇，您在这等了这么久，辛苦啦，口渴不？儿臣给您端茶来了。” 皇帝狐疑地看着她。 这丫头不去给清音公主治病，给他献殷勤做什么？ “父皇，儿臣给您捶捶背。” “父皇，您陪着我们一夜没睡辛苦了，您要不要去睡会？” “朕去睡了，是老七没睡。” “那父皇您吃早饭了没？” “吃了。” “喝水了没？”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帝莫名其妙。 “没做什么啊，就是问问父皇您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想干什么？” “父皇英明。”秦偃月嘿嘿笑着，“父皇您记得不记得，儿臣给您变魔术贺寿时说过的祝福语？” 皇帝自然记得。 旁人都是说几句寿比南山，寿与天齐之类的。 唯独这丫头说了“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这几个字。 意思是子孙昌盛，多是用在祝贺新婚上。 这丫头不学无术，胡言乱语，他没太计较。 “实不相瞒，我遇见过清音公主，清音公主在寻找十五年前那个救过她的白马王子，我跟皇叔推断着，那白马王子正是父皇您。父皇您就是清音公主心仪之人，也是这次她来咱们东陆的主要目的。” 秦偃月不动声色地将宜阳王拉下水。 一直守在外面的宜阳王打了好几个喷嚏，以为是受了风寒，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裳。 “儿臣劝阻过，让清音公主另选良人，可清音公主却对儿臣说，真正相爱的人，年龄空间时间都不会成为阻碍。她等了十五年，想了十五年，念了十五年，不会轻易放弃。”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见她东扯西扯，说不出的重点来，打断她的话，“限你二十个字说清楚。” “清音公主需要您。” “需要朕做什么？” “需要父皇您给清音公主输入内力。” “朕去找几个高手来。” “需要脱了衣裳……” “输内力而已，脱衣裳干什么？”皇帝脸色发黑。 这丫头真是欠教训，这种话也敢乱说。 “不是您脱衣裳，是凤凰羯那种药物太过霸道，清音公主若是穿衣裳的话，可能会成为束缚，所以在治疗过程中清音公主不能穿衣裳，而她需要借用纯阳之体的内力来平息经脉断裂的痛苦，所以……” 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别人坑爹，她坑自家公公…… 公公还是当今皇帝。 “你的意思是，让朕去？”皇帝终于明白了这丫头片子的心思。 他冷笑一声，“老七也是纯阳之体，为何不让老七去？” “父皇。”东方璃吓了一跳，“清音公主是清白之身，儿臣怎么能做这种事？” “那朕就能做的？” “清音公主喜欢您呀，如果她嫁给您的话，不就没顾虑了吗？”秦偃月笑呵呵地装傻，“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第八百五十八章 痴情不该被辜负 顾言之原本听秦偃月说什么脱衣裳之类的，听得异常火大。 公主是清白之躯，是中陆王朝的明珠，怎么能被玷污！ 然。 听到最后，火气却消散了不少。 清音公主中毒的时候，皇帝恰好赶来。 昏死之前，清音公主说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中陆王朝的人都知道，清音公主的心仪之人在东陆，整天念叨着，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 皇上对公主极宠溺，不忍心看她的痴情葬送，这才当她在二十岁之后来到东陆，寻找梦中之人。 那个人，恰好是皇帝。 公主找到东陆皇帝时，那眼中的欣喜若狂，是他前所未见的。 这一片痴情，不该被辜负了。 这个国家，也唯有皇帝才能配得上公主。 “请皇帝陛下成全。”顾言之跪下来，“若皇帝陛下能帮助公主，公主若能侥幸醒来，一定会感激不尽，我们中陆王朝也不是不讲理，我会如实将这件事汇报给圣上。” 秦偃月还以为顾言之肯定会反对，都做好了让他变哑巴的准备。 谁知，这火箭筒竟神助攻了一次。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清音公主倒在他怀里的模样。 那个丫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什么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他了，又嘟囔着什么太可惜了，她明明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 清音公主昏死过去时，漂亮的眸子里全是遗憾。 那遗憾，刺得他心底酸涩疼痛。 他是记得清音公主的。 十五年前，东陆王朝还是个贫穷的国家，受周边国家欺凌，五国宴上被逼签下不少不平等条约。 他心情极差，避开了侍卫和侍从，一个人闲逛散心时，撞见了一个白雪一般的小人儿正被一条恶狗追着咬。 那条恶狗是当时的北陆皇子放出来欺凌清音公主取乐的。 那一次的会谈并不愉快，尤其是当年最强悍的北陆几乎碾压了所有国家，气氛紧张无比，一触即发。 若是清音公主指认了北陆皇子的恶行，会引发两国关系，甚至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清音公主年纪那么小，吓得哆哆嗦嗦，依然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先行给北陆皇子赔了不是，平息了中陆皇帝的愤怒，那件事也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等忍辱负重的胸襟，他既愧疚又敬佩。 他也记起，他帮清音公主将恶狗打走之后，清音公主用奶声奶气的哭腔说以后一定会嫁给他作为报答，他笑着应了之后，清音公主才破涕为笑，赏给他一身眼泪鼻涕做嫁妆。 那时只当是童言无忌，并没放在心上。 谁知那丫头一记就记了十五年，还找到这里来了。 清音公主不该就这么死了。 于公也好，于私也好，都不该这么白白死去。 “朕去。”皇帝说。 “父皇……”东方璃很担忧。 “要不然你去？” “儿臣不敢。” 皇帝一甩袖子，走进屋子里来。 秦偃月没有进去。 接下来，白临渊会告诉父皇该如何做，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一夜未睡，秦偃月满脸疲态。 她喝了两杯茶让自己保持清醒。 东方璃很心疼她，“二丫，去另外的房间休息休息吧？” 秦偃月摇头。 她不能休息。 就算已经帮不上什么忙，她也不能松懈，要时刻准备着急救。 顾言之表情很复杂，“救活公主的概率，真的有五成？” “不是。” “不是？”他又叫起来，“刚才明明是你说有五成概率的。” “刚才的确有五成，现在不一样了，父皇出手，最起码会增加一成概率，清音公主如果是真心喜欢父皇的，父皇在她身边，我想，她的求生欲会空前增强，兴许，概率会增加到八成。” “真的？”顾言之欣喜若狂。 秦偃月没有回应。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下。 如果情况不理想，还是要从零开始。 白临渊是在一刻钟之后出来的。 他出来之后，无视东方璃要杀人的目光，径直走到秦偃月身边。 “秦姑娘，但愿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东方璃很火大，他将秦偃月拽到身后，“哦？这位太医跟本王的王妃做了什么约定？你的上峰是谁？” 白临渊并不理他，施施然走向门口。 东方璃被无视，火气蹭蹭往上窜。 “别跟变态一般见识。”秦偃月忙拦住他，“他就是仗着自己有才华，恃才傲物，万事万物不放在眼里，我们跟一个眼高手低的混账计较什么？” 东方璃见秦偃月对混账太医评价很差，心理平衡了些，“以后不准再跟他来往。” 他定要让陆修调查一下，这个太医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敢那么嚣张。 开除了最好。 “你呀。”秦偃月许久没有睡觉，炼药过程又高度紧张，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是软的。 她也顾不得这是哪里，软软地倒在东方璃身上，片刻后就昏睡过去。 “偃月？” 东方璃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有反应。 他心疼她是累坏了，给她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让她睡去。 顾言之斜睨着他们，冷笑，“传闻七王爷一向冰冷无情，今日一见，传闻果然是假的。” 东方璃懒得理他。 顾言之也不在意，“我比较纳闷，你这样如风似玉之人，怎么会看上如此粗鄙的女人？” “粗鄙？你从哪里看出本王的王妃粗鄙？”东方璃很不屑，“这天下万千女子，不及她一根手指。” 顾言之“嘁”了一声。 并没有看出秦偃月有什么不同的，要说跟普通女人的不同之处，无非是这女人敢踢他的小兄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凶手抓到了吗？”顾言之道，“你应该知道，就算公主能够醒过来，她经历如此凶险，也不能善罢甘休。本将军会将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给圣上。” “清音公主的贴身丫鬟，是自杀。”东方璃说。 顾言之的脸色大变，冷笑道，“东陆王朝为了逃避责任可真是不择手段。” 东方璃也跟着冷笑，“顾将军未免太小看我们的大理寺了。” 东方槊和他联手调查，再加上宜阳王的势力，短时间内调查出真相并不难。 “若不是调查出了真相，本王也不会优哉游哉地待在这里。” 第八百五十九章 真的活了 “你的意思是……”顾言之嗓子紧了紧，“你们已经查出了凶手是谁？” “是谁？本将军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对公主出手，本将军不剥了他的皮不姓顾！” “清音公主的贴身丫鬟喂给了清音公主乌头碱毒，几乎同一时间服毒自杀。”东方璃道。 顾言之已经做好了去找凶手算账的准备。 乍听到东方璃的话，登时愣在那里。 “这不可能，秋菊那丫鬟怎么可能是凶手？” “秋菊是公主从小玩到大的丫鬟，关系好得很，她怎么可能给公主下毒？” “不仅仅是那个丫鬟，你们随行的队伍里也出现了叛徒。相关证据都已经保存在大理寺卿那里，叛徒也已经被控制起来，你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去调查。不过，若是清音公主能够醒来，自会真相大白。” “为什么？公主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对公主下手？”顾言之不信，“秋菊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骗人，一定是骗人的。这分明是你们东陆为了逃避责任才制造出的假象。” 东方璃嗤笑，“任何妄图掩盖真相的行为都是愚蠢的。不管是谁下的毒手，清音公主在东陆出事，都是大事，你觉得东陆会冒着起战争的风险做这种有害无利的事？” “何况，清音公主与父皇有些渊源，东陆没有动机。有关那丫鬟为何会对清音公主下毒手，我们也调查到了一些线索。真相，怕是更加惊人。” 顾言之性子火爆，却不蠢。 听了东方璃的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的确，东陆王朝绝对不会蠢到对清音公主动手，他们内部出现叛徒的可能性更大。 可，这次来东陆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可能出现叛徒。 那些所谓的“叛徒”极有可能是半路上混进来的。 “我们来东陆的途中，曾经遭遇过一次山贼袭击。”顾言之说，“那一次袭击中，我们并没有人员损伤，就是损伤了几匹马，丢了一点珠宝。” 现在想来，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会那么轻易撤退？ 兴许，叛徒就是那时候混进队伍里来的。 “七王爷，你们查到了什么？那几个叛徒，是不是易容混进来的？”顾言之声音凝重。 “等全部调查完毕，东方槊自会告诉你。”东方璃攥紧了手。 中陆内奸在大殿之中对清音公主出手，这件事若没有内应是很难做到的。 毕竟，东陆的暗卫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内应，极有可能是东陆之人，还是宫里人。 东方槊正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至于能查到哪一步，是不是对东陆是利好的，还是未知数。 然，不管调查结果如何。 只要清音公主能活下来，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的脸上，轻轻摩挲。 清音公主若是能活过来，二丫无疑是缓和了两国紧张关系的最大功臣。 顾言之没再说话。 空气陷入到沉寂中。 昨天夜里，除了皇帝在宜阳王和东方璃的催促下去休息了之外，东方璃和顾言之一直未合眼。 屋内的情况他们无从知晓，也不敢闯入，只能干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直等到下午时分，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接近两天一夜未合眼的人们终于还是忍不住歪倒在一旁。 “偃月！快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传来皇帝急切的呼声。 “在。”秦偃月打了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 她忙站起来往屋里走。 因长时间窝在东方璃怀里，双腿有些麻木，起身太猛，站不稳，人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 “小心。” “小心。” 东方璃和顾言之异口同声。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伸出手。 东方璃抢先一步将秦偃月揽在怀里，同时警告性地看了顾言之一眼，“偃月，你没事吧？” “没事，腿有点麻。”秦偃月跺了跺脚，“缓一小会就好。” “我扶你进去。” “嗯，我家老七真贴心。” 顾言之看着自己下意识伸出来的手，又看着相拥进屋的小两口，狠狠地淬了自己的手一口，“真他娘的邪门了，人家的媳妇，我伸手干什么？那小娘皮嘴那么坏，还敢踢我，我有病吧？” 顾言之深深鄙视了自己一番，也追上去。 才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臭味传来。 被褥上染上了一层黑血，锦被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臭味就是从这黑血中传来的。 “老七，将这被褥扔到火里烧掉。”秦偃月当机立断地将被子拽下来，“不要碰到黑血，哪怕一点点。” “父皇，服下这个。”她给皇帝把了脉，“您现在马上去沐浴，马上！” “顾言之，拿着这个药方让人去准备药浴，多准备几桶，越多越好，快。” 秦偃月以最快的速度吩咐着。 东方璃已经将被子烧掉。 他来到皇帝跟前，“父皇，儿臣带您去沐浴。” 皇帝想站起来时，身形不稳，晃晃悠悠地往后跌倒，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父皇！”东方璃吓了一跳。 “放心，父皇没事。”秦偃月安抚道，“就是疲劳过度，内力损伤太大，服了药之后，清洗掉身上残留的脏污毒素，休息一阵子就没大碍了。” 东方璃放下心来。 顾言之准备好了药浴。 秦偃月让他将清音公主抱到浴桶里去。 那水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她喊了几个宫女来，几人合力，不停地给清音公主换水。 “废水，不要倒到废水池里，倒进粪坑里。”秦偃月吩咐着。 一盆盆的黑水被端出去，臭气熏天。 过了许久，臭气才慢慢消散。 水也变得清亮起来。 秦偃月让人重新铺了干净的被褥，将人支出去。 她用听诊器听了听清音公主的心音。 听到那熟悉的跳动声时，她的心脏也紧跟着跳动了几下。 清音公主，活了！ 真的活了！ 其实从她被皇帝喊进来，触摸到清音公主的脉搏时，她就知道，清音公主在地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人世间。 这冲击太大，她一直不敢相信。 直到这一刻，真正听到清音公主的心音，她才确定，清音公主真的活了。 千真万确！ 有心跳，有脉搏，有温度…… 这一切都证明她是个活人。 第八百六十章 为什么又罚她？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太扯淡，太令人不敢置信。 秦偃月听着听诊器里传来的心跳声，有种做梦的感觉。 除了江衔玉之外，又一次将一个没有希望活过来的人拯救过来。 秦偃月帮清音公主检查了一番。 凤凰羯破坏人的身体之后，再促进还活着的细胞再生。 说白了，就是促进细胞的分化。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每一个带有完整细胞核的细胞都能发育成完整的个体，现代生物学里，用体细胞克隆出一模一样的动物来，这已经不是难事。 然，这凤凰羯的作用并不是克隆，而是促进活细胞以诡异的速度再生，细胞快速分裂，在短时间内替换掉坏死的细胞。 这个理论听起来特别扯淡，她也无法解释通透。 唯一可以理解的是，她不能再拘泥于从前所学的知识，必须要加强对这边的药材的认知。 不管是百花丸还是凤凰羯，都给了她出乎意料的惊喜。 这个时代的药草让她兴奋！ 同时，她再次认识到知识的浅薄。 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有一大堆。 清音公主体格比较弱，想要醒来，还需要休养。 她给她输了营养液以及溶栓强心的药物。 “情况如何？”皇帝沐浴结束后，回到房间里来。 “回父皇，只需要耐心看护，假以时日就能醒来。”秦偃月道，“父皇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朕没事。” “恭喜父皇，清音公主也已经活了过来，醒来只是时间问题，等清音公主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自会醒过来。” “那就好。”皇帝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欣喜来。 “紫御卫，将清音公主转移到太清宫。”他道。 秦偃月微微挑眉。 皇帝平常的办公地点是在太仪宫。 太仪宫又分为太仪前殿和太仪后殿，前殿是上朝的地方，后殿比较大，是宴请满朝文武的地方。 皇帝居住的地方，名为太清宫。 也就是皇帝的私人场所。 就连瑶妃娘娘和云妃这等宠妃也不能在那里过夜。 皇帝若是留她们在那过夜，第二天一定会堆满了抨击他沉迷女，色的奏折。 他这一次，竟要将清音公主放在太清宫。 “父皇……” “朕知道。”不等秦偃月说出口，皇帝打断她。 无非是于礼不合。 可，有些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宫里来，这宫里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他的太清宫。 “顾将军，你使劲闹腾。”皇帝道，“对外宣称清音公主已仙逝，并且将这件事汇报给庆延帝。” 顾言之愣了一下。 “若是凶手得知清音公主活了过来，必定会再次下毒手，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皇帝道，“你准备两封信，具体该如何做，你应该清楚吧？” 顾言之从东方璃那里听来了调查结果之后，一直在冒冷汗。 叛徒的手伸得太长，防不胜防。 清音公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能再出差错。 “我懂。”他郑重地说。 “那，就有劳顾将军了。” 皇帝站在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偃月，刚才那个与你一起炼药的太医……” 秦偃月还以为皇帝要杀人灭口，变态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忙道，“父皇，那个太医忠心耿耿，他不会乱说的。” “你急什么？”皇帝呵了一声，“让他进宫来，由他来负责照顾清音公主。” 秦偃月有些傻眼。 皇帝不是灭口，而是让白临渊进宫来照顾清音公主？ 这无异于将一枚炸弹放在身边。 “父皇，这不大好吧？您的太清宫住了两个陌生人，清音公主还好一些，可那太医，万一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谁说那太医忠心耿耿的？” “万一，儿臣是说万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朕不住在太清宫。” “那您住哪……”秦偃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知道答案了。 皇帝先生其实每天玩金蝉脱壳。 按照惯例就寝后，再偷偷摸摸地跑到云妃或者瑶妃宫里去。 记录的太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清音公主在，他偷偷溜出去的借口更足了。 “儿臣就是觉得那位太医性格不好，可能不太答应，父皇，要不咱再选一个更靠谱的？”秦偃月道。 皇帝眯起眼睛，“他好像跟璎儿走得很近？” “还好。” “让璎儿陪他一起住过去。”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老十的师父是毒圣这事，皇帝是知道的。 毒圣就是太医院的白渊这件事，皇帝应该是不知道的。 可她总觉得，皇帝知道一切。 “那，儿臣跟老十说说。”她硬着头皮道。 正说着话，东方槊和宜阳王来禀报调查结果。 秦偃月不适合在场。 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就简单叮嘱了几句，跟东方璃回了七王府。 前脚刚到七王府，后脚圣旨就来了。 秦偃月还以为皇帝良心发现，打算赏赐她，乐呵呵去接旨。 听了圣旨内容后，气得顺不过气来。 她也不接旨，就在那跪着，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 什么意思啊？ 她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先拯救清音公主，皇帝不仅不领情，还罚她闭门思过两个月？ 连带着东方璃一起闭门思过？ 他们两个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七王府，大门也不能出？ 说好听点叫闭门思过。 说不好听点，这就叫软禁！ 秦偃月气得心肝肺疼，“不行，我得进宫要说法，凭什么？凭什么要软禁我？我做了什么？” “我觉得父皇对我有意见，我这么兢兢业业拼命苦干，他看都不看一眼，总是罚我。” 她的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 老三做了那种事，也没见皇帝有什么惩罚，那件事明明她是受害者，最后还是东方璃据理力争才将老三赶到皇陵守墓。 皇帝却夺了她正妃的称号，将她贬成了侧妃，受尽了各路人马的嘲讽。 宫正司那次，明明错的不是她，皇帝非要罚他们一百万两。 这一次又是。 她不眠不休地救清音公主，清音公主从死人状态恢复成活人。 她也算是平息了两国之乱，还顺便给皇帝找了个美娇娘。 就算中间过程中她存了私心，也没顾忌规矩，可她有功是事实。 皇帝不奖赏她也就算了，还软禁了他们？ “不行，我一定得进宫要说法。” 第八百六十一章 那符咒，是凤符印 “别，父皇也有父皇的难处。”东方璃揽住她，眼睛闪了闪。 若是二丫知道这两个月是他求来的，不得翻天？ 平白放两个月的假是不可能的。 因清音公主所中的乌头碱毒与天灵道人有关，陆觐被关押，七王府受到波及被软禁，倒也顺理成章。 “二丫你想想，父皇对外宣称清音公主已仙逝。清音公主中毒的原因是乌头碱毒，跟咱们有莫大关系，陆觐那边已经认罪，咱们这边肯定也会受到波及才是正常的。” “不就是两个月吗？平常你也不经常出门，何况我不用上朝了，有我陪你，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可她还是意难平。 凭什么倒霉的都是她？ 她也不求赏赐，可皇帝也总不能欺负她吧？ “二丫，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东方璃见她气得难受，将她带到暖阁里来。 从玉儿离开后，这暖阁就重新装修了一遍。 重修之后密封性更好，更适合密谈。 “二丫你可还记得那个符？”东方璃寻了一些珍贵物件拿给她把玩。 说起这个，秦偃月就更来气了。 她当然记得那鬼符。 大年初一，别人都包了厚厚的红包，唯独皇帝小气吧啦给了她一张符。 皇帝一定对她有意见！ “父皇诞辰前夜，也就是父皇决定退位时，宜阳王告诉我了那符的含义。” “驱鬼的？” “不，那是凤符。” “凤符？” “你可知道，咱们太皇太后，我是指的开国皇帝的皇后，本就是陪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 秦偃月点头。 因皇帝的爷爷那一辈多数由摄政王掌握实权，皇帝很少出面，也没有立皇后，后宫妃子也很少，史书上有关那一朝没有太多的记载。 因那一朝没有皇后，所以，一般人们口中的太皇太后，是指的开国皇后。 “凤符是开国皇后所拥有的，只有真正的皇后才能使用的。”东方璃道，“这道凤符，能够号令十万精品娘子军。” “十万娘子军？”秦偃月被震惊到了。 这个时代的姑娘，十五岁及笄后就会许配人家，十八岁成亲生子，这一生基本看到头了。 女子十五岁之后会专心待在家里学女红，学什么三从四德，伺候夫君之类的。 最具有创造力的年纪都耗费在这些小事上，很难再有建树。 娘子军这种事，她从未听过。 “这支娘子军名为轻妩军，轻妩军相当神秘，就算是我也只是听过。”东方璃道，“除了父皇和皇叔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轻妩军的首领是谁。” “我不明白。”秦偃月道，“凤符跟虎符这种东西类似，不应该是纯金或者玄铁之类特殊材料打造的？用个符咒一样的纸来糊弄人，哪有这么节约的？” “那个符就是凤符大印。”东方璃，“凤符大印在轻妩军的女将军手中。当你的符与凤符大印相吻合时，那支大军就能为你所用。” “我还是不懂，只凭一张纸，随便什么人伪造一个就是了。” “我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东方璃说，“皇叔却笑着说，如果是假的，那位女将军只看一眼就能知晓，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也就是说，这符也有防伪标志？”秦偃月将符咒拿出来左看又看，看不出什么来。 “皇叔并没有多说，兴许他也不知道。” “那个女将军是谁？你应该知道吧？”秦偃月问。 女子当官的不多，能当上女将军的，更是凤毛麟角。 “不知。” “不知？”秦偃月笑了，“那轻妩军是你们臆想出来的吧？” “我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将军是谁，不过，轻妩军的老将军我倒是知道。你可知道穆家？” “那个趁我记忆空白时搞恶作剧欺负人的小胖子家？” “不是水木沐，是禾字那个穆。”东方璃在桌子上写下。 “原来是这个穆，那这个老太君是不是叫穆桂英？”秦偃月讶异道，“有杨家将吗？” “……你怎么知道？” “还真有穆桂英和杨家将？” “朝中有个将军姓杨，他手下有一支军队名为迅影军，听这个名字你就该知道，这只军队是属于影的一部分，因迅影军中个个骁勇善战，有大将之风，所以，又将他们称为杨家将。不过，杨家跟穆家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手指点着桌子，“我总觉得皇叔权势滔天，他要想反叛易如反掌，父皇能睡得着吗？” “你呀。”东方璃赏给她一个弹指，“这话可不能乱说。” “穆家的老祖宗不叫穆桂英，我忘了名讳。那位女将军就是当年陪着开国皇后打江山的首任轻妩军的统领，现在还在世的穆老太君正是她孙女。穆家也是个相当神奇的家族，她们家女人当家，女儿也不外嫁，而是招女婿上门。” “哦？还有这种事？” “这在东陆非常罕见，父皇对穆家相当敬重，穆家女婿也都很受重视。我想，父皇不可能无缘无故对穆家如此倚重。” “你的意思是，穆老太君应该会知道轻妩军的消息？” “没错，有空我们可以去穆家拜访拜访。穆家的女人们个个习武，性格豪爽，兴许跟你合得来。” “那我倒是可以期待期待。老七，你说了这么多，跟父皇有什么关系？”秦偃月将符咒放好，“给我凤符就能掩盖他罚我的事实了么？” “这不挺好的吗？软禁我们两个月，有许多事可以不参加，眼不见心不烦。我们也当当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贤人多好。”东方璃笑着说，“横竖有我陪你呢。”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看了一会。 她总觉得，老七这态度不太对劲。 这货像是巴不得软禁两个月的样子。 “东方璃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 “咦？”秦偃月拧着他的脸颊，“你知道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这嘴角会忍不住往上扬？”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口，“没撒谎。” 圣旨是父皇下的，两个月是父皇定的，他只是建议父皇给他放假而已。 所以圣旨跟他毫无关系，他没撒谎。 第八百六十二章 秦偃月的饿怒症 “算了算了，反正受欺负的都是我。”秦偃月推开他，撇嘴，“父皇就是看我不顺眼。”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有些亏欠她。 二丫是这次事件里最大的功臣，没得赏赐也就算了，还要被罚，她难免会心寒。 清音公主的事不完全解决，她只能受着这些冤屈，也难为她了。 “二丫，有的时候，父皇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就可以平白无故罚我？我不明白。”秦偃月气呼呼的，“你说他英明吧，他爱民如子是非分明，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皇帝。你说他糊涂吧，他还真糊涂，我做了那么多他就是看不见，转头就罚我，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东方璃哭笑不得。 这话也就她敢乱说。 “我这个人最记仇，他罚我的那些，我可都在小本本上记着呢，我以后再也不给他做甜点了。不，我以后做了甜点拿到他跟前吃，就是不孝敬他，馋死他，气死他。” “好了好了。”东方璃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嘴，在上面印上一个吻，“你忙活了这么久，也没来得及吃东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秦偃月这才想起。 她为了救治清音公主，从昨天下午那会就没怎么吃东西，饿极了才塞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 因炼药过程相当复杂，她全程保持紧张状态，也没感觉到饿。 回头又被皇帝一气，更将吃饭这事给忘了。 现经东方璃提醒，才察觉到肚子已经饿扁了，她瘪了瘪嘴，“我想吃饺子。” “好。” “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 “你不给我包就算了，我不吃了。” “我没说不给你包，就是觉得，我就算能包出来，怕也得明天了，把你饿坏了怎么办？”东方璃有些好笑。 这丫头饿了就容易发火。 只要好好喂她一顿好吃的，那火气会立马烟消云散，可爱得紧。 “那我跟你一块包，我教你。” “也好。” 两个人去厨房。 东方璃负责剁肉馅。 秦偃月则下手和面。 养尊处优的东方璃并不会包饺子，捏了好久愣是没捏上。 秦偃月嘲笑了一顿之后，又笑嘻嘻地过来教他。 好不容易才包了一盘。 饺子出锅后，秦偃月也不怕烫，捞了一个尝了尝。 她期待的表情僵在那里，忍不住吐了出来，“哇，好难吃。” 她差点被这难吃的饺子给折磨哭了，“东方璃，你这是想毒死我吧？” 东方璃也尝了一口。 确切地说，尝了半口就吐了出来。 肉馅里有甜味，还有苦味，难吃得要死。 他生平没吃到这么难吃的食物。 “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怎么又甜又苦的？”秦偃月气得跺脚，“父皇气我也就算了，你也欺负我。” 东方璃百口莫辩。 他想起来了，调馅的时候，他看着跟盐差不多的白色调味就倒进去了。 因那一罐不太多了，他怕放少了，又倒了另外一罐。 应该是调味出了问题。 他默默地走到调料罐跟前，沾了一点尝了尝。 嗯，一个是糖。 另一个则苦苦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哎哟，七王爷，这不能吃，这可是碱面，用来发面的。”领头婆子看到东方璃在吃碱面，吓了一跳，忙端了水来给他漱口。 东方璃嘴角抽搐。 所以，他把碱面和糖当成了盐？ 也难怪饺子那么难吃。 “东方璃你是不是傻？”秦偃月又想哭又想笑，“这么明显你分辨不出来吗？” “……”东方璃眉梢高高挑起。 他又不做饭，怎么能分辨出这调料有什么不同？ 既然调料是不一样的，为何不贴个标签？ “你诚心不让我吃饭。”秦偃月赌气往外跑。 “二丫，你不能不讲理。” “我不讲理，我不可理喻，反正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没有错，父皇也没有错。”秦偃月的火气蹭蹭窜上来。 她重重地摔了门，肩膀微微抖动着，像是被气哭的样子。 东方璃以手扶额。 他明知道二丫有饿怒症，一旦饿了就容易心情不好，还说这种容易激怒她的话，实在该死。 “我从来没进过厨房，也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我错了，二丫，你别生气了。”东方璃顾不得抱怨，忙追上去，“这次是我的失误，我再重新做，你再忍一忍。” “我不吃了。” “别啊，你本就身体弱，不吃饭哪成？” “说了不吃就不吃。” “我错了。”东方璃将她拥住，“乖，下次我肯定能做好，我这就去重新包。” “我不想吃饺子了。” “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你再饿下去得把咱们王府给掀了。” “我生气并不是因为我饿了，我就是生气。”秦偃月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东方璃疼得抽了口气，“好好，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秦偃月，“除非你请我去二哥的沉香楼吃好吃的。” “可我们不能出门。”东方璃为难了。 秦偃月抽噎了一声，挣脱开他往前走。 “我们去换衣裳。”东方璃见她气哭了，忙抓住她的袖子，“你也换成男士衣裳，我们悄悄溜出去。” “这还差不多。”秦偃月转过脸来。 那张脸上板得紧紧的，哪有哭泣的痕迹？ “二丫……”东方璃一阵无语，“你这是，故意抗旨的吧？” “父皇无故罚我，我好歹也得气气他，我就违抗圣旨了，让他罚我啊。”秦偃月哼哼唧唧。 “抗旨这个罪名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东方璃摇头，“你呀。” “我们偷偷摸摸出去，不被人撞见不就行了？再说，我也想见见二哥。” 她可没忘记，关于二哥与苏点晴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若是她被软禁两个月，有太多事无法做。 所以，她得去找二哥。 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让苏点晴那等卑劣之人嫁到二哥家里来。 “也罢。”东方璃已经答应了秦偃月，自然不能反悔，换好衣裳之后，偷偷从小门溜出去，从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去了沉香楼。 到了沉香楼的包厢中，东方璃点了一桌子招牌菜。 在吃到美味佳肴后，信誓旦旦说自己生气不是因为饥饿的秦偃月，身上笼罩着的怒气消失得烟消云散，心情美好…… 第八百六十三章 讳疾忌医可不行 东方珏与苏点晴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三，上巳节。 岁时祓除，人会来到河边，以香草清洗驱除污秽。 更有风乎舞雩，流觞曲水。 是暮春时节的盛大节日。 秦偃月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思百转。 若她被禁足两个月的话，直到三月二十四才能恢复自由。 早就过了二哥成亲的日子。 她被困的话，计划无法完成，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她必须得见东方珏一面。 秦偃月差人去沉香楼找人。 奈何，东方珏并不在沉香楼。 秦偃月央着东方璃将人从王府中硬请了来。 从林飞镜离开之后，东方珏深居简出，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才短短一个来月时间，人已变得消瘦不堪，憔悴得不像话。 秦偃月看得心疼，给东方珏把了脉，检查了双腿。 东方珏那原本正在恢复正常的身体，因自暴自弃又变得虚弱起来。 这种身体状态，甚至比第一次见到他时候还要差很多。 “二哥。”秦偃月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东方珏置若罔闻，眼神黯淡无光。 横竖他已经是个废人，往后的日子里看不到一点光明。 不如，就这样沦陷在黑夜中。 这具身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这么糟蹋自己，何苦呢？你身体这么虚，不怕等林姑娘回来后看到你这模样会伤心会难过？你要养好身体才能不让林姑娘失望。”秦偃月叹息道。 “偃月！别乱说！”东方璃呵了一声。 这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哥的心病就是林飞镜，她在此时提及林飞镜，不是摆明了在二哥伤口上洒盐么？ “我说得不对？”秦偃月挑着眉，“二哥的身体已经虚到极限，再这么下去，连呼吸都困难。” “二哥，前些日子你都已经有恢复健康的苗头，这才几天就被你作成了这样，你到底怎么想的？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再这么作践自己，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东方璃额间布了三重黑线，嘴角抽了好几下。 他后悔把秦偃月带过来了。 二哥的精神状态如此差，再被她一激，指不定发生什么。 “二丫，你快闭嘴。” “老七你闭嘴，这个问题很严重，必须得重视。”秦偃月声音严肃。 并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东方珏的情况不容乐观。 东方珏本就是个素食主义者，长期缺乏维生素b12，这才导致身体状况极差。 维生素缺乏症听起来不是什么大病，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是极大的。 东方珏长期营养不良，双腿肌肉萎缩，得不到锻炼，只能坐在轮椅上。 久病，久坐，加上他心情低落抑郁，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什么反应。 再加上他有意作贱身体，身体状况更加不乐观。 东方珏这具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二丫，我求你了。”东方璃将秦偃月拽到一边来，“别说这些了行不行？” “讳疾忌医可不行。”秦偃月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变成废人。” 东方璃额角抽搐得厉害。 “你要是听不下去，你先出去，我跟二哥单独说。流云，你进来一下。” 流云就在外头候着。 “七王妃，您有何吩咐？” “将七王爷带到一旁玩会，我有话单独跟二哥说。”秦偃月说。 “这……”流云为难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上漆黑如墨，“不去。” “乖，先出去。”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压低声音，“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尝试着问一下林飞镜为什么要离开二哥，你要是在这里的话，二哥肯定没法畅所欲言。” 东方璃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去。” “听话。” “不听。” “嘿，老七你闹什么别扭？” “没闹别扭。” “你别乱吃飞醋，我给二哥治病呢。”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你也不想看着二哥自暴自弃下去吧？” “我可以告诉你，二哥若是再继续下去，日子不多了。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你先出去。” 东方璃眉头紧锁。 流云有些心急，“七王爷，您就依着七王妃吧，我们家王爷……” 流云垂下头，唉声叹气。 东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 秦偃月眉眼弯弯，“我有办法说服二哥，前提是你们得配合，出去出去。” “快去，流云，带七王爷出去。”秦偃月直接将东方璃推到流云跟前。 “那个……七王爷，要不咱们先去别的房间？前几天流星还说要见您来着。”流云说，“我也有些事想跟七王爷汇报。” 东方璃默默地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记下今天秦偃月撵他出门这仇，等回去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秦偃月在门口瞧了瞧。 见没人偷听，她才放心关了门，走到东方珏身边。 “二哥，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了，你别隐瞒了。”秦偃月坐下来，“林飞镜为什么要走？你们两个的感情不是在迅速升温吗？” 东方珏不语。 秦偃月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 一杯茶喝尽之后，东方珏还是不说话，人灰蒙蒙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在等死一般。 秦偃月有些怒意，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东方珏，你现在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无辜难过给谁看？” “你跟林飞镜的事，我听老七说起过，当年你中了那种毒，必须要处子之血才能解开，情急之下，林飞镜去了你的营帐，你的毒也成功解开。二哥，林飞镜早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么，你要出尔反尔？” 东方珏没想到秦偃月会提起那件事，脸上闪过几丝波动，眸子里也满是挣扎。 “我没有……” “你既然没有不认人，那林飞镜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又为什么要走？回答我。”秦偃月问。 东方珏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二哥！”秦偃月有些着急。 当事人捂着不说，她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个计策要想成功，前提必须是两个人还有感情。 如果没有感情了，她掺和进来只会添乱。 “你等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吗？”秦偃月说。 “可惜？”东方珏苦笑了一声。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宁愿那时候就死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她到底为什么要走？ “可惜你没死，你还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秦偃月冷笑道，“你如果觉得愧疚，你老老实实说出来。” “你为何非要挑着伤疤戳？”东方珏的手有些颤抖。 “我乐意。” “你出去！” “今天问不出来我是不会出去的。”秦偃月搬着椅子坐到他跟前，“二哥，你别挣扎了，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东方珏不语。 “难道林飞镜背着你偷人被抓到了，你头上带着青青草，这才跟林飞镜一刀两断？” “……” “或者说，你做什么无耻的事被林飞镜发现了，林飞镜一怒之下走人？” “……” “还是说，你那方面不行，林飞镜对你失望透顶，又找了个身体强壮的男人私奔了？” “秦偃月你有完没完？”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乱猜，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就喜欢编故事。” “滚出去……” “是不是林飞镜得了重病，自知时日无多，才一走了之？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个男人，啧啧，你俩谁在上谁在下？” 东方珏被秦偃月打败了。 他若是再继续沉默下去，她真的不知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闭嘴。”东方珏皱着眉头，“让我想想。” 秦偃月果真停下来，乖巧地等着。 东方珏停顿了好一阵，才道，“罢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我知道飞镜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之后，试探过她很多次，她都没有反应，也不肯承认。” 秦偃月有些无语。 林飞镜哪里没有反应了？ 那个人的醋坛子都快熏得人没法靠近了。 “上一次璎儿开玩笑要给我介绍个大家闺秀，我想激一激她……” “她受了刺激离家出走了？” “没有，她没有反应。” “明明都把吃醋写到脑门上了，还没反应呢？二哥你这反应得有多迟钝？”秦偃月，“那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东方珏被“家”这个字刺得心口一疼。 他沉默了许久。 秦偃月也不催促，拿了餐后水果吃着。 “我站不稳，在浴池里摔倒了。”过了好久之后，东方珏才说。 “听到我叫声的飞镜闯进来，将我从浴池里捞出来，她只穿了单衣，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我……” 秦偃月吃瓜的手停在那里，“然后呢？” “然后我……我把她……”东方珏难以启齿。 “你就把人睡了？”秦偃月眼睛闪着光，竖起大拇指，“二哥，你，可以啊。” 东方珏整张脸都是红的。 “我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回到了那天，根本不受控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我不知所措，只得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我以为我们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时候，第二天，她消失了踪影。” “我找了很久，找不到她。不管哪里都找不到，我拜托了陆修，派出去很多人，都找不到。我知道，她是躲起来了，她不出现，我是找不到她的。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强迫她，她不会离开我……” “你对她说了什么？” “就是说要娶她，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再就是这些年来的思念，悔恨之类的。” “不应该啊，按理说她选择回到你身边来，就是因为喜欢你，嫁给你应该是她所愿意的。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秦偃月问。 东方珏摇头。 他连个伺候丫鬟都没有，平常也很少见人，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她。 “难不成她跟你们东方家有什么仇恨？” 东方珏依然摇头，“若是跟皇家有仇，她就不会去军营当军医了，她比谁都渴望建功立业。” 秦偃月点着下巴，“我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她口口声声看不起女大夫，我没忍住怼了回去。那会儿我并没有察觉到她是女娇娥，她那行动，那语气，那神态，妥妥一个男人。这说明林姑娘从小被当成男人养，如果是这样，我好像猜到原因。” “二哥，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林家没有儿子，想将林飞镜培养成接班人。林飞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自然也就不能嫁给你了。古有木兰代父从军，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多一个林木兰也没什么稀奇的。” “从没听说过飞镜有家人。”东方珏道，“飞镜从来不说家事。” “反正就是你一时没忍住又把人给睡了，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林飞镜一怒之下不辞而别，你就心灰意冷，准备娶别的女人了？”秦偃月给出总结。 东方珏无言以对。 他娶的并不是别的女人。 他娶的是苏点晴……老七曾经的心上人。 “二哥，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人品，我一定觉得你是个渣男。”秦偃月唉声叹气。 东方珏没有否认。 他的确是个人渣。 他们没名没分，他却两次占有她。 第一次没有意识，第二次，却是用强的。 “我是个混账，我对不起她，我也没脸见她……”东方珏很痛苦。 “所以你作贱身体？二哥，刚才那些话我不是说着玩的，你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真的不能人道了。”秦偃月说。 “这样不更好吗？这样就无法再伤害她。” “哪里好了？第一次你中毒没有意识也就算了，第二次可是林姑娘愿意的啊。”秦偃月说，“等她回来了，却发现你不行了，你到那时候再治疗也晚了。” “她愿意？她怎么可能愿意？” 如果她是愿意的，那为什么要消失？ 他可以娶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可以把命给她，她为什么要逃？ “我们当大夫的，一定会随身带着一些药丸，银针什么的。如果林飞镜不想跟你在一起的话，你觉得你能碰得到她？在你对她用强的下一刻她就把你太监了。你能碰到她，说明是她默许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走，但我可以确定，她一定是喜欢二哥的。” 东方珏当局者迷，并没有考虑到这些，有些迷茫。 “要是你身体出了问题，林飞镜若是回来了，肯定会失望，说不定就暗搓搓红杏出墙，或者干脆抛弃你了。身为女人，我懂。”秦偃月见有戏，补充道。 第八百六十五章 为了二哥的幸福生活 东方珏沉默了一阵，语气轻松了些，“你这么胡言乱语，被老七听到了如何是好？” “他听到了更好。”秦偃月嘿嘿一笑，“听到了才能珍惜羽毛，保持体力。” 东方珏脸颊泛红，“真羡慕你和老七。” “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最开始我们俩一见面就掐架，老七还为了苏点晴那白莲花打过我，喏，就是这半边脸。”秦偃月指着自己的脸颊。 “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我当时都要气死了，所以我一怒之下逼着老七把手筋挑断了。” “……”东方珏嘴角抽了一下。 怪不得有一阵老七总是打着石膏。 “后来呢？你们怎么好上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感觉挺莫名其妙的。”秦偃月笑着，“我当时那个气啊，气得我对天发誓永不原谅他。我本来想把欠他的还给他，再把他休了远走高飞的。可老七不放人，死缠烂打的，讨厌得很。” “后来我也反思了一下，当时我逼得太紧，说话太绝，把苏点晴逼得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其实陷入到危险境地的人是我，老七打我的确不对，可那手腕他是为了救我才割的。我想明白了这一点，觉得他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慢慢改了主意。” “二哥，我偷偷告诉你，老七这个人特别拧巴，他一开始对我有好感的时候，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做很多很多事。他还老捉弄我，那个傲娇劲，啧，还不如小学生成熟。后来我们开诚布公谈了谈，他兴许是放开了，也不拧巴了，慢慢，说起情话来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两个人之间必须要做到坦诚相待，才能了解彼此的心意，所以，沟通很重要。” 东方珏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老七一开始的确跟秦偃月不对付。 现在的他们好到如胶似漆，看来也经历过不少风浪。 “二哥，我跟老七之间的情况有多复杂你是知道的，中间经历了多少坎坷，还不是乘风破浪走到一起了？你跟林姑娘之间可没这么复杂，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就是中间出了点差错，闹了点误会，仅此而已，你这么快就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东方珏显然心动了。 比起老七夫妇，他这点挫折的确不算什么。 因为这点事就自暴自弃，他也太矫情了。 “我会好好爱惜身体，不会再作贱自己。” 他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他已经接了要娶苏点晴的圣旨，这事更改不得。 “这就对了。还有，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秦偃月凑到东方珏身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东方珏的眼睛微微瞪大，“这，可以吗？” “放心吧，为了二哥的幸福生活，我会努力的。” “不，重点不是这个，偃月，你别做太出格的事。”东方珏表情复杂，“一旦事情败露，你会有危险。” “二哥不必担心，你只要修养好身体就行了。”秦偃月给他开了一些药，“按时服药，按时吃我给你的药片，要是可以的话，能吃一些鱼肉是最好的，不过你是素食主义者，我也不强劝，量力而行。”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今天这顿饭算你请我的。”秦偃月吃完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瓜果。 “偃月，你刚才说的事太危险，太荒唐，我无法接受。”东方珏道。 “我有分寸，二哥你不必劝我，这是我跟老七该做的。”秦偃月声音郑重。 苏家本想将苏点晴嫁给东方璃当侧妃的。 苏晋连续上书，拉下老脸来祈求皇帝。 以苏家的地位，嫡女当侧妃绰绰有余，何况江湖上流传着苏点晴和东方璃的传说，在多数人眼里，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以皇帝的立场来说，老七喜欢不喜欢苏点晴无所谓，皇子后院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再娶一个苏点晴也没影响，这点小事不该闹得沸沸扬扬。 进退两难时，是东方珏主动揽过来。 苏点晴祸害了老七那么多年，骗了老七那么多年，不能再祸害二哥的幸福。 这件事，她必须去做。 就算没这档子事，她也不想让二哥当背锅侠。 秦偃月推门找东方璃去了。 东方珏的手重重地按在轮椅扶手上，想着秦偃月所说的这些，想起他与林飞镜说过的悄悄话。 一些想不通的事，也在逐渐想通。 秦偃月说得不错，林飞镜会功夫，随身携带银针和毒药，若是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推开。 她没推开他，半推半就后，在迎合他。 他也想起来了，迷蒙时，她似乎主动吻过他。 这说明林飞镜是喜欢他的。 想到那春风与柔情共度的一晚，东方珏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 流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愣愣地说，“王爷，您终于笑了。” “这些天以来，您每天面无表情，喊您您也不怎么回应，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实在吓坏了属下。七王妃到底跟您说了什么？您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王爷，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死气沉沉，脸上溢满了光辉。 那个风采如玉的王爷，又回来了！ “流云，让人准备饭菜，按照我平常用的饭菜准备即可。”东方珏道。 “是。” “再加一条清蒸鲈鱼。” 流云讶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要吃鱼？” “嗯。” “可是王爷，您不是从来不吃荤腥……”流云没说完，狂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流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流云身后。 “流云哥，王爷真的主动吃饭了？” “千真万确，王爷不仅主动吃饭，还要吃清蒸鲈鱼。那双眼睛里也光彩熠熠的，咱们的王爷回来了。” “那丑八怪王妃到底对王爷说了什么？”流星嘟囔着，“咱们俩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都没用，怎么她说了几句王爷就改了呢？” 流云赏给流星一个弹指，“不准这么说七王妃，七王妃将王爷从泥潭里拯救出来，她是咱们的恩人。” 流星撅嘴，“我可没忘记她给我下过毒。” “哟，还记仇了。来，拿着这个，咱们给王爷送饭去。”流云将盘子递给他一些，“小心别弄洒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那孩子是二哥的 二人端着食物回到房间里来。 一大一小垂手站着。 流星偷偷打量着东方珏用膳。 他瞧着东方珏脸上的死气一扫而空，越发纳闷，忍不住问，“王爷，那个丑……啊，就是那个七王妃到底对您说了什么？” 流云拽了他一把，“食不言寝不语。” 流星吐了吐舌头。 东方珏用过膳之后，端茶漱口，“这些天，让你们费心了，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自暴自弃。” 流云，“王爷您别这么说，您能好起来，我们看着高兴。” “就是就是。”流星点着头。 东方珏眸色凝光，“流云，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说到正事，流云严肃起来。 东方珏眯起眼睛，“让人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靠太近。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 “流星。” “在。”被东方珏点到名的流星站直，“王爷请吩咐。” “还在记仇呢？”东方珏笑着，“那一次是你先对七王妃不敬，她才惩罚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别跟一介女子计较了。” 流星年岁尚小，上次被秦偃月捉弄了一顿，颇为不平。 他不敢反驳东方珏，低下头，不情不愿的，“属下知错了。” 流云拍了他的后脑勺，“抬起头来说。” “别为难他了。”东方珏说，“流星，我交给你个任务。” “王爷您说。”流星挺直腰板。 “从今天开始，你去保护七王妃。” 流星的小脸立马苦了下来，“为什么呀？七王爷手下那么多厉害的人，为什么要我去保护她？她那种人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属下不想去。” “流星！”流云呵了一声。 流星撅着嘴嘟囔，“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嘛。” “七王妃身边是有很多厉害的人，但，你年纪小，任谁也不会想到你年纪小小功夫奇高，你跟在她身边不会引人注意。这算是咱们王府给她的回报。”东方珏道。 “王爷，您三思啊……”流星还在挣扎。 “你定期把她的行动报给我。”东方珏又道。 “您的意思是，要我监视她？”换了概念之后，流星来了兴趣，他重重地拍着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找出那个丑女不堪的丑闻来。” 流云一脸黑线：王爷不是那个意思…… …… 秦偃月和东方璃是偷偷溜出来的。 他们没法乘坐东方璃专属的豪华马车，只能乘坐下人们的小马车。 小马车空间小，不平稳，颠簸得厉害，秦偃月吃得太撑，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小脸蜡黄地窝在东方璃怀里。 “你跟二哥说什么了？”东方璃撩起她的发丝。 “什么都没说。” “你觉得我信？” “嘿嘿……” “别装傻。”东方璃的声音很危险，“要是你今天给不出本王满意的答案，本王就不客气了。在本王听不见的地方，你跟二哥说了什么荤段子？” “我怎么可能跟二哥说荤段子。”秦偃月嘟囔着。 东方璃额角直跳。 那么露骨的话她都说了，说荤段子有什么稀奇的！ “我就问了二哥跟林飞镜的事，他们俩圆房了。”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二哥把人家给睡了，林飞镜可能害羞，就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 “我也觉得纳闷，都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逃走？陆修有没有说过林飞镜的家庭情况？” 东方璃摇头，“她应该没有家人的？” 秦偃月皱着眉头，“她孤身一人？” “应该是吧，陆修也不太了解，林飞镜这个人神神道道的，听说还失踪过几年。”东方璃说。 “哦对了，听陆修说林飞镜收了一个小徒弟，那小徒弟才三四岁的样子，那孩子非常聪明喜人，陆修还疑心是林飞镜把人家姑娘糟蹋了生了小娃娃。” “我去！”秦偃月突然一拍脑门，猛坐起来。 “一惊一乍的，怎么了？”东方璃被她吓了一跳。 “老七，我好像知道林飞镜为什么离开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她收养了一个孩子的事？”秦偃月抓住他的领子。 “你也没问，再说，像他们这种人，找个资质高的徒弟来传授医术不正常么？” “三四岁的小屁孩能看出什么资质来？我猜着，那个孩子不是林飞镜的徒弟。二哥跟林飞镜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林飞镜应该不是无故失踪，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对外宣称收养了一个孤儿当徒弟。实际上，那是她跟二哥的孩子。” “她回到二哥身边来，又跟二哥发生了关系。二哥深情地说了一些要娶她要生娃娃的话，她得知了二哥的心意，所以回家去将他们的小包子接过来。” 二哥以为她生了气再也不回来了，心灰意冷，还莫名其妙接下了皇帝的赐婚。 原本想给二哥惊喜的林飞镜，带着小包子来闻京城找爹爹，惊喜变成了惊吓。 如果真是这样，林飞镜的心得碎成什么样？ 这真是一处狗血大戏。 二哥和林飞镜这处，比她跟老七这段可精彩多了。 “我想了许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种可能，这误会太大了。”秦偃月感叹着。 林飞镜肯定恨死东方珏了。 东方璃听得有些幽怨，他盯着秦偃月的肚子，意难平。 凭什么二哥一次就让林飞镜怀孕了。 他整天缠着二丫，二丫的肚子还是平的？ 人比人，气死人。 秦偃月分析了一阵，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计划有一点点变化。 她需要将小包子加进去。 不知道林飞镜生的是男是女。 秦偃月想再询问一下东方璃具体细节时。 蓦然间感觉到一股要吃人的气息。 她转头，恰看到东方璃眸子通红，像饕餮猛兽一般盯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 “还没成亲的二哥都有娃了，我们是不是该再努力一把？”东方璃凑到她跟前。 “这种事都是缘分，急不来的，呕……” 话正说着，秦偃月感觉一股恶心感涌上来。 她忍不住呕了两下。 东方璃一喜，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缘分这就来了？要不要吃山楂？有没有不舒服？” “你想多了，我只是晕车而已。” 东方璃：…… 第八百六十七章 苏点晴的恨意 另一方面。 苏府中。 苏点晴正在摆弄着大红色的嫁衣。 嫁衣尚未完成，堆在一处，略显凌乱。 她的手指触摸着嫁衣上尚未绣完的金色凤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刚才得了消息，说清音公主已经死了。呵呵，中了那种毒，活着才奇怪。” “可惜啊，陆觐那老头替秦偃月认了罪，皇帝只是软禁了秦偃月两个月而已。你说，这件事真的能让秦偃月身败名裂吗？她都不在场，就算诬陷也诬陷不到她头上，等两个月过后，她还会完好无损，我不甘心啊，为何不等她在场的时候再做？如果她在场的话，结果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你吃了那么多次亏还不长记性？”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你是斗不过秦偃月的。今日这事刚刚好，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这个嘶哑声空荡荡的，像是有回声一般。 若是有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诡异。 这屋子里只有苏点晴一个人，绝没有第二个人。 可这声音却诡异地出现了，还能跟苏点晴对话！ 这话正好戳在苏点晴的心窝子上。 苏点晴的手紧紧地抓住嫁衣，恨不能将嫁衣撕碎了。 她，斗不过秦偃月！ 凭什么？ 凭什么原本该被她踩在脚下的秦偃月出尽风头，她却屡屡受挫？ 凭什么从前那个唯她马首是瞻的东方璃态度大变抛弃她？ 她不仅被剥夺了公主称号，还因为中了金线鱼的毒，被陆觐那老头子毁了容！ 一想到那脸上莫名出现的斑点毁掉了她的容貌，她的情绪崩溃，捂住脸啊啊大叫。 想她曾在皇家宴会上崭露头角，是皇帝御赐的闻京城第一美人。 现在，她连镜子都不敢照。 这一切，都是拜秦偃月所赐！ “从吉祥日那天我就在劝你不要招惹她，你只需要摆出无辜的模样，保持你的冰清玉洁，什么都不用做，你就是最大的赢家。可你偏偏去招惹她，你去招惹她就算了，还逼急了她。你现在变成这样，自作自受。”那个嘶哑的声音说。 “啊！闭嘴，闭嘴！”苏点晴被戳中了心事，怒气上冲，控制不住自己，用力将桌子掀翻，桌子上的点心水果盘子滚落了一地。 她像是疯了一般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我斗不过她？你凭什么说我斗不过她？” “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嚣张？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凭什么要成为她的男人？那种贱人怎么配跟我争！” 嘶哑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你这几次招惹了她还能活下来，全凭苏家势力。若不是秦偃月顾忌着苏家，皇帝顾忌着苏家，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遍了。你竟还执迷不悟。既然你还想一意孤行，我也不拦你，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毫无关系。” 苏点晴听了这话，收敛了脾气，“别，我错了。夜娘，我知道错了。” “你要是知道错了，就不会落到这种境地。”嘶哑声呵道，“我跟你说了多少，你可听过一句？若是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来，到现在东方璃还是你的，秦偃月也只配待在幽兰阁那种鬼地方。” 苏点晴将牙齿咬得紧紧的。 她恨，她怨。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是她错了。 她惹了秦偃月之后，一定是她更惨，一定以她惨败而告终。 夜娘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应验了！ “夜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保证以后不再一意孤行。只要能让秦偃月身败名裂，我会好好听话。” 夜娘冷哼了一声，“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我这次真的相信了，相信夜娘你有预知能力。”苏点晴的声音软下来，“那些事，全部都被夜娘您说对了，我再也不怀疑您了，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我没有什么预知能力，我只是……”夜娘嘶哑的声音停了下来，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绪有些波动。 “夜娘，这次的事我们该怎么办？大理寺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来？”苏点晴问。 “不会，大理寺就算查也只能查到中陆内奸和买通了将毒药带进宫的那个小太监。你只要乖乖地待在家里绣嫁衣，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绝对不可能查到你身上。”夜娘道，“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我不甘心。”苏点晴咬牙，“陆觐若是当了替罪羊，秦偃月还是毫发无伤。” “你太天真了。”夜娘冷笑，“陆觐是整个东陆最难对付的人，只要那老头子死了，还是因秦偃月而死，没了陆家护佑，你觉得秦偃月还能蹦跶几天？” “夜娘英明。” “只要好好挑拨挑拨陆家和秦偃月的关系，坐山观虎斗就好了。”夜娘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 苏点晴表情阴狠，“夜娘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绝好的人选，只要有合适的时机，一定能让秦偃月与陆家反目成仇。” “此事不可太急，你先安心嫁给东方珏，寻个王妃身份做庇护。还有，你和宫里人保持距离，尤其是皇贵妃那里，万万不可再暴露……”夜娘的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不管苏点晴再问什么，都没了回声。 苏点晴知道，夜娘的活动时间有限，又昏睡过去了。 这一睡，没个三四个时辰是醒不了的。 苏点晴一想到陆家和秦偃月反目成仇，想到秦偃月被她踩在脚下的样子，按捺不住心情。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翠屏。” 一个丫鬟推门进来行了礼，“姑娘请吩咐。” “将屋子收拾了。” 翠屏将落在地上的点心和果子收起，准备扔到垃圾桶里。 “别扔。”苏点晴不知想到了什么，“放好了，我们拿出去喂狗。” “姑娘，咱们府里没养狗啊。”翠屏不明所以。 “少废话。”苏点晴呵道，“跟我走。” 她带着翠屏来到一个特别荒凉，特别偏僻的小院子里。 荒凉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聋哑老嬷嬷在。 那老嬷嬷见她到来，行了礼，颤颤巍巍地做自己的事了。 苏点晴推开屋门。 “哑奶奶是你吗？”屋内有声音传来。 “是我。” “姑，姑娘？”屋内的人一紧张，像是碰倒了什么东西，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您怎么来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当一条狗养着 “今日空闲，我过来看看你。”苏点晴一改方才的狰狞，脸色变得柔和。 一进门，一股刺鼻的臭味传来。 苏点晴被这味道顶得后退了两步，退到门外来，用手绢捏住鼻子。 “翠屏，将窗子打开。” 翠屏也被熏得脸色发白，强忍着恶心将窗打开后，散了好一会味道，屋子里才能进人。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屋里人自觉冲撞了苏点晴，挣扎着跪在地上。 “这不怪你，你不能下床，不能自理，伺候你的哑奶奶手脚不灵便，照顾不好你。这是我的疏忽，等会我会派个手脚利索的来照顾你。”苏点晴敛去眼底的嫌弃，声音真诚。 “你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不知道住习惯了没有？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我说。” “谢姑娘牵挂，我住得很习惯，我很喜欢这里。姑娘大恩大德琥珀无以为报，来世愿做牛做马……” “琥珀姑娘，你胡说什么呢。”苏点晴远远地站着，“你不用行此大礼，我就是路见不平，看不得你受那般苦楚，顺手将你救下。” 这琥珀，就是秦偃月的陪嫁丫鬟，失踪已久且毫无音讯的琥珀。 当时，琥珀被人掳走，辗转在各个卖家手里。 因琥珀的脸被秦雪月打过留下了痕迹，容貌被毁，被买主厌弃，买主将她扔到最下等的花楼里伺候一些粗鲁野蛮的男人们。 那些客人不懂怜香惜玉，琥珀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生不如死。 后来，琥珀侥幸得了个机会逃离地狱，不小心被人发现，被打手们追上来后，那些人往死里打她。 苏点晴“碰巧”遇见了被人打到近乎死亡的琥珀。 她路见不平，呵退了那些打手，为琥珀赎身，买药，请大夫，治疗之后，养在这偏僻小院里。 等琥珀恢复意识之后，苏点晴将折磨琥珀的那些人“抓”了来，让琥珀处置他们。 那些人本就是苏点晴的人，在苏点晴的吩咐下，对琥珀又是磕头又是求饶，指认幕后主使是秦偃月，是秦偃月想除掉琥珀才做出这些事。 琥珀信以为真，对秦偃月的感恩被恨意冲击得一点不剩，满脑子都是复仇。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苏点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用一直记挂着，翠屏，快扶琥珀姑娘起来。” 翠屏对脏兮兮臭烘烘的琥珀很嫌弃。 琥珀也不敢麻烦她，挣扎着站起来。 她站不太稳，人摇摇晃晃的。 “翠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琥珀搬个椅子。”苏点晴瞪了翠屏一眼。 “可是小姐，这里只有一把椅子，您坐在哪里啊？”翠屏为难道。 “我站一会就行，你扶琥珀坐下即可。” 琥珀万般推辞。 “行了，小姐让你坐你就坐。”翠屏忍着琥珀身上的臭味，将她按在椅子上之后，不动声色地跑到一旁候着。 琥珀被人抓走之后，日日夜夜得不到休息，身体遭受到重创，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动辄漏尿，双腿打颤，站不了太久。 她挨着椅子边坐下来，“姑娘，要您有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都说了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要好好养伤就够了，其他的别多想。缺什么就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苏点晴道，“哦对了，我给你拿来了这些点心水果，快吃吧。” 琥珀所居住的这个院子特别偏僻，平常不会有人来。 聋哑老太婆也只是每天扔给她一两个窝窝头，或者熬点稀粥，吃点咸菜，勉强饿不死。 她见到这么多美味点心，肚子早就咕咕叫起来。 她不敢吃，又馋得慌，拼命咽着口水。 “这就是给你带的，快吃吧。”苏点晴将点心推到她跟前来。 这些天以来，琥珀没吃过饱饭。 这么多点心果子摆在跟前，饥饿之下，矜持什么的统统被抛到脑后，抓起点心狼吞虎咽吃起来，连点心上沾染了尘土都没察觉到。 苏点晴一脸嫌弃地看着琥珀的吃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将琥珀当一条狗养着，平常保证她吃不饱，也饿不死她。 偶尔给她点恩惠，她自会感恩戴德。 “瞧瞧你饿的，我看着怪心疼。哎，哑奶奶年纪太大了，难免照顾不好你，你也别怪我，我最近也不好过，被我爹责罚禁闭，我受了伤不能常见风，所以不能常来看你，委屈你了。”苏点晴微微叹气。 “姑娘您就是太善良了。”翠屏愤愤不平，“要不是那个女人故意使坏，您怎么会被老爷罚禁闭？要不是她串通了陆觐，您的脸怎么会……” 她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跪下来，“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就是觉得小姐太委屈了。明明您什么都没做，那个女人却如此对您，就因为您是七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她就将您的脸毁成这样，太狠心了……” “够了。”苏点晴呵道，“翠屏，你守着琥珀说这些干什么？” “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翠屏声音哽咽，“小姐无意争什么，可那个秦偃月每每针对小姐，恨不能置小姐于死地。明明小姐都把七王爷让给她了，可她还是不放过小姐。” 苏点晴怔忡了一会，假装难过得抹了抹眼泪，“行了，别在琥珀面前说这个。”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跟七王爷有缘无分。琥珀，你别往心里去，翠屏她心直口快，就是为我打抱不平，没别的意思。” 琥珀听到秦偃月的名字，身体不停地颤抖。 她想起前不久经历过的地狱一般的生活，那可怕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的指甲扣在肉里，恨意充斥不停。 “秦偃月欺负下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欺负善良的姑娘，真是欺人太甚了。”琥珀双目血红。 “这是我跟秦偃月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苏点晴叹着气，状若漫不经心，“我跟二皇子的婚期快要到了，只求她不再来打扰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翠屏也跟着叹气，“秦偃月为了不让小姐您好过，指不定会用出什么下作手段来。奴婢只是想着她那些手段就觉得毛骨悚然，偏偏奴婢什么都做不到……” 第八百六十九章 反目成仇的日子不远了 “翠屏别说了。”苏点晴适时打断翠屏的话。 翠屏被堵了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奴婢就是心疼小姐。” 琥珀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段日子，她虽然没再遭受痛苦，却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卧床。 卧床时间久了，整天胡思乱想。 因被苏点晴洗脑了秦偃月就是害她的人，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恨。 在她眼里，苏点晴是好人，秦偃月则是十恶不赦之人。 这十恶不赦之人害了她还不够，还要害苏姑娘！ “姑娘。”琥珀用力攥紧手，手上的青筋鼓起，“若是有奴婢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姑娘吩咐。” “这些事跟你无关。”苏点晴道，“是翠屏那丫头口无遮拦，你安心待在这里养伤。” 说完，她又轻飘飘地补充道，“好歹她曾经是你的主人，我怎能让你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不，她不是我的主人，她是恶鬼。”琥珀突然激动起来，“当初我被三王妃那个恶鬼打得奄奄一息，秦偃月把我救活了，我痛改前非，对她感恩戴德，为她做任何事。” “可她呢？她救活我，不过是害怕宫正司的追究，是明哲保身而已。她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监视三王妃，又派人处理掉我。我一想到那些可怕的日日夜夜就浑身颤抖，惊恐得不敢入睡。” “秦偃月跟秦雪月都是恶鬼，我变成这样都是她们害的。” 琥珀情绪激动地说着，似乎完全忘记了，是她见利忘义去投奔秦雪月才会被利用，也忘记了当初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去三王府的。 “我已经死了两次了，两次都命大没死成。姑娘，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就是您的。”她跪下来，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您的大恩大德我没能力报答，但，我可以拼上这条命去阻止秦偃月害您。” “琥珀，快起来，你这说的什么傻话？我跟秦偃月之间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苏点晴嗔怪道，“你身体弱，别跪着了。” 琥珀还想说什么。 苏点晴却制止了她，“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心意我心领了。你这屋子里又暗又潮，我让翠屏留下来帮你收拾一下屋子，你好好休息着，我先回去了。” 苏点晴说完，对翠屏使了个眼色。 翠屏暗暗点了点头。 不等琥珀再说话，苏点晴已经走了出去。 那间屋子里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走到远处之后，苏点晴干呕了两声，快步回到屋子里将衣裳换下来洗了澡，顺手将那套衣裳也扔到炉子里烧了。 翠屏将琥珀的被褥抱出去晾晒。 因琥珀被男人折磨太甚，经常漏尿，那被褥上一片骚味。 翠屏熏得差点吐出来。 “对不起，翠屏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对你下手的人太狠了。”翠屏眼珠转了转，“我从来没见过像秦偃月那般狠毒的女人。要不是小姐恰好经过，你怕是早已经成为孤魂野鬼。”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琥珀捏紧了袖子，“我一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报答？你拿什么报答？”翠屏冷笑道，“难不成你有秦偃月的把柄不成？” “我……”琥珀摇头。 她根本没有什么把柄。 “你一个废人，就好好在这里养伤吧，只要有小姐一口吃的，肯定有你一口吃的。”翠屏说，“哎，小姐心善，就算你有办法帮小姐，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琥珀被“废人”这两个字刺痛了心。 后又听到翠屏说有办法帮助苏点晴，忙抓住她的袖子，“翠屏姐姐，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帮助姑娘？只要能帮助姑娘，我，我就算死了也愿意。” “呸，什么死啊活的，让小姐听见了又得训我。”翠屏说，“琥珀我问你，你可知道秦偃月为什么能这么嚣张？” 琥珀摇头，“以前的秦偃月不是这样的。她蠢笨愚昧，经常被二夫人和二小姐耍得团团转。不知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秦偃月敢这么嚣张，是因为有陆家做依仗，陆家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陆家，陆觐是当今圣上的亚父，就连王公贵族都得礼让陆家三分。秦偃月的底气就是陆家，小姐的脸就是因为得罪了秦偃月，陆觐那老头怀恨在心，下狠手毁掉的。” 琥珀愣了一下，“翠屏姐姐的意思是……” “只要秦偃月没有了陆家庇护，她就狗屁不是。”翠屏道，“你若真想帮助小姐，我有个办法，你若愿意听，我就告诉你。” “求姐姐详说。” 翠屏凑到琥珀耳边窸窸窣窣说了一些。 琥珀攥紧了手，“只需要这样就可以？” “那是当然，陆家小姐性格直爽，爱打抱不平，如果你能接触到她，将秦偃月的真面目揭开，陆家小姐自然会明辨是非。再说，陆家世世代代都是太医，医术高明，你若是能攀上陆家小姐，你的病情应该也会好转。” 翠屏说完，站起身来，“你要是愿意，我有办法让你与陆家小姐见面。你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千万别告诉小姐，小姐太善良了，她什么事都默默承受着。”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翠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翠屏姐姐，我愿意。”琥珀道，“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揭露开秦偃月的真面目，若能帮得上姑娘，也算报答了姑娘的恩情。” “那好。”翠屏又折返回来。 她对琥珀叮嘱了许多，悄悄让人将琥珀放在陆家小姐，也就是陆绵绵常经过的地方。 琥珀眼见着陆家的车子到来后，挣扎着上前求助。 按照预先准备好的，琥珀还没开口，人先晕了过去。 陆绵绵没办法见死不救，只得让人先将琥珀抬回陆家…… 翠屏眼看着计策成功，勾起嘴角，悄悄回到苏点晴的小院里。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苏点晴眼睛都没抬。 “回小姐，比想象中还顺利。”翠屏回道，“琥珀已经成功潜入到陆绵绵身边。” “好。”苏点晴冷笑。 陆绵绵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接下来只要好好利用，陆家和秦偃月反目成仇的日子不远了…… 第八百七十章 出墙要趁早啊 七王府。 被软禁之后，秦偃月迎来了苦日子。 整天跟东方璃这个醋坛子在一起，不能出门，还被监视着，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有好几次，秦偃月都觉得皇帝老头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们两个无所事事，闲得发慌，在精神上折磨他们两个。 东方璃倒是难得清闲。 除了每天批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安排什么事宜，每天过得逍遥自在。 除此之外，东方璃剩下的乐趣就是捉弄她。 为此，秦偃月不得不赠送他几枚无影针。 进了二月之后，天气变得异常暖和。 院子里的杏花已经盛开。 杏花如云。 春风不寒，吹散了一地花瓣雨。 秦偃月喜欢这样的天气。 午睡醒来后，她斟上两杯茶，往杏花树下放上一把藤椅，手卷医书，任凭花瓣落在头上，身上。 落英缤纷里，很快就被落花埋起。 抚去满身杏花香，秦偃月望着王府里那株出墙的杏花，暗自嘟囔，“出墙要趁早啊，不然等小红杏变成老红杏，想出墙都没人摘了。” 东方璃批阅完奏折，沿着落满了花瓣的香径走近，恰好听到了她在嘟囔。 他眉梢微微挑起，“你在嘟囔什么？什么出墙？” “小扣柴门久不开，一枝红杏出墙来。”秦偃月将书卷抖了抖，“闲来无事读读诗，陶冶陶冶情操。” “你拿了一本医书来陶冶情操？”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触摸着茶杯凉了，换了新茶。 “今年的新茶还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他呷了一口，点评道，“你心心念念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估摸着单靠茶叶这一项生意就能赚回来。” “诶？”秦偃月来了兴趣，“你还做茶叶生意？” “这不正常么？”东方璃挑眉，“茶农采摘了茶叶，我派人收购来，再经过炒青等工艺高价卖出去，在闻京城中口碑不错。这明前茶尤为珍贵，收购来的价格与实际卖出的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母亲的那些铺子，你也帮着管理管理呗。”想起这个，秦偃月就有些火大。 凤溪留下的铺子都在绝佳位置，那么好的位置多半是亏损的。 她把闵玉的人都换掉，让钱青阳帮着招聘一些利索能干的人掌管着铺子，还定下了奖罚制度，兢兢业业经营了许久，还没能补上亏损。 这东方璃做生意就一本万利。 人比人，气死人。 “可以。”东方璃答应得很痛快，“不过，你得给我报酬。” 他凑到藤椅上来，“我觉得我可以再努力一把。” “你可得了吧，现在是白天，人来人往，你要是不规矩，我让你睡到明天早晨。”秦偃月用书本打开他的手。 “你舍得？” “舍得，要是惹毛了我，我都舍得把你送进宫。”秦偃月森森然地说着。 东方璃脸一黑，“二丫，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动。”秦偃月指间夹着银针，嘿嘿一笑，“万一我手滑了，不小心伤到你怎么办？” “你敢！” “试试？” “二丫，你最近胆子越发大了。”东方璃将她的手抓过来，拿掉银针，“谁给你的胆子？” “黑蛋给我的，黑蛋，挠他！” “喵。”黑蛋听到命令，懒懒地睁开眼睛。 看到东方璃的俊脸就在眼前，它不停哈气，凶猛出爪，一爪子抓到东方璃手上。 东方璃吃疼，只得放开秦偃月。 “蠢猫，信不信本王再将你的爪子砸断一次？” 黑蛋喵呜了一声，窝在秦偃月怀里，对东方璃不屑一顾。 它虽然拆了石膏，腿还是会隐隐作痛。 本就懒得动弹的黑蛋，因运动量不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腮了，圆滚滚的，像极了黑球。 东方璃捏住黑蛋的后颈，将它扔到一旁去。 黑蛋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一人一猫打作一团。 “行了，瞧瞧你这点出息，跟猫打架可把你能耐的。”秦偃月给黑蛋顺了顺毛，又给东方璃顺了顺，“问你个正事，清音公主怎么样了？” “就那样，身体在恢复，就是醒不过来。” “毕竟死过一次，能不能醒来要看她的造化了。”秦偃月点着头，“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只调查出了跟中陆勾结的小太监，在清音公主出事的那天就自缢身亡。线索断了之后，东方槊那边调查不下去，只留了吴顷言继续调查，大部分兵力转移到了闻京城的连环杀人案上去了。” “连环杀人案？”单单这名字就听起来让人心惊。 “嗯，事件闹得很大，闻京城中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已经犯下好几起案子。”东方璃不太想跟她细说这些事。 “别担心，东方槊能力很强，很快就能破案。” “今年还真是不太平。”秦偃月拍了拍心口，“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里心惊肉跳的。” “别怕，怕什么。”东方璃靠过来。 “……滚！”秦偃月将他推出去。 “这样滚吗？”东方璃恬不知耻地滚过来，硬和她挤在一个藤椅上。 “东方璃你有病吧？一旁有你的椅子，你非要跟我挤在一起做什么？”秦偃月推不开他，一阵无语。 “我有话要跟你说。” “非要挤在一起说？” “当然，本王很有诚意。” “你不仅有诚意，你还有病。”秦偃月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别闹了，有人来了。” 东方璃很不悦，“撵出去。” “是玉儿。”秦偃月将东方璃推到一旁，“我跟玉儿约好了时间，现在时间到了，你先出去。” “有什么话非要避开我？” “也没什么要避开王爷的。”玉儿笑嘻嘻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冰山脸的姬无烟，“我们是过来汇报消息的。” 有外人在，东方璃勉强保持了严肃脸，声音清冷，“什么消息？” “自然是王妃姐姐让我们调查的事。”玉儿走到秦偃月身后，帮她捏了捏肩膀。 看到玉儿伺候秦偃月，姬无烟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情况如何？”秦偃月坐直。 “小烟出手，手到擒来，找到她了。”玉儿道，“就在一家客栈里。” 第八百七十一章 婚期推迟三个月 “她果然回来了。”秦偃月嘴角勾起，“除了你们，可还有别人知道她回来没回来？” “没有了，不可能有人发现的。”玉儿说，“她易容相当高超，若不是有小烟在，我绝对发现不了那壮硕粗糙大汉就是她。” “谁？”东方璃不解。 “当然是林飞镜。”秦偃月白了他一眼，“距离二哥的婚期越来越近，这已经是二月底了，我猜测着她若是心里有二哥，肯定会回来。所以派了玉儿和姬无烟找她，可算被我找到了。” “关于这个，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东方璃似是才想起来。 “老大在三天前去了，秘不发丧，只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过去吊唁了一下。” 秦偃月正在吃茶。 听到这话，手下一抖，没拿稳，茶杯落在地上，茶水浸透了一地的杏花花瓣。 “老大死了？”她震惊道。 “嗯。” “我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我不想让这件事烦你，老大之死，死有余辜。”东方璃帮她擦了擦手。 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东方槊全力调查老大。 调查出的结果，比想象中还要震惊。 老大不仅会买来一些歌姬施暴虐待，还会利用皇子身份掳走一些看上眼的清白姑娘养在别院里。 那些别院里，同样养着北陆冰奴，东方槊找过去的时候，现场惨不忍睹，无法直视。 东方槊强行将北陆冰奴带离后，那些姑娘们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她们被喂了太多的药物，脑子里只有男人，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除了这些还活着的，死了的人也不计其数。 “东方槊将老大的罪证一条条呈给父皇，父皇看了之后，气得好半天缓不过劲来。父皇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大儿子，背地里会是那样的人渣。太后娘娘和贞妃娘娘见到如山的铁证之后，也没脸再说什么。” “除了被老大祸害的那些女人之外，东方槊还调查到了老大与北陆皇子勾结的证据。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就算死一万次也不为过。因老大本就病入膏肓，在没宣判之前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太后娘娘呢？我记得她最看重老大来着。”秦偃月问。 “太后娘娘心疼，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她有什么脸说？老大那些罪证，哪一条不是死罪？父皇虽然生气，好歹老大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还是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了一趟钱王府。一方面是吊唁，一方面是警告我们。”东方璃说。 “这件事也采用你说的不公开审理，老大的罪行被悉数誊进了大理寺的卷宗，流传后世，钱王府已经被封了，老大那些走狗奴才也都被关押起来严加审讯。” 秦偃月听得心砰砰直跳。 老大该死。 当时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才没有下手杀掉他。 当然，她也没让老大好过。 她给老大下了蝶梦散。 中了蝶梦散之后，那种药物会唤醒内心深处的恐惧，会在梦中无限被他曾经害死过的人杀死，复活，再杀死，持续不断地面临死亡的恐惧。 其实老大会有两个结局。 一个是死在蝶梦散编制的无尽恐惧中。 另一个，则是顿悟。 顿悟了自己的罪行，跨越了恐惧，对逝去之人忏悔，方能摆脱蝶梦散之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惜，老大终究没能走上第二条路。 “我当时预估着老大的死期是在二月初，也就是堪堪过了父皇生辰的后面几天，他能撑那么久是我所没想到的。”秦偃月道。 “老七，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手放在心口上，“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老大罪该万死，你不必自责。” “我没自责，我又没杀他，是他自己杀了自己。”秦偃月道，“就是有些疑点让我比较介怀，老七，你有空让东方槊来咱们家一趟，我有些细节要问他。” 东方璃不太高兴，“我不准你见别的男人。” “别胡闹，我真有事要问。” “你要问什么，我替你去问。” “不行，我必须得亲自问清楚。” “我不让你见他。” “东方璃你小学毕业了吗？”秦偃月无语。 “咳咳。”玉儿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王妃姐姐，要不，我跟小烟等会再来？” “啊，抱歉。”秦偃月脸一红。 她将东方璃推到一边，重重地拧了他一把，“我跟玉儿正好好说着话，你别乱打岔。” “玉儿，你再继续说。” “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道，“算起来，二哥成亲那天，正好是老大头七，太不吉利。好歹兄弟一场，二哥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举行婚礼，所以，二哥将婚期推迟了三个月。” “推迟了三个月？”秦偃月震惊，“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她上次见到二哥时，是想让二哥想办法把婚期推到三月底。 二哥该不会是把三月底听成了三个月？ 若是推迟三个月的话，已经是五月初二，那会已经是夏天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消息，父皇也不想亏待二哥，所以答应了二哥的请求。” “昨晚？”秦偃月盯着他。 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才想起来说！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虎视眈眈的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他本来是想告诉她的。 昨晚比较荒唐，惹怒了二丫，二丫一怒之下赠给了他一枚银针，他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就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了。 直到江衔玉和姬无烟前来汇报林飞镜的事，他才想起这茬来。 “反正婚期已经确定推迟到五月初六，你别瞎忙活了。”东方璃道。 “为什么是五月初六？不应该是五月初二？” “我问了二哥，二哥笑而不语，我猜着可能是个好日子。”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她还准备好了摩拳擦掌大干一场呢。 时间跨度一下子隔了三个月，所有的准备都得搁浅。 “王妃姐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姑娘那边怎么办？”玉儿蹙着眉尖，“她若是知道婚期推迟了，可能会离开闻京城，要不咱们先把人抓回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 姬无烟吃醋了 “不能打草惊蛇。抓人回来更不行，那可是我二嫂，亏待了她，二哥会怪罪的。玉儿，你想办法拖住她。”秦偃月道，“婚期推迟的事怕是很快就会传出去，你观察一下她的反应。” 二哥特意定五月初六，这个日子应该不普通。 “尤其是观察一下她听到婚期定在五月初六时的反应。”秦偃月补充道。 “好。”玉儿点着头。 她的目光在秦偃月和东方璃身上转了转，嘿嘿一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刚才的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王妃姐姐，我先下去了。”玉儿说着，抓住姬无烟的手离开。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她跟东方璃什么都没做，就是聊了聊天，跟猫打打架，被看见了什么才奇怪！ “瞧瞧，我刚说什么来着，被人误会了吧？”秦偃月嗔怒着拧了东方璃一把。 “这是本王的地盘，是他们僭越了。”东方璃看着她的眼睛，“王妃想把本王送进宫？” “像我们这种年岁的皇子，是不能在宫里过夜的。再说，父皇禁足了我们，你想送也送不了。” 秦偃月：…… 东方璃这货，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口中的进宫是太监。 东方璃口中的进宫就是进皇宫。 “你离我远点。”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这是本王的地盘，本王就待在这里。”东方璃说。 秦偃月一脸黑线地看着耍无赖的东方璃，“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套？” “无师自通。” “黑蛋挠他！” “喵……”黑蛋加入战局。 “蠢猫滚一边去，嘶，二丫，我可以炖了这只猫吗？” “东方璃你过分了，黑蛋挠你，你挠它啊，挠我算什么英雄？哈哈哈哈，我错了，黑蛋救我……” …… 玉儿听着秦偃月和东方璃肆无忌惮地打闹，有些羡慕。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姬无烟的手，眼角抬起观察了一下姬无烟的反应。 姬无烟面无表情。 玉儿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烟果然是个木头。 “咱们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两个一样，毫无顾忌地打闹在一起？笨蛋小烟，你真是个呆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玉儿腹诽着。 他们走出院子后。 小院墙边，一个怀里抱着宝剑的少年正倚在角落里。 他瞧见玉儿和姬无烟来，眼睛亮了亮，“玉儿姑娘，巧，巧啊，竟在这里碰见你了。” “是流星啊。”玉儿打了个招呼，“太阳这么大，你在这里不晒吗？” “还，还好了。玉儿姑娘是去给丑……七王妃汇报消息去了吗？” “是啊。”玉儿眉眼弯弯，“你每天都守在王妃身边，辛苦了，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出现的。王妃姐姐早就知道你在。” “我才不要。”流星对秦偃月有心理阴影。 一靠近秦偃月，他就浑身痒痒。 “那个，玉儿姑娘，我，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流星抿了抿嘴，“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当然是我们王爷身边。”流星道，“情况有变，我没有继续监视……啊不，是保护七王妃的必要。我明天就不来了。” “哦，那你好好待在二皇子身边当差。” “我会的。那个……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常见你，所以，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谢谢你这些天以来的照顾。”流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蝴蝶簪子，不等玉儿拒绝就塞到了她手中。 “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流星一边说着，一边施展轻功，一溜烟跑远了。 玉儿挑眉看着手中的蝴蝶簪，轻笑，“小烟，这簪子好漂亮，那小子还是挺懂事的嘛，这些天我不白关照他。” 姬无烟表面面无表情。 内心深处却在愤怒喷火。 若不是有玉儿在跟前他不方便动手，此刻那个混小子早已经变成肉泥了！ 姬无烟要将那蝴蝶簪子捏成粉末。 “别，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你又不送我，还不准别人送我了？”玉儿忙夺过来。 她摆弄了一会，“没地方放，小烟，你来帮我插头上。” 姬无烟默默地将簪子拿过来。 用力一捏，蝴蝶簪子碎成了好几瓣。 “小烟。”玉儿很无语，“你干嘛呀？这是别人送给我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干嘛要毁掉？” 姬无烟一腔怒火。 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给玉儿送礼物！ 当他是个死人吗？ 姬无烟主动抓住玉儿的手，大跨步往前走。 “诶，小烟，你干嘛走那么快？慢点，我跟不上你。” “小烟！” 玉儿气喘吁吁的，才跑了一会就呼吸困难。 姬无烟不忍心她难受。 索性将她抱起来，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三两下消失了踪影。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看得目瞪口呆。 她捏了东方璃一把，“老七，你瞧见了没有？玉儿才来几天就能收到礼物了。” 真想让杜衡学学，但凡学会一点皮毛也够他用一辈子的。 “你没感觉到姬无烟的杀气吗？幸好流星逃得快了点，不然他活不活得过下一刻都是未知数。”东方璃道。 “我们追上去看看吧。”秦偃月兴致勃勃，“我们好久没出门了。” 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姬无烟这种大魔头，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来思考。” “咦……”秦偃月拉长了声音，“去吧，去吧，反正也闲着没事。” “你想抗旨？” “嘿嘿……总是憋在家里都要憋死了。” “飞影，你去跟着姬无烟，什么都不用做，将他们做了什么汇报给我们即可。” “是。”飞影领命而去。 “不准偷跑出去。”东方璃赏给她一个弹指，“走，进屋。” “不去。”秦偃月不高兴。 整天憋在家里，闲得手指头痒痒。 “进屋，快，我有事对你说。” “在这里说不行么？” “当然不行，这边还有暗卫看着，我不方便拿出来，再说，你也不想让他们看见咱们的秘密吧？”东方璃半哄半强迫着将秦偃月带回屋子里。 将她带到屋子里之后。 东方璃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乖乖在屋里等着，我还有点事，一会再回来。” 第八百七十三章 红杏枝头春意闹 “喂喂。”秦偃月很无语。 什么情况？ 东方璃将她拽进屋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跑了？ 莫名其妙！ 秦偃月心情不美，随意拿了鸡毛掸子逗黑蛋玩，美其名曰帮助黑蛋恢复身体。 黑蛋不屑玩这种弱智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伸出爪子，打着小哈欠。 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 飞影又出现在她跟前。 “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偃月讶异。 “给你这个， 换上。”飞影开口后，却是东方璃的声音。 “啊？”秦偃月凌乱了一会，“你是……老七？” “我们上次偷溜出去的事被父皇知道了，父皇在我们安排了暗卫监视我们，这你是知道的。我刚与飞影换了身份，飞影在假扮我，素琴假扮你，他们两个绊住了那几个暗卫，我们趁机溜出去。”东方璃递给她有些东西，“快些。” 秦偃月将衣服里带的面具贴在脸上。 之后，那张脸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是？素琴的脸？”秦偃月看到镜子里那张脸时，额角抽了一下。 “是奴婢。”素琴站出来。 素琴现在的装束与秦偃月现在的装束一样，那张脸也是秦偃月的脸。 她们两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这么一换，竟毫无违和感。 “飞影能拖的时间不长，快点换衣裳。”东方璃催促道。 秦偃月凌乱了一会。 因赤箭能力太出色，瑶妃娘娘死活不放人。 她身边的丫鬟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白蔻，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翡翠。 东方璃重新给了她两个丫鬟。 一个名为素琴，一个名为素音，两个丫鬟功夫不错，寡言少语，存在感极弱。 假扮成素琴溜达出去，应该没啥问题。 秦偃月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裳，叮嘱了黑蛋几句，与东方璃一前一后光明正大出了王府大门。 皇帝派来的暗卫一共有四个。 他们四个两人为一组，分别监视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其中一组被飞影假扮的东方璃吸引住之后。 素琴假扮的秦偃月回到杏花树下躺下来。 暗卫们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东方璃还好，平常很安静，看书批阅奏折。 秦偃月可是闲不住的主，就算坐在藤椅上也摇头晃脑，胡言乱语，还时不时咯咯直笑。 这一次却异常安静。 负责监视秦偃月的这组暗卫对视一眼。 想试探试探时。 却见黑蛋伸了个懒腰，跳到了“秦偃月”怀里，用力在她怀里蹭了蹭。 “秦偃月”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黑蛋很受用。 一人一猫在落花之中，画面唯美和谐。 “一定是七王妃，不是七王妃的话，那只猫不会主动靠近。” “没错，是真正的七王妃，换了别人，那只猫早挠过去了。” 两个暗卫得出结论，继续监视着。 此时。 秦偃月早已经出了王府。 许久没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深呼吸几口，心情大好。 “老七！你太聪明了！” “嘘，你这是生怕不知道咱俩偷溜出来了？”东方璃赏给她一个弹指。 秦偃月吐了吐舌头，“那我叫你什么？飞影？阿飞？阿影？小飞飞，小影影？” “……”东方璃额角抽搐，“你可以喊我相公。” “相公。”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臂，“我们俩是不是很般配？” 东方璃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总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飞影拐走了他媳妇一般。 “飞影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有一辆小马车在拐角处等着他们。 秦偃月看到那辆小马车就发憷。 坐那辆豪华大车她都有些晕车，这种木质的小马车晕得又吐又头疼。 “相公，我不想坐马车，我也想让你抱着，就跟姬无烟抱玉儿那种公主抱。” 东方璃想了想，将她打横抱起来。 秦偃月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东方璃不敢去看她的脸，看到那张不属于二丫的脸，他总怕自己将她扔出去。 “你能找到姬无烟的踪迹吗？”秦偃月问。 “若是姬无烟一个人的话，不能。”东方璃道，“若是两个人的话，没问题。” “诶？” “姬无烟带着玉儿，肯定不能太快，自然也不会太慢，我应该可以追上。”东方璃解释着。 说话间，他已经跳上了屋顶。 秦偃月第一次悬空这么高的距离，吓了一跳，死死地搂住他。 “放松。”东方璃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轻松些，你快勒死我了。” 秦偃月忙松开他的脖子。 她还是有些紧张，手抓住他的衣襟。 东方璃的速度不快。 春风拂过，吹动她的发丝。 发丝缠绕在东方璃的脖颈上，她害怕他痒，忙捏住自己的头发。 秦偃月抬头看去时。 从这个角度看到一张不属于东方璃的脸，有些怪异。 “抓好。”东方璃说。 听到东方璃的声音，秦偃月安下心来。 最开始腾空的恐惧感慢慢消散。 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张开手臂。 东方璃被这动作激得一个激灵，脚下不稳，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二丫，你这动作太危险了。” “好看。” “胡闹。” 秦偃月嘿嘿笑着，双手从他手臂下方穿过去，“你真的很好看。” “我现在用的是飞影的脸，你觉得飞影好看？” “……我看到的不是你的脸，是你的灵魂。”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 他提起真气，脚下轻点，穿梭在树木丛林，大街小巷。 略带些寒意的春风吹到秦偃月脸上，不冷，相反还有些舒适。 秦偃月往下看去。 依稀能看到河水融化，春暖鸭知，欢快地游来游去。 绿草茵茵，青色里泛起些许烟气，一望无际。 红杏枝头有黄鹂，还有早春的蝴蝶翩跹。 不同于遮天蔽日的冻云天气，湛蓝色的天空里，风与水与花，与这天地万物，都呈现出春日特有的温柔景象。 “这个冬天好漫长，还好，终于结束了。”秦偃月感慨着。 “日子是一样长的。”东方璃的声音与花香一起传来。 “不一样，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所以感觉很漫长，春天到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老七……” “叫相公。” “相公，我们别去追姬无烟和玉儿了，咱们下来走走吧，我想仔细看看这里的景色。” 第八百七十四章 无故被人骂了一顿 “也好。”东方璃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下来。 秦偃月在地上跺了跺脚，双腿恢复血液流通之后，她跑到野花丛里。 初春时节，草芽已发。 有不少野花盛开，随风摇曳着，煞是好看。 秦偃月挑着开得茂盛的摘了一把来，献宝一样递到东方璃跟前来。 “春在溪头荠菜花，送给你。” “现在还不到挖荠菜的时候，这也不是荠菜花。”东方璃很认真地说。 “……”这台拆的。 “你一个连碱面和盐都分不清的笨蛋，竟然知道野菜生长的日子？” “行军的时候，野菜都挖遍了。”东方璃轻飘飘地说，“有的时候，野菜都没得吃，就吃一种根是甜的甜草，那种草其实不能吃，就根部有点甜味，嚼来让嘴不闲着，可以缓解饥饿。” 秦偃月听得心酸。 他一个皇子，隐姓埋名去当兵，吃穿用度一概与普通士兵相同，得受了多少苦楚。 “别露出这种表情。”东方璃笑道，“都是人，别人能受得了，我自然也能受得了。” “我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被骂，但，你要是从小干重活累活，皮糙肉厚的，我也不心疼你了。可你从小养尊处优，一下子受那种苦怎么受得了？我无法想象你曾经受了多少苦。”秦偃月挽住他的手。 东方璃不以为意。 边关将士们的生活条件，比想象中还要艰苦得多，他所说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春日的景色极美。 此地人少，只有偶尔的行人。 柳叶上点缀着鹅黄绿，摇曳生姿。 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遥看去一片青翠，细看来，依稀能看到嫩芽在枯草中蓬勃生长，欣欣向荣。 偶尔有一株杏花树出现，风带着一阵阵花香，将这春日料理成画中模样。 秦偃月喜欢这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两人手牵手走在夕阳里，不言不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行走了许久。 日光渐熹。 “如果以后的日子都这么安静该多好。”秦偃月眉眼弯弯。 “你喜欢？” “喜欢啊，门前流水，屋后青山，偶尔挖挖野菜炖汤包饺子，啊，老七我告诉你，等苜蓿菜长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做的苜蓿汤特别好喝。” “好。”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养几只鸭，几只鹅，看它们在河里游泳，再养两只猫两只狗，看它们打架玩。院子里要种上各种蔬菜水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东方璃听着她的描述，微微皱眉，“我们本来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三亩良田，一间小屋，十亿存款，那日子想想就美得很。” “……”东方璃摇头轻笑。 “老七，等你退休了，我们去当农夫吧。” “不要。” “你看不起农夫？” “我没有看不起农夫，我是怕把你这娇嫩的皮肤晒坏了。”东方璃将秦偃月那被春风吹起的发丝撩到她耳后。 “这倒也是。”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你亲我一下吧？” “嗯？” “亲我一下，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唇。 东方璃看了看四周。 周围虽然人很少，却也偶尔有人经过。 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有伤风化…… “回家再说。”东方璃脸颊微红。 秦偃月撇了撇嘴，“回家后你就不是飞影的样子了。” “你想让飞影亲你？” “当然不是。”秦偃月嘿嘿一笑，“我只是看着你现在这张脸，有种红杏出墙的刺激感。” 东方璃一脸黑线，“不行。”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秦偃月不满，踮起脚，想突然袭击时，东方璃用手挡住她的唇。 “别闹，有人来了。” “爱来不来，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熟人……”东方璃道。 秦偃月抬眼看去，瞧见所谓的熟人——陆绵绵正迎面走来。 她对陆绵绵这个人相当无语。 陆绵绵人不坏，就是死心眼，还有点缺心眼，性格有点嫉恶如仇，非黑即白。 秦偃月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人。 “我们避一避吧。” “避什么？”东方璃拽住她，“我们现在是用的别人的脸，陆绵绵应该不认识飞影和素琴。” 秦偃月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与陆绵绵打了个照面。 擦肩而过时，陆绵绵突然停下来。 “你们两个站住。”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易容术是这么容易被拆穿的吗？ “你们是七王府的人？”陆绵绵问，“我见过你。” 她指着东方璃，“你多次进入我家找我哥，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猜着，你应该是个能在七王爷跟前说上话的。” 秦偃月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认识飞影。 “陆姑娘有何吩咐？”东方璃模仿飞影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陆绵绵冷冷一笑，“你回去告诉秦偃月，以前我陆绵绵尊她为姐姐是我眼瞎。从现在开始，我看不起她，像她那种人，最好离我们陆家远远的。她若是妄想利用我们陆家，休怪我不客气。” “你们还要告诉她，我陆绵绵一定会嫁到七王府，我会帮助七王爷认清那个蛇蝎女人的真面目，她那种恶毒女人配不上七王爷。你让她做好准备，我不会放过她那种恶人。”陆绵绵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秦偃月听得莫名其妙。 陆绵绵无缘无故说这些做什么？ 她怎么惹着她了么？ “可能是陆觐被关押这事引起了陆家不满。”东方璃安抚道，“这件事本跟你无关，不用理她。” “我做了什么恶毒的事？”秦偃月不太明白。 除了元宵节那天起了一点冲突之外，她们之间根本没交集。 陆绵绵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神经病！ “本王又不娶她。”东方璃揽住她的肩膀，冷笑了一声，“用飞影的面容，我倒是看清了陆绵绵的真面目。” 平日里在他跟前装得像个小绵羊一样，轻声细语，性格温柔。 实际性格要恶劣得多。 那颐指气使的态度，真令人生厌。 秦偃月还是觉得有些堵得慌。 被人无缘无故一顿骂，偏偏又不能骂回去，那种感觉不太好受。 她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把陆绵绵拉回来骂一顿！ 第八百七十五章 那个人出现了 “我不娶她，她从一开始就输了，你何必在意一个输家？再说，她能管得了陆觐的事吗？别气了，前头的杏花树下有块石头，我们坐下来歇歇。” 他们来到杏花树下。 “我给你吹笛子吧。”东方璃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短笛来。 笛声悠扬，伴随着一地花落。 霞色在夕阳中弥漫，染红了来去云。 秦偃月斜倚在他身边，并肩看霞色。 “谢谢。”她心情好了起来，双腿垂下，不停地晃着，“我想通了，不跟弱智生气。” 东方璃看向她的侧脸。 夕阳之下，她的侧颜美的惊人——纵使，她现在用的别人的脸。 那股独属于她的气质，美过了皮囊。 “二丫……”东方璃心中微动。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秦偃月转头看着他，“我为你刚才的笛声配了一首词，应景不？”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心中的柔情蜜意被她这话赶得烟消云散。 应哪门子的景！ 他吹的那笛子，曲调是明亮轻快的。 断肠人在天涯是什么鬼东西？ “你呀，该好好读读书。”他道，“不求甚解是不行的，好歹了解一下最基础的基调。” “你嫌我没文化？” 东方璃轻笑，“饿了没？我们去二哥的沉香楼蹭饭如何？” “不去。”秦偃月很嫌弃。 上一次去二哥那就被父皇知道了，可见是二哥通风报信的。 “要不，我们去琼花楼吧？”她眨着眼睛。 她早就想去琼花楼逛一圈，见识一下古代花楼女子们的生存状态。 可惜老七不让她去。 “不行。”东方璃立马板起了脸。 一个女人家，去花楼那种地方做什么！ 秦偃月嘟囔了两声小气。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七拐八拐，拐到了街市上来。 一进街市，就见到了正在街上徘徊的姬无烟和玉儿。 “小烟，你到底想做什么？”玉儿累得够呛，“咱们都走了好几遍了。” 玉儿停下来喘着大气。 姬无烟像个神经病一样将她带到街上来。 来到这街上之后，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已经来回十几趟。 她要离开，他就说再等等。 不离开就来回逛，也不买东西，也不吃饭，就逛来逛去。 玉儿脾气再好，也有要发火的迹象。 夕阳余晖里，姬无烟的脸色有点红。 他不敢直视玉儿的眼睛，不停地将眼睛往首饰店瞥。 秦偃月拽着东方璃藏起来。 “我去，不是吧？咱俩赏了那么久的风景，这俩人一直在压马路？姬无烟这么厉害的人，在感情方面完全是白痴状态。”秦偃月吐槽道。 “我们被他发现了，走吧。”东方璃道，“别打扰他们了。” “发现就发现呗，我们也没想躲。要不，我们推波助澜一下吧？”秦偃月拽着东方璃进了一家店里，写了一张纸条。 让东方璃将纸条扔给姬无烟。 纸条随风飞过，姬无烟眼神一凛，伸手接住。 “是什么？”玉儿踮脚看去。 “任务。”姬无烟不动声色地瞥了秦偃月所在的方向，将纸条打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抬手将纸条碎粉末，粉末随风飘飞。 “玉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玉儿摸了摸肚子，点头，“我想吃……” “就这家吧。”姬无烟指着前方一家酒楼，“看起来挺不错的，不知味道如何，去尝尝？” 玉儿觉得今天的姬无烟奇奇怪怪的。 她也没多问，带着姬无烟走了进去，要了一个包厢。 等上菜的过程中，姬无烟全程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看去。 玉儿歪着头，手指轻轻点着桌子，“小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嗯，我去方便一下。” “我就说，你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原来是肚子疼，是要上大号吗？带手纸了吗？”玉儿将草纸递给他，“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再吃。” 姬无烟的脸黑了黑。 他找什么借口，非要找这种拙劣借口。 姬无烟没有接手纸，红着脸，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玉儿拖起下巴，“原来小烟是在找厕所，早说嘛，人有三急，我又不笑话你。” 躲在一旁的包厢里偷听的秦偃月差点笑疯了。 姬无烟那种人高高在上，不在人间，高冷得不像话。 用“上大号”这种借口离开，实在跟他不搭。 实在太搞笑了！ “二丫，你矜持点。”东方璃无语，“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哈哈哈，我没笑。”秦偃月还是忍不住笑。 她在纸条里让姬无烟先带玉儿去吃饭，吃饭的空挡找借口出去一趟，将想买的东西买了，再在吃饭的时候，不经意将礼物送给她。 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肯定能把玉儿感动。 于是，姬无烟找了个“上大号”的借口出去。 哈哈哈…… 秦偃月笑得直不起腰来，歪倒在东方璃怀里，让东方璃给她揉肠子。 “别笑了！” 秦偃月正笑得停不下来，姬无烟的声音突然传来。 一阵风过，姬无烟已经将玉儿带到秦偃月跟前。 “你们两个保护好玉儿，那个人出现了。”姬无烟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白临渊？”秦偃月皱起眉头。 “不是他，是一个更可恶更可怕的人。”姬无烟脸色发青，“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他，他一定是冲我来的，你们要保护好玉儿，我去去就来。” 秦偃月的笑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堵了回去，肠子打结，难受得很。 她用力揉着小腹部，努力让自己好受些。 “王妃姐姐？”玉儿分辨出了她的声音，“你怎么打扮成了素琴姐姐的样子？” “王爷怎么成了飞影的样子？我刚才还说着，原来飞影和素琴是一对，原来是你们假扮的呀。” 秦偃月讪笑了两声，“我们俩不是被父皇禁足了么？禁足之后无法出门，这才用了易容。” 玉儿没有多想。 她有些担心姬无烟，小脸皱成一团。 “姬无烟功夫那么高，肯定不会有事的。”秦偃月安抚她，“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小烟会吃亏。”玉儿担忧道，“王妃姐姐可曾听过最近闻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 第八百七十六章 跟我换衣裳 秦偃月心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这案子，东方璃也提过一嘴。 仅限于提过，并没有细说。 “那案子怎么了？”秦偃月问。 “我听小烟说起过那案子，也知道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谁。”玉儿道，“他是冲着小烟来的。” “凶手是冲着姬无烟来的？”东方璃脸色发白。 “嗯。”玉儿的手攥得紧紧的，“小烟以前是杀手，后来他金盆洗手了。他金盆洗手之后，组织不肯放过他，小烟一怒之下将组织的人都杀了，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跟小烟一块长大，武功奇高，是小烟的死对头。小烟与他对决的时候迟疑了一下，那一剑没有一击毙命，那个人也落下了悬崖。小烟以为受那么重的伤，肯定会死。谁知那个人没死，知道小烟在闻京城之后找上门来。” “他犯下连环杀人案，是想逼小烟出手，最近这段日子，小烟一直在找他，可惜一直找不到。小烟跟我说过，他见到死者之后就知道是那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沉寂了这么多年，功夫不知道会高成什么样。我……” “别担心。”秦偃月抓住玉儿的手，“姬无烟不会有事，一定。” 玉儿抿了抿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东方璃攥紧手，手上的青筋暴起。 当时他跟二丫说起那案子时，并没有告诉二丫，那个连环杀人犯的目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死去的年轻女子面容都与江衔玉有些相似。 他本以为是巧合，也只以为是江湖里某个采，花大盗犯案，用不了多久就能缉拿归案。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巧合！ 凶手的目标就是江衔玉！ 那凶手大概不知道江衔玉染了重病，这些年一直没长大，还保持着小时候的模样。 所以，凶手寻找与江衔玉面容相似的成年姑娘，施加毒手，为的就是报复姬无烟。 若凶手已经找到了姬无烟，应该也发现了他们。 东方璃已然感觉到四周隐藏着的杀气。 凶手，有可能有同伙！ 最厉害的姬无烟被那人引走之后，同伙再出现对付江衔玉。 这是很明显的调虎离山。 而，他们之中，只有偃月一个成年女子。 那凶手，极有可能会将偃月当成江衔玉！ 想到这种可能时，东方璃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丫有危险！ “二丫，换衣裳！”东方璃道。 秦偃月不明所以，“我这身衣裳挺好的，为什么要换？” “跟我换！” “你？”秦偃月有些凌乱。 东方璃的个头可不矮，她顶多能到他下巴这块。 他要穿她的衣裳，这不是搞笑么？ “你想穿女装？我跟你在一块这么久了，才知道你有这癖好。”秦偃月眨巴着眼睛，想象着穿女装的东方璃是什么样。 “别胡闹，再不换就来不及了，快点。”东方璃当即将衣裳脱下来，头发也散下来。 他只脱外套，江衔玉脸颊是红的，却没有避开。 秦偃月不明所以，却也听话将外套脱下来。 东方璃接过她的衣裳穿上。 衣服很宽松肥大，穿在东方璃身上却显得很小，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秦偃月将他的衣服套上。 那衣服太大了！ 她穿着完全不合身。 好在飞影平常的装扮都是劲装，把衣裳扎到腰里，裤腿也用绳子绑起来，倒也没显得那么违和。 “贴上这个。”东方璃扔了假胡子给她。 秦偃月看着那用头发做成的假胡子，心里有些膈应，“非要贴吗？” “一定要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看着明显变了气息的东方璃。 他这反应不太对劲。 “情况比较复杂，时间紧迫，等会再解释。”东方璃强行给她贴上小胡子之后，将飞影面容的面具摘下来，又换了一张面目。 他不知用了什么功夫，身形缩小了不少。 身高虽比秦偃月高不少，一眼看上去却是个正常女子的身高。 “你用了缩骨功？”秦偃月惊讶。 这个功夫，她见姬无烟用过，还以为只有大魔头会用。 没想到东方璃也会。 “功夫不精。”东方璃道，“只能缩到这种程度。” “已经足够了，一米七以上的女子在闻京城中也不少见。”秦偃月看着他新帖的面具。 这张面具不知用的谁的脸。 这张脸相当美艳。 有种奇怪的妖娆邪魅感。 这很明显是女人的脸，这面具，自然也是女人的面具。 一想到东方璃时刻保存着一个女人的面具，秦偃月心里酸酸的。 东方璃本身就长得好看，贴上这面具，换了衣裳和发型后，活脱脱一个倾城美人。 他给秦偃月箍上了头发。 才做完这些，一阵杀意袭来。 “来了。”东方璃将她们两个女人保护在身后，声音冰冷，“偃月，你保护好玉儿。” “你要小心……”秦偃月的话还没落音，只听得一声巨响。 包厢的墙壁被打破，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闯进来。 那男人满脸刀疤，满身戾气。 杀气如注，笼罩着整个房间。 四周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刀疤男手持长剑，甩过几个剑花，杀气交织成网，屋子里的桌子悉数碎裂。 秦偃月忙将玉儿护住，往后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刀疤男用杀气将房间封锁后，在包厢里扫视了一圈，将目光对准东方璃。 “你就是姬无烟的心上人，那个叫玉儿的女人吧？”他指着东方璃，大喝一声，“去死吧！” 他疯了一般冲着东方璃袭来。 秦偃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怪不得东方璃急急忙忙换上女装。 原来是早就猜测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老……”她想出声时，东方璃对她使了个眼色。 秦偃月生怕露馅，不敢再作声。 她抓住玉儿，往更安全的地方退去。 东方璃挡住了刀疤男的攻击。 刀疤男的攻击凌乱又凌厉。 他的注意力都在东方璃身上，没有追逐秦偃月和玉儿。 秦偃月走到远处后停下来，紧张地看向东方璃和刀疤男大打出手。 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杀气波及到无辜之人。 一些倒霉蛋已经被杀气所伤。 东方璃眉头紧蹙，继续在这里打下去，可能会波及无辜。 他退到窗边后，从楼上跳到街上。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万事俱备，动手！ 街上的人眼见着有人打起来了，顾不得看热闹，纷纷跑到附近的建筑里躲避。 刀疤男的功夫相当厉害。 他与东方璃打了一阵之后，东方璃渐渐落了下风。 秦偃月看得心惊胆战，偏偏又没法帮忙，只能干着急。 “王妃姐姐别担心。”玉儿安抚道，“王爷是故意的。” “故意输给他？” “对，王爷想留活口。” 秦偃月完全看不出来。 她只看到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东方璃被刀疤男逼得步步后退，握剑的那只手也在颤抖。 “老七的手腕还没好利索。他的功夫也应该没有恢复多少，与这么厉害的人对战，实在太危险了。”秦偃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没持续太久就应验了。 “哐啷！” 伴随着一声响，东方璃的剑落到了地上。 刀疤男的长剑趁势刺过来。 那长剑直冲东方璃脑门。 “小心！”秦偃月吓得脸色煞白。 东方璃的功夫不错，但，不知是因为他用了缩骨功的原因还是其他，他的行动不如平常敏捷。 刀疤男的长剑与东方璃的脑门只有一掌距离。 这个距离根本来不及躲开！ 秦偃月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砰！”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小石子袭向刀疤男的手。 手上受到重击，刀疤男的剑也落到地上，剑身与石板碰触，迸发出火花。 “小烟来了。”玉儿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秦偃月睁开眼睛，看到刀疤男的剑被打掉，东方璃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姬无烟从屋顶上跳下来。 “姬无烟，你把他怎么样了？”刀疤男看到姬无烟出现，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死了。”姬无烟轻飘飘地说。 “死了……”刀疤男双手颤抖，“他怎么可能会死？他的功夫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死？姬无烟，你敢，你竟敢！” 刀疤男声音凄厉尖锐。 他发了疯一般攻向东方璃。 东方璃没有躲开。 他似乎无心应战，落了下风之后，很快被刀疤男制服。 刀疤男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剑，抵住了东方璃的脖子，“姬无烟，横竖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想跟你打。” “呵呵，这个女人就是你拼死想保护的女人吧？这个女人死在我手里，我也算够本了。” “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姬无烟表情淡然。 他用眼角余光瞥向楼上，瞧见玉儿还是安全的，双臂相抱，“你随意。” 秦偃月差点气炸了。 东方璃怕是早就知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有两个人，一个把姬无烟引开后，另一个就会到来。 凶手的目标是江衔玉，但凶手不知道江衔玉还是个孩子模样。 所以，凶手的目标会转向她。 老七是为了保护她才在情急之下穿女装吸引了刀疤男的注意。 虽说老七的根本目的是保护她，可，也间接保护了玉儿。 姬无烟这个没良心的竟说出这种话。 她跟姬无烟这混蛋不共戴天！ “王妃姐姐稍安勿躁。”玉儿安抚着暴跳如雷的秦偃月，“小烟不会眼睁睁看着王爷出事的。” “我信他个鬼。” 姬无烟那种人，除了江衔玉之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无关紧要。 “是真的。”玉儿有些无奈。 “哈哈哈，姬无烟，当初你为了那个女人杀掉我们所有人，你没想到吧，你最爱的女人现在就在我手上。”刀疤男面容狰狞，“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去死吧！” 姬无烟面无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东方璃。 “可以了吗？”姬无烟问。 “还差一点。”东方璃的语气也很淡然，他尽力让声音变得尖细一些。 “快点。”姬无烟有些不耐烦。 刀疤男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刀子往东方璃脖颈上凑了凑，“你们别想耍花样，我先划破你这张脸！” 东方璃神色凛然。 他环顾四周，瞧着东方槊已经率领大理寺的人到来。 周围的民众也被带到远处避难。 万事俱备，时辰已到。 东方璃猛地捏住刀疤男的手腕。 刀疤男没想到东方璃还能动弹，手下一狠，刀子重重地向着东方璃的脖颈刺去。 就在此时。 东方璃的身形突然变大。 原本一米七的个头恢复成原来的身高。 刀疤男的匕首所落下的地方，早已经不是脖颈，而是胸膛附近。 “你！缩骨功！你不是女人，你是……” 刀疤男这才意识到他上当了，怒吼一声，攻向东方璃的时候，姬无烟出手了。 几乎在眨眼间，距离相当远的姬无烟已然来到刀疤男附近。 “咔嚓！” “啊！” 一声巨响伴随着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刀疤男的双手双脚被折断，武功被废，成为废人。 前后过程持续极端，不过眨眼间。 姬无烟云淡风轻地踩在刀疤男的后背上，“出来吧。” 东方槊这才带着人围过来。 三重锁链将刀疤男层层锁住。 “多谢。”东方槊正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头疼。 姬无烟突然出现在大理寺，还扔了一个奄奄一息功夫被废的男人。 姬无烟告诉他们，那个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凶手，让他们尽快赶到这里来。 此时，两名凶手均已缉拿归案，他也可以交差了。 “老七。”秦偃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在刀疤男被制服之后，她快步跑下楼来，一下子扑到东方璃怀里，声音哽咽。 “你吓死我了！” “你为什么要当诱饵？你的手腕受过伤，短时间内不能剧烈运动不知道吗？那个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你不知道吗？你怎么那么莽撞？”秦偃月紧紧地抱住他，一边哭诉一边训斥。 “乖，没事了。”东方璃抚摸着她的头，“当时情况紧急……” “情况紧急就能以身犯险吗？你不就是怕刀疤男把玉儿错认成我，怕刀疤男对我不利么？你是不是傻？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秦偃月还在颤抖。 刚才的场面，只是回想着便觉得惊心动魄。 “别哭了，都看着呢。”东方璃道，“我有分寸的。” 东方槊有些凌乱。 他看着眼前明显女扮男装的秦偃月，以及男扮女装的东方璃，嘴角抽了好几下，“七哥七嫂？” 第八百七十八章 这张妖娆的脸是谁的？ 秦偃月只顾着害怕，把他们易容偷溜出来这事给忘了。 她身体僵了僵，一本正经，“东方大人，你认错人了。” 东方槊一脸黑线，七嫂是把他当傻子吗？ “七哥七嫂，你们是不能出门的。”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你们别挣扎了，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那你们只能回王府，来人，送他们回去。”东方槊招呼着人过来。 “东方槊！”东方璃不悦，“这一次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可以吗？” 东方槊刚想说不可以。 秦偃月却拽了拽东方璃的衣领，“东方槊，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你七哥七嫂，不过我们会回家的。” “二丫……” 秦偃月摇了摇头。 这一遭下来，她已经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 “我们回家吧。”她情绪低落，“软禁期不过，我不会再出门了。” 都怪她吵吵着要出门。 若不是她闹着出来，也不会让东方璃遇险。 “东方槊，我脚崴了，你帮我们准备辆马车。” 东方槊让人找了一辆马车来。 秦偃月率先上了马车。 东方璃将外套脱掉，将头发披散下来，用簪子挽起，“脚真的崴了？” “嗯，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一不小心崴了一下。”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看看。”东方璃掀开她的裤脚，看到已经肿起来的脚踝，心疼不已，“把药膏给我。” 秦偃月拿了云南白药给他。 东方璃将药先在手心里融了，细细涂抹到扭伤的地方，“没大碍，休息几天消肿就不疼了。” “我是大夫，我知道。” 东方璃擦了擦手，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行了，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你别自责了，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能抓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算是大功一件。” “你可真讨厌，刚摸了我的脚，又来碰我的鼻子。”秦偃月打开他。 “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有什么好嫌弃的？”东方璃笑着。 秦偃月抽了抽鼻子，扑到他怀里来，“傻子，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 刀疤男和东方璃对决的时候，她在楼上看得惊心动魄。 她没有功夫，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敢下去拖后腿，只能干着急。 那种感觉，太差劲了。 “嗯，我有分寸。”东方璃拍了拍她，“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别骗我了。”秦偃月扒开他的衣裳。 幸好东方璃穿得厚，刀疤男的匕首只划破了他的衣裳，没伤到皮肤。 “万一匕首上有毒，那毒药恰好是我解不开的怎么办？万一刀疤男的功夫比想象中高怎么办？万一姬无烟没准时出现怎么办？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惊胆战。”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腕。 把了好几次脉，确定他脉象正常，才真正放下心来。 东方璃看着她关切的模样，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傻瓜。” “你一直知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两个人？”秦偃月窝在他怀里嘟囔。 “不，是刚才才知道的。” “刚才？”秦偃月不解。 “那刀疤男一直在远处盯着。”东方璃道，“若是平常的姬无烟，早就发现刀疤男的存在了。可惜，今天的姬无烟心不在焉。” “姬无烟去追另一个高手时，这刀疤男才跳出来，想要对玉儿不利。幸好是功夫高的那个做诱饵，如若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秦偃月依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你不准做这种事。答应我。” “好。”东方璃扣住她的手。 秦偃月将头贴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深呼吸一口。 东方璃没出事，已经足够了。 她放下心来。 东方璃揽住她，“脚还疼吗？” “疼。” “等会我抱你下去。” “好。” “老七。”秦偃月心情平复下来后，也有了吃醋的闲情逸致，她伸手拧住他的脸颊，“我还有个问题。” “嗯？” “你这面具是哪个小妖精的？行啊，你这是有多念念不忘，才整天将这张面具放在身边？” 秦偃月酸里酸气地哼唧着。 这张脸，实在美艳。 不仅仅是美艳，还有一种妖孽感。 有种青狐妖化为人形的魅惑，这张脸的原主人必定是个很诱惑人的主。 东方璃嘴角勾起，“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琼花的事？” “这是琼花的面具？” “不，我将地下黑暗花楼捣毁的时候，就用的这张脸潜进去的。” “……原来你有穿女装的前科。”怪不得让她换衣裳的时候毫不犹豫。 “当时情况特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我自己的面容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用熟悉的人脸。”东方璃道。 “熟人？咦……你的老相好？” “算是吧。” “你还有真有！”秦偃月震惊了，“你现在这张面具就是从你老相好的脸上剥下来的？” 谈个恋爱还要被剥皮？ “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剥脸？”东方璃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面具，不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秦偃月惊讶了。 东方璃愣了一阵，随即大笑起来。 秦偃月纳闷，“你笑什么？” 以前的武侠剧里都是这么写的。 什么将活人灌了水银，因重力原因，皮肤和肉会分开，从而做成了面具，特别残忍血腥，她一直对这种面具很膈应。 “这面具，是用人脸做模型。”东方璃解释说，“涂上一层特殊药物，等药物凝固后，就成了面具，面具并不是特别薄，是有一定的厚度和支撑度的，不然贴在脸上也没用。” “你想想，如果是剥的皮肤，那飞影是从哪里拿来我的面具？” “这倒也是。”秦偃月默默吐槽。 影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所以，你现在这张脸到底是谁的？”秦偃月哼了两声，手下使劲，“哪个狐狸精的？” 东方璃嘴角轻抿，“等我顶着这张脸回王府之后，你仔细观察一下飞影的表情就知道了。” 秦偃月瞪大眼睛，“难不成，这是飞影的真容？” 东方璃笑而不语。 秦偃月早就听东方璃说过，飞影的面容是假的，真面目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若这张脸是飞影的真容，他不在人前出现是有原因的。 这张脸太邪魅太妖娆太让人过目不忘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大魔头的涩涩恋情 飞影若是顶着这张脸出现，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张脸不仅会吸引女人，还会吸引男人。 她实在想象不到，平常相貌平平的飞影真容竟如此惊艳。 “飞影还真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秦偃月感叹道，“若他以真容出现，指不定吸引多少人。” “不准想别的男人。”东方璃吃味。 “你确定他是男的？” “当然，我跟他一起洗过澡。” “啧，你还有这癖好！” “……你想哪里去了？”东方璃脸色发黑，“我跟陆修，杜衡，飞影他们，偶尔会一起沐浴。” “你竟然能跟人一起洗澡？我记得你毛病很多来着，你的洁癖呢？被你吃了？” “不是同一个池子，那个地方有很多池子，我一个人占一个，他们几个在别的池子里。”东方璃道，“除了二丫你，本王才不屑跟别人一起沐浴。” 他声音低下来，凑到秦偃月耳边，“不如，今晚我们一起？” 秦偃月脸一红，推搡着他，“不要。” “本王想跟王妃一起。” “臭不要脸。” “就是不要脸。” “你把从前那个高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东方璃还给我。”秦偃月无语。 “都是假的，我从来不高冷。”东方璃笑着将她揽到怀里来。 “对，你的确不高冷，你就是个无赖。” “无赖赖上你了。”东方璃低下头，吻下去。 秦偃月闭上眼睛，象征性地拒绝了两下，勾住了他的脖子。 …… 街上。 东方槊捉到凶手之后，大理寺的人陆续离开。 出了这种事，尤其是大理寺卿亲自来捉人，人人自危，不敢出门。 街上空荡荡的。 夕阳中，只剩下姬无烟和玉儿。 霞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双影交叠在一起。 “今天幸亏七王爷出手相助。”玉儿抬眼看着姬无烟，“七王爷怕凶手把王妃姐姐当成我，不惜假扮女人，这份感情真令人羡慕。” “对不起。”姬无烟很自责。 从七王府出来后，他一直想着流星给玉儿送礼物的事，醋意涌上心头，一心都在给玉儿挑选礼物上。 若是他再警惕些，先行将刀疤男解决掉，不至于会出这种事。 “为什么说对不起？”玉儿眨着眼睛，“小烟为大理寺抓到了凶手，这是好事。” “我让你陷入到危险中，我……”姬无烟攥紧手。 他痛恨自己无能。 玉儿点着头，“的确，你今天表现不好，平常的你一定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姬无烟越发无地自容。 “但是我很开心。”玉儿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你看到流星送给我东西是不是心情不好？” 姬无烟脸一红，将头撇到一边去。 “回答我。” 姬无烟有些艰难。 “小烟！” 姬无烟无法拒绝玉儿的请求，只得点着头，“是。” “我就知道。”玉儿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嘿嘿笑着，“你带着我在街上走来走去，是不是想送给我礼物？” 姬无烟身体一僵，脸红得更加厉害。 “不能不理我，要回答，回答呢？” “是。” “那我的礼物呢？” “在我怀里。” 玉儿从他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那盒子里有一枚用翡翠打造的玉簪。 簪子通体青绿，翠绿欲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极品。 “这个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嗯，两个月的月俸。” “有点奢侈，不过我很喜欢。”玉儿眉眼弯弯，“来，给我戴上。” 姬无烟笨手笨脚地将簪子别在玉儿头上。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喽。” “不，不是……” “你嫌我？”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嫌你？”姬无烟罕见地语无伦次，“太简陋了。” “逗你玩的。”玉儿嘿嘿一下，“作为回礼，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来，小烟，你太高了，低一点。” “快，低低头。” 姬无烟只得低下头来。 玉儿抬脚，唇落在他冰凉的唇上，轻轻一点后，扭头往前跑。 姬无烟僵在那里。 玉儿，亲了他。 还是嘴唇！ 那种软软的触感传来，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 见惯了风浪的他，被震得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思考。 玉儿往前走了一会，放慢了脚步，等着姬无烟追上来。 等了好一会，没见有人来，她好奇地回过头，瞧见姬无烟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玉儿撇了撇嘴，“小烟，你在磨蹭什么？我不等你了。” 姬无烟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她身边，那张好看的脸上布满了红云，眼睛不敢看她。 玉儿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给我啊，你怎么这么拧巴！” 姬无烟只得默默地将手递给她。 玉儿与他十指相扣。 “小烟，王妃姐姐说，我的身体恢复挺好的，顶多一年，我就能变得亭亭玉立，咳嗽的旧毛病也能治好。” “嗯……” “等我身体恢复了，你娶我吧？” “我……”姬无烟很慌乱。 “你不想娶我么？” “不，不是，我配不上你。”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玉儿气得跺了跺脚，“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你情我愿就可以么？” 她喜欢小烟，小烟喜欢她。 这不就足够了？ “你不娶我的话，我就嫁给流星。” 姬无烟嘴角抽了两下，“我把他剁了。” “你看看你，又不想让我嫁给别人，又不想要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 “我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了，你还犹豫，上次明明答应要娶我的，这就说话不算话了。” “玉儿我没有……” 玉儿转过身不理他。 姬无烟不知所措。 他觉得不该这样下去，尝试性地碰了碰玉儿的肩膀，见玉儿没有拒绝，才放心将手放上去，“玉儿，你别生气。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我当然是想娶你的，做梦都想。只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你会跟着我受苦……” “你不用说了，千金难买我愿意。”玉儿对姬无烟这块木头很无语，气哼哼地往前走。 姬无烟忙追上去。 “玉儿，你别生气。” “木头！”玉儿暗暗骂了一声。 “如果你愿意，我会娶你……”姬无烟的声音极低。 “不准再反悔。”玉儿一下子蹿到他背上，“我累了，背我回家吧。” “嗯……” 第八百八十章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玉儿逼着姬无烟说出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情极好。 她勾住姬无烟的脖子，头贴在他的侧脸上。 “小烟，你有没有受伤？” “没。” “我听说那个人很厉害，你也说过的，那个人功夫很高，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功夫怕是更进一步。你要是受了伤，一定要告诉我。”玉儿说。 姬无烟重重地应了一声。 他并没有受伤。 那个人的确手段狠辣，武功奇高。 他打了要将那个人生擒的主意，没有施展全力，直到那个人提到玉儿，他才猛地察觉到调虎离山，施展全力将那个人废掉。 还好，玉儿没什么事。 今日的他，实在太差劲了。 “玉儿，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走了许久之后，姬无烟郑重其事地说。 玉儿没有回应。 他微微侧头，发现玉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姬无烟的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我们回家吧。”他将动作放轻柔，消失在夕阳余晖里。 此时。 一家酒楼的最顶层。 微服出来散心的皇帝和宜阳王目睹了这条街上发生的一切。 皇帝整张脸都是黑的。 老七两口子可能耐了。 不让他们出门，他们就变装出门。 悄悄出门也就算了，还闹出大动静！ 有这两口子的地方，绝对不会消停。 “皇兄，是我的错。”宜阳王举杯，“我本想带你出来散散心，谁知正好撞他们偷偷溜出来。” “您这次是悄悄溜出来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皇帝冷哼了一声，“你太惯着他们了。” 宜阳王自罚一杯，倾杯饮尽杯中酒。 “别这么说嘛，老七夫妇也没做什么坏事，咱们做长辈的，要学会不闻不问。”宜阳王笑着，“早先就听说姬无烟对玉儿姑娘言听计从，今日一见，现实比传闻中更胜一筹，我着实想不到，姬无烟那种人的脸上也会露出那种温柔表情。” “一物降一物。哼，幸好那玉儿姑娘是个纯正善良的人，若她是个心术不正的，姬无烟不能留。”皇帝冷声道。 宜阳王轻笑，“皇兄你该嘉奖嘉奖老七两口子。” “他们两个胆大包天，公然违抗圣旨，朕不罚他们就是好的。”皇帝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皇兄别对他们这么严格嘛，偃月丫头劳苦功高，你老罚她，她心里能好受才怪。你不怕那丫头不给你做甜点吃了？” “她敢！” “别人我不敢说，那个丫头的话，肯定敢。”宜阳王手指轻点在酒杯上，“她敢偷跑出来，就是对你的抗议。” 皇帝脸色漆黑。 “姬无烟加入暗影之后，不管是能力还是功夫，都是九个人中顶尖的，他名不虚传。姬无烟能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老七夫妇，不，确切地说，是偃月那丫头功不可没。”宜阳王说。 “玉儿姑娘遇见危险时，偃月一直在护着她。若是玉儿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姬无烟肯定会失控。” 皇帝并不太同意宜阳王的话。 偃月那丫头保护玉儿并不是为了稳住姬无烟，而是她一定会保护身边人。 偃月性格烈了一些，心地却是很善良的。 只要与她友善，她自会肝胆相照。 老七与她在一起之后，性格也明显变得爽朗了，手腕也变得强硬了，可以独当一面。 就连云妃能与他重归于好都是偃月的功劳。 皇帝想到这里时，糟糕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虽然有人渣儿子。 可，他也有好儿子。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何况他有十一个儿子！ 十一个儿子里出一两个人渣不奇怪。 “朕今天什么都没看见。重明，来，喝酒。”皇帝举起杯，“朕偷溜出来一趟不容易，喝个够本再回去。” 宜阳王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皇帝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 因老大死去，清音公主又迟迟无法醒来，中陆那边逼迫得紧，皇帝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他想方设法带着皇帝出来散散心。 如今看到皇帝情绪好转，他的目的已达到，举杯碰了一下，笑道，“咱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贪杯。” 皇帝不以为意，“亚父的年龄比咱俩加起来还高，咱们这不算什么。” 提起陆觐，宜阳王就头疼不已。 陆觐被他关押了。 因陆觐地位极高，关押的地点和人选都是他指定的，真相未明，他自然不能亏待了那老头。 这段日子，陆觐老头每天喝完美酒写医书，逍遥自在，就是快把他喝穷了。 “喝酒喝酒。”宜阳王摇着头，决意不想这些烦心事。 …… 秦偃月与东方璃回到七王府的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鸣玉宫里挂起了灯笼。 碧纱笼里的烛光摇摇，随风明灭。 入夜后，光线不甚明亮。 他们两个也没太引起注意。 趁人不注意进屋后，素琴终于松了口气。 王妃性格随性，不拘小节。 她是个谨慎性子，假扮王妃的这小半天，可把她累坏了。 “您可回来了。”素琴起身行礼。 “别，被暗卫大哥们看到就不好了。”秦偃月忙搀扶住她，低声道，“进屋换衣裳去。” “是。”秦偃月与素琴进屋去，将衣裳换了回来。 秦偃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神清气爽。 素琴则退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暗卫总觉得有些不和谐的地方，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们却说不上来。 总感觉，七王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黑猫喵呜一声，小脑袋在秦偃月怀里蹭了蹭，伸了伸懒腰。 暗卫们的目光落在秦偃月怀里的黑猫身上。 “没错，是七王妃。” “的确，是七王妃无疑。”暗卫们相互点着头。 “咱们先回去汇报消息吧。” 秦偃月察觉到暗卫隐去，嘴角轻抿。 她拍了拍黑蛋的头作为奖励。 黑蛋很不满意。 铲屎官最近越来越敷衍它了。 它跟不喜欢的人玩了一下午，最起码要奖励两盘小鱼干才行。 “喵呜。”它伸出爪子，一爪子挠在秦偃月的脸上。 “爪子还没好，别乱动。”秦偃月将它放下来，看着已经换好了衣裳的东方璃，眼睛眨了眨，“你这就换了衣裳？” “不然呢？” “我还想瞧瞧飞影见到你之后的震惊模样呢，你这就把衣裳换了，少了多少乐趣。”秦偃月哼哼了两声。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以后叫你东方醋醋 “要不，咱们把飞影喊来，让他露出原本的样子让我瞧瞧？”秦偃月兴致勃勃地提议，“可以吗？” 东方璃脸色发黑，“不可以。” “小气。” “本王还不够你看的？” “我就是想看看飞影原来的面容。”秦偃月托着下巴，目光炯炯，“还是说，你方才是骗我的。” “飞影根本不长那样，那面具就是你小情人的，哦对了，你说过的，飞影其丑无比，你用的这张脸美艳无双，这不就前后矛盾了么？老七，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东方璃嘴角抽搐。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秦偃月拿了小鱼干来。 黑蛋眼睛一亮，铲屎官终于开窍了，它乐颠颠地跳过去吃鱼。 “你要是不坦诚交代，今天我就跟黑蛋睡。” 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黑蛋应该很乐意。” 黑蛋吃小鱼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它不乐意。 它一点都不乐意。 它要是跟铲屎官一块睡，东方璃那个蠢货会扼住它命运的后颈再将它扔到屋外。 受伤得肯定是它！ 它还不如安安稳稳地趴在自己的小窝里。 “喵呜！”黑蛋以自己的方式抗议。 “饿了没？先用膳。”东方璃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摸了摸肚子，在外面溜达了那么久，还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确有点饿，“我想吃饺子。” 东方璃听到“饺子”这两个字就头大，“二丫，你就别让我包了，我怕我又出错。” “那你让我看看飞影的脸。” “走！去包饺子！” 秦偃月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行了行了，不看就不看。天色已晚，你要是去包饺子，我大概明天都吃不上，让厨房送一些来就可以。” 东方璃板着脸，“真不看了？” “真的。你这醋劲怎么那么大？我就是想看看飞影的真面容而已，那张妖孽一般的脸，跟印象里的飞影实在不搭，我好奇还不行么？你到底在急什么？你别叫东方璃了，以后你叫东方醋醋。” “胆子肥了，又给本王取绰号。”东方璃拿了热毛巾给她，“脚还疼吗？” “疼。” “我抱过你过去。” 东方璃将她抱到饭桌旁。 秦偃月口中吵着饿，其实吃不了太多东西。 她胃口不太好，有些恹恹的，吃了几个饺子，觉得味道一般就没再吃下去。 东方璃以为她还在为飞影的真面目耿耿于怀，吃醋怀疑面具，心里不痛快。 他纠结了许久。 最终，还是差人喊飞影过来。 飞影不明所以。 他看着一脸严肃的王爷，又看着表情奇怪的王妃，“王爷王妃，您们，有何吩咐？” “把面具摘了。” 飞影摘去一层。 “把第二层也摘了。” 飞影脸色微变，“王爷，这不好吧？再摘一层的话，就是属下本来的面容了。” “王妃想看看你的真容。” “对，我想看看你原本的模样。”秦偃月虽不知东方璃怎么突然开窍了，能满足好奇心，她还是很开心的。 飞影踟蹰了一阵。 他这张脸，实在不想在人前显露。 他无法拒绝王爷的命令，只得将第二层面具也摘下来。 秦偃月瞪大眼睛。 她看着飞影充满了魅惑的双眼，精巧的嘴巴，精致的轮廓…… 那张脸，与东方璃今天贴的那张面具一模一样。 飞影的气质比较清冷，身形也比东方璃矮瘦一些。 露出原本的面容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站在烛光里，如千年狐狸幻化而成的，天然一段妖魅体态，祸国殃民。 再加上他瘦削的身形，如从画里走出来的狐仙，妖孽丛生——如果没有脸上那些痘痘的话。 秦偃月走到他跟前来，啧啧感叹，“老七果然没骗我。” “你这张脸实在太美了，美得人畜不分。” “是雌雄莫辨。”东方璃在一旁纠正，“现在你相信了？我用的就是飞影的脸。” 飞影一脸黑线，“王爷用我的脸做什么了？” “额……”东方璃眼睛瞥向别处，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信是信了。”秦偃月歪着头，“不过飞影你这脸上每天贴着两层面具，对皮肤不好，你脸上捂起了痘痘，太影响你的容貌了。” 她拿出了一瓶药膏，“给你这个。” “涂上之后，你脸上的痘痘就会消掉，这么美的脸，要是毁了就太可惜了，呕……” 秦偃月正说着话，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传来。 那股恶心感铺天盖地而来。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捂住嘴往外跑。 “二丫。”东方璃吓了一跳，忙追上去。 飞影愣了一下。 王妃距离他近了一点，看了几眼，就看吐了？ 他有这么丑？ 他摸着自己的脸，站在屋子中央凌乱着。 从前就因为这张脸太过妖魅，有祸国殃民的资本，也因此受到同龄人欺凌，受到一些恶心大人的觊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他对这张脸相当厌恶。 所以，他通过加倍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后，终于成为王爷的暗卫。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作祟下，他轻易不露出真容。 再加上他是暗卫，需要一张最普通不过的脸，露真容的机会更少。 第一次在王妃面前露出真面目，还把王妃丑吐了…… 这！ 飞影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呕吐声，表情复杂地往外走。 鸣玉宫里的掌灯丫鬟看到他之后，惊了一声，“你是谁？怎么出现在王爷的房间里？” 飞影这才想起，他一时恍惚忘了戴面具。 刚想出声时，一件外套逃到他头上。 “你鬼叫什么？”杜衡的声音传来，“王爷偶尔换换别的口味不行吗？今天这件事不准往外说，敢吐露一个字，立马滚出鸣玉宫。” “是，杜衡大人，奴婢知错了。”那丫鬟忙退下去。 杜衡揽着飞影的肩膀，硬将他拽到一间房间里。 他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盯着他们，这才放心关好门。 “飞影你疯了？你知道你的职位？你是暗卫？知道什么叫暗吗？就是藏在暗处，你把暗字给吃了？”杜衡无语道，“怎么顶着这张脸就出现了？” 飞影摸着自己的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杜衡，你觉得我很丑吗？” 第八百八十二章 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杜衡怀疑飞影在发高烧，“说什么胡话？你这张脸堪比狐狸精。谁敢说你丑？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那王妃为什么看见我就吐了？”飞影怅然若失。 以前挺讨厌自己的脸，可王妃被自己丑吐了之后，又感觉有些微妙。 杜衡一脸黑线，“王妃说的话，你当什么真？再说，王妃怎么可能因为看见你的脸就吐。” 他顿了顿，“你脸上起了好多疙瘩，莫非王妃有那个……叫什么密集恐惧症？” “密集恐惧症是什么？” “大概就是对很密集的东西很害怕？我听王妃说的，猜测着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脸上的痘痘不多啊。” 飞影的表情更加复杂。 “行了。”杜衡大咧咧地将手肘放在他的肩膀上，“王妃肯定不会因为你的相貌而呕吐，诶，说起呕吐，你说会不会是王妃娘娘有身孕了？” 飞影觉得很有可能。 王妃性格随和，前一刻还夸奖他来着，不可能下一刻就被他丑吐了。 有喜的可能性挺大。 他点头，“有可能。” “去瞧瞧？”杜衡眼中闪着光芒。 王妃跟王爷在一块这么久了，两个人几乎每天都会腻在一起，也该有身孕了。 飞影踟蹰了一会，还是跟着杜衡去了。 秦偃月正吐得天昏地暗。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忧心。 瞧见杜衡和飞影过来，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 “可王妃就是大夫。”杜衡道，“王爷，您看王妃是不是有喜了？” 杜衡不提起这件事还好。 提起之后，东方璃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 二丫突然有剧烈呕吐反应，他也以为是有喜了。 可后来发现不对劲。 二丫像是要将胆汁吐出来，吃酸桔子也不管用。 那种可怕的呕吐方式，他前所未见。 “老七，我没事，杜衡，你帮我熬一些汤药来。”秦偃月挣扎着写了药方。 才写完，又跑过去呕吐。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飞影，去把林太医找来。” “不用。”秦偃月抬起手，“我没事。” “你都吐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东方璃将毛巾递给她。 “飞影，不用去找太医，你去审讯厨房里的人。”秦偃月呕了两声，又接着说，“去问问，谁包的饺子，将他们都带过来。” 飞影领命而去。 “饺子里有毒？”东方璃的脸黑得要命，杀气腾腾。 谁敢在食物里下毒！ “没毒，你吃了没事，我吃了不行。那饺子里，有香菇。”秦偃月又想吐。 “香菇？”东方璃蹙眉，“香蕈？” “对。香菇切得碎碎的，与肉掺和在一起，有韭菜味遮掩，你闻不到也正常。”秦偃月把胃里的食物吐干净了，也好受了一些。 她喝水漱了漱口。 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躺在藤椅上，有些脱力。 “好点了吗？”东方璃很心疼。 “吐出来应该就没事了，等杜衡端来汤药，服用下去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睡一觉应该就能好利索，别担心。”秦偃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能吃香蕈？”东方璃从来没听过她还有这种忌口。 秦偃月敛眉。 她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饺子里有与肉泥剁在一起的香菇，她吃饺子的时候就闻到了香菇味道。 从前的她经常吃黄焖鸡米饭，对香菇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感，故，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有剧烈反应之后，才猛地想起，原主是个对香菇过敏极为严重的人。 幸好她吃得很少，只是吐出来就完了。 如果多吃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我对香菇过敏。”秦偃月道，“有人在饺子馅里放了香菇进去。我一时大意没想到这身体对香菇过敏的事，就中招了。” “肉里怎么会掺香蕈？”东方璃身上泛着冷意。 正常情况下，食材会经过严格把控的。 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会添别的东西进去。 这香蕈，是有人在王府的饭菜里动手脚！ 厨房里这些人，胆子未免太大了！ 秦偃月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人也蔫蔫的。 直到杜衡端了草药来，她喝下去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王妃，人已经带到。”飞影也紧随其后，“负责包饺子的就是这几个。” 包饺子的几个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实交代吧。”秦偃月声音轻飘飘的，“谁让你们谁在饺子里动了手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东方璃倒背着手，冷呵，“本王劝你们实话实说，若有半句假话，所有人滚出七王府，交由闻京府尹调查处置。” 他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嬷嬷们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杀意，登时冷汗涔涔。 她们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跪下来求饶，“王爷王妃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做。” “给王爷和王妃的食物，都是经过人试毒的，也由管事亲自看管着。我们根本没机会做手脚。” “王爷王妃请明察啊。” “你们什么都没做？”东方璃声音森森，“那，你们告诉我，谁主张往肉馅里放香菇的？” “香菇？”嬷嬷们愣了一下，“肉馅里放香菇了吗？” “不知道啊。” “肉馅就是肉馅，怎么可能放香菇。” “主子们对食材要求很高，我们不敢随意掺和别的东西进去，没有主子们的允许，我们不可能掺进香菇去的。” 嬷嬷们纷纷摇头。 “你们都没放？”东方璃一甩袖子，“来人，将他们全部送到府尹大人那里，让府尹大人彻查，看看到底是谁想谋害王妃性命。” “王爷饶命。”嬷嬷们吓坏了，“我们真的没放香菇。” “如果放了，我们也会一一告知管事，管事也会给您们汇报的。” 东方璃有些厌烦。 这些婆子们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将人赶出去。” “王爷饶命，我们是冤枉的啊。”嬷嬷们吓得瑟瑟发抖，“我们不敢自作主张，请王爷明察。” “带下去！”东方璃攥紧手。 就算这次二丫侥幸没出事，这些人也不能在留下在府中。 侍卫们进屋来，要将她们几个拖走。 “等等。”秦偃月道，“你们几个都没放香菇的话，那香菇是从何处来的？或者说，你们之中，谁在撒谎？” 第八百八十三章 找出作恶的凶手 “我们没有撒谎。”嬷嬷们吓得魂不附体。 “没有撒谎，那香菇是怎么来的？”秦偃月一拍桌子，“你们还想狡辩。” 她力气不足，拍桌子也没有威慑力。 但，东方璃就在她身边，他身上散发出极可怕的气息。 这股气息笼罩在嬷嬷们身上。 嬷嬷们不敢抬头，只得一个劲求饶。 “我记得，厨房里做饭是有规矩的吧？谁负责哪一部分，都是特定的，一般不会乱了顺序。”秦偃月指着最左边的，“你负责什么？” “奴婢负责最后的煮饺子。” “你呢？” “奴婢负责和面包饺子。” “那你呢？”秦偃月面向最右边的嬷嬷。 王府的厨房里人很多，需要分工合作，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主子们的饭菜端上来。 像包饺子这种比较繁琐的工艺，三人分工明确，各做各的，节省三倍时间，也能责任到人。 毕竟，能往肉馅里放香菇的，且切得碎碎的，掺和在里面不让人瞧见，负责调馅的人嫌疑最大。 “奴婢负责剁肉馅，调馅。”那嬷嬷的脸色是灰白的。 这里面，她的嫌疑最大。 “王妃娘娘，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没有往里面添加香菇。奴婢在王府待了很长时间，肯定不会忘了规矩。” 秦偃月微微抬眼。 这个嬷嬷不会蠢到做这种事。 所以，凶手不在这三个人之间。 “你在剁肉馅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事出去过？”秦偃月问。 “是了，当时苏嬷嬷说有人急急忙忙找我，我正忙着走不开，苏婆子主动帮我剁肉馅，我想着马上就能回来……” 这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噎在那里。 她中途离开过！ 给王爷王妃做饭所用的厨房与大厨房不在一起，那厨房里人不多，做工的人忙碌起来后，苏婆子偷偷摸摸在肉馅里掺进一点东西去，不会被人发现。 “王妃，奴婢想起来了，苏婆子匆匆忙忙跑过来说有急事，我出门之后没看见人……”这嬷嬷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那苏婆子是故意发坏！ 香菇肯定是苏婆子放的！ “来人，将苏婆子带上来。”秦偃月吩咐下去。 苏婆子很快被带了过来。 她看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心里一咯噔，“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你往肉馅里放了香菇？”秦偃月直接发问。 苏婆子本就胆战心惊的。 听到香菇，精神顿时紧绷起来，因惊惧，人颤抖得跟抖筛子一样。 “王妃明鉴，奴婢不负责王爷王妃的膳食，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香菇……”苏婆子声音不足地狡辩。 秦偃月觉得这苏婆子有些面熟。 她盯着苏婆子看了一会，看到那比较有特征的三角眼之后，突然想起。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苏婆子就曾经拿捏过她。 这人不仅发坏让翡翠独自去鸽子房送死，还往她的饭菜里掺过马尿。 后来她不在幽兰阁里住，苏婆子没有给鸣玉宫做饭的资格。 她的吃穿用度不缺，逐渐将这刁奴忘了。 “我还以为这人早已经被赶出去了呢。”秦偃月低声对东方璃说，“以前她就欺负过我，隔了这么久，她又来欺负我。” 东方璃一听，眼里登时迸出火光来。 他的目光落在王府大管家连玉身上。 连玉不停地擦着冷汗，心里将这苏婆子骂了千百遍。 苏婆子已经吓傻了。 她匍匐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早先她欺负秦偃月的时候，是因为秦偃月与东方璃关系极差，她看人下菜。 现在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是王爷的掌心宠。 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今天这事，算是把天捅出了窟窿。 “你们先下去吧，擅离职守的惩罚你们应该清楚，下去领罚，若有再犯，直接赶出王府。”秦偃月遣散了无辜的嬷嬷们。 嬷嬷们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离开。 她们离开后，只剩下苏婆子一个人跪在地上。 “说吧。”秦偃月喝了药之后犯困得厉害，她打了个哈欠，“谁让你干的。” “奴婢没……” 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的茶杯扔过来。 那茶杯不偏不倚地落在苏婆子的额间，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滚下，苏婆子的话被吓了回去。 “还敢狡辩！”东方璃呵道，“连玉，你教出来的什么东西！” 连玉是王府大总管，一向行事稳重，很少出错。 今日这事一出，他有些无地自容。 “苏婆子，劝你实话实说。”连玉本就很有威严，沉下脸来之后，气势也变了，“你不想受皮肉苦，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 苏婆子被连玉的话吓了一个抖擞。 这连玉看起来温和，其实是个手段相当狠辣的主。 尤其对背叛王府人毫不留情。 她也不敢隐瞒什么，重重地磕了头，“回王爷，奴婢的男人输了钱，被人追债，每天愁苦烦闷喝酒撒气。这两天，他得了一个好差事，就是偷偷将香菇放到王爷和王妃的饭菜里，只要这么做了，就能拿到十两银子，奴婢觉得香菇不是毒药，就鬼迷心窍想了个办法将香菇剁到了肉馅里……” “奴婢真的没想害王妃啊，王妃明鉴，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我可没你那么健忘，几个月前你做过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吧。”秦偃月冷笑道。 苏婆子立马低下头，“那次是奴婢喝了酒鬼迷心窍，王妃恕罪。” “上次那件事，我可以不计较。”秦偃月道，“今天这件事，若是你再不说，呵！”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苏婆子忙表忠心，“王妃饶命。” “谁给你男人钱让他来给我们的饭菜里放香菇？若有半句虚言，立马拖出去！”秦偃月问。 “是……是苏姑娘。”苏婆子匍匐在地上，“苏姑娘说，王爷若是吃了香菇，定能想起他们从前的事来，奴婢有私心，还是想让苏姑娘进咱们府上，就想方设法将香菇放到了肉馅里，想让王爷吃到香菇，想起苏姑娘的好……” “混账东西。”东方璃听得直冒火。 苏点晴未免太不要脸了！ “二丫，你听我解释，我不喜欢吃香蕈，香蕈跟那个女人也没关系，我也不会重燃什么旧情，我没有旧情！” 第八百八十四章 气疯了的苏点晴 “我也没说有关系。”秦偃月看着求生欲极强的东方璃，拍了拍他的手，“想是苏点晴知道了我对香菇过敏的事，故意让我受罪来着。” 东方璃表情很难看。 二丫只吃了一点就吐成那个样。 若是多吃些，怕是会出大事。 苏点晴那个女人，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消停，还要对二丫出手！ “行了，我吃了药犯困，让他们下去吧。”秦偃月说。 “连玉，将这婆子关起来，仔细查。下次若是再出现这种事，连你一块滚出王府。” 连玉忙将人带下去。 秦偃月困得厉害。 她歪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苏点晴真是奇怪，她不是已经决定嫁给二哥了？还招惹我们做什么？” “兴许是二哥推迟婚礼的事赖在了我们头上。”东方璃冷笑，“特意来报复的。” 秦偃月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原主对香菇过敏这件事，她真的不记得，苏点晴怎么会知道？ 在这个时代，香菇并不算大众菜。 尤其是东方璃的口味独特，对香菇香菜之类的东西都不太喜欢。 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吃到那玩意。 原主对香菇过敏这件事，按理说，除了她的贴身丫鬟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原主的贴身丫鬟，一个是翡翠，一个是失踪很久，一直找不到音讯的琥珀。 虽然翡翠变得奇奇怪怪的，可她有种预感，翡翠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跟苏点晴勾结。 莫非，琥珀？ 可，琥珀失踪许久，也跟苏点晴没什么关系。 秦偃月心里乱乱的，“算了，单凭一个香菇也不可能找到苏点晴那里去，还是睡觉吧。” “还要吃点东西吗？”东方璃抚摸着她的小腹，“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何止，我连昨天的也吐出来了。”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不过我吃不下去，好困，咱们休息吧。” “也好。”东方璃将她哄睡。 因那药物原因，秦偃月很快就睡实了。 等她睡沉之后，东方璃的脸色冷下来。 他出了门，“飞影，杜衡。” “在。” “飞影，你将苏婆子捆了扔到苏点晴院子里。” 飞影领命而去。 “杜衡，本王有事要交代给你。”东方璃低声吩咐了一阵，“听清楚了吗？” “属下明白。”杜衡也离开。 东方璃望着深沉的夜色，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确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香菇杀到苏府，苏点晴也绝对不会承认，就算查出什么来，也会以不知者无罪的借口逃脱。 但！ 苏点晴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哼！ 夜深人静。 苏家小院。 伴随着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苏点晴院子里的翠屏推开门，“谁啊？” 借着灯笼光芒，翠屏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苏婆子吓了一跳，“小姐，苏婆子被人扔了过来。” “什么？”苏点晴已经卧床休息，听到这话，忙披了衣裳走出来。 “苏姑娘饶命，王爷吃了香蕈之后并没有念及旧情，反而因为王妃身体不适惩罚了我……”苏婆子扯着嗓门解释着。 “堵住她的嘴。”苏点晴不想引起注意。 翠屏拿了抹布堵住苏婆子的嘴。 苏婆子呜呜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点晴见苏婆子这么没骨气把她出卖，面目狰狞，“废物！” “都是废物！” “一点用处都没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走到苏婆子身边来，一脚脚踢在苏婆子身上。 苏婆子疼得脸色发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点晴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败露后秦偃月必定会提高警惕，以后想下手可就难了。 她越想越气，下脚也越来越用力。 “小姐，苏婆子快要断气了。”翠屏看着苏婆子双眼翻白，忙道，“在咱们院子里死人可不吉利。” “那就让她去外面死。”苏点晴声音尖锐。 “琥珀不是说秦偃月吃了香菇就会发病吗？为什么是苏婆子被抓出来？为什么秦偃月会没事？” “陆绵绵那个贱货，装什么高风亮节，说不屑用这种手段对付秦偃月，逼得我不得不亲自出手。苏婆子这个老货也不中用，这就出卖了我。”苏点晴怒不可遏。 她面色狰狞，还想继续踢打苏婆子。 翠屏看着狰狞的苏点晴，有些害怕。 以前小姐虽然脾气不好，表里不一。 可从来没有像最近这般暴躁狰狞过。 “小姐，苏婆子死在咱们院子里的话，有点麻烦。”翠屏劝道。 苏点晴发泄不出心中的怒气来，也不想让人死在她的院子里，气冲冲地进屋，一脚踢翻桌子。 “一个个的都那么废物！”苏点晴将花瓶狠狠地扔到地上。 “为什么都跟我作对！” 苏点晴气得双眼通红。 好不容易定下的婚期，被无缘无故推迟了三个月。 若不是有秦偃月在其中作祟，那个废物二皇子不可能有这种魄力。 她从小心仪六皇子，是觉得六皇子是皇后亲儿子，更是嫡子。 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一步登上皇后位置。 她的野心，自始至终都是皇后那个位置！ 所以，她不惜委身于六皇子，肆意利用对她言听计从的东方璃。 可，六皇子执意要娶周家那个女人。 她本来是把东方璃当成最后的退路。 东方璃那种痴情的白痴将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她只要稍加利用，他就能把命给她，她再不济也会是七王妃。 可自从秦偃月出现后，东方璃就被那个贱人吸引住了！ 东方璃不仅公开抛弃她，还狠心给她用了绝子丸！ 她早已经不是处子，用了绝子丸之后，怕是以后不能有孕。 就连这张脸也被陆觐毁掉了！ 她没了资本，也没有退路，以她的残败之躯，想要嫁给皇子王孙难上加难，她又不甘心嫁个小门小户。 从得知能够嫁给二皇子当正妃之后，她暗喜了很久。 就算二皇子是个废人也无所谓。 她所要的，是王妃那个身份！ 所以，这段时间她安心等着出嫁。 万万没想到的是，东方珏那个废物，竟然把婚期推迟了三个月！ 婚期推迟，还一下子推迟了三个月，东方珏连个解释也没给她，她又成为闻京城的笑话。 这一切，都是拜秦偃月所赐！ 第八百八十五章 死者，是七王府的人 苏点晴摔着屋子里的东西，越想越气。 “东方珏那个废物不会无缘无故推迟婚期，肯定是秦偃月从中作祟，她就是想让我不好过。” “都是她，都怪她，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凭什么那个心肠狠毒的贱人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平安无事？凭什么？我不甘心！” “给我用绝子丸，毁了我的脸，抢走我的男人，抢走我的身份，让我成为笑柄，秦偃月，我跟你不共戴天！” 苏点晴几乎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碎了。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绝子丸是她想给秦偃月用才被东方璃反击。 也忘记了，她中金线鱼的毒，是因为她设计了秦偃月，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忘记了，她当初是如何利用东方璃…… 苏点晴摔到没东西可摔，怒气依然不减。 “翠屏，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子扔到河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翠屏吓了一跳，“小姐！这……” “明天一早你就放出话去，就说七王妃因不小心吃了香蕈，迁怒到婆子身上，将做饭的婆子处理了，手段令人发指。”苏点晴声音尖锐狰狞。 翠屏迟疑了一会，“小姐，三思。” “你听不懂我的话？”苏点晴呵道，“那连你也一块滚出去。” 翠屏不敢再劝阻。 苏婆子听见了苏点晴的话，用力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苏点晴看都不看她一眼。 苏婆子拼命地向翠屏求助。 “怪只怪你把事情搞砸了。”翠屏喊了两个侍卫来，将苏婆子运到河边，声音森森，“当初如果你不把小姐供出来，兴许只是受点惩罚。但，你供出了小姐，这死是你自己作的。” “动手。” 翠屏下令之后，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将苏婆子扔到了河里。 河水湍急，人落下去之后，很快就被冲到远处。 苏婆子手脚被绑，无法挣扎，在这水中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翠屏瞧着河水已经将人冲走，分别给了两个侍卫银子，“今天的事，你们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两个侍卫做了这种事，自然不敢多说，拿了银子各自散去。 夜色沉寂。 只有河水流动，不停奔涌向前。 苏婆子顺水而下。 在翠屏和侍卫都离开后，河水下游方向，一个人影飞掠而过。 另一个白衣身影恰好瞧见，悄悄跟了上去。 …… 第二天。 一大早来闻京城中摆摊做生意的小商贩路过河边时，发现河里有什么东西。 商贩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河里是一具浮尸。 “啊，有死人，河里死人了。”商贩吓得双腿发抖，惊恐大叫。 这一叫唤吸引来了不少人。 有人去报官，有一些爱看热闹的三三两两围过来。 这些爱看热闹的人里，正有农妇打扮的翠屏。 河流湍急，苏婆子的尸体肯定会流到下游，她早早在一旁候着，只等吸引了人来，再将谣言放出去。 管理着这一片辖区的里长率人匆匆忙忙赶来。 他招呼人将尸体捞上来。 浸泡了许久，尸体面目浮肿得厉害，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里长只是这管辖这方圆五里地的小官，不敢自作主张，匆忙将这件事报告给闻京府尹李青云。 有官府的人控制着不让人靠近，人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倒是把好事者聚集到了一起。 翠屏暗道机会到了。 这些好事的人嘴巴最大，只要透露出一点去，他们能添油加醋，将这把火燃成熊熊大火。 “这个人身上的衣裳，可不像普通人家穿的衣裳。”翠屏眼瞧着其中一个嘴巴最大最能聚集人心的妇女，“该不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嬷嬷吧？” “是了，我就说看着眼熟，这衣裳我曾见过的。”那妇女神秘兮兮地说，“这好像是王府里的下人穿的衣裳，我曾帮着邻居花婶子给王府送药草株的时候，见过一次的。” 翠屏没想到随便一抓就抓了一个去过王府的。 上天都在帮忙！ “大姐，你可记得你去的是哪个王府？” “当然是赫赫有名的七王府，王妃喜欢各种各样的草药，我们还去帮忙种植来着。” “按照你的意思，死的是七王府的人？” 那妇女看了翠屏一眼，没有答话。 “我昨天听人偶尔提起过，说七王妃昨天发怒了。”翠屏安排的另一个人装作知情者，将一个嬷嬷不小心在饭菜里放了香菇，七王妃大发雷霆的事断章取义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秦偃月一直有不太好的名声在。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传越像真的。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像样。 “够了，你们还不快快闭嘴。”里长气得要命，“事情还没个定论，用你们在这里嚼舌根？敢议论这些事，嫌脑袋太沉了，想被砍掉？” “来人，看他们谁敢嚼舌根，先抓起来！” 这些人们立马做鸟兽之散。 翠屏冷笑着。 只要将事情传了出去，接下来就能很快传遍闻京城。 苏婆子是七王府的人，昨天那件事也确有此事。 任谁都会想到，是秦偃月处决了苏婆子。 目的已经达到。 她对着同伙使了个眼色，趁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 秦偃月昨天吐了个天昏地暗，胃里空空如也。 她挣扎着起床来，由丫头们伺候着梳洗，想着赶紧去用膳。 玉儿匆匆忙忙跑进来，“王妃姐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秦偃月打着哈欠，“一大早，外面怎么那么吵？” “厨房里一个婆子失踪了，听说淹死了，尸体被人发现了。那婆子的男人击鼓鸣冤，这不，李青云大人亲自带着人来七王府了。” “淹死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昨天她实在困得慌，找出凶手之后就恹恹睡去。 那苏婆子，应该只是关押起来了才是。 “王爷呢？” “王爷还在书房。” “外头都热闹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在书房里。外面谁在吵？” “白蔻，杜衡，还有翡翠。” “我去，白蔻可真是会挑时候回来，平常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一有热闹她肯定能回来。”秦偃月听到白蔻在外面，立马不淡定了。 白蔻出现，肯定能将事情搞砸。 这件事有蹊跷，不能继续恶化下去。 秦偃月穿戴整齐往外走。 第八百八十六章 苏婆子到底死没死？ 门口。 白蔻正一手叉腰，一手拽着李青云的胡子。 “李青云老头，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你想干什么！” 李青云被拽得生疼，“白蔻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我只是按照流程办事。” “按照流程？”白蔻将他拽到跟前来，盯着他的眼睛，“什么流程？你哪只眼睛看见王妃杀人了？你是白痴吗？王妃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糟老婆子动手？” “李老头，你最近越来越糊涂了，是不是让我把你的脑袋敲开，你才能开窍。”白蔻说着，就要敲开李青云的脑袋。 秦偃月看着白蔻一个小丫鬟如此欺凌朝廷大员，嘴角抽了一下。 幸好李青云脾气好，换个脾气差的，不得把白蔻活剥了。 “白蔻，不得对李大人无礼。” “王妃，你别拦我，今天我要是不把李青云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包草，我就不叫白蔻。” 白蔻说着，真拿了个榔头来。 “白蔻。”秦偃月无语。 这丫头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快住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动刀动枪的了。李大人，请进先进来，仔细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将李青云放进来。 李青云被白蔻折磨得没脾气。 他进了院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七王妃，是这样的。” “今天一早，苏大前来击鼓鸣冤，说他家婆娘被人害死了。”李青云将案子的经过一一告知秦偃月。 “娘娘，你还嫌我敲他。”白蔻越听越生气，“你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吗？你好好一个千金之躯，为什么要脏了自己的手杀害一个糟老娘们？用脚丫子想想都不可能，李青云就是找茬来了，不行，我一定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 李青云额间直冒冷汗。 白蔻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得走个过场。 原本按照规矩，该传唤七王妃到府尹的。 七王妃和七王爷还在禁足期，他也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王妃做下的，他就带了报案的苏大来到了七王府，先想问问情况。 这还没进门就被白蔻和杜衡双重夹击，打击得体无完肤。 秦偃月若有所思。 昨天她实在难受得紧，喝了药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苏婆子还有厨房里的其他人都是东方璃处置的。 她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按理说，东方璃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将苏婆子杀掉。 她将李青云请到屋子里来，差人去请东方璃。 白蔻冲着李青云攥了攥拳头，嘟囔，“李老头，看王爷来了怎么收拾你。” 李青云嘴角抽搐，索性不看她。 “白蔻，你这么嚣张，不怕李大人把你抓起来，再治你殴打朝廷大员的罪？”秦偃月无语道。 “他敢。”白蔻大咧咧地说，“李老头要是敢治我的罪，我就把他的黑历史全都抖搂出来。怎么着，李老头，你要治我的罪吗？” 李青云听了，顿时肩膀颤抖，“王妃娘娘我跟白蔻是忘年交，虽然于礼不合，但白蔻姑娘训斥的是，我不会把白蔻姑娘怎么着的。” 秦偃月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李青云见了白蔻，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两个人之间，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正思考着，东方璃姗姗来迟。 李青云看到东方璃之后，忙行了礼，将来这里的缘由讲述清楚。 “苏婆子死了？”东方璃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反问道，“怎么死的？” “溺水身亡。”李青云硬着头皮，“外界都在传，是昨天王妃娘娘误食了带香蕈的饺子，对苏婆子大发雷霆，作为惩罚将苏婆子扔到水里淹死了。” “昨天晚上，王妃的确误服了香蕈。”东方璃坐下来，“不过，谁说那苏婆子死了？” “是苏大来报案，说他婆娘死在了水中。护城河下游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上穿的衣裳正是七王府的婆子们的。”李青云道，“因尸体泡水后面目浮肿得厉害，已经看不清原本面目。不过有苏大和衣裳证明，下官认为死者就是苏婆子。” “就凭这些，你就断定那是苏婆子？李青云，你就是这么断案的？”东方璃冷声问道。 “就是就是，李青云你个糊涂蛋，敢冤枉王妃，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白蔻冲着李青云攥起拳头。 李青云愣了一下，“那人不是苏婆子是谁？” 如果不是苏婆子，打捞上来的尸体是谁的？ 那衣裳不会有错，苏大也哭得凄惨。 虽然尸体有些疑点，可，如果死者另有其人，未免太巧合了。 “你在反问本王？” “下官不敢。” “你该不会连尸体是谁都没查清就跑到本王的府邸来吧？”东方璃道，“你这府尹的位置，是不是坐得太舒坦了，连最基础的求证都懒得做？” 李青云吓出了一身冷汗。 “七王爷恕罪，下官罪该万死。”李青云俯身作揖，“下官这就重新去查。” “你的确要重新查。”东方璃道，“你不仅要查，还要差人去请苏首辅来。让苏首辅在一旁听听，若苏首辅不肯来，你只管告诉他，有些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做好准备。” 李青云心里一咯噔。 看七王爷这模样，明显是知道什么的。 王爷请苏首辅来旁听，莫非尸体跟苏府有关系？ 他本以为是单纯的案件，现在看来，这件事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李青云顾不得多想，忙差人重新调查。 李青云匆匆离开后。 白蔻攥紧拳头淬了一口，“那老头越来越糊涂了，赶紧辞官回家种红薯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快闭嘴吧。”秦偃月拽着她，“你都来到王府这么多年，怎么还改不了那一套江湖习气？” “如果改了，那就不是我白蔻了。”白蔻指着自己，嘿嘿一笑，“这才是我的特色。” “饿了没？”东方璃的声音柔下来，“厨房送了早膳来，趁着这个功夫，我们先用膳。”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胃里空荡荡的，血糖含量低，手微微颤抖，喝了一些甜粥才好了一些。 “昨天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事？苏婆子到底死没死？”用过膳，她才问。 第八百八十七章 请苏首辅来 “如果我不出手的话，苏婆子就死了。或者说，苏婆子一定会死，她一死，这把火可能会烧到你身上。”东方璃说。 “与其让这把火烧得不明不白，不如我亲自点燃。所以，昨天夜里你睡着后，我就让飞影将这把火送上门去了。” 秦偃月不解其意。 东方璃解释道，“昨天我让飞影将苏婆子捆了，扔到了苏点晴的院子里。苏点晴看到苏婆子之后，必定能想明白，事情已经暴露了。” “以苏点晴的性子，一旦发现事情暴露，会更加变本加厉。那时夜已深，她很有可能下杀手，事实也是如此，她差点将苏婆子踢死，又派人将苏婆子扔到水里，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偃月没想到她睡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所以，那苏婆子被扔下去之后，被你救上来了？” “杜衡早就在河下游等着了。”东方璃说。 “按照你的意思，苏婆子被杜衡救了下来，那飘到下游的尸体又是谁的？尸体上不是穿着苏婆子的衣裳吗？”秦偃月问。 “嘿嘿，尸体是我找的。”白蔻笑嘻嘻地说，“昨天我恰好看到杜衡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做什么坏事呢，追上去一问才知道缘由。杜衡的本意是将苏婆子救下就完事了，我觉得不能便宜了苏贱人，就想了瞒天过海这一招。” “恰好我知道一户人家刚溺死了人，就把尸体借来一用。用不了多久，丢失尸体的那户人家就会去报案的。” “白蔻。”秦偃月对白蔻身上这江湖匪气很无语。 死者为大，将溺死的人再扔到水里一次，让死者家属情何以堪？ 就算没有那具尸体，这件事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何必多此一举。 “王妃别生气。”白蔻不以为意，“那户人家穷得叮当响，四个孩子面黄肌瘦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家还有一个常年吃药的老母亲，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口破铁锅。妻子不小心溺水而亡后，这个家都完了，这次是我借了尸体，可我跟王爷商量好了，等事情结束了，会送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良田十亩做补偿。若是死者在天有灵，肯定会原谅我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虽说死者为大，可，活着的人更重要。 已经发生的事，她没再计较下去。 半个时辰后。 李青云和苏首辅一道来到七王府的锦事堂。 秦偃月本想一道过去。 东方璃却制止了她。 “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横竖昨天你受的罪我会替你讨回来。白蔻，你照顾着王妃。” “你怕我跟苏晋打起来吗？”秦偃月笑道，“我哪有这么没品位？我这个人从来不记仇的。” 有仇她都当场报了。 “何苦要去看那张老脸？怪膈应的，乖乖等我回来。” 秦偃月懒得掺和。 万物生发的季节，她抱着黑蛋跑去鸣玉宫后面的小院子里看草药的生长情况。 锦事堂中。 苏首辅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他才一退朝就被李青云拦住，非要他来七王府一趟。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问李青云，李青云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因上次晴儿中了金线鱼毒那件事，苏家跟七王府起了一些冲突。 关系一直很微妙。 再加上他家女儿已经确定嫁给二皇子，与七王爷再无关系，渐渐，与七王府也不再来往。 东方璃突然请他来，他不知是何用意。 东方璃与杜衡来到锦事堂后，招呼着人坐下，“李大人，调查得如何了？” 李青云硬着头皮将上一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七王爷，那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已经无法辨认，不过苏大凭着那衣裳指认那尸体就是苏大家的。” 东方璃冷笑，“李青云，根据你的说法，苏婆子是昨天晚上溺死的，从昨晚到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这天还冷着，短短两三个时辰，面目能浮肿到认不出来？” 李青云额间全是冷汗。 怪就怪在这里。 仵作也提过，死亡时间对不上。 可，那衣裳又确确实实是苏大家的。 苏大又言之凿凿。 苏婆子的男人都那么确定，仵作也有些犯难。 “王爷，那尸体的确有些疑点。可，衣裳是物证，苏大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应该能确定。”李青云道。 苏首辅眉头皱起，“七王爷，这件事应该跟我没关系吧？我还有点事……” “苏首辅稍安勿躁，你就耐心听一会吧。素琴，给苏首辅看茶。”东方璃轻飘飘地说。 苏晋不知道东方璃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敢过分表现出不耐烦来，默默端起茶杯。 “李大人，你现在只靠着衣裳识人？”东方璃问，“莫不是，你穿着本王的衣裳，你就是本王？” “下官不敢。”李青云也觉得只靠着衣裳识人不靠谱，“王爷，苏大就在外面候着，要不，让他来说？” “也好。”东方璃道。 李青云差人去传唤苏大。 苏大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瑟瑟发抖。 他冲着磕了好几个头，“王爷，小的可以用性命保证，那个人就是我婆娘。” “你可以用性命保证？”东方璃冷笑，“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实话实话，本王不是李大人，你若是敢欺骗本王，先想好后果。” 苏大后背冷汗涔涔。 七王爷散发着的可怕气势，是李大人所不及的。 他本就是个草包，被东方璃一吓，改了口，“小的是看到了那衣裳，尸体已经浮肿，那面容又有几分与我婆娘相似，小的才觉得那是我家婆娘，王爷，小的没有扯谎。” 东方璃看到苏大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这苏大，怕是早就接到了苏婆子已死的消息，这才敢言之凿凿。 他也懒得卖关子。 “带上来吧。” 两个侍卫将五花大绑的苏婆子带了过来。 苏大看到苏婆子之后，瞪大眼睛，目瞪口呆，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活着？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好苏婆子死了之后，苏姑娘给他再娶年轻貌美的填房，他只需要装装样子去府尹讨回公道就行了。 苏大以为是苏婆子的鬼魂前来讨债，吓得两股战战，匍匐在地上像抖筛子一样抖不停。 第八百八十八章 像我这种娇花弱女子 “昨天，这苏婆子故意往王妃饭菜中添加香蕈，王妃服用香蕈后中了毒，难受不已，罪魁祸首苏婆子就被本王关押起来，想着天亮后将人交给闻京府尹处置。”东方璃说。 “苏婆子一直被关在王府中，什么时候死在河里了？”东方璃审视着李青云和苏大。 苏大不敢言语。 李青云终于明白七王爷为何在他说起苏婆子溺死的消息后会是那种反应了。 七王爷早就知道苏婆子在苏府中。 今天这件事，对七王爷来说无疑是笑话！ “胡闹！”李青云黑着脸，“苏大，你连你婆娘都认不出来？” “大人，小的看到那衣裳，还以为是我家婆娘，我真没想欺骗大人，也不敢欺瞒王爷。”苏大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是你言之凿凿说尸体是你家婆娘！”李青云呵道，“你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本官断案，是何居心？” 苏大不敢说话，只能猛磕头。 “那尸体既然不是苏婆子的，那会是谁的？”李青云更加疑惑。 就在这时，杜衡带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进来。 这老先生正是府衙的师爷。 师爷匆匆忙忙走进来，给东方璃见了礼，凑到李青云跟前，“大人，有人去府衙报案，说他婆娘的尸身不见了。他的婆娘是前天下午洗衣服时不小心溺水身亡的，昨天夜里不知被什么人偷了去……” “什么？”李青云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是大乌龙。 他拉着师爷仔细问了几句。 问完之后，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穿着王府婆子们衣衫的尸体，就是丢失的那具。 那尸体疑点太多。 普通农妇怎么会穿着苏婆子同款衣裳？ 那尸体又是被谁偷去的？ 疑点很多，但可以确定，那尸体跟七王府没什么关系。 “王爷，是下官的错，下官甘愿领罚。”李青云拱手，“是下官太过莽撞，恳请王爷责罚。” “领罚倒不必了，这件事也不怪你，是你一上来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李青云，你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东方璃道。 “下官一定彻查到底。” “这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李青云再三道歉，恭恭敬敬地退下。 出了锦事堂之后，他整张脸都是黑的。 今日之事，是他为官生涯中最大的耻辱。 “来人，吩咐下去，看是谁在造谣，谁在生事，本官一定彻查到底。”李青云吩咐下去。 “老头。”白蔻追上来，将李青云拽到一边来，“给，这是一百两的银票。” “白蔻姑娘这是做什么？”李青云大惊。 敢在这种地方给他递银子，他这官还当不当了？ “这又不是给你的。”白蔻低声说，“你把这银子给找尸体来的那个，就是那个老实巴交，挺瘦弱，还瘸着一条腿的男人，再赐给他十亩良田。” “为何？”李青云不解。 “有些事你不要多问。” “平白无故送银子？这算什么事？还是说，王爷果然与那死者有关系？” “胡说八道什么！”白蔻呵道，“你就说，七王妃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不小心溺水身亡的屈死之人哭诉到她跟前来，说不小心坠湖身亡，成为孤魂野鬼，因实在放不下家中一家老小，无法重新投胎。因七王妃有仙骨，能够了却她的心愿，这才特意赶到来恳求七王妃施加援手。” “那人在梦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七王妃，并许下来世必定会报七王妃大恩大德的承诺。” “七王妃梦醒后一直挂怀着这件事，可巧，真有溺水而亡的尸体找上门来，这尸体怕就是给七王妃托梦的那个。七王妃心中震惊，觉得昨天的梦不是梦，是死者真的来求她了。为了让逝者安息，特意拿出一百两银子，十亩良田赠与死者家属，也算了却了死者心愿。” 李青云听得玄乎。 这种事神乎其神，若是由七王妃说出来，他兴许会信。 但，这事是白蔻说的。 他，一个字都不信。 “白蔻，那尸体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说什么呢？”白蔻哈哈一笑，拍着李青云的肩膀，“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再说，我这种如风拂柳的娇花女子哪有半夜去偷尸体的胆量，老李你太看得起我了。” 李青云嘴角抽搐。 白蔻要是弱女子的话，这世上的女子怕是都不存在了。 “反正不该问的你别问，按照我跟你说的去做就行了。”白蔻道，“你一定要叮嘱那男人，这钱财这良田，是他死去的妻子用来世报恩求来的，若他有了钱胡作非为，必定会遭到报应。只有行善事，有善心，才能平安过了此生。” 李青云并不太相信乱力神怪。 白蔻说的这些，多是杜，撰的。 他也大概猜到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你敢！对了。”白蔻道，“死者身上穿的衣裳，的确是王府婆子们的。若是问起来，你就说，王府有皇家气息笼罩，死者灵魂不能近身，这才从气息最薄弱的厨房里偷走了一件衣裳，装作王府的人，才得以靠近王妃娘娘。” “接下来的事，我相信你能办好。李老头，加油！办不好的话你就回家卖红薯吧。” 李青云叹了口气。 想要快速平复此事，合理解释尸体移动的原因，还能服众……白蔻所言最好用。 若是这件事公布出去，事件完全反转，那些造谣者也会被狠狠打脸。 可谓一举多得。 李青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知晓其中利害。 “我知道了，下次你再敢做这种事，我定会把你扔到牢里。”李青云说，“白蔻，下不为例。” 白蔻眨巴着眼睛，“放心，我一定给王妃娘娘请两个门神来。” 李青云冷哼了一声，带着人离开。 白蔻捏着下巴，“李老头这家伙可以啊，这都知道是我干的。” 她转过身，想回锦事堂看热闹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翡翠。 “喂，翡翠。”她打了个招呼。 翡翠看到她之后，想逃开。 “你跑什么？”白蔻上前来，揽住她的肩膀。 翡翠想挣脱开。 白蔻用力箍紧了她，“我不常在家，不太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我怎么感觉你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你可听过双噬魂？ “有吗？”翡翠道，“我一直就这样。” “有，我看着王妃院子里有多了两个丫鬟。”白蔻将她拽到凉亭上，“听说你现在也很少进王妃的房间，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惹王妃生气了？” 翡翠垂下眸子，手指捏住袖口，表情阴晴不定。 “看你这模样，你背叛王妃了？” “没。”翡翠下意识地反驳。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蔻虽莽撞，口无遮拦，心思却是极细腻的。 翡翠的变化，她都看在眼底。 “你跟王妃相依为命，如果你不是做了什么事，王妃不可能冷落你的。以前你不是跟我说过，王妃最善良最善解人意？你快些告诉我，你跟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看着你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白蔻说。 “真的没什么。”翡翠在石凳上坐下来。 她微微低下头，“我跟王妃保持这样的距离正好。” “翡翠，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总觉得，从秦家回来，不，确切地说，是从你反击了翠梅翠菊两个丫鬟之后，你就变得不对劲。你，在故意跟王妃疏远？还是说，你害怕你黑化后会伤害到王妃？”白蔻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不是劝阻过你，你只要不放在心上，王妃肯定不会在意的。” 翡翠低头不语。 “翡翠，咱们是好朋友吧？”白蔻见翡翠迟迟不说，有些着急。 白蔻抓住翡翠的手，“虽然我以前不喜欢你，可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早已经认定了你这个朋友，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白蔻的话还没说完。 看到翡翠手上的茧子之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翡翠，你在练功？” “没。”翡翠忙将手抽回来。 “你别骗我了。”白蔻强行抓住她的手，“你虎口处的茧子骗不了我，翡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上次我说要教你，你死活不学的。” 看这茧子的程度，肯定练习了有一段时间了。 翡翠抽了两下。 白蔻的力气极大，翡翠挣脱不开。 就在白蔻想试探一下翡翠有没有内力时。 “放开我！”翡翠的声音突然变了。 原本人畜无害的眸子里，闪着与她平日里的气势完全不同的杀气和狠厉。 翡翠身上，也释放出令人惊惧的杀气。 这杀气，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发出的，更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善良的翡翠能发出的。 白蔻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般地远离。 “翡翠！你这是……” “不对，你不是翡翠。”白蔻提高警惕，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你到底是谁？翡翠在哪里？” “我就是我。”翡翠冷眼看着她，“白蔻，你是我朋友，我不想伤害你，我劝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再继续靠近，对你没好处。” “你绝对不是翡翠，你到底把翡翠怎么样了？”白蔻面色苍白。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不会功夫的人身上感受到那种惊惧。 真正的翡翠，绝对散发不出这种可怕凌厉的气势。 翡翠笑了一声，“我也没说我是。我本来就是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蔻说，“翡翠很善良，还有些胆小。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惊人，我再问一遍，你把翡翠怎么样了！” “你明白不了的。”翡翠长呼出一口气。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明白？！” “翡翠没事，她很好，我也很好。” “胡说！” “白蔻，你可听说过一味药，名为双噬魂？”翡翠的眸子里闪着些许悲伤，“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那天没跟着王妃去秦府。我也想回到从前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 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被抹掉。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配得到原谅。 “我再次劝你离我远点。”翡翠转过身往外走，“我不会对王妃不利，就算她不再相信我，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请你不要再继续靠近我了。” “对不起。”最后三个字，翡翠只动了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白蔻没有追上去。 她相信翡翠不会伤害王妃。 眼前的翡翠，似有难言之隐。 双噬魂，这味药她从未听说过，兴许，王妃能知道些线索。 白蔻心事重重地回到鸣玉宫。 秦偃月正懒洋洋地躺在杏花树下的美人榻上，拿着小鱼干逗黑蛋玩。 瞧见白蔻蔫蔫地走过来，微微挑眉，“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被老七熊了，还是被李青云给骂了？” “都不是。”白蔻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王妃，你听过一种名为双噬魂的药吗？” “你确定这是药？”秦偃月觉得这名字更像是一种武器，或者一种功法。 还是听起来不太正经的那种功法。 “是药，翡翠亲口对我说的。”白蔻说，“我觉得翡翠不太对劲，想问问她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翡翠的情绪不太好，说了双噬魂这个名字之后，让我离她远一点。” 事关翡翠，秦偃月的脸色严肃起来。 翡翠与她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年前翡翠还会在她身边伺候，从素琴和素音来了之后，翡翠自愿跑到外面，做一些粗活，鲜少进屋，主动疏离。 有很多次她想跟翡翠谈一谈，翡翠都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 双噬魂，这倒是个极重要的线索。 秦偃月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秦偃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素音，你把我前些日子扔到箱底的那些书拿来。” 素音将箱子搬出来。 秦偃月从里面翻了好一会，找出一本书来。 这本书是白临渊给她的。 上一次她帮着白临渊制作成功了凤凰羯之后，白临渊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将他的毒药手札给了她，让她帮忙分析一下有没有更简便可行的制药方法。 秦偃月看到那手札上记载的近乎变态的制毒方法后，狠狠地训斥了白临渊一顿，想将手札还给他。 白临渊笃定了主意让她帮忙改良，各种威胁。 她一怒之下，将手札压箱底了。 她依稀记得，双噬魂似乎在手札上出现过。 秦偃月快速翻开。 果然，在其中一页，找到了有关双噬魂的记载。 第八百九十章 翡翠到底是谁 “双噬魂，是一种影响人灵魂的药物，药效极强，可以将人的性格一分为二。”秦偃月念叨着，“服用之后，原本的人格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这不就是所谓的双重人格吗？”秦偃月道。 “王妃的意思是，翡翠和黑化的翡翠性格不同？这正常啊。”白蔻道，“咱们都知道翡翠的变化。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翡翠没必要躲着我们吧？” “这下面还有记载。服用了双噬魂之后，武功尽废，性格大变，记忆全无。此毒无药可解，唯有受到剧烈的刺激，沉睡的另一人格醒来，药效会在三天之内彻底消散。”秦偃月说。 “药效消散后，记忆回归，武功恢复……”她抬头看着白蔻，“莫非，翡翠上次因翠梅翠菊的事黑化了，不小心解开了双噬魂这种毒药，恢复了记忆？” 白蔻的脸色不太好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是这样的。 “可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要跟我们疏远，我不相信翡翠会做伤害王妃的事。”白蔻嘟囔道。 秦偃月也不太相信翡翠会做伤害她的事。 但，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谁给翡翠下的双噬魂，以及翡翠原本的身份是什么。 如果不调查出这关键问题来，事情还是回到原点。 “王妃，翡翠在练习功夫。”白蔻说，“她虎口的茧子很硬，看样子练习了不短的时间。” “这也充分说明翡翠已经解开了双噬魂。”秦偃月道，“她，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东方璃也派人查过翡翠，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翡翠的身世是真的。 可现在看来，又明显是假的。 “双噬魂这种变态药物既然出现在白临渊的手札上，肯定是那个变态制作的。看来，有必要去找白临渊一趟了。”秦偃月想着。 “白蔻，翡翠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嗯。”白蔻依旧蔫蔫的，“王妃，我把翡翠当朋友，你记得一定要好好查查，我相信她。” “放心。”秦偃月将手札放起，斜倚在榻上。 她闭上眼睛，莫名想起翡翠惩罚了翠梅翠菊后，被那两个丫鬟的家人挟持的场景。 那时就觉得那场景不太和谐。 现在想来，怕是那时翡翠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那几个想挟持翡翠的人，怕是翡翠自导自演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翡翠那么做的目的。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望，结果是好的。 白蔻心情不美。 她托着下巴，随便采摘了一株草，想逗黑蛋玩。 黑蛋一爪子挠过来，啃了下去。 “猫吃草了。”白蔻震惊，“王妃，黑蛋把草给吃了！你说它是不是傻？” 黑蛋一脸嫌弃：你才傻。 “黑蛋傻不傻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傻。”秦偃月说，“那是猫草，特意种来给黑蛋玩的，猫吃草可以促进肠道蠕动，将胃里的毛团吐出来。”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跟我去一趟库房。”秦偃月抱起黑蛋。 “王妃要给我奖励吗？”白蔻跟上去。 “并不，东西有点重，你帮我搬出来。”秦偃月轻笑，“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给你按时发工资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奖金，想得挺美。” “啊，王妃是要拿我当苦力用啊，我这么一个娇弱女子，怎么能搬得动呢？”白蔻苦着脸。 秦偃月回头赏给她一个弹指，“别抱怨了，我闲来无事做了一些水果捞，先让你尝。” 白蔻的眼睛瞬间晶亮了。 她狗腿地跑到秦偃月跟前，“王妃请放心，我力大无穷，随便使唤。” “喵呜。”黑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白蔻。 铲屎官身边的奴才们，一个比一个蠢。 …… 此时。 另一方面。 锦事堂中。 苏晋紧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地点着茶杯。 苏婆子没死，尸体是乌龙，这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知道东方璃将他留下来所为何事。 “七王爷……”苏晋忍不住开口问。 “苏首辅稍安勿躁。”东方璃抬了抬手，“本王特意喊你来，自然是有目的的。苏首辅觉得，今天这事是巧合吗？” “什么意思？”苏晋脸色发沉。 “苏婆子昨天晚上的确被人投河了。”东方璃道，“杜衡，将苏婆子的哑穴点开吧。” “是。”杜衡在苏婆子身上点了一下。 “苏婆子，说吧。”东方璃看了苏婆子一眼，“将你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记住，要实话实话！” 苏婆子昨天晚上被苏点晴踢得差点咽气。 又被翠屏和两个侍卫投到河里，早已经吓坏了。 被救下后，灌了好多汤药，直到现在还有些迷瞪，像是没听到东方璃的话一般，甚至忘了行礼。 “愣着干什么？”杜衡见苏婆子没反应，呵了一声，“还想滚回河里淹死？” “不，不想。”苏婆子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哆嗦。 被杜衡一训，她也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才发现她正站在七王爷跟前。 “愚妇参见七王爷。”苏婆子忙行了礼。 “说吧。”东方璃有些不耐烦。 苏婆子昨天夜里死里逃生，看清了苏点晴的真面目。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事情是这样的，苏姑娘给我男人苏大十两银子，让我在王爷王妃的饭菜里添香菇。” 苏晋的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不认识苏婆子，却是知道苏大的。 苏大是他苏府的人。 苏婆子口中的苏姑娘，莫非…… “你说的苏姑娘是谁？”苏晋言语中带着怒意。 东方璃冷瞥了苏晋一眼，“苏大人何必动怒？” 苏晋意识到他失态了，忙谢了罪。 东方璃看着明显变了脸色的苏晋，声音冷然，“苏婆子，你可以直呼其名，将你经历的全部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隐瞒，也不准有半句假话。” “是。”苏婆子原本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她私心想让苏点晴进七王府当家做主，她也能捞点好处。 但，她不傻。 昨天苏点晴要杀死她，多亏了七王爷的人出手相助她才活了下来。 若是不傍上七王爷这棵大树，苏点晴肯定还会对她下二次杀手的。 此时此刻，她是一个字也不敢隐瞒。 第八百九十一章 怪不得王妃叫你东方狐狸 “回王爷，苏大人。苏点晴说只要王爷吃到香蕈，就能回忆起您们之间的感情来。愚妇我有私心，想让苏点晴进七王府的门，就帮了苏点晴这个忙。谁知，王妃娘娘对香蕈过敏，吃了香蕈后情况危急，我这才知道闯下了大祸。”苏婆子说。 “昨天晚上，王爷生了大气，以为奴婢是苏点晴的人，就人将奴婢绑了扔到了苏点晴的院子里。苏点晴看到我之后，发了好大的火，用力踢我，差点将我踢断气，我万般求饶也没用。” “后来，翠屏姑娘求情，苏点晴也怕我真死在她院子里，又进屋摔东西。摔了很久的东西，她气消了一些，让翠屏和两个侍卫将我投到河里。还好，我被王爷身边的杜衡大人所救，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苏婆子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还觉得惊悚。 她本以为死定了！ 做好赴死的准备时，有人将她拽出了水中。 “苏大，该你了。”东方璃的目光落在苏大身上，“你最好实话实说。” 苏大见苏婆子都招了，没有在东方璃面前撒谎的胆量，他磕着头，“苏姑娘知道我婆娘在七王府的厨房里做工，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想办法在王爷王妃的膳食中加香蕈，因香蕈没毒，小的就答应了，谁知会出这种事。” “你一口咬定那具尸体是苏婆子的，是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杜衡问道。 “是……是苏姑娘身边的翠屏姑娘说我婆娘淹死了，只要，只要去报官，将罪责推到七王妃身上，苏姑娘就会给我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填房……”苏大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势，声音越来越低。 苏晋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好几变。 他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被七王爷专门请过来听苏婆子和苏大的讲述，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是他的宝贝女儿闯了大祸！ 但，这只是苏婆子和苏大的一面之词…… “来人，带上来。”没等苏晋辩驳，东方璃喊了一声。 七王府的侍卫押着昨天晚上将苏婆子扔下水的两个苏府侍卫进来。 那两个侍卫面色灰白，他们匍匐在地上，“七王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苏晋呵了一声。 两个侍卫从看到苏晋之后，就知道事情全暴露了。 他们不敢再狡辩下去，颤抖着将昨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苏晋气得浑身发抖。 被李青云找来时，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更没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宝贝女儿！ “苏大人。”东方璃冷眼看着他，“你应当知道本王请你来七王府的来意了吧？” “本王还在禁足期间，不想多事，故而用了点手段平息了此事。但，苏大人若因此觉得本王好欺负，本王也不介意让你们苏家见识一下本王的手段。” “七王爷。”苏晋已经坐不住了。 他走到正中俯首作揖，“是下官教女无方，这件事，下官一定彻查到底，若查出小女真做了这等天理难容的事，下官定不轻饶。” 东方璃甩着袖子走过他身边，“你尽管去查。顺便，你替本王给苏姑娘传句话，本王受她欺骗多年，她心知肚明，本王不予计较。本王从前所做的承诺，也已兑现给她，早已再无关系。若苏姑娘执意对本王的王妃出手，那也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苏晋额间冷汗涔涔。 苏点晴涉嫌谋害七王妃，还涉嫌将苏婆子杀人灭口！ 这些罪名，若七王爷较真起来，有两个苏家都不够毁的。 那个不孝女！ 苏晋将火气压下去，“下官定会好好教训教训小女，七王妃受了惊吓，下官也会好好弥补。” 东方璃没有理他。 苏晋自讨没趣，谢罪后，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 苏晋不相信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会做这种事，将火气压下，让人去彻查。 杜衡很不甘心，“王爷，咱就这么放过苏婊了？那个臭娘们手段那么狠毒，就这么轻飘飘飘的惩罚，真是便宜了她。王爷，你该不会还对那个女人有念头吧？” “胡说什么？这话要是被王妃听见，你立马卷铺盖走人。”东方璃呵了一声。 杜衡忙捂住嘴，嘟囔，“我就是心中不平，惩罚太轻了。” “苏点晴是想用香蕈给本王吃，香蕈无毒，蓄意谋害王妃的罪名根本不成立。若是苏点晴死活不承认，本王能怎么着她？再说，她也的确没有下毒，就算闹到父皇跟前去，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判决？”东方璃道。 杜衡气得牙根痒痒，“那个娘们太坏了。” “实际上，我将苏婆子扔到她院子里，是想让她长长教训。”东方璃接着说，“没想到她能心狠手辣到杀人灭口。” 苏婆子不能死。 一旦苏婆子死了，死无对证，只靠着一面之词，香蕈的事很难成立。 况且，对香蕈过敏这种事，整个闻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这种概率之下，只会被划归为巧合。 苏婆子死后，苏点晴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这案件会变得异常棘手。 “苏点晴不足为惧，主要是苏晋，若是咱们直接找上门去，一直相信女儿的苏晋绝对不会相信苏点晴会做这种事。”东方璃说。 “苏点晴只要毁掉证据，哭哭啼啼将罪责推卸到偃月身上，苏晋先入为主，必定会利用苏家的势力来反击七王府。搞不好，还会形成对立，得不偿失。” 七王府不怕苏府。 但，利用整个七王府来对付苏府，太抬举苏点晴了。 现在这种局面，是利用苏晋之手来惩罚苏点晴。 以苏晋的脾气，知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必定不会放过她。 苏点晴所受的痛苦，绝对不会比昨天二丫所经受的过敏症状轻。 苏晋，极有可能会对苏点晴动用家法。 这也算是他帮二丫出了一口气。 东方璃想到秦偃月时，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杜衡，你好好想想吧。”他说完，快步往鸣玉宫走。 杜衡站在那里，想了好半天，终于转过弯来了。 他恍然大悟，“不愧是王爷，怪不得王妃老叫你东方狐狸，你真的太腹黑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你还敢装无辜！ 苏府。 苏点晴心情不错。 苏婆子一死，一切就死无对证。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香菇的事，东方璃和秦偃月就没法怪到她头上来。 就算闹到皇帝面前，她也不怕，毕竟，她什么都没做。 苏婆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死了，也只会与七王府有关。 不管如何，秦偃月都脱不了干系。 “呵呵，夜娘总是说我斗不过你，我就不信那个邪。”苏点晴攥着簪子，将簪子狠狠地戳向桌面。 “你毁掉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会将这些都还给你。秦偃月，乖乖等着吧。” 苏点晴眼中满是阴鸷。 翠屏确定苏婆子已经死了。 苏大也已经去府衙报案。 只要稍微一煽风点火，这把火就能烧到秦偃月身上。 “活活烧死你才好。”苏点晴的声音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最好先烧毁你的脸，让你变成比我还要丑的丑八怪。” 苏点晴又想起脸上的斑点。 陆觐那个死老头对她用了什么龙吐珠之后，她脸上的斑点短时间内无法消退，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于一旦。 原先那些对她倾慕的男人，瞧见她现在的模样，无不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也从天之骄女变成了人人厌恶的丑女。 “秦偃月，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苏点晴将桌子当成了秦偃月，不停地用簪子戳着，怒气冲天。 “小姐。”一个丫鬟在外面敲了敲门，“老爷请您去祠堂一趟。” “我爹？”苏点晴将簪子放下来，“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是老爷身边的小厮过来的，说老爷正在等着小姐。” 苏点晴听着这丫鬟的声音，蹙眉，“翠屏呢？” 来报信的丫鬟不是苏点晴的亲信，而是另外的丫鬟，名为芳草。 “回小姐，翠屏姐姐被人喊了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芳草说，“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苏点晴敛起眼底的怒意，梳妆打扮好，去了祠堂。 “爹爹，您喊女儿来，所为何事？”苏点晴恢复成平常的知书达理，声音温柔。 “跪下！”苏晋呵了一声。 苏点晴吓了一跳，“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是女儿做错了什么吗？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就是女儿的罪过了。” 苏晋脸色漆黑。 他看着苏点晴楚楚可怜一脸无辜的模样，心底那股火气充斥上来。 “你听不见我的话？跪下！” 苏点晴觉得情况不对劲，她那双招牌式的无辜大眼睛溢满了水汽，“爹爹，您到底怎么了？女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啪！” 苏点晴的话还没说完，苏晋的巴掌袭过来。 这一巴掌用了苏晋极大的力道。 苏点晴的脸被打到变形，脑袋懵懵的，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还敢狡辩！还敢装无辜！”苏晋怒喝道，“还不如实招来。” 苏点晴被打得眼前发黑，耳鸣，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苏点晴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晋。 从她记事以来，父亲从来没有这样打过她。 这一巴掌，太狠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苏点晴无法再装温柔下去。 她抬起脸，擦了嘴角的鲜血，声音也冷了几分，“女儿不知道错在哪里。父亲到底听了什么谣言就断定女儿有罪？” 苏晋看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苏点晴，更加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我问你，是不是你让人往七王妃的饭菜里掺了香蕈？” 苏点晴心中一沉。 她暗道不好，这件事才发生没多久，父亲怎么知道了？ “父亲明鉴，香蕈这种食物很常见，也没毒，女儿平白无故做这些做什么？” “狡辩，还想狡辩。你是执意不说实话了是不是？”苏晋重重地拍着桌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说实话，那我就让人执行家法。” 苏点晴一听到“家法”两个字，整个人都吓呆了。 父亲，要对她用家法！ 从她记事起，只见过一次家法，是一个背叛了苏家的偏房叔叔。 那叔叔被执行了家法之后，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听说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场景。 听说，那叔叔到现在还有阴影，且落下了病根，身体极差，已经成了废人。 男子尚且无法承受的家法，父亲竟然要对她用！ 苏点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晋，“爹爹，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需要您用家法来惩罚？” “你还有脸问！”苏晋已经要被气炸了。 今天这事，不仅丢了他的老脸，还差点酿出大祸来。 七王爷说了不计较。 可一旦计较起来，这是妥妥的把柄。 皇帝忌惮着苏家，苏家该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可这些孽障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要是再不管管这些无法无天的孽障们，苏家都会毁在这些人手里。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收买了苏婆子，往七王爷的饭菜里偷偷添加香蕈？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回答。” 苏点晴的心完全沉下去。 父亲，果然知道了！ 她再硬撒谎，只会惹怒父亲，受苦的只能是自己。 “爹爹恕罪。”苏点晴跪下来，“女儿知错，是女儿买通了苏婆子，想让苏婆子在七王爷的饭菜中添加一些香蕈，为的是让七王爷想起女儿。” “女儿也不怕爹爹笑话，女儿与七王爷之间的事，爹爹您应该是清楚的。当年七王爷对女儿掏心掏肺，人称我们之间的恋情为绝世之恋，如今却被秦偃月蛊惑，对女儿视而不见。” “女儿马上要嫁人了，想着能让七王爷念及旧情，想起女儿，再见女儿一面，了断情缘。如此一来，女儿也能安心嫁给二皇子。” “女儿不知道爹爹听说了什么。但，女儿可以对天发誓，女儿只是让苏婆子放了香蕈，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苏晋看着苏点晴信誓旦旦颠倒黑白的模样，心底冷得跟冰窖一样。 若不是七王爷已经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若不是他回府后就调查出了真相。 他兴许会相信女儿的鬼话！ “既然你只是让苏婆子在七王爷饭菜里放香蕈，那你为什么要溺死苏婆子？”苏晋问。 “女儿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第八百九十三章 还要狡辩吗？ “苏婆子不是你让人下的杀手？”苏晋反问。 “当然不是，女儿与苏婆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下杀手？女儿只是让苏婆子帮忙给七王爷的饭菜里放点香蕈，这事虽然拿不到台面上来，但女儿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杀人啊？”苏点晴辩驳道。 苏点晴眼珠转了转，看着苏晋没有特别的反应，又说道，“爹爹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其实女儿也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今天一早，翠屏出门买针线时，听说大街小巷都在传七王妃不小心吃错了东西，一怒之下将厨房里的婆子扔到河里溺死的事，那婆子该不会就是苏婆子吧？” 她一脸无辜，满心担忧，“莫非七王妃吃过的食物就是香蕈？七王妃不喜欢香蕈，一怒之下淹死了苏婆子？这，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爹爹，女儿该死，女儿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女儿早知道七王妃如此讨厌香蕈，女儿绝对不会让苏婆子冒险，是女儿害了她，是女儿的错……”苏点晴声泪俱下地忏悔着。 苏晋冷眼看着苏点晴的表演。 幸好他在七王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不然，这一次，怕又被这好女儿骗过去了。 他的好女儿下了杀手，还摆出无辜的模样，明里是揽罪，实际上，句句都在推卸责任。 不明真相者，或许就被她骗了。 他的好女儿，到底什么时候出落成了一个鬼话连篇的恶毒女子？ 苏点晴声泪俱下地哭诉了好半晌。 苏晋没有出声，只是冷眼看着。 苏点晴将苏婆子的死怪在自己身上，却只口不提是她派人将苏婆子扔到河里的事。 她自以为这种说辞可以稳住父亲时，又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仅仅是安静。 祠堂里的气氛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点晴抬头，瞧见苏晋漆黑无比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 若是换成平常，这个说辞绝对能糊弄过去，父亲也会帮着她去辩驳。 今天父亲的沉默令她感觉到害怕。 苏点晴有种被全部看穿的感觉。 她试探性地开口，“爹爹，女儿不知道您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但，女儿可以对天发誓，苏婆子的死绝对跟女儿没有关系。” “你对天发誓？”苏晋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女儿一般，满眼失望，“你要发什么毒誓？发啊，我听着。” 苏点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亲生父亲会逼着她发誓，眉头微皱。 今天的父亲，实在太不对劲了。 事到如今，如果不发誓，等于不打自招。 “女儿可以发毒誓。若女儿有半句虚言，女儿孤苦终生，不得好死。”苏点晴举起手，硬着头皮说。 “好，好，你没有拉苏家当垫背。”苏晋气极了，“我该替苏家的列祖列宗谢谢你。” “爹爹，您这是怎么了？”苏点晴眼中含泪，“您可不可以告诉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这样，女儿有点害怕。” 她暗暗攥紧手。 父亲的眼中冰冷一片，没有往日的慈爱，面色深沉，表情嘲讽，很明显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爹爹，您就告诉女儿吧……” “你还有脸问！”苏晋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点晴，“我问你，苏婆子死了吗？” “她死了……应该死了吧。”苏点晴说完，蓦然察觉到不对劲，忙抬起头来，“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七王爷将苏婆子五花大绑后，你将苏婆子踢了个半死，又让翠屏和两个侍卫将苏婆子扔到了激流的河里。”苏晋声音冷漠，“是，还是不是？” 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爹爹，您在说什么，女儿完全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苏晋继续说，“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有两个选项，要是回答错误，你应该知道后果。” 苏点晴脸色阴晴不定。 只有这两个选项。 她有不祥的预感。 不管选哪个，都是错的。 “女儿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选？”苏点晴哭泣着，“爹爹认为是我杀了苏婆子吗？女儿为什么要杀苏婆子？证据呢？动机呢？” “你选的不是。”苏晋冷声道。 苏点晴咬紧牙。 苏婆子已经死了。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就不会有事。 她没有动手，没有动机，不会留下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也大不了推到翠屏身上。 “你想着只要死不承认就可以逃脱罪责？你觉得大不了推到翠屏那个丫头身上？”苏晋完全看透了苏点晴，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出了让苏点晴无比拒绝的话。 “你如意算盘打错了。我退朝后就被邀请到了七王府，见到了活生生的苏婆子。苏婆子没死，她活得好好的。” “这不可能。”苏点晴立马变得脸色。 她声音尖锐，不敢相信，“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水流那么急，苏婆子被五花大绑扔下去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翠屏也见到了苏婆子的尸体。 翠屏参与了这件事，是绝对不敢撒谎的。 尸体身上穿的衣裳，也真真切切是苏婆子昨天晚上穿的那套！ 苏婆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很惊讶？”苏晋看到苏点晴的表情，一切都了然了。 撒谎成瘾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那具尸体，是某个溺水而亡的妇人，与苏婆子无关。苏婆子在落到水中没多久就被七王爷的人救下。”苏晋说，“苏婆子都招了，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苏点晴整个人都瘫软了。 她本以为苏婆子死后，死无对证，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算查，也只能往秦偃月身上查。 现实却狠狠地给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她大脑空白，眼前发黑，呼吸发紧。 “今天若不是七王爷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我也不敢相信，你竟敢做下这种事。”苏晋想起他连续多日上书请求将自家女儿嫁给东方璃，脸上臊得慌。 这些年，他到底被这个女儿骗了多少！ 现在想想，七王爷的态度从很早就开始转变了。 若七王爷真对晴儿痴情，何必等那么久也不成亲？不提亲？ 七王爷兴许早就知道了女儿的真面目，才会在丑闻出现后，宁愿娶名声极差的秦偃月，也不想娶苏点晴。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上家法 “女儿没有……”苏点晴还想狡辩。 苏晋无比失望。 苏家一个个的不争气，诺大的一个家族，有本事的人越来越少，纨绔子弟越来越多。 他们仗着苏家得势做下种种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再不杀鸡儆猴，苏家慢慢会被这些蛀虫们蚕食干净。 “来人，上家法。”苏晋狠了心。 “爹爹！”苏点晴听到家法两个字，哭着大喊，“我是您的女儿啊，你不相信我，却去相信别人，女儿冤枉啊。” “我相信真相，还愣着干什么，上家法！”苏晋招呼着人。 祠堂里的两个执行家法的人将苏点晴抓起来，左右手分开后，拷在铁链上。 苏点晴这才知道害怕了。 她已经顾不得狡辩，“爹爹，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吧， 我再也不敢了。”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苏晋想起上次的金线鱼中毒事件。 七王爷说的很明确。 那件事，是他的宝贝女儿苏点晴指使着几个小姐收买乞丐，故意将秦偃月推到结了冰的湖里。 秦偃月以牙还牙将苏点晴推了下去，苏点晴这才被金线鱼咬到，中了剧毒。 他虽相信了七王爷的说法，内心深处却是觉得这只是个误会。 他相信，他苏晋的女儿绝对做不出这种恶毒之事。 上一次他警告过苏点晴，不要再做那等恶毒之事。 苏点晴也承诺了不再招惹七王府。 这才隔了多久，这个逆女差点酿成大祸。 “愣着干什么？”苏晋甩着袖子，“动刑。” 那两个人不敢耽搁下去，甩着鞭子，鞭子悉数落到苏点晴身上。 这鞭子是真鞭子，打也是真打。 一鞭子下去，苏点晴后背已鲜血淋淋。 疼痛感袭来，苏点晴发出尖叫声，那张脸上一片苍白。 “老爷。”苏夫人听说这件事之后，急匆匆赶过来。 赶过来之后，发现苏晋对苏点晴用了家法。 她听到苏点晴的声音后，心都碎了。 “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晴儿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对她用家法？” “晴儿从小娇生惯养，这一套家法下来，她肯定会死的。你这是想活活打死晴儿？晴儿做错了什么非要用家法处置她？” 苏夫人连哭带叫。 苏晋背过身不想理会。 “住手，你们快住手。”苏夫人见苏晋不发话，直接跑到行刑的两个人身边，想抢夺他们的鞭子。 行刑的人不敢让鞭子被抢走，也怕误伤，不敢再动手。 “谁敢停手，立马滚出苏府。”苏晋的声音冷冷传来，“夫人，你最好在一旁看着。如果你执意要阻止，那，连你也一块执行家法。” 苏夫人的身体不停颤抖。 “你说什么？苏晋你说什么？”她双眼通红，“你要打死晴儿，又要打死我？你到底抽了什么风？晴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她！” “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你可以问她。仔细问，一点点问。”苏晋走到门外，“前提是你能问出实话。”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走到门外后，苏晋抬头看着太阳，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苏家能够屹立不倒，是因为太爷那辈的功勋，以及与太爷有过命交情的谢老将军扶持，一文一武纵横交错，形成了这庞大的家世。圣上兴许不会在短时间内置苏家于死地，只怕我们苏家内部逐渐逐渐瓦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不想苏家毁在我手上。” 他倒背着手往前走，身形有些佝偻。 苏家的家法相当严格。 苏晋发话后，两个执行者也不敢停手。 就算有苏夫人挡着，苏点晴挨的打也一点都不少。 等家法结束后，苏点晴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 “我的儿……”苏夫人心疼地抱着苏点晴，“这到底做了什么孽？我的儿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夫人，大夫已经等候好久了，还是让大夫来给小姐看看吧。”苏夫人身边的嬷嬷劝阻道。 苏夫人悲痛欲绝，只顾着抱着苏点晴痛哭。 听到嬷嬷劝阻，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她退到一边去，“看看我的晴儿怎么样了。” 大夫上前来。 苏点晴的情况很不好，身上都是鞭子印，那鞭子密密麻麻交错着，皮开肉绽，鲜血不停地往下淌。 苏点晴的意识早已经昏迷，此时此刻，奄奄一息。 大夫忙给她喂了保命的药丸。 稳住心神后，又给苏点晴施针。 做了一系列急救之后，这才让人去煎药。 “夫人。”大夫叹了口气，“苏小姐的情况很不好，怕是这一个月都不能下床。” “不过您放心，苏小姐没有生命危险，这些伤只是皮外伤，只要仔细调理好生休养，就会恢复。” 大夫说完，又开了几个药方，细细叮嘱了。 苏夫人听到苏点晴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她也顾不得哭，让人将昏死过去的苏点晴抬回院子里。 苏夫人跟着进屋后，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原本憋着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她许久不来女儿的房间，这才发现，女儿的房间空荡荡的，摆设首饰等值钱的东西一概没有。 苏夫人转身扇了苏点晴的丫鬟一巴掌，“芳草，小姐的房间里怎么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你们这些贱胚哄着小姐，把晴儿房间里的首饰花瓶之类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夫人饶命。”叫芳草的丫鬟跪下来，“奴婢不敢。” “晴儿的东西呢？晴儿的房间里除了些家具，怎么什么都没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夫人怒不可遏。 从上次金线鱼事件后，她有很长时间都被苏晋关在祠堂反省。 直到过年，因许多事务需要她这个当家主母来主持，她才有机会走出来。 苏家家大业大，繁琐事也很多。 苏夫人心气不顺，又被苏晋的小妾气得大病一场，整日病恹恹的，懒得动弹，算起来已经有两个月没四处走动。 她看到这空荡到几乎连茶壶杯子都没有的房间，气得血压升高。 “翠屏呢？翠屏在哪里？那个贱蹄子整天伺候在晴儿身边，晴儿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怎么也不向我报告！” 第八百九十五章 苏夫人和燕姨娘打起来 芳草跪在地上磕了头，“翠屏姐姐被老爷喊了去，现在还没回来。”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晴儿房间里的东西呢？”苏夫人呵道。 芳草吓得一哆嗦，“是，是小姐自己砸碎了，扔出去了。” “胡说八道！” “奴婢不敢撒谎。”芳草战战兢兢的，“奴婢昨天晚上还进屋收拾东西来着，那些碎掉的花瓶瓷器尚未来得及运送出去，就堆在院子角落里。” 苏夫人差嬷嬷去看。 嬷嬷回来后，“夫人，那里的确有很多碎掉的瓷器，还有断掉的首饰，都装在麻袋里，堆积在墙角处。” 苏夫人这才信了芳草的话。 “昨天晴儿为什么发脾气？”她又问。 芳草摇头，“奴婢不能贴身伺候小姐，小姐的事，只有翠屏姐姐最清楚。” “废物。”苏夫人踢了芳草一脚。 芳草不敢躲开，只得生生受了。 “除了翠屏，这院子里的大丫鬟还有谁？” “原本是奴婢跟翠屏姐姐，后来奴婢惹了小姐不高兴，被降为二等丫头。” 芳草说这些话的时候，用力攥着手。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苏点晴身边的一等丫鬟，吃穿用度不比普通人家的大小姐差。 就因为在七王府被七王妃打了，丢了小姐的脸，回来后就被贬成了二等丫鬟，待遇也差了好几截。 苏夫人皱着眉头。 以前的晴儿温柔可人，从来不会随意摔东西。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瞒之事。 “等翠屏回来了，让她去我那里一趟。你仔细照顾着小姐，若小姐有个闪失，我扒了你的皮。” 芳草忙应着，将苏夫人送走。 苏夫人出了苏点晴的院子。 走了没多远，可巧，正面遇见了两个小厮抬着奄奄一息的翠屏往外走。 小厮见了苏夫人，忙将人放下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翠屏？你们要带她去哪里？”苏夫人要被气炸了。 女儿挨打，女儿的丫鬟挨打，这个家，还有她这个主母的立足之地吗？ “回夫人，是老爷命人打的。”小厮不敢隐瞒，“翠屏姑娘犯了大错，小的们奉了老爷的命令，将翠屏姑娘抬到闻京府衙听候府尹大人发落。” “府衙？去府衙做什么？”苏夫人厉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哟，姐姐还被蒙在鼓里呢？”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声音妖娆的女子靠近，“莫非没听说吗？翠屏姑娘昨天晚上带着两个侍卫意图杀掉七王府的婆子。” 苏夫人听到这妖媚的声音，脸色变得铁青。 燕姨娘！ 这个狐狸精一般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老爷迷得团团转。 狐狸精趁着她被禁足的时间代管苏家事宜，收买人心，揽着苏府大事，分明将自己当成了主母。 苏夫人一见燕姨娘就生气。 她遣散了身边的婆子丫鬟，与燕姨娘面面相对，准备教训教训这个贱货。 “老爷下朝回家的路上被七王爷请到了七王府，是你的宝贝女儿指使七王府的婆子对七王妃下毒手，七王爷大怒，将那婆子绑了送到你女儿的房间。你女儿见事情败露，就命令这丫鬟还有两个侍卫将那婆子扔到了河里，杀人灭口。”燕姨娘呵呵笑着。 “老爷在七王府闹了个没脸，回到府上彻查，查明了真相。你的宝贝女儿咬死了不承认，还妄图颠倒黑白，这才惹怒了老爷。听说，晴姐儿被执行了家法？呵呵，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要是再不管管他们，咱们苏家怕是会毁到他们……” “啪！” 燕姨娘的话还没说完，苏夫人抬起手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呸。”苏夫人淬了她一口。 “你是什么玩意儿？区区一个小妾，也敢教训本夫人？燕姨娘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替我管了两天家就能蹬鼻子上脸。妾就是妾，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燕姨娘早就看苏夫人不顺眼。 被打了之后，火气登时往上窜。 “老爷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你敢打我？你仗着自己是主母就可以任性妄为？我有说错什么吗？晴姐儿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非要学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小小年纪就跟六皇子混在一起，失了清白，还妄图利用一往情深的七王爷来接盘。”燕姨娘声音尖锐。 她几乎指着苏夫人的鼻子，“七王爷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娶了别人。你的好女儿又要倒贴上去，让老爷豁出老脸去求皇上赐婚。你自己的女儿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就凭她小小年纪作贱坏了身体，莫说嫁入皇家，就连普通的士族怕是也难容她。” “皇上怜悯老爷劳苦功高，将晴姐儿赐给了二皇子为正妃。晴姐儿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又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我说句实话，你还要打我……” “啪！”苏夫人见燕姨娘越说越过分，又打了一巴掌。 女儿跟六皇子暗通曲款的事，她一清二楚。 甚至，里面有她的授意。 她从一开始就想将苏点晴嫁给六皇子，亲上加亲，近水楼台，晴儿也能一步步走上皇后那个位置。 谁也没想到六皇子收了苏点晴，转头去周家提亲。 “区区一个贱妾，敢污蔑晴儿的名声，你别仗着老爷宠你，你为所欲为，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苏夫人气得不停地发抖。 “好，你打了我两巴掌了。”燕姨娘眼底发狠，“呵呵，被我戳中了心事就恼羞成怒了？晴姐儿的名声还用得着我污蔑？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好好的姑娘被你教成下流胚子，你还有脸了……” “燕姨娘，闭嘴！你敢胡言乱语，我打死你！”苏夫人怒不可遏，还想打她。 燕姨娘抬头，往她跟前靠，“你打我啊，你最好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 燕姨娘说着，猛地从头上摘下簪子，簪子冲着苏夫人的眼睛戳下去。 苏夫人尖叫一声，忙抬手护住双眼。 燕姨娘的簪子最终落在了苏夫人的手上，簪子头极尖锐，就那么直直地刺到了苏夫人手上。 伴随着苏夫人高声尖叫，鲜血喷涌而出。 啪啪！ 燕姨娘的巴掌趁机扇向苏夫人。 苏夫人被扇得头脑发懵，怒火冲天，抬起脚，用力踹向燕姨娘的腹部。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 “不要踹我的肚子！”燕姨娘护住小腹，发出凄厉的叫声。 “区区一个贱妾，敢对本夫人动手，你以为你是谁？”苏夫人见燕姨娘灭了气焰，又补了一脚。 “我叫你不要踹我的肚子！”燕姨娘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登时红了眼，“我好心来提醒你，咱们苏家看着家大业大，惹怒了天子，管你什么名门家族，说败就败了。凡事要谨言慎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身为主母，理应更懂得这个道理。” “苏家人做的那些事，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轻者兴许就瞒过去了，重者，兴许整个苏家都栽跟头。我提醒你这当主母的要管好后院，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打我，还踢我的肚子！” “我的孩子要是没了，你也别想活了，我们一块死吧。”燕姨娘感受到了阵阵腹痛，她眼睛通红通红，疯了一般冲着苏夫人抓去。 苏夫人被“孩子”这两个字震在那里。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燕姨娘已经扑了上来。 燕姨娘用了死力气往苏夫人头上抓，力道极大，苏夫人的头发被狠狠地拽下来一大把。 苏夫人疼得高声尖叫。 她想反击时候，一声怒喝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苏晋脸色铁青。 “老爷，燕姨娘目无主母……” “老爷，我们的孩子……”燕姨娘大哭着打断了苏夫人的话，“夫人踹了我的肚子，我们的孩子怕是……怕是……没了。” “她踹了你的肚子？”苏晋忙走过来。 他看到燕姨娘衣裳上的脚印，以及已经渗出来的鲜血，吓得声音都变了，“你太狠毒了！来人，快请大夫。” 情况紧急，苏晋也顾不得训斥苏夫人，只是狠狠地瞪了苏夫人一眼，抱着燕姨娘快步离开。 苏夫人平白被打了一顿，头皮被撕扯开，手上被簪子刺穿，鲜血横流。 这些，苏晋看都没看一眼，训斥了她，抱着那狐狸精离开。 苏夫人的心冰凉冰凉。 多年夫妻，苏晋只相信那个妖精一般的女人。 “我狠毒？呵呵。” 苏夫人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苏晋，你被那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宠妾灭妻，这件事没完！” 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夫人小心。”嬷嬷忙跑过来搀扶住她。 苏夫人甩过去一巴掌，“老货，刚才你就眼睁睁看着本夫人被欺凌？你们都被那贱狐狸精收买了？” 嬷嬷无故被打，心底委屈。 明明是夫人故意支开她们，到头来，却怪罪到她们头上。 嬷嬷不敢作声，搀扶着苏夫人回到房间里，请来大夫处理伤口。 …… 家法之下。 苏点晴被打得极狠。 喝了汤药后，昏迷了好久才逐渐苏醒过来。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屋子里尚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 她趴在床上，想动一动身体，稍微一动就牵扯到了全身，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疼得她差点又晕过去。 “翠屏。翠屏？” “来人，来人啊。” 无人回应。 苏点晴额间滚烫滚烫，喉咙里发干。 她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屋子里外一片沉寂。 苏点晴想自己站起来，稍微动一下就疼得抽气，只能放弃。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偏不听。”黑夜里，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让你不去招惹秦偃月，你偏偏要自自作聪明。” 苏点晴听到这个嘶哑的声音后，声音也尖锐起来，“我没有去招惹秦偃月。” “你真当我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夜娘声音冰冷，“你想利用陆绵绵之手陷害秦偃月。我让你做的是什么？我让你利用陆绵绵来破坏秦偃月和陆家的关系，你呢？自作聪明，刚愎自用！” 夜娘无比失望。 苏点晴太自以为是，眼界太低。 苏点晴的目标只想让秦偃月死，却忘了秦偃月的手段本就比她厉害。 何况， 现在秦偃月身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东方璃。 以现在的苏点晴，根本斗不过秦偃月。 这个蠢货，却偏偏去送人头。 “我只是从琥珀那里得到了秦偃月不能吃香蕈的消息，想让她吃吃苦头。”苏点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理直气壮，“她自己吃下去的香蕈，跟我有什么关系？” 夜娘从来没这么失望过。 当初，她选择苏点晴，是觉得苏点晴有家世，有手腕，有头脑。 可，从东方璃与秦偃月成亲后，苏点晴就变了。 变得不可理喻，变得狂妄自大。 “先前我选择你时，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夜娘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 “我对你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送你到皇后位置。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让你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做。你什么都不做，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你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有身份。可你呢？非想用那种拙劣手段去刺激秦偃月，去证明东方璃对你的感情。” 对苏点晴来说，东方璃只是个玩具。 苏点晴不屑看玩具一眼，但，这玩具被秦偃月抢走后，苏点晴却急了。 就因为苏点晴愚蠢行为，直接促使了秦偃月和东方璃的感情升温，也暴露了她不是东方璃救命恩人的事。 苏点晴将一把王炸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真的太蠢了！ “夜娘，这些事不全怪我，你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苏点晴声音高亢尖锐，“我不能。” “我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模样，我恨，我嫉妒，我恨不能将秦偃月撕碎了。东方璃是我的，就算我不喜欢他，他也只能为我一个人倾倒。就算我不要他，他也不能抛弃我。”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我会落到这般境地，也是秦偃月的错，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秦偃月才是罪魁祸首。” 夜娘听着苏点晴的控诉，沉默下来。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一定听话的苏点晴，这么快就食言了。 死不认错，每次都将事情搞砸，不听话又喜欢自作聪明…… 依附在这样的人身上，最后只能失败。 或许，她该考虑换个更听话的人来操纵。 至于苏点晴…… 只要她不在背后指点着，苏点晴活不了多久。 苏点晴还在絮絮叨叨地控诉着，却不知夜娘已经笃定了寻个合适契机就换人的主意。 第八百九十七章 有反应了！ 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后，苏婆子的事就像一阵风。 流言还没来得及流传出去，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溺亡的农夫为了丈夫孩子给七王妃托梦的故事。 故事越流传越玄乎。 甚至到后来，秦偃月被传成了神仙下凡。 有不少人来七王府朝拜。 甚至，还有人要给秦偃月修建祠堂庙宇，享受香火供奉。 秦偃月哭笑不得。 她又没死，修建什么庙宇！ 东方璃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看着庙宇要修起，他让杜衡暗地里破坏了庙宇，又放出话去，说七王妃被神仙托梦，不需要祠堂和朝拜，只要心地善良多行善事就是功德了。 众人恍然大悟，修建庙宇的事这才停下来。 知识匮乏的人们对于神啊鬼啊这种事情极为相信，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 这件事也成为闻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讨论空前火热。 还有不小说书人将这事编成了书，每每说起，必定满座喝彩，成为当年度的爆款。 这样一来，秦偃月从前不太好的名声被遮盖，只流传了这一件事，也算是成功洗白了她在百姓心中的印象。 秦偃月本人并不在意。 雨天，细雨绵绵不停，翠色氤氲，整个春天都笼罩在青翠欲滴里。 她与东方璃倚窗听雨，赌书泼茶。 晴天，花香四溢，天空澄澈，干净的空气里泛着香甜。 她则种药，炼药，挖了野菜熬汤做饺子，不亦乐乎。 黑蛋的爪子恢复状态极好，已经能跑能跳。 每每秦偃月侍奉草药的时候，它就在一旁抓蝴蝶玩。 一块从宫里来的狼狗铁蛋和小羊也经常在院子里撒欢。 好好的王府，硬生生被她折腾成了农家院。 被禁足的日子波澜不惊。 没有幺蛾子，也无人上门，秦偃月乐得清闲。 一晃，到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 也就是原定的，东方珏成亲的日子。 婚礼推迟后，这一天只是普通的节日了。 “王妃姐姐。” 秦偃月正躺在花树下看书时，玉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有反应了。” “什么有反应了？”秦偃月看着急吼吼的玉儿，让素琴递给她一杯茶。 玉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林姑娘有反应了。” “哦……”秦偃月这才想起来。 玉儿和姬无烟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林飞镜。 林飞镜一直躲在客栈里，鲜少出门，对外界事也特别不关心。 秦偃月本想让玉儿观察一下林飞镜得知婚期推迟的反应。 林飞镜连门都不出，别说反应了。 玉儿蹲守到今天，才有了一点收获。 “她什么反应？”秦偃月将医书放下。 “林姑娘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脱掉了易容，换成了女子模样。”玉儿说，“我没见过林姑娘平日里的男装模样，不过她换了女装真的好美。” “然后呢？” “她穿戴整齐，下楼后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还有几个轻佻公子凑上来。”玉儿说，“后来这些人都被林姑娘收拾了。掌柜很奇怪什么时候住了这么一个天仙儿一般的女子，正纳闷的时候，林姑娘问了二皇子的婚事。” “掌柜很惊奇，他将二皇子婚期推迟到了五月初六的消息告诉林姑娘之后，林姑娘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秦偃月坐直，“快说。” “林姑娘很生气，气得将柜台的桌子拍碎了。客栈里的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林姑娘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扔下一些银子上了楼。上楼之后，她哭了很久。” 秦偃月实在想象不到，那个毒舌冷漠的林飞镜会被气哭。 这么想来，五月初六这个日子，对二哥和林飞镜来说，真的是个大日子。 二哥选择在这天成亲，林飞镜必定胡思乱想了。 “玉儿，带我去见见她。” “王妃姐姐，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玉儿叹了口气，“林姑娘一直知道我跟小烟的存在，平常她都无视我们，今天之后，她在房间四周下了毒，连耗子都靠近不了。” “我想，林姑娘是生了大气，咱们靠近只会火上浇油。”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处于生气状态的人，一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不如让林飞镜自己先冷静冷静。 “玉儿，你让姬无烟帮我送一封信。”秦偃月写好信之后，封到信封里，“顺便跟林飞镜说一声，有些事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好嘞。”玉儿接了信，蹦蹦跳跳离开。 “对了，玉儿，你先回来。”秦偃月喊回她。 玉儿又折返。 “我有好些日子没给你把脉了，来，坐下，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秦偃月抓住玉儿的手腕。 玉儿的身体状况恢复良好，没什么大碍。 秦偃月又用听诊器听了听玉儿的肺部，还有些杂音。 “还得继续服药，千万不能断，服用到七月份就可以彻底断药，你的病症也会痊愈。”秦偃月笑着说，“你能时刻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对你病情很有利。” “跟小烟在一起的每天我都很开心。”玉儿眉眼弯弯。 “戒指有没有别的反应？”秦偃月问出了重点。 她特意将江衔玉留在身边，除了稳住大魔头姬无烟之外，更重要的是玉儿的戒指。 同样是月石，玉儿的戒指肯定也有奇怪的功能。 可惜，玉儿还没挖掘出来。 “啊，说起这个。”玉儿拍了拍头，“我最近，好像总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那个声音很奇怪，我根本听不懂，那个声音像是在呼唤我，很不真切，也可能是我幻听了。”玉儿说，“姐姐，这戒指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名为月石的物质，这种物质来自天外，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功能。”秦偃月说。 越研究越觉得，月石不止扭曲空间这一个功能。 除了月石本身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兴许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除了声音呢？还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秦偃月问。 玉儿仔细想了想，“我睡眠质量特别好算吗？” “嗯？” 玉儿嘿嘿一笑，脸颊微红，“每天睡在小烟身边，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睡得特别安稳。” 秦偃月一惊，“你们，睡到一起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疑点越来越多了 秦偃月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姬无烟那个变态！ 玉儿虽然年龄足够大。 可玉儿现在的模样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 “我去杀了他！”秦偃月咬紧牙根。 “王妃姐姐你误会啦，我们虽然睡在一起，可什么都没做，小烟他连衣裳都不肯脱。”玉儿有些郁闷，“是我要求他在我身边的，我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慌慌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很安心。” “小烟就是个木头，我都说了要嫁给他，他连抱都不敢抱我。我倒是想对他做点什么，可他根本不让我碰，连亲都不让我亲他一下。” “真的？”秦偃月不信。 姬无烟虽纯情，却是个大魔头。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 “我倒希望是假的，王妃姐姐，你传授传授经验呗，怎么才能让小烟开窍？”玉儿眨巴着眼睛，“我想逗逗他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你跟王爷关系这么好，肯定有很多经验吧。” 秦偃月放下心来。 “等你们成亲后，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就不会害羞了。”秦偃月说，“你的身体状况还不可以，这些事暂时别想了。” 玉儿撅起嘴，“我也想快快恢复正常。姐姐，你再想想办法，让我长得更快一点好不好？” “不好。”秦偃月点着玉儿的眉心，“要顺其自然，不然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 “玉儿，若是戒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尽快告诉我，不要拖着，也不要瞒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来找我商量，知道了么？” 玉儿点着头，“放心吧。” “王妃姐姐，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回去啦。” 玉儿走到门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姐姐，说到奇怪的事，我又想起一件来。” “我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王妃姐姐红杏出墙了。” “啊？”秦偃月嘴角抽搐。 “是真的。”玉儿一本正经，“在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 “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建筑，四周还有奇怪的东西，奇形怪状，像是某种奇怪机巧玩意儿，反正那里面的东西我一概不认识。我看到奇怪打扮的王妃姐姐和一个男人拥吻在一起。” “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王爷，王妃姐姐好像很喜欢那个人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 “打住打住。”秦偃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后，忙举起手，“玉儿，你去忙吧。” 玉儿笑着跑远。 秦偃月脸色复杂，“那个，老七，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东方璃黑着脸走出来。 他掸了掸衣裳，坐在秦偃月跟前，摆好了架子，“本王洗耳恭听。” “那是玉儿的梦啊，梦境而已，不能当真。”秦偃月语气严肃，“我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红杏出墙。” “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如假包换，千真万确。”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你确定？” “十分确定。” “王妃这是笃定了主意不给本王生小猴子？”东方璃靠近她，声音绵绵，“好大的胆子。” “……”秦偃月一脸黑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东方璃越发凑近她。 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有点烫。 “你别闹。”秦偃月将黑蛋抱过来，抬起黑蛋的爪子，爪子抵在东方璃的脸颊上。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是伴侣之间的，跟孩子没关系，孩子们长大后会有各自的生活，能够相伴在一起的，只有伴侣。咱们两个只要在一起，生多少个都是一双人。” “王妃想生几个？”东方璃对这话题很感兴趣。 “两个吧，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太少了，最起码要三个，或者四个。”东方璃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是算了，女人生孩子无疑走过鬼门关，那种鬼地方走一次就够了。我们只要一个。” “二丫，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眸子，害怕他在大白天做出什么来，依旧抬了黑蛋的爪子去阻挡他。 黑蛋打了个哈欠。 东方璃瞪着黑蛋。 黑蛋一脸不屑地盯着东方璃。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喵呜。”黑蛋不屑地将爪子在东方璃脸上拍了一下，不想掺和他们小两口的打情骂俏，跑去吃小鱼干了。 “又让蠢猫来拒绝我。”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咬了一口，“看我不把它扔出去。二丫，你最近胆子越发肥了。” “别乱动！”秦偃月打了他的手，“老七，我觉得玉儿的梦境很有意思。” 秦偃月往一边歪了歪，给东方璃留出足够的地方来。 东方璃侧身歪在她身边，“怎么说？” “梦境这种东西，怎么说呢？是建立在人的认知之上的。”秦偃月说，“如果一个东西你完全没见过，或者没接触过，你是无法梦到的。” “这种说法不对吧。”东方璃说，“我常梦到一些从前没经历过的场面。” “梦境跟经历没经历过没关系。举个例子，没有人见过神仙，但人们会想象会有人居住在天上，天上有云，人们想象上面的人腾云驾雾，故而可能会梦到自己腾云驾雾。但，一个完全未知的场面，也没见过任何记载，没听过任何相关的事，梦到远超过这个人所知知识的东西，这就奇怪了。” “玉儿说梦到了奇怪的建筑，奇怪的仪器，还梦见了我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我更倾向于，玉儿不是梦见的，而是看见的。” 前面那些东方璃没听明白，后面却是听明白了的。 “若那是真实发生的，说明你真的红杏出墙了？” “……胡说什么！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外公也曾说过，留下第二枚戒指的那个人有几分像我。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东方璃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你想到了你奶奶的事？” 秦偃月点头。 从前，她单纯地相信着老头子。 相信真的是她无意间更改了月石的坐标来到这里。 老头子不忍心她受苦，才特意来到这里，为她开辟出和平王朝来。 老头子没有骗她。 爷爷所做的一切，的确是在为她铺路。 可，这并不说明老头子把真相全都告诉了她。 第八百九十九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 尤其是随着第二枚戒指的出现，疑点越来越多。 除了爷爷留下的痕迹之外，很明显还有另外的人的痕迹。 随着她调查下去，一些线索已经隐隐浮出水面。 可惜，还差临门一脚。 这临门一脚不好踹。 “啊，一想起这些就头疼。”秦偃月揉着眉心，“不想了不想了，老七，今天是不是会很热闹？” 东方璃点头，上巳节是个盛大的日子。 这一天，人们三三两两外出游玩。 闻京城近郊，应该人山人海。 “春天，应该是踏青的日子，可惜我们被禁足了。”秦偃月透过花影看向太阳。 春风和煦，暖意翕然。 才三月初，温度已经升高，在外面待久了就会生出些许薄汗。 “感觉前一阵还冰天雪地，狂风呼啸，一转眼功夫，春天都快过去了，好短暂。”秦偃月笑着。 农历三月初三，换算成她从前常用的阳历，应该是清明节左右。 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初夏时分。 这个春天，完全被禁足蹉跎了。 “想去哪里？禁足结束后我带你去。”东方璃说。 “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当个坐吃等死的死宅。天暖和起来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腹部也温暖了不少，这几个月的治疗也不是白费的。”秦偃月闭上眼睛，呓语一般。 “可惜这小身板还是太弱了。”东方璃道。 “我可没少锻炼，白蔻空闲的时候还教给我一些功夫呢。” “白蔻自己是三脚猫功夫，再教给你？”东方璃笑了一声。 “我又不去杀敌，强身健体那些足够了，我也有练习八锦缎，体格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你别看不起我。” 东方璃的笑意扩大。 他将她揽到身边来，“我可不敢看不起你。我是怕你太拼命，累着了怎么办？” 东方璃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你，想要男孩？” “女孩也行。” “男孩吧，我们爷俩能保护你。” “他不调皮就是好事。”秦偃月拧了他一把，“哪个熊孩子不把家长气得血压升高？” “我们的肯定不会，他敢气你，我就打他。”东方璃将头抵在她的肩窝里。 一年前，东方璃绝对不会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他会期盼着小猴子的到来。 也不会想到，他会全身心爱上一个女人。 “你这教育方法有问题。”秦偃月无语，“怎么能随便打孩子呢？” “那我们还是生女儿吧，最好能长得像我。” “嘿，老七你拐着弯骂我丑？我哪里丑了？” “我的王妃貌美如花，将本王迷得神魂颠倒，一点都不丑。” “啊，好假……” “有么？”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是男宝还是女宝我们也控制不了，来则安之，再说，这还没动静呢，你考虑得太多了。” “想想还不行么？”东方璃哼着。 “行……” 秦偃月躺在东方璃身边，感觉到温暖的风吹拂而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天气很暖，秦偃月还是拿了毯子放在小腹上。 触摸到冰凉的腹部时，她微微叹了口气。 她迟迟无法怀孕，无非是寒邪还没驱散干净。 就算是暖和天气，腹部依旧冰凉得像冰窖。 大人都受不了，婴儿怎么能轻易着床？ 她必须想办法让腹部温暖起来。 在美人榻上腻歪了一会。 素琴从野外采摘了一些苜蓿芽来，“王妃，您要的苜蓿摘来了。” “老七，你有口福了，来，我给你做苜蓿汤。”秦偃月站起来，去了厨房。 一小会的功夫就熬了一锅汤出来。 “好喝。”东方璃很捧场，连连称赞。 “从前那会，到了春天，我常跟爷爷跑去郊外挖野菜。爷爷喜欢包饺子，我喜欢做汤，尤其是苜蓿汤。人间有味是清欢。”秦偃月给黑蛋也盛了一勺。 黑蛋盯着小碗里的汤，不满地叫了一声。 它不喜欢喝这玩意。 它更喜欢吃小鱼干。 铲屎官是不是傻？为什么要给它喝这个…… “可惜我们不能出门，若是能出门踏青，咱们亲自摘一些来。” 东方璃很给面子地喝干净，将碗放下，“偷偷溜出去？” “别了。”秦偃月对上次的事还有心理阴影。 偷偷溜出去不知又碰到什么幺蛾子。 待在家里挺好的，最起码是安全的。 “我可没有瑶妃那种极致幸运的体质，我除了会招惹麻烦就是招惹麻烦。说起来，柳驰在军营里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瑶妃的本意是将柳驰的事告诉皇帝，让皇帝承认了柳驰的身份。 柳驰则执意去军营，过了元宵节没几天就离开了王府。 “他天分很高，可惜拿了杜衡的介绍信，被魏远星安排到了最差的火头军。”东方璃道。 “啧，杜衡这人缘不行啊。” “倒也不是。魏远星信任杜衡才会将柳驰掉到火头军那里，柳驰表现很不错，短短时间里，已经很受瞩目了。魏远星严格了点，但对柳驰来说，这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秦偃月点着头，严师出高徒。 两人正说着话，素音匆匆走进来。 素音瞧见他们正在用膳，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秦偃月问。 “回王妃娘娘，庐阳王府的月露郡主来了，她想见您。” “月露？”秦偃月愣了一下。 从三王府被抄家之后，月露就回到了娘家。 她也差人问过几次月露的状况，庐阳王给出的回应是月露情况良好，不用担心。 月露怎么突然来了？ “快请进来。”秦偃月带着黑蛋来到外殿里。 几个月不见，月露丰腴了一些，气色也比从前好一点。 月露似乎身体很不好的样子，由丫鬟搀扶着走进来。 “王妃姐姐……” “不用行礼了。”秦偃月忙扶她坐下，“最近感觉如何？我送去的药可按时吃着？” “那药，我早就不吃了。” 秦偃月皱眉，“月露，我不是跟你说过的，那药不能停。” 月露有了很明显的抑郁倾向，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复仇之后，月露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 但，这不并不代表能够停药。 “王妃姐姐，我不会再寻死了。”月露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浮动。 她看了看四周，“咱们两个单独说会话儿吧。” 秦偃月将丫鬟们都支走。 月露的目光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才幽幽地说，“我怀孕了。” 第九百章 我的孩子，只属于我 秦偃月吓了一跳。 月露怀孕了？ 秦偃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月露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姐姐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怀孕了，真真切切。” “他的？”秦偃月试探着问。 “嗯，大概就是那一次怀上的，真讽刺。”月露说起年前那次吉祥日时，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人渣想害死我的时候，我却怀上了人渣的孩子，呵呵。” “那，你是怎么想的？”秦偃月问。 “我恨他。”月露捂着肚子，“从那件事之后，我恨他恨到入骨，恨不得将他凌迟，恨不能将他剥皮抽髓，我看到他就反胃恶心，我讨厌所有与他相关的事。” “三王府被抄的时候，我将我所有的东西都堆积在了一起，将我居住的那院子点燃，烧得一干二净。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我疯狂地报复之后，大仇已报，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我一下子通透了，精神了。我神清气爽。” “回到庐阳王府之后，我决心忘掉与东方珞相关的事，从此不再婚嫁，专心侍奉祖父。就在我下定决心时，我发现我怀孕了。” “你说可笑不可笑？”月露笑得凄惨，“得知这个消息时，恍若晴天霹雳。命运对我太残酷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想摆脱那个人渣为什么那么难？” 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我为什么要怀上那个人渣的孩子？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到来？我明明已经切断了与那个人渣相关的一切，我明明……” 月露的情绪有些激动。 秦偃月默默将茶水换掉，换了安神安胎的花茶，递给她，“先喝点水吧。” 月露喝了整整一大杯才停下来。 “我想把这个孩子流掉。”月露说这句话的时候，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秦偃月衬度着，“所以，你这次来，是想要打胎的药？” 月露摇头，“你先听我说，得知这个孩子到来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要它，我不能要它。” “可，就在我要喝下打胎药时，我犹豫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月露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啊，该怎么形容呢？在我喝打胎药的时，我感觉到很难过，心很疼。” “王妃姐姐，你知道吗？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死心了，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不会笑，不会哭，心如枯井一般。可，在喝打胎药的那一瞬，我感觉到了心疼。” “我最终放弃了喝打胎药。我装作那个孩子不存在，吃东西不忌口，还会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想用这种方式逼走它。它很皮实，或者说，它不想走。” “我没办法，只得再次喝打胎药。” “你，最终还是喝了？”秦偃月问。 “喝了。”月露说，“就在喝下药的那天晚上，我痛苦了一整夜，那种疼痛将我折磨疯了，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疼痛难忍到昏厥后，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它。” “谁？是那个孩子，还是东方珞？”秦偃月努力从月露恍惚的话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当然是孩子。我梦到它在跟我道歉，它明明不会说话，在我梦境里也只是一团光，但我知道，那就是它，我能听懂它的话。”月露说。 “它说它不想离开我，想陪伴着我，保护我，爱护我。但，如果它的存在会让我变得痛苦，那它会离开，它哭着跟我道别。那团光要消失的时候，我好难过，就算被东方珞那个人渣欺骗的时候都没有那般难过。” “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挖了一块，我不舍得，我不舍得它走。它是那个人渣的种，可它更是我的孩子，它只属于我。” 月露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她啜泣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秦偃月拿了新手绢来。 月露擦着眼泪，“我后悔了，特别后悔，我后悔喝下那碗打胎药，我想留住它。” “我挣扎着醒来，喊太医，拼命想留住那个孩子。” 秦偃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喝了打胎药，那孩子怕是已经不在了。 命运对月露，实在太不公平了。 “可能是那孩子感觉到了我的决心，我虽然大出血，神奇的是，那孩子没走。”说到这里，月露的哭声渐渐停下来。 “我跟太医再三确定，太医都告诉我，那孩子还在。太医说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王妃姐姐，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灵吗？我觉得这孩子就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小小神灵。救活它之后，我的日子变得温暖起来，我开始对每天都很期待，期待着早晨到来时与它看霞光，期待着傍晚与它看夕阳，将心中的话说给它听……” “我知道这很扯，可我觉得它能听懂。它懂得我的喜怒哀乐，我能感觉到它在保护我……” 秦偃月很震惊。 一般来说，喝下打胎药，这个孩子有可能会受影响，还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若那孩子还活着，可以称为奇迹。 “月露，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秦偃月问。 “嗯，我想通了，不管它是男是女，它都是我的孩子，只属于我的孩子。”月露说，“它治愈了我。” “姐姐，我这次来，是想求你件事。” “你说。” “这孩子的预产期七八月份，我想，等我生产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月露说。 “放心，我肯定会去。”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月露因为东方珞那个人渣变得抑郁狂躁。 又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温顺起来。 这个小生命，是月露奇迹。 “来，伸出手腕。”秦偃月给月露把了把脉。 有打胎药的影响，月露的身体并不太好。 安全起见，还是仔细检查一下得好。 “月露，你怕疼吗？” 月露不解其意。 “我需要给你抽一管血。”秦偃月说，“看看你缺什么元素，我们按照这个来补。这样，你每隔半个月来一次，我帮你检查。” “等检查结果出来后，我让人把补品送到庐阳王府。” 第九百零一章 那孩子是命运的馈赠 秦偃月想着月露该补充的微量元素，写下一个食谱来。 “还有这食谱里列出来的食材，有条件的话多吃一些。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派人来喊我。” 月露有些讶异秦偃月的反应，“你不觉得我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秦偃月挑眉。 “我明明那么恨那个人渣，却要生下他的孩子，你不觉得我很贱吗？我虽然对那个孩子改观了，可一想到那个孩子的爹是那种人渣，我依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它。”月露垂下眸子，声音越来越低。 “月露，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孩子只是你的，独属于你一个人的，跟那个人渣没关系。你恨的人是东方珞，不是这个孩子。确切地说，这个孩子也是受害者。”秦偃月柔声道，“两个受害者惺惺相惜，你的感觉，它最懂。” “不要把大人之间的仇怨归到孩子身上，它是无辜的。何况，它跟你母子连心，你也被这小家伙治愈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我都懂，可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想到别人的异样眼光……”月露低着头。 “月露，不要管别人的眼光，你活着不是为了别人活的，你就是你。”秦偃月打断她，“在你决定报仇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嘴长在他们身上，别人说什么我们们控制不了。” “但，如果他们拦了你的路，你就把拦路的人打开。如果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让你不好过，那你就打碎他的脊梁骨，谁让你不顺眼，戳瞎他的眼就是了。你就是你，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既然决定了要活，就痛痛快快活下去。” “决定了的事就坚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下去。你的孩子很爱你，你既然已经接受了它的陪伴，就要回应对它的爱，它能感觉得到的。”秦偃月义正辞严地说了一堆话。 月露听得怔怔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这孩子大难不死，她很欣慰。 同时，也很痛苦。 就算她勉强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却不知等这孩子落地后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它。 听了秦偃月一席话，她才意识到，她钻到了牛角尖里。 秦偃月的话并不好听，却帮她驱散了雾霾，驱散了迷茫，听完后整个人都通透了。 “我知道了。”月露的表情变得柔和。 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腹，“我会陪着它好好长大，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王妃姐姐，谢谢你。”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月露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了，这个是我们庐阳王府的一点薄礼，还请王妃姐姐务必收下。” 秦偃月见那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应该盛放不了太贵重的东西，没有假意推辞，直接收下了。 月露的身体比较虚弱，由丫鬟们搀扶着走出去。 秦偃月目送月露离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回房。 瞧见东方璃正坐在桌边，秦偃月吓了一跳，无语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偷听了多久？你好歹是个王爷，偷听我们女人家说话算什么事？” “月露怀孕了？”东方璃问。 “嗯。”秦偃月让人换了新茶来，“那个孩子，是命运对月露的馈赠。” “真的好吗？”东方璃蹙眉，“她恨老三恨到骨子里，怀了老三的孩子，若是将恨意发泄在那孩子身上，那孩子未免太可怜了。” “我一开始也很担心，后来听了月露的话，倒是放下心来了。”秦偃月将月露梦到那孩子的事简单说了说。 “那孩子那么点儿，还会托梦？”东方璃笑了一声，“太扯了。” “我也纳闷。”秦偃月托着下巴。 才三个多月的娃娃，都没有成型，托梦什么也太无稽之谈了。 “那个孩子，有点特殊，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保护月露的一样。”她说。 “何以见得？”东方璃问。 “我们那有种说法，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有来报恩的，有来讨债的。若是前世的恩情没有还完，孩子来报答父母恩情，这样的孩子多半懂事孝顺，不会让父母操心。同样的，若是前世欠下了什么，这孩子有可能是来讨债的，所以才会出现不孝敬父母，让父母操碎心的逆子逆女。”秦偃月说，“我是不信这种说法的，这分明是教育方式的问题。” “不过，看到月露之后，我倒是隐隐觉得这种说法有点道理。” “我看到了月露身上的光辉，那种光辉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像失去了所有光芒的珠子，因这个孩子到来而恢复光亮一般。这个孩子，应该是来报恩的吧。经过了这次磨难，月露应该更懂得生命的意义。”秦偃月说着，笑了一声，“其实啊，我特别担心月露是来找我打胎的。” “打胎这种有损福报的事，若不是有正当的理由，我实在下不了手，还好她自己想通了。” “行了，别说月露的事了。”秦偃月将那小盒子拿过来，“月露给我送了礼物，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将盒子打开后，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摆件，挑眉，“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这种大小的盒子里会装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之类的物件，这明显掉漆的摆件，不太适合拿来送人吧？是不是月露拿错了？” 东方璃凑过来。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二丫，这……这是月露送来的？” “是啊，月露说谢谢我的照顾，就留下了这个，这盒子看着也不大，我觉得放不了太贵重的东西，拒绝了显得虚伪，没推辞就留了下来，谁知里面装了这掉漆的旧玩意儿。”秦偃月摆着手，“我猜着是拿错的可能性比较大，横竖是月露送的礼物，我们将错就错，好好摆着吧。” “这世上，只有你敢称这是旧玩意儿。”东方璃将东西拿出来，在一张纸上印了一下。 秦偃月看到纸上栩栩如生的老虎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印章，这，莫非是古董？可为什么只有半只？” 东方璃哭笑不得，“你看不出来吗？这是虎符。” “虎符？可以调动兵力的虎符？”秦偃月惊讶道。 “嗯，庐阳王通过月露之手将虎符交给了我。” 第九百零二章 庐阳王送来的虎符 “这是月露给我的。”秦偃月不满，“不是给你的，你别偷换概念。” “刚才谁嫌弃这是旧玩意儿的？”东方璃将虎符放回去。 “我没嫌弃，我就是觉得月露拿错了。”秦偃月摆弄着这名为虎符的东西。 这东西的形状有点特殊，就像是一只老虎从中间被劈开，一分为二了一般。 “庐阳王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手握重兵，人缘极好。他将虎符交过来，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东方璃道。 “庐老头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道。 “庐阳王都将虎符交过来了，还能是什么意思？”东方璃，“你可知道虎符代表着什么？” 秦偃月点头。 虎符可以调动大军，这是相当相当贵重的东西。 “庐老头把这交给了我们，是不是代表把兵权交到你手上？那老头不会是想帮着你造反吧？”她有些担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涉及到兵权的事，这东西无异于烫手山芋。 “庐阳王把兵权直接交给你，那老头手下的将士们会听你的话吗？” “想什么呢？庐阳王可没说将兵权交给我。” “他不是送了虎符过来？”秦偃月迷茫了。 她依稀记得，虎符是可以调动大军的。 拥有虎符者，可以号令千军万马。 “没那么简单。”东方璃解释说，“虎符只有在特别重要的场合才需要。庐阳王还是庐阳王，那些士兵还是他的兵，庐阳王将虎符交给我的意思是，庐阳王效忠于我。” “他不该效忠父皇吗？他这么冒失地将虎符交给你，让父皇怎么想？” “你觉得虎符只有一个？” “难道还有十个八个？”秦偃月惊了。 在很多影视剧里，皇子们为了虎符大打出手。 甚至，皇帝为了收回兵权，想方设法抢夺大将们的虎符。 “一般来说，虎符有两个。”东方璃说，“也不能这么说，是一个虎符一分为二。你瞧瞧这虎符，不是只有一半么？一半在父皇手上，剩下的一半在庐阳王手上。两者相合，才是完整的虎符。” “父皇有备份？” “当然。所有军营里的虎符，父皇那都有一份，这是为了防止大将背叛所用的。”东方璃说，“只靠半边虎符是不能调动大军的，只有完整的虎符才能调动三军。” “我不懂，将军们在边关，父皇在闻京城，虎符不在一处，将军们怎么指挥？难道每次调军之前都送过去？中途丢了怎么办？被人抢了怎么办？送过去的人背叛了怎么办？这玩意丢了可就出大事了。”秦偃月的疑问更多了。 “军中规矩严格，用到虎符的情况并不多，只有紧急事态才会用的到。” “额……”秦偃月完全不懂这些政治手段，越听越迷糊，“什么样的紧急事态？” “我不能说。” “切……” 东方璃笑道，“将军率领士兵们打仗，靠得是威信和彼此信赖，真到了用虎符的时候，那一定是遇到翻天覆地的大事时。” “你别纠结这些了，我们言归正传，将军们的虎符是不能随意交出去的。庐阳王将虎符交了过来，就代表着他的绝对效忠，以命效忠的那种忠诚。庐阳王那老头，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你对月露的救命之恩。” 秦偃月大概听明白了，三观也被刷新了。 影视剧里将军们手持虎符号令三军，皇帝跟将军争虎符这种桥段，果然都是骗人的。 “二丫，这虎符我决定给庐阳王送回去。”东方璃衬度着。 “……这是月露给我的！” “虎符虽然人人梦寐以求，对我们来说却不是好事。庐阳王的兵力强劲，他本身又是王爷，还是功高盖主的外姓王爷，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对他，对我们都很不利。”东方璃道，“在我看来，效忠不一定要虎符，只要庐阳王有意效忠我们，这就足够了。” “庐老头好不容易忍痛割爱送来了，你再送回去，好么？”秦偃月道。 “这件事交给我吧。”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鼻尖，“别卢老头卢老头地叫了，他不姓庐。” “嗯？” “庐阳王只是个称号，庐阳王本姓林，他真名林叔度，月露郡主名为林月露，你不知道？” 秦偃月还真不知道。 她只记得庐阳王是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外姓王爷，至于这外姓是什么，她没印象。 “原来他也姓林。”秦偃月捏着下巴。 林飞镜也姓林。 庐阳王也姓林。 这事就有点巧合了。 秦偃月思索了一阵，“老七，我突然有个想法。” “庐阳王把虎符送给我们，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再把虎符还给庐阳王，庐阳王很大概率上不会再接回去了。如果你觉得这虎符咱们不该手，就趁机提出个请求替换了报恩方式，如何？” “什么请求？” 秦偃月凑到他身边来，思索了一阵，“你说，让庐阳王认林飞镜当女儿怎么样？” “庐阳王的年纪在那，更合适认孙女儿吧？” “不，二十五年前的话，庐阳王尚不到四十岁，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很正常。我其实一直在考虑，林飞镜要以怎么样的身份嫁给二哥。我不推崇什么门当户对，也对这东西不屑一顾。可，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尤其是二哥，二哥身后是整个皇家。”秦偃月说。 “二哥可能不在乎，可父皇会在乎，就算父皇开明，谏官们也会把林飞镜淹死。有些事，不是想当然就能摆平的，给林飞镜一个合理的身份，能够轻松摆平一切牛鬼蛇神，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林飞镜很在乎这一点。” 林飞镜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土著女子，接受的教育也是土著教育。 大抵就是因为她太在乎身份差别，才一直别别扭扭的。 如果林飞镜能认庐阳王当义父，最后的障碍也被摆平了。 前提是，林飞镜肯同意。 东方璃眉梢高高挑起，“这个提议不错，我会跟庐阳王提一下，庐阳王应该能同意。”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嘿嘿一笑，“毕竟是我想出来的，这事就交给你了。” 第九百零三章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月露的事只是个小小插曲。 短暂的热闹过后，秦偃月又恢复到了坐吃等死侍奉草药的日子。 秦偃月和东方璃的禁足期早在三月底已经结束。 在家里宅了足足两个月，本就喜欢宅的秦偃月宅出了乐趣。 再加上药草生长得极好，她每天忙着侍奉草药，炼药，看书，逗黑蛋，以及与东方璃打情骂俏。 日子波澜不惊，隐隐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晃，来到了四月十五。 因有很长时间连阴天，秦偃月懒得出门，对季节也有些恍惚。 等天晴后，才猛然察觉，农历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 有种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的隔世之感。 此时，距离东方珏大婚不到一个月。 这一天的上午时分。 东方璃下朝后，帮着秦偃月侍奉草药。 天气炎热。 他们两个在药草田间采摘草药，汗流浃背，忙得不亦乐乎。 流云带着东方珏的帖子到来王府时，没找到人。 流云觉得有些奇怪，想去找杜衡时。 侍卫们告诉他，这个时间段，杜衡大人大概正在药田里，王爷和王妃应该也在那。 流云按照指引，来到鸣玉宫后院里单独开辟出来的田地里。 田里，杜衡正在除草。 七王爷和七王妃正在采摘着什么…… 流云看着戴草帽穿布衣汗水不停流淌的王爷王妃，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行礼。 “属下参见七王爷，七王妃……” “不用行礼了，你来得正好，把这些拿走。”秦偃月打断流云，“搬到那个角落里。” 流云额角抽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两筐奇怪药草搬到背阴处。 “妈呀，这天也太热了。”秦偃月不停地擦着额间的汗珠，素琴忙端了茶来。 秦偃月喝了足足三杯茶才停下来。 东方璃将最后的药草搬过来，“放在这里就行吗？” “对，放那就可以，我等会再分散开，来喝茶。”秦偃月让素琴给东方璃斟茶。 流云作揖，“王爷王妃，您们二位这是在做什么？” “我种的草药该摘了。这不，让老七帮忙来采摘。”秦偃月道，“幸好种的不多，要是种多了，累死了。” “王府里有专门侍奉花草的人，王妃何必亲自动手？”流云不解。 说起这个秦偃月就郁闷。 这种草药很特殊，采摘的时候需要很特殊的手法，如果采摘方式不对，药效减半。 秦偃月让花草匠试了几个，都失败了。 她看着失败的那几个疼得要命，只得让杜衡他们来，可惜，也失败了。 无奈之下，她只有亲自下地。 还好东方璃比较聪明，一学就会，不然单靠她自己，摘到天黑也摘不完。 “摘草药不就是摘下来就行吗？”流云更加不解。 “嗨，你这话说的，不同的草药采摘方法不同，尤其是这种名贵药草。”秦偃月懒得跟门外汉解释这些事。 她出了一身汗，又饿又渴，喝了几杯茶之后，进屋沐浴换衣裳。 “二哥不是忙着准备婚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东方璃问流云。 “哦对了。”流云这才想起正事来，“王爷请七王爷和七王妃去沉香楼一趟。王爷准备好了酒菜，恭候二位。”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东方璃看了看天色，“刚过巳时，还早，我们换了衣裳就去。” 流云领命而去。 东方璃被身上的汗渍弄得浑身不舒服，走到浴池里。 秦偃月吓了一跳，嗔怒，“素音怎么把你放进来了？登徒子。” “我不能进来？”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 东方璃把衣裳解了，走到水池中，步步逼近，“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还需要避讳，嗯？” 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熟悉气息，忙往后退，“老七，这是大白天，你别犯混账。” 东方璃挑住她的下巴，幽幽然，“白天又怎么了？” 秦偃月被他喷出来的气息烫得往后躲。 身后是墙壁，无处可躲。 在水汽氤氲里，她脸红得厉害。 “老七，你别闹，这才早晨，我干了一早晨的活，好累，好饿，我低血糖，头晕难受……” 东方璃执意凑过去。 秦偃月被他的体温烫得打了个哆嗦，忙闭上眼睛。 “搓背。”东方璃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嘴角勾起，转身背对着她。 “啊？” “莫非王妃连搓背都不会？”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险些忘了这个人很喜欢捉弄她。 “你让我搓背就搓背，搞得气氛那么奇怪做什么？”秦偃月无语。 “是你想歪了。” “对对，我想歪了。”秦偃月舀了一瓢水冲到他背上，拿了浴巾来帮他擦拭，“流云来做什么？” “让我们去沉香楼，二哥请我们吃饭。”东方璃舒服地眯上眼睛。 “巧了，正好我也想去见见二哥。”秦偃月道。 从一月份偷偷溜到沉香楼见了二哥一面之后，她已经接近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不知东方珏有没有继续自暴自弃。 “二哥在这时候请我们过去，应该是想通了。”东方璃将头发撩起，“距离他成亲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想，他应该想与我们商议成亲的事。” 他顿了顿，“二丫，你真的决定那么做吗？” 秦偃月擦拭后背的手顿了一下，“父皇好不容易跟我们一起不要脸一次，我们不能辜负了。” “何况，这是我们欠二哥的。这个恶人，我们必须得当。” 她说着，哼哼了几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拈花惹草，惹上了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追着你咬，也不至于牺牲二哥。” 想起以前的事，秦偃月平白生出一些怒气来。 她将一瓢水从东方璃头上浇下去，“要不是你弄出这烂摊子事来，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还想让我帮你搓背？想得美，自己洗吧。” 说罢，她气哼哼地上岸，裹好了浴巾。 东方璃嘴角抽搐。 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他也跟着上岸。 “二丫，我从前年轻认错了人，是我的不对，可这件事总不能一直过不去了吧？” “再说，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苏点晴，我喜欢的是救我的小仙女。那小仙女是你啊，我喜欢的人也一直是你。” 第九百零四章 无故发火的原因 秦偃月听东方璃说这个，登时怒得更厉害。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你对我冷言冷语，还为了那个女人掐我，打我，警告我不要碰你的晴儿。你还有脸说你只喜欢我？骗鬼呢？就算我不计较，你也不能信口胡说。” “过去的事是过去了，二丫，不是说好了不再提的吗？”东方璃头大。 以前那些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吗？ 每次生气都要拎出来鞭尸一圈，搞得他像个罪人。 “我发誓，我那会真的是认错人了。我把苏点晴当成了你，我那会年轻，不知世间险恶，苏点晴又刻意隐瞒，这才上了当。二丫，咱们之间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我现在心里眼里都是你，你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东方璃想抱住秦偃月。 秦偃月打开他，“小事？这哪里是小事了？你提及她，证明还想着她。” “是你先提的。”东方璃辩驳道。 “我有提及她的名字？我只是说了那个女人，是你主动说出了她的名字？你还怪上我了？东方璃，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没担当！” “……”东方璃一脸黑线。 这妮子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都气得不讲理了。 “那以后我喊她丑八怪？”他道。 “哟，还有爱称，呵，东方璃，你可以啊。” “二丫你不能不讲道理。”东方璃无语。 摘草药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泡了个澡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 “对，我不讲道理，你去找个讲理的吧。”秦偃月推开他，气呼呼往外走。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大的火气？”东方璃觉得秦偃月这火气实在来得莫名其妙。 那些烂事不是早就过去了？ 误会不是早就解开了？ 她亲自说的不会再提及，他也好好忏悔了。 “我乐意。”秦偃月故意撞开东方璃，“素音，以后我沐浴的时候，不准放任何人进来，人和狐狸都不行，我的屋子以后也不能随意让狐狸进，狐狸就该待在狐狸窝里。” 东方璃脸上黑线三重。 这都什么对什么？ 二丫很少发火，也很少不讲理，今天这火来得怪异。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圈，没想到有能令偃月生气的事。 “素音，王妃早晨用膳了吗？” 素音点了点头，“用了，不过王妃胃口不怎么好，只喝了两口粥。” “除了粥，她没再吃别的东西？” “吃了两块点心，王妃好像吃不下去东西的样子，硬喝水送服下去的。”素音也有些纳闷，“可能是天热，王妃胃口浅，吃不下太多东西。” 东方璃一下子就明白了偃月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偃月无缘无故发火，九成是因为饿怒症。 一旦她饿了，就会出现一股无名火。 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喂饱她，万事大吉。 说起来，偃月曾说过，她饿了，低血糖头晕什么…… 东方璃有些无奈。 二丫的性格，着实可爱到过分了。 他拿了干毛巾擦干头发。 进屋后，瞧见秦偃月正在梳头。 “准备好了吗？”东方璃问。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咱们去沉香楼吧，我刚差人去给二哥送了信，让二哥准备了烤鸡，烧鸭，火锅，还有特意给你准备的小食。” “我不……”秦偃月正生着闷气。 刚想下意识地说“我不吃”，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改了口，“虾滑准备了吗？” “当然，二哥那边的大厨根据你的意见修改的调味，味道极好，听说已经卖爆了。天冷的时候沉香楼爆满，天暖起来之后，去吃火锅的人依然爆满。” 秦偃月听得有些酸，“二哥是怎么管理的？同样都是酒楼，我掌管的酒楼为什么半死不活？” “这不怪你。是那铺子名声太差，失去了人心。等口碑慢慢积累起来，自然而然生意就上来了。”东方璃接替了素琴的位置，给秦偃月挽了头发。 秦偃月看到镜子中东方璃的脸，莫名又想起了浴池里的事。 “你别碰我！” “等会就能吃到东西，别气了。”东方璃轻声哄着。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生气不是因为饿了。”秦偃月很不高兴。 “好，好，你生气不是因为饿了，就是想吃东西了。”东方璃帮她拿了外套来，“走吧，二哥说不定在等我们了。” 在秦偃月板着脸的冷漠气氛里。 他们终于到达沉香楼。 流星正在包厢外面等着。 他对秦偃月有心理阴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七王爷，我们王爷还没来，你们先进屋吧。” 秦偃月懒得理会流星，径直走到屋子里。 桌上，放着一些烤鸭和烧鸡。 烤鸭是刚刚出炉的，色泽金黄，泛着诱人的香气。 烧鸡也冒着热气，味道诱人。 “七王爷，你让人准备的食物都在这里了。”流星将门关上，“您们先慢用。” 东方璃见房间里没人了，这才凑到秦偃月身边来。 “二丫，我都听丫鬟们说了，你早晨没胃口，只吃了一点点，又干了那么多活，怕是饿坏了，来，别气了，先喝了这碗粥，再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等二哥。” “跟你说过多少次我生气不是因为我饿了，我有那么没出息？老七，我就是想起了你的黑历史心里不爽。”秦偃月气哼哼地说着，端起了那碗晶莹剔透的粥。 喝了一口之后，她瞪大眼睛。 “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好好喝。” 冰凉之中还带着些许酸，口感极好。 她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 “你那低血糖症状好些了没？”东方璃问。 “没好，再来一碗。”秦偃月眯起眼睛，“这个是什么？也太好喝了。” “冰露粥。”东方璃将他的那碗推到她跟前。 又将烤得流油的烤鸭放在她跟前，“等会还有更多好吃的，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秦偃月连续喝了两碗冰露粥，又吃了一块烤鸭，心情大好。 她双脚不停地点着地，身体也晃来晃去。 整个人身上充满了阳光，与方才那乌云密布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生气了？”东方璃问。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要生气？食物这么美味，阳光这么灿烂，我才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影响了心情。” 第九百零五章 试纸显示两道杠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东方璃见秦偃月已经恢复正常，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秦偃月依旧不承认她心情不好是因为饿了，冲他哼了一声。 “早晨为什么不吃东西？”东方璃托着下巴，“是饭菜不和胃口？” “倒也不是。”秦偃月也托着下巴，“是我有点恶心。” 东方璃眼睛一亮。 秦偃月无语，“别说到恶心就往那方面想，要是有信儿了，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又吃坏东西了？” 秦偃月摇头，“兴许是天热起来之后，胃口不好。” “我吃到这冰冰凉凉的粥，感觉满血复活了。这个味道极好，等会我去问问是怎么做的，做给家里面的丫头们吃。”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被禁足的这两个月，他们几乎整天腻在一起。 按理说，二丫也该怀了。 每每空欢喜一场，让他有些挫败。 他有点怀疑自己某些方面有问题。 “老七。”秦偃月察觉到了东方璃的失落，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没问题，身体倍棒，别怀疑自己。” 她坐在他的腿上。 “你就是太在意了，小猴子才会迟迟不来。放平心态，指不定什么时候它就来了……” “呕……”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恶心感涌上来。 那感觉铺天盖地，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放开东方璃，跑到盥洗的房间，将方才吃进去的烤鸭全部吐了出来。 东方璃吓了一跳。 上一次偃月不小心吃了香蕈，也是突然呕吐的。 那一次的可怕场景历历在目。 他的声音登时冷下来，“流星，桌子上的食物有谁动过？” 流星也吓了一跳，“没，没人啊。厨房里的人直接送过来的。丑……啊，七王妃这是怎么了？” “查。”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又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些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不用。”秦偃月缓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挥着手，“流星，不用查，烤鸭和冰露粥都没毒，让人将食物撤下去吧。” “二丫。”东方璃很担心。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七，我跟你说过，越想让小猴子来的时候，它就跟你捉迷藏，始终不来。顺其自然后，他就在不经意间来了。” 东方璃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二丫，你的意思……” “我不确定。” “你是大夫啊……” “就因为我是大夫，我才不确定。”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前不久刚来了月事，她的脉象也没反应。 脉象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措手不及。 这有点不太符合逻辑。 “老七，你先出去一下，我验一验。” “怎么验？” “就是用这个。”秦偃月将验孕棒拿出来，“早早孕的话，应该能测出来。” 脉象没有变化，按照月事推算也不对。 只能看看验孕棒会不会有反应。 如果验孕棒也没反应，只能抽血检查了。 “我不放心你。”东方璃狂喜之后，又很担心。 他早已做好了功课。 女子有孕时，会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有可能会全身浮肿，非常痛苦。 二丫今早就胃口不好，现在又吃了东西就吐，分明是印证了怀胎十月，遭罪十个月的理论。 “二丫，我们是夫妻，什么事没做过？你别躲我了，我很担心。”东方璃道。 “瞧你这点出息。”秦偃月笑了一声，“小猴子不来的时候，你心心念念地想着它来，小家伙可能来了，你又忐忑不安了。” “我不管，我要在这里看着。”东方璃从她身后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好不好？” “不好。”秦偃月凑到他耳边来，细细说了验孕棒的用法。 “听懂了的话就赶紧出去。”她推了他一把。 东方璃听得脸一红，转身往外走，“那，你做好了就喊我。” “放心。”秦偃月将他推出去。 等东方璃离开后，她深呼吸一口，拿出了一枚早孕试纸。 将试纸浸在里面停留了一会，放置到平整的地方，等待显色。 “二丫？”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的东方璃见里头没动静，敲了敲门。 秦偃月没有回应。 东方璃生怕她出事，直接将门踢开。 “二丫！” 东方璃看到秦偃月还在，还是安全的，这才放下心来。 秦偃月正盯着凳子上长条模样的试纸发呆。 东方璃从秦偃月身后抱住她，“发生了什么事？我喊你怎么不回应？” “两道杠。” “嗯？” “试纸上显示两道杠。” “两道杠代表着什么？”东方璃看不明白。 “如果没怀孕的话，是一道杠，如果怀孕的话，就是两道杠。”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往下，停在腹部。 东方璃一愣。 愣了好一会之后，狂喜。 “二丫，你的意思是？” 秦偃月点点头，“试纸应该不会有错，这两道杠，应该是怀了。” “真的？小猴子真的来了？在这种时候？这小子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呼唤，二丫，我有点开心，不，我很开心，特别开心。”东方璃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安静一点。”秦偃月打了他的手。 东方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轻轻地触摸着秦偃月的腹部，消息太突然，他不太敢相信。 “啊……应该是。”秦偃月叹了口气。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小身板弱得很，别说怀孕，就算跟人打架都打不赢。 这才调理了半年时间，身体是强壮了，可，还是不太具备怀孕的体格。 在这种情况下迎来了小猴子，她有些担心。 “你好像不太开心？”东方璃捕捉到她的表情，“你要是不想要的话，要不，我们就不要了？” “瞎说什么呢？”秦偃月将试纸之类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 “可你的表情不对。” “我有些纳闷。”秦偃月，“早早孕试纸告诉我，我是有了身孕，可我的脉象却告诉我，我没有怀孕。” “是不是把错脉了？”东方璃问。 “我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话，我就别当大夫了。”秦偃月叹着气，“真是奇怪，老七，我有些担心，我总觉得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到能怀孕的状态，突然有了身孕，我怕那孩子……” 第九百零六章 脉象显示不正常 秦偃月很担心她的身体还没恢复，那孩子无法正常生长。 怀孕是件大事。 平安度过怀胎的十个月更是大事。 秦偃月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 “别担心。”东方璃安抚说，“我会让人准备最好的补品。” 秦偃月没有回应。 这脉象实在不寻常。 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决定还是等晚上进医药大楼一趟。 秦偃月与东方璃回到最初的那间屋子里。 一进屋，闻到了烤鸭和烧鸡的香味。 秦偃月瞧见桌子上烤得流油的烤鸭，泛着光泽的烤山鸡…… 以及，那股香味充斥在鼻喉之间。 脸大变，又要吐。 “流星，将这两样菜端下去。”东方璃扶住秦偃月，大声吩咐着，“快点。” 流星不明所以，快速将烤鸭烧鸡撤走。 东方璃敞开窗子，直到香味散去，秦偃月才舒服了一些。 “心理作用，纯粹心理作用。”秦偃月喝了两口水压了一下恶心的感觉，“刚才吃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吐了一阵回来，闻到味道就不行了。” 刚才明明闻着挺香的啊！ “我看着那滋滋冒油的模样就觉得恶心，刚才是怎么吃下去的……” 秦偃月说着，又想吐。 东方璃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想吃些什么？冰露粥？” “我想到了，酸的。” “流星，去买山楂，酸桔子。” “对了，你去陆家把陆修喊来。” 流星觉得他们两个奇奇怪怪的。 这个时候橘子和山楂都没有成熟，只得看看谁家的地窖里有藏品，花高价买来。 流星招呼着人买来酸桔子和山楂之后，转头去了陆家。 一刻钟之后。 “小师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了好几层楼。 头发花白的陆觐一步两个台阶，虎虎生威地冲到包厢里来。 “我来啦！小师妹想我了没？” 秦偃月没想到陆觐会来，有些讶异，“师兄，你，被放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谁敢关我老人家？我老人家那是闭关去了。”陆觐吹起胡子。 “先不说这些，小师妹，你真的有喜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呢，这老头就给大声宣扬出去了。 “师兄，你别嚷嚷，先不说我还不确定是不是，就算是确定了，前三个月也不能到处宣扬，等过了三个月再公布也不迟。” “这倒也是，快，让我来看看。”陆觐拉着秦偃月坐下，细细把脉。 陆觐狂喜的表情逐渐僵住。 他不死心地从右手换到左手，来回重复了好几次。 “小师妹，是不是弄错了？”陆觐衬度了好一会，才说，“你的脉象，不像是怀孕的。” “我就说我没诊断出错。”秦偃月皱着眉，“师兄，你说是不是因为时间不足，脉象才没反应？” 比起脉象反应来，她更信任试纸。 早孕试纸，名为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检测试纸，反应灵敏，特异性高，比把脉靠谱。 “这也有可能。”陆觐说，“等过一个月再试试，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养着，我让人送一些补品去。” “不必了。” “不必。” 秦偃月和东方璃异口同声。 陆觐斜睨了东方璃一眼，“老七，我给我小师妹送东西，有你什么事？怎么哪都有你？” “偃月怀的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王妃，你觉得有我什么事？” 陆觐冷笑，“你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呸，这孩子是我小师妹的，至于是不是你的，鬼知道！” 秦偃月一脸黑线。 陆觐一把年纪了，真是拉仇恨一把好手。 “老七，师兄，你们先别吵。”秦偃月说，“前三个月非常不稳定，试纸也有可能出错，我得再测试，这三个月还是别声张。” “万一是个误会，公布出去之后再发现不是怀孕，那不就成笑话了吗？” 陆觐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行吧，我听小师妹的。”陆觐坐下来。 秦偃月吃了两瓣酸桔子，“师兄，你禁足结束了？” 陆觐被关押后，她想去看望看望。 宜阳王一口回绝，也不让往里面递东西，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干等着，没想到师兄自己跑来了。 “什么叫禁足？”陆觐不高兴，“不是说了我老人家是在闭关？是我嘱咐重明不让人靠近的，有人靠近就会断了我的思路。那本书写完后，我就出来了。” 陆觐大手一挥，“当时我见那清音公主中了乌头碱的毒，以为是她得罪了小师妹你，就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后来你把清音公主的毒解开后，重华也不敢再关押我，请我回家，我拒绝了。” “我挺喜欢那个地方，没人烦我，美酒不断，我喝了酒就写书，把太医院那群崽子们统计上的案例整合修改，删删减减这接近三个月时间，已经全部写完。” “我待在那里无事可做，就回家了。” 陆觐眉飞色舞的。 昨天才回家，还没来得及去找小师妹呢，一个叫流星的小童来请陆修，说什么七王妃干呕还要吃酸桔子吃山楂。 陆觐听得狂喜，直接跑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给陆觐斟茶，“这些天，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小师妹你，我实在没想到你能将乌头碱的毒解开。” “不是我解的，说实话，我当时束手无策。”秦偃月说，“清音公主服下了百花丸护住了最后一丝心脉，又服用了一种名为凤凰羯的药物，以毒攻毒，破而后立，才侥幸解了。” 那个过程，现在想想还有些惊心动魄的。 “凤凰羯？”陆觐纳闷，“你做的？” “是我跟太医院的一位太医一起做的。” “太医院还有人有这种本事？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白。”秦偃月瞥了东方璃一眼。 “白？”陆觐若有所思，“说起姓白的，我记忆里倒是知道一个，那家伙用毒相当厉害。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白渊？”秦偃月提示道。 “不是这个名字。”陆觐捋着胡子，“时间太久远了，最起码也得五六十年前了，不记得不记得。” 秦偃月挑眉。 五六十年前，那极有可能是白临渊的爷爷或者太爷爷一辈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她一直以为白临渊那种变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第九百零七章 人不吃肉枉少年 “不准想别人。”东方璃的手挡在秦偃月眼前。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对白临渊很有意见，也不好再多问下去。 与陆觐说了一会儿话，东方珏到来。 流云将东方珏推到门口。 东方珏慢慢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二哥。”东方璃想过去搀扶。 “我能走过去。”东方珏制止了他，“老七，在那等着。” 东方珏往前迈步。 东方璃和流云紧张兮兮的，随时准备着接住他。 东方珏笑了笑，“你们不用担心，这点距离我还是可以的。” 他的步子不大，行动也有些迟缓。 从屋门走到桌子跟前，只有不足十米。 东方珏却走了足足五分钟。 秦偃月鼓掌，竖起大拇指，“二哥好样的，已经可以走这么远了。” 她给东方珏检查了一下肌肉恢复状态。 肌肉恢复得还不错，只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恢复正常。 陆觐觉得惊奇。 他也给东方珏把脉诊断，“小师妹，你把东方珏的毒给解开了？当年我可是束手无策，寻了各种方法都没用，你好厉害啊。” 陆觐星星眼，“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解毒的？” “二哥根本没中毒。”秦偃月说，“二哥是肠胃受伤，消化不好，吸收也不好，缺乏了一种名为维生素b12的东西，加上二哥原本是素食主义者，营养不均衡，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 “二哥缺乏的这维生素比较特殊，因没有补充路径，也没有治疗，长时间缺乏引起了一系列的并发症，庸医们又将二哥的病症当中毒治疗，给二哥喂了很多药，是药三分毒，无疑于雪上加霜。二哥无法保持平衡后，只能常年坐在轮椅上，双腿得不到活动，也缺乏按摩，肌肉逐渐萎缩，这才无法行走。” “只要补充了足够的维生素b12，修养一阵，再多加锻炼，让萎缩的肌肉恢复力量，二哥就能恢复正常。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你们都别大惊小怪了。” 秦偃月这一声“庸医”把陆觐也骂了进去。 陆觐乐呵呵的，并不在意。 “小师妹就是小师妹，老夫自愧不如。” “毕竟我是师兄的小师妹，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秦偃月笑道。 流云和流星听着秦偃月的语气，面面相觑。 二皇子变成只能坐轮椅的残疾，寻了多少神医，用了多少偏方，全都没用。 秦偃月却说这不是什么大病，还恬不知耻。 “真不害臊。”流星低声道，“明明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秦偃月听见了流星的话，她挑着眉，“我是瞎猫，你家王爷是死耗子？” 流星顿时涨红了脸，“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偷换概念。” “你少说两句。”流云将流星拽到身后来，“七王妃，流星没别的意思，等会我替你教训他。” “偃月说得不错，我的确没什么大病。”东方珏笑着说，“最近的复健很成功，在五月初六之前，我应该可以多走一段路。” 最起码，能坚持着将新娘子抱下花轿，拜堂。 “别讨论我了，时辰不早了，流云，上菜吧。” 流云招呼着丫头们上菜。 菜肴里有一盘酱牛肉。 看到那盘酱牛肉的时候，秦偃月一阵反胃。 她有些控制不住，脸色苍白地干呕了两声，道了一声抱歉，匆匆往盥洗的房间跑。 东方璃忙追过去。 “这是……”东方珏有些讶异，“饭菜不合口味？火锅不是偃月的最爱吗？” “她就是毛病多。”流星吐槽说，“刚才吃了烤鸭也这样。吃了两块就吐了，真是矫情。我们沉香楼的饭菜可是公认的好吃，她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流云见流星越说越不像话，赏给他一个弹指。 流星哎哟一声，“疼，流云哥，你干嘛弹我？” “小孩子家不懂事就不要乱说话。”流云无语道，“七王妃怎么着你了，你接二连三冲撞她，说到底，七王妃是咱们王爷的救命恩人，你再编排她，我都要忍不住揍你了。” “我哪里不懂了？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她不停挑剔，还让我给买酸桔子和山楂，这种季节哪里有山楂？这不是为难人吗？”流星很不满。 酸桔子，山楂，闻到荤腥就想吐…… 东方珏将这些线索都联系起来，看向陆觐，挑眉问道，“老祖宗，偃月她，莫非……” 陆觐正吃酱牛肉吃得畅快。 听到问话，摆了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陆觐暗自嘟囔，“孕妇不能吃山楂，老七这个蠢货。” “说起来，老祖宗为什么在这？”东方珏问。 “我老人家不能在这里吗？”陆觐吹胡子，“怕我把你吃穷了？” “当然不是……” “是属下请来的。”流星道，“七王妃一直又吐又难受的，七王爷要去请陆修，我一说七王妃的症状，老祖宗就颠颠跑过来了，拦都拦不住。” 就算陆觐不说，东方珏也已猜到，秦偃月应该是怀孕了。 他有些羡慕。 如果他能早些找到林飞镜，能早些将他的思念告诉她，兴许，他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既然偃月吃不了荤腥，那就让人素宴吧。”东方珏吩咐下去。 “你让我吃素？”陆觐不高兴了，“东方珏，你也忒小气了吧。” “老祖宗有所不知。”流云接过话来，“王爷先前只吃素，我们沉香楼的素菜可是一绝，口感保证比肉还要好吃。” “蒙人吧你。”陆觐不屑一顾。 桌子上的菜肴很快被撤下去，换了精致的素宴。 陆觐随意夹起一筷子，嘴里嘟囔着，“人不吃肉枉少年，好好的少年人当什么和尚，素菜能好吃到哪里去……” 陆觐放到嘴里之后。 “真香！” 陆觐眼睛晶亮，“这，这是怎么做的？为什么那么好吃？” “这分明是肉，不对，这是用豆子做的？这是用萝卜做的？啧啧，我老人家吃过多少素宴，却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 刚才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爱吃。 陆觐也不管什么规矩，每一盘菜都让人夹了一些来。 秦偃月没能目睹到大型真香现场。 她回来时，瞧见桌子上已没有油腻的肉菜，也没有荤腥味。 厨房里做了酸甜可口的粥，她吃了两口，将恶心感压了下去，这才好受了一些。 第九百零八章 的确有小尾巴跟上来了 陆觐眼睛里闪着光。 看小师妹这反应，是怀孕了无疑。 不过那脉象实在有点奇怪，看来这几天他要多翻翻医书，定要让小师妹怀孕怀得安心才是。 秦偃月又喝了一些安神的花茶，已与正常人无疑。 “二哥，你这次喊我们过来，是有关成亲的事？” 东方珏脸色微红，“算，算是吧。” “时间越近，我总觉得有些心慌。飞镜她……真的会出现吗？” “林飞镜出现的概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秦偃月说，“二哥，我想问一句，五月初六，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林飞镜听到这个日子的反应，让人很在意。 东方珏的脸更红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通红着脸，“是我中毒的日子。” 秦偃月了然。 老七曾说过，东方珏中了毒，需处子可解，万般无奈之下，林飞镜主动上前，救下了东方珏。 也就是说，五月初六，是东方珏和林飞镜第一次在一起的日子。 难怪林飞镜听到东方珏的婚期定在那天会大发雷霆。 林飞镜不知道真相，怕是以为东方珏故意羞辱她。 东方珏似乎有很多话想问。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他苦笑一声，“我喊你们过来，就是单纯地想见一见你们，吃顿饭，没别的事，咱们先用膳吧。” 秦偃月看穿了东方珏的欲言又止。 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微微摇头。 秦偃月懂东方璃的意思。 这种时候，的确没法说太多。 “二哥，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林姑娘一直在闻京城，我的人正在保护着她。林姑娘对婚事，很在意。” 东方珏端茶杯的手一抖，语气喃喃，“她来了？” “她一直在。”秦偃月很想告诉他。 林飞镜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在三月初三这天去砸场子的，婚期被推迟，林飞镜听了五月初六这个日子后，气得砸了客栈柜台的桌子。 林飞镜被气成那个样，一定会将婚礼砸个稀巴烂。 何况，她还特意让姬无烟给林飞镜送了一封信煽风点火。 就算林飞镜不出现，她也叮嘱了姬无烟，大不了把人绑了。 东方珏表情复杂。 “二哥，你只负责养好身体，有情人一定能够成眷属。”秦偃月以安神茶代酒，举杯，“接下来的时间，你要严格按照我给你的复健计划来复健，你身体恢复健康才是关键。” 东方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好。” 秦偃月胃口并不是太好，吃得不多。 天热之后，她很容易犯困，需要午睡一段时间。 在沉香楼里用过膳之后，拜别了东方珏和陆觐，与东方璃一道回府。 陆觐正沉浸在美酒里，没有过分粘着秦偃月。 东方璃对这结果还满意。 等他们出了沉香楼的大门，坐上马车离开后。 沉香楼里。 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探出头来，看着离开的马车兀自点着头，奶声奶气却故作深沉，“终于被我找到了！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小爷吧。” 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人群，像个小猴子一样，动作麻利地钻到秦偃月的车底。 秦偃月有晕车的毛病，呕吐过之后，上车就晕晕的，窝在东方璃怀里。 “老七，你说等五月初六那天，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她跟林飞镜不熟。 “你不是派了姬无烟跟踪林飞镜？大不了就让姬无烟绑了她呗。”东方璃不以为意。 秦偃月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东方璃说，“你还记得上次你说过的，想让林飞镜认庐阳王当义父，寻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庐阳王同意了？” “先不提这个，我通过陆修调查到了林飞镜一些事，发现这庐阳王似乎跟林飞镜是本家。” “诶？还有这等巧事？” “巧是巧，不过也有很多疑点，林飞镜身世成谜，陆修也不太清楚详情，只是推测着林飞镜的老家跟庐阳王老家有点关系。”东方璃说。 “我将虎符给庐阳王送回去的时候，庐阳王万般推辞，说什么也不再收回，后来我提了这件事，庐阳王大抵觉得亏欠了咱们，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秦偃月点着头，“虽说身份不重要，可若是堵住幽幽之口，还是庐阳王的身份好用。” 免得林飞镜被那些毒舌谏官们喷死。 也免得一些人拿着林飞镜的身份做文章。 “我得找机会见一见林飞镜，跟她开诚布公谈一谈。”秦偃月有些苦恼。 林飞镜那个人，脾气又冷又臭。 在二哥家里的时候，林飞镜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现在林飞镜与二哥反目成仇，肯定恨屋及乌，连带着讨厌东方珏身边的这一圈人。 “时间还早，迟早会有机会的。别提林飞镜了，二丫，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恶心吗？” 秦偃月摇头。 她看着东方璃紧张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有妊娠反应很正常，过了头三个月就会好受很多。” 东方璃颇有些不平。 小崽子才刚来就开始折腾偃月，等小崽子出来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老七，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秦偃月在他身上嗅了嗅，“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 “一股奶香味。”秦偃月想了想，“奶香里还带着一股火药味，真是奇怪，有人想炸我们的车子？” 东方璃脸一黑，“谁敢？” “要不停车检查一下？” 东方璃知道秦偃月鼻子灵，让车夫停了车，下车检查。 此时。 躲在车底的小娃见车停下，眼见不妙，忙落到地上，打了个滚。 在车夫趴下来看的时候，小娃跳到了车子后面，完美躲开了车夫的视线。 “回王爷王妃，车底什么都没有。”车夫回道。 “看来是我想多了。”秦偃月放下心来，“兴许是在酒楼沾染上的味道。” 东方璃若有所思地往后看了看，嘴角轻抿。 二丫的嗅觉没有出错，的确有个小尾巴跟上来了。 这小尾巴，是真的小尾巴。 那身形重量，绝超不过六岁。 敢跟踪他们，还是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有意思。 “今天，咱们抄近道回去。”东方璃吩咐道。 第九百零九章 你想拐卖我？ “王爷，小路最近很难走，多是水窝，车子怕是会陷到里面，咱们……”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东方璃呵斥了一声。 车夫不敢多言，将马车掉头，向着小路出发。 秦偃月第一次来沉香楼的时候，东方璃就是带着她从这条小路走过去的。 这条小路四周没什么人家，但有庄稼。 那会是冬天，道路还算平整。 开春之后，水位上升，湖里的水被郊区的农民们引到田地里。 这里被挖得坑坑洼洼，下过几场雨之后，到处都是水窝，相当难走。 马车颠簸得厉害。 秦偃月本就不舒服，被这一颠簸更加难受，整个人都蔫在东方璃怀里。 “老七，你这是故意的吧？”秦偃月脸色发白，“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段路？” “坚持一会。”东方璃说，“等到了前面的大坑，咱们就可以回归大路。” 秦偃月顾不得训斥他，死命拥住他，尽量减少些颠簸。 比起马车里的颠簸，车底更不好受。 小娃在车底晃来晃去，无比恶心。 路上崎岖不平，高高低低，要过很多水洼，土坡的土比较松软，有很多次马车几乎是贴着土坡过去的。 他在车底只有被碾压的份。 无奈，只能跑到车尾。 车尾，东方璃已经将纱窗打开，只要往外探头就能看到，太危险。 车尾不行，他想跳到车顶。 车子颠簸得厉害，车顶没有能抓的地方，只趴在上面很容易就被甩下来。 还是在车底最安全。 小娃眼看着马车要经过一块大的水洼。 那块水洼比较深，如果车子闯进去，他肯定会被淹。 小娃当机立断打了个滚，滚到草丛里，准备再找机会滚到车底。 东方璃察觉到小尾巴已经被甩掉，打开帘子，“走岔路，回大道上。” 车夫还以为马车要进大水洼。 这水洼不知道多深，车子肯定会陷到里面，一想到要行驶进去，着急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东方璃的吩咐，这才松了口气，忙拐弯走了另一条路。 “加快速度。” 车夫甩了几下马鞭，马儿吃疼，快步往前跑。 小娃看着已经跑远的马车，攥了攥拳头，“为了甩掉我竟然用这种手段，肮脏的大人。” “你以为你甩掉我我就找不到你了？笑话，我早给你们用了药粉。”小娃从药瓶里放出一条金蛇来，“小金，跟上。” 金蛇闻着药粉味道，不断向前。 马车里。 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你刚才发什么神经？轰轰烈烈进水洼？就算要甩开跟踪的人，不必非得用这种手段吧？” “你知道？” “才知道的。”秦偃月闭上眼睛，“那奶香味和火药味就不见了。我猜测着，刚才有人跟踪我们。” 她无比纳闷，什么跟踪者会被水洼击退？ 这跟踪者的专业技术不过关。 “无名小娃。”东方璃懒得再提及。 马车速度平稳之后，速度也快起来。 东方璃为了彻底甩开那小小跟踪者，故意去街市上转了一圈才回到七王府。 秦偃月的本就不怎么好受，颠簸了一阵，更觉恶心难受。 回到王府之后，她就午睡去了。 东方璃想在她身边躺一会，陆修有急事求见。 东方璃只得叮嘱飞影，保护好秦偃月，匆匆去了书房。 另一方面。 小娃被东方璃甩下之后，想再度潜到车底。 奈何，那辆车突然加速，很快就跑远了。 他跟踪丢了马车，只能步行。 小娃迈着小短腿，跟着小金蛇往前走。 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街市上。 街市上人多，小娃不太好将金蛇露出来，只能胡乱往前走。 大中午的太阳照耀下，小娃额间泛出许多汗水。 他本就小，又热又累，走上一段休息一段。 “小朋友，一个人啊？你大人呢？”一个婆子跟踪了小娃很久，确定没有大人在身边，不怀好意地靠近，“要不要奶奶帮你找你父母去？” “你想拐卖我？”小娃累得呼哧呼哧的，气势却没有半分减退，“长得那么丑，想得倒挺美！” 婆子脸上挂不住，“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好心，好心帮你找大人，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小娃懒得理她。 婆子见小娃不上当，准备明抢。 她四下看了看，这边人少，还有她带来的几个壮硕汉子，眼神变狠。 “你这孩子实在太不听话了，还想调皮？快跟我回家。”婆子大声说着，要抢人。 “你个老虔婆，真敢拐卖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小爷是谁。”小娃抬起脚，朝着婆子的腿一踢。 婆子腿部遭到重击，无法保持平衡，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小娃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往人多的地方跑。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婆子恼羞成怒，“你们，把他给我抓回去，让他再调皮。” 几个同伙的人贩子凑过来。 小娃皱着眉头。 怪不得师祖不愿意让他出门。 江湖上果然鱼龙混杂，人心险恶。 “哼，你们是把我当成普通小孩，想把我卖到山沟沟里？我告诉你们，我就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小娃叉腰，“你们仗着人多想欺负我？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在那群人凑过来的时候。 小娃抬脚，出拳，姿势潇洒。 几个壮硕成年人，竟躲不过他的出招。 一小会的功夫，他们全都被制服了。 小娃拍了拍手，“什么嘛，这点功夫就敢出来丢人现眼，我还没动真格的呢。” 小娃说完，见周围有人围观，皱眉，“你们可真是呆头呆脑的，看不出来这几个人是人贩子？专门挑小孩子下手？还不快快去报官？” 这时，有巡逻的衙役们路过。 衙役们见出了乱子，进了人群里，“出了什么事？” “他们是人贩子。”小娃脚踩着一个人的头，“想拐卖我，被我制服了，你们快快将他抓走吧。” 小娃说完，蓦然想到师祖的教导。 师祖不让他在人前露出真功夫，也不让他惹出乱子。 若是被师祖知道他在街上把人打了，肯定会打他屁屁的。 “啊，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娃跳下来，钻到人群中。 衙役们想喊他回来，片刻功夫，小小的人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只得先将人贩子们抓回去。 第九百一十章 奶凶奶凶的小娃 “哎呀，刚才没忍住就动手了。”小娃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呼出一口气，“幸好师祖不在。” 他捂住小屁屁，上次他打了一个欺负人的大孩子，师祖打得他小屁屁肿了好几天。 这次他打了那么多人，岂不是要被师祖打坏了？ “师祖也真是的，我打的都是坏人，为什么非要隐藏实力？他一定是老糊涂了。” 小娃偷偷将手腕上的金蛇放出来。 “小金，你还能闻到味道吗？” 话还没说完，小娃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摸着肚子，“好饿，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 “啊，好香，哪里传来的味道？” 小娃兴冲冲地往散发出饭菜香味的酒楼方向跑。 想冲进去吃饭时，被店小二拦住，“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我一个人来的。”小娃手指放在嘴里，流着口水，“把你们这好菜都给小爷上来，小爷饿了。” 店小二觉得好笑，“你是跟你家大人走散了吧？等着，我这就去报官，让衙门帮忙找你家人。” 小娃抖了抖。 这店小二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一言不合就要把师祖找来？ 师祖肯定会罚他的！ 他不想让店小二去找师祖，偷偷溜出酒楼。 正是饭点。 酒楼的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他在窗外等了一会，越闻那香味越觉得饿。 “我好饿。”小娃生怕店小二真把师祖找来，不敢过多停留，往前走了一会，看到一个包子铺。 他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包子，不停地咽着口水。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小金，你说我还是个小孩子，拿一个吃也没事吧？” “不行不行，我没钱，但是我有骨气，我不能偷东西。” “嘶嘶……”金蛇发出嘶嘶声。 “不行，我又不是小乞丐，怎么能去乞讨呢？”小娃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哎，早知道吃饭要花钱，我就多拿点出来了。可惜带出来的太少，这才三天就已经花完了。”小娃撅着小嘴。 手腕上的蛇吐了吐舌头，依旧发出嘶嘶声。 “我才不要去抢，也不能白吃，这是我身为大侠的原则。”小娃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可是真的好饿啊。”他低下头，“饿得我都没力气去郊外打猎了。闻京城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在山里，想吃什么就去抓，这里都是建筑，都是人，连野猪都没有。” “吃吗？” 小娃在包子铺外面黯然神伤时，一个人递了一个包子过来。 包子香味萦绕在鼻尖。 小娃咽了咽口水，眼睛亮了亮，“吃！” 他想将包子拿过来时，抬头看到一张笑容璀璨的脸。 以及，这张笑脸身后，那如冰山一般，冰冷又可怕的男人。 顿时，饥饿感被击散。 小娃提高警惕，匆忙往后退，“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你们要是想拐卖我的话，我会打你们的。” “小烟，这小娃娃说我们要拐卖他，还说要打我们。”玉儿眉眼弯弯，“奶凶奶凶的，好可爱。” 姬无烟冷眼瞥了小娃一眼。 他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小娃年纪虽小，却是有功夫的，功夫还不太弱。 普通人贩子不是小娃的对手。 这么点点的小人儿能有这种功夫，什么变态父母才能教出来？ “不用管他，他死不了。”姬无烟道。 “他一个人在街上逛，可能是跟父母走散了，也没钱吃饭，肯定饿坏了，咱们不能放任不管。”玉儿将包子递过去，“小娃娃，吃吧，我们不是坏人。” “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小娃馋的口水直流，依然没有接过包子，双臂相抱，像个小大人一般，冷哼了一声，“师祖不让我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你们肯定有目的。” “你不饿吗？” “不饿。”小娃的话刚说完，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小脸红红的，“我肠胃不好，才不是饿的。” “小烟，这小家伙好有意思。”玉儿笑道，“这么点点的小娃娃，学大人说话，还这么毒舌。” “咦？仔细看去，这孩子好像有点像王爷。”玉儿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烟你来瞧瞧，你说，他该不会是王爷的私生子吧？” 姬无烟懒得搭理。 小娃眼睛眨了眨，“王爷是什么？能吃吗？” “王爷是一种身份，当然不能吃，不过王府里有很多好吃的。”玉儿指着前方的酒楼，“你是不是担心包子里下了毒？” “这样，我们进酒楼，你点菜，让店小二上菜，你还担心饭菜有毒吗？”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店小二勾结。”小娃双臂相抱，一脸臭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离我远点，我才不会上丑八怪的当。” “……”玉儿的脸色黑了黑。 说她丑？ 她明明是人美心善的大姐姐！ 玉儿捏住了小娃的脸，使劲拽扯了两下，“你小小年纪戒备心也太强了吧？” “看到我身后的这位大哥哥了没？他武功高强，要是想拐走你，你连叫都叫不出来。” “疼，疼，你别拧我。”小娃疼得眼泪汪汪，“哪里有什么大哥哥？分明是大叔！他是大叔，你是大婶。” 玉儿额角直跳。 她是大婶？ 她还丑？ 小烟说得对，她不该多管闲事。 这种小屁孩就该饿着，多饿两顿。 姬无烟瞧着玉儿面色不悦，冷冷地看向小娃。 他稍微释放出一些杀气。 小娃在这股可怕的杀气之下，打了个冷颤，小脸煞白煞白的。 他年纪还小，就算是有点功夫，毒舌，臭屁，也改不了他是个小娃娃的事实。 小娃被无人能敌的大魔头杀气一吓，瘪着嘴，想哭。 “小烟。”玉儿无奈，“他是个孩子，你的杀气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这么小，你别用你的杀气吓唬他，快收起来。” 姬无烟这才不情愿地将杀气收起来。 “哇。”小娃本就又累又饿，被姬无烟一吓，早就到了极限。 他心底惊惧，扑到了相对来说比较和蔼的玉儿怀里哭。 姬无烟看着玉儿被小娃抱住，额角直跳，脸色发青。 他冷着脸上前，提着小娃。 小娃身体悬空，下意识地想用功夫反击。 姬无烟一个眼神扫过去。 小娃感觉到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袭来。 那可怕气息堪比十个师祖。 第九百一十一章 这小娃与众不同 小娃感觉到姬无烟是碾压他和师祖的存在，面色灰白。 “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畏强权。”小娃闭上眼睛，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气势。 姬无烟才懒得杀剐，他只想将这霸占了玉儿的小玩意儿扔出去。 “别扔。”玉儿忙制止，“这孩子长得太像王爷了，说不定跟王爷有关系，万一是王爷的私生子怎么办？等会咱们带到王府给王妃看看。” 姬无烟将小娃放下来，“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玉儿嘿嘿一笑，“我是王妃的人，自然要站在王妃这边，若王爷真做了对不起王妃的事，只有王妃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未免太可怜了。” 小娃听说他们要将他带到王府，怒不可遏，“你们这些人贩子，我才不要去。” “太聒噪了。”姬无烟想将他打晕。 小娃低声嘟囔着，“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做这种事，我师祖饶不了你们。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好汉要撤退了……” 小娃想给他们下毒脱身时。 又蓦然想起，在马车上跟踪的时候，那两个人也提到过“回王府”这几个字。 这一男一女也在说“王府”，莫非，是同一个地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娃暗搓搓想着，突然改了主意，“我跟你们去王府。” “但是，我饿了，要吃好多好吃的。还有，你不能让店小二去找我师祖。” 他说着，大摇大摆地走进酒楼里。 玉儿看着酒楼的招牌，轻笑，“好……” 有姬无烟和玉儿在，店小二相当客气，将他们请到包厢里。 小娃像个大人一样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点了一堆招牌菜。 玉儿在小娃一旁坐下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要告诉你。”小娃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儿，他叫小烟。” “玉儿？真难听，小烟，嗯，勉强可以吧，不像男人的名字。”小娃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你叫什么？”玉儿又问。 “我不告诉你。” “我们的名字都告诉你了，不应该礼尚往来吗？”玉儿托着下巴。 小娃瞥了她一眼，“你那是自愿说的，跟我无关。你是不是傻？怎么能将名字告诉陌生人？“ 顿了顿，他又说，“今天这顿饭我也不是白吃你们的，我可以把我卖给你们一天，你们趁早把我卖到那个叫王府的地方，不然等明天我就不认账了。” “放心吧，这顿并不是我们请的。”玉儿说。 小娃大惊，“你们还有同伙？” “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们吃饭有人报销。”玉儿道，“你可看到了酒楼招牌上的凤凰标志？有这个标志的，是王妃娘娘的产业，我跟小烟的工作餐就是在这里吃，这一顿就当我们的工作餐了，多你一个小娃，王妃不会计较的。” 小娃完全听不懂什么工作餐。 他已经饿坏了，上菜之后，风卷云残。 他人小，饭量却挺大，小肚子撑的滚圆滚圆的才停下来。 “吃饱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这里的饭菜可真好吃，比我在山里打猎烤熟的食物好吃多了。” 玉儿听得有些心疼，“你一直一个人生活？你这么小，需要自己打猎？” 小娃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我跟我师祖云游四海。” “那你师祖呢？” “说去访老友去了，都是一堆老家伙，老家伙们特别喜欢捏我的脸，我的脸肉嘟嘟的，都是被他们捏出来的，烦死了。我懒得跟他们玩，就逃了出来。”小娃说着，往四下瞧了瞧。 瞧见四周没有可疑的人，这才呼出一口气，“我师祖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抓我回去。” “你父母呢？或者说，你母亲呢？” “我娘有事不能陪我。”小娃意识到说错了话，拍了拍嘴，“我没有娘，我只有爹，我爹有事不能陪我。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娘，不对，是我爹，我偷偷从师祖那溜出来，也是为了找我爹的。” 玉儿不太能理解小娃的话。 一会爹，一会娘，颠三倒四的，也没有逻辑。 “你爹长什么样？”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小娃比划着，“特别好看。” “……”玉儿嘴角抽了一下。 孩子就是孩子，指望着能从他口中问出一些东西太难了。 “你吃饱了吗？”玉儿问。 小娃点着头，“时辰不早了，走吧。” “你要去哪里？” “不是你说的，要去什么王府？”小娃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吃了你们的饭，跟你们走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那句话，你们要卖我的话趁早卖，过了今天我就得回去了。” 玉儿嘴角额角一块抽。 这孩子，除了那张脸之外，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可爱。 他肯定不是王爷的孩子。 玉儿带着小娃出了酒楼，往王府的方向走。 天气炎热，走在大太阳底下相当煎熬。 姬无烟给玉儿撑伞。 “我走不动了。”小娃走了一阵，小短腿跟不上他们，气喘吁吁的，“稍微歇歇。” “事儿真多。”姬无烟皱着眉头，“玉儿，扔下他别管了。” “你不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吗？”玉儿轻笑，“我还是想让王妃见一见他。” 姬无烟蹙眉。 这小娃身上，的确隐藏着秘密。 玉儿雇了一辆马车来。 小娃瘫在座位上。 他实在累坏了，又吃得多，食困，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上了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着后，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玉儿托着下巴看了一会，“这孩子越看越像王爷，不会真的是王爷的私生子吧？” 姬无烟道，“你若是带他去见秦偃月，他又真的是东方璃的私生子，你不怕秦偃月杀了他？” “王妃才不会，王妃只会杀了王爷。”玉儿眼睛晶亮。 她掀开小娃的袖子，一条小金蛇正绕在小娃手臂上。 金蛇瞧见玉儿后，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金蛇察觉到姬无烟的可怕气息后，顿时缩回去，不敢造次。 “我就说，这孩子总是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原来是跟这条蛇对话。”玉儿笑着，“这孩子果然很与众不同，我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我捡到了王爷的私生子 姬无烟瞧着玉儿对小娃上心，有些吃味，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玉儿看着明显闹别扭的姬无烟，嘿嘿一笑，从他身后抱住他。 姬无烟身体一僵，脸红得很，“玉儿，别闹。” “没闹啊。”玉儿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小烟，你是不是，吃醋了？” 姬无烟感觉到玉儿的吐气如兰，身体紧绷得厉害，“没有。” “真没有？”玉儿继续靠近她。 “玉儿，你稍微离我远点。”姬无烟嗓子紧得厉害。 “我才不要。”玉儿在他侧脸上亲吻了一下。 姬无烟的脸登时大红。 万年冰山脸在瞬间融化，连耳根都是红的。 那双手也无处安放，好看的凤眼里闪着别样的情绪。 玉儿瞧着他的模样，心生欢喜，继续往前靠。 “玉儿。”姬无烟声音嘶哑，“离我远点好不好？” “别再继续往前靠了，我是个正常男人。” 玉儿感觉到姬无烟的变化，嘿嘿一笑，“算啦，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再恢复恢复，迟早把你吃掉。” 姬无烟的脸色更红，眼眸却是漆黑的。 从前的玉儿绝对不会做这种大胆的动作。 是跟秦偃月那个女人混久了，动辄扑上来，亲上来…… 每每让他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了！ 玉儿眨巴着眼睛盯着姬无烟的表情。 采用王妃娘娘撩王爷的方式来撩小烟，小烟的反应果然很有趣。 她很开心，斜倚在姬无烟身上。 “小烟，你这么优秀，咱们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很厉害，我有点期待。” 姬无烟愣了一下。 孩子…… 他自小被关押在黑暗之中厮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前半辈子都在杀戮中度过，从未想过成亲生子这种事。 他通过眼角的余光看着玉儿娇俏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 如果能够真正安定下来，玉儿成为他的妻子，再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大抵，他也会变得不一样。 他，比玉儿更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玉儿没有再开口，姬无烟也没有再说话。 马车转向大路之后，很快就到达七王府。 “醒醒，到地方了。”玉儿拍着小娃肉嘟嘟的小脸。 小娃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天亮了？” 看到玉儿的脸之后，登时坐起来，提高警惕，“人贩子！” 玉儿：…… “对，我们是人贩子，你已经到了人贩子窝了，快快下车吧。” 小娃从马车上跳下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人贩子窝这么豪华？怪不得师祖让我小心陌生人，这一行当真是挺赚钱的。你们肯定贩卖了很多小孩吧？官府不管吗？还是说，你们跟官府沆瀣一气？” 玉儿赏给小娃一个弹指，“哟，你连沆瀣一气都会用？” 小娃翻了个白眼，“只有你白痴才不会用吧。你敢弹我，我折断你的手指。” “你敢！”姬无烟呵了一声。 小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功夫了不起？有功夫就能欺负小孩？不要脸。” 姬无烟脸发黑。 玉儿拽了拽倚小卖小的小娃，又拽了黑脸的姬无烟。 “都别闹了，进去吧。” 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进了一个胡同，从胡同的小门里进去。 小娃瞧着正门牌匾写着“宁王府”三个大字。 悄悄低声朝着手腕上问，“小金，是这里吗？” “嘶嘶。”手腕上的金蛇似是给出了回应。 “果然来对地方了。”小娃哼了两声。 他眼看着玉儿和姬无烟已经走远，忙追上去。 “等等。”守门的侍卫挡住他，“你是谁家的小孩？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人贩子窝，我替天行道，准备炸了这里……”小娃一本正经。 侍卫笑了，“人贩子窝？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这么说，快去别处玩吧，这可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 “诶，你看这孩子，眉眼间是不是有点像咱们王爷？”另一个侍卫说。 “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不是吧，咱们王爷有私生子？”一个说。 “快闭嘴吧，你不活了？要是被王妃听见，咱们王府不得炸锅？” “嘘……” “去去去，一边玩去。”侍卫要将小娃赶走。 “区区人贩子窝，竟撵我走？”小娃叉腰，“你们不做生意了？” 侍卫们忍不住笑意，“到底谁告诉你这里是人贩子窝？你这孩子，太口无遮拦了。” “你还真把所有人都当做人贩子？”玉儿见小娃迟迟不跟上来，特意回来瞧瞧。 正听着守门侍卫跟小娃理论。 她无语道，“到底谁给你灌输的这些奇怪思想？行了，快进来吧。” “玉儿姑娘，这小娃是谁啊？”侍卫们八卦地问，“咱们王爷的？” 玉儿挑着眉，“你要给王爷通风报信？劝你们还是省省吧，我先带这小娃去王妃那里，让王妃定夺。” 侍卫一听玉儿要将小娃交给王妃，冷汗都出来了。 这小娃还真是王爷的？ “玉儿姑娘万万不可，若这小娃真跟王爷有关，咱们应该先交给王爷。” “怕什么？王爷敢做还不敢当吗？”玉儿拽着小娃，“我们走。” 有大魔头姬无烟在场，侍卫们也不敢阻拦玉儿。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忙去给东方璃通风报信。 秦偃月午睡过后，嗓子发干，有点干呕的症状。 她不太舒服，蔫蔫地站起来，随便拢了拢头发。 午睡时间太长，睡醒后头脑懵懵的，不甚清醒。 迷迷糊糊地跑到平日里的花树下，闭着眼睛啃苹果。 “王妃姐姐。”玉儿蹦蹦跳跳跑过来，“我捡到了王爷的私生子。” 秦偃月还处于神游状态。 听到这话，立马清醒过来。 苹果卡在喉咙里，秦偃月猛咳了几声，喝了一大杯安神茶才压下去。 “你说什么？”秦偃月被呛得脸颊通红，一边咳嗽一边问，“哪个王爷的私生子？”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玉儿身边的臭屁小人身上。 闻到小人儿身上的味道时，她微微挑眉。 这味道，不就是在马车里时闻到的味道么？ 跟踪者，难不成是这个小屁孩？ 秦偃月盯着小娃看了半晌。 小娃也不怕生，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头发散乱的秦偃月。 第九百一十三章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喵呜。”黑蛋见到小娃之后，突然间浑身毛发竖起。 它从美人榻上跳下来，挡在秦偃月跟前，冲着小娃呲牙咧嘴，似是在警告。 秦偃月看着炸毛的黑蛋，有些奇怪。 黑蛋智商很高，也不太愿意理人，就算看到姬无烟这种变态也懒得搭理。 对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屁孩露出这种警惕，实属罕见。 这么点点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威胁性？ 靠小娃怀里那点炸药？那点炸药当个烟花放了还差不多，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黑蛋，别怕他，一个小屁孩而已。”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呲牙冲着小娃叫了两声。 “呵，竟然发现了我手上的小金。”小娃冷笑，“你发现了又如何？小金可是有剧毒的，你区区一只猫，打不过它。” “喵呜。”黑蛋受到了挑衅，喉咙里发出低吼，胖胖的身体窜出去，抓向小娃的袖子。 “嘶嘶……”金蛇察觉到主人被攻击，从小娃手腕上落下。 它躬起身，吐着长长的信子。 一蛇一猫，大战一触即发。 “我去！这里怎么有蛇？”秦偃月被这金蛇吓了一跳。 经历了赤焰蛇和漆黑天蛇，她对蛇形状的东西有条件反射，几乎在看到金蛇的瞬间就跳到了美人榻上。 “喵！”黑蛋转头冲着秦偃月叫了两声。 那意思，像是在告诉她，它会保护她的。 秦偃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脸色发白，默默地拿出驱蛇的毒药，先行洒在美人榻周边，“黑蛋，你别逞强，这条蛇看着像是有剧毒的样子，你千万不要被咬到，打不过就跳到我这边来，我放了驱蛇药，它不敢靠近。” “喵！”黑蛋很不满。 它才不会打不过那条蠢蛇！ 铲屎官太小看它了。 黑蛋像个小护卫一样挡在秦偃月身边，气势汹汹地冲着金蛇吼叫。 “你在胡说什么？小金才不是坏蛋。”小娃很不高兴，“小金是我的好朋友。” “喵呜……”黑蛋拉长了声音。 “小金才不是蠢蛇，你是蠢猫。”小娃有些恼了，“你这只蠢猫实在太没有礼貌了。小金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你先找茬，你竟然还倒打一耙。” “喵！” “小金是我朋友，我不准你侮辱它！” “嘶嘶……”金蛇也气势汹汹地冲着黑蛋示威。 小娃皱了皱眉头，“小金，你要跟它决斗？这只蠢猫虽然胖得跟蠢猪一样，但它好像很灵活的样子，我怕你会吃亏。” “嘶嘶……”金蛇已经朝着黑蛋窜了出去。 黑蛋竖起的毛发如针一般。 “喵呜！”黑蛋一爪子甩开金蛇。 金蛇被黑蛋打了一下，逃窜得及时才没受伤。 小娃见金蛇落了下风，很不甘心，“小金，别顾忌了，咬它！” “嘶……”金蛇再度袭来。 “喵……”黑蛋准备回击。 金蛇的金色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黑蛋攻击过去时，突然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嘶……”它刚想发火，蓦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可怕的气息，以及彻骨冰寒。 四周的温度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 金蛇是变温动物，在这么寒冷的空间里无法生存。 动物的本能支配下，金蛇的身体慢慢变僵。 到最后，竟一动也不能动。 小娃急了，红着眼圈，“你对小金做了什么？” 姬无烟将金蛇扔给小娃，“冬眠了。” “冬眠？”小娃不敢相信，“你别欺负我小，这种暖和天气下，小金怎么会冬眠？你个坏蛋，你杀了小金，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要冲向姬无烟。 姬无烟看都不看小娃一眼。 秦偃月被蛇吓得不轻，蛇被姬无烟弄晕后才安定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又是从哪里捡来的？” 老十已经够早熟了。 这小屁孩比老十还要早熟。 “王妃姐姐，你不觉得这小孩有些面熟吗？”玉儿走到秦偃月跟前来，“我生平最看不起负心汉，也看不起只管生不管养的混账，所以，我将这孩子带来了，请王妃姐姐给这孩子讨回个公道。” “你说要主持公道，我可是连这孩子是谁都不知道。”秦偃月无语。 “你仔细看看小娃长得像谁。”玉儿说。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小娃。 小娃的眉眼有点像老七，嘴角和脸的轮廓，又有一点像苏点晴。 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这孩子，是老七的私生子？ 老七与苏点晴早就珠胎暗结，生下了孩子？ 这孩子被送了出去，长大后又找上门来？ 这一处狗血大戏！ 秦偃月脸色漆黑，看来该找老七问问情况了。 “不是我的。”东方璃接到侍卫的报信后，急忙往这边赶，“二丫，我发誓，我不会有什么私生子。” 秦偃月瞥着东方璃额间的薄汗。 这货，是匆忙赶过来的。 “老七，你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小娃找上门来认爹了，解释解释吧。” 东方璃一脸黑线，“二丫你别闹，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不是你的？”秦偃月冷哼，“那你解释解释，这孩子的长相跟你，还有那位苏姑娘很相似，这是为何？” “我根本不认识他……” 小娃看到东方璃之后，眼睛一亮，顾不得继续跟姬无烟纠缠下去，跑过去抱住东方璃的大腿，“爹。” 东方璃：？ 秦偃月：！ 玉儿和姬无烟：……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娃抱着东方璃不撒手，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得稀里哗啦，顺势将鼻涕什么的都擦在东方璃身上。 “你认错人了。”东方璃被人稀里糊涂认了爹，还被擦了一身鼻涕，整张脸都是黑的。 “才没认错人。”小娃委委屈屈的，“我爹说了，你身份特别高贵，长得也特别好看，武功也很高，有很多女人追着想嫁给你。我在这闻京城逛了三天，觉得你最好看。” “你住这么大的院子，身份肯定也是很高贵的。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我爹爹。我本来是想找我爹的，没想到先找到了爹爹。” 东方璃被他整糊涂了，“你口口声声说你爹，又来认我当爹，哪家的狠心父母，让你小小年纪跑来碰瓷？” 第九百一十四章 小娃名为林鹿鸣 小娃“啊”了一声，意识到这里面的矛盾之处。 他也不想解释，抱紧东方璃的大腿，“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爹。我从上午就在跟着你们，可惜跟丢了，幸好我遇见了两个傻蛋，这一趟虎穴我没白入，爹，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小娃哇哇大哭。 玉儿拽了拽姬无烟的袖子，“看吧，这孩子果然是王爷的孩子。我以为王爷专情，实则也是个大猪蹄子。” “王妃也太可怜了。”玉儿看向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好戏的秦偃月，顿了顿，“王妃好像也没那么可怜。” 姬无烟冷声道，“小娃刚才还吐槽这里是人贩子窝，这就认爹了？” 姬无烟说着，脸一黑。 小娃说他跟踪过东方璃，跟踪丢了，碰见了两个傻蛋把他带了过来…… 也就是说，小娃早就知道这里不是什么人贩子窝，小娃的本来目的就是王府。 他跟玉儿阴错阳差，将小娃送了过来。 姬无烟那张冰山脸上黑得跟锅底一样。 想他姬无烟驰骋江湖，所向披靡，鲜有敌手。 如今，竟被一个五岁上下的小娃给算计了？ 这等耻辱…… 姬无烟身上散发出了一些杀气。 小娃吓得哆哆嗦嗦，抱住东方璃大腿的手收紧了一些，“爹，这个冰山大叔好凶啊。” “他跟那个大婶还想拐卖我。” “！”姬无烟强忍住杀人的冲动。 玉儿比较直接，赏给小娃一个弹指，“敢颠倒黑白，我真把你卖到人贩子窝里。” 秦偃月最开始间到这小娃冲着东方璃喊爹的时候，有些生气，又有些震惊。 听到小娃的讲述后，若有所思。 皇家的基因相当强大，这些皇子们之中，除了老九老十年纪还小，长大的皇子们，眉眼间都跟皇帝很是相似。 小娃的眉目与其说是跟老七相似，倒不如说，更像皇帝。 皇帝微服私访时留下个种子，这在戏剧里可不罕见。 秦偃月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她淡定地看了一会戏，开始撵人。 “玉儿，姬无烟，你们还有任务在身，先去忙吧。” 玉儿吐了吐舌头，“王妃你别怪我，我就是看不惯负心汉，也不忍心让这孩子流落街头。” “不怪你，这事跟老七没关系。”秦偃月挥了挥手。 玉儿讶异，“王妃姐姐怎么知道没关系？这小娃的容貌，与王爷有好几分相似呢。” 秦偃月轻笑，“很简单，如果这个小娃与姬无烟有几分相似，你会觉得小娃是姬无烟的孩子？” “当然不会，如果小烟有别的女人，他肯定不会瞒着我的。” “我也一样，老七不会瞒着我，我相信他。”秦偃月挥着手，“玉儿，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会帮这孩子找到父母的。” 从这小娃的行动可以看出，小娃身上有功夫。 玉儿无非是害怕这小娃跟姬无烟一样沦为杀人工具，才将人带到王府里来。 毕竟，就算是天才，也很难在这么小的年纪有这种本事。 ——除非，教导他们的人是恶魔。 玉儿眼睛眨巴着。 被秦偃月看穿了，她有点脸红，吐了吐舌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对了小娃，你今天吃的工作餐是王妃姐姐的，你要还的不是我们，是你眼前这位美人，知道了么？”玉儿又给了小娃一个弹指。 小娃捂着头，“总是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对你这种大婶没兴趣，你别碰我。” 玉儿脸色发黑。 姬无烟的脸更黑。 “算了算了，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先回去。”玉儿拽着姬无烟离开。 树下，只剩下小娃和秦偃月夫妇，以及仍处于炸毛状态黑蛋。 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目光瞥向东方璃，“老七，解释解释吧，这小娃是怎么回事？” “二丫，你刚才不是相信这孩子跟我没关系吗？” “那是在玉儿和姬无烟跟前给你留点面子。”秦偃月冷哼了一声，“他们走了，只剩下我们。老七你可以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东方璃很郁闷。 被人莫名其妙认了爹，他找谁说理去？ 小娃斜睨着秦偃月，“你肯定就是那个抢走我爹的坏女人，我爹经常跟我说，爹爹不要我，是因为爹爹要娶别人。看到你，我就知道我爹没撒谎，就是你霸占了我爹爹。” 秦偃月觉得头大，“你到底有几个爹？” 一会他爹说，一会他爹爹。 小娃掰着手指，眉头紧锁，“才不告诉你。” “你叫什么名字？”秦偃月换了一种问法。 “不知道。” “你傻？”秦偃月冷笑。 “你才傻，师祖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你爹就在跟前，你连你爹都不告诉？”秦偃月指着东方璃，“这可是你亲爹。” 东方璃一脸黑线，“二丫，我冤枉。” 小娃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他示意东方璃蹲下来。 东方璃听到小娃的名字后，表情有些古怪，“你叫林鹿鸣？” 小娃跺了跺脚，“不是跟你说过，你不能往外说的吗？大人就喜欢撒谎，我不喜欢你了。” 听到“林”这个姓的时候，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她看向东方璃，“这个姓氏……” 东方璃点着头，“不是巧合，二哥中毒的地方就叫鹿鸣。传闻那个地方有人养了许多鹿，那人做了许多善事，为人称赞，到了寿终时，鹿齐鸣，天降祥瑞，随后这善人乘鹿而去，飞升成仙。这故事在那里流传很广，还有纪念仙人乘鹿而去的鹿鸣台和鹿鸣塔。” 这小娃姓林，名为鹿鸣。 长得有几分像他…… 确切地说，林鹿鸣的长相是很典型的东方家族的长相。 “应该不会有错，是二哥的孩子。”东方璃道。 秦偃月震惊了。 先前她从东方璃给出的线索中得出林飞镜可能已经生了孩子的事。 真正见了这孩子，却是震惊得不敢相信。 二哥这黄金单身汉，竟生下了东陆王朝第一个皇孙。 这皇孙还阴错阳差地跑到他们这里来了。 太巧了。 “你口中的你爹，是不是就是你娘？”秦偃月问，“你娘是不是叫林飞镜？” “你认识我娘？啊，不对，是我爹。”林鹿鸣下意识地反问。 第九百一十五章 这孩子天赋异禀 “错不了了。”秦偃月道。 这孩子就是二哥和林飞镜的孩子。 “我爹在哪里？”林鹿鸣听到林飞镜的名字后，身上的刺刺消失不见。 他刚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点小小鼻音，“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这不是吗？”秦偃月指着东方璃。 “二丫，别闹。”东方璃一脸黑线，他让林鹿鸣坐下，“鹿鸣，我不是你爹，你爹是我二哥，我是你七皇叔。” 林鹿鸣显然不太懂皇叔是什么东西。 “我在闻京城逛了三天，发现你是最好看的男人，你应该就是我爹。” “那是你没见过二哥。”东方璃笑着说，“我带你去见你爹怎么样？” “老七。”秦偃月有些担忧，“二哥并不知道他有个孩子，贸然将孩子带过去，真的好吗？这孩子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林飞镜带来的，咱们这么冒失，会不会添乱？” 玉儿和姬无烟一直没汇报林飞镜身边有小孩这件事。 林鹿鸣听到林飞镜之后，也下意识地问林飞镜的踪迹。 “你是跟谁来的闻京城？”秦偃月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告诉我行不行？”东方璃让素琴送来一些小玩意儿，“来，先拿去玩。” 林鹿鸣一脸嫌弃地抓起一个。 玩了片刻后，一脸惊叹，“这里面可以看到奇怪的画面，这叫什么？” “万花筒。” “这里面好像有乾坤世界。”林鹿鸣很快就被玩具迷住，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跟谁来的闻京城？”东方璃柔声问。 “我跟我师祖来的。” “你师祖呢？” “他去找老朋友了，我不愿意跟那些老头子们一块玩，就跑来闻京城找我爹。” “你是一个人偷偷来的？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我经常瞒着师祖跑出去，反正师祖很快就能找来的。”林鹿鸣玩腻了万花筒，又抓起一个九连环。 不到一会，九连环已经被解开。 林鹿鸣将九连环恢复原样，又无比好奇地拿起了另外的玩具。 “你是来闻京城找你娘的？”秦偃月问。 林鹿鸣被玩具冲淡了警惕心，露出了真正的情绪。 他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这一年我都是跟我师祖在一起，我娘，不，我爹不太喜欢我。”林鹿鸣垂下头，“她从来不陪我玩，也不愿意看我，我来闻京城，就是想见一见她。师祖说了，她应该就在闻京城里。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带我去见见她吧，一面就好。” 秦偃月听得唏嘘。 林飞镜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无法面对他吧。 “也就是说，你娘不知道你来了？” 林鹿鸣没有答话。 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强忍着泪珠。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让老九和老十来咱们家玩。”秦偃月提议道，“尤其是老十，务必喊他来。” 东方璎身上有种奇怪的魔力，他就像小太阳一样，靠近他的人，不知不觉会觉得温暖放松。 东方璃的本意是将林鹿鸣送到二哥那里。 瞧着秦偃月想将这孩子留下来，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 “飞影，拿着我的令牌进宫请九皇子和十皇子来。” 飞影领命而去。 “吃点心吗？”秦偃月将一碟精致的点心递给林鹿鸣，“可好吃了。” “不饿。”林鹿鸣放弃了玩具，蹲在地上画圈圈。 “我的确知道你娘在哪里。”秦偃月将点心放下。 “真的？”林鹿鸣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真的。”秦偃月说，“我还知道，你娘不是不喜欢你，相反，她很爱你。” “你又不是我娘，你怎么知道？”林鹿鸣抽了抽鼻子，“你别安慰我了，我不在乎的。” 秦偃月还想再说什么。 东方璃摇头制止。 林鹿鸣再早熟，再装出个小大人模样，也是个孩子。 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在撒娇要糖吃。 林鹿鸣怕是很难理解大人之间的事。 秦偃月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喵呜。”黑蛋已经明白林鹿鸣不是敌人，毛发顺下来，跳到秦偃月怀里，冲着林鹿鸣叫了一声。 “我才不叫软蛋。”林鹿鸣突然很不满地说道，“你区区一只蠢猫懂什么！” “喵……” “我没哭。”林鹿鸣愤愤不平，“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我才不会哭。” “喵呜。”黑蛋拉长了音，打了个哈欠，将尾巴蜷缩起来，闭上眼睛。 “区区一只猫，真嚣张。”林鹿鸣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可爱。” “你能听懂黑蛋的话？”秦偃月听着这一人一猫的吵架，挑眉。 金蛇和黑蛋对峙的时候，林鹿鸣似乎也在跟小动物们说话。 “这有什么难的？我师祖都能听懂鱼在说什么。”林鹿鸣不屑道，“这只蠢猫自以为血统高贵，看不起小金，小金可是金环蛇的变种，毒死你。”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金环蛇，剧毒蛇。 变种之后的毒性，岂不是更大？ 这熊孩子，将剧毒无比的金蛇缠在手臂上当玩具？ 她有些好奇林鹿鸣的师祖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了。 “很早之前，的确有过能通晓动物语言的奇人异士。”东方璃说，“这项本事倒不是天生的，而是一种秘术。不过据我所知，这种秘术已经失传多年。” 林飞镜和陆修作为直系弟子对此一窍不通。 林鹿鸣年纪小小却懂这秘术。 这孩子的天赋，着实罕见。 “这么说起来，老十好像有这方面的天赋。”秦偃月说，“老十能通过细微的观察了解动物们的习性。” “老十那纯粹是闲着没事，不务正业，真正的秘术相当复杂，一般人学不了。” “七哥，你说谁不务正业？”东方璎不满的声音传来。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东方玖紧随其后。 两个人跑到他们跟前，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东方璎竖起大拇指，“小九，这次还是我赢了。” 东方玖不甘心，“下次，下次一定赢你。” “七嫂，想我了没？”东方璎不顾东方璃的黑脸，笑嘻嘻地说。 他的目光落在林鹿鸣身上，瞪大眼睛，“七嫂，不是吧？你们不才禁足两个月吗？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大的娃娃？” 第九百一十六章 用熊孩子对付熊孩子 “你傻啊？”林鹿鸣对咋咋呼呼的东方璎没好感，撇了撇嘴，“我才不是这女人生的。她那么丑，怎么能生出我这么可爱的宝宝来？” “黑蛋，挠他！”秦偃月一脸黑线地抱起黑蛋。 黑蛋喵呜一声。 它才不屑欺负弱小。 东方璎眨了眨眼睛，“年纪不大，嘴巴挺毒，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没礼貌吗？我小时候可乖巧了。” 东方璎点着头，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娃不如他小时候可爱。 “老十，今天喊你来，是想让你带鹿鸣玩会儿。”秦偃月压住火气，“这孩子外表带刺，其实内心很细腻。” “我懂。”东方璎一幅了然的模样，“算了，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哥哥带你玩。” “你是他十叔。”秦偃月订正道。 “十叔？”东方璎停了好一会，眼睛晶亮晶亮的，“嘿，我喜欢这个称呼，小萝卜，快叫声十叔来听听。” “顺便介绍一下，这是你九叔。乖小侄，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林鹿鸣不高兴，“我不要跟你玩，小金，咬他。” 金蛇被姬无烟的寒气逼得冬眠了之后，费了好大功夫才苏醒过来。 听到小主人的命令，蔫蔫地从林鹿鸣袖子里钻出来，嘶嘶地朝着东方璎爬去。 “老十小心，这蛇有剧毒。”秦偃月见蛇后，声音都变了。 东方璎不以为意。 在金蛇冲过来的时候，他轻飘飘地抓住了蛇的七寸，“哟，变种的金环蛇，牙齿有剧毒，咬一口，一头大象都能毒死。” 东方璎很振奋，“我正缺少一味药，这条蛇正好送上门，七嫂，我不陪他玩了，我要回去炼药了。” 林鹿鸣原本想吓唬吓唬东方璎。 谁知东方璎不仅不害怕，还要抓了小金去炼药。 “你把小金还给我。”林鹿鸣急了。 “我抓到的，这金蛇就属于我了。”东方璎捏住瑟瑟发抖的金蛇，“放心吧，我只用蛇胆和蛇牙，等我用完后，我会将金蛇的尸体还给你。” 林鹿鸣还没碰见过这种情况，眼圈泛红，“你，你敢杀小金？” “这么高级的药材，怎么能叫杀呢？这叫物尽其用，反正，留着这毒蛇咬了别人也是祸害。”东方璎摆着手，“七哥七嫂，我先回去了。” “不准走，把小金还给我。” 东方璎举起手，“不还，除非你叫我一声十叔。” 他想了想，觉得这称呼像师叔，“叫我十皇叔。” “我才不叫。” “哦，金蛇的毒都在牙齿上，只要去了毒腺，蛇肉无毒且相当美味。等取完了蛇牙，就让厨房熬蛇羹去吧。” 林鹿鸣听着东方璎要将金蛇炖汤，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不准吃小金。” “那你叫我十皇叔。” “不叫。” “小九，咱走，吃蛇羹喽。” 东方玖有些不忍心，深深地看了林鹿鸣一眼，还是跟上了东方璎的脚步。 “你们不准吃小金，小金不是食物，它是我的朋友。”林鹿鸣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只有这一个朋友，你们不准吃它。” 东方璎见把小人儿惹哭了，摸了摸鼻子。 以大欺小，有些过了。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条蛇吗？还给你还给你。”东方璎将金蛇放开，“你也别哭了，我就是吓唬你的。谁让你小小年纪就那么毒舌。你这个年纪负责可爱就行了。” 金蛇得了自由，快速来到林鹿鸣跟前。 接二连三碰见厉害的变态，小小金蛇的蛇身都在发抖。 林鹿鸣重得了金蛇，这才停止哭泣。 “我是你十皇叔，知道了吗？以后对我尊敬点。”东方璎少年老成地拍着林鹿鸣的肩膀，“你打不过我的。” 他说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七嫂，这小孩为什么要叫我们皇叔？他是谁的孩子？” “二哥的。”秦偃月给东方璎竖了竖大拇指。 用熊孩子对付熊孩子，效果出乎意料。 “二哥？”东方璎震惊了，“二哥不是没成亲吗？” 这孩子顶多比他小几岁。 “二哥够深藏不露。”东方璎恍然大悟，也跟着竖起大拇指。 “你带着鹿鸣玩会儿，别太欺负他。”秦偃月说，“鹿鸣是二哥的儿子这件事你别乱说。” “放心，包在我身上。”东方璎拍着胸脯。 东方玖不太喜欢说话，他也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鹿鸣没有朋友，被大不了几岁的东方玖和东方璎包围住，有种奇怪的感觉。 林鹿鸣也怕东方璎再把小金给炖了，不敢不听话，稀里糊涂就跟着他们去玩了。 秦偃月看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抓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这孩子出现得可真是时候。” 东方璃若有所思，“我觉得还是把这孩子送到二哥那里比较稳妥。二哥若是见了这孩子，精神状态会更足。” “先等等。”秦偃月说，“我得去见一见林飞镜。” 庐阳王认林飞镜为义女。 对外则宣称林飞镜是庐阳王的小女儿，给林飞镜一个正式的身份，门当户对，堵住幽幽之口。 她是这么打算的。 可，这些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能否实施，还得林飞镜本尊同意。 “距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林鹿鸣又突然出现，我必须要见一见她了。”秦偃月收拾了一会。 “我陪你去。”东方璃不放心她。 “不行，林飞镜性格古怪，我自己去都不一定问出什么，你跟着去，说不定连她的面都见不到。”秦偃月扯着东方璃的脸，“你们这些兄弟们之间，面容是有些相似的。你跟二哥最像，林飞镜见了你，肯定会想起二哥那负心汉。” “乖乖在家看着那三个孩子，尤其是林鹿鸣，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很快就回来。”秦偃月穿的比较素净，也没有过多打扮。 她只带了素琴。 东方璃暗地里让飞影保护。 秦偃月和素琴走过外院时，恰瞧见翡翠。 翡翠只是行了个礼，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最近这段日子，翡翠越来越躲着她了。 等二哥和林飞镜的事一结束，她必须要找翡翠促膝长谈，总是这样别别扭扭的也不是办法。 第九百一十七章 为什么要娶苏家女人 秦偃月的马车在客栈跟前停下。 玉儿瞧见秦偃月到来，往后张望着，“王妃姐姐，那小娃呢？” “老十和老九带他玩，放心吧。” “查出小娃的身份了吗？”玉儿听到有东方玖在，放下心来。 从前姬无烟指导过东方玖几天。 东方玖正式回归皇家后，由宜阳王亲自出面邀请姬无烟教导东方玖。 因宜阳王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姬无烟就答应了下来。 至此，姬无烟也算是同时打三份工来养家糊口的男人。 秦偃月指了指楼上，“你说巧不巧，那孩子就是楼上那位的。” 玉儿瞪大眼睛，“楼上那位的？这也太巧了。” “我去见见她，她在几楼？”秦偃月问。 “王妃姐姐，林飞镜在四周洒了好些毒药，店小二也不能靠近，只能远远地将食物放在楼梯口，就这么靠近，太危险了。” “若是动刀动枪我兴许抵挡不过，用毒的话……”秦偃月轻笑。 除了白临渊那个变态的毒她会无意间中招之外。 林飞镜洒下的那些，她不放在心上。 “三楼左边，天字六号，也就是最里头那间，姐姐，一定小心。” “放心。”秦偃月上了楼。 楼上的确被洒了毒药。 因毒药太危险，这层楼几乎没住人。 掌柜本想报官将人撵出去。 可巧，这家客栈是东方璃的产业。 掌柜得知这里住的怪脾气房客是主子的贵客，索性将这一层楼的房客都转移到其他楼层。 这毒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对付普通人来说很难解开，对她则是小菜一碟。 秦偃月让店小二打了水，捏碎了一个解毒丸，将解毒丸溶于水中。 用这水去冲刷毒药，毒药很快被中和了。 她踏着水渍走过，敲了林飞镜的门。 “林先生，哦不，应该叫你林姑娘。”秦偃月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飞镜顿了顿，“你认错人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人在你身边监视着，就该知道我不会认错人。开门吧，你儿子在我手上……”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林飞镜已经将门打开。 林飞镜双眼血红，“决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他怎么会来闻京城？” “决儿？”秦偃月差点以为林飞镜指的东方珏。 仔细想想，林飞镜怎么可能是东方珏的亲娘？ 这个决儿，有可能是林鹿鸣的小名。 跟东方珏的名字同音，说林飞镜不喜欢二哥，大概没人会相信。 “我也奇怪林鹿鸣为什么会来闻京城，你这当母亲的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秦偃月指着屋里，“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林飞镜见秦偃月说出了儿子的姓名，信了几分，不情不愿地将秦偃月放进来。 “你把决儿怎么样了？” 秦偃月自顾自坐下，“那小子虽然毒舌调皮，好歹是二哥的儿子，老七的侄子，他到了七王府肯定不会受委屈。东方玖和东方璎正在陪他玩。” “他怎么会在七王府？”林飞镜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担心。 “很简单，他找爹去了。”秦偃月说，“他以为老七是他爹，抱着老七的大腿认爹，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小家伙一个人在闻京城逛了好多天，还好找到了七王府，要是遇见什么坏人可就麻烦了。”秦偃月道。 林飞镜身形一顿，表情悲伤。 “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虽然小，却相当厉害。那条金蛇也很听他的话，普通人抓不到他。”秦偃月继续说，“小家伙的嘴巴也相当紧，我跟老七问了好久才问出他叫林鹿鸣。鹿鸣这个地方，是你跟二哥在一起的地方吧？” “我们从他的长相，名字，猜测出他是你儿子。看你的模样，那孩子是你的儿子无疑。” 林飞镜的手紧紧地抓住桌子，眼睛里几乎往外喷火，“别提那个人。” “我跟他没有关系，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跟东方珏一点关系都没有。” “东方珏，决儿，你给林鹿鸣取那种小名，不就是为了纪念跟二哥的感情？”秦偃月道。 “不是。”提起东方珏这三个字的时候，林飞镜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决儿是诀别，跟东方珏没有关系。” 秦偃月语气淡淡，“你如此气急，证明还在乎他。玉儿都跟我说了，你在三月初三那天砸了柜台，气得大哭一场。” 林飞镜嘴唇动了好几下。 因她独自在房中，无人能看到，她并没有易容，而是用的真面目。 那张脸上，有愤怒，有失望，有悲恸…… 秦偃月知她误会东方珏太深，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哥跟我说了，二哥没忍住与你同房后，你不辞而别。二哥以为他伤害了你，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你走之后，二哥觉得你不会再出现了，人生灰暗没有希望，人也如行尸走肉，这才接了指婚的圣旨，想要用来断绝念想。” 林飞镜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我是女子，最懂得女子的想法。老七跟我讲述了你的事之后，我猜测到了你可能有了二哥的孩子，你的离开也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决定将林鹿鸣带给他。二哥则以为是他玷污了你，你不会再回来。你想让他们父子相认时，却听到了二哥娶苏家小姐的消息。” “林姑娘，说实话，这误会真的太狗血了。”秦偃月说。 这原本是该出现在剧本里的故事情节，活生生出现在林飞镜和东方珏身上。 “你们误会了，误会得彻彻底底。林姑娘，你该好好跟二哥谈谈的。” “误会？你跟我说误会？”林飞镜听到“苏家”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颤抖得厉害。 “我第一次跟东方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皇子，我只是个孤女，我配不上他。他注定会有很多女人，我不在乎。” 林飞镜的手紧紧地攥着，声音里带着彻骨恨意，“那晚我们在一起是我自愿的。就算以后无名无分，只在他身边当个态大夫，我也不后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娶苏家的女人？闻京城的贵女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娶苏家的女人。天下女子死绝了吗？他要娶苏家的人？” 秦偃月心中一沉。 她倒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她没预料的方向发展。 第九百一十八章 面容与苏点晴相似 秦偃月一直以为林飞镜生气是因为东方珏娶亲，却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林飞镜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对男子，尤其是皇子这种身份的男子拥有三妻四妾习以为然。 也就是说，林飞镜在乎的，根本不是东方珏娶亲这件事。 林飞镜针对的，是东方珏的成亲对象是苏家。 林飞镜跟苏家有大仇？ “他娶苏家女人也就算了，我就当这些年的感情喂了狗，可他为什么要将婚期推迟到五月初六？”林飞镜的怒气上冲，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拳将桌子拍碎了。 茶壶之类的瓷器碎了一地，秦偃月往后躲了躲，“林姑娘，你误会二哥了。” “误会？”林飞镜瞪着那双美目，美目中含着泪，声音也颤抖，“他故意在那个日子娶苏家女人，你跟我说误会？” “二哥要娶的人是你。”秦偃月已经不想让林飞镜继续误会下去了。 这俩人，一个什么都不说，一个胡思乱想。 不沟通，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娶我？”林飞镜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你说他要娶我？全闻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奉旨娶了苏点晴。” “林飞镜，你冷静一点。你走了之后，二哥自暴自弃，万念俱灰，他为了让自己死心，这才帮我们背锅，接了娶苏点晴的圣旨。我跟老七觉得二哥不该接恶心的盘，准备偷梁换柱。” “二哥娶的人是你，就因为知道了他的新娘子是你，才故意将日期推到五月初六。”秦偃月说。 “他为了能将你抱进洞房，每天都在刻苦练习，他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一段距离了。林姑娘，二哥做这些不是为了苏点晴，我以我的性命保证，他心里只有你一个。” 林飞镜停止了笑，“偷梁换柱？” 秦偃月，“详细情况我没办法完全告诉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正月末我见到二哥时，二哥憔悴的厉害，我将想法告诉二哥后，二哥恢复了精神。他特意将婚期推到了五月初六，为的是迎娶你。” 林飞镜冷笑，“就算他是皇子，他能违抗得了圣旨？” “我从来没说二哥会违抗圣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父皇很喜欢二哥，父皇不想看到二哥堕落下去，所以，我跟父皇做了约定，父皇豁出脸面不要脸了一次。”秦偃月苦口婆心，“我希望你能相信二哥。” “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等到五月初六那天，嫁给二哥的，只有你。”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飞镜觉得有些好笑，“我以什么身份嫁给东方珏？我林飞镜一生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种李代桃僵的腌臜事。尤其不会顶替苏家人，我恶心。” 秦偃月叹了口气。 这个林飞镜的脾气，实在太硬了。 又臭又硬，简直无法沟通。 “你爱信不信，二哥得知你在闻京城之后，拼命复健，那种痛苦，你身为大夫肯定能了解。”秦偃月说。 “二哥，父皇，我跟老七都在为你铺路，你却一直怀疑这怀疑那，你既然喜欢二哥，就应该知道二哥的为人，你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但你万万不该怀疑的就是二哥。” 林飞镜身体微微颤抖。 她何尝不知道东方珏的为人。 可，知道了又怎么样？为人正直又如何？ 秦偃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林姑娘，二哥在等你，林鹿鸣也该回归皇家。” “那个孩子那么小，却喜欢装大人，他看到老七的时候，把老七当成他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秦偃月看着林飞镜痛苦的模样，没有再说下去。 通过亲情来绑架林飞镜，有点残忍。 “你不相信我们没事，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二哥。” 林飞镜本就对林鹿鸣愧疚，心软了几分。 她垂下眼睛。 思索了好一阵，平复下心情来。 “你特意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些？”林飞镜说，“如果你说完了，就别多此一举，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走吧。” 秦偃月见林飞镜已经下了逐客令，深深地叹气。 “林姑娘，可否请你相信我一次？”她说，“我以性命保证，二哥的婚礼是为你准备的，我跟老七会按照好一切。” “安排？你安排什么？我用得着你安排？”林飞镜，“我倒是求求你，不要自作聪明。” 秦偃月浪费了许多口舌，反复劝阻着。 林飞镜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她也碰了一鼻子灰。 林鹿鸣的毒舌，绝对遗传自林飞镜。 “婚礼我一定会去，我不仅要去，我还会光明正大的去。”林飞镜的笑容有些凄惨，“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段，将事情做个了结。” “你想做什么？”秦偃月蹙眉，“你跟苏家有什么仇？可以说吗？” 林飞镜盯着秦偃月，“你看到我原本的面容之后，没有熟悉感吗？” “很美。”秦偃月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林飞镜是男人装扮时，面容冷峻，是很典型的男子长相。 真正的容貌，却是极美的。 难怪玉儿提起林飞镜的真容时，眼里总是冒星星。 “除了美呢？” 秦偃月这才仔细观察了林飞镜。 其实在看到林飞镜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有些熟悉。 这熟悉感，应该是因为林鹿鸣那小娃的相貌有些与林飞镜相似。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动。 林鹿鸣的长相，不仅像二哥，还有点像苏点晴。 没错，是苏点晴。 这么一恍惚，秦偃月才猛然察觉，林飞镜的容貌与苏点晴有五六分相似。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苏点晴的时候，顿觉得那女人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见到林飞镜的真容后，即便林飞镜不施粉黛，形容憔悴，也比苏点晴美了不知多少倍！ “你，莫非……”秦偃月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林飞镜，莫非是苏晋的私生女？ 阴错阳差，二哥要娶的人正是苏点晴。 所以林飞镜才会气炸。 这也太狗血了，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我不是苏晋的私生女。”林飞镜冷瞥了秦偃月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再自作聪明？” “……对不起。”秦偃月认了个错。 “你知道苏夫人的娘家吗？”林飞镜沉默了一会后，突然问。 第九百一十九章 林飞镜的惊天秘密 秦偃月摇头。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她自然也懒得去询问盛世大白莲——苏夫人的娘家。 “苏夫人姓谢，就是闻京城的名门谢家。”林飞镜说，“谢家很大，有许多旁系分支，其中有一支比较偏远的旁支，家中无儿，只有两个女儿。你可知道，家中无儿代表着什么？” 秦偃月点头。 这个时代，母凭子贵。 这个子，代表的是儿子。 “谢家有家规，只要谢家子弟，不论嫡庶，都可以在五岁那年去本家学习，本家从这些孩童中挑选资质聪颖者重点培养，或考取功名，或者习武或者做其他，各行各业中都有谢家翘楚，谢家也因此长盛不衰。”林飞镜说。 “只要被选中，谢家本家为了慰劳他们，会给予一大笔财产，被选中的子弟也会拥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机会。” 秦偃月不知林飞镜突然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好打断，默默地听着。 “谢家有一个旁支，那一旁支中的男家主生下两个女儿之后，妻妾全部无法再受孕，看了大夫才知那家男主人受伤时伤到了根本，无法再有子嗣。 没有儿子，代表着被谢家本家放弃。那户人家仗着祖上留下的财产大手大脚习惯了，不事生产，不懂经商，坐吃山空，家里早已经变成空壳子。他们眼红谢家本家的财产，所以，他们让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小女儿女扮男装，从小做男儿培养。” 林飞镜笑得有些凄惨，“这小女儿承载了他们的希望，他们耗费了巨大心血，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小女儿身上。这小女儿又天资聪颖，果然被谢家本家选中，作为家族核心子弟来培养。连带着那对父母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秦偃月听得有些窒息。 她有种预感，林飞镜和这故事里的谢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不敢打岔，静静地听林飞镜说下去。 “那小女儿自小得了最好的，又年纪轻轻受家族重视，父母宠爱，眼高于顶，对于老实木讷的姐姐任意欺凌。”林飞镜的语调很平静。 “那对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女儿身上，为了小女儿，他们夺走了大女儿的一切。包括，性命。” 林飞镜垂下头，眼底愤恨不已。 沉默了一会，林飞镜抬起头，对秦偃月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七王妃，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小女儿的容貌与大女儿很相似，所以，小女儿经常换回女装去闯祸，闯了祸再由大女儿接受惩罚。满城中都是大女儿的流言蜚语，父母明知道是小女儿做的，却闭着眼睛惩罚大女儿。” “大女儿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忍受了父母的打骂，身上经常伤痕累累。这些都不算什么，大女儿觉得她是在保护自己的妹妹，甘心受罚。小女儿更加变本加厉，将无数黑锅甩给大女儿。 小女儿花钱无数，家里本就是空壳子，本家给予的钱财也早就败空了，无奈之下，大女儿只得日夜做女红来补窟窿，为了这个家，大女儿从没有怨言。” “后来，大女儿在上香的途中救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奄奄一息，所有的医馆都不敢收，她无法见死不救，将那男人藏在一个别院里，熬夜多做女红，节省出钱来给那男人治病，还定期让人偷偷送去药物和食物。” “过了大概一个月多，这件事被小女儿知道了，小女儿偷偷溜进那个院子，看到那个受伤的男人后，一见倾心。小女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男人。” 林飞镜的拳头紧攥着，指甲抠在肉里，身体在发抖。 秦偃月竖起耳朵，这种美人救了黑衣人，姐妹同时爱上这个男人的狗血桥段出现了。 “小女儿爱上了那个男人。小女儿常年扮作男子，与一众男人们在一起，耳濡目染，对清白和女子名节并不看中。小女儿从熟悉的人手里拿了一些药粉，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想勾着那男人上床，可惜，就在这个时候，正巧，大女儿过来送药送食物。”林飞镜说。 “小女儿没办法继续留下来，只能离开。那男人已经服了药，就像一头野兽，无法保持理智，男人强行玷污了大女儿……” 林飞镜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神情悲痛，流下两行清泪。 秦偃月将手绢递过去。 林飞镜擦了擦，“抱歉，我一时间有点难以控制情绪。” 林飞镜呼出一口气，继续说，“第二天，这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没多久，有个名门公子托媒人带着聘礼去谢府求亲。这个名门公子，就是大女儿救下的男人。” “大女儿并不知道来托媒的名门公子是黑衣人，因她失了清白，不想再嫁人，要拒绝这亲事。那对父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看到聘礼的时候已经移不开眼了，又因为女儿能嫁入到名门当正妻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好处，他们不理会大女儿的哀求，应下了亲事。” “小女儿因是男装打扮，不受约束，可以抛头露面。她从一众狐朋狗友那里得知名门公子的身份，也得知了这公子正是大女儿救下的人。” “小女儿嫉妒得要命，制定了一个狠毒的计策。小女儿放出谣言，指责大女儿窝藏了一个黑衣人，与黑衣人上了床，私定终身。大女儿被玷污后本就抑郁寡欢，在父母的逼迫下，说出与那救下的男人有首尾的事。” “那公子已经下聘，聘礼已经收下，那对父母想攀龙附凤，想抓住这个机会，自然不能让不清白的大女儿嫁过去。在小女儿的恶毒计划之下，他们让小女儿李代桃僵，代替大女儿嫁过去。” “而那个大女儿，则被穿上了男装代替了小女儿的角色，被迷晕后沉塘了，对外宣称他们家的儿子落水而死。” “小女儿成功顶替了大女儿嫁给了那名门公子。名门公子出面澄清，被救的黑衣人就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被谢家小姐所救，并与谢家小姐情投意合，结为连理。” “世人不仅没有指责他们，反而赞扬他们是天作之合。”林飞镜说到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 第九百二十章 滔天恨意和决意 林飞镜在发抖。 接下来的话，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户人家女儿冒充儿子的事被神不知鬼不觉糊弄过去，谢家本家痛失了良才，给予了这一家不少钱财慰藉。同时，因名门公子的身份高贵，谢家本家以嫡女之礼将小女儿嫁过去。” “他们一家人家犬升天，其乐融融，唯独那个被牺牲的大女儿，无处伸冤，无处控诉，只能化为孤魂野鬼，死不瞑目。” 秦偃月听得震惊。 很显然，林飞镜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在讲故事。 “你口中的大女儿……”秦偃月衬度着。 “是我娘。”林飞镜没有隐瞒，“那个小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夫人。我娘救下的那个男人，就是当今苏首辅苏晋。” 秦偃月无比震惊。 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是苏首辅的女儿？”这是什么狗血故事！ “我不是他的女儿，我只是我娘的女儿，我也不是苏晋的私生女，苏晋那种人渣不配。”林飞镜厉声道。 “我错了。”秦偃月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忙道，“苏晋忘恩负义娶了杀害恩人的女人，的确是个人渣。” “东方珏他很好，很优秀，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占他，他会娶亲，会有三妻四妾，我都不在乎，我所在乎的，是东方珏要娶那个女人的女儿！”林飞镜的声音提高，近乎控诉。 “他娶谁不行，为什么非要娶那个人的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这件事我忍不了。” “你娘是怎么逃生的？”秦偃月问了个关键问题。 “可能是上天可怜我娘，我师父恰好从那路过，救下了我娘，师父医术高明，保住了我娘一条命。我娘本不想活了，直到她发现怀孕了，为了我她才拼命活下来。就算如此，她也没撑几年。”林飞镜眼里含着泪，身体都在颤抖。 秦偃月听得心酸。 林飞镜与苏夫人的仇，不共戴天。 东方珏又阴错阳差娶的是苏夫人的女儿。 林飞镜没拿着刀去砍碎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秦偃月抱了抱林飞镜。 林飞镜先是一愣，却没有躲开。 “我听二哥说，你比谁都想建功立业。”秦偃月眼眶泛酸，“你女扮男装，不惜上战场，是想建功立业为你母亲报仇吗？” “是啊，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个恶毒的女人拥有幸福，我母亲什么都没做，却要遭那种罪过？”林飞镜不太习惯别人碰触。 她轻轻放开秦偃月，“我母亲替那个女人背了那么多的锅，替她挨了那么多打，还为了那个女人丢掉性命。那个女人抢走了属于我母亲的一切，现在还要来抢走我的一切。” “偃月，这些事，我本不想多说。但，若是我不告诉你，你或许会为了我跟东方珏做出千夫所指的事来。” “我很感激你。”林飞镜没有了以往的锋芒和毒舌，由衷地说，“我感激你为我们做的一切。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通过我自己之手做个了断。” “林姑娘。”秦偃月有些着急。 她听了林飞镜的讲述之后，特别想将苏夫人和谢家父母撕个稀巴烂，意难平。 林飞镜势单力薄，当年的事又相隔太久，形势可能会很不利，甚至，可能会被苏夫人反咬一口。 “你什么都不要做，让东方珏和苏点晴的婚礼如期举行。”林飞镜似是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我母亲孤苦一生，死不瞑目，我定要为她讨回公道。我不会再让鹿鸣名不正言不顺地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欠下的，就在那一天悉数还回来！” “偃月，你帮我告诉东方珏，婚礼越盛大越好。我会准时出现，我会将苏夫人和苏晋的脸皮撕尽，让谢家那对父母的丑陋行径曝光于世。”林飞镜用力咬着牙，“我想，东方珏会理解我。” 秦偃月依然很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些。”林飞镜说。 “偃月，你说得对，我一直相信东方珏。起码，他不会跟苏晋一样，不认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初陆修软磨硬泡让我来滕王府，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他认出我，又害怕他认不出我。” “结果，在我进府的第一天，他就认出我是救他的那个人。明明，我救他时，他已经神志不清，我用的也不是男人的脸，对东方珏来说，那张脸是完全陌生，声音也是陌生的，任谁都联想不到那个人是我，可他依然认出了我。就算苏家和谢家势力再大，也大不过东方珏，他会保护我。” “飞镜……” “你不用劝我，为了鹿鸣，我什么都能干，就算皇帝判下罪来，我也甘愿受罚。” “我不会劝你，相反，我希望你能将那些恶人手撕了。”秦偃月说，“我想告诉你的是，父皇是个明君。” 父皇不仅仅是个明君，他还是个特别宠孩子的父亲。 林飞镜懂得秦偃月的意思。 秦偃月无非是想告诉她，她不仅有东方珏，皇帝也会给她主持公道。 “谢谢。”林飞镜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五月初六，不仅仅是我跟东方珏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会在五月初六那一天做一个了断。”林飞镜说。 秦偃月点了点头，“幸好我来见你了，不然我真的是在自作聪明。婚礼那天，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了。” 林飞镜回给秦偃月一个善意的笑容，“就算你不来见我，我也会找机会见一见你。谢谢你，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关心东方珏和我。” 秦偃月没法回应。 任谁都没想到林飞镜会与苏家有如此不共戴天的恩怨情仇。 “偃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林飞镜说，“我不想让鹿鸣看到这些。” “那孩子那么聪明机灵，你觉得能瞒得过他吗？”秦偃月想起那毒舌小娃，“他奶凶奶凶的。” “的确瞒不过他。但，我不想让他见到面目狰狞的我。请你将他留在七王府一段日子，等婚礼结束后，我会去接他，对他说明一切。”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行，你专心做你的事。” 秦偃月又与林飞镜说了半晌话，这才离开。 第九百二十一章 婚礼前夕风满楼 玉儿和姬无烟并不在这栋楼里监视林飞镜，而是在对面的酒楼。 而，对面的酒楼是凤溪的产业。 秦偃月进了客栈，掌柜的立马迎上来，“王妃，玉儿姑娘就在楼上，您请。” 秦偃月看着人来人往的客栈，微微点头。 先前这家客栈从掌柜到店小二都用鼻孔看人，一年也来不了几个客人，就算有客人也被他们的傲慢态度激怒去了对面。 秦偃月接手后，先将掌柜和店小二换了，又重新装潢，彻底整改后，慢慢有了人气。 “王妃姐姐。”玉儿下楼来，“她没有为难你吧？” 秦偃月摇头，“玉儿，姬无烟，从今天开始，你们不用在这里监视林飞镜了。” 玉儿讶异。 秦偃月接着说，“你们去林飞镜旁边的房间。这段日子，你们要住在那家客栈里，我跟那边的掌柜打过招呼了，姬无烟，林飞镜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姬无烟冷哼了一声。 玉儿旋即想到是秦偃月说服了林飞镜那块硬石头，点着头，“也好，离得近也能好好照应。” “辛苦你们了。”秦偃月有些歉意。 监视可不是个轻松活，何况一下子监视接近四个月。 “这件事结束后，给你们放七天长假。带薪休假。” “太好了。”玉儿嘿嘿一笑，“谢谢王妃姐姐。” 秦偃月叮嘱了姬无烟几句。 走出门，踩着凳子，想上回王府的马车时，一双大手伸过来。 大手强硬地将她带到马车里头。 秦偃月被人抱住，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又闻到熟悉的气味，微微挑眉，“不是让你在看孩子，你怎么来了？” 东方璃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终于安心了，“我不放心你。” “飞影不是跟在我身边？这里还有姬无烟在，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 “孩子们呢？林鹿鸣不是很粘你？你离开他不闹腾么？” “林鹿鸣输给老十多次后，已经认了老十当老大，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玩得找不着北了，恰好杜衡回府，我就将他们交给杜衡，过来找你了。” 秦偃月点着头，杜衡性格逗比，的确很适合看孩子。 马车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抚摸着她的发丝，“林飞镜没给你难堪吧？” “没有。” “那她愿意不愿意认庐阳王当义父？” “我没问。” “没问？”东方璃哭笑不得，“那你干什么来了？” “老七。”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深吸一口，“赶明儿我进宫一趟。” “发生了什么？” “我想带着林鹿鸣进宫，让他跟老九和老十他们一块玩几天。”秦偃月说。 东方璃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不对劲，他低头看着她，“偃月，发生了什么事？林飞镜是不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没有。她其实人很好，就是用毒舌来掩饰自己。”秦偃月叹着气，“我现在还没法消化今天所知道的事情。” 有关林飞镜的身世，信息量太大，剧情太狗血，也太巧合，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咱们原本的计划，可能需要改一部分，我得提前进宫跟父皇通通气。”她说。 东方璃挑眉，“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秦偃月神秘兮兮地一笑，“先保密，等婚礼那天，有你震撼的。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婚礼上，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做好后续工作就可以了。”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安心看着就好，别问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也有些疲惫。 东方璃也懒得再过问别人的事。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部，“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秦偃月摇头。 东方璃将头凑到她腹部听了听。 秦偃月哭笑不得，“就算是我怀孕了，这个时候，那小玩意儿也小到看不见，怎么可能听到动静，你是不是傻？”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咬了一下，“万一呢？” “笨蛋。” “别老说这种词，万一那小子真成笨蛋了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是小子？” “你不是说过第一胎是哥哥第二胎是妹妹？那肯定是小子。” 秦偃月笑得有些过分，“生男生女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哪有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的，东方璃你一定是个傻子吧？” “一定是小子。”东方璃坚定地说。 秦偃月懒得跟他理论这个，窝在他怀里闭眼休憩。 七王府中。 林鹿鸣跟东方璎玩了一会已经混熟。 东方玖是个少言性子，林鹿鸣很喜欢这个漂亮漂亮眼睛呈蓝色的皇叔。 在强大的血缘关系下，他们很快就没了芥蒂，三个孩子闹成一团。 秦偃月让人给宫里送了信儿，让老九老十住下。 第二天，她则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皇宫，径直去了瑶妃宫里。 瑶妃看到林鹿鸣之后，大笑着揶揄这孩子是老七的私生子。 秦偃月表明林鹿鸣的身份后，瑶妃的脸色也严肃下来。 “偃月，比起将这孩子交给你父皇，我有个更合适的人选。”瑶妃说。 “谁？” “二皇子的母妃。” 秦偃月蹙眉，二哥的母妃，还活着？ 她怎么记得那位娘娘已经仙逝了？ 瑶妃娘娘深深地叹气，“你父皇是个明君，对于后宫大院却是不太关心的，不然也不会出现老七母妃受暗算的事。二皇子的母妃也曾遭遇陷害，沉冤昭雪后，心灰意冷，选择青灯古佛相伴。” “很多人都以为二皇子的母妃已经仙逝，其实都是故意传出来的。她不想再被尘世牵挂，特意求了恩典，抛却身份和姓名，只修行向善，不再过问俗事。” “她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龙泉庵修行，法号静空师太。她早已经了却尘缘，莫说你父皇见不到她，就连二皇子都见不到。” “偃月，有些事你父皇考量太多，要体现公平公正，还要抚恤人心。但，那位就不一样了，如果你能请动静空师太，这婚礼会比预想的要热闹许多。” 秦偃月听得有些心动，想去请二哥母妃出山。 旋即又想到那位已经不再理会这些俗事。 她用这种恩怨俗事去打扰一个修行之人，有点缺德。 秦偃月遂打消了这念头，去见了皇帝。 第九百二十二章 盛大的婚礼 五月初六。 滕王东方珏大婚。 这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便响起了鞭炮声。 这场婚礼极为盛大。 闻京城中，所有的街道都铺了红地毯，挂上了红灯笼。 东方珏名下的所有酒楼免费开放，流水席摆了一排又一排，从早晨开始就有人排队，热闹非凡。 苏晋本对这场婚礼不太看好。 毕竟，二皇子早已经是个废人了，无法继承大统，说不定连子嗣都不能有，晴儿嫁过去可能会吃亏。 如今看到这盛大的场面，倒是放下心来。 二皇子给了苏府足够的面子，足见东方珏的重视。 就算没有子嗣，晴儿嫁过去也能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苏夫人也是这种想法。 她比苏晋更了解苏点晴。 苏点晴早已经不是如玉之身，东方珏这种残废，不能人道的可能性极大。 东方珏不能人道，对晴儿来说，反而是好事。 东方珏是个残废不要紧，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有王妃身份的加持，晴儿一辈子衣食无忧，等那残废死了，悄悄养几个面首，照样快活。 刚过卯时，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 唢呐声响彻云霄，队伍浩浩荡荡占了几条街。 花轿在苏府门前停下，流云翻身下马，进了苏府里面。 “苏大人，二皇子身体不便，无法前来迎亲，属下代替二皇子来迎接苏姑娘。”流云道。 苏晋和苏夫人有些不悦。 二皇子是个残疾的事，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可，再残疾也该自己来接新娘子，哪有让属下代劳的？ “二皇子也说了，属下身份卑微，前来迎接苏姑娘的确失了礼数，恐怕会唐突了苏姑娘。所以二皇子特意向皇上请了一道圣旨，皇上恩典，特意请苏大人和苏夫人一同护送苏姑娘前去滕王府。”流云说。 苏晋眉头一皱。 一般来说，是新郎官将新娘子接走，拜天地，入洞房。 再由专门的人来请岳父岳母，直接进入娘家席，在三日回门这天之前，他们是见不到女儿的。 直接由父母将女儿送过去，这相当不合礼数。 流云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声音也冷了几分，“二皇子身有残疾这件事众所周知，二皇子无法跟正常人那般迎亲，苏大人应该早就知道。王爷也怕怠慢了苏家姑娘，早早准备婚礼的事，这场婚礼盛大无比，苏大人想必也已看到。” “二皇子怕他的残疾冲撞了苏姑娘，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皇上思索了许久才勉强同意，此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苏大人莫非还不满足？是不是要二皇子亲自求了皇上，由皇上亲自来迎接苏姑娘，您们才能满足？” 苏晋听到流云搬出皇帝，当即打了个冷颤。 他也是入魔了。 既然有圣旨在，那就按照圣旨来做就好了。 这场婚礼如此盛大，又得了圣上恩典，他们照做就是，管那么多规矩作甚？ 天家就是规矩。 何况，二皇子无法行走，不能抱着新娘子上轿，也不能骑马迎亲。 残疾的人本就自卑，若是再在闻京城走上一圈，二皇子的心情必定极差。 也难怪皇上会下这种旨意。 “流云公子。”苏晋脑筋转得快，他拱了拱手，“你多虑了，我们是觉得不合礼数才犹豫了一会。” “既然是圣上的旨意，我们一定照办。” 苏点晴并不在乎东方珏来不来迎接她。 她看不起那个残疾。 东方珏以前兴许很厉害。 可，残疾了这么多年的人，怕是连石更都石更不起来，她嫁过去也是守活寡。 她所要的，只是王妃那个身份。 所以，比起一脸不满的苏夫人，苏点晴倒是淡定很多。 苏点晴戴上凤冠，穿上了大红嫁衣，由苏晋和苏夫人护送着进了滕王府的大门。 滕王府中，高朋满座。 因这场婚礼太过盛大，再加上皇帝示意，几乎四品以上的大臣们都来了。 他们自然也不是单独来的，而是携带女眷。 贵妇人和贵女们同席，大臣们同席，浩浩荡荡摆满了王府大院。 皇帝也已经提前到达。 不仅皇帝在场，就连一直不怎么露面的皇后也一并来了。 苏晋看到如此宏大的场面，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帝后提前到达，这是无上荣耀。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早已经退居二线的老臣也出现了。 这场婚礼，给足了苏家面子。 苏晋的腰板挺直，领着女儿走过长长的红毯。 东方珏面色淡然地坐在轮椅上，瞧见人已经到齐，拱了拱手，“苏大人，实在抱歉，小王身有残疾，不能行动，委屈了苏姑娘，还望苏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东方珏的声音很清冷。 “苏爱卿。”皇帝道，“珏儿的身体状况不好，他不太能见风，也不能行走骑马，朕最心疼珏儿，不忍心他难堪，故下了一道圣旨，虽有些于礼不合，朕心里也会好受些，委屈了你们。” 苏晋见了这盛大的排场之后，早已经心情舒畅。 又见皇帝亲自解释，更是过意不去。 东方珏曾经是皇帝最心爱的儿子，也是王储的最佳人选。 因在战场上变成残疾，皇帝一直觉得亏欠，皇帝爱子心切，不想将儿子的残疾暴露在人前，才特意下了这种圣旨。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一个当臣子的，还敢有什么不满的？ “皇上言重了。”苏晋行了大礼。 “行了，别耽误了吉时。”皇帝道，“来，朕给你们准备了座位。” 苏晋看到那座位就在皇帝下方不远处的高座上，吓得脸一白，“皇上，臣……”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没有君臣，你是亲家，理应坐这里，坐下吧。” 苏晋和苏夫人这才忐忑不安地坐下。 秦偃月和东方璃坐在特定的位置，望着台子上的一切。 秦偃月嘴角冷笑。 “父皇真是个墙头草，总是衡量这个衡量那个，还要给苏家这群人解释。” 东方璃有些无奈，“要是父皇像你那么虎，早就出事了。” “我哪里虎了？”秦偃月不高兴。 早先不知道林飞镜的事还好。 知道了之后，看到苏家人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苏夫人霸占了别人的一切，还如此理所当然。 看到那张脸，秦偃月只觉得无比恶心。 第九百二十三章 披麻戴孝出现在婚礼上 “别表现得如此明显。”东方璃递给秦偃月一瓣酸桔子。 秦偃月声音幽幽，“怎么着？你心疼了？心疼苏点晴嫁给别人？” 东方璃有些头大。 又来了。 “二丫，我们可是说好了不再提这茬，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翻篇？”东方璃脸色发黑。 秦偃月看他有些着急，意识到触了他的逆鳞。 “瞧瞧你急的，我也没说什么。”秦偃月往东方璃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开玩笑的，别气，么么哒。” 东方璃额角抽搐。 这玩笑能将人吓死。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东方璃青着脸，“再提，家法伺候。” “我们家有家法？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立的规矩。” “咦……家法的内容是什么？” 东方璃脸红了红，“你犯一次自然就知道了。” “七哥七嫂，我是来参加二哥婚礼的，不是看你们打情骂俏的。”东方璎无语道，“你们虐狗能不能分分场合呀。” 东方璃并不理会。 东方璎见东方璃嘴里吃着东西。 那东西明显是秦偃月喂给他的。 “哇，我看到了好些粉红泡泡。”东方璎将小手伸过来，“七嫂，给我块点心，让我沾沾喜气，说不定能借着你们的恩爱气找到个漂亮姑娘。” “我也要。”东方玖有模有样地学着。 秦偃月一脸黑线。 老十这才多大就想着撩妹。 等长大了，肯定是个见到美人移不开眼的小色狗。 秦偃月给他们一人一块点心。 此时，有唢呐丝竹声响，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秦偃月看向台子上。 穿着喜庆衣裳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奏乐的人卖力吹奏着，热闹非凡。 原来是吉时到了。 也到了开始拜堂环节。 东方珏的手放在轮椅上，眼睛不停地往外瞥。 拜堂的时间很短。 一旦拜堂，不管进不进洞房，都等于成了亲。 林飞镜若是心里有他，肯定会在拜堂之前来。 也就是现在。 可…… 她为什么迟迟不来？ 东方珏度秒如年，越等越觉得心慌，额间不自觉冒出些许冷汗。 该来的人迟迟不来，东方珏下示意地望向秦偃月的方向。 秦偃月也在等待着林飞镜的到来。 从上次与林飞镜密谈后，她将林飞镜的话转告给东方珏：不惜一切代价将婚礼办得盛大。 要邀请各方之人，越多越好。 被邀请的人里面，自然也有谢家人，以及那对恶鬼夫妇。 万事俱备，只欠林飞镜。 秦偃月回给东方珏一个“请放心”的眼神。 东方珏眸子暗了暗。 他决心让林飞镜在这场婚宴上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若是林飞镜不来，在皇上和众人跟前，他只能继续拜堂。 东方珏将手缩回到袖子里，遮住暴起的青筋。 他在等。 等拜完高堂之后，他就吐血装晕，绝对不会拜第三拜。 “吉时到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请二位新人移步到中间来。” 这人，正是庐阳王。 这一次的盛大婚礼，不仅体现在排场上，请的人也相当德高望重。 此次的赞礼，也就是主持婚礼的人，是庐阳王。 庐阳王被东方璃送回了虎符，很过意不去，想认林飞镜为义女，又因各种原因不了了之，更加愧疚。故而，东方璃郑重邀请庐阳王当赞礼人，庐阳王一口答应了下来。 傧相则是由五皇子担任。 这傧相是陪伴在新郎新娘身边的贴身管家，要做陪酒，接引等各项工作。 这项工作原本该东方璃担任。 奈何东方璃死活不想掺和与苏点晴有关的事，只能邀请了五皇子。 证婚人则是陆觐。 陆觐不想掺和这破烂事，因他去沉香楼白吃白喝过，又听秦偃月说会有一场好戏，这才乐颠乐颠地来了。 这阵容相当豪华。 苏夫人心底的那点不满在看到这豪华阵容时，脸上乐开了花。 六皇子那边已经明确了要娶周家姑娘，侧妃也有一大把，她的晴儿才不要委屈做个妾侍。 即便嫁给残疾没有当皇后的机会，可，能够以如此豪礼迎娶进皇家，这是无上荣耀，够她吹嘘一辈子的。 “赞礼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太监小声提醒庐阳王。 庐阳王点点头，伸出手。 奏乐声停止。 庐阳王站在台子最中间，“良辰佳日，恰逢吉时，择一良人相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祝愿你们恩爱到天长地久，一拜天地。” 东方珏的脸色有些白。 虽已经做好了拜两拜就吐血装晕的准备。 可，他一拜也不想拜。 “飞镜……”东方珏默默地看向门外。 他特意叮嘱了流云，一定不要让侍卫阻挠林飞镜进门。 可，她为什么还不来？ 在众多宾客之前，在父皇跟前，他能争取的时间不多。 苏点晴迟迟等不到东方珏过来牵红绳，心里有些不悦。 她披着红盖头，看不到四周的光景。 站在台上，被所有人注视着，每一刻都异常煎熬。 “残废就是残废，连拜堂都做不到。没办法，不能再继续出丑了。”苏点晴暗暗咬了咬牙，准备主动去找东方珏对拜。 就在此时。 一阵哀乐在屋顶响起。 哀乐声阵阵，如泣如诉，哀怨悠长。 那声音不大。 但，不是传到耳朵里的，而是直接传到人的心底。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屋顶的白衣缟素之人身上。 那人，正是林飞镜。 林飞镜将内力倾注到琴弦上，哀伤的琴音不停在人们心底回响，像是已逝去之人的哭诉，那哭诉声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伤。 悲伤扣人心弦，与人的心灵产生共鸣。 一些眼窝子浅的夫人已经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什么人？”苏夫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什么人敢穿着一身孝衣出现在婚礼上，还在晴儿的婚礼上奏哀乐！ 林飞镜并不理她。 那曲子谈完之后，她抱着琴弦从屋顶上飞下。 林飞镜穿了一身缟素，头上戴着孝带，很明显是披麻戴孝的装扮。 她轻飘飘地落到台子上。 东方珏见到林飞镜终于出现了，激动地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 林飞镜出现之前，天是黑的。 林飞镜出现之后，东方珏顿觉，天是蓝的，空气是香甜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第九百二十四章 我是来抢亲的 林飞镜并不理东方珏。 甚至，看都没看东方珏一眼，径直走到台子中间，一拳砸碎了眼前的桌子。 桌子上的摆放了一些瓜果玉器。 在林飞镜打砸之下，很快变得一片狼藉。 皇帝很震惊。 他虽然早就知道东方珏心有所属，也知道那个姑娘今天会来。 他堂堂一个皇帝，为了不省心的儿子豁出去，按照秦偃月的说法不要脸了一次。 可，完全没想到东方珏心仪的女子会以披麻戴孝的方式出现！ 这不是胡闹吗？ 皇帝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 秦偃月摸了摸鼻子。 林飞镜穿什么衣服，如何登场都是林飞镜自己决定的，关她什么事？ 冤枉！ 庐阳王作为这场婚礼的赞礼，是核心人物。 他处变不惊，当即高呵了一声，“什么人，胆敢出现在婚礼之上？来人……” “闭嘴。”林飞镜呵斥了一声。 这一声呵斥里带着无尽的怒气和杀气，久经沙场的庐阳王被震得瞪大眼睛。 “你！”庐阳王表面上怒不可遏。 内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妮子就是东方璃让他认义女的林飞镜吧？这气势，这魄力，符合他的胃口！等婚礼结束后，他一定要这妮子做他老林家的女儿。 众人看到披麻戴孝的林飞镜之后，表情各异。 因有皇帝在场，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 皇帝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他对李威灵使了个眼色，李威灵作为大内侍卫，立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将林飞镜控制起来。 林飞镜已经打砸完了，侍卫们将她控制起来的时候，她没有反抗。 众人越发不解。 皇帝身边的侍卫们那么多，按理说早在这白衣女子闹起来之前就能制止。 皇帝却在白衣女子打砸结束才抓人？ 众人看不懂。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夫人已经忍不住了。 今天可是晴儿的婚礼，婚礼如此盛大，闻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突然在婚礼上出现一个披麻戴孝奏哀乐的女人，这不是摆明了砸场子的吗？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是二皇子的婚礼，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你是怎么闯进来的？快不快快将这贼人拉出去打死……” 苏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林飞镜手指一动，一枚银针倏地向着苏夫人袭去。 银针之上，带了极强的杀气。 苏夫人吓了一跳。 她年轻的时候被当成男子培养，学了不少功夫。 为了隐瞒身份，苏夫人一直隐藏自己会功夫的事实。 就算在苏府中和苏晋的小妾撕，也不曾暴露半点。 但！ 林飞镜和那些小妾不一样。 林飞镜的功夫高深，若是不躲开，她肯定会被击中。 苏夫人来不及多思考，以极快的步伐往后退。 但，林飞镜的银针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还是落到了苏夫人的脸上。 因苏夫人的躲避，银针里杀气被卸掉不少，针尖划过苏夫人的脸颊后，划破了一层皮。 苏夫人擦了擦脸颊上。 一股奇痛感从被划伤的地方传来。 那股疼痛相当可怕，苏夫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般。 “大，大胆。”苏夫人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本以为一枚银针而已，躲过去就躲过去了，众人离得远，看不出她被打了，不会让她丢脸。 谁知，银针上有毒。 在满朝文武跟前，在皇帝皇后跟前，在宝贝女儿的婚礼上。 她，堂堂苏首辅夫人，被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给暗算了。 这等耻辱！ “该死！”苏夫人气疯了，口不择言，“你们这些侍卫们是干什么吃的？既然已经抓住了她，为什么还让她行凶？你们快点将这个女疯子拉出去千刀万剐。” 苏晋的脸发白。 这还守着皇上皇后，一个臣妇怎么能说这种话？ “还不快快闭嘴。”苏晋猛拽了苏夫人一把。 他忙跪在地上行礼，“皇上，请饶恕贱内无礼。” “贱内极宠晴儿，今天是晴儿婚礼，这女子披麻戴孝大闹婚礼，贱内一时间太过激动，冲撞了皇上皇后，还请皇上恕罪。” 苏夫人被气懵了。 被苏晋一拉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有多蠢。 她磕头忙谢罪。 皇帝不喜欢披麻戴孝出现的林飞镜。 更不喜欢苏夫人。 这种场合下，他这皇帝都没下命令，就苏夫人一个人护短？ 皇帝冷哼了一声，目光直视着林飞镜，“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林飞镜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只能被迫跪着，“民女林飞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抢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自古有男子抢亲，却从没听说过女子抢亲。 这女子毫不避讳说要抢亲，她来抢东方珏？ 好大的胆子。 东方珏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飞镜是来抢他的，飞镜是来抢他的！ 五皇子不着痕迹地挡在东方珏跟前，有些无语，“二哥，你能不能稍微矜持点？许多人都看着呢，你表现得这么开心，不太好。” 东方珏立马板起了脸。 “抢亲？”皇帝没想到林飞镜这么耿直，又瞪了秦偃月一眼。 秦偃月各种委屈。 父皇老是瞪她干嘛？ 她虽动了一点小手脚，可完全没教给林飞镜说这些，真不是她的锅。 “民女的确是来抢亲的，东方珏是我的。”林飞镜不卑不亢。 这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任谁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女子……脸皮如此之厚。 东方珏激动不已。 他拉着五皇子的袖口，“五弟，你听见了没？飞镜说，我是她的。没错，我的人，我的身，都是她的。她果然没有忘记我。” “知道了知道了，二哥，你别这么激动。”五皇子悄悄地看向苏点晴。 苏点晴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周围发生了什么。 但，她听到了东方珏的话。 在拜堂的时候被一个奏哀乐的女人戴了绿帽子。 那个残废还一脸期待的模样，恶心透顶。 苏点晴的长指甲扣在肉里，牙齿紧咬，若是不杀了让她出大丑的女人，她苏点晴誓不为人。 然，此时她无法出声，只能将这口气憋下来，气得心肝肺要炸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这些年你不做噩梦吗 皇后娘娘看到有人大闹婚礼，让婚礼成了笑话，让苏家和她这个皇后也成了笑话，心中很是不悦。 她转头，“皇上，这女子分明是个刺客，留着太过危险，理应乱箭射死。” “她没有要伤害人的心，若是想害人，刚才那琴音攻击之下，这里的人怕是早已经伤了大半，何况，她没有同伙，必定不是来行刺的。这女子既然与珏儿有缘，我们不妨听一听……”皇帝难得对皇后说这么多话。 “可是皇上……”皇后劝阻道，“这个人分明是来捣乱的。” “二皇子天人之姿，这女子如此粗鄙，哪里配得上二皇子？这年头，什么阿狗阿猫都敢肖想嫁入皇家？” “我是阿猫阿狗的话，你们苏家的女儿又算什么？”林飞镜神情冷淡。 “你也配跟苏家比？”苏夫人声音尖锐。 “我的确不想跟苏家比。”林飞镜将头上的孝带扯掉，“一想到苏家，想到你，我就恨不得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谢丹青，这些年，你不做噩梦吗？”林飞镜盯着苏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谢丹青！ 从林飞镜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夫人瞪大眼睛。 恍若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直直地击中了苏夫人的头顶。 被晴天霹雳劈中的不止苏夫人，还有苏晋，以及特意被邀请过来的谢家人。 尤其是谢丹青的父母，也就是苏点晴的外公外婆，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瑟瑟发抖。 “你在胡说什么？”苏晋呵斥了一声，“谢丹青是琳琅的弟弟，他早在二十多年已经去世。” “呵呵。”林飞镜直面着苏晋，“去世了？失足落水而死？苏晋，你看到我这张脸之后，不觉得很可疑吗？” 苏晋很想高声呵斥。 但。 当他看到那张与苏夫人极为相似。 不…… 若说眼前这女子是皎皎月光，苏夫人和晴儿只是点缀在她身边的星星。 月光与星光，根本无法比拟。 这女子身上，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绝美，光芒四射。 年龄相差无几的苏点晴，就像是这女子的劣质山寨版。 苏晋到了嘴边的话，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眼前这个姑娘，不仅仅像苏夫人，还有几分像他！ 苏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这女子，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他确信从没见过这女子。 太诡异了。 “皇上。”林飞镜冲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民女除了要抢亲，还要状告谢家谢泯夫妇，苏家苏晋夫妇。” “大胆，这是珏儿的婚礼，岂容你放肆？”皇后气得不行。 这场婚礼极盛大，所有人都看着呢。 皇家的面子和苏家谢家的面子被丢在地上碾压得粉碎。 “侍卫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将人拖出去！”皇后呵道。 “父皇，皇后娘娘，儿臣不介意。”东方珏从轮椅上站起来。 “你的腿！”皇后震惊。 东方珏的残废，是假装的？ 皇帝也很震惊。 “珏儿，这……” “偃月帮儿臣调理身体，儿臣能勉强行走，假以时日就能恢复正常。”东方珏回应道。 “好！”皇帝的坏心情被一扫而空。 东方珏只能待在轮椅上，是他毕生遗憾，如今珏儿能恢复，他很欣慰。 满朝文武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慑得反应不过来。 今天这件事，实在太劲爆了。 先是这场整个闻京城同庆的婚礼，吸引足了人的眼球。 再是，皇帝下旨，让苏晋苏夫人将出嫁的女儿送过来，这种事前所未见。 随后就是披麻戴孝的女子从天而降，大闹婚礼。 女子提了一个死人的名字之后，还要状告苏谢两家。 这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原本该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二皇子竟站了起来。 二皇子不仅站了起来，还能走路。 走路姿势虽不如正常人那般自如，却绝不是残废。 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劲爆消息震得众人反应不过来。 他们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是开胃菜。 真正的劲爆，在后面！ 他们屏气凝神，做好了当吃瓜群众的准备。 东方珏走到林飞镜跟前才停下来。 “放开她。”东方珏冲着侍卫们说。 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 “放开，我以性命保证，飞镜不会做不利父皇的事。” 侍卫们忙看向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 侍卫们这才将人放开。 东方珏抓住林飞镜冰凉的手，跪在她身边，“飞镜，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林飞镜睫毛闪了闪，没有作声。 “父皇，这是儿臣的婚礼，儿臣同意飞镜来讨个公道。请父皇听飞镜说完，儿臣和飞镜自会领罚。” 皇帝扫视了众人一眼。 今天来的人太多，想要直接糊弄过去是不行了。 何况，珏儿都不嫌丢人。 他这当父亲的，自然要支持到底，毕竟已经做了承诺，君无戏言。 皇帝想到这里，无比幽怨地瞪着秦偃月。 都怪秦偃月这个死丫头，害他答应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秦偃月接连收到了皇帝的四五个眼神杀。 秦偃月默默地拽着东方璃的袖子，“老七，父皇是不是经常熬夜批阅奏折，眼睛出了问题？等明儿我送清肝明目的药茶给他。” “七嫂，父皇是在瞪你。”东方璎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你惨啦。” “闭嘴。” “你给我一些好吃的我就闭嘴。”东方璎伸出手，“七嫂，把你的点心分一分吧，我觉得接下来有好戏发生。好戏配点心，这才能看得津津有味。” 跟老十坐在一处的八皇子忍无可忍，一手揉着老十的头，另一只手揉着老九的，“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今日这事可热闹了，都给我好好看着。” 被无故揉头的东方玖一脸懵：我没开口，为什么揉我？ “你要状告谢泯夫妇？苏晋夫妇？”皇帝看向林飞镜，“以什么罪名？” “民女状告谢泯夫妇杀人之罪，状告苏晋强抢民女，玷污妇女之罪，状告谢丹青欺君之罪，杀人之罪。”林飞镜的声音冰冷。 皇帝的脸色一变。 “胡说八道！”苏夫人在听到谢丹青这个名字的时候如雷劈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听到林飞镜要告状，这才反应过来，怒声呵斥。 第九百二十六章 请求对质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个名字，但我可以告诉你，谢丹青早已经死了。”苏夫人一脸厉色地看向林飞镜。 没错！ 谢丹青早已经死了，她现在只是谢琳琅。 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处理掉了。 绝对不可能会被扒出来！ “我胡说八道？”林飞镜冲皇帝拱了拱手，请求站起来说话。 皇帝微微皱眉。 “皇上，民女状告谢丹青，没理由谢丹青站着，民女跪着。若谢丹青站，民女站，谢丹青跪，民女跪。”林飞镜不卑不亢。 皇帝瞥了一眼苏夫人，苏夫人站在他跟前耀武扬威的模样，极令人生厌。 皇帝眼底的不悦一览无余。 苏夫人感觉到上位者才有的强势压力，吓了一哆嗦。 苏晋瞧圣颜有怒，忙拉着苏夫人跪下来。 “圣上恕罪，贱内太激动，臣等万万没有冒犯的心思。” 皇帝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追究。 东方珏也跪在林飞镜身边。 “你的腿不行，先坐下。”林飞镜道。 “不，我陪你。”东方珏拒绝了林飞镜。 林飞镜懂得东方珏的意思。 这个人，无非是想给她些勇气，以及保护。 她没有拒绝东方珏的好意，“皇上，民女请求与谢丹青对质。” “准。”皇帝道，“朕准你细细说来。” “但，若你有半句虚言，朕必将你斩首示众。” “民女以性命保证，民女将说之话，句句属实。”林飞镜行了谢礼。 “儿臣也愿意以性命保证。”东方珏道。 东方珏挺直腰板，护在林飞镜跟前，“飞镜，你如实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有我。” 林飞镜抬起脸，“谢丹青，看到我这张脸，你还敢说我胡说八道吗？” 苏夫人早就看到了林飞镜那张脸。 那张脸，跟死去的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这不可能，谢琳琅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绝对不会有错。 “谢家本家每天会从旁系子弟中挑选男丁重点培养，能被选中者，给予优待。这是谢家人都知道的事。谢家旁系里，有一个名为谢泯的，谢泯受伤后无法再生育，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就意味着无法接触本家，谢泯那支早已经被败的只剩下空壳子，若是没有男丁被本家看中，家中甚至无法维持生计，所以谢泯想出了让从未在人前露面的小女儿冒充儿子的想法。”林飞镜不等苏夫人开口，说道。 还坐在宾客席上的谢泯脸色灰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会在这种场合被翻出来。 “一派胡言。”谢泯已经顾不得什么。 那件事，绝对不能被翻出来。 谢泯跑到红毯上跪下，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皇上，微臣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这不知哪里来的小娘子是信口诬陷，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打眼儿一瞧谢泯的表情，便知林飞镜所言不虚。 皇帝不愿意理会这些大臣的内宅之事。 但，涉及到自家儿子，以及闻到了谢泯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他有些不悦。 “谢泯，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什么罪名？”皇帝冷声道。 谢泯匍匐在地上，冷汗淋漓。 欺君之罪，是死罪。 不仅他们死，还会连累谢家。 “微臣不敢。”谢泯声音微弱。 “信口诬陷吗？”林飞镜早已经料到了谢泯不承认。 她嘴角浮出的笑意冰冷无比。 “不是信口诬陷是什么？”谢泯已经恨死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 大女儿已经被沉塘，早就死了。 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男装，虽然脸泡胀了，无法辨认面部，但他可以确定，大女儿死了，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那件事，绝不可能还有知情者。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要问问谢家现任家主。”林飞镜拱了拱手，“还请皇上批准。” “朕不便掺和这些事，接下来你们自行对质即可，不用事事征求朕的同意。”皇帝对林飞镜倒算和颜悦色。 “父皇的意思是，他现在只当个工具皇帝，你只要把你的委屈说出来，想找谁对峙就找谁对质，父皇会给我们撑腰的。”东方珏在一旁小声解释。 皇帝脸发黑。 这个二儿子是他最中意的，不仅因为东方珏天生聪敏，更因为他行事沉稳。 奈何，这个以沉稳著称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林飞镜说悄悄话。 想来，是被秦偃月教坏的。 皇帝又往秦偃月的方向瞪。 这下秦偃月学聪明了，她对皇帝身边的兰公公招了招手。 兰公公迟疑了一阵。 “去看看，看看她想做什么！” 兰公公蹑手蹑脚地来到秦偃月跟前，行了礼，“七王妃……” “兰公公，有劳您将眼药水送给父皇。”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说，“父皇似是有眼疾，滴入这眼药水之后，保证药到病除。” 兰公公忐忑地回去复命。 皇帝看着那一瓶奇怪包装的眼药水，嘴角抽了两下，脸色漆黑。 皇帝自愿成为旁听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飞镜看着年纪比谢泯还要大几岁的谢家家主，“家主，我想问问您，谢泯一脉生儿子的消息，您可知晓？” 谢家家主作为谢家最大的掌权者，见识手段比谢泯不知高了多少倍。 他早已经察觉到此事有猫腻。 如此盛大的场合，皇帝却任凭林飞镜胡来，摆明了是站在二皇子这边的。 这场风波，谢家被无故卷入，说不定会是一场可怕风波，必须要尽快摘干净。 谢家家主不敢隐瞒，“这位小娘子，因谢家家族庞大，每年添丁不计其数，谢家不分嫡庶，每年都从旁系中挑选五岁以上的男孩加以培养。故而，我只对被挑中的孩童有印象。” 林飞镜知道谢家家主没有撒谎。 谢家是前朝贵族，因谢家老将军忠肝义胆不忍前朝暴行，才叛变归到东方家族麾下。 开国后，东方家族也没有亏待谢家。 谢家旁系相当多，甚至很多已经变成平民，旁系里的妻妾生了几个孩子，谢家家主不可能记全了。 “那你记得谢丹青吗？”林飞镜问。 “记得。”谢家家主说。 “请问，你可记得谢丹青是什么时候被谢家本家选中的？”林飞镜问。 第九百二十七章 你拿出证据来啊 谢家家主沉吟了一会，“似乎是丹青八岁的时候，谢泯才将人送来，给出的理由是那孩子一直生病，近些年才好了。” “因那孩子聪颖漂亮，说话讨喜，虽不合规矩，我思虑再三，还是留下了他，他也很快脱颖而出，可惜……哎，那孩子英年早逝。” “这不是很奇怪吗？”林飞镜道，“你不记得旁系生了多少孩子这很正常。可，如果旁系中有了男丁，谢泯不应该早报上去替儿子争取一个位置？谢泯明知道孩子过了五岁就可能失去机会，他却一直瞒着？” “还有，就算孩子生病，跟报到本家也没有关系吧？甚至，报到本家还能得到更好的治疗，谢泯一家每个月的月例也能多领一两银子，这么好的事，谢泯一家却一直将这孩子的存在瞒到八岁，这么大的漏洞，你们从未考虑过？” 谢家家主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从前他是真没多想。 谢家这么大，各种情况都有，他也懒得管。 被林飞镜一责问，才发现全是漏洞。 有男丁的旁系，在孩子十四岁之前，每个月可多支取一两银子，这是规矩。 谢泯一家早已经一穷二白，一两银子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嚼用。 更何况，男丁五岁时，若是被本家选中，还有一大笔财产用来慰问。 谢家家规严格，过了这个年龄就不符合规矩，若不是谢丹青聪慧过人，他也不可能破例收取。 这姑娘说的不错，就算儿子生病，上报上去占个名额才是正常操作，以谢泯那贪财的性子，不可能白白放弃银子和机会。 除非…… 谢家家主是个精明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几乎接触到真相的他顿时冷汗涔涔。 “我儿自小体弱多病，我怕冲撞了家主，染了晦气，才没有上报，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那般可恶？”谢泯气得直哆嗦。 谢家家主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这不明摆着说谢家对旁系家族不管不顾呗。 谢家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若是苛待旁系这种话传出去，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谢泯，谨言慎行。”谢家家主声音冰冷，“谢家一向规矩森严，对旁系来说也待遇优渥，尤其对重病孩童，会邀请太医来诊治，药费诊金悉数由谢家来出。你说染病孩童冲撞我是什么意思？敢问，谢家可曾亏待过任何一支旁系？” 谢泯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他还想辩驳什么，却又听谢家家主说。 “皇上，老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谢家之子，不论嫡庶，都会得到培养，能走多远各凭本事。谢家之女，同样不论嫡庶，出嫁时都会准备一份丰厚嫁妆。老臣对此问心无愧。然，对于这位小娘子所言，谢丹青乃女子假扮一事，臣并不知情，臣未能及时察觉此事异常，是臣管家不利，还请圣上责罚。”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 一方面说谢家对旁系非常优待，没有嫡庶之分，能不能有出人头地，各凭本事。 另一方面又将谢泯是否让女儿女扮男装之事摘得干干净净。 一个管家不利的罪名，可比欺君的罪名轻多了。 台下坐了很多人。 他们听了谢家家主的话，纷纷点头。 谢家这么大，家主本就有官职在身，不可能仔细观察每一位谢家只子弟，若有人故意隐瞒混进去，发现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反倒是谢泯，话里全是漏洞，很可疑。 秦偃月微微叹息，“这谢家重男轻女也太严重了。” “正常，不管是谢家还是其他家族，女子都很少读书。”东方璃道，“懂事后便在家学习女红，学习相夫教子，有条件的家里一般会请教书先生，教给姑娘们识些字，读些书，懂一些皮毛，真正能考取功名的渊博知识，是一概不教的。” 秦偃月有些愤愤不平。 女子怎么了？ 女子的本领绝不比男子差，都是被这礼数给禁锢了。 难怪古往今来只有寥寥几个女子名垂青史，女子们的才华，分明是被这吃人的制度扼杀在摇篮里。 “别生气。”东方璃递给秦偃月酸桔子，轻飘飘地转移话题，“你待了这半晌，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还好。”秦偃月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吃了一瓣，平静下来，继续看下去。 谢泯见谢家家主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也将谢家摘得干干净净，脸色更加难看。 他虽明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但，事情已然发生了，只有抵死不承认这一招。 林飞镜冷眼将谢泯的表情看在眼里。 她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谢泯会承认罪行。 她所想要的，是将这些人一步步逼入绝境。 让他们感觉到那份可怕的绝望。 “谢泯，你以为你杀了与那件事相关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林飞镜冷冷地笑着，“人在做，天在看，你所做的恶行，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就算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你做下的孽还是会遭到报应。” 谢泯，“老夫做没做心知肚明，不需要你来指点，你空口白牙诬陷人，守着当今圣上还敢大放厥词。你拿出证据来啊。” 林飞镜紧紧地攥着手。 这谢泯似乎笃定了她拿不出证据来，才敢抵死不承认。 她也的确没有证据。 母亲临死之前才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她那时还年幼，连谢家的门都进不了，只能拼命学习医术，想着一朝一日能进太医院，能有资本对付恶人。 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残酷。 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不能上战场建功立业。 以她的身份，想要斗倒谢泯和苏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幸好，师父的另一名弟子，名为陆修。 陆修是赫赫有名的陆家人。 她女扮男装，通过陆修进入军营当军医，励志出人头地，也很快崭露头角。 可惜，她碰上了东方珏。 帮助东方珏解毒有了肌肤之亲，她发现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甚至，还有了身孕。 有了孩子之后，她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心思。 母亲说过，她一定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不要将自己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 她也是那时才知，母亲将真相告诉她，并不是想让她去复仇，只是觉得她拥有知情的权利。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朕没觉得丢脸 在照顾林鹿鸣长大的这四年里，林飞镜的仇恨之心逐渐变淡，也越发明白母亲临终之前那些话的含义。 她想找到东方珏，告诉东方珏她的心意，想跟东方珏一起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 万万没想到，东方珏会娶苏晋的女儿，娶害死母亲凶手的女儿！ 今日此时，此情此地。 所有的恩怨，必须要做一个了结。 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为她和林鹿鸣，想要有光明正大的未来，就要把这些腌臜事解决掉。 “谢泯，谢丹青，今天，我们就做一个了断吧。”风中，林飞镜白衣猎猎，“你想要的证据，我会给你们。同样，你们欠下的东西，也该连本带息地还回来了。” 东方珏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林飞镜抓了抓东方珏的手，“这件事结束后，我有的是时间教训你。” 东方珏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心来。 林飞镜的意思是，她不会再走了。 那张脸上的愁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傻笑。 林飞镜看向谢家家主，“家主，按照你的说法，这件事完全是谢泯一家做下的，与谢家无关，是不是？” 谢家家主早已经明白了利害关系。 也几乎窥到了真相。 在这种场合下，最明智的选择是说实话。 他只需要实话实说，将谢家保护好就可以，没必要为了谢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跟天家作对。 “这位小娘子。”谢家家主说，“因族中弟子众多，我信任每一个谢家人。但人多事杂，保不准有私藏祸心者破坏谢家名声，你所说的那件事时间相隔太远，当事人也已经不在，无法辨别真假，我对那件事并不知情。” “也正如小娘子所说，那件事疑点颇多。若小娘子要调查，谢家一定配合。谢家一向光明，自然不能容忍这等事发生，若真有人李代桃僵，谢家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 谢家家主用了“谢家不能坐视不管”，而不是“绝不姑息。” 一层意思是抬出谢家来警告林飞镜不要信口胡说。 另一层意思是，若是谢泯真的做了用女儿假扮儿子的事，谢家也不会轻饶。 林飞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谢家家主不愧是名门谢家的掌舵人，圆滑得跟狐狸一样。 林飞镜并不在意谢家家主。 她只是想让谢泯失去谢家庇护。 谢家家主将谢家和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就足够了。 “多谢家主。”林飞镜道。 林飞镜说完，看向苏夫人，冷笑，“谢丹青，接下来，是我们之间的账了。” “够了。”苏夫人道，“这是晴儿的婚礼，就算你跟谢家有什么过节，我们衙门上见就是了，你故意在这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意图谋反。” 苏夫人不傻。 她也看出来了，皇帝让这场闹剧继续，分明是站在林飞镜这边的。 皇帝跟前，苏夫人不好说太多话，只能从谋反，大逆不道这种地方来攻击。 “我谋反不谋反，那是皇上说了算。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愚蠢妇人评头论足？皇上就在上面坐着，皇上尚且没说什么，你瞎表现什么？还是说，你们苏家一步登天，已经可以代替皇上发言了？”林飞镜冷笑着回击。 林飞镜这话一出，苏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夫人以为能从谋反这种角度击败林飞镜，没想到会被反击回来，当即磕头，“皇上明察，臣妇没有这种想法，是这个女人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林飞镜，“是你先提的谋反，跟我何干？你当所有人是聋子瞎子吗？” 皇帝脸色漆黑。 林飞镜说得很有道理，他还稳稳当当地坐在上头呢，这苏夫人就开始用他的名号来压人。 皇帝冷哼了一声，“苏夫人，看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看来你是经常做这种事，你比朕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苏夫人已经吓坏了。 皇帝说出这话，证明已经生气了。 苏夫人重重地磕头，“不，臣妇不是那个意思，臣妇只是气不过，才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还请皇上恕罪。” 苏皇后对苏夫人很失望。 原先觉得苏夫人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大场面，昏成这样？ 皇帝的话里，已经暗示了苏家要谋反。 这可是大罪。 苏皇后紧了紧嗓子，小心翼翼地看向皇帝，“皇上，今天是晴儿和二皇子的婚礼，如此盛大的日子，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呢，这女子故意出来捣乱，苏夫人也是一时气不过，这才说了一些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苏晋也跟着说，“皇上，贱内不知礼数，维护女儿心切，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不言语，面无表情。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凝重的气氛压下，苏晋和苏夫人冷汗直流。 一旁的苏皇后急了。 “皇上。”苏皇后道，“苏夫人她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但，她绝对没有藐视圣威的意思。苏夫人只是被气急了，护女心切，才如此失态。”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大闹婚礼，本就让皇家丢尽了脸面，她还在婚礼上直指朝廷命官，其心可诛，皇上，臣妾以为应当先押入大牢……” “朕没觉得丢了脸面。”皇帝打断了苏皇后，“这女子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在这种场合伸冤，若不是真有冤屈，谁能有如此魄力？” “皇家的脸面是民众给的，天下民众的脸面便是朕的脸面、是皇家的脸面。一个敢冒着砍头的危险前来伸冤的奇女子，朕若是不分青红就将人关押再定个谋反的罪名，这才叫失了脸面。” “这女子既然敢在这种时候来伸冤，并且直指苏晋夫妇、谢泯夫妇，证明这件事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对于你们来说，今天是你们女儿的婚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被人破坏。可，若这小娘子的话是真的，冤情无法得到洗清，岂不是更痛苦？” “以心度心，你们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你们的事是大事，别人的事就不是大事？” 皇帝冷笑，“若你们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女子出面揭露了你们的脸皮，丢脸的是你们，朕能为百姓伸冤，朕不觉得丢脸，朕只会觉得欣慰。” 第九百二十九章 问话，可做呈堂证供 “这件事出现在珏儿婚礼上，自有珏儿做决断。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提出异议，朕也如此。”皇帝义正辞严地说道。 这话，完全将苏皇后、苏晋的话堵了回去。 众位大臣原本对皇帝不制止林飞镜的荒唐举动，有诸多猜测。 猜测最多的，便是皇帝是站在林飞镜这边的。 甚至还有一些人，猜测着是皇帝趁机打压苏晋，打压苏谢两家的势力。 但…… 听了皇帝这番话之后，众位大臣却是心悦诚服。 的确，婚礼是大事。 是苏家的大事，是东方珏的大事。 若这突然出现的小娘子说的是真的，谢泯苏晋夫妇是杀人凶手，这也是大事。 凭什么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小娘子要为婚礼让路？ 正因为有血海深仇，这小娘子才敢冒着生命危险大闹婚礼，这等魄力，堪称女中豪杰。 若是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利用权势将人关押，这才寒了百姓的心。 皇帝不插手，不偏不倚，等冤情水落石出，这才是公平公正的做法。 皇帝是个明君。 “吾皇万岁。”大臣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震耳欲聋。 苏皇后的脸色很难看。 大臣们发声，证明多数人支持皇帝的做法。 皇帝已经明确表明了立场，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晋后背满是冷汗。 皇帝这番话，看似公平公正，却是句句警告他。 皇帝的话语间，分明已经相信了林飞镜的话！ 皇帝懒得管苏晋怎么想。 他既然答应了秦偃月不要脸一次，那就不要脸到底。 反正有亚父在，比不要脸没人比得过亚父。 陆觐：感觉有被冒犯到。 “庐阳王，你既然是婚礼的赞礼，那就临时改改身份，当一当审判官吧，朕去后面旁听。”皇帝说完，拂袖而去。 苏皇后不敢停留，起身想与皇帝一道离开。 “你在这里看着吧，毕竟，是你们苏家的事。”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来。 皇帝身边的兰公公悄悄拽了拽陆觐，低声说了几句。 陆觐眼睛一亮，也离开了。 苏皇后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皇帝带走了陆觐，却将她留下。 若是苏家真有点什么事，她这皇后的面子算是被践踏没了。 “圣上既然将这案子临时交给了老夫，老夫自然会公平公正。”庐阳王道，“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没意见。 庐阳王颇有威望，声望也高，由他来审判，更让人信服。 苏晋更不敢有意见。 毕竟，这是皇上指定的人。 “这位姑娘，你可知道，凡事要讲究证据。”庐阳王面向林飞镜，“你的证据在哪里？” 林飞镜冲着庐阳王拜了一拜，“时隔久远，想要找证据难上加难。” 庐阳王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证据？” “是，我母亲已经死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已经死了，时隔这么久，物证怕是难以找到。”林飞镜并没有隐瞒。 听到林飞镜没有证据，苏夫人彻底松了口气。 过了这么多年，就算谢琳琅还活着，也已经化为骨灰。 就算林飞镜拿了谢琳琅的信物，只要一口咬定是林飞镜偷来的，林飞镜也百口莫辩。 “你既然没有证据……”庐阳王这下为难了。 “庐阳王，可否让我问他们一些话？这些话可否当做呈堂证供？”林飞镜问。 “当然可以。”庐阳王道，“你尽管问。” “东方世子，本王可否借大理寺人员一用？将他们所说的话都记录下来。”庐阳王问向东方槊。 “我来吧。”宜阳王招了招手，让人上了笔墨。 这个阵容极庞大。 谢泯和苏晋夫妇的心底都很深沉。 既然每一句话都作为呈堂证供，那等会开口时，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我请求，将他们三个人分别隔开。”林飞镜道，“一个人回答的时候，另外两个不准答话，否则就是心虚，就是承认了罪名。” 庐阳王点头，“理应如此。”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宜阳王提起笔。 林飞镜率先走到谢泯跟前，“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两个女儿？” “胡说！”谢泯当然不承认，“我虽儿女福泽不厚，却是有一儿一女的，大女儿名为谢琳琅，嫁与苏晋为妻子。小儿子名为谢丹青，可惜是个命薄的，早在多年前英年早逝。” 谢泯装模作样地挤掉了几滴眼泪。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你能为这些话负责？”林飞镜冷声道。 谢泯没有退路。 他梗着脖子，“当然。” “那好，你一儿一女，小儿子谢丹青已经身亡。”林飞镜故意大声重复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宜阳王也落笔记录下来。 林飞镜问完了，又走到苏夫人跟前。 “苏夫人。”林飞镜倏然靠近，“你觉得我的脸你熟悉吗？” 苏夫人看着那张与她有好几分相似的脸，手气得直哆嗦。 她恨不能将这张脸撕烂了。 林飞镜不理苏夫人杀人的目光，问，“当年，苏晋受伤，是你救的苏晋？” “当然。”苏夫人胜券在握。 二十多年前的事，她就不信林飞镜还能翻出花样来。 “你救了重伤的苏晋，苏晋不仅不感恩，还把你给糟蹋了，苏晋过意不去，上门求娶，你也成了苏晋的夫人，是这样吗？”林飞镜问。 苏夫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年苏晋娶她的时，传言四处飞。 直到苏晋特意出面说明他们早已经两情相悦，传言才变成了美女救英雄的佳话来。 这段佳话，由林飞镜说来，竟如此不堪。 偏偏，每一句话都是证据，苏夫人又不能反驳，也不能自乱阵脚。 “的确是我救了晋哥，但，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苏夫人道。 “你未婚，他未嫁，你们两情相悦就滚到一起了？”林飞镜冷笑道，特意咬重两情相悦两个字。 母亲分明是被苏晋强迫的！才不是什么两情相悦！ 林飞镜听到这几个字就恶心无比。 苏夫人恨得牙根痒痒，“你别东扯西扯耽误时间。” “浪费时间在你们这些人身上的确很不值得。”林飞镜面无表情，“是你救的苏晋，确定吗？” “确定。”苏夫人声音坚定。 “那我问你，当时苏晋伤了哪里？”林飞镜问。 第九百三十章 当年苏晋伤在何处？ 苏夫人心里一咯噔。 当初，姐姐谢琳琅救下黑衣人的事并没有传出去。 她发现姐姐藏了男人，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她一直假扮苏琳琅，生怕暴露，当然不会主动去问苏晋的伤口。 林飞镜瞧着苏夫人的脸色变化，继续道，“你救了苏晋，还跟他暗生情愫，肯定经常在一起，那，你肯定知道苏晋当时伤在哪里是不是？回答啊，苏晋的伤是在哪里？” 苏夫人的心思千回百转。 这件事难不倒她。 她跟苏晋是夫妻，苏晋哪里有伤，她一清二楚。 “左胳膊上。”苏夫人道。 “确定吗？”林飞镜问。 “确定。”苏夫人知道苏晋身上的大小伤口，左胳膊上有一条特别狰狞的疤痕。 能修养一个月才勉强好转的伤，必定伤得极严重，苏晋身上最大的伤疤就是左胳膊上那伤口。 “我以性命保证，晋哥当时伤了左胳膊，失血过多，我当时吓坏了，才将他带到别院里养伤。”苏夫人为了增加可信度，补充道。 苏夫人说出这话的时，苏晋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夫人。 在林飞镜问出他的伤口在哪里时，他很自信苏夫人能说对。 毕竟，是当初的她亲手处理的伤口。 若不是那个“她”为他处理伤口，他早已经变成死人了。 然…… 苏夫人说他的伤口在左手臂…… 苏晋不敢相信，他的夫人为什么要说伤在左手臂？ 难道…… 林飞镜嘴角勾起。 本以为会费点时间，没想到这才开始发问，就让苏夫人露出了狐狸尾巴。 林飞镜看向宜阳王。 宜阳王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全部记录下来。 林飞镜走到苏晋跟前，眸子里不悲不喜。 母亲的死，是谢泯夫妇和谢丹青做的，她不怪苏晋。 苏晋按照约定娶了“谢琳琅”，只不过谢琳琅是假的而已。 除却谢琳琅这个污点，苏晋是个正直的人，不然也不会坐到首辅这个位置，苏家也不可能如此炙手可热。 “还用我再问吗？”林飞镜淡淡地说。 “你，是她的孩子吗？”苏晋的声音颤抖不停，“你，是她跟我的孩子？我的女儿？” 苏夫人本以为这件事稳了。 转瞬，却听到苏晋说了一句令她浑身发冷的话。 “苏晋，你在胡说什么？”苏夫人呵斥道。 “是啊，我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认错人？我一生谨言慎行，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苏晋笑得凄惨。 他盯着苏夫人，“我的伤，在左手臂上？” 苏夫人有些心虚，“我，我一时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伤，不是你亲手处理的吗？”苏晋盯着苏夫人，“你记错了？” 苏夫人觉得后背发寒。 她意识到这件事麻烦了，穿帮了，忙道，“苏晋，你清醒一点，你要是胡言乱语，整个苏家……” 啪！ 苏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林飞镜的巴掌已经飞了过去。 林飞镜会功夫，还是武林高手。 就算苏夫人假扮男人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也完全不是林飞镜的对手。 林飞镜在手掌上用了极大的力道。 这些巴掌下去，苏夫人的脸被打变形，牙齿也跌落了几颗。 苏夫人脸麻木到没有知觉，不由自主地张开嘴，鲜血咕咕往外冒。 苏点晴本在一旁听着。 听到后来已经忍不住了，将红盖头掀开。 掀开后才发现，东方珏那个男人，明明是以残疾的名义不去迎亲，现在反而好好地站在台上。 一个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穿着一身孝衣大闹婚礼。 这个女人的容貌，与她有七分相似。 那张脸，明明与她那么相似，却比她不知美了多少倍。 就算是一身缟素衣裳，没有涂抹胭脂水粉，也美得令人窒息。 在这个女人跟前，苏点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地上的尘土。 苏点晴是个嫉妒心和占有欲特别强的人，看到林飞镜的容貌之后，恨得要命，只想将林飞镜的脸划烂了再弄死。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就看到那个披麻戴孝的女人狠狠地打了母亲。 “你干什么？”苏点晴红着眼冲上来，“你毁了我的婚礼还不算，还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苏点晴想要对林飞镜动手的时候，林飞镜一脚踹在苏点晴的肚子上。 林飞镜面对贱人和贱人的女儿，毫不留情。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 苏点晴被狠狠踢了一脚，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太过分了，来人，将这个女人抓起来。” “苏姑娘真不愧是谢丹青的亲生女儿，一样的不要脸。”林飞镜冷笑。 苏点晴死活也想不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林飞镜踹。 这种狼狈的样子，丢人丢到家了。 林飞镜动手无人管。 苏点晴无处求助，只能求助苏晋。 “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和我受这个女人折磨？你清醒一点，那个女人只是易容成了我的模样，你不要被她骗了……” “流云。”东方珏突然出声，打断了苏点晴的话，“将苏姑娘的嘴塞住。” 流云拿了一块破布，团了团往苏点晴嘴里塞。 “东方珏，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苏点晴，“你，你敢……” “苏点晴，请你搞清楚，我的妻子从来不是你。我的妻子，只有飞镜一人。”东方珏面容冷淡。 他那张脸与东方璃很像。 比起东方璃的仙气缥缈，东方珏的面部线条更加硬朗。 东方珏冷淡且深情地说出这句话时，苏点晴蓦然想到了，东方璃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东方璃说，他今生只会有秦偃月一个妻。 “疯了，你们都疯了。”浓烈的嫉妒心涌上，苏点晴猛地摇头，“你们都中了什么邪？明明我才是……” 流云将破布塞到嘴里，堵住了苏点晴的话。 林飞镜抬眼，给了东方珏一个赞赏的目光。 苏点晴太聒噪了。 东方珏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他激动地抓住流云的袖子，“你瞧见了吗？飞镜在夸我，她不让我帮忙，我也不敢插手，我以为她会怪我，你瞧瞧，她刚才夸了我。” 流云无奈。 他家王爷哪哪都好，就是遇见林飞镜，就变得跟个孩子一样。 林飞镜现在没空收拾苏点晴。 抢她男人这种事，不共戴天。 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母亲的事。 第九百三十一章 你活得像个笑话 “庐阳王，我动手打人不对，我甘愿领罚。”林飞镜道，“但，刚才咱们已经立下了规矩，任何人不得在问话时插嘴，苏夫人破坏了规则，我就算受罚也得打她。” 庐阳王早就看苏夫人不顺眼了，哼了一声，“事情还没个定论，惩罚暂且记着。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谢庐阳王。”林飞镜拱了拱手。 林飞镜将目光转向苏晋，“苏首辅，决定权在你，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至于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全凭你。” 林飞镜嘴角露出讥诮，“我的问题是，苏首辅被谢家小姐救的时候，伤在何处？请回答。” 苏晋的表情很复杂。 他盯着林飞镜，目光中露出些许祈求。 林飞镜置若罔闻。 苏晋的嘴唇动了好几下，他想开口说出真相。 但，真相就在嘴边上。 他却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如果说出真相，那就意味着落实了同床共枕的妻子的罪名。 意味着，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可，若是不说出真相…… 林飞镜看出了苏晋的犹豫，语气里全是嘲讽，“苏大人不敢说了是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的伤口在什么地方，应该没什么人比你更清楚吧？请回答问题。” “姑娘……”苏晋声音悲痛，“是我的错，我愿意尽我所能来偿还，你母亲很善良，你是她的女儿，肯定也能宽宏大量，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你想要什么都我给你，请你高抬贵手，放弃仇恨，放过他们吧。” 宜阳王记录的手微微停顿。 苏晋这话，算是已经承认了。 “我高抬贵手？我放过他们？”林飞镜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苏大人，世人都传你公正廉明，现在看来，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你没经历过我的伤痛就劝我大度？苏晋，他们杀了我母亲！如果我杀了你女儿，你全家，别人劝你大度，你愿意吗？” 苏晋说不出话来。 林飞镜声音凄厉，“当年，你奄奄一息，我母亲不顾男女之别，不顾名声救下你。到头来她收获了什么？她被你强迫丢了处子之身，她因为你死在亲生父母和亲妹妹手里。” “你是我母亲救的，不是谢丹青救的。相反，谢丹青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你是非不分，将杀害你救命恩人的恶女当成妻子，让她享受荣华富贵，真正救你的人却受尽苦楚，死不瞑目。” “到现在，你劝我大度？你劝我放弃仇恨？你劝我高抬贵手？你哪里来的脸？”林飞镜字字诛心。 “我母亲今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救了你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你们吸了她的血，要了她的命，霸占了她的一切，连个道歉也没有。苏晋，你想要补偿我是吗？好，那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想要的是你们的命，你舍得给吗？” 苏晋听到林飞镜的指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飞镜说得不错。 苏夫人，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娶的，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救命恩人的仇人。 苏晋的表情很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苏晋，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林飞镜道，“请回答，当年，你的伤，伤在何处？” 苏晋很痛苦。 他愧疚地看着林飞镜，思虑再三，最终，低下头来，“年限久远，我已经忘了……” 苏晋选择了逃避。 林飞镜轻笑，脸上的笑意在不停扩大。 果然。 如她所想的那般，苏晋舍不得。 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舍不得责备发妻。 “你说你忘了。”林飞镜冷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那你是不是，连我母亲救你命的恩情也忘了？” “我没有。”苏晋忍不住反驳道。 “没有啊，你什么都没忘，唯独忘了你的致命伤在哪里。”林飞镜盯着他，“苏大人，你可知道，你活得像个笑话。” 苏晋身形晃荡。 他捂住胸口，气血上涌，生生吐出一些鲜血来。 “老爷。”苏夫人被林飞镜打得懵了好一会，双耳失聪，头脑一片空白。 缓和了一阵，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听觉。 苏夫人听到苏晋奇奇怪怪的话之后，本以为坏事了，穿帮了。 听到苏晋说忘了伤口的位置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人就是来找茬的，为了咱们苏家，一定要将这个人的真面目撕开，将她关进大牢！”苏夫人眼神发狠。 只要将林飞镜关进大牢，林飞镜就别想活着出来。 只要林飞镜死了，这件事就不会有人再提及。 “你在想，把我关进大牢，你再弄死我是不是？”林飞镜直接拆穿了苏夫人。 “谁敢！”东方珏呵了一声。 仅凭一个苏夫人，敢将他东方珏的妻子关进大牢？ 当他东方珏是死人？ 林飞镜冷冷地看向苏晋，“苏晋，你听见了吗？你劝我大度。可，你的结发妻子想的却是如何杀人灭口。” 苏晋看了苏夫人一眼。 那张脸，越看越觉得恶心。 他索性闭上了眼。 “苏大人既然不记得你当时是伤在何处，我知道。”林飞镜道，“你的伤口，在后脑勺，那里，应该还有疤痕。” 苏夫人在苏晋说忘了伤口的时候，已经笃定了苏晋不会说出真相。 仅仅凭着林飞镜的口头言语，不能当做证据。 “人身上的伤口多了去了，就算老爷后脑有伤又如何？你能证明那伤口就是当年落下的？”苏夫人被林飞镜打怕了，就算说这些话，也躲到了很远。 众人看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心知肚明。 苏首辅的名望很高。 此刻的所作所为，却并非君子所为。 一时间，人们眼中满是鄙夷。 苏晋痛恨自己的懦弱。 可若是承认了，他的儿女们怎么办？ 为了孩子们，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苏晋。”宜阳王开口了，“你刚才已经承认了，在你眼前的这位姑娘，也是你的女儿。” 宜阳王的话一出，苏晋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眼前的姑娘，也是他女儿…… 是他与救命恩人的女儿。 他现在在做的，是保护杀人凶手的女儿，迫害救命恩人的女儿…… 他，到底在做什么？ 第九百三十二章 证人，燕姨娘出现 苏晋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老血后，人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老爷。” “来人。” “快来人，救命啊。” 陆觐正在后面旁听——喝酒看热闹。 看到苏晋急火攻心，将酒杯放下，“这下，该我老人家出场了。这场戏这么好看，不能就这么停下来。” 陆觐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滚开。”陆觐一脚将苏夫人踢到一边，将苏晋放平，施针，让人灌姜汤。 苏夫人见苏晋昏迷，恨得牙根痒痒，她看向林飞镜的眼里喷火，“野种，我跟你拼了。” 她想要扑向林飞镜。 苏夫人根本不是林飞镜的对手。 还没靠近，就被林飞镜的掌风打了出去。 林飞镜毫不手软，冲着苏夫人的要害打去。 苏夫人慌忙躲开，险险避开了要害。 林飞镜的掌风还是打在了她身上。 苏夫人匍匐在地上，吐出好几口鲜血，“贱人，你再敢嚣张！你没有证据便是诬陷，我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东方珏听着苏夫人侮辱林飞镜，手暗暗攥起。 杀气乍起。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有杀人的念头。 “苏夫人……” “谁说她没有证据？”一个声音盖过了东方珏的声音。 一个人从大门口走过来。 那人同样也穿着一身缟素。 她没有戴任何首饰，脸色苍白，身形单薄。 此时。 台下的座位上，秦偃月讶异地看着来人。 这个人，她不认识，也没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 但，这个人的情况不太对劲…… “她刚流产。”秦偃月道。 “哦？”东方璃一听到流产就紧张，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摸了摸秦偃月的肚子。 秦偃月打开他，“别闹，这夫人好像是站在林飞镜那边的。这场大戏，好像更热闹了。我们暂且看下去。” “燕姨娘。”苏夫人看到门口走来的女子时，惊叫出声，“你区区一个贱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作证的。”燕姨娘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走到台子上。 此时，被灌了姜汤的苏晋也已经幽幽转醒。 苏晋看到燕姨娘的时候，脸色一变。 他张了张嘴。 燕姨娘没给他们机会，说，“我可以证明，苏大人当时受的致命伤是在后脑勺。” “你凭什么证明？”苏夫人要疯了。 她不懂，燕姨娘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这件事跟燕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苏夫人。”燕姨娘似笑非笑，“你口口声声说你当年救下苏晋的人是你吧？” “大胆，你一个贱妾，竟敢直呼老爷姓名。”苏夫人怒不可遏。 “我在问你话，你听不懂？”燕姨娘扫视了周围一圈，“诸位，再加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燕姨娘不行礼，也不问候。 众人却并没有觉得她僭越。 比起燕姨娘的气度，反而苏夫人更令人厌烦。 “没问题。”庐阳王道，“苏夫人，请回答问题吧。” 苏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我凭什么要回答一个贱妾的问题。” “哦，那就说明你是做贼心虚了？” “你！”苏夫人气得要命。 宜阳王对胡搅蛮缠的苏夫人相当不满，“苏夫人，你故意回避问题，的确可以列在心虚里。” 苏夫人被逼得没办法。 她敢对燕姨娘耀武扬威，却不敢对宜阳王说什么。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老爷受了重伤，我吓坏了，忙将人带到别院里。”苏夫人说。 “这话不是可笑了吗？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把人带到别院里去的？”燕姨娘道。 “我不记得了。” “哦，又是这个说辞。”燕姨娘看向已经转醒的苏晋，嘴角扯出一个璀璨的笑容，“老爷，我的孩子没了，被你的苏夫人一脚踹死了。” “在你眼里，飞镜不是你的孩子，我肚子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只有苏夫人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对吗？” 苏晋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有点愧疚心，就告诉我，当年是谁先发现的你。”燕姨娘忆起当年，双眸通红，“说啊。” 苏晋很愧疚。 燕姨娘流产了。 是苏夫人踢的。 那件事他已经惩罚过苏夫人，可，再多的惩罚也换不回一条小小的生命。 这件事，如万箭穿心。 “一个八岁上下的女孩童最先发现的我，她用小手拖住我受伤的地方，向四周人哀求，四周人害怕被波及，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那个孩子急了，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路人，直到她到来，她给我做了紧急处理，留在别院中养伤。” 苏晋的声音很平静。 这平静的声音听在苏夫人耳中，却像是炸了一般。 苏夫人呆愣愣的。 为什么老爷从来没说过，救他的人除了姐姐之外，还有一个小女孩？ “是啊，那时你后脑上被伤，情况危急，我吓得不知所措，又拉不动你，只能哭着求路人。我求了好多好多人，额头磕的血肉模糊，却没有人看我们一眼，我急得直哭，无助的时候，琳琅姐姐停下来。”燕姨娘平静地说着。 “琳琅姐姐懂一点歧黄之术，她给你做了紧急处理。那时你已经昏迷不醒，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死，所有的医馆都不敢收。琳琅姐姐没办法，只得去求医仙，医仙不想救人，是琳琅姐姐跪在院子外面一天求来医仙出手。” “医仙受过琳琅姐姐的恩惠，就算不愿意，还是答应救人。医仙他不仅医术超绝，还会观天象，他提醒琳琅姐姐，等你没有生命危险后，赶紧将人送走。你，是她的劫。琳琅姐姐心善，没有听从医仙的话，将你留在别院养了一个月的伤，后来……” 燕姨娘说着说着，眼泪涌了出来。 后来发生的事，印证了医仙的说法。 善良的琳琅姐姐被沉塘，妹妹顶替姐姐的名号嫁给了苏晋。 这一切因果，都因苏晋而起。 苏晋，是谢琳琅的劫数。 这劫数，善良的谢琳琅终究没能逃过去。 燕姨娘的话一出。 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在后面旁听的皇帝。 他们谁都没想到，传闻中赫赫有名的医仙竟也与这件事有关。 “苏晋，你还想不起来吗？”燕姨娘说，“当年，你的伤，到底在什么地方？” 第九百三十三章 人至贱则无敌 苏晋听着燕姨娘的话，身体不停地颤抖。 当年救下他的小女孩，竟，竟是燕姨娘？ 燕姨娘一直在他身边，他竟不知道，还放任苏夫人毁了燕姨娘的孩子。 燕姨娘的孩子…… 谢琳琅…… 都是因为他，因为苏夫人，才会死于非命。 短短时间里，苏晋像是老了十岁。 “对不起，对不起……”苏晋声音悲恸。 “对不起有什么用？”燕姨娘冷笑，“对不起能将琳琅姐姐的命换回来？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我愿意将苏夫人的头拧掉当球踢，再说一万句对不起。” 燕姨娘拿出一个包袱来，“庐阳王，这里面有我给苏晋堵伤口的帕子，有我当年穿的那身衣裳，还有琳琅姐姐写下的让我们去准备急救方子，以及医仙给开的方子。” “另外，我还是谢泯将琳琅姐姐沉塘的目击证人。” 一直不敢出声的谢泯听到这话，脸上一片死灰，“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 燕姨娘冷笑，“谢泯，你觉得你将知情者都杀掉就可以高枕无忧？” 苏晋被这件事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苏夫人也目瞪口呆。 “你，来苏府，是有目的的？”苏晋的表情痛苦，“你是来给琳琅报仇的？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的话，你会相信我？飞镜站在你跟前你都敢睁眼说瞎话，我若是说那些话，你的苏夫人怕是早已经杀我灭口了。”燕姨娘冷道。 “从琳琅姐姐被沉塘那天开始，我一直在等着一天的到来。” 燕姨娘的表情痛苦而狰狞，“苏晋，谢丹青，你们见过现世报吗？哈哈哈。” 燕姨娘说着，跪下来，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涌。 “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求助，琳琅姐姐就不会停下来，不会跟你有交集，更不会落得那种下场。”燕姨娘瘦削的身体颤抖着。 “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琳琅姐姐不会死于非命，更不会如此凄苦过一生，苏晋，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下你。” “燕姐姐，别说了。”林飞镜背过身去，默默擦了擦眼泪，“如果不是你及时告诉师父，我娘也不会被救，我也不会出生，我不怪你，我娘也不怪你。” 错的不是燕姐姐。 错的是狼子野心的谢丹青，以及谢泯夫妇。 此时，人证物证都已经齐全。 苏夫人的话前后矛盾，不攻自破。 苏晋也已经承认了苏夫人的话是谎言。 而，谢泯再三强调自己有一儿一女，咬定了死去的是儿子，救苏晋的人是大女儿琳琅，嫁给苏晋的也是大女儿谢琳琅。 然，得出的结论却是，苏夫人是假冒的琳琅，谢泯的谎言也被轻易戳破。 这案件，已经真相大白。 庐阳王看了看宜阳王。 宜阳王微微点头，刚才的证词已经全部记录下来。 “苏夫人假冒谢琳琅，并有害死谢琳琅的嫌疑，欺君罔上，交由大理寺彻查处理。”庐阳王宣判道。 “谢泯夫妇谋害谢琳琅，证据确凿，由大理寺定罪。” “苏晋身为朝廷命官，妄图掩盖真相，强行玷污妇女，由大理寺关押，请圣上定夺。” 苏夫人听到这判决后，形象都不顾了。 凭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又没做错什么。 当年是她先看上的苏晋，是谢琳琅挡了她的路，她才不得已下杀手。 这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惩罚她？ “燕姨娘平日里就跟我争风吃醋，她肯定是怀恨在心，那些话都是她编造的，物证也是假的。燕姨娘的孩子是被我不小心踹到才流产的，她跟我有仇，燕姨娘的证言没有意思。”苏夫人面目狰狞道。 “过了这么多年，根本无从考证，燕姨娘当不了人证，这些物证也只能证明燕姨娘救过老爷而已。” “我不服，燕姨娘这分明是报复，冤枉啊。” “皇上，臣妾冤枉。”苏夫人嚎啕着，“请皇上给臣妇做主。” 皇帝的脸色漆黑。 印象里，这苏夫人也算知书达理。 今日见了真面目，方知，人至贱则无敌。 这苏夫人，当真是又蠢又坏。 燕姨娘与苏夫人有过节，证言的确可信度不高。 但，苏晋已经承认了，苏夫人再胡搅蛮缠下去也没用。 就在皇帝要出面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燕子无法作证，那老夫呢？” 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头从天而降。 老头的气场相当强大，他似乎是故意施威，释放出磅礴压力。 这些压力虽是面对众人的，苏夫人和谢泯那边却尤为严重。 苏夫人承受不住，竟硬生生被这股威压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 “师父。” “医仙前辈！” 三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原本跟这件事无关的陆修从人群中出列，目光中带着欣喜，“师父，您云游四海回来了？” 云中子瞥了陆修一眼，“再不回来，世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陆修嘴角抽搐。 的确有很多有关师父已经去世的传闻。 这也怪不得别人乱想，云中子离别时留下的信笺，分明是在告别。 医仙这个称号，原本就是师父的，师父不仅医术高明，还懂星象，占卜等，集所有神棍学之大成。 云中子却在某天将医仙的名号让给师兄——也就是林飞镜之后，一声不吭云游四海去了，许多人以为他是自己找了个块风水宝地长眠去了。 “师父，您当初留下的信笺，可吓死徒弟了。”陆修说。 “事出有因。”云中子捋着胡子。 谁让他的宝贝徒弟怀了娃，还为了救某个混账男人将奇毒引在自己身上。 要解开那种奇毒，需要潜深海，入火山，进风暴之眼，总之就是到各种极地去寻草药，可谓九死一生。 他不能看着宝贝徒弟死掉，这才提前写了遗书。 幸好他命大，活着回来了。 “你是什么人？”苏夫人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证人出现，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撕碎。 云中子并不理她。 他站在那里，衣带飘飘，眉眼弯弯地看向一脸震惊的庐阳王。 “哟，这不是度儿吗，好久不见，你都变得这么老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接下来全是反噬 度儿！ 云中子的话一出，满座皆震惊。 庐阳王真名林叔度，他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朝廷里，没多少人敢直呼他的姓名。 云中子竟喊他度儿？ 众人觉得今日没白来，一出接着一出戏，实在太精彩了。 “三，三叔？”庐阳王的声音颤抖，“你，真的是我三叔？林云中？” 三叔不喜仕途，只喜欢奇门术数，早些年就离家远游，一直杳无音讯。 林家人寻了许久也没能找到踪迹，以为三叔早已经不在世间了。 没想到，三叔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中子前辈。 云中子，可不就是林云中吗？！ 庐阳王暗怪自己太蠢，这么明显的事，他竟一直没想到。 “三叔”这个称呼一出，众人再震惊。 “你怎么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云中子不悦，“你也以为我死了？” “你可不就死了吗？！林家祖坟里还有你的衣冠冢呢。”庐阳王在心里想着，差点说出口。 秦偃月被这反转震惊了。 她掐了掐东方璃，“喂，这是什么走向？” 这走向跟预想中的差太远了。 “苏晋的小妾是当年的证人也就算了，又出现了庐阳王的三叔？陆修的师父？这情节已经完全崩坏。” 东方璃显然也很震惊。 “怪不得陆修说林飞镜跟庐阳王有关系，林飞镜从小跟着云中子，又姓林，顺着线索调查下去，正好查到庐阳王的老家。”东方璃说。 秦偃月点着头，“看起来，这老头就是林鹿鸣口中的师祖了。” “别老头老头的叫，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那么没礼貌。”云中子显然是听到了秦偃月的议论。 秦偃月摸了摸鼻子。 她跟老七离得这么远，声音这么小还能听到，老妖怪！ “你本来就是老头，叫你一声老头怎么了？”林飞镜美目圆瞪，“鹿鸣呢？” 云中子听到林鹿鸣的名字之后，很心虚。 “飞镜，你别着急，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鹿鸣的。”云中子说，“大金告诉我，鹿鸣就在此处。” 林飞镜脸一变。 鹿鸣就在这里？ 她为什么没看到？ “我本想找到鹿鸣就离开，没想到会看到一出精彩大戏。”云中子捻着胡须，“正好我在，我就出来给你当个证人。” 林飞镜听到林鹿鸣在这里之后表情就变得不对劲。 她四下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见林鹿鸣，神情失望。 云中子瞧着自家徒弟的模样，微微摇头。 这傻徒弟，明明那么爱那个孩子，却总是对那孩子冷言冷语的，太笨了。 他这当师父的既然来了，那就帮笨徒弟了结从前的恩怨吧。 云中子看向庐阳王，“既然燕子一个人的证词不够，那，老夫也来作证。当年苏晋的伤，的确是老夫处理的。苏晋的后脑勺上，应该还有疤痕，正巧陆觐前辈也在这里，由陆觐前辈检查一下便知，那种程度的伤，这天下能救下他的能有几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夫人更加急眼，“这年头，什么样的货色都能出来招摇撞骗。” 云中子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你借用琳琅的福气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能一直积德行善，兴许能反噬得稍微轻一些。但你不知悔改，福气已经全部耗尽，接下来，全是反噬。” 他伸出手指，算了算，“除了你们家的儿子能逃过一劫，其他人，呵呵，好自为之。”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苏夫人怒道。 庐阳王是个暴脾气。 他听到最崇敬的三叔被人如此辱骂，当即黑了脸。 “苏夫人，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三叔他说话有理有据，你气急败坏反驳也更改不了你的罪名。再说，你以为你是谁？敢侮辱我三叔，你又算什么东西？”庐阳王呵道。 “我不服。”苏夫人双眼通红，面容狰狞，“庐阳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 “够了。”皇帝从屋里走出来，看都没看苏晋和苏夫人一眼，径直走到云中子跟前。 “您是云中子前辈？”皇帝问。 “没错。”云中子只是微微拱手，算是行礼了。 众人又是大惊。 云中子是一介平民，见到皇帝竟然不跪拜，不行礼，拱手也略带敷衍。 皇帝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激动，还用了敬语。 “今日终于得见前辈真容，朕替苍生谢先生。”皇帝往后退了一步，对云中子作揖。 皇帝的动作震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九五之尊的天子，对一介布衣作揖？ 有史以来，这是首次。 云中子没有拒绝，坦坦荡荡地接受了这一拜。 皇帝作揖之后，才解释道，“朕上位以来，屡次收到名为云中子的信件，信件预测哪里有地动，哪里有兽潮，哪有洪水，哪里会大旱。朕最先是不信的，后来每次都被云中子言中，朕才相信这世上有高人在。” “这些年来，因前辈的预测，朕才能组织人避开灾害，使得百姓安生，云中子前辈虽身在江湖，却是心怀苍生之人。” “朕一直想见见云中子前辈，却求见无门，今日竟在此得见高人，朕深感欣慰。”皇帝说，“实不相瞒，东陆国师一职，朕一直给先生留着，若是先生不嫌弃……” “我嫌弃。”云中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皇帝：…… 众人：…… 云中子逍遥惯了，没有地位高低这种概念。 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又瞧着自家大侄子庐阳王一个劲使眼色，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太生硬，让皇帝下不来台。 云中子干笑了两声，“我经常夜观天象，窥探到了许多天机，逆天的事做多了会损阳寿。所以，我大限将至，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也就再活个二三十年吧。 “何况，国师这个职位我就算接了也是尸位素餐，若是东陆王朝有大灾，我会尽我所能写信提醒，所以我当不当这国师都一样。” 皇帝也不强求。 这种大能之人，本就不在五行之中。 云中子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虽然活不了多久了，可我的徒孙天资聪颖，前途不可限量，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我所能把我所会的东西教给他。” “所以，我徒孙呢？” 第九百三十五章 我要娶的人不是你 皇帝愣了一下，“前辈的徒孙，也在这里？” “我就是来找我徒孙的，大金告诉我徒孙就在这附近，我找了好一会没找到他，你见过他吗？” 皇帝摇头。 云中子环顾了四周。 徒孙应该就在这里，可，为什么找不到？ “大金，你这消息不靠谱啊。” “嘶嘶……”有奇怪的声音从云中子袖子里传来。 “你说我衣服臭？影响你发挥？”云中子黑着脸，掀开宽大的袖子，“现在呢？” “嘶……” 一条碗口粗细的金蛇探出头。 金蛇弯弯曲曲地爬出来，缠绕到云中子身上，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金蛇的蛇身很粗，通体金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熠熠光辉。 整条蛇出现后，如蟒蛇一般，一张口就能吞噬人。 来的客人之中，有很多贵女贵妇人，她们看到巨蛇之后，吓得尖叫起来。 惊叫过后，猛然醒悟，这不是在自家，而是在圣上跟前，当即闭了嘴。 但，惊惧感还没消散，她们瑟瑟发抖，有胆子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啊。”云中子忙将金蛇藏起来，“我忘了你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不对，是没见过外界风景，也不对，算了不说了，总之，大金不咬人，你们不用怕。” 因云中子的袖子极宽大，若是金蛇不出现，看不出里头藏这么粗的金蛇。 这条蛇震撼了众人。 就连一直叽叽歪歪的苏夫人也被吓了半死，双腿发软，不敢动弹。 秦偃月脸色苍白。 被蛇咬过后的后遗症可真不是盖的，看到这么一条巨蛇之后，心砰砰直跳。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这老头太变态了。” “鹿鸣身上携带的金蛇，跟云中子携带的这条蛇，应该是同一个品种。”东方璃说，“云中子应该是通过这条蛇来寻找林鹿鸣的。” 秦偃月点着头。 刚才，云中子跟金蛇似乎说了什么。 联想到林鹿鸣能听懂黑蛋在说什么，云中子应该就是教给林鹿鸣听懂动物语言这等秘术的人。 说不定，她能从这老头口中得知赤焰蛇的一些确切消息。 可惜，攻击她的那条赤焰蛇已经被黑蛋打死了。 “老七，等事情结束后，我想单独跟云中子老前辈聊聊。”秦偃月说。 “也好。”东方璃知道她的心结。 赤焰蛇的事，虽已经过去了良久，可，至今没有捉到真正的幕后凶手。 云中子云游四海，见多识广，兴许会有线索。 秦偃月大抵是被蛇惊吓到了，有些干呕症状。 东方璃忙将酸桔子给她。 秦偃月连续吃了好几瓣才稳定下来。 云中子知道自己闯了祸，干笑了两声，“抱歉抱歉。” “谁知道你们那么弱，不就是条蛇吗？”云中子暗自嘟囔。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准在众人跟前将蛇露出来，你哪次记得住？”林飞镜无语道。 “我错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云中子打了个哈哈，“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当年代替琳琅的那具尸体是我找的，琳琅的孩子是我接生的，琳琅死后是我亲手埋葬的。” “你们若是还不承认，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琳琅知道镜儿的脾气倔，肯定会找你们复仇。所以，琳琅曾经托付我，让我用药物保持她的尸身不腐，她的尸身，尚没有入土为安。” “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怎么，你们还要狡辩吗？” 苏夫人的确还想狡辩。 她刚想张口，却见苏晋站起来，一巴掌打在苏夫人脸上。 “够了。”苏晋表情痛苦。 他自诩一世英名，却认贼作妻。 甚至，妄图帮她隐瞒罪过。 “皇上。”苏晋声音苍老，“臣有罪，臣可以证明，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臣愿意接受惩罚。” 苏夫人被苏晋打的头晕眼花。 她浑身冰凉。 在这种场合下，苏晋打了她，还认罪了。 她再狡辩也没用。 苏夫人顿时感觉天塌了。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想到罪行被揭穿后将面临的惩罚，苏夫人急火攻心，一气之下竟晕了过去。 皇帝厌恶极了苏夫人，一挥手，“带下去，交由大理寺查办。” 苏晋冲着皇帝重重地磕头。 没等侍卫靠近，他主动往外走。 谢泯夫妇早已经吓晕过去，由侍卫带走。 场上，只剩下满心不甘又不敢言语的苏点晴。 父母被大理寺带走调查。 拜堂还没开始。 苏点晴还穿着大红嫁衣。 现在，她算什么？ 苏点晴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那视线里，多数是鄙夷的，唾弃的，看笑话…… 她被这些视线包围着，恨不得去死。 苏皇后也很尴尬。 她是苏家人，自然是站在苏家这边的。 苏夫人涉嫌杀人，苏晋却是毫不知情的。 顶多是苏夫人和谢泯夫妇会被处置，苏晋会受罚，但不会是重罚。 苏点晴作为苏家的女儿，也是不知情的。 皇后镇定了一会，才进言道，“皇上，出现这等事，实在出乎人的意料。但，晴儿是无辜的。咱们这婚礼已经进行到一半，停下来也不吉利，不如让晴儿与二皇子继续拜堂……”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东方珏道，“本王要娶的人，并不是苏点晴。” 这话一出，不仅皇后的脸大变，皇帝也脸色微变。 皇帝与秦偃月的约定是，秦偃月给他做甜点，他则允许东方珏在婚礼上闹腾。 这就是秦偃月常说的——父皇准备不要脸一次。 但后面的事情发展早已经超出了控制。 东方珏公开说，他娶的不是苏点晴？ 这不是啪啪打皇家的脸，打他这个皇帝的脸么？ 那道赐婚圣旨，可是他下的！ 东方珏这个混账，借用这次婚礼被搅乱，暂停婚礼，再找个借口退婚不就行了？ 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皇帝觉得他被秦偃月坑了，狠狠地瞪过去。 秦偃月感觉到皇帝杀人的视线，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 这些都是东方珏和林飞镜临场发挥的。 她也被今天这事弄懵了，父皇为什么要怪她？ “完蛋了，父皇把这些事都算在我头上了。”秦偃月吐槽道，“我就像个做尽了坏事的惯犯，有什么事先怀疑到我头上。” “不会的。”东方璃笑道，“二哥不是那种人。” 第九百三十六章 用大红公鸡来代替 “我信你才怪。”秦偃月道，“今天二哥可把我坑坏了。” 东方珏这人，看着挺温润挺靠谱的。 做起事来简直像走钢丝一样，要命。 “继续看下去吧。”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胡话？”苏皇后的面子已经丢尽了，气得手都在抖。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是你接了圣旨，这婚礼也是你准备的，晴儿已经要与你成亲了，你却在婚礼现场说这种话？东方珏，你还是不是男人？” “皇后娘娘息怒。”东方珏声音冷淡，“的确，我接了圣旨。” “可是，我接圣旨之前，并不知道苏姑娘是六皇子的女人。” 皇后听到六皇子，明显身形一凛。 苏点晴的脸色也变得灰白。 她们都没想到，东方珏会在这种场合下提出这件事。 “最近这段时间，我偶尔间发现，苏姑娘心仪之人是六弟。”东方珏一副自责的模样，“我没能及时发现，夺人所爱，实在不应当。” “苏姑娘已是六弟的人，我自然不能再染指，所以，我不能娶苏姑娘。” 这话的信息量极大。 苏姑娘已经是六皇子的女人，证明那两个人已经在一起。 没进门就混在一起的，就算苏点晴身份高贵，也只能是妾。 这是从前…… 现在，苏夫人已经伏法，苏点晴的身份也一落千丈。 怕是，连贵妾都没资格，只能当个贱妾。 众人屏气凝神地等着事件的发展。 “你血口喷人。”苏点晴双眼通红，“东方珏，你不娶就不娶，至于这么诬陷我？你可知一个女子名声代表着什么？你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想彻底毁掉我吗？” “是不是诬陷，苏姑娘心知肚明。”东方珏道，“如果苏姑娘一口咬定你跟六弟没关系，不如让嬷嬷来检查检查，想来，一查便知。” 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众人的神情有些古怪。 皇帝觉得太丢人了。 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他已经不想管了。 东方珏爱怎么怎么样，他懒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下去。 “云中子前辈，可否与朕一叙？”皇帝对云中子很敬重。 “不去。”云中子耿直地拒绝。 拒绝完了，又想起不该拒绝的这么生硬，忙道，“是我得去找我徒孙，有事在身，万不得已才拂了圣上好意，抱歉。” “朕陪你一起找，朕对这里熟。”皇帝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前辈请。” 云中子其实已经在这大院里找过一遍，奈何根本没找到人。 这院子一个个都长得特别像，根本分不出东西南北来。 有个人带着，应该可以尽快找到林鹿鸣那小兔崽子。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中子与皇帝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婚礼还没结束，皇帝就走了？ 皇帝的意思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 这婚礼到底还进行不进行？ 这婚礼又算什么？ 而且，东方珏在这种时候提出苏点晴与六皇子有染，实在有点小人行径了，明明只要找借口让婚礼停下就好了。 不仅众人懵。 就连在场上的庐阳王也是懵的。 这种事，前所未见。 庐阳王正想开口时。 苏点晴突然歇斯底里，“东方珏，是你用了八抬大轿把我抬进来的。你现在又说这种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苏姑娘不要血口喷人。”东方珏表情未变，“本王从没将你抬进来，是你父母将你送过来的。” “你！”苏点晴没想到东方珏会说这种话。 明明说的那么好听，什么皇帝的旨意，什么身有残疾，原来，都是骗人的。 这是个圈套。 从头到尾，这就是个圈套。 “原本我是想让六弟去接你的。”东方珏的声音冷到发指，“可惜，六弟咳嗽不止，身体极度虚弱，无法出席，只能让你父母将你送过来。其实，这场婚礼，不是你跟我的，是你跟六弟的。” 东方珏还没等苏点晴反应过来，又说，“我跟飞镜的婚礼，还没开始。” “你！”苏点晴望着东方珏的眸子。 那双眸子相当幽深，一望过去，如坠深渊里。 苏点晴看着那眼睛，有种被全部看透的错觉。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眼中的那个残废，竟是这么骇人。 “带上来吧。”东方珏懒得看苏点晴一眼。 流云抱着一只大红公鸡上来。 “六弟身体虚弱，来不了，就按照习俗，由这只公鸡代替六弟跟你拜堂，也当给六弟冲喜了。”东方珏道，“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苏点晴要疯了。 她不明白，离家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珏，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苏点晴看到那只大公鸡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她长这么大，还没遭过这种耻辱。 “无冤无仇？”东方珏嘴角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眸子里冷光闪烁，“苏姑娘大概早已经不记得了。” 苏点晴看着东方珏眸子里的冷光，突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寒气。 天气这么热，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东方珏的眼神，看她，像看死人。 苏点晴突然很害怕东方珏。 世人都道东方璃嗜血时如夜叉，却不知，东方珏才是真正的恶鬼，夜叉。 她无法跟东方珏讲道理，只能寄希望于皇后身上。 “皇后娘娘救命。” “救救我。” 皇后听到六皇子与苏点晴有染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知道苏点晴喜欢的人是老六。 她原本也意向亲上加亲。 但，老六的意思是，苏家本就是他的势力，没必要浪费了正妃的位置。 她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如今，苏点晴和老六的关系被公开。 东方珏还弄了大红公鸡来代替老六与苏点晴拜堂。 皇后又气又急。 手指颤抖，指着东方珏气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生气呢？”东方珏声音平静，“苏姑娘本就是六弟的女人，我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件事，觉得很愧疚，不过幸好没能铸成大错，我夺了六弟的姻缘，自然不能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就将苏姑娘还给六弟。” “六弟无法来参加婚礼，按照习俗，用大红公鸡来代替，又有何不可？” 第九百三十七章 把她送到六弟府上 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东方珏，胸腔剧烈起伏。 众人面面相觑。 若是苏点晴跟六皇子没关系，苏皇后肯定早就反驳了。 可看皇后的模样，像是默认了一般。 众人旋即又想到当初对苏点晴一往情深的七王爷，毅然决然放弃了苏点晴，娶了名声不怎么好的秦家大小姐。 早先他们都觉得是秦偃月横插一脚，坏了七王爷的姻缘。 众人得知了苏点晴与六皇子有染这个消息后，才恍然大悟，七王爷怕是早已经知道了苏点晴是六皇子的人，才不得不放弃。 吃瓜群众最喜欢脑补。 东方珏话中的信息量巨大，不需要细说，他们已经脑补了一出出大戏，对苏点晴的最后一点同情也消失殆尽。 苏点晴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愤恨不已。 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珏说出这种话，分明是将她往死里逼。 她受不了这委屈。 “流云，愣着干什么？把代替六弟的公鸡放到苏姑娘跟前，拜堂。”东方珏冷道。 “是……”流云将公鸡放下，“苏姑娘，请……” 跟公鸡拜堂…… 这等耻辱，就像是被人扒光扔在街上一样。 “东方珏，你太狠了。”苏点晴一手拧断了鸡脖子，双眸通红，“你耗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羞辱我，好，很好，今天我就死给你看，让天下人看看你是什么阴险小人。东方珏，我们地狱见。” 苏点晴说完，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 东方珏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在苏点晴撞过去的时候，一把拽住她。 苏点晴被流云控制住，无法寻死，用那双血红的眸子狠狠瞪着东方珏，声音凄厉，“东方珏，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姑娘，我不明白。”东方珏，“你喜欢的人明明是六弟，为何不愿意嫁给六弟？君子不能夺人所爱，我已成全了你们，你为何要自寻短见？” “我知道了，苏姑娘是想让六弟亲自来拜堂，可惜六弟身体抱恙，怕是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既然这样，那就省了这一步骤。流云，将苏姑娘好生送到六王府。”东方珏声音淡淡。 流云领命。 苏点晴见流云靠过来，疯了一般挣扎。 “东方珏，你太狠了，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流云看起来脾气好，手段却够狠，听到苏点晴骂骂咧咧的，眼神一黑，要将人打晕。 “先等等。”东方珏走到苏点晴跟前来。 “苏姑娘问我跟你有什么仇？不知苏姑娘可曾记得，五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败仗？因为你的美人计，我军营里上千兄弟死于非命，你跟老六做下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东方珏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的，“比起我兄弟们的命，你受的这点羞辱算什么？” 苏点晴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珏。 东方珏对流云使了个眼色。 流云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将苏点晴打晕了，塞进了花轿里，让几个侍卫将人抬进了六皇子府邸。 “你……”苏皇后看着嚣张无比的东方珏。 这是滕王府，是东方珏的地盘。 她的命令不会有人听。 东方珏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苏皇后气得要命，天气本就热，她本就因为担心六皇子的身体心情不好。 被气炸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硬生生晕了过去。 东方珏表情不变，“来人，皇后身体不适，请赶紧将人送回皇宫。” 侍卫们忙七手八脚将皇后送回去。 宾客们看得目瞪口呆。 今日这一遭，比他们一生中见到的热闹还要热闹。 众人觉得荒唐，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秦偃月啧啧感叹，二哥看起来那么温润，手段狠起来，果断狠辣得像换了一个人。 在这种场合抱了大红公鸡来给苏点晴拜堂，这损招，叹为观止。 “你心疼了？”秦偃月瞥过东方璃紧蹙的眉头，酸唧唧的，“也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心疼也正常。” “二哥不是那种人。”东方璃道，“二哥在军中很有威望，他最擅长恩威并施。” “你想说什么？”秦偃月歪着头，这话莫名其妙的。 “二哥做的这些，不太寻常。”东方璃说。 “二哥冒着抗旨的危险铤而走险，弄出这么一处来，我都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秦偃月无语道，“明明已经胜利了，只要将这婚事拖下去，再找个机会将苏点晴和老六之间的事抖搂出来，找机会请父皇解除婚约，二哥完胜。” 实在想不通，二哥公开抗旨是什么意思。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活脱脱一个蠢蛋。 “二哥性格谨慎，会在这种时候这么做，必定是调查到了不得了的信息。”东方璃道。 “那也不能公开抗旨啊，这不是把自己变成靶子吗？” “二哥自有考量。”东方璃继续说，“二丫，你可记得，初次见到二哥时的光景？” 秦偃月点点头。 第一次见到东方珏时，东方珏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整个人都很沮丧。 后来，得知自己不是中毒，而是缺乏某种东西时，眼中闪着极好看的光芒。 那会的东方珏好像说过，要捉出当年那件事的幕后黑手什么。 “莫非，导致二哥重伤的幕后黑手是苏点晴？”秦偃月问。 “不是。” “……” “虽不是苏点晴直接所为，苏点晴却在这里面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东方璃道，“你可知陆修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苏点晴了？” “陆修的眼睛突然好使了！”秦偃月继续酸，“不像某些人，装瞎，还晴儿晴儿地喊着。” 东方璃有些无奈，“喜欢一个人又突然不喜欢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陆修也不例外，其实是陆修发现苏点晴的阴谋，但陆修依旧不相信那是苏点晴所做，后来，我们大军中了埋伏，那场败仗我们折损很多。” 秦偃月听得心底一颤。 苏点晴的爪子，竟伸到了军中？ “确切地说，不是苏点晴做的，是老六利用苏点晴的美人效应，做了一些事。正是这些事，导致我们中了埋伏。陆修也是从那时起对苏点晴厌恶到极点。”东方璃说。 第九百三十八章 本王没有抗旨 “我记得杜衡说过，是陆修在参军之前就不喜欢苏点晴了？”秦偃月问。 “杜衡知道什么？先前陆修只是失望，是后来才完全认清了苏点晴。” “那你呢？你也知道？”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那你还晴儿晴儿的叫着！恶心不恶心？” 东方璃笑，“是挺恶心的。” “东方璃，我有点无法直视你了。”秦偃月做了个干呕的姿势，“你令我和肚子里的小玩意都感觉到了不适。” “谁让你出现得这么晚，你要是早点出现，我也不至于矛盾那么久。” “哟，你还怪上我了？” “不怪你。”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 在秦偃月出现之前…… 确切地说，是真正的秦偃月出现之前，他从没有想到当年救他的另有其人，所以一直很矛盾，很痛苦。 直到二丫出现，他心底的死结才打开。 这些，都是天意。 “那场败仗，我们损失很大，我跟陆修的伤倒是不算什么，二哥重伤差点废掉，后来又成为废人，那件事二哥耿耿于怀。二哥今天不仅给林飞镜报仇，还顺便给自己报了仇。我猜测着，二哥应该是找到了确切的证据，这才突然发难。”东方璃道。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二哥，二哥看起来最温润，其实最心狠手辣。” 说完，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手，“你别胡乱担心，二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秦偃月才懒得费心，她只是个没感情的吃瓜群众。 苏点晴离开后，用来拜堂的台子上只剩下一地狼藉。 宾客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些宾客中，也有一些谏官。 谏官们早就看不顺眼了。 若说林飞镜的事是皇帝为公平公正。 但苏点晴的事，分明是东方珏抗旨。 一个抗旨的由头，就能将东方珏压死。 一个胖胖老头站起来，言语中很不客气，“二皇子，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将皇家脸面置于何处？让天下百姓怎么想？” 东方珏斜睨了老头一眼，“你没听到父皇的话？皇家的脸面是百姓们给的，沉冤昭雪，恶人伏法，不应该拍手称快？你的意思是，将受害者关押起来，让恶人继续横行，皇家的面子就保住了？是非曲直，自有百姓评判。与其自欺欺人欺瞒天下百姓，不如将一切公开，让百姓们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谏官以毒舌闻名，这胖胖老头尤为厉害，经常在朝堂上怼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老头冷冷一笑，“二皇子此言差矣，臣所说的面子跟二皇子所说的不是一回事。皇上英明，使得多年悬案沉冤昭雪。但，这并不是你能抗旨的理由。二皇子，你就算是皇子，公然抗旨，也是大逆不道。这一点，你否认不了！” “王大人慎言，本王从来没有违抗圣旨。”东方珏脸色严肃，“流云，将圣旨给王大人看看。” 王大人接过圣旨。 看到圣旨内容时，脸色微变，“这……” 圣旨上，并没有写苏点晴的名字。 “你看清楚了？”东方珏问。 王大人将圣旨恭敬地放回去，一甩袖子，“就算圣旨上只写了苏晋之女，那苏晋的嫡女只有两个，你也只能从她们两个里娶，而不是娶一个私生女。” 东方珏听到私生女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上涌出些许杀气。 他眸色冰冷。 杀气笼罩在谏官身上。 “王大人，我问你，苏夫人姓甚名谁？”东方珏的声音森森。 王大人被这股杀气震慑得腿发软。 “说！” “苏夫人姓谢，名琳琅。”王大人这才反应过来。 苏夫人是谢琳琅，是被现任苏夫人害死的那位。 苏晋娶的也是谢琳琅。 也就是说，现任苏夫人生下的孩子，全都名不正言不顺。 只有这个穿着孝衣出现的林飞镜才是谢琳琅的女儿。 “下官知错。”王大人虽然毒舌，却是个明事理的人。 他知道自己弄错了，行了大礼，道了歉，退下。 其他跃跃欲试的谏官见以怼人闻名的王大人败下阵来，也都偃旗息鼓。 东方珏神情冷漠地面向众人。 “今天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听见了，前因后果想必你们也都已经知晓。全部的真相已经摆在你们面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与真相相悖的言论，如果被我查出谁造谣生事，我不介意把造谣者的舌头割掉喂狗。” 众人各怀心思。 二皇子在这种场合下恢复站立，恢复行走，就代表着，他的身体已经恢复。 大皇子已经死了，二皇子又成了王储最得力的人选。 风云变幻，谁也保不准明天会如何。 一些有歪心思的人断绝了念头。 “飞镜是我唯一的妻。”东方珏道，“本王今生今世，只有飞镜一个女人，烦请诸位替本王做个见证。” 林飞镜有些惊讶。 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东方珏将手指放在她唇上。 东方珏抬头看了看太阳，“吉时快到了。” “沁儿，絮儿，把你们二嫂带下去换衣裳。” 东方絮和东方沁早已经等在一旁，听到吩咐之后，笑嘻嘻地拉着林飞镜去屋子里。 林飞镜呆愣愣的，被两个小姑娘拽到房间。 那房间里，赫然挂着大红色的嫁衣，以及重金打造的凤冠。 “这……” “二嫂，今天我可看得太解气了。”东方絮嘿嘿一笑，“你是女中豪杰。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会让苏点晴那个女人嫁给二哥，我看见她就生厌。” 东方沁是个温柔性子。 她是东方玖的姐姐。 兰妃娘娘的案件真相大白，东方玖回归皇家后，东方沁的待遇也好起来。 她自幼跟东方絮友好，两个人受东方珏之托，给林飞镜化妆换衣裳。 东方絮干不了化妆这种复杂活，多数都是东方沁在做。 “上半场是二哥专门为你准备的场子，接下来才是重点。”东方絮将凤冠戴到林飞镜头上，“二嫂才是真绝色。” 林飞镜脸红红的。 上了妆容之后，那张脸更加绝美。 举手投足间，倾国倾城。 东方絮啧啧感叹，“我讨厌苏点晴那张脸，但，看到二嫂这张脸之后，却只有惊艳的份。” “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会娶你。” 第九百三十九章 他才是你亲爹 “别贫了。”东方沁嗔了东方絮一声，“快点给二嫂盖上红盖头，等着吉时到来。” 在林飞镜换衣裳的时间里。 东方珏命人将台子红毯全部换掉。 好在这些东西早已经准备齐全，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等林飞镜再次出现的时候，场地已经焕然一新。 奏乐声起。 东方珏将林飞镜抱起来，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上。 林飞镜感觉到东方珏的吃力，有些心疼。 “放我下来吧。” “我没事。”东方珏低声道，“我绝对不会放手。” 林飞镜只得勾住他的脖子，减轻自己的重量，“早知道我就少吃点了。” “不胖。”东方珏轻笑着，将林飞镜抱到高台上才停下来。 庐阳王还是赞礼人。 正想喊吉时已到时，一个威严却慈祥的声音传来。 “且慢。” 东方珏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震。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母妃？” 从他小时候就躲到龙泉庵的母妃，回来了？ 东方珏久经沙场，流过血，差点丢过命。 这些，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但，看到眼前人时，眼泪在眼底打转，“真的是您吗？” 众人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一个身着女尼衣裳的中年女子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走来。 小孩眼睛眨巴着，“师太，这里好多人贩子，是在开人贩子大会吗？” “啊，是我爹……我找到我爹了。” 小孩儿看到台上的人时，顿时眼睛亮起来。 他甩开静空师太的手，迈着小短腿冲到台上来。 东方珏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孩子的容貌有点像飞镜，更多的是像他。 也是在这个瞬间，东方珏脑海中涌入一个词语——儿子。 不会有错。 眼前这孩子，是他的儿子。 东方珏看向林飞镜，“飞镜，这孩子……” 林飞镜当即红了脸。 这个反应，相当于默认。 东方珏狂喜。 他，有儿子了！ 他的儿子已经会叫爹了。 这孩子不仅会叫爹，还能跟他心有灵犀，一眼就认出了他。 东方珏眼看着短腿小豆包飞奔过来，激动地张开手，“没错，我是你爹，来，让我抱抱。” 林鹿鸣看到一个怪蜀黍正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眉头一皱，一个闪身越过东方珏，扑到林飞镜身上。 “爹！”林鹿鸣双腿双脚都挂在林飞镜身上，小脑袋不停地在她身上蹭，“我可找到你了，你不要我了吗？” 东方珏被无视，嘴抽搐。 小娃子的这声“爹”原来喊的是飞镜？ 飞镜明明是他娘啊！ “我怎么会不要你？”林飞镜在看到林鹿鸣之后，眼神变得很柔和，她轻轻抚摸着林鹿鸣的头，“你又淘气了？” “没有。”林鹿鸣勾住林飞镜的脖子，“嘿嘿，我可乖了。” 林鹿鸣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絮絮叨叨说给林飞镜听。 东方珏被晾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母子，用手指了指自己。 林飞镜轻笑，“鹿鸣，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我知道他是谁。”林鹿鸣上下打量了东方珏，点头，斩钉截铁，“人贩子！” 东方珏：…… 坐在台下的秦偃月不好大笑，只能憋笑，憋得心肝疼。 她揉着肠子，“林鹿鸣看谁都是人贩子，连自己的亲爹都不例外。” “哦，不对，你是个例外。”秦偃月对东方璃说，“林鹿鸣看到你的第一眼，没赠给你人贩子的称号，还喊你爹。” 东方璃也纳闷。 这林鹿鸣到底是按照什么标准来找爹的？ 林飞镜捏了捏林鹿鸣的小脸，指着东方珏，“别胡说八道，这是你爹，你亲爹。” “我亲爹？” “千真万确。” “这是人贩子。”林鹿鸣撅着嘴，“我找到我亲爹了，才不是他……” 说着，他冲着不远处的东方璃打了个招呼，“爹，有个人贩子冒充你……” 话还没说完，东方珏将林鹿鸣抓过来，脸色漆黑。 他捏着林鹿鸣的小脸，“你再看看谁是你亲爹。” 林鹿鸣眼泪汪汪，“我亲爹才没这么粗鲁，你是冒充我爹的人贩子，娘，救救我。” “原来你知道飞镜是你娘，刚才为什么要喊她爹？” “要你管！娘，他凶我。” 林飞镜淡定地站在一旁，“你口中的人贩子就是你亲爹。” 林鹿鸣瞪大眼睛，盯着东方珏看了一会。 “这下相信了吗？”东方珏问。 林鹿鸣停顿了一下。 旋即，转向静空师太，扯着嗓子大喊，“师太救命，我娘被人贩子控制起来了，肯定是人贩子逼着她乱说的。” 东方珏：…… 静空师太将林鹿鸣抱过来。 林鹿鸣对她很相信，窝在她怀里，扫视着四周，“师太，四周这么多人贩子，咱们得想个办法救出我娘，逃出这里。” 静空师太拍着他的头，“你口中的人贩子，是我儿子。” “啊，你也跟他们一伙的。”林鹿鸣大惊。 “老头子到底怎么教你的？”林飞镜脸黑得要命。 只不过将鹿鸣托付给师父一段日子，鹿鸣就看谁都是人贩子了。 那个死老头！ “这里没有人贩子。”林飞镜咬着牙，“等会我将你师祖的胡子拔下来，看他还敢不敢乱给你灌输这奇怪的概念。” “我不信。” “你连娘的话也不信了？” “……”林鹿鸣咬着手指头想了想，“那，勉强相信吧。” 东方珏的表情很复杂。 他一眼见到林鹿鸣就心生欢喜。 这孩子不认他，他有些遗憾，愧疚。 “鹿鸣，先去找你皇叔玩。”静空师太拍了拍林鹿鸣的头。 林鹿鸣已经跟东方玖东方璎建立了深厚友谊。 他早已经瞄见了人群中的九皇叔，听了师太的话，点着头，忙道，“那你们聊吧，我去找漂亮九皇叔了。” 东方珏嘴角抽搐。 九皇叔前面，需要加“漂亮”两个字？ “珏儿。”静空师太看着东方珏的样子，很欣慰，“你长大了。” “儿子让母妃，不，是师太，让您费心了。” “今天允许你喊我母妃。”静空师太说，“我坠入空门这些年，早已经看破红尘，唯独你是我唯一的牵挂，我迟迟无法顿悟，想来是尘缘未了。” “今天，我来见证你成家，也算是我在凡尘所经历的最后一遭。” 第九百四十章 礼成 东方珏表情复杂，“母妃，您能不能留下来……” 母妃在他还没封王的时候就出家为尼，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母妃一面。 这一次母妃主动出山，让他燃起了一些希望。 “你不必劝我，你是我在凡尘中唯一的牵挂，也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眼下你的身体恢复健康，还娶妻生子，我很欣慰。”静空师太笑着将林飞镜的盖头放下来。 “飞镜，你长得可真漂亮。不过，成亲的时候不能掀开红盖头，千万不要再掀开了，知道么？” 林飞镜红着脸，刚才听到了鹿鸣的声音，一时激动把盖头掀开了，“师太，是我莽撞了。” “叫什么师太？今天是你跟珏儿成亲的日子，喊我一声娘。” 林飞镜脸红得更厉害，“娘……” 静空师太有些感动，抓住林飞镜的手，“好，好。” 静空师太递给林飞镜一块玉佩，“这是改口费，你不用推辞，收着就行，以后珏儿欺负你，你拿着玉佩去龙泉庵找我。” 东方珏听得狂喜。 以前母妃可是拒绝探视的。 给了飞镜这块玉佩，就代表着，以后他们可以去龙泉庵探视。 “母妃……” “行了，再耽搁下去就误了时辰，还不快将你父皇请来。拜天地没有高堂在，如何圆满？”静空师太打断了东方珏的话，“别愣着了，快去。” 东方珏忙去请皇帝。 皇帝似是早就知道静空师太会来，很快就折返回来。 高堂的位置原本是空的。 静空师太到来后，不仅坐满了，还临时加了林飞镜师父的椅子。 伴随着拜天地的喜庆声。 林飞镜和东方珏拜了天地，拜了高堂。 最后，夫妻对拜。 他们深深拜下去之后，庐阳王高唱一声“礼成”。 礼成之后，东方珏和林飞镜终修成正果，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林飞镜被喜娘们带着去了洞房。 秦偃月看得有些感动。 她的记忆里有原身的婚礼。 原身对东方璃很厌烦，东方璃对原身也不喜欢，那场婚礼上来的人也不多，场面很尴尬。 “只有两情相悦的婚礼才叫婚礼。”秦偃月感叹道，“咱俩那会就是拉郎配。” 东方璃点着头，“强扭的瓜不甜。” 他在考虑要不要再重新举办个婚礼，让已经变成甜瓜的二丫再嫁她一次。 这想法才一说出口，秦偃月猛摇头，“好好的，为什么浪费这钱？” 有这钱，买个宅子，买个铺子多好。 “仪式就是个仪式，我又不在乎，现在咱们俩好好的就行了，不用在乎那些有的没的。”秦偃月说，“我纳闷的是，静空师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偃月托着下巴，“瑶妃娘娘提过静空师太的事，我觉得静空师太既然已经是化外之人，用这些凡尘俗事打扰她，不太地道，就没去找她。” “父皇请来的。”东方璃道。 “父皇？”秦偃月一惊，随即感叹，“啧啧，父皇面子大。” “这倒也不是。”东方璃，“宜阳王跟我提及过，静空师太修行遇见了阻碍，常常做噩梦，她知自己尘缘未了，这尘缘，就是二哥。静空师太的噩梦预兆着二哥有劫难，故，静空师太秘密见了父皇一面。” 秦偃月愣了，“静空师太早就见过父皇？” “年前，二哥的婚事定下来之后。” “我去？”这师太看起来有些本事。 “父皇性子很谨慎，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是有静空师太提前与父皇提过，父皇会那么轻易答应你？”东方璃说，“父皇本就在发愁这件事，正好你撞上去了。” 秦偃月懂了。 东方珏心灰意冷要娶苏点晴的时候，开始作贱自己的身体，那种作贱方法，可能活不下了几个月。 母子连心，静空师太预感到儿子有一劫，请求皇帝想想办法。 皇帝发愁时，她主动凑上去。 “怪不得父皇答应得那么痛快。”秦偃月道，“我就说，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东方璃笑，“若是换成平时，父皇早就发火了。也只有静空师太的请求，他耐着性子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又一阵音乐响起。 原来是已经拜堂结束，林飞镜被送进洞房。 酒席开宴。 婀娜的丫鬟们源源不断地将菜肴呈上来。 婚礼已经告一段落，今日的戏也告一段落。 能来这里的都是些人精儿，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开宴后，他们开始饮酒庆祝。 秦偃月胃口还不错。 有东方珏的特意嘱咐，她这桌的菜肴以清淡口味为主，还有一些好喝的粥品。 秦偃月端起粥碗，饮粥时，蓦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视线袭来。 伴随着的，是戒指的发烫。 她脸色一变，忙将粥碗放下。 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里人来人往，根本找不出视线的来源。 “老七，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秦偃月脸色严肃。 东方璃蹙眉，“似乎，有一股恶意的视线看过来。” “我也感觉到了。”秦偃月道，“那视线是冲着我来的。” 不仅仅是视线，还有戒指。 从她掌握了戒指之后，戒指已经很少发烫了。 这种微微发烫的程度，不是她无意间集中精力的结果，而是，对某种东西产生共鸣的结果。 “莫非，是玉儿？”这个想法刚涌上来就被秦偃月抛弃。 绝对不是玉儿。 不是玉儿，戒指却产生了共鸣，还是令人不太舒服的共鸣。 这是从前所没有经历过的。 莫非，除了她跟玉儿之外，还有人拥有戒指？ 这戒指，是这么烂大街的东西？ 爷爷也曾说过，他们那些顶尖科学家们聚集在一起只制作成了这一枚，也就是她手上的这枚……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老爷子说的是，她的戒指是第一件成品。 成品之前，肯定有无数的失败品。 那些失败品，也有可能会遗落在这个世界。 如果这样想的话，玉儿的戒指，以及刚才那股视线的拥有者的存在，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秦偃月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偃月？”东方璃拍了拍她的手，“你怎么了？” “没，没事。”秦偃月回过神来。 东方璃觉得秦偃月的表情有些奇怪，“真没事？” 秦偃月笑道，“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听懂猫语的云中子 婚宴持续到下午时分才结束。 秦偃月本想留下来闹洞房。 奈何，这里实在太闹腾了。 她被吵得心烦意乱，头疼不已，便喊着东方璃回家去。 “七嫂，七哥可不能回去。”东方璎道，“我们哥几个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给二哥二嫂闹洞房呢。”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秦偃月揉着东方璎的头，“你少来。”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七嫂，你舍不得七哥啊。”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算了，他想留下就留下吧，我自己回去。”秦偃月决定扔下东方璃自己回去。 拐角处，看到了云中子正和静空师太聊着什么。 秦偃月一怔，这才想起她想找云中子一聊的想法。 云中子似与静空师太还有许多话聊，她也不好打扰。 秦偃月对静空师太行了礼，想离开时，云中子却喊住了她。 “小姑娘，请等一等。”云中子告别了静空师太，径直走到秦偃月身边来，“我们移步到别处一聊可好？” 林鹿鸣张牙舞爪的，“女人贩子，你可小心了，我师祖是出了名的辣手摧花，你快将你的罪名如实招来吧。” “你在七王府待了那么久，还没学会叫我七皇婶？”秦偃月赏给了林鹿鸣一个弹指。 林鹿鸣捂着头，“师祖，你看到了没，她打我。” “哎哟，还告状。”秦偃月蹲下来，捏了捏林鹿鸣肥嘟嘟的小脸。 林鹿鸣被捏得生疼，扑棱着要推开秦偃月。 “师祖，你最最可爱的小徒孙被人贩子欺负啦，你快帮我赶走她呀。” 云中子笑呵呵地捋着胡子，“活该。” “啊啊啊，师祖也叛变了。”林鹿鸣终于挣脱开了秦偃月，冲着东方玖飞奔而去，“漂亮九皇叔救命……” 秦偃月看着风风火火的小人，“真精神。” “可不是！那可是老夫的徒孙。”云中子对古灵精怪的林鹿鸣很满意。 “前辈，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请教您。”秦偃月说，“咱们，前面的亭子一叙，可好？” 云中子没有过分寒暄，点着头，一道来到外头的亭子里。 亭子四周没什么人，倒是还安静。 “你的情况， 我听陆修说过了。”云中子直截了当地说，“实在抱歉，我对赤焰蛇和天蛇知道的并不多，我要说的那点，想必你也已经调查到了，我也没必要再赘述。” “是这样。”秦偃月并没有太失望。 当时萧向晚冒着生命危险让影调查出来的线索，已经算是很全面了。 “我听说你那里有只南陆圣猫。”云中子道，“实不相瞒，我年轻时偶得机缘，学习了秘术，能够听懂一些动物语言，南陆圣猫是南陆蛊虫的天敌，兴许知道些什么。” “如果可以，可否让我见一见它，它似是感觉到了老夫的气息，一直躁动不安的。” 云中子指着秦偃月的袖子，“小玩意儿应该是察觉到了老夫的存在。”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原本婚礼是不能带宠物来的。 东方璃总疑神疑鬼，觉得人多眼杂的时候最容易出事。 再加上赤焰蛇和漆黑天蛇的事并没有解决利索，就让她将黑蛋藏在医药大楼里。 黑蛋一直挺乖的，四脚朝天睡大觉。 直到云中子出现，小玩意儿开始躁动，不停地在医药大楼里喵喵叫。 秦偃月没办法，只得将它抱出来藏在袖子里。 “喵。”秦偃月的袖子里动了动，一只黑猫钻出来。 黑蛋见到云中子之后，开心地跳到云中子手上，不停地用脑袋蹭，尾巴不停地摇动。 “奇了。”秦偃月道，“黑蛋很不亲人，只对我和瑶妃娘娘友善，多数情况下都摆出一副我是大爷我怕谁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它如此……谄媚的样子。”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云中子笑着说，“这孩子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才对我友善。好了好了，快坐下吧。” “喵。”黑蛋乖巧地坐下来，尾巴依旧摇晃着，嘴里也喵喵叫着。 “你真的能听懂？”秦偃月看着黑蛋果真坐下了，有点懵。 听懂动物语言这种事，多是江湖骗子的招数。 “你要是不信，我倒是可以把这孩子刚才告诉我的事讲给你听。”云中子捋着胡子。 “黑蛋说了什么？” “它说，终于遇见一个能听懂它说话的正常人了。它让我告诉你，它不喝粥，不喝汤，只吃小鱼干，鲜鱼也行，煮熟的鱼也行，以后别喂它乱七八糟的东西。”云中子道。 “……”秦偃月嘴角抽了抽。 哟呵，区区一只猫，还学会告状了。 “它还告诉我，它不叫黑蛋，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墨玉。希望你以后能喊它的名字，不要再喊黑蛋这种蠢名字。” “它还给自己取名字了？”秦偃月震惊。 “不是它取的，是曾经养它的人瞧着它浑身漆黑，毛发发光，就像一块上好的墨玉一样，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它一直记得。”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黑……蛋。”秦偃月敲了敲黑蛋的头。 “喵……”黑蛋无语，拉长了声。 “它说它不喜欢洗澡，以后一个月洗一次。” “行了，云中子前辈，我已经相信了您有通晓动物预言的能力。”秦偃月，“黑蛋在此，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喵。”黑蛋也同意了。 云中子问了几句。 黑蛋一一回答。 云中子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 “黑蛋在说什么？”秦偃月听不懂，只能干着急。 云中子问了好一会，才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身世也算坎坷。” “我刚才问了它是怎么来到东陆的，它说，它是被人特意带过来的。” “谁？” “它那会太小了，不记得。”云中子说，“小猫儿被人带到东陆之后，带它来的人突然失踪了。小猫儿变成了流浪猫，一直到处流浪，因它比较聪明，小小年纪千辛万苦活了下来。后来从众多动物口中得知了瑶妃娘娘，小猫儿想尽办法去了瑶妃娘娘身边，安定下来，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了你。” “你说黑蛋去瑶妃身边就是为了等我？” “不错，小猫儿说你身上的味道与那个人的味道有些相似，它闻着很安心，这故意在你面前出现，想引起你的注意。” 第九百四十二章 黑蛋身上的线索 秦偃月想起第一次去瑶妃宫里时。 黑蛋就懒洋洋地趴在门框正中间，故意挡路。 那会儿她只觉得是这小猫儿淘气。 没想到这小玩意儿从一开始就盯上她了。 “也就是说，黑蛋选中我不是因为我貌美如花，魅力无穷，而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秦偃月觉得很受伤。 她抚摸着黑蛋的头，“你跟着我，竟不是因为我的美貌？” 黑蛋赏给她一爪子。 那语气仿佛在说：恬不知耻。 “黑蛋，你还记不记得把你带过来的那个人的模样？”秦偃月问。 黑蛋喵呜一声。 “它那会还是个小奶猫，根本不记得。”云中子道。 秦偃月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关于赤焰蛇，黑蛋知不知情？” “小猫儿说了，遇见赤焰蛇之后，它本能去捕捉，就跟普通猫捉老鼠一样。” “哦，小猫儿还提到一件事。”云中子说，“它曾经被人捉住过，被扔到了一个枯井里。” “对。” 黑蛋被皇贵妃囚禁，还断了四条腿，接骨后，才刚好没多久。 “小猫儿说它在那院子里看到了很诡异的东西，那东西让它毛骨悚然，非常可怕。” “黑蛋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秦偃月问。 云中子摇头，“七王妃，黑蛋再聪慧，也只是只小猫儿，有些事还需要你自己去调查。” “嗯，我不会再让黑蛋涉险了。”秦偃月道。 “喵！”黑蛋抗议。 明明都让老头告诉它，它的名字名为墨玉，铲屎官为什么还叫它黑蛋？ “对了，这只小猫儿还说，这宫里有一处特别阴森，很可疑，那里面有很多尸体，它曾亲眼见人埋过。那个地方与小猫儿被囚禁的地方一样诡异，让你多加小心。”云中子说。 说起宫里埋藏尸体的地方，秦偃月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常太妃的宫里。 上一次她去常太妃宫里大闹，的确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那尸体被隐藏得很好，尸臭味被处理过了。 除了她这种嗅觉非常灵敏的人之外，很难会被人发现。 “云中子前辈，谢谢你。”秦偃月此次得了一个重大线索，郑重跟云中子道谢。 云中子不以为意。 他撸了一会黑蛋，依依不舍地放下，“该说的我都说了，七王妃，感谢你照顾飞镜和鹿鸣。” “前辈客气了，飞镜是我二嫂，鹿鸣是我侄子，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秦偃月说。 “这个给你，权当谢礼。”云中子将一本书递给她，“陆修说过，你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医术在陆修和飞镜之上，这本书应该适合你。” 秦偃月翻了翻。 里面记载的是各种各样的珍奇草药。 “这是？” “是我云游四海时将世人尚未发现的奇珍异草，对你兴许有些用处。” “谢谢。”秦偃月没有拒绝。 她的身份特殊，无法跟这些人们一样四处溜达，自然也无法亲自去辨别草药。 上次跟白临渊一起制作的凤凰羯，再一次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奇珍异草的刷新。 有这本书在，她对这个时代的奇珍异草的了解会更深一步。 云中子离开后。 秦偃月当即坐在亭子里看起书来。 黑蛋叫了一声，瞧着铲屎官已经入迷，默默地趴在一旁。 “七嫂。” 东方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秦偃月正沉浸在书中，被东方璎吓了一跳，“你不是去闹洞房了吗？” “二哥把我们赶出来了。”东方璎坐在她对面。 “活该。”秦偃月冷笑，“你七哥呢？” “跟五哥他们在聊天，一会就能过来。七嫂，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谈论宫里的尸体。”东方璎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也在调查。” 秦偃月脸色一变。 根据现有的线索，那些埋藏在宫正司的刺客，极有可能与皇贵妃有关系。 皇贵妃又与常太妃那边有关系。 老十贸然闯进常太妃院子里调查尸体的事，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不准再调查下去。”秦偃月说，“听话，这不是你能管的。” 东方璎看到秦偃月紧张起来，嘿嘿一笑，“我没管呀，我只是给师父当引路人。是师父发现了那些尸体有古怪才让我帮忙调查的，我们已经调查了很久了，不过师父调查出什么来我并不知道。” “白临渊？”秦偃月放下心来。 如果是白临渊那个变态的话，她倒是放心了。 “你年纪还小，不要过多掺和。”秦偃月严肃地说，“听到了吗？” 东方璎歪了歪头，“七嫂还不如我功夫厉害呢。” “我是大人。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掺和。我会单独找白临渊提一提这件事，你不要以身犯险。” “放心吧，我又不傻。”东方璎点着头。 顿了顿，他又说，“七嫂要去见师父吗？” “是。” “师父一定会开心的。”东方璎扯出一个笑容，“他最近一直叨叨着蛋糕好吃，你要是拿了蛋糕去，师父高兴了，说不定能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你。” “机灵鬼。”秦偃月戳了戳东方璎的额头。 东方璎瞧着东方璃正远远地走过来，从石凳上跳下来，跑去找林鹿鸣了。 秦偃月一想到要去找白临渊就头大。 白临渊那种性格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跟他有一丝接触。 但，常太妃宫里的尸体，白临渊说不定已经捕捉到了有用的消息。 这一趟，她必须得去。 大不了赔一个蛋糕，一个蛋糕换一个有用的消息，值了。 “在想什么？”东方璃走到亭子里来。 “没。”秦偃月将书籍放起来，上前勾住东方璃的脖子，“咱们回家吧。” 东方璃脸颊绯红，“人来人往的，别这样。” “我不想走路。”秦偃月闭上眼睛，“好累，抱我回去。” 东方璃踟蹰了一会，还是将她抱起来。 两个人离开之后，被独自留在桌子上的黑蛋：？？ 它被遗弃了？ 铲屎官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黑蛋喵呜一声，纵身一跃，跳到了东方璃的肩膀上。 抬爪，爪子落在东方璃的脸上。 然后，圆滚滚的黑色身影滚到秦偃月怀里，又赏给秦偃月一爪子。 “呀，把黑蛋给忘了。”秦偃月笑道。 “喵呜。” ——不给我吃小鱼干，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第九百四十三章 我已是你的妻 入夜后。 宾客散去，闹洞房的人早已经被东方珏赶了出去。 喜娘们也被支走。 静空师太在东方珏拜堂之后就飘然离开。 云中子被皇帝请到宫里夜谈，林鹿鸣舍不得漂亮的九皇叔，也跟着进了宫。 洞房里，只剩下东方珏和林飞镜两个人。 烛光闪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红烛映照下，东方珏脸颊微红。 他坐在床边，紧张不已。 “东方珏，你再不把喜帕掀开，我就自己掀开了。”林飞镜见身边的笨蛋迟迟没动静，就要自己掀开喜帕。 “别。”东方珏抓住她的手，一阵心神晃动。 他将红盖头掀开，在烛光里看清楚林飞镜的脸颊时，心跳加速。 “飞镜……” “你不该用手，旁边有喜称。”林飞镜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人，已经恢复了从前八成风姿。 “都一样。”东方珏帮她将凤冠摘下来，“累了吧。” “这玩意儿太沉了。”林飞镜活动了一下脖子，戴了这么久，脖子要断了，比穿着一身盔甲还难受。 东方珏帮她按摩一会，端来两杯酒。 “合卺酒。” 他的脸红得要命。 喝了合卺酒，就是入洞房。 林飞镜端起酒杯，与他喝了合卺酒，脸颊也变得通红。 “飞镜。”东方珏胆子大了起来。 他一把拥住她，头抵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那天不是说的很清楚？”林飞镜拧着东方珏的脸，“你一点都没听到心里去？” “哪天？” “你洗澡摔倒，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林飞镜声音低下来，“我已经告诉你，我们不要再继续那样下去，我们都需要重新开始。那天之后，我决心将鹿鸣带过来，让你们父子相认，我也不再假扮男人，我会以女子的身份在你身边。” 谁知，这个混账，转眼就要娶别的女人。 娶的还是苏家的女儿！ “啊……”东方珏一阵恍惚。 那天林飞镜的确说过，她已经决定了重新开始。 东方珏只以为是她后悔了，离开他重新开始人生。 今日才明白，林飞镜那天那些话真正的意思。 东方珏那时一心认定林飞镜生了气，不能再继续下去，才一走了之，悔恨不已。 谁知，竟是这么大一个乌龙。 林飞镜叹了口气。 她的手指轻轻地描着东方珏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秦偃月说的对，两个人之间应该相互沟通，如果好好沟通，就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以后，我不会再说话说一半让你去猜测，我有什么事我会全部告诉你。”林飞镜在东方珏唇上吻了吻，“同样的，你也及时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可以吗？” “嗯。”东方珏喘气声有些粗。 “飞镜……”他将她固定住，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林飞镜回应了他的吻。 之后，在东方珏要更进一步时，林飞镜却拒绝了他。 “我们说说话吧。” “今天嫁给你，已经完成了我母亲的心愿。今天不仅仅是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我母亲的祭日。” 东方珏很震撼，“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别自责，我母亲不会在意的。”林飞镜说，“能在这一天沉冤昭雪，我跟鹿鸣也回到你身边，她一定会微笑着祝福我们。” “东方珏……” 东方珏抓住她的手，“喊我小名，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出生在寒冬时节，小名叫冬郎。” 林飞镜红着脸点头，“冬郎。” “今天的事，很抱歉。”她细长的手指已经在东方珏脸上描画了无数遍，“因为我，皇家的颜面被踩踏的一干二净，我这种做法，会连累你吧？” “会。”东方珏轻笑，“父皇很大概率上会削减我的爵位。以后我不是王爷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不愿意的话也晚了，你已经是我的了。” 林飞镜拧了他一把，笑道，“你没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东方珏笑得很开心。 “飞镜，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离开军营后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很久。” 林飞镜并不太想说。 “飞镜……” “算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林飞镜勾住东方珏的脖子，将头贴在他胸膛上。 “那毒很霸道，虽说是处子可解，实际上是你身体的毒会转移到给你解毒的人身上。我将你身体里的毒引到我这里，想尽办法将毒控制住。” “控制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已到极限，只能离开军营。我找到我师父，我师父用药稳住我的状况时，察觉到我怀孕了。” 林飞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那种毒药的霸道之处就在于，我引出了你身体里的毒，鹿鸣引出了我身体里的毒。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师父害怕我一尸两命，冒险去了极险之地寻找草药。” “好在我跟鹿鸣比较幸运，母子平安。我后来发现，一部分毒药被转移到了鹿鸣身上，因师父采摘的草药有奇效，稳住了鹿鸣的性命。” 东方珏听得胆战心惊，“那毒……还在鹿鸣身上？” “别担心。”林飞镜说，“鹿鸣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师父将毒控制住了，不过，鹿鸣那孩子体质跟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嗯？”东方珏很紧张。 “那种毒药是你带给我的，鹿鸣是你儿子。”林飞镜脸红红的，“你还不懂吗？” 东方珏真不懂。 “笨蛋。鹿鸣从娘胎里就与毒为伍，我也服用了不少药物来压制毒药。鹿鸣生下来之后，师父为了控制毒素蔓延，也对鹿鸣用了不少药，从而养成了鹿鸣的特殊体质。他现在百毒不侵，绝大多数毒药对他没用。”林飞镜说。 “不愧是我的儿子。” “你说得轻巧。”林飞镜哼了一声，“师父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将鹿鸣救活，鹿鸣小小年纪，经历过的磨难却比普通大人还要多得多。我觉得很亏欠他。” 东方珏环住她，“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事情已经过去了。”林飞镜闭上眼睛，“冬郎，你累了一天，休息吧。” “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 “真的？” 林飞镜哭笑不得。 她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还能跑到哪里去？睡吧。” 第九百四十四章 那枚簪子，碎了 东方珏的手不老实。 林飞镜抓住他，“刚才怎么说的？今天好好睡觉。” 想了想，林飞镜将一枚药丸塞到东方珏嘴里，“吞下去。” 东方珏也不问这是什么药物。 服下药物之后，药丸遇见津液就融化。 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 他很快就睡着了。 林飞镜帮他脱了衣裳，摸了摸他的腿。 这一天下来，东方珏站了很长时间，撑着完成了各项环节，怕是早已经累坏了。 他的腿并没有完全恢复，死撑了这么久，腿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在我面前，你逞什么强？笨蛋，我们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林飞镜捏着东方珏的脸。 东方珏已经睡熟。 他就算睡着了，也将林飞镜拥在怀里，生怕她离开。 “傻瓜。”林飞镜在他唇边吻了吻，抬手，将蜡烛灭掉。 烟气缭绕半晌后，消散在夜色中。 夜色沉寂，只剩一钩弦月。 光辉洒下，照耀着滕王府。 也照耀着距离滕王府不远处那栋府邸的某个小院落。 那院落相当偏僻。 大抵是常年没有人居住，四周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影，只有虫鸣声声。 这小院，正是位于六王府一隅——苏点晴所在的院子。 苏点晴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只有星光和月光从窗子里照耀过来。 借着这不甚明亮的光芒，她看向四周。 这床，这摆设，这屋子，都陌生无比。 这不是她的房间。 “芳草？” 无人应答。 苏点晴的喉咙干得要命，无法产生唾液，一说话就跟要冒烟一般。 “水，来人。” 依然无人应答。 苏点晴挣扎着起床来，一弯腰，有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苏点晴的脸色蓦然变得雪白。 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她的婚礼。 在婚礼上，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从天而降，大闹婚礼。 父亲母亲外公外婆都被大理寺带走，她则被东方珏扔到了六皇子的宫里来。 “这，是表哥的六王府？”苏点晴想起东方珏要用大红公鸡代替六皇子跟她拜堂的事，手颤抖。 守着那么多人，东方珏毫不留情地将她扔到了六皇子的王府里。 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新娘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点晴挣扎着来到桌子上，还好，桌子上的茶壶里还有一些凉水。 她已经被渴坏了，顾不得讲究，咕咚咕咚将壶里的水喝了一大半。 成亲的当天不能吃东西。 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现在已经是半夜。 苏点晴饿得要命，想出去找食物时，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死。 “开门。” “快开门。”苏点晴踹了两脚，没有人到来。 尝试着推开窗子，窗子也打不开。 她踢了好半晌， 打不开，也没有人来，只能再次回到床上，想等白天再喊人。 躺下之后，苏点晴已经毫无睡意。 今天所承受的耻辱，她若是不报仇，誓不为人。 东方珏和那个女人，都该死。 该死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东方璃和秦偃月。 苏点晴想到那两个男人说起一生一世只娶一人为妻时的表情，满腔怒气。 凭什么？ 东方璃是她的，秦偃月凭什么抢走他？ 东方珏要娶的人是她，那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凭什么来破坏她的婚礼？ 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身体的疼痛，无尽的耻辱…… 这些不停交织着，苏点晴愤恨不已。 “夜娘，你醒着吗？” 苏点晴摸着头上的簪子，“你一定是醒着的吧。” “今天的事，你已经见到了。是他们欺人太甚，不是我的问题。我按照你的计策，乖乖嫁给东方珏，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爹娘被大理寺关押起来。我被东方珏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 “我苏点晴还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夜娘，你总是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可是我什么都不做，换来的下场你也见到了？呵呵，东方璃和东方珏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那，我就毁掉他们的其中之一。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夜娘，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苏点晴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从几天前你就没出声，我知道你醒着，你跟我说句话吧。” 久久，没有动静。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打着门窗的声音，以及绵绵不绝的虫鸣。 “夜娘？” 苏点晴触摸着那枚簪子。 夜娘出现的时候，簪子会微微发烫。 这一次，不管她怎么呼唤，簪子都是冰凉的。 “夜娘，你别装睡了，你快醒醒。”苏点晴一直听不到夜娘的回答，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她了一般。 “夜娘，你说句话。”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将这簪子砸碎了。” 依旧没有动静。 苏点晴真拿起了茶壶，要去砸向簪子。 不管她怎么威胁，簪子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回应。 苏点晴急了，将茶壶冲着簪子狠狠地砸下去。 咔嚓…… 那枚簪子上的玉石，竟被砸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 “怎么会？怎么会碎？”苏点晴大惊失色，“夜娘，这枚簪子怎么会碎掉？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娘不是人，而是一枚簪子。 确切地说，夜娘的声音是从这枚簪子里发出来的。 这枚簪子，是她无意间买到的，并不昂贵，但苏点晴看到簪子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去。 将簪子买回来之后，在某天夜里，簪子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时，她十二岁。 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依赖。 夜娘教给她各种各样的东西。 正因为有夜娘在一旁指点。 她才将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才能顺利成为闻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 才能引得众男人跪拜臣服，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 夜娘并不能支撑很久，每每清醒一段时间后，就会陷入到昏睡状态。 有一次她着急，用砸簪子的方法将夜娘强行唤醒。 那簪子是砸不破的。 夜娘也说过，簪子的材质很特殊，不可能会被外力砸破。 但夜娘很虚弱，勉强控制那特殊材质，如果砸得太用力，会冲击到夜娘。 苏点晴完全搞不明白。 这一次的力道，比上次不知道轻了多少倍。 她也没想真砸。 可，簪子碎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苏点晴服下药丸 “不，这不是真的，这簪子是假的。”苏点晴触摸着簪子的尸体，眼中闪过惊恐。 这簪子，是假的。 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真正的簪子，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夜娘离开了她。 “啊，啊，啊。”苏点晴抱着头。 这些年来，她太过依赖夜娘，每当走投无路时，都是夜娘帮助她躲过一劫。 穆野公主那次如是，金线鱼那次如是…… 这一次，夜娘却抛弃了她。 苏点晴要疯了。 没有夜娘在，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苏点晴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床帏。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这个屋子就如野兽的血盆大口，生生将她吞噬殆尽。 那种无助感，惊悚感涌上心头来。 苏点晴觉得天旋地转，冷汗浸透了被褥，她却丝毫不觉。 “不，不可能的，簪子不可能自己跑掉，夜娘也不可能离开我。”苏点晴想起她与夜娘的最后一次谈话。 夜娘曾经说过，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她随时都可能会消散，她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夜娘还说，簪子只是个载体，她其实很虚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睡不醒了。 那时并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再想来，夜娘那些话都是真的。 “不，不会的，夜娘，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苏点晴道，“你快醒醒，我以后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求你清醒过来跟我说说话。” “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苏点晴不停地哀求着。 已经碎裂的簪子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苏点晴将簪子用手绢抱起来，放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连夜娘你也离我而去？” “这不公平，不公平。” “夜娘！你出来啊。” “出来，你快点出来啊。” 苏点晴的情绪已经失控，声音歇斯底里。 砰砰！ 有人在砸门。 “大晚上的不睡觉鬼哭狼嚎什么？”门外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不睡觉不让别人睡吗？” 这个声音将苏点晴的思绪拉回来。 苏点晴从床上滚下来，“开门，把门打开，我要回苏府。” “快点将门打开，我必须要回去。” 一定是她弄错了簪子。 这枚簪子一定不是平常她用的那枚。 “回去？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门外的丫鬟冷笑道，“一抬花轿从小门抬进来的贱妾而已，发什么大小姐脾气？” “快点睡觉，真是不消停。” 丫鬟骂骂咧咧地，“真是个丧门星，进了王府是你的福分，想什么有的没的？你还以为你是正牌王妃？呸！” “王妃”这两个字极大地刺激了苏点晴。 今天，她明明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 “开门。”苏点晴更加疯狂，“马上把门打开，你要是再敢这么骂骂咧咧，我就去找表哥，找皇后姑母，你等死吧。” 丫鬟一脸不屑。 这丫鬟并不知道被抬进来的是什么人。 六皇子一向风流，虽说因身体原因最近半年进王府的女人少了不少。 可，先前每个月都会被抬进来一个。 被送到这种偏僻院子里的，只有最低等的贱妾。 六皇子玩腻了之后，就让那些女人自生自灭。 失去宠爱的贱妾们，待遇跟普通丫鬟差不多，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省省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皇后姑姑，你当自己是苏家大小姐？就算你真的是苏家大小姐又怎么样？大街上都传遍了，苏夫人被关押，苏家两位小姐都被赶出了苏府。”丫鬟冷笑道。 “劝你你最好消停点，惹急了我，你这三天都别想出门了，活活饿死在屋子里吧。” “闭嘴。”苏点晴厉声打断丫鬟，“我娘是被人设计的。你把门打开，我要去见表哥。” “还不知悔改。”丫鬟困乏得厉害，打了个哈欠，懒得搭理苏点晴。 苏点晴听着丫鬟越走越远，心底的那股怒气上升到了极致。 想她苏点晴常年被人捧着，哪里被一个粗使丫鬟如此对待过。 苏点晴咬牙切齿。 她不能在这里等下去。 苏府已经回不去了，她只有靠夜娘才能度过这一劫。 苏点晴将那簪子拿出来。 簪子还是那个簪子，是夜娘所在的那枚簪子无疑。 苏点晴心里很清楚，就算回苏府寻找，也不可能找到，夜娘已经不在了。 “夜娘，你对我说过，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服下你给我的药丸。”苏点晴拿出一个小小锦囊来。 锦囊是她贴身放着的，是夜娘前几天给她的。 想来，是夜娘早已经意识到自己要消散，才安排后事。 “夜娘，到了我服用这药丸的时候了。”苏点晴将药丸吞进去。 药丸入喉后，一股火辣辣的滚烫感袭来。 那股火辣感从喉咙往下，慢慢传遍四肢百骸。 身体里像是有一股诡异的气腾起，那股气充斥了每个穴道，苏点晴的头发，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夜娘，你……你，这药丸，啊……” 苏点晴挣扎着说出这些话之后，眼睛慢慢变成血红色。 杀意涌上心头。 原本就很暴戾的苏点晴更加暴戾。 她的力量也在暴涨，一脚将门踹开。 丫鬟打着哈欠，正想打开自己的屋门，听到一声巨响后，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到被踹坏的门，一下子吓醒了。 “你要死啊？你把门踹坏了……” “啊！”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瞧见远在十米之外的苏点晴不知怎么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那双眼睛血红，指甲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怪，怪物。”丫鬟想呼救的时候，苏点晴的黑长指甲扣住丫鬟的脖颈，落在大动脉处。 “饶，饶命。”丫鬟眼中无比惊恐，双腿发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命……” 苏点晴似乎根本听不到丫鬟的话。 她的长指甲如锋利的刀子，一下子刺到丫鬟的颈动脉上。 鲜血喷涌而出，悉数落到苏点晴脸上。 苏点晴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眼中的血红色越发浓郁。 她似乎异常兴奋，指甲深深地抠到丫鬟的脖颈中。 指甲上的黑色遇见血液之后，慢慢退去。 因这黑色侵入，丫鬟的充满死气的眼睛也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在这诡异的夜色中，丫鬟的指甲也在变长…… 第九百四十六章 诡异的雨夜 此时已是半夜时分。 浮云遮去月色，天气变得阴沉。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里飘起了雨丝。 雨丝散落，洗刷着院子里鲜血。 苏点晴双眼迷蒙地看着黑长指甲刺到丫鬟的脖颈，在喷薄的鲜血中，她感觉到一丝快意。 指甲上的黑色注入到丫鬟血液中之后，苏点晴身体里那股暴涨的难受感退散，她眼中的血色慢慢退去。 那股爽快的感觉，令苏点晴兴奋不已。 除了爽快，还有强大的力量。 苏点晴攥了攥手，她能明确地感觉到身体里不断涌现出来的力气。 那种力道，莫说踹开门，就算是打碎一块巨石也轻而易举。 “夜娘，我懂了。”苏点晴站在雨丝中。 细雨落在她的手上，鲜血红的血液顺流而下。 她抬起手，舔了长指甲上的血，“原来，你让我靠自己是这个意思，我对现在的力量很满意。” 有这股力量在，不管是谁，都得跪下俯首称臣。 “你，叫什么名字？”苏点晴问。 “奴婢叫梨花。” 原本该死亡的丫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脖颈上的伤口也诡异地消失。 除了喷涌而出的鲜血在雨中不停流淌之外，刚才的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丫鬟双目呆滞，黑长的指甲在水光中泛着诡异的颜色。 她垂首站在苏点晴身边，像是很痛苦的样子，眸子里的血红越来越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忍耐声。 “你很痛苦？”苏点晴问。 丫鬟似乎很怕苏点晴，不敢回应。 “说！” “是……”丫鬟表情呆滞，声音也有些机械。 “跪下。”苏点晴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突然说。 丫鬟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噗通一声跪下。 “脱衣裳，打滚。” 丫鬟丝毫不怀疑命令的对错，直接照做。 苏点晴看着自己的指甲。 黑色的指甲刺入到脖颈之后，变成了正常颜色，长度也恢复了正常。 丫鬟则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药丸，不仅让她力量暴涨。 似乎，还能控制别人。 夜娘给她的药丸，果然很厉害。 “你想要鲜血？”苏点晴问。 “是……”梨花机械地回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梨花听到苏点晴的吩咐，像是终于得了命令，如风一般消失。 没多久，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苏点晴阴气森森地笑了一声。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 梨花，已经变成她的傀儡。 “夜娘，你对我真好，有了这药丸，我不用再惧怕谁。可，你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呢？如果能早点拿出来给我用，我早已经将秦偃月他们踩在脚下，也不必经受那种耻辱。” 苏点晴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回屋。 回到屋子里之后，看到简陋的摆设，她眉头一皱，转身往六皇子居住的方向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出了院子没多久，遇见了夜巡的人。 夜巡的人看到阴气森森的苏点晴，吓了一跳。 苏点晴身上残留着有一股血腥味。 那张脸青白可怕得像鬼一样。 夜巡人有些害怕，壮着胆子将灯笼往前凑了凑，看到苏点晴有影子，长长松了口气。 不是鬼就好。 夜巡人瞧着苏点晴还穿着大红嫁衣，想到今天是有一个小妾抬进来。 “你就是刚抬进来的小妾？不好好待在你的院子里，到处闲逛什么？”夜巡人呵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在路上装鬼。” 苏点晴直勾勾地盯着夜巡人。 “你觉得我像鬼？” “可不是吗？”夜巡人不耐烦，“头发乱糟糟的，脸色那么青白，身上的气息也很阴森，还有一股血腥味……” 夜巡人说到血腥味的时候，一愣。 新妾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他将灯笼举高，照向苏点晴。 丫鬟的鲜血晕染到嫁衣里，加上细雨淅淅，红色的嫁衣沾湿之后分不出是水还是血。 夜巡人每天夜巡，胆子本来就比较大的。 他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来，嘟囔着，“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腥味？” “你猜……”苏点晴站在雨中，声音如鬼魅。 在夜巡人提到“血”这个字的时候，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指甲刺进梨花脖颈时是意外，她也很快将指甲抽回，没有得到满足。 看到夜巡人之后，暴虐的情绪喷涌而出。 苏点晴的指甲又在变长，变黑。 身体里的血液在膨胀，在叫嚣。 她直勾勾地盯着夜巡人的脖子，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在远离。 苏点晴的眼中，心里，都是夜巡人的脖颈，以及新鲜温热的鲜血…… 夜巡人还在训斥着，突然瞧见苏点晴正一脸诡异的笑。 夜巡人吓了一跳，骂了一句想赶紧离开的时候。 苏点晴的黑长的指甲已经刺进了夜巡人的脖子。 指甲上的黑色遇见新鲜的血液之后，苏点晴越发变得兴奋起来，力气在不断暴涨。 苏点晴享受这种兴奋，指甲刺得更深。 一个没注意，黑指甲在夜巡人颈动脉中停留了太长时间。 夜巡人没有像丫鬟梨花一样诡异地活下来，而是身体抽搐了几下，咽气了。 鲜血停止流动之后，苏点晴的黑长指甲恢复正常。 她面无表情地将已经变成尸体的夜巡人扔到地上。 原本以为，夜娘给的药丸，只要刺进人的颈动脉，就会将那个人变成她的傀儡，她的奴隶。 这夜巡人却死了…… 苏点晴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半晌。 她本想直接去六皇子的房间，杀了夜巡人之后，临时改了主意。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苏点晴的力量暴涨后，速度也上升了不少。 她越过朱墙，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雨中。 最终，停留在一个破庙跟前。 雨越下越大，从最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瓢泼大雨。 伴随着电闪雷鸣，苏点晴的身影出现在破庙里面。 破庙里，睡了六个避雨的乞丐。 一个乞丐被打雷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时，蓦然看到一个红衣女鬼正一脸阴气地盯着他。 “啊，鬼啊。”乞丐立马吓醒了。 他不停地往后倒退，“这，这可是土地庙，你这种鬼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鬼？” 苏点晴接二连三被当成鬼，身上充满了血煞之气。 她步步逼近，“嗯？” 第九百四十七章 她离死不远了 乞丐吓得要命，刚想要大叫。 苏点晴已经上前一步，直接将乞丐提起来。 血煞之气冲击了苏点晴内心的暴戾。 指甲也在同一时刻恢复到了黑长状态。 黑长的指甲刺进乞丐的颈动脉之后，那股奇异的兴奋感又涌上来。 苏点晴忍不住深深地将指甲往里刺。 乞丐最开始还是挣扎，最后双手垂下，也咽气了。 “废物。”苏点晴将乞丐扔下，看向剩下的乞丐。 剩下的乞丐早已经被惊醒。 他们在闪电雷鸣中看到红衣女鬼杀人的模样，吓得双腿发软，尿骚味不断传来。 想逃，却在无尽的惊惧中无法动弹。 苏点晴又随意抓起一个乞丐。 接连见了两次血，苏点晴体内暴虐的情绪已经得到舒缓。 她想起自己的目的，下手也轻了一些。 就算如此，六个乞丐还是死了四个。 剩下的两个，情况变得跟梨花一样，双目通红，指甲变得黑长，暴虐狰狞。 苏点晴冷眼看着他们。 “跪下。” 乞丐们跪下来。 “今天的事，你们还记得多少？” 乞丐们双眼迷茫。 苏点晴很满意，跟她猜测的一样，这些傀儡只能听懂简单的命令。 “去做你们想做的事。”苏点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尸体上有鲜血，脖颈上的伤口却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她本想放一把火烧掉这破庙。 奈何雨越下越大，苏点晴也懒得再管这些乞丐尸体。 在雨中穿梭了许久，苏点晴最终选择回到六王府，换了衣裳躺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 距离王府很远的一个小小院落里。 窗外大雨倾盆。 屋内，一盏烛光闪耀。 烛光下，一个年方十八左右的女子正握着一枚看起来很普通的簪子。 “夜娘，今天您还满意吗？”女子似在自言自语。 “幸好我离开苏点晴离开得早。”簪子微微发烫，有空洞嘶哑的声音传来，“我竟没想到苏夫人身上还隐藏着这等秘密。苏点晴的福运，果真已经散尽了。” 女子抚摸着簪子，“苏点晴被送到了六皇子的府邸，听说是二皇子命人用一顶小轿子抬过去的。这怕是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最低贱的侍妾。夜娘，您若是心疼……” 夜娘冷哼，“心疼？笑话，我早就受够了苏点晴。” “先前时她还算听话，也没算出什么大乱子。从秦偃月嫁给东方璃之后，苏点晴的愚蠢就暴露无遗。我那么苦口婆心劝她，她不但不听，还自作聪明，做出那些腌臜事来。” “她已经完了。”夜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空洞感。 夜娘声音幽幽，“苏点晴每次闯了祸，都是我给她出主意，给她善后，这一次，只能靠她自己。” 苏点晴看起来聪明，其实愚不可及。 这些年若不是她在她身边，苏点晴早就把自己作死了。 现在她已离开，苏点晴怕是能作更大的死。 夜娘桀桀笑了两声。 离开苏点晴之前，她已经做好了铺垫。 此时刺客，苏点晴怕以为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走投无路的苏点晴，会毫不怀疑地服用下那枚药丸。 只要苏点晴服下去，接下来…… “欣儿，我们就远远看着苏点晴把自己作死就好，万万不可插手。”夜娘嘶哑的声音里带着狠厉。 “是。” 这名为欣儿的女子，正是上一次被苏点晴当枪使，在皇宫中碰瓷东方璃，反被秦偃月狠狠打脸的李欣儿。 李欣儿所做的丑事被父亲知晓，父亲对她好一顿惩罚。 李欣儿心底恨极了秦偃月，也恨极了耍她的苏点晴。 那日，李欣儿原本想去苏府给苏点晴找个不痛快，却无意间被一枚簪子喊住。 她惊吓之后，反而震惊下来。 按照簪子里那名为夜娘之人的吩咐，打造了一款一模一样的簪子，再偷偷摸摸交换过来。 在夜娘的指引下，李欣儿仿佛浴火重生了一般，步步为营。 与苏点晴不同的是。 这李欣儿不会自作聪明，会严格按照夜娘的指示去做。 “欣儿。”夜娘的声音微弱下去，“我告诉你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切记，千万不要出错。” 李欣儿贴近簪子。 听到夜娘的话之后，不停地点头。 …… 大雨滂沱了一整夜。 东方既白后，雨也变小。 天亮之后，下了半夜的大雨已经停止。 云开天晴，太阳升起。 昨天东方珏的大婚之上出现的各种情况，皇帝并没有下旨隐瞒。 因见到那件事的人特别多，除了文武官员，还有奏乐的，抬轿子的，等等各种人员。 正因为许多人见证了事件的发生，反而传不出什么谣言来。 一有谣言，就被亲身经历的人给怼了回去。 谢家家主的早已经表过态。 在证据确凿后，当即将谢泯一家踢出谢家。 苏夫人本有诰命在身。 然，她的身份是假的，这是欺君之罪。 大理寺调查清楚之后，将卷宗上报给皇帝。 皇帝给出的判决是，谢泯夫妇涉嫌杀人灭口，斩立决。 苏夫人夺去诰命，斩立决。 苏晋被关押后，朝中许多大人求情。 因苏晋虽在婚礼之前与谢琳琅有过肌肤之亲，可，苏晋已经下聘娶了“谢琳琅”，苏晋在杀人事中并没有掺和。 但，苏点晴早已经与六皇子有染，苏晋却屡屡上书要求皇帝赐婚，有欺君嫌疑，皇帝责令苏晋半年禁足反省，扣除三年俸禄。 因苏点晴早已与六皇子有染，又因苏夫人犯下滔天大错，皇帝下旨将苏点晴赐予六皇子为妾。 苏家除了苏徵是通过科举考取的功名，暂时保留原位。 其他子女都被逐出苏家。 苏夫人听到判决的时候，险些晕过去。 苏夫人想向皇后求情饶命。 皇后被气出了一场大病，连床都下不了。 倒是云中子意味深长地建议皇帝放苏夫人一条生路，流放到北荒之地，与一众罪犯一同开山凿路。 皇帝思索再三，同意了云中子的建议。 苏夫人本以为能捡回一条命，却不知，流放到北荒之后，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谢家家主也担了个管家不利的罪名，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这点惩罚根本不算惩罚，谢家家主千恩万谢。 皇帝判完了苏家的事，才将目标转移到林飞镜和东方珏身上。 第九百四十八章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林飞镜恢复了女子装扮，新婚燕尔，美得极为动人。 东方珏在进太仪宫之前，也站了起来，自己走进来。 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养眼。 皇帝很欣慰。 他最欣赏的二儿子，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七八分神色。 假以时日，必定能恢复从前的英姿。 皇帝心里高兴，脸上却臭臭的。 “你们自己说吧。”皇帝冷哼了一声，“想要什么惩罚？” 东方珏拉着林飞镜跪下来，“父皇，儿臣昨天出格了，让婚礼变成笑话，儿臣知错，儿臣愿意交出滕王的爵位。” “混账。”皇帝拍着椅子扶手。 一个个的，动不动就放弃王爷的身份。 当王爷这个爵位是闹着玩的？ “罚你一百万两银子。”皇帝冷声道，“这王爷的爵位朕暂时收回，一年后，若你表现良好，朕会酌情考虑还给你。” “至于林飞镜。” “你是珏儿明媒正娶的王妃，王妃这称号一并剥夺，一年后看你表现。” “至于林鹿鸣……” 皇帝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小皇孙后，眉眼间的笑意都溢出来了。 “鹿鸣是朕的孙子，跟你们犯的错无关，等鹿鸣八岁之后，朕自会封赏，不过，以后要改改名字了。” 皇帝看向云中子怀里的林鹿鸣，“鹿鸣，以后你姓东方了，以后叫东方鹿鸣，怎么样？等你八岁的时候，皇爷爷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林鹿鸣蹙眉，“师祖，我娘果真是被他们控制了吧，我娘怎么能允许我改姓呢？他们都是人贩子。” 皇帝嘴角抽搐。 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林鹿鸣敢说他这九五之尊是人贩子。 云中子呵呵直笑。 不愧是他的徒孙，敢做敢说。 “以后你就叫东方鹿鸣。”皇帝不等小人儿同意，已经定下了。 林鹿鸣想了想，东方鹿鸣，这名字还怪好听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地方这么大，还有很多侍卫，小金也说这地方高手特别多。 就算是师祖在，怕是也逃不出去。 他就先应着，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不错，我很喜欢。”林鹿鸣装模作样地点着头。 “是吗？”皇帝不知林鹿鸣心里的小九九，开心不已，他张开手臂，“来，让皇爷爷抱抱。” 林鹿鸣瞪大眼睛。 现在的人贩子都怎么回事？ 又是改名又是要抱抱的，跟师祖说的完全不一样。 林鹿鸣狐疑地看向云中子。 云中子心虚地看向别处：不是我教的，我仙风道骨，我世外高人，我才不会教给孩子这些。 “不要。”林鹿鸣拒绝地很彻底。 他从云中子怀里跳下来，“我才不要抱你，我要去抱漂亮的九皇叔。” 小人儿的动作特别灵活，飞快地往外跑去。 跑到门口，还回头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上人贩子的当，你休想抱我。” 皇帝：…… 云中子：不是我教的。 林飞镜：！ 东方珏：漂亮九皇叔？ 皇帝不会跟五岁的小屁孩计较。 他将惩罚公开下去之后，挥了挥手，示意东方珏和林飞镜离开。 “云中子先生。”皇帝对云中子很恭敬，“朕准备了一些薄酒，还请后殿一叙。” 云中子没有拒绝。 在来闻京城之前，他就已经算出，他与皇帝有些缘分。 皇帝对他态度恭敬，不问鬼神，也不求长生之道。 只心怀苍生，关心天灾和人祸，处处为百姓着想，是个难得一见的明君。 云中子最心爱的小徒弟还成了皇帝的儿媳妇。 四舍五入他老人家就是皇帝的亲家，所以，在不泄露天机的情况下，他也愿意透露一二。 这场荒唐又惊奇的婚礼就这么过去。 因东方珏摆了一整天的流水席，免费吃，百姓们对东方珏相当感激。 苏家在闻京城中的口碑并不是特别好，百姓们本就颇有些言辞。 再加上人们多多少少有些仇富心理，绝大多数百姓是站在孤女出身的林飞镜这边。 百姓们对沉冤昭雪后成为二皇妃的林飞镜相当尊敬，自发地拥护这位出自民间的皇妃。 谁敢说林飞镜一句坏话，一堆人急。 这次事件沸沸扬扬传播了许久，成为一段奇谈。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 东方珏的事已告一段落，小两口蜜里调油，腻歪得很。 比起他们的甜蜜，秦偃月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秦偃月受寒严重，不能接近寒凉之物。 怀孕后，胎很不稳。 东方璃不允许往房间里放冰。 炎热的夏天，旁人都能喝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她却只能喝安胎药。 秦偃月对此颇有言辞。 她的脉象，也依然很奇怪。 那脉象并不是滑脉，单从脉象来看，根本不是怀孕的脉。 秦偃月进医药大楼里检测了几次，甚至还启动了医药大楼里的彩超机器…… 不管是血液分析还是彩超图像，都告诉她，她的的确确怀孕了。 脉象又明确告诉她没怀孕。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养着。 头三个月胎儿不稳，秦偃月一直在吃安胎药。 东方璃很紧张，每天退朝后就小心翼翼地守着她。 秦偃月本想抽空去寻白临渊，询问一下常太妃宫里的事。 她不确定白临渊那变态会不会在得知她怀孕后出手，又加上东方璃整天紧张兮兮地守在她身边，她便先将那件事搁置了。 农历六月初二，大暑。 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天气太热，人们不愿意出门，三三两两聚在茶馆酒楼吃瓜闲聊。 也是在这时。 闻京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李家的女儿李欣儿，要嫁给陆家的陆梓归做二房。 这陆梓归不是别人，正是陆修的父亲，陆家现任家主。 秦偃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安胎药。 她差点将药喷了陆修一脸。 “你爹要娶一个比你年纪还要小的小妈回去？确定不是给你找的媳妇？”秦偃月乐着说。 陆修无语，“王妃，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幸灾乐祸？”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秦偃月将药碗放下，“我还记得那李欣儿，正月份的时候差点碰瓷到老七身上，我可是记得她要遵守诺言跟那假手过一辈子的。她怎么要嫁给你父亲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原来是腹黑霸王花 陆修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有点丢人。” “我不嫌丢人，你快说说。”秦偃月眼睛晶亮。 陆修嘴角抽了一下。 丢人的是陆家好不好？ “我也很好奇。”东方璃也跟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修见东方璃也开口了，只得继续说，“父亲在围猎场打猎时，不知怎么就惊马了，父亲有些功夫，倒是没出大事，就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骨折了，没生命危险。巧合的是，就在这时候，一头野猪出现在他跟前。” “父亲骨折后没办法行动，手边没有兵器，没法反击，野猪又凶猛攻击，父亲抵挡不过，受了重伤，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等死。千钧一发时，李欣儿骑着一匹小棕马赶过来。” “李欣儿射中了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疼后逃走，李欣儿救下父亲，带到别院细心照顾，父亲不知怎么就动心了，一把年纪了还跟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鬼迷心窍的。” “那李欣儿也跟父亲眉来眼去，两个人看对了眼，私定终身，父亲不顾母亲反对，执意要娶李欣儿为二夫人。” 陆修捏着眉心。 要说父亲抬个小妾还好，一下子娶个二夫人进门，这在陆家前所未见。 现在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尤其是他娘，已经气回了娘家。 秦偃月觉得这事儿有点巧。 围猎场中有许多凶兽，李欣儿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出现在那？ 又恰好救下了陆梓归？ 这种美人救英雄的桥段，有点熟。 陆修并不与父母住在一起，他没法管父亲的事。 但家里闹了这么大一处，陆修也无法置身事外，烦得很。 给秦偃月把脉完，又仔细询问了状况，没有寒暄，匆匆离开。 等陆修离开，秦偃月才一脸八卦地看着东方璃，“老七，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猫腻？” “别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东方璃递给她一块点心，“陆梓归要娶二房，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就算是父皇也管不着。” “我才不管。”秦偃月咬了他的手指，“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我是见过文犀夫人的，文犀夫人那个人，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李欣儿跟文犀夫人一比，简直是牡丹和野花。陆修的爹放着好好的文犀夫人不看，要娶一朵野花来，口味真奇特。” 东方璃点头，“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想换换口味也正常。” 一听这话秦偃月就不乐意了。 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听你这语气，你也想偶尔换换口味？哦对了，我怀孕了，你每天憋得眼发蓝，看来是我阻碍了你的寻花之路，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找几堆牛粪来，你好好品尝。” 东方璃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为什么要品尝牛粪？ 秦偃月冷笑，“你是高岭之花，与牛粪多般配。” 一朵鲜花压牛粪。 画面想想就很美。 东方璃失笑，“二丫，你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连自己都骂了进去。” 秦偃月不理他。 东方璃凑过来，在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别胡思乱想。” 他的手放在秦偃月的腹部，“我跟外面那些拈花惹草的男人不一样。我只认你这一堆牛粪。” “……”秦偃月想骂人。 她才不是什么牛粪！ 转念一想，这话是她说的。 牛粪这个词也是她提的，她果真是把自己骂进去了。 “滚！” 东方璃在她身边滚了一圈，“滚完了。” 秦偃月：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你要是想纳妾就直说，想换口味也直说，我不耽误你，你可别怪在我身上，我可担待不起妒妇的名号。” 东方璃，“谁敢说你，我割了谁的舌头。” 秦偃月斜睨着他，“不用你出手。” 上一个讽刺她嫉妒成性的人，坟头的青草已经有两尺高了。 东方璃趁机转移秦偃月的注意力，“你方才问我陆梓归娶李欣儿这事是不是有猫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有。” “哦？” “李欣儿是故意接近陆梓归的。”东方璃道，“陆修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目的呢？” “要是知道目的就好了。”东方璃，“就让陆梓归娶吧，娶进门就知道了。” “文犀夫人不闹翻天吗？” “不会，文犀夫人生了陆修和陆绵绵两个孩子，陆绵绵的性格像极了陆梓归，陆修则像极了文犀夫人。你把文犀夫人的角色替换成陆修，你觉得陆修会吃亏？” 秦偃月恍然大悟。 陆修在七王府的地位很高。 陆修的主要职务是幕僚，说白了就是给东方璃出谋划策的人，大夫只是陆修的兼职。 东方璃本就是个腹黑狐狸，陆修能给狐狸出谋划策，智商肯定足够高。 而陆绵绵，性格单纯，嫉恶如仇，有点一根筋。 “原来贵气逼人的文犀夫人是腹黑霸王花。”秦偃月点着头，“这就有点意思了。” 东方璃笑着说，“文犀夫人跟母妃是手帕交，母妃跟我说过很多次，未成亲时，文犀夫人曾以一人之力撕遍闻京城表里不一贵女的真面目，成亲后相夫教子，倒是变得温婉了。” “不过，文犀夫人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变的，李欣儿这次踢到铁板了。” 秦偃月越发觉得有趣。 她，特别想看文犀夫人手撕绿茶婊。 天气炎热。 外屋放着冰鉴，里屋也相当热。 秦偃月八卦了一阵，又热又疲惫，窝在一旁打哈欠。 薄汗轻衣透。 额间的细发贴在鬓角，脸颊绯红。 尤其是那张红唇，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东方璃看着她娇软的模样，凑过去。 手指轻轻触着秦偃月额间的细发，不等秦偃月反应，唇已经落下来…… 阳光正明媚，窗子是开着的。 窗外鸟语花香，甜味透过纱窗袭来。 在这甜味中，隐约，还夹杂着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的主人透过窗子看到吻在一起的人，脸顿时大红，匆匆想离开。 一闻这味道，秦偃月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推开东方璃，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别闹，有人来了。” 东方璃的脸立马黑下来。 早不来晚不来，非挑着这个时候来。 什么毛病？ 秦偃月稍微提高了声音，“来都来了，躲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了，进来吧。” 第九百五十章 我家夫君要什么有什么 在外面徘徊的杜衡嘴角不停抽搐。 他就纳闷了。 为什么他总能碰上这种事？ 他是不是撞邪了？ 等会一定要去求个符。 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王爷剥皮的。 杜衡默默地出现在窗边，“王爷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你可知道白蔻最近去了哪里？她有好一阵没回来了。”秦偃月问。 杜衡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 他怕进屋挨打。 听到秦偃月的话之后，还是打了帘子进来，“白蔻那种性子的人，四海为家，王妃不用担心她，等白蔻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以前也是这样不着调，王妃不必担心她。”杜衡嘿嘿一笑，远远站着，“王妃要实在不放心，我就喊她回来。白蔻知道王妃想她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秦偃月倒是没担心白蔻会遇见危险。 她只是在云中子赠送给她的那本书上，无意间发现了有关解开双噬魂之毒的药草线索。 上一次在白临渊给她的手札上找到过双噬魂的记载，只知道了大概的原理。 云中子这本书上，有更加详尽的记载。 这段日子，她利用云中子那本药草中记载的草药，尝试了多次，终于研究出了一些解药。 那些药，对双噬魂有效。 秦偃月想通过白蔻之手，将解药给翡翠。 “不用喊她回来，你帮我给白蔻送一封信就行。”秦偃月起身写了一封信。 杜衡领命。 这里没杜衡什么事了。 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你一直在外面徘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秦偃月问，“我跟老七都在，你说吧。” 杜衡踟蹰了一会，“那个，是苏徵来了。” “苏徵？”秦偃月想了一会。 好久，才想起来苏徵是苏晋的儿子，是林飞镜事件中唯一没怎么受到波及的人。 “是，是啊。”杜衡挠了挠头，“苏徵这个人，跟苏家其他人不太一样，我跟他喝过几次酒，所以……” “苏徵来找我？”秦偃月问。 “是……”杜衡感觉到自家王爷要杀人的目光，缩了缩肩膀，“王妃，您要是不想见的话，我就将他打发走。” 秦偃月与苏徵有一面之缘。 那个人，的确不是那么讨厌的。 见一见也无所谓。 “先让他去锦事堂。”秦偃月坐起来，“我稍后就过去。” 杜衡松了口气，“那，我这就去安排。” 他害怕东方璃把他削了，一溜烟离开。 东方璃表情不悦，“为什么要去见苏徵？” “为什么不去见？”秦偃月坐起来，“苏家人找上门，你不好奇他来这里的目的？” “不准去。”东方璃揽住她，“我讨厌苏徵看你的眼神。那个男人，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秦偃月怔了怔。 她想起来了，上一次去苏家时，苏徵的眼神的确很热切。 但，热切归热切，她又看不上。 “老七，你怕什么？”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 “我家夫君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体力有体力，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我怎么可能眼瞎对哪哪都不如你，还早已经成亲生子的男人有想法？” “别乱吃飞醋，我们去瞧瞧。”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一起？” “当然。”东方璃对秦偃月的夸奖很满意。 来到锦事堂之后。 苏徵忙行礼，“苏徵参见王爷王妃。” 多日不见，苏徵憔悴了许多，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苏公子请坐。”秦偃月坐下来，“天热，先喝一杯酸梅汤解解暑。” 天热，苏徵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早已经口干舌燥。 苏徵道了谢，也不客气，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 “我这个人苦夏，一到夏天就懒懒的不想动弹，怠慢了苏公子。”秦偃月道，“还请见谅。” 苏徵忙道，“七王妃哪里的话，贸然来访，实在唐突了。” “苏公子今日而来，所为何事？”秦偃月问。 苏徵喝下冰镇的酸梅汤之后，人也变得镇定了不少。 他拱了拱手，“七王妃，希望您能屈尊降贵，为家父诊治诊治，家父这一个月来一直神情恍惚，短时间内快速消瘦，我这当儿子的看得难受，请了诸多太医，太医们也没有好办法，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请您……” “苏大人的病，是心病。”秦偃月说，“不是我不想治，是无法治疗，解铃还须系铃人，苏公子，想要解开你父亲的心病，你还是去滕王府请二王妃比较合适。” 苏徵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脸色变得有些白，眼底恨意弥漫。 因那个姐姐，害得苏家家破人亡。 他无法原谅林飞镜。 秦偃月看着苏徵的模样， 脸色冷下来。 明明是苏晋先行伤害的谢琳琅，伤害了林飞镜。 在苏徵等人眼里，却成了林飞镜的错？ 这是什么神逻辑？ “苏公子。”秦偃月语调发冷，“欠命者，偿命。欠债者，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欠下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 “你父亲的病，源自心结，这不是用药能治好的。凡事，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杜衡，送客。”秦偃月甩着袖子离开。 东方璃全程没开口，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却表明了态度。 苏徵怔怔地看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手紧紧攥起。 欠命者偿命…… 可，死去的人已经死了。 林飞镜何必苦苦相逼？ 如果不是林飞镜苦苦逼迫，母亲也不至于被流放，妹妹们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就因为林飞镜，好好的苏家就这么散了。 “苏徵。”杜衡盯着苏徵的眼睛，“你恨林飞镜？” 苏徵没有言语，但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的恨意。 “恨她害了你的母亲？”杜衡觉得有些好笑。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该嫁给苏大人的，原本就不是你母亲。你母亲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还霸占了亲姐姐的位置这么多年，你们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苏徵身形微微晃动，“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林飞镜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她太狠了。” “她可以去苏家，我们也会接纳她，她为什么非要那么狠？” 第九百五十一章 翡翠的真实身份 杜衡对苏徵很失望。 林飞镜与苏夫人对峙的时候，他在远处看着。 苏夫人那种人，若是提前知道林飞镜的存在，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将林飞镜杀死。 苏徵竟还能说出苏家会接纳林飞镜这种话。 也不知道苏徵是蠢还是坏。 “苏夫人是你娘，是你亲娘，她的确不会害你，她会对你和你妹妹们温柔如水。但林飞镜不是她的孩子，还是她享受荣华富贵的绊脚石。” “你的亲娘在皇上跟前都想颠倒黑白，都想将林飞镜置于死地，苏家会接纳林飞镜？苏徵，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苏徵很想反驳，他母亲才不是那种人。 杜衡直接打断苏徵，“你母亲还活着，可林飞镜的母亲已经死了。案件已经查清，是你母亲为了嫁给你父亲，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假如你是林飞镜，你还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原本以为苏徵是个明事理的人。 真遇见事才知，苏徵跟苏夫人之流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回吧。”杜衡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天气怪热的，别等你中暑了怪在我身上。” 苏徵还想说什么。 杜衡才不理他，兀自离开。 苏徵目光复杂地望了望远处的鸣玉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杜衡来到秦偃月门前。 大门是开着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王妃，我真没想到苏徵会说出那种恶心吧啦的话来。我一直以为他跟苏夫人他们是不一样，是我错看了他。” “不怪你。”秦偃月畏寒又怕热。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热得烦闷，歪在一旁，随意扇着扇子。 “苏徵被苏夫人保护得太好了，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有那种想法很正常。”秦偃月说，“若是父皇能将他外放做父母官，吃点苦头，兴许能成长得更好。” 东方璃不太高兴。 苏徵成长不成长，跟二丫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能将苏徵调得远远的，苏徵就再也没机会用火热的眼神看二丫了。 等明儿，他就跟父皇提一提。 “天气怪热的，你先下去吧。”秦偃月对杜衡挥了挥手，“我让厨房给你们熬了绿豆汤，都在冰鉴里冰镇着，你记得喝一些。” “谢王妃。”杜衡嘿嘿一笑。 傻笑完了，才又想起，“对了王妃，还有一件事……”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我跟月露郡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要说赶紧说。”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有话一次说完。” 杜衡的目光在东方璃脸上停留了一会，才道，“是有关翡翠姑娘的事。” “翡翠？”秦偃月坐直，“翡翠怎么了？” “翡翠姑娘经常在半夜出去，有一次，我看见她满身是伤的回来，似乎是跟什么人打斗。我也跟踪过翡翠几次，每次都被甩掉，我猜测着，翡翠姑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功夫，挺可疑的，王妃，您看……” 东方璃表情有些严肃，“杜衡，你先下去吧。” “王爷，我还没说完呢……” “下去。” 杜衡只得默默地退下去。 秦偃月捏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冰鉴里新放了冰块，开着屋门。 凉气能透过来，扇来倒是有一阵阵的凉风，驱散了些许暑气。 “翡翠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秦偃月叹息。 “有关翡翠的身份，我已经调查出来了。”东方璃说，“就在不久前，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哦？快说。” “你可记得有个叫黑鸦的组织？” 秦偃月自然记得。 当初在秦家，她打了闵玉之后，闵玉召唤了黑鸦。 秦雪月当初也曾召唤过黑鸦。 甚至还有三王爷…… “莫非……”秦偃月觉得有些扯，“翡翠是黑鸦的人？” 那个组织都是漆黑的乌鸦，是亡命之徒，任务失败就会自行了断，非常疯狂。 翡翠从前胆子那么小，很难想象她跟那些亡命之徒是同类。 “如果翡翠只是黑鸦的人，那就好了。”东方璃说，“如果我调查的信息没错误，翡翠应该与黑鸦的首领有相当密切的关系。确切地说，她有可能是黑鸦首领。” “我去！”秦偃月震惊了。 那个柔柔弱弱的翡翠，胆小如鼠，被人打了左脸又把右脸伸过来的人，有这种身份？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秦偃月实在无法把翡翠和黑鸦首领联系在一起。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一度也不敢相信。”东方璃说，“不过，应该不会有错。我们的人潜伏到黑鸦很久，才打听出来。翡翠的身份，很不一般。” 秦偃月觉得头疼。 她用力捏着眉心。 东方璃很谨慎，如果不是得出了确切结论，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秦偃月本以为翡翠就是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谁知，竟是跟他们势不两立的黑鸦。 黑鸦首领，必须要除。 但，一想到要除掉的那个人是翡翠，秦偃月心底有些乱。 “翡翠是黑鸦的首领，但，不是现在的首领。”东方璃说。 “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大概十年之前，黑鸦曾经起过一次内乱。”东方璃，“那时的黑鸦还没像现在这般黑暗。” “十年前的黑鸦，只是一个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在江湖很有名气。当时的首领立下了规矩。一，不杀老弱妇孺。二，不杀江湖侠士。三，不杀清官明君。有这三条铁规在，黑鸦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低。” “后来黑鸦内部发生斗争，当时的首领一家被杀死，由另外的人取而代之，久而久之，黑鸦就变成了为了钱无恶不作的杀人机器。” 秦偃月不解，“十年前，翡翠也就十岁上下？她怎么会是黑鸦的首领？” 东方璃给她剥橘子。 “黑鸦这个组织相当诡异，我们无法潜入到最深处，只能调查到这种地步。可以确定的是，翡翠跟黑鸦首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之所以将她留在七王府，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试探着说，“二丫，我已经无法再继续留下去了。” 他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腹部，“为了你肚子里的这个小玩意，必须要提前下手。可以吗？” 第九百五十二章 谈过之后，我会赶走她 “你想怎么做？”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 东方璃露出危险神色，“先前我知你不会吃亏，才将她留下来。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多了这个小玩意儿，你要顾忌的也多了，我不能让你跟孩子陷入到危险中。” “二丫，抱歉，我必须要做。” “翡翠是变得很奇怪，可是我能感觉到，她不想伤害我。”秦偃月说，“说这种话可能是我自大了，但，我有感觉。” 如果翡翠真想伤害她，她可能早已经遇害了。 “我知道。”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翡翠变得不对劲之后，他在翡翠身边安插了好几个眼线。 这些眼线时刻盯着翡翠。 最开始的时候，翡翠总能轻易甩开。 这让他如临大敌。 时间长了之后，又发现，翡翠的行动虽然很可疑，却没做什么对秦偃月有害的事。 “就算翡翠没做伤害你的事，我也不能放任翡翠继续留下来。”东方璃说，“她一直没出手，说不定只是时机没到而已。” 他冒不起这个险。 秦偃月也知道，将翡翠赶出七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但，一想到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与翡翠相依为命的样子。 阴错阳差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她的心还是有些疼。 “我去见一见她。”秦偃月说。 “不行。” “老七，我早就想找翡翠好好聊聊了。”秦偃月说，“聊天结束了之后，我会让她离开七王府。她是我的丫鬟，就让我来赶她走吧。” 东方璃不放心。 秦偃月在东方璃的脸上摸了一把，“乖，我让姬无烟暗中保护我，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说，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秦偃月看了看时钟。 距离跟月露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拿着特制的冰淇淋去了翡翠的房间。 翡翠正在打坐，听到秦偃月的脚步声，倏然睁开眼睛。 秦偃月敲了门，“翡翠，你在吗？” 翡翠忙走到门边。 打开门，看到秦偃月正眉眼弯弯地站在门外。 “瞧瞧，我新做了一些冰淇淋，要不要尝尝？” 翡翠侧了侧身，给秦偃月让了空，“娘娘怎么有空来奴婢的房间里了？” “给你送冰淇淋啊。”秦偃月将冰淇淋放在桌子上，“趁凉吃吧，等化了之后就不好吃了。” 翡翠的表情有些复杂，迟迟没有动。 “怎么，你怕有毒？”秦偃月拿起勺子，“那我先给你试毒。” 翡翠忙将勺子抢过来，“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翡翠挖了一勺。 打碎的冰和细细的奶油搅拌在一起，非常细腻。 冰淇淋里面还有熬制的绿豆，以及，一些时令水果。 冰冰凉凉的，很甜，很好吃。 翡翠一口气将冰淇淋吃完，“谢谢王妃。” 秦偃月托着下巴看了看房间。 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比从前更简洁更干净了。 “翡翠，你在怪我吗？”秦偃月打量了一会，问道。 “王妃哪里的话？奴婢怎么会怪你？”翡翠垂下眸子，“奴婢只是……”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谈谈了，在谈之前，我想跟你道个歉。抱歉，当初我不该带你回秦家。” 当初如果带了白蔻或者赤箭回去，翡翠就不会被翠梅翠菊欺凌。 也就不会黑化，更不会忆起从前的事。 翡翠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秦偃月也不在意，“双噬魂这种毒药相当霸道，吃了之后，人会经受相当痛苦的折磨，在这痛苦的折磨下，人的性格一分为二。” “双噬魂侵蚀下的人，就像一张纸。”秦偃月折了一张纸，“被生生分成两半。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纯白色，两边相互不干涉。” “隐藏起黑暗，只露出纯白，一同隐藏的，还有记忆。呈现出纯白色的人善良，胆小，懦弱。隐藏起来的黑色以及黑色的记忆，本人也不会知晓，足见这毒药之霸道。” “但，一旦受到剧烈刺激，双噬魂所隐藏的另一面的负面情绪会爆发，也就是所谓的黑化。黑化后，被故意隐藏的另一面性格和记忆也会恢复。” “翡翠，在你黑化之后，你就恢复了从前的记忆是不是？” 秦偃月的语调很平静，像是在跟老朋友闲聊一般。 翡翠的表情也很淡然，她没有否认，而是光明正大地点点头。 “不愧是王妃，我将双噬魂告诉白蔻的时候，就知道王妃肯定能找到双噬魂的线索，果不其然。” 翡翠没有再自称“奴婢”，而是称了“我。” 秦偃月见翡翠不再隐藏，呼出一口气，“我记得，你被翠梅翠菊的家里人掳走过，我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些人都受过人的挑唆。挑唆的他们的人，是你？” “没错。”翡翠说，“翠梅和翠菊将双噬魂的药效激发后，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可，还不够，还差一点点，那种感觉折磨得我难受。” “我就找到了她们的家人，利用他们的极品家人来激怒我。他们愚蠢又自私自利，效果还不错。” “事后，你杀了他们？”秦偃月问。 “我需要血。”翡翠一改往常的声调，声音变得冰冷，“需要拿他们的血来祭献。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该死。” 翡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 秦偃月将这丝松动收在眼底，她盯着翡翠看了好一会。 翡翠嘴角轻抿，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王妃觉得我该杀人偿命吗？对不起，那种人，不配。” “翡翠，这段日子，你很痛苦吧？”秦偃月声音幽幽地问。 翡翠一怔。 她已经做好了被秦偃月厌恶的准备。 可，秦偃月在得知那些人是她杀的之后，竟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娘娘，你是在可怜我？” “我不可怜你，他们跟你的仇怨我不想掺和。你杀他们，那是你的事，我没同情心泛滥到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指责你。”秦偃月说。 “翡翠，你是我的丫鬟，是我的人。”秦偃月说，“我所关心的，只有你。” 翡翠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秦偃月继续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双噬魂那种解药，无解。”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一枚解药而已 “你目前的状态，不过是恢复了记忆而已，你现在的性格有双重，两种性格不停地交换，不停地折磨你。”秦偃月说。 “双噬魂带来的损伤远远不止如此，你的两种性格呈现出极端化，被你刻意隐藏的那一面无比嗜血，狂躁，一旦那一面出现时，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远离我，也是害怕被我看到狂躁的一面。这段日子，你一直在挣扎，不是吗？” 翡翠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 她没想到秦偃月会将双噬魂调查到这种地步。 “翡翠，你的情况很糟糕，双噬魂迟早会将你吞噬，会把你变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恶魔。”秦偃月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打开。” 翡翠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枚药丸。 “吃了它。”秦偃月将小盒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翡翠踟蹰。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秦偃月没有看她，“你自己选择吧。” 翡翠的手在颤抖。 她的表情也因痛苦而变得略显狰狞。 “我欠娘娘的太多，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翡翠捏起药丸，“如果这样能让娘娘安心，我也算还了你的恩情。” 翡翠闭上眼睛，“谢谢。” “啊……如果有机会，我多想没恢复这记忆，这样我就能够永远在你身边，就算，就算当个洒扫丫鬟也好。” “娘娘，希望我们来世能再相见，到那时，我定会清清白白伺候你一辈子，不会再囹圄在这肮脏里。” 翡翠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永别了，谢谢你，在最后一刻陪着我。” 翡翠将药丸吞下去。 秦偃月歪了歪头，疑惑道，“一枚解药而已，为什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翡翠服下药丸后，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反而有一股清香。 那股清香入喉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被溶解。 翡翠一愣，“这，不是毒药？” “我为什么要喂给你毒药？”秦偃月不解，“你是我的丫鬟，是我的人，我说过要罩你们的。” 翡翠以为秦偃月是来给她送行的。 她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鼓起勇气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秦偃月却告诉她，她吃的是解药？ “解药？” “如假包换。”秦偃月，“你想到哪里去了？” 翡翠面色复杂。 秦偃月有些无语。 怪不得翡翠刚才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原来是以为她要下毒。 她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你做出了双噬魂的解药？”翡翠的声音颤抖，“你应该知道的，双噬魂无解。” “的确无解。但，万物相生相克，这是亘古不变的原理。我一直在尝试，一直没成功，是最近得了一本记录奇珍异草的书，上面有一味药很奇特，我让人将那味药草找来，尝试了几次，炼制成了解药。”秦偃月说。 “翡翠，双噬魂的毒药会在三天内清除，我们之间缘分已尽，你，尽早离开吧……” 翡翠猛地抬起头，“你要赶走我？” “嗯。” 翡翠突然笑得凄惨，“为什么直接承认？为什么不能骗一骗我？” “老七已经调查出了你的身世。”秦偃月直截了当地说，“你跟黑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翡翠，你应该知道黑鸦对七王府意味着什么。” “我不能再将你留下来，那解药，算是我给你的离别赠礼。” 翡翠听到“黑鸦”这两个字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这股狰狞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翡翠用力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王爷既然已经调查出来，我也不必再隐瞒了。我的确跟黑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是黑鸦前首领的女儿。” 秦偃月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跟东方璃调查到的差不多。 “我爹是黑鸦首领时，黑鸦不是现在这种人人喊打的存在。”翡翠给自己斟了茶，“我爹虽是杀手，心中却有侠义，所斩杀之人，也是该死之人。” “但，黑鸦之中，多的是心术不正之人。黑鸦的左护法早就不满我爹定下的铁规，找人诛杀了右护法，栽赃嫁祸给我爹。我爹被陷害的同时，拥护我爹的人也被诛杀了个七七八八。” “左护法扇动着叛变的人，杀入我家。” 翡翠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秦偃月不动声色地给翡翠斟茶。 翡翠连续喝了好几杯来稳定情绪，“娘娘愿意听我说吗？” 秦偃月点头，“我想知道真相。” “那就好。”翡翠说。 “我爹护着我，我娘护着我弟弟，各自分散开逃离出去。可惜，我娘和我弟弟不敌他们，凄惨死去。” “我跟我爹则逃进了山谷之中，我爹自知无法活下去，将毕生功夫全都传给了当时才十岁的我，那时我们走投无路，我爹无奈之下，只能冒险给我喂了双噬魂，想激发我的力量，让我顺利逃走。” “可惜我那时年纪小，承受不了那些内力，也承受不住双噬魂，一度断了气。我爹带着一身伤与他们拼命，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左护法在我爹死后也找到了我，他触摸到我已经没了心跳脉搏，以为我已经死了，想将我跟我爹都烧掉时，受过我爹恩惠的侠士已经到了不远处，左护法只得放了一把火，匆匆离开。” “天下起了大雨，火被灭掉，我也苏醒过来。因双噬魂的原因，我记忆全无，甚至连容貌也发生了变化。我顺着山路走了很久，被一对夫妻找到。那夫妻的女儿上山挖野菜，被野狼吃掉了，我出现的时候，他们一口咬定我就是他们的女儿。” “大概是缘分吧。”翡翠说起养母的时候，眼神很柔和。 “他们女儿的鞋子我正好能穿上，我那时的容貌也与被野狼吃掉的女孩有七分相似。我没了记忆，就在那小村子里生活下来。” “后来，养父母死了。”翡翠说，“我进了秦府当丫鬟。”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的女儿，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可，当我被彻底激怒，被双噬魂吞噬的记忆回归时，我很痛苦。如果可以，我宁愿我只是那对懦弱父母的女儿。” “但我不是，我背负着血海深仇，我……” 翡翠声音哽咽，却硬生生不让眼泪流下来。 第九百五十四章 哪里来的荷花仙子？ 秦偃月安静地听完了翡翠的诉说。 秦偃月说，“姬无烟曾经说过，你是个习武天才，我那会儿有些可惜。现在想来，姬无烟分明是话中有话。” “翡翠，你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吧？” 翡翠点了点头。 “在发生变故之前，我一直在习武。后来记忆全无，习武的事自然也不记得。” “双噬魂被激发后，黑色的一面回归，我爹传给我的内力也随着黑色回归，我循着记忆练习之后，功夫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翡翠说着，往姬无烟的方向看了一眼。 隐藏在角落里的姬无烟眯起眼睛。 只恢复了七八成就能发现他。 这女人的功夫，勉强可以。 “王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翡翠很想留下来。 然，难以启齿。 “抱歉，你不得不离开。”秦偃月道。 翡翠的眸子暗淡下去。 “白蔻从得知双噬魂之后，一直在调查。老七能调查到你跟黑鸦有关，白蔻想必也能得到消息。”秦偃月说。 “白蔻若是直接接触黑鸦会有危险。翡翠，你的双噬魂已经解开，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正常，我请求你，将白蔻完好地给我带回来。” 翡翠想起白蔻曾经说过的话，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太了解白蔻了。 白蔻肯定会不惜代价去调查有关她的事。 “王妃，请您告诉我，白蔻在哪里？”翡翠问。 “我也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秦偃月说。 白蔻是个无法停下来的性子，没办法在王府里待下来。 秦偃月早就习惯了白蔻喜欢在外面游荡的性子。 但，东方璃说了翡翠的真实身份后，她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白蔻去调查翡翠的身世，去接近黑鸦，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晚上我会离开。”翡翠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王妃娘娘，谢谢。”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秦偃月走到翡翠跟前来，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注意安全。” 说完，秦偃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翡翠望着秦偃月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些悲伤。 许久后，才转身收拾东西。 秦偃月快步走出院子之后，脚步才放慢下来。 “姬无烟。” 姬无烟懒懒地应了一声。 “翡翠现在的功夫，如何？”秦偃月问。 “勉勉强强吧。”姬无烟道，“很早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她是个习武天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习武。年龄早就过了，就算有内力在也很难达到顶峰，何况，她身上的气很怪。” “怪？怪在哪里？” “我也说不上，我第一次见到那么诡异的气。”姬无烟想了想，“兴许，是双噬魂的原因。” 秦偃月懒得再问下去。 她让姬无烟去池塘里摘了一片又大又圆的荷叶。 姬无烟第一次将轻功浪费在这种事上，很无语，默默摘了两片。 一片递给秦偃月，一片留给玉儿。 秦偃月顶着荷叶回到鸣玉宫里。 东方璃正等得着急。 远远地瞧着她举着一枚荷叶款款而至，焦躁的心绪立马平复下来。 他迎过去，伸手揽住她，“哪里来的荷花仙子？” “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秦偃月将荷叶举高，一部分阴凉落在东方璃身上。 “翡翠没对你做什么吧？”东方璃问。 “没有，我跟翡翠说了，她今晚就走。”秦偃月眼神里有些落寞。 “老七……算了……” 东方璃太高，秦偃月要举得很高才能遮住他。 “闲着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秦偃月嘟囔着。 东方璃没有再提翡翠这茬。 他笑着将荷叶接过来，将荷叶倾斜到秦偃月身上，“我不怕晒。” “那可不行，你皮肤这么好，晒黑了就不好看了。这太阳太大了，还是得做几把遮阳伞出来。” “遮阳伞跟普通的油纸伞有何区别？”东方璃问。 “区别大了，普通油纸伞上的纸还是比较薄的，遮阳伞的话，需要加一些吸光材料，比如黑色的油纸之类的。” “哦！我突然有个想法。”秦偃月兴致勃勃，“你说，我们让铺子里做一些遮阳伞来卖如何？” “闻京城中有很多家卖伞的铺子，大夏天的也没什么人顶着大太阳出来闲逛，单卖遮阳伞没什么必要。何况，夏天经常下雨，还是普通的油纸伞便宜好用。”东方璃毫不留情地反驳了。 等了一会，他又道，“我让人替你做一把。” “我可不付钱。” 东方璃笑了。 回到屋子里，外屋的冰鉴里正散发出冷气。 从炎热的地方走进来，顿觉凉爽。 秦偃月第一次知道冰鉴这种东西的时候，无比感叹。 冰鉴的设计相当有意思。 上面有冰镇酒或者饮品的地方，可以当冰箱用。 四周有孔，冷气从空里透出，可以当空调用。 冰鉴中间放冰块，下方有出水口。 秦偃月径直走到冰鉴上，端起一杯冰镇酸梅汤。 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东方璃夺了过来。 “太凉了。”东方璃皱着眉头，“不能喝。” “就喝一口。” “一口也不行，给你这个。”东方璃倒了一杯安神茶来，“乖乖喝完睡一觉。” “我跟月露约好了时间的，她马上就到了，不能睡。”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月露不来了。” “嗯？” “我差人告诉她你困了，让她改到下午太阳落山再过来。” “你这人……”秦偃月一阵无语。 “吃点东西睡会儿吧，我陪你。”东方璃将她带到里屋里。 秦偃月对东方璃自作主张不太高兴，又想到天气太热，月露已经显怀，在这种酷暑天气不适合来回动弹。 她吃了些东西之后，困乏得厉害，也恹恹睡去。 东方璃瞧着她睡熟，面色沉下去。 他起身去了书房里。 原本早已经离开的陆修折返回来后，正在书房里看信件。 瞧见东方璃来，起身行了礼。 东方璃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最近传来的消息，“陆修，你娘那边是什么态度？” “我娘很生气。”陆修将书卷放下，“早先我爹纳妾的时候，我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次，已经闹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同意了我爹纳妾。我娘这次，怕是……” 陆修想起他娘从前的威风，打了个冷颤。 第九百五十五章 这是条大鱼 “我是想问，文犀夫人从娘家回来了吗？”东方璃问。 “还没。”陆修有些纳闷。 王爷是那么好事儿的人？ 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老太君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气得不行，说实话，我真怕我娘大闹起来。” “你这是同意你爹娶李欣儿当二房？”东方璃冷笑，“你倒是孝顺。” “王爷这是说得哪里的话？”陆修一脸黑线，“我是怕老太君他们把陆家给拆了。您也是知道的，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我娘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个个都骁勇善战，他们家的女子有多强悍，整个东陆都有名。” “他们家的姑娘本不外嫁，我娘是个例外。我娘跟我爹成亲这么多年，从没吵过架红过脸，这次她老人家一怒之下回到娘家，后果无法想象。” 东方璃点着头。 文犀夫人的娘家，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家。 穆家老祖宗曾经上过战场，还是轻妩军的女将军。 穆家老太君，也是一朵妥妥的泼辣霸王花。 穆家家风粗犷，家中儿女各个性格豪爽，武功高强，恩怨分明。 原本穆家的姑娘不外嫁。 唯，文犀夫人是个例外。 文犀夫人与陆梓归的事，在当年轰轰烈烈，也算一段佳话。 这段佳话在多年后变成这样，最不忿的，怕是亲手将文犀夫人交给陆梓归的老太君。 眼下这个局面，肯定会有一场好戏。 陆修打量着东方璃的表情，在心里暗暗腹诽，他怎么觉得王爷是在幸灾乐祸？ 王爷什么时候对陆家的家事感兴趣了？ “王爷……” “你娘回家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东方璃说，“我……不，是王妃想去瞧瞧。” 陆修一脸问号。 王妃要去陆家看热闹？ “王爷，您到底……” 东方璃伸出手制止了陆修的话，“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带偃月去见见老太君而已。毕竟，穆家跟传说中的轻妩军有些关系。” 陆修嘴角抽了一下，“王妃想见老太君，直接去穆家见就是了，老太君不敢怠慢王妃的，至于拐这么大的弯？” 陆修瞧着东方璃的淡淡然的模样，又说，“王爷，不是我说，是我觉得，老太君怒气上头，可能会怠慢了王妃。” “我虽想知道轻妩军的消息，但，我更想见一见你父亲和李欣儿。”东方璃说，“这件事果然不是什么巧合，那个李欣儿背后，不知得了什么高人指点。” “我跟偃月，与那李欣儿有过一点冲突。此事蹊跷，我们去见一见，说不定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陆修嘴角抽搐。 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去掺和这热闹了。 陆修微微叹了口气，他越来越猜不透王爷的口味了。 “你仔细盯着点，一有消息马上汇报给我。”东方璃说，“其他的你别问，有些事，我现在也不好说。” “是。”陆修应着。 过了一会，陆修又迟疑地开口，“王爷，你可还记得，以前苏点晴背后，总藏着一个影子，那个影子，让人毛骨悚然。我们也调查过很多次，一无所获。” 东方璃显然没想到陆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一直在调查苏点晴幕后之人，调查的结果，并不如意。 苏点晴幕后之人，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幽灵。 派出去的人调查了好几年，也没发现什么人在苏点晴幕后出谋划策。 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苏点晴偶尔会自言自语说一些奇怪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陆修说，“我总觉得，李欣儿身上的气息和苏点晴有点像。” 东方璃眯起眼睛，“哦？你对李欣儿……” “没。”陆修忙解释，“王爷别误会啊，我是觉得李欣儿身上有种很诡异的气息，那种气息，跟苏点晴身上的气息有点相似。”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苏点晴身上转移到了李欣儿身上一般。” 东方璃眯起眼睛，手指轻轻点着桌子。 “二哥成亲那天，偃月曾经感觉到一股恶意视线，那视线给人的感觉，的确与苏点晴有些相似。”东方璃说，“当时，那个方向有许多人，无法确定视线来源。” “不过，那群人里有李欣儿。现如今李欣儿又跟你父亲扯上了关系，陆修……”东方璃声音冷下来，“你不觉得，这是条大鱼吗？” 陆修这才明白东方璃要掺和陆家家事的目的。 他所怀疑的，正是王爷怀疑的。 那李欣儿，是送上门的诱饵。 陆修顿了顿，“王爷可知苏点晴的近况？” 东方璃并不关心。 陆修自顾自说，“听说，苏点晴被二皇子送到了六皇子府里之后，名不正言不顺，只能以贱妾的身份存在，她的身份尴尬，受到侧妃们欺凌，也受到下人们苛待，相当凄惨。” 东方璃脸上没有波动。 苏点晴会落到这地步，全是她自己作的。 但凡苏点晴有点礼义廉耻，也不至于会落到这种地步。 陆修见东方璃兴趣缺缺，也懒得再说下去，直接说结论，“王爷，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苏点晴幕后那个人见苏点晴没了利用价值，就抛弃了苏点晴，改为扶持李欣儿？” 东方璃点头，“可能性很大。陆修，这么做虽然很对不起你娘，你还是说服你娘别跟你爹怄气，让李欣儿顺利进门如何？” 陆修点着头，“我正有此意。” 陆修嘴角勾起，“那李欣儿以为勾搭了我爹就能万事大吉，怕不是忘了我娘年轻时的风采。我娘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不代表她的锋芒全消失了。那李欣儿进了我家的门，等着哭吧。” 东方璃深以为然。 陆修的娘跟云妃娘娘是手帕交，她们未出阁之前关系相当不错。 东方璃也多少从云妃娘娘那里听过陆修娘年轻时的壮举，活脱脱一个白蔻改邪归正的典范。 老虎收敛了锋芒，不代表老虎不吃人。 “行了，你先回去。”东方璃说。 陆修离开后。 东方璃面沉如水。 他在书房里沉思了一会，写下几封信，分别封在紫金卷轴里。 “飞影，将这些紫金卷轴按照这名单分发下去，让他们尽快回复。” 第九百五十六章 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东方璃揉着眉心。 老三东方珞的势力基本被灭掉了。 但，东方珞一直是个被人利用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目前来看，这个幕后黑手，应该就是老六。 正如偃月所猜测的一般，闵珠得了肺痨，与闵珠长时间在一起的老六同样也染上了肺痨。 老六染上肺痨之后，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看似是在养病，其实不然。 东方璃总觉得，老六还在谋划着什么。 老六与南陆那边有所勾结，周家又与南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必定还隐藏着什么。 东方璃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烦躁。 老六的事好调查。 但，东方璃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某些事。 这些事冥冥之中有联系，真正想要探索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调查不到了。 就像重重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一样。 东方璃心情不太好。 在书房发了一会呆，起身，出门。 杜衡正在不远处乘凉，瞧见东方璃走出来，忙跑过来，“王爷，这么热的天，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趟行香馆。” “啊？”杜衡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去？” 行香馆是南陆太子所居住的行宫。 南陆太子脸皮特别厚。 从给皇帝贺寿来到东陆之后，对絮公主一见钟情，可惜絮公主根本不鸟他。 南陆太子势在必得，恬不知耻地在东陆住下来。 这段日子，就居住在行香馆里。 已经白吃白住了小半年了。 “王爷，您去见过南陆太子好几次，那个人嘴里没点实话，去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让咱们自己的人去调查呢。”杜衡嘟囔着。 东方璃眯起眼睛。 周家的周维，是个很大的突破口，南陆太子应该知道些内幕。 如果是普通问话，南陆太子那只狐狸的确问不出什么来。 但…… 涉及到絮儿呢？ 东方璃已经决定把亲妹妹抛出去当诱饵了。 杜衡看着东方璃势在必得的模样，有些头大，“王爷，你不会想拿絮公主要挟南陆太子吧？这不太好吧？絮公主喜欢的人是陆修。” 东方璃不语。 东方絮跟陆修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很低。 东方璃在出门之后，蓦然想起一些事。 他悄悄回到卧房里，瞧着秦偃月还在熟睡，抱了黑蛋出来。 黑蛋被惊扰了午睡，相当不高兴，一爪子挠在东方璃脸上。 “别叫，等会赏给你小鱼干吃。”东方璃捂住黑蛋的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配合一下。” “喵。”黑蛋立马提高了警惕。 这个蠢货铲屎官不会是趁着正牌铲屎官睡着，偷偷将它送走吧？ 黑蛋开始挣扎。 “别挣扎，再挣扎今天晚上吃猫肉火锅。” “喵……”黑蛋一脸嫌弃地看着东方璃幼稚的模样，趁其不备，四爪共用，身形矫健地脱离控制。 它跳到地上来，冲着东方璃甩了甩尾巴，呲牙，“喵！” 那表情，似乎在口吐芬芳。 东方璃一脸黑线，“我让你帮我观察一个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是把你扔出去，二丫醒来不活剥了我？你不愿意去就算了。” 东方璃转身就走。 黑蛋歪头叫了两声，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它三两下跳跃到东方璃前面，扭着胖胖的身体往前走。 走了一会，径直停在东方璃跟前，用不可一世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蠢奴才。 “喵！” ——抱我。 东方璃不理它，越过它。 “喵……”黑蛋在风中凌乱。 蠢奴才竟然还生气了。 它还没生气呢！ 黑蛋喵呜一声，一下子蹿到了东方璃的后背，顺着后背来到东方璃的肩膀上。 东方璃想将它扔下去。 黑蛋又糊过来一爪子。 东方璃怕这只蠢猫一怒之下耍性子，只得将它抱住，随即扔到马车上。 黑蛋受到了不温柔的待遇，很不开心。 东方璃懒得理它。 一人一猫，冷眼相对。 行香馆中。 南陆太子南宫望正在抚琴赏花，瞧见东方璃带了只黑猫过来，起身迎接。 南宫望身娇体美，行动之中自带一股媚态风流，是很典型的南陆人长相。 “七王爷，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南宫望看到东方璃肩膀上的黑猫，微微讶异，“南陆圣猫？” “喵。”黑蛋赞赏地叫了一声。 算这小子有眼光。 “纯种血统的南陆圣猫，就算是在南陆也相当珍贵，没想到竟在东陆见了。”南宫望感叹道，“这只猫的血统极纯，就算是皇室，也很难找出第二只来。” “哦？”东方璃有些讶异。 黑蛋，是这么珍贵的存在？ 明明是只蠢猫。 黑蛋感觉到自己被冒犯到，赏给东方璃一爪子。 这爪子并没有落到东方璃身上，而是被另外一只爪子抓住了。 南宫望将黑蛋举起来，盯着黑蛋的眼睛。 “喵……”黑蛋回望着另外的蠢货。 “果然是上品中的上品。”南宫望有些激动，“这只猫，难得一见，就算是皇室之中，也是珍品中的珍品。” 东方璃看着黑蛋肥嘟嘟的脸，完全没看出这蠢猫高贵在哪里来。 能吃能睡，脾气特别臭，妥妥的蠢猫。 “南陆圣猫很多，血统特别纯净的却不多，像这只猫这种的更少见。”南宫望解释道。 “一般的南陆圣猫，眼睛里只有三道金丝，五道金丝的已经是极少数，这只猫的眼睛里足足有九道金丝，实在难以置信。七王爷，敢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只猫的？” 东方璃很想说黑蛋是只流浪猫。 是这蠢货自己找到瑶妃，又靠瑶妃来到偃月身边的。 这话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 “机缘巧合。”东方璃说。 南宫望也不多问。 反正也问不出来。 “七王爷冒着这么热的天气来到行香馆，莫非只是让孤见一见这只圣猫？” “是，也不是。”东方璃，“太子殿下在东陆滞留这么长时间，南陆皇室那边怕是误以为是东陆将太子殿下不利了。” 南宫望一愣，摇头苦笑，“七王爷是来赶孤走的么？” “孤还没有赢得絮儿姑娘的芳心，孤不走。” “或者说，絮儿姑娘同意嫁给孤了？孤与她一道回南陆，倒也不是不可。” 东方璃看着南宫望一脸痴情的模样，垂下眼。 这南宫望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 絮儿才看不上这种娘炮。 第九百五十七章 所求之物是月石 南宫望抬头看着太阳，白云，绿树，深深地叹气。 “来东陆时间长了，孤的确有些怀念南陆的潮湿，阴霾，大雨，以及瘴气和毒虫。如果孤能与絮公主一起分享南陆的良辰美景，孤也不至于自称孤，孤很孤独。” 东方璃觉得南宫望可能有病。 “七王爷，孤是来娶亲的，你们总不能让孤空手而归吧？”南宫望笑道，“美人不愿意，孤也很悲伤。”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走？” “絮公主愿意跟孤去南陆吗？” “不愿意。” “那孤不走。” 东方璃额角轻挑，这南陆太子果真有病。 “我可以告诉你絮儿的事。”东方璃说，“前提是，交换。” 南宫望眯起狭长的眼睛，“孤不可能回答你牵涉南陆太深的问题。七王爷应该清楚。” “那是自然。”东方璃道，“太子殿下可否知道周维这个人？” 南宫望蹙眉，“他不是死了吗？” “看来太子殿下知道他，我想问殿下的是，周维曾经在南陆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殿下可有耳闻？”东方璃问。 南宫望点点头，“孤曾看过从前的记载，周维率大军压境，却迟迟没有进攻，行为异常。南陆大军与之对抗时，周维反而撤兵了。” “你知道周维为什么如此反常吗？”东方璃问。 “东陆没有记载？”南宫望有些惊讶。 “被人刻意篡改了。”东方璃没有隐瞒。 南宫望点了点头，“这也难怪。毕竟周维的目的不是南陆，而是求药。” “求药？” “没错，周维想求一味药，可惜，他在南陆寻了三年，并没有找到，后来就回到了东陆。这些事，七王爷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探查到？” 东方璃没有正面回应，“周维所求的药，是不是长生不老药？” 南宫望嗤笑，“长生不老，那只是术士骗人的话，还真有蠢货相信那种谎言。” “不过你猜的不错，周维的追求跟长生不老药差不多。周维大军压境的目的，就是想进入南陆的登仙境，传闻登仙境之中有能让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药，只不过那里相当凶险，普通人进去有去无回，周维能活着出来，也算是奇迹。” “那太子殿下可知道周维所求的药的名字？”东方璃问。 南宫望摇头，“时隔太远，孤也只是从陈旧的资料中看到的，详情并不知晓……” “不！” 南宫望突然想起了什么，“孤想起来了……” 东方璃等着南宫望继续往下说。 南宫望突然笑了起来，“七王爷是否该礼尚往来？” “你想知道什么？”东方璃问。 “关于絮公主的事，事无巨细，孤都很爱听。” 东方璃面无表情地将东方絮小时候的糗事，挑了几件最糗的告诉了南宫望。 南宫望频频点头，“不愧是孤的太子妃，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 此时。 早已经逃之夭夭到森林里的东方絮莫名打了个喷嚏。 “奇了怪了，谁想我？该不会是南陆那个娘炮吗？”东方絮想到南宫望身娇体软的娘炮模样，莫名打了个冷颤。 “绝对不会。”东方絮顺手一拳打晕一头野猪。 “可以说了吗？”东方璃出卖了亲妹妹，毫无愧疚之心。 “孤虽不知周维要找的是什么草药，不过，在那份记载中记录着，周维从登仙境逃出来的时候，喊了两个字。”南宫望说。 “哪两个字？” “月石。” 东方璃倏然眯起眼睛。 南宫望说，“不知是月石草还是月石花，亦或者是单纯的石头，总之周维去找的，应该跟这两个字相关。奇怪的是，在南陆并没有与月石相关的药草，兴许，是弄错了。” 东方璃面上平静无波。 心底，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南宫望不知道月石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月石，是二丫手上的那枚戒指上的物质。 周维，竟在寻找月石？ 这是重大发现。 “应该是听错了。”东方璃抚摸着黑蛋的头，借以平复心情。 南宫望没有怀疑什么，“接下来该你了。” 东方璃继续八东方絮的糗事，顺便将自己想问的问题，挑选着与南陆朝廷无关的事问了个彻底。 东方絮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才稍稍好转，又开始打喷嚏。 如此循环往复了接近半个时辰后，东方絮终于忍不了了。 如此频繁打喷嚏，肯定是有人在念叨她。 肯这么念叨她的，多半是母妃。 母妃身体一向不好，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絮越想越担心，干脆收拾东西启程回闻京城。 …… 东方璃从行香馆出来后，已经是正午时分。 天气炎热，动辄汗流如注。 他本想打道回府时，又想起秦偃月说过的遮阳伞的事，转头去了专门制伞的铺子。 铺子里有多伞骨架。 东方璃挑选了质地最轻的，先让掌柜用厚厚的黑色油纸打底。 他又现场作画，画好晾干后，让掌柜制作成成品。 做完这些后，已是下午时分。 东方璃拿着做好的遮阳伞回到王府的时候。 秦偃月已经午睡醒来，正懒懒地翘着腿吃水果。 “喵。”黑蛋率先进屋，一个跳跃跳到美人榻上喵喵叫着，像是在……告状。 秦偃月醒来不见黑蛋在身边，本就有些讶异。 瞧见东方璃和黑蛋一道回来，挑眉，“黑蛋跟我告状说，你要把它带出去扔掉？” 东方璃震惊，“你竟然能听懂这只蠢猫在说什么？” “你还真要将黑蛋扔掉？”秦偃月抱住黑蛋，“我不准，黑蛋是我的猫。” “……我只是将它带去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东方璃抓起黑蛋的后颈扔到一边，“你别听这只蠢猫告状。” 顿了顿，他问，“你真能听懂？你要是能听懂的话，我就没必要去找鹿鸣了。” “嗨，我刚才胡诌的。”秦偃月道，“我要是能听懂黑蛋说什么就好了。” 东方璃无语。 风水轮流转，竟也有被二丫骗的一天。 秦偃月热得发晕，不停地用扇子扇风。 东方璃拿了一个大扇子来。 有凉风袭来，秦偃月感觉舒服了，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声。 “这么殷勤，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坦白吧，你去见了谁。” 第九百五十八章 我们是糖醋组合 “我带黑蛋去见了南陆太子。”东方璃说。 “南陆太子还没走呢？” “不娶到絮儿，他誓不罢休。” “啧，听起来倒是痴情。不过，他是太子，总是留在东陆也不是那么回事吧？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南陆太子是东陆的人质一样。”秦偃月说，“白吃白住，脸皮也是厚。” “南宫望自愿当人质。”东方璃道，“南陆皇室出了一些问题，南宫望所代表的太子一派受到倾轧，南宫望留在东陆反而更安全。” 秦偃月坐直，“若万一南宫望在东陆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赖在东陆头上？” 异国太子死在东陆，南陆借口进犯。 这套路！ “你倒是通透。”东方璃笑道，“正因为如此，南宫望才是安全的，皇叔派了很多人保护他。” 秦偃月啧啧感叹。 借用东陆王朝的势力保护自己，还免费吃喝玩乐。 南宫望这招，实在又不要脸又抠门。 “这些事自有父皇和皇叔来操心，咱们就别管了。”东方璃说。 “南宫望告诉我，黑蛋不是一般的南陆圣猫。” 秦偃月点着头，撸着黑蛋，“黑蛋是我的猫，当然不一般。” “南宫望说，黑蛋的眼睛里有九道金丝，金丝的数目代表着血统的纯正程度。黑蛋是最顶级的南陆圣猫，南陆皇室也非常罕见。” “不愧是我的猫，好厉害。”秦偃月举起黑蛋看了看。 黑蛋的黑眼球很大，黑眼球一旁是金色。 仔细看去，黑眼球里面真的有金丝。 数了数，的确有九道。 “这么珍贵，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秦偃月一本正经地点评。 黑蛋听到铲屎官要卖猫，喵呜一声，一爪子挠在秦偃月的脸上。 它肥硕的身体不停挣扎。 秦偃月见它挣扎得厉害，只得放下它。 黑蛋不高兴，转过身，用小屁屁对着她。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戳了戳它的小屁屁，“喵，你生气了？” “喵！”黑蛋一爪子挥过来。 ——它才不那么幼稚。 “真生气了啊。” “喵！” “赶明儿我就把你卖掉。” “喵。”——你敢！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东方璃道，“黑蛋这么珍贵，是谁将它从南陆带过来的，这是个问题。” 带黑蛋过来的人，肯定和南陆皇室有关。 这个人有又为何突然消失？ 带黑蛋来东陆又是什么目的？ 这下，疑问更多了。 “管他呢，反正黑蛋现在是我的猫。”秦偃月拿了鸡毛掸子逗猫。 黑蛋不屑玩这种弱智游戏，有一下没一下地伸爪子敷衍着。 “除了黑蛋的品种，还有一件比较重大的事。”东方璃将周维进入南陆境内寻找草药的事简单说了说。 秦偃月本没在意。 听到东方璃说到“月石”两个字时，手一顿。 鸡毛掸子落在了黑蛋头上。 黑蛋吃疼，叫了一声，气急，抱着鸡毛掸子又咬又啃来撒气。 秦偃月猛地抬起头，“你说，周维在找月石？” “嗯。” 秦偃月的脸色很不好看。 月石那种物质，对于科学家们来说是无价之宝。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个普通陨石，不仅没用，还会害死人。 周维这种土著人口，寻找月石做什么？ 周维莫非，知道了爷爷的秘密？ 难道说，玉儿的戒指，以及在二哥婚礼时出现的戒指感应等等，都与周维有关？ 秦偃月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线索。 可惜，线索一碰就断，很难再联系到一起。 “算了算了，周维每天跟我爷爷在一起，说不定听到我爷爷说起过月石两个字才去寻找。那玩意一般人驾驭不了，周维也早已经化成骨头了，我们没必要疑神疑鬼的。” 秦偃月捏着眉心，“这段日子太阳挺足的，等过段时间已经就可以再去宝塔之中，到时我再问问老头子。” “嗯，先别想了，平白头疼。”东方璃帮她揉着太阳穴。 秦偃月的心情不是太好。 她蔫蔫地窝在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手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腹部，“二丫，要不，我们找个日子去舟流城吧？” 舟流城，是他的封地。 在闻京城中，有太多的事无法放开手脚。 如果去了封地，他就是那里的王，有些事做起来方便一些。 “不行，胎不稳，不能舟车劳顿，就算是要去舟流城，也得等到这孩子稳定下来。”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放心，我尽量少出门，不去跟人互怼。” “再说，谁敢欺负我？” 东方璃还是有些担心。 这闻京城本就有无尽的暗流在涌动，先前他是不怕的。 从二丫怀孕后，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秦偃月懒懒散散的。 她打了个哈欠，拽着东方璃的袖子，“好困，你再陪我睡会吧。” 东方璃看着她困酣娇眼的模样，心中一动。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上去，唇落在她的唇上。 辗转了一会才放开，不太满足，手不停地乱动。 秦偃月被东方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嗔怪，“这么热的天，别胡闹。” “甜的。” “……我刚吃了蜜饯，能不甜吗？” “不吃蜜饯也是甜的。”东方璃侧身，手肘托着下巴，“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特别甜？” “我又不是棉花糖。”秦偃月哼哼唧唧的，“瞧瞧你这话套的，是不是非要我再养几个面首，再让他们告诉我，我是甜的还是苦的你才满意？” 东方璃冷哼，“我活劈了他们。” “嘿，东方醋醋。” “二丫，你真的特别甜。”东方璃很认真地说，“有你在身边，空气都是甜的。” 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吓了一激灵。 她侧身，与他面对面，“老七，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 “嗯？”秦偃月拧着他的脸，“突然说这些肉麻的话，很可疑。” 东方璃笑得过分。 他将她扣在怀里，“我是真的觉得你很甜。”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一定是吃错了药。 她没什么精力。 默默推了东方璃一把，“我是甜的，你是酸的，我们合起来就是糖醋组合，啊，我突然想吃糖醋排骨。” “我让人去做，晚饭安排。” “好困啊。” “你不是刚睡醒？” “刚睡醒也困，我再眯一会。” 第九百五十九章 锦鲤附体 自从肚子里多了个小玩意儿之后，秦偃月特别嗜睡。 很快，她窝在东方璃怀里睡着。 东方璃还有事要做，等秦偃月睡着后，轻轻移开，嘱咐素琴好生照顾着。 秦偃月醒来的时，天已经暗下来。 太阳落山之后，暑气照样恐怖。 秦偃月睡了一身汗。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来，拿过扇子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东方璃早已经不再身边，想来，又去处理事务去了。 秦偃月将被汗渍印透的衣裳脱下来，换了套干净的。 到了夏天之后，秦偃月的衣裳全部换成高档丝绸。 丝绸轻薄不沾身，轻薄透气又软，除了容易皱之外，倒没有别的毛病。 秦偃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穿高级丝绸做成的裙子外衫根本不会热，相反，还会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也难怪桑蚕丝制品敢卖这么贵。 “王妃娘娘。”素琴走进来，打断了秦偃月的发呆，“月露郡主来了。” “啊，快请进来。”秦偃月胡乱梳了梳头，用一根簪子将头发挽起来，就那么走出门。 月露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因月露心情变好，营养足够，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反而比怀孕之前还要美上许多倍。 “抱歉。”秦偃月笑着，“月露，临时改了时间，抱歉。” “没事，上午太热，我本来就懒得动。”月露笑着。 从月露接受了那个孩子开始，脸上的笑容变多。 身上缠绕着的负面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初为人母的温柔。 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很舒服。 秦偃月让人给月露上茶。 待月露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下，才把脉。 月露安心修养之后，脉象相当稳定。 月露肚子里的孩子相当安分，几乎不闹腾。 秦偃月想起自家这个小玩意儿，动不动就吐，还特别容易嗜睡、疲惫，折腾得她够呛，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秦偃月有些感叹。 月露肚子里的小娃娃，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脉象很正常，好生修养着就不会有大碍。你的肚子越来越大，要好好休息，不要乱跑，还要适当在院子里散步，不要总躺着，活动活动顺产起来容易些。” “嗯。”月露抚摸着腹部。 “偃月，昨天晚上我又梦到它了。”月露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泛起温柔光芒，“我梦到它化身成一条小小的锦鲤，在我身边欢快地游来游去。” 秦偃月额角一抽。 在月露的思维里，锦鲤就是养在池子里的锦鲤，没别的特殊意义。 对她这种生活在转发锦鲤赢好运时代的人来说，锦鲤代表着好运气！ “莫非，这孩子是个锦鲤转世？”秦偃月触摸着月露的腹部，“如果真是锦鲤附体的气运之子，那我得提前抱好大腿。” “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气运之子。”月露脸红红的，“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健康就好了。” “咱们瑶妃娘娘可就是锦鲤附体的典型。”秦偃月道，“天生好运之人，让人羡慕嫉妒恨。” “让我瞧瞧，谁羡慕嫉妒恨我啊。”话正说着，瑶妃娘娘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珠帘声响，瑶妃进屋来。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快，酸梅汤，冰块，都给我上来。”瑶妃拿着扇子不停地摇着，“这天只要一出门就是一身汗。” “月露参见瑶妃……”月露想行礼，被瑶妃制止。 “你这肚子也不小了，不用行礼。”瑶妃拉着月露的手坐下来，看向秦偃月，“刚才是谁在背后偷偷摸摸嚼我舌根啊？可被我听见了。” “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秦偃月轻笑，“你倒是来得巧，天儿这么热，你怎么出宫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么？”瑶妃喝了一大杯酸梅汤，“怎么，不欢迎我？” “哪里的话，我当然欢迎锦鲤娘娘，锦鲤娘娘一来，我们这七王府蓬荜生辉。”秦偃月笑着。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人？”瑶妃喝了冰镇的饮品之后，暑气也消散了些，“你骂我是鱼？” “瑶妃娘娘误会了。”月露道，“是我说昨天梦见了这孩子变成了一条小锦鲤，在我身边游来游去，特别开心的样子。偃月说锦鲤代表着好运，瑶妃娘娘天生好运之人，所以偃月才称呼您锦鲤娘娘。” “我那叫什么好运，我那叫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要真是天生好运，就不会遇见危险了。”瑶妃叹气。 天生好运之人哪里跟她一样经历这么多波折？ 瑶妃触看着月露的肚子，微微讶异，“呀，你家这小姑娘好漂亮。长大后肯定会是个美人胚子。” 月露一怔：小姑娘？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瑶妃娘娘还有隔着肚皮鉴男女的本事。” 瑶妃察觉到不对劲，“你们，感觉不到？” “不是吧？这么明显，你们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感觉什么？”秦偃月和月露讶异。 “气息啊。”瑶妃皱着眉头，“每个人身上的气息是不同的，光明磊落的人气息纯净，阴险小人气息沉郁。男人和女人的气息也不太相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这孩子应该是个漂亮小姑娘，气息也相当强大。” 瑶妃点着头，“我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那气息，跟我的有点像。” “缘分，缘分啊。”瑶妃说着，想将手腕上戴的镯子摘下来。 只不过她最近没什么烦心事，吃得多，丰腴了不少，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摘掉。 那镯子卡在手腕上，上不去下不来。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秦偃月让人拿了香皂来。 这个时代的香皂又叫香胰子，涂在手腕上之后，才将玉镯子摘下。 “最近胖了。”瑶妃叹息道，“得减肥。” 她将玉镯子放到月露手里，“这个给你。” 月露忙推辞，“瑶妃娘娘，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是皇上送给我的。我送给你，就当给老八定个娃娃亲，送给未来的儿媳妇，值。”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快得了吧，你家小八戒已经快到成亲的年龄了，你这当娘的要不要这么不靠谱？你还想让小八戒再等十八年？” “说得也是。那，我认这孩子当干女儿，月露你觉得如何？”瑶妃目光炯炯。 第九百六十章 东方槊来做什么？ 秦偃月对瑶妃太了解了。 这位大神一开始就想认干女儿，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才用了小八戒当借口。 月露有些迷茫。 她不明白瑶妃怎么突然想认干儿女了。 何况，她肚子里怀的，还不一定是女儿呢。 “月露，接了吧。”秦偃月说，“瑶妃娘娘与这孩子有缘。” “就是，我跟这孩子有缘。”瑶妃直接将镯子放到月露手中。 月露踟蹰了好一会，才应了下来，“我替它谢谢瑶妃娘娘了。” “我是这孩子的干娘，这镯子只是信物，等你生产的时候，一定记得喊我。”瑶妃对月露很满意。 月露应着。 三人寒暄了一阵，月露察觉到瑶妃有话要跟秦偃月说，自觉告辞。 秦偃月没有过分挽留。 等送走了月露之后，她才回问，“你大热天过来，就是为了认干女儿？” “干女儿是意外收获，偃月，你肚子里的娃娃要是男的，就先预定下我干女儿，那姑娘比我厉害多了。”瑶妃笑着说。 “你别转移话题了，说吧，什么事？”秦偃月懒懒地躺下来，“父皇让你来的？” “嘿，你这什么态度？”瑶妃勾了勾手指，黑蛋乖巧地跳到她怀里来。 瑶妃愉快地撸猫。 “我说真的，月露家那个孩子有点不寻常，说不定是个天选之子。可惜那孩子的父亲……”瑶妃摇了摇头。 “那是月露的孩子，跟那人渣没关系。”秦偃月冷道。 “算了算了，不提人渣。”瑶妃挠着黑蛋的下巴，漫不经心。 “你父皇想吃冰淇淋了，御厨做不出来那味道，天热，烦心事又多，他每天生闷气呢，我正好闲着，就过来问问你做法。” “果然如此。”秦偃月叹了口气，“瑶妃，不是我说父皇，父皇这个爱吃甜食的毛病，得控制。” “甜食好吃，可对于人的负担太大了，父皇年纪也不小了，吃甜太多容易增加风险，尤其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会提高。” “你以为我没劝过吗？皇上那性子特别倔，不让他吃他就生闷气，旁人也不敢惹他。我瞧着他那样，觉得又好笑又可怜，你还是把做法教给我，我给他控制着。”瑶妃道。 秦偃月有些为难。 她能做成冰淇淋，纯粹是因为爷爷那老头喜欢吃。 所以…… 老头在医药大楼里放了一台自动冰淇淋机。 秦偃月无比怀疑，老头在来东陆之前，采购了好多东西，方便来到这个世界也能享受美味。 她能制作出冰淇淋，没什么技巧，全靠机器。 “就算有方子，御厨也很难做出来。不过，你可以带回去一些，等父皇想吃了，再让人来取，这也相当于变相给父皇控制量了。”秦偃月说。 “也可以。”瑶妃点头，“你脑子里总能装了些奇奇怪怪的点子。” “你这是在夸我？” “你觉得是就是。”瑶妃笑道。 “对了，菡萏宫里的荷花都开了，太后组织人赏荷听曲，你要去吗？” “不去。”秦偃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每次遇见这种人多的场合，必定能出一些幺蛾子。 她跟瑶妃娘娘这种锦鲤护体的人不一样。 她就是非酋转世，什么麻烦事都能找上她。 “太后娘娘问起来，就说我中暑了，快死了。” “你这丫头，自己咒自己。”瑶妃象征性地熊了她几句，起身告辞。 秦偃月前去送瑶妃娘娘的时候。 恰好看到东方璃正和东方槊在交谈着什么。 东方璃瞧见她出来，对东方槊说了几句，快步走过来。 “天这么热，怎么出来了？”东方璃嗔怪道，“你这么怕热，中暑可就麻烦了。”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小玩意？”秦偃月被滚滚而来的热浪热得头晕。 “这就开始攀比了？”东方璃觉得有些好笑，“瑶妃娘娘来过了？” “她来要制作冰淇淋的方子。父皇嗜甜如命，实在令人无奈，吃这么多甜食，身体会负担不了的。”秦偃月很无奈。 “瑶妃娘娘有分寸。”东方璃将她拥进屋子里来。 “东方槊来找你做什么？”秦偃月给东方璃倒了杯茶，“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许久没休息过的样子，最近出了什么大案？” 东方璃点点头，“有点棘手，不仅仅是大理寺，就连影也出动了。” “什么案子？” “这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嗯？” “那案子，有点特殊，怎么说呢，不像是人为的。”东方璃说，“案件疑点重重，又接连发现死者，闻京城中人心不稳，父皇施压，东方槊压力很大，最近一直连夜守在大理寺。好在你表哥回来了，不然东方槊真的会垮。” “表哥可以回归工作岗位了？”秦偃月讶异。 “他修养了大半年，早该回去了，凤离没有取代东方槊，只在一旁帮忙，有凤离出手，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 秦偃月敛着眉。 表哥凤离是紫御卫的消息，到底还是没传出去。 秦偃月一直觉得有两个凤离，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受伤，另一个还在她身边当紫御卫。 她曾经试探过舅妈，舅妈否决了凤离是双胞胎的事。 脑子里热的乱糟糟的，想不明白。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别想了。”东方璃的大手覆盖过来，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我又不发烧。”秦偃月打开他，“别乱动。” “我有点饿，你帮我把点心递过来。” 东方璃端了一盘给她。 秦偃月吃得开心，“你跟我说说闻京城的案子呗。” “那些事自有大理寺来处理。”东方璃讳莫如深，“还是别问了。” “倒不是我想听，是肚子那小玩意听到之后，我胃口突然变好了，我想，是它想听。”秦偃月摸着腹部。 这不是她信口胡说。 是她慢慢得出结论来了。 她害喜的症状有点搞笑。 前天闻着烧鹅的味道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今天则吃不到烤鹅会郁闷一整天。 昨天能吃一大盘的点心，今天看一眼就吐。 不仅如此。 小玩意儿感兴趣的话题，她会感觉到胃口大开。 碰见小玩意儿不感兴趣的话题或者遇见讨厌的人，她同样会恶心呕吐。 肚子里的小玩意，很有个性。 第九百六十一章 敬她是条汉子 东方璃觉得这有点扯。 那小玩意那么点点，能懂什么？ 分明是二丫自己感兴趣，寻个借口而已。 “说吧。”秦偃月摆好了食物，准备一边吃一边听。 东方璃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叹气，“二丫，我怕我说了之后，你就吃不下去了。” “很惨？” “相当惨。” “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我可以给你讲，但，有个条件。”东方璃说。 “十个条件也行。” 东方璃，“你能答应我一条我就谢天谢地了，条件是，这件事你不准过分掺和，这是大理寺的事，你别抢了他们的饭碗。” “嘿嘿，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厉害呀。”秦偃月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我保证。” 东方璃知晓秦偃月的脾气。 若是告诉她了还好，若是不告诉她，她也会去偷偷打听。 还不如由他来说。 东方璃想了想，尽量挑着不太血腥的说。 “最近这一个月，闻京城中出现了不少死者。最开始死的是几个乞丐。那几个乞丐的死状有点奇怪，地上有血，乞丐身上却没有致命的伤口，他们面色青白，嘴唇青紫，手指甲呈现黑色。” “中毒？”秦偃月问。 “仵作最开始也以为是中毒，用各种方法检验了几次，却没有中毒反应。” “这不可能吧？”秦偃月，“这分明是中毒而死的症状，再说，有些毒是验不出来的，是不是仵作专业技术不过关啊？”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东方璃叹了口气。 “案子没破之前，尸体被存放在义庄。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现在天气炎热得厉害，放义庄两三天就会臭不可闻，尸体严重腐烂。” “诡异的是，那些尸体没有臭味，相反，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尸体也没有腐烂，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尸体的表情也变得很诡异，所有的尸体都是同一个表情，面部脱相，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 秦偃月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 她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这案子最开始是在李青云手里，李青云调查的时候，因觉得乞丐们本就瘦弱，死后脱相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再加上乞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死亡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中毒。” “保持尸身不腐的毒药很多，李青云把乞丐们尸身不腐归结为毒药作用，没当回事，直到后来义庄开始闹鬼，这件事才被重视起来。” 秦偃月本觉得这个案子玄乎。 听到闹鬼，立马笑了，“什么鬼？还闹鬼，有人故弄玄虚而已。” “如果真是故弄玄虚就好了。”东方璃说。 “是义庄的人亲眼瞧见那些尸体站起来，还在月光下行走，尸体们举着黑长指甲到处逛，特别瘆人，义庄的人吓了个半死，将大门锁死，躲到白天太阳出来才壮着胆子进去。” 东方璃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秦偃月。 一般来说，女人听到这种事，怕是会吓着。 然…… 他的二丫不一样。 他的二丫正炯炯有神地喝着茶，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她还用催促的语气，“后来呢？” “你不害怕？”东方璃纳闷。 义庄的人可是吓得要死要活的。 “我为什么要害怕？”秦偃月歪着头。 仔细说起来，她就是个灵魂。 阴错阳差进了原身的壳子里。 义庄那些东西即便能站起来走路，也是最低级的，跟她这种高级的比，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她才不惧那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尸体们。 东方璃觉得他的问题有点蠢。 二丫要是害怕，她就不是二丫了。 “白天的时候，义庄的人壮着胆子过去看，发现死者老老实实躺在义庄里，没有黑指甲，也没有气息。”东方璃说。 “我就说是有人装神弄鬼。”秦偃月将茶杯放下，“仔细查查，肯定能查到线索。” “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就好了，尸体躺在义庄里不假，没有黑指甲也不假。可，义庄里留下了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那些脚印的数目跟尸体的数目相同。”东方璃道。 “义庄的人目睹的尸体们行动的轨迹，也跟那些脚印差不多。也就是说，义庄的人看到的都是真的。” 秦偃月不解，“我没说是假的，我就是觉得是有人把尸体操控着弄出动静来吓唬人。” 东方璃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李青云率人调查过，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尸体就是自己站起来的。那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紧接着，又出现了好几起案子，涉案人都是同一种死法。李青云觉得不妙，赶紧上报给大理寺。大理寺接手之后，派人日夜守着义庄。” “然后呢？”秦偃月眯起眼睛，“大理寺的人也看见了？” “没错。”东方璃说，“跟义庄的人说的一样，尸体的确站起来，并且走出来。” “大理寺的人被那诡异的一幕吓到了。东方槊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火速将那些尸体烧死。” “烧死了？”秦偃月有点惋惜。 “当然，那些尸体怕是要变成僵尸旱魃之类的东西，在没有害死人之前，肯定要先烧死。”东方璃捏了捏秦偃月的脸颊，“你干嘛一脸惋惜的模样？” 他家二丫就不能跟正常姑娘一样表现出无比害怕的样子，再扑到他怀里嘤嘤嘤几声，让他体会体会将小娇妻护在怀里的成就感？ 东方璃觉得，二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秦偃月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东方璃把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什么旱魃鬼怪，肯定不是的，应该是毒药作用。嗨！我还想去抓一个来检查一下，这么好的实验样本说烧就烧，多暴殄天物啊。”秦偃月摇头叹气。 “好歹给我留个，我只在科幻片里见过类似的毒，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能见到，真令人振奋。可惜，好好的标本被东方槊那个笨蛋给毁了……” 东方璃听得嘴角直抽。 早先就知道二丫是个胆子大的，没想到这丫头胆子这么大。 寻常的壮汉子见到义庄那一幕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二丫竟还想着抓一个来研究？ 敬她是条汉子！ 第九百六十二章 应该是月光的作用 “你别露出这种失望的情绪。”东方璃说。 “如果烧了那些人能结束这悬案，倒是轻巧了。后来又陆续出现了相似的死者，那些死者与被烧掉的尸体一样，死后没有腐烂，反而散发出诡异的香气。” “那后来的诈尸了吗？”秦偃月问。 “这倒是没有。”东方璃也觉得纳闷，“东方槊亲自率人盯了三天三夜，义庄都很冷清，没有异样。” “诶？”秦偃月眯起眼睛。 “老七，你刚才说过，最开始被发现的那几个人，诈尸是在什么时候？” “上个月中旬附近。” “后来发现的这些呢？” “最近七天。” “呵。”秦偃月冷笑，“果然。所谓的诈尸，并不是诈尸，我猜测着，上次能诈尸，这次诈不了，是因为没满足条件。” 东方璃神情一动，“你的意思是……” “月亮。”秦偃月说，“五月中旬上下，正是月圆的时候，月亮光芒比较足，这些东西就作祟。最近这几天月亮光芒弱，所以才没出现那种现象。” “老七，你得带我去看看。”秦偃月，“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物，能控制已经死掉的人。” 这药物已经不仅仅是可怕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太晚了，明天去。”东方璃眼睛将秦偃月揽住，“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可以吗？” “现在去不行么？”秦偃月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不做，就去抓个标本来。”秦偃月，“老七，这不是我任性，是我必须要调查一下这种诡异药物。不然，死的人越来越多。按照你的说法，死亡范围已经开始扩大。” 她盯着东方璃的眼睛，“这件事如果不控制，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闻京城就会变成死城。” 秦偃月没有危言耸听。 什么有鬼，什么诈尸，什么尸身不腐！ 这些，绝不是什么鬼怪在作祟。 若她的猜测没错，这些死者应该是被什么药控制住了。 比如，科幻片里常见的丧尸病毒，咬了脖子就会被感染成丧尸。 丧尸再去咬人，人变成丧尸。 慢慢的，一座城都会变成死城。 眼下的这毒药，应该不是科幻片里的丧尸病毒。 但，必须要警惕一下，及时调查，免得造成悲剧。 “偃月。”东方璃见秦偃月的表情严肃下来，问，“你察觉到了什么？” 秦偃月点头，“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东方璃描述，直接带东方璃进了医药大楼。 “来，我让你看个东西。” 秦偃月带着东方璃来到爷爷的办公室里。 将电脑打开。 虽无法联网，电脑单机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秦偃月记得电脑里有一部很有名的电影。 那部电影就是讲述的，一辆货车司机碾压了一只感染的小动物，小动物被撞后没死，反而跌跌撞撞起身。 从那开始，病毒肆虐。 携带病毒的人进了列车中，被感染后变成丧尸，丧尸咬人后，人会被感染。 列车上的人争相逃命，但还是被接连感染，一发不可收拾。 历经千辛万苦，只活下来一个小女孩和一位孕妇。 那部电影给人的感觉很震撼，用来给东方璃科普还不错。 秦偃月找了很久，果然找到了。 “语言听起来有些别扭，你听不懂没事，反正我也听不懂。我们一块看看吧。” 东方璃被秦偃月带进来好多次。 也曾无意间打开过这小黑盒子。 小盒子出现声音和画面却是第一次见。 东方璃看到画面里奇奇怪怪的东西，表情有些奇怪。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别问，看下去。”秦偃月指了指屏幕。 “主要看情节，不要看那些有的没的。” 东方璃只见过医药大楼里的东西。 电影中有太多他没见过的物件，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得目不转睛。 东方璃看到一个好好的人被咬了之后变成凶猛的野兽，野兽再攻击人，人们惊险逃命，看得惊心动魄。 这东西，就跟闻京城里的尸体一样。 若最近出现的尸体也会动起来咬人，被咬后正常人会变成野兽，最后闻京城变成死城…… 太可怕了！ 直到电影完结，东方璃才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他看得有些恶心。 东方璃本就有洁癖，见不得污秽的东西。 小盒子里被感染后的人都很奇怪，冲击力巨大，他的脸色有些白。 “看懂了没？”秦偃月道，“这里面的内容虽是杜，撰的，却跟咱们遇见的情况差不多。” “不对，差了很多，那尸体只是被月光吸引着跳出来了而已，并没有凶猛地害人，也没有大规模肆虐下去。” “老七，看完这个，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东方璃还在震撼状态。 他从没想过还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一想到那些人被咬了之后会变成怪物，怪物咬正常人…… 不过短短几天，闻京城就会变成地狱。 不仅闻京城，整个东陆，不，整片大陆或许都会沦陷。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二丫，带我出去，我必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东方槊。” “你别太紧张。”秦偃月将电脑关了。 “若是那些尸体也像这小盒子里出现的那般，闻京城就麻烦了。”东方璃紧皱着眉头。 那些惊悚场面，无法想象。 “不会。”秦偃月安抚道。 “我让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尸体会自己站起来这件事有蹊跷。至于丧尸，那只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这是科幻片，是虚构的，想象的，这里面的人也是表演的，不是真实发生的。” “怎么可能？人怎么会变成那样？”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科普演员这一职业。 她轻轻抚平东方璃皱起的眉头，“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发现尸体是在二哥婚礼后没多久，如果真是丧尸病毒，闻京城早就乱套了，还容得了你们慢慢调查？” “现在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不过，根据你的说法，死状相同的人越来越多，我猜测着，这玩意是有人在传播。我们必须重视起来，尽快调查。” 当务之急，是找到散播毒药的源头。 如果找不到源头，治标不治本。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不准你看别的男人 东方璃想到小黑盒子里的可怕场景。 很短的时间里，一车厢的人都变成了怪物。 若闻京城出现的尸体真是那么厉害的怪物，闻京城早就翻天了。 二丫说得有道理，事情还没严峻到那个地步。 这么想着，东方璃焦躁的心绪平复下来。 医药大楼里的温度比较适宜，在里面待着很舒服。 秦偃月没着急着出去。 “我可以确定，这件事绝不是什么闹鬼。尸体在大暑天气保持不腐，以及出现站立出行的情况，跟死因脱不了干系。我需要弄一具尸体来，仔细调查一下。” “趁着现在情况还不严重，必须找到源头，加以控制。” “哦对了，也得让东方槊抓紧时间将所有尸体找到，我不确定月光对尸体有什么作用，如果遗漏掉，让这尸体吸收太多月光，说不定会变异。” 东方璃没太听明白。 他也不需要听明白。 看了小盒子里的可怕景象后，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破案。 拖一天，风险就大一天。 “死者的身份都是什么？”秦偃月沉思了一会，又问。 东方璃说，“各种各样身份的人都有。” “有深夜幽会的年轻男女，他们的死状最为凄惨，尤其是女子，那张脸被人生生割下，血肉模糊，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人生生太监，死不瞑目。” “若不是他们的尸体跟旁人相同，很难想象他们也是中毒而死。除却他们，还有仆人，醉鬼，赶夜路的生意人，勾栏院的姑娘等等，没有确定的对象。” “也就是无差别攻击了。”秦偃月道，“也不能这么说，凶手应该是个相当痛恨幽会男女的人。” 东方璃点头，“由大理寺接手后，这案子自然也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很震惊，给东方槊下了死命令。” “东方槊最近一直在调查这案件，压力很大。他的本意是先放长线钓大鱼，现在看来，不能再磨蹭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秦偃月突然觉得有些噎得慌。 “东方槊来找你做什么？”她有些紧张，“他找你帮忙？你答应了？” “这倒不是，他来借一个人。” “谁？” “花渐染。” “没听说过。” 东方璃笑了，“我手下的人多了去了，在你跟前转悠的也就飞影杜衡他们几个，多数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你没见过也正常。” “花渐染是干什么的？”秦偃月觉得这个名字像女的。 语气酸酸的。 “他……是个仵作，还很擅长易容术。飞影使用的那些面具就是他制作的。”东方璃迟疑了一下，说。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秦偃月眨着眼睛，“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 “哦……”秦偃月放了心。 “东方槊来借用花渐染，想再重新调查尸体的状况，花渐染有了消息，我会让他汇报给你，你最近不要单独出门。”东方璃说。 “我还是想去现场看看，你就带我去吧。”秦偃月央求道。 “不行，明早再去。” “明早就不会出现尸体站立的状态了，还是今晚去。” “……二丫，你胆子可真大。”东方璃无奈道，“壮硕汉子都不敢，你……” 东方璃生怕吓坏了秦偃月，不敢松口。 秦偃月托着下巴，不高兴，“合着我刚才让你看的电影白看了？” “……”东方璃叹气。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腹部，“二丫，那种地方，会冲撞了你。” “今天晚上就带我去。”秦偃月不容置疑，“我不在乎那种东西，我也不相信什么鬼神，就算是有，也是人鬼殊途，我一身正气，谁能冲撞得了我？” 东方璃还想说什么。 瞧着秦偃月认真的模样，最后还是妥协了。 大不了还有他呢！ 说不定二丫害怕了能扑到他怀里嘤嘤嘤，也算满足了他一个愿望。 秦偃月，“你别担心我，是我隐约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尤其是跟月光扯上了关系。” 她将戒指伸到东方璃跟前来，“我跟你说过的吧，这戒指上的物质，名为月石。爷爷说，这是最先从月球表面上发现的物质，所以叫月石。我觉得那老头还隐瞒了什么，月石，极有可能跟月亮相关。” “你的意思是，尸体会发生变化，跟戒指有关？”东方璃仔细观察着，没想到戒指还有这等作用。 “没，我就是猜测。”秦偃月说，“其实说这么多也没用，直接给我一具尸体，我解剖开看看。” “解，解剖？”东方璃眼睛瞪大，“你要解剖？” “这么震惊做什么？这是我们的必修课。” “解剖的时候需要脱衣裳吗？” “……难道穿着衣裳解剖？” “我不准！” “为什么？” “我说不准就不准。”东方璃好看的脸上乌云密布。 秦偃月不解，“解剖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么？” “我不准你看别的男人！”东方璃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男人死了也是男人。 二丫怎么能去脱别的男人的衣裳，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秦偃月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是在纠结这个。 对于东方璃这种醋坛子来说，她要是解剖男尸，东方璃肯定会急。 “不是有女尸么？我解剖女尸总行了吧？”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女尸…… 好像可以接受。 但，解剖这种事，一想就觉得恶心无比。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她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转移了话题。 “表哥回到大理寺之后，地位岂不是很尴尬？” “并没有特别尴尬，东方槊本就是临时的。凤离回来后，还是大理寺卿。不过，东方槊能力出众，凤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大理寺的事务依然是东方槊在处理。”东方璃说。 “凤离身上隐藏着秘密，身为宜阳王的儿子，东方槊大概知道一些内幕，他们两个之间不知说了什么，总之挺和谐的。”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才心心念念想要听案子，听完了之后，又猛地发现，她心里有点堵得慌。 “那，你借了吗？” “什么？” “人啊，东方槊不是来借花渐染吗？你就借给他吧，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秦偃月闷声道。 第九百六十四章 七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肯定会借。”东方璃说，“我方才不是说过，花渐染会将尸体的状况汇报给我们，你不必亲自去。” “我还是亲眼看一下比较放心。”秦偃月有些头晕。 她双手按压着太阳穴，喃喃道，“小玩意儿的情绪影响到了我，它应该也想早点破案。” 东方璃的表情很复杂。 他倒是觉得，娃儿是被小盒子里出现的画面吓的。 东方璃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二丫，你觉得，这个世上有非人的生物在吗？” “多了去了。”秦偃月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东方璃，“花草树木不是非人生物么？虫蚁鸟兽也是非人生物。” “它们会杀人吗？” “你什么意思？”秦偃月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还以为这案件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手笔吧？” 合着电影白看了？ 她耗费了那么多口舌，白费了？ “小盒子里的罪魁祸首不是那只野鹿吗？”东方璃一脸迷茫。 秦偃月：……是在下输了。 秦偃月觉得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她没有再科普下去的心情，挥着手，“我累了。” 东方璃正巧不想让秦偃月继续探索下去。 他让人传饭。 秦偃月看了一堆丧尸，又听了案件经过，胃口不大，只喝了一碗粥。 夜幕垂下之后。 天气也变得凉爽了一些。 秦偃月拽着东方璃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又肩并肩看了会儿星星，这才回到屋子里休息。 秦偃月依旧嗜睡。 东方璃安抚她睡下之后，脸色变得深沉起来。 “飞影，请东方槊和花渐染来一趟。”东方璃走到外面，“还有凤离。告诉他们，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飞影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三个人匆匆来到七王府。 东方璃关闭了书房的门，四人密谈到深夜。 …… 第二天一大早。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东方璃不在身边。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来。 出门，看到东方璃正在练剑。 秦偃月斜倚在门口，感受到早晨的凉风还算舒服，打了个哈欠。 “醒了？”东方璃将剑收起来。 “你不热吗？”秦偃月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汗。 “习惯了，一天都不能落下。”东方璃活动了一下手腕。 曾被切断的手筋已经完全恢复。 “我去沐浴，你先去洗漱。” 东方璃离开后，秦偃月也懒懒的洗漱。 用过早饭后，秦偃月央着东方璃去了一趟义庄。 东方璃有些无奈。 拒绝不了，就没再拒绝。 横竖现在是白天，尸体也不会有什么异变，不怕吓到她。 趁着太阳还没升起，东方璃带着秦偃月来到义庄。 别处都很热。 唯独义庄这里阴气森森的，有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阴凉感觉。 “花渐染参见王爷，王妃。”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行了礼。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花渐染。 单听这个名字，挺诗情画意的。 看到花渐染的容貌之后，方知，花渐染这名字不是凭空来的。 而是这男子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 胎记的颜色如一朵花一般，覆盖住了半张脸。 就如花渐染这个名字一样，花渐渐染到了脸上。 秦偃月有些惋惜。 若是没有这块胎记，花渐染也算是清秀美男子一枚。 秦偃月不好意思一直打量着陌生男人。 草草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瞥到一边去。 “王爷王妃，您们怎么来了？”花渐染道，“义庄这种地方比较污秽，若是冲撞了王妃娘娘，是属下的罪过。” “我过来看看尸体的状况，你带我进停尸房看看吧。”秦偃月说。 “这……”花渐染有些为难。 “就依着王妃。”东方璃道。 秦偃月让东方璃留在外面。 她则戴了口罩和手套，进了停尸房。 一如东方璃所说，这么热的天气里，尸体没有腐烂，反而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香味。 秦偃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情况。 皮肤还有弹性，尸体面容也跟活着的时候相差无几。 脉搏全无，身体冰凉。 心口也是冰凉的。 她拿了一炷香放在死者鼻下，烟气没有晃动，证明尸体切切实实是尸体。 “死了多久了？”秦偃月问。 “回王妃，这具尸体是四天前运过来的。”花渐染说。 “出现奇怪现象的尸体都运送过来了吗？”秦偃月道，“有没有家属带回家埋葬的？” “一开始是有的，义庄里只放了一些乞丐的尸体，外乡人等人的尸体，后来出现了尸体诈尸状况，再加上将尸体带回去埋葬的家里多少都出现了一些怪事，没有人再将尸体带回家，多数都放到义庄里来了。”花渐染叹了口气。 义庄原本是停放远游之人，无家可归，无亲无故之人的尸体，是古代的福利机构，故名为义庄。 “原来如此。”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割开尸体，取出一些样品放在不同的包装袋里。 花渐染站在一旁，看着秦偃月面不改色做这些，心中惊骇。 正常人见了尸体恨不得哇哇大叫。 唯独这位传闻中的七王妃，姿态娴熟地来回翻阅着尸体。 手法专业，行动利落，不同于普通女子。 尤其是认真起来的样子，很与众不同。 花渐染终于明白，七王妃为何能将王爷那尊冰山捂化了。 秦偃月将停尸房里的尸体检查了不少。 一一询问花渐染。 花渐染对秦偃月印象不错，回答得也详细认真。 “尸身在炎热的夏天，只需要一天会皮肉松动。三天的话，尸身会胖胀，会流脓，皮肤脱烂等等，这些尸身却完全没有这种现象，真诡异。”秦偃月道。 就像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样。 “诡异的不仅仅是这点。”花渐染说。 “尸体被发现时，周围有一滩鲜血，诡异的是，尸体上没有伤口。死者被发现时，眼睛，嘴巴张开，双拳头紧攥，有粪便出现，应是见到了极可怕的东西。” 花渐染停顿了一下，“王妃可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秦偃月眉头拧在一起，点头，“这些尸体都是一个表情，没有惊惧。” 统一的像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 正如东方璃说过的那般，死者的表情，会自动发生变化。 就算秦偃月知道这不是什么鬼怪所为，也觉得有点瘆人。 第九百六十五章 黑蛋突然炸毛 “死者被发现时，全都是受了大惊吓的症状？”秦偃月问。 “这倒不是，有一部分人生前受了惊吓，另外一大部分神情正常。” “你觉得这些人是怎么死的？”秦偃月问。 “中毒。”花渐染肯定道。 “哦？找出毒药来了？” 花渐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属下才疏学浅，仅能确定是中毒，但，确定不了是什么毒。” 秦偃月听着他的话，突然露出森森的白牙。 “所以，我来帮你了。” 她指着死者的脖颈处，“死者死前颈动脉受过伤。” 花渐染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可，根本没有伤口。” “我也很纳闷，按理说人死了，伤口不会愈合。”秦偃月拿了一根银针刺下去，又将取好的样本保存在透明袋子里。 “但，我可以确定，他们在临死之前，颈动脉都受过伤。” 花渐染一脸讶异，“请王妃娘娘赐教。” “很简单，我鼻子比较灵。”秦偃月说，“你们或许分辨不出来香气的来源，我却可以。” “颈动脉处的香味最浓郁，说明这里是源头，伤口虽然诡异地愈合了，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点极细微的痕迹。” “痕迹？”花渐染并没有注意到。 “没错，指甲痕，时间越长，指甲痕越不明显，你发现不了也正常，毕竟，谁会在意一个指甲痕迹呢。”秦偃月说。 花渐染仔细看去。 果然，每一具尸体上面，都有一个指甲痕迹。 花渐染有些震惊。 七王妃给出的这些消息，恰恰是他所忽略的。 这位王妃娘娘，比传说中还要令人震惊。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建议你从脖颈处下手，说不定能调查出什么来。等尸体有自己站起来现象的时候记得去七王府喊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花渐染听着她的话，严肃地点着头。 听到了后面几句，整个人都凌乱。 尸体站起来这种可怕事，就连胆子大的侍卫都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 王妃一个弱女子，竟要主动前来？ 传闻中的七王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东方璃见秦偃月出来，忙迎上去。 他搀扶着秦偃月，瞧着她脸色不对，有些紧张，“是不是被冲撞到了？” “没。”秦偃月干呕了两声。 “那个味道太难闻了，明明很香，闻起来却很恶心。我的嗅觉原本就比别人好一些，就算戴着口罩也被熏得难受。” “我们赶紧回家，我要洗澡，可惜了这套衣裳，只能烧掉了。”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车。 “喵！” 黑蛋突然惊叫了一声。 紧接着，黑蛋炸毛，呲牙咧嘴地盯着秦偃月，气势汹汹。 黑蛋是跟着他们一道来的。 天气热，它又胖毛又多，热得懒得动弹，趴在冰袋上睡觉。 秦偃月进了马车之后，它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高声尖叫起来。 那气势，堪比遇见了赤焰蛇时候。 “你怎么了？”秦偃月看着突然炸毛的黑蛋，想抚摸它。 “喵！”黑蛋扯着嗓子大叫。 在秦偃月要碰触它的时候，整只猫都蹦起来。 黑蛋如临大敌。 甚至，还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东方璃很纳闷，“这是怎么了？” 黑蛋不亲人，还总是摆出一张臭脸。 唯独对偃月态度好些。 今日会露出这种炸毛反应，实属罕见。 “喵！” 黑蛋瞧见东方璃来，嚎叫一声跳到东方璃怀里。 它不停地叫着，像是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 秦偃月听不懂。 东方璃也听不懂。 黑蛋很着急，勾着东方璃的衣裳，急得直叫唤。 “黑蛋的反应不对劲。”秦偃月坐下来。 “喵！”黑蛋见秦偃月坐下来，整个身体都僵硬着，身体弓着，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老七，我们先别回府，去二哥府上。”秦偃月脸色严肃起来。 黑蛋的直觉比人更敏锐。 她必须要知道黑蛋为什么突然变得急躁。 也想知道它想告诉她什么。 “你先安抚着黑蛋，我去洗个澡。” 秦偃月说着，进了医药大楼里。 为了以防万一，医药大楼里她放了不少衣裳。 果然派上了用场。 沐浴换衣之后，那套衣裳被她封在了袋子里。 许是那股怪味消失了，黑蛋的警惕性也低了下来。 黑蛋低沉地叫了一声，回到冰袋上。 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秦偃月，毛还是竖起的，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靠近一般。 马车在滕王府门口停下。 天色还早，太阳刚刚升起。 东方珏正在院子里锻炼走路， 林飞镜在一旁煎草药。 他们没想到东方璃和秦偃月会来，微微惊讶。 “老七，偃月，你们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东方珏说。 “我们用过了。”东方璃说，“我们过来，有要紧事。” “哦？” “就是它……”东方璃将黑蛋举高。 黑蛋盯着东方珏看了一会儿，嫌弃地闭上眼睛。 东方珏：…… “鹿鸣呢？”秦偃月开门见山，“我要见他。” “找我干嘛？”林鹿鸣正在撵后院里的大黄狗玩，听到有人喊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女人贩子，你终于要原形毕露了吗？” “你能听懂黑蛋的话？”秦偃月凑到林鹿鸣跟前，给他擦了擦汗，“能听懂多少？” 林鹿鸣翻了个白眼，“别离我那么近，我对你这种平胸没兴趣。你也别献殷勤，我不吃你那一套。”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娃娃才几岁，就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长大后可还了得？ 秦偃月拧着林鹿鸣肥嘟嘟的小脸，“你这小色狗，才多大点就敢说这种话，不怕被你娘打屁屁？” “疼，疼，别拧我的脸，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拧我的漂亮脸蛋。”林鹿鸣打开秦偃月的手。 “你别想占我便宜，我不是说了对你这种平胸没兴趣吗？” 林飞镜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 “偃月，这小子欠揍，你把他提起来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娘！”林鹿鸣瞪着圆滚滚的眼珠，“你怎么站在这个丑女人那边？她可是抢走了我爹……” 秦偃月：丑女人！？ 东方珏：你爹是我。 东方璃：…… 林飞镜一巴掌拍在林鹿鸣的小屁屁上，“别胡说八道。” 第九百六十六章 我今年才五岁 林鹿鸣挨了打，眼泪汪汪的，“娘，你为什么打我？” “你猜。”林飞镜无语。 她当初就不该将林鹿鸣交给师父带。 这熊孩子，完美继承了师父的毒舌和不着调。 “林鹿鸣小朋友，老实了没？”秦偃月将黑蛋递过来，“老实下来的话，就快干活吧。” 黑蛋看到林鹿鸣之后，察觉到了林鹿鸣手腕上缠绕的金蛇。 “喵。” 黑蛋大人讨厌蛇，顺势赏给林鹿鸣一爪子。 林鹿鸣被黑蛋的爪子挠到，疼得咬牙切齿。 “你这只黑猫真是不要脸，小金怎么惹到你了？” “喵！” “你竟然说小金是手下败将？那是被姬无烟大叔阻止了，来啊，当我怕你，小金，来，跟这只蠢猫决斗！”林鹿鸣要将金蛇放出来跟黑蛋决斗。 “还没学聪明？”东方璃知道秦偃月对蛇有阴影。 生怕林鹿鸣把金蛇放出来吓到她，直接将林鹿鸣提了起来。 “是不是我将这条蛇送给你十皇叔炖汤喝你才学乖？” 林鹿鸣一想到十皇叔用一脸温柔的笑容说着可怕的话，抖了抖。 默默地将金蛇收了回去。 十皇叔是个温柔且可怕的人。 尤其是那额间的奇怪印记，一笑起来让人心理发憷。 不如漂亮九皇叔那般人美心善。 林鹿鸣胡乱甩了甩汗，“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看心情，你们让我心情不好了，我有权利不说。” 秦偃月无语。 小人儿总喜欢装大人说话。 明明只是个小屁孩。 “用这个来换，可以吗？”秦偃月拿出一个冰淇淋来，“可甜可甜了。” “这是什么东西？”林鹿鸣瞪着圆圆的眼睛。 闻着那股香甜，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冰淇淋。”秦偃月笑得像狼外婆，“想吃吗？” “那是什么东西？名字听起来很可疑。”林鹿鸣嘴上不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 “适合夏天吃的甜品。”秦偃月递给他，“给你的，吃吧。” 林鹿鸣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过来。 他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突然跳起来，“好好吃！” “你吃了我的冰淇淋，是不是该回答问题了？”秦偃月又将黑蛋往他跟前举了举。 黑蛋一脸嫌弃，一爪子打在冰淇淋上。 林鹿鸣没拿稳，冰淇淋滚落在地上。 林鹿鸣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眼看着冰淇淋脏了，委屈得不行。 他喜欢装大人，本质还是个小孩子。 眼里含着泪花，憋着嘴。 就差哭出声了。 黑蛋丝毫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默默地舔着爪子上的甜液。 ——难吃。 秦偃月黑着脸，抓住黑蛋的爪子，“猫吃甜食会死的。” 黑蛋不屑地喵呜了一声。 ——不知道哪个铲屎官喂它甜粥来着。 “别哭。”秦偃月拿着手绢擦向林鹿鸣的脸颊，“不就是个冰淇淋么？我这还有。”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给。”秦偃月又拿出一个来。 林鹿鸣接过来，抽了抽鼻子，“我才没哭，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因为这点吃的就哭。” “好，你是男子汉。”秦偃月将黑蛋抱得远一点。 “男子汉，你可不可以给我翻译一下黑蛋在说什么？” “这只黑猫特别坏，它能说什么呀？它说它讨厌蛇，见到蛇就想咬断，还说小金是它的手下败将。”林鹿鸣哼哼唧唧的。 “我不是问这个。”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你要是听懂了，就把你闻到我身上味道时想说的话说出来。” 黑蛋喵了一声，声音懒散。 林鹿鸣吃到了甜甜的冰淇淋很开心，漫不经心地说着，“它说它忘了。” “忘了？”秦偃月无语，“黑蛋，你属鱼的吗？只有七秒钟记忆。” 黑蛋又叫了一声。 “它说，有鱼吃的话，说不定能想起来。”林鹿鸣紧跟着说。 秦偃月无语，让人向厨房要了一条鱼来。 厨房不知他们要鱼做什么，挑选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黑鱼。 黑鱼送过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黑蛋看着那条跟它身形差不多的鱼，脸上堆满了嫌弃。 “这条有点大，我给你换个小一点的来。”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喵！”黑蛋突然一爪子扑上去。 一口咬住了鱼头。 黑鱼挣扎不停，水悉数落到黑蛋身上。 鱼头光滑无比，黑蛋嘴太小，咬不住，黑鱼也挣扎得厉害，屡次从黑蛋口中逃生。 黑蛋有些生气，咬住黑鱼的尾巴，往地上重重一甩。 黑鱼的头磕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行动变弱。 黑蛋对猎物很满意。 它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蹲坐下来舔爪子。 秦偃月看着黑蛋一身水，又腥又脏的模样，脸黑了好几度，“今天，你要是不洗干净，不准往我床上跳，也不准进屋。” 黑蛋用嫌弃脸对着她。 秦偃月戳了戳它，“先说正事。” “喵！”黑蛋直接转过身，用小屁屁对着秦偃月。 秦偃月额角抽搐，默默地赏给黑蛋一拳，“不想被做成猫肉火锅，就乖乖地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林鹿鸣复述一遍。” 黑蛋嚎叫了一声。 “它说它真忘了。”林鹿鸣嘴里又东西，声音含糊。 秦偃月见实在没办法，只得将那套衣裳拿出来放在黑蛋跟前。 衣服上的味道还没散去。 黑蛋闻到那味道的时候如临大敌。 它浑身毛发竖起，呲牙，猛叫着。 “鹿鸣，黑蛋在说什么？”秦偃月道。 林鹿鸣若有所思。 他已将冰淇淋吃完，伸出手，“你再给我一个，我就勉强告诉你。” “为什么要加勉强二字？” 林鹿鸣小脸红了红，“你以为动物语言是那么容易的吗？就算我师祖，也不能全部听懂它们在说什么。我才五岁，勉强能听懂不很正常吗？” “哟，你终于知道你五岁了。”秦偃月又递给他一个，“这是最后一个，吃太多了会拉肚子。” 林鹿鸣雀跃地接过来。 他轻舔了一口，开心地眯起眼睛。 “黑猫说你这衣服上有它特别特别讨厌的味道。”林鹿鸣说，“闻到那味道，它就觉得很害怕。” 第九百六十七章 我可以让你捏我的脸 “为什么？”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黑蛋有没有说原因？” 林鹿鸣皱起了眉头，“我听不太懂，大概的意思是，黑猫曾经闻到过这个可怕的味道，它当时还小，吓得瑟瑟发抖。” “我猜测着，黑猫的模样，像是从骨子里在害怕，兴许是小时候被身上有这种香味的人伤害过。”林鹿鸣点着头。 “应该是这样，我师祖说过的，若是小时候受过惊吓，会怎么怎么样。” “具体的我忘啦，反正黑猫很讨厌你身上的味道。你们女人家真是麻烦，天然奶香味多好闻，非要用熏香，把好好的衣裳熏坏了，哎……” 林鹿鸣一脸嫌弃地吐槽着。 那语气，像是在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何如何…… 秦偃月嘴角抽搐，“二嫂，你以后可不能把鹿鸣给云中子前辈带了，鹿鸣才五岁，语气态度训人的口吻，像极了八十五岁的老大爷。” 爷爷奶奶辈带孩子和父母辈带孩子的差别，显而易见。 林飞镜也很无语。 她只是将林鹿鸣托付给师祖一年时间而已，林鹿鸣就变成了小老头。 师父那个老头子都教给了这孩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鹿鸣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将第二个冰淇淋也吃完，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 “刚才那什么冰淇淋，是用什么做成的？跟我的名字有点像，我觉得跟我有缘。”林鹿鸣倒背着手，用一本正经的语调，“我还能再吃到吗？” 他小脸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也有些闪烁，“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给漂亮九皇叔尝尝。” 林鹿鸣说完，瞧着秦偃月没表态。 把脸往前一伸，红着脸，略有些羞耻，“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捏我的脸。” 秦偃月看着故作老成的小屁孩，俯身捏了捏他的脸颊，“好……” “不过，今天肯定不行了，后天可以再吃一个，最多吃一个。” 林鹿鸣撅着嘴。 他很想再吃一个。 但师祖说过，不能贪得无厌，要适可而止。 “行吧，那就后天。”林鹿鸣点着头，“你别忘了。” 这时，一条大黄狗从花丛里窜出来。 林鹿鸣看到黄狗之后，眼睛一亮，“终于出来了，大黄哪里逃！” 林鹿鸣这一声把狗吓得哆嗦。 大黄狗身体抖了抖，它怕了这小霸王，嚎叫一声，忙逃窜开。 林鹿鸣也不怕热，兴冲冲撵狗去了。 秦偃月盯着小娃撵狗的画面看了好一会，感叹着，“年轻，真好。” 东方珏对儿子很满意，“从鹿鸣来了，王府也像是活了一般，每天都很热闹。” “他认你了吗？”秦偃月问。 “……”东方珏嘴角抽搐。 这秦偃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已经尽力跟他沟通，鹿鸣现在相信我不是人贩子头目了。不过，认爹一事，鹿鸣一口咬定老七才是他亲爹。” 东方珏幽怨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凭什么鹿鸣要错人老七当爹？ 那小子到底是以什么标准来找爹？ “嘿，我知道答案。”秦偃月揽住林飞镜的手臂。 林飞镜不太习惯人碰触，僵了一下，倒是没有躲开。 “是二嫂一直对鹿鸣说，他爹是整个闻京城长相最好，最有钱的男人，鹿鸣深信不疑，才错认老七。”秦偃月笑着，“二哥，你可得快点恢复到从前的英姿，盖过老七，包揽闻京城绝世美男之最，到那时，林鹿鸣绝对会改口。” 东方璃一脸黑线。 东方珏若有所思。 ——好像，有点道理。 林飞镜有些无奈，“冬郎，你别在意，鹿鸣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只是小屁孩自己认错了爹，这事太丢人，他不好意思改口，这才别扭着。 时间长了，肯定就忘却了。 秦偃月笑得高深莫测，“二哥，加油，我相信你。” 东方珏点着头，“老七，以后我们是竞争对手了。我等恢复了，一定会比你更好看。” 东方璃脸更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何要跟二哥比美貌？ 告别了东方珏夫妇，秦偃月与东方璃准备回府。 黑蛋叼着鱼尾巴，拖着比它还要大的鱼，在马车跟前停顿了一下。 “你要是想上车，就把鱼吃掉或者还回去。”秦偃月闻不了那股子鱼腥味。 “哦，还得再洗个澡，不然休想上车。” 黑蛋嫌弃地瞥了秦偃月一眼，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它叼着鱼，窜到了城墙上面。 一边拖着大鱼，一边往前走。 大鱼的身形明明比黑蛋还要大，黑蛋却轻而易举地叼着跑远了。 秦偃月掀着帘子看着跑没影儿的黑蛋，感叹，“这年头，猫都有脾气了，我嫌弃它，它还记恨上我了。这叫什么事？” “我倒是觉得不是。”东方璃说，“黑蛋得了这么大一条鱼，应该是分给附近的野猫吃去了。” “厨房里经常丢鱼，我猜测着是黑蛋的手笔，就让厨房睁只眼闭只眼。还让厨房将剩饭剩菜挑选出一部分适合流浪猫们吃的，送到专门的地方。” 秦偃月想起云中子说过，黑蛋当过很长时间的流浪猫。 它跟一般的猫不一样，极聪慧。 若是经常给流浪猫们带吃的，倒是也有可能。 秦偃月没在意，随黑蛋去了。 她斜倚在马车上。 东方璃想将她揽过来，被秦偃月一把打开。 “你身上太热了，离我远点。” 东方璃默默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二丫身上特别凉快，抱着她跟抱着冰块一样，相当舒服。 “在义庄里，你可发现了什么？”东方璃知道自己火力旺，稍微离着她远一些。 秦偃月皱着眉头想了想，“花渐染的胎记，是天生的？” “你就发现了这？” “我觉得这挺重要的。”秦偃月，“花小哥长得挺清秀的，就是脸上的大片胎记影响了容貌。如果可以，我想试着给他除掉。” 东方璃愣怔，“你，能除？” “应该可以吧，我不太好仔细往上凑，只远远地看了几眼，不太确定他脸上到底是胎记还是其他东西。”秦偃月嗔了东方璃一眼。 都怪这货虎视眈眈地待在一旁。 花渐染也离得她比较远，只能看出个大概来。 进了停尸房，光线比较暗，更看不出什么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花渐染的胎记 “是中毒。”东方璃说，“花渐染是仵作，又不是普通的仵作，他……” 东方璃欲言又止。 “花渐染是不是偶尔还会去挖人祖坟？”秦偃月见东方璃不好意思说，直接问。 东方璃额间有一瞬间的抽搐，“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渐染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虽说花渐染是仵作，可他身上的味道是陈年尸骨才会有的特殊味道。我猜测着，这个人可能做一些盗墓的勾当。”秦偃月说。 东方璃见秦偃月已经猜到了，也不隐瞒。 “花渐染在遇见我之前的确是做这个的，花渐染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我也是看中了花渐染的能力，才将他收在身边。” 东方璃笑了一声，“二丫，你应该知道，墓穴中会存在很多线索，就算那些事有损阴德，我们也不得不去做。你放心，这些事父皇也是知道的，对我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直接说就行。”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不就是盗墓么？ 古往今来盗墓贼多了去了，不差花渐染一个。 “花渐染在某一次地下探查时，遇见了比较厉害的墓室主，不小心中了尸毒。虽捡回一条命来，那张脸却是毁了。”东方璃说。 “最开始的时候，花渐染的脸上只有一点点红色印记，他也没在意，后来那印记越来越大，寻医时已经晚了。” “红色印记呈现出一朵花的模样，陆修和林飞镜都看过，他们说，有可能等那朵花完全盛开时，就是花渐染的死期。” 秦偃月说，“我还以为花渐染脸上的印记是胎记，还默默吐槽着，这胎记跟他的名字真搭配。闹了半天，竟是尸毒，能在脸上开出一朵花的尸毒，很少见。” “有解吗？”东方璃问。 “不知。”秦偃月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呓语一般，“我得仔细检查之后才能辨别。我想，我应该会有办法。” 东方璃眼里闪着光，“真的？” “骗你做什么？”秦偃月想起这段日子所看过的书籍，轻笑，“我也不是每天混日子的。” 她一直兢兢业业研究老爷子留下来的笔记，也看了很多相关医书。 再加上她有医药大楼，硬件和软件都具备。 这点毒要是解不了，她还当什么天灵道人的孙女。 “那，义庄那些尸体，你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问，“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是哪种毒药？”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嘿，这脸打的。 “实不相瞒，我仔细检查了尸体，至于死者中的什么毒，暂时还不知晓，我还需要调查。” 秦偃月停顿了一下，“这种毒我前所未见，我所查看的资料上也没有任何记载。” “不过，我们有很多样本，要调查出来并不难。还是要等月光充足的时候，抓一个站起来走路的尸体来我解剖解剖。” 东方璃听到秦偃月要解剖就头大。 “二丫，你还怀着孕，那种事……” 还是不做为妙。 “我不在乎。”秦偃月说，“放心，我会做好保护措施，不会出大问题的。” “可你不是有鲜血恐惧症吗？”东方璃试图劝阻。 “我已经好了很多。”秦偃月看着自己的手，“从精神力加强后，我的症状已经很轻微了。” 鲜血恐惧症这种东西，是心理疾病。 秦偃月迟迟无法摆脱，最根本的原因是将爸妈的死归结于自己身上。 精神力暴涨，心理承受能力增强。 爷爷提过，爸妈的死是被人故意设计的，她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 再加上东方璃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让她意识到她不再孤身一人。 慢慢的，那心理疾病也缓解了很多。 “算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秦偃月迷迷糊糊地说。 在解剖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调查。 也有很多疑惑待解答。 早晨起得早。 经过这一遭折腾之后，秦偃月又开始犯困。 她索性歪在东方璃腿上，眯了会儿。 马车在鸣玉宫门前停下，东方璃将她抱回房间，仔细叮嘱着素琴好生照料。 想离开时，秦偃月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干什么？” “我吵醒你了？”东方璃折返回来。 “没，本来就没睡实。”秦偃月打了个哈欠，“你有急事？” 东方璃轻抚着她的发丝，“嗯，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你乖乖等我回来。” 东方璃没说是什么事，秦偃月也没问。 秦偃月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我好困，最近一个时辰不要来吵醒我，我想好好睡一觉，睡到中午直接吃午饭。” “那你先休息着。”东方璃匆匆忙忙离开。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离开的身影，眼睛晶亮，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素音，来。” “你穿上我的衣裳，躺在这里装睡，不要让人发现。”秦偃月说，“素琴，你在门口看着，有人来就说我睡着了，不让人打扰。” “尤其是王爷，他要是中途回来了，你一定要拦住他。如果实在拦不住，你就跟他说，我想吃沉香楼大厨做的冰露粥，想吃桂花坊的绿豆糕，想吃彩练阁的素馃子。” “要让他亲自去买，别人买的我不吃，听懂了吗？” 素琴听得嘴角直抽。 王妃娘娘说的这三个地方，分别在不同的方位。 买这三样最起码要耗费半个时辰。 这不是诚心为难王爷么？ “发什么愣？记住了没？”秦偃月换了轻便的衣裳。 “记住了。”素音和素琴应着。 秦偃月瞧着四下无人，悄悄去了马厩，寻了个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离开。 出了七王府，瞧着后面无人跟上来，她才松了口气。 车子在太医院门口停下。 林太医正准备着回家去，瞧见秦偃月出现，愣了一下，“臣参见王妃娘娘，这么热的天，王妃您怎么来这里了？” “白临渊在太医院吗？” 林太医吓了一哆嗦，“娘娘您要找临渊？” “看样子他不在，带我去他居住的地方。”秦偃月掀开马车的帘子，“上来。” 林太医踟蹰，“王妃三思……” 临渊本就对七王妃有非分之想。 王妃主动送上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第九百六十九章 你终于来找我了 “愣着干什么？上车。”秦偃月呵道。 林太医一个头两个大。 白临渊对王妃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妃这瘦弱小绵羊到了临渊嘴里，啧啧…… 林太医硬着头皮上车。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太医，“林老头，你好像很害怕我去见白临渊？” “可不是吗？白临渊对您有什么想法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林太医在心里惊叹。 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嘴上可万万不敢说出来。 林太医脸上挂满了笑容，“王妃娘娘哪里的话，臣这不是害怕临渊性子古怪，冲撞了王妃。” “我找他有急事。”秦偃月托着下巴看向纱窗外。 常太妃宫里的尸体的事可以拖。 但，闻京城里出现的散发着奇香的尸体，不能拖。 毒圣白临渊是对毒药最了解的人。 闻京城中出现的这奇怪尸体，白临渊必定有所耳闻。 秦偃月必须要找白临渊问问情况。 ——希望，这毒不是白临渊那个变态制作出来的。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本想找个借口支开东方璃这醋坛子。 可巧，东方醋醋自己有事，她才寻了机会跑出来。 希望能赶在东方璃办完事之前赶回王府。 林太医看着秦偃月严肃的表情，踟蹰了一会，“王妃可是为了闻京城最近出现的诡异尸体来的？” “你也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闻京城都在传，臣也听说了。”林太医说。 秦偃月挑眉，“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林太医想了想，“有目击者说，看见了怪物。” “哦？” “说是那怪物指甲特别长，速度很快，碰到的人要不死了，要不发疯了。” 秦偃月捕捉到了林太医话中的不寻常，“发疯？” 东方璃没提过这件事。 “对，目击者说，那怪物将指甲刺进人的脖子后，多数人都是死的，只有少数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人也会发疯变成怪物。”林太医擦了擦冷汗。 “这些人白天好好的，到了晚上也会变成怪物，听说一个醉鬼变成怪物后，杀了自己一家十几口，那叫一个凄惨。” “目击者呢？醉鬼呢？”秦偃月有些着急。 东方璃那个混账为什么一点都没提？ “都死了。” “都死了？”秦偃月提高声音。 “是啊，醉鬼醒来后，发现一家十几口都死了，一时承受不住打击，自裁身亡。那名目击者也受到了大惊吓，胡言乱语，第三天就死在了河里。这些事并没有传太广，大理寺那边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也隐瞒了下来。”林太医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偃月问。 “目击者是我家一个长工的兄弟，是长工告诉我的。”林太医叹着气。 “这一个月来，闻京城中人心惶惶，死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传，有妖怪来袭，妖怪来杀人了。” 秦偃月敛着眉。 这件事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东方璃大概是怕她担心，对她隐瞒了许多。 “现在闻京城中人人自危。”林太医说，“原先到了晚上，闻京城摩肩接踵，相当热闹。现在到了晚上，家家户户关门关窗，男女老少都不敢出去，连如厕都不敢去。” “哎，若是王妃和临渊出手，肯定会有办法。我先替百姓谢谢您了。” “林太医还是谨言慎行，你代表不了天下百姓。”秦偃月道。 林太医自知失言，忙谢罪。 “这件事我会仔细查的。”秦偃月说，“虽说我插手晚了，但，有关毒药的事，我一定会查个彻底。” 马车在小巷子里停下来。 秦偃月下了车，敲响了门。 依旧是小童来开门。 小童看到秦偃月之后，顿时眉开眼笑，“秦姑娘你可来了，先生等您很久了呢。” “白临渊知道我要来？” “知道啊。”小童笑着说，“东方璎说了秦姑娘要来之后，师父每天都在等着你，你可算来了，快请进。” “谢谢你。”秦偃月递给小童一个冰淇淋。 小童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 秦偃月轻车熟路地走进去。 林太医也想跟进去的时候，小童照例将他拦住。 “林太医，先生可没说让你进去，你还是乖乖在外面等着吧，随意乱闯，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 “这不公平。”林太医吹胡子瞪眼。 他是看着白临渊长大的，小童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就常来这里。 为什么七王妃能畅通无阻。 他则每次都被挡在外面？ “谁让你不是秦姑娘？”小童吃着冰淇淋，“哇，这个好好吃，是怎么做的？” 林太医闻着那股香甜，盯着冰淇淋看了一会。 小童转过身去，“不给。” 林太医嘴角抽搐。 他一把年纪了，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抢东西吃…… 秦偃月来到白临渊的院子。 白临渊正在抚琴。 琴声悠扬，白衣胜雪。 秦偃月径直走到白临渊跟前来，将蛋糕放在他跟前，“礼物。” “给我的？” “你不要就还给我。” “秦姑娘送我的东西，毒药我也喜欢。”白临渊停止弹琴，提起蛋糕。 白临渊进了屋子。 那间屋子依然如雪洞一般，白色不染尘埃。 就算是暑天，也阴凉阴凉的。 白临渊打开蛋糕，尝了一口，微微点头，“味道不错。” 他抬头看着秦偃月离得远远的，挑眉，“离得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我怀孕了。”秦偃月知道，她瞒不住白临渊这变态。 索性，就不瞒了。 “哦。”白临渊并不在意。 他将秦偃月送来的蛋糕吃完，“还有吗？” “冰淇淋要吃吗？” “要。” 秦偃月拿出有些融化的冰淇淋，“我在盒子里加了冰块，可惜天太热，还是融化了一些。” “我不介意。”白临渊心情不错。 “东方璎说过你会来找我，我每天都等着你。”他眉梢微微扬起，“等了你接近一个月，你终于肯来了。” 秦偃月看着神色如常的白临渊，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 白临渊是有点喜欢她的。 白临渊也承认了这点。 秦偃月本以为，白临渊这种喜怒无常的变态，若是知道她怀孕了，兴许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所以，她尽量避开他。 事实却是，白临渊的反应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第九百七十章 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临渊似是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 他轻笑一声，身影消失。 眨眼间，人出现在秦偃月身边。 白临渊冲着秦偃月吹了口气，“怎么，秦姑娘似乎对我的反应很失望？” 秦偃月的汗毛立马竖起来。 她已经尽可能远离这个变态，距离最起码有五米。 白临渊是怎么在眨眼间来到她身边的？ “你离我远点。”秦偃月一边呵斥一边往后退。 “怕我对你的孩子不利？”白临渊嘴角轻抿。 他抬起手，手指上出现点点荧光。 “只消我轻轻一吹，秦姑娘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在了。” “你敢！”秦偃月声音提高。 “秦姑娘跟我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摸清楚我的性格？”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这天下，还有我不敢干的事？”白临渊森森然。 秦偃月冷笑，“你敢去吃屎吗？你敢脱光了去大街上果奔吗？” 白临渊被怼得失语了片刻。 随后，摇头笑，“不愧是秦姑娘，在下的确有很多不敢的事，甘拜下风。” “那就少来。”秦偃月想离开时，白临渊的手移过来。 白临渊的手指落在她的发丝。 “别动。”白临渊目光往下瞥，瞥到了她的肚子，“如果不想你肚子里的小玩意有事，就乖乖听话。” 秦偃月眼看着白临渊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发丝，毛骨悚然，如临大敌。 白临渊浑身都是毒。 就算碰一碰头发丝，也有可能中毒身亡。 这一瞬，秦偃月后悔了。 她不该来找这个变态。 这个变态根本不会按常理出牌。 在秦偃月慌神的瞬间，白临渊冰凉的手指已经落在了她的脉搏上。 秦偃月想抽回来。 白临渊又森森地警告，“你敢动一下，下一刻，这小玩意就不存在了。” 秦偃月登时不敢动弹了。 白临渊抓住她的手腕，把了好一会。 “脉象不是怀孕的脉象，有点奇怪。”白临渊皱起眉头，“秦姑娘，你真的怀孕了？” 秦偃月将手抽回，“我没必要骗你。” “另一只手。”白临渊伸出手。 “我会把脉，不需要你来。” “哦？”白临渊声音幽幽，“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秦偃月听到这问话，简直想笑。 这变态心里没点数？ 白临渊做的变态事，每一件都是教科书版的变态。 他还有脸问！ “刚才，我是逗你的，我不会对这孩子做什么，但你要一直不配合，我说不定会做点什么。”白临渊强行将秦偃月的手抓过来。 秦偃月咬牙切齿，将头转向一边。 白临渊并不在意，他的手指按在秦偃月的脉搏上，停顿了好一会。 “果然很奇怪。” 白临渊把脉结束后，为了让秦偃月安心，离得稍微远一些，“你可有线索？” “没有，不过我可以确定是怀孕了，可能是我体质问题，我各项指标正常。”秦偃月回应道。 白临渊想了想，“我曾经，好像也遇见过这种情况。” “你？” “是，我接触的人多。”白临渊停顿了一下，“秦姑娘想不想知道？”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何必卖关子？”秦偃月冷笑，“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了，莫非不知道我软硬不吃？” 白临渊哑然，他捏着下巴，“你的脉象异常，应该与某种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 “我给江衔玉用过的那种东西。”白临渊道，“那东西，我给孕妇试用过，孕妇的脉搏发生了变化，跟你现在的脉象有点像。” 秦偃月差点叫出声来。 变态的意思是，她的脉搏不是怀孕时候常见的滑脉，是因为月石的作用？ 月石为什么会影响脉象？ 这不合常理。 “你，用过那种物质？”白临渊问。 秦偃月不语。 这反应相当于默认了。 白临渊也不在意，“我没有骗你，在当时的试验人选里面，也几个孕妇，孕妇服用了那种药物之后，脉象发生了变化。” “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后来的结果。因为那些孕妇承受不住，没坚持几天就死了。” 秦偃月听得有些生气。 白临渊这种人，视人命如草芥。 拿活生生的人来试药，只有白临渊这种变态能做得出来。 “秦姑娘，我有点担心你现在的状态。”白临渊看着秦偃月，“你可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 “我没记得跟你约定过什么。” “真无情。”白临渊，“我们约定过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闭嘴。” 秦偃月有些烦躁。 她站起来往外走，“我觉得咱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再见。” 白临渊叹了口气，“你何必浑身带刺。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 他挡在秦偃月跟前，“我的确想吃了你。”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你……至于这么怕我么？不逗你了。”白临渊离远了一些。 “你来找我，除了东方璎说过的尸体问题，大概还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案。是吗？”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苍白的脸色，眉头微皱。 他拿了一粒药丸出来。 不等秦偃月反应，白临渊已倏然来到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瞪大眼睛。 想要后退时，却发现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要呵斥时，却见白临渊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 冰冷的手碰触到她的脸颊。 那种如毒蛇触过的感觉，让秦偃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白……” 才一张口，药丸便被塞到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想吐出也已经来不及了。 秦偃月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白临渊！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白临渊的手指在秦偃月的脸颊上碰触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秦偃月怒道。 白临渊轻笑，“你也是大夫，应该能分辨出是什么来吧？” 秦偃月当然能分辨出来。 那药丸里，多是一些保胎的成分。 但，她无法想象这个变态会用这种变态方式喂给她……保胎药？ 这药丸中，必定还掺杂了什么！ “你不信我。”白临渊坐下来，有些委屈，“你肚子里的小东西不安分，你应该知道的。” “服下药丸之后，有没有感觉舒服些？” 第九百七十一章 白临渊当太医的原因 秦偃月虽然不想承认。 但，一直折磨着她的妊娠反应，的确消退了不少。 肚子里的小玩意儿也消停下来。 “真的只是保胎药？” 秦偃月不太相信白临渊。 白临渊有本事在里面混进东西去还能不被她发现。 “还能有什么？”白临渊委屈不已，“秦姑娘为何认定我会对你的孩子不利？” 他明明很喜欢小孩子的。 秦偃月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 变态眼神清澈，应该没有撒谎。 那药丸，只是保胎药。 秦偃月很无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多少对白临渊有所了解。 这个人，就算做好事也会用一种特别变态，旁人无法承受的态度来做。 白临渊的性格，实在恶劣。 “谢谢你的药，再见。”秦偃月不想再待下去。 “那，你的蛋糕，我就白吃了。” “你可不就是白痴吗？” “秦姑娘你又训我。” “……” “常太妃宫里的尸体，的确是我在调查。”白临渊主动提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将那件事交给我。” “你愿意调查就调查，但，不要让老十涉险。”秦偃月说。 白临渊轻笑，“你未免太小看东方璎了。” “老十还是个孩子！” “他是男人，理应历练。”白临渊说。 “罢了，我不想跟你争吵这个，东方璎既然是我的徒弟，我自会保护他。” “我会去当太医，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白鹤发现了宫里的特殊尸体。”白临渊接着说。 “白鹤？” “就是我养的白鹤。”白临渊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便有几只白鹤飞过来，停在窗边，优雅美丽。 秦偃月突然想起来。 她跟老十在宫正司遇难的时候，是白鹤给东方璃送信。 白临渊是能够操控白鹤的。 “这些白鹤是我驯养的，能够帮我采摘悬崖之上的草药，非常好用。除此之外，它们对毒药很敏锐，是我的得力助手。” “白鹤们发现了宫里的尸体，我觉得有点意思，就混到太医院当太医，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进宫。” 白临渊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秦偃月，含情脉脉，“当然，我去皇宫的主要目的，是秦姑娘你。” “我谢谢你的厚爱。”秦偃月，“所以，你调查出什么来了？” “不能说。” “那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激将法对我没用。”白临渊笑着，“实不相瞒，我原本想趁乱偷出一具尸体，可惜，被发现了，只能放弃。” “你被发现了？”秦偃月震惊。 姬无烟都对付不了的男人，会被常太妃宫里的人发现？ 秦偃月想到曾经隐藏在宫正司里的那些人，心紧紧地揪起。 “是啊，我也没想到。所以，那一次无功而返。哦，也不能算是无功而返，我瞧见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白临渊道。 “什么东西？” “确切地说，不是东西，是人。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丑陋的人。” 秦偃月不明所以。 “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也很奇怪，像是死了很久一样，臭气熏天，恶心得要死。偏偏，那东西是活着的，应该是服了什么药物，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白临渊一脸嫌弃。 “你为什么要盯上那些尸体。”秦偃月问。 “很简单，那些人死得冤枉，我想替他们伸冤。” “你觉得我会信？”秦偃月提高声音。 这种变态，不祸害人就是好事。 白临渊难得正经。 “那些人死得比较蹊跷，都是被毒死的，那毒药，跟我有点关系。” “那毒药又是你做的？”秦偃月服了。 这个男人活着就是危害社会的。 “不，是我爷爷或者太爷爷他们做的，我对那东西有些反感，想调查出真相来，再将毒药彻底毁掉。”白临渊说。 秦偃月有些震惊，“那到底是什么毒？”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白临渊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喝茶吗？” “谢谢，我怕我会被毒死，所以不喝了。” 白临渊也不勉强她，“驻颜药。” “驻颜？”秦偃月摸着脸颊。 那种药，对女人有致命吸引力。 “又叫长生不老药。” 这四个字一出，秦偃月莫名觉得额角跳了好几下。 长生不老药，嗯，古往今来，多少皇帝迷恋长生不老，四处求仙问药，这比驻颜有诱惑力多了。 当然，交出的智商税也多。 古往今来，多少皇帝被一些妖道妖僧所骗，追求长生，追求极乐，最后国破家亡。 “你们白家，毒圣这称号是传承的？”秦偃月无语道，“你祖上，是道士？” “你知道？” “还真是！” 白临渊点头，“据说是，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祖上不是妖道，你别露出这种嫌弃的眼神。” 秦偃月，“我很尊敬道士，也对道教很有好感。我鄙夷的是借用神仙名号来骗人的假道士。你祖上都炼制长生不老药了，还不是骗子？” 白临渊无法反驳。 “算了，我对你家祖上的事没兴趣，你家祖传的不老药为什么会流落到皇宫？又怎么成了杀人毒药？”秦偃月问。 “那是半成品。” “半成品也是骗人的。” “……”白临渊觉得这话没法接。 气氛，有些沉默，尴尬。 “你，要不继续说下去，我不打岔就是了。”秦偃月说。 白临渊沉默了一会，“我对他们并不了解，只是从流传下来的一本书里见过记载。” “我祖上并不是想炼制长生不老药，而是被逼迫的。药炼制到一半的时候，祖上变得疯癫，那药也就没了踪迹。后来，祖上也失踪了。” “我没想到的是，那种药物会在这种时候重见天日，这才潜入进去调查。” 白临渊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我怀疑，有人在重新炼制那种药，还在找人试药。” “你的意思是，常太妃宫里的尸体，是试药牺牲品？”秦偃月说。 白临渊点头，“错不了。” 秦偃月觉得这件事魔幻。 若说事情有个头绪，兴许还能找出些线索来。 可，不管怎么想，都乱糟糟的。 如一团乱麻萦绕在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宫正司里大批的刺客，皇贵妃宫里隐藏的气息，常太妃宫里的尸体…… 冥冥之中，似乎离着真相越来越近。 然，越近越看不清。 第九百七十二章 捉到了一个活的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眉头紧锁的模样。 递了一杯茶来，“你很在意？” “废话，我差点死在宫正司的刺客手中。”秦偃月没有接下茶杯。 “哦。对于宫正司这个地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白临渊问。 “我一直很纳闷，宫里为何要设置宫正司这种地方。” “这也算是这个落后王朝唯一的进步。”秦偃月说。 她所在的世界，人人平等。 开国皇帝受爷爷影响很重，开国皇后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潜移默化之下，变法改革，才有宫正司。 主子们可以打骂奴才们，却不能随意斩杀。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划时代意义的。 爷爷作为东陆王朝的灵魂人物，思想影响深远，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条律法倒是没问题。”白临渊说，“只不过，为何要设置宫正司？” “当然是为了方便惩罚……”秦偃月突然愣住了。 方便惩罚犯了错的官家小姐夫人？ 皇宫里错综复杂，就连皇上也要权衡利弊才能下手。 一个小小的宫正司又能做什么？ 何况，有那条律法的关键词是杀人。 既然死人了，并不需要宫正司来断案。 断案是府衙和大理寺的事。 宫正司的职责，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秦偃月想到这里，如雷击中头顶。 因先入为主的印象，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人人平等。 完全没想过宫正司的不合理之处。 “宫正司能进这么多刺客，你觉得真有人能有通天本领？”白临渊眼睛眯起，“倒不如说，兴许，这原本就是……” 秦偃月抬手拿起一块点心，塞到白临渊嘴里，堵住了他将要说出的话。 白临渊一愣。 闻到秦偃月手上的香气，开心地将点心吃下去。 “第一次有人喂我，这感觉，有点奇妙。”白临渊说，“再喂给我一块。” “……我只是想堵住你的嘴。” 秦偃月心里砰砰直跳。 如果说，宫正司的存在不合理。 那主张建设宫正司的人嫌疑最大。 而，建设宫正司的人，正是开国皇后。 开国皇后的命令，谁也不能质疑，也无人怀疑这个机构的合理性。 所以，宫正司能够光明正大存在。 若那些刺客的幕后之人是开国皇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再联系到长生不老药。 秦偃月觉得她似乎触到了什么真相。 “白临渊，千万不要乱说话。”秦偃月说，“现在我们都是猜测。” “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 秦偃月这话说的心里没底。 陆觐都一百多岁了还好好活着呢。 开国皇后比陆觐大不了多少，活着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白临渊，“这件事尚未调查出结果，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我自不会乱说。” 他也无人可说。 秦偃月平复了心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最近闻京城里出现的那些尸体，你怎么看？” “大约，是有妖怪？”白临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 “……你信？” “当然不信。”白临渊，“其实，我抓来一个，活的。” “啊？”秦偃月愣了一下。 捉了一个，活的？ 白临渊觉着秦偃月呆萌的样子有些可爱，心情不错，“要去看看吗？” 秦偃月忙点头。 在义庄见到的都是死人，还没见过活的。 若有活的人，能够寻到的线索更多。 白临渊带秦偃月去了一个房间。 打开机关后，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偃月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冷气袭来，她不自觉抖了抖，有些犹豫。 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白临渊将机关门关闭。 机关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里镶嵌了一些涂了荧光的石头，眼睛适应了之后，勉强能看清路。 “你不怕我趁机将你关在这里？”白临渊突然说。 “哦。”秦偃月想了想，“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何？” “你不是那种人。” 白临渊乐了，“你又了解我多少？我这种人，还有做不出来的事？” 秦偃月嗤笑，“你这是笃定了要果奔？你做得出来？” “……”白临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秦偃月嘴角挑起。 她对白临渊了解并不多。 但她知道这个人虽然行为变态，却是个死要面子，龟毛别扭又心思敏，感的人。 白临渊虽然能做出很多出格的事。 但…… 秦偃月其实也说不清。 就是觉得这个人做不出囚禁她这种事来。 白临渊心情不错。 他将一扇门打开，屋子里有一个大笼子。 笼子里关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女人见有人来，疯了一般冲过来，双目通红，喉咙嘶哑。 手臂透过笼子，黑长的指甲想要捕捉秦偃月和白临渊。 看到那黑长指甲时，秦偃月眼神一凛。 东方璃说过，尸体会移动，指甲会变得黑长，就像鬼魅一般，非常瘆人。 见到真正的长指甲，秦偃月有种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人是谁？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的？”秦偃月问。 “我不认识。”白临渊，“这个女人，是我在六王府附近发现的，这个人想攻击我。” “想攻击你？”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得有多眼瞎才敢攻击白临渊。 “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捉了回来。”白临渊道，“这黑指甲不是时刻出现的，是对某种东西有渴望的时候才会猛烈增长，这东西没得到满足，指甲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她想要什么？”秦偃月问，“吸人血？” “不对，牙齿没有变化，只有指甲变得又黑又长，主要攻击工具应该是指甲，这也是他们的统一特征。” 秦偃月指着笼子里的人，“我可以把她的指甲剪下来吗？” 白临渊愣了一下。 他的秦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可以。”白临渊走上前，没等秦偃月反应过来，一截指甲递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忙装到小瓷瓶里。 “你不做保护措施，不怕被毒侵染？”她问。 白临渊又一愣，“你在关心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怀疑你的专业性。” 白临渊笑起来，“ 秦姑娘怕是忘了我还担了毒圣的称号，若是轻易被毒死，也是我技不如人。” 第九百七十三章 白临渊被拧了耳朵 秦偃月了然。 变态就是变态，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我还需要一些鲜血。”秦偃月问，“可以吗？” “当然。”白临渊从那人的指尖取了一些鲜血，递给秦偃月，“还要什么？” “没有了。”秦偃月闻着密室中的诡异香味，皱起眉。 活人身上的香味，比死者不知浓郁了多少倍。 她有些不舒服。 “我们先离开吧。”秦偃月转身往外走。 白临渊将门打开，“你讨厌这味道？” 秦偃月点头。 明明很香，却很令人作呕。 对她这种嗅觉敏锐的人来说，待在那种环境里，无异于地狱。 秦偃月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味道变淡后，才问，“这个人攻击你的时候，是不是攻击了你的脖颈？” “是。” “然而，尸体上颈部并没有损伤，只有浅浅的指甲痕，也就是说，就算是人死了，伤口也会愈合。这毒药真是前所未见。”秦偃月说。 白临渊也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毒药。 比起毒，他倒是觉得这东西更像是虫。 白临渊兴趣浓厚，捏着下巴，声音幽幽，“秦姑娘，我们要不要合作？” 秦偃月脚步一迟，“怎么个合作法？” “秦姑娘忘了我们上次制作凤凰羯的事了吗？”白临渊想起那次的经历，目光变得温柔了些许。 “我想，如果我们两个能联手，必定能解开这种毒药之谜，也应该制出解药来。” 秦偃月眉头轻皱。 她并不排斥跟白临渊在一起工作。 这个人的学识渊博，还是土著居民，比她更了解这里的草药和毒药。 而且，白临渊天赋极高，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但，一想到家里那位东方醋醋，她还是放弃了这想法。 “你不必立即回答我。”白临渊说，“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秦偃月没有回应。 恶心感往上涌，她脚步加快了一些。 走到门边，机关大门已经被关闭了。 秦偃月打了一会，来这里的时候白临渊摸过的机关，竟不管用了。 “白临渊，开门。” “不开。”白临渊靠近，“好不容易跟秦姑娘共处一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说说话不好么？” 白临渊呼出一口气，幽幽，“我刚才说过的，我想将你关在我的地盘。只有我和你。你炼药，我制毒，我们琴瑟和鸣，神仙眷侣，秦姑娘不考虑考虑吗？” “考虑你大爷，白临渊，别闹了，开门……” “真是令人伤心的反应。”白临渊嘴角勾起，“不开，我等你改口……” “快开门……呕……”秦偃月没忍住，面色苍白。 原本就在强忍着。 呕出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涌上，胃里翻滚不已。 秦偃月干呕不停。 她呕的失了力气，想扶住墙壁。 白临渊微微一愣，凑了过来。 秦偃月的手落在他肩膀上。 她正难受着，又气又痛苦。 在这种时碰触到白临渊，下意识地要躲开。 白临渊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别动，我帮你把脉。” “放开我。” “一会就好。” “我让你放开我！”秦偃月更气。 她抬手，想赏给白临渊一巴掌时。 奈何，力气不足，位置不对。 原本该落在白临渊脸上的手，落在了白临渊耳朵上。 神使鬼差之下，生气的秦偃月拧住了白临渊的耳朵。 “你踏马有病是吧？这么大的人了搞这种恶作剧，快点放我出去，要不然我吐你一身。快点，我已经到极限了。” 白临渊有些懵。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拧过他的耳朵！ 耳朵被秦偃月柔弱无骨的手拧成麻花状。 不疼，有点痒。 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涌上。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奇怪的感觉涌遍全身。 白临渊的脸罕见地红了起来。 他默默地将机关打开。 大门开了之后，秦偃月忙跑到院子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白临渊表情很复杂。 刚才涌上的那感觉，腹部涌起的热气…… 有些难以启齿。 白临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鬼知道他的敏，感点会在这上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块永远无法动，情的石头。 白临渊红着脸将气息压下去，表情无比复杂。 呼吸到新鲜空气，秦偃月那铺天盖地的难受感觉终于舒服了一些。 秦偃月大口呼吸着。 白临渊递了一杯茶来，“没毒。” 秦偃月知道那杯茶没毒。 她还是生气白临渊的变态行为，将头撇过去，不理他。 “喝下去你会好受些。”白临渊难得乖巧，“刚才是我不对，作为赔罪，你喝了吧。” 秦偃月着实难受得厉害。 妊娠反应能够将人折磨疯。 她踟蹰了一会，闻到药茶的成分，还是喝了下去。 药茶效果不错，服下后，难受得感觉消散了很多。 “我……”白临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算用内力强压下了那股异样，他的脸也微微红。 “我跟你肚子里这孩子很有缘。” 秦偃月吓了一跳，“白临渊你要是敢对这孩子不利，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白临渊苦笑，“我不会……” 秦偃月不相信他。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不想继续再留在这里。 等恶心感消得差不多，走出门。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密布。 气压低沉得厉害，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这黑压压的天气，似乎下一刻就会大雨倾盆。 果然。 秦偃月前脚刚出门，后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雨来得极快，雨势极大，就像是有人往下泼水一般。 风大，雨大，无法撑伞，电闪雷鸣，极吓人。 秦偃月本就有些怕打雷，怕打闪，怂怂地退了回去。 在门边等了一刻钟，大雨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 雷声极大，伴随着狂风，根本没法出门。 “完蛋了。”秦偃月蹙眉。 雨下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素琴和素音那里怕是瞒不住了。 东方璃肯定会发现她偷偷溜出来了。 秦偃月很认真地思考等会怎么圆谎才能糊弄过去。。 “这雨来得真及时。”白临渊站在秦偃月身边，“我刚才还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将你留下。可巧，雨说来就来了。” “我怀疑这雨是你召唤来的，并且我有证据。”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 第九百七十四章 被大雨困住了 白临渊笑，“如果我有那本事，东陆王朝不得把我供奉起来？来则安之，这是天意，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秦偃月不理他。 白临渊也不在意。 他就站在她身边，长身玉立。 秦偃月不言，白临渊不语。 两人沉默地望着瀑布般的大雨。 等了许久，大雨没有停止，反而越下越大，风疯狂摇曳，眼见着树木被折断。 秦偃月所站的地方并不安全。 狂风将雨吹进来，沾湿了头发丝。 “进屋吧，受了风寒，你跟肚子里的孩子都会遭罪。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白临渊说。 秦偃月觉得白临渊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白临渊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了？ 秦偃月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白临渊那种变态，能好好说话都是奢求。 指望他变温柔，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白临渊：？ 似乎被冒犯到了。 秦偃月也不忸怩，直接走到屋子里。 才一进屋，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额……”脸皮厚如秦偃月，也难得脸红了。 “想吃什么？”白临渊嘴角的笑意如涟漪。 “我不饿。”秦偃月衣裳被淋透了一些，有些凉。 她将头转过去，“你不用管我。” “吃什么？”白临渊又问了一遍。 秦偃月直接不理他了。 “那我等会再问你。”白临渊也不在意，寻了个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来，认真书写着什么。 秦偃月蹙眉。 白临渊果然有点怪。 难道刚才拧他耳朵，把他拧傻了？ 过了好一会，雨不见小，秦偃月方才把食物都吐了出来，此时饿得要命。 肚子咕咕直叫，想制止都制止不住。 “我不会下毒的，想吃什么？”白临渊问。 “糖醋排骨。”在饥饿的诱惑下，秦偃月妥协了。 “小童做的鱼特别好吃，他心心念念想做给你吃。”白临渊喊了一声。 小童立马应着。 秦偃月无语：我想吃糖醋排骨。 这话她不想说出来，人在屋檐下，还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 她扭头装作看雨。 白临渊给秦偃月斟茶，“小童做的鱼很好吃。” 秦偃月没有回应。 白临渊端了一些点心来，“先吃这些垫一垫，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我在这里，你好像不太自在，那，我离开一会。” 不等秦偃月开口，白临渊推门去了另外的屋子。 秦偃月觉得她跟白临渊共处一室，是有点尴尬的。 白临渊能主动去别的屋子，她倒是松了口气。 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一个人。 秦偃月托着下巴，吃了几块点心。 胃里依然空荡荡的。 想到回家后要面临的问题，秦偃月有些烦躁。 她托着下巴听了好一会的雨声。 这雨已经下了快半个时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 秦偃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是跟林太医一起来的。 这么大的雨，狂风肆虐之下，马车很难避雨。 林太医和车夫，莫非一直在淋雨？ 淋这么久的雨，怕是会淋坏的！ “白临渊，我想起来林太医还在外头，你让他进来吧，那么大年纪的老头，要是淋坏了可麻烦了。” 无人回应。 “白临渊？”秦偃月敲了敲门。 依然没有人回答。 “你不回答，我进去了，我敲过门了哈。”秦偃月推开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白临渊并不在里面。 “白临渊？”秦偃月又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 秦偃月想进屋寻找时，小童走进来。 “秦姑娘是在找先生吗？先生刚才出去了。”小童将碗放下，“这是我熬的粥，你先喝点粥，鱼还要等一会。秦姑娘耐心等一等，很快就会好的。” “小童，雨下这么大，还是让林太医进屋避避雨。”秦偃月说。 “林太医啊。”小童露出白牙，嘿嘿一笑，“在大雨将至时，我就打发他去了附近酒馆，车夫也一道回去了，他俩一见如故，这会儿怕是正在酒馆喝酒呢。” 秦偃月满脸问号。 林太医这么简单就走了？ 车夫是七王府的车夫，也跟着走了？ “我用秦姑娘的名字打发他们走的。秦姑娘别担心，等雨停了他们会回来的。”小童说完，回到厨房里。 只剩下秦偃月一个人凌乱着。 林太医跟车夫去喝酒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被困在了白临渊这里！ 秦偃月觉得今天这事无法善了了。 只求她家那位东方醋醋今天特别特别忙，没空搭理她这茬。 只求车夫的职业素养稍微强一些，等雨小了立马过来接她。 可惜，天不如愿。 早在大雨将至之前，东方璃预感到天气不对，叮嘱厨房做了糖醋排骨，回到卧房中。 素琴目光闪烁地拦住他。 东方璃立马知道这件事不对，硬闯进去，发现了床上的秦偃月是素音假扮的…… 东方璃得知秦偃月偷偷溜出去，整张脸都是黑的。 七王府中的气氛，堪比这狂风骤雨。 …… 白临渊的屋子里点燃了淡淡的熏香。 味道很好闻，闻起来有股很舒适的感觉。 肚子里的小玩意儿似乎也很喜欢，不怎么闹腾。 秦偃月在这股淡淡然的香味里，困乏感袭来，不知不觉，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饭菜香味将她唤醒。 秦偃月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想喊东方璃的名字。 蓦地想起这不是在七王府，而是被困在了白临渊家里。 她有些歉意，“小童，辛苦了。” “不辛苦。嘿嘿，鱼做好了，糖醋排骨马上就好，您稍等。”小童将一大盘鱼端上来。 随后没多久，白临渊端着糖醋排骨进屋。 白临渊的头发湿漉漉的，嘴唇青紫，脸色发白，略显狼狈。 身上，还隐隐有些血腥味。 秦偃月有些纳闷，“我刚才没找到你，你，这是跑到雨中狂奔了一圈？” 不愧是变态，品味跟常人不同。 白临渊但笑不语。 他拿了毛巾来，随意擦着头发。 长发散下来，与往日的气质不同。 白临渊擦干头发，用一根簪子堪堪挽住，洗手漱口，指着饭菜，“尝尝？” 秦偃月其实有些抵触在这里吃饭。 但，闻到那香味之后，肚子里的小玩意儿异常兴奋。 神使鬼差的，将筷子拿起来，夹了一口鱼。 第九百七十五章 我送你回去吧 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 她听白临渊说过好几次小童做的鱼很好吃。 才吃第一口，就有种欲罢不能感觉。 果然名不虚传。 秦偃月吃了东西之后，饿怒症退散，心情不错。 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又尝了一口糖醋排骨，也极好吃。 “我很震惊。”秦偃月不吝夸奖，“我常吃御厨做的菜，觉得天下的美味也不过如此。” 今日才知。 不管是这鱼还是这排骨，都是上上之作。 “这糖醋排骨，是用的什么排骨？不是普通的猪肉吧？” “野猪排骨。”白临渊道。 “你喜欢就好。”他将食材多数都推到她身边来。 此时已接近正午时分，秦偃月早就饿坏了。 她吃得畅快。 吃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吃？”秦偃月抬眼看着一直看着她吃饭的白临渊，“这是你家，我一个人吃，不太好吧。” “我看着你吃。” “……”秦偃月瞬间觉得饭菜不香了。 她最怕别人看着她睡觉，看着她吃饭什么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不让丫头们在一旁扇风。 被白临渊盯着吃饭，那诡异的感觉，让她无法下筷子。 秦偃月将糖醋排骨推到白临渊跟前，“你，帮我试试毒。” 白临渊盯着眼前的盘子，眼底涌现出些许复杂。 “白临渊，你这么忌惮，是不是真在饭菜里下了毒？” “我倒是想下毒，秦姑娘这么敏锐的嗅觉，我肯定瞒不过你。”白临渊踟蹰了一会。 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嘴里。 小童瞪大眼睛，“先生，你……” 白临渊制止了小童。 他面色淡然地吃完了一块糖醋排骨。 秦偃月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吃。 用过饭之后，雨下得小了一些。 但，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淅淅沥沥，持续不停。 秦偃月等了很久，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待不下去了。 她想离开。 白临渊没有阻拦，让小童拿了一把伞。 秦偃月没有拒绝。 她现在不能淋雨，也不能感冒。 撑着伞，踩着没积水的地方走到门边。 秦偃月在门口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林太医和车夫。 秦偃月额角抽搐。 那两个人，怕不是喝大了吧？ ——秦偃月想得不错。 雨下了很长时间，林太医和车夫躲在不远处的小酒馆喝酒。 林太医是个酒量贼差的人。 车夫的酒量也一般。 两个人一边等雨停一边喝酒聊天。 雨下得时间太长。 林太医和车夫太无聊，就一直喝酒聊天。 结果，一聊如故，越聊越火热，就差拜把子了。 所以，这两个酒量不大好的人，醉醺醺的在酒馆里拜把子称兄道弟。 把秦偃月忘得彻彻底底。 秦偃月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她有些沉不住气。 她溜出来这么长时间，东方璃那边怕是已经气炸了。 天色越来越黑。 雨虽然下小了，天气却一直阴沉沉的，大有再下一场暴雨的趋势。 她必须得走。 不然，等下一场雨到来，只能住在白临渊家里。 秦偃月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会，迈出去，决定走着去附近的酒馆找人。 “我送你回去吧。”白临渊撑着伞，“若你走着回去，怕是得走到深夜，闻京城不太平，你一个人太危险。” “你，送我？”秦偃月转头看着白临渊的模样。 这个人，果然很不对劲。 平常的白临渊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白临渊突然变得跟正常人一样，秦偃月有些接受不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秦偃月问。 白临渊轻笑，“你愿意走着回去？还是要找林老头？这里偏僻，最近的酒馆也在很远，等你找到他们，怕是天也黑了。何况，他们也不一定在那里。”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的确如此。 闻京城不太平，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比起住下来或者自己走回去，让白临渊送回去更明智。 就是东方璃那边难解释。 早知道，她就不偷偷摸摸溜出来了。 白临渊驾车。 秦偃月独自坐在车子里面。 一路无语，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以及车辙轧过水窝的水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秦偃月掀开帘子。 天气阴沉沉的，黑云压城，跟入夜了一般。 原本热热闹闹的闻京城，此时一片死寂。 偶尔有出行的人也是匆匆忙忙。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热闹的街市清冷得像鬼城。 若不是亲眼见过摩肩接踵的热闹街道。 秦偃月无法想象，这里曾经繁华过。 “白临渊。”秦偃月将纱窗放下来，“你应该早就调查过了吧？” “黑指甲里，到底是什么毒？”她问。 白临渊眼睛微微眯起。 他望着远处的昏暗光景，声音有些空洞，“我，前所未见。” “还有你没见过的毒？”秦偃月反问。 “我又不是神仙，这世间的毒药千万种，没见过的毒多了去了。”白临渊说，“所以我才想，如果我们能够像合作凤凰羯那般合作，兴许能破解。” 秦偃月敛着眉。 一想到要跟这条毒蛇共事，她心里发憷。 白临渊也不在意，他拽了拽缰绳，“说起来，那什么中陆公主，要醒了。” “哦？”秦偃月挑眉。 清音公主的毒解开后，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身体机能严重下降，导致无法清醒过来。 那次的事件已经过了四个月多，清音公主终于要醒了？ “大概什么时候？”秦偃月问。 “快的话最近几天，慢的话可能会拖到秋天，还是要看清音公主愿意不愿意醒来。”白临渊，“我猜着，她是愿意醒来的。” “最开始我估摸着清音公主能在三年内醒来，后来我又估摸着是一年。结果，半年她就有苏醒的迹象。” “大约是那个皇帝悉心照料，经常与她说话，让她更加想清醒过来。” 秦偃月同意这个观点。 人的求生欲很强大，想活下去，才有力量活下去。 清音公主本就心仪父皇。 若是父皇每天呼唤，清音公主早早醒过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上次的事，谢谢你。”秦偃月说。 白临渊的凤凰羯救活清音公主，东陆免了一场战事。 “怎么谢？”白临渊挑眉。 第九百七十六章 东方璃对上白临渊 “口头谢还不行吗？你还想怎么样？”秦偃月眼睛都没抬起，“父皇给你的赏赐可不少，你别得寸进尺。” 白临渊轻笑，“不如，秦姑娘亲我一下就当谢礼了。” “我把我的谢谢收回，你当我什么都没说。”秦偃月冷道。 这个神经病！ 白临渊笑着，懒洋洋地倚在车门边，任凭马匹散步一般走着。 秦偃月懒得再理他。 马车终于到达七王府附近时。 东方璃正站在门口，脸色铁青，面色严肃地指挥着什么。 东方璃瞧见有陌生马车靠近，将目光瞥过来。 “白临渊，去后门，绕到后面去，从小门进去。”秦偃月害怕跟东方璃撞见。 要是被东方璃发现白临渊送她回来的，肯定得翻天。 “绕过大门，去东南角的小后门。”秦偃月急切地说，“快点，千万不要在大门口附近徘徊。”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从正门进。 能走正门的，只有皇上陆觐这等地位比较高的长辈才可以进入。 正门多半时间是不开放的，只有在重要场合才打开。 像她跟东方璃，以及陆修杜衡他们，多是走一旁的侧门。 而，每天进出王府的仆人，来王府送菜挑粪等等做杂活的人，没有走侧门的资格，由专门的小门进出。 小门在东西南北都有。 距离幽兰阁不远的地方有一扇小门。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居住的地方是幽兰阁。 幽兰阁位置比较偏僻，那边的守卫也比较松懈。 秦偃月打算先从那个小门进去，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东方璃问起来，就说去幽兰阁回忆往昔去了。 这想法还没落地，却瞧见东方璃正黑着脸走过来。 秦偃月暗道不好，呼吸微微发紧，“白临渊，快走……” “走不了，四周已有侍卫围过来，我们，好像被发现了。”白临渊用不咸不淡的声音说。 “你闭嘴。”秦偃月有些恼。 什么叫他们被发现了？ 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东方璃的事。 从白临渊口中说出来，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那我们还跑吗？如果要跑的话，我可以摆脱他们。”白临渊很有兴趣。 “……跑你大爷？我为什么要跑？”秦偃月呵了一声。 明明只是想躲着东方璃，为什么从白临渊口中说出来像是私奔被发现一样？ “你再乱说话，我把你毒哑！” 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越走越近，掀开帘子，堆满了笑意，一脸惊喜的模样，“老七，你来接我了呀？” 她说着，从马车上跳下来。 东方璃看秦偃月做这危险动作，吓了一跳，快走两步，险险地将她接住。 秦偃月狡黠一笑。 她就知道东方璃会接住她。 顺势勾住东方璃的脖子，秦偃月的声音甜到发腻，“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没带钱，你帮我付车钱给车夫吧。” “车夫？”东方璃瞥了一眼白临渊。 白临渊在自己家里没有易容。 那张脸是原本面容。 清冷中带着邪魅，邪魅中带着不羁，眉锋如剑，光风霁月，行动间贵气十足。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车夫。 东方璃不动声色，“多谢这位小哥将本王的王妃送回来，若不嫌弃，请王府内一叙，本王有重赏。” 秦偃月脸都绿了。 这东方璃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给钱完事，让白临渊走了不就得了，为什么要邀请白临渊去家里？ “老七……让人家车夫小哥回去吧，我困了……”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顺势点了秦偃月的哑穴。 秦偃月嘴角抽搐。 东方璃这混账为什么要点她的哑穴？！ 白临渊没有易容，顶着原本的面容，说是车夫，大概没人相信。 东方醋醋的醋坛子被打碎，这件事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秦偃月给白临渊使眼色，示意白临渊拒绝。 白临渊没有理会，反而笑嘻嘻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临渊将马车交给侍卫，与东方璃一道进了王府里。 秦偃月不能说话，只能干瞪眼。 她紧紧地抓着东方璃的衣裳。 白临渊这个人喜怒无常，无异于定时炸弹。 东方璃没有将白临渊带到接人待客的锦事堂。 而是直接带到了他们居住的鸣玉宫。 素琴和素音见秦偃月终于回来，长松了一口气。 转眼又瞧见王爷王妃气氛不对，还带回了一个容颜不输给王爷的美男子，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茶。”东方璃吩咐了一声。 两个丫头忙去斟茶。 “请坐。”东方璃指着对面的蒲团。 白临渊也不客气，坦坦荡荡坐下来。 秦偃月妄图阻挠他们。 她无法说话，只能拽着东方璃的袖口。 “素琴素音，将王妃带到里屋休息。”东方璃的声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 有她在这里，白临渊还能收敛点。 若是她走了，白临渊给东方璃下毒怎么办？ 白临渊这种变态，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偃月无法开口，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眼神，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般。 她，在哀求他。 求他放过眼前这个容貌气质完全不输给他的男人？ 东方璃有些受伤。 与秦偃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慌乱的样子。 秦偃月的模样，让他心口发堵。 “素音素琴，带王妃回屋。”东方璃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秦偃月急了。 她绝不能回屋。 秦偃月用力抓着东方璃的手，猛摇头。 面色焦急，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东方璃的心抽得一疼。 她就这么害怕这个男人有点闪失吗？ 她就这么害怕他对这个男人出手？ 太可笑了。 东方璃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一直以为秦偃月心里眼里只有他。 若不是今天这场暴雨，若不是他担心她怕打雷打闪，匆忙赶回来陪她。 大概也不会发现，他的妻子，偷偷溜出去找别的男人。 东方璃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他扣住秦偃月的肩膀。 “回去。”东方璃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去房里等我。” 秦偃月摇头。 “听话。” 秦偃月很着急。 东方醋醋吃起醋来特别可怕，若是他真要对白临渊做什么，白临渊肯定会下毒手。 第九百七十七章 怀着孕还红杏出墙？ 秦偃月阻止东方璃无果，只能将目光转向白临渊。 白临渊见秦偃月看过来，冰冷的眼神在转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白临渊嘴角含笑，面容上，遍是宠溺。 秦偃月一脸黑线，白临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用眼神狠狠地警告白临渊。 “白临渊，你踏马要是敢对东方璃做什么，我会跟你拼命！”秦偃月凶狠地盯着白临渊。 白临渊装作看不懂她的意思，用温柔以回应。 秦偃月快吐了。 这个变态，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让东方璃误会，故意惹怒东方璃。 恶劣的变态遇上醋坛子，不管怎么想，她家的醋坛子都处于劣势。 秦偃月的眼神更加凶狠…… 东方璃看到秦偃月如此光明正大和白临渊眉来眼去，心脏更疼得更加厉害。 心脏，仿佛被割开。 一刀，一刀。 刀刀刻在要害，刀刀见血。 东方璃如坠入到冰窖之中。 就算是夏天，也觉得遍体生寒。 东方璃强行压迫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上涌的气血被强行压制，喉咙里有些腥甜。 东方璃觉得，他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素音素琴，将王妃带下去休息。”东方璃的手指点在秦偃月的睡穴上。 秦偃月很快昏睡过去。 素音素琴感觉到气氛僵硬，不敢停留，忙将秦偃月抱到卧房。 她们两个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关好门时，瞧见杜衡正大咧咧走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杜衡要往屋里走，“王爷在屋里吗？” “杜衡大人。”素音忙将杜衡拦住，“王爷在里面，但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杜衡摸不着头脑。 “有客人在，反正王爷看起来挺生气的，杀气都快抑制不住了，王爷还点了王妃的睡穴，我们在屋子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素音摆了摆手，“你还是晚点再来吧。” 杜衡眯起眼睛，“王爷跟王妃吵架了？” “没吵架。” “没吵架王爷生什么气？” 素琴将杜衡问个没完没了，索性也不隐瞒了，“是王妃偷偷摸摸出门去，王爷发现王妃不见了，万分着急，下令让人去寻。” “结果，王爷在门口撞见了王妃。王妃是被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送回来的。王爷看起来挺生气的，冷着脸将那男人请了进来。屋里头的气氛惊悚，杜衡大人，你还是别往里撞了。” 素琴缩了缩脖子。 那个男人也真是的，敢动王妃，这不是找死吗？ 杜衡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不是吧？王妃怀着孕还红杏出墙？” 他咋舌，“不愧是王妃，真猛。” 素琴一脸黑线，“你胡说什么呢？这件事是个误会。” “总之，王爷现在很生气，怕是有一场暴风雨，我们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妙。” 杜衡也不敢贸然靠近。 又不舍得轻易离开。 杜衡站在附近听了听，觉得精彩不容错过。 他又怕被罚。 索性拉了飞影，喊了陆修，一起偷听，法不责众。 东方璃没理会外面的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白。”白临渊淡然如风。 “哦？敢问白公子名讳。” “我不想说。”白临渊也端起茶杯，动作如行云流水，轻饮了一口，微微点头，“这茶不错。” 东方璃没有接茬。 姓白的官员，在东陆王朝有几个。 他们家的公子他都见过，歪瓜裂枣，没几个能入眼的。 很明显，这个白公子不是世家公子。 除了这些，还有太医院的白渊。 但白渊的样貌很普通，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容貌毫不相似。 “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水不对。”白临渊将茶杯放下，“不若用清溪山里的泉水试试。” 白临渊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东方璃的心思根本不在茶上。 东方璃盯着白临渊谪仙般的容貌，行云般的动作…… 生平第一次，东方璃对自己的容貌感觉到了不自信。 二丫说过喜欢容貌好看的。 东方璃对自己很自信。 然，眼前这个男人…… 给了他重重一击。 二丫最怕热，到底有多喜欢，才不惜冒着酷暑也要去见这个男人一面？ 这个男人，也的确有吸引二丫的本钱。 想到这里，东方璃的心又疼起来。 仿若被人生生剜开，鲜血淋漓。 白临渊看着东方璃的模样，嘴角轻抿，“七王爷对我的脸，很感兴趣？” 东方璃这才察觉到他盯着白临渊的脸看了许久。 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东方璃轻咳了一声，“只是觉得白公子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故人么？”白临渊继续喝茶。 东方璃打量了白临渊许久。 这人的气度，行动方式，自带一股高贵雅致。 这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秦偃月的交际圈子很小。 认识的白姓之人也不多。 东方璃搜刮着脑海中的人，最终，将猜疑停在一个名字上面——毒圣白临渊。 二丫曾经提过很多次这个名字。 二丫还曾信誓旦旦说白临渊是个样貌极丑，秃头，啤酒肚的大叔。 现在想来，二丫是蓄意欺骗他的。 “白公子是从什么时候认识本王的王妃的？”东方璃问。 白临渊仔细想了想，“今天正是我跟秦姑娘相识的二百天。” 东方璃差点吐血。 二百天！ 怪不得二丫会偷偷溜出去。 原来，他们是在过二百天纪念日？ “哦，原来你和王妃去年才认识。”东方璃强压下杀人的冲动，手指紧紧地捏着酒杯。 那张好看的脸上铁青一片，声音却波澜不惊的。 白临渊点着头，“秦姑娘与我一见如故。” “七王爷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我给你把把脉吧。”白临渊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秦姑娘对我的医术很钦佩。” 东方璃听白临渊一口一个秦姑娘，要气炸了。 又听到白临渊也会医术，落实了心中所想。 这个男人，是白临渊无疑。 想到秦偃月多次提及白临渊。 东方璃的怒气终于控制不住，上好的白玉瓷酒杯被生生捏碎。 手也被碎片刺破，流出些许鲜血。 白临渊看到东方璃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再英明神武的男人，一旦陷入到女人的漩涡里，也会变成一个任人捉弄的笨蛋。 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跟我说句话可以吗？ “你很喜欢秦姑娘？”白临渊将杯中茶饮尽后，自顾自斟茶。 动作娴熟，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 “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秦姑娘。”东方璃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力道极大，桌子上的茶壶茶杯被猛烈冲击后，跌落在地上，凌乱一片。 “抱歉。”东方璃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 他将手抽回，放在袖子中。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我冲动了，你，走吧……” “你不杀我？”白临渊拯救了他用过的茶杯，抬眉。 东方璃已经在心里杀了白临渊千百遍。 他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但…… 他不能。 若偃月真心喜欢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杀了这个男人，偃月肯定会伤心难过。 东方璃睫毛轻闪。 他所能做的，是尊重偃月的决定。 若…… 若，偃月真心喜欢的人，是眼前这个人，他会成全。 “你走吧。”东方璃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白临渊眯起眼睛。 他看着东方璃强行隐忍的模样，勾起的嘴角逐渐垂下。 “你真的不杀我？”白临渊又问了一遍。 “我为什么要杀你？”东方璃自嘲一笑，“若是她愿意，本王会成全你们。” 东方璃站起来，往里屋走去。 走了几步，他才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若是她选择你，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她体寒，又贪凉，要控制她不要吃太多冰镇食物。晚上睡觉不老实，容易踢被子。饿了之后会胡乱发脾气，只要喂饱她就没事了。哦，她脾气比较差，受不得委屈……” 东方璃絮絮叨叨地说着。 说到最后，有些说不下去。 他有些踉跄地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白临渊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拿起，仔细端详，“这茶杯，可以送给我吗？” “随意。” “多谢。”白临渊将茶杯放到袖子里。 长袖一挥，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间里。 白临渊看着东方璃的身影，声音幽幽，“呵，恭喜……” 东方璃不知道白临渊在恭喜什么。 他已经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怕。 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白临渊看着东方璃离开的身影，敛去脸上的表情。 他瞥见了美人榻上炸毛的黑猫，靠近。 黑蛋喵呜一声，呲牙咧嘴想攻击他。 白临渊轻笑，“你察觉到了？不愧是她的小畜生，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成。” 说完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话，白临渊飘然离开。 白临渊离开后没多久，天又下起了大雨。 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 呼啸的疯狂吹动着窗子，如鬼哭狼嚎一般。 东方璃坐在床边，身体僵硬。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已深。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 东方璃就那么坐在秦偃月身边，手指不停地描绘着秦偃月脸上的轮廓。 “二丫……” 一想到秦偃月心中另有他人。 东方璃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强忍着上涌的气血，终于到了极限。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喉咙里涌出。 东方璃忙用手绢捂住嘴。 一大口鲜血吐出来，刺眼的红色在闪电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东方璃脸色苍白如纸。 一声惊雷恰好响起。 惊雷声如炸裂一般，震彻得屋子也颤抖了几下。 秦偃月被这声惊雷惊醒。 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一抹血红。 “老七！”秦偃月想大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秦偃月这才想起。 她被东方璃点了哑穴。 秦偃月急切地拽着东方璃的袖子，指着自己的嗓子。 东方璃踟蹰了一会，将她的哑穴解开。 “老七！”秦偃月要气炸了，“你是笨蛋吗？” 她扑到东方璃怀里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 东方璃有一瞬间的怔忡。 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推开她。 秦偃月将东方璃紧紧地抱住，身体在剧烈颤抖。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点我的哑穴？为什么要让我睡着？你快吓死我了。” 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东方璃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看看你有没有中毒。”秦偃月想起正事。 她抓住他的手腕，东方璃的脉搏跳动不太对劲，有急火攻心的症状。 还好，没有中毒的迹象。 秦偃月无法放松下来。 白临渊下的毒，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来。 秦偃月想看看东方璃的面色，舌苔，身上的可疑之处。 “怎么不点灯？” 秦偃月想点灯仔细检查一番。 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行，你先跟我去浴池。”秦偃月急切地拽着东方璃去了不远处的池子。 东方璃没有拒绝，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秦偃月往前走。 浴池里的灯光还算明亮。 “把衣裳脱了，你这身衣服得烧掉。” 秦偃月见东方璃迟迟没反应，动手脱他的衣裳。 东方璃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避开了秦偃月的动作。 “你这是怎么了？听话，脱了衣裳。” 东方璃皱眉，不语。 秦偃月终于察觉到，现在的东方璃很不对劲。 “老七……” 她走到东方璃跟前，与他面对面。 “你，怎么了？” “还在生气么？”秦偃月想抱他。 东方璃僵硬了一下，没有躲开。 秦偃月抱住他之后，才发现他高大的身体在颤抖。 身上，一片冰凉。 “老七……” 没有回应。 “东方璃？” 依然没有回应。 “东方狐狸……” “东方醋醋。”秦偃月有些急了，她拍着东方璃的脸颊，“你跟我说句话行吗？” 从她醒过来，东方璃就没开过口。 沉默得令人心底发慌。 看到这样的东方璃，秦偃月突然有些害怕。 “你跟我说句话，可以吗？”秦偃月抬眼看着他，近乎祈求，“行吗？” 东方璃的表情很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将秦偃月抱在怀里。 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力道极大。 秦偃月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呼吸困难。 东方璃在颤抖。 他的头抵在她头顶上，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东方璃有千言万语。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刻在记忆深处的，是二丫跋山涉水而来，带他穿过黑暗世界的寒冷与孤独。 他发誓，此生要回以全部的爱。 然，这终究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直到把你泼醒为止 “对不起……”秦偃月也抱紧东方璃，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偷偷溜出去了。”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你这样沉默，我很害怕。” 东方璃依然没有开口。 他只是将她紧紧抱着。 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将她揉到骨子里不罢休。 气氛在沉默。 秦偃月能听到东方璃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也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也有什么东西在远离…… “老七……”秦偃月无比慌张。 她嗓子发紧，“你哑巴了吗？” “求求你，跟我说句话，或者说，要怎么样你才开口？” 东方璃沉默着。 秦偃月踮脚，吻了他的下巴。 还要再往上时，东方璃躲开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神色，心一抽一抽的。 “东方璃……” “你，喜欢他吗？”东方璃嘶哑着嗓子，问。 秦偃月一怔，“谁？” 东方璃自嘲一笑，“你今天去见的人。” 秦偃月停顿了一下，表情无比复杂。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的反应。 心底的冰寒比先前更盛。 原本还存了些侥幸心理。 想让她亲口告诉他，那只是个误会，只是个巧合。 然而，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 她在考虑，在犹豫啊。 若是不喜欢，何必会犹豫？ 何况，秦偃月在离开王府的时候，故意让素音假扮她，让素琴挡在门口，遣退了保护她的暗卫……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偃月去见那个男人不是巧合。 他的妻，他最爱的女人。 背着他，去见了别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倾世之姿，懂医术，举止优雅，与二丫可以琴瑟和鸣。 东方璃的心被撕扯得生疼。 比他胡乱猜测时，还要疼千倍，百倍。 “你，觉得我喜欢他？”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东方璃不想看她，放开她之后，将头转向一边。 “你不相信我？”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东方璃这个笨蛋，明明是个腹黑狐狸。 一到这种事，就喜欢往牛角里钻。 东方璃满心悲伤，痛彻心扉。 他直接背过身去，声音里带了几分凉薄，“偃月，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是你选择他，我会跟父皇去提和离……” 哗啦……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端了一盆水泼到他身上。 水顺着东方璃的脸颊而下，滴滴答答。 东方璃被泼得一愣。 愣愣地看着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头发贴在身上，衣裳也被浇透。 没等反应过来。 秦偃月又泼过来一盆水。 “偃月！” “闭嘴。”秦偃月泼了东方璃三大盆。 “清醒点了吗？还胡说八道吗？” “你要是不清醒，我可以再多泼几盆，直到把你泼醒为止！” 东方璃已经被泼懵了，“我……” “脱衣裳，进浴池，把你身上沾染的味道清洗掉，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秦偃月拽了东方璃一把，“你要是有别的反应，我再泼你。” 东方璃不动弹。 秦偃月火了，气吼吼提起一旁的大桶就要往东方璃身上泼。 奈何，她力气不足，提到一半，水桶太重，手滑，盛满了水的水桶落在地上。 水洒了一地。 秦偃月也站不稳，眼看着就要跌倒。 “小心。”东方璃忙将她抱住。 秦偃月趁势攀到东方璃身上，手勾住他的脖子。 抬头，唇落到东方璃的唇上。 攻城略地。 东方璃想躲开。 秦偃月勾他更紧。 冰冷与沁香的味道传来，东方璃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 他崩裂的情绪也在修复。 秦偃月强吻了许久才放开东方璃。 她紧紧地搂住东方璃的脖子，训斥道。 “你这是什么毛病？我还没开口，你就点了我的哑穴，还点了我的睡穴。我想跟你解释解释，你理都不想理我？” “东方璃，你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璃被泼水之后，倒是冷静了一些。 他默默地将秦偃月放下来。 秦偃月不放开他。 “身上湿透了，会着凉。”东方璃的声音软了下来。 “那你抱我去浴池。”秦偃月紧紧地抓住他。 东方璃没办法，只得将她抱到浴池里。 秦偃月没再纠缠着他。 她看着东方璃脱了上衣，哼了一声，“裤子也脱掉。”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没脱。 秦偃月被这个执拗的笨蛋气得不行，“行，东方璃，你可以，我被你打败了。” “我告诉你， 你见到的那个人是个变态，最擅长杀人于无形，你身上有可能被他下了能要命的药粉，必须清洗干净。” “我先帮你检查身体，等我确定你没有任何异常，我再原原本本将事情告诉你。” “你先别耍性子，行吗？”说到最后，秦偃月的声音近乎哀求。 东方璃这话听进去了。 偃月这话的意思，是在关心他吧。 应该是吧…… 东方璃潜入到水中，在水底潜了一会，才探出水面。 秦偃月见东方璃还穿着裤子，走到他跟前，强行裤子脱下来。 东方璃脸红的要命。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平常这个人耍流氓耍的那叫一个流畅，这一次反而害羞了。 清洗过后。 秦偃月上下检查了东方璃身上，连脚心手心头顶这种地方都检查过后，没发现有异常。 仔细把脉检查，也没发现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中毒。”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秦偃月为东方璃检查的时候，几乎将他触摸了个遍。 东方璃脸颊通红。 身上也红红的。 秦偃月看着浑身泛着粉红色的东方璃，无语，“平常你都没脸没皮的，这次怎么害羞起来了？” 她拿了浴衣，“穿上。” 东方璃穿好衣裳。 秦偃月拿了毛巾来，给他擦拭着头发。 “送我回来的那个变态，是老十的师父，毒圣白临渊。”秦偃月叹了口气，“那个人我跟你说过的，喜怒无常，做事只凭心情，无法无天，草菅人命，总之形容变态的那堆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我特别怕你跟他对上。” 结果老七硬要跟变态对质！ “白临渊经常将姬无烟耍得团团转，姬无烟从来没有胜过他。”秦偃月说，“我看到你跟他对上，吓得要死。” “你本身就是个醋坛子，要是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白临渊能杀你于无形。” 第九百八十章 你把一头猪认成了我？ 秦偃月到现在还后怕。 白临渊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身份地位在他那一点用都没有。 “不行，我得再看看你，老七，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都得告诉我。” 东方璃摇摇头。 除了心里疼之外，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偃月还是不放心，拿出一枚解毒丸来，“服了这药丸，以防万一。” 东方璃乖乖吃下去。 “今天你没出事，是不幸中的万幸。”秦偃月心有余悸，“下次不准这么莽撞了。” “你们两个说了什么？” 东方璃将脸转向一边。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别别扭扭的模样，叹气，“算了，我先坦白。” “白临渊就是白渊，也就是那个太医。” 东方璃眼睛微微瞪大。 “白临渊易容化名白渊，混进了太医院，为了调查常太妃宫里的尸体。按照白临渊的说法，常太妃宫里的尸体，跟他祖上制作的一种药有关。”秦偃月说，“这是他的主要目的。”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东方璃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可知道明月楼？就是闻京城最大的珠宝首饰店铺，明月楼的楼主就是白临渊。”秦偃月说。 “当时我跟苏点霜起了些小冲突，白临渊出面调解时，用了一种药粉，那药粉能够让人痴迷，迷倒了一片姑娘。我见惯了你的绝世容颜，对美貌免疫，没有犯花痴。” 东方璃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很多。 在二丫心里，还是他更好看一些。 东方璃对自己的容貌又有了自信。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接着说，“白临渊想杀掉我，不过被我破解了他的毒，他没得逞，这是第一次见面。后来姬无烟出现，白临渊和姬无烟是宿敌，一个变态，一个魔头，针尖对麦芒。” “因玉儿的事与白临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必须要跟白临渊交流，这才正式有了交集。” “都是瞒着我做的？”东方璃冷然。 “……对不起。”秦偃月梳头的手停顿下来，“你那么爱吃醋，我要是告诉了你，你肯定会坏事。” “当时为了唤醒玉儿，我可是耗费了洪荒之力。” 东方璃冷哼，又不言语了。 “最开始白临渊混进太医院之后，我不知他的目的，怕他做出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好在白临渊的目标并不是父皇，还阴错阳差成了老十的师父。”秦偃月接着说。 “老七，你可记得宫正司那件事？” “有人用白鹤来送信让你去救我，那个人将宫正司外面的大部分刺客都毒死救走了老十和紫御卫小哥。那件事就是白临渊做的，也是他将老十救走的。给七王府送信的，也是他。”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表情，抿了抿嘴，“老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临渊这个人没对我们做什么坏事，他其实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但，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白临渊就像毒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做事风格也很奇怪，我实在招架不来。他兴许可能对我有点感觉，但我觉得那只是他突然发神经。” 秦偃月觉得自己越说越乱，直接摆明了态度，“总之，我不可能会喜欢他……” 东方璃垂下眸子，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偷偷去见？ 还是在相识二百天的纪念日…… 二丫都没跟他过纪念日！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误会太深。 她轻柔地将东方璃的头发散开，“我之所以偷偷去见他，还不是因为你这醋坛子醋味太浓。我若是直接去见，你肯定不会让我去。” “若我带你去，白临渊那种变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事来。” “你可还记得元宵节那次，那个给你下毒让你迷失的人？那人就是白临渊。那一次他用你来做威胁，我吓得要命，忐忑了一晚上，幸好你没事。”秦偃月说。 “老七，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东方璃一直不表态，秦偃月很忐忑。 “我跟白临渊真的没有关系。”她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清白的，我心里只有你。” “元宵节那天，我本想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与你一同去看花灯。”东方璃突然说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秦偃月愣了一下。 “走到半路上，我遇见了大雾，明明很熟悉的道路，我却始终走不出去。”东方璃说，“后来，我在大雾中见到了你。”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我见到你之后，不知怎么，想将心里的话全部告诉你，我在你身边坐下来，倾诉衷肠。” “我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想把心中所有事都告诉你。我说了很久，等我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后，我才觉得你不太对劲。” 秦偃月想起来了。 当时东方璃被白临渊困住了。 后来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你当时对着谁诉衷情了？”秦偃月脸黑了几度。 东方璃的脸颊有些红，“我要是说了，你会打我吗？” 秦偃月：？？ 东方璃，“我不知自己絮叨了多长时间，等我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我才发现，眼前的人，不，那不应该称之为人，而是一头猪……” 秦偃月额角嘴角一起抽。 “你，把一头猪认成了我？” 东方璃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秦偃月拧着他的脸，“怪不得那天你的反应那么奇怪，身上的味道也有点怪，原来是把猪当成我，还诉衷肠，东方璃，你赶紧跟那头猪去过日子吧！”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 “后来我猜着，我可能是中了什么药。” 秦偃月有些摸不透东方璃的意思。 东方璃揉着她的发丝，“那一次，你也是这么紧张兮兮地检查我是不是中了毒。” “所以，你这是相信我了？”秦偃月问。 “我什么时候不信过？” “你刚才一直不说话，还黑着脸，身上的气息也很吓人，我生怕你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秦偃月，“是我错了，我总跟二嫂他们说，两个人之间必须要坦诚相待，才能给足对方安全感。”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挺难的。” 第九百八十一章 这东西增殖太猛了 “老七。”秦偃月捧着东方璃的脸。 头发还是湿湿的，随意垂下，衬得东方璃肤色莹白，面如玉。 秦偃月的手指落在他的唇上。 “我早该将白临渊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一直瞒着你是我的错。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那么能吃醋。” “我稍微说点什么话，你都会反驳，根本不给我发挥空间。你连老九和老十的醋都吃，我有的时候也挺无语的。” “反正，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去见白临渊有正当理由，我没有红杏出墙，我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现在是，以后也是。” 秦偃月说到最后，声音低下来。 东方璃听着她撒娇一般的声音，被割开的心在转眼间愈合。 他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快要钻破的牛角尖消失殆尽。 仿佛，霎时间暴风雨停歇，云淡风轻，晴空万里。 原来，二丫着急，是害怕白临渊对他不利。 原来，二丫对白临渊使眼色，是在警告白临渊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都是他想多了…… “抱歉。”东方璃说，“是我没过脑子，误会你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没想到会突然下暴雨。”秦偃月闷闷地说，“也没想到这雨能从白天下到晚上，林太医和车夫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怕你着急，就让白临渊送我回来了。” “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走着回来呢。” “傻瓜。”东方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以后要多往她身边放几个暗卫，最好是她察觉不到的那种。 “二丫，抱歉，以后我会好好听你说话。”东方璃说，“不要再瞒着我了。” “嗯，你再胡乱发神经，我就再赏你几盆水，下次用脏水。”秦偃月笑。 东方璃也跟着笑，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笨蛋。” 秦偃月见东方璃已经恢复状态。 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今天早晨去了义庄之后，尸体的状态有点奇怪，那尸体是中毒的症状。涉及到毒，我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白临渊。” 秦偃月说，“我觉得那些事有很大概率是那个变态做的，我想去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白临渊又研制了新毒药，用来找人做实验。” “我瞒着你，也遣散了身边的暗卫，是因为那个变态太过厉害。若是你或者暗卫跟着，他是绝对不会见我，我身边的人也会遭到毒手。” 林太医是个例外。 白临渊虽不让林太医进院子，却不会对林太医做什么。 “毒，是白临渊制的？”说到正事，东方璃收起了儿女情长。 “不是他，他也在调查。”秦偃月拿出瓷瓶来。 “白临渊也对那种毒一无所知。不过，他比大理寺的进展要快，你看这个。” 东方璃蹙眉，“这是什么？” “白临渊捉到了一个发狂的人，我要到了一片指甲，抽了一些血。” “对了，你跟我来。”秦偃月带着东方璃进了医药大楼。 从活体上抽取的血液保存不了多久，秦偃月先去分析血液成分。 在这个空隙。 秦偃月做好保护措施，打开瓷瓶。 她想化验一下黑指甲的成分时，才猛地发现，瓷瓶里的黑指甲融成了水。 水中，散发着跟尸体身上一样的香味。 秦偃月脸色微变，忙蘸取了一点，做了涂片。 她拿了一个普通光学显微镜。 “这是什么？”东方璃看着奇怪的东西，疑惑。 这大楼里，总能见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显微镜，可以看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物。”秦偃月调整成了高倍镜，“可以看到了。” “我去，老七，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这太诡异了！” 秦偃月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让开位置，“你用左眼去看，另一只眼闭上。” 东方璃好奇地凑上去，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脸也白了几分。 “这，是虫子？” 黑色的指甲并不是指甲，而是堆积起来的虫子？ 虫子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了黑色的指甲？ 这，未免太恶心了！ 秦偃月感叹着，她用了这么多年显微镜，还是第一次恶心到想把显微镜给扔掉。 秦偃月看得密集恐惧症犯了，不太舒服，躲到外面休息了一会。 缓了一阵，再去看时，惊呼出声。 “我去，这东西在繁殖！” “我已经固定住了，出现在视野里的这些，不是游动过来的，是增殖的，这才短短几分钟就多了这么多。”秦偃月转头看向东方璃，“老七，这东西繁殖太迅速了，我们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 东方璃脸色严肃。 说是要尽快采取措施，可措施该怎么采取？ 除了将尸体火化，将发狂的人抓起来，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让东方槊的人保护好颈部，有盔甲之类的东西防护最好，迅速将闻京城中有症状的人控制起来。”秦偃月说。 “要挨家挨户搜查，必须找出有潜在症状的。” “如果发现死者，必须在第一时间集中在一处，统一处理。” “老七，对不起，我还得喊白临渊来一趟。” 说完这话，秦偃月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我除了要请白临渊，还要请陆觐师兄，陆修，林太医，林飞镜。”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偃月一想到那显微镜下黑虫子的繁殖速度，忍不住颤抖。 “我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先前这一个月并没有大规模爆发，是因为那时黑虫的繁殖力不强。最近死者猛增，是因为那黑色的虫子繁殖开始加快，还是呈现指数分裂。” 若是再磨蹭下去，用不了七天，那东西就会席卷闻京城。 那时就来不及了。 “二丫。”东方璃有些担忧，“请了这么多人来，你戒指的事……” “我不会带他们进去的。”秦偃月，“你找来有症状的人，由我们共同研制解药，然后试药。当然，分析样本的时候，我会避开他们。” “老七，没时间了，马上去做！” 东方璃深知这件事的危害。 他相信秦偃月的判断。 两个人从医药大楼里出来。 屋门正被人拍得直响。 敲门的人似乎很着急，一声接着一声。 声音极大，就差破门而入了。 东方璃快步走过去，打开门，一名紫御卫正站在门口。 第九百八十二章 皇帝病危 东方璃看到紫御卫的时候，明显一愣。 “七王爷。”紫御卫的声音罕见的无比急切，“请您跟王妃速速进宫。” “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璃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紫御卫是父皇的专属暗卫，极少出现在人跟前。 这一次，紫御卫亲自到来，还用了如此急切的语气，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皇上病危。”紫御卫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 东方璃心中的不祥预感应验。 脸色难看了几分，高大的身子微微颤抖。 秦偃月无比震惊。 皇帝，病危？ 那个年富力强的皇帝，会突然之间病危？ 皇帝还不到五十岁，体格健壮，就算最近偷偷吃甜食吃的多，也到不了病危的程度。 太医们不是每天都给皇帝把脉检查身体的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向紫御卫。 “别问了，马上换衣裳，进宫。”东方璃对紫御卫点了点头，带着秦偃月进屋换衣裳。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方才在医药大楼里观察那黑色虫子的时候，精力相当集中，没有听到敲门声。 紫御卫小哥锲而不舍敲门，就差破门而入了。 想来，皇帝那边的情况应该相当严重。 秦偃月换了衣裳，匆匆进宫。 这一路上，东方璃的脸色相当难看。 “老七，你说，父皇该不会被感染……”秦偃月小心翼翼的。 若是父皇感染了这黑色虫子，该如何是好？ 她尚未找到特效药。 就算召集白临渊他们研制解药，怕是也来不及。 秦偃月问了几声，东方璃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回应。 秦偃月又尝试着询问紫御卫。 紫御卫也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耐心等着。 刚刚到达宫里，便看到跪了一地的人们。 他们呜呜咽咽哭着，愁云惨淡。 东方璃匆匆忙忙往里走去。 “老七，情况不好。”东方珏比东方璃来得早一些，他神情悲恸，“父皇突然病危，飞镜跟太医都没有办法，父皇怕是……” 东方璃顾不得说话，快步进到皇帝寝宫里。 秦偃月冲着东方珏点了点头，也跟进去。 寝宫之中。 太医们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低着头，显然已经放弃治疗。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老七，偃月，皇上，皇上……呼吸，脉搏已经停了，怎么会呢？明明上午那会还跟我下棋，听我唱曲，怎么就……”瑶妃泣不成声。 “我那么喊他，他都不理我，我的好运气为什么就不能分给他点？老天爷，求求你，把我的好运给皇上，让皇上醒来吧。” 云妃也一脸悲恸，偷偷抹泪。 秦偃月扒拉开人群，看过去。 皇帝面色苍白且发青，表情因为窒息而有些狰狞。 陆觐正在给皇帝把脉，微微摇头，声音悲伤，“小师妹，脉搏停了人，心跳停了，重华怕是……” “你们都让开。”秦偃月觉得这事蹊跷。 前阵子见到皇帝时，皇帝面色红润，绝不像是有病的。 皇帝绝不可能暴毙。 秦偃月往前凑了凑，先看了皇帝的颈部。 还好，颈部没有指甲印，也没有鲜血流淌的痕迹。 也就是说，皇帝没有被感染。 秦偃月稍微放松下来。 旋即，又感觉到不对劲。 皇帝的脖颈上虽然没有指甲痕迹，也没有鲜血。 但皇帝身上隐隐散发出那股诡异的香味。 那味道，绝对不会有错。 跟义庄里尸体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模一样。 秦偃月心中大骇。 果然是黑色毒虫！ “老七，让所有人都出去。”秦偃月说，“师兄，陆修，林太医留下。” 被点到名的林太医一哆嗦。 留下来的都是大佬，他一个小太医留下来有什么用？ 七王妃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 东方璃将人遣散。 “老七，情况有变。”秦偃月说，“我闻到了父皇口中散发出来了诡异香味，跟尸体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东方璃紧皱眉头，“可父皇的脖颈……” “不是通过脖颈，是通过其他途径。那东西，是从父皇嘴里吃进去的，你懂我的意思吧？”秦偃月声音冷然。 东方璃当即转身，声音冰冷愤怒，“紫御卫，彻查今天父皇的饮食。” 紫御卫领命而去。 “小师妹，重华的心脏已经停跳了，重华已经……已经……”陆觐悲恸不已。 他是看着皇帝长大的。 是皇帝的亚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种痛楚，疼得他心尖颤抖。 “师兄，父皇还有救。”秦偃月说。 “小师妹，这可不能瞎说。”陆觐瞪大眼睛，“重华明明已经……” “导致父皇心脏停跳的原因应该是那黑色的毒虫，父皇无意间服进去了，那东西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秦偃月将摸到皇帝的手腕。 皮肤湿冷，脉搏极细接近于无。 秦偃月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 呼吸已经停止，心脏也近乎停止跳动。 秦偃月能断定。 皇帝口服下那种毒虫，与一贯从脖颈中刺入时表现出来的症状不同。 黑色的虫子应该是攻占了皇帝的心脏。 皇帝酷爱吃甜，本就有点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这本是不碍事的。 但，在虫子的攻击下，很不幸，爆发了。 皇帝目前的病症，除了中毒，最要命的是出现了心肌梗塞。 这种病非常危险也非常急，只有很短的抢救时间。 大概是有太医施针和急救，皇帝还没彻底死亡。 秦偃月往皇帝舌底塞了几粒硝酸甘油片。 这药是心脏病人常备药物，对急性心梗效果一般。 但对于从来没有服用过这种药物的人来说，或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呼吸停止，心音听不清，无脉搏。” “林太医，你来帮我。”秦偃月说，“我先前教给你的心肺复苏术可还记得？” “记得是记得，可……”林太医吓得魂都快没了。 心肺复苏里，有人工呼吸来着…… 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怎么敢侵犯圣容？ “林太医，救人要紧，这点道理你不懂吗？”秦偃月见林太医踟蹰，呵斥道。 秦偃月将皇帝的衣领解开，指挥着林太医做胸外心脏按压。 林太医也顾不得纠结，忙照做。 做了许久的心肺复苏，林太医累得大汗淋漓。 终于，在林太医要累虚脱时，皇帝的心脏跳了一下。 第九百八十三章 开胸，直接取出来 “跳了！”陆觐突然喊了一声。 “继续。”秦偃月，“陆修，你来代替林太医。” 陆修领命，继续做按压。 皇帝那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心跳越来越有力，脉搏也慢慢趋于稳定。 秦偃月检查了一番。 这些还不够。 远远不够。 因那毒虫的影响，皇帝出现的并发症相当可怕。 这些病症，是无法通过把脉来检测的。 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冷汗。 她需要依据心电图st段的表现来用药，需要抗血栓的药物，需要给皇帝建立静脉通道…… 这些，在这里是做不到的。 只有将皇帝带到医药大楼里，那里的设备是全套的。 但是…… 这里是皇宫，不是七王府。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她。 贸然将皇帝带进去，风险太大。 秦偃月在犹豫。 时间一点点过去，皇帝的生存率也越来越低。 “不管了！”秦偃月无法见死不救。 何况，这个人是东方璃的父亲。 不管是从天下百姓这方面，还是从自身情感上。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救。 “陆修，林太医，你们先出去。”秦偃月，“老七，你进来，二哥，皇叔，你们把所有人撤下去，保证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我需要绝对安静。” 她严肃地看了看四周的人，“可以吗？” 宜阳王是刚从外面赶过来的。 他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皇帝出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阵心悸，来到宫里，皇兄果然出事了。 “放心，除了紫御卫，还有暗影。”宜阳王说。 “那就好。”秦偃月将门关上。 陆觐没有被赶出去。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师妹，你要用师父的戒指了吗？” 秦偃月轻笑，“果然瞒不过师兄。” “我一开始就该用的。” 秦偃月捏了捏袖子。 还好皇帝命大，没有出事。 若是出事了，她会愧疚一辈子。 “师兄，我需要你来帮忙，接下来，是一场硬战。”秦偃月叹了口气。 “老七，开始吧。” 东方璃将皇帝抱起来。 秦偃月第一次带四个人进去，压力有些大。 她闭上眼睛，将精力提升到最高。 心意轻动，画面一转。 四个人都进入到了医药大楼里面。 “快，这边。”秦偃月松了口气。 还好成功了。 她将皇帝带到急救室。 接了心电图之后，秦偃月给皇帝建立静脉通道。 她找到了临床上常用的救命药——地尔硫卓，氯吡格雷，低分子肝素等。 地尔硫卓能够轻度扩张血管，增加肾血流，在临床上用于高血压和心绞痛。 氯吡格雷能够抑制血小板凝聚。 低分子肝素可以抗凝血，是目前最适合用的药物。 秦偃月忙活了半晌之后。 皇帝的心跳恢复了七七八八，面色也好看了一些。 “心跳和脉搏已经恢复，心肌梗死面积不是特别大，不幸中的万幸。”秦偃月说，“多亏了太医们的治疗，他们争取了时间。” “接下来，才是硬战。” “师兄，抱歉，你跟着我爷爷很长时间，应该可以胜任。”秦偃月说，“我们，需要做手术，将一样东西从父皇体内取出来。” 陆觐眯起眼睛，“小师妹的意思是……” “开胸。” 这两个字一出，陆觐和东方璃都惊呆了。 “我一个人做不了，才让师兄一起来。”秦偃月说，“父皇中毒了，那东西就在父皇的心脏部位。” 那黑色的虫子增殖太多迅猛。 她现在没有特效药来控制，必须用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法——直接取出来！ “成功的概率是多大？”陆觐很快就冷静下来。 “在外面的话，一成，在这里面，九成。”秦偃月说，“师兄，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做这件事。” “好。”陆觐点着头，“我相信小师妹，也相信师父。” 秦偃月和陆觐商议开胸手术的事。 陆觐在天灵道人手下打杂过很久，对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不陌生。 秦偃月叮嘱了注意事项，做好了准备，将手术室的大门关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璃在外面来回踱步。 在医药大楼里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是一样的。 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许久。 东方璃很担心。 二丫还有身孕，持续这么长时间，她怕是累坏了。 不仅如此。 若是手术不顺利，二丫就是害死父皇的凶手。 到那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东方璃越想越觉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二丫！”东方璃忙走过去，将已经累瘫的秦偃月抱住，“你没事吧？” “我没事。” “死不了。”陆觐也累得够呛。 他气喘吁吁的，“我老人家临死之前能见识到那么多厉害东西，死而无憾了。” “老七，我小师妹真厉害。”陆觐竖起大拇指，“成功了。” 东方璃还是有些后怕。 他紧紧地拥着秦偃月，“二丫，你先休息一下。” 秦偃月脸色苍白。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老七，我将大部分黑色虫子取了出来，可惜还有一小部分已经扩散到血管中。” “父皇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我们也不能放松，那毒虫的增殖能力太过强大，就算只剩下一点，也会在短时间内扩散开来。” “嗯，你先休息，我会安排好一切。”东方璃心疼不已。 “偃月，事情就交给我来调查，你只需要指挥着他们制解毒药即可。三天，我会在三天之内调查出结果。” “傻瓜。”秦偃月窝在他怀里。 三天哪够啊。 “七天。”秦偃月仿若呓语，“我们还有七天时间，必须要在七天内制出解药，找到源头。” “师兄，我有点累，父皇就交给你了。”说完这话，秦偃月已经支撑不住。 她将人送出医药大楼之后，陷入到昏睡中。 “偃月，偃月，你没事吧？”东方璃紧张不已。 进医药大楼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偃月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进去，怕是…… “你别叽叽喳喳的。”陆觐疲惫地站起来，“小师妹就是累了，带她下去休息，重华这里由我来照看。” “走吧。”陆觐挥了挥手。 东方璃打开屋门。 屋外，宜阳王等人正着急着。 瞧见他们出来，忙凑过来，“老七，情况如何？” 第九百八十四章 紧锣密鼓的行动 东方璃扫视着人群。 在屋里的人并不少。 “偃月有点疲惫，我先带她休息。”东方璃没有直接回应。 “我跟云妃去守着。”瑶妃说。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到别的屋子里。 云妃和瑶妃以及东方絮等人留下照料。 东方璃虽不舍。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安顿好秦偃月之后，东方璃的面色冰冷一片。 “皇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哥，五哥，抱歉，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皇叔说。”东方璃说。 东方珏他们并不在意。 宜阳王知此事事关重大，带着东方璃进了另外的房间。 “老七，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情况稳定下来。”东方璃说。 宜阳王松了口气。 “皇叔，父皇已经稳定下来的消息不要外传，对外宣称父皇昏迷不醒，情况危急。”东方璃将皇帝中毒的消息告诉宜阳王。 宜阳王吓了一跳。 “皇叔，这件事不能再磨蹭下去，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东方璃声音里满是肃杀。 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他都要揪出来。 宜阳王有些后怕。 本以为闻京城中出现的古怪尸体只是有人连环作案。 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将手伸到皇帝身上！ 幕后之人的目标，也有可能是皇位，或者，这个天下。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老七，你的决定是对的，皇兄突然出事，皇宫必有内鬼。”宜阳王拿出一枚令牌，“能够在紫御卫和暗影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那个人的地位极高。”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父皇暂时无法醒来，我做主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宜阳王，“令牌你拿着，影的人马随便你调。” 东方璃点了点头。 拿到了宜阳王的令牌之后，东方璃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马分散下去。 人马分为四批。 其中第四批，就是由陆觐为首的太医院中的几个太医。 研制出解药，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若是没有解药，其他都是空谈。 秦偃月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醒来后，她顾不得多休息，召唤了东方璃所聚集的太医们。 这件事需要暗中进行。 因此，不能大规模使用太医院的人。 秦偃月将这些太医留下来照顾父皇。 研制解药的人选，她有更合适的。 太医院的台柱子陆觐，有医仙称号的林飞镜，前医仙弟子陆修，滥竽充数的林太医，以及毒圣白临渊。 秦偃月在东方璃打翻的醋坛子里，又去了白临渊的府邸。 白临渊正在收拾东西，瞧见她来，微微挑眉，“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终于舍得摆脱你那小白脸相公？若是你愿意与我浪迹天涯，我很乐意。” “我不愿意。”秦偃月走进来，“白临渊，跟我进宫。” “呵呵，你相公愿意让你侍二夫？” “你有病吧？事情不对，那黑指甲化成了水，我发现了很诡异的事，那东西的繁殖速度特别快，情况紧急，我想请你去皇宫，我们用最短的时间研制出解药来。”秦偃月说，“可以吗？” 白临渊指着已经收拾好的药箱，“可以。我知道你会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秦偃月问。 “嗯，我抓来的那个人，死了。”白临渊说。 “怎么死的？”秦偃月惊。 “指甲刺进了自己的脖颈中，失血过多，中毒身亡。”白临渊道，“我抓了那个人许多天，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可怕的样子。我猜测着，那毒药，可能要大规模爆发了。” 秦偃月脸色严肃。 病症会分为潜伏期，爆发期。 过了潜伏期，便是爆发期。 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你肯定能发现这件事，也肯定会来请我，所以我做好了准备。”白临渊眯起眼睛，“我可以帮你，不过，秦姑娘可曾想好报酬？” “你想要什么？” “你。” “再见。” 白临渊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一年份的蛋糕，如何？” “胖死你。”秦偃月转身往外走，“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白临渊提着药箱走出来，“我都记着。” 过了一会，他又说，“你其实不必介怀，我与毒为伍，碰到这种未曾见过的毒，我很有兴趣。” “况且，我好歹担了个毒圣的称号，若是连这点毒都破解不了，有辱我的名号。” 秦偃月心底放松了一些。 白临渊这个人，虽然行事作风挺变态的。 接触久了，能发现，他个亦正亦邪的人。 尤其是在毒药上，比较有原则。 “去了皇宫之后，要守规矩，尤其不能跟姬无烟起冲突。”秦偃月说，“姬无烟的脾性像小孩，你别老招惹他。” “好。” “我还请了师兄他们，你若是不习惯跟他们一起，我会单独给你一间房，但请你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可以。” “我师兄很喜欢跟人吵架，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好。” “你也不准随便给人下毒。” “嗯。” 秦偃月叮嘱着。 白临渊悉数答应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秦偃月歪头。 白临渊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似乎，从下雨那天之后，白临渊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还有吗？”白临渊眼里闪着光。 “没了。”秦偃月意识到自己太啰嗦，闭了嘴。 因皇帝出事，皇宫里戒备森严。 就算是他们进宫，也相当费事。 经过层层检查，终于来到了御药房。 陆觐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瞧见白临渊和秦偃月到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严肃。 “事情的经过，应该都很清楚了。那东西繁殖特别迅速，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调制出解药，拜托了。”秦偃月说。 “的确需要尽快。”陆觐难得正经，就是说出来的话有些欠打。 “只不过，我跟小师妹两个人就够了，干嘛要找来这些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陆修很尴尬，“老祖宗，我师姐林飞镜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仙，她在医术上的造诣很高，给您当帮手绰绰有余。” 乌合之众林太医面色复杂。 白临渊有什么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陆修和林飞镜也有所耳闻。 七王妃就更不必说了。 说起来，乌合之众只有他一个。 第九百八十五章 分成三组行动 林太医哆哆嗦嗦地躲在一群大佬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偃月偏不如他的意。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太医，“林太医，你醒酒了？你那是喝了多少杯酒啊？” 林太医的冷汗登时出来了。 “七王妃，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臣就喝了一杯。” 谁知就醉得不省人事。 一想到他跟车夫丢下秦偃月去喝酒，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七王妃恕罪。”林太医哆哆嗦嗦。 鬼知道他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都亮了。 七王妃已经不在白临渊宅子里。 他死命追问小童发生了什么，小童只是嘿嘿笑，笑得他心肝颤抖。 这段时间，他提心吊胆，心不在焉，那叫一个煎熬。 “七王妃，是臣的错，臣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您要罚就罚我吧，跟车夫小哥没关系。”林太医豁出去了。 “罚，你的确该罚。”秦偃月冷哼，“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秦偃月面向众人，“各位，我们的任务相当繁重，一定要在七天之内研制出解药来。” “那毒虫跟月光有很大的关系，月圆之夜应该就是毒虫全面爆发的时期，我们必须赶在月中之前控制住事态，这件事责任重大，刻不容缓，在这几天里，我们封闭工作，保密进行。” “为了方便工作，这样，飞镜跟陆修一组，我跟师兄一组，白临渊跟林太医一组，我们分成三组……” “我跟小师妹一组，好开心。”陆觐拍着手，开心不已。 “臣有异议……”林太医弱弱地举起手。 跟白临渊一组，他会英年早逝的。 “我拒绝，告辞。”白临渊脸色发黑，提着药箱往外走。 秦偃月以手扶额。 白临渊太有个性，实在不好把控。 “那就抓阄吧。”秦偃月说，“抓阄是天意，是天意就得遵守，谁也不能再有异议，你们同意吗？” 陆觐不高兴，“有我跟小师妹就够了啊，这群乌合之众就是滥竽充数的，抓什么阄？就算抓阄我也是跟小师妹一组。” 白临渊暂且停下来。 陆修他们也没有异议。 秦偃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团成一团，放在小盒子里，晃了晃。 “每人拿一个。” 秦偃月展开自己的，上面写着“龙”字。 陆觐看了看自己抓到的，上面写了“凤”。 “我跟小师妹是龙凤组合。”陆觐哈哈笑着，“我还是跟小师妹一组，这是天意。” “抓到相同字的才是一组。”秦偃月泼给陆觐一盆凉水。 陆觐立马蔫下来。 他不甘心，偷偷瞥向陆修。 陆修无奈，“老祖宗，您别看了，我抓到的是蝶字。” 白临渊盯着自己手中的“蝶”，脸色难看。 他余光瞥见林太医手中的“龙”，嘴角轻抿。 白临渊微微抬手，一阵微风拂过，林太医手中的纸条已然落到他手中。 “咦？刚才我眼花了吗？我的明明是龙，怎么变成蝶了？”林太医嘟囔着。 林太医默默地瞥向白临渊。 白临渊面无表情。 林太医觉得应该不是白临渊做的。 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好远，还隔着两个人。 就算是白临渊也做不到隔空换纸条。 “一定是我眼花了。”林太医点着头。 按照抓阄分组，抓到“凤”的陆觐和林飞镜一组，抓到“蝶”的林太医和陆修一组。 抓到“龙”的秦偃月和白临渊一组。 秦偃月表情复杂地看着白临渊。 她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么巧的吗？ 白临渊眉梢高高挑起，声音清冷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天意。” 秦偃月：…… 老天爷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横竖都是工作，秦偃月并不在意。 白临渊这个人，也只有她能镇住。 让白临渊跟别人一块工作，她也害怕白临渊的合作伙伴会死于非命。 “现在开始吧，我们先开个会，将大家所知道的信息汇总到一起。”秦偃月召集着。 各自将所知信息汇总后，再由一组两人探讨该用的药物。 陆觐性格不靠谱，专业知识却是最靠谱的，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意义的意见。 “师兄，你跟飞镜商议一下，按照你们的思路来。”秦偃月说。 “同样的，陆修，你跟林太医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们三管齐下，争取早些找出有用的药物来。” 陆觐本对林飞镜不太看好，一直别别扭扭的。 见识到林飞镜的医术后，很快将不能跟秦偃月同组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他开开心心围着林飞镜，一口一个小仙女，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林飞镜对陆觐很尊敬，更哄了陆觐开心。 一老一少一拍即合，是三组之中效率最快的。 陆修被陆觐亲自指导了半年多，实力突飞猛进。 林太医虽是他们之中最弱的，却是最博学的，各种药方信手拈来，各类医书牢记在胸。 这也正好弥补了陆修的不足，这一组进展也不错。 唯独秦偃月和白临渊那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硬是没一点进展。 “你，要不说句话？”秦偃月终于忍不住了。 白临渊眉眼弯弯，“秦姑娘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你大爷。”秦偃月在心里暗骂一声，她为什么要请这位大爷来？ 这大爷各种毛病，太难伺候了。 “说正事可以吗？”秦偃月有些心累，“我请你来是研制解药的，不是跟你大眼瞪小眼的。” “可以。我捕捉到那个发狂的人之后，给她用了很多药，都没什么用处。”白临渊递给秦偃月一个本子。 本子上记载了用药成分，分量，患者的反应等等。 用了不下数十种药方。 秦偃月眯起眼睛，落在其中一行上，“你打算用水蛭做药？” 白临渊点头，“水蛭归肝经，破血逐瘀，以毒攻毒。” “我本以为这个药方会有用，奈何，还是失败了。” “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秦偃月将那药方单独拎出来，“实不相瞒，我的想法也是从破血逐瘀的药物出发，让血液畅通无阻，再这基础上再控制毒虫繁殖。” 秦偃月说着，在原本的药方上添加了几味药，“这样如何？” “药效太弱。”白临渊想了想，删减了两种温和的，换成了药效更猛的，“可以一试。” 第九百八十六章 阴气森森苏点晴 药方调整了好几次。 调整出来之后，由秦偃月检验药方对毒虫的抑制效果。 三组人马不停蹄研制药物。 等药方调整到能够在人身上试用看效果了，秦偃月才让东方璃将被感染的人带到特定的房间里试药。 找出解药最快，也是最关键的办法，就是在这些感染的人们身上试。 这些人无疑是小白鼠，还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但，若是不试，被感染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秦偃月不得不做。 与此同时。 以东方槊为代表的大理寺迅速展开行动，在明面上调查毒虫的来源，紧锣密鼓，声势浩大。 以东方璃为首，影的力量为主的另一波势力则暗中将许多人控制起来，隐秘进行。 时间紧张，一分一秒都惊心动魄。 秦偃月有身孕，不能太疲惫。 每到后半夜就被东方璃强行带去休息。 而，随着日子推进，越接近月中旬，宫里被感染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多。 因皇帝一直无法醒来，皇宫无主，还引起了几波骚动。 暗流涌动之下，宫里人人自保。 偌大的皇宫也变得萧索起来。 尤其到了夜里，皇宫如变成巨大的鬼城，在黑暗中吞噬掉一切。 闻京城，人心惶惶。 明明是盛夏时节，街上却无比萧索。 恍若，末日到来。 庭院深深，不知深了几许。 深夜。 某个院落，碧纱笼映照的妖冶的影子里，黑色的长指甲闪着诡异光芒。 长指甲的主人斜倚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方侧妃，怎么了？继续啊。” “你带领你的丫鬟欺凌我的时候，那耀武扬威的模样哪里去了？” 有风吹来。 灯笼里的蜡烛也随风摇摆了片刻。 明灭乍现，映着房间里的大红影子。 红影姿态妖娆。 光下，她眉眼中遍布邪气，嘴唇也涂成了诡异的血红。 与这沉寂的小小院落格格不入。 名为方侧妃的女子匍匐在地上，吓得脸色灰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区区一个贱妾，你敢对我出手……” “霜儿，拿鞭子来。”红衣女阴气森森地喊了一声。 一个与红衣女子长相相近的年轻女子递了鞭子过来。 红衣女子狠狠地将鞭子甩出去。 鞭子上全是倒刺，方侧妃瞬间血肉模糊。 啪啪！ 鞭子一下下落到方侧妃身上。 鲜血横流，方侧妃很快昏死过去。 “泼醒她。” 伴随着红衣女子的声音，一盆脏水落到方侧妃身上。 昏迷的方侧妃被迫睁开眼睛。 她看着眼前这面目狰狞的女人，紧紧地咬着牙根，“苏点晴，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你已经不是苏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你只是一个贱妾……” 啪！ 鞭子又挥舞过来。 这一鞭子落到了方侧妃脸上。 方侧妃的脸立马被划烂，一只眼睛被打瞎。 “啊啊啊。”方侧妃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苏点晴，你不是人，你敢这么对我，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啪！ 又一鞭子袭来。 这鞭子落在了方侧妃的喉咙上。 方侧妃吐出一口鲜血后，再说不出话。 “叫啊，喊啊，我听着呢。”红衣女子，正是服下了那枚黑色药丸的苏点晴，居高临下地看着方侧妃，“你要把我怎么样？” 苏点晴从服下那药丸之后，已经过了近一个月时间。 原本还算清纯的面容，因药丸原因，变得阴毒狠厉，整个人阴气森森的。 她喜欢上了大红色衣裳。 更喜欢血迹沾染到大红色衣裳，干涸后呈现出来的黑色。 “方侧妃，在你欺凌我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苏点晴阴森森地开口，“至于你父母？如果你愿意，我立马送他们来见你。” 方侧妃又气又疼。 本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又被打了那么多鞭子。 眼睛瞎了，嗓子毁了。 终于承受不住，彻底晕了。 苏点晴看着面目全非的方侧妃，心底涌起一股兴奋感。 鲜血，能让她兴奋。 折磨那些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更加兴奋。 苏点晴又甩过去几鞭子。 再继续打，方侧妃也无法醒过来。 “姐姐，就这么让她死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开口的这名女子，是苏点晴的妹妹，苏点霜。 苏点霜被赶出苏府后，为了避风头，被送去远房的亲戚家暂居。 那家的男人是个贪财好，色的，觊觎苏点霜的容貌，在一次醉酒后，趁苏点霜入睡，大着胆子将人强了。 苏点霜不敢言语，只能被迫承受。 那男人食髓知味，见苏点霜不敢言语，拉着她荒唐了几次。 后来被男人的婆娘发现，婆娘将苏点霜毒打一顿，扒了衣裳，赶出家门。 苏点霜是个千金小姐，从没受过这种苦。 她无法回到苏家，又衣不蔽体，无法行动，只能躲在草垛里。 这一躲，引来了不少流氓。 流氓见她软弱可欺，肆意欺凌。 传出去之后，越来越多的男人找过来。 他们将苏点霜困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停欺凌。 绝望时，一个好心人发现了她。 因去年冬天，苏点霜在明月楼里与秦偃月起冲突时，被秦偃月坑了几千两银子。 秦偃月以苏点霜的名义给困苦的人们买了煤炭棉衣粮食等，人们感恩戴德。 受过恩惠的人们从火坑中救出苏点霜，一户老夫妇还将苏点霜带回家，好生养着。 苏点霜受了大刺激，不敢见人，一直躲在那老夫妇家里。 直到苏点晴派人将她找回来。 苏点霜在短短时间之内从天堂跌入地狱，从千金小姐变成了人人可上的贱妇，她无法忍受这等耻辱。 所以，她央求苏点晴将附近的人全部杀掉，抹去这段经历。 ——包括，好心收留她的好心夫妇。 那天夜里，附近的人们全部被黑色的指甲刺中，变成了怪物。 怪物不断袭击周围人，周围人又变成怪物。 短短一天时间，一个镇子陷入到死寂状态。 这其中，那些曾经欺凌过苏点霜的人更以无比凄惨的方式死去。 一个镇子沦陷成死城，全城震惊。 闻京城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敢出门。 也是从那时开始，大理寺与苏点晴的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第九百八十七章 野心与暗流 “她还有气。”苏点晴语气淡淡，“我不会让她就那么死了，来人。” 苏点晴喊了一声。 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过来。 那侍卫目光呆滞，如被控制的傀儡一般。 “将方侧妃扒光了扔到乞丐堆里。”苏点晴轻飘飘地说，“到断气为止。” 侍卫们面无表情地将人拖出去。 苏点晴处理完了方侧妃，目光落在一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是方侧妃身边最得力的陪嫁丫头。 丫鬟已经吓坏了。 “饶了我吧，都是方侧妃让我做的。”丫鬟拼命磕头。 苏点晴捏着丫鬟的脖子将人提起来。 她看着丫鬟不停跳动的颈动脉，舔了舔嘴唇，“我可以饶了你，不过，代价是，你来当我身边的狗。” 不等丫鬟反应，苏点晴的黑长指甲刺入到丫鬟的脖颈中。 鲜血喷涌。 温热的液体落到苏点晴脸上。 苏点晴感受到血腥味，变得异常兴奋。 苏点晴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低吼声。 伴随着指甲上的黑色退去，苏点晴察觉到已经到了丫鬟的最高承受能力。 她不满足地将丫鬟放下来，一脚踢到一旁，“废物。” 丫鬟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指甲也在变黑。 丫鬟眼中布满红血丝，变长的指甲在冷光中闪耀。 她极度渴望将这指甲刺进新鲜的血管中。 所以，丫鬟的目标对准苏点霜。 苏点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惊恐，“姐姐……” “滚出去。”苏点晴呵道。 丫鬟得了命令，跌跌撞撞地退下去。 苏点霜吓得脸色苍白。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人变成怪物的过程相当诡异。 她嗓子发紧，“姐……” “你害怕？”苏点晴转头摸着苏点霜的脸颊，“怕什么？你是我亲爱的妹妹，我不会伤害你。” “霜儿，快了。” 苏点晴看着窗外的月亮。 “皇帝已经不行了，大内侍卫中最少有一半已经变成了我的傀儡。我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控制了闻京城半数的人。” 苏点晴在笑。 笑声嘶哑而难听。 “等这月亮变圆，我的力量会达到最强，到那时，这天下就会变成我的。” “我要让欺负我们的人都俯首跪拜，我会将他们全部踩在脚下。” “我要让负了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苏点晴仰首大笑。 从上一次月中力量爆发过一次之后，她已经逐渐摸透了力量的强弱规律。 月初时力量最弱，月中力量最强。 不仅仅是她，她的傀儡们同样月圆之夜最强。 到了月圆之夜，她苏点晴就会所向披靡，成为这东陆王朝的女皇！ 苏点霜看着苏点晴近乎疯狂的模样，眼中闪着惊恐。 “姐，我们苏家……” “我们不是苏家的人，我们已经被赶出苏家了，不是吗？”苏点晴打断苏点霜的话。 “霜儿，你本该是千金小姐，却遭遇那种可怕的事，这些事是谁造成的？造成这一切的，是东方珏和林飞镜，他们两个必须要死。” 苏点霜想到这些天地狱一般的日子，身体颤抖不停。 一个接着一个的肮脏男人不停靠近。 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那种苦楚。 想起那段屈辱的日子，苏点霜的眼神变狠，“姐，东方家的人都该死！” “没错，他们都该死。”苏点晴眼中闪着浓浓的恨意，“所以，我会让他们死得难忘。” “姐，你真的给皇帝喂了药？”苏点霜有些胆怯。 “当然。”苏点霜冷笑，“那药，已经给皇帝喂进去了，绝不会出错。” 等月圆之夜，就会彻底变成她的傀儡。 到那时，她会命令皇帝退位，将皇帝的位子传给六皇子。 六皇子同样是她的傀儡。 到那时，虚弱的六皇子无法胜任，她就会成为千古女帝。 苏点晴越想越兴奋。 等她成为女帝，她会让东方璃和秦偃月生不如死。 她会让这天下为她而颠覆。 “乖霜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苏点晴的手指在苏点霜脖颈上轻轻触摸了一把，“你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苏点霜脸色煞白。 她不敢反抗，只得闭上眼睛。 苏点晴在她颈部摩挲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放开她。 苏点晴的黑长指甲无法退去。 内心深处的暴虐因子充斥脑海，她从外面抓来一个人，指甲狠狠地刺进去，直到那个人死去为止。 苏点晴依然不满足，她红色的身影掠出朱墙。 夜色，染成了一片血红。 血夜弥漫。 在这沉寂而萧索的酷暑时节，天气却前所未有的冰凉。 …… 皇宫。 御药房的隐秘宫殿中。 马不停蹄研制解药的六个人用了浑身解数。 黑色的虫子放大是数百倍后，形状特别像黑皮蠹虫。 所以，这玩意被命名为黑蠹虫。 彻夜研究黑蠹虫的几个人，终于找到了些许突破口。 他们分别将自己的药方调整。 调整后交给秦偃月。 秦偃月独自寻了安静无人的地方，进了医药大楼里面。 医药大楼里，放满了培养瓶。 无数培养瓶正是他们这几天以来炼制的解药。 培养瓶中是等量的药液，等量的黑蠹虫。 通过吸取培养瓶中液体，再在显微镜下观察药方能否抑制住繁殖。 秦偃月记录每个培养瓶中的黑蠹虫生长情况。 再根据药效，取长补短。 同时，她让东方璃给发狂的人喂下汤药，抑制住他们的发狂时间。 药方则继续改良。 连续改良了数百次之后。 终于，以毒闻名的白临渊找到了抑制方法。 这抑制方法以毒攻毒，相当霸道，黑蠹虫很快死彻底。 这药方虽有奇效，用在人身上却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 感染者服用之后，存活率特别低。 陆觐等人又替换成了毒性比较低的药物，继续改良。 终于。 在他们日以继夜的研究之下。 六个人齐心协力找出了副作用比较小的解毒药丸。 感染者服用之后，会慢慢清醒过来。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感染的人数太多，死伤无数。 还有无数的新增中毒之人。 若是找不到源头，不将源头控制起来，一切都是空谈。 眼看着距离月圆之夜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凝重。 不论是皇宫里，还是闻京城里，人人都如临大敌。 暗流席卷，一场浩劫正在来临。 第九百八十八章 最接近源头的人 越是临近月中旬，气氛越压抑。 黑云压城，笼罩在人的心底，喘不过气来。 白临渊他们还在继续改良药方。 参与研制解药的人都是顶尖的神医，不断改良后，患者治愈和存活的概率也在不断增加。 有了解药，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秦偃月在研制出解药之后就不再参与，全权交给陆觐他们。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观察患者的时候，秦偃月抽了不少血。 她将每个中毒之人的病症，血样等等，都做成了档案。 调查档案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现象。 综合种种，她心里有大胆的猜测。 隐隐。 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秦偃月翻阅档案，列出一个名单来。 她盯着名单出神。 “二丫，调查结果出来了。”东方璃快步走进来。 在秦偃月率人研究药丸时，东方璃也在不眠不休调查。 这段日子，他瘦了很多。 胡子没来得及刮，憔悴不已。 秦偃月看得心疼，忙给他冲了一杯提神茶。 “这段日子进出宫人员的情况。”东方璃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他将一大摞纸放在秦偃月跟前，“这是我剔除了与此事无关之人之后，剩下的名单。” “这么多？”秦偃月有些头疼。 “毕竟是一个月时间，光是采买的太监宫女就不知道出入多少次。”东方璃道，“也是最容易被混进来。” 秦偃月翻看着名单。 一大串的名字看得头晕眼花。 她皱着眉头，快速翻页时，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 “这个……” 秦偃月指着名单上，“她，来过皇宫？” 东方璃凑过去，看到“苏点晴”三个字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是跟着皇后进宫的。” “皇后？” “老六身体不好，怕是时日无多，想见皇后娘娘一面，皇后就请了恩典，去了六王府一趟。皇后不知怎么，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将苏点晴带进宫里待了两天，随后又送了回去。”东方璃说。 “父皇感念老六病危，皇后只是带苏点晴留宿了两天，也没出什么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件事没有理会。” “有疑点？”东方璃看着秦偃月越来越严肃的脸，敛眉。 “嗯。”秦偃月将名单放下来。 她斜倚在椅子上，“我觉得没必要再继续调查这名单上的人了。老七，我耗费了巨大功夫给中毒发狂的人做档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种黑蠹虫是可以传染的，传染途径是黑蠹虫通过指甲传播到对方的血液中，阻碍血液循环，一些人逃不过，直接死亡。一些人能够适应，变成怪物，变成怪物的人再通过指甲传播到另外的人，如此周而复始。” 东方璃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这结论不是早就得出来了吗？”他问。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秦偃月拿了纸笔来，在纸上涂涂画画。 “假如这是源头。”秦偃月指着一个最上面的圆圈，笔尖往下，“源头传播给甲，甲身上可以携带一半的毒。甲传播给乙，乙身上则是一半的一半，同样的，乙传播出去的，会再少一半。” 秦偃月将最上面的圆圈和下方的一排圈起来，“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东方璃神情严肃，“你是说，中毒程度深浅，跟传播者有关？也就是说，最深的那个人，最接近源头。” 东方璃在纸上写了一个“甲”字。 “这个甲，就是最接近源头的人。” 秦偃月眉梢挑起。 她凑到东方璃跟前，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不愧是老七，一点就通。奖励你一个吻。” “没错，这个甲，是最近源头的人，我们只要找到这个甲，就等于无限接近源头。” 东方璃脸颊微微红，“宫里被感染的人这么多，如何找到他们？” 秦偃月将刚才列好的名单递给他。 “夸我吧。”她眉眼弯弯，“每个感染者我都抽血做了档案，划分了感染程度。” “名单上的这些，都是甲。你看看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东方璃盯着名单看了一会，声音冰冷而僵硬，“都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对。”秦偃月点头。 皇后宫里，就是无限接近源头的地方。 而，根据时间推算，皇宫里黑蠹虫肆虐，正是苏点晴被皇后带进宫之后。 皇帝中毒病危，也是在那之后的没多久。 “老七，我想，我们已经触到了真相。”秦偃月说。 东方璃震惊了片刻又冷静下来。 “东方槊的人马，我的人马，以及皇叔的影，也调查出来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来，说说。”秦偃月将一盘点心拿过来。 “我们三方人马调查的结果一致，都将目标锁定了六王府。”东方璃说，“我本以为是老六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现在想来，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果然……”秦偃月手指放在“苏点晴”的名字下，“是她！” “嗯，现在范围可以缩小到苏点晴和皇后等人身上，皇后不可能会对六王府的人出手，凶手九成是苏点晴。”东方璃说。 陆修曾说过，苏点晴在六王府的待遇极差。 苏点晴没了苏家这层身份的庇护之后，从侧妃到丫鬟都任意欺凌她，过得凄惨。 现在想来，这怕是假象。 是苏点晴故意迷惑他们的伎俩。 “你们的人潜到六王府了？”秦偃月问。 “失败了。” 秦偃月震惊，“你们也能失败？” “嗯，说来奇怪，我们派过去的人都一去无回，这其中还有绝顶高手，他们照样没有回来。我们猜测，六王府里怕是已经没有正常人，所以，正常人靠过去才会立马被发现。”东方璃说。 “六王府相当不对劲，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有继续派人过去。” “我们在别处监视老六的人，老六的人并没有动静，反而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被波及到，藏在屋子里不敢出门，不像是要谋反的。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这些疑问倒是破解开了。” 秦偃月点着头。 兴许，是苏点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黑蠹虫这种毒药。 苏点晴以六王府为中心，开始布局。 目的，就是皇帝。 兴许，是整个天下。 第九百八十九章 触到的真相 “有点可惜。”秦偃月叹了口气，“如果能知道六王府的状态，兴许，这案子就真相大白了。” “并不。”东方璃笑，“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 “飞影，去将丑妞带来。”东方璃道。 秦偃月纳闷丑妞是谁。 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飞影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带到他们跟前来。 看到这个一脸麻子，眼睛胖到只剩下一条缝，一行一动大地都要震三震的女子。 秦偃月脱口而出，“丑妞！” 丑妞很不好意思，“七王妃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她忘了才怪！ 漆黑天蛇事件后，她撕到闵珠居住的府邸。 将闵珠送到牢里之后，东方璃带着她在高处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一个彪形大汉般的姑娘在闵珠宅子后面的小院里等六皇子，成功把六皇子抗到床上。 听说还引起了骚动，让六皇子对女人彻底失去兴趣。 “那事果然是你安排的。”秦偃月看向东方璃，“你当时可是死不承认。” “真不是我。”东方璃依旧不承认，“是陆修安排的，跟我无关。” 秦偃月嘴角抽搐。 ——陆修难道不是听你的命令？ 秦偃月懒得跟东方璃掰扯那件事。 她看着眼前这如小山一般的姑娘，轻轻咳嗽了一声，“丑姑娘……” “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是你的姓有点少见，要不我叫你妞儿吧？” 丑妞并不在意，“七王妃客气了，其实丑妞是他们一直这么叫，俺也顺势这么叫了，俺姓铁，单名一个梅字，铁梅。” “原来是铁姑娘。”秦偃月说，“请坐。” 丑妞跟东方璃不是上下级关系，只是合作关系，她并不过分拘谨，寻了个看起来很结实的椅子坐下来。 “铁姑娘，我想问一下你六王府的情况。”秦偃月问。 “王妃不必那么客气，直接叫俺丑妞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喊，俺都习惯了，叫俺铁姑娘，俺总觉得怪怪的。”丑妞对秦偃月印象不错。 但凡见到她的人，都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唯独七王妃，不仅不嫌弃她长得丑，语气也很温和礼貌。 女为悦己者容。 丑妞也不例外。 “我要不还是叫你铁梅吧。”秦偃月总觉得直接喊一个姑娘叫丑妞太过没礼貌。 “我想问一下，苏点晴在六王府，真的被人欺凌？” 丑妞听到“苏点晴”的名字，身体抖了一下，眼中闪着惊恐。 她看向东方璃。 “但说无妨。”东方璃说，“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待在六王府了。” 东方璃说完，对秦偃月解释道。 “丑妞也被感染了，因她力量强大，造成的危害比较大。丑妞四处抓人时，被东方槊的人抓到。我将丑妞带到皇宫里，陆修给她喂了解药，昨天才清醒过来。在这之前，她一直待在六王府。” 秦偃月蹙眉。 据她所知，被感染之后，记忆会受到影响。 “铁梅，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秦偃月说，“别怕，你现在是安全的。” 丑妞咽了咽口水，“最开始苏点晴进门之后，是有挺多人欺负她的。” “苏点晴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沦落到那种地步，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侧妃们欺凌她欺凌得特别狠，后来过了没多久，那些侧妃莫名其妙暴毙了。” “暴毙？”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这件事没有报官？” 丑妞摇头，“被压下去了。暴毙的侧妃死状相当凄惨，整张脸都被划破，生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死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好生吓人。” “这还不算，有一天夜里，一夜死了三个女人，那三个女人都是曾经欺凌过苏点晴的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点晴有问题，但调查不出什么来。慢慢的，俺发现所有人都对苏点晴的话言听计从，俺还感叹过，那女人手段可以。” “那，六王府有没有怪事发生？”秦偃月问。 “有，很多怪事。”丑妞五官挤在一起，“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俺曾经在晚上见过几个人瞎晃悠，状态特别奇怪，俺呵斥了几声。” “他们的指甲黑长，双眼通红，见到俺之后，像是见到了肥肉，围过来想攻击俺，当然被俺打飞了。” 秦偃月有些纳闷。 丑妞的力量和功夫，她是见识过的。 一般小卒子不是丑妞的对手。 “你是怎么中招的？”秦偃月问。 丑妞哆嗦了几下，“俺是被苏点晴抓到了。” “六王府里的人都变得很奇怪，俺就成了靶子，俺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是某天夜里，苏点晴找上门来。俺其实没将苏点晴放在眼中，谁知，苏点晴的力量速度都在俺之上，俺就中招了。” “中招之后的记忆比较模糊，就是感觉到非常难受，俺只能听苏点晴的命令，看到鲜活的人就想靠近……” 丑妞脸上的肥肉颤抖了几下，“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说，“现在六王府是什么情况？” 丑妞摇头，“除了那几个侧妃死得比较凄惨，还失踪了很多人，反正六王府现在阴气森森的，俺离开那里很久了，现在那里是什么情况，俺还真不清楚。”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丑妞要离开。 “先等等。”秦偃月喊住她，“你稍等一会，我给你把把脉，看有没有办法帮你减减肥，去掉脸上的斑点麻子。你五官不丑，就是皮肤黑点，如果能瘦下来，这肤色绝对不会丑。” 丑妞瞪大眼睛，“真的吗？” “减肥需要受很多苦。”秦偃月说，“你要是能吃苦，肯定能。” “俺能。”丑妞眼睛晶亮，“俺做梦都想变美。” 秦偃月给她把脉。 之后，写下一个能够美容养颜的药方。 又写了一个合理的食谱和锻炼方式，“严格按照上面的饮食来进食，前七天肯定会很痛苦，等你熬过前七天，后面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一个月后再来见我，我再给你更换食谱和运动方式。” 丑妞看着食谱上的东西，脸色发苦。 一想到她这丑陋的模样，一咬牙，一跺脚，“俺一定能完成。” 第九百九十章 农历六月十四 丑妞风风火火地离开。 秦偃月双手交叉，瞥了东方璃一眼，“这案子，破了。” 东方璃点着头，“拐了不小的弯，是我的失误。” “这也怪不得你。”秦偃月说，“还好，形势能控制住。” 到目前为止，案件已经相当清晰了。 罪魁祸首就是苏点晴。 苏点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毒虫，感染身边的人。 将闻京城陷入到黑蠹虫风波之后，又进宫，通过皇后之手，将毒下到皇帝身上。 没错。 给皇帝下毒的人，是皇后。 “皇后那边如何？招供了吗？”秦偃月问。 “她什么都不肯说。”东方璃说，“不过，并不影响我们调查。紫御卫一直守在父皇身边，唯独与皇后密谈的一刻钟是回避的，也是从那之后，父皇病危。” “皇后不承认，代表着默认了。” 东方璃冷笑，“我本以为是老六故意装病，通过皇后来控制父皇，现在想来，苏点晴才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秦偃月用手点着眉心，斜睨了他一眼，“你心疼吗？” “我为什么要心疼？” “苏点晴犯下这种大错，只有死路一条，她毕竟是你……”秦偃月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再说下去，东方璃肯定会恼。 她相信东方璃，就像东方璃相信着她一样。 “马上就是月圆之夜，我觉得苏点晴还有后招。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如何？”秦偃月目光炯炯。 “说来听听。” “苏点晴既然想到月圆之夜动手，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秦偃月，“苏点晴大概没想到她已经全部暴露，目前我们占据绝对优势。”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点着头，“可以，这主意不错。” “二丫。”东方璃有些心疼秦偃月。 这段时间以来。 二丫一直在研究解药。 比起陆觐他们只埋头研究解药，她比他们要做的事多得多。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你不要再费心思了，我会办妥当。”东方璃将秦偃月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好好休息，我很担心你。” “别露出这种表情，要结束了。”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 她的手指穿过东方璃的头发。 比起可能会爆发的动乱来。 他们所受的这些并不算什么。 何况，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们的收获很大。 接下来只需要等月圆之夜到来，即可结束这一切。 “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要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秦偃月歪在东方璃怀里，“把闻京城吃个遍。” “好……”东方璃摸着她的腹部，“你好生休息着。”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到床上，腻歪了一会，匆匆离开。 事情终于有了大进展。 只差捉到凶手。 秦偃月终于松了口气。 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秦偃月歪在塌上，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喵呜。”黑蛋从窗子里跳进来。 它不知去了哪里，身上沾了些许灰尘。 进屋后，用力抖了抖毛发。 秦偃月听到猫叫，半睁开眼睛，瞧着黑蛋的黑色毛发变成白的，无语，“你去干什么了？这么脏不准跳到我床上。” 黑蛋喵呜一声，在毯子上打了个滚，坐下来舔毛。 “现在是在宫里，不是在咱们家，你被人捉到过，还是小心些。”秦偃月像是呓语一般。 “喵。”黑蛋蹿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一脸黑线，“不是跟你说，你这么脏不准窜上来？下去。” “喵……”黑蛋趴在她身边，将头往前拱了拱。 那模样，像是在求摸头。 它本就胖。 求摸头的动作憨态可掬。 秦偃月也不忍心将它赶下去，摸了摸黑蛋的头，“黑蛋大爷撒娇的模样，真少见。” “喵！” ——人家都告诉你了，不叫黑蛋，叫墨玉。 黑蛋反抗了几句，将爪子放在秦偃月的手臂上，头枕上去。 秦偃月捏了捏它的小爪子，“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喵。” ——它每天都很乖。 “黑蛋，我有点累，想睡一觉，你帮我监视着四周。”秦偃月昏昏沉沉睡去。 黑蛋懒懒地趴在她身边，闭上眼睛。 那双眼睛是半闭的。 耳朵竖起，时刻警惕着周围。 秦偃月睡熟后，一股可怕的气息袭来。 黑蛋立马惊醒，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可怕的低吼声。 那东西感觉到黑蛋的气息，不敢轻举妄动，默默退散。 秦偃月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黑蛋看着不省心的铲屎官，伸了伸懒腰，爪子搭在她的手上。 “喵。” ——有老子保护你，那玩意不敢过来。 黑蛋蜷缩在秦偃月怀里，将脏兮兮的毛在她身上拱了拱。 月圆之夜越来越近。 空气明显变得凝重起来。 临近最后的收网，东方璃最近越发忙了。 就连白临渊他们也忙碌不已。 整天不见人影。 外面不安全，秦偃月只能躲在屋子里。 好在有黑蛋陪伴，她不至于寂寞。 就是心慌心悸。 越接近月中，她心悸得越厉害。 偏偏又无人可说，只能一遍遍吐槽给黑蛋听。 黑蛋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实在受不了，一听秦偃月开口就浑身发抖。 在煎熬中。 终于达到了农历六月十四日那天。 这天下午，秦偃月心跳得厉害，每一刻都是煎熬。 她索性抱着黑蛋午睡。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秦偃月掀开窗帘，看到天上的一轮圆月时，微微一怔。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东方璃走过来，“二丫，要开始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今天？”秦偃月记得今天不是月圆之夜。 “就是今天。” 秦偃月简单收拾了东西，黑蛋抱起来，“是不是苏点晴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提前了？” 东方璃点点头，“差不多。” “根据丑妞的说法，苏点晴不知怎么变得力道极大，武功极高，真到了月圆之夜，说不定我们都束手无策。” “所以，我们在瓮中捉鳖的基础上，将苏点晴逼到今天晚上动手。” 东方璃声音冷然，“我们已经将消息透露出去，让苏点晴以为我们的计划是在明天。苏点晴若想万无一失，很大的概率会提前一天，先发制人是最好的选择。” 第九百九十一章 我们，来瓮中捉鳖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为什么不能推迟一天？”秦偃月，“再说，苏点晴真的会上钩吗？” “一定会。”东方璃道，“我太了解她了。” 秦偃月立马不高兴了。 她拧着东方璃腰间的软肉，“你有多了解她？嗯？”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别闹。” “苏点晴性格多疑，她既然知道我们在月圆之夜布置了天罗地网，十五那天她若是不去，我们扑空后肯定会再次等待。六月十六那天照样会将她困住，苏点晴想出其不意，只有今天。” “倒是有些道理。”秦偃月哼哼了两声，跟着东方璃出门。 皇宫里，一片萧索。 月光莹白，就算不点灯也能看清周围的景色。 和往日里的皇宫不一样。 四处无人，只有几盏灯摇摇晃晃地闪烁着。 偌大的宫殿，空荡下来之后，能听到脚步回声，有些惊悚。 “我们要去哪里？”秦偃月踏着月色，“太清宫？” “不，父皇养病的地点不在太清宫，在养心殿。”东方璃道，“我们瓮中捉鳖的地点，就在养心殿。” “父皇也在？” “不在，父皇在母妃那里。” “……”秦偃月赏给了东方璃一个白眼。 她还以为东方璃会用父皇当诱饵。 “父皇服用解药之后，人已经没大碍。”东方璃说，“父皇本来对皇后下毒这件事挺生气的，要下令彻查。母妃见父皇醒来，哭得凶残，父皇见母妃哭成那样，气消了，趁机对母妃提了很多过分的要求。” “母妃怕父皇再犯病，一一同意了。” “父皇醒来后就去了母妃的溪云宫，母妃瑶妃絮儿沁儿还是老九老十他们都在。这件事父皇已经全权交给了我跟东方槊，你且放心，父皇那边不会有闪失。” “养心殿那边呢？”秦偃月，“没人在的话，苏点晴会上钩吗？” 东方璃笑得高深莫测，“若是皇叔和父皇穿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发型，你能分辨出他们来？” 秦偃月挑眉。 皇叔冒充父皇！ “没错，皇叔在养心殿，皇后那边我们没有打草惊蛇，今天月亮升起后，皇后宫里的不少人都自动聚集过来。所以，苏点晴一定会来养心殿。”东方璃冷笑。 瓮中捉鳖，一定要捉全了。 等会，一定会很精彩。 东方璃带着秦偃月进了养心殿的第二层，寻了个合适的角度，“稍等一会，子时之前苏点晴应该会出现。” 秦偃月扫视了周围。 周围很安静。 但，气味很复杂。 这里，隐藏了很多高手。 秦偃月屏息凝神。 为了保证绝对安静，她直接将黑蛋送到了医药大楼里。 月亮的光辉在子时达到最大值。 刚到子时。 一阵香风袭来。 秦偃月捂住鼻子。 这股香味，正是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也就是黑蠹虫的味道。 “来了！”秦偃月低声说。 东方璃隐藏了身形，“二丫，你什么都不要做，我跟东方槊都已经安排好，你且看着就好。” 秦偃月脸色不太好。 这段时间，她经常接触感染者。 对那诡异的香味已经免疫。 闻到苏点晴身上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用帕子紧紧地捂住鼻子，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二丫……”东方璃有些后悔将秦偃月带过来。 “没事，我服了药。”秦偃月自嘲一笑，“鼻子太灵敏也不是件好事。” 他们低语交谈中。 苏点晴穿着大红色的衣裳，赤脚走在月光中。 不知是因为月光氤氲还是其他原因，苏点晴的身影有些模糊。 风起吹动着养心殿里的帷帐，苏点晴就像鬼魅妖姬一般。 一身红衣沐浴着月光，仿若从血海地狱穿梭而来。 邪气氤氲，令人相当不舒服。 看到苏点晴之后，秦偃月又感觉到一股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是肚子里的小玩意儿在抗议。 “短短一个多月，苏点晴已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秦偃月白着脸。 “看她这模样， 活脱脱一个黑山老妖现世。” 东方璃不知道黑山老妖是什么东西。 他眉头紧锁。 从苏点晴出现之后，那些被控制的人开始躁动不安。 如果不是提前喂了一部分解药，怕是真的无法控制住。 “老七。”秦偃月，“你闻到了吗？从苏点晴到来之后，这大殿中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除了苏点晴，还有那些被苏点晴带过来的感染者，他们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暴躁不堪。” 东方璃点了点头。 “别怕。”他捂住秦偃月的眼睛，“我们耐心看着就是。” “你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怎么看？”秦偃月扒开他的手，“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希望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会出错。”东方璃道，“就算出错，苏点晴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老七，你做好准备了吗？”秦偃月突然问。 “什么准备？” 秦偃月转头，盯着东方璃看了好一会，“你在装傻？苏点晴做出这种事，只有死路一条。” 东方璃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有些冷，“你觉得我会心疼？” “不，我是说，你想好了让苏点晴怎么死了吗？”秦偃月摸着东方璃的心口处，“你是我的人，心疼她做什么？” 东方璃这才高兴起来，“乱箭射死，五马分尸。” “……”秦偃月一想那场面就知道东方璃真做得出来。 她默默地闭上了嘴。 寻了个合适的角度，盯着苏点晴一步步逼近养心殿，逼近皇帝修养的地方。 苏点晴望着越来越浓的月色，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可惜啊，动静好像搞得太大了，被察觉到了。”苏点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不过，今天的月光也不差。” “很快，已经很快了。”苏点晴咯咯笑着。 黑长指甲在月光下泛出幽光。 与苏点晴的大红衣裳相映，鬼气森森。 “什么人？竟敢夜闯太清宫，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内侍卫们发现了苏点晴之后，拔剑相向。 “闯进养心殿者，杀无赦，动手！”大内侍卫从四面包抄，攻向苏点晴。 “区区蝼蚁，还敢挡在我跟前，死吧。”苏点晴嗤笑一声，黑长指甲挥成虚影。 第九百九十二章 你狗血话本子看多了 虚影缭乱，带着浓郁的杀意和诡异。 那指甲，似乎也变成了剑刃，向着大内侍卫们攻击。 大内侍卫脸色大变，忙躲开。 苏点晴趁机行动。 苏点晴的速度很快。 前一刻还在此处，下一刻已经在十米之外。 大内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围攻苏点晴的人，一共有六人。 他们没来得及反抗，苏点晴的黑长指甲已经刺入到他们的脖颈之中。 短短几息功夫，六个大内侍卫都被控制。 秦偃月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这等功夫，绝对不是苏点晴从前那种三脚猫功夫。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服六个大内高手。 这苏点晴，太可怕了。 怪不得丑妞说她不是苏点晴的对手。 这种状态下的苏点晴，怕是连姬无烟都束手无策。 ——压轴出场的姬无烟凤眼眯起，他，这是被小看了？ 区区这等垃圾身手，他会束手无策？笑话！ 秦偃月感受到了身后的冷意，打了个冷颤。 姬无烟这是被激起了斗志？ “要不，我们让姬无烟上场，直接一招ko了苏点晴得了？”秦偃月低声道，“若不小心折损几个人，得不偿失。” “那就太便宜她了。”东方璃道，“何况，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苏点晴，还有黑蠹虫，就让苏点晴先蹦跶一会，看她到底能引出多少蛀虫来。” 他说着，嘴角勾起。 今日这场子，或许，根本不需要姬无烟出场。 “七哥七嫂。”东方槊走过来，脸色发白，“果然如七哥所说，苏点晴提前了。没想到的是，她的功夫又诡异又高，这种功夫，就算在影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们……” “放心。”东方璃拍了拍东方槊的肩膀，“一切都在掌握中。你且看着。” 东方槊对东方璃很信任，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秦偃月往后看了看，“表哥呢？” 东方槊说，“案件已真相大白，凤离大人还有任务，就先行离开了。”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莫非，表哥去大理寺，只是为了辅助东方槊调查案件？ 若表哥的身份还是紫御卫，表哥去大理寺，必定是皇帝指派的。 也就是说，其实这案件早已经引起了父皇的重视？ 父皇那只老狐狸运筹帷幄，还是被苏点晴钻了空子，这次算是失策了。 “砰！” 一声巨响袭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秦偃月忙看过去。 原来是苏点晴一拳将养心殿的大门砸破了。 那扇门极厚，还是由玄铁打造的。 苏点晴却视若无物。 黑长指甲如切豆腐一样将大门割开。 “都过来吧。”苏点晴命令道。 听到命令后。 被感染的大内侍卫，以及早就凑过来的感染者纷纷簇拥到苏点晴身边。 他们悉数目光呆滞，就像是被控制的傀儡一般。 一个个举着黑长指甲，看起来极瘆人。 “你们攻进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苏点晴指挥着已经变成傀儡的侍卫们。 傀儡们一窝蜂地往里进攻。 养心殿中的正常人成为他们围攻的对象。 苏点晴看着傀儡们的动作，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大殿，笑声桀桀。 快了！ 已经很快了！ 皇后宫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是她的傀儡。 那些傀儡经过这段时间的传播，有无数宫女太监中招。 不仅仅是太监宫女们。 在皇后的内应之下，很多侍卫也已经成为她的傀儡。 经过这么久，留下的侍卫，怕是不足两成，不足为惧。 皇后早已经将毒虫喂给了皇帝。 皇帝是口服进去的，想要彻底控制，还需要再补上一些东西。 等她找到皇帝，等她再将这黑指甲刺到皇帝的脖颈。 这天下，就姓苏了！ “夜娘，你送给我的这礼物，我很喜欢。我苏点晴是天之骄子，是天选之人。我会成为绝无仅有的女帝，让他们俯首称臣。” “上天是站在我这边的，哈哈哈哈。”苏点晴笑得无比猖狂。 她的力量暴涨之后，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不过尔尔。 只要控制了大内侍卫，再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这皇宫。 “一个月，我忍辱负重了一个月。”苏点晴摸着自己的脸颊，“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我让这天下负我的人，死得凄惨。” 苏点晴面目狰狞地往太清宫走。 有那些被控制的侍卫开路，苏点晴一路畅行无阻。 苏点晴终于到达皇帝休息的地方，看到帷帐之中的皇帝，冷笑，“皇上，你可还好？” 苏点晴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 “你想不到吧？你最身边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成了我的傀儡。从今天之后，你的儿子，你的儿媳，你们东方家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我苏点晴脚下的一条狗！” “你这昏庸皇帝无德无能，把这皇位让给我来坐吧，如何？” “等我继承了皇位，我一定会让东方璃和秦偃月，东方珏和林飞镜那对贱人生不如死，让你们东方家好好尝尝这世间的痛苦。” 苏点晴越说越兴奋。 那双眼睛里，崩出火光。 她往帷帐深处走。 每走一步，便觉得心情激动澎湃。 皇帝就在眼前。 接下来，只要由她亲自将指甲刺进皇帝脖子里。 这天下，就彻底改姓苏了。 十步，九步，八步…… 三步，两步，一步…… 苏点晴兴奋不已。 她这种天选之子，就该是女皇，就该享受万民敬仰。 “改朝换代吧，狗皇帝……” 苏点晴的黑指甲重重地刺向床上的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睛。 那人蓄力的一掌重重地拍在苏点晴的胸膛上。 苏点晴似乎没想到床上的人还有如此功夫，没有防备，硬生生被打飞出去，直到撞到柱子才停下来。 苏点晴吐出一口鲜血。 “你不是狗皇帝。”苏点晴，“你是谁！” “动手！”东方璃呵了一声。 紧接着，养心殿中，烛光亮起，如白昼一般。 侍卫层层出现，将苏点晴包围住。 苏点晴有一瞬间的慌张。 这慌张转瞬即逝。 “你们觉得这些酒囊饭袋是我的对手？”苏点晴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话。” “我说苏点晴，你是不是狗血话本子看多了，以为自己活在剧本里？”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第九百九十三章 最重要的一环，成功 “就凭你还想改朝换代？你是不是对改朝换代有什么误解，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秦偃月掀开了帘子。 床上的人打中苏点晴，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一环，成功了！ 成功后，他们也没了后顾之忧，也不需要再小心翼翼。 东方槊他们点了灯。 秦偃月坐在二楼，嗑着瓜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点晴。 “中二病这种病，果然不分时代的。苏点晴，你的龙傲天发言，听得我尴尬症都犯了。” 苏点晴看到秦偃月一脸看戏的样子，怒火中烧。 她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些什么。 但，那些话绝不是什么好话。 苏点晴牙根痒痒，恨不得将秦偃月撕碎。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苏点晴的身体力量提升到顶峰之后，气势汹汹地朝着秦偃月扑过去。 “秦偃月，去死吧！” 苏点晴还没靠近秦偃月，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紧接着，苏点晴全身都在抽搐。 她从半空中跌下来，发出尖叫声。 “啊啊啊，我的指甲。”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指甲会……断？”苏点晴看着那引以为傲，所向披靡的指甲逐渐融化，心底无比惊慌。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你认为的不可能，只是你坐井观天见识短而已。”床上的人站起来。 声音冷然阴森。 秦偃月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微微惊讶。 她看向东方璃，“那人不是皇叔？” “我在这里。”宜阳王正混在一堆侍卫里，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举了举手。 秦偃月嘴角抽搐。 东方璃说皇叔代替皇帝，她还以为床上的人是宜阳王。 闹了半天，皇叔是混在侍卫里浑水摸鱼的那个。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狗皇帝呢？”苏点晴不甘心。 “皇帝”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了一张倾世容颜。 “白临渊，听过吗？”白临渊盯着苏点晴的胸口。 苏点晴呼吸急促。 她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相当可怕。 尤其是这个人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剥皮抽筋了一般。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明明已经中了毒，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苏点晴不明白。 “哦，中毒？是这个吧。”白临渊将怀里的黑指甲扔出去，“有点恶心。” 苏点晴不敢置信。 她不停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我的指甲，啊啊啊……” 苏点晴失去了指甲之后，就像刺猬失去了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你到底做了什么？”苏点晴眸子充血。 “你以为我攻击你的时候，只是将你打伤那么简单？呵呵，你何不仔细瞧瞧。”白临渊依旧盯着苏点晴的胸口，眼中光芒闪闪。 苏点晴忙低头看去。 也是这时，苏点晴才察觉到胸口上被扎了一根奇怪的针。 那根针很粗，针头刺进了她胸口。 剩下的一部分还在外面，那一部分的材质看起来很陌生。 “我们已经配置出了解药。”秦偃月声音淡淡，“刚才白临渊将解药注射到你心口，你那引以为傲的恶心虫子正在大面积死去。恭喜你，解毒成功。惊喜不，刺激不？” “不！”苏点晴无法接受。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那是夜娘给的药丸，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这不是真的。 白临渊将目光转向秦偃月，“黑蠹虫的虫后还在这女人的心口，等下可以把她的心脏给我吗？” 秦偃月点头，“尸体全给你也可以，我想父皇会答应的。” “尸体就算了，我只要心脏。”白临渊很嫌弃。 “我替父皇答应了，挖心也不影响苏点晴赎罪。”秦偃月道。 苏点晴听着白临渊和秦偃月的谈话，疯狂不已。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皇后宫里的人都变成了我的傀儡，我的傀儡已经遍布皇宫，你们翻不了盘的……” “来人！我命令你们，将他们都杀死。”苏点晴试图控制那些傀儡。 但，傀儡们并没有动。 就连刚才行动的傀儡也停了下来。 “苏点晴，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已经研制出了解药？”秦偃月指着那些被苏点晴攻击过的大内侍卫。 “在你攻击他们之前，他们已经服下了解药。” “哦，不仅仅他们，宫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服用了解药，他们早已经不是你的傀儡，刚才是演戏骗你玩的。” 苏点晴看着秦偃月居高临下的模样。 看着东方璃冷漠的面孔。 看着那个自称白临渊的变态虎视眈眈想要将她的心脏挖出来的模样，疯狂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出错。” “那是夜娘给我的礼物，是夜娘赠与我最后的礼物，那是能让我逆袭成女皇的东西，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苏点晴说着，突然将愤怒的目光转向秦偃月。 “秦偃月，都怪你。” “我是天选之子，从小到大，我都是受众人追捧的第一美人，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夺走了我的一切。” “都怪你，如果你不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秦偃月面色冰冷。 一个不断作孽不断作恶的人，不反思自己，却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这种人未免太可笑了。 “苏点晴，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秦偃月声音冷淡，“我想告诉你，人必先自侮，然后人侮之。冤有头，债有主，你狡辩也没用。” “闭嘴，闭嘴。”苏点晴知道自己已经败露。 为今之计，只有奋力一搏。 苏点晴试图控制黑蠹虫。 黑蠹虫虽被解药消灭掉大部分。 但，黑蠹虫的虫后不死，就代表着她还可以为非作歹。 虫后感觉到威胁，正在快速繁殖。 苏点晴的长指甲长出来之后，力量再次暴涨。 “去死吧。”苏点晴恢复了一部分力量之后，疯了一般向着秦偃月攻击来。 东方璃眼神冰冷。 在苏点晴攻向秦偃月的时。 他抽出长剑，剑气弥漫，速度之快，只能看到最后的剑花。 电光火石之间，苏点晴的一条手臂被斩断。 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染红了一大片。 第九百九十四章 斩断一条手臂 “啊！”苏点晴发出痛苦的吼叫。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那条手臂已经被东方璃砍掉，断开的手臂还落在地上。 鲜血淋漓中，断手上的黑长指甲还在动弹。 “啊啊啊。”苏点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手…… 她的手怎么可能会被砍断？ “东方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苏点晴怒火充斥的眸子盯着东方璃，“你太狠了。” 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怀里，退到远处。 不让秦偃月看这满地的鲜血。 “二丫，别睁开眼。”他捂住秦偃月的眼睛，声音温柔，“听话，别往下看。” 秦偃月就算不看，也清晰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一剑将苏点晴的手臂斩断了！ 在苏点晴攻击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怜惜。 “我不看。”秦偃月心底柔柔的。 她抓紧了东方璃的手，“你小心些。” “放心。”东方璃宠溺地揉了揉秦偃月的头，“马上就要结束了。” 苏点晴看着东方璃对秦偃月的温柔神色，心底像是有根刺，深深地扎进心窝里。 “东方璃你这个忘恩负义无耻之徒。” “苏姑娘这话说的可笑，本王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恩于本王。”东方璃说，“至于无耻之徒，你又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去年这个时候，你还一脸温柔地对我笑，你眼里只有我，这才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你竟敢对我如此狠心。”苏点晴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你曾经说过，你欠我一条命，所以会以命抵命。” “如今你却斩断我的手臂，为了这个女人不惜杀掉我！” “从前那些誓言，你对我的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吗？” 苏点晴控诉着，“东方璃，你太狠心了。你让整个闻京城都知道你心悦于我，却又狠狠将我抛弃，你这阴险卑鄙的小人。” 东方璃的脸色变冷。 事到如今，苏点晴还在旧事重提。 过去种种，他早已经不想计较，苏点晴却妄图用这个来绊住他。 可笑！ 苏点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不，我知道不是假的，是秦偃月，都是秦偃月，都是因为她，你才这么对我。是那个女人勾引你，你才娶了她。她才是人尽可夫的贱人，东方璃你眼瞎了吗？” 东方璃脸色黑得如锅底，额间青筋因怒气充斥跳跃不停。 “苏点晴，你闭嘴。”东方璃用剑指着苏点晴。 “我的确说过我欠你一条命，但，那是建立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前提下。事实上，你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是一直在骗我。” “何况，在你将无香蝶香囊赠与我的那一刻起，我已死过一次。苏点晴，我们早已经两不相欠。我，不欠你什么。” “你对我没有恩，这些年来，是我认错了人。我想，我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东方璃，“你方才说闻京城都认为我心悦你？苏点晴，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将消息放出去的！” “我不闻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故意传出去，说我对你多么多么痴迷，让整个闻京城的人都以为我非你不可，这才传出去我跟你有什么绝世之恋的鬼话。” 东方璃，“我从前就觉得很恶心，只不过那时我认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想计较罢了。” 秦偃月有些生气。 东方璃是她的！ 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就算这笨蛋曾经眼瞎过，性格也有些一根筋，执着到执拗…… 但，东方璃就是那个冰清玉洁的东方璃。 他就算认错了人，也没有对不起苏点晴。 相反，在东方璃认错人的这几年里，是苏点晴一边吊着东方璃，一边勾搭六皇子。 “苏点晴，你要不要脸？”秦偃月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些鲜血。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海誓山盟，实际上你做了什么？你心仪之人不是六皇子吗？你早已经跟六皇子上床的事，你心知肚明。” “你一方面吊着东方璃，含情脉脉地说什么海誓山盟，让东方璃为你守身如玉。一方面又跟你的心上人鬼混到一起。你又当又立，不反思自己的恶心行为，竟还想道德绑架东方璃？” “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秦偃月气急了，“老七年纪还小的时候把你错认成恩人，被你骗得团团转。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认准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用命来守护你。” “正因为老七重情重义，不管你怎么作死，他都能包容你。” “可你做了什么？你践踏着老七，把老七当成备胎。你欺骗着老七，利用老七的名声提升自己的身价。你作恶多端，害死了无数人，还敢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来，你的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 秦偃月连珠炮一般呵斥着。 她气得浑身发抖。 甚至，想走到苏点晴跟前，撕烂她的嘴。 “我没有！”苏点晴大声反驳。 “秦偃月你别血口喷人！我跟六皇子是情不自禁，我追求自己的感情，我有什么错？” “是东方璃认错了我，是他自己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求着他喜欢我，是他自己，是他！” 东方璃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苏点晴，嘴角嘲讽，“苏点晴，你，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别人？” “难道不是吗？”苏点晴嘶吼着，“我没有错，我做错了什么？” “是你愿意跟在我身边的。这是你自己愿意的，你既然愿意就该为我守身如玉，凭什么移情别恋喜欢秦偃月那个女人？” 苏点晴状若疯狂，“凭什么我要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凭什么我跟我娘她们要被赶出苏家？我难道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苏点晴指着众人，“是你们一步步逼我的，你们不得好死，我都是被逼的……” “闭嘴。”苏晋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 苏点晴看到苏晋之后，燃起了些许希望，“爹，你来得正是时候，他们都该死。” “只要他们死了，我们苏家坐上皇位，娘就可以不用被流放，这天下是我们苏家的……” 啪！ 苏晋的巴掌狠狠地落在苏点晴脸上。 第九百九十五章 抓来当挡箭牌 “苏点晴，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苏晋要被气炸了。 因真假谢琳琅的事，苏晋一直处于悲伤之中，整日恹恹。 乍听到苏点晴要谋反的事，如被雷劈一般。 苏晋万般不信他那知书达理温柔如水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然…… 躲在一旁的苏晋听到苏点晴的言论之后，才猛然发现。 他苏晋自诩英明，却看不透身边人。 苏夫人如是，苏点晴如是。 苏晋颤颤巍巍地指着苏点晴，“你虽是我的女儿，但，谢丹青冒充谢琳琅，你们也是罪人，跟苏家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苏家与苏点晴恩断义绝。” 苏点晴盯着苏晋看了一会。 她没有悲伤，反而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断绝关系？哈哈哈，好一个断绝关系。” “既然断绝关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苏点晴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砍断。 她用仅剩下的一条手臂将苏晋抓过来，黑长的指甲刺进苏晋的脖子中。 指甲刺入到颈动脉，被刺过的颈动脉鲜血奔涌。 苏点晴的黑色指甲逐渐褪色，悉数渗入到苏晋血液中。 “既然恩断义绝，既然我跟苏家没关系，那么，苏晋，你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点晴指甲上的黑色悉数转移到苏晋身上之后，苏晋变得呆滞。 呼吸也在停止。 “姐。”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别，别杀爹爹。”苏点霜混在一群傀儡里。 看到苏点晴要杀死苏晋，哭着跑出来。 “他是我们的爹爹啊，爹爹那么疼我们，你怎么能杀掉爹爹？求求你，饶了爹爹吧。”苏点霜大哭着。 苏点晴感觉到苏晋气息已变得微弱，眼神一狠。 “霜儿，这个人已经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可就算断绝关系，他也是我们的爹爹啊。”苏点霜抱着苏晋，“求求你了，放了爹爹吧。” “姐，求你了。” 苏点霜大哭着。 苏点晴有些烦躁。 她踟蹰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杀掉苏晋，一把将苏晋扔到远处。 苏晋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 身边的人立即将苏晋抬下去治疗。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有些担忧。 “苏晋吃了解药，应该没事。”东方璃说，“二丫，你退后几步。”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苏点晴故意拖延着时间。 拖延到虫后释放出大量的虫子之后，力量终于恢复。 “刚才是我大意，被你们砍了一条胳膊，接下来，你们休想再碰到我一根手指……” “咻！” 苏点晴的话还没说完，有什么金属东西飞过来。 金属击中的地方，正是苏点晴断裂的那条胳膊。 苏点晴看着一枚很粗的针刺进了狰狞的伤口中。 “你，敢暗算我！”苏点晴转向白临渊。 “暗算？你这种货色，不值得我暗算。”白临渊冷笑，“你的伎俩，还不如姬无烟给我挠痒痒来得爽。” 暗处的姬无烟强忍住要将白临渊剥皮的冲动。 “刚才那枚我特意做成的针上，也有克制你体内之毒的方法。”白临渊长身玉立，“就算虫后不死，你的力量也会快速流失。” “你方才不是想要拖延时间来恢复力量吗？真巧，我们也在等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你注射一针解药。虫后受到刺激之后，会大肆繁殖，接下来才是好戏。”白临渊声音阴测测的。 虫后本就受到了月光的影响，暴躁不安。 接连两次被逼入绝境，虫后会竭尽全力来繁殖。 而，繁殖的床体，就是苏点晴。 白临渊勾起嘴角，他很想看看苏点晴被虫后吞噬的凄惨模样。 苏点晴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人也踉跄了好几下，单腿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们竟敢！竟敢接二连三暗算我。” “放箭！”东方璃懒得再听苏点晴的奇葩言论。 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听到命令之后，齐齐放箭。 苏点晴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阻挡困难。 她咬了咬牙。 “霜儿，对不起了。” 苏点晴将苏点霜抓过来，“你放心，我会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给你陪葬。” 苏点霜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点晴已经拽着她当成了肉垫。 弓箭悉数落在苏点霜身上。 “姐……”苏点霜瞪大眼睛，“你……” 无数弓箭袭来。 苏点霜命数已尽。 “姐，你好狠的心。” 说完这话，苏点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霜儿，不是我狠心，是他们狠心。都是他们逼的，是他们逼迫我们，将我们逼上死路。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 第一波弓箭停止之后。 东方璃没有再下令。 他也有些震撼。 苏点晴那个女人，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妹妹当成了挡箭牌！ 还恬不知耻地说出那种话。 “我妹妹死了。”苏点晴满身是血。 她指着大殿中的所有人，“是你们杀的她。” “我苏点晴在此对天发誓，会让你们血债血偿！为我妹妹陪葬。” 宜阳王听了这言论，笑出声来。 “苏点晴，你莫不是忘了，你妹妹是被你当成了挡箭牌才死的？” “你说得悲天悯人，其实不过贪生怕死。若不是你把你妹妹拽过来，你妹妹根本不会死。你的言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闭嘴！”苏点晴厉声道，“是你们，就是你们杀了我妹妹。死吧，你们都去死，都去给她陪葬！” “弓箭手准备……”宜阳王懒得再废话，抬起手。 “我承认，我上了你们的当，比计谋，我比不过你们。”苏点晴打断了宜阳王的话，“但，我准备了后招。” “穆野，过来吧。”苏点晴的声音如鬼魅。 随后，穆野那高大的身影机械般地走过来。 穆野手中，还抓着一个小孩。 秦偃月在看到那个小孩的时候，眼睛瞪大，“鹿鸣！” 东方璃显然也一惊。 林鹿鸣怎么会在宫里！ “鹿鸣，这是怎么回事？”宜阳王震惊道，“你怎么在穆野手里？” “我是被人贩子抓到的。”林鹿鸣看到熟人之后，眼泪鼻涕一大把，“我是偷偷跟着我娘进宫找九皇叔的，可惜我迷路了，有人说知道九皇叔在哪里，我就跟她走了。” “谁知道她是个人贩子……” 第九百九十六章 鹿鸣，你好好看清楚 “人贩子放开我，我不会原谅你的。”林鹿鸣不停地挣扎着，“我师祖说得对，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穆野力气极大。 林鹿鸣是个孩子，根本挣脱不开。 他眼泪汪汪的，“你个坏女人，放开我。” 林鹿鸣手脚都被控制住，只得不停地扭着身体。 “你的金蛇呢？毒药呢？”秦偃月看得心惊。 “小金……小金被这个女人打死扔出去了，毒药对这个野兽不管用。”林鹿鸣想起小金蛇，又哭起来。 穆野钳制住林鹿鸣。 本就天生神力的穆野中了黑蠹虫之后，力量更上一层，拧断林鹿鸣的小脖子是分分钟的事。 弓箭手和侍卫无法轻举妄动。 苏点晴将林鹿鸣抓过来。 “丑八怪，你放开我。”林鹿鸣在挣扎。 “闭嘴。”苏点晴掐着林鹿鸣的脖子，提起来，“这孽种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我，就从这个孩子杀起吧？” “哈哈哈哈，东方珏和林飞镜那个贱女人的野种，我真想一刀一刀将他的肉割下来。”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如果想让这个孩子死，那就来啊。” 苏点晴收紧手。 林鹿鸣开始窒息，小脸很快变成了青紫色。 他的小腿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 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苏点晴感觉到虫后正在迅速繁殖，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恢复个差不多。 只要再等一炷香，她还有机会！ “穆野，将他们都给我杀掉！”苏点晴命令道。 穆野目光呆滞地拿出一把斧头，狠狠地砍向众人。 侍卫们只得应战。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贞妃娘娘居住的地方是宝璐宫。 穆野实际居住的地方名为天静宫，天静宫在宝璐宫里头，两个建筑是一体的，相当于套间。 侍卫们怕是只检查了宝璐宫里的人，没有检查躲在天静宫里头的穆野，这才有了漏网之鱼。 穆野没有服用解药，已经完全被苏点晴控制，根本分辨不出人来，挥舞着斧头砍向众人。 苏点晴看着节节败退的侍卫。 目光，转向了林鹿鸣。 “小野种，接下来是你了。”苏点晴阴气森森地盯着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立马就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鹿鸣已经被吓坏了，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秦偃月有些着急。 苏点晴已经丧心病狂了，真的会对鹿鸣出手。 鹿鸣才五岁！ 怎么能毁在苏点晴手里！ “老七，不能再拖了，我让姬无烟动手。还有，这是解药，你控制住穆野……” “你们若是敢动，我立马将这野种掐死。”苏点晴狂笑，“你们若是想让他死，尽管来。” 秦偃月气得要命。 “姬无烟！把林鹿鸣给我救回来，要毫发无伤，不然你这个月的月银别想拿了。” 姬无烟：…… “二哥来了。”东方璃突然说。 秦偃月脸色更不好看，“二哥的身体还没恢复……” “苏点晴，你放开我儿子。”东方珏愤怒的声音传来，“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点晴看到东方珏之后，眼中的怒火几乎喷出来。 东方珏，毁掉了她的一切。 如果不是东方珏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如果不是林飞镜突然出现在婚礼上。 她苏点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 是他们毁掉了她。 苏点晴眼中喷火，满是仇恨。 却完全忘记了，林飞镜出现的前提是苏夫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霸占了亲姐姐的位置…… “放开？”苏点晴哈哈大笑，“你跟那个贱人的儿子落在了我手上，我会放开？” “东方珏，是你下手太狠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沦落成闻京城的笑柄。” “如果不是你跟那个贱人，我苏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苏点晴将林鹿鸣举到跟前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们的儿子是怎么一点点死在我跟前的。” “东方珏，你想救他是吗？也可以，你可以代替他死。你跟林飞镜，都得死。” 林鹿鸣在看到东方珏之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明明吓得瑟瑟发抖，小拳头却紧紧地攥着。 长长的睫毛忽闪，“我，我不怕的。” “你不用代替我去死，是我自己一时大意被抓了，跟你无关……” “代替？”东方珏冷笑。 “我东方珏还没沦落到那种地步，鹿鸣，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爹，凭什么我们两个要死一个？鹿鸣，你好好看清楚。” 东方珏话音刚落，手中多了一条锁链。 锁链向着苏点晴的脖子袭去。 那速度极快，如雷，如电。 就在眨眼间，苏点晴甚至来不及反应，脖子被锁链碰触到。 碰触到铁链后，一股诡异的麻木感传遍全身。 全身仿佛被灼烧一般，就算只是轻轻碰触，也相当痛苦。 苏点晴下意识地往后退。 东方珏紧追不舍。 锁链如蛇一般，追踪着苏点晴。 苏点晴已经知道那锁链有问题，不敢被锁链缠住，只能用手来阻挡。 苏点晴只剩下一只手，还抓着林鹿鸣，行动不便。 她眼神发暗，想要将林鹿鸣杀死的时候。 东方珏的链子如长了眼睛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苏点晴的手臂。 一股可怕的疼痛感传来，那股疼痛感中伴随着麻木，身形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竟不能动弹。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内。 东方珏身形如魅影，眨眼间来到苏点晴身边。 一晃，林鹿鸣的身影消失。 下一刻，林鹿鸣已经来到了东方珏怀里。 东方珏紧紧地抱住林鹿鸣，退到安全的地方，低声问，“鹿鸣，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惊吓。” 林鹿鸣呆愣愣的，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身手，那动作，那速度…… 太帅了！ “好，好厉害。” 林鹿鸣眼睛变成星星眼。 “刚才那招，是怎么做到的？” “很容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东方珏捏了捏林鹿鸣的小脸。 “嗯。”林鹿鸣重重地点头，“我想学。” “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好好教你，我会的还不止这些。”东方珏，“长剑，长枪，各种武器，我都懂上一二，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 林鹿鸣一脸崇拜，“学！爹爹教我！” 第九百九十七章 爆发，苏点晴的疯狂 林鹿鸣跟普通小孩不一样。 他跟着云中子的时候，没少遇险，遇见这种生命危险的情况数不胜数。 安全之后，小人儿很快就将危险抛之脑后。 “爹爹会什么就教给我什么。”林鹿鸣一脸崇拜。 东方珏被这两声“爹爹”叫得心头发软。 他的儿子，终于肯喊他爹爹了！ “再喊一声爹爹，我听听。”东方珏抱紧他。 “你挺年轻的，怎么跟师祖一样婆婆妈妈的？”林鹿鸣用老头一般的语气，一脸嫌弃。 东方珏：…… 林鹿鸣勾住东方珏的脖子，软软的小脸蛋贴在他脸上，“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再多喊一声。” “爹爹。” “嗯。”东方珏沉沉地应了，抱住林鹿鸣的手更紧。 东方珏的心情澎湃。 那种激动感，比从前打了胜仗还要开心。 在儿子跟前，他用力保持着矜持，憋得有些难受。 “爹，小金死了。”林鹿鸣想起小金蛇，神情落寞下去，“是为了救我，被那个野兽女人打死的。” 他眼里含泪，“我对不起小金。” “没死。”东方珏道，“我察觉到你不见了，一路追踪过来，小金蛇就是被打晕了，它现在正在我袖子里睡大觉呢。” “真的？”林鹿鸣破涕为笑，“小金没死？” “千真万确。”东方珏将锁链收起来，“咱们回家吧。” 东方珏抬头看着东方璃，“老七，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他说罢，抱着林鹿鸣潇洒离开。 苏点晴没有了把柄。 东方璃不用顾忌什么。 穆野被侍卫们控制住之后，被喂了解药。 解药还没起效果，穆野依旧疯了一般大闹。 力道之大，令人震惊。 秦偃月给穆野喂了镇定药物，将人绑起来。 宜阳王已经跑到了二层，与秦偃月他们汇合。 秦偃月忙给宜阳王把脉。 “皇叔，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去冒充父皇呢。” 宜阳王哈哈一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嘛，老七觉得，以苏点晴的可疑性子，看到没被感染的我反而会起疑，索性我就假扮侍卫混在人群中。” “幸好当诱饵的不是我，如果是我，计划可能没那么顺利了。我可没信心百分百将针刺到苏点晴身上。那个年轻人，叫什么白临渊的，是什么来头？武功，手段，头脑，都是一等一的。” 宜阳王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晶亮，“偃月，你跟他很熟是吗？你且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我手下做事……” “偃月跟他不熟。”东方璃脸色发黑。 一点都不熟！ “皇叔，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秦偃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姬无烟，“白临渊莫说不会加入影，就算加入了，姬无烟也会被气跑的。” “一山不容二虎。” 宜阳王懂了。 他有些可惜，旋即又想，得一人已是幸事，也就释然了。 苏点晴没了林鹿鸣当把柄，没了穆野当帮手，妹妹已惨死。 只剩下孤身一人。 大内高手们团团将苏点晴围住。 “我失败了？我怎么会失败？”苏点晴看着自己仅剩下的一条手臂，不相信这个事实。 那条手臂被东方珏的锁链打伤，像是被烧过一般，伤口狰狞。 身体像是被雷劈中，麻木无力。 不知不觉，已伤痕累累。 苏点晴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跌坐在地上。 “二哥怎么做到的？”秦偃月有些纳闷。 苏点晴的模样，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头发竖起，浑身抽搐，就是触电的症状。 也正是因为苏点晴被电击，黑蠹虫才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二哥所使用的锁链，名为灼雷链，灼雷链吸收了雷电精华，平常触摸倒是还好，一旦攻击出去，就会有雷电迸发，被打到的人像是被雷劈中。”东方璃解释道。 秦偃月懂了。 这什么灼雷链的材质，应该是可以储存雷电，雷电被储存在里头，大力摩擦之下，就会放电。 相当于天然版的电棒。 “老七，再放一波箭吧。”宜阳王道，“趁早结束。” “我想，不必了。”白临渊的声音传来。 白临渊冷冷地盯着苏点晴。 黑蠹虫的虫后已经感觉到了生命威胁，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而这生长，是以苏点晴的血肉为基础。 用不了多久，苏点晴就会被吞噬。 而他的目标，是捉到虫后。 “我绝对不可能失败。”苏点晴喘着粗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才该死。” “该死的不是我。” “夜娘最后给我的药丸是助我成为一代女皇的，是让我把你们都踩在脚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点晴眼神恨恨。 她太恨了。 就在八个月之前，她还是那个拥有一切的闻京城第一美人。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短短几个月，她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凭什么！ 苏点晴紧咬着牙根。 东方璃看着黔驴技穷的苏点晴，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他漫不经心地对白临渊说，“白临渊，你愿意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东方槊，你善后。” “二丫，夜深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秦偃月瞥了东方璃一眼，“怎么，不忍心？” 东方璃无奈，“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见到太丑陋的一面，走吧，我们去休息。” “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传到苏点晴耳中时，如一颗惊雷在她心口炸裂开。 苏点晴心中的恨意更盛。 秦偃月怀孕了？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活在阴沟里又蠢又坏的秦偃月能够所向披靡，赢得一切！ 她却要遭受这种罪过？ 不公平！ 都怪秦偃月那个女人。 若不是这个女人存在，她依然是美丽端庄的苏家大小姐。 若是秦偃月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该多好！ “秦偃月，你去死吧。” 苏点晴的恨意和嫉妒心达到峰值之后。 黑蠹虫的虫后也感应到了这股怒意，极端情绪的充斥下，虫后以极快的速度在增殖，在爆发。 空气弥漫着的那股香味更加浓郁。 距离比较近的侍卫受不了这股味道的侵蚀，被逼的节节后退。 “不好，虫后爆发了。”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袖子，大声吩咐道，“所有人，往后撤。” 第九百九十八章 落幕，苏点晴之死 黑蠹虫的虫后，和蚂蚁的蚁后，蜜蜂的蜂后类似。 虫后不死，会不断有黑蠹虫出现。 苏点晴身上接连两次被注射了解药，虫后感觉到威胁，繁殖速度加快。 被东方珏用灼雷链攻击之后，虫后被电伤。 为了生存下去，虫后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繁殖，来控制苏点晴。 果然。 没一会儿，苏点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黑长指甲重新出现。 那条断裂开的手臂也生出了一条漆黑色手臂模样的东西。 苏点晴身上的邪气达到峰值。 她抬起头，阴气森森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你，跟你肚子里的野种都去死吧。” “去死吧，哈哈哈。” 苏点晴将恢复的力气全部用在攻击秦偃月身上。 东方璃杀气凛冽。 死到临头，这苏点晴还想对二丫动手！ “二丫，你闭上眼睛。” 东方璃将秦偃月挡在身后。 “老七，你小心！” “放心，苏点晴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力气恢复了一些，也不足为惧。” 在苏点晴攻击过来的时候，东方璃脸色冷且黑。 杀气漫天。 剑气如虹。 东方璃眼的长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苏点晴的心脏。 这一剑，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长剑刺穿苏点晴的心脏之后，东方璃用力将剑柄一推。 锋利的剑身直接穿透了苏点晴的胸膛。 鲜血如注，不停地喷涌而出，从半空中落下的，如下了一场血雨。 苏点晴心脏被穿透后，生命力急速降低。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将她心脏刺穿的东方璃，人快速地从半空中落下去。 “喂！”白临渊着急了。 “不是说好了心脏归我吗？你这一剑下去，藏在心脏里的虫后有可能会被刺死。”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捉到虫后。 白临渊气得咬牙根。 早点把苏点晴的心脏挖出来就没这事了。 “虫后不是那么容易死的。”秦偃月，“白临渊，你看！” 苏点晴的心脏被刺中后没多久，鲜血变成黑血。 黑色的血以最快的速度蚕食着苏点晴的经脉。 片刻功夫，她已经无法动弹。 身体像是被黑色虫子在吞噬一般，苏点晴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吞噬殆尽。 痛苦，煎熬。 那种痛彻骨髓的可怕疼痛感不停侵袭。 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她的骨头，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濒死感涌上，与这感觉一同而来的，是噬血的痛！ 苏点晴明显地感觉到死亡的到来。 她张了张嘴，无法开口。 那双眼睛也逐渐被黑色的血代替。 凄惨无比。 黑色的血涌出之后，快速地蔓延到四周，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不能让虫子往外跑。”秦偃月喊了一声，“快去拿油。” 立即有侍卫们提了油桶过来。 油被泼到苏点晴身上。 “点火。” 侍卫们将火把扔到油里。 大火遇见油之后，燃起汹汹烈火。 那些黑色的虫子也被燃烧殆尽。 一同被烧掉的，还有逐渐被吞噬的苏点晴。 苏点晴想逃离。 然。 她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 心脏被刺穿，血肉被吞噬，大火在燃烧…… 生命，也只剩下最后的几息。 “夜娘……”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点晴再傻，也知道夜娘赐予她的药丸不是普通的药丸。 就算东方璃不刺她那一剑，她也会被黑蠹虫彻底吞噬。 “夜娘，你是故意的吗？” “是你算计了我？” 苏点晴突然想到了夜娘最后的语气。 以及，夜娘提起那锦囊时，声音里的冰冷和狠毒。 苏点晴临死之际才想明白。 她，是夜娘的弃子！ 苏点晴透过火光看着东方璃的面容，有些恍惚。 她想起来了。 十五岁之前，那个天人之姿的少年一见到她就脸红。 为了她，少年能去摘天上的星星，去捞水里的月亮。 她也因为这个少年的喜欢，身价水涨船高。 她逐渐迷失在这种被追捧的感觉里，以为少年绝对不会离开她……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少年与她越来越远。 直到，形同陌路，反目成仇。 苏点晴的意识逐渐模糊。 在最后的清醒时间里。 她突然在想…… 如果当初她早些将真相告诉东方璃，坦诚地告诉他，当时救他的另有其人。 如果，她没有仗着被偏爱做那些有恃无恐的事。 如果…… 在东方璃娶了秦偃月之后，她什么都不做。 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但，人生，无法重来。 苏点晴的意识终究还是消散了。 大火汹汹燃烧，直到将人烧成骨灰才停止。 此时。 东方璃和秦偃月已经远离养心殿。 殿外。 月色皎洁，洒下一片银白。 夜风吹来时，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子时后的天气，有丝丝凉爽。 秦偃月斜倚在东方璃怀里，“老七。” “嗯。” “假如，当初苏点晴不作妖，不作死，什么都不做，保持着完美的人设，你会不会……” “没有假如。”东方璃与秦偃月十指相扣。 他该怎么才能让她明白。 缘分，是种妙不可言的东西。 兴许，他们两个早已经被月老用优质红线拴在了一起，就算隔了千山万水也会相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结束了。”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宫里的事结束，林太医和陆修他们连夜熬制解药，确保送到每家每户。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就好了。” “嗯。”秦偃月着实有些疲惫。 这些天以来，她生怕会酿成悲惨的后果，紧张不已。 吃不好，睡不好。 放松下来之后，疲惫感不停地往上涌。 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我不想走路了，抱我回去。” “好……”东方璃嘴角勾起，将她抱起。 两人的身影隐在月光中。 白临渊斜倚在门边，望着他们的身影。 脸上，凝结成寒冰。 半晌后。 白临渊盯着手里的瓷瓶。 瓷瓶里，装了一只黑色的虫丸。 “算了，这次的收获不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白临渊将瓷瓶放到袖子里，抬眼看了看姬无烟所在的方向，“小姬君，你的杀气太重了，小心肾亏不举。” “再见了。”白临渊挥了挥手，白鹤飞下。 在姬无烟杀人的目光中，他与白鹤一道归去。 夜色沉寂下来。 宫里逐渐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九百九十九章 要不，您给儿臣转正吧 秦偃月透支身体，接连休息了五天才缓过来。 东方璃将善后事宜扔给了东方槊。 他难得清闲下来。 每天陪着秦偃月看书发呆。 善后工作在五天之内全部结束。 之后又下了两天暴雨。 暴雨倾盆，洗刷着闻京城的一切。 仿佛，将黑蠹虫留下来的痕迹全部冲刷干净。 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晴天。 艳阳高照，澄澈明媚。 在家里憋了接近一个月的人们得知黑蠹虫已经被消灭，奔走相告。 闻京城的街道恢复热闹。 店铺重生开张，鞭炮声络绎不绝。 人们脸上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冲入云端。 沉寂了许久的闻京城，终于全面复活。 比起百姓们的普天同庆。 皇宫里，气氛还是有些沉闷。 早已经清醒过来的皇帝查看了大理寺呈上来的卷宗后，表情凝重。 案件已经非常清楚。 不管是黑蠹虫还是谋反，是苏点晴一人所为。 但，苏点晴幕后之人，却成为悬案。 所谓的夜娘，查无此人。 被苏点晴迫害成为傀儡的人同样是受害者，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所有的惩罚，都落在了苏点晴和苏点霜，以及皇后身上。 苏点晴和苏点霜已死。 皇后要寻死时，被侍卫们拦住。 皇后自知做了天大的错事，请求赐死。 皇帝感念老六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撑不了多久。 又思及黑蠹虫的事还没彻底解决。 苏点晴死后，皇后成为唯一的知情人。 故而，只将皇后之位剥夺，打入冷宫，派高手严加看管。 苏晋清醒过来之后，对苏点晴想要弑君夺位一事深感愧疚，想要以死明志。 皇帝感念苏晋这些年做出的贡献，允许苏晋罢官回乡。 苏家并没有被抄家，只是苏家势力全部被架空。 苏家人知道这一切是苏点晴的所作所为，没脸再反驳。 皇帝就事论事，没有将苏点晴的过错算在苏家头上，也没有对苏家赶尽杀绝，赢得了群臣赞扬。 苏家的势力，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卸掉，空出来的位置，由皇帝所信任的人补上。 偌大的苏家，朝夕间垮台。 谢家因真假谢琳琅的关系，与苏家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反而，谢家家主觉得愧对林飞镜，与林飞镜走得亲近。 朝中局势，变中有稳。 秦偃月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进宫的。 她进宫后，直接来到云妃居住的溪云宫。 皇帝正歪在床榻上，云妃伺候着皇帝喝药。 每喝一口，瑶妃就往他嘴里塞一块蜜饯。 潇洒惬意。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瑶妃娘娘。”秦偃月打了帘子进来，行了礼，“父皇您感觉如何了？” “还行。”皇帝已经恢复了元气。 守着小辈，他不好意思让云妃喂，自己端过碗来，将药一饮而尽。 瑶妃又递了蜜饯过来。 皇帝义正辞严，“朕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喝这点药不算什么，不需要吃蜜饯来压药味。” 瑶妃嘴角抽搐。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瑶妃知皇帝好面子，也懒得拆穿他。 “偃月，你快过来给你父皇把把脉，太医们的话你父皇不听，他只听你的。” 皇帝脸黑了黑，嗔怪地看了瑶妃一眼。 瑶妃不为所动，在皇帝跟前将蜜饯送到自己嘴里。 皇帝：……那是朕的！ 秦偃月上前给皇帝把脉。 皇帝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 只需要仔细调理，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父皇，这段时间您可一定要好生休息。”秦偃月说，“按时服药，那东西繁殖能力极强，就算没有虫后，普通的黑蠹虫也会分裂繁殖，留下一只也很危险，一定要根除彻底了才行。” 皇帝脸色铁青。 这件事，若不是秦偃月他们研制出了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无法想象他被控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皇宫之中出现这种事，实在是奇耻大辱。 “父皇，您别自责，那东西来势汹汹，我们措手不及，中招了也正常。结果是好的，就是咱们的胜利。”秦偃月劝阻道。 皇帝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 “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帝，“这一次，你功不可没，你可以提的任性点。”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父皇，儿臣想去皇后……不，是前皇后那里看看。” 皇帝眼神幽暗，“这就是你想要的赏赐？” “当然不是，儿臣只是来求个恩典。”秦偃月笑着，“比起儿臣来，师兄，陆修，二嫂他们才是功不可没，还有东方槊和老七，以及宫里的侍卫们等等，他们都做出了巨大贡献，对比起来，儿臣所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如果父皇非要赏赐给儿臣什么的话，那请父皇给儿臣转正吧。” 皇帝一怔，“转正是什么意思？” “儿臣只是想从侧妃的位置上转成正妃。您看，儿臣最近表现挺好的，所以……” 皇帝瞪着眼睛，“你是侧妃？” 秦偃月呼吸一窒，“父皇，您，忘了？” 皇帝呵呵干笑了两声。 他想起来了。 当初因为老三那事，他觉得秦偃月性子太野，想打压打压，磨搓磨搓，就夺了她正妃的称号。 慢慢的，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朕，允了。” “父皇，儿臣觉得，您还是下个圣旨吧，免得您再忘了。”秦偃月无语。 万一下次再忘了，或者不认账了怎么办！ 皇帝觉得理亏，让瑶妃拿了纸笔来。 没有玉玺在身边，他用玉佩在上面盖了一下，算是盖章印戳了。 秦偃月看着那张纸，哭笑不得。 这么严肃的事，用这么儿戏的方法，真的好吗？ 皇帝不以为意，挥手撵人，“哪里凉快去哪里吧。” “那，儿臣去冷宫了。”秦偃月看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她有必要再提醒一遍。 毕竟，前皇后现在处于严密监管中。 “你愿意去就去，腿长在你身上，难不成朕还能把你的腿剁了不成？”皇帝将一块令牌扔给她。 “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秦偃月行了谢礼，拿了令牌出去。 等秦偃月离开后，瑶妃才嗔怪，“偃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干嘛要恶语相向？” “朕再不撵走她，就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怀孕的事了。”皇帝躺下来，“她跟老七可真沉得住气。” 第一千章 贞妃娘娘求见 瑶妃轻笑，“偃月怕是还没做好准备吧，头三个月胎不稳，瞒着也好，等显怀了再公布，我们也能放心。” 瑶妃稍微顿了一下，“皇上，经过了这件事，你应该看清了吧？我觉得还是趁早定下来。” 云妃知道瑶妃想说什么，眉头一蹙，“瑶妃，我们妇道人家别乱说话。重华，你先休息着。” “我有些绣鞋的花样要拿给瑶妃瞧，瑶妃，来。” 云妃抓住瑶妃的手，硬将瑶妃拽到外屋。 皇帝眼睛眯起。 他捏了一块蜜三刀，没吃，就放在鼻下闻了闻。 那个位置啊。 的确该定下来了。 他这次，突然人事不省，要不是秦偃月和亚父，兴许，他已经归西了。 若他归西，没能留下遗诏，这天下怕是已经乱成一团。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家垮台之后，谢家主动跟东方珏和林飞镜示好。 甚至，谢家家主还交出了谢家最重要的东西，这是摆明了立场。 苏家的原势力都被皇家信任的人代替。 等于苏谢两家都已是皇家势力。 皇家势力是最大的一股，就算有些人有想法，也不得不掂量。 皇帝轻咬了一口蜜三刀，心思深沉。 老三废掉之后，老大死。 老六虽还活着，可看那模样，怕是活不了多久。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四，不知暗搓搓谋划着什么。 对权势没兴趣的老五，也不像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至于年纪还小的老八，老九，老十…… 皇帝想到这三个年纪小的娃，眉头舒展开。 也只有这些小玩意儿们能让人放心些。 “老七，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皇帝说完，冲着外面喊，“朕的点心没了。” 云妃捏了瑶妃一把，低声道，“后宫不得干政，以后可不能再说这个。” 瑶妃将云妃推向屋子里，“你去给皇上送点心。” 云妃很警惕，“你又要干嘛去？” 瑶妃不按常理出牌。 这段日子，她着实被瑶妃打败了。 “我当然是有事啊，快去快去，别让皇上等急了。”瑶妃冲云妃使了个眼色，“给你们两个独处的时间。” 云妃：…… 瑶妃快步走出门。 秦偃月还没走远。 瑶妃快步追上去。 “丫头。”瑶妃揽着秦偃月的肩膀，“你怎么不趁机多要赏赐？正妃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这等于什么赏赐都没要么？傻！” “这是我该做的，我要什么赏赐？”秦偃月，“再说，父皇那模样，我哪好意思开口？” “瑶妃，你要看着父皇点，他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太过劳累。” “你就别担心他了。”瑶妃有些无语，“你父皇每天赖在云妃这里，别提多开心。朝廷里有宜阳王撑着，还有老七他们帮忙，你父皇才乐得清闲。” 秦偃月想到皇帝左拥右抱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你特意追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有话快说，我很忙。” 瑶妃嘿嘿一笑，“知我者，偃月也。” “这个给你。”她瞧着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段日子你那么忙，老七也忙得团团转，我不好意思找你们。这是我给柳驰的信，你帮我送到军营里。” 秦偃月忙将信收起来，“瑶妃，你的心意柳驰都懂。你一个后妃，每隔七天写一封这种频率，容易引起怀疑，你还是矜持着点。” 瑶妃不高兴，“我好不容易有个弟弟，干嘛非要藏着掖着。” “理是这么个理，但……”秦偃月蹙眉。 如果被人发现瑶妃和男人通信，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尤其是柳驰的身份没被官方认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少写几封信就是。”瑶妃拍着秦偃月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会搞砸的。” “快走吧，冷宫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尽量少待，我先回去照顾你父皇了。” 秦偃月告别了瑶妃之后，出门没多久，一个太监上前来。 太监瞧见她来，忙行了礼，“参见七王妃。” “贞妃娘娘邀请您去宝璐宫一趟，您看……” “什么事？”秦偃月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不去。” 太监冷汗涔涔，“是穆野公主出事了，太医们不敢下手，所以贞妃娘娘让奴才来请您。您就过去看看吧。”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应允了。 正好，她有账要跟穆野算！ 贞妃娘娘正等得着急，听到有太监报“七王妃”到，急匆匆从宫殿里走出来。 贞妃与秦偃月结下了大梁子。 不管是上次鞭挞穆野，还是大皇子的死，秦偃月都参与其中。 贞妃看到秦偃月之后，几乎控制不住情绪，眼睛里直冒火。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秦偃月看到贞妃眼中的怒火，毫不客气，“说吧，你喊我来想做什么？” 贞妃紧紧地咬着牙。 秦偃月冷笑，“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秦偃月说完，就要往外走。 “求你救救穆野。”贞妃的态度终于软下来。 “穆野也服用了解药，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情况很糟糕。”贞妃抽噎了两声，“璿儿的事，我不怪你……” “贞妃娘娘这话说得可笑，你儿子的事为什么要跟我牵扯上关系？那件事我是受害者，相信贞妃娘娘早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什么叫你不怪我？按理说，应该是我大人大量不怪你才对。”秦偃月直接怼了回去。 “大皇子的死，是咎由自取，望你知。” “我来这里，是有账要跟穆野算，不过现在看来算不算账都没关系了，穆野过得不好，我很开心。” 秦偃月说着，一甩袖子就要走。 “是我说错了话。”贞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璿儿罪有应得，我不该提及那件事。所以，看在穆野是皇上女儿的情分上，你可不可救救穆野？” 贞妃抽噎着，“我只剩下穆野了，七王妃，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秦偃月冷眼看着贞妃，“凭什么？” 贞妃一噎。 “穆野对我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我为什么要救她？”秦偃月，“我这个人，从来不善良，你别指望着用父皇或者其他人施压。” “你想要什么？”贞妃知道秦偃月的脾气，也知道秦偃月跟穆野的梁子，“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第一千零一章 穆野的身体在腐烂 “一百万两银子。”秦偃月说。 贞妃呼吸一窒。 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几乎是她全部的私房钱。 秦偃月如此狮子大开口…… “一百万换一条命，不贵吧？我已开了条件，你愿意不愿意是你的事。”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我答应，只要你肯救穆野，我都答应。”贞妃咬着牙，心在滴血。 “一手交钱，一手治病。”秦偃月伸出手。 “我现在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我先付你十万两……” “贞妃，你在逗我吗？”秦偃月冷笑，“付了十万，剩下的不认账？” “你既然这么没诚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付四十万两。”贞妃打断秦偃月，“剩下的我写字据，我写字据还不行吗？” 秦偃月拿了四十万两银票。 又拿了贞妃的欠条。 “带路吧。” 贞妃见秦偃月终于松口，长松了口气，“穆野在天静宫那边。” “等等……”秦偃月，“还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穆野的病我能不能治，无法保证。” 贞妃一凛，“秦偃月，你在耍我？一百万两银子，你说一句不能治就不能治？” “大夫不是万能的，如果贞妃抱了我一定能治好的想法，我宁可不去掺和这事，免得惹了一身腥。”秦偃月将银票和欠条放回去。 “别走，七王妃，求你，先去看看穆野。”贞妃只得让步，“若是你看了穆野之后没办法治疗再退钱也不迟。” 秦偃月这才满意了。 天静宫位于宝璐宫东南角。 秦偃月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臭味，是很明显的肉身腐烂的味儿。 就像一块生肉在大暑天气里放置几天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秦偃月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贞妃干呕了两声，脸色煞白，“这几天，穆野喝了解药后，神智倒是恢复了，奇怪的事跟着发生。” “穆野身上开始腐烂。” 贞妃眼中闪着惊恐，“明明人是清醒着的，身体却不断腐烂，穆野是个有洁癖的孩子，她看到不断腐烂的皮肤，人已经崩溃。” “再这样下去，怕是等不了几天，穆野就……” 贞妃没有再说下去，拿着手绢摸眼泪。 秦偃月戴好了口罩，手套，走进穆野的房间里。 炎热的天气，穆野将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穆野躲在角落里，高大的身躯蜷缩着，身上散发着诡异的臭味。 就算穆野把自己包裹成了粽子也无济于事。 身体腐烂得更加厉害，不停有脓水渗出，整个屋子里都臭烘烘的。 秦偃月眉头皱得厉害。 这屋子里四面通风，还能臭成这样。 若是关了窗子，这臭味怕是能熏死人。 秦偃月强忍着恶心走到穆野跟前。 穆野感觉到有人靠近，嗷嗷大叫。 “不要过来。” “不要看我。” “好臭，我好难受，我好痒，啊啊啊，让我死了吧。”穆野说着，要往柱子上撞。 穆野疯了一般挥舞着，不让秦偃月靠近。 秦偃月始终无法近身。 屋子里又臭得惊人，她不免有些厌烦。 秦偃月顺手拿了花瓶，砸在穆野头上。 穆野被折磨了好多天，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挣扎了两下，昏了过去。 “你干什么？”贞妃吓了一跳。 “放心，砸不死。”秦偃月将花瓶扔到一旁，“不让穆野晕过去，她会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 “你，过来将穆野身上的东西拆掉，我看看腐烂情况。” 贞妃被这股臭味熏得不行。 为了女儿，她还是强忍着将穆野身上的布拆下来。 秦偃月远远地望去。 正如贞妃所说，穆野身上正在腐烂。 人是活着的，肉却腐烂掉。 从最外层开始烂，慢慢露出白骨。 等五脏六腑也烂没了，人才会断气。 这种毒，确切地说，这种毒虫，秦偃月在爷爷的笔记中见过。 毒虫名为白骨虫。 能出现在爷爷的笔记里，说明这毒虫极罕见。 毕竟，那老头才不会耗费心思记载世人耳熟能详的东西。 “七王妃，你可有办法治疗？”贞妃忐忑不安地问。 “一百万两银子不够。”秦偃月说。 贞妃的心瞬间落到谷底，“再多了我也凑不出来，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更多了。” 秦偃月没有理会，“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解决的。贞妃，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交换的筹码？如果你给我满意的筹码，剩下的六十万两我可以不要了。” 贞妃听到这件事有可商议之处，忙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贞妃脸一白。 她表情复杂地看了看穆野，身形颤抖。 “我的命，换穆野的命吗？”贞妃喃喃。 贞妃站在屋子里，颤抖了好一会。 之后，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横竖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穆野还年轻，如果一命换一命，我值了。” “我喜欢跟痛快的人打交道。”秦偃月递给贞妃一个药丸。 “吃了。” 贞妃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吃下去。 秦偃月倒是有几分佩服。 贞妃赴死的时候，竟连眼睛都不眨。 因钱王和穆野的关系，秦偃月对北陆人印象极差。 这一遭，倒是对北陆人的豪爽有些敬佩了。 贞妃服下药丸之后，安静地等待着死亡到来。 秦偃月语气淡淡，“我喂给你的毒，不是立马就死的毒药。我仔细想了想，我要你一条命也没什么用，不如留着你，让你发挥最大的价值。” “吃了这味药之后，想要活着，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 “每个月的月初我会派人送解药来，贞妃，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希望你能乖乖听话。”秦偃月说着，将六十万两银子的欠条撕碎。 贞妃本以为会死。 听到秦偃月的话，有一瞬间的发怔。 毒药不是立马死亡，她又能多陪穆野一段时间。 贞妃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她这辈子，怕是都折在了秦偃月手上。 转念一想，穆野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七王妃，现在可以给穆野治疗了吗？”贞妃问。 “当然，我们交易成功，我收了诊金自然会帮助穆野治病。”秦偃月说，“你让人端一盆粪水来。” 第一千零二章 这是什么鬼三角恋 “粪，粪水？”贞妃震惊，“你这不是在开玩笑？” “你爱信不信。”秦偃月白了她一眼，“最好堆渥了半个月以上的粪水，将腐烂的地方浸泡在里头，连续浸泡个七天，穆野身体里的白骨虫自会清除干净。” 贞妃的脸煞白。 秦偃月好心解释，“那白骨虫很特殊，喜欢特别臭的环境，只有堆渥了很久的粪水最臭，如果有更臭的环境，白骨虫自会转移到里面来。” “看穆野这样子，白骨虫怕是已经侵入到了五脏六腑里。还需要服用人中黄来解毒。” 人中黄是一味比较有味道的中药，争议也比较大。 人中黄的制作方法经过不断改良，比较流通的做法是将甘草碾成末，装到竹筒，竹筒用松香封口后，浸入粪坑。 冬季浸入，春季取出。 再用清水漂洗，直到没有臭味。 竹筒里的粉末甘草晒干后，便是人中黄。 制作方法挺恶心的，很少有人有勇气服用。 给穆野下白骨虫的人，对穆野有多恨啊，不管是粪水还是人中黄，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别说穆野这种有严重洁癖的人了。 “我已经给出了解决办法，你愿意相信就试，不愿意相信就另请高明。你若是不试，这不是我的过错，所以我不会退诊金。” 秦偃月说完，甩着袖子离开，“我劝你尽快做选择，穆野撑不了多久了。” 贞妃瘫坐在地上。 穆野那么爱干净的孩子，怎么能…… 但，比起爱干净，活命更重要。 贞妃下令，让人去准备。 秦偃月将治疗方法告诉贞妃后，懒得再停留。 她快步走出宝璐宫，干呕了几声，觉得浑身都是臭的。 秦偃月摘了一些香味比较浓的花，搓碎了洒在身上，盖住这股臭味。 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 舒服了之后，她才顾得上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快出来？”秦偃月冷声道。 “嘿嘿，不愧是七嫂，果然厉害。”东方絮从墙角跳出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呀？” “从到你母妃宫里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东方絮额角跳了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七嫂。” “你跟踪我做什么？”秦偃月无语，“光明正大出现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不行。”东方絮说，“我要是出现了，贞妃娘娘的人肯定不会出现，贞妃见了我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 “我，我跟穆野闹了点小别扭，所以小小惩罚了她一下。” “哦？白骨虫是你给她下的？” “怎么会？穆野好歹是父皇的女儿，跟我是姐妹，我怎么会给她下毒。”东方絮说，“不过也差不多。” “还真是你！” “不是我。”东方絮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啊，我快烦死了，是南宫望那个神经病。都是那个神经病干的。我跟着七嫂你，本来就是想请你出手给穆野治病。” “南陆太子？”秦偃月似笑非笑，“听说他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 “七嫂，求你，别提这件事，提起来我就头大。”东方絮双手合十，“前阵子我不停打喷嚏，还以为母妃出事了，赶紧回来。” “我刚到闻京城，就被南宫望偶遇了，那个人跟狗皮膏药一样，我走到哪里他出现在哪里，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暴躁的。” “这跟穆野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问。 “关系大了，穆野看上了南宫望。” 秦偃月差点喷出来。 穆野，看上了南宫望？ 高壮美人对身娇体媚的男人…… 这什么鬼三角恋！ “后来呢？”秦偃月问。 “南宫望每天跟着我，特别殷勤，南宫望好歹是南陆太子，我也不好直接把人打走，就不理他。他脸皮厚，想方设法出现在我身边。这事被穆野知道了，穆野不去指责南宫望，反而恨上我了。”东方絮很郁闷。 “穆野觉得是我抢走了南宫望，处处针对我，找茬，我懒得搭理她。南宫望那个神经病知道穆野纠缠我之后，不知怎么就给穆野下了什么东西。”东方絮叹了口气。 “我本想去找你的，谁知父皇那边就出事了。” “白骨虫，是南宫望给穆野服的？”秦偃月眯起眼睛，“他胆子挺大，敢对穆野出手。” “不，南宫望给穆野用的不是让人腐烂的虫子，就是简单的痒痒虫。可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白骨虫。”东方絮说，“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有人将南宫望的痒痒虫换成了白骨虫。七嫂，你觉得，白骨虫这种东西，谁最可能持有？”东方絮，“南宫望自己也是懵的。” 秦偃月懂了东方絮的意思。 无非是有人要陷害南宫望，挑起东陆和南陆的矛盾。 “白骨虫这种东西虽不常见，却也不是那么罕见的。想要找出线索，还是得从南宫望身边出发。”秦偃月道。 “我会让你七哥注意一下穆野身边出现的人，不过白骨虫这招够狠的。”秦偃月说，“穆野有那么严重的洁癖，这个白骨虫只有被粪水之类极臭的东西引出来。” “下白骨虫的人，更像是故意整治穆野。” 秦偃月还是觉得南宫望的嫌疑比较大。 “絮儿，你跟南宫望进行到了哪一步？” “打住。”东方絮头大，“七嫂，我喜欢的人，是英明神武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那种娘炮。南宫望长得还不错，但他就像一颗奶油小白菜，不是我的菜。” “如果真没感觉的话，就早些拒绝，时间长了，免得生出怨恨来。”秦偃月拍着东方絮的肩膀，“不仅仅是对南宫望。” 秦偃月话中有话。 东方絮微微蹙眉。 她知道，七嫂意有所指。 这个意有所指，多是指的陆修。 她喜欢陆修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知道。”东方絮说，“陆修有未婚妻，我不会夺人所爱，七嫂，你不必担心我，我绝不会让自己难堪。” 秦偃月愣了，“陆修有未婚妻？” 东方絮嘴角抽了一下，“七嫂不知道？” 秦偃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陆修跟杜衡一样，是个母胎单身狗。 谁知，人家陆修连未婚妻都有。 上天只对杜衡一个人残酷。 第一千零三章 这就是因果报应 “陆修的未婚妻是谁？”秦偃月问。 “是兰家大小姐，是文犀夫人指腹为婚的，那兰姑娘我见过，婷婷袅袅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类型，跟我不是一种风格。”东方絮自嘲一笑，“我性格莽撞，跟兰姑娘一比，我就是个糙汉子。” “那你想怎么办？以你的容貌和身份，要想嫁给陆修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偃月说。 “我喜欢他又不一定非要嫁给他。”东方絮摆着手，“七嫂，你觉得我像那种强抢民男的人吗？” 秦偃月认真盯着她，点头，“像！” 东方絮：…… “七嫂，我突然很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的。” “陆修喜欢那个未婚妻吗？”秦偃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东方絮眼睛闪了闪，“反正，陆修早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他一直没成亲……” 东方絮顿了顿，笑容有些落寞，“我想，应该快了。” “你为什么喜欢陆修？”秦偃月不解。 “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太调皮，做了很多恶作剧，陆修跟那些唯唯诺诺的人不一样。他敢惩罚我，还打我屁股……” 东方絮脸突然红了。 “啊啊啊，不要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跟陆修那档子事还没一撇的，都怪七哥到处宣扬。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桃花朵朵开过。” “七嫂，你先去忙吧，白骨虫的事就交给我，这件事也算因我而起。啊对了，你身边高手挺多的，不过还是小心黑白无常。” 东方絮挥了挥手，快速离开。 “谁是黑白无常？”秦偃月一听这不吉利的名字，蹙眉。 “你见到就知道了。”东方絮像是火烧尾巴，很快就没了影子。 秦偃月看着东方絮逃一般地远离，捏着下巴。 白骨虫的事，她其实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解决方法是恶心了点，效果却是极好的。 找出谁给穆野下的白骨虫，这事靠东方絮和南宫望比较靠谱。 秦偃月懒得再多想。 今儿，她也算是得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陆修，是有未婚妻的！ 难怪东方璃老说，东方絮和陆修走不到一起。 东方絮的心意，怕是根本没传达到陆修那里去。 秦偃月觉得鸳鸯债最难理清。 她捏了捏眉心，乘坐上马车，去了冷宫。 冷宫距离皇帝居住的地方相当远。 这与她印象中的冷宫完全不同。 影视剧里的冷宫多是在皇宫之内。 皇帝无意间走到冷宫，碰见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唤起从前的爱意，从而再次得宠。 现实却是，冷宫并不在皇帝平日的活动范围之中，而是在距离皇宫相当远的地方。 这就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 马车行驶了许久，才到达皇后所在的地方。 这地方相当凋零。 树木茂盛，遮住阳光，杂草丛生。 因缺乏人管理，这里杂草树木非常多，一股奇异的阴凉感。 秦偃月拿了皇帝的手谕。 侍卫们仔细检查了才将她放进去。 秦偃月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杂草，蹙眉。 穿过杂草走到门边，轻轻叩门，无人应答。 她只得自己打开门。 屋子里，皇后正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短短几天功夫，皇后瘦削得厉害，面容憔悴，像是活活老了二十几岁。 皇后见到秦偃月到来，挣扎着想起来，眼中闪着惊恐。 这股惊恐转瞬即逝，随即是释然，“终于来了吗？也罢，这是我该得的。” “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秦偃月站在不远处，声音淡淡，“我求了父皇的命令，过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皇后闭上眼睛，“嘲笑我？愚弄我？” 秦偃月冷笑，“有一句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虽不是什么君子。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会跟你一样，落井下石。” “皇后，不，苏氏。有句话，一直很想问问你，你争了一辈子，到底争了些什么？” 皇后情绪波动得厉害。 她闭上眼睛，不想回答秦偃月的问题。 秦偃月也不在意。 “我今天来，是有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说，“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皇后没有回应。 “你，是自愿被苏点晴利用的吧。”秦偃月说，“你给父皇下毒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你清醒着做完那些，再被你身边的人刺中，让人以为你变成了苏点晴的傀儡，才对父皇做出那种事。” “我可有说错？” 皇后的睫毛剧烈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却依然没有回应。 “你可以不回答，我不会强求你。”秦偃月，“另外，你的默认也代表着承认。” “皇后，我其实很想问问你。假如，你能宽容大度一些，不睚眦必报，凡事能光明磊落，不那么算计，是不是也会落到这种地步？” 皇后听到这话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冷冷一笑，“人在深宫，身不由己，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秦偃月说，“说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皇后见我愚笨可欺，想将老十的事赖在我头上，才做出那般下作的事。” “当时，倘若皇后没有自作聪明，没急着甩锅，结果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偃月，“我跟老十何其无辜，那两个嬷嬷虽不无辜，却也是死在你手上。若你什么都没做，你不会因两个嬷嬷的死对我怀恨在心，也不会被苏点晴利用，更不会让父皇厌烦你。” “这也是你在深宫身不由己的理由？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你作恶多端的借口。”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皇后，你都到了这般境地，还看不明白吗？” 皇后直勾勾地盯着秦偃月。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秦偃月说得不错，当时如果不是着急甩锅，两个嬷嬷不会死，老十也不会有事。 是她害怕自己惹祸上身，才想找替罪羊。 除了这些事，还有这皇后生涯的种种。 有些事，是不是换种做法，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说到底，不是深宫无情，是她已经被深宫吞噬。 皇后的嘴角，扯出一个凄惨至极的笑容。 第一千零四章 心中所想，眼中所见 “人生不过百年光阴，皇后娘娘的寿命再长，也只剩下不过短短几十载，何必为了一个名号胆战心惊过一天？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秦偃月见皇后情绪波动剧烈，循循善诱。 “我们无法改变月亮的阴晴圆缺，也无法改变天气的风雨雷电，但我们可以改善自己的心情。月缺时挑灯看花，月圆时饮茶赏月，有风时花香宜人，雨来后倚窗听雨，就算雷电霹雳也可躲在屋子里看书吃茶，逍遥自在。” “勾心斗角是一天，云淡风轻是一天。何不让自己问心无愧活一天？” “何况，若天地有轮回，皇后所做下的孽，会一笔笔记录在阴阳债上也会影响下辈子的投胎。这辈子累得像陀螺，下辈子还会承受这辈子的罪孽，甚至下下辈子也无法解脱，何必呢？”秦偃月叹息道。 “皇后娘娘，听人劝吃饱饭，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这番话。” “你说了这么一堆，到底想问什么？”皇后还是冷冷的。 心态却发生了变化。 若是她还在皇后那个位置上，必定听不进秦偃月的话。 来到这冷宫之后。 确切地说，在冷宫里反思了这么多天之后，心态已然发生剧烈变化。 听到秦偃月这番话，茅塞顿开。 皇后不得不承认，秦偃月说得对。 勾心斗角是一天，快快乐乐是一天。 以她皇后的身份，为什么非要囹圄在陷害和被陷害之中？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 “我的问题刚才已经问过了。”秦偃月说，“你，是自愿被苏点晴控制的吧？是苏点晴跟你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猜测，那协议是苏点晴帮助六皇子登上皇位。” 皇后很震惊，却没有隐瞒，点头，“是。” “那你可知道夜娘这个人？”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在苏点晴被诛杀的时候，喊了很多次“夜娘”两个字。 夜娘，应该是给苏点晴种下黑蠹虫的人。 也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主使。 皇后想了想，“苏点晴提过，她说是夜娘赋予她这一切，夜娘消失之前，赐给了她一枚药丸，那枚药丸拥有通天地的力量，苏点晴拥有了那枚药丸后可以将人变成傀儡，武功变得奇高，我才信了她。” “你见过夜娘吗？”秦偃月问。 皇后摇头，“我只是听苏点晴说起过夜娘这个名字，未曾见过，苏家应该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秦偃月纳罕。 夜娘很明显是个人。 这个人经常出现在苏点晴身边，却无人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不就奇怪了吗？ 一个大活人，要吃饭要喝水要做很多事，不可能旁人察觉不到。 除非，鬼魂？ 秦偃月自嘲一笑，就算有鬼魂，也得寻个身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真的不知道有关夜娘的任何消息？”秦偃月又问。 皇后摇头，“我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苏家气数已尽，我没必要再撒谎。” 秦偃月相信皇后没有说谎。 从皇后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很多时候，一念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我就问这个。”秦偃月语气淡淡，“余生很长，人间不值得，这世间，美得不仅仅是权利和争夺，还有风花雪月。就像这冷宫，在旁人眼中看着是破败杂乱，在我眼中却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 “父皇那边还在调查苏点晴相关的事，你暂时死不了。心安之处是吾乡，望你好自为之。” 皇后依旧冷笑着，“你没落到这种境地，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偃月不想杠。 她转过身，声音轻飘飘传来，“我刚嫁给七王爷那会，居住的幽兰阁，并不比这里好多少。你心中有什么，眼中看到的便是什么。” 皇后一怔。 随即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通透。 “苏点晴从很早之前就很宝贝一枚簪子，那簪子材质很普通，在街市上卖不了十两银子。苏点晴浑身上下的装饰衣裳都价值连城，她也看不上便宜货，唯独那簪子是例外。” “她在我这里小住几天的时候，簪子也从不离手，也从来不更换，就算偶尔更换，那簪子也必定会小心翼翼地放好。” “我也曾问过苏点晴，她只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本以为那是什么定情信物，没多过问。” 秦偃月脚步停下来，“然后呢？” 皇后笑了，“我告诉你这些，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让人把杂草除掉，换成花株，不用昂贵的，便宜的花种子就可以。” “就这？” “你以为会是什么？”皇后看着自己的手，“我伤害过皇上，皇上暂时不杀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不奢求什么。往后多活一天，都是我捡来的，在捡来的这些日子里，我会为自己而活。” “还未出嫁时，我很喜欢种花。”皇后说，“但凡我照顾过的话，生长得极好。进宫后，养花的心思逐渐淡了。” 等繁华落幕，她重归一人。 突然想，再与鲜花为伴侣，再养几条狗，几只猫，那日子，应该不无聊。 “我答应你。”秦偃月说。 “苏点晴变化之后，簪子没了。”皇后说，“她来我这里的时候，头发上什么都没有，就那么披散着，相当瘆人。” “我给了她无数价值连城的簪子让她选，她看都不看一眼，只说以后不再戴簪子。” “苏点晴随后便说了夜娘消失的话，说夜娘虽然消失，却留下了一枚足以颠覆东陆王朝的药丸。” “我本没多想，经你询问，我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秦偃月震惊。 她本不抱希望。 谁知，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知道了。”秦偃月说，“这件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苏点晴已经死了，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皇后自然懂秦偃月的意思。 秦偃月没有在停留，她叮嘱了守护冷宫的侍卫，让他们尽量满足皇后的要求。 秦偃月出了冷宫。 抬头，看着又阴沉起来的天色，捏紧了袖口。 想上马车时，却见另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马车停在她跟前。 车上的人掀开帘子，语气有些不悦，“上来。” 第一千零五章 秦偃月的大胆猜测 “你怎么来了？”秦偃月看到车帘子后面的人，眉眼间溢满了笑容。 “我刚才还想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 才一上车就被东方璃抱在怀里。 “我处理完事事情，发现你不见了。”东方璃抱紧她，“找了许久，才知道你来了这边。” 秦偃月纳闷，“我已经把我的行程告诉杜衡了，他没汇报给你？” 东方璃脸一黑。 杜衡汇报是汇报了。 是他一听说秦偃月出门了，就想起上次她偷偷见白临渊的事。 那股火蹭蹭往上窜，没听杜衡说完就跑了出来。 行走的醋缸遇见了东方絮，才知道秦偃月是进宫见父皇，又来冷宫见了皇后。 东方璃死活不承认自己吃醋误事，冷声道，“是杜衡笨嘴拙舌的，讲不清楚，等回去罚他月银。” 秦偃月很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东方璃不想纠缠下去。 “你来找皇后做什么？”东方璃转移了话题。 “啊，对了，这一趟，来得超值。”秦偃月兴致勃勃地说，“我捕捉到了一些相当关键的信息。” 东方璃来了兴趣，“来说说。” “我有个很大胆的猜测。”秦偃月斜倚在东方璃肩头，“这个猜测听起来可能会荒诞不经。”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我猜测着，苏点晴有一枚簪子，簪子自然不是普通的簪子，那簪子里寄居了一个灵魂，那灵魂名为夜娘。夜娘一直隐藏在苏点晴身后运筹帷幄，苏点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与这夜娘脱不了干系。” “二哥的婚礼之后，苏点晴被逐出苏家，还被赶到了六王府，成了贱妾，那簪子觉得苏点晴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离开了她。” 秦偃月觉得后面的猜测有些天马行空。 她想了一会，“夜娘放弃苏点晴之前，打定主意要将苏点晴彻底毁掉，毁掉的方式，是利用苏点晴掀起一波动乱。” “动乱成功，就发挥了苏点晴的最大价值。动乱失败，也不过损失了一枚废弃的棋子而已。” “老七，我知道我的猜测有些胡扯。”秦偃月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前解释不了的全都解释通了……”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唇上。 “你不是在胡扯。” “实际上，我跟陆修一直在盯着苏点晴的幕后之人，自始至终没能调查出那幕后之人是谁来。” 东方璃说，“那影子始终如影随形，我们却查不出什么来。唯独能查出来的，是苏点晴会自言自语。” “这些事看似荒诞，结合你所说的这些，却更接近真相。” 东方璃细长的手指落在秦偃月的戒指上，“若是我没猜错，那夜娘重新寻的主人，就是李欣儿。” 秦偃月想起二哥婚礼时那股可怕的视线，以及微微发烫的戒指，敛眉。 “李欣儿的目的是什么？她应该是喜欢你的，为什么要嫁给陆修的爹？”她问。 东方璃摇头，“暂时不知。” “好了，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东方璃摸着秦偃月的头，“李欣儿就交给文犀夫人来收拾吧。” “哦，我忘了告诉你。”他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意，“父皇出事，这件事封锁了，但陆家这种大家族还是知道消息的。” “林林总总的事发生了太多，陆梓归自然不敢光明正大娶亲，所以，用一抬小轿将李欣儿抬到了陆府。” 秦偃月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李欣儿是冲着陆家二夫人的名头来的。 要名号，要排场。 现在看来，是她错估了。 李欣儿只是盯上陆梓归了而已。 “你得让陆修紧盯着点，夜娘是个危险人物，李欣儿手上若真有簪子，咱们也必须得警惕起来才是。” “放心，有文犀夫人在，李欣儿好过不了。”东方璃说，“文犀夫人已经回陆家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懒懒地歪在东方璃怀里，寻着舒适的位置。 马车回到七王府时，已经下起了雨。 六月的天，变幻莫测。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大雨倾盆。 秦偃月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想着等会听着雨声睡个回笼觉也不错。 进了王府，秦偃月下车来。 才一进门，杜衡便凑上来，“王妃，王爷是不是没找到您？王爷还没听我说完……” 跟在身后的东方璃咳了一声，“杜衡，你很闲？” 杜衡没想到东方璃在后面，讪讪一笑，“也不是很闲，就是有事跟王妃娘娘说。” “什么事？”秦偃月有些懊恼地拧着衣衫上的水。 这马车防水不太行，还是被潲过来的雨淋到。 以后得好好改良改良。 “秦家来人了。”杜衡说，“从早晨等到了现在，王妃您看要不要见一见……” “秦家？”秦偃月愣了一下。 秦家的关系比较简单。 闵珠入狱后，秦家的事都是秦家老太太在打理。 秦毅受过伤，修养了三个月才去赴任。 这段日子，他们相见并不多。 秦偃月不是原主，对他们的感情很淡。 “老太太来了？” “是。”杜衡有些为难，“她是王妃娘娘的祖母，又是护国公的母亲，属下也不好直接撵人，就让她在锦事堂等着了。” “王妃，您要是不去见的话，我让她回去……” “我去见。”秦偃月回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东方璃还有事做，直接喊着杜衡去了书房。 秦偃月撑伞去了锦事堂。 秦家老太太正端坐着，见她到来，起身行礼。 “老太太不必多礼。”秦偃月示意丫鬟们上茶，“我不在府中，才刚回来，怠慢了老太太，请多包涵。” 秦家老太太对秦偃月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些恼火。 又想到秦偃月的身份是王妃。 今日早已不同往昔。 老太太心里的火也只能压下来。 “老太太，您冒着大雨来找我，所为何事？”秦偃月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请直说吧。” 秦家老太太被噎了一下。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偃月……” 秦偃月喝茶的手一顿，“这是在七王府，人多眼杂的，老太太还是称呼我一声七王妃为好。” 秦家老太太很不开心。 这才嫁出去不到一年，就各种拿乔。 秦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第一千零六章 秦家老太太到来 不开心归不开心，老太太不敢对秦偃月说重话。 “七王妃，是这样的。”老太太说，“过了年，烈儿又长了一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烈儿的娘还在监牢里关着，说出去也不好听。秦家只有烈儿这一根独苗，你看，你气消了是不是可以将烈儿娘放出来？” “你说我气消了把闵玉放出来？”秦偃月像是听到了笑话，“老太太何出此言？” “烈儿娘在秦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好歹为秦家生下了长孙，为了保住秦家的根。我知道你跟烈儿娘有过节，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就算再讨厌她，气也该消了，你就将烈儿娘放了吧。” 老太太说，“要是耽误了烈儿说亲，可就麻烦了。” 秦偃月差点气笑了。 原主还在秦家的时候，老太太就重男轻女。 老太太只对秦俊烈一个人好。 秦俊烈想要天上的星星，这老太太都能给摘下来。 原主是家中的嫡女，吃穿用度甚至不如一等丫头。 还动辄被闵珠打骂，给秦雪月他们背锅。 倘若老太太稍微上点心，原主也不至于活得那般悲惨。 老太太偏心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今，这老太太又舔着脸来为孙子求情，求她放了闵珠？ “老太太，你搞错了一件事。”秦偃月淡淡地说，“闵珠不是我关押的，是被大理寺收监调查。这跟我的心情无关，我心情好，闵珠的罪过不会减少一分。” “明明是你让闵珠进牢狱的？”老太太不满。 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老太太，我敬你是我名义上的祖母，对你还算客气，请你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闵珠侵吞了我母亲的财产，这是谋财。闵珠间接害死了我母亲，这是害命。闵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杀害过很多人的性命，杀人偿命，这是东陆王朝的律法。” “老太太去求我，倒不如去皇宫求父皇修改律法，让父皇将杀人偿命这条律例改成杀人者儿子要成亲就刑满释放，你且看看父皇会如何反应。” 老太太听着秦偃月话里带刺，心里老大不舒服。 “你母亲既然嫁到了秦家，那些钱就是秦家的，闵珠也是秦家人，怎么叫谋财了？你母亲命薄，死得早，这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秦家老太太反驳道。 “你母亲的死不该怪在闵珠头上，至于其他的命案，是不是闵珠做下的也没个证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秦家只有俊烈一根独苗，闵珠是他母亲，你乱诬陷人我可不依。” 秦偃月一听这话，直接炸了。 她用力一拍桌子。 桌子上的茶杯被这震动晃倒，茶水流淌了一地。 “老太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秦偃月厉声道。 “什么叫做我母亲的钱就是秦家的钱？我母亲的钱是立了字据要全部留给我的，那是我的东西，你们秦家，还有闵珠，有什么资格动用？” “嫁到秦家所有的东西都该是秦家的？你一把年纪了怎么那么不要脸？你有多恬不知耻才说出这种话？” 秦偃月黑着脸，“你说我母亲的死是她命薄？是不是闵珠死了，也是闵珠命薄？老太太你被人害死了，也是你命薄？” “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还要这律法何用？如果没有这律法，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你早就成了命薄的鬼！” 老太太看着突然动怒的秦偃月，脸拉下来。 听到秦偃月一口一个命薄，还牵扯到了她！ 年纪大了，最忌讳这种事。 老太太更加不悦，“你就算飞上枝头成了七王妃，也是秦家的女儿，你如此口无遮拦，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你搞错了。”秦偃月冷笑，“拔舌地狱惩罚的是那些颠倒是非，是非不明，满口谎言，出口成脏，胡乱诬陷别人的人。我没有颠倒是非，没有满口胡言，我行得端坐得正，拔舌地狱不敢收我。” “倒是老太太，年纪这么大，怕是一脚进了棺材，说话要谨言慎行。你刚才的话，不仅糊涂，还是非不分。比起我，你倒是更容易下拔舌地狱。” “你……你！”老太太气得要命。 她想反驳，偏偏反驳不出来。 一口气憋在心口，别提多难受了。 “你母亲留下的那点东西，不是已经到了你手里？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秦家也没有沾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非要看着闵珠死在牢狱里才开心？你非要看着秦家家破人亡你才开心？” 老太太捂着心口，显然被气得不轻。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生气。 她本不想跟这老太太计较太多。 但，这老太太说出来的话，让她无法忍受。 “我有什么不满？我不满多着了。”秦偃月呵斥道，“我母亲挣下的家业，被你们这些人糟践，你们还有脸对我说，你们没有沾染？你们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 “我母亲是个经商奇才，在秦家这些年，挣下无数钱财。她死后，那些钱财所剩不足十分之一。护国公的俸禄有多少，你应该很清楚。你觉得凭护国公的俸禄能让闵珠母子那般逍遥，秦家能那般奢侈？就这，你还有脸说你们没有沾染？” 老太太自知理亏。 秦毅的俸禄的确无法支撑秦家的花销。 秦家的花销，多半是凤溪留下的铺子来支撑。 “你母亲既然已经嫁到了秦家，负担秦家的开销有何不可？”老太太不悦道，“再说，那些也算是秦家的家业，不能算你母亲的东西。” “老太太，按照你的意思，你的嫁妆你的私房钱都是秦家的东西。那你拿出来啊，我也是秦家的子女，你拿出来让我挥霍。”秦偃月回怼。 老太太被怼得脸色发青。 她的嫁妆是用来养老的，那是她的私房钱，凭什么拿出来？ “瞧瞧，你说我母亲的时候大义凛然，事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秦偃月冷笑。 “这哪里有什么可比性？她那么多钱财，补贴家用不正常？我年纪大了，留点私房钱也是应该的。”老太太说得理直气壮。 第一千零七章 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你的意思是，你的钱少所以你该自己留着，我母亲的钱多，我母亲应该拿出来让闵珠他们挥霍对吧？”秦偃月看着秦家老太太的模样，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这个秦家老太太，比原主记忆中要迂腐自私得多。 “以我母亲的性格，将钱财拿出来补贴家用，她不会不高兴，相反，她会很开心。可是老太太，你应该知道的吧，闵珠拿了我母亲的钱挥霍无度，秦俊烈吃喝嫖赌，那么多家财被败得十不存一，你觉得闵珠无罪？觉得我母亲活该？”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你或许忘了我在秦家过的什么日子，也忘了我出嫁时的嫁妆被闵珠塞了些什么。你还敢说出那种话，不知道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老糊涂了。” 秦家老太太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 秦家儿媳，不该把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吗？ 这有什么不对的？ “进了秦家的门，就是秦家的人，一家人算计的那么清楚，不怕人笑话。再说，你母亲本就对不起秦家，她做下的那等事，秦家没有将她赶出家门，已经是恩赐。”老太太一脸鄙夷。 秦偃月知道秦家老太太说的是母亲被闵珠陷害的那件事。 闵珠将母亲迷晕，随便弄了个男人过来，再让秦毅来捉奸。 秦毅虽然相信母亲，母亲却无法原谅自己。 这件事成为阴影，又因为怀了凤莲，更觉得对不起秦毅。 凤莲出生后，母亲每天活在愧疚之中，最终抑郁而终。 母亲是清白的。 凤莲就是秦毅和凤溪的孩子，秦偃月在见到凤莲之后，就知道凤莲绝对是她的亲弟弟。 就因为闵珠的设计陷害，导致母亲惨死，凤莲不能回秦家。 这些事，秦偃月本不想声张。 凤莲在舅妈那里过得很好，她也不想让那孩子回到秦家。 但！ 老太太用一脸鄙夷的神情说出那些话时，秦偃月的火瞬间被点燃了。 “你闭嘴。”秦偃月抓起茶杯。 茶杯冲着秦家老太太投掷过去。 秦家老太太没躲开，茶杯打中了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的脸被茶杯划过，有鲜血流出。 “你，你……”老太太没想到秦偃月一个小辈敢对她这个长辈动手，又震惊又不敢相信。 “你竟然敢打我？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秦偃月，就算你是七王妃，也没理由对我动手？东陆王朝最尊孝道，你，你大逆不道！”老太太颤抖着。 “我母亲好好的一个人，嫁到你们秦家，被你们搓圆搓扁，你们肆意吸她的血。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敢诬陷我母亲。”秦偃月的脸上一片冰寒。 “诬陷？”老太太急得跳脚，“当年那件事我可是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亲眼所见，证据确凿？我母亲被人迷晕，又被闵珠放了一个男人进来，你们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恰好看到那个男人。这等拙劣的陷害，你毫不犹豫地信了。”秦偃月冷冷地说。 “我想问问你，假如我母亲真的偷人，她会蠢到把自己迷昏？会蠢到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幽会？会蠢到等着你们来捉奸？会蠢到被你们抓个正着？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哦，不能说你没有脑子。”秦偃月，“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母亲不会干出那种事。你之所以成为闵珠帮凶，是想让我母亲愧疚，让我母亲自愿下堂。” “你的目的，是将生了儿子的闵珠抬到正夫人的位置上去。我可以记得很清楚，你跟闵珠的关系那会儿好得跟亲母女一般。可惜，我母亲死后，秦家大权落在闵珠手里，你的日子也难过起来。” 秦偃月的声音充满了怒气和狠厉。 原主真是够蠢。 老太太这么偏心眼，自私自利，原主还觉得这个奶奶不错。 也难怪原主活不过一集。 “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闵珠已经承认了那件事，是闵珠哄着母亲喝下那碗茶，母亲昏迷不醒，闵珠放了一个男人进来，随后带着秦毅和你进门捉奸。 我母亲是清白的，你儿子秦毅也早已经严刑拷问过那个男人，真相早已大白。秦毅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老太太，我警告你一声，今天你说了这件事一次，我只用茶杯砸你，算是便宜你了。下次，你要是再敢拿这件事来诋毁我母亲，我保证会割掉你的舌头。你不信大可试试，你也别觉得我不敢，我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老太太被秦偃月吓得发抖。 这个孙女，跟印象中那个孙女完全不一样。 这股子狠劲，让人胆战心惊。 孝道，信条，对秦偃月来说，全都没用。 老太太知道，秦偃月说割掉她的舌头就会割掉她的舌头。 老太太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她的声音软下来，“七王妃，是我失言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提就是。” “我们来说正事，烈儿的亲事也得定下来，烈儿好歹是你弟弟，你忍心看着他被人指指点点吗？闵珠掌管秦家这么多年，已经是秦家人，你也是秦家的姑娘，传出去丢人的话，你这七王妃也面上无光。所以，你就大人大量，放了烈儿娘吧。” “我忍心，我不嫌丢人。”秦偃月冷道。 “你！”老太太见秦偃月油盐不进，有些烦躁。 在脾气臭的秦偃月跟前，她也不敢说什么，气得肝疼。 “老太太，你是忘了闵珠怎么把你逼到外院去了？”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就巴巴去求着闵珠出来，做婆婆做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令人佩服。” “这人啊，就喜欢欺软怕硬，闵珠欺负你，你还替她求情。我母亲当年那么伺候你，只因为生下了我这个女儿，你对她万般挑剔。老太太，你已经一把年纪了，也算是我名义上的祖母，我理应尊重你。” “但人贵自爱，你却完全没点觉悟。我实在忍不了了，老太太，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很贱？” 秦家老太太在闻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被扔茶杯，又被这么骂…… 还是被自己的孙女这么骂，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第一千零八章 狂怼极品老太太 “你……”秦家老太太，“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祖母，你就该知道，你对我又打又骂，你的脊梁骨会被人戳断的。” “我看看谁敢！”秦偃月冷笑。 “还有，你说我对你又打又骂？”秦偃月，“如果不是你诬陷我母亲，我也不至于激动到用茶杯投掷你，我护我母亲天经地义。这就是你所谓的打你？” “我骂你，是因为你的行为真的很贱。你轻贱我母亲，我为什么不能轻贱你？就因为你年纪大我就活该对你言听计从？我倒是看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太过分了。”秦家老太太着实没想到秦偃月如此伶牙俐齿。 不仅伶牙俐齿，还跟连珠炮一样。 说出来的话又狠又冷又快。 她活了一把年纪，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那个气啊。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秦偃月呵道，“老太太，你重男轻女你自己知道，孙子在你眼里是宝贝疙瘩，孙女是赔钱货，你不是一直这样想的？” “当初，但凡你的重男轻女不那么严重，但凡你对我母亲不那么冷嘲热讽，不那么过分挑剔找茬，我母亲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也不会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你没尽过做祖母的义务，凭什么对我要求这要求那？”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秦家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就因为秦偃月过得好，她才不得不低三下四来求。 “挺好？你所看到的挺好，是我用命换来的。”秦偃月声音冷漠。 “我的嫁妆被闵珠换掉，你充耳不闻。我被秦雪月他们欺负，你也充耳不闻，我刚来七王府过得猪狗不如，求到你头上，让爹爹帮我，你以大男人不该管内宅的事为由拒绝了我。” “现在，你又有什么脸上门来？我且告诉你，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来求我，不如去求你儿子，看看他敢不敢将闵珠放出来。” 秦家老太太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太太张了张嘴，重复着一句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秦偃月觉得可笑。 过去的事的确过去了。 这并不代表着她要原谅。 “老太太，我直接告诉你。闵珠犯下的谋逆的罪，证据确凿，与她勾结的三王爷被贬谪到皇陵，你应该清楚。请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以什么名义放闵珠出来？” “皇上没有因为闵珠的事牵连秦家，已是天大的恩赐，你哪里来的脸要求放出闵珠来？你不是脸皮厚吗？那就去求皇上，求他放了闵珠。我倒是看看，皇上有没有好脾气留下秦家。” “来人，送客。” 秦偃月说完，甩着袖子离开。 秦家老太太气得直瞪眼。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 秦家老太太不明白。 儿子能够将秦家的血脉传下去，女儿迟早要嫁出去，她偏向秦家的男儿有什么错？ 作为秦家的女儿，不应该为秦家鞠躬尽瘁？ “逆女，这个逆女，太过分了。”秦家老太太见秦偃月已经离开，气得狠狠地跺脚。 “区区一个赔钱货，不过是仗着我儿子的功勋，命好嫁给了七王爷，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呸，你的一切都是秦家给的，你个白眼狼，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秦偃月远远地听着秦家老太太的叫嚣。 脚步停下来。 她转身回到锦事堂。 秦家老太太没想到秦偃月会折返，咒骂的话还没来得及收回，面上有些尴尬。 “你刚才说，我的一切都是秦家给的？”秦偃月盯着秦家老太太，“嗯？” “难道不是吗？”老太太知道那些话被秦偃月听到了，干脆梗着脖子。 秦偃月冷言，“秦毅有多少俸禄，你应该清楚。那点俸禄莫说让秦俊烈挥霍，就算是养家也紧巴巴的。钱，是我娘挣的。秦家的家业，是我娘跟秦毅一块挣下的，秦毅获封赏，与我娘息息相关。秦家，是他们两个的。” “请问，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娘的钱，我爹的功勋，秦家的荣光，跟你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道。 “秦毅是我儿子！”老太太叫道。 “秦毅真不幸，碰上你这种娘。”秦偃月，“按照你的逻辑，你是秦毅的娘，秦毅有资格奉养你。我是秦毅的女儿，秦毅也有资格养育我。” “还有，我娘的钱就是我娘的，你们秦家欠我娘的，就算要了你这条贱命也还不回来。” “老太太，我敬你是秦毅的娘，我才没对你动手。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将你打出去。” 秦家老太太怕了。 这个秦偃月，跟她那个任凭搓圆搓扁的娘完全不一样。 秦偃月就是个疯子。 秦家老太太不敢继续待下去，灰溜溜离开。 “怪不得我娘会抑郁而终，除了闵珠之外，还有个极品婆婆添油加醋。”秦偃月捏着衣袖。 极品婆婆联合闵珠欺凌母亲，母亲才会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抑郁而终。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笃定了主意。 就算凤莲长大了，也不能回到秦家。 凤莲是凤家的孩子！ 凤莲只有跟着三观正的舅妈才能出落成好少年。 想到那个恢复伶俐的弟弟，秦偃月的面色柔和了不少。 在那孩子身上，她能感觉到血脉相连的神奇。 秦偃月狂怼了秦家老太太一顿，心口的浊气吐出来一些。 她伸了伸懒腰，回屋睡觉去了。 秦偃月离开后。 不远处，东方璃阴沉着脸。 他声音森森，“杜衡，你还在山上当土匪的时候，没少干打家劫舍的事吧？” 杜衡吓了一跳，“王爷你别冤枉我啊，我跟我哥那叫劫富济贫，打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百姓们恨得牙根痒痒的，我从来没欺负过穷苦人。” “再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已经改邪归正。” “打劫，你应该有经验吧？”东方璃问。 杜衡后背发寒，“王爷，您这是……想体验体验绿林好汉的生活？这，不妥吧。” 东方璃拍着杜衡的肩膀，“带几个兄弟，一部分假扮劫匪，一部分假扮衙役，去吓唬吓唬那老太太，不要出人命，吓那老太太三个月下不了床最好。” 东方璃说完，施施然离开。 剩下杜衡一个人凌乱。 第一千零九章 被白蔻撞见了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假扮劫匪吓唬秦家老太太，再让兄弟们假扮衙役，玩双簧？”杜衡额角抽搐。 这要是被李青云抓了，算谁的？ “要是敢被李青云抓住，你们都滚出七王府。”东方璃的声音远远传来。 杜衡的脸黑了下来。 得，王爷这是笃定了要教训教训那老太太。 打家劫舍这活，他熟。 杜衡招呼了几个功夫比较高的侍卫。 窸窸窣窣准备了半天，兵分两路。 秦家老太太被秦偃月气得半死，在马车上直揉心口。 马车行走得不快，她蔫蔫地歪在靠背上，想着等秦毅回家一定要告状。 让秦毅好好教训教训秦偃月那个贱蹄子。 老太太正在心里骂着秦偃月，突然听到车夫大叫一声。 马车猛地停下。 老太太没有防备，身形一晃，头重重地撞在车框上。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正气着。 被这么一摔，更怒火冲天，“你会不会赶车？” 老太太说着，掀开车帘子。 掀帘子的手碰触到一个冰冰凉凉且锋利无比的东西。 这，是剑！ 老太太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戴了可怕面具的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剑横在车夫脖子上。 车夫已经吓傻了，白着脸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老太太吓得惊叫一声。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杜衡压低了声音，不让老太太听出是他的声音来。 “把你们值钱的东西留下。”杜衡将剑伸到秦家老太太跟前来，“不然，我杀了你。” 老太太吓得双腿发软。 她哆哆嗦嗦地将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好汉饶命。” 老太太将东西递给杜衡。 杜衡掂了掂，痞里痞气的，“这么点？老太太，你是糊弄我没见过世面？” “不，不是这样的。”秦家老太太吓得双腿发软，“是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金银首饰，好汉，千真万确，老太太我可不敢骗你。” 杜衡看着秦家老太太吓得快哭出来了，生怕过火了把这老太太吓过头，出了人命。 “罢了罢了，一脸穷酸相，今天大爷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 杜衡说着，回头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同伙们知道是信号到了，“大哥，咱们快走，衙役们马上就要到了……” 假扮衙役的侍卫们听到这句话，要从埋伏处走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竟敢有毛贼抢劫？你白蔻奶奶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叫白蔻。”就在这时，一声高呵响起。 一个白衣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 “毛贼，敢在姑奶奶眼皮子底下抢劫，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蔻的长剑刺过来。 杜衡看到白蔻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什么对什么！ 白蔻玩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还赶上了他演戏。 “兄弟们，分头行动。”杜衡说了一句之后，其他人匆忙离开。 白蔻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向杜衡砍过来。 杜衡不敢用真功夫，堪堪躲过攻击。 假扮衙役的侍卫们面面相觑。 白蔻姑娘突然出现破坏了剧本，他们还要不要继续出现？ 出现后该帮谁？ 杜衡怕跟白蔻纠缠起来会暴露真面目，将东西扔下，快速逃走。 “小毛贼，还敢逃？看你白蔻奶奶不打死你。”白蔻风风火火地追上去。 车夫吓得双腿发软。 又瞧着有衙役们的影子，这才定下心来。 “还等什么，快走快走。”秦家老太太惊魂甫定。 车夫也反应过来，忙赶车离开。 秦家老太太被秦偃月气了半死，又被杜衡吓到，惊吓过度，血压升高。 等惊险过去，人已经晕了过去。 杜衡轻功不错，很快就跑到了远处。 但，白蔻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剂，速度竟没落下多少。 白蔻紧追不放，大有不抓到他不罢休的架势。 杜衡都快哭了。 若是光明正大的比，白蔻是比不过他的。 可，他不能施展自己的独门功夫。 尤其是这白蔻一边追，一边喊着捉强盗。 杜衡又戴着诡异面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下子就成为焦点。 众人义愤填膺，各种阻挡。 还有不少人放狗追他。 大路不能走，小路有狗。 杜衡提气，跳上屋顶，来回在屋顶上穿梭。 义愤填膺的众人没有杜衡的身手，狗也跳不了墙，杜衡横穿几条街道之后，终于摆脱了众人。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白蔻还在不远处。 “白蔻今儿吃什么了，怎么那么猛，还穷追不舍的？真倒霉。”杜衡很郁闷。 当务之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衣裳换下来。 换了衣裳，又是一条好汉。 恰好，不远处有一座土地庙。 “终于得救了，土地公爷爷我谢谢你，等初一十五我来给您老人家上香，求您先绊住那个母夜叉。” 杜衡一溜烟进了土地庙里。 这土地庙香火并不旺盛，年久失修，看起来挺破旧。 土地公神像倒是挺气派，可惜没有香火。 杜衡眼瞧着白蔻要追过来，跑到神像后面。 神像后面有一些废弃桌子和草堆破布。 显然是乞丐们遮风挡雨的落脚点。 破桌子后面还有破旧神像的洞，神像后面的洞倒是挺大。 躲进里头应该没啥问题。 杜衡匆匆将夜行衣和面具摘下来，打算装成巧遇白蔻的样子。 天不遂人愿。 杜衡在情急之下没注意到破庙后面有人。 这个人，目睹了他摘下面具，脱下夜行衣的全过程。 “杜衡？”那人声音惊奇。 听到这个声音，杜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按照王爷的吩咐，扮演一把劫匪，吓唬吓唬那老太太。 先是白蔻跳出来撵人。 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换衣裳，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他奉命行事，也没真想抢劫。 上天至于这么对他？ “嘘，翡翠姑娘，你别出声，我在执行任务。”杜衡顺势躲到神像里面来，将夜行衣和面具藏好，“等他们离开了我再解释。” 白蔻率领众人追到破庙中。 在破庙中逛了一圈。 最终将目标落在神像后面。 哐哧，哗啦…… 白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破桌子踢到一边。 眼看着白蔻就要找过来。 杜衡忙往神像里头挤了挤，嘟囔着，“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第一千零一十章 巧遇翡翠 “奇怪，明明看到小毛贼进来了，跑哪里去了？”白蔻被破桌子的尘烟呛得要命。 她咳嗽了几声。 长剑伸向神像后面。 杜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咋办。 被白蔻发现他躲在里面，还不如直接被抓呢。 丢死人了。 杜衡打算往自己脸上摸灰糊弄过关时…… “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睡觉的地方？”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就是，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家拆了？” “太过分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被人毁了。” 听那声音和内容，像是乞丐们回来了。 白蔻将乞丐们的草垛和周围弄了个乱七八糟，本是理亏。 “我是来抓贼的。” “贼？这庙里连个香火都没有，哪里来的贼？”乞丐们，“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白蔻看着面黄肌瘦的乞丐们，不好再纠缠下去。 “算了算了，这里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给你们这些钱去买些被子什么的。”白蔻丢下一些银子。 破庙里已经找了一圈，小贼应该早已经逃远了。 “白蔻……”翡翠看到白蔻之后，情绪有些激动。 “姑奶奶，您先别说话，求您了。”杜衡忙将翡翠的嘴捂住。 翡翠眼神暗了暗，没有再出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贼，捉贼啊。” “快来人捉贼啊。” “有贼！” 白蔻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小贼，你逃不出姑奶奶的手掌心。” 说完，她就从窗户里跳出去。 乞丐们得了银子，兴高采烈。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有了银子，当即决定出去大吃一顿。 等周围的人都走远了。 杜衡才彻底松了口气。 “白蔻这个野蛮女夜叉，这么亵渎神灵，不怕遭到报应吗？”杜衡从神像下面滚出来。 尘土飞扬，杜衡被这股尘土呛到，低声咳嗽着。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翡翠，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见，你千万不要告诉王妃。” “我也是倒霉，明明是王爷让我假扮劫匪吓唬人的，就吓唬吓唬，不动真格的，谁知会碰上白蔻这个疯子。” “对了翡翠，你怎么在这个地方？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 说完，杜衡突然想起来。 翡翠已经被赶出王府了。 肯定是无家可归，才会躲在破庙里。 杜衡一时语塞。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好像受了重伤？是不是没钱治病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治病住店什么的。你一个姑娘家，不能住在这里地方，多不安全啊。” 翡翠苦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银子，你快走吧，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杜衡觉得不太对劲。 他钻到神像里头的时候，明显察觉到翡翠的状态不对劲。 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腐臭味道。 翡翠的声音也嘶哑无力。 印象中翡翠很爱干净，会躲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衡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鬟时。 明明怕到不行却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他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再看到现在这个憔悴苍白的人，心里有些酸涩。 “我带你去看大夫。”杜衡将翡翠从神像下抱出来。 “不，你赶紧走，我没事，千万不要带我去看大夫，你不要管我，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翡翠脸色大变。 神像里光线比较暗，杜衡没太看清翡翠的状态。 等他将人抱到光线明亮的地方，才发现翡翠的腿上一片狰狞。 鲜血染透了她的衣裳，衣裳已经干涸，黏在了伤口上。 翡翠的脸色比刚才看到的时候还要惨白几分。 脉象也很微弱。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杜衡惊呼道。 “我没事，死不了，杜衡，你赶紧走，这是我自己的恩怨，与你无关。”翡翠推开杜衡，“快点啊，不然来不及了。” “翡翠姑娘，我们好歹都是七王府的人，看到你变成这样，我焉有坐视不管之理？”杜衡将翡翠抱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能去！”翡翠惊叫一声，“上次我去看大夫，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将那大夫一家全部杀掉。不能去！” 杜衡一僵，“你在被人追杀？” 翡翠点着头，“所以，你放下我，我没事……” “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杜衡打断她，“我那里有药，也很安全。” “不行！”翡翠很着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杜衡，求求你放开我。” “你不要管我，这件事也不是你能管的。” 杜衡见翡翠不配合，道了声得罪，给了翡翠一个手刀。 翡翠晕了过去。 杜衡将夜行衣套在翡翠身上，遮住鲜血，抱着翡翠快速离开。 杜衡将翡翠带到一处小院。 这处小院是杜衡攒钱买下来给自己娶媳妇用的。 在寸土寸金的闻京城，他攒了好些年，才攒够了这个院子。 院子比较隐蔽，平常也没有人来。 杜衡将翡翠放下，拿了热水来帮助翡翠清洗伤口。 翡翠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看到明亮的房间，有些恍惚。 转头看到杜衡，深深地叹了口气，“杜衡，你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不就是黑鸦吗？”杜衡不以为意。 “你腿上的伤口我处理过了，没大碍，就是长时间不处理有些腐烂，上了药，包扎了。” “哦，旁边有新衣裳，等会你自己换一下吧。” 杜衡指着桌子上的肉包，“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 “谢谢，我不饿……”翡翠的话还没说完，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有些尴尬。 杜衡直接将肉包送到她手上，“翡翠，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啊，你怼我不是怼得挺痛快的？” 他顿了顿，“翡翠，你在怪王妃把你赶出王府？” 翡翠已经饿坏了。 她拿到食物之后，食欲战胜了一切，吃得狼吞虎咽。 听到杜衡的话，停顿下来。 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嗝。 “我受伤跟王妃没关系。”翡翠说，“是我主动挑衅黑鸦首领，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杜衡瞪大眼睛，“你，挑战黑鸦首领？” 翡翠继续吃包子，“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功败垂成。”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为什么不和王爷联手？ 杜衡凌乱了好一会。 看着翡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默默竖起大拇指，“妹子，你可以啊，王爷的人一直在围剿黑鸦，费尽功夫也只能围剿到黑鸦的中下层。黑鸦的首领，我们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翡翠竟能单挑黑鸦首领！ 佩服。 翡翠将肉包吃完，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 吃过东西之后，她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我从王府离开后，双噬魂的毒被解开，我已经恢复正常。”翡翠斜倚在一旁，睫毛轻轻颤抖。 “我知道白蔻在调查我，调查我的话，必定会接触到黑鸦。”翡翠嘴角轻抿，“杜衡，你应该知道的，黑鸦的人都是亡命之徒。” “黑鸦有一套特别严格的管理体系，一层一层，严密到难以想象，黑鸦还很排外，就算王爷想要打入内部，也相当困难。” “我怎能放任白蔻冒险？所以，在我解毒之后，我用特殊方式联络了我爹以前的老部下。” 杜衡不敢置信地看着翡翠。 “你爹的部下？不是，翡翠，王爷调查出来的那些，是真的？” “不然呢？”翡翠瞥了杜衡一眼。 杜衡表情复杂。 有关翡翠的身世，调出来的结果，翡翠是前任黑鸦首领的女儿。 这个消息，他一直以为是哪里弄错了。 若不是亲耳听翡翠说起这些，杜衡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从前那个唯唯诺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翡翠，竟真的有这般骇人身份。 “我爹手下的人还活着不少，我找到他们之后，通过特殊途径进入黑鸦内部，屠杀了他们不少人。我跟黑鸦首领对峙，黑鸦首领受了重伤。同时，我爹那些部下也追杀黑鸦成员。” “黑鸦紧急召唤各地的人马，绝地反击，我们人数太少，还是落了下风。黑鸦首领重伤后，放弃原本的大本营，不知退到什么地方去了。” “作为代价，我也被黑鸦首领打成重伤。”翡翠苦笑，“各地的黑鸦赶过来支援后，开始诛杀我们。我们人手不足，分散开，各自逃命。”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 她逃命的途中，遇见了杜衡。 “杜衡，事情就是这样，追杀我的人都是绝顶高手，你收留我太危险。” “胡说八道什么呢。”杜衡根本不在意。 杜衡盯着翡翠看了一会，才说，“翡翠，你是不是傻？” 翡翠：…… 跟杜衡比傻，她甘拜下风。 杜衡不仅缺心眼，用王妃的话来说，这人还是个逗比。 “你既然知道王爷的人在绞杀黑鸦，为什么不跟王爷合作？”杜衡不解，“你是觉得王爷不信任你？” 翡翠垂下眼。 她只是不想给王妃添麻烦。 以王妃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做这么危险的事，肯定会掺和进来。 黑鸦的人太可怕，她不想让王妃涉险。 “王爷跟黑鸦势不两立，但想要打入黑鸦内部很困难，那个亡命组织里的人，根本不要命。”杜衡皱着眉头。 黑鸦的选拔组织相当变态。 除了经历过严密的考核，在最后一步，是服毒。 每个人服用一枚药丸，十个人里面只有一枚是无毒的。 剩下的九个人都会死。 十活一，这概率太小，想往上爬，付出的代价太大。 “我们的人已经折损了很多，王爷很心疼，已经暂停他们继续往上爬。你既然有特殊途径能打入到黑鸦内部，要是跟王爷的人联手，岂不是事半功倍？”杜衡觉得翡翠是个榆木脑袋。 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翡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相信你。”杜衡说，“我相信你不会做对王妃不利的事。” 翡翠睫毛颤抖得更加厉害。 杜衡叹了口气。 “从去年到今年，半年多时间，王爷的人一直在诛杀黑鸦的人，这你是知道的，说实话，黑鸦那个组织太过可怕，我们的人混进去很困难。 不混进去，寻他们的线索又很困难。所以这半年来，我们折损的兄弟们不少，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心疼的。” “翡翠，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黑鸦不除，王爷不会罢休，你是最了解黑鸦的人，为什么不能跟我们联手？” 翡翠有些心动。 她离开七王府的时候，只想尽量远离。 尽量不让血腥的黑鸦沾染到王妃。 黑鸦那个组织有多可怕，她一清二楚。 所以，仇是她自己的，她不想牺牲王爷的任何人。 但…… 听了杜衡的话，心中大动。 没有谁利用谁，只是目标一致。 如果她跟王爷的人联手，局面一定不会这么被动。 “你相信我？”翡翠盯着杜衡的眼睛。 “相信啊。”杜衡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西瓜来，一切两瓣。 将勺子插在上头递给翡翠一半。 “吃吧。” 翡翠挖了一勺。 “你瞧瞧，你这不是也挺相信我的吗？”杜衡笑，“你把黑鸦的事告诉我，我又喂给你吃东西，你也不怕有毒。” 翡翠嘴角抽了一下。 她想不到杜衡会做出下毒这种事。 杜衡虽然不着调，性格也有些莽撞，却是个真性情的人。 “信任是相互的。”杜衡也挖了一勺西瓜，“你伤得太重了，先在我这里好好养伤。我先跟王爷说一说合作的事。” “你放心，这事不会让王妃知道的。” 杜衡说，“若是王爷同意了，自会有人跟你对接，对接暗号……” 杜衡凑到翡翠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翡翠感觉到杜衡呼出的气息，身形一顿，心里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 “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杜衡想了想，“你先等我一下。” 他急匆匆地跑出去。 翡翠斜倚在被褥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院子不大，院子里种了一些果树，雅致而精巧。 看不出来，杜衡那么大咧咧的人，会将院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天气有些热。 翡翠疲惫难受，很快就歪在床榻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衡回来。 “我去你房间拿了一些衣裳，还有你平常用的东西，你离开之后，王妃不让人动那个房间，东西都好好放着呢。” “给你这个。”杜衡将一个包袱递过来。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别冲动，是我 翡翠正睡得迷糊，听到杜衡的声音，恍惚睁开眼睛。 杀气一瞬迸发。 她下意识地用出杀招。 杜衡吓了一跳，忙往后退。 “翡翠，别冲动，是我。” 翡翠先是一怔。 旋即想到，她现在是在杜衡家里，不是处于被人追杀中。 “抱歉，我睡魔怔了。”翡翠坐起来。 “没事，警惕性高是好事，给你这个。”杜衡拿出来一个小盒子，“你应该能派上用场。” “这是？”翡翠打开盒子后，看到里面薄如蝉翼的东西，不解。 “面具啊。”杜衡兴致勃勃。 “我特意去问花渐染要的，这面具贴在脸上很透气，不会长疙瘩，制作面具的那个人非常厉害，保证不出破绽。你用你自己的脸行动不便，就易容成普通妇人的脸，在这里好生修养。” “我会定期送一些东西过来，你尽量少出门。黑鸦的那些人，肯定找不到这里来的。” 翡翠有千言万语。 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这是药。”杜衡将一些药瓶拿出来，“我还从陆修那里拿了不少东西，你看着用。” “我还得回王府那边，你在这里好生休息。” 杜衡要离开时，又退回来，“你别担心，我一般都住在王府里，这宅子是我买来娶媳妇用的。” 说完这话，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摆着手，“反正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跟王爷说一下你的事，等下会安排人会过来伺候你，暗号你记住了没？” 翡翠点了点头。 孤男寡女，杜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继续待下去。 翡翠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则安之。 她现在这个模样，也不适合到处乱跑。 一个弄不好，还得把杜衡给搭上去。 翡翠扒拉了那些药瓶，找出能用的，洒在伤口上。 伤口很狰狞。 她用王妃曾经教授过的方法，将伤口缝合后，昏昏沉沉睡去。 杜衡不太放心，安排了两个暗卫守在远处。 之后，回到王府复命。 才靠近鸣玉宫，就听到了白蔻在嚷嚷。 “气死我了，竟然让那小贼逃了。”白蔻义愤填膺，“王妃你是不知道，那小贼有多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我本以为抓到了，谁知抓到了一个惯偷，让真正的小贼跑了。” “你说那小贼劫持秦家老太太？”是秦偃月的声音。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白蔻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劫持王妃的祖母。” 秦偃月冷笑，“这是上天都看不过去那老太太偏心眼，降下惩罚。” 白蔻眨巴着眼睛，“王妃您啥意思？” 秦偃月简单将老太太要求将闵玉放出来的事简单给白蔻讲了讲。 白蔻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那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呢？”白蔻显然气得不轻，“闵玉犯下的罪，条条都是死罪。老太太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消气消气，人贱自有天收。”秦偃月吃了一口点心，“你瞧，老太太的报应不是来得很快么？” “呀，这么说，那个小贼不是小贼，是上天派来收贱人的。”白蔻一拍额头，“我说他怎么进了土地庙就消失了呢，难不成替王妃教训老太太的是土地爷？”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戴的面具，就是土地爷的脸，哎哎哎，王妃，我砸了土地爷的桌子，还放狗撵土地爷，土地爷肯定会怪罪我的。不说了不说了，我得给土地爷上供赔罪去。” 白蔻推开门就走。 “土地爷您可别怪罪我，我不知者不怪，我白蔻将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给您修葺庙宇，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次吧。”白蔻嘟囔着。 秦偃月喊了两声，硬是没喊住。 土地公杜衡听得嘴角抽搐。 他戴的那个面具，明明是夜叉，怎么就跟土地公相似了？ “土地公大人，我可没想冒充您啊，你明鉴，等我空了，我也给你上香添香油。”杜衡双手合十。 秦偃月听着外面有人嘟囔，探出身，“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鬼上身？ “没，没事，这不快到七月了么？七月是鬼月，多给鬼神上供保平安。王妃，王爷在吗？”杜衡讪讪地笑。 “在书房。” “谢王妃，那我先去书房找王爷了。” “杜衡，你过来。”白蔻发现了杜衡，招了招手。 “干，干嘛？”杜衡有些心虚。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告诉我点事儿。”白蔻看了看秦偃月，摆手，“算了算了，晚上咱一块喝酒，边喝边说。你先忙去吧。” 杜衡松了口气。 匆匆去了书房。 书房里，东方璃正在书写着什么。 瞧见杜衡做贼心虚的模样，眼睛都没抬，“你被白蔻抓到了？” “哪能！”杜衡跳起来，“白蔻可不是我的对手，谁知她会突然出现，我安排好的人都没出场机会。” “废物。”东方璃呵了一声。 “王爷您别生气，实际上白蔻以为是土地公显灵帮助王妃教训那老娘们呢。”杜衡嘿嘿笑着。 “王爷，实际上，我有要事要说。那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东方璃看了杜衡一眼，“你吃错药了？” “当然不是。”杜衡，“是我见到了翡翠。” 杜衡将在破庙里遇见翡翠并且将翡翠带到家里的事一一告诉东方璃。 “我是觉得，翡翠姑娘虽然神神道道的，但她好歹是从王府里出去的，对王妃挺忠心的。正巧，黑鸦的事咱们也在发愁，咱们跟她联手的话，兴许是个机会。”杜衡说。 东方璃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黑鸦是一个组织极端严密的组织。 他们的人从去年开始就各方围剿黑鸦人员。 黑鸦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但，这并不代表着将黑鸦逼近绝路。 说到底，他们围剿的只是暴露在外的黑鸦成员，黑鸦首领相关的，要调查透彻，难如登天。 无法铲除黑鸦的根，除掉再多的小卒子也没用。 和翡翠联手的事，可以考虑。 “翡翠伤得很严重？”东方璃问。 “相当严重，有骨折现象，腿上的伤口很狰狞，她没去处理，反正看起来怪可怕的。” “让素练去你宅子上照顾翡翠。”东方璃说。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怎么变成了双胎？ 杜衡表情有些古怪，“王爷，您这是跟翡翠有多大仇啊？” 素练姑姑也是大夫。 就是跟普通大夫不太一样。 素练姑姑是出了名的用辣手摧花手段暴力治疗患者。 经过素练姑姑治疗的人，十个里面能活三个就可以烧高香。 翡翠虽性格大变，骨子里还是那只小绵羊。 落在素练姑姑手里…… 杜衡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寒。 “我们可以和翡翠合作，但这并不代表完全信任她。素练是最合适的人选。”东方璃道，“这件事不准让王妃知道，也不要在王妃跟前提及翡翠。” “可翡翠落在素练姑姑手里……”杜衡有些为难。 “你心疼？”东方璃将书卷放下，“心疼的话，你把任务放一放，你自己去照顾。” “不不不。”杜衡忙摆手，“男女授受不亲，属下不方便。素练姑姑就素练姑姑，翡翠一定能通过素练姑姑的考核。” 东方璃挥了挥手，“你去找素练，让她监视着翡翠，等翡翠身体好些，我会去见她。下去吧。” 杜衡告退。 东方璃拿着紫金卷轴看了好半晌。 看到卷轴上的消息，眉头轻皱。 卷轴上说，北陆那边已经乱到民不聊生的地步，随时可以起战争。 这，终究不是个好兆头。 东方璃将紫金卷轴烧掉，提笔写了一封信，同样封在紫金卷轴里，命人秘密送出去。 东方璃盯着袅袅青烟出神半晌，回到卧房中。 才一靠近，就听到了白蔻叽叽喳喳的声音。 秦偃月歪在美人榻上，一边吃果子，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白蔻讲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黑蛋被白蔻箍在怀里，生无可恋的样子。 东方璃走进来，“这么热闹？” “嘿嘿。”白蔻竖起大拇指，“我给王妃讲述我的壮阔经历呢！” “从哪里买来的桃子？”东方璃看到秦偃月吃的桃子，蹙眉，“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这是村民们送的。”白蔻说，“我去找人修土地庙的时候，附近村里人觉得我是在做功德，就送了我些桃子。” “你修土地庙？”东方璃觉得白蔻哪根筋搭错了。 白蔻嘿嘿一笑，“这不是给王妃肚子里的娃娃积累功德吗？” “出去吧。”东方璃撵人。 “……”白蔻无语，“王妃正听得开心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白蔻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东方璃。 她不敢再停留，将黑蛋放下来，“王妃，今天就暂停到这里，且听下回分解。” 黑蛋终于摆脱了控制，冲着白蔻抖了抖身体，伸懒腰。 跳到秦偃月身边来。 秦偃月轻抚黑蛋的头，无语道，“我正听得精彩呢，你就这么打断了。” 东方璃不悦，“白蔻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在说最近的见闻，谁家小媳妇偷人，谁家姑娘私奔未果被娘家抓回来，某家小姐跟路过的书生私定终生，谁家的寡妇与村头铁匠好上了之类的。” 东方璃听得一脸黑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以后不准白蔻再进鸣玉宫。” “为啥？我还挺喜欢听的。”秦偃月笑着，“我最喜欢穷书生夜宿兰若寺遇见了妖怪，呆书生与妖怪私定终生的凄美爱情故事。” 东方璃脸更黑了，“这世上哪有妖怪？即便是有妖怪，兰若寺是香火鼎盛的大寺庙，妖怪也是不敢靠近的。” “还真有兰若寺？” “不是白蔻给你讲的？” “白蔻给我讲了她最近去过的地方，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我胡诌逗你玩的。”秦偃月笑得有些过分。 “二丫，你胆子越发大了，敢捉弄我。” “这叫风水轮流转。” 东方璃坐下来，摸着她的腹部，“有点显怀了。” “嗯。”秦偃月趁机往他怀里一趟，“脉搏还是普通脉象，真奇怪。” 秦偃月想起白临渊的说法。 脉象出现问题，有可能跟月石有关。 这孩子从娘胎里就受月石影响，不知以后会怎么样。 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 “这段日子你是不是一直没检查？”东方璃说，“要不要去检查检查？” 秦偃月这段日子一直忙碌，的确没顾得上肚子里的小玩意儿。 “也好。”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带他进了医药大楼。 东方璃早已经被训练的轻车熟路。 秦偃月将b超片子拿过来看了看，挑眉，“老七，我教给你很多遍，你怎么又弄错了？” “我就是按照你教的来的。”东方璃很无辜，“应该不会出错吧。” “不可能，你肯定弄错了。”秦偃月说，“上一个图片是单胎，这次的是双胎，你这技术可以啊。” 人手不够，她教给东方璃简单使用b超仪器。 她苦口婆心教了那么久，这次检查，还是在她的严格指挥之下。 东方璃这货还给弄错。 这个废物点心。 东方璃蹙眉，“我真的严格按照你教的那些来的。” 这台庞然大物里映出来的东西他看不明白，所以就严格按照秦偃月教给的方法来操作。 “别胡扯了，怎么可能单胎变双胎？老七，我服了你。”秦偃月擦了擦肚子，穿好衣裳，“肯定是你弄错了，我还是用别的办法检查一下。” “二丫。”东方璃突然抓住她的手。 “不一定是我弄错了，或许……真的是双胎呢。” 秦偃月一怔。 “我说你上次给我拍摄的彩超照片是单胎，这次突然变成了双胎，应该不太可能吧。”秦偃月皱起眉头，“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不！”东方璃狂喜，“二丫，兴许，兴许，是我以前技术不过关，没能拍摄到呢？” “父皇跟皇叔就是双胞胎，我们再生一个双胞胎也不是不可能。二丫，你再躺下，我再帮你看一看。” “快，快。”东方璃很激动。 秦偃月无语，“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 “……”秦偃月摸着肚子。 经东方璃一说，她也有些怀疑。 脉搏没有变化，东方璃又不靠谱，拍摄b超片子的时候，因角度问题漏掉也有可能。 但，她更倾向于东方璃弄错了。 脉搏的反应一直很怪异，孩子肯定会受影响，如果是一个孩子也就罢了。 若两个孩子都受影响…… 她无法想象这种事。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去陆家看热闹吧 “二丫，再检查一下吧。”东方璃说，“这一次，我再仔细些。” “不用检查了。”秦偃月叹了口气。 其实怀双胞胎和单胎是一样的，七周左右就能查出。 双胞胎分为单绒毛双胞胎和双绒双胞胎。 若她怀的是单绒双胞胎，也就是，一个受精卵分裂成两个。 两个胎儿性别，血型，性状表现等方面相同。 就如皇帝和宜阳王那样。 在做孕早期检查的时候，胎芽比较小，比较难分辨出受精卵是分裂成了单胎还是双胎。 如果她怀得是双绒双胎，会出现两个受精卵。 也就是，两个孩子可能性别不同，容貌不同。 龙凤胎就是很典型的双绒双胎。 双绒双胎中，两个受精卵有可能会同时形成，也有可能会出现时间差，有一定的时间差，胎芽生长情况也不同。 在临床上，最开始查着是单胎，两周后查到是双胎的情况不胜枚举。 算起来，她四月中旬突然有感觉，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发现的有些迟。 不过，从进入六月以来，她忙着黑蠹虫的事，没做检查。 时间上也符合条件。 上一次查血时，绒毛促性腺激素，也就是怀孕指标hcg数值稍微高一些，她没在意。 秦偃月的表情有些复杂。 难道，她怀的真是双胎？ “老七……” “偃月，你真厉害。”东方璃将她抱起来转圈。 秦偃月：……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两个啊。 以前想都不敢想。 现在一下子来了俩。 希望月石对孩子们没有影响。 若是因为月石的辐射或者两个孩子对月石不免疫，后果无法想象。 秦偃月忧心忡忡。 她看着东方璃高兴的样子，不好泼他冷水。 “我饿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吧。”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 “嗯！”东方璃重重地应了一声。 停顿了一会，他才开口，“偃月，你怀孕的事，是不是该告诉父皇母妃他们了？” 秦偃月想到这件事就头大。 她本想等胎儿稳定下来，过了头三个月再公布的。 奈何，没瞒住瑶妃。 瑶妃那性格的，说不定早就偷偷告诉了父皇。 她再正儿八经去通知，有点怪怪的。 “我觉得父皇已经知道了，我去见父皇时，父皇总欲言又止的，我也不好意思提。”秦偃月说，“我等会再检查一些血液。” “若是hcg数值一直很高的话，是双胎无疑了。正好，我们能找个合适的借口。” 秦偃月说着，眸子垂下。 一想到月石影响胎儿，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是福是祸，还没有定数。 “也好。”东方璃心情很好。 天气很热，他怕秦偃月出门中暑，就让人专门从各大铺子里买来秦偃月喜欢吃的。 从检查出双胎之后，秦偃月一直心事重重的。 她算计着时间，想着尽快再去一趟万鹤观。 又害怕问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犹豫不决。 再加上天气太热，秦偃月动一动就满身汗。 莫说出门，就算整天待在屋子里也喘不过气来。 去万鹤观的事也就耽搁了。 一晃，到了农历七月。 进了七月之后，过了处暑，下了几场大雨。 天气终于变得凉爽起来。 秦偃月依然懒懒的，整日恹恹的不想动弹。 这一遭，倒是体验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 东方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瞧见秦偃月与黑蛋正以同样的姿势躺在软塌上。 他脚步有些匆忙。 “偃月，醒醒。” “天塌了？”秦偃月被打扰了睡眠，不满意地嘟囔着，“天塌了你给我顶着。” 东方璃哭笑不得。 “陆修家出了点事，正热闹着，你不去瞧瞧？” 秦偃月一下子坐起来。 黑蛋吓了一跳，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秦偃月，不满地喵了一声。 “李欣儿终于有动静了？” “是不是李欣儿做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文犀夫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现在已经闹起来了。你前阵子就说闷得慌，今天挺凉快的，要不要去凑凑热闹？”东方璃说。 “去。”秦偃月梳头发，换衣裳。 她有太多事想调查。 尤其是李欣儿身上的簪子，必须要查。 一直没机会接触李欣儿，可巧来了机会。 “我不是去看热闹的，我就是突然想见见师兄。”秦偃月说，“记得给师兄带点好酒。” 东方璃点头，“放心。” 黑蛋见铲屎官要走，打了个哈欠，也默默地跟上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了马车之后，秦偃月才问。 “文犀夫人的小侄女溺水了。” “李欣儿干的？” “暂时还不知凶手是谁，事情很有意思，丫鬟仆人们都指认一个大丫头，却没人指认李欣儿。陆梓归想将大丫头送官，文犀夫人死命拦着，一直僵持着。” 秦偃月啧啧感叹了两声。 将人推下水再陷害给另外的人，瞧瞧这狗血伎俩。 这伎俩在宫斗剧里，一集保准能领饭盒。 马车到了陆家。 陆修额角抽搐地看着明显来看热闹的东方璃和秦偃月，“王爷王妃，您二位……” “我是来看师兄的。”秦偃月挑眉，“我还给他带了好酒。” “老祖宗不住在这里。”陆修弱弱地说。 他将秦偃月和东方璃请进门，“不过，王妃您来得正是时候，那孩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你治不了？”秦偃月惊讶。 陆修的本事可不容小觑。 区区落水而已，不应该啊。 “表妹性命无忧，就是醒不来。”陆修沉默了一会，“我看着表妹像是中毒了。” “中毒？” “表妹溺水后，很快就被人救起，我将表妹胸腔里的积水按压出来，表妹脉象平稳，不应该继续昏睡，我觉得这件事蹊跷。”陆修说，“我直觉是中毒了。” “你查出是哪种毒了？”秦偃月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表妹脉搏很平稳，那模样像是睡着了的。我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是什么毒药来。” “我给表妹喂了解毒液，没用。”陆修说，“我本想去配置解药再试试，可巧王妃来了，王妃您过去看看表妹吧，您一定能让表妹醒来。” 秦偃月眼角跳了跳。 陆修把她捧得这么高，万一等会她也没见过那种毒，解不了，被打脸了怎么办？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陆修的小表妹只有十岁，是个小胖妞。 小胖妞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秦偃月把了把脉，的确没有生命危险。 脉搏跳动正常，按理说，是可以醒过来的。 她看了看孩子的舌苔，没有中毒的迹象。 真是奇怪。 秦偃月皱着眉头。 “王妃，您能查出是哪种毒药吗？”陆修问，“属下实在才疏学浅。” 秦偃月摇头。 “连王妃也查不出来？这可坏了，我那姑姑可宝贝陆盈盈，要是被我姑姑知道盈盈出事，肯定会闹翻天。”陆修叹着气。 “这孩子吃过什么？”秦偃月凑到陆盈盈跟前闻了闻，“除了解毒药，还有点心？” 陆修一怔，“应该是吧。” “除了点心，还有一股很细微的味道……”秦偃月仔细闻了闻，随后打了个响指。 “破案了。” 陆修和东方璃都看向她。 “有人故意不想让这孩子醒。”秦偃月轻笑，“若是在别人家里用这种手段，兴许能成功。在杏林世家的陆家用这种小伎俩，真该夸赞她一句勇气可嘉。” 陆修汗颜，他还需要再努力。 “可巧，我知道这种毒，确切地说，这不是毒，是一种让人沉睡的药，陆修，你应该知道这味药。”秦偃月，“千日醉。” 陆修的脸色变得煞白。 千日醉！ 千日醉是一种让人昏迷的药物，大人不小心服用一口，要醉三年才能醒来。 若是小孩子服用一口，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表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给一个孩子用这种药的人，未免太狠心了！ “陆修，你大意了。”秦偃月说，“不过这也不怪你。” “千日醉的剂量非常轻微，是掺杂在点心里吃进去的，恰好点心味道比较浓，千日醉的味道被遮盖住，你鼻子不如我的灵，闻不出来也正常。” “以我推断，千日醉的剂量，顶多半滴。你表妹本就年纪小，就算这点点剂量也对她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我估摸着，她最少也得睡一个月。” 陆修的脸色很难看。 若是昏迷一个月，姑姑不得把陆府给掀翻了。 “别愣着了，你应该知道千日醉怎么解开吧？你先去配药，把你表妹唤醒，我去找文犀夫人。”秦偃月将跟在后面的黑蛋抱起来。 陆修让一个丫鬟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后院中的水榭亭台上，文犀夫人脸色铁青。 小侄女来陆家小住几日，这才来了没两天就出了这等大事。 偏偏，众人指正，将小侄女推下去的人，是她最信任的婢女，她的陪嫁丫头！ “这么多人都看着是秋落将盈盈推下去的，你还包庇她吗？”陆梓归脸色冰冷。 “盈盈还是个孩子，你的丫鬟未免太狠心了。”陆梓归与文犀夫人相对而立，气氛僵硬。 “夫人。”跪在地上的秋落泪流满面，“奴婢真的没有将小小姐推下去。” “我只是将点心拿给在栏杆旁边赏风景的小小姐，小小姐吃了点心之后，突然就掉了下去。我想抓住小小姐，还是没能抓住，我吓傻了，想喊人时，老爷就出现了……” “老爷，夫人，真的不是我。”秋落声音悲恸。 “一派胡言。”陆梓归怒不可遏。 “不是你推的，盈盈怎么会掉下去？在亭子上的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你靠近过盈盈。我在远处也看见了，不是你是谁？”陆梓归甩着袖子，“文犀，你还要包庇她吗？” 秋落脸色灰白一片。 她，百口莫辩。 她真的没有推小小姐，更不会害小小姐。 但，亭子上的人，只有她离得最近，小小姐也是突然掉下去的。 没人会相信她的。 “秋落，我再问你一句，盈盈是不是你推下去的？”文犀夫人捏紧了袖子，“你要实话实说，若有一个字不实，我先打死你。” “奴婢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没有将小小姐推下去，若奴婢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秋落将头磕得直响，额间已经泛出了血红。 “还敢嘴硬！来人，打，打到她招供，等她招供后逐出陆家，送到府衙。”陆梓归呵道。 秦偃月听着亭子里的训斥声，眉头微微皱起。 这陆梓归的性格很暴躁，跟温润尔雅的陆修完全不一样。 连事情的经过都懒得调查，直接屈打成招。 昏庸迂腐，感情用事。 幸好陆家人只在太医院中任职，不去做父母官。 “喵。”窝在秦偃月怀里的黑蛋不知察觉到了什么，脖子上的毛竖竖起来，呲了呲牙。 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别吵，安静一些。” 黑蛋不满地赏给她一爪子。 “有感觉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没有，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暂且看看吧。”她说。 东方璃点了点头。 他们穿过柳树花丛，来到水榭亭旁。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东方璃出声，“打扰到了陆先生屈打成招了。” 陆梓归脸色一变，似是没想到会有外人来，嗔怪地看了文犀夫人一眼。 那模样，是在责怪文犀夫人搬救兵。 东方璃有些不悦，“怎么，陆先生不欢迎本王和王妃的到来？” “七王爷恕罪。”陆梓归忙行礼，“在下没想到七王爷和王妃会来，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本王是顺道过来的。”东方璃携着秦偃月走上水榭亭台，“听闻陆府出了事，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竟听到了陆先生这样一番言论，啧，本王很吃惊。” 陆梓归额间冷汗淋漓。 屈打成招这种事，皇家最为忌讳。 还被七王爷听了个正着。 他再狡辩也没用。 陆梓归对文犀夫人生出一些怒气来。 陆家的家事，为何要通风报信给七王爷？ “陆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偃月看着陆梓归不加掩饰的眼神，冷声道，“我跟老七本是想去看老祖宗，美酒都准备好了，只是路过陆家的时候，听闻府里出了些事，陆修的小表妹昏迷不醒，陆修央求我帮忙看看。” “你一个劲嗔怪文犀夫人是什么意思？是你觉得我们是文犀夫人请来的？莫说我们跟文犀夫人不熟，就算熟悉，文犀夫人年长，也不可能请我们过来。”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点心是谁端来的？ 秦偃月句句带刺，毫不客气。 陆梓归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家以陆家老祖宗，也就是陆觐为尊。 秦偃月不仅仅是七王妃，更是老祖宗的小师妹。 真要论起来，秦偃月是长辈。 “我没那个意思。”陆梓归讪讪一笑。 “七王爷，七王妃，实不相瞒。”陆梓归说，“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是秋落将盈盈推下水的，我是亲眼所见。” “可能我措辞有问题，但，我的本意不是要屈打成招，而是想让秋落认罪。区区小事，惊扰到王爷王妃，实在该死，来人，还不把秋落带下去……” 秋落的脸苍白无血色。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文犀夫人。 文犀夫人有些不忍心，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偃月嘴角轻抿。 秋落话都说到那份上了，陆梓归还是一口咬定她是凶手。 “水落石出，好一个水落石出。”秦偃月拍着手，“陆先生，文犀夫人，按理说，这件事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掺和。” “但陆修带我去见过那小姑娘，小姑娘小小的人儿遭此大罪也就罢了，无辜之人被污蔑成凶手，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我是个暴脾气，忍不了。所以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这件事我都要管一管。” 陆梓归的脸色很难看，“这，不好吧？” “本王的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意见？”东方璃一眼扫过来。 “不，不敢。”陆梓归吓了一哆嗦，“回七王妃，您有所不知，盈盈落水的时候，身边只有秋落一人，旁人都离得很远。这一点，有许多人都能作证。难道说，盈盈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成？那孩子不会水，也不傻，怎么可能会傻傻往下跳？” “这件事的凶手是谁已经很清晰，窃以为，不需要七王妃出手……” 秋落用力低着头。 小小姐掉下去的时候，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在小小姐身边。 但，她没有推小小姐，也不可能会去做这种事。 秦偃月已经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看向文犀夫人，“文犀夫人，我跟这件事有点关系，横插一脚真的很抱歉。” 文犀夫人早已经被陆梓归气得七窍生烟。 听到秦偃月的话，平复了些心情。 “七王妃哪里的话，这可不算什么家丑，我还要将凶手揪出来见官呢。”文犀夫人，“七王妃您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一定配合您。” 秦偃月的目光扫过一众人。 目光特意在李欣儿脸上扫过。 李欣儿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秦偃月的样子。 秦偃月的目光在李欣儿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就转移到别处。 最终，将目光落在秋落身上。 “秋落，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秋落磕了头，“七王妃请问。” “你有没有推陆盈盈？” “没有。”秋落斩钉截铁。 “陆盈盈为什么会掉到水中？” “奴婢也不知道，小小姐原本是靠在栏杆边上玩耍，小小姐要吃点心，奴婢就将点心端了过去。小小姐吃了点心没多久，不知怎么就落到了水里，奴婢吓坏了，忙去抓，谁知……” “点心？”秦偃月眯起眼睛。 “是，是点心。”秋落脸色灰白。 “我先问个不相干的话题，那盘点心是谁端来的？”秦偃月问。 “这跟点心没有关系吧？”陆梓归道。 “陆梓归，本王的王妃在问话，你不懂规矩吗？”东方璃见陆梓归对秦偃月不客气，声音深沉阴冷。 陆梓归打了个冷颤，登时不敢出声。 “老七，这也没什么，你别在意。”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 “我这个人嘴馋，听到点心就想尝尝。秋落，你的回答呢？”秦偃月说。 “那点心是秋红端来的。”秋落说。 “秋红是谁？” 一个丫头跪下来，低眉顺眼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婢是秋红。王妃明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害怕。”秦偃月说，“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陆盈盈的事跟你端的点心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你实话实说就行。” 秋红这才壮着胆子，“点心是奴婢从厨房里端来的，我们这些丫头们聚在前头的小亭子里休息吃点心。” 秋红指着不远处绿杨掩映里的小亭子，“当时我们没发现小小姐在这里，是小小姐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才招呼我们过来。” “秋落，秋红说的是实话吗？”秦偃月问。 秋落点了点头，“没错的，小小姐比较贪吃，看到秋红她们吃点心，嚷嚷着要吃，还将剩下的点心都抓了起来塞到嘴里。” “秋红，点心既然是你端来的，你可记得那盘点心一共有几块？”秦偃月问。 秋红想了想，“一共有八块。” “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到了下午会有点心之类的赏给我们吃。我端了一盘来，秋叶吃了两块，秋风吃了两块，我吃了两块，李姨娘见到了，说要尝尝，也拿起来一块。” “李姨娘对点心很满意，一直在夸赞点心好吃，小小姐正和秋落姐姐在水榭亭里玩耍，小小姐听见了声音，远远儿的瞧见我们在分点心吃，也嚷嚷着要吃，我们才把盘子里的给了小小姐。” 秋落眼睛瞪大，声音激动，“秋红，你说的是真的？” 秋红有些不明白秋落为什么突然激动。 “点心数目不对。”秋落说，“按照你的说法，盘子里的点心只剩下一块才对，为什么小小姐吃了两块？” “我记得很清楚，小小姐一下子抓起了两块。我劝过小小姐，要一块一块吃，不然容易噎着。” 秋红也怔住了。 盘子里应该只剩下一块才对。 为什么会有两块？ “盘子是谁端过来的？”秦偃月问。 “是李姨娘。”秋红转向李欣儿。 李欣儿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这慌乱一瞬即逝。 “具体说说。”秦偃月没看李欣儿，对秋红说，“一五一十地说，不要有半句虚言。” “是。”秋红说，“小小姐吵着要吃点心的时候，盘子在李姨娘手里。李姨娘就转身往水榭亭这边走。她还说什么点心的味道太诱人，小小姐都忍不住了。” “李姨娘说让我们一块过来陪小小姐玩耍，人多热闹，我们也跟了过来。”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落水的真相 “来到水榭亭没多久，小小姐就落水了。” 秋红冷汗淋漓。 她们做梦也没想到，小小姐会突然落水。 落水的时候，李欣儿跟她们都站在远处，唯独秋落姑姑在小小姐身边。 她其实看得清楚，小小姐落水，秋落姑姑也很震惊。 秋落姑姑是想抓住小小姐的，不是往下推小小姐。 秋落姑姑是被冤枉的。 联想到点心数目不对和小小姐突然落水的事，秋红微微瞪大眼睛。 早先就听说大户人家多的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她进陆家时，娘仔细叮嘱她要多个心眼，多做少说，免得引火上身。 来到陆家后，文犀夫人待下人温和，管家也公平公正，就算有些踩高捧低，也没涉及到人命，她放松了警惕。 可从这李欣儿进门之后，连出了好几件奇怪事。 秋红本就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热天的，她却觉得后背发寒。 “兴许，是奴婢记错了数目。”秋红不敢抬头，谁也不敢得罪。 秦偃月微微颔首。 这丫头，倒是挺会明哲保身。 不过这也不怪她，一块点心，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陆梓归见秦偃月将话题转移到点心上，脸色不太好看。 又碍于秦偃月身份高贵，不敢作声。 秦偃月也懒得再继续盘问下去，“实际上呢，陆修请我去看陆盈盈的时候，我发现陆盈盈不小心服了千日醉。” “千日醉！”文犀夫人脸色大变，“那种药，谁敢给孩子服用！” “文犀夫人稍安勿躁。”秦偃月制止住文犀夫人，“千日醉的剂量特别特别低，陆盈盈不会一醉不醒，陆修已经去配置解药，等一会她就能醒来。” 听到陆盈盈能醒过来，秋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秋红也一脸放松的表情。 唯独李欣儿，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秦偃月将李欣儿的目光收入眼底。 她嘴角轻轻勾起。 “如果我推断得没错，应该是陆盈盈在湖边玩耍，不小心吃了含有千日醉的点心之后，人昏睡过去，无法保持平衡，这才跌入湖中。” 陆梓归的脸色更加难看，“七王妃，您又不在现场，您怎知……” “陆先生。”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相信秋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陆盈盈推下水？你莫不是忘了，秋落是文犀夫人专门指派着照顾陆盈盈的，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整个陆府的人都知道秋落在照顾盈盈，若是盈盈出事，不管是不是秋落的责任，秋落都会落个看护不利的罪名。” “我想问问你，秋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盈盈出手，除了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还有什么好处？” “这，这谁知道？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陆梓归道。 “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秦偃月觉得有些可笑。 “我先前说你没脑子，实在抬举你了，你何止是没脑子，你还眼瞎。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秋落做的，秋落就算要做，也得先把自己摘干净了，而不是被你们堵个正着。” “你是非不分，还想屈打成招。我把最合理的猜疑推测出来了，你还强行辩解，陆先生，你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陆梓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文犀夫人美目中满是失望。 陆梓归当年的誓言还在耳旁，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说什么至死不渝。 嫁进来之后，陆梓归还是娶了好几房小妾。 这也就罢了。 从李欣儿进门后，陆梓归就处处找茬。 文犀夫人很清楚秋落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是有人借这件事除掉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 文犀夫人本以为这件事李欣儿做的天衣无缝。 如今被秦偃月破了局。 整件事，跟李欣儿脱不了干系。 陆梓归为了维护李欣儿，都能睁眼说瞎话了。 文犀夫人的怒气彻底被激起。 “七王妃，盈盈真的中了千日醉？”文犀夫人问。 “错不了，剂量很低，又因为陆盈盈落水，肚子里灌了水进去，更难探查。不过，那东西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秦偃月道。 “陆修已经去配解药，那小胖妞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等她醒来，自然真相大白。” 文犀夫人挽起袖子。 “好，可以，很可以。”文犀夫人直接走到李欣儿跟前。 抬手，重重地扇下去一巴掌。 “穆文犀，你干什么？”陆梓归见文犀夫人对李欣儿动手，急了。 “这件事跟欣儿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打她？” “凭什么？就凭她狼心狗肺。”文犀夫人一手抓住李欣儿的头发，另一只手用力在李欣儿脸上来回扇巴掌。 李欣儿的脸很快肿起来。 陆梓归看得心疼。 他不忍心看着李欣儿被打，上前去拉文犀夫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欣儿做的？欣儿那么善良，才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别不讲理，别丢人现眼。” “我不讲理？我丢人现眼？”文犀夫人眼圈都红了。 “陆梓归，前几天你是怎么求我从穆家回来的？这才几天，你又食言了。” “那点心是秋红她们的零食点心，只有李欣儿是临时加塞进来的，点心盘子也是李欣儿端的，盈盈吃了点心就出事，哪有这么巧的？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还替她狡辩。”文犀夫人一把抓住陆梓归的手臂。 “秋落那般否认，那么哀求，你却一口咬定盈盈是秋落推的，还要屈打成招。我质疑一下李欣儿，你就这么护着！” “陆梓归，今天莫说打她，我连你也打！” 文犀夫人不等陆梓归反应，一个过肩摔将陆梓归摔到地上。 陆梓归从马上摔下来之后，身体还没好利索。 被文犀夫人一摔，咔嚓一声，骨头又折了。 陆梓归疼得差点晕过去。 “你，你个疯婆子，穆文犀，你太过分了。”陆梓归指着文犀夫人，“休书，我要休了你。” “你要休了我？”文犀夫人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为了一个从后门抬进来的女人，你休了我？陆梓归，你是不是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宠妾灭妻？” “你休了我也可以，我今天就把你太监掉。”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我没变，是你变了 “横竖我已经有了陆修和陆绵绵，儿女双全，人生圆满。我把你太监了，我们和离，你跟你那个李欣儿好好过，我不打扰你们的清净。”文犀夫人真让人拿刀子来。 陆梓归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 “你，你敢！反了你了，穆文犀，你要是敢做这种事……” 文犀夫人说太监他，真的会太监他。 嘴上气势汹汹的，其实色厉内荏。 文犀夫人见惯了陆梓归的熊样，冷笑一声，“我是穆家的女子，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不像某些软脚虾，出尔反尔。和离书我来写，是我休你，不是你休我。陆修和绵绵一块跟我归入穆家，他们也会改姓穆。” 文犀夫人一手拿着刀，一手抓住陆梓归的裤腰带，“陆梓归，你做好准备吧。”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她默默地抓住了东方璃的袖子，“这文犀夫人，够猛啊。” 这就要给陆梓归做绝育手术。 果然是个虎妞，怪不得能让师兄陆觐那么听话。 东方璃有些尴尬。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文犀夫人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放开了陆梓归。 陆梓归脸色灰白，退到了距离文犀夫人五米开外的地方，手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嘟囔，“反了反了。” 文犀夫人并不理会他。 她将目光转向李欣儿，“来人，去搜，搜李欣儿身上有没有千日醉。” 秦偃月嘴角勾起。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搜身，可以找到那枚传说中的簪子。 也是她这次来这里的目的。 秦偃月瞥了李欣儿一会黑一会白的脸，语气淡淡，“文犀夫人，我猜测着，李欣儿不会把千日醉放在身上。但，那块掺了千日醉的点心，必定是藏在她身上的。” “我鼻子特别灵敏，不如将李欣儿身上的东西搜出来，我来检查一下，相信很快能真相大白。” 李欣儿脸色苍白。 她不能被搜身。 寄宿了夜娘的簪子还在袖子里，不能被搜出去。 必须想个办法！ “老爷，救命，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李欣儿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陆梓归和文犀夫人吵架的时候，李欣儿原本还算娇俏的脸已经肿的像猪头。 陆梓归看到李欣儿的猪头脸往他身边靠，下意识地往后退。 李欣儿哭得梨花带雨，“老爷，你，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李欣儿用手捂住脸，“横竖我也不想活了，老爷，对不起，欣儿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 她哭得我见犹怜的，真的往石柱上撞。 陆梓归自然不能让李欣儿死，忙挡在石柱跟前。 李欣儿撞到了陆梓归身上。 李欣儿见陆梓归阻止她寻死，哭得更大声，人也柔柔弱弱地靠在陆梓归怀里。 那模样，像是被文犀夫人怎么着了一样。 陆梓归的心一下子疼了。 他抱住李欣儿，“欣儿别怕，有我呢，我有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陆梓归这么一抱，李欣儿的头发散下来一部分。 似是终于哭够了，李欣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这么做很失礼。 “老爷，是妾身失礼了。”李欣儿哭得眼圈红红的，她离得陆梓归远了一些，理了理头发，垂首站在一旁，“夫人，欣儿单凭您处罚，请您不要为难老爷。” “只是搜身而已，你摆出这模样给谁看？”文犀夫人对这种绿茶行为很恶心。 “将她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仔细检查。” 文犀夫人下令后，几个丫鬟凑过去。 李欣儿眼看着丫鬟们靠近，疯了一般挣扎。 “老爷，救命，我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我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搜身？我都说了任凭处罚，为什么还要侮辱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欣儿说着，又要去撞柱子。 陆梓归气得脸色铁青。 “穆文犀！”陆梓归大声呵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欣儿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她已经以死证清白了，你还想怎么样？” “以死证清白？既然能死，为什么不能搜身证清白？陆梓归，你这是什么逻辑？再说，李欣儿死了吗？我没看到什么以死证清白，只看到了你们不害臊地打情骂俏。”文犀夫人冷笑，“搜。” “谁要敢动欣儿！”陆梓归大呵一声。 “陆梓归，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只是搜个身而已，又不是要李欣儿的命，用得着你这么维护吗？” “欣儿不是凶手！”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一口咬定秋落是凶手，现在秋落的嫌疑洗清了，你又一口咬定李欣儿不是凶手，你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维护她？” 陆梓归无言以对，又不甘示弱，开始人身攻击，“穆文犀，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深明大义，谁知你不仅是个毒妇，还是个泼妇，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前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文犀夫人听到这话，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穆家是兵马世家。 穆家老祖宗曾经跟着开国皇后打天下，是轻妩军的将领，名扬天下。 以骁勇闻名的穆家人，不管男女都性格直爽，不拘小节。 从前陆梓归喜欢的就是她这番英姿飒爽。 文犀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会成为陆梓归攻击她的点。 “我没变，是你变了。”文犀夫人敛去眼中的情绪。 山盟海誓时，陆梓归可以为她去死。 等到不爱时，她为陆梓归死，陆梓归都觉得是拖累。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来人……”文犀夫人身形摇晃，声音也阴狠了几分，“搜！” “我看谁敢动！” “我敢。”秦偃月听得很火大。 这个陆梓归，实在有点气人。 “陆盈盈很快就能醒来，到时候问问是不是秋落将她推下去的，定能真相大白。” “陆先生，只是搜身而已，你怕什么？怕你的李欣儿是凶手？” “欣儿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陆梓归昂起头，“我以性命保证。” “既然李欣儿是清白的，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秦偃月提高了声音。 “清者自清，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连检查一下，自证清白都不能？还是说，是你们两个合谋将你的小侄女推下水？”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终于拿到了簪子 “一派胡言。”陆梓归气得脱口而出。 “既然你觉得我们是一派胡言，为什么不让搜身？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若是认定了李欣儿是凶手，害怕她被揪出来，那就放低点态度，贼喊捉贼，平白给人增添笑料。”秦偃月冷笑。 “欣儿不是凶手！”陆梓归被秦偃月激起了怒气，“这是陆府，请七王妃注意分寸。” 东方璃拉下脸来，“陆梓归，慎言， 你三番五次对王妃不敬，是将本王当死人吗？” 陆梓归忙道，“七王爷恕罪，此事实乃家事……” “哦？你觉得王妃管不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陆梓归，你胆子很大啊。”东方璃摸着手指上的扳指。 陆梓归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 东方璃发话之后，他不敢再阻挡，“欣儿，你就让她搜。我看她能搜出什么来。” 李欣儿心中大惊。 早就听夜娘说过秦偃月不好对付。 她也曾经在领教过。 在皇帝诞辰那天，她想讹七王爷一把，被七王妃反杀，颜面尽失，成为笑柄。 最终只能嫁给陆梓归这种糟老头子。 可上次的事是她中了苏点晴的计策，加上自己考虑不周，大意了。 这一次的事，秦偃月没掺和过，不可能找出破绽来。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走到李欣儿跟前，“哟，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不是说你要跟那只假手过一辈子？怎么，这就反悔了？” 李欣儿脸上红肿，眼中含泪，“从前是欣儿不懂事，惊扰到了七王爷七王妃，还请王爷王妃大人大量，原谅小女的过错。” “好说好说。”秦偃月让人拿了托盘来。 “你既然是个要脸面的人，那就乖乖自己拿出来吧，你放心，只要你跟这件事无关，我一定会还给你清白。” “以七王府是皇家身份的名义，还你清白。” 秦偃月搬出皇家之后，想出声的陆梓归立马噤声。 若秦偃月代表着皇家，那绝不可能说谎。 他们也没资格反驳。 李欣儿不甘心。 被逼到这份上又不得不做，磨磨蹭蹭地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还有呢？”秦偃月声音冰冷，“你这么磨蹭，是在害怕什么？” “没，没了。” “没了？” “真的没了。我身上就这点东西。”李欣儿咬着牙，“千真万确。” 秦偃月抓住李欣儿的手腕。 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袖子。 夏天的衣裳比较单薄，想要藏东西并不容易。 秦偃月没有摸到异物。 她微微蹙眉。 不应该啊。 她寻到的线索里，苏点晴应该是有一枚簪子的。 簪子也应该落到了李欣儿手里才对。 怎么会没有？ “七王妃，您贵为王妃，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合礼数的事来。”陆梓归，“您这样，不怕有失体统吗？” “我不怕。”秦偃月看向陆梓归，“我跟师兄学的，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师兄，师兄肯定会好好教你做人。” 陆梓归被堵了回去，气得要命。 秦偃月继续盯李欣儿。 李欣儿有些心慌。 刚才趁乱将簪子塞到了头发里。 好在她头发多，整个簪子别进去之后，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秦偃月要检查的是袖子里藏的，应该不会检查首饰…… 李欣儿的想法还没落下。 秦偃月突然笑了。 秦偃月想起来了，李欣儿之前整理过头发。 簪子最好的去处，就是头发。 也就是说，李欣儿并不是想寻死觅活，她只是想找个机会弄乱头发，再趁势将簪子藏起来而已。 秦偃月对那枚簪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她摸了摸黑蛋的头，低声对黑蛋说，“找到跟戒指材质一样的簪子。” “喵呜！” 秦偃月怀里的猫突然厉声叫起来。 黑猫往上窜，一下子跳到了李欣儿肩膀上。 李欣儿吓了一跳。 她不喜欢猫，下意识地尖叫一声，要将黑蛋扔出去。 黑蛋眼疾爪子快，一爪子打在李欣儿的头上。 李欣儿的头发彻底散开，簪子首饰落了一地。 其中有一只簪子，材质很普通，放在货架子上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那种普通。 但，秦偃月看到的时候，心却震了一下。 簪子上的材质。 不会有错，是月石。 那枚簪子上的材质，跟她戒指上的材质是一样的，是月石！ “七王妃，您到底在干什么？”陆梓归看到李欣儿被黑猫抓了头发，更痛心，“您身为七王妃，为何要跟欣儿过不去。” “没啥，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秦偃月拍了拍黑蛋的头，“可巧，我的猫也看她不顺眼。” 陆梓归气得心肝疼。 他指着秦偃月。 东方璃脸色变暗，敢用手指偃月，手指头不想要了？ 就算陆梓归是陆修的亲爹，他也不会放过！ “陆先生何必动气呢？我刚才不是说过，点心上的千日醉剂量特别低？如此低的分量，应当是用针尖之类的东西点上去的。既然是针，那就有可能藏在首饰里。”秦偃月装模作样地检查了李欣儿的首饰。 最终，拿起来了带月石的那枚簪子。 手指轻轻触过簪子上的月石。 秦偃月集中精力，想要探查一下簪子时。 李欣儿像是疯了一般窜过来，“不要，不要动我的簪子。求求你，不要动我的簪子。” 秦偃月被李欣儿的疯狂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两步，反而捏紧了簪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李欣儿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簪子绝对不能落在秦偃月手里，绝对不能！ 夜娘说过的，簪子上镶嵌着的珠子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求求你把簪子还给我。”李欣儿扑在地上。 “等我检查完了，自然会还给我。”秦偃月说。 李欣儿心中焦急无比。 秦偃月不是普通人，簪子落在她手上，夜娘有可能会元气大伤。 她必须要拿回来！ “我错了，我承认点心是我放的，我并不是外带的点心，是我并没有吃下那块点心，直接放到了盘子里。”李欣儿说。 “我吃点心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触过千日醉，手上还有残留，这才没将点心吃下，顺手放到了盘子里。谁知一转眼那盘子就被拿到了小小姐跟前，我来不及制止，两块点心都被小小姐吃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黑蛋，干得漂亮！ 李欣儿重重地磕着头，“老爷，夫人，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您要打我骂我都行，求求您，把簪子还给我，那是我奶奶送给我的遗物。你们要处罚我，打我，或者送我见官，我都认，请把簪子还给我。” 秦偃月冷眼看着李欣儿。 这个人，随机应变能力不错。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很优秀。 “你从盘子里拿出来的点心，不是已经吃掉了？”秦偃月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又成了你放回盘中了？” “我的确咬了一小口。”李欣儿道，“但，我没有全吃下去。” “秋红？”文犀夫人看向秋红。 秋红也不太确定，“回夫人，当时丫头们都聚在一起说话，没在注意，我也只看到李姨娘吃过，至于有没有放回去真没注意。” “你拿千日醉干什么？”秦偃月，“你莫非不知道千日醉那种东西可以让人昏睡不醒？” 李欣儿脸色几变。 她用手捏着袖子，一脸委屈地看向陆梓归。 “是我让欣儿拿的。”陆梓归顿时明白了李欣儿的意思，忙接过话来，“我受了伤，需要用千日醉来麻痹伤口，减轻痛苦。” “七王妃应该知道，千日醉的作用除了能让人一睡不醒，还有麻醉伤口的作用，我伤口疼起来彻夜难眠，这才让欣儿帮我上药。欣儿若是触摸过千日醉，再摸了点心，这点心恰好被盈盈吃了，点心上沾染了些许千日醉也是有可能的。” “欣儿不是故意的，您就不必咄咄逼人了吧？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请您把簪子还给欣儿。” 秦偃月皱起眉头。 陆梓归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的确没有理由再抓着簪子不放。 以她的身份，若是强行带走李欣儿所谓的“祖母遗物”，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不过，已经够了。 在触摸到月石的时候，她发动了戒指。 戒指上的月石已经与簪子上的月石产生共鸣。 大抵是精神力增强，秦偃月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那枚簪子上月石的能量，似乎有点不足。 被秦偃月一折腾，更加式微。 隐隐，有开裂的痕迹。 “李姨娘早承认是陆盈盈吃了你剩下的点心才跌到水中，可不就没这事了？”秦偃月将簪子放回到托盘上，“我们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李欣儿见簪子被放回来，脸色好看了一些，也松了口气。 秦偃月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 簪子里的夜娘指使苏点晴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还差点害了父皇。 秦偃月想顺着夜娘再调查出些别的事情来，暂时还得留着这簪子。 但，李欣儿高兴得太早了。 “黑蛋。”秦偃月挠了挠黑蛋的下巴，“以后不准再调皮，若是把别人的宝贝簪子摔坏，我把你卖了赔钱。” “喵！”黑蛋很不满意。 铲屎官敢卖它！ 它也没有把簪子摔坏…… 喵呜！ 黑蛋口吐芬芳。 吐着吐着，黑蛋突然懂了铲屎官的意思。 “喵！”它似是很生气的模样，脖子上毛炸起来。 黑蛋故意发坏一般，蹿到了端托盘的丫鬟身上。 丫鬟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也甩出去。 黑蛋的身影闪过，一口叼住那枚簪子，蹿到了附近的一棵高树上。 随即，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这件事发生得极快。 “我的簪子！”李欣儿率先反应过来，发出惊天叫声，“我的簪子被黑猫抢走了！” “快，快抓黑猫。” “我的簪子！” 李欣儿哭天抢地。 陆梓归被李欣儿一叫，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只黑猫用一张嫌弃脸，不屑地看着他们。 “七王妃，您家的猫，也太过分了……”陆梓归看着李欣儿悲痛欲绝的模样，心尖颤抖。 “那簪子是欣儿祖母的遗物，您怎么能如此糟践？就算您是七王妃，也不能如此践踏人。” “七王妃，求求你，把簪子还给我吧。”李欣儿重重地磕头，额间很快就磕破了。 “我的猫脾气古怪。”秦偃月说，“李姨娘你别哭了，我这猫喜欢笑声，不喜欢哭，可能李姨娘哭起来丑到它了。黑蛋，把簪子还回来，我赏给你小鱼干。” 黑蛋不为所动。 “两大盆小鱼干。” “喵呜！”黑蛋很开心，蹿得这一下值了！ 它开心地叫了一声，嘴里的簪子落下来。 簪子从高处做自由落体。 地面都是石头。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说不定会摔断！ 李欣儿的心顿时紧紧揪起，也顾不得礼仪，拼命往树下跑。 可惜。 李欣儿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 簪子重重地落在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好，没碎。 李欣儿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黑蛋从树上跳下来，爪子正好碰到簪子。 在黑蛋的力道之下，簪子落到了水中。 “啊，我的簪子。”李欣儿这就要下水捞簪子。 陆梓归心疼不已。 又不能跟一只猫生气。 “欣儿，我来，你在这里等着。”陆梓归说完，跳到水下。 扎了三个猛子潜入湖底才将簪子捞上来。 李欣儿将簪子像宝贝一样放到怀里，生怕秦偃月和黑猫再来抢夺，双手用力抱在一起。 陆梓归已经浑身湿透。 他的伤还没好利索，被湖水浸透后，伤口裂开，疼得脸色发白。 “七王妃，真相已经大白，这件事是巧合，是欣儿的无心之过。”陆梓归不忘给李欣儿说话，“这是陆家的家事，陆家会自行解决。”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秦偃月再掺和。 秦偃月点了点头，“我也没想掺和你们陆家的家事，就是你一口咬定秋落姑姑是凶手，我又正好查到了陆盈盈服了千日醉，这才多说了几句，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偃月一脸歉意。 “我家的猫性子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深感抱歉，这样，我让人送一些珍贵药材来，给陆先生和李姨娘压压惊。” “老七，咱们就别掺和了，回吧。” 东方璃警告地看了陆梓归一眼，转身离开。 黑蛋伸了伸懒腰，用君临天下的眼神瞥了李欣儿和陆梓归。 李欣儿眼中满是恶毒，恨不能将黑蛋剥皮抽筋。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你为什么那么悲伤？ 黑蛋全然不惧，一脸不屑地昂起头，骄傲地跟上秦偃月的脚步。 出了陆家。 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黑蛋，我没白疼你，你这一连串的动作把我看呆了。”她摸着黑蛋的脑袋，“好帅，么么哒。” 喵呜！ ——本大爷就是这么帅。 东方璃有些吃醋，“要换了我，能做得更彻底一点。” “你可得了吧。”秦偃月白了东方璃一眼，“咱们身份特殊，哪能抢一个姨娘的东西？” “再说，我也没打算直接抢过来。有太多谜题要解开，夜娘的最终目的我也没查清楚，所以，我先留着簪子，说不定能引出更多的猎物来。” 东方璃眼底隐隐有杀气。 “你别担心，这一次跟苏点晴那次不一样。苏点晴那次是我们没想到夜娘这个人的存在，才被夜娘钻了空子。如今夜娘已经暴露，暗处的影子浮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下，就不足为惧了。”秦偃月说。 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我触摸簪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月石的波动。簪子上月石的能量不足，跟玉儿那枚戒指完全不同。我尝试着控制一下，你猜怎么着？” 东方璃扬眉，“怎么着？” “我差点把那簪子弄碎了。”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有种预感，要是继续探查簪子上的月石，那块月石指定得碎，所以我暂时放弃了。” “我想看看那个叫夜娘的东西，进入陆家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璃沉吟着，“我派人监视李欣儿。” “不必特意分出人手来，浪费。让陆修和文犀夫人自己的人监视即可。”秦偃月白牙森森，“我虽没继续探查下去，不过，我也没放过它。” “上次唤醒玉儿，我让两枚戒指同步，我差点变成白痴。这一次我占据主导地位，强行将簪子同步，里面的东西不变成白痴也得重伤。黑蛋将簪子重重地摔下来，还将簪子踢到了水中，就算簪子里真有什么东西，也被折腾得够呛。” 那夜娘，一时半会无法作妖。 单凭李欣儿一个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文犀夫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东方璃点头。 他带着秦偃月上了马车。 “我要去二哥的沉香楼蹭饭。”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好饿。” 东方璃面色柔和，“好……” “吃过饭，我们去一趟万鹤观吧。”秦偃月说。 东方璃的手倏然收紧。 万鹤观…… 上一次在万鹤观里遇见了天灵道人的映像。 二丫说过，要等夏天，才有可能再次启动宝塔。 “二丫，你怀孕了。”东方璃担忧，“要不，还是先别去了？” “就因为怀孕了才得去。”秦偃月额头抵住东方璃的额头，“我有事要问爷爷。” 秦偃月的情绪有些低落。 已经不能再等了。 捏住簪子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戒指的力量增强了不少。 戒指力量在变强，肚子里的娃娃们每天都在长大。 如果月石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影响，造成他们身体缺陷，受一辈子苦…… 她宁可不让孩子们出生，也不想让他们受那种苦。 所以，必须要去一趟万鹤观。 一想到有可能要亲手流掉自己的孩子，秦偃月双手颤抖。 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的神情落寞，不知怎么，也觉得沉重了许多。 “二丫，你，怎么了？” “老七。”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俊脸，“万一以后我们没有孩子，你会不会……” “胡说什么呢？”东方璃的手指堵住秦偃月的唇，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孩子？我们有俩呢。” 他有些向往，“你说，是龙凤胎呢，还是龙凤胎呢？” 秦偃月不好打击他。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应该是龙凤胎。” “真的？你查出来了？” “我猜的。”秦偃月笑着，“一次痛苦，儿女双全，做个美梦还不行么？” 东方璃默默地计算着日子。 怀孕应该是三月底四月初这一块。 生产的话就是在深冬腊月，说不定还会拖到正月。 一想到最迟到正月他就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眉梢扬起，兴奋不已。 秦偃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前途未卜，兴致不高。 东方璃带她去沉香楼蹭饭。 蹭过饭后，秦偃月终于下定决心。 不拖了，今天就去万鹤观。 长痛不如短痛。 去往万鹤观的路上，秦偃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二丫，你到底怎么了？”东方璃见她从陆家出来之后就不对劲。 想起天灵道人骑鹤成仙而去的传说，东方璃脸色变得煞白，声音都颤抖了，“你不会是要离开吧？” “不去了，我们回家。”他声音激动，“我不让你飞走。” 秦偃月沉浸在悲伤中。 听到东方璃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我去哪里？我的家在这里，我能往哪里去？” “你不是要骑云鹤离开？”东方璃认真地看着秦偃月的眼睛，“那你为什么那么悲伤？” “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我又不是仙人，乘什么黄鹤，我最近胖了很多，骑在黄鹤上，不怕黄鹤们压死啊。”秦偃月笑着，“放心吧，我不是要走。” “我……” 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你早晚得知道，我也不瞒你了。” “白临渊告诉我，我的脉搏显示不对劲是因为月石的作用。” 东方璃醋坛子瞬间打开，咬牙切齿，“他也知道月石？” “打住，别乱吃醋。”秦偃月怕了东方醋醋突然上线，“玉儿昏睡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死？还能醒过来？你可有考虑过？” “我考虑她作甚？”东方璃冷哼。 “白临渊无意间得到了一块月石，那块月石不知经历了什么，满目疮痍，还被白临渊制作成了药。白临渊四处找人试药，玉儿是唯一一个适应者，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秦偃月说。 “白临渊试药时，曾在几个孕妇身上试过，她们的脉搏也受到了影响，跟我遇见的情况一模一样。那些孕妇，自然也都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没能出生。” 东方璃紧张无比，“不会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你不会死，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再去万鹤观 “胡说什么呢。”秦偃月知道是东方璃想歪了。 “我不是说我会死，我只是……” “月石那种东西的强大之处你也见了，我特别害怕月石会对孩子们产生影响。如果在月石影响下，孩子们有缺陷或者根本活不成，我想把他们打掉……” 秦偃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说不下去。 这种事对一个即将当母亲的人来说，太残忍。 “我以前在医药大楼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人生百态。其中有不少家长陪着孩子看病。”秦偃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们那个地方，科技很发达，可以通过羊膜穿刺查出很多疾病，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罕见病查不出来。有的孩子生下来先天肌无力，无法站立无法行走。有的是染色体缺失，孩子智力不足，或者身体残疾或者只能待在绝对无菌的环境里等等，各种各样的怪病，孩子们活得很痛苦，父母也很痛苦。” “我一想到我们的孩子有可能会因为月石的缘故变成那样，我……我宁可不让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东方璃怔怔的。 他这才明白，二丫这段日子总是忧愁皱眉的原因。 “要不，我们不要了。”东方璃细长的手指轻轻碰触着秦偃月的腹部，“你怕他们有危险，我怕你有危险。” “不。”秦偃月打断他，“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就算实在没办法把他们生下来，我……” 心脏被撕开了一般，疼得难以呼吸。 东方璃很心疼。 他捧着秦偃月的脸，“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催着你怀孕，也不会有这种苦恼。” “不怪你，我从前没想过这种事，是怀孕之后才才猛然察觉的。”秦偃月摇头。 东方璃的表情也很难看。 刚才还期盼着当爹，现在，如坠冰窖之中。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你别这样，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 “老头子对月石免疫，我也对月石免疫，我的娃应该也会免疫。我去问问老头子，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等问过他，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东方璃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但愿如此吧…… 夏天的万鹤观和冬天那会完全不同。 冬天白雪绵绵。 夏日，绿色如滴。 苍松翠柏，青山隐隐。 山头云来去，山色有无中。 是个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 外头的天气还有些热，进入到万鹤山之后，却别有一番清凉，如天然的避暑山庄一般。 云鹤道长没想到他们两个到来，匆忙来迎接，“七王爷，七王妃，有失远迎。” “云鹤道长不必客气。”秦偃月拾级而上，“我今天来，是想进宝塔一趟。” 云鹤道长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轻轻点头，“王爷王妃来得正巧，前几天，宝塔上的灯刚刚亮起。” “哦？” “天灵道人曾经留下过信息，宝塔灯不亮，人不能进，只有宝塔灯亮，才能进人。”云鹤道长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们倒是来得巧。”秦偃月笑着。 “您二位稍作休息。”云鹤道长让人斟茶。 秦偃月顾不得喝茶，“云鹤道长客气了，我们先上去，等会再回来喝茶。” 云鹤道长见秦偃月行色匆匆，欲言又止。 他没多说什么，带领着他们来到宝塔跟前。 宝塔附近，有东方璃派来镇守的侍卫。 侍卫们行了礼，将他们带到宝塔里面。 秦偃月看着宝塔里双螺旋结构的楼梯，有些感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按照上一次破解的密码，踩着楼梯上去。 东方璃紧随其后。 看到那扇大门的时候，秦偃月和东方璃都有些紧张。 打开门，就可以见到爷爷的影像。 “老七……”秦偃月的声音再颤抖。 “没事。”东方璃握紧了秦偃月的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秦偃月打开门。 屋子里依然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圆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节省了不少时间。 秦偃月走到圆台上，将手放下来。 “识别成功。”冰冷的女声机器人响起。 圆台启动。 跟上次一样，秦偃月一通操作之后。 一束光从圆台上发射出来，天灵道人的映像出现在那道光中。 “喵！”黑蛋吃了太多的小鱼干，犯困。 迷迷糊糊察觉到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老头悬空。 黑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冲着天灵道人抓去。 “黑蛋！”秦偃月吓了一跳。 “别闹，别乱动。”她忙将黑蛋抓回来，让东方璃看好了它。 “黑蛋是谁？”天灵道人显然没有录入这种关键词，“这名字不咋地啊，取名水平还不如小红小花呢。” 听到天灵道人的声音，秦偃月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老头子！” “我的乖孙女来！”天灵道人声音欣喜，满脸堆笑着往前蹭，“你可算想起来看爷爷了，爷爷可想你了。来，抱抱转圈圈举高高。爷爷我可想死你了。” “少来。”秦偃月的激动被天灵道人的动作打消。 她直奔主题，“我怀孕了。” 天灵道人的映像显然一愣。 随即，破口大骂，“哪个混账小子敢动我家孙女，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是你身边那个混账小子吗？行啊，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看着你人模狗样的，敢动老子的孙女，我不打死你不姓秦。” 秦偃月脸都是黑的。 老头子弄的什么识别系统，怎么跟真人在视频一样。 “上次你不是问过了吗？”秦偃月将东方璃拉过来，“是东方璃，七皇子。” “东方璃参见天灵道人。”东方璃行了大礼。 “哦，老七啊，老七还行。”天灵道人恢复淡定，“二丫，老七没娶别人吧？要是娶了别人，你来告诉我！小兔崽子，敢招惹别的小妖精欺负我孙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待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把老七活剥了。” “你别东扯西扯，老头子，我问你件事。我怀孕之后，脉搏很不对劲，是不是跟月石有关？” “是。”天灵道人点头，“月石影响的不仅仅是脉搏。” 秦偃月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月石影响的不仅仅是脉搏…… 那……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秦偃月嗓子发紧。 真的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月石是不是会影响我的孩子……” “二丫，你告诉我，你对月石的了解有多少？”天灵道人打断她的话。 “能量很强，蕴藏的能量堪比核能，能够形成独立空间，能够扭曲空间。” “没了？”天灵道人显然不太满意。 “哦，在月石空间里，伤口似乎比别处好的快一些。”秦偃月想起皇帝病危那次。 若是在普通医药大楼里，皇帝存活的概率达不到百分之三十。 “皮毛皮毛。”天灵道人摆着手，“二丫，你这学习能力不行啊。这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守着月石这么长时间，就知道这点东西？暴殄天物，一知半解，以后别说你是我孙女。” “……”秦偃月无语。 她又不是科学家。 “老头子，你别东扯西扯浪费电，我问你，月石会不会有辐射？会不会导致胎儿变异？会不会影响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我必须要知道这个答案。” 天灵道人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会。 “会。” 这个回答让秦偃月身体一震，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东方璃忙扶住她。 秦偃月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的孩子，是不是生出来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天灵道人点头，“是。”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我没法保护你们，我没提前想到这一层，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老七……” 她已经泪流满面，“对不起……” 东方璃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扶住秦偃月，“没事的，以后就我们两个，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 “为什么不要孩子？”天灵道人吹胡子瞪眼，“我还等着看看我重孙子呢。” “没法要了。”秦偃月任凭眼泪流下来，“月石影响下，他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若是缺胳膊少腿还还说，若是智力有问题或者其他罕见怪病，我没法让他们生下来受苦，我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嗨，你想到哪里去了？”天灵道人说，“月石在你身上，连接你的精神力。孩子也在你身上，肯定会有影响，还是大影响，所以你生不出普通的孩子。” “你的孩子，要不就跟项羽一样力拔山兮气盖世，要不就跟李白一样斗酒诗百篇，反正不会是正常人。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你的崽子，大脑受到月石影响，有可能会有某种特异能力。” “你说什么？”秦偃月怔住了。 特异能力？ 科幻小说吗？ 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老头，你别卖关子，直接告诉我，我的孩子会不会生下来不健全？” 天灵道人兀自点着头，“反正不会跟普通孩子一样，说不定能生出一个齐木楠雄那样的全能超能力者。” “你动漫看多了。”秦偃月满脸黑线。 “他们真的不会是残疾或者有先天缺陷？”秦偃月不放心。 “不一定。”天灵道人说，“你看项羽天生神力，他有重瞳。你看祝枝山他是才子，有六根手指。还有齐木楠雄，超能力者，他头发颜色有问题。按理说你检查着没缺陷就没缺陷，至于会不会出现其他地方的变异，我也说不上。” “最后的举例不算，那只是作者的喜好。”秦偃月稍稍放下心来。 “还有一个问题，我对月石免疫，孩子们万一对月石不免疫的话，那会怎么样？” 天灵道人一听就乐了。 他哈哈大笑，“二丫啊二丫，是不是来到这里之后，你过得太幸福导致脑子被僵尸吃掉了？” “月石是什么东西？要是不免疫，你还能怀孕？你的崽子们连受精卵都成不了，还怀孕呢，想得美。” 秦偃月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到么？月石的能量很强大，你的孩子若是不免疫，连成为受精卵的机会都没有。”天灵道人唉声叹气，“陷入爱情的人没脑子，古人诚然不欺我。” 秦偃月一下子高兴起来。 她是当局者迷。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一直钻在牛角尖里想不通。 两个孩子能生长，肯定是对月石免疫才行，不然不可能存在。 “老头子，按照你的说法，这两个孩子只要产检是健康的，差不多就是健康的？他们还会有一些常人没有的超能力？” “他们？”天灵道人细细品味着，倒是没多大惊讶，“你怀了双胞胎？” “应该是。” “一下抱俩啊。”天灵道人有些怅然，“有点可惜，要是可以，我真想亲自给你带孩子。” 秦偃月听出这话中的伤感，“等他们出生之后，我会带他们来看你的。” 天灵道人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偃月怕圆台跟上次一样突然没电，不敢多煽情，“爷爷，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突然一本正经喊爷爷，肯定没好事。”天灵道人一哆嗦，“你干嘛了？闯祸了？你现在闯祸我可管不了你。” “没闯祸。我想问问，以前那些半成品月石去哪里了？是不是也落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我见到了一模一样的戒指。” 天灵道人沉默下来，身影也有些虚。 秦偃月以为圆台子要没电了，也顾不得戒指的事，“老头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这两个孩子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底或者正月初。我想见你……” 圆台子上发出一些刺刺拉拉的噪音，影响到了秦偃月的声音。 “二丫，你明知道我已经……”天灵道人脸色有些复杂。 “我见到了一枚簪子。”秦偃月说，“簪子里封了一个灵魂，我不知道月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神奇，我只知道，那簪子里切切实实封了一个叫夜娘的灵魂。” 夜娘可以寄居在簪子里。 爷爷一定也可以！ 秦偃月总有一种预感，爷爷并没有死。 只要找到方法，一定能将爷爷找回来。 天灵道人听到“夜娘”这两个字，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二丫，你，你怎么跟她扯上了关系？”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竟是旧相识 秦偃月惊讶，“你知道这个人？” “何止是知道啊。”天灵道人捋着胡子，“我跟这个夜娘，还有一段桃花历史呢。” 秦偃月的脸顿时黑的跟黑炭一样，“夜娘，是我奶奶？” 这…… 不是吧？ 她刚将簪子里的夜娘折磨了一通，要真是她奶奶，这可是大逆不道。 “胡说什么呢！你奶奶是天上的仙女，天上才有的小仙女，才不是那种脚踏多只船，草原挂头上的女人。”天灵道人一甩袖子。 “哦？”秦偃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天灵道人声音空旷悠远，“夜娘不是东陆人，是南陆那边的，名字叫清夜。” 南陆！ 秦偃月一下子想起了陆觐说过的，曾经有个南陆美人倾慕爷爷。 “难不成，夜娘是那个爱慕你的南陆美人？” 天灵道人脸颊微微红，“说是爱慕，倒不如说是病态痴迷，哎，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什么人都救。” 他娓娓道来，“我救下了一个饱受折磨的姑娘，那姑娘长得漂亮，被各种各样的人买来买去，辗转在各个男人之间，受尽折磨，全身上下没点好地方，我一时不忍，将人救下来，当年还是乱世，人命不值钱……” “你快没电了，捡重点的说。”秦偃月打断天灵道人，“别说那么多废话。” “死丫头！你敢说我的话是废话。” “我还敢拔你的胡子呢。”秦偃月，“你只要告诉我，夜娘早就该死了，为什么还在那个簪子里。你别说太复杂，太复杂了我听不明白。” “没啥，我关她进去的。”天灵道人说。 “你？” “夜娘的身份不一般，我大意了，她是南陆的巫女。”天灵道人深深地叹气，“当年，因为她，东陆王朝差点夭折。” 原来。 那名叫清夜的巫女被爷爷拯救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爷爷。 就算爷爷明确表示已有家室，清夜也不放弃。 爷爷很无奈，跟无数直男一样，冷处理。 对清夜的各种勾引手段无动于衷。 清夜觉得，爷爷不爱她，都是因为爷爷那位心上人——也就是奶奶的缘故。 若是没有奶奶存在，爷爷肯定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清夜渐渐由爱生恨，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奶奶身上。 她想方设法想寻找奶奶的下落。 可惜，根本找不到奶奶的踪迹。 清夜决定另寻出路，逼迫爷爷就范。 恰好，跟爷爷一块打天下的人里，有一个叫周维的年轻小将。 周维对清夜有好感，清夜趁机跟周维套近乎。 清夜辗转在各个男人之间，对男人的弱点相当了解，周维年轻火力旺，天雷地火，两个人滚到了一起。 清夜是南陆巫女，与周维相合后，给周维下了情蛊。 之后，周维对清夜言听计从，周维率领的士兵也成为清夜的势力。 清夜尝到了甜头，又如法炮制，勾引其他将领滚床单，同样给他们下了情蛊。 那时正是多事之秋，也正是攻打城池的最后阶段。 清夜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了一大部分兵力，在攻城的紧要关头，清夜倒戈，与天灵道人谈判条件。 条件是，天灵道人娶她，她就将那一部分兵力还回来，一同攻打城池。 若不是不娶她，就用那部分兵力对付天灵道人。 眼看着攻城要失败。 若是失败，必是生灵涂炭。 天灵道人思索再三，决定答应清夜时，当时还是小少年的陆觐匆匆赶来。 陆觐脸色煞白，看见天灵道人就跪下，哭诉不小心将给将士们喝的汤药错放了一味药，闯了大祸。 天灵道人得知是陆觐毛毛糙糙将两味相似的药弄混了。 那味药，不偏不倚，偏偏可以暂时控制情蛊发作。 没有情蛊的牵制，将领们能够暂时脱离清夜控制，精神状态暂时处于空白状态。 将领们不下命令，士兵们自然不会倒戈。 天灵道人振臂一呼，热血沸腾之下，士兵们见自家将领没有表态，他们本身也不愿意反叛，一众人趁势冲进城池，生擒城主，解放城池。 清夜计划失败，被关押起来。 被情蛊控制的将领，在天灵道人的帮助下，将情蛊取出。 那几位将领才知道，清夜一脚踏了多条船，混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将他们玩弄鼓掌之间，差点酿成大祸。 将领们想手刃清夜时，周维却挺身而出，保护清夜。 将领们合力攻击周维。 周维护着清夜节节败退。 清夜无路可退时，周维送给她一枚珠子一样的琥珀色石头。 那枚石头，自然是周维从天灵道人手里偷来的。 周维告诉清夜，这石头能够保命。 说完这句话，周维就杀了出去，清夜进到了珠子里面。 那月石本就是个残次品，清夜能进去，却出不来，就像一个牢笼。 周维失败，被生擒，后来经过开国皇帝的求情，周维也战功赫赫，留下一条命。 清夜则凭空失踪。 周维发了疯一般寻找，四处都找不到清夜的存在。 后来，那块石头不知怎么流落到了外面，被人捡到做成了簪子。 那枚簪子，就是李欣儿手里的那枚。 夜娘，就是清夜。 “月石珠子是你故意让周维偷走的？”秦偃月问。 “是。”天灵道人说，“清夜是南陆巫女，手段层出不穷，那一次差点酿成大祸，差点造成生灵涂炭。” 天灵道人叹着气，“清夜心术不正，我没法再留她下去，可惜的是，那清夜杀不死。” “杀不死？她有三头六臂不成？”秦偃月不解。 “你懂什么？”天灵道人嗔道，“别打岔。我得知无法杀死清夜，就设计了一个圈套，将清夜永久困住。其实我看得出周维那小子情根深种，知道他会去救清夜。” “那枚月石是个残次品，我故意让周维听见了我跟陆觐的谈话，周维也如我所料偷走了珠子。清夜那时已经无路可退，想要活命，珠子是唯一的出路。她也如我所料被关进了。” “那枚珠子又是怎么流落出去的？”秦偃月问。 “那会是乱世，到处都是难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民里头，有人以为那珠子很值钱，趁乱偷走了。”天灵道人说，“我以为夜娘早已经死了，没想到……”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又留下一个大悬念 天灵道人摇头叹息，“是我大意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困扰在心底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就像从乱七八糟的线团之中找到了线头，一根根线变得分明起来。 “周维去南陆寻找月石，也是为了夜娘？”秦偃月问。 “应该是。”天灵道人说。 “二丫，南陆那个地方相当古怪，那里的气候是热带雨林气候，有点像亚马逊热带雨林，里面生长的植物我前所未见。”说起南陆，天灵道人的脸色很严肃。 “除了南陆王朝之外，还有另外的势力，这势力名为美人谷。美人谷里全是女巫，女巫的存在与南陆国君的存在相当。清夜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逃？”秦偃月问，“她为什么要逃？” “清夜犯了美人谷的忌讳。”天灵道人说，“清夜是个对药物相当了解的人，也很擅长种植药物。清夜最擅长做的事是杂交。” “这清夜将各种植物动物嫁接杂交，催育出很多可怕的品种，这些变异的植物毒性和攻击性都大大增强，造成恐慌。美人谷中的蛊虫也被清夜一个人消灭了七七八八，因此遭到诛杀。清夜拼死逃出了美人谷，流落到东陆王朝。” 天灵道人嘲弄，“我本震惊于清夜的超前理论知识，这要是放在咱们那里，妥妥的女版孟德尔，我想培养她，谁知竟引狼入室。” “二丫，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让清夜一直活到了现在，你万万要小心她。她若是活着，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放任不管，或许会倾覆东陆。她很危险。” “晚了。”秦偃月说。 “前段时间夜娘已经引起了一波骚乱。” 秦偃月将黑蠹虫的事简单告诉了天灵道人。 天灵道人微微怔忡，表情也有些复杂。 秦偃月盯着他的虚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不是影像吗？ 对话功能不是ai识别关键词吗？ 老头子的表情变化，也太细微了。 “二丫，好样的，不愧是我孙女。”天灵道人嘿嘿笑起来，“抱抱亲亲举高高。”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想多了。 老头子录这段的时候，肯定也是这种猥琐表情。 “老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我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一直在找她。”天灵道人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她生下你爹之后，突然失去了踪影，我接了月石科研项目，也是为了找你奶奶。” 可惜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把一家人都赔了进去。 “二丫，对不起。”天灵道人一脸歉意，“若不是我参加月石研究，你爹和你娘不会出事，你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来。”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个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秦偃月说，“我不怪你，何况，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还有一件事，第二枚戒指是怎么回事？就是，跟我一模一样的一枚。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山寨货？那些山寨货是不是都流到外面成为烂大街的存在了？” “什么第二枚戒指？当时只做了一枚戒指。其他的都是珠子，珠子多数都销毁了，扔在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剩下的珠子，应该只有关押夜娘的那个。”天灵道人道。 “啊？”秦偃月这就纳闷了。 如果只有一枚戒指，那玉儿的戒指是怎么来的？ “难道……”天灵道人眼睛瞪大，有些激动。 “你想到了什么？” “没。” “骗子，快说。” “真没有。”天灵道人的神情难得有些慌张，“二丫，我快没电了，下次再见我，怕是要等明年了。我给你提个醒，你印堂发黑，怕是会有灾祸，这灾祸相当厉害，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你一定要小心。” “再见保重么么哒。” “老头子你给我等等。”秦偃月忙按住圆台。 啪嗒。 圆台子变黑，光束消失。 秦偃月再想启动，圆台子已经没反应了。 “老头！你给我出来。” 她不死心，继续按着圆台，圆台没反应。 “二丫。”东方璃扶住秦偃月的肩膀，“我们等下次再来吧，这次圆台持续的时间够长了。” 秦偃月一拳砸在圆台上。 “那个死老头，又留下一个大悬念跑了。”她气得牙根痒痒。 上一次也是，紧要关头掉链子。 这一次更过分。 “回家吧。”东方璃心情很不错。 他虽然没太听懂天灵道人说的什么项羽什么熊，但，听懂了二丫怀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喜事。 “我想把这圆台子砸了。”秦偃月嘴鼓得像松鼠。 “你砸了这个，还见不见你爷爷了？”东方璃笑着，“二丫，你有没有觉得，天灵道人其实还活着？他的音容笑貌，太逼真了。” “这是映像，是一种自动识别的系统。”秦偃月说。 看起来跟真人对话一样。 其实只是提前录入了关键词。 说白了，就是个老头子版本的语音助手。 “不。”东方璃眼睛眯起，“我总觉得，天灵道人不太对劲，他跟上次也不太一样。” “你说怀孕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你是身边这小子吗？天灵道人是如何知道我在身边的？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们？” 秦偃月一愣，随即摇头，“这里应该还有别的识别系统，你别小看智能识别技术。” 如果老爷子还活着，不至于不告诉她吧。 东方璃不太懂。 他扣住秦偃月的手，“走了。” 秦偃月眼看着这里的灯要灭，点了点头。 黑蛋盯着圆台子看了一会，脖子上的毛竖起，呲了呲牙，跟着他们出门。 宝塔之下，云鹤道长正等的着急。 瞧见他们下来，可算松了口气，“王爷王妃，您们可算下来了，宝塔上的灯灭了。天灵道人说过，宝塔灯灭，里面不能待人。” 秦偃月点了点头，“有劳云鹤道长继续守护这里，我替天灵道人谢谢你。” 云鹤道长忙称不敢。 秦偃月没有停留，与东方璃一道下山去。 下山后，秦偃月远远地望着霞色氤氲里的宝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老头又给她留下了悬念。 但，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孩子们没事，这是最好的消息。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泼妇？那我就泼给你看 另一方面。 陆府。 秦偃月和东方璃离开后。 没了震慑，陆梓归可算松了口气。 他看着李欣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声音温柔如水，“欣儿，你没事吧？我带你回去休息。” “想走？”文犀夫人一脸冰冷。 “陆梓归，事情还没结束，你们就想走？” “盈盈落水是不小心，欣儿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已经了结，你还想怎么样？”陆梓归护着李欣儿。 文犀夫人被这言论气笑了。 陆梓归指责秋落的时候，一口一个蓄意谋害，还要屈打成招。 真相大白后，李欣儿也承认了罪行。 陆梓归却以一句“欣儿不是故意的”来随意敷衍了事。 这就是那个曾经海誓山盟的丈夫！ “既然你说这件事是意外，我倒是想问问你。”文犀夫人说。 “李欣儿明知道那块点心沾染了千日醉，为什么还要放回盘子里？” 陆梓归很生气，“不然放到那里？” “退一万步说，李欣儿将咬了一口的点心放了回去，为什么盈盈吃进去的时候她不出声制止？”文犀夫人继续问。 李欣儿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夫人，是我的错。” “我没想到小小姐那么贪吃，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跟老爷吵架……” “欣儿你不必道歉，这跟你没关系。”陆梓归听到李欣儿卑微的话，心疼得不得了。 陆梓归不高兴地望着文犀夫人，“盈盈自小贪嘴，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欣儿想制止怕是也来不及。” “哦？既然如此，那盈盈落水之后，秋落被冤枉，李欣儿为什么装哑巴呢？李欣儿明知道千日醉就算是低分量也对孩子身体不好，为什么事后也装傻？”文犀夫人声音犀利。 “若不是七王妃恰好到来，诊断出盈盈是服了千日醉，你是打算一直将我们蒙在鼓里？说！” 李欣儿被文犀夫人逼问得无从招架。 李欣儿也没想到秦偃月会到来。 更没想到那么一点点千日醉，还是混在浓郁花香的点心，秦偃月还能闻出来。 她的本意是利用这次机会除掉秋落，除掉文犀夫人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失算了。 李欣儿现在说什么错什么。 索性，她不说话，只扑在陆梓归怀里哭。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陆梓归被哭得心都化了。 “欣儿别怕，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有我在呢。” 陆梓归说完，瞪着文犀夫人，“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环境，欣儿被吓坏了，再说，欣儿那么善良，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害盈盈。” “盈盈吃点心也是自己吃进去的，又不是欣儿逼的。穆文犀，我知道你看欣儿不顺眼。可是你要就事论事，不要咄咄逼人。” “我对你很失望。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深明大义，恩怨分明，现在却活脱脱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泼妇。” 文犀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 泼妇？ 陆梓归说她是泼妇！ 文犀夫人自认公平公正，就算李欣儿进门，她也没让库房少李欣儿的东西。 只是因为调查盈盈落水事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李欣儿是故意不出声，偏偏陆梓归眼瞎。 “好，好。”文犀夫人彻底怒了。 那句老话说得不错，成亲后，再好的珍珠也会变成鱼目。 “陆梓归，没错，我是泼妇，我狠毒，我蛇蝎。” “既然你已将这个名号赐予我，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 文犀夫人走到陆梓归跟前。 陆梓归护住李欣儿，“你想干什么？” “陆梓归，你滚一边去。”文犀夫人抬起下巴，“不然，我这泼妇连你一块打。” “你敢！” 砰！ 文犀夫人一脚踢在陆梓归的腰间，陆梓归的伤没好利索，又下水绽开了伤口。 被文犀夫人的一脚踢得生疼，几乎要昏厥过去。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李欣儿抱住陆梓归，“你别吓我。” “夫人，您好狠的心。老爷的伤还没好，您怎么能对老爷下这种毒手？” “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对老爷下手？” 文犀夫人冷眼看着还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李欣儿，“你别着急，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李欣儿眼中闪着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打你。” “你敢！”陆梓归要气炸了。 文犀夫人竟敢对他动手，还要打欣儿！ 他要休了她！ “穆文犀，你敢动欣儿一根手指，我就休了你……” 文犀夫人一脚将陆梓归踢到一旁。 陆梓归的头撞到石板，两眼一翻，晕头转向。 李欣儿看着杀气腾腾的文犀夫人，眼中闪着惊恐。 啪！ 文犀夫人的巴掌狠狠地落在李欣儿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比刚才要大很多。 李欣儿的脸被打得歪到一旁，牙齿也脱落了一颗。 “穆文犀！”陆梓归心疼地看着李欣儿，挣扎着站起来，“你别太过分。” “我狠毒，泼辣，打她才符合你给我扣的帽子。”文犀夫人冷笑着，将陆梓归踹倒。 陆梓归本就头晕眼花，这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文犀夫人一把抓住李欣儿的头发，将李欣儿拽下台阶，来到湖水边沿。 李欣儿被打得有些懵。 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文犀夫人拽到了岸边。 紧接着，头被按住，被人用力往下按压，湖水倒灌进鼻喉之中，无法呼吸…… 李欣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被文犀夫人按在了水中。 文犀夫人这是想将她活活淹死。 生死攸关，李欣儿顾不得藏拙，拼命反抗。 文犀夫人是穆家人。 穆家人不论男女从小习武，各个都武功高强。 李欣儿已经喘不过气来，不是文犀夫人的对手。 “夫人。”秋落看得心惊胆战，“再继续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这种泼妇，杀人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文犀夫人冷笑。 陆梓归缓缓醒了过来。 看到文犀夫人的动作，脸吓得煞白。 “穆文犀，你……你快放开欣儿。” “我要是不放呢？” “你，你敢，杀人偿命，你要是敢杀了欣儿，我定要让你偿命。” 文犀夫人听到陆梓归的话，心底被涌起的那股怒意不断扩散。 为了这么一个贱蹄子。 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陆梓归让她偿命？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您还得看着我成亲呢 文犀夫人本不想淹死李欣儿，只是想让李欣儿体验一把被淹的痛苦。 听到了陆梓归的话，一股邪火上头。 她的手继续用力往下按。 李欣儿最开始还能挣扎，到后来，挣扎幅度越来越小。 陆梓归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来人，快来人，快点制止她。”陆梓归大叫。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文犀夫人现在跟杀神一样，谁靠近谁倒霉。 “侍卫呢？小厮们呢？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去喊人！”陆梓归见无人敢上前，气急败坏。 他的骨头被文犀夫人折断了，没法自由行动，又急又难受。 文犀夫人听到陆梓归的声音，心底的冷意更加凌冽。 “谁敢过来，那就一块死。”文犀夫人厉声呵道。 文犀夫人的脾气，下人们一清二楚。 陆家原本就掌握在文犀夫人手中，她这么一吼，还真没人敢上前。 “文犀，我错了，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求求你放了欣儿，放了欣儿。”陆梓归见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 “只要你能放了欣儿，我做什么都行。”陆梓归拖着折断的骨头，跪下来，“文犀，你先打我骂我都行，求你放欣儿一条生路。” 文犀夫人看着跪地的陆梓归，冷笑。 这就是她海誓山盟的丈夫！ 陆梓归为了这个女人，这么求她。 这些年，陆梓归何曾说过这种软话？何曾为她做过这种事？ 为了这个李欣儿，他都下跪了！ 文犀夫人心下一狠。 她，很想弄死李欣儿，看陆梓归疯狂的样子。 文犀夫人的手，往下压得更低。 “娘。”陆修的声音传来，“别冲动。” “修儿，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你娘。”陆梓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修儿，这没你的事。”文犀夫人眼圈有些红。 陆修眼看情况不妙，快速来到文犀夫人身边。 他一把抓住文犀夫人的手腕。 文犀夫人想将陆修甩开。 陆修趁势点了文犀夫人的穴道。 “修儿，你也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吗？”文犀夫人气得要命，“你敢救她，就是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陆修脸色漆黑。 他控制住文犀夫人之后，顺手将李欣儿拽上岸来，一把扔到上面。 陆梓归见李欣儿被救上来，忙挣扎着扑过去。 李欣儿已经昏迷，呼吸也在停止。 陆梓归不顾身体伤痛，用力按压着李欣儿的胸膛。 “修儿！”文犀夫人美目圆瞪，“为什么要阻止我？”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李欣儿就被淹死了。 到那时，陆梓归肯定会疯。 文犀夫人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她想看到陆梓归疯狂的模样。 可惜，被陆修破坏了。 “娘，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脏了您的手。”陆修解开文犀夫人的穴道，给文犀夫人擦着手。 “您儿子还没成亲呢，您难道不想亲眼看着我成亲？” “您要是因为这种人进牢狱，看不到你儿子成亲生子，多亏啊。” 文犀夫人一听这话，怒气烟消云散。 刚才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顿时眉开眼笑，“你终于想通了？想成亲了？我这就去兰家提亲。你可不能反悔。” 陆修嘴角抽了一下，他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个坑。 “娘，这件事不急……” “怎么不急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兰家妮子为了等你，这些年也不出嫁，不见人，你还想将人耽搁到什么时候？”文犀夫人捏着陆修的脸，“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二叔家的陆云比你还小两岁呢，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我能不急吗？兰家姑娘等了你那么多年，再不出嫁，兰家怕是也坐不住了。修儿，我不管，你得成亲，不然我就淹死李欣儿那贱蹄子坐牢去。” 陆修额角嘴角一起抽。 “行，行。”陆修被文犀夫人打败了，“只要您老人家好好的，我干什么都行。” 文犀夫人整理了衣裳，冷冷地看着陆梓归和李欣儿。 “修儿，我虽回到了陆家，但，这宅子太脏，太恶心，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最近这些日子，我去照顾老祖宗，你跟老祖宗说一声。” 陆修有些头大。 老祖宗逍遥习惯了，若是母亲去了，肯定会管着不让老祖宗喝酒。 这笔账，老祖宗肯定会记在他头上。 不过，将母亲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 “我会跟老祖宗去说。”陆修搀扶着文犀夫人，“娘，咱们回去吧，你瞧瞧你衣裳都湿了。” “好……”文犀夫人已经缓过神来。 为了弄死李欣儿那种贱蹄子把自己搭上，不值得。 陆梓归那种人也不值得她生气。 文犀夫人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越过他们。 “等会儿我就去兰家，兰家姑娘长得特别漂亮，我看着可喜欢了，你一直说什么不成亲，我都不好意思上门。现如今你终于有了成亲的心思，可不准再出什么幺蛾子。”文犀夫人絮叨着。 “我们挑选个好日子，你就把兰家姑娘迎娶进门吧。” 陆修苦笑，这一天，终于还是要到了。 他眼前闪过那个眼神倔强为他擦汗的女子。 这一生，终究不可能有交集。 “一切，都听娘的。”陆修说。 文犀夫人很满意。 儿子终于开窍想娶媳妇了，她心情很好。 “陆修，你回来。”陆梓归喊道，“欣儿身体不适，你过来给欣儿诊治诊治。” 陆修淡淡地看了李欣儿一眼，“死不了。”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陆梓归眼睛里喷火，“我命令你，过来给欣儿治疗。” 陆修觉得有些可笑，“父亲在批评我的态度之前，何不想想你自己的态度？” “我是你父亲，你敢忤逆我，这是大逆不道。”陆梓归见不得陆修如此忤逆，气得脸色铁青。 “大逆不道？呵。”陆修冷笑。 “我的父亲，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女人迷惑了眼睛，丧失了原则的懦夫，我跟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是非不分了？”陆梓归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觉得文犀夫人和陆修太过斤斤计较。 “穆文犀，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没点男子汉胸襟，实在令人失望。”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秦偃月她太狠了 陆修眼神泛冷。 他不给害了表妹的李欣儿治疗，就是没有男子汉气概？ “第一，李欣儿死不了，不需要我治疗什么，父亲的医术就算在陆家排不上号，治她也绰绰有余。”陆修声音冰冷。 “第二，我一向光明磊落，你愿意怎么诋毁，你随便。” “第三，我想问问你，李欣儿是不是故意让盈盈吃那块点心这很难调查吗？你为什么能睁眼说瞎话为李欣儿洗白？为什么遇见了李欣儿的事，你就跟眼瞎心盲了一样？” “修儿，你跟他们废什么话？”文犀夫人呵斥，“浪费口水，走。” “的确。”陆修轻笑，“我劝父亲还是另请高明吧，不然，你的李欣儿打个喷嚏，你怕是都能怪我头上。” “祝你们好运。哦，宠妾灭妻的，一般没什么好运。” 说完，陆修追上文犀夫人。 陆梓归被自己的儿子冷嘲热讽一顿，怒火更盛。 “过分，太过分了。” “穆文犀，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陆梓归气得咬牙切齿。 “一个个的，都眼瞎吗？” “欣儿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欣儿？” “欣儿，你别怕，我好歹是陆家人，就算医术天分不高，也会将你治好，不会让你留下病根。” 陆梓归硬撑着将李欣儿抱起来。 裂开的伤口渗出鲜血，他已经骨折了，一用力，咔嚓一声，骨折得更加厉害。 陆梓归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下，别说抱着人站起来，他甚至连站都站不住。 “来人……”陆梓归抬起手，“抬担子来，将欣儿送回房……” 文犀夫人已经远离。 下人们才敢靠近，抬了一张木板，铺好了软褥，将陆梓归和李欣儿抬到房间里去。 陆梓归疼得要命，脸色苍白可怕。 李欣儿差点死了，受了大惊吓，人也处于惊恐之中。 她紧紧地抓住陆梓归的手，“老爷，我没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小小姐不会落水，夫人也不会跟老爷吵架。” “公子更不会对老爷如此不敬。”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 李欣儿说着，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陆梓归一听这些话，心都碎了。 “欣儿，这跟你没关系，盈盈落水是巧合，是穆文犀太莽撞，穆家的人只知道习武，都是莽夫。” “陆修也是被鬼迷心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过意不去。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东西！” “不要，老爷，不要因为我跟公子吵架。”李欣儿柔柔弱弱的，“老爷，我觉得很愧疚，求求您了，不要再为了我做那种事。” 陆梓归叹了口气，“欣儿，你太温柔太善良了。” “就是因为你太温柔，才被他们那般欺凌。” “老爷。”李欣儿扑到陆梓归怀里，“有老爷在，就算我去赴死，我也愿意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让你去赴死。” “老爷对我真好。” 李欣儿主动将自己攀上去。 陆梓归心猿意马，就算疼得要死，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想按着李欣儿来一次。 那种感觉涌上来时，陆梓归甚至连命都想送给李欣儿。 到关键时候，李欣儿却推开了陆梓归。 “老爷，你受伤了，伤得很重，不能再做这些事。我们来日方长，不着急这一时，你还是好好养伤，若是落下病根，欣儿一辈子都过意不去。”李欣儿轻柔地劝阻。 陆梓归只得停下来。 李欣儿的手触在陆梓归的胸膛，“老爷，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您放心，我就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倒是老爷您伤得更严重，您赶紧去疗伤吧，等我醒来，希望能看到身体无碍的老爷。” 陆梓归被李欣儿迷得神魂颠倒，悉数答应着。 等仆人们将陆梓归抬离房间。 李欣儿的脸冷下来。 她的手在不停颤抖，颤抖着拿出簪子。 “夜娘。” “夜娘，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李欣儿握着簪子仔细检查着，声音紧张不已。 “你要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就回答一声。求求你。” 李欣儿捧着簪子，几乎将眼睛贴在簪珠上。 簪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并没有摔破，也没有什么磕碰。 但，夜娘没有开口。 不管李欣儿怎么呼唤，夜娘都没有回应。 李欣儿慌张不已。 “夜娘……” “你还好吗？你能不能回应我一声？你肯定没事的，肯定不会有事。”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李欣儿呼唤了许久，簪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嗓子呼唤得嘶哑。 夜娘依旧没出声。 李欣儿被巨大的恐惧感笼罩。 夜娘，莫非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夜娘绝对不可能死。 秦偃月只是触摸了一下簪子而已。 簪子也没有伤痕，夜娘不可能会死。 李欣儿不相信夜娘会消失。 “月光，对，月光。夜娘说过，月光会让她舒服一些。” 李欣儿挣扎着，将窗帘打开，将簪子放在月光能照射的地方。 此时天还没黑，没有月光。 李欣儿被文犀夫人按在水中差点淹死，疲惫不堪。 盯着簪子看了半晌，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月光照在簪子上。 簪子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声。 李欣儿听到了这个声音，忙睁开眼睛，惊喜道，“夜娘，你醒了？” “你没事吧？白天我怎么呼唤你你都没反应，可把我吓坏了。” “我今天差点魂飞魄散。”夜娘沉默了一会，才用嘶哑的声音，“太狠了，那个女人，太狠了。” 李欣儿有些发怔，“秦偃月只是拿起簪子看了看……” “不，秦偃月抓住簪子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簪子在疯狂波动，那种感觉好生可怕，我像是要被生生五马分尸了一般。”夜娘说。 “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全用再对抗秦偃月，幸好秦偃月及时松手我才没魂飞魄散。” 这还不算。 秦偃月将簪子放下后。 黑猫又将簪子从树上扔下来，簪子上的月石受到了剧烈冲击，又被扔到水里！ “今日这遭，让我元气大伤，此后怕是要睡得更久，秦偃月太狠了。”夜娘咬牙切齿，“秦偃月她知道了，她是故意的。”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把孩子们养废养歪 “是我太小看了秦偃月和东方璃。”夜娘说，“我没想到他们会通过苏点晴调查到你身上。” 夜娘想不明白。 那件事完全是苏点晴做的，她只是一枚簪子。 为何到头来秦偃月还能查到李欣儿头上来，还能知道她躲在簪子里？ 莫非，是苏点晴招供的？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欣儿，我们暴露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尤其是我……”夜娘的声音有些弱，像是随时都可能消失。 李欣儿心慌不已，“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 “没办法，只能慢慢养着。”夜娘咳嗽了一声。 “秦偃月必定是调查到了什么才盯上你，她已经知道我藏在这簪子里。欣儿，我现在状况极差，随时都可能死。这段日子，你什么都不要做，千万不要去招惹是非。” “我要休息，不能再受一丁点的损伤。”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李欣儿咬牙切齿，“若不是秦偃月出现，秋落那个丫鬟就被除掉了。” “天意。”夜娘，“欣儿，我选择你，是因为你听话。”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自作聪明去招惹秦偃月，暂时也不是招惹文犀夫人。” “我马上就会陷入到沉睡中，你切记，切记，万万不能像苏点晴那般，刚愎自用，愚蠢好胜。” “秦偃月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我必须要好好想想对策。” 夜娘是有些后悔的。 她给苏点晴药丸是想让苏点晴被黑虫啃噬而死。 谁知，苏点晴竟大难不死，还弄出了谋反的大动静来。 谋反一事牵扯过多，才将自己暴露。 这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欣儿，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陆觐，只要能接触到陆觐，只要陆觐死了，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夜娘的声音弱下来。 “琥珀那边，你也安抚住她，暂时不要动，不然下场会很惨，等我再次醒来……” 夜娘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 李欣儿喊了两声，夜娘没有回应。 李欣儿知道夜娘陷入到沉睡中，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好。 夜色深沉，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夜娘想要秦偃月跟陆家反目成仇。 想要陆觐的命。 她想要的，则是让当众羞辱她的秦偃月生不如死。 李欣儿眼中光芒如火。 她自小是个偏执性子。 秦偃月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没脸，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一定要报仇。 “夜娘，我跟苏点晴不一样。” “苏点晴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中。” “所以，我也有她所没有的手段，我不会让你困扰。但，我也有我的方式，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李欣儿喃喃说完，闭上眼睛。 天很快就已泛白。 天微微亮，李欣儿起床来。 将房间里的点心水果都放在篮子里，悄悄出门去。 她来到一处小院前，叩了叩门。 一个大孩子开门。 “姐姐，你来了。” “对不起，我昨天有点不舒服，没能过来，你们饿坏了吧，我给你们带了点心果子，还有鸡蛋和肉，快点吃吧。” 大孩子一招呼，有三四个年纪小一些的涌上来。 李欣儿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微微一笑，“你们喜欢就好，外面坏人多，还是少出门，我会尽量给你们多送一些东西来。” 孩子们感恩戴德。 李欣儿望着他们，微微叹气，愁眉苦脸，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大一些的孩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姐姐，你这一次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欣儿叹了口气，眼睛里泛着泪花。 “我看到你们吃得这么开心，心里高兴。幸好我昨天捡回一条命，不然，都没法给你们送食物了。” “我看着你们，就在想，外面坏人那么多，我要是死了，谁给你们送食物，你们这么小，没有食物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我就好难过。看到你们很开心，想到那些很难过，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大孩子脸色一变，“是什么人想要姐姐的命？” “没，没有人。”李欣儿像是说漏了嘴一般，忙闭了嘴。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李欣儿拍着大孩子的肩膀，“还是老样子，我来过这里的事，千万不要跟你绵绵姐姐说。” “哎，你绵绵姐姐其实是个好人，她让你们自己干活挣钱买吃的，也是为了你们好。可是你们那么小，她怎么忍心呢？你们年纪小，就该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哪能让你们做工来赚饭钱。” “陆家家大业大，钱财数不胜数，陆家的狗都比你们吃的好，直接给你们点食物怎么了？陆绵绵非要让你们做苦力来换取食物，我实在看不下去。”李欣儿愤愤不平地说。 “我带给你们的东西够吃一阵，夏天食物容易腐烂，你们尽快快吃完，别留着，也别让绵绵姐姐发现。” “千万要记得，要是被发现了，你们只能做苦工赚几口粗饭。知道了吗？” 大孩子忙点头，“放心吧，欣儿姐姐对我们最好。” “陆绵绵就是假惺惺的帮助我们，我们不会出卖欣儿姐姐的。” 李欣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走出去。 出了门，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变得狰狞起来。 这些孩子，原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苏点晴那件事之后，死了不少人，人人自危。 官府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将这些流浪孩子们召集起来。 这些孩子流落街头差点被饿死的时候被陆绵绵收留。 陆绵绵不想施舍给他们食物，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来换取食物。 这是给他们的尊严，也是让他们学会自力更生。 李欣儿知道之后，找准了陆绵绵不能过来的时机。 带给这些孩子们食物，给他们灌输一些歪理。 孩子们年纪还小，很容易被糖衣炮弹诱惑，短短十天时间就被李欣儿带偏了。 他们认为李欣儿才是好人，给他们遮风挡雨的陆绵绵是奴役他们的坏人。 李欣儿对此很满意。 她来给这些孩子们送吃的，就算是皇帝见了，也该嘉奖，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孩子是最容易叛逆，情绪最冲动的。 等将这些孩子们养废养歪，就是给她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一千零三十章 月露要生了 从万鹤观回来后，秦偃月得知孩子们不会有什么大碍，心情也放松下来。 进入七月之后，天已不似六月天那般炎热。 昼夜温差在变大。 夜里凉爽。 白天里的温度，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天怎么还是那么热？”秦偃月很无语，“这已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了。” “立秋之后，天气会慢慢变凉，不过，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真正寒凉起来，要等八月十五呢。”东方璃说起八月十五，嘴角勾起。 去年八月十五皇家宴，正是二丫跟他被“撞见”的那天。 一晃，这快要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东方璃双眼弯弯，“马上就到一周年了。” “后悔了吗？”秦偃月拧住东方璃的脸颊，“如果不是你去那个房间，兴许我们现在……”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的唇上。 “红线。”他好看眉眼间满是得意神色。 “啊？” “我们是被月老用红线拴在一起的，这是天意，是缘分。如果二丫你忘了，我不介意让你想起来。” 秦偃月一想到那些红绳子就发憷，忙道，“我记起来了。” “这还差不多。”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手，“你先休息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东方璃转身离开。 秦偃月叹了口气，“父皇给你涨工资了没？” “嗯？”东方璃不解。 “我觉得你最近的工作量成倍成倍地增加，要是父皇不给你涨工资，我得去找他。” 东方璃终于明白了涨工资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财迷。” 东方璃离开后，只剩下秦偃月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黑蛋太胖，特别怕热。 懒懒地趴在凉席上，四条小爪子分开。 秦偃月往下扔小鱼干。 黑蛋一张嘴，准确无误地接住。 “黑蛋，你最近太懒了，一身肥膘才这么怕热，减减肥吧。” “喵……” ——人家很苗条。 “按理说，你是南陆圣猫，南陆那边闷热潮湿，你应该习惯了才对。” “喵？”黑蛋赏给秦偃月一个白眼。 它从记事就在这附近，哪里知道什么南陆北陆。 “你听得懂南陆话吗？” 黑蛋干脆不理她了，闭上眼趴着睡觉。 秦偃月混成了猫不理，恹恹地吐槽了黑蛋翻脸不认人。 她怕热，不想出门，待在屋子里又不知做什么。 从医药大楼里将单机手机拿出来，看那部已经看了几十遍的宫斗剧。 秦偃月点开播放，看着熟悉的画面。 叹气。 老爷子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能多存点电视剧什么的，还能消磨消磨时间。 黑蛋听到熟悉的音乐，耳朵一动。 跳到秦偃月身边来，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它特别喜欢看这小黑盒子里出现的人和声音。 黑猫看得津津有味。 秦偃月连台词都能背诵了，看得昏昏欲睡。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素琴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秦偃月正在打瞌睡。 被素琴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下子吓清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秦偃月按了暂停键。 黑蛋正看得津津有味，暂停后，黑蛋很不满，小爪子在屏幕上乱按。 “月露，月露郡主出事了。”素琴喘着粗气。 “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见红了，情况很不好，怕是要早产。荷香姑娘就在外面，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请您立马过去一趟。” 秦偃月腾地站起来。 月露的预产期是在八月初。 这才七月初，早产了一个多月。 月露一摔，怕是羊水破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带我去。”秦偃月忙换了衣裳，随意挽了挽头发。 黑蛋眼还真阴错阳差将暂停键按开了。 它想跟着秦偃月去，又不舍得小盒子里的画面，纠结了一会，决定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当宅猫。 秦偃月顾不上它，匆匆忙忙离去。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黑蛋一只猫在专心致志地看宫斗剧。 秦偃月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杜衡。 杜衡正想打招呼。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秦偃月抓了当壮丁。 马车来到庐阳王府的时候，庐阳王正双眼通红地等在外面。 “七王妃。”庐阳王看到秦偃月之后很感激。 “您可算来了，请进，快请进。露儿有危险。” 秦偃月顾不得问发生了什么，先进产房。 产房里，几个产婆围在月露身边。 一个产婆狠狠地掐着月露的手腕，“用力，郡主，您得用力啊。” 另外两个产婆，一个准备着剪刀之类的东西。 另一个，则准备着将婴儿拽出来。 秦偃月被这满屋子的血腥气刺激得眉头一皱。 鲜血恐惧症因精神力提高后，没什么大碍。 乍看到这么多鲜血，还是有些发憷。 她嗅觉太灵，血腥味太冲。 秦偃月忙堵住鼻子。 “情况怎么样？” “不行，月露郡主没力气，难产了。”掐住月露手腕的产婆说。 “头还没出来呢，胎位不正，生不出来，孩子憋的时间太久了，怕是要一尸两命。”另一个产婆说。 “什么？”秦偃月的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她给月露检查过身体。 胎位很正。 顺产的话并不算困难。 怎么会胎位不正？ 秦偃月走到月露跟前，给月露把脉。 月露的脉搏相当微弱。 很明显，力气已经用尽。 床褥上全是鲜血。 流的这些血太多，持续的时间也太长，月露没了力气，羊水也已经破了。 若是孩子再生不出来，大人孩子都很危险。 “不对啊。”秦偃月暗自嘟囔着。 她给月露检查过太多次身体，不应该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产婆应该也是有经验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月露的脉搏越来越弱。 没时间了，只能剖腹产。 “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准备……”秦偃月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报出来。 产婆有些不乐意。 “七王妃，月露郡主已经不行了，您准备这些有什么用？”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秦偃月呵道，“快去，我自有办法。” 产婆们不敢忤逆秦偃月，只能去准备东西。 秦偃月紧紧地皱着眉头。 是错觉么？ 她总觉得这几个产婆不太对劲。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千钧一发，母女平安 秦偃月说不上来，她也没时间再思考这些。 当下，月露和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秦偃月低下头。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产婆将手心里紧攥着的东西往口袋里塞。 一晃而过。 但，她已经看清了那东西。 秦偃月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产婆手中有生了锈的钉子！ 生锈的钉子味道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瞒过了她的鼻子。 这个产婆，是想将生锈的钉子塞到月露的身体里。 幸好她来得及时，产婆没能如愿。 秦偃月的直觉没出错，这几个产婆果然不对劲。 不管是月露青紫色的手腕，还是产婆手中的钉子，都预兆着事情的不寻常。 ——月露难产，跟这些产婆们脱不了干系。 秦偃月顿时气炸了。 古代女子生产，产婆可以掌控着产妇的生死。 这几个产婆，是要月露母子双亡。 看她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怕是以前也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荷香！”秦偃月高声喊了一声。 “七王妃。”荷香吓了一哆嗦，“您吩咐。” “马上让庐阳王去宫里请瑶妃娘娘来，就说月露要生了，瑶妃肯定会来。”秦偃月说。 “另外，你以最快的速度去滕王府请二嫂来，要快。”秦偃月说着，将一枚银针刺入到月露的穴道中。 荷香忙答应着，去找庐阳王。 秦偃月将月露身上的衣服剪开，准备做剖腹产。 产婆们察觉到不妙。 一个胆子大的凑上前来，“七王妃，月露郡主已经不行了，您还是……” “砰！”秦偃月抬起脚。 脚下用力，一脚将产婆踢开。 那产婆没想到秦偃月话都不说直接动手，没能防备。 被踹到了腰窝，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 这一脚的力道很重，秦偃月还用上了巧劲，产婆疼得呲牙咧嘴，站不起来。 剩下的两个产婆吓了一跳。 “七王妃，您这是做什么？产妇正在紧要关头，您不能自作主张，我们是产婆，我们经验丰富。”另一个产婆准备上前说理。 “砰！”秦偃月又抬起一脚。 这婆子比较矮，秦偃月这脚正中产婆心窝。 那产婆没法反抗，被踹倒后，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最后剩下的产婆瞪大眼睛，“七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那产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大喊，“来人啊，七王妃想谋杀月露郡主母子，快来人。” 啪！啪！ 秦偃月走过去，重重地打在那产婆脸上。 “杜衡。”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将这三个产婆绑起来，打，打到只剩一口气。” “将酷刑给她们尝一遍，记得，别死人。” 杜衡知道秦偃月不会无缘无故惩罚人。 当即让丫鬟们将产婆拉出来，押到一旁去。 “荷花，荷叶，你们都进来。”秦偃月说。 丫鬟们知道月露难产，早就急坏了。 听到秦偃月叫她们，忙进屋去。 “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准备，不要磨蹭，越快越好，月露持续不了多久了。”秦偃月将需要的东西告诉丫鬟们。 丫鬟们忙应着。 秦偃月吩咐完毕。 将需要的东西从医药大楼里拿出来，先保命。 月露的状态很差。 现在只有剖腹产这一个出路。 剖腹产也不一定能救活孩子，只能尽力保大人。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后怕。 若是再来晚一步，莫说孩子生不出来。 月露可能也…… 产婆往月露身体里面放生锈的钉子，钉子不仅会伤害婴儿，还会导致破伤风等疾病。 三王爷已经倒台了，秦雪月已经死了，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秦偃月激了一腔怒火。 “月露，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你跟孩子都会平平安，这是我答应你的。” “所以，你不会有事，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 孩子在月露身体里待了太久，会窒息。 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秦偃月让丫头们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之后。 她给月露注射了麻醉。 拿出手术刀，一层层切开。 打开腹腔后，终于看到了孩子。 羊水破了之后，孩子没法呼吸，脸上呈现出青紫色。 孩子和大人的情况都很不好。 秦偃月无比着急。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需要急救。 她一个人没法兼顾两个。 正好，这个时候林飞镜到来。 林飞镜看到月露被剖开的肚子有些震惊。 还没等林飞镜开口，秦偃月长长地松了口气，忙道，“二嫂，你来得太及时了。” “你负责救活这个孩子，我负责月露。情况危急，等救活她们两个我再将前因后果告诉你。” 林飞镜顾不得多问，忙给小婴儿治疗。 月露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流失。 秦偃月塞到月露嘴里一片人参吊命。 将伤口缝合后，又给月露输液。 忙活了接近半个时辰。 终于，一声婴儿啼哭声打破了沉寂。 会哭，证明婴儿已经没大碍了。 秦偃月对着林飞镜伸了伸大拇指。 不愧是林飞镜，医术果然高超。 就在这时，月露也恢复了心跳。 秦偃月用听诊器听着，月露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证明已经度过了生命危险。 “奇了！”秦偃月震惊道，“二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月露的气息相当微弱，剖腹产之后情况更加严重，我都做好了连夜抢救的准备。” 谁知，这孩子哭声一出，月露的心跳就恢复了？ “可能是母子连心，孩子活着，月露无法舍下这孩子，生存的意愿增强，人也变得坚强了。这是好事。”林飞镜说。 秦偃月点头，应该是这样。 月露的状态稳定下来后，秦偃月帮她擦拭干净身体，叮嘱荷香准备坐月子所用的东西。 林飞镜早已经轻车熟路把孩子包裹起来。 孩子哭了一阵，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秦偃月过来看了看。 “是个女娃，很漂亮。”林飞镜说，“才生下来的小孩都皱皱巴巴的，这孩子却一生下来就漂亮得不行。” “真的是个美人胚子。”秦偃月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 “干闺女！”瑶妃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听我说干闺女出生了？”瑶妃推开门，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皱眉，“怎么这么大血腥味？月露呢？我闺女呢？”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是产婆们下的毒手 秦偃月看到瑶妃能来，心里有谱，“瑶妃，你能来，实在太好了。” “出了什么事？”瑶妃挑眉。 “没事。”秦偃月看了看死里逃生的月露，将孩子递给瑶妃，“你先看看孩子。” 瑶妃将孩子抱过来，讶异了一声，“她还真是条小锦鲤，你看看这气息，跟小鲤鱼一模一样。” 林飞镜不解。 秦偃月只当瑶妃是在说胡话。 “咱们去外屋说。”秦偃月指了指月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众人来到套间外。 瑶妃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庐阳王去找我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可把我吓坏了，我风风火火去找皇上恩典我来庐阳王府的时候，皇上还以为我得了失心疯。” “偃月，你不会无缘无故那么着急找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说，“如果不是我赶上了，月露跟这个孩子，怕是母子都活不了。” 瑶妃登时脸黑了。 “谁敢动我女儿！”她声音有些大，小娃娃被吓了一跳，憋着嘴就要哭。 “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瑶妃将孩子放回到月露身边，对几个丫鬟说，“你们仔细照顾着月露和孩子。” 丫鬟们忙应着。 瑶妃这才回到外屋，“偃月，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 秦偃月咬着牙根，声音里带着怒意，“三个产婆都被收买了，她们只铁了心要月露难产而死。” “岂有此理！”瑶妃气得脸煞白。 “庐阳王，你也进来吧。”秦偃月冲着门外喊。 庐阳王正在门外不停徘徊。 听见秦偃月的声音，匆匆推门进屋，“月露呢，月露怎么样了？孩子呢？” “月露和孩子都没事，她们睡着了，母女平安。”秦偃月说。 “太好了，月露和孩子都没事，太好了。谢谢你，七王妃，二王妃，谢谢你们。”庐阳王激动不已，要给她们下跪。 “庐阳王，使不得。”秦偃月将庐阳王搀扶起来。 “月露本来是可以顺产，不用受罪，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是有人从中作梗，才让月露陷入到危险中。” “杜衡，将人带上来。” 杜衡让人押着那三个产婆进来。 产婆受了重刑，奄奄一息的，早就没有了在产房里的神气。 “我进产房的时候，这几个婆子拦着不让我进去。等我进去了才知道，这三个婆子哪里是在给月露接生，分明是让月露和孩子都死在那间产房里。”秦偃月厉声道。 庐阳王在秦偃月让他火速进宫去请瑶妃娘娘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没敢多问。 等月露母女平安后，火爆脾气终于爆发了。 “谁，谁让你们来的。”庐阳王把月露当成眼珠子一样保护着。 月露差点被她们三个孩子，庐阳王青筋暴起，恨不能将三个产婆打死。 三个产婆吓得瑟瑟发抖，却什么都不说。 秦偃月看向杜衡，“问出来了吗？” “没有。”杜衡摇头，“这三个产婆嘴都特别紧，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用了重刑也白搭。” “哦。”秦偃月觉得有意思。 什么都不说啊，那好办。 秦偃月拿出一个小瓶子来。 小瓶子里装的是痒痒虫。 这痒痒虫是某一次秦偃月跟林太医去白临渊家里，白临渊下给林太医的。 秦偃月养了这两只痒痒虫。 痒痒虫恰好一公一母，被关在小瓷瓶里闲着没事就谈起了恋爱，不久前还生了一只小的痒痒虫，正好三只。 三只痒痒虫落在三个产婆身上，产婆们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受刑的疼痛加上痒痒虫的瘙痒，那种可怕的感觉袭遍全身。 产婆们在地上滚来滚去。 “如果你们不说，就一直痒下去。”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们，“我看看是你们耗得起，还是我们等得起。” “哦，你别以为你们做出这种事，你的家人还能安全无恙。你们涉嫌杀人，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控制起来。” 产婆们一听说家人被控制起来，脸色变化得很有趣。 她们面面相觑，眼睛里带着惊惧。 “七王妃，还跟她们废什么话，我要打死她们！”庐阳王挽起了袖子，“气死我了。” 秦偃月制止住暴怒的庐阳王，“打死她们也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查出是谁指使她们的，请稍安勿躁。” 庐阳王只得将怒火压下来，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秦偃月冷眼看着被痒痒虫支配的产婆们，“你们还硬扛着不说？” “我们什么都没做。”产婆梗着脖子，“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走一遭鬼门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月露郡主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七王妃您不能血口喷人啊。” 秦偃月气极反笑。 好一个血口喷人，好一个尽力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产婆也跟着说，“这都是命，我们给许多夫人接生过，在闻京城也是有口皆碑的。” “有口皆碑？那生锈的钉子是怎么回事？月露胎位很正，为什么会难产？她胳膊上的青紫又是怎么来的？”秦偃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你们作孽，不怕报应吗？” 产婆们脸一变。 她们似乎没想到生锈钉子的事已经被秦偃月察觉。 “那，那是我捡到的……”拿钉子的产婆明显很心虚。 瑶妃听到生锈的钉子就炸了。 宫里一些娘娘们为了争宠，也曾用过这种下作手段。 将钉子放到产妇身体里，产妇饱受折磨，就算孩子生下来，产妇也会莫名其妙死去。 “偃月，不必说了，直接送大理寺。”瑶妃冷声道，“本宫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 产婆们并不认识瑶妃。 “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月露郡主的事跟我们无关。” “杜衡，将盐水拿来。”秦偃月已经懒得跟她们废话。 看她们的模样，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绝对没少做。 “你们不承认无所谓。但我觉得，你们一定听过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们的报应，到了！” “王妃，盐水来了，可浓了。”杜衡说。 “将盐水洒在她们伤口上。”秦偃月吩咐着。 丫鬟们将浓盐水洒在产婆的伤口上。 产婆发出痛苦的叫声。 刚才还嘴硬的产婆，此时已经大汗淋漓，度秒如年。 “说，我说。”一个产婆最先承受不住。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小名就叫小鲤鱼吧 “我是被荣府的人找到的，我接生在闻京城有名，荣府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庐阳王会请我来接生，早早把我和我家人控制起来。”那个婆子说。 “他们给了我很多钱财，让我在月露郡主生产的时候动动手脚。” 瑶妃的脸色不好看。 荣家。 偏偏是荣家！ “我也是。”另一个产婆见有人说了，隐瞒不下去，也想卖个好，顺势说，“是荣家找到我，给了我不少金银珠宝。” “这也不怪我们。”最后一个产婆见她们两个承认，有些急。 “女人生孩子哪有一帆风顺的？都是走过鬼门关。我们虽然拿了荣家的钱财，但，我们的接生步骤并没有什么差错。我们也不想月露郡主出事。”产婆狡辩，“那边也只是想让月露郡主吃点苦头而已。” 这话一出，两个产婆也反应过来。 她们不能承认要害命。 一旦承认就完了。 “没错，我们只是让月露郡主吃点苦头。”最开始忍受不住的产婆说，“我就在月露郡主用力的时候掐月露郡主手腕的力道比以往大一些，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干。” “没错，我也是准备给月露郡主剪脐带的时候用点力。” 产婆们将锅甩了出来，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让月露郡主吃点苦头，没有害月露的意思。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们。 三个产婆都是闻京城有名的产婆。 看她们轻车熟路甩锅的样子，必定是这种事做多了。 “杜衡，让人去查，她们经手后夭折的孩子或者产妇，不管是妾还是主母，只要出了问题的，一一查清楚。”秦偃月冷声道。 三个产婆顿时脸色煞白。 她们这一行当里，收了妾的钱给主母下绊子，或者收了主母得钱给妾下绊子的事多了去了。 这么一查，还是免不了死罪。 她们三个抖得跟筛子一样。 痒痒虫的控制之下，她们又疼又痒，痛不欲生。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七王妃，您能不能先放我们一马，我们真的不敢害月露郡主。”产婆们忍受不住，磕头求饶。 “不敢害月露？若不是七王妃在，月露和孩子怕是早已经出事了，你们还敢说这种话。”庐阳王气得摔杯子，“来人，将她们拖下去。” “荣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就算荣家老爷子是麒麟阁的元老又怎么样？元老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来人，请荣家当家人来一趟，老夫要跟他们当面对质。” “庐阳王稍安勿躁。”秦偃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月露一向小心翼翼。 这一次突然摔跤早产，也很奇怪。 “我想，月露应该对她与荣家的恩怨一清二楚。”秦偃月说。 月露早在之前就叮嘱过她，让她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务必到场。 这说明月露知道有人对她不利。 还是等月露醒来仔细问问比较合适。 而且…… 秦偃月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头。 这股奇怪的感觉，就算抓出了有问题的产婆也没有消失。 庐阳王的脸色漆黑无比，却还是听了秦偃月的话。 林飞镜知道单亲妈妈的不容易，手攥得紧紧的。 瑶妃更加不忿，“谁敢欺负我干女儿，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荣家又如何？荣妃见了我都得躲着走。” 庐阳王一愣，“干女儿？” “对，月露没跟你说过我认了小鲤鱼当干女儿？可惜，小鲤鱼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我还想让小鲤鱼当我儿媳妇。”瑶妃对那孩子很满意。 “庐阳王你放心，小鲤鱼既然是我的干女儿，这件事我就管到底。”瑶妃气得牙根痒痒，“我倒要看看，荣家到底有什么胆子敢动我的女儿。” “这，这不妥吧。”庐阳王额间冒出冷汗。 瑶妃是小鲤鱼的干娘。 月露是他孙女…… 这不就等于瑶妃也是…… “你别乱想，我只认小鲤鱼，又没认你。”瑶妃摆了摆手，“一码归一码。” “可是……”庐阳王还是觉得不妥。 瑶妃认月露当干女儿，皇上那边可怎么交代。 小鲤鱼是他孙女，这辈分可差了…… 庐阳王想着，突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瑶妃娘娘，您口中的小鲤鱼，是那孩子？” 瑶妃这就给那孩子取名了？还叫鲤鱼？ 林鲤鱼，这…… 庐阳王无法接受这种名字。 就算是瑶妃娘娘赐名，他也无法接受。 “我认了那孩子当干娘。”瑶妃点着头，“给她赐个小名叫小鲤鱼。你不同意啊？” 庐阳王一听是小名，松了口气。 大名不叫林鲤鱼就好。 “同意，小鲤鱼挺好听的。那，大名呢？”庐阳王问。 “大名我就不管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文化，不过，不管取什么名，一定要加上锦字。”瑶妃说。 “要不，就叫林锦吧？”瑶妃说。 庐阳王微微点头，只要不是林鲤鱼，其他名字都挺好听的。 “像个男人名字。”林飞镜一本正经地评价。 “林锦儿？”瑶妃问。 “取名哪有带儿化音的，还是等月露醒来，让月露跟庐阳王商议一下吧。”秦偃月说。 秦偃月的本意想让这孩子的小名叫小锦鲤。 瑶妃抢了先。 贱名好养活，叫锦鲤太招摇了，小鲤鱼也挺好听的。 庐阳王听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孩子取名，也来了兴趣，“都说女儿是小棉袄，以老夫看，不如……”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 不管是林锦棉还是林锦袄都不行，太土了。 庐阳王被这三个人吓了一跳，忙说，“我的意思是，小棉袄很暖和，不如就取一个暖字，这孩子叫林锦暖，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读过几天书的瑶妃眨了眨眼睛，“还怪好听。” 她倒是错怪庐阳王了。 这么一糙老爷们，竟能想出这么有诗意还好听的名字来。 “我点拗口。”秦偃月念了几遍。 “我觉得挺好。”林飞镜很满意。 林锦暖，这名字一听就很温柔。 “就这个了。”瑶妃拍板。 月露和小鲤鱼还在熟睡的时候，名字已经被这些不靠谱的大人们给定了下来。 “名字的事就这样吧。”秦偃月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关于这三个产婆和荣家，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月露跟荣家的过节 “哪里不对啊？”瑶妃很生气。 “荣家真以为荣战还活着就无法无天了。产婆们已经招供，这件事荣家抵赖不得。这件事我必须得给月露讨回公道。” 秦偃月皱着眉头。 “你不觉得，产婆们招供的太容易了吗？” “不觉得。”瑶妃冷笑，“酷刑和痒痒虫之下，我不觉得她们还敢隐瞒什么。偃月，你不会觉得荣家是冤枉的吧？” “不，荣家不是冤枉的。”秦偃月，“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瑶妃拍了秦偃月的头，“行了，等月露醒来，问一问月露有没有跟荣家人起过冲突就能真相大白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不放心月露的身体状态，暂留下来。 瑶妃没什么事，让随行太监回宫通报一声晚一些回去。 林飞镜也没走。 庐阳王招呼着丫鬟们上茶上点心。 他不好一直待在屋子里，退出去之后，命人去调查三个产婆相关的事。 三个人说着话。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许久。 天色将黑的时候。 有丫鬟来报，说月露醒了。 秦偃月忙去里屋。 她给月露把脉，脉象还算平稳，只要按时服药，心情舒畅，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月露。”庐阳王得到月露醒来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眼圈红红的，“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那三个产婆有问题。” “要不是七王妃及时到来，我……我……” 庐阳王捶胸顿足，后悔无比。 “祖父。”月露轻柔地笑了笑，“我没事，小鲤鱼也没事。您不必自责。” 瑶妃一拍手，惊奇道，“你怎么知道这孩子的小名叫小鲤鱼？” “我怀着她的时候，总梦到各种各样的锦鲤，早在之前我就给她定了小名叫小鲤鱼。”月露的眼中带着柔和的光芒，“至于大名，还请瑶妃娘娘赐名。” 瑶妃点着头，“这孩子的大名我们也定了，叫林锦暖，锦是锦鲤的锦，暖这个字，是庐阳王说女儿都是母亲的小棉袄，小棉袄都是暖暖和和的，所以我们一拍即合，给这孩子取了林锦暖这个名字。”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改。” “不，我觉得很好听。”月露的手指放在小鲤鱼的脸上，“就叫这个名字了。” 秦偃月在月露身边坐下来。 “月露，你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生命无忧，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秦偃月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虽然现在问有点不合适，不过，我必须得问。” “你跟荣家有什么过节？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荣家的人要对你出手，才让我来帮你接生？” 月露愣了愣，“我请王妃来接生，是我觉得你在身边我能安心，跟荣家并无关系。” 秦偃月也跟着愣了一下，“你跟荣家没有过节？” 那荣家的人为什么要对付月露和孩子？ “说起过节，倒是真有。”月露皱着眉头，“荣家的小女儿，名为荣滟。我跟她从小不合，后来我出了那种事，荣滟看足了笑话。” “三个月前，我去布庄给小鲤鱼挑选布料做衣裳，碰见了荣滟，荣滟对我一阵冷嘲热讽。我本懒得理她，后来荣滟越说越过分，我有些生气，就告诉荣滟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荣滟自然不信这个。”月露的表情有些复杂，“后来，发生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 “什么事？”秦偃月问。 “荣滟走出布庄的时候，被布庄的门槛绊倒了，就那么趴在众人跟前，摔了个狗吃屎。”月露说，“当时恰好有很多人，荣滟的姿势很尴尬，可以说是丢足了人。” “丫头们扶着荣滟起来，荣滟刚站起来，恰好，不知谁家的马车惊马了，人群一推搡，荣滟被挤到了一旁的柱子边。” “这还不算，荣滟不知怎么又摔倒了，布庄养了狗，那柱子是那只狗用来排泄的地方。”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看清，只记得最后荣滟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头沾在狗尿中，头上还沾了不少新鲜的狗粪。众人跟看笑话一样看着荣滟，荣滟丢尽了面子，灰溜溜逃走了。” 月露叹了口气，“从那之后，她就跟我杠上了。每次见面都气冲冲的，说我诅咒她。我觉得莫名其妙，我生怕被人群波及到，站得很远，荣滟自己摔倒的，跟我有何关系？” 秦偃月觉得有些玄乎。 不过，这种事应该只是巧合。 “只是因为巧合，那荣滟就要杀人灭口？”秦偃月有些生气。 上一次在溪云宫，那个荣妃也是这样。 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以为全世界都得惯着她。 这荣家，仗着祖荫横行霸道。 “我从闻京城出现怪物之后就鲜少出门，也没再见过荣滟，想来应该是那件事结下了梁子。可荣滟摔倒的时候，我一直离得挺远的，不至于要这样吧？”月露很郁闷。 荣滟自己倒霉摔倒，非要怪在她头上。 还要害她的孩子？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 “老夫这就进宫，告御状。”庐阳王气得不行。 不就是荣战是麒麟阁功臣吗？ 他林叔度就是生错了时代，若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也有资格进麒麟阁。 “稍安勿躁。”秦偃月拦住庐阳王。 “这件事只有三个产婆的证词，证词这种东西不足为信，说不定还会被荣家倒打一耙，我们得找到铁证。” 庐阳王脾气暴躁，但不傻。 他也知道这件事只靠产婆们的证词是不行的，严肃地点了点头，“七王妃，找证据这件事就交给我。” “我一定会给月露讨回公道。月露，你先休息着，瑶妃娘娘，您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丫鬟，老夫先离开。” 庐阳王往外走。 “杜衡，你协助庐阳王。”秦偃月喊了一声。 杜衡应着。 庐阳王带着杜衡去调查荣滟的事。 月露有些过意不去，她叹了口气，“瑶妃娘娘，七王妃，二王妃，我又让你们操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瑶妃很不悦，“是荣家人过分。” 林飞镜站在一旁，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二嫂，你想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我听冬郎说过，荣家跟淑妃似乎是亲戚关系。”林飞镜，“似乎是淑妃和荣家某位夫人是堂姐妹。”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父皇打了自己的脸？ 秦偃月将目光转向瑶妃。 瑶妃指着自己，“看我干吗？宫里的关系盘曲复杂，大家族就那几个，互通婚姻很正常。除了我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宫里的妃嫔贵人多少都沾亲带故。” “你们不会觉得荣家是给淑妃出头吧？放心，绝对不会。人们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荣家不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淑妃已经败落……” 瑶妃说着，突然一拍大腿，“妈呀，我把大事忘了。” 瑶妃看向秦偃月，“偃月，你知道不知道淑妃从浣洗宫里出来了？” 秦偃月一怔。 三王爷东方珞的事情败露后，淑妃被夺了称号，贬为庶人，进了浣洗宫。 她还记得，皇帝说过，淑妃不得再出浣洗宫。 君无戏言，淑妃是怎么出来的？ 瑶妃也很纳闷，“淑妃被贬到浣洗宫之后，干的都是累活脏活，宫女太监也都欺凌她。淑妃苦不堪言，人也肉眼可见地老了下去。” “听说两个月之前，常太妃不知怎么想起了淑妃，托人去浣洗宫瞧瞧，瞧见淑妃受人欺凌，就狠狠地给淑妃出了口气。淑妃被调到了浣洗宫高位，不用再洗衣。” “后来宫里出了一点乱子，淑妃立了小功，不知常太妃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虽不乐意，还是将淑妃给放了出来。” 秦偃月咋舌，“父皇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瑶妃皱着眉头，“你父皇可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性格。老三做下的事也罪无可赦，淑妃那点小功劳根本抵挡不了。” “肯定是父皇糊涂了。”秦偃月说。 瑶妃敲过来，“胡说什么呢，让你父皇听见了，仔细你的皮。我猜测着，应该是常太妃拿出了先帝的遗物。” 秦偃月想了想，点头。 也只有拿先帝来压皇帝，皇帝才有松口的可能性。 “偃月，我有点担心。”瑶妃说了自己的担忧，“淑妃出来之后，一直住在常太妃宫里。你说，老三被贬谪到了皇陵，也被太监了，这辈子怕是不能再有孩子。” 她尽量不让月露听见，“万一，淑妃来抢孩子，该怎么办？” 秦偃月蹙眉，“老三虽然没有儿子，侧妃给他生的有女儿吧，毕竟是皇家的公主，父皇也没亏待她们。月露不是正妃，父皇也准许她跟老三和离了，淑妃以什么名义来抢夺孩子？” 若说月露早产，难产，都跟淑妃有关，淑妃就不是来抢孩子的，而是来杀人的。 瑶妃不知淑妃的目的，很担心。 这件事太巧了。 她总觉得淑妃被常太妃捞出来的目的，与小鲤鱼有莫大关系。 月露听着她们小声嘀咕，很过意不去，“瑶妃娘娘，七王妃，荣府的事，我跟我祖父会处理的，你们不要担心。” “说什么呢。”瑶妃一摆手。 “我们不是在讨论荣府的事，荣府的事，你且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来。” 瑶妃将手腕掰得咔嚓咔擦直响。 敢谋害她干女儿，想必是不想活了。 “月露。”秦偃月又给月露把脉，脉象还算平稳，“你就好好坐月子，剩下的事，就交给我跟瑶妃。” “算我一个。”林飞镜做了五年的单亲妈妈，与月露感同身受。 对这种欺凌孤儿寡母的行为相当厌烦。 若是碰不见也就算了。 碰见了怎么着也得管一管。 “谢谢你们。”月露始终很柔和。 就算经历了鬼门关，知道自己差点被害死，也没有歇斯底里或者控诉不平。 月露触摸着小鲤鱼的脸颊，眼中全是爱怜。 从孩子降生后，她的眼里，只有小鲤鱼一个人。 小鲤鱼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开心地吐泡泡。 秦偃月看到粉粉的小娃娃，喜爱得不得了，“这孩子实在好看，除了最开始那一声，也不哭不闹的。” “是啊，不愧是我干女儿……跟我小时候一样。”瑶妃大言不惭。 “你就吹吧。” “哎，可惜，小八要是年纪小一些，我一定预定下来。”瑶妃特别喜欢小鲤鱼，“可惜小八年纪有点大。” “我觉得鹿鸣挺合适的。”瑶妃转向林飞镜，“飞镜，你不给鹿鸣提前找个媳妇？” 林飞镜一脸尴尬。 “你再不找，就要被偃月家的小子抢走了。”瑶妃看向秦偃月的肚子。 这一看，却是惊讶地叫出声来，“偃月，不对劲啊。” “上次我看的时候，你身上只有一种颜色，怎么现在再看，你身上有两种颜色了？” 秦偃月一怔，“你是什么眼睛，这都能看出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瑶妃还有这特异功能。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人身上的气息都是独特的，我上次看着你身上只有你跟一团小小的气息。这次竟成了两团小气息，呀，莫非……” 瑶妃重重地一拍手，“难不成，你怀的是双胞胎？” 这话一出。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确定，我感觉应该是双胎，胎儿太小，一下子看不出来。” “瑶妃你先别告诉父皇，我想等再过些日子，确定了是双胎再汇报给父皇。要是弄错了，多尴尬。” “难怪你跟老七憋着不说，原来还有这番缘由。”瑶妃眉梢挑起，“这下好了，受一次罪，得两个娃，赚了。” “你不给你们家小娃定下小鲤鱼？”瑶妃揶揄。 “你可别口无遮拦了。”秦偃月赏给她一个白眼，“不管是鹿鸣还是我肚子里的小玩意，都是小鲤鱼的兄弟姐妹，怎么能成亲？鸳鸯谱也不是这么乱点的。” 小鲤鱼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东方家的人。 “可是我觉得小鲤鱼跟老三并不像啊。”瑶妃，“这孩子不一定是老三的……” 话还没说出口，瑶妃的嘴就被秦偃月捂住。 瑶妃知自己失言，干笑了两声。 “开个玩笑，玩笑。” 秦偃月看着月露没什么表情，暗暗拧了瑶妃一把。 月露差点死在老三手上，仇恨直接改变了月露的性格。 瑶妃再乱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对月露无疑是二重伤害。 瑶妃这种性格的人，能在吃人的后宫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不领盒饭，不愧是老天爷罩着的人。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瑶妃筹划七夕鹊桥宴 月露一腔心思都在小鲤鱼身上，并没有听到秦偃月和瑶妃的谈话。 秦偃月瞧着月露没别的反应，稍稍放下心来。 “偃月，飞镜，来。”瑶妃眼珠转了转，招呼着她们，“我有个主意。” 秦偃月和林飞镜凑过去。 瑶妃得意洋洋说了一堆，摆出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如何？” 林飞镜的表情有些奇怪，“这，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秦偃月点着头。 瑶妃的想法是，若荣家妮子不傻，肯定不会留下太明显的把柄。 目前也只能找到三个产婆曾经谋财害命的证据。 荣家死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 若是找不到铁证，就无法撼动荣家，还有可能会被倒打一耙。 月露的事，也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瑶妃准备在七夕节这一天给贵女贵公子们安排一场相亲宴，美其名曰，鹊桥宴。 鹊桥宴邀请荣家小姐到来。 再找机会让荣家小姐自曝真相。 到那时，冤有头债有主，荣家也不能包庇了荣滟。 秦偃月觉得这计策很可。 以瑶妃的身份，不能亲自下场撕。 组织个场子来刺探真相，说不定能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瑶妃得到了认可，眉梢扬起，“地点就定在万兽园吧，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没有女人不喜欢小动物。”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要是把地点定在那，大概没人敢去。” “为什么？” “你见过谁家的大家闺秀喜欢蟒蛇老虎狮子？我劝你找个风景优美适合约会的地方，哦，主题不是鹊桥么？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啊。”秦偃月对这方面的策划很感兴趣。 “有一首七夕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就以这首诗为主题，浪漫一些，唯美一些，才符合年轻男女的审美。你千万别把地点定在万兽园，也别让你的小老虎们来助攻。” 瑶妃对秦偃月吟的这首诗很感兴趣，央求着她写下来。 秦偃月凭着记忆，将那首赫赫有名的词誊抄下来，还特意注明了作者。 “秦观是你老祖宗啊？”瑶妃爱不释手，“我虽没读几天书，也能看出这词写得真好。” 秦偃月但笑不语，姓秦的追溯几百年说不定真是一家人，说秦观是她老祖宗也没什么错。 “瑶妃和七王妃在做什么？”月露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个人，问向林飞镜。 林飞镜笑着，“像是在讨论什么七夕宴会，瑶妃娘娘性格真好。” 月露很赞同这话。 瑶妃是长辈，在宫里养尊处优，贵气逼人。 然而，瑶妃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随意，性格柔和明朗。 能结交瑶妃，是一件幸事。 “说起来。”林飞镜摸着小鲤鱼的脸颊，“这孩子给人的气息，跟瑶妃娘娘有点像。” 月露笑道，“大抵是小鲤鱼认了瑶妃娘娘当干娘，染了瑶妃娘娘的灵气。” “是了。”林飞镜越看小鲤鱼越觉得喜欢。 若是她跟东方珏也生个女儿的话，一定也会这么乖巧可爱。 想到这里，林飞镜的脸瞬时红了。 此时。 秦偃月已与瑶妃谈论完鹊桥宴的事。 天色不早了，纷纷告别。 瑶妃不放心月露的月子问题，回宫之后，从宫里调来了几个姑姑，姑姑们训练有素，用起来比外人放心。 秦偃月给月露再次检查身体后，也起身告辞。 出门后。 秦偃月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庐阳王府外。 马车上的人瞧见秦偃月出来，细长的手指掀开车帘，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嗔怪，“怎么在这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你在等我？”秦偃月上了马车，勾住东方璃的脖子，“你不是挺忙的吗？”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忙完了手头事宜，回屋时，屋子里只有一只津津有味在追剧的黑猫。 东方璃本以为秦偃月去了医药大楼里，等了许久，不见人出现。 他等着急了才询问素琴。 这一问才知道秦偃月是来了庐阳王府。 “你也不通知我一声，让我好等。”东方璃的眼神，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秦偃月拧了拧他的脸颊，“月露早产，情况危急，我没来得及跟你汇报就赶紧跑来了。” “也幸好我来得早，要是我来晚一些，月露怕是危险了。” “出事了？”东方璃问。 “大事。”秦偃月叹着气，将月露今天经历的凶险事一一告知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很后怕，紧张不已，“结果呢？”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有我在，月露母女平安。”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二丫，你生产的时候，我们不用接生婆，我请母妃她们来帮忙，母妃，二嫂，瑶妃，她们都有经验，比产婆要靠谱。” 秦偃月这才知道东方璃突然紧张起来的原因。 他是怕她跟月露一样。 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在这个时代，生双胞胎比生单胎要危险的多，她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东方璃还是不放心，眉头紧锁。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淑妃被常太妃捞出来了？”秦偃月转移了话题，“父皇当时可是金口玉言说淑妃永不得出浣洗宫的。” 东方璃点头，“先前我还想对你说这件事，一忙就忘了。常太妃拿着先皇的信物，用孝道来逼迫父皇将淑妃放出来。父皇烦不胜烦，只说淑妃罪孽深重，先皇的信物也不管用。常太妃就退了一步，说淑妃戴罪立功，父皇看在先皇信物上理应退让一步。” “淑妃还真立了一功。常太妃用先皇来压父皇，父皇没办法，就让常太妃将淑妃带到了常太妃居住的地方。” “那淑妃还是庶人，只是从浣洗宫里逃出来了而已。你觉得月露难产的事跟淑妃有关？” 秦偃月摇头，“产婆是被荣家小姐收买的，跟淑妃没什么关系。” “老七，我……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 “嘿，我要是找出来哪里不对劲，我至于纠结？”秦偃月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就你这小脑瓜，别想了，想破了头不值得。” “你拐弯抹角骂我笨？”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少女杀手东方槊 东方璃笑起来，“你能察觉到这一点，说明还不算太笨。” 秦偃月拧着他的腰，“老七，你胆子肥了，连我都敢消遣，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 东方璃趁势将她揽在怀里，“我喜欢你这样笨头笨脑的。” “东方璃你要上天啊？” 东方璃笑得过分。 “罢了，我不想了，等七夕鹊桥宴，肯定能找到些线索。”秦偃月哼哼唧唧地推开他。 东方璃，“七夕鹊桥宴？” “是瑶妃给荣家小姐下的套，瑶妃很喜欢小鲤鱼，认了小鲤鱼当干娘，得知荣家小姐对月露和小鲤鱼出手，气炸了。奈何瑶妃身份特殊，无法直接掺和进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准备一场七夕鸿门宴。”秦偃月说。 “以瑶妃的身份，主动抓人肯定不行，所以要请君入瓮。等荣家小姐上钩后，让荣小姐亲口说出害月露的事。” “万一荣家小姐不去赴宴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一愣，“不会吧，瑶妃娘娘有请……” “那个人既然做了亏心事，又知道瑶妃跟月露的关系，借口重病不去赴宴也行得通。若是当事人不去，你们捉哪门子的鳖？”东方璃说。 秦偃月整个人都蔫了。 千算万算，把最重要的事给落下了。 的确，若是那个人以重病之类的借口不去，瑶妃也没法子。 “荣家哪个小姐？”东方璃问。 “荣滟。” “哦？”东方璃扬起眉，“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让她心甘情愿赴宴的方法。”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笑得像狐狸的模样，勾住他的下巴。 “老七，你，糊弄我？” “我哪敢啊。” “哼哼，谅你也不敢。”秦偃月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东方璃不满足，将她的头按住，用力辗转了好一会才放开。 “甜的。” 秦偃月脸红红的，“趁机耍流氓。” “哪有。”东方璃不太满足，手在她的纤腰上轻轻一捏，“真正的耍流氓不是这样，王妃要不要体验一把戏本子上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桥段？” 秦偃月脸色漆黑，“你堂堂王爷，脸都不要了？” “王妃跟前，本王要脸做什么？”东方璃咬住她的耳珠，“本王觉得，还可以更不要脸一些。” 秦偃月被他的话烫得脸更红。 这种话，由这种清冷如谪仙的人说出来，有种诡异的撩人干。 “你敢不要脸，我就敢咬你。”秦偃月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离我远点。” 东方璃大笑。 他生怕冲撞了秦偃月腹中胎儿，也不敢太过，稍稍远离一些。 “暂时放过你。” 东方璃将涌起的情绪平复下去。 抬眼时，又恢复了道貌岸然高岭之花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邀请东方槊，让荣滟知道东方槊会去，她一定会去。” “荣滟喜欢东方槊？” “闻京城中，许多女子梦寐以求想见东方槊一面，他可是少女杀手。”东方璃笑着说。 “啧，看不出来，东方槊还有那么大魅力。” “若是请了东方槊到场，女子们怕是争抢着要参加什么鹊桥宴。有他的地方，就有焦点，荣滟自然也会上钩。” “不应该啊。”秦偃月纳闷，“排行榜上有他？” 明月楼选出的闻京城第一美男子，不是东方璃么？ 东方槊是什么名次来着？ 她只记得东方璃和白临渊并列第一，其他的排名都没仔细记。 “什么排行榜？” “没……”秦偃月摇头，“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嗯？” “真的没有。” “二丫！”东方璃勾住她的下巴，“你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敢瞒我？” “不敢。” “那还不快说。” 秦偃月暗暗怪自己多嘴。 明月楼里的美男排行榜，东方璃是不知情的。 东方璃一向讨厌别人说他貌美，更讨厌将容貌这种事拿出来比较。 若是被他知道了……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我是觉得东方槊的容貌在闻京城排不上号，怎么成了少女杀手？”秦偃月一本正经。 东方璃审视着她。 秦偃月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要誓死保护明月楼下一届的美男排行榜。 东方璃没有再追问下去，“没什么，东方槊容貌不差，性格偏冷，脾气硬朗仗义，行事颇为霸道，又一掷千金，说一不二，豪气潇洒，吸引女人也正常。”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看不出来，这东方槊妥妥的古代版的霸道总裁。 对比起来，东方璃就像高山之巅的雪，冷得吓人，好看不好吃。 白临渊就是个怪胎，莫说吃不上，稍稍靠近都能被毒死。 东方槊，样貌好，家世好，能力好，霸道可靠，好看可吃，难怪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秦偃月已经脑补出了一处，霸道总裁东方槊将某位大家闺秀壁咚后，嘴角邪魅一勾：女人，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经典片段。 “请务必请东方槊来暖场。”秦偃月情真意切，“一定得请他来。” 东方璃醋醋的，“你那么看好他？”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这个人吃醋的点很奇怪。 这事明明是他提的。 她再提，东方醋醋就会打开醋坛子。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 “又开始胡说八道。”秦偃月别过头。 东方璃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凑上前来，“二丫……” “听不见。” “东方槊一定会去，他不去，我把他绑了送过去。别提他了，咱们什么时候进宫将你怀孕的事告诉父皇？” “额……” “每次进宫，父皇听完了汇报之后就那么盯着我，盯得我发毛。我猜着，父皇是想让我们亲自告诉他，又不好明说，只能盯我。我觉着，咱们不能再瞒下去了。” 秦偃月捏着下巴。 瑶妃知道她怀双胎的事。 以瑶妃的性格，瞒不了几天就得抖搂出来。 到时候专门去找皇帝说这件事，还是怪怪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明天一早，你去上朝，我去母妃那里。”秦偃月说，“正好，我也要给父皇请安把脉。” 东方璃终于放下心来。 这几天被父皇盯的，哪哪都不自在，一进宫他就发憷。 “我想给小鲤鱼要个封号，你觉得能成吗？”秦偃月沉默了一会，问。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小鲤鱼？谁？”东方醋醋又上线。 “别乱吃醋，就是月露的女儿。月露孤儿寡母的，庐阳王年纪也大了，护不了她们一辈子。若是那孩子有个封号，也算有个依仗。” 东方璃叹了口气，“二丫，你明知道父皇会赏赐你，你想把赏赐让给那个孩子？” “我们暂时用不上，不如给更需要的人。再说，庐阳王功劳高，又忠心耿耿，父皇给小鲤鱼个封号，庐阳王感恩戴德，稳定臣心，只赚不赢。”秦偃月说。 “行。”东方璃也没觉得有什么。 秦偃月不去讨封赏，瑶妃也会去。 月露的孩子毕竟是老三的，瑶妃多少有些不方便。 “你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秦偃月搂住东方璃的脖子。 东方璃一脸黑线。 小棉袄是什么鬼？ 他分明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马车快速往前。 风吹起纱窗时，远远地看到了陆家府邸。 “对了，李欣儿那边有没有动静？”秦偃月歪在东方璃怀里，“陆修有汇报吗？” “如你所预料的那般，李欣儿没有再对着簪子自言自语。她每隔一天就会在早晨出门。” “哦？她去做什么？” “李欣儿去了陆家一个宅子，宅子里有不少孤儿，李欣儿经常去给那些孩子们送饭，孩子们都挺喜欢她的。”东方璃说。 秦偃月觉得惊奇。 莫非，李欣儿是个好人？ 是他们错怪她了？ 可，秦偃月还是觉得怪怪的。 “孩子们的食物没问题？” “没问题。” “这不就怪了么？李欣儿还会去做慈善？”秦偃月嘟囔着，“莫非，是我们小人之心了？有没有蹊跷的地方？” “的确有蹊跷。”东方璃想了想，“那些孩子是陆绵绵收留的，陆绵绵让他们自食其力，不会平白提供食物，若想获取食物，要做一些力所能及得活来换取。李欣儿则将食物偷偷赠与他们。” 秦偃月心中一动。 这跟一个比较久远的乞丐故事很相似。 饥肠辘辘的残疾乞丐到一户人家乞讨，那户人家指使乞丐将一堆砖搬到另外一边。 乞丐搬完后，如愿以偿得到了食物和水，对户主感谢。 户主却说，这是你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是你应得的，你不需要谢我。 乞丐深有感触，白手起家，最终成为富翁。 陆绵绵就是这个故事里的户主，陆绵绵让孩子们自食其力，也是给予他们尊严，那是他们靠自己双手得来的。 李欣儿横插一脚，将食物送给孩子们。 孩子们的价值观还没形成，若是李欣儿再刻意引导，孩子们很容易被带偏。 “在想什么？”东方璃问。 “李欣儿给那些流浪的孩子们送食物，怕是别有目的。” “食物没问题，李欣儿此举也找不到错处，看起来只是给孩子们送食物而已。”东方璃说，“你想到了什么？” “价值观。”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谈论价值观的事。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秦偃月将那小故事讲给东方璃。 东方璃皱起眉头，“从表面看，李欣儿没有不妥之处。二丫，这件事我们无法插手。” 秦偃月点头。 价值观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谁能保证自己的价值观一定是对的？ 每个人的经历，性格，脾气等等都不相同。 这种事，想插手也没法插，搞不好会让那些孩子们叛逆厌烦。 会好心办坏事。 “李欣儿这步棋够高的。”秦偃月说。 她皱着眉头。 苏点晴虽然死了，黑蠹虫也已经消失。 可，后遗症还在。 因黑蠹虫变成孤儿的人不少。 若是有福利机构，有个容身之所，情况或许会很好多。 “老七，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说服父皇，建造一些福利院之类的地方？”秦偃月说，“孩子们无家可归，只能流浪，若是有个遮风避雨吃饱穿暖的地方，也是皇族该做的。” “太医院后院大院子里，就是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的。天灵道人创建的时候，正逢乱世，孤儿特别多，地方也很大。太平盛世之后，孤儿们长大后，各自成家立业，逐渐从大院子里搬出去。”东方璃解释说。 “没有战乱纷争，那院子也空闲下来。前段时间李青云和太医院那边已经将孤儿安置下。陆绵绵收留的那几个，想来是不愿意去大院那边的。” 秦偃月懂了。 大院肯定不如陆府里舒服。 陆绵绵想让孩子们自食其力，李欣儿却想让孩子们感恩戴德。 对比之下，陆绵绵反而成了坏人。 “你要是不放心，我让陆修将他们送到大院中，不过，大院里的孩子也需要根据年龄大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东方璃说。 “不用了。”秦偃月摇头。 孩子们的教育是相当耗费心力的技术活。 多少家长苦口婆心劝阻孩子们努力学习是为了以后活得更轻松一些，又有几个孩子听话？ 这些都是成长经历，是成长必经的一环。 过分干预，只会激起逆反心理。 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说话间。 他们已经达到七王府。 天色已经黑下来，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素琴他们没有点灯。 这是秦偃月要求的，没人的时候随手灭了蜡烛，随手关灯是传统美德。 秦偃月在庐阳王府给月露接生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也沾染了血腥味。 她鼻子灵，忍不了，进屋就把外套脱了。 屋子里没点蜡烛，却有光亮一闪一闪的。 秦偃月吓了一跳，“谁在屋里？” “喵……” 黑蛋发出了叫声。 秦偃月走到床边，瞧见黑蛋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黑蛋，不会从我离开到现在，你一直在盯着屏幕吧？” 秦偃月将手机拿起来。 黑蛋很不满，喵呜了一声，抬起爪子，似乎是想抢过来。 “你区区一只猫，还看剧上瘾了？”秦偃月将手机关掉，“你不怕近视眼？” 黑蛋扯着嗓子喵呜了一声，小爪子勾住她的衣裳。 “喵……” “说了不准就不准。”秦偃月转头看向东方璃，“我很多次怀疑黑蛋成精了，哪有猫这么聪明，还看剧，看得懂么？” 黑蛋上瘾的模样，像极了沉迷手机无法自拔的熊孩子。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佛曰，不可说 东方璃瞥了蠢猫一眼，冷笑，“成精不成精我不知道，不过，凭它的血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黑蛋一听东方璃要卖它，呲牙警告。 东方璃回以轻蔑的笑。 黑蛋知道铲屎官不会再将小盒子还给它。 它不开心，纵身一跃跳到秦偃月肩膀上。 借力跳起，赏给东方璃重重一爪子后，胖胖的身子一转，轻飘飘落地，扭着小屁屁往外走去。 “呀，黑蛋生气了。” “别管它，你累了没？要不要休息一下。”东方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若有璀璨华光。 “有点。”秦偃月忙了许久，停下来才觉得疲惫不堪。 她歪在美人榻上。 东方璃坐在一旁，指尖轻触她的脸颊。 那手，在发烫。 秦偃月借着不甚明亮的光芒，瞧见了东方璃脸颊绯红。 “你发烧了？”秦偃月抬手触到东方璃的额头。 东方璃像是触电一般，匆忙躲开。 “你怎么了？” “没。”东方璃别过身去，声音微微颤抖，嗓子也发紧，“我去冲个澡，你先休息着。” “我也该沐浴，一身血腥味。”秦偃月将衣裳扔到一旁，“我跟你一起吧。” 东方璃一僵，“让素琴陪你过去，我，用冷水。” 秦偃月听到“冷水”两个字，终于明白了东方璃别别扭扭的原因。 敢情是她进屋就把衣裳脱了不少，东方璃上火了。 这装束对她来很保守。 对东方璃来说，还是有些冲击性的。 秦偃月高岭之花满脸通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捉弄。 “跑什么？”秦偃月走到东方璃身后，抱住他，声音戏谑，“还怕我吃了你？” 东方璃的身体明显颤抖。 “二丫，你离我远点。”东方璃想推开她。 “不。”秦偃月披上了衣裳，抓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不行！”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 “我说不行就不行，让素琴陪你，我有点事……” 秦偃月抓得更紧了。 东方璃挣脱不开，呼吸越发紧促。 那双好看的眼睛，因强行忍耐而泛出幽幽蓝光。 秦偃月也不好再捉弄他。 她凑到他耳边，语气轻柔，几乎不可闻，“我可以帮你。” 东方璃倏然瞪大眼睛，“二丫……”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摇头，笑意挂在眉弯，“佛曰，不可说。” …… 夜里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清晨，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天空湛蓝如镜，万里无云。 是个难得清爽的好天气。 秦偃月一大早就去了云妃娘娘宫里。 云妃知道秦偃月怀孕了，嘘寒问暖，还叮嘱了她好些注意事项。 瑶妃得知秦偃月到来，也过来凑热闹。 三个人都是爽朗性子，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皇帝和东方璃忙完了公务，从太仪宫辗转到溪云宫。 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屋子里的欢声笑语。 皇帝幽幽地转向东方璃，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帝停在门口，“她们聊得这般热闹，朕过去扰了她们的兴致，罢了，朕先行离开。” “父皇，偃月有话要对您说，母妃也在等您呢。”东方璃硬着头皮，“咱们已经到了门口，还是进去瞧瞧吧。” 皇帝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进屋。 屋里的三个人立马站起来，行了礼。 “行了，在溪云宫没那么多礼节，你们也让朕放松一下。”皇帝走到正位上坐下。 云妃和瑶妃各自立在两边。 皇帝进来后。 她们三个人的话题只能停下。 皇帝不语，瑶妃和云妃也不好开口。 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东方璃和秦偃月。 秦偃月顿时觉得头大。 不就是公布怀孕的消息吗？ 至于像审犯人一样审他们？ 这气氛，想开口都难。 “偃月，你不是有话要对父皇母妃说吗？”东方璃出声缓解了尴尬。 “是……”秦偃月弱弱地行了礼，“父皇，母妃，儿臣有消息要告诉您们。” 皇帝哼了一声，抬手端起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儿臣，怀孕了。”秦偃月说。 皇帝明显松了口气。 大概还想装出很惊讶的样子，脱口而出，“哦？谁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东方璃的脸变成绿色，“父皇，当然是儿臣的。” 皇帝察觉到刚才那话问得不对劲，正襟而坐，一脸严肃，“朕的意思是，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 “哦，三个多月了啊，怎么没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告诉朕？你们太沉不住气了。”皇帝说。 “儿臣不是故意隐瞒不报，是中间出了点差错。”秦偃月，“儿臣最开始察觉到怀孕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儿臣的脉搏不太正常，师兄也找不出原因来，儿臣不确定是不是怀孕，生怕闹出笑话来，就暂时将消息瞒住了。” 皇帝显然不太相信这种说辞，脸色臭臭的。 秦偃月继续说，“除了儿臣的脉搏不正常之外，怀孕早期，儿臣不太确定怀的是单胎还是双胎，不敢乱说。前几天才确定儿臣怀了双胎，这不，确定了双胎之后，儿臣跟老七赶紧来告诉父皇……” 皇帝手中的茶杯一抖。 他盯着秦偃月，“你，怀的是双胎？” 秦偃月点头，“现在可以确定是双胎。一开始的时候，孩子太小，没能查出来，现在接近四个月，胎儿已经长大，能很明显地看出是双胎。” “好，好。”皇帝很惊喜，“怪不得你们小两口瞒着不说，原来是双胎。朕和重明也是双胎，天意，这是天意。” “偃月，老七，朕有赏，你们想要什么随便提。”皇帝开怀大笑。 云妃显然也很惊讶。 她知道秦偃月怀孕，双胎的事却是不知的。 一方面欣喜，一方面又担心，“一下子怀两个，实在辛苦你了。偃月，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父皇，母妃，儿臣什么都不缺，您不用特意赏赐儿臣。”秦偃月说，“实际上，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皇帝的声音轻快。 “儿臣想给月露郡主的小女儿讨个封号。”秦偃月说，“昨天月露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儿臣也是即将当母亲的人，看到她们母女，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 第一千零四十章 定下太子之位 皇帝转向瑶妃，“月露的女儿，就是你昨天说过的小鲤鱼？” 瑶妃点头，叹了口气，“难为偃月有心了，皇上，臣妾也想给小鲤鱼求个封号，护佑她们母女周全。” 皇帝本就有些愧对庐阳王。 给庐阳王的重孙女一个封号，也不算什么难事。 秦偃月不要赏赐，只给那个孩子求个封号，他也没必要再端着架子。 “瑶妃，你说月露怀着那孩子的时候，经常梦到鲤鱼？”皇帝问。 “可不是嘛，那孩子小名叫小鲤鱼，大名叫林锦暖，锦是锦鲤的意思。您不会怪那孩子姓林吧？”瑶妃说。 皇帝的确有些在意。 不过，那孩子毕竟是个姑娘，迟早要出嫁，倒不打紧。 皇帝尊重庐阳王的意见，也不想再刺激月露。 “既然那孩子跟锦鲤有缘，就赐号绯鲤郡主吧。”皇帝说，“朕等下就让人传圣旨下去。” “儿臣替月露郡主和小鲤鱼谢谢父皇。”秦偃月行了礼。 小鲤鱼被封为小郡主。 月露母女也算有了保障。 “你回王府后好生休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乏了，你们回去吧。”皇帝开始撵人。 秦偃月和东方璃不好意思再留下。 等他们出去之后，皇帝才松了口气。 他一改往日里严肃的模样，往榻上一躺，头枕在云妃腿上。 云妃拿了点心来，喂给他吃。 瑶妃则帮他捶腿。 “他们可算说出来了，朕快忍不住了。”皇帝哼了一声，“胆子够大，要不是朕多次暗示老七，他们怕是还想瞒着。” 瑶妃有些遗憾。 她还想给皇帝个惊喜来着。 还没来得及，秦偃月自个招供了。 “赏赐就这么算了？”瑶妃问，“偃月可真是个无欲无求的，三番两次舍弃赏赐。” 皇帝没有言语。 经历了黑蠹虫事件后，皇帝越发觉得，那个位置该定下来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老七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七最近做的种种事，已经具备上位者该有的果断和仁慈。 而，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徒弟，还怀了双胎。 这是天意。 皇帝起身，“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在这里用饭了。” 说完，皇帝起身离开。 云妃纳闷。 皇帝从来都是被兰公公催几遍才走。 这次怎么转性了？ 瑶妃若有所思，“云妃，提前恭喜你了。” 云妃不明所以。 瑶妃神秘一笑，也起身来，“我也该回了，老九和老十都在我宫里，嚷嚷着让我给他们做红烧排骨吃。” “云妃要不要一块热闹热闹？” “我就算了。”云妃是个冷淡性子，不喜欢热闹。 一想到孩子们闹腾就头疼。 她挥着手，“你快去吧。” 皇帝离开溪云宫之后，立马召集了宜阳王等朝廷重臣。 众臣刚退朝，还没回到家，就被皇帝召唤回来。 他们不知皇帝突然召集所为何事，面面相觑。 “众位爱卿，朕召你们回来，朕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议。”皇帝手指点着椅子扶手。 “朕觉得，太子之位该定下来了。” 皇帝提到太子之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诸位大臣沉默了半晌。 “皇上，您心里想必已经有人选了。”一个老臣率先开口。 皇帝点头，“朕决定立老七为太子。” 其他几个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七王爷东方璃最近表现的种种，都很出色。 行事风格，人品风度，赏罚分明等，符合储君的要求。 “皇上，您要是认定七王爷，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另一个大臣说，“只是，开国皇帝曾经立下规矩，但凡储君，要有考核，只有考核通过，才能正式入主东宫。” 大臣里有跟东方璃不太对付的。 听了这话，忙谏言，“李大人说得不错。若是不经过考核，怕是不能服众。” 宜阳王眯起眼睛，“黑蠹虫的事，还不能证明老七的本事？若不是老七和老七媳妇，闻京城怕是大乱了。” “那一码归一码。黑蠹虫虽是在七王爷领导下消灭的，可，功劳不只是七王爷一人的。何况，治理国家和解决某个事件是不一样的。” “按照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要七王爷治理一个州城，若是合格才能有资格。” 宜阳王脸色严肃。 开国皇帝的确有过这样的指示。 但…… 若定下太子之位，老七再跑到别处，很危险。 皇帝语气淡然，“的确，朕也有此意。” “皇兄……” 皇帝摆手，制止住宜阳王的话。 “朕已决定老七为太子，公告天下。不过，这太子之位继承仪式，放在老七考核之后。由全天下的人来监督，朕相信老七会交出满意的答卷。” 大臣们不敢再反驳。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 圣旨公告东方璃为太子。 但太子之位授予仪式，等到太子考核之后。 也就是说，皇帝有信心，东方璃一定能通过考核。 皇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大臣们不敢再提意见。 他们高呼皇帝英明。 皇帝这才将人遣散，准备草拟圣旨。 大臣们悉数离开后。 宜阳王没走。 “皇兄，你这不是把老七往靶子上推吗？”宜阳王叹着气，“一旦那个位置定下，有些人怕是憋不住了。” 皇帝冷哼，“朕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想用那个位置制约他们。” 可，前段时间经历过一次生死关。 幸好秦偃月和亚父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才避免了一场浩劫。 若是那一次他没能躲过去，咽了气。 闻京城会乱成什么样？ 没有太子，除了他的儿子们，还有其他东方家族的王爷来抢夺皇位。 生灵涂炭，自相残杀。 闻京城会陷入血雨腥风中。 “重明。”皇帝眼神发狠，“朕先前总是怕他们兄弟们猜忌，想通过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让他们保持平衡。。” “可，你看看老三，老三为了那个位置，做出多么丧心病况的事。老六布置下的那些，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四，表面上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老五，还有年纪还小的老八，老十，都被迫自保，被迫卷入其中。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有些事就算不愿意，也无法避免。” “朕还不如直接将太子之位公布，以老七的能力，想必也能抵挡住暴风雨。”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八十一道莲花锁 宜阳王没有作声。 皇帝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天意。” “这个位置本就充满了血雨腥风，老七若是抗不过去，也是天意。” 宜阳王用折扇抵着下巴。 “皇兄将舟流城划分给老七，是早就有此打算？” “没错。舟流城不仅乱，还穷，若是老七能将舟流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到那时，谁还敢质疑。”皇帝说。 “怕只怕，老七这遭危险重重。”宜阳王担忧道。 “当皇帝，哪有不遇见危险的，朕不也踏着刀光剑影过来的？”皇帝已经草拟完了圣旨。 他盯着卷轴看了半晌，转身走进了暗格中。 暗格之中，有一扇门。 那扇门上是精巧的锁，名为美人笑。 美人有十二个，要十二个美人一起笑才能打开。 个中机巧非常复杂。 皇帝耗费了很大功夫，将美人笑打开。 门后，还有一个暗格，暗格中，摆放着一个精巧的盒子。 盒子看起来很小，长长的，不足巴掌大。 皇帝将盒子拿出来。 宜阳王见皇帝拿出了那盒子，眼睛瞪大，“皇兄，这……” 皇帝将小盒子放到卷轴中，“老七配得上这个。” “是不是太早了些？”宜阳王喃喃，“一旦出差错，老七会被反噬，这东西，可是双刃剑。” “我们老了，有些事，还是需要放手让他们去做。”皇帝将圣旨放好。 “兰公公，去吧。” 兰公公恭恭敬敬接了圣旨，去了七王府。 …… 东方璃和秦偃月刚刚回府。 圣旨随即而来。 他们两个听到圣旨里的内容，懵懵的。 “兰公公，你是不是拿错了？”秦偃月没听清圣旨里的那些繁复的句子。 只听清了“太子”和“太子妃”。 圣旨的主旨——立东方璃为太子，立她为太子妃。 “七王妃，哦不，现在该叫您太子妃。”兰公公满脸笑意，“您说笑了，这圣旨是圣上亲自交给奴才得，奴才怎么可能拿错呢？” “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您们快些接旨吧。”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 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皇帝，这就立了太子？ 没有一丝丝防备，圣旨直接到家？ 秦偃月和东方璃有些反应不过来，迟迟不肯接旨。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兰公公眼中含笑。 “这一次，奴才可得跟您们讨个赏钱，您们快快接旨啊，奴才们还等着买酒喝呢。” 东方璃率先反应过来。 他接了圣旨。 让人给了兰公公不少银子，也给了一同来的随从们不少银子。 兰公公眉开眼笑，连连道贺。 东方璃手捧着圣旨，进了屋。 “父皇怎么恩将仇报啊。”秦偃月见宫里的人都走了，才吐槽，“突然立太子，让我们措手不及。这不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吗？父皇可厉害了，杀人不用刀，坑儿子不眨眼。不行，我得把圣旨退货。” “偃月，别乱说话。”东方璃脸色严肃。 他一把将秦偃月拽到里屋里，压低声音，“父皇，要动手了。” 秦偃月不解，“对你动手？” “凭什么？你每天兢兢业业工作，为什么要对你动手？”秦偃月愤然。 “不是我。” “那是谁？”秦偃月不太喜欢尔虞我诈，她紧皱着眉头，“这个位置分明是烫手山芋，一点铺垫都没有直接扔给你，就像把所有的靶子目标都转移到你身上来一样？父皇跟咱们多大仇？” “偃月！”东方璃见秦偃月越说越不像话，呵了一声。 秦偃月不甘心地闭嘴。 东方璃盯着圣旨上内容看了足足三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父皇突然宣布立太子，很明显是跟偃月怀了双胞胎有关系。 父皇大抵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意识到了生命无常，想趁这个机会定下那个位置。 二丫说得不错，这太子之位，是个烫手山芋。 但，若是没有铺垫，倒也不尽然。 父皇生辰时，为了让小九回归皇家，父皇甚至想将皇位让出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父皇让他接触一些机密文件。 这道圣旨，早晚都会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严肃的模样，张了张嘴。 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气氛有些沉默，压抑。 黑蛋有些饿。 瞧见铲屎官回家，开开心心地等着小鱼干。 谁知，两个铲屎官使劲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理都不理它。 黑蛋被无视，很生气。 它跳到桌子上，小爪子往前一趴。 整只猫趴到了圣旨上。 “喵！” ——我饿了，给我小鱼干。 “蠢猫。”东方璃眼见着黑蛋的爪子勾着圣旨卷轴，“这可是圣旨，不是你的毛团玩具。” 黑蛋被训斥了，很不满。 东方璃不让它做什么，它偏要做什么。 小爪子用力勾住卷轴，还将卷轴扯过来撕咬。 圆圆的眼睛斜睨着东方璃，像是故意气他。 东方璃脸色漆黑。 这只蠢猫咬坏了圣旨，该扔出去斩首示众。 他捏住黑蛋的后颈，想要将黑蛋扔出去。 “老七，卷轴里有东西。”秦偃月拿起被黑蛋咬坏的卷轴，“像是个长长的盒子。” 东方璃将卷轴控了控，果然一个小盒子掉落出来。 “这下麻烦了，圣旨被破坏，还被我们发现了玄机，想退货都不行了。”秦偃月很心疼东方璃。 东方璃本就很忙，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若是当了太子，不仅处于风口浪尖，还会更忙。 “嘘，别乱说话。”东方璃将门关好。 他把玩着那小盒子。 小盒子不大，看起来很普通。 东方璃不知道按了什么地方。 那盒子变成了一朵莲花模样。 东方璃的手极快，在莲花上按了许多地方。 莲花花瓣此消彼长，最后咔嚓一声，小盒子被打开。 寒气四溢，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很多。 “这……”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是什么？” “八十一道莲花锁。要打开这锁，需要正确打开八十一次锁。是皇家特有的机关锁，前段日子父皇教过我开锁方法。”东方璃将盒子打开后，一柄剑出现在盒子里。 “这又是什么？” “上面写着了，这把剑名为龙吟剑。” “这么小小的龙吟剑？”秦偃月比划了一下。 这柄剑，大概有八厘米的样子，像小孩子玩的玩具剑。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试金石，龙吟剑 “这是父皇送给孩子们的礼物？”秦偃月看了看盒子里，“只有一把也不够分的啊，小气。” “这不是玩具。”东方璃说，“是一把斩龙之剑。” “斩龙？”秦偃月明显不信。 这世上哪有什么龙。 她靠近了瞧一瞧。 剑的模样很普通。 那股子寒气却很袭人，隐隐有煞气萦绕。 秦偃月想将剑拿起来。 “别动。”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这把剑不是普通的剑，你这么贸然触摸下去，会受伤的。” 秦偃月不太相信。 加上剑柄才八厘米，能伤人？ “是真的。”东方璃叹了口气，“传说，上古时候有龙作恶，民不聊生，一个英雄挺身而出，手握一把巨剑，斩杀了许许多多的恶龙。” “龙的残魂停留在上面，煞气充斥，一旦挥动，万兽臣服，剑身会发出龙吟声，龙吟呼啸千里，故名龙吟剑。这把剑只是传说，今日才算见了真面目。” “普通人若是靠近，会被这上面的龙气所伤。只有真正的帝王才能不被龙吟剑的剑气左右，发挥出斩龙的能力。” 秦偃月觉得编故事的人水平不行。 不到十厘米的巴掌剑，是斩龙的？ 怕是还不如一片龙鳞大。 “这神话故事编的有点不符合逻辑了。”秦偃月说，“父皇把这斩龙剑送给你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让你去斩龙？” 秦偃月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天子以龙自居。 皇帝莫不是让东方璃拿着斩龙剑去刺杀自己？ 东方璃敲了秦偃月的头，“小脑瓜里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龙吟剑是传说中的斩龙剑，斩龙之人，自然是九五之尊。可以说，这把剑是试金石。” “你的意思是，父皇用这把玩具剑来试探你是不是被选中之人？”秦偃月觉得不对劲。 难道不是先试探再决定太子人选？ 皇帝怎么弄反了？ “我不认为玩具剑能够识别帝王。”秦偃月说，“再说父皇将这把剑藏在卷轴里，不是光明正大送过来的，就算是试金石，也有些说不过去。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他也不知道父皇此举是什么意思。 关于龙吟剑，也只是个传说。 只传闻龙吟剑会自己选择主人，只有身上缠绕着龙气的人才能真正挥出龙吟剑的实力。 他曾以为龙吟剑是一把绝世之剑。 眼前的迷你巴掌剑，他感觉有些微妙。 “喵！”黑蛋感觉到小盒子里发出光芒，以为有什么好吃的。 黑蛋凑过来。 瞧见盒子里只有一枚破剑，很不满。 铲屎官不给它小鱼干，非要盯着一把破剑看，有什么好看的？ 黑蛋一爪子糊过去。 黑蛋的动作出其不意，又迅猛。 秦偃月想制止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蛋的爪子靠近龙吟剑的时候。 一股肃杀之气传来。 肃杀之气悉数落在黑蛋的爪子上。 黑蛋忙将爪子缩回来，小爪子上全是鲜血。 “喵……”黑蛋喊得撕心裂肺，浑身毛发竖起，如临大敌。 秦偃月忙将黑蛋抱远，“这龙吟剑，竟真的有杀气。” “斩不斩龙我不知道，斩猫挺锋利的。” 她边吐槽着边给黑蛋包扎。 黑蛋被惊得瑟瑟发抖，蜷缩在秦偃月怀里，不停对着小盒子哈气。 东方璃很震惊。 方才他有些眼花，依稀记得，蠢猫的爪子凑过去，杀气凌冽。 等反应过来，蠢猫已经受伤了。 甚至，蠢猫根本没碰到那把剑。 这剑，不寻常。 东方璃伸出手。 “别动。”秦偃月吓了一跳。 黑蛋一碰，那把剑差点斩了猫。 东方璃要是触摸到，怕是手腕都保不住。 “一直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人。”东方璃依旧要下手。 “要不，戴个手套？”秦偃月，“以防万一。” “……”东方璃轻笑，“无碍。” “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秦偃月可是亲眼看着黑蛋被伤的。 东方璃面色冷然。 就算受伤，也得尝试一下。 他倒要看看，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东方璃暗暗将周身的气息集中到手上。 想下手时，秦偃月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老七，要不，你先滴血认主？”秦偃月想起玄幻小说中，那些奇怪物件能够滴血认主什么的。 这龙吟剑或许是什么大能留下的，要认主什么的才能挥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滴点血不亏。 “为什么？”东方璃不解。 “哪那么多废话。”秦偃月在东方璃手上扎了一针，将血滴到龙吟剑上。 血珠落到剑身上，瞬间消失不见。 “啊，认主成功了。”秦偃月惊喜道。 东方璃像是看笨蛋一样看着秦偃月，“蠢猫的血滴到上面也消失不见了，难不成这把剑也认了蠢猫当主人？” “喵！”黑蛋感觉有被冒犯到。 “没有认主？” “一把剑而已，认什么主？” “滴血认主不行的话，那怎么办？”秦偃月已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盒盖上有字迹，应该有线索。”东方璃指着盖子上。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为什么不早说？ 她看过去。 那上面的字迹很奇怪，不是平常所用。 字迹歪歪扭扭的，更像是甲骨文。 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上面写的什么？”秦偃月问。 东方璃皱着眉头，“就说这把剑是斩龙的，只有真正的斩龙之人才能挥动。” “使用方法呢？” “剑与身合，神与剑合。”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秦偃月最不喜这种空泛的指示。 东方璃若有所思，下手触摸小盒子。 “还是戴个手套吧。”秦偃月将橡胶手套递给他，“不然太危险了。” 东方璃摇了摇头。 他徒手去握剑柄。 就在此时。 杀气腾空，无风自动，东方璃头发被吹散。 衣袍猎猎，风声呼啸。 隐隐，有龙吟声传来，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振聋发聩。 东方璃的脸色霎时苍白。 “老七，小心！” 东方璃没有放弃，手指继续往下，顶着寒气和杀气，似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抓住了那把剑。 就在这时，阳光透过窗子照耀进来。 阳光照在剑身上，满屋光辉。 如寒冰乍破，刹那芳华。 东方璃将剑拿起。 那把剑看起来小小的剑，在阳光之下，隐隐闪出龙影。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东方璃被反噬 龙吟声越来越大。 东方璃握住剑的手有些不受控制。 手上的剑自动朝着门口劈去。 那道神龙影子快速移动。 片刻后。 屋子里的门窗，以及院落外的树木，花墙悉数裂开。 紧接着，是稀里哗啦的破坏声。 神龙影子越过阳光，最终腾空而起，杀气骤成一团旷古神龙掠影。 “有刺客！”杜衡正吊儿郎当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察觉到这边的磅礴杀气，鲤鱼打挺地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飞影显然也吓了一跳。 连同几个平常不露面的暗卫也出现在屋子里。 “王爷。”杜衡脸色发白，“王妃，你们没事吧？” “没事……”东方璃低下头。 “老七，你的手！”秦偃月将黑蛋放下。 东方璃的手在滴血，雪白的衣裳染成了红色。 不仅手，眼睛，鼻子，嘴角，耳朵…… 都是血…… 东方璃的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变成了诡异的白色。 偏偏，有鲜血从七窍中流出。 苍白与血红交织。 “快放下那把剑。”秦偃月将盒子拿过来，“松手。” 东方璃松手后，龙吟剑躺回盒子里。 秦偃月将盒子盖上。 杀气消散，龙吟消失，屋子里的寒气也逐渐散开。 东方璃高大的身躯终是承受不住，七窍流血后，话也说不出，人软绵绵地倒下去。 “杜衡，飞影，将王爷带到床上。”秦偃月将盒子放下，给东方璃把脉。 东方璃已经陷入到昏迷中。 他经脉受损，气息乱窜，情况不太好。 秦偃月忙给东方璃塞了一粒药丸，又用银针封住他的各大穴道。 折腾了好久，东方璃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飞影和杜衡显然还有些后怕。 “王妃，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王爷练功走火入魔了？”飞影问。 “说来话长。”秦偃月见东方璃没有生命危险，松了口气，“反正这件事保密，不要往外说。” 杜衡指着外面，“这杀气波及了半个七王府，咱们想瞒也瞒不住。” “你傻啊。”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就说我跟王爷吵架，王爷一怒之下劈坏的。让人尽快修葺好，今天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往外吐。” 杜衡嘴角抽搐。 王爷醒了要是听到这借口，肯定会追杀他。 “王妃，王爷什么时候能醒来？”杜衡问。 “我也不知道，运气好的话，明天。运气不好的话，我也说不准。你们先下去吧。”秦偃月屏退了众人。 东方璃的情况很不好。 虽没有生命危险。 可他的脉搏跳动诡异，就像是吃了什么东西，让力量暂时暴涨，然后撑破了血管一样。 “让你不要尝试你非不听。”秦偃月絮叨着，“等你醒来，看我不教训你。” 东方璃没有反应。 秦偃月不放心，在一旁侧躺下来。 黑蛋似乎是被杀气吓到了，不知道钻到了什么犄角旮旯里藏着。 等外界安全了才钻出来，沾了一身土。 黑蛋甩了甩毛发，跳到秦偃月身边，脑袋往前伸了伸，求摸头。 秦偃月揉了揉黑蛋的耳朵。 黑蛋舒服了，喵喵叫了两声，小脑袋覆在秦偃月的胳膊上。 “爪子还疼吗？”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前爪。 “喵呜……” ——本大爷才不怕那点疼。 “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原理，那把斩龙剑怎么会伤人？难道真的会认主？”秦偃月暗自嘟囔着。 若是那把剑认主才能使用的话。 东方璃这样算是失败了吧。 也就是说，东方璃没有通过试炼，不适合当太子？ 秦偃月这么想着，猛地起身。 东方璃没通过试炼，就代表着没有资格坐上太子之位。 那，圣旨连同那劳什子斩龙剑，是不是可以一并退货？ 秦偃月起身来。 她要退货！ 秦偃月想将圣旨和那危险的龙吟剑打包好送回皇宫。 却发现，圣旨还在桌子上，小盒子不见了。 秦偃月很清晰的记得，她将那把剑回收之后，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盒子怎么会突然消失？ 屋子里只有飞影杜衡他们几个在，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盒子偷走。 “飞影。” “在。” “桌子上的小盒子，你见过吗？”秦偃月问。 飞影摇头。 “我给王爷治疗的时候，除了你们几个，可还有人靠近？”秦偃月纳闷。 桌子就在距离床边不远处。 杜衡飞影以及暗卫们都在这小房间里，不可能再出现小偷。 可，没有小偷，盒子去了哪里？ “没有。”飞影很确定。 当时王爷状态不好，他们分工合作，将这房间守住，无人靠近。 “那你见过那个小盒子吗？”秦偃月问。 飞影摇头。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王爷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飞影，召集他们过来，询问他们几个人有没有碰到小盒子，那小盒子至关重要。”秦偃月声音严肃起来。 小盒子里的龙吟剑是绝密。 盒子已经关闭，想要打开，必须要打开八十一道莲花锁。 就算拿走了也没用。 “是。”飞影领命。 不一会，飞影就将刚才在屋里的几个人召集在一起。 所有人面面相觑。 “王妃，天地良心，我一直在王爷身边，不可能拿走小盒子。”杜衡举起手，指天指地发誓，“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哗啦…… 外面响起一道雷。 杜衡吓了一哆嗦，赶紧将手缩回来，讪讪道，“巧合，是巧合，属下真的没注意到那小盒子。” 暗卫们没有言语，也相互摇了摇头。 秦偃月更加纳闷。 杜衡和飞影不会拿小盒子。 暗卫们是东方璃身边的死侍，是值得信任的。 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谁会偷走小盒子？ 秦偃月还是将目光放在杜衡身上。 杜衡有些凌乱。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拿。 刚才打雷纯属巧合。 “王妃明鉴，属下跟着王爷那么久了，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杜衡还想发誓。 想起刚才那个雷，默默地闭了嘴。 “那盒子我亲手放到桌子上的，没有人靠近，你们没碰，我也没碰，东方璃还昏迷着，盒子怎么会凭空消失？”秦偃月问。 “难不成，还有透明人偷偷潜伏进来不成？” 杜衡嘟囔，“有没有透明人我不知道，屋子里除了咱们，不是还有一只猫么？王妃您得连那只猫一块审着。”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是黑蛋偷走了盒子 “……”秦偃月经杜衡一提醒，这才想起黑蛋来。 黑蛋身上脏兮兮的，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本以为是黑蛋害怕，钻到了犄角旮旯里躲起来。 现在想想，黑蛋在东方璃昏倒的时候还在身边来着…… 在她给东方璃施救时，黑蛋才离开的。 “黑蛋。”秦偃月捏住黑蛋的后颈，“是你把小盒子叼走了？” “喵……” ——本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快点将小盒子拿出来。” “喵。” ——那东西太危险，本喵替天行道。 “黑蛋！” 黑蛋被抓得不舒服，不高兴地挣扎着。 黑蛋很重，秦偃月抓不住它，只得将它放下来。 获得自由之后，黑蛋快速窜出屋，走到门口，轻蔑地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 纵身一跃，跳到树上，三两下失去了踪影。 秦偃月已经破案了。 那小盒子，应该是黑蛋叼走藏起来了。 猫有个特性，那就是藏东西。 把自己喜欢的物件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黑蛋身上那么脏，应该是藏东西的时候留下的。 “你们，把黑蛋抓回来，要是抓不住，抓到笼子里也行，它受伤了，不要伤害到它。”秦偃月说。 “呀，七嫂，这是怎么了？”东方璎惊讶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不是接到圣旨之后太开心了，开心到把门窗墙壁都砍坏了？” “厉害。”东方玖由衷地感叹着。 秦偃月透过劈开的门，看到东方璎和东方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来。 “杜衡，去招呼人修门窗，飞影，你去抓黑蛋。暗卫大哥们各就各位吧。” 众人领命。 “你们怎么来了？”秦偃月将圣旨收起来放好。 “来给你们道喜呀。”东方璎嘿嘿笑着，“我跟小九今天在瑶妃宫里吃排骨，瑶妃说父皇立七哥为太子。” “这不，我们央求着瑶妃替我们向夫子放了假，我们特意拿了礼物来到七王府道喜。”东方璎举着手里的礼物们。 秦偃月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七嫂，恭喜。”东方玖小脸红红的，将手中的东西递到秦偃月跟前来，“礼物。” “谢谢。”秦偃月摸着东方玖的头。 经过大半年的修养，东方玖个头窜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很多。 这孩子记忆好，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人又温柔听话，很受众人欢迎。 孩子们发育快，伤疤什么的已经很淡了。 东方玖漂漂亮亮的，行动之间贵气十足，跟去年那个小乞丐判若两人。 “小九长得可真好看。”秦偃月将他们的礼物接过来，“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来。” “七嫂偏心。”东方璎不高兴。 “你夸小九好看，为什么不夸我？我也长高了，也变得更好看了。” 东方璎将小脸抬起来，期待着被夸奖。 秦偃月抬起东方璎的下巴。 的确，东方璎长高了不少，婴儿肥也退去了不少。 有小少年的风范。 尤其是额间的莲花印记，让东方璎的贵气里增添了些许邪魅。 “是个美人胚子。”秦偃月点头称赞，“你们俩快快长大，到时候肯定能祸害不少姑娘。” 东方璎很骄傲，“等我再长大一些，肯定比我师父好看，也比七哥好看。” 他往屋子里探了探头，“七哥为什么一直躺在床上？他是不是知道成了太子太激动，晕倒了？”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璎的头，“胡说八道什么，你七哥受了点伤，要静养，我们在外屋，别去里屋打扰他。” 东方璎歪了歪头。 “什么人能让七哥受伤？啊，算了不管了，七嫂，你快把礼物打开吧，我们可是忍了一路的口水。” 东方璎将精美得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各种各样的肉片，丸子。 东方璎和东方玖这是准备来七王府涮火锅…… “八哥也想来。”东方璎嘿嘿笑，“奈何他一想到他曾经对七嫂冷眼相看过，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让我们捎带了礼物。” “这是八哥的礼物。”东方璎将一个笼子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将笼子上的布扯下来。 “蠢女人，丑女人。”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嘴角抽搐。 小八戒跟她多大仇，送个鹦鹉也就罢了，还教给鹦鹉骂人的话。 东方璎一脸黑线，“八哥真是记吃不记打。” 东方玖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悄悄跟鹦鹉说，“七嫂很美，很聪明。” 鹦鹉趾高气昂，“蠢女人，丑女人。”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你们回去告诉小八戒，他送我的礼物我非常喜欢。我有回礼，你们帮我捎回去。” “哦对了，这只鹦鹉我打算取名叫阿丑。” 东方璎嘿嘿幸灾乐祸，“八哥这次算是捅窟窿了。” 东方玖则一本正经地纠正着鹦鹉的话。 秦偃月让人放了桌子，准备火炉和铜锅，给东方玖和东方璎做火锅。 正布置着，一个小团子如旋风一般从外面跑进来。 “漂亮九皇叔！” 小团子横冲直撞，扑到东方玖怀里。 东方玖眼睛一亮，摸着小团子的头，“鹿鸣，你也来啦？” “我本来不想来的，是我爹说你也来了，我才勉为其难过来一趟。”林鹿鸣依旧用大人的腔调。 他懒懒地看了看秦偃月，随意打了个招呼，“哟，人贩子你好啊。” “这小子。”林飞镜给了林鹿鸣一个弹指，“好好行礼。” “哼。”林鹿鸣撇过头，“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野得很，才不要中规中矩学那些繁文缛节，要是我变得跟别人一样，那就不是我了，做人要有独特的个性。” “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秦偃月无语。 “我师祖教的。”林鹿鸣很骄傲。 “偃月，童言无忌，你别在意。”林飞镜很尴尬，决定等下次见了云中子，一定要扯掉他的胡子。 东方珏看着损坏的门窗朱墙，“这是发生了什么？老七呢？” 秦偃月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老七今天怕是醒不过来了。” 东方珏和林飞镜有些尴尬。 赶着过来庆祝，却看见了受伤的东方璃。 “我们不用管老七。”秦偃月不好扫了他们的兴，“今天是他没口福。” 就在这时，树影一动，飞影提着黑蛋落地。 “王妃，抓到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果然一孕傻三年 “喵！”黑蛋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张牙舞爪的，脖子上的毛竖竖起来。 它身上脏兮兮的，很狼狈，显然是躲避飞影躲避得辛苦。 “鹿鸣，你来得正好，帮我跟黑蛋沟通一下。”秦偃月将黑蛋抱过来。 黑蛋还想挣扎。 “你要是再跑，那就别回来了，你这血统高贵，相信很多愿意抓捕你，然后卖了你换钱。”秦偃月警告说。 听到这话，黑蛋突然蔫下来。 它不跑了，小爪子勾住秦偃月的衣襟，委委屈屈的。 “鹿鸣，你帮我问一下黑蛋，它将那小盒子藏到什么地方了。”秦偃月说。 “招供！”她拍了拍黑蛋的头。 “喵……”黑蛋喵喵叫了两声。 林鹿鸣正缠着东方玖不放，不太耐烦，“我没空。” “鹿鸣，认真回答问题。”东方玖一本正经地拍着他，“要乖哟。” “好吧，看在漂亮九皇叔的份上，便宜你们了。”林鹿鸣捏着下巴，“这只猫说，它什么都不知道。” “哦？还敢嘴硬，黑蛋你最好快点拿出来，不然我今天吃猫肉火锅。”秦偃月抓着黑蛋的爪子，与它目光相对。 “喵！” “它说那东西已经是它的了，谁也别想拿走。” “那不是你的玩具，那东西很危险。黑蛋，我给你两盆小鱼干，你把小盒子给我，可以吗？”秦偃月说。 “喵……” “就算它再去流浪，也不会把小盒子交出来。”林鹿鸣点着头，“不错，是只有骨气的猫。” “黑蛋！” “喵！” “它说它叫墨玉，不叫黑蛋。” “给我。” “喵……” “它说你再逼它，它就离家出走。” “你还敢离家出走？你不怕被人捉了把你做成猫火锅？你不怕被卖？”秦偃月气得不轻。 “喵！” “它说它不怕，以前也是没人要的小白菜，再当一次小白菜又怎么了。”林鹿鸣竖起大拇指，“我鼓励你勇于跟命运抗争，自由的风在等着你，飞翔吧，黑猪。” 林飞镜赏给林鹿鸣一个重重的弹指，“你别添油加醋了。” 秦偃月看到黑蛋委屈的眼神，有些心软。 黑蛋很聪明，智商很高，不是那种故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存在。 它会将盒子藏起来，还死活不交出来，肯定有它的理由。 东方珏早已察觉到不对劲。 从屋子里的痕迹可以看出，是有一股可怕的剑气袭过，剑气穿透了门窗，树木，朱墙等。 而且，这痕迹没有偏移，说明是一个人一剑做到的这些。 这种功夫，不是老七能有的。 老七突然昏迷，应该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秦偃月如此着急地寻找某样东西。 那东西，应该是这件事的关键。 “偃月，我能否帮上忙？”东方珏说，“你，丢失了什么？要不我们一起找？”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想把圣旨退货，黑蛋把圣旨上的重要物件藏了起来，我找不到，没法退回去，这不正着急吗？” “圣旨，退货？”东方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年头，还有人敢把圣旨退货的。 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圣旨已经颁布，父皇已经昭告天下，君无戏言，哪有退货这么一说？”林飞镜显然被震惊到。 敢把圣旨退货，这思维真是叹为观止。 “不行吗？”秦偃月看着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样子，“虽说君无戏言，可，这件事是大事……” “当然不行，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东方璎急了，“七嫂，早先我觉得你傻，没想到你傻成这样。” 秦偃月：“……” “这可是圣旨，还是立太子的圣旨，父皇肯定是跟众大臣商议之后才颁布的，怎么能说退就退？”东方璎摇头晃脑，“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怀孕几个月就傻成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 秦偃月：“……” 原本以为圣旨刚颁布，还没来得及宣扬出去，她发扬不要脸的性格让父皇收回成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她孤陋寡闻了。 “罢了。”秦偃月将黑蛋放开。 不能退货，也不着急将小盒子拿回来。 等黑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找回来便是。 有客人在，秦偃月不想继续闹下去。 她手指点着黑蛋的鼻子，“那东西很危险，横竖我们也用不上，就交给你保管。但，你千万不能弄丢了，等需要的时候一定乖乖拿出来。” 黑蛋不理会，坐下来舔毛。 “你看你嚣张的！” “喵！” “它说它永远不会拿出来的，你们也找不到。”林鹿鸣用凶凶的语气复述。 “看来要把猫肉火锅安排上。”秦偃月赏给黑蛋一个弹指，“罚你今天不准吃饭。” “喵！”黑蛋伸了伸懒腰，用小屁屁对着她，一扭一扭地往外走。 “它说不吃就不吃，猫可杀不可辱，它今天很生气，哄不好。”林鹿鸣托着下巴，“黑猪，你挺有骨气啊，我挺喜欢你的，人贩子不养你了，你跟着我吧。” “看不出来，黑蛋还是只文化猫。”秦偃月冷笑，“鹿鸣，你不怕黑蛋把你的金蛇给咬死？” 林鹿鸣摸了摸手腕。 猫和蛇，好像不太对付。 黑蛋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一脸傲娇地跳墙离开，顺势冲着飞影呲了呲牙。 那模样像是在说，抓捕之仇，它记下了。 飞影一脸黑线，这只猫一定成精了。 “不去追吗？”林飞镜说，“这只猫好像生气了。” “猫大不中留，别管它了，咱们开始吧。”秦偃月说道。 火锅已经准备好。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围绕在桌边吃得开心。 东方珏与林飞镜则跟秦偃月坐在一旁，商讨着东方璃成为太子之后要面临的考核以及要面临的一系列繁复礼节…… 秦偃月不太懂这些。 暗暗将东方珏所说的规矩记下来。 “二嫂，七嫂，你们也一起吧。”东方璎看着三个嘀嘀咕咕的大人，“不然就被我们吃完了。” 秦偃月一笑，“二哥二嫂，我们先用膳，等会再谈。” 林飞镜和东方珏也不客气，在餐桌上坐下来。 七王府中热闹非凡。 距离七王府不远处的另一个府邸，景象却是完全相反。 院子凋零，杂草丛生，门可罗雀。 暗沉的房间里，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站在床边。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你是个失败者 那男人全身被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用奇怪的语调将皇帝册立太子的事告诉床上的人。 一个枯槁消瘦的桃花眼男人挣扎着坐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咳咳……” “父皇，立了老七为太子？”枯槁男人一边咳嗽一边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错不了。圣旨已下，只等册封大典过后，东方璃就会成为真正的储君。”浑身漆黑的人语气冷然，“你失败了。” “失败了？我失败了？”床上的人喃喃地念叨着。 “我失败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为了那个位置殚精竭虑，用尽手段，到头来，却输给了不起眼的老七？”床上的枯槁之人想起昔日算计。 机关算尽，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满是不甘，“你一定是在骗我，父皇是看中我的，怎么可能是老七，我才是嫡子，我是皇后的儿子，老七算什么……” “圣旨已下，除非东方璃死，或者皇帝亲口废太子，否则谁也无法改变。”漆黑之人依然用波澜不惊的语调。 他的声音是刻意伪装过的，听起来有些刺耳。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你现在连床都起不了，有什么资格跟东方璃争夺？别痴心妄想了，你已经没机会了。” “不，我不甘心，我不该是这种模样。”枯槁之人捶着床，“我一定能健康起来，我是堂堂六皇子，是父皇嫡子，我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咳咳咳……” 六皇子说着，又猛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六皇子被闵珠传染，得了肺痨。 肺痨这种病，是绝症。 苏点晴控制六王府的人员时，六皇子已经病入膏肓，不能下床，可谓奄奄一息。 苏点晴觉得六皇子随时都会死，没有对他用黑蠹虫。 六皇子也算逃过一劫。 但，就算如此，肺痨也已经将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不甘心。”六皇子伸出手，手指干枯如鸡爪一般，“凭什么是老七？他处处不如我，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六皇子想起年轻时。 那时，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明知道东方璃的心思放在苏点晴身上，故意吸引苏点晴，还将苏点晴骗到床上。 苏点晴和东方璃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到东方璃痛苦的模样，他开怀大笑，优越感十足。 在他眼里，东方璃不过是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废物而已。 可，就是那个废物，取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凭什么是他？”六皇子气血上涌，又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病，那个位置一定是我的。” “我会好起来，太子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你都变成这样，还舍不得放手？”漆黑之人的声音里满是讥诮。 “我会痊愈！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还有机会！”六皇子肺部不适，激动起来更难受。 他呼哧呼哧喘了好久，咳嗽得更加厉害。 “秦偃月，对，你去找秦偃月，让她来给我治病。这种病，只有她能治得好。”六皇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痊愈，我不能死……” “秦偃月？”黑衣人讥笑，“秦偃月是老七的人，她会为你治病？她不趁机毒死你就是好事。” “就算你有办法让秦偃月给你治病。秦偃月会真心实意给你治病？一旦落在她手里，有你好果子吃？六皇子，你听我一句劝，你最不能接触的人就是秦偃月。” “除了她，我的病还有谁能治好？”六皇子说着，又一阵可怕的咳嗽袭来。 那咳嗽声惊天动地，吐出好几口血。 黑衣人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看了半晌，等六皇子承受不住，才扔过来一瓶药。 “这药能够压制住你的咳嗽，我会想办法让你康复。切记，不要接触秦偃月，见了她，你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或许能卷土重来。” 黑衣人顿了顿，“或者，等你考虑清楚了，我们可以合作。我期待你的回答。” 黑衣人说完，如一阵风消失。 “合作？你不过是想夺取我的秘密罢了。”六皇子冷笑。 秘密被夺取后，他怕是活不到第二天！ 六皇子躺在床上，满脸不甘心。 早知道苏点晴那个贱女人会坏事，还不如将她让给东方璃。 六皇子一想到皇后因苏点晴被剥夺了皇后位置，打入冷宫，火气憋在心头。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若不是他手中握着大量的秘密，现在怕是早已经是死人了。 “本王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咳咳……” 六皇子又咳嗽起来。 咳嗽了许久，口干舌燥，难受非常。 “来人，来人……” 六皇子喊了几声，没人进屋。 “来人！” 六皇子力气不足，喊了许久，无人应答。 “反了，反了，我病了之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六皇子咬着牙根，“等我好些了，我一定将你们全部撵出府……” 六皇子挣扎着，将床头上摆放的花瓶弄到地上。 他想用花瓶碎裂声喊人过来。 做完这些，他已经没了力气，喘着大气躺在床上。 似乎是有人听到声响快速靠近。 咚，咚，咚…… 没多久，一个如小山一般的女子如旋风一般推开而入。 “相公，我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你刚才喊人了吗？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六皇子看到这个人，吓得一哆嗦。 这女子，正是那个丑姑娘。 是那个害得他不能碰女人的凶悍丑女人。 “呕……”六皇子看到丑姑娘之后，条件反射一般，反胃。 他的咳嗽控制不住。 反胃加咳嗽，忍不住干呕起来。 “相公你不舒服吗？”丑姑娘关切地靠过来，“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停下，你个丑八怪离我远点。”六皇子，“其他人呢？” 喊了半天只喊来这么一个丑八怪，六皇子气得要命，“伺候本王的丫鬟们，侧妃们都去哪里了？” “是不是你个母夜叉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丑姑娘的决心 “相公，你可别冤枉人。”丑姑娘挽了挽头发，“你的侧妃早就被苏点晴折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死得相当凄惨。” “你那些漂亮丫鬟眼看着你快病死，还听说你得了肺痨，逃的逃，死的死。” “就连王府管家都卷了银子跑路了，除了那些特别忠心的，或者残疾走不了的，这大宅子里统共没几个人留下，王府的财产都快被瓜分干净了。” 六皇子一愣。 六王府的人，都逃了？ “我这个人呢，既然认了你当相公，就不会出尔反尔，我的生命里只有丧偶，不会临阵脱逃。”丑姑娘一脸娇羞，“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相公，你要喝水还是要吃饭？”丑姑娘说，“你别看我这样，我厨艺其实还不错。” “哦对了，我在减肥，最近瘦了很多，你察觉到了吗？你看看我有变化吗？” 六皇子下意识地看过去。 丑姑娘进来的时候是逆光的。 他只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等丑姑娘转移到他身边来。 他才察觉到，这个丑女人真的瘦了很多。 虽然还是跟小山一样壮硕。 但眉眼比从前清晰了，体型小了接近一圈。 “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变瘦变美了？”丑姑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她一动，屋子里跟地震一样。 丑姑娘转了一圈之后，对六皇子抛了个媚眼。 六皇子差点吐出来，闭上眼装作没看见。 “害羞了啊。”丑姑娘笑嘻嘻地坐下来，“整个王府里只有我一个女人，你肯定是为我害羞。” “再等半年，半年我肯定能蜕变。” “等我蜕变成功，你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我其实对外表没那么看重，不过你好像喜欢瘦瘦的，我会为了你努力变美的。” “滚出去。”六皇子呵道。 “我最开始那几天可难受了，饿得睡不着，只能喝水。后来慢慢适应了，加上每天运动，还贴了一种叫面膜的东西，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美。”丑姑娘不在意六皇子的恶劣态度，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六皇子没有力气争辩。 只得堵住耳朵。 丑姑娘说了好半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拍脑袋，“呀，瞧我，见了你就有说不完的话，忘了来的目的，你等我一会。” 丑姑娘跑出去。 她体重过大，每走一步都像是地震。 过了一会，丑姑娘端着饭菜回来。 “你吃点东西吧，厨房的厨子都跑光了，昨天最后一个厨子也逃走了，今天怕是一整天都没人给你送饭，饿了吧？”丑姑娘说，“尝尝？” 六皇子的确饿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不管他怎么喊人都没人搭理。 昨晚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 闻到丑姑娘端来的饭菜，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饥饿感太难受了，六皇子没法矜持。 他挣扎着坐起来。 丑姑娘立马将脸移过来，眉眼挤在一起，嘿嘿傻笑，“相公，用饭吧，我来喂你呀。” “离我远点。”六皇子差点当面呕出来，“顶着一张丑陋至极得脸，别往本王跟前凑。” “七王妃说了，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我不仅仅在减肥，我还在美容。”丑姑娘说，“我肯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相公，你得记住现在的我，不然等我变美了，你就没法对比了。” 六皇子不想理会。 他实在太饿了，颤抖着手端起一碗汤。 那碗汤的味道不错，他难得有胃口，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好喝吗？”丑姑娘星星眼。 六皇子没有作声，将碗放下，又吃了菜。 “你都喝干净了，肯定很好喝，相公你不知道我给你做饭的时候，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吃不吃不吃。”丑姑娘，“管住嘴，迈开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六皇子听到丑姑娘的言论，嘲弄道，“皮肤那么黑，就算瘦了也是个黑炭头。” “你懂什么，七王妃说我的皮肤会很受欢迎，有人专门晒成这样呢。”丑姑娘反驳道。 “肥黑猪变成瘦黑猪，能好看到哪里去？” 丑姑娘不介意六皇子的嘴臭，反而认真地点着头，“只要持之以恒，我肯定能成功，七王妃交给我很多美容方法，我觉得很管用，等我瘦下来，一定是倾城大美女。” “除非天下的女人死绝了，你才排的上号。”六皇子冷笑。 想他东方珍万花丛中过，有过各种各样的女人。 没想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竟是一头又黑又丑的母肥猪。 “咳咳咳……” 六皇子用过饭后，又咳嗽了一阵。 咳嗽声惊天动地，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丑姑娘皱起眉头，“相公，你咳嗽得太厉害了，要不让七王妃来看看吧？她人很好的，只要求求她，她肯定会给你治疗。”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六皇子一听秦偃月的名字，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黑衣人说得不错。 秦偃月是老七的王妃，不可能会给他治疗。 何况，他们之间还结下过梁子。 “相公你说什么呢，七王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丑姑娘说，“她人很好的。温柔，懂得多，人也很有趣。我要是能变成七王妃那样，我死而无憾了。” “闭嘴。”六皇子想起东方璃和秦偃月已经成为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心情极差。 “滚出去！” “肺痨这种病，无人可医。我特意问过七王妃了，她能治，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求求七王妃……” “滚！”六皇子暴跳如雷。 他将盘子和碗掀翻，“丑八怪，滚，滚出去。” “不请就不请了，发什么脾气？”丑姑娘撇了撇嘴，收拾了屋子里的碎片，“我不提了就是，你好生休息着。” 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嘿嘿一笑，“相公，你脾气再差我都不在意的，我晚上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说。” 六皇子被这丑陋的笑恶心得想吐。 他没什么力气，也懒得搭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丑姑娘见六皇子不理会，默默离开。 此时。 从六王府离开的漆黑之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大牢之中。 他穿过层层牢间，最终，停在一个最偏远最简陋的牢间前。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挑拨离间的漆黑之人 牢里，一个比六皇子还要枯槁的女子躺在脏兮兮的被子里。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像是已经咽气了一般。 “你可知道，太子之位已经定下。你心爱的六皇子染了肺痨，病入膏肓，已经在等死。你们已经失败了。”漆黑之人用诱惑的腔调幽幽地说。 “你还执迷不悟，什么都不说吗？” 听到“六皇子”这三个字。 肮脏被子里的人睁开眼睛，那张瘦削到脱相的脸上一片悲恸，“你说什么？六皇子他，要死了？” “染上肺痨的，几个人能活？你应该清楚。”漆黑之人说。 “不不，他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为什么不给他治疗？肺痨不是绝症，秦偃月知道治疗方法，她能治疗，为什么不给六皇子治疗？”牢狱之中的人挣扎着爬起来。 一动弹，是铺天盖地的咳嗽声。 “我要见七王妃，要见秦偃月，害她是我闵珠做下的，跟六皇子无关。” 牢狱之中的人，正是被关进来的闵珠。 闵珠涉嫌杀人，还涉及到了另外几桩命案，又患了肺痨，被关押在特定的牢房里。 狱卒们怕被传染，很少过来。 因闵珠是重要犯人，李青云为了保住闵珠的命，按时让人给闵珠服药，闵珠才活到现在。 漆黑之人冷笑，“你在牢里知道什么？六皇子何尝没有去求秦偃月？现在的秦偃月和东方璃如日中天，根本不将六皇子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跪下来求秦偃月，被秦偃月羞辱一顿，皇后娘娘已经气到卧床不起。皇后娘娘去求皇上，皇上一怒之下，被打入到冷宫。” “六皇子去求他们，同样被他们羞辱。莫说给六皇子治病，她不对六皇子下手已是仁慈。” 漆黑之人颠倒黑白。 闵珠信以为真，眼神昏暗下去。 她慢慢地跪下来，用干枯的手捂住嘴巴，“那该怎么办？六皇子不能死……” “你若是考虑考虑跟我合作，或许，我有办法。”漆黑之人语气淡淡，“信不信在你，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有办法治好六皇子？”闵珠眼中又燃起了光芒。 “你心里应该有数吧。”漆黑之人说，“你吃了我给你的药，不是已经好了很多？” 闵珠一怔。 她喝的药，一部分是府尹李青云让人送来的，一部分是漆黑之人给的。 从漆黑之人给药之后，她的咳嗽症状明显好转。 “秦偃月能治，就证明肺痨不是绝症，恰好，我知道方子，如何？要不要合作？”漆黑之人说。 闵珠咬了咬牙，想了半晌，抬头，“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当当当…… 有敲锣声响起。 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声音传来，“一号房的人，你在跟谁说话？”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体型肥硕，拿着鞭子的女狱卒走过来。 漆黑之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又如鬼魅一般消失。 女狱卒只觉得一阵风过，却没有看到人。 闵珠将漆黑之人临走之前留下的东西塞到袖子里。 “你在跟谁说话？”女狱卒知道闵珠得的是肺痨，不愿意靠近，用鞭子敲了敲柱子。 “是我在喊人，我想喝点水。”闵珠嘴唇干裂，“求求你，给我点水可以吗？” 女狱卒皱着眉头。 她刚才明明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可这里只有闵珠一个人。 女狱卒没有过分纠结，被关押久了，神经出现点问题自言自语也正常。 “还不到饭点，喝什么水？事儿真多。”女狱卒不愿意在这牢房附近待下去，骂骂咧咧地离开。 “求求你，给我点水……”闵珠哑着嗓子喊。 女狱卒懒得理会。 闵珠见她已经糊弄过关，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六皇子，我已经测算到了我的大限，我怕是时日无多，我耗尽心力卜的最后一卦，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咳咳咳……” 闵珠咳嗽着，将蓍草洒了一地…… …… 七王府中。 秦偃月拿了一把刀子，熟练地削苹果皮。 一个苹果削皮结束，皮没有断裂。 “黑蛋，怎么样？”秦偃月炫耀，“我的削皮技术是不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喵。”黑蛋窝在她怀里，懒懒给出回应。 秦偃月将刀子放下，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向床上的东方璃。 东方璃已经昏睡接近三天了。 乱窜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脉象也很平稳。 按理说也该醒过来了。 “父皇明明说服下玉露丸，三天内就能醒来，这马上就到时间了，这玉露丸靠不靠谱啊。”秦偃月顺手将苹果啃下一块来喂黑蛋。 黑蛋咬了一口，难吃…… “王妃。”杜衡从外面闯进来，满头大汗的，“王爷醒了吗？” “还没。”秦偃月指着盘子里的苹果，“你来得正好，这些苹果已经削好，你们拿出去分了吧。” “谢谢。”杜衡擦了擦额间的汗，“王爷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要是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就不必削苹果皮静心了。”秦偃月叹了口气，“瑶妃来送请帖的时候，带来了玉露丸，说是父皇让她捎带过来的。” “服用玉露丸之后，东方璃的气息平复下来，呼吸和脉搏以及心跳都恢复正常，可惜就是不醒，真是奇怪。” “请帖？什么请帖？”杜衡正在啃苹果，听到“请帖”两个字，高高扬起眉，“王妃，可不可以把请帖给我看一下？” “你想去？也可以，七夕鹊桥宴，本来就是牵桥搭线的，你一个黄金单身汉，能找到心仪之人最好不过了。”秦偃月想了想。 杜衡这个人实在太直男，撩妹技能零分。 她得给杜衡上堂撩妹速成课。 “我这里请帖有多余的，你填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去，看中了哪家姑娘跟我说，只要锄头磨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杜衡脸色漆黑，“王妃您说什么呢，我从一个黑衣人身上得到了一个请帖。” “听王妃你说请帖的事，想看看是不是同一个。” 秦偃月将请帖拿出来，“应该不是吧，瑶妃给出的请帖，应该不会烂大街。” 杜衡将请帖拿过来看了看，脸色变得不好，“王妃，就是这张请帖。错不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黑衣人也有请帖 秦偃月愣了一下，“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会。”杜衡从怀里拿出请帖一角。 这一角跟秦偃月手中的请帖材质一样。 请帖上有云锦，云锦是皇宫特有的布料，价值连城。 东方璃作为皇子，手中的云锦也不过一匹，不可能用来制作请帖。 只有瑶妃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黑衣人是什么身份？”秦偃月问。 “黑鸦的人。”杜衡有些懊恼，“我们本来布置了很严密的计划，谁知还是出了纰漏。黑衣人逃走了。” “在打斗过程中，黑衣人的请帖露了出来。” “我想将请帖抢过来的时候，黑衣人急了，出了杀招，我只得了这一小块。” 秦偃月脸色严肃。 杜衡带来的这个消息，可以说相当令人震惊。 能够收到鹊桥宴请帖的人都是达官贵人王侯将相。 也就是说，身边熟悉的王公大臣或者贵女夫人之中，有黑鸦的人。 难怪黑鸦那个组织跟苍蝇一样，不管怎么清除都除不掉。 如果黑鸦在朝廷里有人的话，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请帖上应该写了名字，那个黑衣人不敢让请帖落在你手里，是怕自己会暴露。杜衡，你可知道那个黑衣人是男是女？” 杜衡摇头，“黑鸦的人你也见过，他们只露出两个眼睛，神出鬼没的，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 秦偃月沉吟了一会，“白蔻跟你一块混进去，你负责调查贵女夫人们，白蔻则负责吸引公子们。” 杜衡顿时头大。 “王妃，您选什么人不行，非要选白蔻，您这是怕咱们计划不失败吗？” “额……”秦偃月想起白蔻的拆家性格，默默地揉着眉心。 “要不，让赤箭或者琼花去？”杜衡建议。 “赤箭在瑶妃娘娘宫里待了这么久，许多人都认识，她接近那些公子的话，有些奇怪。琼花也一样，琼花艳名在外，出现在宫里，总归有些说不过去的。”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 这就有点发愁了。 功夫要高，对黑鸦要敏锐，尤其是要熟悉黑鸦的手段，嗅到危险的味道。 这个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没在人前抛头露面的女性…… 东方璃麾下，在闻京城中活动的，符合条件的还真不多。 杜衡想提议翡翠。 但，转念一想，翡翠是他们现在的王牌。 不能轻易露面，更不能让黑鸦知道翡翠已经跟他们联手。 翡翠不能露面。 杜衡也发愁，“要不，让琼花易容？” 想到易容，秦偃月突然有了想法。 她打了个响指，“杜衡，让飞影来一趟。” 杜衡几乎立马明白了秦偃月的想法。 飞影被召唤过来之后，一脸懵。 听到秦偃月的提议后，飞影拒绝得很干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士可杀不可辱。” 打死他也不会穿女装！ “如果，这是任务呢？”秦偃月安抚住对飞影呲牙的黑蛋。 “你的容貌本来就美，又没人见过，穿女装，我再帮你化化妆，肯定能艳压群芳，成为焦点。” 飞影看着秦偃月兴致勃勃的模样，一脸黑线，这是王妃的怪兴趣吧。 “这不是我的兴趣，是任务。”秦偃月严肃脸。 “你成为焦点后，顺势接近他们，以你的能力，若有黑鸦的卧底，你应该能察觉到杀气或者其他气息。” 杜衡觉得很有意思，拍着飞影的肩膀，“我觉得可以，别说那些万花丛中过的贵公子们，就算是我，看到你的脸也想捏一把。” 飞影瞪了杜衡一眼。 杜衡一凛，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链拉上的手势。 “人那么多，一个个去接触，不太可能。”飞影说，“何况，也太引人注意了。” 秦偃月听到飞影这话，知道事成了。 “不是每个人都去接触，你只需要接触没有请帖的人就好。我会让赤箭暗暗记下没带请帖的人，缩小到一定的范围，应该可以找到些线索。” 飞影踟蹰。 “纠结啥？”杜衡揽着飞影的肩膀，“你不是一直讨厌你那张脸吗？这不派上了用场？你也不必担心你会暴露，谁也不会想到你那张脸会是男人。” 飞影突然动气，拽着杜衡搭在他身上的手一折。 杜衡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别别别，疼。” “折了，折了。飞影，我胳膊要折了，你谋杀亲夫。” 飞影脸更黑，踹了杜衡的膝盖。 杜衡被迫跪下来。 胳膊还被飞影扭着，疼得呲牙咧嘴的。 “还敢胡说八道？” “不敢了，你先放开我。”杜衡知道自己踩了雷，忙求饶道，“我不说了还不行？” 飞影冷哼着将杜衡放开。 飞影似乎心情不太好，接了任务后，对秦偃月拱了拱手，离开。 杜衡揉着被扭伤的胳膊，“飞影发脾气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到底多在意自己的容貌。” “那张脸明明那么好看，一旦出现艳压群芳，就他把那张脸当成累赘，生在福中不知福。” 秦偃月捏着下巴，“话不能这么说，长得太高的人最怕再长个，个头矮的人生怕别人说自己矮，太胖的人不喜欢别人说胖，太瘦的人也不喜欢被评价太瘦。” “人就是永远对自己不满意，飞影大概希望自己长成虬髯大汉那样。” 杜衡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我对自己还挺满意的。” “树皮都没你的脸皮厚。”秦偃月的手指落在东方璃脸颊上，“要我说，东方璃这样才算是近乎完美。” “要腹肌有腹肌，要容貌有容貌，要功夫有功夫，满足了我对男人的所有想象。” 杜衡听着秦偃月毫不吝啬地将东方璃夸上天，有些尴尬，“王妃对王爷这么满意，王爷知道吗？” “当然不知。”秦偃月在东方璃的腹肌上摸了一把，“让他知道了的话，他尾巴不翘上天去？” “王爷没有尾巴。” “哦……没有吗？”秦偃月笑得意味深长。 杜衡瞧着秦偃月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怎么觉得，王妃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纯洁无暇，听不懂。 “王妃，那个……”杜衡脸红红的，“属下先告退了哈……” “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可是，王爷醒了……”杜衡指着床上，“正看着你呢。” 第一千零五十章 我家夫君只应天上有 秦偃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东方璃，醒了？ 在这种时候？ 秦偃月看向床里面，东方璃果然睁开了眼睛，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杜衡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对劲，赶紧往外跑。 “黑蛋，跟我走，这里不是我等凡人和凡猫能待的地方。”杜衡招呼着黑蛋。 黑蛋从秦偃月怀里跳下来，跟杜衡离开屋子里。 杜衡很贴心地将门窗关好。 秦偃月：“……” “你对本王很满意？”东方璃玩味地看着她。 “废话，你可是本妃选的男人，不满意的话，早就退货了。”秦偃月端了药汤来，“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飞影进来的时候。” “既然你早就醒来了，为什么不出声？”秦偃月有些尴尬。 这么说，刚才的话，完完整整被东方璃听去了？ “我开口的话， 飞影肯定不会答应扮女装。”东方璃喝着汤药，“再说，我若是开口，不就听不到你的精彩言论了？” 秦偃月呵呵干笑了两声，“我夸你呢，别太骄傲。” “哦？” “我家夫君只应天上有，我对你各方面都很满意，炫耀炫耀还不行吗？” 东方璃将她拽过来，“本王知道自己很优秀。” “本王纳闷的是，本王的王妃对本王的属下讲一些带颜色的段子，像什么话？” 秦偃月脸一红，拒不承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诬陷我，我纯洁无辜，是你思想太龌龊。” 东方璃顺势捏了她一把，“无辜？本王龌龊？” “没错。”秦偃月死活不认。 东方璃哼了一声，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你，这笔账，本王记着了。” “我什么都没说过。”秦偃月眼神清澈，“明明是你自己污了，还怪我。” 东方璃牙根痒痒。 这二丫，真欠收拾。 “你让飞影去做什么？”东方璃转移了话题。 “哦，有一个大发现。”秦偃月说，“杜衡在与黑鸦的人起冲突时，发现黑鸦的人带着七夕鹊桥宴的请帖。” “黑鸦里的人，兴许是朝廷中的某个人。” 东方璃脸色沉下来。 他的人能混进黑鸦，黑鸦的人混进朝廷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黑鸦那个组织，越往上越神秘。 “我让飞影假扮女人，去接近没带请帖的男人。亡命之徒身上总会不经意间露出一些杀气，飞影感觉敏锐，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秦偃月说。 “杜衡经常与黑鸦打交道，他负责没有请帖进宴会的女眷。” 东方璃想了想，“若，那个人不去呢？” “不去就不去，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秦偃月让人准备了一些好消化的食物，吹凉了喂给东方璃。 “我猜测着，那个人应该会去。如果找借口不去，反而更容易被怀疑。而且，我推断，宴会上不带请帖的人不会少。” 东方璃懂秦偃月的意思。 如果那个人真是某位公子或者某位女眷，自己的请帖被破坏，很大概率会损坏别人的，混淆其中。 “让他们注意安全。”东方璃吃了些东西，神情恹恹，重新躺下。 “不舒服吗？” “头晕。”东方璃揉着眉心，“一动弹就头晕目眩，只有平躺着才会好一些。我睡了几天？” 秦偃月伸出三根手指。 东方璃叹了口气。 只挥动了一下就昏睡三天。 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明明不足巴掌大，威力却大到惊人。 “剑呢？”东方璃问。 “被黑蛋叼走藏起来了，找不到。”秦偃月泄气，“它似乎将那东西归为己有了。说什么离家出走也不会将东西交出来。” “老七，抱歉，我会观察着黑蛋藏东西的地方，将盒子找到。” “不用。”东方璃闭上眼睛。 “蠢猫应该是见识到了那把剑的危险，故意藏起来保护你。” 秦偃月一怔，黑蛋死活不交出来，是怕那把剑伤害到她？ “我们暂时用不上，别管了。”东方璃拍了拍身边，“偃月，陪我躺会儿。” 秦偃月躺在东方璃身边。 东方璃侧身，将她揽在怀里。 “胸不大，腰不细，脸蛋不如本王，脾气不好。”东方璃一本正经地评价着。 秦偃月脸色漆黑。 至于这么黑她？ “但，本王觉得这样的你很完美。”东方璃笑道，“你的缺点正好都是我喜欢的。” 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王妃也满足了本王对女人的所有想象。”东方璃突然小声说。 秦偃月的脸顿时红了。 原来，东方璃真的都听去了。 好尴尬…… 东方璃还在絮叨。 “你快闭嘴吧，再不闭嘴我就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嘴角。 东方璃窝在她怀里，笑得有些过分。 秦偃月尴尬得要命，推了推他，“闭嘴。” 东方璃怕她恼，适可而止。 他握住秦偃月的手，“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在鹊桥宴上让荣滟招供？” 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王妃貌美如花，本王每次见了你都惊为天人神魂颠倒……”东方璃不动声色地口吐莲花。 秦偃月听得尴尬症都犯了。 “打住打住，我夸你是真心实意的，你夸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算了，我就偷偷告诉你吧，我打算装神弄鬼。” “怎么装神弄鬼？”东方璃蹙眉，“在皇宫里做这些，父皇怕是不许。”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七夕之后便是中元节，我是装神弄鬼而已，父皇不会罚我。”秦偃月想到那些小实验，蠢蠢欲动。 什么吸引蝴蝶，琴弦上跳舞的小人等等。 用来糊弄糊弄他们，绰绰有余。 “要是荣滟不上当呢？”东方璃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那我就没办法了，看瑶妃的。”秦偃月并不担心。 东方璃了然。 二丫只是自己想着玩而已。 真正的杀招，是瑶妃。 “适可而止，父皇对厌胜之术很厌恶。”东方璃提醒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腕，给他把了脉，“你气血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补补。” “你先休息，我再去熬点汤药，头晕的症状很快就能缓解。” 秦偃月下床时。 东方璃察觉到一股浓郁的杀气袭来。 他猛地将她扑倒，“二丫，小心。”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从姬无烟手下逃走的人 秦偃月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枚飞镖从外面飞来。 飞镖险险地擦着他们飞过，钉到床边的柱子上。 “没事吧？”东方璃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枚飞镖，脸色漆黑。 秦偃月吓了一跳，“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王府内院，明卫暗卫驻守，怎么会有飞镖突然飞来？ “姬无烟，你想做什么？”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杀气腾起。 “手滑了。”姬无烟走进来，漫不经心地说。 东方璃眼神凌厉。 手滑？ 这种弱智一般的借口，也亏姬无烟说得出来。 姬无烟的飞镖，分明是冲着偃月来的！ “真的是手滑。”姬无烟轻飘飘地走到床前，将飞镖摘下来，“你们继续。” 秦偃月知道是姬无烟做的，松了口气。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我相信你是手滑，但你吓到了我了，作为惩罚，扣你和玉儿三个月薪酬。” 姬无烟：“……凭什么？这跟玉儿有什么关系？” “凭你莽撞手滑，导致我动了胎气。”秦偃月冷笑，“玉儿没看好你，是连带责任。” 姬无烟脸都黑了。 秦偃月要扣玉儿的薪酬，玉儿肯定会询问情况。 若玉儿知道是他手滑差点伤了秦偃月，八成会训他。 秦偃月这个女人，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软肋。 “谈谈条件吧。”姬无烟倚在一旁。 “你还有脸跟我谈条件？”秦偃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条件。” “不扣玉儿的月薪也行，扣你六个月的薪酬。” “……”姬无烟眼神幽暗。 半年，好多钱。 姬无烟想到玉儿数钱时的开心模样，心里软软的。 若是扣半年薪酬，玉儿定会很失望。 姬无烟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道歉，可以吗？” “早点道歉，早点改掉你这做了错事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我也不会为难你。谁给你的脸，差点伤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秦偃月，“说吧，为什么要谋杀我。” “……”姬无烟嘴角抽搐，“谋杀？” “要不是老七，飞镖就冲着我脑门来了，不是谋杀是什么？” “我手滑了。” “扣你一年薪酬！”秦偃月一脸愠怒。 “……是真的手滑了。”姬无烟，“有人在偷听，那个人功夫挺高，躲过了王府的明卫和暗卫。” “被我发现了之后，那人快速逃离，我手中恰好有飞镖，想投掷过去时，发生了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秦偃月听到有人在偷听，表情已经不好看了。 难不成，刚才的对话已经被人听去了？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百发百中。但，这次比较奇怪。”姬无烟看着飞镖。 “飞镖在即将追上目标时，突然更改了方向。更改方向的飞镖飞到了屋子里。” 秦偃月蹙眉。 姬无烟是什么身手，她可是一清二楚。 莫说这个人不能手滑，就算真的手滑，也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姬无烟应该不屑撒谎。 “那个人呢？”秦偃月问。 “逃了。” “从你手底下逃了？” “飞镖进了屋子里，我怕伤到人，过来瞧瞧，没去追。”姬无烟盯着飞镖上还残留着的丝线，眼神凛然。 “你发现了什么？”秦偃月问。 姬无烟将飞镖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看了看，又递给东方璃。 东方璃触摸到飞镖上还残留的一点点黏液，“天丝？” “嗯。”姬无烟将飞镖收回，“对方在周身张开了多层天丝，飞镖受到天丝阻碍，反弹到了这里。幸好我没用大力道，没伤到人。” “天丝是什么？”秦偃月问。 “一种无色无味近乎透明的细丝，天丝很坚韧，很难用刀割开。”东方璃说，“那人应该知道王府中有姬无烟在，才防患未然，用了多层天丝。” 秦偃月听得胆战心惊。 姬无烟初来七王府的时候，能完美避开紫御卫和王府暗卫。 来偷听的人，能避开王府层层暗卫明卫，还能从姬无烟眼皮子底下逃走，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咱们的谈话是不是已经被人听去了？”秦偃月问。 “怕什么？”东方璃挑眉，“听就听去，难道还有人敢乱传不成？” 秦偃月脸黑了黑。 她说的不是他们两个的悄悄话，是飞影和杜衡要混进七夕宴的事。 要是这个人跟黑鸦有关，他们不是暴露了么？ “应该没听到。”姬无烟说，“那个人才到来不足一盏茶时间就被我发现了，我猜测着，他应该只听到你们之间的腻歪情话。” “大约就听了一些谁满足了谁的想象，谁只应天上有之类的。” 秦偃月的脸登时红了。 那些话，竟被姬无烟听去了…… “你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东方璃问。 姬无烟想了想，“兴许，跟白臭虫有关。” 白臭虫，就是白临渊。 姬无烟给白临渊新取的外号。 “若真是白临渊的话，你做不到这么气定神闲。”秦偃月说。 这话一出，东方醋醋立马上线。 “哦？王妃挺懂他啊。”东方璃整个人都变得酸里酸气的。 姬无烟的脸也黑下来。 “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白临渊不至于偷听，就算他偷听，也不会逃走，姬无烟你应该清楚。”秦偃月求生欲极强。 她拍着东方醋醋的手，“别乱吃醋，你在我心里是最美。” “我并没有说那个人是白臭虫。”姬无烟冷冷地说。 “只是说那人跟白臭虫有关。天丝很难得，恰好，白臭虫那里有天蚕。” “天蚕数量很少，全天下的数目，不超过一巴掌。白臭虫应该了解哪些人拥有天丝。” 说完，姬无烟的凤眼挑起，“这个解释你可满意？我的薪酬还扣吗？” “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这次先饶了你。”秦偃月说，“我不会告诉玉儿的。” 姬无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懒得再废话，转身离开。 “姬无烟这个人，看起来冷冷的，给人取外号的水平跟村头二狗子差不多，孩子气。”秦偃月说。 “王妃很关心白临渊的外号？”东方璃酸酸的。 “胡说什么呢，你还头晕着，别乱动，我给你熬药去。”秦偃月按着东方璃躺下。 秦偃月想离开时，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你要去见他吗？”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把那三个名字告诉我 秦偃月表情一顿。 随即，手拍在东方璃额头上。 “东方醋醋，你赶紧下线吧，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莫不是觉得我能挺着大肚子红杏出墙去？” 东方璃眼神游离，“你要见他，让他来王府，不必去他的府邸，我不放心。” 秦偃月挑眉。 东方醋醋，主动让她见白临渊了？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你吃错药了？” 东方璃脸颊微微红，闭上眼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们夫妻一体，坦诚相待，我相信你。” “他又抢不走你，我怕什么？”东方璃干脆别过身。 秦偃月看着别别扭扭的东方璃，觉得有些好笑。 男人这种生物，不管长到多大，骨子里都是孩子性格。 “我答应你。”秦偃月俯身，将他掰过来，“平躺着会舒服些。” 秦偃月在他唇上轻点一下，起身准备汤药。 东方璃头晕得站不起来。 喝过汤药后，精神不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老七？” “东方璃？” “醋醋。” 秦偃月喊了好几声，东方璃都没有回应。 应该是彻底睡着了。 秦偃月轻轻掩上屋门，来到外殿。 “姬无烟，你在的吧？出来，我有事找你。” 姬无烟懒懒地倚在柱子上，“干什么？” “你有没有兴趣再穿女装？” “……”姬无烟转身就走。 “这是一千两银票。”秦偃月拿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姬无烟看在银票的面子上，表示可以勉为其难听上一听。 “保护飞影。” “他用不着我保护。” “以防万一。”秦偃月坐下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要是黑衣人听到了谈话，知道飞影和杜衡会去鹊桥宴，怕是会对他们不利。” 姬无烟冷笑，“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冒险？有病？” 秦偃月瞥了姬无烟一眼，“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上峰，你不能对我放尊重点？” 姬无烟装没听见。 “那个人既然暴露了请帖，兴许会在鹊桥宴上做些什么，有你跟着，我放心一些。”秦偃月拿出两张请帖。 “你要是不想穿女装也可以，我这里有两张没写名字的请帖，你要是愿意跟玉儿去玩玩，也未尝不可。” 姬无烟眯起眼睛。 七夕鹊桥宴，听起来还不错。 不仅可以跟玉儿约起，还有一千两银票拿。 不亏。 姬无烟将请帖和银票收起来，“我会考虑，去不去看心情。” “看心情？你丫的都把银票收起来了还考虑，还看心情？”秦偃月被姬无烟的傲慢态度激得想说脏话。 姬无烟往外走。 走到门边停顿了一下，“哦，说起来，宜阳王也让我暗中维持鹊桥宴的秩序。” “……”秦偃月嘴角抽搐。 合着，姬无烟本来就有护卫任务？ 一千两银子白花了？ “你把银子还给我！” 姬无烟不理她，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秦偃月牙根痒痒。 大魔头改邪归正后，倒是每天兢兢业业工作，拿了薪酬后就交给玉儿保管，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奈何，大魔头就是大魔头。 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懂规矩，不听指挥。 秦偃月想着下一步给姬无烟减薪，挫挫他的锐气。 秦偃月画圈圈诅咒了一阵姬无烟后，有些心烦。 天气不错。 她在窗边坐下来，托着下巴望着院子里的蝶飞蜂舞出神。 姬无烟接了任务，飞影和杜衡的安全，以及鹊桥宴的秩序应该能保证。 希望到时候杜衡不闹别扭。 杜衡是个记仇小能手。 因为姬无烟就是水烟的乌龙事，他一直对姬无烟耿耿于怀，大半年过去了，还不给姬无烟好脸色。 还有那个从姬无烟手下逃走的人……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做不到知己知彼，太被动。 秦偃月皱起眉头。 她瞧着东方璃还在熟睡，天色也还早，拿出一个瓷瓶。 瓷瓶是白临渊给她的。 据白临渊的说法，只要打开瓷瓶就能见到他。 秦偃月还吐槽白临渊是神灯转世。 这瓷瓶是第一次用。 秦偃月捏着瓷瓶看了好一会，想着白临渊会以怎么样的方式从瓷瓶里出现，还有些期待。 她将瓷瓶打开。 一只指甲大小的黑虫子从瓷瓶中飞出来。 黑虫速度极快，直奔脸颊。 秦偃月吓了一哆嗦，忙将瓷瓶扔下去。 黑虫得了自由，快速朝着天空飞去，一小会功夫就不见踪影。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也太不靠谱了。” “咯咯……” 秦偃月想关窗时，一只白鹤落在窗边，咯咯叫着。 这白鹤，似乎是白临渊的通讯鹤。 “放出黑虫子之后，会将你们引来？”秦偃月终于明白了。 黑虫子是引白鹤到来的工具。 白鹤咯咯叫着，嘴啜着窗棂。 秦偃月拿了一些东西喂给白鹤，起身写了一张纸条，绑在白鹤腿上。 白鹤扑棱着翅膀，晴空而上。 等了大约有两刻钟，无数白鹤在院子里停落。 一身白衣的白临渊正站在院子里，他笑语盈盈，“秦姑娘能呼唤我，实在出乎意料。” “你，怎么进来的？”秦偃月吓了一跳。 没有人通报，侍卫们没有动静。 白临渊就这么出现在了院子里？ 秦偃月有些怀疑七王府的守卫们技术水平不过关。 “跟白鹤一起来的。”白临渊进屋来，展开纸条。 纸条正是秦偃月书写的那张。 上面赫然写着：吃蛋糕吗？ “看到这纸条，我已迫不及待，与白鹤一道而来。” 白临渊自顾自坐下来，“秦姑娘亲手所做，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秦偃月听得一阵恶寒。 她去冰鉴上将蛋糕端过来。 白临渊心情不错，“上次那个冰冰凉凉的，很甜的，叫什么淋，有么？” 秦偃月又给了他一杯冰淇淋。 白临渊吃得很开心，“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那里是不是有天蚕？”秦偃月问。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不要。”秦偃月，“我想知道，除了你，还有谁拥有天蚕？” 白临渊吃相优雅。 他将蛋糕放入口中，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天蚕虽贵重，却也不是那么罕见的东西。拥有天蚕的，据我所知的有三人，这仅仅是我所知道的。” “把那三个人的名字告诉我。”秦偃月说。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难道，是皇叔？ 白临渊想了想，“你怎么对天蚕感兴趣了？” “有人躲过了暗卫闯进了七王府，被姬无烟发现后，用天丝躲过，逃走了。”秦偃月没有隐瞒，“我想调查一下。” 白临渊嘴角轻抿，“小姬君最近迟钝了不少。看来，我要琢磨他一下了。” “那三个人是谁？”秦偃月问。 “我的天蚕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好像是最后一对。”白临渊没有正面回答。 “当年我寻找一味药，去寻养天蚕的璇玑老人，等我找到璇玑老人时，正好碰见几个高手合伙抢夺天蚕，璇玑老人中了陷阱，情况危急。” “我将那些人解决了之后，璇玑老人已回天乏力，他将最后一对天蚕托付给我。” “天蚕这种东西有点特殊，并不是每一只都能做茧。我所拥有的这对比较特殊，它们每隔一段时间会产卵做茧，生出新的天蚕。” 白临渊眉眼弯弯，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干净，“那三个人的天蚕，是我卖给他们的。”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姬无烟说得对，白临渊才是罪魁祸首。 “天蚕和家蚕不一样，繁殖能力很差，三年才繁殖一次。我得了天蚕年数不多，手上的天蚕并不多，只卖了三次。”白临渊似乎很遗憾。 “说重点。”秦偃月说，“都有谁。” “中陆王朝的镇国公，他需要天蚕做药引，花了高价从我这里买走的。”白临渊伸出手指。 “北陆王朝的清逸王妃，我没收她钱，是交换的。说起来，她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跟你有点像。我总在你身上隐隐看到她的影子。” 秦偃月蹙眉，中陆和北陆的人，她都不认识。 “最后一位呢？”她问。 “最后一位你很熟悉，就是你们的皇叔，宜阳王。” 秦偃月听到“宜阳王”三个字，手一抖，茶杯差点落下来，“皇叔从你这里买过天蚕？” 白临渊点头，“宜阳王出手阔绰，我很满意。” 秦偃月的脸色很难看。 中陆的镇国公，北陆的清逸王妃，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应该不会来偷听。 难道，是皇叔？ 可是皇叔为什么要偷听？ 皇叔掌握着东陆王朝的暗卫明卫，要皇叔跟黑鸦有勾结，东陆王朝早就颠覆了。 这根本说不通。 秦偃月无法想象宜阳王跟黑鸦有关系。 “你可知道皇叔买天蚕做什么？”秦偃月问。 白临渊摇头。 秦偃月心底乱糟糟的。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之后，觉得皇叔哪哪都可疑。 可理智又告诉她，皇叔那种地位的人，若是真有异心，推翻朝廷易如反掌。 “我说过了，天蚕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罕见的。兴许，是璇玑老人先前卖出去的。”白临渊将注意力转向冰淇淋。 秦偃月心里还是有些乱。 皇叔买过天蚕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 挺热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白临渊愉快地吃完了冰淇淋，有些意犹未尽。 他拿了手绢，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前段日子，清逸王妃给我修书一封，我回信时提到了你，清逸王妃对你很感兴趣。”白临渊说，“她回信说，近日要来东陆一趟。” “兴许，是清逸王妃的人。” 秦偃月摇头，“我跟清逸王妃近日无仇远日无冤的，她想见我直接来见就是了，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她看向白临渊，“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告诉她，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白临渊眼睛里溢满了光，“可惜，我喜欢的人心里没有我，我想跟她请教如何挖墙角，如何把你挖到我身边来。” 秦偃月额角抽了一下。 白临渊一向清冷。 他可以跟那清逸王妃谈论这种话题，证明那王妃跟他关系匪浅。 “清逸王妃跟你是什么关系？”秦偃月问。 “她，算是我堂姐。” 秦偃月差点喷出来。 白临渊的堂姐？ 白临渊，有亲人？ 今天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白临渊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在北陆时遇见清逸王妃，她很与众不同。我自诩不凡，所以用医术跟她打赌，输了。” “我愿赌服输，交代了名字之后，清逸王妃说她母亲也姓白，推算下去，她竟是我的远房亲戚，她比我大一些，所以逼着我叫姐。” 秦偃月点着头。 原来白临渊真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也有家人。 “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白临渊扬起眉，“其实，我见你的第一眼，总觉得你和堂姐有些相似。” “哦。”秦偃月，“你喜欢你堂姐？” “怎么可能？”白临渊轻笑，“你认为我为什么要逃到东陆来？” “逃？” 白临渊想到了往事，嘴角浮起的笑意在扩大。 他并不想细说，眼睛闪了闪，“秦姑娘特意喊我来，只是为了天蚕的事？” “算是吧，还不如不问。”秦偃月有些后悔。 问了之后，得知对方有可能是宜阳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无法想象皇叔会背叛东陆。 白临渊瞧着秦偃月苦苦思索的模样，心中卫东。 认真思考的她，有种别样的风情。 那眼中的波光流转，如正午时分的日光，照耀在寒玉之上，素彩冰华。 秦偃月低着头，头发散落下来一缕。 青丝垂下后，她更显妩媚。 白临渊不自觉抬起手，想为她将青丝挽到耳后。 “喵！”黑蛋从窗户里跳过来。 一爪子糊到白临渊的手上，虎视眈眈地落在秦偃月跟前，摆明了要当小护卫。 白临渊的手停顿了一下。 “哟，好久不见了，小畜生。” 黑蛋呲了呲牙，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显然对白临渊敌意十足。 秦偃月也回过神来。 她拍了拍黑蛋的头，“离他远点，小心他给你下毒。” 黑蛋一歪头，像是在说它不怕。 秦偃月怕黑蛋得罪了白临渊，将黑蛋抱在怀里来。 黑蛋故意用小爪子按了按秦偃月的胸口。 转头，炫耀一般看着白临渊。 白临渊眼睛眯起，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势，声音如魅。 “将黑猫活着剥皮后，剔除内脏，放入我特制的药材包，腌制一天一夜，大火炖一刻钟后转小火炖一个时辰，味道一绝。小畜生，你要不要试试？”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蛋听得瑟瑟发抖，委委屈屈地用小爪子勾住秦偃月的衣襟。 秦偃月无语。 欺负一只猫算什么本事。 秦偃月安抚着黑蛋，“放心，你是我的猫，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黑蛋狐假虎威，冲着白临渊哈气。 白临渊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料理猫肉。 黑蛋缩在秦偃月怀里，怂巴巴的。 “对了，常太妃宫里尸体的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秦偃月想起淑妃的事，“那边有没有异动？” 白临渊正了正色，“常太妃宫里的确有些异动。” “哦？” “常太妃从外面偷偷运来一些婴儿，这件事做得很隐蔽，若不是白鹤们日夜监视，怕是很难发现。” “婴儿？”秦偃月又一震，“活的婴儿？” “不，那些婴儿都是死婴。”白临渊，“我尚且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没有轻举妄动。”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被关押在浣洗宫里的淑妃被常太妃捞了出来。 这时，月露恰好生了孩子。 孩子经历了早产，难产…… 常太妃宫里不仅埋着尸体，还往里面运死婴。 这中间，肯定有所关联。 秦偃月说，“一旦常太妃那边有异动，一定要通知我。”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了。 “好。”白临渊的目光往屋子里瞥了瞥，起身，“这次的蛋糕很好吃。这次的谈话很愉快，可惜，他醒了。” 白临渊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我闻到了满屋子的醋味，我若是再不走，咱们就被他捉个正着。”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闭嘴。” 只是单纯的见面，到白临渊嘴里跟捉奸在床一样，什么鬼语气。 “秦姑娘，下次再见。”白临渊有些不舍，想伸出手。 看到虎视眈眈的黑色小护卫正呲牙咧嘴的，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我先走了。” 说着，一阵风过。 白鹤飞起，与白临渊的白衣融为一色。 晴空一鹤排云上。 一如来时，白临渊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喵。”黑蛋歪头看着秦偃月，似乎在邀功。 秦偃月轻笑，“你是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她看着无痕的天空。 天空里，已无白鹤痕迹。 白临渊仿佛踏空而来，又踏空而去。 秦偃月总觉得白临渊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白临渊给人的感觉就像毒蛇，随时都能张开大嘴吞噬人。 现在的白临渊，像拔了毒牙的蟒蛇。 虽瘆人，却不再有毒，甚至，还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温柔。 一定，是错觉吧。 秦偃月回到里屋。 东方璃果然已经醒了。 他瞧着秦偃月进来，闭上眼装睡。 “眯了这一会儿，有没有感觉好些了？”秦偃月坐下来，“东方醋醋同学？” 东方璃哼了一声，“你果然见他了。” “嘿，不是你让我见的？”秦偃月将东方璃掰过来，“别闹别扭，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白临渊告诉我，皇叔那里有天蚕。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莫非，来偷听的人是皇叔？” 东方璃严肃起来，“皇叔？不应该。” “白临渊应该不会骗我。”秦偃月攥紧手，“他说过，中陆王朝的镇国公，北陆王朝的清逸王妃，咱们家的皇叔，这三个人拥有天蚕。中陆北陆距离咱们很远，应该不会是他们。所以，只剩下皇叔。” “白临渊也有。”东方璃不悦道。 “白临渊不屑偷听，就算偷听，也不会被姬无烟发现。姬无烟对上白临渊，还没占过便宜。” “哦？王妃对那个男人评价挺高啊。”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语调就知道这个人又在闹别扭。 她抓住黑蛋的爪子，用小爪子抵在东方璃脸上，“别胡乱吃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皇叔？” “不可能。”东方璃将黑蛋扔到一旁。 黑蛋呲牙示威。 “就算那个人是皇叔派来的，皇叔也会提前将姬无烟调走，哪里会给自己留下把柄？”东方璃，“现在的情况， 就像是皇叔自己在自己脑门上挂了一个我是凶手的牌子一般。” “你觉得皇叔会做这么蠢的事？何况，皇叔不会背叛父皇，绝对不会是皇叔。”东方璃说着，语气并不那么确定。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秦偃月总觉得宜阳王的权利太大，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大过皇帝。 这对集中制的朝廷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不可能是皇叔。”东方璃捏住秦偃月的手腕，“偃月，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你抓疼我了。” 东方璃忙将秦偃月放开，“抱歉，我……嗯，我有些起床气。” “你有没有起床气我还不知道吗？”秦偃月哼哼唧唧地往东方璃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行了，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你起来活动活动，促进血液循。” 东方璃没有作声。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东方璃的样子，怕是想到了什么。 若皇叔有异心，最伤心的，莫过于皇帝。 东方璃与皇叔关系很好，状若父子，若皇叔背叛他们，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先穿衣裳，我去一趟药房。”秦偃月带着黑蛋离开。 去药房熬了药，端回鸣玉宫的时候。 秦偃月看到东方璃已经起床，正向着书房走去。 “老七……”秦偃月想喊东方璃喝药。 “王妃还是让王爷去书房静静吧。”杜衡的声音从一株高高的梧桐树上传来，“王爷的情绪不太好。” “你在树上干什么？”秦偃月抬眼看去。 杜衡正坐在高高的树梢头。 树枝不粗，也不知怎么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 “我……在看风景。”杜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桃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 “……带我也上去看看。”秦偃月将药碗放在石桌上。 杜衡吓了一跳，“王妃你别坑我啊，这树挺高的，你要是掉下来，王爷不得活剥了我？” “你最近闲着没事就往树上跑，到底在看什么？”秦偃月想起来了。 最近杜衡总喜欢往树上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莫不是在偷窥谁家姑娘？人渣。”秦偃月踹了两下树干。 树摇摇晃晃的，落了一地叶子。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线索串成了一条线 树干被踹，树上方摇晃得厉害。 杜衡忙抓住树枝，“王妃，脚下留情，脚下留情啊，我还在上面呢，我虽会轻功，可要是从这么高摔下来还是会摔个半身不遂的。” “你在偷窥谁家的姑娘？”秦偃月冷笑。 “我哪能做那么猥琐的事，我只是在监视人。” 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监视人监视到了树上？ “将偷窥说成监视，杜衡，原来你这么不要脸啊。” 杜衡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 “怎……怎么可能呢，我真的是在监视人。” 从这棵树上可以远远地看到他的小院落，可以看到翡翠的日常活动。 他害怕翡翠遭到黑鸦追杀，有空就爬到树上看看。 说监视能说得过去。 说偷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杜衡等树木停止摇晃，三两下从树上跳下来，“王妃，属下是在执行任务，真真的，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秦偃月不信他，非要爬到树上去看看。 杜衡头大。 “王妃，凭您的视力是看不见的，挺远的。” “你还真偷窥别人？” “……”杜衡百口莫辩。 “带我上去。” “……王妃你饶了我吧。” “内心有鬼才推三阻四。” “不是，王妃您怀着孕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杜衡整个人都不好了。 梧桐树很直很高，王妃不会功夫，爬的上去才有鬼。 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能将王妃抱上去。 “我以前爬树挺厉害的。”秦偃月望着树梢，“站在树上看风景，一定别具一格。” “我的王妃娘娘，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我真的是有任务在身才上树。”杜衡制止不了秦偃月，急得快哭了。 他要真让王妃爬树，王爷肯定会将他的皮给剥了。 杜衡正左右为难着。 恰巧这时，陆修走进来。 “陆大人，救命，王妃非要爬树。您快劝劝她吧。” 陆修额角跳了两下，“王妃三思，爬树是猴子干的事，老祖宗说了，胎教很重要，您不能给孩子做错误示范。” “你来找东方璃？”秦偃月放弃了爬树，“他情绪不太好，兴许不会见你。” “李欣儿有动静了，我有重要线索。”陆修说。 “哦？”秦偃月挑眉。 “我带你去书房。”她顾不上逗杜衡玩，与陆修一道去了书房。 杜衡松了口气。 只要王妃不上树就好…… 黑蛋看着杜衡的怂样，打了个哈欠，跳到石桌上。 它凑到药碗跟前，尝了尝被遗忘的汤药。 药汁难喝，它吐着小舌头。 “黑煤球，你是不是傻？药多苦啊，你还要尝。”杜衡幸灾乐祸。 黑蛋喵呜一声。 这蠢奴才都看不出铲屎官在逗他玩，还急得满头大汗，明明是他更蠢，哪里来的脸说它傻。 黑蛋斜睨了杜衡一眼，纵身一跃，跳到杜衡肩膀上。 “喵……” ——本大爷要吃小鱼干。 “你要去找王妃吗？”杜衡自认为很懂兽语，点着头，“我带你去。” “喵！” ——蠢货，本大爷只想吃小鱼干。 黑蛋赏给杜衡一爪子。 爪子是尖锐的，划在杜衡脸上渗出了些许血珠。 “疼，疼。”杜衡摸着被划破的地方。 血珠渗出，他看着手上的鲜血，眼前莫名一晕。 高大的身躯晃了几下。 “黑煤球，我好像看到彩虹了，彩虹在我眼前飘来飘去，我……我看得有点头晕。”杜衡晃了晃头。 往前走了一会，轻微晕眩转为剧烈晕眩。 他无法行走，只得停下来。 这一停，更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彩虹不断闪过，一条接着一条，闪花了眼。 杜衡眼前发黑，意识昏沉。 他强撑了一会，终于支撑不住，人软软地倒下，晕倒在地上。 “喵！”黑蛋吓得跳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它只不过是用爪子抓了蠢奴才一把，蠢奴才就死了？ 蠢奴才也太弱了些！ 黑蛋被惊吓到，脖子上的毛竖起，快速朝着书房窜去。 书房中。 东方璃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三个人相对而坐。 秦偃月给他们分别斟茶。 陆修忙道了谢，轻呷一口，“李欣儿去了周府，从周府回来后没多久，周府的人进宫去见了皇贵妃。” 秦偃月已经从天灵道人那里知道了周维也夜娘的关系。 夜娘让李欣儿去周家，想必已经是穷途末路。 “之后呢？”秦偃月问。 “皇贵妃身边的人很警惕，又在宫里，我们的人不好靠近，并没有得出什么太有用的消息。”陆修说，“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将茶杯放下，“一向不怎么跟人走动的常太妃去了皇贵妃居住的地方。”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夜娘，周家，皇贵妃，常太妃以及常太妃幕后指挥者…… 一直断裂的线，终于串了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鱼，一点点浮出水面。 “老七。”秦偃月说，“大鱼已经上钩，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收网的事。” “不急。”东方璃说，“钓鱼的时候，鱼儿第一次咬钩是试探，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才会真正上钩。咱们尚没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宜打草惊蛇。” “陆修，你盯紧李欣儿。” “李欣儿的簪子被偃月惩罚过之后，簪子里的夜娘想是已经到了极限才狗急跳墙。正好，我们通过夜娘这条线来寻钓出更大的鱼。” 常太妃宫里的藏着的东西，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作为先皇爱妃，常太妃也是最棘手的。 “陆修，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是暗中调查，我会跟皇叔对接一下皇宫里的情况……”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低下来。 就算他打心里相信皇叔是清白的。 可，总归有些膈应。 “有宜阳王相助，那就再好不过了……”陆修道。 “陆修！”秦偃月喊一声，微微摇头。 陆修意识到东方璃情绪不好，不敢再提有关宜阳王的话题。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线索，是关于宫正司和常太妃的……”秦偃月想起白临渊说过的，有关宫正司的秘密。 宫正司也是那条线上不可或缺的存在。 兴许，也是个突破口。 “喵！” “砰！” 秦偃月正说到重点处。 黑蛋跳到窗户上，一边嘶叫一边撞窗户。 它的声音很急，撞窗户的动作又急又快，不要命一般。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杜衡中毒了 秦偃月忙将窗子打开。 黑蛋一下子跳到秦偃月怀里来，喵喵叫个不停。 “你怎么了？闯祸了？”秦偃月第一次看到黑蛋这个模样，那双大眼睛跟人一样眼泪汪汪的。 头撞窗子撞的流了一些血。 “你的头撞破了。”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小脑袋。 黑蛋从秦偃月怀里跳下来，叼着她的衣角往外走。 陆修在一旁看得惊奇，“明明是只猫，干的却是狗的活。” 黑蛋很着急，对着秦偃月急切地叫着，一边叫一边往外跑。 秦偃月觉得黑蛋的反应很奇怪。 她快步追上去。 追了没多久，看到匆匆赶来的素琴。 “王妃娘娘，不好了，杜大人晕倒在院子里。”素琴脸色煞白，“奴婢上前看了看，杜大人浑身冰凉，怕是……” 秦偃月顾不得多问，跟着素琴回到院中。 杜衡还躺在地上。 秦偃月的手指在杜衡鼻下探了探，鼻息很微弱，身体发凉，生命体征微弱，状态很差。 陆修和东方璃也一道而来。 “陆修，将杜衡抱到房间里，要尽量平稳，不要晃动。”秦偃月说，“杜衡的情况不对劲。” 陆修将杜衡抱到房间里，抓住杜衡的手腕。 接触到杜衡的脉搏时，脸色一变，“这……” “中毒了。”秦偃月说，“是很蹊跷的毒药，我前所未见。” 秦偃月先喂给杜衡解毒丸。 又拿出银针将杜衡身体的大穴道封住。 阻止了毒药扩散后，秦偃月和陆修分工合作。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杜衡湿冷的皮肤终于恢复了些温度。 心跳恢复，身体机能勉强能够维持生命。 “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只能缓解毒药侵蚀，找不到解药，杜衡还是会有危险。”秦偃月呼出一口气，“这毒药实在蹊跷，我还没见过如此复杂连环的药。” 陆修深以为然。 从杜衡的身体里检查出来的毒药，最少有上百种药草组成。 每一样药材都很普通，可经过特制方法炮制，又因放入的顺序不同，很难在短时间内制作解药。 “真是奇怪，杜衡怎么会中毒？刚才我逗他的时候还好好的。”秦偃月纳闷。 杜衡从梧桐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人还是很精神的。 她跟陆修才离开不足一刻钟，杜衡就中了奇毒？ “喵。”罪魁祸首黑蛋弱弱地叫了一声，抬起爪子。 “你的爪子又受伤了？”秦偃月看着黑蛋抬起的那只爪子是被龙吟剑伤过的那只，拿了药膏来。 “已经结痂了，肯定是你调皮弄破了伤口，我再给你包扎一下。” 黑蛋将秦偃月靠近，忙将爪子收回去。 它委委屈屈地坐下来，那双猫眼睛里溢满泪水。 那模样，像是做了错事。 “喵……”黑蛋声音拉长，与平常的叫声不同。 “难不成，杜衡突然晕倒跟你有关？”秦偃月捕捉着黑蛋的情绪。 黑蛋默默地低下头。 “怎么回事？”秦偃月，“黑蛋，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来人，去喊鹿鸣来……” “喵！”黑蛋勾住秦偃月的衣裳。 它跳到杜衡身边，小爪子放在杜衡脸颊上。 秦偃月这才注意到，杜衡的脸颊上有几道猫爪印。 此时血液已经干涸。 “喵。”黑蛋伸出爪子，爪子尖尖的。 它在杜衡脸上比划了一下，又跌倒闭上眼睛。 秦偃月一脸震惊地翻译，“你是说，你用爪子挠了杜衡，杜衡就晕倒了？” 黑蛋用力点着头。 “我去。”秦偃月一拍头，“狂犬病？” 这发病也太快了一些。 “喵……”黑蛋很失落。 它很不明白蠢奴才为什么会死。 明明，它自己也经常舔自己的爪子的。 要是知道蠢奴才这么弱，它就不欺负他了。 “王妃，您这猫一定是成精了。”陆修在一旁惊叹道。 “黑蛋，你确定是你的爪子抓了杜衡之后，杜衡发病的？”秦偃月认真地看着黑蛋。 黑蛋很聪明，聪明的不像猫。 情绪也很稳定，不像是携带狂犬病菌的模样。 何况，她是定时给黑蛋注射疫苗的。 冷静下来想一想，杜衡也不像是狂犬病发作的样子。 黑蛋的爪子里，肯定藏着别的毒。 秦偃月莫名想到了白临渊。 也只有白临渊才能悄无声息地下毒。 “陆修，你赶紧去太医院找林太医，让他把白渊找来，要快。”秦偃月说。 陆修忙应着。 东方璃面色不虞。 然，杜衡在生死关头，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吃醋。 “秦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白临渊被喊来，兴致不错，“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少废话，你给黑蛋下了毒？”秦偃月问。 “没有，我虽不喜欢那小畜生，不过那小畜生终归是你的宠物，我没有下手。”白临渊道。 “杜衡被黑蛋抓过之后中毒了。”秦偃月说。 白临渊的笑容凝滞，他认真地盯着秦偃月，声音发冷，“所以，你怀疑是我下的毒？” 秦偃月知道白临渊这种级别的人不屑撒谎。 也不敢惹怒他。 “你接触过黑蛋，又能下毒于无形，我问一问也是人之常情吧？若你说不是你下的，我相信你。”秦偃月声音软下来，“那毒有些特殊，你可否帮我看一下？” 白临渊凝滞的笑容这才重新绽开。 “好。”他长袖轻抚，施施然走到杜衡跟前。 检查了一番之后，白临渊轻轻“咦”了一声，拿出一枚银针。 银针从杜衡的脸颊上刺下去。 之后，银针呈现出诡异的彩虹色。 那枚银针，从上到下，七彩缤纷，看起来非常诡异。 “这……”秦偃月看了看自己的银针。 她的银针并没有特殊反应。 白临渊说，“这毒药名为暗彩虹，只有用白矾淬过的银针才能检验出来。” “又是你创的毒药？”秦偃月嘴角抽搐。 但凡她觉得棘手的毒，多半跟白临渊有关。 “不，这个不是我独创的，是清逸王妃的手笔。”白临渊的表情有些复杂，“秦姑娘，你到底怎么招惹上她的？” “你招惹谁不好，为何非要招惹那种母夜叉？这件事，有点棘手了。” 秦偃月有些火大。 她连清逸王妃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了？ “你有办法解毒吗？” 白临渊摇头，“唯独清逸王妃的毒我束手无策，除非找到她本人，否则很难解开。”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七色彩虹花 白临渊将杜衡衣裳解开。 杜衡的胸口，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花瓣。 “中了毒之后胸前就会出现彩虹花，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红色的那片已经出现了，慢慢会依次出现橙色，黄色，绿色等等，等七片花瓣都出现之后，兴许就回天乏力了。”白临渊说。 秦偃月眉头拧在一起。 制作毒药的人绝对是个变态，才会用这么多药材叠加来制作什么暗彩虹。 这药材叠加的顺序是有技巧的。 第一种药材和第二种药材之间产生化学反应，形成一种新的物质。 这物质再与第三种药材反应，形成全新的物质，以此类推。 就算能找出这些药材来，也不敢轻易制作出解药来给杜衡吃。 上百种药材叠加，一旦其中某一味顺序错了，会致命。 “清逸王妃是北陆之人，杜衡的状态怕是撑不到解药到来。”秦偃月说。 “不……”白临渊，“暗彩虹这种东西，只有清逸王妃一个人有。她是个性格很古怪的人，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在附近。” “清逸王妃在闻京城？”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并不知情。 “若清逸王妃这种级别的人来东陆，应该会听到风声才对。”陆修说，“我也没听过类似的消息。” 秦偃月盯着白临渊，“她既然是你堂姐，你应该能找到她的下落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临渊，可不可以提供一下线索。” 白临渊摇头，“清逸王妃性格比较奇怪，我没法立即联系到她。” 白临渊拿了一个瓷瓶，“这瓷瓶里的药能抑制暗彩虹的毒性，可以撑三天，我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找找她。”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黑蛋身上，“小畜生抓了杜衡之后，杜衡就中毒昏倒，很明显，小畜生曾经接触过清逸王妃的人。” “秦姑娘不如从这只猫身上出发，兴许能查出点什么来。” 白临渊说完，目光掠过东方璃。 东方璃脸色冰冷凝重，却罕见地没有表现出敌意。 白临渊似乎对东方璃的反应很感兴趣。 他轻笑一声，走到东方璃身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东方璃脸色微变。 想要开口时，白临渊已走远。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再见。”白临渊挥着手，飘然离开。 “陆修，你留下来照顾杜衡，老七你先休息着，我去一趟二哥那里。”秦偃月没察觉到东方璃和白临渊之间的暗交流。 她的心都在黑蛋身上。 黑蛋的爪子里有毒。 那，它所接触过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清逸王妃的人。 她需要找一下林鹿鸣。 “我陪你。”东方璃敛去眉间的异色，轻柔地说。 秦偃月生怕东方醋醋上线，没过分阻拦。 他们坐上马车，来到滕王府。 东方珏正在与林飞镜对练。 两个人功夫都不错，招式复杂，看起来非常养眼。 尤其是东方珏。 成亲之后，东方珏心情舒畅，按时吃药，身体一天好过一天。 他走路已无障碍，功夫也在逐步恢复。 短短日子，东方珏已恢复了从前的八分风采。 “老七，偃月，你们怎么来了？”东方珏停下来。 林飞镜拿毛巾给东方珏擦了擦汗。 “二哥二嫂，叨扰到你们了。”秦偃月有些歉意，“我是来找鹿鸣的。” “你来得不巧。”东方珏笑道，“鹿鸣被云中子前辈接走了，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秦偃月表情凝固，十天后…… 等十天，杜衡早就入土为安了。 “发生了什么事？”林飞镜见秦偃月表情不对，问，“要是有急事，我给老头子送信，让他尽快把鹿鸣送回来。” “杜衡中毒了，情况危急，黑蛋接触过下毒之人，所以我想让鹿鸣帮我寻找黑蛋所接触的人。”秦偃月说。 “鹿鸣都是连蒙带猜的，不要紧的事倒是无伤大雅。真正要紧的事，他怕是会耽误。这样，我飞鸽传书让老头子尽快回来。”林飞镜，“你们别着急。” 秦偃月知道这事急不得。 林飞镜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身上。 东方珏看了看东方璃，又与林飞镜对视一眼。 林飞镜了然，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你带我去看看杜衡，兴许我有法子。” “也好。”秦偃月知道东方珏有事要跟东方璃谈，先行离开。 “老七，你跟我来一趟。”东方珏拦住东方璃。 东方璃踟蹰了一会。 “放心吧，飞镜不会把偃月拐跑的。”东方珏无语，“只离开片刻，至于么？” 东方璃有些尴尬，跟着东方珏进了书房。 “老七，恭喜。”东方珏进书房后，眉眼轻笑，“不，我以后该喊你太子了。” “二哥……”东方璃，“那个位置，原本该是你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东方珏义正辞严，“太子之位非你莫属。不说这个，老七，我去给你道喜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叹了口气，“二哥可曾听过龙吟剑？” 东方珏“咦”了一声，“那个传说中的剑，竟是真实存在的？” “那把剑不仅真实存在，父皇还将它给了我。”东方璃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那是一把小小的剑，威力巨大，我只挥舞了一下就睡了三天。” “龙吟剑竟如此危险。”东方珏说，“怪不得偃月要退货。” “退货？” “你不知道？”东方珏笑道，“偃月要将圣旨退给父皇，被老十好一顿嘲笑。” 东方璃嘴角额角一块抽搐。 敢把圣旨退货的，整个东陆王朝。 不，整个天下怕是只有她一个。 他真想打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奇思妙想。 “父皇将龙吟剑给你，自然有父皇的用意。老七，你现在已是太子，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东方珏停顿了一下。 他拽起衣裳闻了闻，“瞧我，出了一身臭汗。” “滕王府里有清池，要不要陪我沐浴？咱们兄弟以前可是经常一起洗澡的。” “那是很小的时候。”东方璃反驳，“从七岁开始，哪里一起洗过？” 从前他不喜水，洗澡也是速战速决。 东方珏大笑，“去洗一洗吧。” 东方璃怀疑自己睡了三天三夜身上发臭，东方珏才特意提起洗澡的事。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味道是不太好闻。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两兄弟的密谈 清池附近空旷，只有氤氲的几个水池。 “我知你有洁癖，清池的每个池子都是相互隔开的，下去吧。”东方珏轻车熟路地脱了衣裳。 东方璃也进了水池。 两个人虽在不同的池子，距离却很近。 如背对背靠在一起一般。 “我记得你不喜欢水来着，克服了？”东方珏问。 “嗯，情况好了很多。”东方璃想起与秦偃月戏水时的欢乐事，声音里带着笑意，“有她在，水并不可怕。” “当年那件事，你们已经坦诚过了？” “二哥觉得还有必要吗？” “哈哈，的确没必要特意说开。”东方珏笑道。 “刚才，隔墙有耳。”东方珏，“这里比较空旷，不会有人偷听了去。” “原来不是我身上发臭。”东方璃钻到水中，又探出身来。 东方珏大笑起来。 “老七，你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东方璃嘴角浮起的笑意在扩大。 东方珏望着氤氲的水汽，“实际上，这些年我调查到了一些比较深层的消息。因那些消息与我当年受伤的真相有关，跟你关系不大，我并没有对你说过。” “老七，你可知道我当年受伤的原因？” 东方璃神情严肃，“父皇想立你为太子。有人在立太子之前，对你下手。下手之人，跟老三，老六脱不了干系。”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我调查了很多，当年那场败仗，就算没有苏点晴和老六在其中假传情报，我们也会失败。”东方珏说。 “老六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我猜测，另有其人。” “除了老六还有谁？”东方璃皱眉，“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并不多……” “你可记得，当时是谁最快支援我们，救下我们的？”东方珏问。 东方璃呼吸一窒。 当时将他们拯救出水火的，是皇叔的人。 “皇叔？”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又是皇叔！ “我没有证据证明是皇叔，也从未对你提及过当时的疑点。”东方珏说，“皇叔对东陆王朝忠心耿耿。但，当时实在太巧合了。”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警惕一下。你虽已经是太子，册封大典还没进行，距离你正式成为太子还差一点点，你现在很危险。” 东方璃攥紧手。 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想占据那个位置。 更不想陷入到兄弟残杀中。 “老六将老三当成刀子，利用老三做了很多事。同样的，有人隐藏在身后，同样将老六当成利刃。”东方珏深深地叹气，“我这当哥哥的，实在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奈何，人心险恶，圣旨颁布之后，你已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若是不提醒你，我寝食难安，生怕会出事。老七，前方的路很长，你万万要小心。” “二哥，谢谢。”东方璃从水池里走出来，裹了大浴巾。 “不再泡会儿？” “不泡了，头晕。”东方璃擦拭完毕，穿好衣裳。 东方珏也上了岸，“擦干头发要费些时间，别着急回去，陪我喝一杯如何？” “偃月说过不让你喝酒。”东方璃道，“不怕我跟二嫂告状？” “别……”东方珏苦笑。 “你回府后，让飞镜早些回来。” “这才不到两刻钟。”东方璃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你不也迫不及待要回去了么？”东方珏擦拭着头发，“快去吧。” 东方璃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家。 毫无悬念，被秦偃月一顿臭骂。 臭骂之后又生怕他得了风寒，细细帮他擦干头发。 东方璃本就有点虚，来回折腾了一遭，还真有些受风寒。 秦偃月絮絮叨叨地熬了紫苏汤，服侍着他睡下。 一夜无梦。 七色彩虹花一晚上生出了两瓣，杜衡身上已有三个花瓣。 越往后，毒素蔓延越快。 秦偃月有些着急，用了药物压制住毒性。 就算这样，等云中子和林鹿鸣回来的时候，彩虹花已经生出了五朵半。 这一天，恰好是七夕。 七夕鹊桥宴是在晚上。 原本是让飞影和杜衡去的，杜衡中毒昏迷后，计划失败，去鹊桥宴的事也搁置了。 云中子回来后，来不及休息就被林飞镜拉来当壮丁。 秦偃月早已经等得急躁。 云中子到来后，她忙说明情况。 云中子先看了杜衡的毒。 同样，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配置出解药来。 目前唯一的办法，依然是找到制药之人。 “喵……”黑蛋一直守在杜衡身边。 瞧见云中子到来，靠近来。 黑蛋知道云中子能听懂它的话，委委屈屈地叫了好几声。 云中子听得哈哈大笑。 “这孩子太可爱了。”云中子抱起黑蛋，“它以为是它一爪子将杜衡拍死了，自责了好几天。” “喵……” ——本大爷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云中子说，“把你抓杜衡之前去过哪些地方都告诉我，尤其是抓过哪几个人。” “喵。” “你没有抓过人？”云中子惊讶，“那你爪子上的毒哪里来的。” “喵！” ——我要是知道，傻大个不就不会死了嘛。 “我让黑蛋带我去它行动的地盘去过，它的确没有抓过人。”秦偃月说。 确切地说，那里人很少。 只有一些流浪狗和流浪猫，以及蛇鼠之类的动物。 “哦，那你爪子上的毒是怎么来的？”云中子捋着胡子，“难不成是从别的动物身上沾染来的？” “喵……”黑蛋低下头。 “什么？你组织了一场猫狗大战？”云中子看了看秦偃月，“七王妃，你家的猫为了跟流浪狗争夺地盘，孤身一猫挑战了附近的流浪狗们，还把它们都打败了。” “额……”秦偃月嘴角抽搐。 莫非，是黑蛋抓了中毒的流浪狗，恰好又用那只爪子抓了杜衡。 杜衡就这样躺枪了？ “云中子前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东方璃看着杜衡胸前的彩虹花已经长出了六瓣，有些着急。 已是第三天。 要是在明天之前找不到解药，杜衡会有生命危险。 杜衡是他最信任的属下之一，不能就这么死了。 人命关天，云中子顾不得多问，来到黑蛋跟流浪狗决斗的地方。 那地方是算是垃圾聚集地。 许多野狗野猫在这里寻找食物。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只脏兮兮的狗正在找食物，看到有人靠近，快速离开。 “等一下。”云中子喊了一声。 那只狗还要跑。 “喵！”黑蛋喊了一声。 狗听到黑蛋的叫声，立马停下来，匍匐在地，不敢反抗。 黑蛋跳到那只狗跟前，抬起爪子，一爪子糊在狗脸上。 狗比黑蛋高大许多，愣是吓得瑟瑟发抖。 云中子将黑蛋抱起来，轻轻抚摸了狗子一下。 狗子叫了一声。 “哦，你说这只猫仗着一条大黑狼狗，将你们都赶走了。”云中子道。 狗子震惊有人能听懂它的话，顿了一下，拼命叫着告状。 云中子一边听一边点头。 询问了半晌，他掏出一块肉，狗子叼着肉快速离开。 “刚才那只狗说，黑猫会带着一条狼狗来这里巡视，想要独占垃圾堆。” “附近的狗被赶出世世代代居住的地盘很不服气，集结起来对抗黑猫。最后以狗子们的失败而告终。”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她知道黑蛋经常溜达出去玩。 谁知道它还干过这么惊天动地的事。 以后干脆别叫它黑蛋，该叫它战神。 独占垃圾堆的战神，真是厉害了！ “这些都是些流浪狗，我们问不出什么来吧。”秦偃月发愁。 流浪狗居无定所，也没有主人，线索断了。 “不。”云中子捋着胡子，“刚才那只狗告诉我，这里的动物翻找垃圾堆里的食物，吃坏了身体，许多狗猫生了病，还死了不少。” “不过，最近这附近来了一个人给它们治病驱虫。那人给它们治病疗伤的时间，恰好是黑蛋与它们决斗之前。” “哦？”秦偃月挑眉，“那个人住在哪里？” “就是不远处的那院子，据说是刚搬过来的。”云中子指着不远处的院落。 这个地方距离王府建筑群并不是太远。 居住在这附近的，非富即贵。 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居住的宅子。 秦偃月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一个明眸皓齿的丫鬟打开门，惊讶地看着秦偃月等人，“你们找谁？” “我想问一下，是你们给流浪狗们疗伤治病的？”秦偃月问。 丫鬟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出什么事了吗？东陆王朝莫非不许给流浪狗猫治病？” 听到丫鬟的话，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丫鬟的这句话等于告诉他们，她不是东陆王朝的人。 “请问，清逸王妃在吗？”秦偃月直截了当地问。 丫鬟很惊讶，“这位夫人，你认识我们王妃？”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可巧这个丫鬟是个没心眼的，稍微一套话就问出来了。 “我有急事要见清逸王妃，麻烦你们通报一声。”秦偃月说，“十万火急，请清逸王妃务必见一见我们。” “王妃不在。”丫鬟说。 秦偃月一怔，“不在？” “是的，王妃出去了。” “大约什么时候能回？” “不知。” “那你可知道清逸王妃去了哪里？” 丫鬟捏着下巴想了想，“听王妃说，闻京城有什么鹊桥宴，王妃很感兴趣，天色一暗就出门去了，想来应该深夜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秦偃月眼睛瞪大。 清逸王妃去了鹊桥宴？ “半夏，你在跟谁说话呢？”另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过来，狐疑地看了看秦偃月等人。 “这些人认识王妃，他们是来找王妃的。”叫半夏的丫鬟兴冲冲地说，“王妃果然人见人爱。” “你傻啊，怎么能随便跟人搭话？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后来的丫鬟说完，居高临下地扫视了秦偃月等人。 “你们找错人了，请赶紧离开。” 随即，“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秦偃月：这什么态度！ “我留下几个人来监视着这里，等那清逸王妃回来，立马将人带到七王府。”东方璃说。 “至于鹊桥宴那边……” “我们去一趟。”秦偃月说，“杜衡出事，我本不打算参加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天意。” “走，回家换衣裳。” 她转头看向云中子，“云中子前辈，黑蛋就暂时拜托您看管了。” 黑蛋喵呜一声，委屈巴拉的。 云中子呵呵一笑，“这孩子以为它闯了大祸，你不要它了。” 秦偃月挠了挠黑蛋的下巴，“我没有不要你，你乖乖跟着云中子前辈，别乱跑。” “明天我就去接你，乖，我先走了。” 云中子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马车渐行渐远，才抚着黑蛋的头。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在保护她？” “喵。”黑蛋傲娇地歪头。 ——男子汉大丈夫，才不矫情，不计较这种小事。 “我见过许多毛孩子，你的智商是最接近人类的。” “喵。” ——本大爷比愚蠢的人类聪明多了。 “你见过给狗子们下药的人吗？” “喵！” ——本大爷抓住那个人的话，就不至于将笨狗们驱赶出去，笨狗们还不领情，真是笨死了。 “可惜，你还是大意了。” “喵……” ——本大爷对不起蠢奴才，等他醒了，我会给他吃小鱼干。 云中子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了，那位清逸王妃怕是发现了狗子们被下了药才给它们治疗。你也不用再驱赶它们。” 黑蛋待在云中子怀里，大眼睛盯着秦偃月离开的方向。 铲屎官那么笨，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 秦偃月回到王府时，王府的气氛很不对劲。 白临渊正轻车熟路地坐在屋里饮茶。 一旁的姬无烟剑拔弩张。 杀气腾腾，惊散了四周的鸟兽，众人也被这股子杀气吓得瑟瑟发抖。 白临渊不理会姬无烟的敌意，笑容淡然。 他瞧见秦偃月和东方璃回来，眉眼弯弯，“秦姑娘，有线索了，清逸王妃去了鹊桥宴。” “我们也得到了消息。”秦偃月说。 “呀，我晚了一步。” “白临渊，你跟我们一起？” “不行。”姬无烟脸色漆黑，“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小烟太小气了。”玉儿撅着嘴，“又不吃咱家的饭，你干嘛这么暴躁？” 姬无烟咬牙切齿。 白临渊的存在就是过错。 “我很愿意跟小姬君互诉衷肠，哦，是互拆衷肠。小姬君是不是很期待我将你的肠子扯出来？”白临渊神色淡然地说着可怕的话。 第一千零六十章 随身携带虎撑之人 姬无烟身上杀气崩裂。 “白临渊！决斗！” 玉儿一巴掌拍在姬无烟手上，“小烟，别冲动，王妃姐姐他们还在呢，你矜持点，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姬无烟根本压制不住杀气。 白临渊并不在意，反而像猫戏老鼠一般，继续惹姬无烟玩。 “你们两个够了。”秦偃月很无语。 从她认识他们两个开始，他们就相互咬来咬去。 姬无烟那么冷漠一个人，唯独遇见白临渊就失去冷静。 真是一物降一物。 “白临渊，你可不可以去一趟鹊桥宴？”秦偃月问。 “不行！”姬无烟凤眼凌厉。 秦偃月警告地看向姬无烟，“你再乱开口就扣钱。” 玉儿嘿嘿一笑，“小烟，你可消停点吧，扣钱可就不值了。” 姬无烟：…… “我想去，但，我还有点事，去不了。”白临渊说。 秦偃月有些发愁。 清逸王妃来到东陆，东陆王朝这边没人接到消息。 显然，清逸王妃是来游山玩水的，或许会隐藏身份。 鹊桥宴那么多人，找一个从未见过面，还隐藏了身份的人，难度有点大。 他们已经没空闲时间耽搁了。 “她有什么特征？”秦偃月问。 白临渊想了想，“你，知道虎撑吗？” 秦偃月当然知道。 所谓的虎撑，又叫串铃或者摇铃。 古代行走各地的游方大夫，都会在腰间或者手上悬挂一个摇铃。 摇一摇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从而招揽病人。 这虎撑是有来历的。 相传药王孙思邈路遇猛虎，猛虎祈求孙思邈相救。 孙思邈检查后发现老虎喉咙里卡住了一块骨头。 他想给老虎治病，又怕老虎闭嘴咬断胳膊。 正为难时，看到筐里的铜环。 他将铜环塞到老虎嘴里，成功取出了骨头。 从那之后，铜环成为游方大夫的象征。 世间的大夫也大致被分为三类，一个是专门伺候达官贵人的太医。 一个是坐堂医，顾名思义，就是在药堂坐诊的大夫们。 还有一个便是走方医，走方医手持串铃走街串巷，到处看病，俗称铃医。 铃医的象征就是虎撑。 铃医人员分布很杂，分为三六九等。 他们的治病手法也常常出乎意料，剑走偏锋。 顶级铃医不仅能给人治病，还能给动物们，甚至精怪鬼怪治病。 这类大夫又被称为鬼医。 那清逸王妃，极有可能是个鬼医。 难怪她能制出那种变态毒药来！ “她随身带着一枚虎撑，虎撑上镶嵌九朵金莲。”白临渊说，“你若是知道虎撑所代表的意义，应该很容易找到她。” “要是见了她，千万不要跟她提起我。”白临渊说完，起身告辞。 他与姬无烟擦肩而过。 姬无烟想出手。 白临渊灿然一笑，“小姬君，你最近果然迟钝了不少，等空闲下来，我不仅拆了你的衷肠，我还会让你跪下喊爷爷。” “白临渊！”姬无烟被激怒，剑气朝着白临渊呼啸而去。 白临渊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白鹤飞下，剑气消失无踪。 白临渊踏在白鹤之上，白衣轻飘，片刻后隐入天际。 “他可真厉害。”玉儿感叹道，“小烟挥出这一剑的时候，我很担心他受伤，谁知他就那么轻飘飘化解了。” 姬无烟听着玉儿夸赞白临渊，差点吐血。 “不准看他。”姬无烟的手挡在玉儿眼前。 “不看就不看。”玉儿挽住姬无烟的手臂，“小烟你是怎么回事？平常话都懒得说，一见白大夫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你的人。”姬无烟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他没伤害我呀。”玉儿歪了歪头，“你跟白大夫是天生不对脾气么？用王妃的话来说，这叫相爱相杀。” 姬无烟脸色漆黑。 他跟白临渊之间只有杀，没有爱。 “王妃姐姐，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去参加鹊桥宴真的可以吗？”玉儿担忧道。 “当然，有请帖就可以进。”秦偃月笑道，“鹊桥宴也不在宫里举行，是在莲池行宫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先去吧，我稍后就去。” 瑶妃本想将地点定在万兽园，被驳回后反省了自己，最终定在了莲池行宫。 行宫没那么多规矩。 玉儿开心地拽着姬无烟离开。 东方璃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方才，他并未看清姬无烟那一剑是怎么出剑的。 也没有看清白临渊是怎么化解的。 这白临渊真如偃月说的那般，姬无烟在他跟前就是个弟弟。 白临渊的功夫，比姬无烟还要强上几分。 东方璃心里酸酸的。 喜欢二丫的人，都很优秀。 他只有变得更优秀，才有资格站在二丫身边。 “你在想什么？”秦偃月踮脚，赏给了东方璃一个顶头杀，“跟你说了好半天话，你一句也不回答，又生气了？” “依我看，东方醋醋该改成东方气气。” 动不动就吃醋，动不动就生气。 什么毛病！ “没。”东方璃笑道，“我是想该如何才能变得更优秀些。” “给你的上进心点个赞。”秦偃月俯身给杜衡把脉。 杜衡脉象微弱，身体冰凉。 胸膛上那朵彩虹花已经长出了六瓣，只剩下紫色的一瓣还没生出来。 必须要在长出第七瓣之前拿到解药。 越到最后，花瓣生出的速度越快。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们走吧。”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怂恿瑶妃举办鹊桥宴的本意，是用点手段逼荣滟承认收买三个产婆的事。 谁知，状况百出。 先是黑鸦的人混进来，又是杜衡中毒的。 秦偃月觉得心力交瘁。 东方璃拿了外衫披在她身上，“不舒服？” “没。” “你的脸色不好看。” “我一定有乌鸦嘴属性。”秦偃月叹息，“先前是我提议让瑶妃举办个鹊桥宴。” 荣滟没教训到，反而出了那么多幺蛾子。 东方璃点了点秦偃月的额头，“这也不怪你，相反，正因为有鹊桥宴，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走，换衣裳。” 秦偃月觉得这话怪怪的。 她换好衣裳，与东方璃一道去了莲池行宫。 莲池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不停有人进行宫。 丝竹声，欢声笑语声，声声入云霄。 金碧辉煌，灯光耀眼夺目，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秦偃月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行宫？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生意都做到皇家来了 行宫里人很多。 东方璃生怕秦偃月被人撞到，将她揽在怀里。 莲池行宫，顾名思义，里面种满了荷花。 各种各样的荷花开得茂盛，莲叶翩翩，翠玉交叠。 此时已入夜。 行宫里点燃了荷花灯盏，粉色光芒萦绕其中，如梦如幻。 女子们采摘荷叶遮面，巧笑嫣兮。 男子们在荷花对岸，一桥之隔。 他们流连一顾，摆出自以为风度翩翩的姿势，引得女子娇嗔。 往里看去，更有一排排牡丹花灯。 树上也挂满了萤烛，七彩绽放花千树。 秦偃月看着这奢华的风格，默默地伸出大拇指，“不愧是瑶妃娘娘。你瞧瞧这花灯，这创意，简直集所有恶俗之大成。” 东方璃看着灯火斑斓里的宫殿，“挺美的。” “你的审美有问题。”秦偃月，“你喜欢这种风格？” “不喜欢。”东方璃挽住她的手。 “跟你在一起，不管是荒漠还是海洋，都是绝美风景。” 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激得汗毛都竖竖起来，“你，吃错药了？” 东方璃但笑不语。 “同样是男人，这位谪仙公子能说出这般风花雪月的情话来，你为什么就是个木头？”身边，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点着身边男子的额间，“我也想听。” “别闹。”男子低声呵斥，声音却很温柔。 女子瞧见秦偃月看过来，微微点头，“叨扰到两位的良辰美景，抱歉，你家相公嘴真甜。” “我家这位太过不解风情，我一时没忍住吐槽了几句，莫怪莫怪。” “他不过油嘴滑舌罢了。”秦偃月笑着回应。 不知怎么，她对这女子有些天然好感。 这女子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人觉得很舒服。 秦偃月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过分打量是件很没礼貌的事。 那女子显然微微往后躲了躲。 秦偃月意识到做法不妥，轻轻福身，“抱歉，是我觉得姑娘面善熟悉，若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我就说我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女子福了福身，友善一笑，拉着身边的男人看远处看花去了。 “倒是个有趣的人。”秦偃月说，“她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 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 东方璃面色深沉。 那名女子身边的男子，气息浑厚，武功高强，不是善茬。 这鹊桥宴上，怕是混进了不少人。 “偃月。”瑶妃看见他们之后，摇摇招手，“快来。” 秦偃月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瑶妃，你到底请了多少人来？” “规模如此浩大，得花多少钱？” “就你财迷。其实也没花多少钱。”瑶妃掰着手指头，“灯笼萤烛之类的是铺子里送的，布置是我亲手布置的，许多小玩意都是铺子准备的，说起来，我只花了一些酒水食物的钱。” “送的？”秦偃月挑眉。 “荷花灯，牡丹灯，还有许多东西，都是他们送的，你瞧见灯笼上的标记了没？作为交换，灯笼上要写上他们的铺子名称。”瑶妃说，“我觉得这事好啊。” “这些灯笼不用花钱，店家直接送，挂个名字算什么。皇上还夸我呢。”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这，是古代版的冠名？ 灯笼萤烛店铺就是赞助商？ 店掌柜经营头脑不错，生意都做到皇家来了。 “哎，你父皇怕各地借用进贡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各地每年进贡的东西不多，许多东西都要另外置办，我挺发愁的。”瑶妃说。 “铺子里的人通过各种途径找到我的时候，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还挺过意不去的，特意听了他们的建议，将鹊桥宴扩大了些。” “他们，是谁？”秦偃月问。 “还能是谁，当然是灯笼店的掌柜。”瑶妃，“那掌柜倒是个妙人。这一遭，她怕是亏损不少。” “不，是你亏了。”秦偃月，“你不用过意不去，你这一次是赔的。” 这种冠名宣传，没个数十万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灯笼店的掌柜用几个灯笼来拿到了冠名，等于空手套白狼。 等明天再让人宣传一波，那铺子想不火都难。 得到的回报远比灯笼值钱。 “怎么会赔呢？”瑶妃很不解。 明明是省钱了呀。 “瑶妃，先别说这些，我有事要问你。”秦偃月，“我听说清逸王妃也来参加鹊桥宴了，你知道不知道她在哪里？” “清逸王妃？谁？”瑶妃皱眉。 “你不知道？”秦偃月有些头大，“这些人你是怎么邀请来的？” 瑶妃眨巴着眼睛，“我觉得过意不去，要给灯笼店掌柜银子，灯笼店掌柜无论如何都不要，只要几张请帖，我就给了他们一些请帖。这些请帖，怕是掌柜发出去的。” “偃月你放心，进来之前都要搜身检查，这里也有很多护卫，男女眷一个在鹊桥这边，一个在鹊桥那边，鹊桥上有护卫驻守，不会有危险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瑶妃。 皇家的鹊桥宴含金量极高，许多人趋之若鹜。 那灯笼店掌柜的营销思维如此可怕，怕是早已经利用这些请帖赚个满盆钵了。 瑶妃这次赔大了。 何况，这样一来，来鹊桥宴的人鱼龙混杂。 若皇帝知道堂堂瑶妃干出这种事，怕是得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过…… 瑶妃自小生活在民间，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 大概，这样接地气的宴会她才喜欢。 “你找清逸王妃做什么？”瑶妃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坑了，“要不要我让人找一下？” “不用。”秦偃月，“她既然隐藏身份，直接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瑶妃皱起眉头。 人这么多，来来往往，找人并不容易。 “偃月。”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 “既然那清逸王妃是大夫，那，就引蛇出洞如何？” 引蛇出洞的最好办法是装病。 如果清逸王妃是铃医，处于职业习惯，她出现的概率很大。 “这是个好办法。”秦偃月眼睛一亮。 不管清逸王妃出手不出手，她都有办法找出人来。 秦偃月让瑶妃去叮嘱太医们先行回避，还嘱咐了几个人当托。 瑶妃不明所以。 “老七，偃月，你们两个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愿者上钩 “我们在找解药，十万火急。”秦偃月，“瑶妃，逼荣滟承认对月露出手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任务。” 瑶妃撸起袖子，“放心，我已经准备齐全，敢对我干女儿动手的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准备妥当。 秦偃月与东方璃走到人群中，两个人对视一眼。 然后，秦偃月装作要晕倒的样子。 东方璃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提高声音，“偃月，偃月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 “我肚子好痛，快，快找大夫来。” 秦偃月拧了自己一把，让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一些，“我好难过。” “大夫，快去找大夫。”东方璃冲着周围的人说，“谁是大夫，快点过来，这里有人不舒服。”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宫女率先反应过来，“大夫，来人，快去请大夫。” “太医，太医在哪里？明明是在这附近的，怎么找不到人了？”另一个宫女也慌乱起来。 周围有不少人凑过来。 除了托，有几个以为她是真病了，也帮忙找大夫。 “啊，好痛。”秦偃月生怕真有人将太医找来，故意喊大声。 “大夫怎么还不来？” “大夫要等一炷香才能过来，忍一忍。”提前安排好的人喊了一声。 “一炷香？一炷香已经来不及了。”东方璃抱着秦偃月，声音急切，“偃月，你没事吧？” “老七，我好难受，我好痛，我可能要死了……” 东方璃的脸立马黑下来。 就算是演戏，也不能说这种话。 “二丫！别胡说。” “好疼，大夫为什么还不来？”秦偃月拧着自己，生疼生疼的，额间冒出不少冷汗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并没有人上前。 秦偃月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围观的人很多，认识他们的人太多。 那些人表情古怪，怕是已经穿帮了…… 看热闹得人群中。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拽了拽身边的女子，“她都疼成那个样了？你不出面治疗？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哦。”女子说，“她是装的，我想看看他们两个能演到什么时候。” “装的？” “没错，这夫人演技不错，可惜身上的药味已经出卖了她。如果我没猜错，她也是个大夫，还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女子说，“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吵着找大夫，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是行宫，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除了咱们卖出去的帖子，多数人都是贵族小姐公子，他们身份矜贵，不能出差池，太医们应该就在附近。你瞧瞧他们的表情，一个个跟吃了伸腿瞪眼丸一样，惊讶得张口瞪眼，滑稽死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演戏？”男子问。 “大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女子笑道，“兴许，是让我们自投罗网的。” “我们，暴露了？”男子脸色微变。 “应该是。”女子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跑出去玩一趟，还被人拆穿身份，真是不爽。” “你打算怎么办？” “西红柿拌砒霜。” “嗯？” 女子语气森森，“不是有人装病么？我让这病更逼真一些，给她下点毒什么的。” “不可。”男子一脸黑线，“这是在东陆，不可惹事。这两个人身份很不一般，惹了他们，怕是走不了了。” 女子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算了，咱们离远点吧，反正她也快穿帮了。” “哎，这里挺好玩的，我还没玩够呢，可惜被拆穿了身份，只能离开喽。” 这两个人要离开时。 秦偃月对东方璃使了个眼色。 东方璃锁定了他们。 等他们走到僻静的地方。 秦偃月和东方璃出现在他们前方。 “两位，可否移步到赏月亭喝杯茶？”秦偃月轻笑，“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又见面了，清逸王，还有清逸王妃。” 这两个人，正是刚来莲池行宫时遇见的那两位。 “呀。”清逸王妃惊讶了一声，“第一，你认错人了。第二，你的病，这就好了？” “我在装病，清逸王妃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秦偃月说，“二位，我们有点急事，请移步。” 清逸王妃被拆穿了身份，索性不装了。 他们来到赏月亭。 清逸王妃很感兴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印象里，你应该不认识我。” “清逸王妃虽把虎撑藏了起来，可，身上的药味是没法隐藏的。”秦偃月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份不普通。” 清逸王妃挑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演戏？” “我不确定。”秦偃月说，“身上带有药味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才想出愿者上钩这招。抱歉……” 清逸王妃挥着手，“不必在意，我很想知道，我们没上钩，也没出面，你们又是怎么确定我们身份的？” “如果你是大夫，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来到我附近查看。”秦偃月笑着说，“我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周围人表情各异，但，只有清逸王妃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能看穿我是装病的人，肯定是懂药理的人。再说，你虽把虎撑藏着，可，我喊痛的时候，你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虎撑，带着虎撑还懂医术，又气度不凡的你们，就是清逸王和清逸王妃。” “素素，你被人比下去了。”清逸王笑着说。 清逸王妃瞪了清逸王一眼，“行吧，我们这次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没有其他目的，也不想引起重视，所以没有跟东陆这边沟通。你们不要太大惊小怪，我们不会做什么。” “清逸王妃误会了。”秦偃月简单将杜衡中毒的事讲述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人命关天，情况紧急，请你们把暗彩虹的解药给我们。” 清逸王妃与清逸王对视一眼。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了？”清逸王妃问。 “没错，请清逸王妃赐药。”秦偃月说。 清逸王妃脸色严肃，郑重无比，“幸好你们来得正巧，再晚一点，中毒的那小伙子就……” 清逸王妃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紧张起来。 就一命呜呼了？ “你们再晚来一点，那小伙子就痊愈了。”清逸王妃笑起来，“瞧瞧你们吓的。”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第七瓣就是解药 “嗯？”秦偃月，“痊愈？” 她跟白临渊都诊断着杜衡是中了毒。 怎么会痊愈？ 清逸王妃拽了拽清逸王，语气得意，“瞧瞧，还是我更胜一筹。” 清逸王宠溺一笑。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一脸狐疑。 “那暗彩虹……” “别着急，我会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清逸王妃说，“我路经一个地方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狗狗中了毒，狗狗中毒后变得狂躁，攻击人。” “我们这些拥有虎撑的人，又被称为鬼医，鬼医跟普通大夫不一样，不管是长毛的还是不长毛的，甚至鬼怪精怪，都能治。我就给狗狗们服了暗彩虹。” 秦偃月听得有些生气。 暗彩虹有剧毒，那些狗就算中了毒变得狂躁，也不至于全部被毒死。 何况，还是用这么危险的方式。 一旦狗狗们咬了人，人也会中毒。 “清逸王妃，狗的命也是命，你用的方式未免太危险了。”秦偃月冷道。 “偃月，听清逸王妃说下去。”东方璃拽了拽秦偃月的袖子。 秦偃月勉强停下来。 “暗彩虹之所以叫暗彩虹，是因为一旦七色彩虹绽开，就会变成真正的彩虹。”清逸王妃不在乎秦偃月的态度。 “前六片花瓣都是剧毒，且毒性各有不同。中毒后，人会昏沉，身体也会因为毒素反应，各项机能处于停滞状态，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样子。” “但，当第七片花瓣生长出来后，彩虹花达成圆满，届时所有的毒都会被解开。暗彩虹变为彩虹之后，人会浑身舒爽，遍体生香，还有易经洗髓的神奇功效。” 清逸王妃说，“你刚才说那小伙子只剩下最后一瓣花瓣没有生出来，也就是到了快要痊愈阶段。算他因祸得福，暗彩虹用在动物身上没有太明显的易经洗髓得药效，用在人身上，他的身体会一日千里。” 秦偃月听得震惊。 这个清逸王妃，能将药控制到这种地步？ “不信呀？”清逸王妃想了想，“等明天早晨就能见分晓。” “没有后遗症？”秦偃月问。 清逸王妃认真想了想，“会疯狂如厕排泄算吗？” 秦偃月：…… 东方璃：…… “事情就是这样。”清逸王妃说，“你们放宽心即可。” 秦偃月不知清逸王妃所说是真是假。 如果有这种药，岂不是能将普通人改造成战士？ 这样想的话，这清逸王妃对东陆来说，是个威胁。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清逸王妃说，“暗彩虹是我为动物们研制的，对普通人效果并不好。中毒的小伙子万里挑一，运气爆棚。等他醒来后，替我恭喜他一声。” 秦偃月眉头锁起。 这清逸王妃，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清逸王妃托着下巴，目光扫过秦偃月和东方璃。 她嘴角轻抿，“我劝两位不要想太多，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享受着歌舞升平，人间不值得。” “清逸王妃是个通透人。”秦偃月说。 “不敢。”清逸王妃，“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二位。” “请讲。” “你们二位，跟小鱼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秦偃月说。 “哦？你们不认识小鱼，如何认出暗彩虹这种药？”清逸王妃惊讶，“这药名，不是小鱼告诉你们的？” “我不认识小鱼，暗彩虹这个名字，是白临渊……”秦偃月突然想起白临渊特意提醒过，不要提起他。 秦偃月笑了一声，“是巧合。” “你果然认识小鱼。”清逸王妃突然激动起来，她凑到秦偃月身边来，“告诉我小鱼在哪里。” “莫非，你口中的小鱼，是白临渊？”秦偃月无法将白临渊那种变态跟“小鱼”这种萌萌哒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当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他名为临渊，又爱吃鱼，小名就叫小鱼。这小名还是我帮他取的。太子妃，请告诉我，那个混账小子在什么地方。”清逸王妃说起白临渊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偃月额角抽搐。 清逸王夫妇果然也看穿了她跟东方璃的身份。 “你跟白临渊之间……有不愉快？”秦偃月问。 “他偷走了我一样东西。”清逸王妃攥起手，拳头重重地落在石桌上。 “别，手会疼。”清逸王抓住清逸王妃的手。 “他偷了什么？”秦偃月问。 “少女心。” “你的？” “不行吗？” “额……”秦偃月下意识看了看清逸王。 清逸王没什么反应，眼睛都没眨一下。 瞧瞧这修养。 若是换了老七，怕是早就东方醋醋和东方气气齐上线了。 清逸王有些无奈，“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抱歉，内子口无遮拦，你们别当真。是内子的妹妹对临渊情有独钟，为了临渊终身不嫁，临渊对她并无感觉，拒绝之后云游四海。” “内子与妹妹感情深厚，见不得妹妹受相思之苦。若有打扰之处，请多包涵。” 秦偃月心情有些复杂。 要是清逸王妃知道白临渊似乎是眼瞎了，看上了她这个有夫之妇，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转念一想，有喜欢白临渊的女子在等他，秦偃月莫名觉得放松了不少。 白临渊并不是铁石心肠，他一定能与那名女子成眷属。 “今日之事，叨扰了。”东方璃说，“二位既然已经公开了身份，请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清逸王笑着说，“我们此次出行一路隐姓埋名，并不想暴露行踪，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 东方璃也不好强求。 正说着话。 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歌声，丝竹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灯光漫天，烟花璀璨。 鹊桥宴已经到了最热闹环节。 清逸王妃起身，“呀，那边好热闹。” 她笑着对秦偃月说，“我这个人生性好热闹，有王妃这层身份在，拘束太多，所以，还请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成全。” “暗彩虹的解药就是最后一片花瓣，太子妃无需担心，明日一早那小伙子就能醒来。今天你们曾见过我们之事也万望保密。” “我们先行告退。”清逸王妃微微弯腰，带着清逸王离开。 “哦，太子妃，若是你再见到小鱼，让他赶紧回北陆送死。”清逸王妃笑眯眯地说着阴森森的话。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有关清逸王妃的猜测 送别了清逸王夫妇，秦偃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知道杜衡不会有大碍之后，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来。 前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里比较清静。 秦偃月与东方璃相对而坐，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适。 “偃月，你有没有觉得清逸王妃跟你有点相似？”东方璃若有所思。 “哪里相似？” “气质，与你非常相似。” “有么？”秦偃月想了想。 清逸王妃的气质，更像瑶妃多一点。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能在清逸王妃身上看到你的影子。”东方璃手指点着石桌，“说话语气尤为相似。” 提起说话语气。 秦偃月也陷入了沉思中。 见到清逸王妃的时候，她的确有股熟悉感。 聊天沟通的方式，说话的方式…… 当局者迷，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被东方璃一提醒，秦偃月突然意识到。 清逸王妃的遣词造句非常随便，还脱口而出了不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字句。 清逸王妃对礼节也不在意。 说话方式，行为方式，与其说跟她相似，倒不如说…… 秦偃月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时，她额角突突直跳。 “老七，我们再去找找他们。”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快速穿梭在人群中。 可惜，清逸王夫妇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里里外外都找过，依然找不见。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东方璃说，“你想到了什么？” “刚才我只顾着杜衡的毒，没多想，仔细想想，清逸王妃的行为表现有些奇怪。她，怕是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东方璃脸色微变。 除了偃月和天灵道人之外，还有其他人？ “去他们住的地方。”秦偃月顾不得解释。 他们趁着月色来到清逸王妃临时歇脚的地方。 秦偃月叩了好半天才叩开白天敲过的那扇门。 一个年迈的老妪开门，打着灯笼往他们身边凑，打量了他们半晌，才声音嘶哑地问，“你们找谁？” “老人家，麻烦帮我们传一下，我们要找住在这里的人。”秦偃月说。 “住在这里的只有我这老婆子，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你们找我？” “怎么可能……”秦偃月看了看四周。 这个地方就是刚才来过的。 门也是那道大门，地址不会错。 “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一行人，有一个苹果脸的丫鬟，叫半夏，还有一个长脸丫鬟，挺凶的。除了他们应该还有一对年轻夫妻……”秦偃月皱着眉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个问题而已。老人家你可不可以帮忙通传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只有我一个，你们不信，可以进来搜搜。”老妪侧身，让他们进院子。 “反正老妪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可偷可抢的，你们愿意看就看。老妪从不撒谎。”老妪气呼呼地说。 秦偃月不相信，想要闯进去。 东方璃拽住她，摇头。 “老七……” “不能进去。”东方璃，“还有侍卫在附近，问一下他们吧。” 秦偃月只得退回来。 东方璃让人去寻守护在附近的侍卫。 “王爷，留在这里的人，都……喝醉了。”去寻侍卫的人脸色复杂。 “喝醉了？”东方璃一甩袖子，“还在任务中，他们敢喝酒？” “属下也觉得奇怪，他们不可能喝酒的，但，他们切切实实喝醉了。”侍卫硬着头皮说，“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怎么喊都喊不醒。” 东方璃额角跳得愉快，“罚他们一个月的月银。” “我猜测，是清逸王妃不想让我们追问，才用了这招。他们执意隐藏，我们也不好执意追问。”秦偃月，“算了，咱们回家吧。” “不，我们还得去趟鹊桥宴。” “去做什么？”东方璃问。 “那些花灯，赞助商，冠名之类的东西，怕是跟清逸王妃有关。”秦偃月。 东方璃听不太懂。 他们折返回莲池行宫。 一来二去持续了不断的时间，鹊桥宴已经接近尾声。 人群已经散去。 莲池行宫里，只剩宫女太监们已经在收拾东西。 秦偃月抓起荷花灯，荷花灯上，赫然写着一个“素”字。 东方璃，“哦，闻京城中有一家铺子，标记就是素字，名为素记，这素记比较奇怪，分布广泛，却只卖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这个标记，就是素记的标志？”秦偃月问。 “对，是最近几年才开起来的，你若是去街上一趟，兴许会发现许多这种标记的小摊。” “原来如此。”秦偃月终于明白了。 比如，元宵节那天错过的橘子糖葫芦，竞争对手的老大爷好像提过“素记”这个名字。 又比如，今儿这超前且惊世骇俗的营销意识。 如果清逸王妃跟她来自一个地方，一切都可以解释。 “清逸王妃应该还会再来找我的。”秦偃月提起一盏荷花灯，对一个宫女说，“去跟瑶妃说，这盏灯笼送我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啊。”瑶妃聘聘婷婷地穿过灯光而来。 瑶妃挥了挥手，宫女们退下去。 秦偃月笑着，“时间已晚，我本不想打扰你的，已快三更了，你还不快些回宫去？” 瑶妃挽着秦偃月的手，“着什么急。” 她兴致勃勃，“我还想着明天喊你去宫里一趟，让你赞叹一把我的聪明才智，可巧你回来了。” “偃月，那件事，成了。” 秦偃月眉梢扬起，“荣滟承认了？” “自然。”瑶妃得意地说，“我稍稍一出手，荣滟就跟见鬼了一般，把做过的坏事都吐了出来，大快人心。你要不要听一听本宫的英勇事迹？” “时间有点晚了……”东方璃终归是皇子。 这么晚还跟后妃在一处，不太方便。 “少废话。”瑶妃打断东方璃的话，“趁着我灵感未散，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瑶妃带着他们来到屋内。 那间屋子里，摆放着两把七弦琴。 瑶妃在一把琴前坐下来，“我从前被人卖来卖去，曾经被卖给过一个江湖骗子，学来了许多小把戏。” “这一招，叫琴弦上跳舞的小人。” “这跟荣滟承认罪行有何关系？”秦偃月问。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手段高明的瑶妃 “很简单，我告诉他们，我张罗这鹊桥宴，是被月老托梦嘱托的。月老要亲自下凡给善男信女结姻缘。”瑶妃，“我名声在外，有许多人以为我有神灵护佑，我说这话可信度高，他们多半信了。” “这跳舞的小人就是月老显灵的征兆。”瑶妃说着，开始弹琴。 琴声很刺耳，难听的要死。 秦偃月捂住耳朵。 瑶妃天生运气好，这是公开的。 由她来装神弄鬼，的确事半功倍。 难怪瑶妃一直信誓旦旦的，原来是早有准备。 “纸人动了。”一会后，东方璃指着另一把琴上的纸人，“真的跟纸人在跳舞一般，挺有意思，这是什么道理？” 秦偃月轻笑，“这道题我会。” “这把戏并不高深，无非是利用声音的共振特性而已。” 东方璃不解。 “很简单。琴弦分为宫商角徵羽等琴弦，每个琴弦的声音频率不同。”秦偃月说，“振动频率相同的物体，一个发生振动，另一个会随之振动，这就叫共振。” “这种现象有些像隔山打牛。” “纸人在宫商两弦之间，瑶妃弹奏这两根弦时，另一把琴的宫商两根弦会产生共振，纸人就会动起来。这是很简单的物理现象。” 初中物理学知识而已。 沈括《梦溪笔谈》里也早有记录。 “偃月，你这个人好生没趣。”瑶妃有些泄气，“我还指望着你能拍手称赞，目瞪口呆。” 秦偃月拍了拍手，“瑶妃好厉害。” 瑶妃：…… “你这样敷衍，让我心情复杂。” “瑶妃你真的很厉害。”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我没有敷衍，你的想法着实令人惊奇。” “得了吧你。我利用这跳舞的小人赢得了他们的信赖，他们对我能跟月老沟通这件事信以为真。”瑶妃，“接下来我又做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秦偃月很有兴趣，“你还做了什么？” “我让他们在纸上写下心上人的名字，再将纸拿给我，我来代替月老洒下月老神水，祈求姻缘。”瑶妃摇了摇手中的瓶子。 “他们写下名字的那张纸上是空白的，表面上看不到字迹。” 她说着，拿了一张白纸。 白纸放到所谓的月老神水里之后，浮现出了一些字迹。 “我告诉他们，能浮现出字迹的，就代表月老感受到了你们的心意，只要心诚，就有机会成为眷属。” “一开始他们挺害羞的，谁也不敢先上前来。不过嘛，我早就安排。我早暗中调查了一番，谁家的姑娘跟谁家的小伙子眉来眼去，先将这些人拉出来，保密进行。这些人狐疑进屋，欢喜出屋，面带桃花，吸引了好些人。” “涉及到一生大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瑶妃道，“到荣滟的时候，那张纸上显示出了寡字。” “荣滟还没有出嫁，看到寡字吓呆了，她不死心，又拿了好几张纸，不管再纸上写什么，每张纸上出现的都是寡字。” “荣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跪在地上哭泣。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瞧着还怪可怜的。” “我就趁势问了荣滟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不破解，一辈子孤寡命。”瑶妃嘴角翘起，“荣滟一开始还不肯说。” “后来经过我耐心劝阻，荣滟终于将自己做过的坏事全部说出来。啧啧，年纪小小，她心肠倒是歹毒，干过的坏事数不胜数，我都听困了。后来，荣滟主动说起报复月露的事。” “我当证人，荣滟不敢说谎。”瑶妃说。 “你打算怎么惩罚她？”秦偃月，“荣滟虽然承认了，但，月露母女平安，没有伤亡。事情也是产婆做下的，荣滟就算受惩罚，怕是也会口头惩罚。” 瑶妃敛眉，“这事我不能掺和太多。” “荣滟知道怕了，一直在提补偿的事。月露要是肯原谅她，那是荣滟的造化。月露要是不原谅，荣滟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偃月，你也别担心，庐阳王那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荣家还是荣滟，都不会太好过。”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不愧是瑶妃娘娘，这招杀人不见血够厉害。” 瑶妃得意洋洋，“这次你定猜不偷透我的手段。”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轻笑，“瑶妃娘娘，实不相瞒，偃月也曾用过类似的法子。我猜测着，毛笔蘸取的是碱水，这月老神水是姜黄水。碱水和姜黄相遇后呈现出血红色。” “至于荣滟的纸，应该是你提前写好了字，荣滟所使用的那支笔，只是普通的笔，所以不管荣滟写什么字，纸上都会出现寡字。” 瑶妃高涨的情绪被浇灭。 她整个人都蔫蔫的，“又被猜到了，你们两个都很无趣。” “罢了罢了，我该回宫了，你们也快回吧。” 瑶妃兴致缺缺地撵人。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笑，携手出门。 天阶夜色凉如水。 流萤飞过，映着迢迢河汉。 “天气不错，我们走走吧。”秦偃月说，“散散步。” “好。”东方璃握紧她的手。 “杜衡的事，我很抱歉。” “今天我本想与你一起看牵牛织女，因杜衡中毒，导致你来回奔波，等消停下来，七夕要过完了。” 秦偃月眉眼弯弯，“我当是怎么了呢。” “杜衡不仅是你的属下，还是我的朋友。他虽性格莽撞逗比，有点缺心眼，却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 “杜衡知道你对他评价这么高，一定会很高兴。”东方璃笑道。 “可惜他是个万年单身狗。”秦偃月叹息，“先前我还以为杜衡会跟翡翠凑一对，毕竟他们可是亲过的，翡翠对杜衡也不太一样。后来杜衡开始追水烟，又为情所伤，连带着跟翡翠的姻缘也断了。” 东方璃神情一顿。 他是不是该告诉她，翡翠现在就住在杜衡家里？ 近些日子，杜衡回家的次数频繁了不少，每天傻笑。 说不定，月老真的在他们之间栓了红线。 “呀。”秦偃月突然一拍头，“光顾着杜衡的毒，我把飞影给忘了。” “也不知道飞影如何了……” “原来王妃还记得属下。”飞影的声音幽幽传来。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记住我叫姬无烟 月色里。 女人装扮的飞影落在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飞影的容颜与东方璃这种英气不一样。 他模样柔美，换女装之后更是倾城美人。 莫说男子，就连她也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捏一把。 秦偃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伸出手，想捏一捏那张倾城俊脸。 东方璃黑着脸将秦偃月的咸猪手拽回来。 “你一个有夫之妇，玷污了冰清玉洁的飞影，让飞影如何自处？”东方璃冷声道，“摸了飞影，就得负责。” “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我不玷污飞影，我玷污你可以吗？” “本王，甘之如饴。” “臭不要脸。” “本王是避免你祸害良家公子。” “你直说你吃醋，我其实还挺开心的。” “……二丫，你近来越发大胆了。” “我一直很大胆。”秦偃月在东方璃身上乱摸。 飞影一脸黑线，“属下，要不先回避？” “额，抱歉。”秦偃月放开东方璃。 她有些不好意思。 杜衡昏迷，姬无烟和玉儿只顾着玩。 她和东方璃则追逐清逸王夫妇。 只有飞影一个人在兢兢业业完成任务。 “你可有发现异常？”秦偃月问。 “能进行宫的人比预想中要多，大多数人都有请帖，没有请帖的几个也是瑶妃亲自点名的。”飞影皱着眉头。 “奇怪的是，属下以为瑶妃娘娘邀请的一些公子小姐，谁知这里头还有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最开始我以为他们有目的，后来才发现他们就是进来见见世面的，我抓了一个人询问，他竟告诉我是抽到了特等奖。” 飞影不懂特等奖是什么意思。 横竖那个人很激动，说这次的经历够吹嘘一辈子什么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秦偃月捏了捏眉心。 半路杀出个清逸王妃。 清逸王妃还得了瑶妃不少请帖，不知以什么方式贩卖了出去。 黑鸦的卧底若是知道请帖被贩卖这事，直接抢或者花点钱买个请帖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混淆，让那个人浑水摸鱼了。 “飞影，今天辛苦你了，给你这个补补身体。”秦偃月递给飞影一个瓷瓶。 飞影道了谢。 过了一会，才问，“请问王妃，这是……” “金匮肾气丸，主治肾阳虚。” “……属下不肾亏，用不到这玩意。”飞影嘴抽得厉害。 “你最近很劳累，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休息。”秦偃月打了个哈欠，“老七，我困了，咱走吧。” 东方璃带着她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车子绝尘而去。 夜色中，只剩飞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肾阳虚？劳累？他？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飞影百思不得其解。 “美人，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一辆马车在飞影身前停下，车上的人声音猥琐。 飞影冷眼看过去。 马车上那肥猪一般的男人，他认识。 是闻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整天不务正业，流连花丛，人称肥猪世子。 飞影知是他的容貌吸引了纨绔子弟，心情极差。 他冷冷一笑，“碍你路了？” “哟，小妞挺烈，本世子喜欢。”马车上的肥猪打了个酒嗝，“你要是考虑考虑跟着本世子，本世子不计较你的无礼。” “你是哪个院的，闻京城的花楼我都熟，今天跟我回家，我好好疼你，赶明儿我就帮你赎身。” 飞影恶心无比。 他攥了攥拳头。 肥猪世子凑过来的时候，飞影一拳打下去。 “哎哟，你，你个小娘皮敢打我，看我不拆了你，来人，将她给我捉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让你生不如死。”肥猪叫嚣着喊人。 几个打手靠过来。 飞影心情不好，三两下将打手们打趴下。 肥猪一看手下们都被打得起不来，这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酒也吓醒了不少。 他伸着胖胖的手指，“你，你竟敢打了我的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仅打了你的人，我还想打你。”飞影将肥猪世子的胖手折断。 肥猪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飞影将他拽出来，几拳下去，肥猪很快就打掉了几颗牙，鼻青脸肿，狼狈无比。 飞影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终于痛快了。 “记住，我叫姬无烟，想报仇，尽管来。”飞影留下这句话之后，身影隐在黑暗中。 肥猪世子听到姬无烟这三个字已经吓尿了。 看到飞影鬼魅一般消失，更吓得哆嗦。 “姬，姬无烟原来是个女人。” “坏了，姬无烟盯上我了，我的死期到了。” 肥猪世子本就是个草包，被打之后又被姬无烟的名号吓到。 他两股战战，一股尿骚味散发开来。 紧接着，两眼一翻，人已晕了过去。 此时。 正在不远处带着玉儿遛弯的姬无烟听到了这些谈话。 姬无烟额角轻跳。 飞影分明是知道他跟玉儿来到了这附近，才故意报上他的大名。 “小烟，你怎么得罪飞影了？”玉儿在鹊桥宴上吃撑了，揉着肚子，“明明是飞影打的人，怎么怪你头上呀？” “我没得罪他。” “那飞影干嘛要陷害你？” “他可能有病。” “小烟你得跟同僚搞好关系。”玉儿抓住姬无烟的大手，“肯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飞影，好好想想。” “他有病。” “……”玉儿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有你就够了。” “嘿嘿，这话我爱听。”玉儿开心地抱着姬无烟。 姬无烟脸色微红。 玉儿身高还不够，踮脚一跳，勾住姬无烟的脖子。 姬无烟呼吸一顿。 玉儿喜欢姬无烟又冷又羞的模样，她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姬无烟没办法，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住她。 “小烟，你察觉到我的变化了没？”玉儿窝在姬无烟怀里，感受着凉风习习，声音软糯糯的。 这软糯声听得姬无烟心底一颤，“什么变化？” “小烟你是个木头吗？”玉儿不满意，“你没发现我长个了？” “哦。” “哦？你就这反应。” “每天都跟你在一起，觉得你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姬无烟认真地说。 “我不仅个子高了，我胸也，也大了。”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彩虹花后遗症 “……”姬无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玉儿，以后不准跟秦偃月混在一起！” 那女人，都教了玉儿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跟王妃有什么关系？”玉儿往姬无烟脸前凑，“我的身体一日千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明年开春应该能完全恢复。” “嗯……”姬无烟紧着嗓子应着。 “你没别的反应了？” “很开心。” “除了开心呢？” “……恭喜。” 玉儿觉得跟姬无烟交流快要累死了。 她拧着姬无烟的俊脸，“我要从瘦弱少女恢复成成熟女子，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什么反应？”姬无烟问。 “当然是那种反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都厚着脸皮把话到这份上，你还装不知道？” 姬无烟脸红得可疑。 他天生冷漠，脸上很少有表情。 所以，脸用力板着，脸颊上绯红一片。 “啊，你这种木头快气死我了。”玉儿等了半天，没等到想要的话。 她被姬无烟打败了，挫败无比，“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横竖，你是我的，跑不掉。” 姬无烟将玉儿抱紧了一些，“很晚了，回家吧。” “好，小烟你个大木头……”玉儿拉长了声音。 姬无烟抱着玉儿踏过月色，身影如风，风过无痕，片刻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色迷蒙，只剩一钩弯月。 月光如水，照耀着亭台楼阁。 远处的屋顶上，正坐着两个赏星星的人。 赏星星的两位将秦偃月夫妇，飞影，以及玉儿和姬无烟等人的活动都收在眼底。 “为什么不让东陆太子妃找到你？”低沉好听的男声问道，“那太子妃怕是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她应该也对你很感兴趣。” “咱们来东陆的目的，可不是太子妃。”男子身边是一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 这两个人，正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清逸王夫妇。 “现在还不是时候。”清逸王妃说，“我们这时候跟太子妃他们走得太近，会让他们陷入到危险中。” 她笑了一声，“太子妃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有趣。” “不如素素有趣。”清逸王宠溺着。 “我其实对她有点羡慕嫉妒恨。” “为何？”清逸王不解。 清逸王妃躺下来，头枕在清逸王的腿上。 “我们这次是为了姬无烟而来。”清逸王妃声音飘忽，“传闻是秦偃月收服了姬无烟，姬无烟那种人甘心留在七王府当个小侍卫。我本以为这只是传言。” “我亲自去七王府试探了一番，才发现姬无烟真的在七王府当差，兢兢业业的，发现我就攻击我。姬无烟真的好生厉害，要不是有天丝在，我怕是会折在他手里。” 清逸王有些不悦，“你孤身一人闯入七王府的事，我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清逸王妃嘿嘿一笑，“不是已经全身而退了嘛。” “下次再这么莽撞，我家法伺候。”清逸王冷哼道。 “哎，我们这次出门是想将姬无烟收为己用，现在看来怕是没机会了。”清逸王妃，“小鱼也对我避而不见。云栖，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烦？” “哪能，素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 “算了。”清逸王妃伸了伸懒腰，“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没什么好在意的。我们也不能夺人所爱，回家吧。” “不玩了？”清逸王惊讶，“不去抓小鱼？” “小鱼不想回去，抓回去也没用。”清逸王妃勾住清逸王的脖子，“等他自己想通了，自然会回去。” “哎，听太子妃的语气，她似乎跟小鱼很熟，小鱼那种变态性格的人，也会为她所用么？一个姬无烟也就罢了，小鱼也被抢走，我心里酸酸的，要云栖抱抱才能好。” 清逸王无奈一笑，将清逸王抱起来。 “回家。”清逸王妃窝在清逸王怀里，“再在东陆待下去，我怕你也变成东陆太子妃的人。” “……净胡说。” “嘿嘿……” 夜，终究安静下来。 街道平静无波。 只有内宅深深处，月夜一帘幽梦。 第二天。 一大早，昏迷不醒三天三夜的杜衡突然睁开眼睛。 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风驰电掣一般往外跑。 素琴和素音吓了一跳，想按住他，硬是没按住。 杜衡冲刺一般跑到了王府如厕的房间。 刚脱下衣裳，已经到了极限。 狂泄三千里。 茅厕里顿时臭气熏天。 那味道相当醉人，杜衡三天三夜没吃饭，胃里空空如也，这才没吐出来。 他坐在便桶上，一波又一波感觉接连不断。 一晃就是半个时辰。 “太子妃，您醒了吗？”素琴担心杜衡，敲响了秦偃月的门，“杜大人突然醒了，冲刺去了如厕的房间，已待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秦偃月刚刚起床。 听到素琴的话，想起昨天清逸王妃说过，杜衡解毒后会疯狂排泄。 半个时辰，等于蹲厕所一个小时，的确够疯狂的。 “让人给他多送些手纸，再准备些热水。” 素琴发愣，“杜大人不是中毒了吗？这样，真的没问题？” “放心吧。”秦偃月挥了挥手。 素琴一脸狐疑地去准备。 素音则伺候着秦偃月梳洗。 秦偃月打了好几个哈欠，“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寅时。”素音笑着说，“以后咱们都得改口了，奴婢们该称呼您太子妃，得称呼王爷太子殿下。” “不用特意改，怎么习惯怎么来。”秦偃月有些心疼东方璃。 每天那么忙，还起那么早。 铁人也得累坏了。 “那可不行。”素音严肃地说，“圣旨已下，王爷已是太子，多的是盯咱们的人呢。称呼事小，但保不准有人借机寻事。咱们啊，少不得一一改过来。” 秦偃月一想到烂摊子就发憷。 “罢了罢了，改就改，横竖就是个称呼。”她盯着镜子里，“素音，有件事我想问你。” “素琴和杜衡，是不是走得特别近？”秦偃月脸上闪着八卦的光辉。 素音愣了愣，“太子妃为何这么说？” “素琴似乎对杜衡很上心。”秦偃月，“他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杜衡因祸得福 “太子妃说笑了，素琴性格活泼热心，跟谁都能谈得来，并不单单对杜大人上心。再说，素琴已经许了人家。她一提起未婚夫婿就脸红娇羞，对夫家很满意。” “素琴名花有主啊。你呢？你觉得杜衡怎么样？”秦偃月又将主意打到素音身上。 素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奴婢跟素琴一样。” “原来你们都已经许人家了。”秦偃月有些失望。 杜衡真是个万年单身狗设定。 “太子妃是在担心杜大人的姻缘？”素音神秘兮兮的，“我听说，其实杜大人金屋藏娇呢。” “哦？”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真假。说是杜大人买了一栋宅子，在宅子里养着一个美人。杜大人经常去厨房，让厨房多做饭菜，听说还买了不少女人的衣裳首饰什么的。” “看不出来杜衡还有这本事。”秦偃月捏着下巴，“等有空，我得去瞧瞧那姑娘长什么样。” 正说着话。 杜衡近乎虚脱地走过来，他一手扶住门框，一手往前伸，哀嚎，“王妃救命啊。” “我快要死了。” 咕噜咕噜…… 杜衡话音还没落下，肚子又疼起来。 他脸色一变，又匆匆地跑回厕所。 秦偃月：…… 暗彩虹的副作用，名不虚传。 杜衡昏了三天，没吃什么东西，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让人熬了些草药。 杜衡一直折腾到正午时分才消停下来。 他觉得浑身脏兮兮的，洗了好几桶水，泡的身体发软才解脱。 做完这些，杜衡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他从浴桶里滚出来，随意披了衣裳，瘫在床上。 杜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媳妇还没娶，也没享受过什么鱼水之欢，就一命呜呼，不仅悲从中来。 他就不明白了。 为何他长得不差，脾气也好，就是没有女人缘？ 香香的女人都没碰过就死，他不甘心。 “我还没娶媳妇，我不能死。”杜衡一想到死了之后还是光棍，顿时来了精神，“王妃呢？求王妃救命。” “以后要改喊太子妃。”素琴端了食物来，“这是太子妃让人准备的，你快吃吧。” “太子妃是不想让我当个饿死鬼吗？我谢谢她。”杜衡挣扎起来。 他只披了衣裳。 一动弹，露出了胸膛。 素琴脸大红，忙背过身往外跑，“要死，连衣服都不穿，登徒子。” “我可不是要死了嘛，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穿什么衣服。”杜衡低头，看到自己胸口的彩虹花时，愣了愣，“这是什么东西？” “我什么时候画了个彩虹花？” “难不成是我昏迷的时候有人给我画的？对了，我为什么会昏迷？我记得我给黑蛋找小鱼干，黑蛋挠了我一把，我眼前恍惚，看到了彩虹……” 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疯狂跑厕所，身上黏糊糊的，像是要将身体里的污浊一次性排干净一般。 “啊。”杜衡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昏倒了。” “素琴，我昏了多长时间？” “三天。”素琴的声音远远从门外传来。 “三天？我睡了三天？难怪我会憋那么多便便，也难怪会脏成那样。原来我不是要死了，而是饿坏了。”杜衡兀自点着头。 他终于想通了，抓起一碗粥。 一大碗粥喝光后，身体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那种感觉促使他吃更多。 等将所有食物吃完后，杜衡精神焕发，像是易经洗髓了一般。 “素琴，你怎么在门口杵着？杜衡怎么样了？”秦偃月从滕王府接了黑蛋回来，立马赶过来查看情况。 “王妃，我痊愈了。”杜衡走出门。 “喵！”黑蛋看到活的杜衡，来了精神。 它从秦偃月怀里跳出来，往杜衡身上窜。 杜衡轻飘飘地躲过。 黑蛋扑了一空。 “喵……”黑蛋尾巴竖起来。 蠢奴才竟敢不接受它爱的抱抱，岂有此理！ “我，我的身体好轻盈。”杜衡有些惊讶。 方才，他并没有想躲过黑蛋，只是轻轻避开，不让黑蛋扑过来抓他的脸而已。 可，只是轻轻一动，竟移动了接近五米。 “我昏迷的时候修炼了什么绝世神功吗？”杜衡看着自己，“整个人轻盈了很多。” “你因祸得福，身体被彩虹花改造。”秦偃月说，“傻人有傻福这话说得没错。” “彩虹花？”杜衡想起了胸前的花。 原来，那不是画上去的，而是改造身体用的。 “谁给我改造的？我很满意，我一定要谢谢他。”杜衡打了几拳，感觉到自己拳拳生风，兴致高昂。 秦偃月抬起下巴，“喏，你的恩猫就在那。” “黑煤球？”杜衡将黑蛋抱起来，盯着它看了一会。 黑蛋被盯得发憷。 抬抓，想赏给杜衡一爪子。 杜衡突然凑过来，在黑蛋脸上亲了一口，“黑煤球，难怪你这么聪慧，你其实是已经成精的猫妖吧？我喂给你小鱼干，你赠我彩虹丸，投桃报李，够义气。” 黑蛋：…… 它被杜衡的臭嘴吻了，它高贵的血统被这蠢奴才污染了。 黑蛋赏给杜衡一爪子后，用小屁屁对着他，陷入到了自闭状态。 杜衡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身体轻飘飘的，舒畅无比。 他在院子里耍着全椒，有种敢睥睨天下武林高手的勇气。 “若是以我现在的状态对战姬无烟，肯定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恰好。 姬无烟正带着玉儿走来。 “姬无烟，乖乖受死。”杜衡兴冲冲地冲过去，“先前老子打不过你，就算看你不顺眼也只能受着。这次老子得了机缘，一定打得你跪下喊爷爷。” 姬无烟不知道杜衡突然发什么神经。 他一转身将玉儿护住，抬手拍在杜衡的胸膛上。 杜衡的身体像羽毛一般被轻松击飞，撞到了柱子才停下来。 秦偃月：就算易经洗髓了，杜衡在姬无烟手下也过不了一招。 姬无烟，“奇怪。原先只用三成力道就能将他打飞。这次用了七分力道，没出内伤，奇怪。” 杜衡挣扎着站起来，“是我太着急了，姬无烟，你等着，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等我功夫猛进，迟早会找你决斗。” 姬无烟眉头紧蹙，“……有病。”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玉儿见到的画面 “你们真有活力。”玉儿蹦蹦跳跳跑到秦偃月身边，“太子妃姐姐，我有话要对你说，咱们进屋吧。” “小烟，杜衡，你们要好好相处。”玉儿摇着手，“不准再打架。” 秦偃月轻笑，“杜衡，下次我押你赢。加油，要是我输了就从你的月银里扣。” 杜衡：…… 杜衡知道自己不是姬无烟的对手，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进屋去。 姬无烟望着杜衡的身影，动了动嘴唇。 他没想到杜衡会耿耿于怀到现在。 也没想到假扮成水烟会给杜衡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他想说点什么。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姬无烟蹙眉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次，要不让着他点算了。 屋内。 秦偃月给玉儿检查了身体。 玉儿的身体恢复良好，好到出乎意料。 “你的旧病已经没大碍了，只要调养好身体，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体状况就能步入正轨。”秦偃月说。 玉儿脸颊绯红，“那我是不是可以跟小烟成亲了？” “当然。你们约定好了？” 玉儿撅起嘴，“都是我一厢情愿，小烟虽同意了，可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小烟就是个木头，呆子。” “男人嘛，表面上矜持，其实心里早已经有想法了，你只要多加引导，他肯定会上钩的。”秦偃月说。 “请王妃赐我经验。”玉儿很虔诚，“我愿意拜师。” 秦偃月看着玉儿还是天真少女的样子，不好教坏了她，“这些事还是等你再大一些考虑吧。你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 “哦，我最近总做一个梦。”玉儿有些失望，小脸上意兴阑珊的，“我总梦到一个跟姐姐长相很相似的人。” 秦偃月手一顿，“跟我长相差不多？梦的内容呢？” “我梦到她在哭，一直在哭着说些什么，可惜我听不清。她好像很悲伤，那种悲伤我能感同身受。”玉儿说，“每次梦到那个画面，我的枕头会湿。” “那个人，难道是我？”秦偃月问。 前阵子玉儿说梦见她红杏出墙来着…… “不，那个人虽然跟姐姐很像，却不是姐姐你。”玉儿说完，皱起眉头，“先前我看不清，以为是姐姐呢，最近越发清晰了，我觉得那个人比姐姐要好看很多。”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玉儿嘿嘿一笑，“姐姐比她气质好。” 秦偃月拿起点心塞到玉儿嘴里，“小丫头片子，敢那我开涮，活腻了。她除了哭还做了什么？” 玉儿摇头，“我就梦见她哭。” “对了，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玉儿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说看。” “那个，我，我想快点恢复成正常的大人模样，我想跟小烟圆房。”玉儿说这话的时候，脸红成一片。 “你说过戒指很厉害，我能沉睡八年不死跟戒指关系很大。我就想从戒指上下功夫，想将失去的年岁讨回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总能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玉儿紧皱着眉，“我梦到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怎么个奇怪法？”秦偃月问。 “比如前几天，我梦到了奇怪的荷花灯和牡丹灯，热闹非凡，歌声如云，我以为进了仙境，在梦里好生羡慕。昨天，我竟去了莲池行宫，那里跟我梦见的一模一样。”玉儿说。 “还有一次，我梦到小烟受伤了。过了没几天，小烟果真受伤了，受伤的部位，伤口的形状，跟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我的梦，好像都能成真。” 秦偃月猛地站起来，“玉儿，你能预知未来？” 玉儿的戒指，是预知未来？ 这，太扯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预知未来，那梦我也控制不了，与其说是预知未来，倒不如说是乌鸦嘴梦。”玉儿抿了抿嘴，“要不是我梦见了小烟受伤，小烟也不会受伤，一定是我乌鸦嘴了。” “不，你没有那么大本事。”秦偃月说，“应该就是预知。” 玉儿能做这种梦，应该是月石的功能。 从玉儿能完全适应戒指之后，戒指里并没有出现空间之类的。 先前秦偃月思维被固化，以为月石只有定位空间坐标这一作用。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月石的秘密也被慢慢揭开。 月石的能量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老头子不也通过月石看到了许多未来的景象么。 “玉儿，你这枚戒指，怕是不得了。”秦偃月有惊喜，也有担忧。 预知未来这种事，若是真的，玉儿的地位也就变得不一般了。 不管哪个朝代，哪个帝王，都会对未来之事感兴趣。 若是这事被外人知道，玉儿怕是会成为各国争抢的对象。 引起大战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除了你我姬无烟之外，不要让别人知道。玉儿，你应该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玉儿郑重点头，“放心吧，我连小烟都没告诉呢。” 秦偃月轻叹。 老头子到底瞒着她多少事。 她跟玉儿的月石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清逸王妃…… 秦偃月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玉儿，你要是梦见比较重大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这枚戒指，不得了……呕……” 秦偃月正说着话。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 玉儿吓了一跳，忙喊人。 素琴素音忙碌起来，一边拿酸桔，一边拿痰盂。 秦偃月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这一遭下来，她浑身脱力，恹恹地躺在软塌上，眼睛都懒得睁开。 玉儿见秦偃月精神不足，起身告辞。 秦偃月头昏脑涨，眼花恶心，非常不舒服。 服了药强压下恶心感，稍微缓解了些许，意识逐渐陷入到昏沉中。 东方璃回来的时候，瞧见她正在午睡，拿了毯子帮她盖上。 秦偃月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 “抱歉，我动作太大，吵醒你了。”东方璃大手覆盖在她额头上，“不舒服？” “老七，你可回来了，我想你了。”秦偃月扑到东方璃怀里，声音委委屈屈的。 东方璃挑眉。 这二丫，怎么突然撒娇了？ 第一千零七十章 死亡宫女们的秘密 “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璃拍着秦偃月的后背，“哪里不舒服？” “没啥，就是孕吐，吐了天昏地暗。”秦偃月撅着嘴，“吐得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别胡说。”东方璃呵斥道，“那种话，以后不能再说。” “真的很难受。”秦偃月抱住他，头埋在东方璃怀里。 不怀孕的时候不知道。 怀孕之后才能真切体会到孕妇的不容易。 可怕的孕吐席卷而来的时候，天昏地暗，生无可恋，无异于世界末日。 “让太医来看看。”东方璃有些紧张。 “我就是大夫。”秦偃月懒懒的，“算了没事，可能是最近累着了，休息休息就行。” “呕……” 话正说着，又一波可怕的感觉涌上来。 秦偃月捂住嘴。 东方璃忙喊人。 素琴素音训练有素，很快就准备妥当。 一阵兵荒马乱后，秦偃月吐无可吐，终于累得睡着了。 东方璃觉得情况不对劲。 这种呕吐法实在太可怕，哪有孕妇这么吐的？ 他请了太医院的好些太医来。 太医们纷纷说孕吐是正常现象，顺道给东方璃普及有些孕妇怀孕的时候全身都是肿的。 一般头三个月妊娠反应最强，到后面就没那么严重了，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熬着。 东方璃还是惴惴不安。 一直到七天之后。 秦偃月终于停止了疯狂孕吐，改为昏睡。 从白天睡到晚上，再从晚上睡到白天。 东方璃更加担心，又找了不少太医。 太医们告诉他，嗜睡也是正常现象。 然，秦偃月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十二个时辰里，有近十个时辰是在昏睡状态。 太医总说是正常现象，不用管。 东方璃终归还是急了，专门请了陆觐来诊疗。 陆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跟着着急。 他一着急，太医院跟着倒霉。 整个太医院几乎被搬到了七王府。 秦偃月很无语。 孕妇嗜睡，孕吐，或者有其他反应都是正常的。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秦偃月将陆觐和东方璃训斥了一顿，不准再每天请太医。 七王府才算消停下来。 天气越来越凉。 进了八月之后，落叶萧萧。 秋高气爽，天高云远，温度也变得更加舒适。 秦偃月喜欢秋天，更喜欢院落里银杏叶飘零而下的感觉。 天气凉爽后，她嗜睡情况好了许多。 趁着没有睡意，秦偃月去后院里寻了好多漂亮的银杏叶，准备做成书签。 “我先前来找你的时候，你多半都在沉睡状态，跑空了好几多次才碰到你清醒着的，秦姑娘你要怎么补偿我？”白临渊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他依然一身白衣，坐在如火的枫叶中。 白衣胜雪，枫叶如血，那张脸，越发妖娆。 秦偃月眼睛都没抬起来，“小鱼，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了逃避清逸王夫妇，连夜离开闻京城，近几日才回来？” 听到“小鱼”这两个字，白临渊嘴角抽了好几下。 他从枫树上跳下来，随意掸去白衣上的红叶，“秦姑娘，我好像跟你说过，不要跟她提起我。” “是清逸王妃猜到的。”秦偃月打着哈欠，“你欠下桃花债一走了之，怪我咯？” “……我没有什么桃花债。”白临渊在她对面坐下来，“那件事与我无关。以后，不准喊我那个名字。” 秦偃月懒得理他。 “许久不见，秦姑娘不请我喝杯茶？”白临渊也不在意，自顾自说。 “素琴，上茶。” 素琴忙将茶端来。 白临渊细长的手指握住白玉茶杯，摩挲着上面的细小纹路，“茶是好茶，可惜冲泡的手法不对，葬了这茶叶。” “你喝茶就喝，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喝个茶还杠精附体，累不累。”秦偃月吐槽，“你最近去了哪里？” “去了很多地方，我有重大发现。” “哦？” “秦姑娘若是肯替我斟茶的话，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将知道的信息托盘而出了。”白临渊眯起眼睛，语气淡淡然。 秦偃月端起茶壶，给他斟茶。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他将杯中茶饮尽，“我喜欢秦姑娘这种痛快不做作的性格。” “实不相瞒，我调查了死在常太妃宫里的宫女，发现了相当重要的线索。” 秦偃月的脸色严肃起来。 常太妃宫里埋着许多尸体的事，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白临渊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我特意跑到宫女的家乡，将她们调查了一遍，发现那些宫女有一个共同特点。你先瞧瞧。” 秦偃月看着本子上的记载，越看越觉心惊。 本子上出现的宫女，在进宫之前都曾死里逃生。 有的差点被淹死，后来被救活。 有的是滚落悬崖，人人都以为活不成的时候，人却突然出现了。 还有一些被马车撞到的。 被人打到快要死的…… “常太妃这是要做什么？”秦偃月，“觉得死里逃生的人命硬？可那些人就算命硬不也折在她手里？” “你继续往后看。”白临渊道，“看完。” 秦偃月耐着性子看完。 看到最后时，突然愣住了。 “这……这些……” “没错，那些死里逃生的人，性格全都出现了变化。”白临渊说，“我去她们家乡调查的时候，老人们记得很清楚。平常很嚣张的人，死过一次之后变得温顺起来。” “也有平常温顺的人，死过之后变得强硬。当然，这些人里面，也有些变化不大。常太妃似乎一直在找这类人。” 秦偃月将本子合上。 她心里砰砰直跳。 死而复生，性格变化…… 这不就是她吗？ 她不仅性格剧变，还突然懂了医术。 “你的意思是，常太妃的目标是我？”秦偃月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阴测测的老太太时就浑身不舒服。 “秦姑娘的变化，可比本子上这些人有趣多了。”白临渊笑着，“借尸还魂，你是最成功的一个。” 秦偃月有很多脏话要说。 什么借尸还魂！ 这又不是灵异小说，借哪门子尸，还哪门子魂？ 她会被戒指召唤过来，是因为她跟原主本就是一体的，是有科学依据的。 借尸还魂那种无稽之谈，根本不存在。 “我不是借尸还魂，你不要乱说。”秦偃月冷声道。 白临渊盯着她的眼睛，“就怕别人不这么想。”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你属韭菜盒子的吗 “我白家祖上研制的半成品长生药，有可能是借尸还魂的宫女，这些线索组合起来，秦姑娘不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吗？”白临渊眉眼弯弯。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常太妃那老妖婆在寻找借尸还魂的人？老妖婆要借尸还魂获得永生？”秦偃月推断道。 白临渊点头，“应该是，不过都失败了。” “那老妖婆怎么不上天呢？”秦偃月拳头落在桌子上。 就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常太妃杀死了那么多宫女？ 这种行为，又蠢又坏。 何况，死里逃生后性格出现变化，这是最正常不过的。 就算一个平安长大的人，十年前和十年后的性格也不一定一样。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常太妃下这种狠手。 把人命当儿戏！ “你上次说，常太妃在搜集死婴，她莫非想借尸还魂到婴儿身上？”秦偃月咬着牙根。 “我猜测着是。”白临渊捏着袖口，“相对而言，我觉得秦姑娘更危险些。毕竟，你怀孕了。” “你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大，生产日期也越来越近，还是要好好做做准备才是。” 白临渊说着，脸上的笑容在扩大，“如果你开口求我，并让他们认我当干爹的话，我愿意保护你。” “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秦偃月将本子还给白临渊。 “在孩子们出生之前，我就会将事情解决。” 秦偃月说着，眉头皱起。 常太妃仗着先皇的信物，在宫中为所欲为。 就连皇帝也无可奈何，许多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常太妃还跟宫正司里那些叛徒有关。 这件事并不好办。 “秦姑娘好像很苦恼，求我的话，我有办法……”白临渊往前凑了凑，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秦偃月的脸颊。 “白太医挺闲啊。”东方璃充满醋意的声音传来。 他快步走到秦偃月身边来，浑身散发着冷意。 “竟闲到本王的王府里来了。” 白临渊的手默默地退回去，脸上恢复冷漠，“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很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照顾秦姑娘。” “托你的福，不忙，照顾我妻子的事就不劳外人插手了。” 白临渊将本子收起来，“既然太子殿下撞见了我们的事，我也不好再继续留下来，秦姑娘，我们下次再约。” “下次我会做的更隐蔽些。” “……”秦偃月嘴角抽搐。 “白临渊你别胡说八道。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你属韭菜盒子的吗？” 白临渊粲然一笑，“属龙。” 他吹了一声口哨。 白鹤落到屋顶。 他白衣轻然，长袖翩然，身形隐藏在火红枫叶里。 “秦姑娘，下次我们探讨一下更深层的问题，相信你会喜欢。” “我谢你祖宗十八代。”秦偃月将茶杯扔过去。 白临渊早已经离开，那茶杯只能落在地上，碎成片。 “别生气，我知他在挑拨离间。”东方璃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来，“放心，我不会上当的。” “你要是敢上当，我先把你休了。”秦偃月气呼呼的。 东方璃笑着，“敢休我？胆子越来越大了。” “白临渊来做什么？” “他带来了一些消息。”秦偃月坐直，“有关常太妃宫里的事，我想，我们必须提前解决。” 东方璃衬度着，“常太妃持有先皇信物，先皇也曾下过命令要护常太妃一生，有孝道在那压着，就连父皇也没辙，咱们要动她，怕是有点困难。” “必须得动。”秦偃月将白临渊所得到的信息一一告知东方璃。 东方璃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下意识地抓住秦偃月的手。 “偃月，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在你生产之前把这件事搞定，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东方璃声音里带着肃杀。 敢动二丫和孩子们，莫说一个常太妃，就算是整个天下，他也会颠覆掉。 秦偃月靠在东方璃怀里，“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璃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不如从李欣儿手中的簪子出手吧。”秦偃月闭上眼睛，“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见一见那个叫夜娘的。” “不行。”东方璃严肃拒绝。 “切，夜娘若是个人，我兴许还能怕，她只是个簪子，我怕什么？”秦偃月哼哼了两声，“我有一万种方式收拾她。” 周家复杂交错，不太好掌握线索。 宫里的常太妃有先皇做幌子，也不好动手。 但，那枚簪子可没这么多保护层，是最好切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秦偃月又开始犯困，声音也低下来。 “咱们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可，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起来。 “我不想回屋。” “在这里睡会着凉。” “我不想睡啊，我就是闭上眼睛眯会。” “……”东方璃在她额间吻了一下，“别挣扎了，想睡就睡。” 秦偃月对自己的嗜睡很无语。 明明一开始怀孕的时候还好好的。 随着小崽子们长大，她睡得越来越多。 偏偏还睡不够，整天困困的，煎熬得很。 “你刚才说到李欣儿和簪子。”东方璃将秦偃月放到床上，“我想起了文犀夫人。” “哦，李欣儿被磋磨得开心吗？”秦偃月迷迷糊糊地说。 “陆修跟兰家姑娘的亲事定了下来，文犀夫人忙着这事呢，没怎么顾得上李欣儿。” “陆修亲事定了？”秦偃月睁开眼睛，“那絮儿怎么办？” 絮儿那痴情小妮子喜欢了陆修那么多年，眼睁睁看着陆修娶别人？ “兰家姑娘也等了陆修很多年。”东方璃叹了口气，“他们早有婚约，只差举办婚礼，絮儿不该横插一脚。” 秦偃月也跟着叹气。 怪不得老七说絮儿跟陆修不可能。 皇家公主，去别人的亲事里横插一脚，这是丑闻。 莫说陆家不同意，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絮儿怎么办？”秦偃月问。 “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定某月某天突然来临。就如你我，我们相遇后，没多久就心有灵犀。絮儿一定也会遇见真正属于自己的姻缘，我看南宫望就不错，最近他们似乎关系不错。”东方璃说。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远处的漆黑杀气 秦偃月觉得是这个道理。 大名鼎鼎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从相识相知相恋再到殉情，只用了四天时间，照样成为绝唱。 感情这种事最玄学。 相看两厌的两个人，兴许就在某个瞬间触动了荷尔蒙机关，相恋了。 也没人规定初恋一定会成为走到最后的人。 如此想着，秦偃月替东方絮释然了。 远处的东方絮：？？ “絮儿最近跟南宫望在一起？”秦偃月捏着下巴，“日久生情？” “咦，这词好像有点污……” 东方璃不知她在胡说什么，点头，“絮儿最近常往南宫望居住的行宫跑。” “南宫望打算在东陆住到什么时候？”秦偃月觉得好笑。 南陆太子赖在了东陆混吃混喝，还混上瘾了。 “南陆那边很乱，南宫望一旦回去，怕是立即没命，留在东陆反而更安全。而且，他这个人够怪的，似乎对权势和皇位并不上心，一心一意追絮儿。” “南陆的空气质量多差才能养出这么厚脸皮的人。”秦偃月吐槽着。 “兴许，他真的喜欢絮儿呢？”东方璃说。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仔细提点着絮儿，别被当成了争夺皇位的幌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秦偃月说。 “放心，我这当哥哥的不会让妹妹吃亏。” 秦偃月哼哼了两声，歪头，“你说，陆修要成亲了，咱们准备什么礼物好？要不多做一个宝宝床送给他们，反正迟早能用到。”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头，“你这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陆修成亲的事还没定，怕是还得等等。最近穆家老太君过寿，文犀夫人忙得很。” 秦偃月很想见见穆老太君。 除了问一问轻妩军的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比如，开国皇后。 在白临渊的调查中，开国皇后与宫正司以及常太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想动常太妃，必须要摸清楚对方底细。 若常太妃宫里的尸体与开国皇后有关，这件事会更加棘手，还会成为东陆王朝最大的丑闻。 “想去？”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凝重的表情，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 “我能去吗？” “老太君过寿，我们去贺寿，也算是给足了文犀夫人，陆修，以及穆家面子，穆家高兴还来不及。”东方璃，“陆修的准新娘也会去，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秦偃月的确很感兴趣。 她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陆修。 秦偃月拽着东方璃嘟囔了几句，实在困的不行，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东方璃帮她盖好被子。 黑蛋本来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 听着秦偃月的声音低下来，半睁开眼睛。 黑蛋瞧见东方璃要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到门边。 “喵。”黑蛋挡住门。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偃月就拜托你照顾了。”东方璃低头摸了摸黑蛋的下巴，“要守护好她。” 黑蛋从门框跳出去。 摇着尾巴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东方璃。 “喵……” ——呆子快跟上来，你怎么还站在哪里？ 东方璃见黑蛋一边走一边往回看，分明是让他跟上。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黑蛋继续往前走。 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蠢奴才跟没跟上来。 一直走到后院，也就是秦偃月用来种植草药的地方。 黑蛋钻到一个地方，用爪子挠着地面。 一小会功夫，刨出了一条红色的蛇。 它将蛇拽到东方璃跟前来，蹲坐下来，“喵。” “这是，赤焰蛇？”东方璃脸色微变。 从闵珠被关进大牢之后，赤焰蛇这类南陆特产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莫非，除了闵珠，还有人能操纵赤焰蛇？ 南宫望？ 或者追杀南宫望的人？ 东方璃皱着眉头，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蛇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黑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歪头看着他，眼神轻蔑。 东方璃觉得自己魔怔了。 黑蛋太聪明，久而久之，他还真把黑蛋当人看待了。 东方璃拿了手绢，将赤焰蛇包起来，“我将这条蛇拿去调查，你继续保护偃月。我会赏给你一盆小鱼干。” “喵！” ——蠢奴才很有诚意，看在小鱼干的份上，我会努力干活哒。 东方璃摸了摸黑蛋的头以示嘉奖。 黑蛋舒服地喵喵叫了两声。 东方璃离开后，它在药草丛里打了个滚，吃了几片草叶子，撒了好一会欢才大摇大摆地回到寝宫。 秦偃月还在睡熟。 黑蛋晃了晃身上的土，轻轻一跳，跳到秦偃月身边来。 感觉到远处的异动。 黑蛋呲了呲牙，气势汹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有黑蛋的气息在，整个王府范围内，赤焰蛇之类的邪祟无法靠近。 远处的异动也逐渐退散。 安全后，黑蛋才趴下来。 它的脏爪子轻轻落在秦偃月脸上。 “喵。” ——铲屎官别怕，你是我罩的，有多少小红蛇小黑蛇我都把它们灭掉。 此时。 远处的茂密树上。 一个浑身漆黑，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用力咬着牙，“闵珠那个废物，控制的毒蛇竟怕区区一只黑猫。毒蛇无法前行，扔进去的也被黑猫解决掉，着实可恶。” “黑猫是个大障碍，必须要除掉才行。”漆黑之人身边，一个身材稍矮小一些的人声音森森，听不出男女，“除掉那只所谓的南陆圣猫，秦偃月就不足为惧。” “是。”漆黑之人态度很恭敬，“属下这就去除掉。” “这事不用急。”矮小一些的人一甩袖子，“贸然进攻反而会引起警惕。我们的时间多的是，我会慢慢折磨死她，就如她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那般。” “呵呵，秦偃月一定想不到我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会涅槃归来。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要弄死她，机会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目前的紧要任务是挑拨东方璃和宜阳王以及东方槊的关系，让他们狗咬狗，我们的目标是大理寺。” “是。” 一高一矮两个漆黑之人的身影消失。 “喵！”黑蛋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远处袭来。 它浑身毛发竖起，弓起身，呲牙，气势汹汹。 远方的杀气渐行渐远。 黑蛋警惕了许久，没见异常才逐渐安分下来。 它趴下来，往秦偃月怀里拱。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穆家老太君的诞辰 秦偃月已经被黑蛋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脏兮兮的黑蛋不仅跳到床上来，还趴在她怀里。 “你去钻洞了？怎么这么脏？”秦偃月看着黑蛋的黑毛变成了白色，脸色发黑，“东方璃洁癖那么严重，被他发现你这么脏，以后肯定会禁止你上床的，去洗澡。” 黑蛋很不满。 它最不喜欢的就是洗澡。 “喵……” ——恩将仇报，本大爷是为了保护你才弄脏身体的。 黑蛋打了个滚，想跳下床去。 “不准逃。”秦偃月手疾眼快扼住了黑蛋命运的后颈。 “素琴，准备热水毛巾，给黑蛋洗澡。” 黑蛋生无可恋。 想当一只小脏猫怎么就那么难？ 黑蛋挣脱不开命运的后颈，只得认命在水里吐泡泡。 “呀，黑蛋你爪子上变红了，是血？”秦偃月抓起黑蛋的爪子，“不是血，是毒。” “你最近抓过赤焰蛇？” “喵……” ——铲屎官太聪明了也不好。 “黑蛋，告诉我，你在哪里捕捉过赤焰蛇，那东西，又卷土重来了？”秦偃月一阵头皮发麻。 不管是赤焰蛇还是漆黑天蛇，对她来说都是噩梦。 一想到那可怕的头疼，她心有余悸。 “喵。”黑蛋用小爪子拍了拍她。 ——有本大爷在，别怕。 秦偃月心事重重。 闵珠已经入狱，赤焰蛇会是谁放出来的？ 难道，是南宫望或者追杀南宫望的南陆人？ 秦偃月想不通。 “偃月。”东方璃知道赤焰蛇的事瞒不过她，在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回来。 “黑蛋抓了一条赤焰蛇。”东方璃主动提及。 “对，我刚想问这件事。”秦偃月微微颤抖，“赤焰蛇哪里来的？” “闵珠快死了，想来，这条赤焰蛇是她想报复你舍命放出来的。没事，已经被黑蛋处理掉了。”东方璃笑着说，“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不是闹着玩的。”秦偃月听了东方璃的解释，倒是松了口气。 她也没怀疑什么。 有黑蛋这捕蛇小能手在，秦偃月逐渐放宽心。 …… 穆老太君的诞辰是在八月初五。 这一天，秦偃月难得起了个大早，准备贺寿的事。 东方璃忙完了公事，回到王府已经是巳时。 才一进门，就瞧见了努力选礼物的秦偃月。 东方璃从身后抱住她，“随便拿点礼物就行，没必要耗费太多心思。” “送礼物是有讲究的。”秦偃月在一堆礼物里挑挑选选。 最终，挑选了一条玄铁鞭，一张翡翠芙蓉榻，一瓶仙露回生丹，一盒黑色染发膏…… “这是？”东方璃很怀疑秦偃月的眼光。 “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就擅长用鞭子，这条削铁如泥的特殊玄铁鞭她应该喜欢，这也象征着她宝刀不老。女人嘛，没人喜欢说自己老了。” “这翡翠芙蓉榻冬暖夏凉，对老人家腰腿好。” “你刚说了老太君宝刀不老，第二件礼物就现原形了。”东方璃无奈地笑着。 “哪能啊，送礼不能小气，芙蓉榻这么大一张，有排面。”秦偃月兴致勃勃。 “仙露回生丸能够治病美容，染发膏可以染发，你觉得这礼物如何？” “可。”东方璃换了衣裳。 去臣子家贺寿，穿得随意一些更平易近人。 时辰已经不早了。 穆家听闻太子和太子妃要来，他们不来，穆家也不敢开席。 一众人等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前来。 秦偃月也不负众望成为压轴出场的人。 他们到达穆家的时候，穆家老太君率领着一众穆家人站在门口迎接。 瞧见秦偃月和东方璃下车，忙跪下行礼。 “不用多礼。”东方璃虚抬了一下手臂，“是我们来晚了，让大家久等，老太君，快快回座开席吧。” 穆老太君千恩万谢，说了几句客套话。 秦偃月打量了老太君。 老太太虽年纪大了，眼神却炯炯有神，身形矫健，身板挺直不佝偻，走路也虎虎生风的。 若不是头上的银丝出卖了年龄。 说她是四十岁大概也有人相信。 “老太君，我们来得匆忙，没准备太复杂的礼物。”秦偃月走到老太君跟前，一一将礼物递给她，“这玄铁鞭送给你，每天早晨挥鞭锻炼半个时辰，延年益寿。” “翡翠芙蓉榻对你的腰疼腿疼有效果，一定要记得多在上面躺一躺。” “还有仙露回生丸，一天一粒，这一瓶可服用三个月，等三个月后，老太君的皮肤会变得更好。” “哦对了，这染发膏，用法我都写在了上面，用一次，大约三个月头发是黑色的。” 穆家老太君受宠若惊。 她从未想过，那个传闻中飞扬跋扈的太子妃会如此平易近人。 送来的贺礼也不是冷冰冰的，每一件都深得她心。 显然，太子妃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太子妃能为她这样一个老婆子精挑细选礼物，还像亲人一般叮嘱她用法，令人感动。 这等情谊，她穆家记下了。 穆老太君对秦偃月的印象直线提升，眉开眼笑，诚心诚意地道了谢，话语也随意了些。 东方璃默默地对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二丫。 穆老太君可是出名的难缠。 她年轻时是在战场度过的，性格豪爽，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畏惧权贵，耿直认死理，有时候就连父皇也拿她没办法。 这样一个倔强老太太，被秦偃月三两句话收服了。 秦偃月回眸一笑。 小意思。 穆老太君这种性格耿直，义薄云天的人其实最容易攻略，对准她的脾气她就会敞开心扉。 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走进来。 因他们两个到来，人群多有局促。 可巧，老九和老十也在。 老十是个活泼性子，吵吵闹闹往秦偃月怀里扑。 东方璃则黑着脸将他拽开。 兄弟两个暗暗较劲，秦偃月则训斥了他们一番。 这一遭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倒是也炒热了气氛，众人也不再拘束。 男女不同席。 老太君本想命人单独设置座位。 秦偃月更想入乡随俗，也想趁机多跟闻京城的贵妇人们打打交道。 东方璃有些不放心。 “出不了什么事。”秦偃月，“我只是怀个孕，你别把我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去吧，跟大臣们搞好关系也是作为太子的一项任务。”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融入贵妇圈的最佳途径 东方璃知道秦偃月的用心良苦。 若是单独设置座位，他们两个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上是被孤立了。 作为上位者，若一直高高在上，不能观察民情，与臣子疏远，臣子们和百姓自然也会疏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舟要熟知水的动向，才能一帆风顺。 东方璃对隐在暗处的暗卫点了点头，坐到了普通席上。 秦偃月也在普通席上寻了个空座位。 座位上的夫人们原本交谈得挺欢快，见她过来，谈话的话题戛然而止。 众人行了礼，问了好，却没有人继续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和冷场。 秦偃月早有准备。 “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她眉眼弯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些东西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秦偃月拿出几个瓷瓶，分发给每一个人。 “这瓷瓶里的东西美颜霜，每天沐浴结束后，在脸上涂上一些，第二天皮肤会变得光滑白嫩。我全靠着它来护肤呢。”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美容养颜都是女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秦偃月的皮肤有目共睹。 这美颜霜一出，夫人们都爱不释手地拿着。 “味道很清香，很好闻。”一个夫人说，“比我花了高价在明月楼里买的玉容霜要好闻很多。” 秦偃月做出讶异的模样，“夫人识货，实际上，这美颜霜是我跟明月楼楼主一起研发出来的新品，比原来的玉容霜香气更淡雅，护肤效果更好，使用一个月以上，能明显减轻皱纹。” “明月楼楼主对美颜霜很满意，这是我们做成的第一批成品，希望各位用后给提个建议。” 秦偃月并没有撒谎。 明月楼楼主，也就是变态白临渊曾经送过她玉容霜。 那玉容霜被秦偃月批得体无完肤。 白临渊也不恼，反而趁机要求与她共同研发一款新品。 秦偃月觉得女人的钱最好赚，心动了，在玉容霜基础上研制了这款美颜霜。 寓意为，用了之后跟开了美颜相机一样。 秦偃月跟白临渊签订了协议，她要拿三成销售额。 销售额不等于净盈利，秦偃月直接提三成销售额，无疑狮子大开口。 白临渊却笑着答应了。 还立下了只要她有新想法，研制出新品，她都可以提三成销售额的规矩。 秦偃月为了巨款，很努力地在研发神仙水，精华露，黄金眼霜。 甚至，她还准备做口红，腮红，粉底液等彩妆。 白临渊对她的想法特别感兴趣，明月楼已经在准备开分店事宜。 他们两个敲定了合作，秦偃月作为大股东，有义务帮忙宣传。 这也是她这么来的任务之一。 自然，她跟白临渊的合作是瞒着东方醋醋的。 按照东方璃的想法，若她想开店，自己开就好，没必要跟白临渊合作。 秦偃月却不这么想。 首先明月楼信誉很好，这是天然口碑。 明月楼的东西本身就代表着品质和高价。 再者，到了量产阶段，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各种账目售后等各种问题还需要操心。 远远不如直接将方子卖给白临渊，白临渊的人去做苦力，她只需要在家里躺着拿分红来得轻松自在。 席上的女子们一听明月楼楼主，顿时来了兴趣。 明月楼里的东西价格昂贵，小小的一瓶就要上百两银子。 太子妃给出的这瓷瓶，还沉甸甸的，怕是价值万两。 这美颜霜还是太子妃和明月楼楼主一起研制出来的。 说起明月楼，话题就多了。 除了珠宝首饰，女人最感兴趣的便是美容护肤的东西。 恰恰，这是秦偃月的强项。 秦偃月很愿意给她们普及。 这可是难得的宣传机会。 为了拉近距离，秦偃月暗搓搓准备亲自给人化妆…… 秦偃月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身边的一位夫人身上。 那夫人长相并不怎么样，脸上的缺陷很明显。 比如，鼻子太塌，眉毛太散，皮肤暗沉，脸上无光等等。 这些，都可以通过化妆来改善。 “实不相瞒，明月楼不仅推出了美颜霜，还推出了许多神仙单品。这位夫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在你脸上试用一下吗？”秦偃月轻声问道。 被点名的夫人受宠若惊。 她的夫君是个副将。 他们两个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夫君参军后，立下了战功，被提拔成副将，连带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可惜的是，她年轻的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粗糙，长得也不好看，没法跟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比。 每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都显得格格不入。 被秦偃月点名后，整个人都很局促。 “别紧张，你离着我最近，我为了方便才选你的。”秦偃月柔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秦偃月一早就看出来了。 夫人们都离得这个夫人挺远的，明显是在疏远她。 “臣妇名为陈宁宁。”陈宁宁对柔声细语的秦偃月很有好感，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您要臣妇做什么，臣妇一定配合。” “我想让你变美。去打一盆水来。”秦偃月吩咐。 清水洗干净脸之后，秦偃月给陈宁宁涂了精华水，精华霜。 保湿做好后，涂了一层打底。 打底遮住了陈宁宁的暗黄皮肤和粗糙毛孔，气色也提升了好几度。 “呀，陈夫人的皮肤，突然变好了。”一旁的夫人惊讶道，“细纹也不见了。” “是啊，太神奇了。” “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我们用了也能遮住皱纹？” 夫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才哪到哪里，接下来更神奇，你们且看着。”秦偃月笑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宁宁脸上。 秦偃月给陈宁宁修了眉毛，画了更适合陈宁宁脸型的远山眉。 用胭脂和秦偃月自制的笔画了眼线，眼影。 再用不同颜色的粉修饰脸颊和鼻子。 最后将口红涂上。 一桌子人突然安静下来。 她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跟刚才判若两人的陈宁宁。 陈宁宁的皮肤变好了，塌鼻子变挺了，眼睛眉毛与整张脸特别搭，整个人看起来柔美多情。 缺点被遮盖，优点被放大，那张原本觉得很丑的脸，竟越看越好看。 众人惊叹无比。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兰家姑娘 “这，这是我吗？”陈宁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显然也不敢相信她可以美成那样。 “当然是，你的底子很好，稍微一打扮就能很出彩。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秦偃月抛出至理名言。 陈宁宁很激动，不断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他夫人们见识到了秦偃月大变活人，更激动，纷纷询问秦偃月是如何做到的。 秦偃月一一给她们解释，普及了脸型和眉形的搭配等等。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就连附近桌上的人也凑过来。 她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赞叹着。 短短时间，秦偃月就收获了无数迷妹。 “啊，七嫂好厉害。”东方璎眼巴巴地看着秦偃月被众星捧月，“按理说，她是太子妃，众人该离着她远点保持距离才对。被这么多人喜欢，七嫂果然很有魅力。” “七嫂，美。”东方玖点着头。 东方璃脸都是黑的。 酒席相隔并不是太远，他的注意力放在秦偃月那边。 可是真真切切听到她一路狂推明月楼。 东方璃有些吃味。 那明月楼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值得她那么卖力。 “七哥，你别看了。”东方璎幸灾乐祸，“女人嘛，衣服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这些话题她们最感兴趣，咱们也插不上话。” 东方璃冷瞥了东方璎一眼。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开席啦。” 东方璃是个洁癖很严重的人，开席后也没动筷子。 他不动，众人也敢不动。 幸好有东方璎在场，“七哥，你不吃我可全吃了，你们也都别愣着，谁敢浪费粮食我就告诉父皇。你们别管七哥，七哥就这样，毛病多。” 众人被东方璎一提醒，想起皇帝常常要求他们杜绝浪费。 东方璃也示意他们自行用餐。 在十皇子的带领下，觥筹交错，热闹起来。 秦偃月成功将明月楼即将推出的新品推广了一波。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有无数银子入账，心满意足。 她有些饿，吃了不少东西。 过寿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寿宴之后，在穆家老太君的带领下，女人们集体去了穆家后花园。 秦偃月并不太想动弹。 又不想太娇气，也一起随行。 “臣妇见过太子妃。”一个眉目轻然的夫人走到秦偃月身边来，行了大礼。 秦偃月并不认得她。 那夫人灿然一笑，“太子妃不记得臣妇也正常，毕竟臣妇那时面容痛苦狰狞，跟现在不太一样。去年冬天，在钱王府，多谢太子妃出手相助。” 秦偃月想起来了。 这夫人，是被姬无烟波及到，难产的那位。 “你是，夔安侯夫人？” “正是臣妇。”夔安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妃救下我们母女，大恩大德，实在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的。” “臣妇本该早些去七王府拜谢太子妃的，奈何这身体早在之前就落下了不少病根，那次难产之后更雪上加霜，整日病病歪歪的，怕冲撞了太子妃。” “你让人送来的礼物我都收到了。”秦偃月笑着，“我很喜欢。你别这么客气，我是个大夫，遇见病人，哪有不出手之理？” 夔安侯夫人很动容，“太子妃果然与众不同。” “太子妃对臣妇有救命之恩，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夔安侯府任凭差遣。” “夔安侯府做牛做马都会跟随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夔安侯夫人补充道。 这话，无疑是在表忠心。 东方璃成为太子，追随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夔安侯一家根基深厚，能效忠东方璃，这是好事。 “你这番心意我收下了。”秦偃月抓住夔安侯夫人的手，“用不着做牛做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天下安康，百姓富足，这便是我们的梦想了。” “也替我问候夔安侯。” 夔安侯夫人忠心传达到秦偃月这里之后，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能为太子妃肝脑涂地，是夔安侯府的福分。” “夫人客气了。”秦偃月眉眼弯弯地跟夔安侯夫人商业互吹了一会。 夔安侯夫人看到了熟人，拜别了秦偃月。 秦偃月有些疲惫，不太想走路，没跟随众人逛园子，而是转了个弯，走到水榭亭台上。 她在长椅上坐下来，看着湖心里衰败的荷叶，有些出神。 苦荷残落，黄叶飘零。 秋日时节里，湖上泛起些许烟气。 颇有些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境。 “兰归燕参见太子妃。” 正出神时，身后有声音响起。 秦偃月转头，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姑娘穿着淡淡的蓝色衣衫，柔和清雅，眉清目秀，尤其是眉眼间，有种奇怪的面善感。 姑娘娉娉袅袅走来，摇曳生姿，是个美人胚子。 “你是……陆修的未婚妻？”秦偃月记得东方璃说过，陆修的未婚妻也会来参加寿宴。 “太子妃好眼光。”兰归燕行了礼。 “既然是陆修的未婚妻，你也别跟我客气了，随便坐吧。”秦偃月冲她笑了笑。 兰归燕坐下来，表情冷淡。 之后，兰归燕沉默下来。 一时间，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有些冷场。 秦偃月虽擅长炒热气氛，可，这兰归燕性格淡淡的。 跟她交流，莫名有点累。 “恭喜你。”秦偃月找了话题。 “恭喜什么？”兰归燕抬眼。 秦偃月被噎了一下，“自然是恭喜你跟陆修成亲。” 兰归燕听到“成亲”这两个字，脸冷下来。 她紧紧地攥着袖子，袖子几乎扯得变形，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秦偃月皱起眉头。 兰姑娘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这兰家姑娘不是一直很想嫁给陆修？ 成亲在即，兰家姑娘却要摆出这种态度来？ “呵，谢谢你的恭喜。”兰归燕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语调有些嘲讽。 “你不愿意？”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 对方说话不客气，甚至还有些质问的意思。 她也没必要客气。 “愿意，我怎么不愿意？”兰归燕嘴角浮起些许讥笑，“我从很早之前就等着他娶我。” “他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 “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亲，我愿意等，等到陆修愿意娶我。” 兰归燕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我终于等到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兰归燕的疯狂 秦偃月不理解这兰归燕是什么意思。 这兰归燕，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秦偃月不太想跟她说话，起身离开。 “你知道陆修为什么突然答应娶我吗？”兰归燕突然激动起来，“太子妃见到我之后，没有一点点的熟悉感？” “你看到我的脸之后，没有其他的感觉？” “我对女人没兴趣。”秦偃月道。 兰归燕长得很美，明眸皓齿，肤白如凝脂，是个美人。 但，美人多的是，燕瘦环肥，各有各的美。 她不解兰归燕激动且语无伦次是什么情况。 “太子妃没觉得我跟你有五六分相似？”兰归燕自嘲一笑。 秦偃月敛眉。 若不是兰归燕提及，她当局者迷，真的没发现兰归燕的长相与她相似。 仔细瞧瞧，的确，眉眼尤其像。 难怪她看到兰归燕的第一眼就觉得面熟。 “天下容貌相似的人何其多？”秦偃月，“兰姑娘不必纠结，你就是你。与旁人无关。” “我不纠结？”兰归燕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凄凉，“太子妃，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陆修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秦偃月一怔：？？ “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不会娶我，让我另选良配。我给他写了很多信，他都无视。后来某天，他却一改先前的态度，不仅回信，还常常与我见面。”兰归燕自顾自说。 “我以为我的等待得到了回应，每天期待他的来信。后来，陆修跟我见面时喝多了，他抓住我的手，说了一些话。” 兰归燕的手紧紧地抓住衣裳。 “他说，你是他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人，甚至，这份感情都得深埋心底，不能表露出一丝。那股感情压抑得他发疯，发狂。” “他还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想象是你在身边，让他暂时忘却那种痛苦。” “太子妃。”兰归燕声音戚戚然，“我，只是你的替代品。陆修娶我，也只是因为我跟你有五分相似。”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活着梦里，我会满怀欣喜地嫁给他。可，我知道了，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是个廉价得替代，我不甘心，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陆修，喜欢她？ 这是玩得哪一出？ 她跟陆修的交集很少，就算有交集也没什么接触。 在她眼里，陆修，杜衡，飞影，这些人就是狐朋狗友，是东方璃的哥们。 陆修跟她交流的时候，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甚至，比起杜衡这种二货来，陆修还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天然冷意。 “你，是不是搞错了？”秦偃月实在无法将陆修和她联系在一起。 “我也希望我搞错了。”兰归燕，“若不是他喝醉后喊出你的名字，我一定不会相信。” “陆修喜欢的人，是你。千真万确。” 秦偃月在反思自己。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陆修产生了误会。 印象中，她跟陆修之间的互动，甚至不如跟白临渊的互动多。 陆修好端端的，喜欢她这种有夫之妇做什么？ “太子妃，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抢走他？”兰归燕的声音悲恸。 “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偃月正色道，“我跟陆修交集不多，这事怕是有误会，请你不要乱说。” 就算陆修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那也是陆修的问题。 兰归燕不去找陆修对峙，找她做什么？ “兰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跟陆修只是普通朋友。” 秦偃月说完，转头离开。 兰归燕双手发抖。 “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招惹他？”兰归燕看着秦偃月，眼底涌起一股恨意。 “要是没有你，陆修不会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对，没有你的话，陆修肯定会喜欢我。都怪你。”兰归燕心底像是有恶魔在滋生。 她神使鬼差地伸出手，狠狠地推向秦偃月。 “去死吧。” “你死了，陆修眼里只有我。” “去死啊。” 兰归燕嘴角浮起一丝狞笑。 她用了大力气推过去。 手，落在了一堵硬墙上。 硬墙充满了慑人的杀气。 兰归燕忙抬眼看去。 眼前的人并不是秦偃月，而是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眼神幽暗，抓住兰归燕的双手，轻飘飘一折。 兰归燕愣了一阵。 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她看着那双已经被折断的手，瞪大眼睛，“为什么？我的手为什么不管用了？啊……” 手被折断的疼痛感不断袭来，疼得她近乎昏厥。 “秦偃月，你暗算我……” 黑衣人扣住兰归燕的脖子。 铁一般的手狠狠地禁锢住兰归燕，可怕的窒息感传来，兰归燕连疼痛都忘了，拼命张开嘴呼吸。 “飞渡，别出人命。”秦偃月说。 这些人是东方璃派给她的暗卫，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边。 据她所知，暗卫一共有四个。 两个是她知道的，还有两个只听东方璃的话。 现在出现的这两个，是她知道名字的。 “太子妃，周围人太多，这件事瞒不住。”秦偃月身边也站了一个面具黑衣人，冷声道，“太子殿下很快就会知道，那时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秦偃月说，“事情还没弄明白，暂时留她一命。飞渡，飞云，先将她带回王府，再请陆修来一趟。” 飞渡将手松开。 秦偃月塞到兰归燕嘴里一枚药丸。 兰归燕没有功夫，已经被折磨傻了，连疼都顾不得喊，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飞渡带人离开。 秦偃月的心情很不好。 她是个十足的惹麻烦体质，只要人多的地方，麻烦总会找上她。 秦偃月没了心情再继续停留。 她回到正堂。 寿宴上人很多。 兰归燕鬼迷心窍推秦偃月，反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反击抓捕的事被不少人看见。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穆家老太君早已经听见了风声，匆匆赶过来。 “太子妃恕罪……”穆老太君就要跪下去。 “老太君别多礼。”秦偃月，“那件事与你无关，你且放宽心。” “我唤你来，别无他意，我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轻妩军的消息 穆老太君依旧惴惴不安。 她做梦也没想到兰归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事。 若不是太子妃的暗卫出现，太子妃有个好歹，会连累整个穆家。 秦偃月屏退了左右。 等到无人时，秦偃月才开口，“老太君，兰归燕的事与穆家无关，我也没受什么伤，你不必如此介怀。” “再说，在穆家发生这种事，你也是受害者。我没放在心上，我跟太子不会苛责穆家，老太君尽管放心。” 老太君松了口气。 幸好太子妃是个明事理的。 不然今天这事可无法善了了。 “我单留下老太君，只是想问一下轻妩军的事。”秦偃月顿了一会，问。 听到轻妩军，老太君脸色严肃起来，“太子妃，冒昧问一下，您是否……带了信物？” “父皇给了我奇怪的鬼符，不知道算不算信物。”秦偃月将皇帝给的鬼符拿出来。 “太子说这是轻妩军的凤符印记。因轻妩军已经变成传说中的存在，凤符也不知所踪，所以特地来问问老太君。” 老太君仔仔细细看了那张鬼符，手在微微颤抖。 她越看越激动，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淌。 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就问问。”秦偃月看到激动不已的老太君，忙摆手，“你别这样，要是不能说就不说，或者捡着能说的说。” “属下参见首领。”穆老太君恭恭敬敬地将鬼符递给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首领若有吩咐，穆家上下万死不辞。” 秦偃月被老太君的行为惊到了，“我不是什么首领……” “这信物在您手里，您就是轻妩军的首领。”穆老太君，“这凤符大印，千真万确，是开国皇后留下的。” “这凤符既然已经到您手里，轻妩军上下供您差遣。” 秦偃月有些发懵。 就凭这么一张破纸条？ 万一这纸条破了，褪色了，陈旧了，或者丢失了，甚至被人伪造了，轻妩军就群龙无首了？ 理论上，凤符应该是跟虎符差不多的东西。 穆老太君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 “首领您有所不知，这凤符大印和别的大印不一样。”老太君说，“传闻，轻妩军曾经出过一次小型叛乱。有个副将拿着假冒得凤符大印，假传命令，导致轻妩军损失惨重。” “开国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后，当着全体轻妩军的面将真正的凤符大印砸碎，从此之后，再无凤符。” 秦偃月记得东方璃说过，凤符大印不知所踪，关于大印去向，众说纷纭。 原来是被砸了。 “在砸碎之前，凤符印在一张特殊的纸上。这张纸，撕不破，烧不坏，浸不透，还有特殊标记，那标记只有穆家嫡传的家主能看懂。”老太君，“首领手中的这张纸，正是唯一留存下来的那张。” “仅凭这一张纸就能调动轻妩军？”秦偃月看着陈旧的纸张，“未免儿戏。” “这张纸，并不是作为号令兵马的所用。而是作为传承所用。”老太君叹息道，“当年，开国皇后定下了许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轻妩军的归属问题。” “轻妩军作为东陆唯一一支娘子军，在战争结束后，无法跟男人一样论功行赏。所以，开国皇后让她们各自回家婚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秦偃月有些可惜，“原来轻妩军已经散了。” 怪不得没人知道这批军队。 娘子军换上红装，混迹在人群中，这么多年下去，怕是早已经湮灭了。 “不。”穆老太君挺直腰板，“轻妩军中的女子，个个都是英雄，她们不比男子差。她们就算已经回到老家，轻妩军的灵魂也不会消灭。这是解散之前约定好的。” “除了当时的大将军，也就是我的奶奶以及几个副将留在了闻京城，其他人虽已回乡，却一直是轻妩军的一份子。她们将功夫教给各自的女儿，没有女儿的，也会收女孤儿当徒弟。” “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坚持着，只等某一天凤符大印会重见天日。等着轻妩军的新任首领再次召唤她们。” 秦偃月有些听不懂。 和平持续了这么久，那些人凭着什么信念坚持下去的。 何况，时间一长，当初的信念怕是早已经消灭了。 “开国皇后解散她们的时候，对普通轻妩军并不做强求。那些女子们本就是在战争中失去亲人无法活下去，被逼参军自保的。战争结束后，她们多数回到家乡，回归正常生活。”穆老太君接着说。 “但，轻妩军的将军，主将和副将，她们一定将轻妩军之魂传承了下去。” “据我所知，当时在誓言台上发誓的，一共三十三人。”穆老太君，“这三十三人中，一位叛变的副将被杀，除了开国皇后，穆家的女将军，以及还留在闻京城的另外两位副将，还有二十八人分布在东陆各地。” “这些年，穆家跟她们的后人还有往来，她们秉承着轻妩军之魂，从不曾放弃，等待新首领出现。” 穆家老太君说，“那三十多人各有所长，我相信她们的子女也定不普通，定能为首领所用。” “首领，您既已经接管了轻妩军，轻妩军就是您的，您若是要她们的名单，臣定会奉上。” “现在又不打仗，就不打扰他们的生活了。”秦偃月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们曾经为东陆浴血奋战过，是功臣。若是她们生活上有困难，记得让她们拿着信物去王府，我自会安排。” 秦偃月的本意是，这些人过了这么多年，还坚持锻炼，时刻准备为国捐躯，令人感动。 今日的和平，离不开前辈们的浴血奋战，她们有困难可以去七王府寻求帮助。 这话听在穆老太君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些年，有不少人忍辱负重，顶着重重压力艰难行走。 因首领一直没出现，她们只能以普通人身份隐藏在普通人之中。 不暴露，不争执，隐姓埋名，有不少人因穷困潦倒被人欺凌。 听了秦偃月的话，老太君理所当然地以为秦偃月是在召唤轻妩军回归。 那些忍辱前行的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老太君又跪下来，重重地磕了头。 “属下谨记，定能将事情办好，请首领放心。”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 秦偃月不知道老太君心中所想。 更没想到这老太太在不久之后，将一队以一敌百的娘子军交给她，解了燃眉之急。 秦偃月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出来大逆不道。 秦偃月踟蹰了好一会，“老太君觉得开国皇后此人如何？” “忠肝义胆，豪放爽快，为人正直，是女中豪杰。”老太君不吝夸奖。 “属下年轻的时候曾见过开国皇后几次，开国皇后真的是个传奇人物。说起来，您的气质与开国皇后有些相似。不拘小节又雷厉风行，令人心生好感。” 秦偃月看着穆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还星星眼无比崇拜的模样，有些不忍心问下去。 “时候不早了。”秦偃月，“我该回了，等下次见面，老太君一定要详细和我讲讲开国皇后的事宜，她老人家身边的人也多讲讲，我爱听着呢。” 老太君忙应着。 秦偃月不好再停下去。 隔着一扇门，她也能感觉到暴躁东方璃上线。 再等下去，他肯定会踹门。 “对了，老太君常吃的药里，将羌活换成独活，你的疼痛情况会减轻很多。” 穆老太君愣了一下。 秦偃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羌活和独活效果差不多，但主治却是不同的。上半身的风湿病痹痛用羌活，身半下列的风湿要用独活。你的风湿在腿部，用独活效果更好。” “首领您等一下，属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穆老太君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曾经，开国皇后身边也有一个人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开国皇后很信任她，她医术高明，就是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总是在谈论什么长生之道。” “哦？这个人在哪里？”秦偃月一凛。 穆老太君皱起眉头，“好像，没多久就失踪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听过那个人的行踪，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或许，早已经死了。” “老太君，你要是再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秦偃月打开门。 东方璃正暴躁地在门外徘徊。 东方璎和东方玖也在门口，不断往里面张望着。 “七嫂。”东方璎见她出来，小脸上紧张兮兮的，“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东方玖也一脸担忧。 “放心，我没事。”秦偃月的手分别在他们头上揉了揉，“你们别露出这种模样，我这不是好好的？” 东方璃看到她，可算松了口气。 眼中的关心要溢出来，表情却是冰冰冷冷的。 “上车。”东方璃冷斥道。 东方璃掀开帘子，没有跟往常一样将她抱上车，甚至，连扶一把都没有，先行进了车子里。 东方璎和东方玖也想跟上去，被东方璃一个眼神吓退。 “七哥好吓人。”东方璎缩了缩肩膀。 “吓人。”东方玖点头。 “你们两个玩够就回宫。”秦偃月赏给老九和老十一人一个弹指。 “才不。”东方璎眼珠转了转。 “小九，我们走，不跟七哥坐同一辆马车，咱们也能到达七王府。” 东方玖点头，“跑，我赢。” “你打算跑着去？”东方璎是想再重新找辆马车。 看到东方玖亮晶晶的眼神，蔫蔫的，“小九你可真不嫌累，算了，比就比，赢的肯定是我。” 东方璎率先跑出去。 “十哥，耍赖。”东方玖嘟囔了一句，追上去。 “你们两个慢点跑，小心着。”秦偃月对他们很无语，叮嘱着侍卫们看好了，才默默上车。 上车后，秦偃月想坐到东方璃身边去。 她往前一动，东方璃就往里面移。 她动一下，他移一下。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生气啦？”秦偃月伸出手，想捏东方璃的脸。 东方璃歪头，躲过了她的咸猪手。 “为什么不理我？” 东方璃干脆闭眼假寐。 “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问清楚了再回去，节省时间。再说，我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你在闹什么别扭？” 东方璃不理。 “我问出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东方璃装没听见。 秦偃月看着别别扭扭的东方璃，也来了脾气。 她掀开车帘子，“你这么不待见我？” “那好，我自己走回去。” 秦偃月说着，就要跳车。 东方璃被她的高危险动作吓了一跳，忙将她拽到怀里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后，捏住秦偃月的下巴，报复一般，重重地吻上去。 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的头晕脑胀。 她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开，索性顺从了他。 “你是不是傻？”好一会后，东方璃放开她，又心疼又无奈。 “有吗？我觉得我挺聪明的。”秦偃月趁机撒了个娇，“老七，别生气了，我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变成了轻妩军的首领，厉害吧？” 她摆出等夸奖的模样。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来，“有没有磕碰到？” “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亲自挑选出来的暗卫，那兰归燕还没碰到我呢，飞渡就跳出来把她的手折断了。”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 东方璃冷哼，“兰家好大的胆子。” 秦偃月敛眉。 兰归燕由爱生恨才对她出手。 兰归燕爱的人，还是陆修。 “老七……”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跟东方醋醋开口。 兰归燕被带到七王府，陆修想来也已经到了。 接下来的事…… 这事不好办。 “你跟陆修之间，是不是有孽缘？”秦偃月问。 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将头埋在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对苏点晴献殷勤的时候，陆修喜欢苏点晴。 后来东方璃与她相知相惜。 好嘛，这陆修也喜欢她…… “兰归燕对我出手的原因，有点扯。”秦偃月沉默了一阵，鼓起勇气开口，“兰归燕说陆修喜欢的人是我，因兰归燕有几分像我，陆修才决定娶她。” “那兰归燕对我怀恨在心，才鬼迷心窍想把我推下去。我跟陆修真的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 秦偃月说完，认真地盯着东方璃的眼睛。 东方璃的脸上并没有波动。 他简单地“哦”了一声，语气也轻飘飘的。 秦偃月怔忡，“你这反应……老七，你莫非，早就知道？” 东方璃眼神看向别处。 秦偃月将他的脸掰过来，“别想逃，看着我。你早就知道陆修喜欢我？”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给你机会，坦白从宽 “嗯。”东方璃应着。 “……”秦偃月一脸黑线，“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起过？” 她也丝毫没察觉到。 真不是她迟钝，是陆修很少在她跟前晃悠。 就算偶尔有交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根本不会让人往别的方向想。 “你不记得了？”东方璃眼神飘忽。 “记什么？我跟陆修没什么交集，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秦偃月实在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撩过陆修。 “这件事，说来也怪我。”东方璃有些自责。 秦偃月更加疑惑。 这里面又掺和着东方璃什么事？ 东方璃这货跟陆修那货，必定瞒了她什么。 秦偃月坐直，抄手，冷冷地看着东方璃，“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幽幽地开口，“你可还记得，我手筋被割断时的事？” 秦偃月仔细想了想，“那是我跟陆修第一次见面，他替你做了缝合，我坑了他二百两银子。” 后来那二百两银子给东方璃做了一枚墨玉扳指。 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秦偃月皱眉思索，忽然，恍然大悟，“莫非，陆修是个m属性的人？我越坑他，他越兴奋？” 东方璃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 “在陆修为我缝合的时候，是你在一旁为他擦汗，整理衣裳，打下手。那，大概是陆修第一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说。 秦偃月艰难地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 手术过程中，为了保持不感染伤口，主刀大夫不能乱碰别的东西。 擦汗整理衣裳这种事必须由助手来做。 她以前并没少做这些，完全没放在心上。 “就因为这？”秦偃月很不解，“当时你情况很不好，我也跟陆修解释清楚了，难不成陆修还有贞，洁观念，觉得我碰了他一下就得负责？” 东方璃脸色更加复杂，欲言又止，“这倒不是。” “别吞吞吐吐了，若不是因为你俩都瞒着我，也不至于会变成这种光景。”秦偃月提高声音，“如实说来。” 事到如今，东方璃也没法再隐瞒下去。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偃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不能生气。” “看情况。” “不能生气，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少废话！” 东方璃试探着开口，“我当时，嗯，不太喜欢你，对你态度也不好。” “我记得，记一辈子。”秦偃月冷哼。 “陆修劝我对你好点，他提起你的时候眼中有星光，对你评价也很高。我有些生气，就说了一些气话……”东方璃不敢往下说了。 “说！” “我那时，阴错阳差下，把你许给了陆修。” “……”秦偃月嘴角快抽歪了，“你，把我许给了陆修？” “陆修一直在为你说好话，我反问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如果他看上了，我可以让给他，还可以给他主婚。”东方璃艰难地说，“陆修一脸认真地告诉我，如果我们和离，他会将你娶进陆家。” “后来，我们之间感情升温，你跟我在一起之后，陆修就再也没提过那件事，我渐渐忘了。陆修表现得很正常，我权当先前那些话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秦偃月听得发怔。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原来从一开始，陆修就不对劲。 “二丫， 对不起。”东方璃抓起秦偃月的手，“我当时是随口一说……” “不怪你，也不怪陆修，怪我。”秦偃月推开东方璃。 “不怪你。”东方璃强行将她拥住，“陆修的事，我该提前告诉你，我真没有想到后续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想到陆修一直藏着这份心意。” “若是我提前告诉你，兴许不会闹到这种地步。这件事怪我，二丫，你要是生气了就打我吧。”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东方璃的唇上。 她叹息着，“就算提前告诉我也没什么用，只会徒增烦恼。说实话，我招架不了陆修。” 白临渊那种变态，行为古怪，态度轻挑。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回怼，也不必担心伤害了他变态的心灵。 陆修不一样。 陆修心思细腻，兴许一句话都能耿耿于怀。 “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着过去那些事纠结没什么用，等下见了陆修，你不要过分苛责他。”秦偃月说。 “嗯。”东方璃一脸愧疚，“二丫，抱歉。” “道什么歉？你媳妇我是万人迷，你应该暗搓搓开心才对。”秦偃月轻笑，“证明你眼光好。” 东方璃瞧她没生气，也慢慢放松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秦偃月想了想，“要不，把陆修收了做小吧。他长得还怪好看的，我不亏。” “……”东方璃的脸立马黑下来，“不准！”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你还当真了。”秦偃月捏着东方璃的脸。 “我会好好和陆修谈谈，这件事我太冤了。” 说起这个，秦偃月就觉得委屈。 她只是给陆修当了次助手，被惦记上就算了。 还被陆修的未婚妻当成情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找谁说理去？ 东方璃醋醋的。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我不准你跟他多说话。” “当年把我让给陆修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吃醋？”秦偃月冷笑。 “我错了。”这是东方璃被打脸最狠的一次。 “自己作下的死，跪着也得处理完。” “我跪。”东方璃真要跪下来。 秦偃月无语。 她拧了他一把，“行了，这烂事我会处理好。” 说话间，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 门口，杜衡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走来走去。 杜衡瞧见东方璃和秦偃月回来，忙迎上来。 “太子太子妃，您们可算回来了，这陆修不知怎么回事，冷着脸来到府上，二话没说就跪下来，拔剑放在脖子上，说要以死谢罪，属下怎么劝都劝不动。” 杜衡急得不行，“我们控制不住他，只能先让飞影将他控制起来。您们快过去看看吧。” “杜衡，关闭大门。”秦偃月吩咐。 “现在？这还不到晌午呢。” “你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关你就关，等会去守好鸣玉宫的门，不准人进来。”秦偃月将车帘子放下。 第一千零八十章 本太子妃貌美如花 马车行驶进鸣玉宫。 陆修被飞影点了穴道，以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 秦偃月走过来的时候，陆修闭上眼睛，不敢看她。 “寻死觅活，陆修，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秦偃月冷笑。 陆修被点了哑穴，不能开口。 “飞影，将他的穴道全解开。” “这……太子妃，陆大人脾气比较倔，要是解开了穴道……”飞影很为难。 “解开！” 飞影踟蹰了一会，还是给陆修解开了。 陆修冲着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太子妃，很抱歉，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陆修举起剑，就要自刎。 啪！ 秦偃月的巴掌扇在陆修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道，陆修的脸被扇歪。 “清醒点了吗？”秦偃月冷声呵斥，“如果你还不清醒，我再赏给你一巴掌。” 杜衡听到了那清脆的巴掌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 太子妃下手真狠啊。 这要是打在脸上得多疼。 就在这时，东方璎喘着大气从外面翻墙进来。 “小九快点，赶上了，七嫂他们好像刚回来。” 东方玖紧随其后。 东方璎竖起大拇指，“这次还是我赢。” “下次，下次一定赢你。”东方玖气喘吁吁的。 杜衡看着两个翻墙而来的小人儿，“九皇子，十皇子，你们怎么从这里进来了？” “还不是你们把大门关了？害得我们只能翻墙进来。”东方璎哼了一声。 “哦对，太子妃说不让任何人进来，你们两个还是躲躲吧。”杜衡缩了缩肩膀，“今天的太子妃有点吓人。” 东方璎歪头想了想，“也行。” 他们找了一个比较隐蔽，能听到秦偃月他们谈话，视野也比较好的地方。 那地方有秋千架。 东方璎和东方玖累得像狗，两个小小人儿趴在秋千架上休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杜衡问，“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陆修一回来就要死要活的。” 东方璎像个大人一样唉声叹气，“陆修犯了跟我一样的病。病入骨髓，治不好。他大概在寻求痛快吧，我也想来个痛快，可我还年轻，等七哥老了就把七哥比下去了，还有机会。” 东方玖郑重其事地点头，“十哥，加油。” 杜衡听得一愣一愣的。 十皇子说的这些话他都能听懂。 可惜，放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啊？”杜衡问。 “杜衡，你还年轻，听不懂很正常。”东方璎语重心长。 “十哥说得有道理。”东方玖附和。 杜衡嘴角抽个不停，“被你们两个小萝卜头说年轻，我觉得有些微妙。” “还有，九皇子，你是十皇子的哥哥，怎么能喊他十哥呢？你该喊十弟。”杜衡纠正道。 东方玖严肃，“是十哥，没错。” “……”杜衡无语，“两位皇子大人，你们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在寿宴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东方璎摇头晃脑，添油加醋将兰归燕的事讲述了一遍。 杜衡听得额角直抽。 他原本还想上去劝一劝，听到陆修喜欢太子妃之后，默默地在秋千上坐下来。 “陆大人啊，弱水三千，你非要太子殿下那一瓢，这事我可帮不了你，等你死了，我们凑钱给你买副好棺材。” 东方璎深以为然。 东方玖则认真地算自己能凑出多少钱来。 他们几个离得远，嘀嘀咕咕的声音没传到秦偃月那里。 秦偃月也没心情搭理他们几个。 她直面着陆修，“刚才的巴掌，够你清醒的了吗？” 陆修一脸羞愧，“太子妃，属下……无颜面对您。” “嘿，你现在知道没脸了？早干嘛去了？”秦偃月奚落着。 “你喜欢我就喜欢我，我貌美如花人见人爱，你喜欢我被我的容貌所倾倒，这是多正常的事！我不在意，你们王爷早就知道这事，他更不在意，你有什么可隐瞒的？”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喜欢着我的名义去欺骗兰归燕。” “陆修，你看起来挺聪明的，为什么在这种事上脑子里装了一包草？ “不管哪个女人，都不愿意自己成为替代品，你倒好，把好好一个姑娘当成替代品也就算了，你还喝醉了自己把真相抖搂出来。” “我多冤啊，我只是在亭子里休息一下，看看荷叶吹吹风，当个岁月静好的倾城美人，就因为你的莽撞，我莫名其妙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陆修，你瞧瞧你干的这事！” “你要是早跟兰归燕说清楚，结果一定不会这样。你弄了一堆烂摊子就想寻死？你一死了之，让我继续被冤枉？这是人干事儿？” 陆修听得一怔一怔的。 太子妃，纠结的是被兰归燕冤枉的事？ 她，不在乎被他喜欢着这件事？ “太子妃，属下对您……图谋不轨，您不觉得恶心吗？”陆修捏紧了衣裳，“属下这种人……” “我为什么要觉得恶心？”秦偃月很不解，“我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性格好，人格魅力爆棚，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陆修无言以对。 东方璃脸色漆黑，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倾国倾城这种形容也需要再商榷。 “这件事也是我的不对。”东方璃站出来，“陆修，先前那些话多是气话，我从未想过你当真了，抱歉。” 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颊，“你不能只向陆修道歉，你也得跟我道歉。” “还有你，陆修，你也得向我道歉。” “疼。”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拧坏了这张脸怎么办？” “拧坏了我还有陆修。”秦偃月将东方璃推开。 东方璃：…… 陆修：…… “我累了，我要坐着审你们。”秦偃月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来。 她潇洒地坐下。 屋顶上晒太阳的黑蛋打了个哈欠，跳到她怀里来。 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 黑蛋发出舒服的喵喵声。 气氛也因秦偃月的态度和黑猫的乱入而变得轻松了些。 “陆修，我们废话少说，我直接问你，你真的喜欢我？”秦偃月抬眼，“我想听实话。” “是。”陆修低下头。 “那你看到我跟东方璃整天腻腻歪歪，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你会吃醋吗？会难过吗？”秦偃月继续问。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所谓的倾慕和爱慕 陆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磨磨蹭蹭的，说。”秦偃月呵斥道。 “太子妃哪里的话，从一开始，我就更想让太子多看看您，看到你们两个感情稳定，神仙伴侣，我其实很为您开心。”陆修说。 “真心的？” “千真万确。”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你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你真的不在意我跟东方璃每天腻在一起？”秦偃月问。 陆修态度坚定，“太子妃能获得幸福，属下只会觉得开心，这话绝无半句虚言。” “你呢？”秦偃月看向东方璃，“若你站在陆修的位置，你会如何？” “我也一样。”东方璃面色不改地扯谎。 “哦……”秦偃月拉长了声音，“那我同时收了白临渊和陆修吧，他们都长得不错，一个帮我赚钱，一个负责貌美，一个帮我做家务，齐人之福，我来者不拒。” “我活劈了他们！”东方璃听到“白临渊”这三个字就火大。 “二丫，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我对你太温柔，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的？你敢招惹别人，我先劈了他们，再把你关到暖阁里，让你只能见到我一个人！” 东方璃的涵养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怒火。 那张脸黑得跟铁锅一样。 “陆修，瞧见东方璃的反应了吗？”秦偃月抬起黑蛋的爪子，指着气到喷火的东方璃，“这才是标准答案。” “如果你对我的感情是男女之情，你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会吃醋，会发火，就跟老七表现出来的这般。” 东方璃：…… “感情这种事啊，其实是最自私的，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容不得其他人插足。”秦偃月说。 “老七不允许我跟别人在一起，有别的小妖精勾搭老七，我也会打翻醋坛子。” “别说什么为爱牺牲，为爱成全，那些全都是胡扯，真正相爱的人不会让对方牺牲什么，也不会让对方成全什么。” “我现在说这些，兴许你不以为然，等哪天你真正遇见了命运中的那个人，你就能理解我的话。” “你会因为她一个笑容而明媚，因她一个愁容而纠结，因见不到她而发狂，因她多看了别的男人一眼而发疯。” “到那时，你们眼里只有彼此，容不下别人。” 陆修尚且不太能理解。 东方璃却感同身受。 偃月所说的这些，正是他目前所经历的。 若是一年前，东方璃绝不相信，有朝一日他会荣升成醋王。 “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秦偃月末了，有补充道。 陆修：…… 东方璃：……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 远处的杜衡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我觉得王妃说的挺有道理。” 东方璎若有所思，“既然两个人之间容不了其他人，那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东方玖点头，“孩子可以不要。” 东方璎拍了拍东方玖的头，“就你知道的多。” “热恋中的两个人，占有欲强到可怕。陆修，你对我没有占有欲，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秦偃月继续说。 “你所谓的喜欢，我更愿意理解为倾慕。我更像是你的偶像，遥不可及，也不可能在一起，但你会心生好感，心生向往。” “我可以告诉你得是，这好感也绝不是要占有的那种好感，而是敬仰。人会仰慕比自己优秀的人，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兴许是我的医术比你高，你很佩服，这佩服久而久之变成了倾慕。你没有经验，将仰慕错当成了喜欢，才有了这种乌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我的意思准确地表达给你。陆修，你，能懂吗？” 陆修听得怔怔的。 那种感觉，不是喜欢，而是倾慕？ 倾慕，就是倾仰敬慕。 他对太子妃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敬仰之情。 秦偃月说这些，明明白白告诉他。 倾慕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也不是大逆不道。 他倾慕太子妃，只是因为太子妃值得倾慕。 就像人会仰慕比自己厉害的人一样，是最正常不过的。 这种感情，跟男女之情无关。 陆修的心底，像是笼罩在心头的厚重枷锁突然崩裂。 长时间被束缚的心被解放开来，有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他，满心房的明媚。 也是在这一瞬，陆修释然了。 这一年时间。 淤积在心底的情感，压抑在心口无法诉说的感情，在秦偃月的三言两语中，化为一缕清风。 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能懂，太子妃，谢谢。”陆修郑重地说。 “不客气。陆修，你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也该表示表示道歉的诚意。”秦偃月伸出手，“一百万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 陆修：…… “我还是自刎吧。” 陆修又拿起剑。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不愧是倾慕我的人，抠门这点都学来了。” 陆修轻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秦偃月啧啧感叹。 这陆修以前出手挺大方的，她这偶像成了反面教材。 “你既然不愿意拿钱，那就把小命卖给我。你是死是活，由我来定。飞影，等会写个字据让陆修画押。”秦偃月一挥手，“我累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老七，陪我去休息。”她抱着黑蛋站起来。 东方璃看了看已经释然的陆修，没有再多说什么，搀扶着秦偃月进屋。 陆修还有话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眼看着秦偃月要关门。 陆修才不得不开口，“太子妃，您打算怎么处置兰归燕？” 秦偃月停下来，嘴角勾起。 她等的就是陆修这句话。 若是陆修对兰归燕不闻不问。 她会将兰归燕送到大理寺，以蓄意谋杀皇家子嗣罪名顶格处罚。 若是陆修替兰归燕求情。 她看在陆修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酌情放放水。 “送进大理寺，以谋害皇家子嗣罪名顶格处罚，具体的刑罚，要看大理寺那边如何定罪。”秦偃月说。 陆修的脸变得惨白。 若是大理寺定罪，兰家的结果，只会是满门抄斩。 “这件事兰归燕有错，但，属下的错更大，属下愿意替她承担罪过。”陆修，“求太子妃开恩。”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这其中的狗血乌龙 “你要代她受过？”秦偃月冷笑，“陆修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替兰归燕承担罪过，可曾考虑过陆家？” 陆修捏紧了手。 “请太子妃高抬贵手，这件事跟陆家无关，属下愿以性命来换。” “求太子妃看在属下忠心耿耿的份上，答应属下的请求。” “你愿意为了兰归燕牺牲自己？”秦偃月问。 “此事因属下而起，属下要担起责任来。” “你对兰归燕，到底什么想法？”秦偃月问。 “你突然给兰归燕回信，只是因为我？你去见她，真的只是因为兰归燕的容貌有几分像我？你真的只是将兰归燕当成替代？”秦偃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陆修愣了一下。 “太子妃这话从何说起？属下从未给兰归燕回信过。” “你没有回信？”秦偃月惊讶了。 “属下对兰姑娘并无想法，不想耽误兰姑娘，所以早早派人去通知兰姑娘另行婚嫁。”陆修说。 他对兰归燕，实在说不上喜欢。 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他不想耽搁兰归燕，怎么会办出主动回信，主动约兰归燕见面的事来？ 那一次酒后吐真言，也是巧合把兰归燕当成了秦偃月。 秦偃月讶异无比。 在水榭亭上的时候，兰归燕可不是这么说的。 兰归燕说过，陆修开始给她回信，还约她见面，醉酒后亲口把真相说出来什么的。 到底谁在说谎。 “飞渡……”秦偃月要将兰归燕喊出来对峙。 就在这时，杜衡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杜衡弱弱地举起手，“太子妃，属下弱弱地插一句话。” “刚才，侍卫们来报，说文犀夫人到门外了，文犀夫人很着急，不让她进来，她就跪在外面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您看……” “让她进来吧。”秦偃月觉得这件事有大误会。 文犀夫人这时候出现，证明这狗血故事还有后续。 秦偃月又坐下来。 东方璃有些不悦，“偃月，你身体如何？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我没事，放心，很快就能结束了。”秦偃月笑道，“今天辛苦你陪我演戏了。” 东方璃冷哼一声。 明知道是演戏，他还是抑制不住火大。 东方璃甩着袖子，冷面站在一旁，身上散发着阵阵杀气。 黑蛋本以为可以进屋吃小鱼干。 被杜衡耽搁后，它很不满。 喵喵地叫了一声，从秦偃月怀里跳下来，蹿到杜衡身上。 黑蛋抬起爪子，照例要给杜衡一爪子时，又想起前阵子差点一爪子将这愚蠢的人类拍死。 爪子上的锋利指甲收回，落在杜衡脸上的是软软肉垫。 “黑煤球，别闹。”杜衡不敢在这剑拔弩张的场合下多待，抱着黑蛋跑去传话。 文犀夫人匆匆忙忙走进来。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一片血红，显然磕头力道不轻。 文犀夫人见到秦偃月之后，重重地跪下来，“太子妃，臣妇……” “文犀夫人不必说那些客气话。”秦偃月打断她，“事到如今，你还是直接入主题，把事情坦白交代吧。” “是。”文犀夫人表情复杂。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兰姑娘的婢女找到了我，讲了兰姑娘对陆修的心意。” “我这才知道这些年来，兰姑娘每隔几天就给陆修写信。那些信都被陆修退了回去，传信的人嫌麻烦，也怕挨骂，传信人就找个地方偷偷烧掉。” “陆修年纪大了还不开窍，我急在心里。本来我也看中了兰姑娘，就想撮合撮合他们。”文犀夫人说。 “所以……我就把信截留，再用陆修的语气和笔迹给兰姑娘回信。” 秦偃月点了点头。 跟她猜测的差不多。 “兰姑娘跟陆修见面也是你安排的？”秦偃月问。 “是。”文犀夫人很愧疚，“我在信里告诉兰姑娘时间和地址，让她准时过去。我又在同样的时间催促陆修去那里，促使他们见面。” 陆修整张脸都是黑的，“娘，那些偶遇，原来是你安排的！” 兰归燕偶遇了他几次，还热情地邀请他去喝茶听曲。 他无法当面拒绝人，只得去了。 原来还有这番因由。 文犀夫人面色微红，“谁让你不开窍！我这不是着急吗？想着让你跟兰姑娘多接触接触，兴许你们日久生情了。” “陆修醉酒的事呢？”秦偃月继续问道，“陆修酒后吐真言也是你安排的？” 文犀夫人支支吾吾的，“陆修那天的酒，我往里面加了一些东西，我的本意是想让他们更进一步，有个搂搂抱抱的也好。” “谁知陆修醉酒后会说出那番混账话，伤害了太子妃，还闹出这么一番事来。” “太子妃，这件事是臣妇一手造成的，请您饶了陆修，惩罚我吧。” 陆修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记得那酒，那酒是文犀夫人特意拿来的。 他正好心烦，没做多想就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后就看到了“秦偃月”。 和往常的疏远不同，那个“秦偃月”对他嘘寒问暖。 他以为是在梦里，将憋了许久的心里话托盘而出…… 陆修无比羞愧，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还中这种拙劣招数，没脸见人。 秦偃月拍了拍手。 “真相已大白。”秦偃月冲着一旁，“飞渡，将人带出来吧。” 飞渡将兰归燕带出来。 秦偃月让飞渡将兰归燕押在一旁的屋子里。 方才他们的谈话，兰归燕听得一清二楚。 兰归燕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 “原来，都是骗人的吗？”兰归燕面如死灰，“这些年都是我一厢情愿？” 文犀夫人愧对兰归燕，“归燕，对不起……”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兰归燕尖声打断文犀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兰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陆修说，“我虽不知道这些事是我娘安排的，但，前几天去兰家提亲，我是真心实意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我而起，这罪过也是陆家承担，兰姑娘你好好向太子妃道个歉，太子妃大度，定会既往不咎。” “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兰归燕眼中充满了恨意，“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打人不如诛心 秦偃月的脸色冰冷。 这兰归燕，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你推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如果我从亭子掉下去，受伤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秦偃月摸着肚子，“我已经显怀了，这时候摔一跤，你可知后果？” “你掉下去了吗？”兰归燕声音幽幽，“你一早就知道你的暗卫就在附近不是吗？你所说的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哦，你的意思是，你行凶是理所当然？”秦偃月冷声问。 “太子妃请不要血口喷人。”兰归燕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我根本没推你，我只是伸了伸手，难道东陆王朝的律法严苛到伸伸手都不能了？” 兰归燕对秦偃月很敌意，语气很不客气。 “呵，就算你是太子妃，高高在上，也不能随意污蔑人。” 秦偃月点着头。 很好。 她秦偃月一路撕过来。 撕遍了各路渣滓，终于撕到了食物链顶层。 藐视她的渣滓们不敢再招惹她，连闲言碎语都少了很多。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像兰归燕这种直面对撕的人了。 “你说你没有推我？”秦偃月居高临下看着兰归燕，“确定？” “我说没推就没推。”兰归燕昂起头，抵死不承认。 她碰都碰到秦偃月，凭什么说她推人？ 没有证据的事，就算秦偃月是太子妃也不能屈打成招！ 兰归燕很笃定。 口说无凭，秦偃月没有受伤，绝对找不出证据来。 就算闹到了皇帝跟前，她也可以狡辩，还可以反咬一口秦偃月命令暗卫折断了她的手。 兰归燕的算盘打得很响。 秦偃月将兰归燕的表情尽收眼底，并回以轻蔑的微笑。 这点道行，还想跟她斗？ “飞渡，用一成力道打她一巴掌。” “是！” 啪！ 一声巨响。 大庭广众之下，飞渡的巴掌落在兰归燕脸上。 飞渡武功高强，这一巴掌就算只用了一成力道，打下去，兰归燕的脸有些变形。 “你打我干什么？”兰归燕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秦偃月行事，还需要对你解释？”秦偃月嘲弄道。 “哦，为了让你当个明白鬼，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我打你没什么理由，就凭我愿意。” “飞渡，继续打，每打一次就加一分力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飞渡的巴掌硬。” 兰归燕没想到秦偃月会用这种方式来逼供。 “屈打成招，这就是你太子妃的做派吗？”兰归燕咬着牙根，“你这样跟市井无赖有什么区别？” “对，我喜欢屈打成招，我天生跋扈，我是市井无赖。”秦偃月语气淡淡，“你有意见？” “你，你这样枉做太子妃。”兰归燕气得要命。 天下竟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看我不顺眼，我照样是太子妃。”秦偃月就喜欢兰归燕这种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飞渡，再用两成力道打。” 飞渡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巴掌又落在兰归燕脸上。 兰归燕的脸已经肿起来。 她恶狠狠地看着秦偃月，一脸不服气。 “继续打，三成力道。”秦偃月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飞渡眼神幽暗，三成力道之下，兰归燕的牙齿被打落，满嘴鲜血。 紧接着，四成力道，五成力道…… 打到七成力道的时候，兰归燕的脸已经肿成猪头，牙齿掉落了很多，满嘴鲜血。 兰归燕一开口，发出来的是呜呜咽咽类似狗叫的声音。 文犀夫人已经被吓坏了。 这么大的力道继续打下去，兰归燕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太子妃，请您高抬贵手，再打下去，怕是，怕是会出人命的。”文犀夫人跪在地上磕头，“臣妇求您了。” “出了人命又如何？”东方璃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他身上的怒气已然控制不住。 若不是秦偃月想玩下去，这无法无天的兰归燕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文犀夫人这话说得可笑，她不是控诉我屈打成招吗？我也不能辜负了她。”秦偃月抬起眼，“飞渡，继续加力道。” “打死了也无所谓，打死一个兰归燕，本太子妃可以对兰家既往不咎，兰家不仅不会有怨言，还会跪谢本太子妃开恩。” 飞渡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蓄力。 他的八成力道，足以将兰归燕打死。 兰归燕感觉到飞渡的可怕杀气。 那杀气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她终于知道怕了。 这个秦偃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再继续硬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也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 兰家不会因她的死而对秦偃月有怨言，反而会感谢秦偃月的不追究之恩。 秦偃月比想象中可怕难缠的多。 “就算是我想推你，那又怎么样？”兰归燕嘴巴漏风，说话也含糊不清。 “就算你身边没有暗卫，你失去的只是孩子而已，那种高度死不了人。” 东方璃脸色青黑。 这兰归燕，性格扭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心底，已经蓄起了浓浓的杀意。 “我失去的只是孩子而已，你失去的却是爱情对吗？”秦偃月不怒反笑。 她拍着手，“好，很好。” “兰归燕，穆家有那么多眼睛都看着你行凶，这件事怕是早已经传出去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在世人眼中，都是你强行狡辩而已。”秦偃月淡淡地说。 “所以，你方才那些打，其实是白挨的。” “当然，我是故意让你挨打的。”秦偃月，“现在看来，我只打你，实在太便宜了你了。” 打人远远不如诛心。 秦偃月说，“陆修他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兰归燕，我想问问你的是，你跟陆修见面的时候，一点奇怪之处都没发现么？” 秦偃月盯着兰归燕，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扩大。 “你其实早就知道真相。” 就因为知道真相，兰归燕才如此气急败坏。 兰归燕被戳中了心事，狠狠地咬着牙，满脸不甘。 秦偃月继续说，“你早就发现陆修跟你见面时的表现很奇怪，你也知道，陆修并不是将你当成替代品，只是喝多后把你当成了我。” “你之所以将火发在我身上，是因为你知道，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秦偃月字字诛心，一刀刀割在兰归燕心上。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求而不得的迁怒 “啊啊啊，闭嘴闭嘴。”兰归燕被秦偃月毫不保留地揭开心底的秘密，疯狂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只要没有你，陆修就能看见我了。” 兰归燕抱住头，痛苦不已。 秦偃月嘴角轻抿。 她的猜测，是对的。 陆修的性格，其实是有点冷的。 虽然陆修表面看起来温温润润的，对什么人都喜欢笑容以对。 但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表露感情。 所以她一年里没发现陆修的异常。 一个性格天生冷然擅长隐藏感情的男人，会突然间找到另外一个女人约会，还醉酒后口吐真言，这种事根本不符合逻辑。 文犀夫人解释后，秦偃月也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兰归燕求而不得的迁怒。 兰归燕的心像是被秦偃月一刀刀割开一般。 每一句话都正中靶心。 她不敢承认，不想承认，却也更改不了这个事实。 在陆修心里，她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存在？”兰归燕近乎疯狂，“你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得到陆修的倾慕，我做那么多，陆修都视而不见？” “如果你不存在，兴许陆修就能看见我所做的一切。都怪你，是你吸引了陆修的目光。” 秦偃月觉得这女人已经没救了。 这种极端性格的人，难怪陆修一直避而不见。 娶这种女人回家，得祸祸陆家三代人。 “够了。”陆修，“兰归燕，我早跟你说过，我们脾气不合，就算勉强结合也没有好结果。” “不，不是这样的。”兰归燕，“如果不是太子妃挡住了你的视线，你一定能看到我。” “就因为太子妃迷惑了你的双眼，你才看不见我。陆修，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对你钟情。我娘和文犀夫人定下我们两个的亲事，我开心不已，可我没想到那么多女人挡在你跟前。” “只要她们不存在，你肯定能看到我，肯定能发现我的好……” “并不是。”陆修打断兰归燕的话，“如果有缘，隔着山海也能走到一起。如果两个人之间无缘，就算天下只剩下我们两个，也不会走到一起。” “兰归燕，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太子妃，兰归燕已经受到惩罚，请您大人大量，这次就放过她。” “我愿意承担一些代价，算我们陆家的一点补偿。”陆修的声音几乎祈求。 “你为什么要求她？我没做错什么。”兰归燕声音嘶竭，“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求她。” “这么想死，那本太子就成全你，赐你全尸。”东方璃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扶住秦偃月，“二丫，去休息吧。” 秦偃月已经不想再跟兰归燕继续掰扯下去。 她起身回屋。 东方璃也一道进去。 大门被关闭。 兰归燕愣愣地跪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赐全尸？ 她，被赐死了？ 凭什么要赐死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凭什么？她又没受伤，凭什么要我死？我不甘心，我要面见圣上，我要告御状。”兰归燕挣扎着站起来。 陆修深深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已经尽力了。 陆修手刀落在兰归燕的脖子上，兰归燕立即晕了过去。 陆修对侍卫说，“将兰小姐送回兰府，传太子殿下的命令，死法，由兰家选。” 侍卫领命而去。 文犀夫人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她痛心疾首，“修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归燕。” 陆修将文犀夫人搀扶起来，“娘，这不怪你。” 兰归燕鬼迷心窍做了那种事，若是好好认错，以太子妃的性格和他的面子，顶多是口头警告一下。 然而。 兰归燕不仅冲撞太子妃，还死不悔改。 这也便罢了，兰归燕还碰触到了太子的底线。 陆修跟随东方璃很多年，知道东方璃的底线在哪里。 也知道，一旦东方璃做了决定，绝不可能更改。 文犀夫人心里很难过。 若不是她想撮合陆修跟兰归燕，兰归燕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来。 她万般自责。 陆修看出了文犀夫人的想法。 他搀扶着文犀夫人往前走，微微叹息，“娘，就算没有你，兰归燕也迟早会出事。有些事，我作为男子汉，无法跟您开口。” “其实，我小时候挺喜欢她的，软软的笑起来很好看。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的性格极端到令人发指。” “娘，你可还记得我养过一只小兔子？” 文犀夫人精神不佳，胡乱点着头，“那年你八岁，特别喜欢那只小兔子，后来不知怎么，那小兔子死了，你还大哭一场。” 陆修想起那只小兔子，眼中闪过悲伤。 “那只小兔，是兰归燕掐死的。” “什么？”文犀夫人震惊，“她，她那时才六岁。” “我喜欢跟小兔子玩，忽略了她，她趁我不注意就将小兔子掐死了，还跟我炫耀。”陆修淡淡地说，“我没敢告诉你，只偷偷埋掉了。” “后来，发生过好几件类似的事。最可怕的一次，是你往我屋里塞通房丫鬟的时候，我不想让你伤心，就将那丫鬟留在了我院子里。” “我参军后，那丫鬟就失踪了。等我参军回来，跟太子殿下一道攻破地下黑花楼时，见到了那丫鬟。” 文犀夫人目瞪口呆，“也是兰归燕做的？” 陆修点头，“兰归燕以为我要了那丫鬟，设计将丫鬟绑走，卖到了下等花楼，下等花楼又将那丫鬟卖到了地下花楼，我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哎。”陆修深深地叹着气，“娘，你现在可知道，我一直不提娶亲这事的原因了？” 文犀夫人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她用手帕捂住嘴巴，“那个孩子，看起来甜甜软软的，心肠竟这么狠毒？” 陆修苦笑，“您见了她对太子妃的态度，还不明白吗？” 也幸好兰归燕杠上的是怼天怼地的太子妃。 若是普通人，兴许，兰归燕手上又多一条亡魂。 文犀夫人心有余悸。 她跟兰归燕的娘亲是手帕交，兰归燕的娘知书达理。 她本以为兰归燕也差不到哪里去。 谁知，差点引狼入室。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千万不要躺下 “修儿。”文犀夫人，“这件事是娘的不对，是娘识人不清，放心，以后娘再给你找对象的时候，一定擦亮眼睛。” 陆修嘴角抽了一下。 绕来绕去，还是脱离不了找对象。 “娘，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有心情。” “兰家的亲，我亲自去退。我会尽快给你安排新的姑娘见面，你万万不可再惦记太子妃。”文犀夫人絮叨着。 陆修头大，“我跟太子妃之间的事，已经很清楚了。” “我不放心啊。”文犀夫人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这样下去。只有你成了亲，生了娃，我才能放心下来。” 陆修不能反驳，只得胡乱答应着，搀扶着文犀夫人离开。 东方璎看着陆修离开的身影，摇头晃头，“七嫂好厉害。” 杜衡附和，“那兰归燕也是傻，明知道太子妃怼天怼地，还敢招惹到太子妃头上来，活得不耐烦。” “杜衡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东方璎捏着下巴，“我说七嫂厉害，不是指兰归燕的事。” “那兰归燕根本不是七嫂的对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七嫂动动手指都能将她碾在地上。我说的是陆修的事。” 杜衡不解，“陆修这不成功度过了危机么？” 东方璎恨铁不成钢，“杜衡你可真是个呆子，怪不得你没有女人喜欢。” 杜衡：…… “我看得出来，陆修是喜欢七嫂的。陆修性格挺一根筋的，一个处理不好，有可能会以死谢罪，会使得陆家跟七哥反目成仇。”东方璎分析道。 “即便处理好了，他们三个人也挺尴尬的。陆修怕是也无法再见七嫂，这件事也会成为七哥七嫂的一根刺。横竖，这事不好办。” “但是，七嫂很不一样。”东方璎眼睛晶亮，“她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解开了陆修的心结。陆修释然了，心里痛快了，钻到牛角里的尖获得了救赎，七哥七嫂的感情则更进一步。” “这件尴尬又棘手的事，七嫂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化解了所有人的尴尬，堪称完美。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真厉害。”东方璎不停地称赞着。 杜衡听东方璎说得头头是道，终于明白过来这里面的门道。 “十皇子，你这才几岁，怎么懂那么多？”杜衡自惭形愧。 “天生的。”东方璎拍着小胸脯，“七嫂很佩服我，说我长大了一定会成为妇女之友。” 杜衡嘴角抽了一下。 他虽不太懂妇女之友是什么，但，听起来不太像好话。 “今天这事已经结束，太子和太子妃已经休息，我送你们两个回宫吧？”杜衡问。 “不要。”东方璎立马跳到五米之外，“我还没玩够呢。” “小九，我们再来比试一下怎么样？就比谁先到达陆家。” 东方玖一直在沉思。 听到东方璎的话，才眨巴着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那，还需要凑棺材钱吗？” 东方璎：…… 杜衡以手扶额，十皇子太活泼，九皇子太认真，他们两个的性格合在一起就好了。 “陆修又没死，凑什么棺材钱。”东方璎不以为意地摆着手，“走了，去老祖宗那里吃好吃的去。” 东方玖立马点头，“这次，是我赢。” 他率先跑出去。 “啊，小九，你学坏了。”东方璎一股风般追上去。 两个小小的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守护他们的侍卫才来到七王府没多久，瞧见两个小主子又跑了出去，顾不得休息，任劳任怨地跟上去。 杜衡看着老九和老十的步伐，暗暗惊奇，“他们两个年纪这么小，竟能达到这种地步，不愧是王爷的兄弟，两个小天才。” “咦？我能看清他们的步法？以前可是看不到的。我以前怎么看不到呢？明明那么清晰。” 杜衡嘟囔着，也尝试着按照那些步法走了几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十米之外。 “这……”杜衡震惊，“莫非，我功夫精进了？” “一定是这样。”杜衡兴奋无比，“姬无烟，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下一次决斗，我一定赢你。” 远处的姬无烟：差太远了，下次还是让让他吧。 众人离开后。 院子里恢复安静。 屋内。 东方璃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他盯着秦偃月，很不悦，“兰归燕那种女人，你跟她费什么话？直接赐死就得了。” “嘛，别生气。”秦偃月给东方璃顺毛，“兰家好歹是朝廷命官，直接赐死的话，兰家多少会有怨气的。” “我刺激着兰归燕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为了让兰家无话可说，也是为了堵住幽幽之口。” 东方璃很自责，“怎么登上太子之位，反而越发束手束脚？二丫，你不必考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笨蛋。费费口舌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我们赐死了兰家女儿，兰家还得对我们感恩戴德，相对来说，我们赚大了。”秦偃月嘿嘿笑着，“笑一笑。” 东方璃坐下，将她揽到怀里。 道理他都懂，就是有些不舒服。 “兰归燕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兰家也不全是坏人，恩威并施，这才是为君之道。有些事，要考虑大局，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那就是暴君。”秦偃月往东方璃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好了，别提他们了。我知道你毛病多，在宴席上定没有吃东西，来，先吃块点心垫一下肚子。” 东方璃顺势咬了她的手一口。 秦偃月娇嗔，“每次都玩这招，也不嫌腻。” 她伸了伸懒腰，“现在我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从前我撕那些绿茶白莲们，撕的那叫一个爽快。” “成为太子妃之后，没有人敢招惹我，好不容易来个不要命的兰归燕，还是个低水平的蠢货。” “老七，要不你娶几个侧妃进门，让我虐虐她们找找乐子？” 东方璃：…… “闭嘴。我们去沐浴换衣裳。”他黑着脸训斥。 “不去。”秦偃月耍起了无赖，“我好困，好累，我先睡会……” 她说着，就要躺下来。 就在这时，门被人大力推开。 玉儿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姐姐，不能躺，千万不要躺下。” “床上有东西！”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用白猪来代替秦偃月 秦偃月已经沾到了床沿。 听到玉儿的话，下意识地往前移动身体。 身体保持不了平衡，险险地往床上跌去。 东方璃眼疾手快地将秦偃月拽到怀里来。 玉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床上没人动过，松了口气。 “玉儿，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问。 “我做了个梦。”玉儿咬了咬嘴唇，“梦到太子妃姐姐的床上有东西，你躺下去之后，就……就满身是血。” 秦偃月一凛。 玉儿说过，她现在偶尔能梦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那些画面，都是预知画面。 “我醒来后匆匆忙忙跑过来，就怕你已经躺了下去，还好。”玉儿惊魂甫定，“姐姐，你还是先检查一下再躺下的好。” 秦偃月要上前掀开被子。 东方璃制止住她，“我来，你们两个退后。” 玉儿护在秦偃月跟前。 东方璃掀开被褥。 被褥下方就是床褥，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东方璃看向玉儿。 “不应该啊，我明明看到太子妃姐姐躺下后就浑身鲜血。难道，那只是我做的一个梦？”玉儿也有些懵。 “不。”秦偃月，“你也说了，需要躺下去才会浑身是血，我没躺下去，这跟梦里的不就不一样了？” “所以，并不能说你的梦是假的，兴许，这床上真被人做了手脚，只有躺下去才会触发。” “我去试试。”玉儿自告奋勇。 “不行！” “不行！” 秦偃月和姬无烟的声音一起传来。 姬无烟黑着脸大跨步走进来，将玉儿护在身后，“我来试。” “小烟。”玉儿很担心。 “这机关难不倒我。”姬无烟径直朝着床走过去。 东方璃却拉住了姬无烟。 “不必要真人来试，去抬一头跟偃月重量差不多的猪来，放在上面也是一样的。”东方璃说着，吩咐人去厨房要猪。 秦偃月看着一头准备下锅的小白猪被抬过来，脸色有些复杂。 在东方璃眼里，她跟这头猪是一样的么？ 白猪被放到床上。 所有人都远离。 静静地等了一会，白猪还是白猪，并没有出现异常。 玉儿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妃姐姐，看来是我莽撞了，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对不起，让你们兴师动众的，实在太抱歉了。” “玉儿，你没必要自责。”秦偃月拍着玉儿的肩膀，“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梦里看到的房间，被褥，是我房间里吗？” 玉儿摇头，“我记不清，就看到你在床上躺下，突然就满身是血。” “被褥的颜色和花纹记得吗？”秦偃月问。 “那画面一闪而过，我根本没注意到。”玉儿紧紧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说，“啊，花纹，我想起了花纹的模样。” 玉儿拿了纸笔，画下了奇怪的花纹。 “我在梦里看到了这种花纹。” “从来没见过这种花纹。”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这不是咱们的被子。王府里也没见过这种花纹的东西。” 东方璃点头。 “玉儿在梦中见到的画面，并不一定是今天发生的，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后天或者更晚的日子。”秦偃月说。 “玉儿，谢谢你，有你的警示，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玉儿抿了抿嘴，“下次我一定看得更清楚一些。” 东方璃倒是松了口气，“来人，将这猪抬回去，再将床上的东西换掉。” “别啊。”秦偃月眉眼弯弯，“既然小白已经来到了这里，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我们来做烤猪吧。” “姬无烟，将小白剖开。玉儿，去厨房要腌料。杜衡，去准备架子、银碳。老七，你若是嫌脏的话，就在一旁看着吧。” 东方璃：…… 玉儿兴致很高，“太好啦，今天有口福，小烟，快去呀。” 姬无烟虽不愿意对一只死猪下手。 但，他怕扫了玉儿的兴致，三两下将猪肉分开。 秦偃月拿了签子准备穿肉串。 东方璃看着忙碌起来的人们，脸色越来越黑。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帮秦偃月穿肉串去了。 ……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天。 越来越接近八月十五，东方璃也变得忙碌起来。 秦偃月有些无聊。 整天跟黑蛋去后院赏花菜肴摘花，也算过得逍遥。 “我回来后四处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在这。”东方璃风尘仆仆地赶到后院，看到正在采摘桂花的秦偃月，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天气凉了，不能穿这么薄。” 秦偃月将桂花放好，直起身，“奇怪，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正好，我正准备做桂花糕。” “有点要紧事。”东方璃，“二丫，今天兰家告诉我，兰归燕失踪了。” 秦偃月脸色一变，“兰家终归还是抗旨，让兰归燕金蝉脱壳了？” “不，如果是金蝉脱壳，兰家会找具尸体蒙混过关。我派人去检查过，兰归燕被兰家喂了毒酒，已经出现了尸僵，大罗神仙下凡也救回不了。”东方璃道。 “是兰家准备将兰归燕下葬时，尸体离奇失踪。他们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线索。” “真不是兰家找的借口？”秦偃月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兰家没那么大胆子。”东方璃心事重重，“二丫，我觉得此事不寻常，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她是活人的时候我不怕她，死了之后就更不可能怕了。”秦偃月挎住东方璃的手腕，“放心吧。” 东方璃哪里能放心。 中秋皇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为了庆祝丰收，也为了纪念中秋团圆。 宴会每年都举办的很浩大。 偃月是个容易惹麻烦的体质，怕是…… 东方璃一想到暗藏的凶机，心就砰砰直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秦偃月将篮子递给东方璃，“怕也没用，见招拆招就是了。” 东方璃苦笑，“二丫，你的心可真大。” 秦偃月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将外衫解开。 外衫里面，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马甲。 “大名鼎鼎的软猬甲，我让花渐染帮忙做的。”秦偃月兴致勃勃地说，“刀枪不入，堪比防弹衣。” 东方璃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脱掉，不准穿这种东西。”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觉得挺好的呀。这软猬甲是用金丝和千年藤编制而成的，不仅能防身，还能保暖。”秦偃月不解，“你干嘛这么排斥？” 东方璃脸色泛冷，“这个图案，你不觉得熟悉？” 秦偃月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觉得不妥。 东方璃声音冷冷的，“素琴，你过来。” 素琴过来后，东方璃让秦偃月将软猬甲套在素琴身上。 “从这边看。”东方璃说。 秦偃月从东方璃的角度望过去。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 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花纹，是玉儿看到的花纹？” 东方璃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不对啊。”秦偃月，“你可以试试这软猬甲，一般的刀枪是砍不断的，是护身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秦偃月让素琴将软猬甲绑在树上。 又让东方璃持剑砍过去。 长剑碰触到软猬甲之后，发出阵阵花火。 但，软猬甲后面的树木毫发无伤。 “这东西对人没有害处，还能防身，应该不会变成伤人凶器。”秦偃月说，“我还给你做了一个呢。” “你不要疑神疑鬼的。那花纹只是特定角度下形成的，你太杯弓蛇影了。” 东方璃掂了掂软猬甲，重量很轻，也很软，的确没有能伤人的地方。 他也觉得自己太多疑。 “这东西容易做吗？”东方璃问。 要是容易做的话，用在战场上，将会所向披靡。 “特别不容易。”秦偃月叹了口气，“只做了两件我已经要吐血了。要将金子打成极细极细的金线，金线与千年藤做成的丝线交替交织，再用特殊的手法织就，一件衣裳的成本高达万金。” “中途的报废率也很高，十不存一。我用着都觉得暴殄天物。” 东方璃打消了用软猬甲来做盔甲的想法。 软猬甲成本高是一回事，在战场上，远远不如玄铁盔甲耐用。 他与秦偃月肩并肩往回走。 “那兰归燕的尸体，我们还需要继续追查吗？”秦偃月问，“我其实并不在意她到底如何。调查她，浪费我们的人力物力，多不值得。” “那就不调查了。”东方璃，“横竖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二丫，关于中秋皇家宴的事……” 东方璃衬度了一会，“要不，咱们跟父皇请个假？咱们不去参加了，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凉风吹来时，秦偃月紧了紧大氅，“谁敢在皇宫里对我们不利？” “那倒不是，是我总觉得心惊肉跳。”东方璃抓住她的手。 秦偃月的手冰凉。 他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暖着，“你怀着孕，不易奔波。” “单独留下来反而更容易成为靶子。”秦偃月安抚着，“再说，你才被封为太子没几天，这种重大场合，我们要是躲起来，麻烦事怕是会更多。来则安之，淡定淡定。” 东方璃表情复杂。 当上了这太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比从前还要束手束脚。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怪怪的。 东方璃心思深沉，老谋深算，不是这种犹犹豫豫的性格。 他一直欲言又止的。 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秦偃月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他跟前来，“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东方璃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二丫……” “说。”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东方璃叹了口气，摇头，有些无奈，“其实，是西陆使者来了。” “西路使者？”秦偃月想了想，似乎偶尔听杜衡叨叨过。 “南陆太子，中陆清音公主，西陆使者，北陆清逸王夫妇，他们在这个时候一块聚集到东陆来，想做什么？” 东方璃惊讶了片刻，笑道，“不愧是二丫，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承让承让。”秦偃月笑，“怎么，五国的高层现身东陆，是要在东陆开五影大会。” “五影大会是什么？”东方璃不解。 “火影，水影，风影之类的各国高层聚集在一起，共商大事。” “嗯？” “黑蛋能听懂。”秦偃月举起黑蛋的爪子，“它最近不再沉迷宫斗剧，沉迷到动漫里去了，是从我电脑里找到的缓存文件，黑蛋看得可带劲了。” “喵。” ——本大爷最喜欢里面的大蛤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方璃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南宫望死活不肯走，说不定在谋划着什么。北陆的清逸王夫妇隐姓埋名进入东陆，这个时候，西陆使者也来了。除了不小心耽搁在中陆的清音公主，其他人都目的不纯。”秦偃月说。 “不。”东方璃，“清音公主也不能放松警惕。我们至今没能找出对清音公主下毒的真正黑手。兴许，这也是清音公主留下来的缓兵之计。” 秦偃月点头，是有这种可能。 清音公主那件事调查的结果并不理想。 顺着线索找下去，找到了源头，却抓不到源头里的人。 但，若说缓兵之计，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我还是觉得清音公主那个是巧合，要不是我跟白临渊在，清音公主真的变成死人了。中陆再怎么着也不能冒这种险。” 听到“白临渊”这三个字，东方璃的脸色立马黑下来，醋醋的，“不准提他。” “不提就不提。”秦偃月怕东方醋醋上线，忙转回话题，“所以，西陆使者到来，你在担心什么？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璃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去年那会，老十曾经说过一些话，你可还记得？” “老十说过很多话，我哪能句句都记得。”秦偃月无语。 “那时，你，我，老十凑在一起，老十说过一句，秦雪月的长相与西陆使者的某个丫鬟特别像，还记得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仔细想了想。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东西，可惜，过了没多久就忘了，也没放在心上。 “莫非，那个跟秦雪月差不多容貌的人，又来了？”秦偃月问。 “这次来的人，是西陆公主，那公主的容貌跟秦雪月有八分相似。”东方璃说，“上次是丫鬟，这次是公主，若这是巧合，那未免太巧了。” 秦偃月一怔。 西陆公主，跟秦雪月很相似？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五国高层齐聚东陆 秦雪月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不可能复活。 不管是西陆丫鬟还是西陆公主，都不可能是秦雪月。 或者说，西陆使者兴许就是西陆公主假扮的。 一定是想多了。 “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我想应该是巧合。”秦偃月说着，依然觉得怪怪的。 结合东方璎曾经说过的话可以推断出，秦雪月分明知道有人跟她长得相似。 也就是说，秦雪月跟相似者认识。 秦雪月跟西陆有什么关系？ 秦偃月觉得乱糟糟的，脑子里像是有杂乱无章的线团，撕扯不清楚。 “别想了。”东方璃道，“兴许，只是容貌相似。你尽量离着她远一些便是。” “老七。”秦偃月想了想，嘴角浮起一个笑容，“你帮我个忙，让人拽几根西陆公主的头发来。” “你想做什么？” “鉴定一下她跟秦雪月到底是什么关系。”秦偃月白牙森森，“只要再取一株闵玉的头发，我就有办法鉴定。” 东方璃点着头，“这个好办。” “秦雪月若是打算从地狱里爬回来，我就让她再进一次。”秦偃月冷笑。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森森然的模样，顿时放下心来。 二丫就是二丫。 手段狠，脾气差，才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受气包，吃不了亏。 “好了，不提他们，想吃什么？”东方璃揽住她。 “我想吃水晶饺，你给我包。” “你可饶了我吧。”东方璃想起包饺子的经历就发憷。 秦偃月狡黠一笑，“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包饺子，答应我一件事也行。” “你说，我考虑考虑。” “老老实实交代，这五国高层同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秦偃月脸色严肃起来，“你说着说着就转移话题，是不想告诉我？” 东方璃脸上的表情逐渐凝滞。 他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叹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猜测着，应该是为了你。”东方璃说。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我没记得曾得罪过他们。” “天灵道人的弟子出现，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他们，大概都想争抢你。” “几天不见，我已经变成唐僧肉了？”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颊，“老七，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你的眼睛在闪烁，说明你在说谎。” “或者说，你还瞒了我什么？” 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神，“罢了罢了，我们边走边说。” “其实啊，他们是来签订契约的。”东方璃道。 “什么契约？” “父皇不是说过么？早先也曾经召开过五国会谈，那一次就是签订了契约。距离上一次签订契约的年限已到，需要签订新的契约。”东方璃说。 “东陆王朝在这些年中迅猛发展，已经变成了仅次于中陆王朝的国家，契约的签订，也将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仅如此。东陆王朝还出现了两匹黑马，一个是你，你是天灵道人的弟子，掌握着绝世医术，拥有跟天灵道人一样的能力，是各国所忌惮的。” 东方璃苦笑着，“所以我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这话没毛病。” “另一匹黑马呢？”秦偃月问。 “姬无烟。”东方璃说，“姬无烟为东陆所用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有传闻说，得姬无烟一人堪比千军万马。这种一个人物为东陆所用，姬无烟还成了吃皇粮的人，你觉得其他国家的人还坐得住吗？” 秦偃月很想说。 其实比起姬无烟来，白临渊才是可以让一个国家覆灭的人物。 不过白临渊一向行踪不定，存在感比较低，世人低估了他。 姬无烟并不是真正的祸害，白临渊才是。 “所以呢？他们想做什么？杀了我们其中一个？”秦偃月眯起眼睛，“或者说，他们想玩一处合纵连横之类的计策？其他四国联合起来对付东陆？” 东方璃点头，“不错。你是太子妃，他们不敢争夺你，所以，他们争夺的目标是姬无烟。” “姬无烟？”秦偃月震惊，“他们想杀掉姬无烟？痴人说梦。” “这倒不是，他们是想把让我们把姬无烟让给他们，用来平衡势力。”东方璃道。 “不管姬无烟愿意不愿意，他们就想要人？”秦偃月有些愤慨。 姬无烟也是人。 他不是工具。 他也有喜怒哀乐，还有喜欢的姑娘。 现在的姬无烟，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看着威风，其实早已经没了杀伤力。 “别着急。”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头，“这是五国会谈的主题，事情还没定呢。再说，姬无烟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五国会谈在哪里举行？”秦偃月问。 “正巧，那地方你很熟悉，万鹤观。”东方璃，“会谈定在中秋之后，时间还早。” 秦偃月的心情不美丽。 国家平衡势力，总是要牺牲无辜之人。 哪怕这个无辜之人已经没有战意。 东方璃的手在秦偃月头发上用力揉了一会，“别露出这种表情，姬无烟会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他不断挑战各个国家的底线？ 你想想，哪个国家能忍受他闯进皇宫，抢走寒玉床，还能扛着寒玉床在十万大军中全身而退？” 秦偃月嘉奖一般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说得在理，姬无烟自己弄下的烂摊子，由他自己来收拾。” “算了，来则安之，本唐僧肉饿了，要吃水晶饺。” “好，用膳去。”东方璃抓紧秦偃月的手。 两个人来到外殿。 饭菜刚刚上齐，东方璎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哎呀，累死我了。”东方璎跑得有些累，停在屋子里，弯着腰喘大气。 “老十，你怎么出宫了？”秦偃月夹起饺子，“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吧。” “七哥七嫂。重，重大发现。”东方璎擦了一把汗，“尸体，尸体在常太妃宫里出现了。” “什么？”秦偃月一愣，与东方璃对视一眼，“莫非，是兰归燕的尸体？” “除了她的还是能有谁的啊？是师父发现的。”东方璎累得够呛，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 “师父已经闯进去了，让我在外面等着。可师父从昨天晚上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有点担心。”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在变态怀里撒了个娇 “你说，白临渊闯进了常太妃居住的宫里？”秦偃月站起来，“他，没出来？” “是啊。”东方璎道，“师父那么厉害，按理说能全身而退的，他一直不出来，我很担心。” 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白临渊比姬无烟可变态多了。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那种人怎么可能被困住？ 还是说，常太妃宫里，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老十，跟我进宫。” 东方璃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语气酸溜溜的，“怎么一遇见跟白临渊相关的事，你就变得那么急躁？” “你很担心他？担心他胜过担心我？” 秦偃月以手扶额，东方醋醋上线了。 “老七，别闹，我是觉得这件事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兰归燕的尸体进宫不正常吗？只要常太妃想做，肯定能做到。”东方璃幽幽道，“偃月，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最近提白临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先前你两个月提不到一次，现在你一个月提了三次。”东方璃声音冰冷又委屈。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早知东方璃是个醋坛子，谁知他能醋到这种程度。 这种事他都能记清楚也是厉害了。 “老十还在呢，你别让他看笑话。”秦偃月赏给东方璃一个水晶饺子，“快别闹了。” “你们的笑话我早看腻了。”东方璎托着下巴，“七嫂，现在怎么办啊？” 东方璎小脸发苦，“我听人说，常太妃那个人特别可怕。以前我看到她就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宫里人都说，常太妃会吃人，照顾我的宫女也不让我跟常太妃接近。师父不会被那老妖婆吃掉了吧？” 秦偃月听得一阵无语，“白临渊浑身是毒，常太妃不敢对他怎么样。” “真的吗？”东方璎歪头，“我还是很担心，师父是正常人，常太妃是老妖怪，正常人怎么打得过妖怪呢？” 东方璎一想到师父可能会被吃掉，着急不已，“七嫂，救命啊。师父被老妖婆抓走了，我们得去救他。” 东方璃脸黑如锅底。 “杜衡，将老十送回宫。” 杜衡领命，“十皇子，您还是请吧，再不回去，太子殿下得把桌子掀了。” “七嫂跟我一起。”东方璎撅着嘴，“我要去救师父。” “不准。”东方璃声音低沉，“再提这茬，从今以后不准再进王府。” 东方璎委屈得想哭。 秦偃月忧心忡忡，以老十的性格，说不定真会自己闯进常太妃宫里。 那间宫殿阴气森森的，老十闯进去怕是会有危险。 “我陪你一起。”秦偃月说。 “不准。”东方璃冷声呵斥道，“二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怀着孩子！” 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冒险！ “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秦偃月，“老七你想想，宫里戒备森严，兰归燕的尸体是怎么运进去的？常太妃要兰归燕的尸体做什么？” “常太妃就住在皇宫里，无异于定时炸弹，父皇秉承孝道不作为，咱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东方璃还是很不高兴。 他冷冷地转过身，“我说不准就不准。” “老七……” “叫我也没用。”东方璃冷声道，“白临渊那种变态都无法全身而退，你去了能干什么？你武功比白临渊高？你用毒比他厉害？你比他更变态？” “总之，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秦偃月愣了一下。 东方璃说的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白临渊要是折在里面，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若是放白临渊不管，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该怎么办？”秦偃月皱着眉头，“要不还是跟父皇商议一下，直接带人进去搜查……” “秦姑娘能够关心我，实在令人感动。”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枫叶后，白临渊的声音淡淡然传来。 白鹤飞过，枫叶飘零。 一身白衣的白临渊不染尘埃，从红枫中飘然而下。 白衣胜雪，看不出丝毫狼狈或者被困住过的样子。 “师父，你没死啊。”东方璎眼睛晶亮地扑过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白临渊被东方璎撞了个满怀。 他摸了摸东方璎的头，“你未免太小看师父了。” “你一直不回来，我很担心你。”东方璎在白临渊怀里撒了个娇，“这不，我想求七嫂去救你。” “抱歉，是我耽搁了太久。”白临渊抓住东方璎的小手，不客气地坐在饭桌前。 “一夜没吃东西，我有些饿了，劳烦添一双筷子。”白临渊说。 “两双。”东方璎伸出手，“我也没吃饭呢。” 秦偃月看得惊奇。 白临渊是个很讨厌别人接触的人。 老十竟能直接扑到他怀里，还在变态怀里撒了个娇。 更罕见的事，白临渊看老十的模样，竟是一脸宠溺。 很不对劲。 “老十，你来。” 东方璎凑过来，吐了吐舌头，“七嫂，是我着急了，对不起，是我真的担心师父。” “我不是想说这个。”秦偃月问，“我是想问问，白临渊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 东方璎歪了歪头，“什么叫奇怪的事？” “就是喂给你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什么的，你有没有被他当成试验品？”秦偃月脸色严肃。 东方璎嘿嘿一笑，“七嫂你很早之前问过这个问题啦，师父对我很好的，他那么温柔，不会把我当成小白鼠的。” “师父教给我很多很多功夫，他特别温柔，特别好。” 秦偃月无法想象这是形容的白临渊。 “……罢了，你当我刚才的话都没说。”秦偃月点了点东方璎的额头，“吃饭吧。” 白临渊吃相很优雅。 他蹭吃蹭喝，也没有不好意思。 “你在常太妃宫里待了一夜，看见了什么？”秦偃月喝了一口汤。 瞧着东方璃一脸漆黑，顺手给东方璃夹了一个饺子。 东方璃这才高兴起来。 白临渊将碗往前伸了伸，“我也要。” “最后一个了，是我的。”秦偃月将最后一个饺子塞到嘴里，“说吧，你能在那种阴气森森的地方待那么久，不太寻常。” 白临渊摇头，“什么事都瞒不过秦姑娘。” “实际上，我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一千零九十章 白临渊的惊人发现 “哦？”秦偃月挑眉，“别卖关子了，快说。” 白临渊指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先吃完再说可以么？我怕秦姑娘你受不了会吐。” “……”秦偃月突然不想听了。 东方璎倒是很感兴趣，“他们不会是把尸体炼药了吧？” “聪明。”白临渊奖赏给东方璎一块糕点。 秦偃月果然差点吐出来。 “我就说，需要饭后再提。”白临渊淡淡然。 “拜你所赐，我已经吃不下了。”秦偃月将碗筷放下来。 东方璃本就洁癖严重，一脸复杂地停下筷子，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让白临渊留下来。 “你们很介意吗？我倒是不介意。”东方璎将盘子端过来，“你们不吃的话，我都吃了哈。” “你吃这么多，不怕长成小胖子。”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跟黑蛋一样。” “喵。” 黑蛋不满地叫了一声，它才不胖。 饭后，素琴将饭菜全都撤下去。 白临渊清理完毕，才幽幽开口，“在提常太妃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先皇死了那么久，皇帝为什么还要惯着常太妃？” “先皇遗诏。”秦偃月说，“常太妃是先皇宠妃，先皇临死之前怕常太妃受欺负，留下了很多东西。父皇的立场有些为难，所以对常太妃睁一只眼闭只眼了。” “真的只是遗诏？”白临渊捏着下巴，“这倒是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秦偃月问。 “常太妃宫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觉得那些东西，不应该是太妃这个级别所能有的。”白临渊说，“比如，暗室。” 秦偃月听得迷迷糊糊的，“常太妃宫里有暗室？”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在里面待一晚上？”白临渊，“我在常太妃宫里发现了暗室，沿着暗室走了很久，来到了另外的宫殿。那暗室，与其说是暗室，倒不如说是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是缩小版的皇宫，装饰得金碧辉煌，那里面的暗器，啧啧，换了另一个人，肯定死在里头。” 秦偃月听得咋舌，“你说，常太妃宫里，有一个地下宫殿？” 白临渊点着头，“常太妃似乎就是将尸体弄到地下宫殿里。地下宫殿里面的东西很好玩，你见了肯定会叹为观止。我在里面行走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竟达了另一个地方。” “是哪里？”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问。 东方璃的脸色也严肃下来。 “我走得比较匆忙，没仔细看。哦，我记得，那宫殿里种满了梅花树。”白临渊道。 东方璃若有所思，“宫里种植梅花的地方很多。” “那些梅花树形成了一个阵法，如果不是我精通那种东西，肯定会被困在里面。”白临渊接着说，“总而言之，昨晚有点凶险。” 东方璃突然一拍桌子。 他有些震惊，声音也略带紧张，“你所说的梅花树，是不是在湖心岛屿上？” “哦，对。”白临渊，“我差点忘了，那湖挺大，四周没有障碍物，一目了然，若不是我有白鹤在，很难脱身。” “这就是了。”东方璃呼出一口气，“实际上，常太妃居住的那个宫殿，开国皇后曾经住过。白临渊离开的地方，正是开国皇后后来居住的地方。” 秦偃月怔了怔，“你的意思是，常太妃的暗室通向开国皇后的住处？” “如果白临渊没撒谎的话，是这样。”东方璃，“当年，也发生过很多事。只不过那些事都被掩盖掉了。” “偃月，这件事我不准你再掺和其中。”他前所未见的严肃。 秦偃月并不想掺和。 只是一想到常太妃做出的那些事，有可能跟开国皇后有关，她觉得有些发堵。 开国皇后，应该是聪慧且明事理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来？ “你们还想听吗？”白临渊语调淡淡地说，“我可以给你们仔细描述一下他们做了什么。” “不听。”东方璃道。 “听。”秦偃月说。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我也想听，师父讲讲嘛。” 白临渊想了想，“其实挺有意思的，他们弄了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将符合要求的尸体扔进去。再将炼制的丹药喂到死亡的婴儿嘴里，似乎在观察婴儿会不会复活。” “打住打住，还是别说了。”秦偃月听得想吐。 结合白临渊先前调查过的线索，她大概能知道常太妃的目的。 无非是寻找什么复生的契机。 秦偃月干呕了一阵。 “太恶心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秦偃月站起来，“白临渊，这件事我就不掺和了，全权交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皇宫里的权限，老七和老十应该会帮你。” 她不太舒服，挥了挥手，回房休息。 黑蛋坐在秦偃月的椅子上，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小畜生，今天不见，你又肥了，不知做成猫肉火锅会怎么样。”白临渊森森然。 黑蛋脖子上的毛竖起一圈。 它纵身一跃跳到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觉得很欣慰。 最起码，作为偃月的小护卫，黑蛋是承认他，讨厌白临渊的。 白临渊并不在意。 他看着秦偃月已回屋，眉眼间的温柔和笑意逐渐敛去。 白临渊盯着东方璃，“既然秦姑娘已经离开，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 “刚才那些话，半真半假。” 他的手指点着桌子，“实际上，现实比我刚才讲述的更加惊悚可怕。” “我猜测着，他们的目标，就是秦姑娘。” 东方璃身上溢出杀气。 就为了那种借尸还魂死而复生的无稽之谈，敢对二丫下手。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会放过。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你们那所谓的开国皇后，你们打算怎么做？”白临渊问。 “白先生在说什么？开国皇后早已经死了，就葬在皇陵之中。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开国皇后。”东方璃声音森然。 白临渊轻笑，“那就好。” 白临渊看着竖起小耳朵的东方璎，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带着小畜生去找你七嫂，就说小畜生中毒了。” “喵……” 黑蛋不高兴。 ——本大爷百毒不侵，你才中毒了呢。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当情敌遇上情敌 “喵？”黑蛋想警告白临渊时，眼前发黑，浑身无力。 胖胖的小身体从东方璃肩膀上滚落下来。 东方璃忙抓住它。 黑蛋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很快变得僵硬，情况不妙。 “真中毒啦！”东方璎惊道。 “当然，赶紧带它去找秦姑娘，再拖下去，这只猫就可以做猫肉火锅了。”白临渊淡淡地说。 东方璎吓得不轻，赶紧抱起黑蛋，蹭蹭往屋子里跑。 “你对蠢猫下手？”东方璃脸色漆黑。 “不是我，是蠢猫本来就中毒了。”白临渊呵呵一笑，“秦姑娘怀了孕之后，似乎降低了警惕。” 他挑衅一般看着东方璃，“太子殿下要是不能照顾好秦姑娘，不如就将秦姑娘交给我吧。” 东方璃甩袖就走。 白临渊语调轻飘飘的，“太子殿下，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你离开，接下来的话，你怕是再也没机会听到了。” 东方璃身形一顿，“白临渊，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白临渊轻笑，“我并没有在小看太子殿下，我只是……知道你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而已。” “毕竟，这件事与秦姑娘有莫大的关系。” 东方璃敛眉。 他又坐下来，“洗耳恭听。” 白临渊将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听到最后，东方璃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桌子上，身上的杀气毕现，惊散了树上的黄叶，也惊起了鸟雀。 鸟雀飞起，杀气交织。 四周，一片肃杀。 白临渊却像是感觉不到这股可怕的气息一般，他面色不改，眼睛眯起，“太子殿下，要不要联手？” 东方璃冷笑，“你用得着跟我联手？” 白临渊能从暗器重重的地方平安回归，甚至毫发无伤。 有这种能力，怕是一个人就能解决掉常太妃宫里所有人。 “自然是用不着的。”白临渊，“如果我想破坏，很简单。可惜的是，我不想成为东陆王朝的通缉犯，所以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和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嘴角勾起，“毕竟，成了通缉犯之后，我就不能留在闻京城，也不能时常见到秦姑娘了。” 东方璃，“我现在就将你送到大理寺如何？” “可以。”白临渊托着下巴，“不过你要做好大理寺全员更换的准备。实际上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杀人的话，不会只杀一两个，很大概率上会一锅端。” “……”东方璃终于懂了秦偃月的感受。 白临渊这个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分明就是一条毒蛇，时刻吐着芯子，吞噬掉靠近他的一切。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有两个前提。”东方璃沉思了片刻，说。 白临渊点头，“我可以听一下。” “第一个前提，你要听我安排。”东方璃道。 白临渊笑了，“凭你，指挥不动我。” “那我们的交易就破裂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见到偃月。”东方璃，“请便吧。” “哎……”白临渊深深地叹气，“太子殿下的心思好生可怕，明知道我离不开秦姑娘，故意激我，罢了罢了，听你安排就听你安排。” 东方璃心里很不舒服。 这个男人，为了偃月竟会甘于人下？ 白临渊对偃月的情谊，是真心的？ 一想到这条毒蛇跟他抢媳妇，东方璃凭空多出了一些危机感。 “第二个条件呢？”白临渊问。 “说出你的目的。”东方璃道，“你执意掺和到这种麻烦事里，真实目的是什么？” 白临渊认真地想了想，“秦姑娘应该告诉过你，我祖上曾经被抓走做长生不老药，我的目的是找到我祖上留下的方子。这是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嘛，我跟你一样，自然是保护秦姑娘。” “几分真？”东方璃冷眸中闪过寒光，“以及，你想利用偃月做什么？”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呢？”白临渊笑道，“我对秦姑娘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太子殿下不要过分解读。” “你骗得了偃月，骗不了我。”东方璃，“白临渊，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你，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那东西，跟偃月有什么关系？” 白临渊一直充满笑意的脸上，表情逐渐凝固。 他的笑意退去。 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严肃。 他微微抬起眼，眼底，杀意凌冽，“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怪不得秦姑娘一直称呼你狐狸，你比狐狸可狡猾多了。” “我的确另有所图，至于所图什么，我不能说。横竖，跟你们无关，也不会对你们不利。” “我对秦姑娘是真心的，想保护她也是真心的。”白临渊，“难道这还不够吗？” “太子殿下应该清楚我不会对秦姑娘出手。至于我的目的，呵呵，谁的身上没点秘密呢？” 东方璃沉默了一会。 终于…… “我答应和你合作。但，这件事毕竟涉及到皇家秘闻，我希望你能配合。”东方璃说。 “可以。”白临渊，“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中秋节。”东方璃，“其实从上次宫正司出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中秋皇家宴，是最容易混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 东方璃的话说了一半。 白临渊也不介意，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此也好。想找我，秦姑娘知道地址和方法。啊，一夜未睡，困得很，我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 他站起来，掸了掸衣袖。 白鹤从云端飞下，与白临渊融于一色。 “太子殿下不想让秦姑娘参与其中，但，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这就是命。” 白临渊的声音远远传来。 东方璃面无表情。 他盯着白临渊坐过的地方，眼中闪过嫌弃，“杜衡，将白临渊用过的东西扔掉。” “扔？”杜衡摸不着头脑，“这都是新的啊。太子，这要是被太子妃知道，肯定会发飙的。” 东方璃想到自家小财迷，心情愉悦了不少，“那就变卖了吧。” “卖？”杜衡更懵了。 什么时候王府需要变卖家产了？ “变卖之后，再购置一些衣物被褥，让李青云按需分给孤儿和乞丐们。”东方璃说。 杜衡终于懂了，“王爷这是在做好事。” 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懒得多想，想尽办法去卖个好价。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翠带玉凤蝶 屋子里。 秦偃月看着已经僵直的黑蛋，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黑蛋怎么了？” 东方璎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啊，黑蛋突然就口吐白沫了，你快救救它吧。” 秦偃月触摸了一下黑蛋的脖颈，皱眉，“去拿一碟醋来。” “要醋干嘛呀？”东方璎急得想哭，“猫不吃醋。” “素音，快去。”秦偃月拿了一枚银针刺到黑蛋的脖颈里。 素音拿了醋碗来。 秦偃月蘸取一点，滴入黑蛋的口中。 东方璎看得紧张兮兮，“七嫂，猫吃醋会不会死？” “这么一点点不会有事。”秦偃月将黑蛋放到桌子上，又刺下几枚银针。 “呕……”黑蛋干呕起来。 呕吐物绿油油的，像是某种植物。 黑蛋吐了一会，终于舒服了。 它蔫蔫地睁开了眼睛，两只小耳朵耷拉下来。 “喵。” ——本大爷好难受。 它弱弱地叫着，声音委屈。 “你偷吃我种的草药了？”秦偃月一脸黑线，“不是跟你说过，不能糟蹋草药，也不能随便啃草药的？” 黑蛋四肢散开趴在地上，小舌头吐出来。 “喵。” ——谁让那草药味道那么好闻，本大爷哪里控制得住？ “七嫂。”东方璎眼睛眨巴着，“你该不会是种了猫薄荷吧？黑蛋吐出来的东西是绿色的。” “不是猫薄荷。”秦偃月说，“那株药草跟薄荷虽同属唇形科，但，习性跟薄荷完全不同。那株草药对动物们很不友好。我警告过黑蛋的，在里面玩可以，不准偷吃。” 结果黑蛋还是偷吃了。 偷吃后就产生了中毒迹象，时间长了会死。 解决方法很简单，用一点醋就能催吐。 吐出来就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之后又是一只好猫。 “呀，七嫂你养猫不能种这么危险的东西。”东方璎板着脸，“幸好黑蛋是个能听懂的，要是听不懂的猫狗跑去吃掉，岂不是要命了？” “不必有这种顾虑。”秦偃月一脸黑线，“那种植物莫说普通猫狗嫌弃，就连虫蚁鸟兽都不愿意靠近，我采摘的时候都得带着口罩。黑蛋喜欢过去偷吃，纯粹是个别猫的口味问题。” “你要不信，可以闻闻。”秦偃月递给东方璎一个药丸，捏开，“这味药的原材料就是黑蛋吃的药草。” 东方璎闻到药丸味道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干呕了好一阵，他默默竖起大拇指，“黑蛋是只有个性的猫。” “七嫂，你用这种药丸来做什么？谁能吃得下去。”东方璎不解。 “谁说这是人吃的？”秦偃月将药丸放在窗台上。 不一会，几只蝴蝶飞过来。 蝴蝶落在药丸上，翩翩起舞，如痴如醉。 “吸引蝴蝶？”东方璎惊讶道，“蝴蝶不是喜欢花香吗？怎么会落在这么臭的药丸上。” “普通蝴蝶吸引不了，这药丸所能吸引的，是一种特殊的翠带玉凤蝶，这种蝴蝶的鳞粉是珍贵药材，可惜，非常罕见。我想要鳞粉，就种植了药草，吸引它们过来。”秦偃月说。 “不仅如此，翠带玉凤蝶习性特殊，能够捕捉到方圆五里之内的味道。所以，还可以用来找人。” 秦偃月将药丸递给东方璎，“你随身带一颗，顺手给小九一颗，只要轻轻捏开，只要在五里之内，我们就能通过玉凤蝶找到你们。” 东方璎撇了撇嘴，“我又不会跑远，用不到这东西的。” 他嘴上嫌弃着，还是小心翼翼将药丸放到怀里。 秦偃月将药丸放在手心中，味道散发出去之后，蝴蝶翩翩飞来。 她眉眼弯弯，“瞧瞧，我身上香气缭绕，蝴蝶都流连忘返。” 东方璎毫不留情地拆台，“那些蝴蝶明明喜欢臭的地方，七嫂你不是香气缭绕，是臭气熏天才是。” 秦偃月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老十，你不知道有个词叫人艰不拆吗？”她拧着东方璎的小脸，顺手将药丸涂在东方璎脸上，手上。 不到一会，几只蝴蝶追着东方璎到处跑。 “七嫂太狡猾了。”东方璎不忍心伤害这些漂亮蝴蝶，又痒痒得很，一边躲一边叫。 秦偃月哼哼着，“这就叫大人的险恶。” 东方璃回来的时候。 恰好看到花影深深处的秦偃月。 她就那么懒懒散散地斜倚在栏杆上，眉眼弯弯，嘴角荡起的浅笑随着花影时隐时现。 几只罕见的蝴蝶飞舞翩跹，美如画中人。 如果不是院子里有个乱跑乱叫的东方璎，就更完美了。 东方璃穿过花丛。 秦偃月瞧见他到来，眉梢挑起，“谈完了？” “嗯。”东方璃见她又脱了外套，不满道，“天气已凉，跟夏天不一样了，小心受风寒。” “刚才有些热。”秦偃月说着，打了个喷嚏。 “……”东方璃脸一黑，强硬将外套给她披上，“进屋。” 东方璎瞧见他们进屋，也想暗搓搓跟进去。 “老十，你师父说找你有事，让你去一趟。”东方璃的声音伴随着关门声传来。 东方璎停住脚步。 师父性格无常，得好好哄着。 他虽然很想再跟七嫂玩，但…… 七嫂是七哥的，美人师父是他的。 权衡了一会，愉快地跑去找白临渊了。 “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能欺骗老十？”秦偃月无语，“我正逗着他玩得开心呢。” 东方璃哼了一声，“离老十远点。” 秦偃月怕了东方醋醋，“那是你弟弟，他还不到十岁。” 这醋吃得莫名其妙。 秦偃月在软塌上半躺着，“你跟白临渊谈了些什么？” “我们准备联手合作。”东方璃搬了一些书来，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这么平静，有些惊奇。 东方璃见了白临渊，多半是要死要活喊打喊杀的。 她离开时，还生怕这两个人会打起来，暗搓搓叮嘱飞影看好了他们。 “你跟白临渊，联手？”秦偃月咋舌。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了么？ 东方璃拿了毛笔，蘸取了一些墨汁，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变态有变态的用法，有他在，事半功倍。” “对了，庐阳王给了我一张请帖。”东方璃不太想提及白临渊的事，“说是小鲤鱼满月宴，邀请你过去。”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相思之毒何以解？ 秦偃月对东方璃的突然转移话题很不满。 “小鲤鱼的满月宴我自然会去，但我更想知道你跟白临渊都谈了些什么？” 她坐到东方璃对面，托着下巴盯着东方璃的眼睛，眼睛眨巴眨巴，“说不说？” 东方璃最受不了秦偃月这又甜又娇的模样。 他将毛笔放下，摇头叹息，“真拿你没办法。” “常太妃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先皇甚至开国皇后，我不能由着白临渊胡来。” “白临渊也想光明正大掺和进来。各取所需，所以，我与白临渊达成协议，他要听我指挥，我提供给他方便的身份，就这样。” “白临渊那种人听你指挥？”秦偃月惊奇，“你怎么说服他的？”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若是他不配合，我就把你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让他再也见不到你。”东方璃声音幽幽，“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二丫，看不出来，你魅力如此之大，为夫我深感危机。” “像我这种貌美如花的女子，理应人见人爱。”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你可要对我好点，哪天对我不好了，我就红杏出墙到别人家。” “那我准备不让你见人了。”东方璃将书本扔下。 “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谁敢多看你一眼，我就把谁的眼珠挖出来。如何？”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有病吧。” “娘子你不是有药么？” “我没有治神经病的药。” “错了，我患的不是神经病，而是相思病。”东方璃点着桌子，眉眼弯起，“娘子可知，相思之毒何以解？” 秦偃月想了想，“喝点砒霜？” 东方璃牙根痒痒，“二丫，我在反思，我是不是一贯对你太温柔了。你想红杏出墙也就罢了，还敢谋杀亲夫，谁给你的胆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正儿八经的，“把相思熬成一碗红，豆，再将悲欢离合敛尽心底，不念不思，方可解。” “东方老师对这个答案满意吗？”她眨巴着眼睛。 东方璃认真想了想，“你想喝红，豆汤？” 秦偃月重重地点头，“再加三勺糖。” “……吃货。”东方璃笑了起来，“合着，我还不如一碗红，豆汤来得实在？” “哪能呢？古人不是说，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么？红，豆就代表着相思，我把红，豆熬成汤，再放些糖，思念也会变成甜的。”秦偃月走到东方璃跟前来，坐到他怀里。 “这答案，你满意吗？”她吐气如兰。 暖热的气息绕在东方璃耳边，酥酥如蒲苇柔荑轻抚。 东方璃一僵。 “二丫……” 被撩起的情绪在蔓延，在席卷。 秦偃月媚眼如丝。 只一个眼神，就点燃了他忍了许久的火花，火花越来越猛烈，不过一会，已经成汹汹姿态。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离我远点。”东方璃的声音带着沙哑。 “多远？”秦偃月凑到他跟前，在他喉结上咬了一下。 东方璃被这动作激得全身一颤抖。 要命！ 这个妖精，是故意的。 “二丫，你别得寸进尺。” 东方璃咬着牙。 要不是秦偃月现在怀着孕不方便，他一定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现在不能。 他的情绪就算燃烧到了顶峰，也不能乱动。 东方璃眼珠发绿。 他黑着脸将秦偃月推到一旁，踉跄往外走了几步，俊脸上全是狼狈。 “二丫，我迟早会连本带息讨回来的。”东方璃生怕自己化身成狼，不敢在这屋子里继续待下去。 他推开门，去浴池冲澡冷静。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回到软塌上懒懒地躺下来。 “真没意思，明明我可以帮他的，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她嘟囔了一声。 东方璃离开后，秦偃月百无聊赖地躺着。 恢复了力气的黑蛋从桌子上滚下来，摇摇晃晃来到秦偃月身边来，喵喵喊着。 “你怎么了？”秦偃月挠着它的下巴。 黑蛋的头往她手心里拱。 一边拱一边舔着她手心。 秦偃月愣了愣，随即无语地摇头，“你还是没长教训，还敢继续磕。你的胆子比你的身体还肥。” 她拍着黑蛋的头，“不准再去偷吃药草，下次再犯这种错误，直接让你回归喵星球，听懂了吗？” 黑蛋蔫蔫的。 它蜷缩在秦偃月怀里，表情委屈。 秦偃月看着可怜巴巴的黑色小猫咪，有些不忍心。 黑蛋太聪明，时间长了总喜欢把它当小孩子看待。 就跟小时候养过的那只聪明无比的小狗一样。 “啊，我爷爷曾经送给我一只小狗，那只小狗也很聪明，我说什么它都懂，还能跟我玩游戏，后来小狗被轧死了。” 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举高高。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你们是我的心爱之物，是我朋友，一旦离开，我会很难过，所以黑蛋，你不要乱吃东西，要乖乖听话，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听懂了吗？” “喵……” ——本大爷那么聪明，当然听懂了，本大爷不去偷吃了就是。 黑蛋挣扎着跳下来。 爪子放在秦偃月的手心里拍了拍。 “喵。” ——我是不会让你伤心的。 秦偃月轻笑，“嘿，我家的猫果然成精了。” 黑蛋赏给她一个关爱制杖人士的眼神。 …… 白临渊与东方璃达成协议后，日子逼近中秋节。 东方璃身为太子，忙碌非常，整日整日不见人影。 秦偃月撒娇卖萌让他多休息一下也没用。 她知道东方璃是在规划布置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秦偃月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去添乱，只让杜衡多给东方璃带一些恢复体力的药丸。 她则给小鲤鱼设计制作礼物。 小鲤鱼的满月宴定在了八月十四。 因月露生小鲤鱼的时候早产且被产婆们算计，后来经剖腹产才母女平安，伤了元气。 出了满月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才举办满月宴。 满月宴并没有邀请很多人，也没大肆举办，就是邀请秦偃月，瑶妃等熟识的人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到了八月十四那天。 东方璃照例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秦偃月无奈，带着素琴，以及黑色小护卫——黑蛋去了庐阳王府。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莫非，那件事还有隐情？ 月露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秦偃月帮她检查了身体，肚子上的伤口恢复良好。 月子里伙食不错，月露也变得丰腴了不少。 “偃月，来来来。”瑶妃招呼着秦偃月，喜不胜禁，“你瞧瞧我女儿，这段日子她已经长开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多可爱。” 秦偃月一脸黑线。 “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哪有这么夸人的？”她凑到小鲤鱼跟前。 小鲤鱼是醒着的，好奇地盯着怪阿姨们，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太可爱了。”秦偃月感叹。 这孩子白白胖胖，美得像年画里的小娃娃。 “不愧是我的女儿。”瑶妃戳着小鲤鱼的脸，“有我当年的风范。” “你快别胡扯了。”秦偃月无语。 “我是说真的啊。偃月，你看，小鲤鱼是不是一点也不像老三。”瑶妃心直口快，“鼻子眼睛眉毛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秦偃月的脸登时黑了。 这个瑶妃！ 能在宫里混下去，真是上苍保佑。 也就瑶妃这种极度幸运的人才能在吃人的后宫风生水起，换成别人，绝对活不过一集。 月露的注意力没在瑶妃身上，没怎么听见。 恰好林飞镜来了，她们交流着育儿经验。 秦偃月趁机将瑶妃拽到外面来，低声道。 “瑶妃，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在月露跟前提起老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是真的感觉小鲤鱼跟老三有点不太像啊。”瑶妃，“老三的女儿们你应该都见过吧？你看看小鲤鱼跟她们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孩子不一定随父亲，再说，小鲤鱼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秦偃月，“你别胡说八道。” 瑶妃板着脸，“我好歹算是你婆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好，婆婆大人，请你不要胡说八道，可以吗？”秦偃月，“这话千万不要再守着月露说。” “记住了没？记不住我让黑蛋赏你一记无影爪，保证你能记牢。” “喵！”黑蛋果真伸出了爪子。 “……小玩意儿叛变了。”瑶妃摩拳擦掌，“你可别忘了，你的名字还是我帮你取的呢。” 瑶妃不说名字还好。 说了名字之后，黑蛋整只猫都不好了。 明明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名为墨玉。 它也通过云中子将那个名字传达给铲屎官。 铲屎官无视了那唇齿生香的好名字，照旧叫它黑蛋。 黑蛋这名字，就是瑶妃取的。 “喵。”黑蛋跳到瑶妃怀里，赏给罪魁祸首一爪子。 这爪子只是软软的肉垫。 瑶妃趁机将它抱过来，抚摸着黑蛋的头，“黑蛋以前从来不攻击我，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瑶妃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啊，黑蛋已经是只成年大猫，到了思春的年纪，暴躁不安很正常。来，告诉我你祸祸了哪家小母猫？” 黑蛋：…… 秦偃月：…… “你别乱转移话题。”秦偃月，“刚才我叮嘱你的，你记住了没？” 瑶妃咕哝，“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小鲤鱼真的不像是老三的孩子。我能感觉的到。” “你还有肉眼做亲子鉴定的能力？”秦偃月无语，“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母亲是月露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你不好奇吗？”瑶妃捏着下巴，“如果当时那个人不是老三，那会是谁？” 秦偃月，“老三自己都承认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如果不是老三，老三也不会心虚娶了月露。 老三和月露都辨认出了对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瑶妃，我劝你不要再提，小鲤鱼不是老三的孩子，你这不是变相说月露还跟别的男人有染？”秦偃月严肃道。 瑶妃果真闭了嘴。 过了一会，瑶妃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我从小鲤鱼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东方家的气息。” 瑶妃说着，进屋去看小鲤鱼去了。 秦偃月若有所思。 其实，月露在出月宫差点死掉那件事，还有一些疑点。 最大的疑点就是。 老十明确说过，在一间房间里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老十拉着东方璃去看的时候，那东西却不见了。 紧接着，老十被苏点晴设计，喉咙里卡住了杏仁，差点被灭口。 老十看到的那东西的去向和真实作用，至今是谜团。 秦偃月心思沉沉。 难道，月露那件事，还有隐情？ “丑八怪，你杵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公鸭嗓传来，言语间满是不屑，“呆呆傻傻的，一脸痴相。我就不明白了，七哥和老十他们怎么都迷上你了？” “八哥，你怎么说话呢。”东方璎双臂相抱，“你这不是活脱脱的欠扁吗？” “八哥欠打。”东方玖点头附和。 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看着大大小小三人组，目光落在东方璟身上，“哟，八戒，好久不见，你脸上的青春痘消了？” 八皇子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你才八戒。” 八皇子原本对八戒这个称呼挺满意的。 他的解释是戒贪戒色……等等，是对他清冷孤高的称赞。 直到某天，东方璎和东方玖在讨论什么猪八戒。 仔细询问，才知道秦偃月给两个小混蛋讲了什么西游记的故事。 里面有个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老猪，那老猪名字就叫八戒。 八皇子知道八戒的由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此，对秦偃月的恶感更上一层。 “丑人多作怪。”八皇子一甩袖子，“母妃，老九和老十我送来了，我先回了。” “这就走？”瑶妃惊讶，“还没吃饭呢。” “看到丑八怪反胃，吃不下。”八皇子咬牙切齿。 “那你看看小鲤鱼再走也不迟。”瑶妃眼睛晶亮，“你未来的小媳妇可漂亮可乖巧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 瑶妃还没放弃让小八戒娶小鲤鱼呢。 八皇子一脸黑线地被瑶妃拽过去，看到小鲤鱼之后，眼睛一亮，“这奶娃娃真可爱。” 瑶妃觉得有谱，戳了戳他，“抱起来试试？” “可以吗？”八皇子受宠若惊。 月露轻笑，“八皇子客气了，当然可以，小鲤鱼不怕生，您放心抱。”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八皇子喜欢的姑娘 八皇子小心翼翼地将小鲤鱼抱起来。 小鲤鱼对八皇子印象还算好，咯咯笑着，抬手抓他的头发。 八皇子爱不释手，“这个妹妹好漂亮。” “喜欢吗？” “喜欢。”八皇子道，“这孩子真的好生漂亮。” 瑶妃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你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尽快给我找个儿媳妇来，我也想抱孙子呢。” 八皇子脸色发苦，“母妃，这件事就顺其自然行不行？ “瑶妃，我知道，八哥喜欢御膳房里那个漂亮小姐姐。他经常跑去那边吃煎地瓜。”东方璎说。 八皇子脸一黑，“老十，闭嘴。” “母妃，你别听老十胡说，我跟清婉没关系，我也不喜欢清婉，清婉做的煎地瓜一点都不好吃。”八皇子近乎哀求，“求求您别除掉她，我只是喜欢吃她做的小点心而已。” 瑶妃还是头次知道八皇子有心仪之人，很惊奇，“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父皇寿辰之后吧，瑶妃你没瞧见八哥一直舍不得走么？要不是为了御膳房小姐姐，他早就不在宫里待着了，也不会三两天头找借口往宫里跑。”东方璎继续说。 八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母妃开明，可，御膳房的小小女官，跟他身份差太远。 母妃一个不愿意，清婉可就倒霉了。 “老十，你快闭嘴，你想害死清婉吗？”八皇子呵斥道。 瑶妃的脸立马沉下来。 “完蛋了。”八皇子面如死灰。 他是皇子，高高在上。 清婉身份低微。 若是母妃执意认为清婉在勾引他，清婉的结局无法想象。 瑶妃狠狠地赏了东方璎一个弹指，“老十，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既然知道你八哥有喜欢的姑娘了，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八哥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为了给他选个好姑娘每天心焦到睡不着，你们两个还敢瞒我！” “疼。”东方璎撅着嘴，“瑶妃你怎么只打我不打八哥？” 瑶妃顺势赏给八皇子一个弹指。 八皇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十！”八皇子黑着脸。 “嘿嘿，有难同当。 ”东方璎竖起大拇指。 “母妃，这件事跟清婉没关系，你千万别怪罪她。”八皇子着急道，“你也别听老十瞎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清婉，我就真的觉得她做的煎地瓜很好吃，母妃，求您高抬贵手……” 瑶妃瞥了八皇子一眼。 八皇子怂巴巴的，“母妃……” “喊母妃也没用，这件事你得好好讲清楚，不然仔细你的皮。”瑶妃冷声道。 东方璎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八皇子嘴角抽搐，想着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认了时。 “哇！呜呜呜。”怀里的小鲤鱼开始躁动不安。 八皇子这才想起他还抱着小鲤鱼，“抱歉抱歉，我有点紧张，弄疼你了？” 小鲤鱼憋红了脸，吭吭唧唧的，像是在暗暗使劲。 紧接着，一股屎臭味从八皇子身上传来。 “呼……”排泄之后的小鲤鱼一脸轻松，咯咯笑了一声。 她小腿乱蹬，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嘴一扯，又哭起来。 “抱歉，八皇子，小鲤鱼她年纪还小，不能控制自己。”月露一脸歉意地将小鲤鱼抱过来，招呼人换尿布。 八皇子一身臭味。 瑶妃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哈哈大笑起来。 秦偃月嘴角轻抿，“小八戒终于活成了行动着的糗事百科。老九老十，我知道你们就是混出宫玩的，行了，带着你们的八哥去换衣裳，去玩吧。注意安全。” 东方璎眼睛晶亮，“七嫂太好了。” “八哥，走，我们去换衣裳，我有好地方要带你去呢。” 八皇子身上臭烘烘的，面红耳赤，顾不得停留，匆匆忙忙离开。 瑶妃笑得前仰后合。 “你可真是亲娘。”秦偃月无语道，“你不怕小八戒产生心理阴影？” 瑶妃摆着手，“我的儿子我懂，皮实得很。” “先别说这个，小鲤鱼实在太懂我的心了，知道我生气了就赏赐给小八一堆黄金。”瑶妃说着，又笑起来。 “不知道那个叫清婉的姑娘是什么来头，回宫我得仔细考察考察。”瑶妃很欣慰。 儿子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是好事。 林飞镜性格比较严谨。 她立在一旁，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嫂。”秦偃月不理会疯癫颠的瑶妃，走到林飞镜跟前来，“鹿鸣没跟来吗？” 林飞镜无奈地笑着，“鹿鸣说他已经是大人，才不掺和妇女们的茶话会，跟冬郎在家里对练呢。” “他那么小就每天练习？”秦偃月讶异。 “是他自己愿意的，有冬郎在，不会有事的。”林飞镜提起东方珏的时候，眼睛闪着柔和的光芒。 秦偃月突然有些羡慕这种平静的生活。 东方珏没有那么多杂事缠身，每天跟娇妻儿子待在一起，其乐融融的。 反观东方璃，每天忙成狗。 不，狗都不如东方璃忙。 林飞镜轻笑，“冬郎已经恢复了九成，过不了多久，他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以后的日子也会忙碌起来。” 秦偃月点着头。 东方珏的能力出众，绝不必东方璃逊色。 做不成闲人。 月露给小鲤鱼喂过之后，小鲤鱼张着小手玩耍了一会，昏昏沉沉睡去。 几个凑在一起闲聊了许久。 瑶妃辈分最大，性格最豪爽。 就属她话最多，将宫里的趣事，小八小时候的糗事，乐呵呵跟大家分享。 月露和林飞镜听着。 秦偃月时不时评价一句。 时间很快就过去。 瑶妃絮叨了好半天，口渴得很，特别豪气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一饮而尽后。 她却猛地吐出来。 “啊，茶叶梗堵在我嗓子眼了。”瑶妃干呕了两下，“快，快给我拿块点心。” 月露忙将点心递过去。 瑶妃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才压下去。 “妈呀。”瑶妃顺了顺气，“我差点成为喝茶噎死的第一人。” “不说这些了，月露，我们什么时候开饭？”瑶妃，“就我们几个而已，不用弄太繁琐，简简单单就行。” 瑶妃摸着肚子，信誓旦旦，“我宁愿被美食噎死，也不想死在茶叶梗手中。” 秦偃月：……您快闭嘴吧。 月露皱着眉头，“按理说已经准备好了，丫头们怎么还不回来？她们已经去了许久了。” 秦偃月也觉得纳闷。 她们几个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 不仅没个伺候的人，就连庐阳王那老头也没过来。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淑妃是来抢孩子 从上次产婆出事后，庐阳王不放心外人，除了瑶妃调过来的姑姑之外，这院子里只留下几个心腹丫头。 那几个丫头不在。 外面也静悄悄的。 “奇怪了，我听祖父说，他也邀请了几个老友，怎么这么安静？”月露皱起眉头。 说起来，瑶妃他们来了这么久，荷香那几个丫头竟连茶也没上。 这很不对劲。 “荷香，荷花？” 月露喊了几声。 无人应答。 “荷叶？” 丫鬟们好像都不在。 月露有些歉意，“抱歉，可能是丫头们犯懒了，我去厨房看了看。” “月露你回来，可能是丫头们正在给我们准备好吃的，咱们再等等，不着急的，过来闲聊会。”瑶妃道。 “秋月，你去看看。”瑶妃吩咐。 秋月是瑶妃从宫里调过来的姑姑，负责照顾月露坐月子。 因有瑶妃这层关系在，月露也不太好使唤她。 秋月领命而去。 “我就说我今天运势不好。”瑶妃托着下巴，“早晨起来就看到我宫殿里落了一只受伤的乌鸦，这就不是好兆头。” “你瞧瞧，接二连三倒霉运。”瑶妃伸出手，细细数着她今天经历的事。 “一开门就看到受伤的乌鸦，给乌鸦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子，桌子上的剪刀差一点就落到我脸上，幸好我有幸运体质加持才安然无恙。” “这些也就罢了，我出门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撞到，马车上的人竟然是淑妃。你们说倒霉不倒霉？” “淑妃故意撞我的马车，要不是我着急过来，我定要好好跟她打一架。” “还有刚才，我就喝口水而已，还能被茶叶梗给噎着。那句老话说得不错，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被塞牙缝。” 瑶妃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你见过淑妃？”秦偃月蹙眉。 “是啊，我们还撞过好几次马车呢，淑妃来的方向好像也是这边。”瑶妃一脸鄙夷，“她真是年纪越大越神经，对我好一顿冷嘲热讽，我真想将她的脸撕破了。” “哦对了，月露，小鲤鱼满月宴的请帖，你有没有给过淑妃？”瑶妃问。 月露听到淑妃这两个字，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怎么可能会请她来？” 就算天下人死绝了，她也不可能会请那个人渣的母亲来。 小鲤鱼只是她的女儿，与人渣无半点关系。 “你没请？”瑶妃站起来，“可是，我好像看到请柬。淑妃似乎也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当时正生着气，没太听清她在说什么。不过，我瞧着她的马车方向，也是这边。” “你确定淑妃是来这里？”秦偃月隐隐觉得不妙。 “不太确定。”瑶妃敛起眉梢。 她跟淑妃同时出门，淑妃别了她几次车之后，耀武扬威走在了最前头。 若淑妃来庐阳王府，理应比她来的早才对。 可，她已经来了这么久，还不见淑妃的身影。 “兴许，我听错了。”瑶妃说，“淑妃应该没脸来庐阳王府……” 瑶妃的话音还没落下。 秋月姑姑一脸惊慌地走进来。 “瑶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屋子里的人都一愣。 秋月姑姑常年待在宫里，早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的性格。 像这般惊慌失措，实属罕见。 瑶妃挑着眉，“这么急吼吼的，发生什么事了？” “淑妃，淑妃娘娘来了。”秋月姑姑眼睛闪过惊恐，“淑妃娘娘带着人来了。他们，有些可怕。” 秦偃月震惊地看着瑶妃，“你还有乌鸦嘴这个功能？” 瑶妃也很震惊，“淑妃带着人？” “对，淑妃娘娘带了很多人，那些人非常凶恶，我亲眼看着他们将一个小厮……”秋月姑姑没忍心说下去。 “瑶妃娘娘，那些人看起来武功高强，要不，您们先躲一躲？”秋月，“淑妃娘娘来者不善。” “淑妃娘娘还真有脸上门来。”秦偃月冷笑。 前有三个产婆差点害死月露和小鲤鱼。 后有淑妃这种奇葩找上门。 这些人仗着孤儿寡母好欺负，就使劲欺负吗？ “瑶妃，太子妃。”秋月手指紧紧捏着袖口，“您们还是先躲躲，外面很不对劲，院子里的守卫似乎都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兴许，是落在了他们手上。” “我有点生气了。”秦偃月声音冰冷。 月露生产的时候，若不是她来早了一点，月露跟孩子可能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安稳度过了满月，又有人来闹事。 这一次闹事，还涉及到了庐阳王府中的无辜之人。 未免欺人太甚了。 瑶妃显然也很生气。 “我倒是要看看淑妃到底想做什么。”瑶妃将手指头掰得咔嚓咔嚓直响。 月露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祖父他们……” “月露，你进屋，护好小鲤鱼。二嫂，你武功高，保护好月露。”秦偃月，“淑妃的事，有我和瑶妃处理。” 月露很担心庐阳王。 “庐阳王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我猜测着，庐阳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秦偃月安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小鲤鱼。” “淑妃应该冲着小鲤鱼来的。”林飞镜拍着月露的肩膀，“我们先进屋。” 月露担心小鲤鱼，踟蹰了一会，还是跟林飞镜进屋后。 没多久。 淑妃果然带着人来到小院里。 淑妃身后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武功高强，来者不善。 “哟，原来是瑶妃。”淑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挡在最前头的瑶妃，“真巧，今天又碰到你了。” “你来干什么？”瑶妃抬起下巴。 “我当然是来看我的宝贝孙女。”淑妃说起这个时，眼神恨恨，“我还得送给我孙女一份大礼呢。” 秦偃月听到淑妃这话，心底发沉。 很明显，淑妃是来抢孩子的！ 庐阳王和侍卫管家小厮都没有出现，说明淑妃已经将他们都处理掉了。 这院子，是淑妃的最终目的。 淑妃身后那些奇形怪状的高手，想来也是身手不凡。 秦偃月暗暗觉得不妙。 能够解决掉庐阳王的守卫，淑妃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带了多少高手。 “飞云，你去搬救兵，飞渡，你去守着小鲤鱼。”秦偃月吩咐道。 飞云和飞渡知道秦偃月身边还有两个从未露面的暗卫，交接了暗号之后，各自行动。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月露早产的真相 秦偃月估摸着敌我双方的实力。 瑶妃身边有隐藏在暗处的大内侍卫。 她身边还剩下两个从未露面的暗卫。 她跟瑶妃的人加起来，跟淑妃带来的几个人硬碰硬，应该不会落下风。 但，不到万不得已，秦偃月不想动用自己的底牌。 这是从宫正司那次差点害死两个紫御卫得出的教训。 宫正司那一次，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及时止损，而是硬闯进去。 结果导致两个紫御卫差点殉职，她和老十也差点死在里头。 也是从那之后，秦偃月拒绝了紫御卫的保护。 也养成了若是没有绝对的胜算，不会贸然出手的习惯。 所以，她尽量要拖延时间。 等到飞云搬救兵来，有十足的把握之后再动手。 “淑妃，哦，不能叫你淑妃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洗衣裳才洗了半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出来的？”秦偃月冷笑道，“我可记得父皇说过，你永远不得出浣洗宫。” “谁这么大胆子敢放你出来？违抗圣旨是什么罪名，你应该知道吧？” 浣洗宫的事，是淑妃心里的伤疤。 被秦偃月毫不留情地揭开，淑妃的脸色蓦然变了。 “秦偃月，怎么哪里都有你？”淑妃恨得咬牙切齿。 老三被太监，被贬去皇陵。 秦偃月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秦偃月，老三还好好的，老三家也不至于败落。 淑妃看到秦偃月之后几乎控制不住要冲上来撕碎她。 “淑妃，莫要冲动。”淑妃身边的一个老奴拽住淑妃的袖子，声音冰冷，“您莫不是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淑妃顿时停住脚步。 那双明显干瘪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恐。 “是。”淑妃对那老奴毕恭毕敬的。 “月露呢？”淑妃强压下对秦偃月的恨意，重新整理了情绪，“月露生下的孩子，是老三的，是皇家的孩子，我是接孩子进宫的。” “劝你们不要挡在这里，我的孙女，我能做主，你们这些外人趁早有多远滚多远。” “淑妃，你这说的是人话吗？”瑶妃冷笑，“孩子才满月，你忍心让她们骨肉分离？再说，月露早已经跟老三和离，那孩子是月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月露跟老三和离了，我才要将孩子带回去。”淑妃阴阳怪气的。 “这个孩子是老三的骨肉，我不能让这孩子流落在外面。她那个娘不三，不四，养育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会不三，不四。我可不能让我孙女学坏了。” “再说，我已经够对那小贱蹄子仁至义尽的了。特意选在过了满月才来接孩子，要是我不体恤她，我早在七月初二就将孩子抱走了。”淑妃翻着白眼。 “你怎么知道月露的实际生产日子是七月初二？”秦偃月的声音倏然冷下来。 “月露实际生产的日期，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无人知晓，谁告诉你的？”秦偃月突然想起月露早产的事。 “是不是，一个多月之前，月露平白无故摔了一跤，导致早产难产，也跟你有关系！” 瑶妃震惊，“还有这事！” 秦偃月点了点头，“月露早产的原因就是摔了一跤。” 她本以为月露早产的事也是荣家小姐做的。 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月露生产的日期，除了她们几个，只有庐阳王，院子里的丫头，以及三个产婆知道。 三个产婆还在大理寺中，淑妃见不到人。 月露身边的人应该不会特意告诉淑妃小鲤鱼的生辰。 况且，听淑妃的意思，这个恶婆娘应该早就知道小鲤鱼是哪一天生的。 淑妃打算七月初二那天就来抢孩子，摆明了是知道月露就在那天生下的小鲤鱼。 这是个很简单的推理。 淑妃，就是对月露下手，让月露早产的罪魁祸首！ “你干的？”秦偃月捏紧了手，盯着淑妃，眼中的火气迸发，“是你让人推了月露，害她早产？” “秦偃月，你别血口喷人。”淑妃声音尖锐，“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那叫诬陷。” “你还是人吗？”秦偃月很愤怒。 所幸月露母女平安无事。 若是因为早产月露或者小鲤鱼遇见危险，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淑妃以命相抵都不够。 “秦偃月，你别给脸不要脸，也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淑妃呸了一声，“这是我家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掺和。我是来见我孙女的，你给我滚开。” 淑妃说着，就要冲过来。 瑶妃吓了一跳。 淑妃横冲直撞的，要是冲撞了怀孕的秦偃月，后果不堪设想。 瑶妃忙护住秦偃月。 淑妃着急抢孩子，狠狠地推了瑶妃一把。 瑶妃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秦偃月想扶住瑶妃时。 淑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冲着瑶妃撞过来。 瑶妃往后退的时候，连带着秦偃月也跟着后退了两步，靠扶住门框才勉强没摔倒。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 瑶妃大惊，“偃月，你没事吧？肚子疼吗？” “你快进屋去！别再待在这里了！” 淑妃靠近了才发现秦偃月的肚子已经大了，又瞧着瑶妃紧张兮兮的样子。 很明显，秦偃月是怀孕了。 淑妃心底那股怒火冲上脑门。 凭什么她的儿子被放逐到皇陵，家业凋零，东方璃和秦偃月却成为太子和太子妃？ 这些，原本是她家儿子的！ 淑妃的邪火和嫉妒涌上心头，专门冲着秦偃月攻击过来。 秦偃月察觉到淑妃的意图，眼神一凛，手里已握了毒针。 “偃月，你进屋。”瑶妃挡在秦偃月跟前。 她很生气。 比得知荣滟收买产婆对付月露那次还要生气。 “淑妃，从前我懒得搭理你，并不代表我怕你。”瑶妃挽起袖子，“你执迷不悟，想害小鲤鱼也就算了，还想对我的救命恩人出手。” “淑妃，我警告你一句，你已经碰触到了我的底线。” 秦偃月看着淑妃疯狂的样子，担心瑶妃吃亏，“瑶妃，不必理会，我不会让她近身。” “偃月，你不必担心我！”瑶妃呵斥道，“今天不撕烂这老娘们，我不姓柳。” 瑶妃说着，从头上摘下一枚簪子来。 簪子冲着淑妃的脸划过去，淑妃一个没注意被划破了脸，鲜血咕咕往外冒。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好人不跟疯狗计较 “你敢划伤我的脸！”淑妃看着手上的鲜血，啊啊叫两声。 淑妃本就嫉妒瑶妃得宠。 先前因为顾忌太多，无法对瑶妃出手。 现在的淑妃破罐子破摔，像个疯婆子一样冲着瑶妃撕过来。 秦偃月捏了一把汗。 淑妃身边的这些人，给她的感觉跟宫正司里潜伏进来的那些刺客有些相似。 一想到那次的经历，秦偃月觉得浑身发凉。 “瑶妃……”秦偃月几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事。”瑶妃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不是早就见识到我的幸运体质，伤害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偃月身边的侍卫，听到的话，赶紧将她带到屋子里。” “王妃，得罪了。”两个暗卫一左一右出现在秦偃月身边，强行带着秦偃月进屋。 “瑶妃！”秦偃月有些着急。 这么危险的场面，怎么能只留下瑶妃一个人！ “我没事……”瑶妃一脚将淑妃踹出去。 淑妃被踹中了心口，疼得要命。 她着急了，招呼着身后的人围攻瑶妃。 瑶妃身边的大内侍卫，一方面要对付那些亡命之徒，一方面要保护瑶妃不能受一点损伤，慢慢有些吃力。 秦偃月看得胆战心惊。 “你们两个，出去帮助一下瑶妃。”她对暗卫说。 两个暗卫没有动弹。 太子下过死命令，叮嘱他们他们要好好保护王妃，不论出现什么状况，都要护在太子妃身边。 “去啊。”秦偃月说，“我有自保能力。何况，飞云已经去搬救兵，只要撑到救兵到来就好。” 两个暗卫不为所动。 秦偃月有些急，“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太子妃。”飞渡看不下去了，“您还是别为难他们了，他们接了死命令，只守护在你身边，不能以任何理由离开。若是你执意让他们离开，无非就是赐死他们。” “……”秦偃月登时闭了嘴。 她叹了口气，“飞渡，他们两个留下，你出去帮忙。” 飞渡领命而去。 月露很过意不去，“我去跟淑妃交涉。” “你安心守着小鲤鱼。”秦偃月按住月露。 小鲤鱼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正她睡得香甜。 秦偃月的手指划过小鲤鱼的脸颊，“这孩子可真是命途多舛，不过别担心，我们会守护好你的。” 小鲤鱼似乎感应到了秦偃月的抚摸，嘴里吐出了泡泡。 像是睡迷糊了一样，咿咿呀呀了几声，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秦偃月看到粉团子吐泡泡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这个孩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 秦偃月觉得自己魔怔了，才满月的小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小鲤鱼，你醒了吗？” 小鲤鱼继续吐泡泡。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睡熟中的小鲤鱼似乎也感觉到了外面的杀气，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呜呜咽咽开始哭。 月露忙将小鲤鱼抱起来，“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 她很担心，“瑶妃娘娘还在外头，她身份矜贵，要是出点什么事……” 林飞镜捂住月露的嘴，“别胡说八道。” 她也有些担心，“偃月，你陪着月露在屋子里，我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撞开。 瑶妃也被暗卫带进来。 暗卫将瑶妃带到屋子里来之后，立马投入战斗。 院子已是一片狼藉。 瑶妃脸气得铁青。 那张好看的脸上还被指甲划破了几道。 “气死我了，淑妃那个老娘们真豁出去了。”瑶妃气呼呼地坐下来。 秦偃月忙拿了药膏给瑶妃涂上，“横的怕不要命的，淑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没什么要顾忌的，吃亏的肯定是你，别跟人渣计较。” 瑶妃一拍桌子，“谁说我吃亏了！” “我是吃亏的人吗？淑妃虽然挠了我几下，我可是回敬了她一把头发，好几个耳光，还踹了她好多脚。我小时候行走江湖，对付她那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小菜一碟。” “淑妃跟发狂的狗一样，见谁咬谁，神经病。” “行了行了，矜持点。”秦偃月无语道，“快些涂药，不然会留疤的。” 药膏涂在伤口处，疼得瑶妃呲牙咧嘴。 “她比我狼狈多了。”瑶妃补充道，“以后我见她一次打一次，气死我了。” 秦偃月拍着瑶妃的肩膀，“好人不跟狗一般见识。” 外面还在打。 秦偃月透过窗子看过去，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月露居住的院子是在湖上，如果想要进来，只能从正门方向进。 她往正门处瞧了瞧，毫无增援的身影。 “真是奇怪，增援怎么还不来？”秦偃月皱着眉头，“淑妃带来的人，都很奇怪，像是宫正司那群人的路数。他们人数多，我怕时间长了……” 砰！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 窗户被人硬生生踹开。 木质窗棂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淑妃带来的一个刺客趁着暗卫和大内侍卫被牵绊住，破坏了窗子，闯了进来。 秦偃月身边的暗卫忙将她和瑶妃等人护在身后。 林飞镜则护住月露和小鲤鱼。 两批人并不在同一个方向。 闯进来的人穷凶极恶，他盯着屋子里的人看了一会儿。 随后，杀气腾腾地冲着小鲤鱼奔去。 “二嫂，月露，小心，他是冲着小鲤鱼来的。”秦偃月提高声音，“千万保护好孩子。” 林飞镜将剑抽出，眼神凌然，“月露，躲在我身后。” 刺客向着林飞镜攻击。 林飞镜要护着月露和小鲤鱼两个人，生怕会波及到她们，不敢用全力。 刺客步步紧逼，林飞镜节节后退。 很快就退无可退。 “二嫂，小心。”秦偃月不会功夫，只看着那刀光剑影从林飞镜身上掠过，心惊胆战的。 “我没事。”林飞镜险险躲开的时候，还是被伤到了胳膊。 “月露，你想办法躲一躲，这么束手束脚的不是办法。”林飞镜施展不开，胳膊也受了伤，有些急。 月露见到林飞镜的胳膊见血，手有些发抖。 她经历过生产大出血，对鲜血还有些惊惧，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小鲤鱼感觉到不舒服，小嘴一撇，哇得一声哭出来。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蹊跷死去的刺客们 “月露，我没事，你赶紧抱着小鲤鱼躲一躲。”林飞镜随意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小鲤鱼已经醒了过来，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月露忙放松，哄着小鲤鱼。 林飞镜攻向刺客。 秦偃月身边的两个暗卫做辅助。 秦偃月和瑶妃想办法和小鲤鱼月露混合。 “你在迟钝什么？”淑妃身边的老奴见刺客迟迟不得手，有些着急。 她厉声呵斥，“快点把孩子抢过来，别耽误了时辰。” “你们几个，一块上，速战速决。” 老奴发话后，几个刺客一起闯进屋子里。 秦偃月脸色泛白。 淑妃带来的人太多了。 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还都是亡命之徒。 他们这边的暗卫要阻挡这些亡命之徒，还要保护好他们，人数差距又大，逐渐落了下风。 增援又迟迟不到。 “偃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瑶妃气得牙根痒痒，“不行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吧。” 她将袖子挽起来，“我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对付一个孩子，至于吗？” 秦偃月也在考虑。 增援一直不来，她们不能被动挨打，必须要想办法。 可，她们人少，寡不敌众。 小鲤鱼哭声越来越大。 不管月露怎么哄都哄不好。 此时。 几个刺客已经将她们团团包围住。 “瑶妃，月露，你们捂住鼻子，”秦偃月咬了咬牙，想将毒药洒出去。 然。 就在那些刺客凑过来的时候。 其中一个刺客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摔了个跟头。 那个刺客仰面倒下去，头正好对准窗户旁边被打碎的瓷器上。 瓷器很尖锐。 那个人倒下去的角度极端巧合，瓷器从那个人最脆弱的脖颈穿过，鲜血横流，人也断了气。 另一个人被死掉的人绊倒，牙齿磕在地上。 这一磕，恰好磕到了藏毒药的那颗牙齿。 牙齿被磕掉，毒药发作，第二个人也在转眼间断气。 闯进来的人一共有四个。 一转眼死了两个。 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 就连准备撒毒药的秦偃月，和撸袖子准备死拼的瑶妃，以及林飞镜，也被惊呆了。 她们还没打算动手，刺客就自动灭了？ 这是什么走向？ 死了两个刺客之后，她小鲤鱼哭得更大声了。 哭声嘹亮，响彻屋子。 剩下的两个刺客愣了一阵，对视一眼，紧接着，一同冲着小鲤鱼抓过来。 啪啦！ 一声巨响，横梁上悬挂着的灯掉下来。 那盏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个人头上。 灯油洒了一身。 此时，阳光照耀着窗户上的贝壳片，贝壳片聚光，聚光正好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光芒很足，就跟放大镜聚光效果一样，温度急剧上升。 随后，形成小火苗。 小火苗形成大火苗，那刺客很快就被火光包围。 这火来得蹊跷，也烧起来的奇怪。 刺客在地上滚了一圈，屋子里太小，滚不开，火灭不了。 刺客匆匆忙忙跑出去。 谁知，刚出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桶油。 这桶油，正是淑妃泼过来的。 淑妃的本意是想将房子点着了，将所有人逼出来。 却没想到，那桶油全部落在了刺客身上。 刺客身上的小火苗在遇见油之后，火势立马变得凶猛起来。 不过一会，刺客已经被烧成了黑炭。 从头到尾，绝顶高手刺客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过，就这么草率……死了？ 闯进屋子里的人，只剩下一个。 最后一个刺客显然也被这种状况吓傻了。 那刺客完全没想到其他三个刺客会以那种搞笑的死法死去。 就在最后一个刺客发愣的功夫，暗卫将刺客的牙齿打碎，毒药浸润后，刺客很快断了气。 屋子里的坏人全部清除之后，小鲤鱼才停止哭声。 只剩下抽噎声，一声接着一声的，显然哭得很疲惫。 就在这时，杜衡和庐阳王到来。 他们不仅到来，还带来了两个人。 一个少女，一个冷面男子。 “姐姐。”玉儿看到秦偃月之后，摇摇地招手。 有玉儿的地方，一定有姬无烟。 秦偃月看到姬无烟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有这个变态在，来再多刺客也不会有事。 她们的救兵，终于来了！ “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庐阳王气得发抖。 “老夫今天要是不杀了你这妖妇，老夫不姓林。” 淑妃没想到庐阳王到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什么情况？庐阳王他们不是已经被处理掉了吗？”淑妃看向老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老奴还处于震惊这种。 方才闯进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老奴着实没想到，这四个人会以这种诡异到近乎可笑的死法死去。 被暗卫抓住毒发身亡的也就算了。 被灯油浇透还被点着火，活活烧死…… 被绊倒摔死，磕破牙齿毒死…… 绝顶高手怎么会死得这么搞笑？ “这次不能失败，所有人，集中抢孩子。”老奴下了死命令。 就在老奴下了命令后。 屋子里，小鲤鱼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哭起来。 那老奴正站在门边，叉着腰，指挥着刺客往里面逼近。 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块琉璃瓦从屋顶上落下来，正巧砸在老奴的头上。 那老奴哎哟了一声。 琉璃瓦很重，老奴只来得及吭了一声就被砸晕过去。 没了人指挥，刺客们不知该做些什么。 杜衡带来的人也都闯进来。 有姬无烟在，刺客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只能乖乖被抓。 那些刺客任务失败后想寻死，被手疾眼快的杜衡控制住，求死不能。 淑妃知道任务失败了。 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像疯了一般冲到屋子里。 “你们别拦我，我身上绑了土竹筒。”淑妃一把将外衫脱掉。 外衫下，绑了一圈的竹筒。 土竹筒，就是将火药放到竹筒里，就是古代简易版的炸药包。 秦偃月呼吸一窒。 怪不得她觉得淑妃胖了一大圈。 原来是装了炸药。 “偃月，这娘们什么情况？不惜豁出命也要抢走小鲤鱼？她哪里弄来那么多土竹筒？”瑶妃有些担忧。 她的干女儿怎么就那么命途多舛呢。 “我大意了。”秦偃月说，“我闻到了淑妃身上的硫磺味，没做多想，也没想到她会舍命炸自己。” 第一千一百章 淑妃的真正目的 瑶妃气得牙根痒痒，“以为身上绑个土竹筒就能为所欲为，她怎么不上天？气死我了。” 秦偃月拍了拍瑶妃。 “你放心，咱们的增援既然已经来了，淑妃就不会得逞。我倒是纳闷，淑妃好不容易才出来了，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好好活着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到月露这里来找晦气？ 月露可是庐阳王的孙女，庐阳王动起真格的，淑妃只有死的份。 瑶妃突然压低了声音，“常太妃那个人，无利不起早，她救出淑妃，肯定别有所图。”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听到一个说法。我偶尔听一个老宫女嘟囔过，说新生儿的血可以治病。”瑶妃说。 “治病？” “对，老三他不是被你宫刑了吗？淑妃大概是为了治好老三。”瑶妃说，“很大概率上是这样。” 秦偃月在心里喊了一声卧槽。 愚昧害死人。 这淑妃，竟要拿亲生孙女来治儿子！ “老三的事，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淑妃真是又蠢又坏，痴人说梦。”秦偃月冷笑道。 秦偃月想到常太妃宫里的尸体，想到常太妃的最终目的。 脸色变得凝重。 淑妃怕是被常太妃利用了，治病只是个幌子。 常太妃真正想要的，应该是小鲤鱼的血。 或者说，小鲤鱼的命。 秦偃月不知道老妖婆要小鲤鱼到底要做什么。 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绝对不能让小鲤鱼落在那老妖婆手里。 瑶妃还是有点担心。 小鲤鱼今天才刚刚满月，很脆弱。 若是淑妃在这里引爆了土竹筒，听力肯定会受影响。 “偃月，得让淑妃离得远一点，小鲤鱼太小，不能听这么可怕的声响。”瑶妃道。 “别怕，我们关门放姬无烟。”秦偃月道。 姬无烟耳朵灵，听到这话，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 玉儿拧了姬无烟的手一把，“小烟，不准没礼貌。” “要听姐姐的话，不然姐姐给咱们扣钱怎么办？” 玉儿说着，跑到秦偃月跟前。 “姐姐，我好久不见你了，好想你。”玉儿撒娇。 “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嘴巴这么甜，吃糖了？”秦偃月点着玉儿的额头。 玉儿嘿嘿一笑。 “这孩子是谁啊？”瑶妃眼睛晶亮，“多大了？许配人家了吗？我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你要是不嫌弃……” 秦偃月看着姬无烟越来越黑的脸，忙制止瑶妃，“你瞧，这丫头身边的人。他是个醋坛子，你可别惹他。放弃吧，玉儿已经名花有主了。” “再说，你不是把赤箭留在身边了吗？还想打玉儿的主意，想得美。” 瑶妃嘿嘿一笑，“我越看赤箭越喜欢，这不想着给小八留着么……” 秦偃月无语，“八戒已经有那个什么御膳房小姐姐了。” “玉儿，你叫玉儿是吧？你要不当我女儿吧？你这个年纪，当我女儿也不亏。”瑶妃目光炯炯。 “现在也不是认亲的时候。”秦偃月制止住。 “姬无烟，将这个浑身炸药的人扔出去，扔的越远越好。” “谁敢！”淑妃已经要点燃了。 “今天我必须要带走那个小孽种。” 小孽种三个字一出，月露听见了。 她哄小鲤鱼的手不自主收紧。 小鲤鱼感觉到月露的难过，又哭起来。 淑妃听到孩子哭，手往土竹筒上放，“快将那小孽种交出来……” “哎哟！” 淑妃想往前走两步。 不知怎么，平地踩空，一下子趴在地上。 地上有台阶。 淑妃的牙齿磕在上面。 那牙齿本就被秦偃月打掉了，是安的假牙。 这种假牙跟现代技术种植的假牙不一样，顶多是不那么难看而已。 这么一磕，假牙掉落。 竹筒里的火药洒落到淑妃身上，地上。 淑妃手中的火折子不小心点燃了火药，火药已经洒落，竹筒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火药粉。 淑妃身上沾满了火药粉，衣裳被烧后，噼里啪啦直响。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准备点，怎么就点着了？” “我会被炸死的。” 秦偃月脸色凝重。 就算古代的火药没有那么大威力，这些火药粉终究是个危害。 不能在院子里发生爆炸。 大人们兴许能承受住。 新生儿的脏器还没发育好，尤其是小鲤鱼还是早产的，造成的伤害太大。 “姬无烟！将她扔出去。”秦偃月下了命令。 姬无烟很不情愿。 守着玉儿他不敢表现得太个性，一脚将淑妃踢出去。 紧接着，传来了落水声。 水中，响起闷雷。 月露居住的春晓苑周围是人工湖，淑妃想来是掉到了湖里。 庐阳王脸色铁青，“将人捞上来，本王要亲自处决了她。” 杜衡派人将淑妃捞上来。 庐阳王不想让小鲤鱼见血，先将淑妃关押起来。 做好这一切。 庐阳王才深呼吸一口，换上和蔼可亲的脸。 “月露，你有没有事？小鲤鱼有没有事？” 小鲤鱼这时候已经不哭了。 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庐阳王。 庐阳王看到小鲤鱼和月露都平安时，老泪纵横，“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 小鲤鱼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看到庐阳王之后，咿咿呀呀地张着小手臂。 庐阳王顿时心花怒放，将小鲤鱼抱过来。 庐阳王是将月露一手拉扯大的，抱孩子轻车熟路。 小鲤鱼很开心，咯咯笑着，可爱的不行。 “这小娃娃可真好看。”玉儿有些羡慕。 “她叫什么名字呀？”玉儿问。 “叫小鲤鱼。”庐阳王很自豪，“特别好听。” 玉儿歪着头想了想，小鲤鱼这名字怪可爱的。 以后她跟姬无烟的孩子，可以叫小柳树，因为她跟姬无烟是在一棵柳树下相识的。 姬无烟感觉到玉儿的视线，心一慌，默默地望向远处。 月露有惊无险，加上人又疲惫，脸上出现倦容。 林飞镜将人都撵出去。 瑶妃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又瞧着这院子里没什么事了，带着宫里的人离开。 秦偃月和庐阳王则来到了外屋里。 杜衡正在等着他们。 “你们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才冷着脸，“庐阳王府里的侍卫都去了哪里？” “淑妃他们又是怎么闯进来的？你又是在哪里找到庐阳王的？”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我不在，你只能靠被子取暖 “井水里被人下了毒，侍卫们喝了井里的水，都中毒了，情况危急。”杜衡说，“陆修大人正在给他们解毒。” “幸好井比较深，水多，那毒药没能致命，要是直接下在水缸里，庐阳王府的人怕是早已经见阎王了。” “没中毒的侍卫被刺客们控制住，那些刺客倒是没直接杀人，而是将他们绑了起来。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院子被绑住的人，还看到了庐阳王。这不解救了庐阳王之后，匆忙赶过来了。”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接到秦偃月的求助命令时，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出点什么事。 还好赶上了。 ——算是赶上了吧。 “太子妃，您有没有受伤？”杜衡嗓子发紧，“要不，让陆修帮你看一下。” 说完，杜衡又想起陆修喜欢太子妃这件事。 顿时尴尬得直挠头，“啊，我忘了太子妃您本身就是大夫，要不，您让林大夫，哦不，是滕王妃给您看一看？不不不，太子妃您自己看也行。” “你紧张什么？”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我们没事。刚才，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那些刺客，攻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 死的却挺搞笑的。 搞笑到令人细思极恐。 秦偃月一开始以为是瑶妃的幸运体质作祟，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邪乎。 刺客们横死，似乎跟小鲤鱼的哭声有关？ 这太扯了。 “今天月露和小鲤鱼受到了惊吓，让她们先休息着，姬无烟，玉儿，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们两个。”秦偃月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弃，正色道，“你们留下来保护月露。” “太子妃。”庐阳王脸色严肃，“不必，老夫是没想到会有人胆敢闯进王府，大意了。” “以后不会了。”他眼圈通红，“这种事，我不允许再次发生，月露由我自己来保护。” “可是……”秦偃月不太放心。 “太子妃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庐阳王制止住秦偃月，“我林叔度戎马一生，要是保护不了月露母女，我无颜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秦偃月还想劝阻。 林飞镜对她摇了摇头，“发生了这种事，老头心里难受，就答应他吧。你没发现么，已经有士兵驻扎进来，我猜测着，庐阳王是动用了兵权。” “那，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去七王府找我。”秦偃月知道庐阳王迫切想跟月露见面，不好再留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庐阳王客套地挽留了几下。 秦偃月与林飞镜离开庐阳王府时，果然看到将士们陆陆续续到来，直接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庐阳王那老头，这次是真气急了。 难怪不需要旁人保护，这架势，大概没人敢找上门来。 秦偃月与林飞镜分别后，上了马车。 等安定下来，才发现在与刺客们的紧张对决中，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衣裳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很不舒适。 秦偃月扯了扯衣裳，将外套脱掉。 一阵困乏感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歪在马车上。 迷迷糊糊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七王府。 秦偃月掀开车帘，恰好一阵秋风吹来。 她没穿外套，寒凉的风瞬间吹透了她的衣裳。 鼻子发痒，秦偃月连续打了四五个喷嚏。 素音听到秦偃月打喷嚏，忙拿了衣裳过来。 秦偃月睡得发昏，头脑昏沉，眼睛发涩发胀。 回屋后，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素音有些担心，“太子妃，您身体可有不舒服？” “我没事。”秦偃月觉得昏昏沉沉的，眼皮抬不起来。 “素音，我先睡一觉。”秦偃月将衣裳换了，躺在床上，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忙吧。” “要不咱们请个太医来看看吧？”素音有些不放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睡一觉就行。”秦偃月觉得有些发冷，将被子扯过来。 扯过被子之后，才发现被子有些薄。 盖住身体之后，还是发寒。 “素音，夏被太薄了，给我换冬天的被子来。”秦偃月喊了一声。 素音更加担心。 天气虽然冷了一些。 可，远远不到盖冬被的程度。 “太子妃这么怕冷，该不会是发烧了吧？”素音将冬被抱出来，担忧地对素琴说，“咱们要不要请个太医来？” 素琴也很担心，“太子妃自己就是大夫，咱们贸然请太医，不太好吧？” “再说，太子妃本身就怕寒，兴许就是冷了。要不，咱们等太子妃醒了之后再看看？” 素音点了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冬天的被子够厚，秦偃月钻到里面很有安全感。 寒冷的感觉消散后，她也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极富安全感的厚被子被扯掉，换上了轻柔的薄被。 薄被子里，还有一个人。 秦偃月闻着熟悉的味道，滚了一圈，直接滚到了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轻车熟路地抱住她。 “瞧瞧，我说你离不开我，你还狡辩着不承认。”东方璃笑着，“我不在你身边，你取暖都得靠厚被子。”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闷了一身汗，小脸红扑扑的。二丫，你是不是傻？把自己闷坏了怎么办？” “你才傻。”秦偃月用力往东方璃怀里贴了贴，手捏住他的俊脸，“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没多久。”东方璃将她的手攥住，“素音说你一直在打喷嚏？受风寒了？” “有点。”秦偃月还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也有些鼻塞。 “从庐阳王府出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我脱了外套，又在马车里迷糊了一阵，下车的时候被冷风激了一下。” 东方璃有些紧张，“我去找个太医来。” 他说着就要起身。 秦偃月忙压住他，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不用，我服药了，好受了很多。” “孕妇能吃的药不多，还好我有准备。”她嘿嘿一笑，“别担心，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东方璃还是不放心。 秦偃月撒娇地圈住他，“我真的没事，太医来了也没用，他们只会让我多喝热水。” “你忙了这么久，好几天连轴转，都没好好陪陪我，让我多抱你一会。”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刘彻茂陵多滞骨 东方璃叹了口气，捏了捏秦偃月的鼻子，“你真的没事？” “哼，小看我的医术。”秦偃月冷哼。 “医者不自医，我怕你耽搁了病情，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东方璃道。 秦偃月愣了一阵，随即朝着东方璃扑过去。 她的两只手分别扯住东方璃的左右脸颊，咬牙切齿，“东方璃你这只混账狐狸，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东方璃脸一黑，“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 “你肚子里还有俩，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准用那么歧义的说法。”秦偃月咬了东方璃一口，“下次再敢这样模棱两可，家法伺候。” 东方璃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秦偃月，“都当母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永远十八岁。”秦偃月道。 “好，我家二丫永远最美。” “敷衍。”秦偃月消停下来，靠在东方璃怀里，“杜衡跟你汇报过庐阳王府发生的事吗？” “没有。” “杜衡越来越不靠谱了。”秦偃月盘算着该扣杜衡多少工资。 “杜衡还在处理庐阳王府的事，没回来，是飞渡告诉我庐阳王府的事。”东方璃，“二丫，我……” 他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秦偃月涉险。 可，危险这种东西，哪里是说避免就能避免的？ 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是我没用。”东方璃自责，“让你陷到了危险之中。” “嘿，淑妃和常太妃作死，跟你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我听瑶妃说，淑妃想要抢夺小鲤鱼，是想用新生儿的鲜血给老三治病。” “老三的病无药可医，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淑妃真是愚蠢！”东方璃冷笑，“可笑。” “说是亲生的新生儿可以，横竖这件事够恶心的，”秦偃月，“淑妃那种没脑子的人，怕是被人利用了。” “老七，我觉得这件事太巧了。” “小鲤鱼出生之前，常太妃突然将淑妃从浣洗宫捞出来。月露摔了一跤早产的事，也是淑妃他们干的。之后淑妃又派人来抢小鲤鱼。这些，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你说常太妃他们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小鲤鱼会不会有危险？”秦偃月担忧道。 东方璃想到近期调查到的事，心思沉沉。 常太妃的确在憋大招。 这大招还跟秦偃月有关。 “飞渡说庐阳王动用了虎符，调兵驻扎庐阳王府，现在的庐阳王府，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东方璃说。 “庐阳王还亲手砍了淑妃，送回了淑妃的娘家，轰轰烈烈闹了老半天。那老头还去父皇跟前闹了好半天。” “父皇派了不少高手守在月露附近，她跟小鲤鱼不会有危险，你不必担心。”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不太担心月露，我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额头，“别乱说。饿了没？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饺子。”秦偃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以吗？” “……”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都多久了，还用这件事揶揄我，就属你记仇。” “我让素琴去煮饺子。夜已深，别多吃，吃完好好休息。” “你要去哪里？”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衣袖，“又要通宵？” 东方璃有些无奈。 他用力将秦偃月的头用力在怀里按了按，“明天之后，我会好好休息，每天都陪在你身边，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秦偃月被东方璃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她捂住东方璃的嘴，“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东方璃被秦偃月捂住了口鼻，无法呼吸，忙移开她的手，“哪里不吉利了？” “我说不吉利就是不吉利，反正不能说，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对灯吐了。”秦偃月皱着眉头，“你就对着蜡烛，呸一下，就等于把不吉利的话吐了出去。” “快点照做。” 东方璃无奈地揉了揉秦偃月的头，“二丫，你莫非真是个傻的？” “快照做！”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衣领，“听话。” 东方璃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照做。 秦偃月这才放下心来，她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动不动说这种话，好吓人。” 东方璃并不知道他的话有何不妥。 恰好这时，素琴端着饺子过来。 东方璃瞧着时间紧迫，无暇顾忌其他，陪着秦偃月吃了一些，匆匆离开。 秦偃月总觉得心里揪得慌，就算是躺下来也胡思乱想，睡不着。 黑蛋见她辗转反侧的，从自己的小窝里跳到她床上来。 “喵。”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本大爷说一下，让本大爷开心开心。 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 “你说，这世上真有什么长生不老吗？”秦偃月侧身，“爷爷那么厉害的医生，手握高端科技，走在世界高新技术最前沿，也没能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那常太妃到底在搞什么鬼？” 黑蛋听不明白。 “痴人说梦。”秦偃月哼着，“秦始皇求长生不老药，结果当上皇帝没几年就死了。古来今往，多少人追求长生，都死得挺惨的。”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听到“鱼”字，黑蛋的眼睛亮了起来。 “喵。” ——鲍，鱼是什么鱼，好吃吗？ 秦偃月继续嘟囔，“就算真有这种长生不老的物种。那，我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横竖不会让他们以害人为代价换取长生。” 黑蛋歪着头，在考虑龙肉好吃嘛。 它还没尝过呢。 “在下着实没想到，原来秦姑娘如此才华横溢。”白临渊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坐起来。 “白临渊？” “正是。”白临渊从房梁上跳下来，缓带轻衫，飘飘若仙，仿佛刚才当梁上君子的不是他。 “你有病？你进我卧房做什么？”秦偃月咬牙切齿，“给你三秒钟时间滚出我的房间。” 黑蛋炸毛，不停地对着白临渊哈气。 白临渊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惹人烦，他自顾自坐下来，“斩龙足，嚼龙肉，秦姑娘野心不小。” 他眉眼弯弯，“若你想成为女帝，我定助你一臂之力。正好，我看你那所谓的夫君很不顺眼。”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白临渊新研制的奇葩药 “你果然有病。”秦偃月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我只是随口念了一句诗而已，你扯什么女帝？我警告你，毒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哦？”白临渊似笑非笑，“原来是秦姑娘做的诗，嗯，风格有些诡异，我喜欢。” “你喜欢个狮子头啊你。”秦偃月指着门边，“赶紧，立马，从我房间里出去。” “不出。” “白临渊，我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你难道不知道女生的闺房不能进？” “我想找你，你恰好在这里。”白临渊用淡然的语气说着令人抓狂的话，“你睡觉的样子，怪可爱的。” 秦偃月打了个激灵，“你个变态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暗卫呢？ 暗卫们怎么没打死他！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 姬无烟都不是白变态的对手，飞渡他们更不用提。 白临渊能进来，肯定是对暗卫们做了什么。 “你把我的暗卫们怎么了？”秦偃月咬牙切齿。 “让他们睡着了而已。”白临渊有些受伤，“秦姑娘就这么不待见我？” “你要是行为正常一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正常交流。”秦偃月冷笑。 “你的行为每次都能出乎意料，你让我怎么待见你？你先去外面等着。”她指着门外，“我马上就出去。” “真的？”白临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轻笑，不断往她身边凑。 那张脸越凑越近。 秦偃月大惊。 这个变态，终于暴露本质，想要用强的？ 毒药对变态没用，刀子和剪子更没用。 秦偃月眼看着白临渊越靠越近，情急之下举起黑蛋的爪子，“黑蛋，吃了他！” “喵！”黑蛋很不高兴。 ——本大爷可是有洁癖的，才不吃变态。 “这只蠢猫不是我的对手。”白临渊盯着黑蛋的眼睛，“秦姑娘未免太小看我了。” “喵！” ——谁说本大爷不是你的对手，本大爷的爪子可以能杀人的。 黑蛋伸出爪子，呲牙咧嘴朝着白临渊挠过去。 白临渊轻而易举地抓住黑蛋，一把将它扯过来。 黑蛋急了，四只爪子疯狂地向着白临渊袭击。 秦偃月吓了一跳。 白临渊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黑蛋这么贸然攻击过去，很大的概率会死。 “白临渊你别伤害它！”秦偃月有些着急，“黑蛋，你快住手。” “喵！”黑蛋气势汹汹，丝毫不让。 白临渊倒是听话，果真没有对黑蛋做什么。 任凭黑蛋的小爪子挠在脸上。 那张好看的脸很快变成了花脸。 “黑蛋够了。”秦偃月披了衣裳下床，捏住黑蛋的后颈，“让你住手，你还不听了是吧？” 黑蛋毛发竖起，冲着白临渊不断哈气。 秦偃月重重地拍了它的头，“退下。” 黑蛋很不高兴，它的小爪子明明可以打倒杜衡这种壮汉。 对付白临渊这种不如杜衡壮的豆芽菜，多来几爪子肯定能够打倒。 黑蛋转过身，用小屁屁对着秦偃月。 秦偃月揉了揉它的小脑瓜。 黑蛋喉咙里发出不高兴的哼哼声。 “算了，你先反省一下吧。”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看着白临渊的大花脸，又气又笑，“到外面去，下次你再进我卧房，我让黑蛋把你挠死。” 白临渊跟着秦偃月走到外面。 对着镜子涂抹被黑猫抓过的地方，“不愧是秦姑娘的小畜生，在我这吃了那么多次亏，照样凶悍得很，跟秦姑娘一样。” “你全家都跟黑蛋一样。”秦偃月指着茶桌对面，没好气地说，“坐。” “素琴素音，上茶。” 秦偃月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她知道是白临渊动的手脚，一拍桌子，“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睡着了而已，不气不气，我自己斟茶就好。”白临渊笑着，“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东方璃一直觉得只要将你保护好，就不会出什么事，我不以为然。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白临渊将一个瓷瓶拿出来，推到秦偃月跟前来，“你拿着这个。” 秦偃月闻了闻，药草味很陌生，“你又创新了变态毒药来给我试药？” “这不是毒药，是我新研制的，活死药。”白临渊说，“服用之后，人会呼吸全无，脉搏心脏停止跳动，就跟死了一样。” “假死药？”秦偃月倒是听过这种药，说什么服用之后跟死了一样，等几天自动醒来，是金蝉脱壳的好工具。 “不，这药不是假死，是活死。人虽然没了气息，但大脑是清醒着的，除了不能动弹没有呼吸之外，意识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白临渊。 “你怀着孕，服药禁忌太多，我特意为你量身定制的。” “若你遇见危险，就服一粒。不过这药有缺点，药效维持时间比较短，大约，只有半个时辰。” 白临渊往秦偃月跟前凑了凑，“我会在这半个时辰内找到你。” 白临渊距离秦偃月不足一巴掌。 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往后退，“你，离我远点。” 白临渊无奈苦笑，“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为何对我如此抵触？”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么？ “你的药我收下了，谢谢你。”秦偃月将药瓶塞到袖子里，“白临渊，你是不是听说了庐阳王府发生的事？” 白临渊轻笑，“果然瞒不过秦姑娘。” “秦姑娘安然无恙，自是最好的。切记，若是明天遇见极度危险的情况，服用药丸诈死。我一定会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你。” 秦偃月鲜少见到这么严肃的白临渊。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能呢？”白临渊站起来，长袖翩翩，玉树临风。 “我喜欢防患于未然，那药，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他说完，施施然往窗边走去。 “你要走？”秦偃月有些惊讶。 没等她撵人，白临渊就自动离开，太阳从西边出了。 “秦姑娘舍不得我的话，我可以陪你过夜。” “慢走不送！”秦偃月黑脸。 “秦姑娘，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白临渊笑了两声，吹了一声口哨。 伴随着一声白鹤长鸣，他的身影也隐匿在黑暗中。 来去无踪。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我要红杏出墙，你怕吗 秦偃月盯着窗外看了一会，直到白临渊身影彻底消失，才关了窗子。 她拿着瓷瓶看了半晌，顺手扔到了医药大楼里。 秦偃月走到外屋。 素琴和素音都被点了睡穴，趴在外屋的软塌上睡着了。 检查到她们的只是睡着，秦偃月松了口气，给她们盖了薄毯子，回到卧房。 黑蛋还在生气，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不满地叫了一声，往被子里钻。 秦偃月赏给它一个弹指，“还气呢？” 黑蛋不理她。 “乖乖，你的爪子能够打晕杜衡，是因为你爪子里带了毒药，那一次是偶然事件。再说，就算你爪子里有毒，对那个用毒的变态也没用的。” “你惹怒了他，他一怒之下把你杀掉怎么办？” “来吃小鱼干。” 秦偃月端了一碟小鱼干来。 “喵。”黑蛋很不满。 ——小鱼干就想收买本大爷？本大爷要吃龙肉。 “你不吃啊？你不吃我吃了。”秦偃月抓起一块，往嘴里塞的时候，黑蛋的爪子挥舞过来。 它将小鱼干抢过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边呼一边吃东西。 秦偃月抚摸着它油亮的毛发，“一只猫脾气这么大。” 她在一旁躺下来。 肚子已经显怀，沉甸甸的，侧卧稍微舒服一些。 “你说白临渊过来给我送假死药做什么？他跟老七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常太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在宫里布置了那么久，就真的没有人发现么？就算父皇日理万机无暇顾及这些，皇叔可是掌握着里里外外的暗卫明卫，他也没发现吗？” “还是说，皇叔本身就跟常太妃是一伙的。” 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皇帝对皇叔特别信任，信任到可以将命交给皇叔的地步。 若常太妃真的跟皇叔勾结，大内侍卫甚至宫正司那些刺客等等都是皇叔故意放进来的，皇帝发现不了也正常。 如果皇叔有问题，也很好地证明了宫正司那些人能够在宫里潜伏那么久的原因。 秦偃月顿时觉得心砰砰直跳。 东方璃一向很喜欢宜阳王，也不敢相信宜阳王会做这种事。 若真想真的是宜阳王操纵了这一切，那…… 秦偃月无法想象。 她闭上眼睛，思绪乱糟糟的，想睡也睡不着。 到了东方泛白，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 农历八月十五。 正是一年中秋节。 秋三月，此为容平。 正是收获的季节，所谓秋收冬藏。 一年之中的收获季节结束，迎来的是漫长严寒的冬季。 所以中秋节又叫丰收节。 庆祝这一年的丰收，祈祷明年的风调雨顺。 这一天，整个东陆王朝普天同庆。 中秋更是赏月的好时节， 皇家宴也定在了晚上。 所有人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就可以。 秦偃月昨夜没睡好，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东方璃回来的时候，秦偃月还在睡着。 他的大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没察觉到温度有异，悄悄离开。 秦偃月却拽住了东方璃的衣角。 “才回来就要走？”她睁开眼睛，颇为不满。 东方璃惊讶。 他坐回她身边来，“醒了？” “你的手那么凉，碰了我一下，我肯定会醒。”秦偃月抱住他，“你瞧瞧你，这些天一直通宵，憔悴了好多。” “本来长得挺好看的，熬夜之后皮肤暗沉，人也变丑了。” “我丑了？”东方璃摸着自己的脸颊。 “可不是嘛，眼袋那么深，胡子也没刮，黑眼圈很重。”秦偃月心疼地摸着东方璃的眼角，“还出了皱纹。” “老七，你再这么糟蹋身体，会早衰的。” “……”东方璃有些无奈。 他拍着她的头，“我会休息的，你感觉如何？可还难受？” “我早就好了。你陪我躺会儿吧。” 东方璃还有事要做，“抱歉……” “不行，必须陪我躺会儿，要不然我就红杏出墙。” “……”东方璃一脸黑线，“胆子大了，你还敢红杏出墙。” 秦偃月嘿嘿一笑，“怕了吗？” “怕。” “怕我还不来亲我？”秦偃月指着自己的唇，“来，这里。” 东方璃见她撩人的动作，呼吸一窒。 他报复一般深吻下去。 吻着吻着，身体不动弹了。 “老七？” 没有回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秦偃月将东方璃推开，擦了擦唇上的药粉。 东方璃睡得很深沉。 他似乎累了很久，疲惫上涌，眉头紧锁。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跟别人不一样。”秦偃月触摸着东方璃的手腕，“你的头疾并没有痊愈，只是被我压制住了而已，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注意休息，不能熬夜，你偏不听。” “果然跟我预料的那般，你熬了这么久的夜，颅内高压已经飙升到了可怕的指数。” 秦偃月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 配了一些药，给东方璃挂了点滴。 缓解颅内高压的甘露醇注射到东方璃静脉血管之中。 东方璃痛苦的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 秦偃月趁机抽了他一管血，去做检测。 等检测结果出来之后，秦偃月的脸色变得凝重。 自从能够完全掌握如何使用戒指之后，她也能够利用医药大楼里的所有器材。 所以，她在很早之前给东方璃做了一个脑部大检测。 得出来的结果，相当不乐观。 东方璃的头疾，比想象中要棘手很多。 至今为止，秦偃月也没能找出根治的方法来。 不根治，无异于定时炸弹。 东方璃的病情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秦偃月拿着血样，去了实验室。 东方璃醒来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后。 他看到头顶上的奇怪灯具，就知道是被带到医药大楼里来了。 “二丫……” “你闭嘴。”秦偃月拽了个椅子过来，“东方璃，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你才记住？你的身体状况要及时报告给我。尤其是你的头疾，你别以为你这一年不犯病，你的病就好了。” “你不犯病是因为我医术高超，貌美如花，把你的症状压制住，并不是你的症状消失了，懂吗？” “这跟你貌美如花有什么关系？” “还敢顶嘴？重点是我的美貌吗？重点是我的医术。”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颊，“你的头疾没有痊愈，只是压制，你让我说几遍你才能懂？”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别仗着年轻就为所欲为 “懂，一直都懂。”东方璃笑着，“我知道我家貌美如花的二丫肯定会帮我治好。”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说自己貌美如花的时候，感觉挺良好的。 从东方璃嘴里说出来，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仅怪，还很尴尬。 “我平常自夸的时候，你也很尴尬吗？”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算了算了，以后我不再夸自己貌美如花什么的了，听着这四个字就尴尬。” 东方璃大声笑起来，“笨蛋。” “还笑！”秦偃月敲了敲东方璃的头。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眼底的血丝，再让你继续熬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你的头疾就会疯狂爆发。” “我应该跟你说过很多次，如果你的头疾放任不管，你的颅内高压会冲破血管。到那时候你也会一命呜呼，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乱动的手，“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秦偃月拿了个苹果塞到东方璃嘴里，“到傍晚之前，你要乖乖待在这里休息。”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放心吧，你要做的那些事，我都分给飞影杜衡他们了，他们也不能白拿工资。”秦偃月将瓷瓶拿出来。 “跟你汇报件事。我睡着的时候，白临渊来了，给了我这瓶假死药。” “你睡觉的时候？”东方璃脸色漆黑，“他对你做什么了？我去杀了他！” “你给我躺下！”秦偃月一脸黑线地将东方璃按住。 “老七你别乱吃醋，重点不是白临渊来了，是白临渊给我的这瓶药。”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吧，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什么事严重到需要用假死药来逃生？” 东方璃气得脸色铁青，要找白临渊拼命。 秦偃月一脸无语，“别转移重点！” “这药，是我让他制的。”东方璃衬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说。 “原本说好的，假死药制作完成后，我来交给你。那个混账，竟趁着你睡着的时候闯进咱们的房间里，还亲自将药给了你。” “他想做什么？想给你留下好感？想让你芳心暗许？二丫，以后你不准再跟他单独见面。其心可诛！”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们在搞什么？” “没什么，就是以防万一。”东方璃道。 “老七，我劝你还是坦白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秦偃月盯着东方璃，“乖，说实话。” “真的没什么……”东方璃眼睛闪了两下。 “嗯？”秦偃月拧住东方璃的脸，“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觉得能瞒过我？” “能。”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二丫，那药真的只是以防万一。”东方璃扣紧她的手，“今天晚上，我们的人会趁着中秋皇家宴闯到常太妃宫里。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不会影响到皇家宴上的人。” “我们只需要安心待在宴席上，其他的事由飞影和白临渊来做。” “我是怕出现意外情况，才让白临渊研制了那种药。真的没其他目的，千真万确，我可以发毒誓。” 东方璃说着，真要举手发毒誓。 “我信你还不行吗？”秦偃月按住他的手。 她想起方才的推理，声音幽幽，“老七，你在皇宫里做这些，皇叔知道吗？” 东方璃明显身体一震。 “皇叔掌管着皇宫里的所有守卫，你的人闯进来做这么大的事，皇叔一定是知道的吧？”秦偃月，“你可曾想过，皇叔他……” “偃月。”东方璃打断了秦偃月的话，“我相信皇叔。” “皇叔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父皇的事情来。” 东方璃的声音很坚定。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也不希望宜阳王跟常太妃有关系。 但，那么多漏洞摆在那里，每一个漏洞都与宜阳王有关系。 她实在有点担心。 “算了，老七，我知道你有分寸。”秦偃月换了输液袋，“等输液结束，也差不多要入宫了。” “说实话，宫正司那次的事，一直是我心底的一根刺。你可还记得环姑临死之前说过的话？她让我小心那个人，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秦偃月摇头叹息，“常太妃与宫正司有关系，证明与那个人有关系，那个人，兴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老七，你，一切小心。”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担忧的表情，欲言又止。 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药液注射进静脉血管后，头疼感已经消散。 疲惫感涌上来，东方璃昏昏沉沉睡去。 一睡，到了下午时分。 秋高气爽。 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最适宜时。 秦偃月瞧着时间已到，唤醒东方璃，招呼了素琴和素音进来。 素音她们拿来了太子和太子妃专用的冠服。 这冠服与平常穿的不一样。 衣裳繁琐，头冠死沉死沉的，一戴上，秦偃月就被压得头晕脑胀。 “这玩意儿我要戴到宴会结束？”秦偃月指着头上，“我的脖子会断的，颈椎病也会犯的。” 她嘟囔着，“就没有更简单一些的？” “可以把上面的装饰拿掉。”东方璃帮她摘掉一些金制的装饰，“好受些了吗？” “真的可以拿掉？父皇不骂我？” “只是家宴而已，又不是太子大典，一些不必要的可以不佩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秦偃月无语，以前没听东方璃提起过。 东方璃轻笑，“这是我昨天才为你争取的。父皇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我说你颈椎不好，又怀着孕，戴久了容易出事。父皇就答应了。” “好受些了吗？” “父皇优秀。他跟那些老古董们真不一样。”秦偃月竖起大拇指，“老七，从刚才开始，我的右眼就一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明显了。 “你说……” “嘘。”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的嘴唇上，“不会有事。” 东方璃将黑蛋抱过来，“将黑蛋放到医药大楼里，它必须要时刻待在你身边。” 蛊虫的事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中秋宴会人多复杂，指不定混进什么东西来。 “你要当好小护卫。”东方璃拍了拍黑蛋的头，“听见了吗？”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中秋皇家宴 “喵。”黑蛋很不满，赏给东方璃一爪子。 它还想再美美睡一觉呢，才不要去那种枯燥的地方待着。 “可以。”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黑蛋乖乖，需要你在医药大楼里待一段时间，我给你看动画片。” “喵！” ——人家还要小鱼干！ 黑蛋一想到一边看小盒子里的画面一边吃小鱼干，整只猫都兴奋起来。 秦偃月很无语，“咱家的猫真成精了，要不要请个道士过来驱驱邪？” 谁家的猫爱看动画片？还脾气这么大！ 东方璃赏给秦偃月一个弹指，“驱什么邪？九道金丝的顶级南陆圣猫，要是成天呆呆傻傻的，那才奇怪。” 秦偃月盯着黑蛋看了一会，“脾气臭，性格怪，好吃懒做，一点圣猫的高贵都没遗传来，只有臭屁和病娇。” “喵。”黑蛋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时辰不早，该走了。”东方璃将黑蛋递给秦偃月。 黑蛋不高兴，一脸嫌弃地望着她。 秦偃月准备了一大盆小鱼干，又点开了黑蛋喜欢的动画片。 这才将这尊大爷请进医药大楼里。 准备妥当之后。 两人一同乘坐马车来到紫武宫。 “小师妹！” 才一下车，陆觐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精神抖擞地跑过来，手舞足蹈，“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师兄，好巧啊。我想你了。”秦偃月的确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陆觐了。 “巧什么巧，我早来了，故意在这里等你的。”陆觐捋着胡子。 秦偃月环顾了四周，“文犀夫人没跟你一块？” “她不好意思见你，早早进去了。”陆觐眼睛瞥向秦偃月的肚子。 秦偃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行动也比从前笨拙了不少。 东方璃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挡住陆觐的视线。 陆觐脸颊微红，眼睛看向别处，“那个，小师妹，你的脉象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陆觐有些愧疚。 “这段日子，我翻阅了很多书籍，想找一找书籍里有没有记载你这种情况，可惜，一无所获。” “是师兄我太无能了。” “还跟以前一样，单看脉象是看不出怀孕的。”秦偃月笑道，“师兄你别担心，孩子很健康。” “真的？” “当然是真的，师兄不要自责，这两个孩子天赋异禀，自然跟普通孩子不一样的。”秦偃月，“师兄你不要再耗费心思去寻找答案了，答案就是孩子有特异能力。” 陆觐胡子一吹一吹的，“净忽悠我，还特异能力，难不成你还生两个小神仙不成？” 秦偃月无言以对。 她也不知道肚子里那两个小玩意儿生出来之后会如何。 爷爷的意思是，这俩孩子从小受月石影响，可能精神力比普通人强一些，或者会产生一些基因突变什么的。 横竖会跟普通孩子有点差别。 “等年底卸货后就真相大白了，师兄别担心，咱们到了。”秦偃月看着张灯结彩的宫殿，有些感慨。 去年今日，原主跟东方璃在中秋皇家宴上闹出大乌龙。 原主惨死，让她捡到了东方璃。 这一切，像是戏剧，又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 东方璃的手有些凉，感觉到她靠过来，微微一笑，“怎么了？” 秦偃月摇头，“没啥，就是觉得你跟师兄见面没斗嘴没吵架，有点不习惯。” 陆觐冷哼一声，“是我老人家不屑跟他吵。好歹他已经成了太子，我再继续敲打他，他一怒之下咬我怎么办？” “我没那么重口味。”东方璃冷哼一声。 陆觐懒得搭理他。 “小师妹，我给你送去的补药你要按时吃。”陆觐瞧见前方有好友，叮嘱了秦偃月几句，匆匆离开。 秦偃月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之后，东方璃眉头紧蹙。 秦偃月叹了口气，“你这么心不在焉的，让我压力很大。” “宴会还没开始，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抱歉，二丫，有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东方璃有些歉意，“你先坐一会，父皇来之前我会回来。” “去吧去吧。”秦偃月挥了挥手，“老七，你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太子，跟你当王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嗯。”东方璃重重地捏了捏秦偃月的手。 他离开席位后，穿过层层宫殿。 最终，敲响了一扇门。 一个小太监打开门，瞧见东方璃之后，将人放进去。 小太监四下瞧了瞧，瞧着没人，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宴会很热闹。 因皇帝后妃们都没来，也没那么拘束。 一些官家太太们去跟秦偃月见礼寒暄。 时不时提及自家姑娘如何如何。 秦偃月只得微笑以对。 不多时，脸已经笑僵了。 “七嫂。”东方璎和东方玖呼哧呼哧跑过来，两个小娃相视一笑，“我们掐指一算，你现在需要点心。” 东方璎像献宝一样拿出一碟点心，“我从御膳房拿的，吃吗？” “吃。”秦偃月捏了一块。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有想攀关系凑热闹的也不好意思过来。 秦偃月可算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来得真是时候。”秦偃月，“我的脸都笑僵了。” “这很正常。”东方璎像个小大人一样。 “毕竟七哥只有你一个你太子妃，多的是要给七哥塞女人的夫人们。七嫂你都没瞧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就跟饿狼看到小绵羊一样。” “咩。”东方玖学了两声羊叫。 秦偃月赏给他们一人一个弹指，“年纪小小的，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是！”东方璎嘿嘿一笑，“我们俩这不是怕你累着，赶紧跑过来给你挡住那些夫人们。” 东方璎拍着小胸脯，“我是七嫂的忠实拥护者。” “我也。”东方玖学着东方璎的样子，小脸严肃。 “我没白疼你们。”秦偃月笑着。 “那七嫂要不要犒劳一下我们？比如，赏给我们吃冰淇淋什么的？”东方璎眼睛晶亮。 东方玖也猛点头，“冰淇淋，好吃。” 秦偃月心情美丽，赏给他们一人一个冰淇淋，“天气凉了，要慢慢吃，吃坏肚子我可不负责。” “放心吧，我们可皮实了。”东方璎开心不已，“七嫂最好啦。” “七嫂最美。”东方玖认真地点头。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高处不胜寒 “为了冰淇淋，你们也是不择手段。”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正远远地走过来，拍着他们的头。 “你七哥回来了，时辰也快到了，快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东方璎有些不舍。 他瞧着众人各就各位，知道是父皇要来了，不敢造次。 只得默默地拉着东方玖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秦偃月看着面色发白的东方璃，暗暗捏了捏他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东方璃轻笑。 秦偃月很想问问东方璃刚才去做什么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老七……”秦偃月踟蹰了一阵。 “你不能喝酒，我已经让人换成了清水，等会举杯时别拿错了杯子，中秋皇家宴上，大臣们会汇报各个省份的丰收情况。”东方璃插话道。 “宴会上不需要你特意做什么，你只需要保持微笑，随意吃点东西就行。” 秦偃月想问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她索性也不问了。 天还没黑透，月已上中天。 月色如水，映着璀璨的灯光，富丽堂皇中，飘飘若仙境。 皇帝到来后，众人齐齐行礼。 皇帝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大手一摆。 影影重重中，不断有太监宫女鱼贯而入。 美味佳肴不断端上桌子，香气渺渺。 之后，便是歌舞声声入云端。 一曲舞曲罢，便有大臣上前汇报管辖地的收成状况，存粮情况。 皇帝听得高兴，哈哈一笑，“赏。” 大臣领奖后。 宾客们频频举杯庆祝丰收。 随后，又是歌舞乐起。 歌舞停止后，另一个省份的管辖大臣上前汇报。 皇帝按照贡献程度赏赐。 如此不断循环。 整个宴席，没有一点异常。 秦偃月听着悠扬的小曲，品尝着美味佳肴，看着觥筹交错的人们…… 着实想不到东方璃和白临渊做了什么。 中秋宴有多重要，东方璃心里清楚，他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不会在宴会中途，扰了皇帝雅兴。 如此想着。 秦偃月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等大臣们汇报结束，皇帝听着各地的情况，大喜。 他吩咐下去今日无君臣之礼，畅饮庆祝丰收。 宴会的气氛达到火热。 人们穿梭不停，饮酒欢笑，灯火通明处，笑声入云端。 秦偃月眯着眼睛，有种恍惚感。 去年今日时，原主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 看着这番热闹，歌舞声明明在耳边，却如坠梦中。 恍恍惚惚，真假交错。 她觉得甚是有趣，托着下巴回忆着去年的东方璃。 “在想什么？”东方璃瞧着神游太虚的秦偃月，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我在神游仙境，方才我还见了警幻仙子，警幻仙子带我相亲，相到了一位长相绝美的仙人。”秦偃月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方璃听得一脸黑线。 “你猜，跟我相亲的那仙人是谁？”秦偃月凑过来。 东方璃摇头。 “笨，当然是去年的你。”秦偃月眉眼弯弯，“我在回忆去年的景象，有种恍然隔世感。” 对于她来说，可不就是隔世么？ 东方璃不知想到了什么，“想来，月老也是那时候给我们拴上了红线。” 他勾了秦偃月的鼻子，凑到她跟前来，声音迷蒙，“二丫，这段日子我闲来无事解锁了许多红绳用法，等你卸货后，我们一一尝试如何？” 秦偃月一想到那些红绳就发憷，“哦对了，我方才还见了月老。” 秦偃月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月老让我警告你，以后万万不能用红线做别的事，红线受到了亵渎就不灵了。” “胡说。” “千真万确。” “要是月老敢解开我们的红线，我就把所有的月老祠都砸了。”东方璃冷着脸。 秦偃月一脸漆黑，“亵渎神灵的事你也敢做？” “为了你，我无所不能。” 秦偃月被东方璃的土味情话臊得满脸通红。 她推了推他，“人这么多，你不羞我还羞呢。” 东方璃低声笑了一声，“是你先勾我的，勾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秦偃月离得他远了一些。 “老七，我觉得我以后还是少给你灌输些奇怪思念，你的高岭之花人设已经崩塌的一塌糊涂，你可知？”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高岭之花，愿君采撷，高兴么？” “咦……”秦偃月嫌弃地撇撇嘴，“你可闭嘴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 时间过得飞快。 宴席热闹过后，人声渐渐沉寂下来。 灯火渐熄。 “老七，宴会要结束了。”秦偃月望着宴会池中的人群在散去，说。 “嗯。”东方璃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去见了谁？”秦偃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将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东方璃没有回应。 秦偃月没有追问下去。 她盯着宴席深深处的灯火，“罢了，我不问便是，你且注意安全。” 过了一会，秦偃月又道，“结束后，你要跟我回家吗？” “我还有点事，子时之前回去。”东方璃与秦偃月十指相扣，“我让姬无烟护送你回去。” 秦偃月用小拇指勾住东方璃的小拇指，“说好了，子时之前。” 此时，皇帝与后妃们退去。 大臣们也逐渐离开。 宴会接近尾声。 秦偃月紧了紧披风，“时间还早，我胃里有些发堵，你陪我走一会吧。” 不等东方璃答应。 大内侍卫长李威灵走过来。 李威灵行了礼，看着东方璃，欲言又止。 东方璃面色不定。 “偃月……要不，你先回家。”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老七，你记得我们约定过的事。” 她抓住东方璃的手时，将一个瓷瓶递到他手中。 东方璃将瓷瓶握在手中，表情有些复杂。 秦偃月没有再停留，往紫武宫的方向走去。 东方璃也随着李威灵离开。 秦偃月没有回头。 她仰面看着天上的圆月。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夜，才刚刚开始。”秦偃月像是在自言自语，“姬无烟，你可知道，东方璃去见了谁？” 久久，没有回应。 “姬无烟，你哑巴了？” 依然没有回应。 “你再敢这么傲娇，我就扣你工资。”秦偃月有些不高兴。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难道是她冤枉皇叔了？ 姬无烟的声音从虚无的夜色中传来，“你能不能不要把扣工资挂在嘴边？有钱了不起？” “对，有钱就是了不起。你早出声说不定我还能少扣点。”秦偃月冷声道，“回答问题。” 姬无烟冷笑，“我今天的任务是保护你，不是保护东方璃，他去了哪里，我如何知晓？” “那，我想问你件事。”秦偃月道。 “说。” “你觉得，皇叔他……可疑吗？” “你怀疑宜阳王？”姬无烟，“呵呵，有趣。” “姬无烟，你应该算是我的人吧？”秦偃月说着，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忙道，“我的意思是，你欠我人情，应该效忠的人是我，对不对？” 姬无烟没回应。 “你在暗影之中待了这么久，有没有察觉到什么？”秦偃月继续问。 姬无烟沉默了一会，“你为什么要怀疑宜阳王？” “有些事，只有他才能做到。” 姬无烟，“你莫非不知道，就算是皇宫里的明卫和暗卫，也分为两派？” “两派？”秦偃月第一次听说。 “也不能说是两派，是有一批人，效忠的不是宜阳王， 而是另外之人。”姬无烟，“因各种原因，宜阳王不能轻易撤掉他们。” “哦？” “你真没听过？” “废话。两派是什么意思？” “从前影是由周家来控制，周家让权之后，才由宜阳王接手。宜阳王接手时间并不是很长，有些事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的。”姬无烟，“有些人，宜阳王想动，但动不了。” 秦偃月想起来了。 东方璃好像也说过，东陆王朝成立的时候，影的实际掌权人是周维。 后来，周家退出，宜阳王正式接手。 宜阳王接手后，皇宫里的明卫和暗卫都掌握在宜阳王手中。 若说周维的势力尚存，出于某种原因，宜阳王和皇帝不能动他们。 周维残党在幕后做了一些小动作，这倒是有可能的。 “难道是我错怪皇叔了？”秦偃月捏着下巴。 “仔细想想，皇叔接手影，头顶之上无疑悬挂着一枚利剑，若他做这些小动作，很明显逻辑不通。” “若说周维残党里的一些老鼠不死心，利用影势力的漏洞做出那些奇葩事，倒是有可能。” 巧合的是，周维生前寻找过长生不老药。 而，宫正司恰好也与周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偃月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一些乱纷纷的事，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姬无烟呵呵了两声，“人笨就要多读书。” “说的就跟你读过很多书一样。”秦偃月赏给姬无烟一个白眼，“你再敢呵呵我，我扣光你这个月的工资。” “……”姬无烟觉得秦偃月不可理喻。 他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你要是敢扣钱，我带玉儿远走高飞。” “你还威胁我了！” “呵。” “姬无烟你好歹是个大魔头，做事不要这么幼稚可以吗？” “呵呵。” 秦偃月想打爆姬无烟的狗头。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手还没落到姬无烟头上，被黑蛋急躁的叫声给呼唤回来。 黑蛋整个宴会都安静地待在医药大楼里。 它一边吃小鱼干一边追动漫，乐得逍遥自在。 突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很不正常。 秦偃月脸色变了变，“姬无烟，帮我看着周围的人。” 她转过身，将黑蛋从医药大楼里抱出来。 好在黑蛋是黑色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 “喵！”黑蛋脖子上的毛竖竖起来，如临大敌。 “你怎么了？”秦偃月摸着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黑蛋嘶吼一声，从秦偃月怀里跳出来。 它向着一个方向窜去。 秦偃月与姬无烟对视一眼，追上去。 有姬无烟在，秦偃月轻而易举跟上了黑蛋的身影。 黑蛋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停下来。 它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弓起身体，冲着那个角落吼叫。 那模样，像是要跟什么东西决斗一般。 “黑蛋……” “退后。”姬无烟将秦偃月挡在身后，“这里，有东西。” 秦偃月看不清黑影中的东西。 但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腥味，腥味伴随着血腥味，隐隐约约传来，令人作呕。 “喵！”黑蛋示威一阵，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对面也传来一声诡异的猫叫。 那猫叫声音很低沉，和普通的猫不一样，尖锐诡异。 声音似乎距离很远，又似乎近在眼前。 秦偃月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声音的来源。 黑暗中，只有两双眼睛发出幽幽光芒。 两者都很凶猛，狂风怒号，眨眼间，厮杀了数十回合，能想象到战况有多激烈。 秦偃月从来没见黑蛋这么正儿八经过，不仅有些担心。 “姬无烟，到底是什么情况？黑蛋在跟什么东西厮杀？” “你不用担心，黑猫占了上风。”姬无烟，“它很凶猛，动作也很矫健，绝不会出事。” “你能看见？”秦偃月震惊。 “勉强能，我锻炼过夜中视物。” “跟黑蛋战斗的，是什么东西？猫？不应该啊，难道是毒蛇？”秦偃月捏紧了手。 黑蛋身上有圣猫血统，猫科见了它都会俯首称臣。 按理说不会是猫。 “难道是毒蛇？是不是毒蛇攻击了附近的猫？又跟黑蛋纠缠到一起了？”秦偃月问。 姬无烟皱起眉头。 停顿了片刻，他才说，“你可知道，猫的天敌是什么？” 秦偃月愣了一下，“大型飞禽或者野狸子。” 飞禽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只有野狸子。 “莫非，是野狸子？” 野狸子又被叫做丛林猫。 也是猫的一种，性情凶悍。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吃猫。 这玩意在民间传说中被传得神乎其神，可以说是普通猫的第一天敌。 普通的家猫碰到野狸子，毫无抵抗力，几乎无生还的可能。 “黑蛋在跟野狸子战斗？”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家的猫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胖成了一个球，怎么能跟传说中的野狸子对战！ “姬无烟，保护黑蛋。”秦偃月，“这野狸子身上的气味不太对，想来，应该是野狸子之中的王者。” “我大意了，我以为是毒蛇攻击了宫里的猫，黑蛋上前抓蛇，没想到竟是天敌出现。”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天敌出现，黑蛋对战野狸子 姬无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黑猫没落下风。” “确切地说，黑猫咬住了野狸子的脖子。” “……真的？” 姬无烟没理她。 他盯着黑暗里凌厉的过招，眯起眼睛。 秦偃月看不见，有些着急。 她想着往前再凑近一些时，姬无烟一把将她拉住。 “情况不对。”姬无烟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黑猫原本是占了上风的，本该死去的野狸子又站起来，攻向不备的黑猫，黑猫被咬到了。” 姬无烟的话音还没落。 “喵！”黑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秦偃月的心跟着一疼，“黑蛋！” 姬无烟眉间敛起些许杀气。 他手指间夹起一片树叶，树叶如刀，直直地飞向野狸子。 那野狸子原本准备咬向黑蛋。 被姬无烟的树叶直接打穿了脑门，直挺挺地倒下去。 黑蛋已经做好了被咬的准备，也做好了一击反杀的准备。 却不想，那只野狸子突然死了。 它有些不满，冲着姬无烟喵呜一声。 那语气，仿佛在说，多管闲事。 战斗声停止。 黑蛋从黑暗中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黑蛋，过来。”秦偃月蹲下来，“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黑蛋一身狼狈，身上的气势却凛然不受侵犯。 那模样，像极了英勇战斗的贵族，就算是不敌对方，气势也不落下半点。 秦偃月看着骄傲的胖猫，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傻？遇见了天敌你不跑还迎上去，万一我跟姬无烟不在身边怎么办？” “喵。” ——这宫里的猫都是我的子民，我得给它们除害。 黑蛋甩了甩狼狈的毛发。 秦偃月拿出药瓶，想给它处理伤口。 谁知。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蛋，不知怎么，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黑蛋！”秦偃月忙将它接住。 黑蛋倒在她怀里，口吐白沫。 秦偃月吓了一跳，仔细检查着黑蛋身上的伤口。 黑蛋的伤口发黑，嘴里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味道。 那是，毒药的味道。 “野狸子身上有毒。”秦偃月震惊。 她从来不知道野狸子是有剧毒的。 “黑蛋咬向野狸子的时候，沾染了毒药。野狸子抓向黑蛋的时候，黑蛋也染了毒。” 秦偃月说着，忙给黑蛋喂了解毒剂。 解毒剂不对症，只能缓解症状。 “姬无烟，将那只已死的野狸子给我抓来。”秦偃月看着黑蛋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底涌起的不祥预感在蔓延。 野狸子之所以被称为丛林猫，是因为野狸子生存的地点是丛林之中。 个性凶悍，脾气暴躁，是没有被驯化的猫品种。 这种危险物种，按理说不该出现在皇宫中。 这野狸子不仅出现在了皇宫中，还带毒。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捉了野狸子放到宫里，只等找机会除掉黑蛋。 “太过分了。”秦偃月抱紧了黑蛋。 她的猫脾气差了点，傲娇了点，智商高了点。 但，很可爱。 又可爱又萌。 因为智商堪比六岁孩童，她也渐渐将黑蛋当成了小孩子看待。 把它当成了家人。 如今，她的家人被人暗算。 秦偃月的心底涌起一股怒气。 “姬无烟，能找到带野狸子进来的人吗？”秦偃月声音冰冷。 “不确定。” “不确定？” “野狸子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宫里人来人往，我们又在这里耽搁了许久，对方想必早已离开。”姬无烟，“今日参加中秋宴会的人如此多，我们去何处找？” 秦偃月攥紧手。 姬无烟说得没错。 此时正是宴会结束的时间，出宫的人很多，侍卫们不会过多检查。 想要抓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帮我看一下，死了几只猫。”秦偃月的声音有些悲。 “不多，四五只。” “你帮我葬了吧。” “不必，这些猫都是各个宫里的，主子若发现猫不见了，会寻找，他们自会发现这里。”姬无烟语气淡淡，“乌云遮月，不太好的预兆，回去吧。” 秦偃月抬脸。 果然看到一大块云彩遮住了圆月。 光芒一下子暗淡起来。 没了月光，入了夜的宫殿里，疏影重重，看起来寂静又诡异。 她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 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影随形。 黑蛋情况不妙，生命体征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秦偃月没时间继续追查下去。 她匆匆来到紫武宫。 上车后，将车帘拉起，叮嘱姬无烟不要让人靠近，闪身进到医药大楼里。 她给黑蛋注射了缓解症状的针剂，想着提取野狸子的毒，尝试着制作解毒剂。 姬无烟如鬼魅一般出现。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车，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靠在一旁，半闭上眼睛。 秦偃月在医药大楼里分析完野狸子的毒液后，试药。。 这次还算幸运，找到了抑制毒性的药。 她将药注射给黑蛋后，黑蛋的情况稳定下来。 秦偃月将它放在医药大楼里休息。 秦偃月回到马车上时，瞧见眼睛半闭的姬无烟。 她吓了一跳，“姬无烟！” “我耳朵不聋。”姬无烟抬起眼，“情况如何？” “找到了对症的药，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秦偃月，“姬无烟你这是什么毛病？我不是让你看好了不要让人进来？” “没人进来。”姬无烟道。 “你不是人？” “……”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秦偃月叹了口气，“罢了，我跟玉儿的戒指是一样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 姬无烟冷哼一声，“玉儿的戒指，跟你的不一样，她不会凭空消失。” 顿了一会，“玉儿所拥有的戒指，是否也会跟你一样……” 姬无烟似乎有什么话想问，欲言又止的。 秦偃月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戒指对身体无害，玉儿和我都是适应者，你早就应该知道这些。唯一的不好处是，我跟玉儿能够利用戒指做到一些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姬无烟的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表情复杂。 “哦，你想问怀孕的事？”秦偃月，“不会有影响，玉儿若是怀孕，孩子一定是适应者，不是适应者是无法怀上的。这孩子常时间受月石影响，可能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今夜注定不平凡 “不一样？”姬无烟，“有何不一样？”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有点特异能力？”秦偃月抚摸着肚子，“说实话，我也很忐忑。” “月石影响的，是基因。基因突变后，表现出来的性状不知是好是坏，是好的还好，若是坏的……” 秦偃月不敢想下去。 “基因？”姬无烟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该怎么解释？”秦偃月，“比如，你是个习武天才，你的儿子能够继承你的天分。比如，你是丹凤眼，你的女儿也有可能是丹凤眼。这些都是由基因来控制的。” “基因不是一成不变的，在转录翻译的过程中，有很多很多密码子，识别错误或者紊乱，就会出现突变。” 秦偃月看着姬无烟一脸迷茫的模样，摇头，“跟你解释不清楚的。” “你可以理解为，你是个大怪物，你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个小怪物。” 姬无烟：…… 秦偃月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咬牙切齿，“姬无烟你个畜生，莫非，你已经对玉儿下手了？你们，睡了？” 姬无烟的脸顿时红了，“别胡说八道。” “到底睡没睡？” “睡了……” “你还是不是男人？玉儿还没恢复正常，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秦偃月恨不得将姬无烟撕烂了。 姬无烟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你不是早已知晓？我们仇家很多，有不少仇家武功高强，分房睡的话，玉儿有可能会遇险，所以，我们一直睡在一起。” 秦偃月脸黑了黑，“我说的睡不是名词，是动词。” 姬无烟不解。 “算了我直接问，你们两个准备要孩子了？”秦偃月，“不准说谎。” 姬无烟的脸瞬间红了。 大魔头罕见地慌乱无措起来。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心砰砰直跳，“怎么可能，像我，像我们这种人，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成亲生子。” 秦偃月看姬无烟这羞涩模样，就知道他跟玉儿还没生米煮成熟饭。 她懒懒地斜倚在靠背上，“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整天待在一张床上，还没把睡觉这一名词变成动词？” “姬无烟，我有些怀疑，你武功这么高，是不是练了葵花宝典，自己把自己太监了？” 姬无烟：…… 刚才是谁要撕烂他…… “我是正常人。”姬无烟说。 秦偃月冷笑，“你跟玉儿在一起这么久，还能保持一颗纯洁的心？” 除了葵花宝典，她实在想不到别的。 姬无烟懒得理她。 他不想让秦偃月继续这个话题，“野狸子这件事，你可有头绪？ 野狸子出现在皇宫中，摆明了是吸引你的黑猫。对方的目标，兴许就是你的黑猫。”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冰冷。 对方的目标的确是黑蛋。 黑蛋是南陆圣猫，可以阻挡南陆的毒蛇蛊虫。 那些人若想要对她下手，黑蛋是最大的阻碍。 对方能够在皇宫之中下手，说明身份地位并不低。 秦偃月一想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子，心底冰寒。 六皇子和闵珠背后，还有一条线。 这条线，她尚未抓住线头。 “对方能够在这种时候动手，证明他们对我，对黑蛋的个性很熟悉。他们迫不及待动手，对我们来说，兴许是个机会。” 姬无烟面色沉沉。 马车行驶出皇宫之后。 光线也暗了下来，喧嚣逐渐远去，夜色归于沉寂。 仿佛安静，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浮出，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秦偃月闭上眼睛。 “姬无烟，我有些疲惫，先睡一会儿。”秦偃月斜倚在靠背上，声音迷蒙，“今日之夜，注定不平凡。” 姬无烟眼神暗了暗。 “玉儿可曾跟你说过，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秦偃月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时候的事？玉儿梦到了什么？” “就这几天，玉儿梦到了很多蝴蝶，是一种很奇怪的蝴蝶。”姬无烟，“大概是她觉得蝴蝶跟你没有关系。” “什么蝴蝶？”秦偃月，“什么模样的？” 姬无烟摇头。 你询问的时候没问全了?秦偃月有些无语，或者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了什么样的蝴蝶? 姬无烟沉吟，似乎，是在一个类似密室的地方。 那地方很陌生，玉儿从未见过，也从未到达过那里。至于那蝴蝶，玉儿说，蝴蝶很美，是玉色的，美得像画卷。 横竖这次没见到血，也没见到什么人，兴许，只是一个梦而已。 秦偃月的心思有些沉。 说起蝴蝶，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那些翠带玉凤蝶。 翠带玉凤蝶并不多见，更不会出现在密室这种地方。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或许是用翠带玉凤蝶在找人。 秦偃月联想到白临渊和东方璃曾经说过的——常太妃的宫里有密室。 莫非…… 玉儿的梦昭示着，她会利用蝴蝶去找人？ 想到这个可能时，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姬无烟，去找玉儿，我要仔细问清楚。”秦偃月声音有些急。 “没机会了。”姬无烟丹凤眼里闪过寒光，“有人追上来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 “刺客？” “不是……” 姬无烟的话刚说完，一个小团子如风一般袭来。 小团子来到马车跟前，掀开车帘子，看到秦偃月之后，扑到她怀里来。 “七，七嫂。” “十哥，十哥不见了，好多血。” 来人，正是东方玖。 东方玖声音急切，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十哥，好多血。” 他原本就话少，说起来着急，语无伦次的。 “小九？慢慢说。”秦偃月安抚住小九，“别紧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师父也在，别怕。” 姬无烟暼了东方玖一眼，冷哼，“慌慌张张的，不像话。” 东方玖本就害怕姬无烟。 他看到姬无烟后，莫名打了个冷颤，更加紧张。 “师父，七嫂，十哥他好多血，你们快去救救他。” “你别吓唬他。”秦偃月对姬无烟道。 东方玖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本就不太敢说话。 练习了许久，现在能够跟人正常交流。 但在紧张或者害怕的情况下，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 “十哥危险，救他。”东方玖更加紧张，话说不好，又着急，急出了眼泪。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急切的东方玖 “小九，你放松下来，慢慢说，老十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擦掉东方玖的眼泪，“别着急，我们在。” “十哥看到了师父，十哥偷偷跟上去，我被十哥撵回来。走了没多远，闻到了血腥味，看到了很多鲜血，十哥和十哥身上都是血。”东方玖说。 “我忙走回去，看到十哥好多血，好多好多血，师父不见了，十哥也不见了。我好怕，不知该怎么办，七嫂，救救十哥。” 东方玖说的云里雾里，秦偃月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看向姬无烟。 姬无烟敛起眉，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东方玖的话很模糊。 从这些模糊的话语中，能够勉强分辨出来。 是东方璎见到了白临渊，偷偷跟了上去。 白临渊遇见了危险，连带着东方璎也遇见了危险。 东方玖想来是追上去找他们，却没找到人，又不知道该求助谁，这才来找秦偃月。 姬无烟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对白临渊产生威胁。 那个变态，厉害的不仅仅是毒药。 白临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他想不到这个世上能有人让白变态吃大亏。 除非…… 是变态自己愿意的。 “白临渊那种变态不用管。”姬无烟沉默了一阵，道，“他就算浑身是血，也不会有什么事。” “浑身是血的不是白临渊，是老十。”秦偃月有些着急，“老十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孩子，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管？你打算怎么管？”姬无烟冷笑，“如果白临渊都遇见了生死难关，你去了有什么用？送死？” 秦偃月无言以对。 “那，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姬无烟冷眼看着秦偃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帮忙？” “不是去帮忙，是去找老十。”秦偃月说。 “这件事想都不要想。第一，白临渊的事，我不会插手。第二，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若是我离开了，你再遇见危险，我的月薪不够你扣的。” 秦偃月：…… “秦偃月，听我一句劝，白临渊若是对付不了的敌人，不管去多少救兵都是做无用功。与其这般担心，倒不如安下心来等待。以我对那个变态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吃亏。” “兴许……”姬无烟没有再说下去。 他跟白临渊互为对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正赢过白临渊。 白临渊深不可测。 若对方是白临渊都无法抵抗，他们只有送死这一条路。 况且，这天下能将白临渊逼入绝境的人，还没出生。 “相信他吧。”姬无烟说。 秦偃月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的确。 白临渊那种变态都对付不了的人，就算有救兵去了，也只是送死。 当务之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秦偃月安抚着东方玖。 “小九，你告诉我，是谁身上很多鲜血？是老十？是老十的师父？还是其他人？” 东方玖见姬无烟和七嫂都不想救七哥，着急得不行。 他很想开口说话，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遇见事情要冷静，不要慌张。来，深呼吸一口，沉下心来，慢慢跟我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秦偃月将东方玖揽到怀里来。 她轻轻地抚摸着东方玖的头，“放松，老十不会有事，老十的师父比你师父还厉害，也不会有事。”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我们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别着急，慢慢说。” 姬无烟很不高兴。 谁说白临渊比他厉害？ 他只是不想跟那个变态一般见识而已。 东方玖对秦偃月很依赖。 感受到秦偃月手掌的温度，急切的心情慢慢缓和，说出来的话也顺畅起来。 “是老十师父身上很多血，白色的衣裳，染了很多很多鲜血。 十哥不小心看到了师父，追了上去。师父没想到十哥会来，就带着十哥离开。十哥身上也很多血。他们都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东方玖说。 秦偃月终于听懂了。 是白临渊身上染了很多鲜血，老十不小心瞧见了白临渊，就追了上去。 白临渊没想到老十会到来，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东方璎离开。 也就是说，白临渊陷入到了麻烦中，东方璎自己撞上去了。 跟姬无烟推测的差不多。 他们身上的鲜血，估计也是别人的。 “我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人比白临渊更变态，小九，你跟我回去，老十的事你暂时别管。”秦偃月说。 “可是……”东方玖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你既然已经出宫，就别再回去了。” 秦偃月将东方玖揽住，“你跟我回王府，子时之前，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东方玖很信任秦偃月。 他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偃月本想去找玉儿问清楚蝴蝶的事。 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喉。 秦偃月眉头一皱，掀开帘子，看了看夜色。 随后，断绝了去找玉儿的念头。 马车继续向前。 远离皇宫之后，声音渐远。 除了偶尔的打更声，月色之下的闻京城仿若沉睡了一般。 安静得让人心慌。 东方玖依偎在秦偃月怀里，“七嫂，十哥真的没事吗？” “他师父那么宝贝他，他能有什么事？”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玖的脸颊。 “不像某个师父，只会凶自己的徒弟。” 姬无烟：……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挫折算什么？”姬无烟冷眼看着东方玖，，“我对你不好？” “师父很好。”东方玖倒是一本正经的，“很严格，对我很好。” 姬无烟有些得意，“严师出高徒。” “恬不知耻。” 秦偃月嘟囔了一声。 她捏着眉心，有些头疼。 无人开口。 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车夫训马声。 到达王府之后。 秦偃月拉着东方玖进了卧房。 东方玖玩耍了一会，随着夜色渐深。 小小的人儿困乏到不行，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东方玖睡得不太安稳，小身体一抖一抖的，不知做了什么噩梦。 秦偃月拿了被子给他盖上。 东方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姬无烟在说谎 秦偃月看了看时钟。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干等着，只会越等越心慌。 必须得找点事儿干。 索性，秦偃月将东方玖交给姬无烟照顾，一个人进了医药大楼。 医药大楼之中。 黑蛋还在昏睡。 因解毒剂作用，它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无法醒来。 秦偃月摸着黑蛋的毛发，“为了我，你受苦了。” “放心吧，我一定找出幕后黑手来，不管是谁，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黑蛋像是感应到了秦偃月的话，哼哼了两声。 小脑袋在她头上蹭了蹭。 秦偃月被憨态可掬的小东西蹭得心都软化了。 虽然黑蛋傲娇，脾气差。 但，它是她的猫。 既然决定养它，就对它负责到底。 谁都不能伤害它！ 秦偃月跟黑蛋说了一会儿话，又去制作了一些药。 沉浸在实验中，时间过得飞快。 秦偃月看着时间已晚，才从医药大楼里出来。 此时。 卧房里。 东方玖睡姿不好，睡着之后，时不时将被子踹开。 姬无烟一脸不耐烦。 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给东方玖盖上。 如此反复。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耐心的。”秦偃月轻笑，“明明挺关心小九，为什么总板着脸？” 姬无烟并不理她。 “有些人，表面上铁石心肠，实际上柔情似水。”秦偃月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早先我觉得你对玉儿以外的人没有兴趣。” “现在才知，是我偏见了。” 姬无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废话这么多。” “你想问什么？直说。”他问。 秦偃月摇头，“你这个人的性格真不可爱。” “我想问问你，老七在吩咐你保护我的时候，有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姬无烟在考虑，“什么叫其他的话？” “算了，问了你也白问。”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子时尚未到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有种奇怪的心悸。 秦偃月捂住心口，眼睛盯着门帘。 门帘一动，她的心就砰砰直跳。 如此等了许久，依然无人来。 这段时间明明很短，等起来却难熬的很。 终于。 子时已过。 除了素音她们来过几次，屋子里安静得越发让人心慌。 不见东方璃的身影，也不见飞影和杜衡回来。 夜色沉寂，安静如水。 秦偃月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她都想起来看看。 每每，以失望而告终。 秦偃月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度秒如年。 “哦，我想起来了。”姬无烟看着焦躁不安的秦偃月，“东方璃曾经说过，若是他子时没有回来，就让你先休息。” “东方璃是这么说的？”秦偃月本就心慌不已。 听到姬无烟的话，急脾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他明明跟我约定好了，要在子时之前回来，子时已过，他食言了不说，还要让我休息？” 她能休息得下？ “是。”姬无烟声音冷淡，“他还说，若你睡不着，让我点你的睡穴。” 他的话音还没落，手已经落在了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一腔急火没发泄出来，人已经软软地倒下去。 姬无烟将秦偃月放到床上。 他语气淡淡，“若东方璃不跟你约定子时回归，你怎么可能会从皇宫里回来？” “实际上，他们开始的时间是子时。你好生休息。” “玉儿，你别藏着了。”姬无烟看向一个方向，“出来吧。” 玉儿嘿嘿一笑，“小烟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一开始。”姬无烟的声音变得柔和。 “你真无趣。”玉儿走出来，给秦偃月盖好被子，“人家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姬无烟看向玉儿的眼神里全是宠溺，“只要玉儿在，就是惊喜。” 玉儿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小烟你吃糖了吗？嘴这么甜。” 姬无烟点着玉儿的额间，“东方璃让你来王府等着的？” 玉儿点头，“小烟，你说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让我在王府等着太子妃姐姐。太子妃姐姐回来了却不让我们见面。” 她托着下巴，“我又不会对太子妃姐姐做什么，至于这么提防我吗？” “东方璃自有东方璃的想法。”姬无烟，“你梦到蝴蝶那件事，我告诉了秦偃月。” “哦？太子妃姐姐怎么说？” “她着急见你，想直接去找你。”姬无烟道，“后来不知怎么又不提这件事了，直接回了王府。玉儿，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玉儿脸色微变。 “你说，太子妃姐姐原本很着急，想去找我？后来不提这件事了？” 姬无烟点头。 “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姬无烟想了想，“大约，是距离王府不远处的那条小巷子附近。” “坏了。”玉儿拍了拍姬无烟的头，“小烟你这脑袋！怎么不多想一想呢？坏事了。” “太子妃姐姐突然不提要去找我这件事，必定是她知道我已到来。” “太子妃姐姐知道我来了却没有喊我，我也一直躲着，还以为我瞒过她了。”玉儿叹了口气，“很明显，是太子妃姐姐知道事情不对劲，将计就计呢。” 她说着看向床上。 秦偃月知道自己穿帮了，也不打算继续装了，默默地睁开眼睛。 “我就说嘛。”玉儿，“太子妃姐姐那么聪明，你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骗过她？” 姬无烟皱眉，“你，怎么会躲过我的点穴？” “我是个大夫。”秦偃月坐起来，“你可以点我的睡穴，我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姬无烟眼神一暗，“那，对不起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现在有点生气。”秦偃月，“姬无烟，我可以躲过你一次，就可以躲过你第二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姬无烟果然停止了动作。 他微微抬眼，“还是说，你一直在装？” “我跟老七是夫妻。”秦偃月说，“他撒谎的时候，动作很明显。” “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会在子时之前回来。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不想给老七添麻烦，不想耽误他。但，我想知道那货到底瞒了我什么。”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东方璃到底瞒了什么？ 秦偃月盯着姬无烟的眼睛。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我不知道。”姬无烟漫不经心，“我只是遵循命令，如此而已。” 秦偃月又看向玉儿。 玉儿也摆着手，小脸微微发苦，“太子妃姐姐，我也只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而已。” “太子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靠到秦偃月身边来，拽着秦偃月的胳膊，近乎撒娇，“姐姐，太子殿下那么聪明，必定是布置好了一切。” “咱们还是耐心等待着他回来，行吗？” “玉儿。”秦偃月很严肃，“老七费劲巴拉设置了这么多，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想让我参与进来！” 秦偃月叹着气，“能让东方璃那种狐狸一般的人如此大费周章，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棘手那么简单了。” “他们所要做的事，比想象中还要危险许多。他们去做危险的事，还将我瞒在鼓里，我能心安理得地睡觉？他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姐姐……”玉儿抿着嘴，“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太子殿下真的只是让我在夜深时过来陪你。我就按照约定过来了。” “小烟，你来说，太子殿下让你做什么。”玉儿，“你实话实说就是。” 姬无烟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小烟！” “我已经说过了。”姬无烟，“东方璃只让我将秦偃月安全带回王府，寸步不离地守护秦偃月的安全，并且在子时时分，让秦偃月睡着。此后其他事，与我无关，我自也不会多问。” 玉儿知道姬无烟不屑撒谎。 她看向秦偃月，“姐姐，我们知道的不多，所以……” 秦偃月摇了摇头，“算了，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有点着急。” 秦偃月知道她不该给东方璃添乱。 也知道她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逞强冲上前去，只会成为累赘。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障自身安全。 然后，等。 秦偃月叹了口气，歪在床上，“我不会自不量力去给他们添乱，所以，你们放心，我会等，你们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的。” “……”姬无烟很无语。 刚才是谁咄咄逼人，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何况，睡着了等难道不是更舒服些？ 秦偃月看出了姬无烟的想法。 她回以轻蔑的笑。 知道真相的等待和不知真相去等待，相去甚远。 先前总觉得东方璃和姬无烟他们瞒了她什么，心情很不好，忐忑无比。 了解到一些真相之后，淡定了许多。 “素琴，素音，你们再去端一些小食来。”秦偃月招呼着。 “你们饿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玉儿本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听到有食物，眼睛亮了亮，“太子妃姐姐真好。” 秦偃月冷哼一声，“我是挺好的，好到有个人差点把我卖了。” 玉儿嘿嘿一笑，“姐姐原谅我嘛，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了，别撒娇，吃东西。”秦偃月将碟子往他们跟前推，“吃完了之后，玉儿你陪我睡一会，姬无烟守夜。” 姬无烟：…… 玉儿点着头，“我喜欢跟太子妃姐姐在一起。” 她吃过东西后，洗漱完毕。 玉儿兴高采烈躺在秦偃月的床上，闻了闻被子，“太子妃姐姐，我闻到你的香味了。” “那是东方璃所在的地方。”秦偃月的语气淡淡然。 玉儿的脸顿时苦了。 她忙将被子扔到一旁，整个人都凌乱了，“太子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姬无烟的脸也变成了漆黑色，“玉儿，下来！” 秦偃月看到他们的囧样，小小的报了仇，才慢条斯理，声音幽幽，“骗你的。” “东方璃的被子不在这里，他有洁癖，生怕黑蛋上床，每每起床后让素琴她们单独将他的被子放到别处。等睡觉时再抱过来，这里只有我的。” 玉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真的？”她有些不放心。 “千真万确，若是东方璃的被子在，我也不让你上来了。”秦偃月，“行了，你快些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玉儿想了想，“就梦到了蝴蝶，非常美丽的蝴蝶，蝴蝶在一个如梦境一般的地方翩翩起舞。” “我从未见过那种地方，不过我可以确定，应该是在地下。” “为什么这么说？”秦偃月问。 “因为我看到了火把，火把映照着蝴蝶飞舞，还有一些奇怪的光芒，光芒缠绕成团，照耀着一些茧子。”玉儿有些苦恼，“怎么说呢，我就是有种感觉，感觉那就是在地下。” “还有呢？”秦偃月脸色严肃。 若是地下的话，更有可能是常太妃宫里的密室。 玉儿皱眉苦思。 “啊，我想起来了。”想了好一会之后，玉儿一拍头，“在梦境结束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一个东西。” 玉儿从床上跳下来，“我还记得模样。” 她找了纸笔，描绘了很长时间，才将那张纸递给秦偃月，“太子妃姐姐，你看，我看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秦偃月看着玉儿的抽象画，上上下下看了许久。 她嘴角抽了好几下，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玉儿，你若是生活在我们那个地方，一定能够成为当代毕加索，抽象派代表人物。” 这画风，堪称灵魂画手。 “我觉得画得挺好的啊，那东西就长这样。”玉儿歪了歪头。 秦偃月看不懂玉儿画的贵符，将纸张折叠起来。 “行了，我们好好睡一觉吧。做个好梦，晚安。” 玉儿开心地搂过秦偃月的胳膊，还想再说一会儿话。 奈何，一阵睡意袭来。 玉儿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小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等玉儿睡着后，秦偃月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出。 她给玉儿盖好被子，下床来。 姬无烟斜倚在外屋的门边。 看到秦偃月出现，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面色并无变化。 但，他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冷意。 “你给玉儿吃了什么？”姬无烟声音微冷，“若是你想对玉儿不利，或者想利用玉儿来拿捏我，劝你好自为之。” “你想多了，玉儿是我朋友，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更不会利用她来威胁你。”秦偃月说。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跟我去后院抓蝴蝶 姬无烟很显然不太相信。 他身上杀气崩裂。 四周气压也降得极低。 “玉儿最近睡眠不好，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的药。”秦偃月冷冷的，“你把杀气收一下，惹急了我，小心我扣你们工资。” 姬无烟：…… “玉儿在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姬无烟，我们走吧。”秦偃月看着姬无烟吃瘪的模样，莫名觉得当个抠门的上司也不错。 扣工资用来对付天不怕地不怕的姬无烟，绝了。 姬无烟瞥了秦偃月一眼，“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方才，你不是说要好好等着？呵。”他去给玉儿探了探脉。 玉儿脉象正常，姬无烟才嘲弄道。 “我一直在好好等着。”秦偃月披了外套，“你以为我将玉儿哄睡，是想带你进宫？” “我手无寸铁，去了之后只会成为累赘。我只要脑子没出问题，就不会去打扰东方璃。” “那你要去做什么？”姬无烟问。 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姬无烟：…… “说人话。”姬无烟冷道。 “跟我去后院捉蝴蝶。”秦偃月说。 姬无烟：…… 此时已是后半夜。 圆月悬挂于斗牛之间。 月光如水，皎洁如昼。 打开门之后，有凉风袭来。 秦偃月紧了紧披风，“翠带玉凤蝶跟普通蝴蝶不一样。普通蝴蝶都是在白天才会出现，到了晚上会躲藏起来。” “唯独翠带玉凤蝶，只会在月光充足的晚上出现。” 她提着灯笼，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还好今天是十五，月光不错，我特意种植的，吸引翠带玉凤蝶的月黛花正在盛开。” “这个时候去抓蝴蝶，应该能抓不少。” 姬无烟懒得回话。 秦偃月穿过小院和雕花走廊。 走廊两旁种植的桂花开得正香甜，在月色之下，疏影瑶瑶，交错盘曲，如水荇在水中飘动。 颇有些水殿风来暗香满的意境。 秦偃月并没有着急去后院，反而站在抄手走廊里，淡定地赏花赏月，摘了几朵桂花，才继续往前走。 “你倒是有心情。”姬无烟冷笑。 “没有心情我能怎么办？”秦偃月赏给姬无烟一个白眼。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着急要等那些时间，淡定欣赏自然风景也是要等那些时间，我何苦不让自己更加闲适一些？” “何况，我除了赏花赏月之外，更重要的是选时辰。” “？”姬无烟不解。 “等月黛花开的时间。”秦偃月，“等会你见到了，就能知道我在说什么，现在的你，是听不明白的。” 姬无烟：…… 秦偃月来到后院。 才一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味道很大，相当不好闻。 令人很不愉悦。 姬无烟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脸色罕见地有些发白。 “对于人来说，这味道很冲，很难闻。但对于翠带玉凤蝶来说，这味道却是上等佳品。”秦偃月说。 “月黛花的开花条件非常苛刻，月光必须充足，还有特定的时间限制。等月黛花盛开的瞬间，会散发出浓郁的味道。这味道会吸引翠带玉凤蝶到来。” 秦偃月指着一只蝴蝶，“瞧瞧，这只蝴蝶就是传说中的翠带玉凤蝶。” “它们一旦落在月黛花上，就跟猫闻到了猫薄荷一样，欲罢不能，动也动不了。” 秦偃月捂住鼻子，剪下一个枝叶，放在袋子里。 枝叶上的蝴蝶果然从头到尾，一动不动。 秦偃月接连剪下好几段枝叶。 抓好蝴蝶后，匆匆离开后院。 等味道逐渐淡了，秦偃月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味道真令人清醒。” “蝴蝶已经拿到了。”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等玉儿醒来后，让她辨认一下是不是这种蝴蝶。回吧。” 姬无烟的脸色白的要命。 他远远地躲着，时不时偷偷干呕几声，高冷的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复杂。 “你怎么了？”秦偃月看着姬无烟的模样，突然乐了起来。 跟姬无烟认识这么长时间，除了玉儿，从未见过他别的的缺点。 没想到这个人的缺点，竟然是月黛花的味道。 “月黛花味道奇特，你若是接受不了这种味道，就摘一些桂花，桂花的香甜味道能够遮盖住这股怪味儿。”秦偃月，“比如，这样……” 秦偃月将手中的桂花摇了摇。 “在靠近月黛花之前，摘一些桂花放在鼻下，让桂花的浓郁香味充斥味蕾。鼻子会在短时间内全是桂花香。” “如此，月黛花的怪味也就不那么难闻了。” “……”姬无烟脸色发黑。 原来这个女人刚才并不是在赏花赏月，而是用桂花的香味来遮住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故意的！”姬无烟去摘了一些桂花，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秦偃月轻笑，“你也没问过我。” “何况，我赏花时，嘲讽我的人是谁？” 姬无烟：…… 秦偃月在抓到翠带玉凤蝶之后，只留下一根月黛花枝叶。 她又摘了一些桂花驱散味道，才回到屋子里。 翠带玉凤蝶在密闭的空间里存活不了太长时间。 回到屋子里之后，秦偃月将玉凤蝶放出来。 沉浸在月黛花中的翠带玉凤蝶被人夺走最爱的花朵，发疯了一般四处乱撞。 乱撞了很久，找不到熟悉的味道，也无法逃离这空间，只得集中在唯一的一枝上。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困死了，姬无烟，你也休息会儿吧，等明天一早，看看这些翠带玉凤蝶会不会带我们去玉儿梦到过的地方。” 姬无烟，“若是将这些翠带玉凤蝶放出去，翠带玉凤蝶定会飞向后院。” “这你就不懂了。”秦偃月轻轻触摸着翠带玉凤蝶的翅膀，“月黛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只有在月下才能开放。等月光消散时，花朵也会闭合。” “太阳升起时，怪异的味道彻底消散。” “沉浸在月黛花里的翠带玉凤蝶突然间失去月黛花，会发疯了一般寻找。” “到那时，只要有一点点的味道，它们就能寻找过去。” 秦偃月顿了顿。 用翠带玉凤蝶找人有个前提，那就是有人捏开了用月黛花花粉制作的药丸。 那药丸，东方璃有一枚。 东方璎也有一枚。 若玉儿的梦境没出错，他们两个之中，有人捏开了药丸。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蝴蝶飞去的地方 秦偃月觉得。 东方璃捏开药丸的可能性很低。 那只狐狸巴不得她不要参与进来。 唯一能够捏开药丸的，只有东方璎。 东方璎那个小家伙跟东方璃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麻烦她。 除非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秦偃月如此想着，心不由得揪起来。 从白天开始，那股不祥的预感就如影随形。 她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 嗜睡疲惫感涌上来，秦偃月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懒懒地歪在床边。 才躺下片刻，人已经陷入沉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停浮现在脑海中，各种各样的画面充斥。 越睡越觉得疲惫不堪。 “喂。” “醒醒。” “蝴蝶飞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有充满冷意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正处于似醒非醒中。 听到这冷意料峭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姬无烟正一脸嫌弃地站在一旁，见她醒来，抬了抬下巴，“蝴蝶，飞了。” 因梦境繁复杂乱。 乍醒来，秦偃月一时分辨不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她愣了一阵。 看到翠带玉凤蝶正扑棱着翅膀往外飞之后，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姬无烟，关窗。不要让蝴蝶飞出去。”秦偃月着急道。 秦偃月忙起来，匆匆梳洗。 蝴蝶被困在屋子里，急切地贴在窗子上，不停地扇动着翅膀。 扑棱扑棱的，不断撞过去，颇有些飞蛾扑火的架势。 此时。 玉儿已经醒来。 玉儿揉着眼睛，“小烟，早啊。” 她看到秦偃月时，先是愣了一下，“太子妃姐姐怎么在这里？” “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陪着太子妃姐姐休息，不小心睡过头了。”玉儿嘿嘿一笑，“我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 姬无烟看到玉儿后，表情柔和了不少。 “你再休息一阵。”他的大手在玉儿额间探了探。 玉儿将姬无烟的手抓住，脸颊微微红，“我又没发烧，小烟你太紧张啦。” 玉儿占了秦偃月的床，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穿好鞋子。 她起身后，看到了窗子上的蝴蝶。 玉儿突然眼睛瞪大，手指微微颤抖，“蝴蝶，就是这种蝴蝶。” “太子妃姐姐，我在梦里看到的，就是这种蝴蝶，一模一样。这蝴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梦里的场景不是这里啊。太奇怪了。” 秦偃月的心彻底沉下来。 玉儿看到的蝴蝶，已经确定是翠带玉凤蝶。 蝴蝶要往外飞，分明是有人捏开了药丸。 接下来的发展走向，应该跟玉儿在梦里见到的相差无几。 这也代表着，捏开药丸的人，遇险了。 “玉儿，你留下来照顾小九。”秦偃月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我要跟姬无烟出去一趟。” 玉儿皱着眉头，“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捏开了药丸。你的梦，应验了。”秦偃月攥紧手，“这蝴蝶带我们去的地方，有可能就是……你梦到的地方。” 玉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看向姬无烟，“小烟，我可以一起去吗？” 姬无烟的大手落在玉儿头上，“不能。” “小烟！”玉儿跺了跺脚，“梦境的事，只有我最清楚，我去了一定能派上用场。” “玉儿。”秦偃月，“你留下来照顾小九，小九一个人在我不放心。我跟姬无烟去去就来。你放心，现在是白天，我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皇宫，我光明正大去，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姬无烟的本事。”秦偃月抓住玉儿的手。 顺势，将一张纸条塞到玉儿手里。 “拜托了。”秦偃月郑重地说。 玉儿踟蹰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你们快去快回。” 秦偃月打开窗子。 被困在屋子里不断盘旋的蝴蝶终于得了自由，快速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个方向，并不是皇宫的方向。 “奇怪，蝴蝶想飞到什么地方去？”秦偃月上了马车，“姬无烟，你带路。” 马车追随着姬无烟，姬无烟则追随着蝴蝶。 行了许久后。 蝴蝶最终飞到了一个庭院中。 庭院深深，大门紧闭。 马车无法进去，秦偃月只得先让姬无烟进去探查。 “已经飞到里面去了。”过了一会，姬无烟从墙上跳下来。 “你捕获那些蝴蝶，在一处花园里停下来，都停在了一个地方，兴许，是被什么花香吸引来的。” “这不可能。”秦偃月，“蝴蝶的习性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你闻到月黛花的味道了吗？” 姬无烟一想到那味道就脸色发白。 他摇着头，“那里种的都是普通植株。” “那就对了，就算有月黛花，也不会在白天开放，蝴蝶们更不会停留。”秦偃月说，“那花丛里，藏着东西。” “这是谁家的府邸？”秦偃月所在的地方只有墙壁，四下无人，看不出是谁家的院子来。 “回太子妃。”车夫接过话来，“这是周阁老的府邸。” “周家？”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老十和白临渊应该是在皇宫里失去踪影的。 他们不应该出现在周家。 莫非，是周家有密道通向皇宫？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觉得浑身冰凉。 周家有能够通向皇宫的密道，这种事，可谓大逆不道。 一旦被查出来，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家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我可以带你进去。”姬无烟，“正好，我最近新接了宜阳王的任务，那任务与周府有关。带你，顺路。” “……”秦偃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无语地看着姬无烟，“什么叫顺路？你现在是我的属下，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皇叔交代你什么任务？” 姬无烟冷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无非是调查周府。”秦偃月懒得跟姬无烟斗嘴，“车夫大哥，去正门，我们光明正大进后院。” 车夫有些为难，“太子妃，您听过周府的传闻吗？” “嗯？” “传闻，周府里，藏着吃人的妖怪。”车夫打了个冷颤，“那妖怪就躲在周府后院某个房间里。” “哦？吃人的妖怪？”秦偃月觉得这说法有意思。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不是皇宫，而是周家 “是啊，外面都传得神乎其神呢。”车夫说。 “有那妖怪在，周府后院的房间就跟迷宫一样，就算是周家人，也会经常在里面迷路。有的人迷路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说是被妖怪给吃掉了。” “许多人都说，那妖怪，是周家供奉的。有那只妖怪在，周家才能长盛不衰。” 车夫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听说，那吃人妖怪，就住在这后院。您瞧瞧，这里比别处阴凉许多，还弥漫着一股阴气，妖气冲天的，太危险了，您三思后行啊。” 秦偃月嘴角轻抿。 妖怪什么的，纯属扯淡。 这种无稽之谈，怕是为了掩饰后花园里的东西，故意编纂出来的。 一个吃人妖怪的设定，能够掩盖很多事。 比如，杀掉随意闯进去的人，都以被妖怪吃掉为借口来掩饰。 “去正门。”秦偃月抄起手，“我要光明正大进去。” “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吃人妖怪是什么。” 车夫劝阻无果，只得驾车来到周府正门。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能停的地方。”一个侍卫看到平平无奇的马车，不耐烦地挥着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正门是你们能走的？快点走开。” “大胆。”车夫，“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敢如此无礼！” 侍卫越发不耐烦，“不管是谁的马车，都不能从正门进，你们要是想进门，先递请帖，再从侧门进。劝你们赶紧将车子从正门移开，要是被大人们瞧见了，你们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哦，我才知道，周府的正门我走不得。”秦偃月将车帘子掀开，“难不成，这门是金子做的？怕被人踩踏坏了？” 侍卫们认得秦偃月。 他们脸色一变，“太，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是啊，我也纳闷我怎么来了，不请自来，真的挺讨人嫌的。”秦偃月语气淡淡，“给我个理由吧，说说，我为什么不能走正门？” “太子妃，误会，这是误会。”侍卫们的态度大转弯，“您的马车比较普通，也没有标志，我们没想到是您到来。” “呵。”秦偃月，“你们只靠马车来认人？周府真是好大的面子，我都不知，这年头马车比人都高贵。” 侍卫们被秦偃月怼得说不出话来。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秦偃月出现后，已经有侍卫前去通风报信。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出来。 “老夫不知太子妃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来人，正是周阁老。 秦偃月打量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周阁老在朝中地位很高，门生遍地。 他的名望很高，又是麒麟阁功臣周维的儿子，算是三朝元老，就连皇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秦偃月听东方璃说起过。 周阁老的门生里面，有不少人在朝中担任要职，还有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 这也直接形成了闻京城的三大势力。 当初，以苏晋为首的新晋势力风头强劲，自成一派。 皇家，周家，苏家，三大势力团相互制约，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后来，苏家的苏点晴作大死，情节严重，危害极大。 以苏家为首的势力理亏，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苏家的势力在和平状态下被瓦解。 恰恰。 东方璃在黑蠹虫病流行时大放异彩，吸引了许多人追随。 苏家的势力很大一部分被东方璃归于囊中，形成了最新的势力，炙手可热。 但，周家势力根深蒂固，实力强劲，不容小觑。 秦偃月不想弄得太僵。 她淡淡地笑了笑，“周阁老哪里的话，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养的蝴蝶飞到了周阁老家的院子里，那蝴蝶是太子特意为我寻来的罕见蝴蝶，我喜欢得很。” “蝴蝶不小心飞走后，我心下着急，乘坐马车前去追寻，这不，追到了周府来。” 秦偃月一脸诚挚，“可否请周阁老让人带我去后院将蝴蝶捕回来？” 周阁老是个老狐狸。 听到秦偃月提到后院，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 他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请太子妃先进屋喝茶，老夫这就让人去抓蝴蝶。” “不。”秦偃月，“那蝴蝶娇贵得很，用普通方法捕捉，它们会在转瞬间死掉。” “烦请周阁老让人带我去后院，我找到蝴蝶之后就会离开。” 周阁老看着秦偃月势必要去后院的模样，捏紧了袖子。 似乎在考虑用什么说辞拒绝。 “是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去后院找一找我的蝴蝶，不会做其他的事。” “太子妃言重了。”周阁老，“是后院之中鲜少有人靠近。” 他顿了顿，“实不相瞒，后院是家父居住的地方。家父离世后，那个地方就变得奇奇怪怪，我自是不信什么乱力神怪，但……” 周阁老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后院中，可能有妖怪，那妖怪不断作祟，我们一家人也鲜少敢去后院。” “太子妃您身份尊贵，若那妖怪不小心冲撞了您，我们周家担待不起。” 秦偃月挑眉。 周阁老竟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有意思。 “乱力神怪，多半是自己吓唬自己的。”秦偃月说，“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就算有妖怪，也必定会被皇家的天子之气压制。天子之气笼罩，哪有妖怪敢作祟？周阁老，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周阁老是个人精儿。 听到秦偃月一语双关的话，脸色浮现出些许不自然。 “太子妃这话说得不错，可，那后院着实危险……” “我只是去找回蝴蝶。”秦偃月，“不会做危险的事。” 她说着，从马车里拿出纸笔，写下一段话，还按了手印。 “这样，我写下文书，我去后院受到冲撞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周府无关。周阁老请放心。” “使不得，使不得。”周阁老忙摆着手，“太子妃您折煞老夫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哎，算了算了，老夫陪你一道去找蝴蝶，请吧。” 周阁老将秦偃月邀请进来。 秦偃月跟随周阁老进了院子。 立马，有一股相当不舒服的感觉袭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如迟暮美人一般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一般。 秦偃月下意识地看了看姬无烟。 姬无烟漫不经心。 “这里，有很多高手，功夫还行，大概相当于三个杜衡的水准，不足为惧，不用担心。”他沉声说。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杜衡什么时候成衡量对方功夫的工具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秦偃月紧了紧衣裳，“风吹来的时候，尤甚。” 姬无烟没有再开口。 秦偃月所察觉到的毛骨悚然，其实是暗处那些高手们散发出来的杀气。 杀气重叠，浓烈。 就算那些人强行收敛起，也让空气变得凝重。 “不是我的对手。”姬无烟给秦偃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还有，你打算怎么办？” 姬无烟很不明白，秦偃月如此光明正大进来，就算发现了密室，也无法直接闯进去。 反而，会打草惊蛇。 秦偃月白牙森森，“象征性地找一找，找到蝴蝶后就离开。” “等我们离开后，再偷偷潜入进来。现在我们是安全的，这个过程中，你负责寻找这里面的机关和暗卫布局，机会只有一次，加油。” 姬无烟一脸黑线。 有必要多此一举？ 直接偷潜进来，更隐蔽一些。 将自己暴露出去再潜入，这秦偃月莫不是个傻子吧。 …… 碍于秦偃月身份特殊，周阁老不敢让秦偃月受到伤害，带领着她避开了重重机关，穿过各处走廊。 秦偃月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时不时询问一下院子里的假山风景，还做出点评。 周阁老不得不装出很有耐心的样子，一一解释给秦偃月听。 秦偃月借这个机会，将周府中的布局记了个大概。 一行人经过了盘旋曲折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后花园。 花园设计精巧，匠心独运。 假山奇石遍布，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摆放着各种不同的花盆，雅致悠远。 花盆价值不菲。 可惜的是，里面的植株死的死，枯萎的枯萎，就算勉强不枯萎也半死不活的，还有一些地方长满了杂草。 这后花园就像一个迟暮美人，美丽却苍凉。 周阁老看到那些花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似是不忍心，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来。 秦偃月将周阁老的表情收在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后花园的布局。 最终，将目光落在翠带玉凤蝶身上。 蝴蝶们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落在一个花盆底部。 它们围绕成一个圈，如痴如醉地忽闪着翅膀，就算人靠近也惊动不了它们。 “找到了。”秦偃月率先一步走到蝴蝶跟前。 她拿出袋子来，将蝴蝶捉到里面。 “这些蝴蝶品种稀奇，口味独特，定是周阁老家院子里有什么花香吸引了它们。” 周阁老声音落寞，“这里的花多半衰败了，哪有什么花香？” “这里的花虽败了很多，品种却是很珍稀的。周阁老，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秦偃月指着蝴蝶们围绕着的花盆，“请周阁老务必割爱，将这盆花送给我，可以吗？” 周阁老脸色一变。 这花盆，不是普通的花盆。 蝴蝶恰恰都围在这花盆附近，秦偃月还点名要这花盆，这绝对不是巧合。 秦偃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 可，若是她发现了什么，绝不可能一个人前来，更不可能如此大大咧咧进来。 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缘由。 短短时间内，周阁老心思百转。 秦偃月看着这只老狐狸的眼睛，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实不相瞒，我很喜欢花。看到这么多珍稀品种在这里日渐枯萎，我于心不忍，想带回去七王府养一下。”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就随口一说，周阁老你别往心里去。” “不。”周阁老听到秦偃月的话，眼中燃起了莫名的光。 他摆了摆手，“太子妃哪里的话。只是几盆花而已，您若是想要，我让人给您送去。” “横竖，这后花园里的花已无人欣赏，无人照料，与其让这些花株死掉，不如赠与真正的爱花人。” “除了吸引蝴蝶这盆之外，您看中了哪个就选哪个。” 周阁老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许悲伤。 这股子悲伤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闪而逝，快得像是没出现过。 秦偃月却捕捉到了周阁老脸上的痛楚悲戚。 她衬度了一会，“如果周阁老肯割爱，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想要这盆，这盆，还有这个。”秦偃月随便指了一些，“可以吗？” 周阁老很惊讶，“太子妃，您确定要这几盆？您选的这些……已经没救了。怕是不日就会枯萎死亡。” “我寻了许多花匠，那些顶尖花匠们都毫无办法，只能任凭枯萎。您就算将这些搬到王府，怕是也回天乏力，不如选一些还能养活的……” “表面上看是没救了。”秦偃月，“不过，我有办法让它们焕发生机。要不这样吧，我将这些花带回王府，等我培育好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周阁老那浑浊的眼睛里霎时间绽放出璀璨光芒。 老谋深算的脸上，也溢出些许激动。 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九成把握能将花株养活。”秦偃月说。 “九成？”周阁老的激动已经无法言表，“太子妃，莫不是在哄我吧？” 秦偃月嘴角勾起。 周阁老对这些花的重视，比她想象中还要强。 她捏到了周阁老的软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除了彻底干枯的那些，其他的只要有一点点绿意，我都可以让它们恢复生机。”秦偃月说。 “若周阁老信我，可以将它们都送到七王府，等救活后，我会还给你一盆盆生机勃勃的花。” “好，好。”周阁老连说了两个好。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阁老招呼人来，将不少花盆搬出去。 秦偃月又跟周阁老寒暄了几句。 她见在后花园待的时间差不多了，告别了周阁老，带着姬无烟离开。 周阁老送别秦偃月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花若能复活，我周某人就欠太子妃一个大人情。”周阁老自言自语着。 “把所有的机关都撤掉，你们四个，跟上去看看。”周阁老对着空气说完，转头离开。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你这个人真不可爱 此时。 原本已经离开后花园得秦偃月。 在姬无烟的带领下，两个人从另外的方位偷偷闯了进去。 “机关和侍卫布局你都清楚了吗？”秦偃月问。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必须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秦偃月，“不然，我们不就白走一趟了？” 姬无烟，“就算不进来探查这一趟，他们也困不住我。” “是，你是大魔头，你天下无敌。你要记住，我们这次是来偷偷潜入的，不是来打架的。”秦偃月说，“周阁老那么痛快地将其他的花送给我，唯独吸引玉凤蝶的花盆不能动。” “想来，那花盆就是机关。” “姬无烟，你小心些。”秦偃月说，“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能掉以轻心。” 姬无烟懒得理她。 他如鬼魅一般闪到花盆跟前，往上搬了一下，花盆纹丝不动。 很显然，这花盆与下方是一体的。 “逆时针转动。”秦偃月做了个逆时针的手势。 姬无烟尝试了一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花盆下方的石板，正在不断开启。 石板之下，是一条长长的楼梯。 楼梯不知通向何处。 姬无烟让里面扔了一个小石子，没有暗器出现。 他才招呼着秦偃月过来。 两个人往地下走去，才下去没多久，花盆自动转移回原位。 石板关闭，光线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抬头。 这一抬头，却是被吓了一跳。 在石板关闭的瞬间。 她看到了几个身影闪过。 “你看到了吗？有人跟了上来。”秦偃月保持镇定，“我们被周阁老发现了，还被关在这里面。” 姬无烟身上溢出的杀气凌冽。 他动了杀意。 “他们似乎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秦偃月说，“暂时不用管。” “妇人之仁。”姬无烟，“必须除掉后患，才能高枕无忧。” “我觉得不用。”秦偃月叹着气。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我们根本骗不过他的眼睛。幸好我提前做好了准备。” 姬无烟冷笑，“做好了被人关押的准备？” 秦偃月赏给姬无烟一个白眼，“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用嘲讽的语气来说话？你不该夸夸机智的我？” 姬无烟嘲讽，“机智？你怕不是在逗我？” “车夫说过，后花园有妖怪，妖怪会吃人。很明显这是无稽之谈，所谓的妖怪，更像是机关。后花园中布满了层层机关，才会让人迷失在里面。”秦偃月说。 “我们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所以，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周阁老带我们过去是最安全的。与此同时，探查机关所在和暗卫明卫的位置，一举双得。” 姬无烟不以为意。 他依然觉得秦偃月很蠢。 虽然他们探查到了不少有用消息，可相应的，也将自己暴露了。 跟过来的那几个人就是证据。 秦偃月不理会姬无烟，自顾自说，“我的身份在这里，周阁老不会把我怎么样。何况，我看到周阁老提到后花园时，那神情无比落寞。” “我看到后花园里枯萎的花朵和周阁老那惋惜难过的模样，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我猜测着，这后花园里曾经住了一位对周阁老至关重要的人。那个人怕是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植株也在枯萎死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周阁老触景生情，那眼中的悲伤是不会骗人的。”秦偃月白牙森森，“所以，我提出要重新培育那些接近枯萎的花株。”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走，“这是我的赌注。” “我的身份特殊，有人知道我进过周阁老府中，若是我出事，周家脱不了干系。这是其一。” “其二，周阁老很想让我帮那些花恢复生机。” “综合这两点，可以确定，周阁老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相反，他会把通道里的危险机关关闭，还会保护我们。我猜测着，那几个人是进来保护我们的。” 话正说着，通道两侧突然有火焰升起。 火焰照耀着四周，光线明亮如白昼。 “瞧瞧。”秦偃月嘴角轻抿，“我赌赢了。” 姬无烟看着她得意的神情，将杀气收敛了，“废话真多。” “你这个人真不可爱。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玉儿跟你这种石头冰块在一起，一定无聊死了。”秦偃月说着，将蝴蝶放出来。 蝴蝶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她跟姬无烟追上去。 追了好一会，道路越来越窄。 最后窄到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 姬无烟率先通过。 “没有机关，可以进。”他说。 秦偃月捂着肚子，侧身，走得很艰难。 “幸好我肚子还不算大，要是再大一点，我就过不去了。”秦偃月险险地进去。 进到里面之后，是一个山洞。 顶部刻着一张日月星辰图。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刻着四个上古神兽图腾。 这四个图腾也耳熟能详。 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图腾分别以八卦图相连，看起来高深莫测。 翠带玉凤蝶在这里胡乱盘旋，找不到正确位置。 “姬无烟，你有没有觉得，这山洞有点熟悉？”秦偃月问。 姬无烟点头，“像我曾经跟玉儿住过的山洞。” “对。”秦偃月指着四扇门，“你在那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应该能找到正确的大门吧？你来找找。” 姬无烟盯着一扇门看了一会。 眉头一皱，抽出长剑。 长剑挥舞过后，伴随着一阵落石，石门一分为二。 秦偃月：…… “姬无烟你有病吧？这是在山洞里面，四扇门里面应该只有一扇门是对的，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活埋在里面，你竟然直接劈开门？” 姬无烟指着前方，“门是对的。” 那扇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翠带玉凤蝶也悉数往那个方向飞去。 秦偃月懒得训他。 她想跟蝴蝶往前走的时候，姬无烟突然将她拦住，“他们来了。” “一共四个，都是高手。” 姬无烟的话音刚落，四个黑衣人出现。 黑衣人挡在通道前方，异口同声，“前方危险，请回。” 四个声音整齐划一，像是特意训练过的一般。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前方危险 秦偃月向前看去。 出现在眼前的四个人，不管是容貌还是动作，都像是复制粘贴版本的一般。 很显然，这四个人是罕见的四胞胎。 秦偃月惊讶。 四胞胎在生育技术发达的现代都是很危险的事。 在这个时代，竟能存活下来。 “你们，是春山四兄弟？”姬无烟眯起眼睛，“传闻你们早在十年前就隐退江湖，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碰到你们。” 姬无烟抽出长剑，“正好，我想要讨教一下，各位，出剑吧。” “我们无意对你们出手，我们不是敌人，前方危险，请速速回避。”四个人依然异口同声。 “你们是奉周阁老之命来的？”秦偃月问。 “是。”四兄弟回答。 “周阁老派你们来，是为了阻止我们往前走？”秦偃月接着问。 “是。” “前方通向何处？” “恕我们无可奉告，请回。”四个人依然异口同声。 姬无烟有些不耐烦，长剑指向他们四个，“少废话，出剑。” “别。”秦偃月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姬无烟。 “他们应该是周阁老派来保护我们和阻止我们的，不要对他们下杀手。” 秦偃月对姬无烟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将承诺书递给四兄弟，“你们拿着这个交给周阁老，就说我们必须得往前。有这份承诺书在，周府不会受牵连。” “顺便告诉他，我一定会将那些植物复活。” 四兄弟对视一眼，身形未动，语调也未曾变化，“前方危险，请回。” “……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我有事必须向前，我不想跟你们起冲突。请你们自行退下。”秦偃月说。 “请回。”四兄弟依然不改口。 秦偃月眼看着蝴蝶越飞越远，无奈地往后退了两步，“算了，他们好像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姬无烟，交给你了，不要出人命。” 姬无烟早已经等得不耐烦。 长剑挥过，剑气呼啸。 四兄弟反击回去。 奈何，用尽全力，不敌姬无烟一招。 在姬无烟长剑挥过之后，四人悉数倒地，连声都没吭一声。 姬无烟无比失望，“本以为当年赫赫有名的春山四兄弟能够让我痛快痛快，没想到他们和那些酒囊饭袋没什么区别。” “是你太变态，让你下手轻点，你倒好，一剑灭四个。”秦偃月在其中一个人的颈动脉探了探。 还好，人还活着。 “抱歉。”秦偃月将承诺书放到一个人的手中，“我必须向前，请你回去交给周阁老。” 她向前跨了一步。 “太子妃。”有一个人还残留了些意识，“前方危险，请不要再往前方靠近。” “你真敬业。”秦偃月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听人劝，但，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必须向前走。” “我身边这位姬无烟先生会保护我，我们不会有事。接下来的事我会负起全部责任，你将承诺书交给周阁老之后，再替我向他道个歉。” 秦偃月原本以为周阁老跟常太妃宫里的人沆瀣一气。 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误会。 那人见劝不动秦偃月，“太子妃，周阁老有话要转告给您，若是您遇见了四象祭坛，请一定速速远离。” 说完这句话，那人彻底晕了过去。 秦偃月脸色严肃。 方才那间密室中，墙壁上刻着的，正是四象。 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 两仪是指阴阳。 四象则是老阳，少阳，老阴，少阴，代表着四季气象。 这四象又有远古星宿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守护。 四神兽分别对应东西南北。 对应的季节则分别是，春，秋，夏，冬。 四象祭坛，应该是利用这种古老图腾做噱头。 秦偃月思索着脑海中有限的易经知识，心事重重地往前走。 “小心机关。”姬无烟挡在秦偃月跟前，“这里跟刚才不一样，危险重重。你再这么心不在焉下去，会死。” 说罢，他带着秦偃月险险躲过暗器齐发。 “抱歉。”秦偃月摒弃杂念，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条路，危险重重。 走错一步，就是生死危机。 好在姬无烟从前为了给玉儿治病，潜入到各种刁钻密室，很擅长应对各种机关。 在他的带领下，两个人终于安全通过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靠近走廊尽头时。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整齐，却听不到说话声。 气氛有些怪异。 他们两个往前走了一会。 前方，突然豁然开朗。 夜明珠镶嵌了整个空间，光芒如白昼。 那空间修建得金碧辉煌，壮观波澜。 各种各样的花纹雕饰都是极好的，复杂的机关运作之下，比传说中的皇陵还要气派许多。 秦偃月有些惊叹。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万万想不到，在闻京城的地下，还有这等宏伟建筑。 “别乱看。”姬无烟拽了她一把。 “有人过来了，人数不少。” 秦偃月顺着姬无烟的方向望去。 一队身着白衣的男女正从不远处走来。 队伍前方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往后一共有七排，共十四人。 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如行尸走肉的木偶一般，目光呆滞，行动迟缓。 他们正整齐划一地走向某个地方。 秦偃月看了姬无烟一眼，拽了拽自己的衣裳。 姬无烟秒懂，在那群人经过的时候，抓了排在最后的两个。 他快速将他们的衣裳脱掉。 “速度要快点。”姬无烟，“有高手在靠近，不宜拖延。” 秦偃月匆忙换了衣裳。 才换完，果然看到黑衣巡逻人走过来，直直地向着他们两个逼近。 “是这边有异动吧？”一个人说。 “没错，这边的机关被人动过，就在这附近。”另一个人附和。 “快点抓捕，要是坏了那位大人的事，我们会被当成饲料的。” “真是该死，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没完没了。” 两个巡逻人一边快速逼近，一边交谈。 “被发现了。”秦偃月脸色一变。 姬无烟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套到那两个人身上，故意触动了机关。 机关启动，满是尖刺的铁床如狂风一般，从左右两边袭击而来。 姬无烟眼疾手快地将被抓来的两个人扔到机关铁床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四象祭坛 两张铁床重重地撞击到一起。 那两个倒霉之人已经被扎了马蜂窝。 面目全毁，能够辨认的，只有衣裳。 “你……”秦偃月看着姬无烟将那两个无辜之人扔到机关中，有些震惊。 “不想起冲突，这是最好的办法。”姬无烟冷笑，“这地方很不对劲，妇人之仁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秦偃月蹙眉，却无法反驳。 姬无烟带着秦偃月赶到队伍最后面。 身后。 那两个黑衣巡逻的声音传来。 “果然混进来了两只老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连续有不少老鼠混进来。”一个人说，“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 “你管他呢，反正这两只老鼠已经中了机关死掉了，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这倒也是，咱们快走吧，听说祭祀快要开始了。” “有生之年能见到那位大人复活，也是我们的福分。” 两个黑衣巡逻检查了死在机关铁床中的人之后，放下心来。 他们逐渐走远。 秦偃月低下头。 从那两个人的话中，能够推测出不少信息。 地下入口，应该有很多个。 除了周阁老后花园，常太妃宫里，应该还有别的入口。 黑衣巡逻口中的老鼠，大概就是指的东方璃和白临渊他们。 从他们的语气可以推断出，东方璃和白临渊并没有给他们造成重创或者大影响。 不然，黑衣巡逻也不会说出祭祀要开始之类的话。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东方璃和白临渊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集中注意，不要乱想。”姬无烟道，“放空眼神，尤其不要跟黑衣巡逻对视。” 秦偃月忙回过神来。 因衣袍比较宽大，秦偃月故意遮盖着肚子，倒是没露出什么破绽。 两个人混在人群中，穿过了一条条通道，最终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下。 四下无物，只有一个巨大的祭坛。 祭坛之上，长着一棵看起来很诡异的树。 ……勉强算是树吧。 那棵树很高大，没有叶子，只有树干和树杈。 每一个树杈上都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蚕茧。 蚕茧之中不知包裹了什么，偶尔会发出一些动静。 树干的正中央，卧着一只比树杈上的蚕茧还要大的茧子，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玉儿画的图。”姬无烟突然说，“就是这里！” 被姬无烟一提醒，秦偃月也想起来了。 玉儿是画过一张图，说在梦里见过一个奇怪的东西。 玉儿画功不好，画出来的东西比较灵魂。 但，若是见过实物再看那幅画，能够勉强分辨出来。 画上的东西，就是这棵挂满了蚕茧的树。 “玉儿说过，她好像见到了祭坛。”秦偃月，“莫非，这就是四象祭坛？” 这里跟玉儿的介绍有些出入。 但梦中的视角与现实中不太一样。 联合四兄弟说过的话，以及玉儿梦境里见到的内容。 这个地方，是四象祭坛的可能性很大。 翠带玉凤蝶飞行的终点，正是这棵树。 “蝴蝶飞到了茧上面。”姬无烟说，“你看到了吗？” 秦偃月心思沉沉，“嗯，所有的蝴蝶都飞了过去。” “那茧比周围的要小一圈，姬无烟，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见过吃人的蜘蛛吗？” 姬无烟点头，“我不仅见过吃人的蜘蛛，还见过吃人的蚂蚁，吃人的蝴蝶，这些东西在东陆并不常见。在南陆那种潮湿多雨森林遍布的地方，却不稀奇。” 秦偃月，“没错，在原始森林里，存在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可怕动物。这茧子应该不是蚕茧，而是巨型蜘蛛。” “这些挂在树上的茧子里面，包裹着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小蜘蛛，而是人类。” “翠带玉凤蝶停留的，那个看起来比普通茧子小一些的，里面裹着的，大概就是老十。”秦偃月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冰凉。 东方璎不小心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小人儿被抓到了，还被蜘蛛丝缠绕起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时刻，东方璎捏开了那枚药丸。 幸运的是，相隔这么远，还是在地下，翠带玉凤蝶竟真的找了过来。 “老十跟白临渊在一起，老十被抓，想必白临渊也被抓了。”秦偃月声音紧张，“姬无烟，你觉得，我们有胜率吗？” “不。”姬无烟扫视着茧子。 “这茧子里面并没有白临渊。”他的声音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秦偃月问。 “我能察觉到白临渊的气息，就算他死了，化成灰，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这些茧子里，绝没有他。”姬无烟斩钉截铁地说。 秦偃月蹙了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作祟，她似乎也没感觉到东方璃的气息。 可，东方璎已经被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又在前行。 秦偃月来不及思考太多，只得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队伍自动分开。 最前方的一男一女站在了一个方位。 后面的以此排下。 他们所站的方位似乎有一定规律。 “你可知道他们是根据什么站立的？”姬无烟道，“马上就轮到我们了。若我们露破绽，只能动手。” 姬无烟已经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先不要乱动。”秦偃月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如果这个地方就是四象祭坛的话，那就应该按照四季方位来排列的。”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代表着不同的颜色，我们这些人穿的是白衣，应该是按照白，虎方位……” 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虎在四象中代表着西方，秋季。 秋季的色彩并不是白色。 这里，应该不是白，虎，而是北宫玄武。 玄武所代表的是冬天，冬天常年被雪覆盖。 所以，他们这一批人的衣裳才会是白色的。 “是根据北方七宿来排列的。”秦偃月说，“斗木獬为北方玄武元龟之首，此后为牵牛星，织女星，虚宿，危宿，室宿，壁宿。” “我们所要站的方位，就是壁宿，在这里！” 她踩到了一个位置。 果然，他们站好之后，黑衣巡逻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等他们站好之后。 只听得一阵阵咔嚓咔嚓声。 祭坛正中间那棵诡异的巨树正在一点点裂开。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一黑一白 巨树裂开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空间。 咔嚓咔嚓。 声音刺耳。 大地也随之震颤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树而出。 秦偃月眉头敛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随着巨树之中那东西的生长，那些茧子的生命力越来越弱。 就像是，茧子是为巨树提供生命力的一般。 这种诡异的现象，像极了寄生虫反哺寄主。 或者说，这茧子里的东西，不仅仅蜘蛛的食物，还是巨树的食物。 秦偃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我想来了。”秦偃月对姬无烟说。 “有关这棵树的事，我记起来了。” “我听闻，在南陆原始森林里，有一种树，名为玄黄树。”秦偃月说，“所谓的玄黄树，因生存年限久远，质地坚硬，不容易被损坏，又被人称为长寿树。” “但，长寿树也有弱点。这弱点就是，长寿树上常常会生长一种虫子，那种小小的虫子是长寿树的天敌，一旦虫子大规模繁殖，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树吞噬掉。” “巧合的是，这种虫子的天敌是一种毒蜘蛛。毒蜘蛛最喜欢捕捉虫子，而那毒恰好对玄黄树无效。 久而久之，在不断的进化中，蜘蛛与长寿树形成了共生关系。长寿树靠蜘蛛存活，蜘蛛靠长寿树上的虫子生存繁殖。” “你到底想说什么？”姬无烟问。 “长寿树不是单独生存的，而是一种共生树。”秦偃月，“若是我没猜错，这些蜘蛛丝缠绕起的猎物，正在反哺这棵树。” “你的意思是，这些大茧子里的东西，给这棵巨树提供营养？”姬无烟神情严肃下来。 秦偃月点着头，“我猜测着是这样。不过，我只是在文献上看过有关共生树的记载，只知道些皮毛，事实如何，我并不清楚。” “姬无烟，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秦偃月，“我有种预感，若茧子里裹的是人，那，等这棵树裂开时，茧子里的人也会死。” 他们必须得想想办法。 姬无烟扫视了正中间那棵巨大的树，目光落在树干之上。 裂开的地方，正是这树干。 树干里面的东西，散发出令人非常不愉悦的气息。 “我去将树干砍断。”姬无烟捏住了剑。 “不行，若是一下子砍断，被裹在茧子里的人可能会受伤。”秦偃月在用力思索着玄黄树的记载。 记载奇珍异草的书籍，是云中子送给她的。 有关草药的部分她读了很多遍。 但，后面那一部分奇闻，她兴趣不大，只记了一个大概。 印象中，似乎是到了一定的年限，玄黄树和蜘蛛会合为一体。 营养共通。 伤害了那棵树或者伤害了蜘蛛，蜘蛛丝做成了茧子猎物，兴许也会受伤。 东方璎年纪小，又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从小没受什么苦。 若是被卷到茧子里，时间一长，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必须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咔嚓咔嚓！ 时间越长，树干裂开的声音越来越大。 裂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些距离比较近的茧子迅速干瘪下去。 干瘪的茧子散落成蜘蛛丝。 蜘蛛丝再缠绕到树干上，牵引着下一批茧子靠过来。 眼看着落着蝴蝶的那个茧子也在变干瘪，秦偃月有些急了。 “老十，撑住。” “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秦偃月咬着牙。 因树木和蜘蛛是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管是攻击蜘蛛还是攻击树木，作为营养体的老十，都有可能会因为蜘蛛或者树木受刺激而遭到反攻。 除非，能让巨树停止吸收茧子的营养，再同时攻击巨树和巨树里面的东西。 姬无烟能做到同时攻击，但，如何掌握攻击的度，这关系着老十的生死。 短短时间内，秦偃月心思百转。 眼看着树干越裂越大，情况越来越危急。 倏然间，一个念头涌上秦偃月心头。 “木生火，火克木。” “火。” “对，就是火，不管是树还是蜘蛛，都怕火，若是有火靠近，它们的动作应该会停止。只要它们的动作停下来，我们就有机会平安将老十救下。” 秦偃月，“姬无烟，将火把扔过去……” 唰唰唰…… 秦偃月话音还没落。 对面方向有无数火把向着祭坛袭去。 巨树以及巨树里面的东西感觉到火光袭来，下意识地缩起来。 火势之下，巨树停止裂开。 茧子干瘪的速度也停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空档。 一个黑衣人闪过。 黑衣如风一般，看不清确切身影。 只见那人轻飘飘地落在树干跟前，举起长剑。 剑气呼啸之下，一柄长剑刺中了树干裂开的缝隙。 伴随着一阵凄惨叫声。 绿色的汁液从树干中喷涌而出。 汁液漫天，溅向四周。 四周被腐蚀。 显然，汁液是有剧毒的。 黑衣人轻飘飘地躲了过去。 这些事发生的极快。 不管是黑衣巡逻还是占据了四方位置的人们，都没反应过来。 等巡逻人看到树干已经被劈开，里面的东西被砍死，才大惊失色。 “有人闯进来了。” “有人对神树出手了。” “快，快抓住他们。” 黑衣巡逻们七嘴八舌地招呼着人，向着一黑一白两个人攻击而去。 黑衣人看着袭击过来的人们，对着后面的白衣人说，“接下来该你了。” “少命令我。”清冷不屑的声音传来。 白衣男子长袖飘飞。 所到之处，毒烟弥漫。 黑衣巡逻们接触到毒烟后，倒地不起，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毒烟不断弥漫到巨树之上，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蔫下去。 树上的茧子也悉数掉落。 白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将眼前的阻碍清除掉。 “我们在毒蜘蛛窝里没白待。”黑衣人道，“先前我挺讨厌你的，这次却不得不夸你，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能利用毒蜘蛛的毒性特点制作出毒药来对付巨树里的蜘蛛，不愧是毒圣白临渊。” “呵。”白临渊冷笑，“少见多怪。” 秦偃月听到这两个人声音，差点喊出声来。 最开始刺中树干的黑衣男子，正是东方璃。 后来洒毒得白衣人，则是白临渊。 方才扔火把的，自然也是他们两个！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愚蠢是会被传染的 “老七。”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她快速走向东方璃，“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东方璃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也有一瞬间的惊喜。 这惊喜没持续多久。 东方璃的脸色由黑变白。 “偃月，你怎么来了？”东方璃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地方很危险。 他特意避开秦偃月，还不惜撒了谎。 谁知，秦偃月还是追来了！ 他审视着姬无烟，“姬无烟！” 姬无烟表情淡然，“与我无关，是她自己识破的。来这里也是她自己找来的，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她，如此而已。” “老七！”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颊，“跟姬无烟无关，我来到这里，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呢？说好的子时回来呢？你不仅食言，还骗我！” “对不起。”东方璃拥住秦偃月，“情况有点特殊，我不想让你担心。你有没有受伤？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这笔账以后再算，老十应该被蜘蛛做成了茧子，当成了食物。” “茧子跟那棵树是一体的，老十被当成营养输给了树干里的怪物，我不敢轻举妄动，你们突然将树干里的东西杀掉，将树弄枯萎，老十会不会有事？” “不会。”白临渊接过话来，“我洒出去的毒药能够从根本上破坏巨树，直接阻断了巨树的生长。茧子里的猎物应该能保持原样。” 白临渊说着，从里面找到了最小的茧子。 小心翼翼地将蜘蛛丝切开，露出了老十惨白惨白的小脸。 那张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惨淡到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 秦偃月忙俯身给老十把脉。 脉搏全无，心脏近乎停止。 “情况不好。”秦偃月将东方璎的衣领解开，“老十的心跳近乎停止，性命攸关，要做心肺复苏。” 她说着，就要俯身。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动作，登时脸色漆黑。 他很不悦。 又生怕东方璎真的会出事，将脸转到一边。 “我来吧。”白临渊淡淡地说，“他是我徒弟，我没照顾好他，他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 白临渊代替了秦偃月的位置。 白临渊将气息度给东方璎，同时按压东方璎的心脏。 按压了好一会之后，东方璎的呼吸终于变得顺畅起来。 东方璎咳嗽了几声，幽幽地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中看到秦偃月，愣了好一阵，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七嫂，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东方璎抽噎着。 “我好害怕，那些蜘蛛丝将我缠绕起来，我没法呼吸，也没法求救。我好难受，我要死了，我在意识昏沉之前将七嫂送给我的药丸捏开。” “我其实没将七嫂你的话当真，也没想到那药丸那么神奇。” “更没想到七嫂你真的来了。”东方璎一边哭一边说，“七嫂，你又救了我一次，从今之后，我欠你两条命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璎还算精神，总算放下心来。 她的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傻子，这次不是我救的你，是你师父，白临渊给你做的心肺复苏。将你从蜘蛛丝里解救出来的，也是你师父。”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看向白临渊，“师父，是真的吗？” 白临渊语气冷漠，“哭哭啼啼，丢尽了我的人，还不快闭嘴。” “师父，谢谢你。”东方璎突然抱住白临渊，呜呜咽咽，“对不起，是我太任性，给你拖后腿了。” “师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好奇跟上来，也不会害你中陷阱，我也不会被蜘蛛丝抓到。” 白临渊不太习惯别人碰触。 东方璎抱住他时，他下意识地往外推。 奈何，东方璎脸皮厚，死命抱着白临渊不松手。 白临渊只得任由东方璎挂在身上。 “没时间优哉游哉了。”姬无烟双臂相抱，“将祭坛里这棵树弄死，惊动太大，在你们叙旧的时候，我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住。” “还是想想如何从这里突围出去。” 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他看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高手，眉头紧紧皱起。 诚如姬无烟所说。 他们已经被包围起来了。 想要从这些高手中突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高手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愤怒的声音。 “你们竟敢将神树和神君杀死，你们会遭报应的。” 伴随着拐杖声，常太妃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们胆子太大了。”常太妃指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就算你们是太子和太子妃，也不能如此亵渎神君和神树。” “哟，常太妃，好久不见。”秦偃月冷笑，“你所说的神树就是这棵半死不活的玄黄树？你所谓的神君，就是玄黄树上共生的毒蜘蛛？” “这年头，随便一棵破树，几个蜘蛛，都能被供奉。愚蠢这种东西，果然是会被传染的。” “胡说！”常太妃用力将拐杖戳着地面。 “神树护佑着东陆王朝的安宁，神君保佑东陆王朝和平安康，风调雨顺。你们竟敢做出这等事。” “你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常太妃气得声音颤抖，“东陆王朝会毁在你们手里的。”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将江山寄托在一棵树上，这等愚蠢想法，着实有意思。 “常太妃，口口声声说这棵树是神树，我想问问你，神灵什么时候吃人了？吃人的神灵算什么神？请你不要诬陷了高洁的神灵。” “不可理喻。”常太妃已经被气炸了。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秦偃月他们。 “来人，将他们抓起来，祭给神树，只有这些人的血才能让神树复活。速战速决，时辰快要到了，” “是。” 高手们得令之后，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攻击过来。 姬无烟嘴角勾起。 不知为何，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身体里的杀意在沸腾。 那种想要大开杀戒的冲动越来越盛。 可巧，他们送上门来了。 姬无烟长剑一挥，数十个人倒下。 鲜血染红地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映出五彩斑斓的诡异色彩。 如割韭菜一般将冲上来的高手割掉后，姬无烟心底深处的杀意越发旺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幸好他俩不是敌人 浓郁的杀气交织成网。 无风自起，吹动着众人的衣袍。 在这地下密室中，姬无烟如杀神一般，所到之处，鲜血遍地。 无数人倒下，无数人冲上前。 姬无烟在见到鲜血之后，兴奋得如同发狂一般，长剑挥舞得更加凌厉。 所向披靡，血流成河。 这是秦偃月第一次见到大开杀戒的姬无烟。 也是姬无烟第一次在她跟前露出本性。 秦偃月看到鲜血之后，久违的鲜血恐惧症涌上来。 先前对鲜血惊惧，是因为爸妈的死。 后来精神力增强，惊惧症这种精神性疾病也得到了缓解。 再后来，有了东方璃，有了孩子，心之所安，对父母之死也释然了，鲜血恐惧症也近乎消失。 然。 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鲜血，秦偃月的脸色还是变得煞白。 肚子里的小玩意们似是察觉到了不适，躁动不安。 秦偃月忍不住干呕起来。 “别看。”东方璃捂住她的眼睛。 秦偃月转过身，往前看去。 前方也涌上来不少敌人。 白临渊抱着东方璎，冷着脸往前走。 不管多厉害的人，一旦接近白临渊的五米之内，会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明明高手如云。 白临渊却视若无人之地。 前有白临渊，后有姬无烟。 有这两个人在，东方璃和秦偃月根本用不着动手。 “先前，我跟老十被困在宫正司那次，无数高手围攻，紫御卫一人对付那些高手，寡不敌众。是白临渊救走了老十，你带着姬无烟闯进来救走了我跟瑶妃。”秦偃月感叹。 “上次我根本没见识过他们联手的场面，今日一见，是孤陋寡闻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白临渊加姬无烟，变态加魔头。 联手之后，所向无敌。 幸好，他们俩不是敌人。 秦偃月无法想象，与这两个人为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不准看白临渊。”东方璃的手落在秦偃月眼睛上方，醋味浓郁。 “我就感叹一下，你吃哪门子醋？”秦偃月打开东方璃的手。 “老七，事到如今，你也该告诉我，你跟白临渊到底在做什么了吧？”秦偃月，“你们掉进毒蜘蛛窝是怎么回事？老十又是怎么被蜘蛛抓去当肥料的？” “还有，四象祭坛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耗尽了百年光阴在皇城之下建造四象祭坛，莫非就是为了复活那棵半死不活的树？” “我跟姬无烟是从周阁老的后花园进来的，你们应该是从常太妃宫里进来的，是不是这地下密室的出入口有很多个？” “对了，那个周阁老，我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一连串的问题，摇头轻笑。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的过来？” “我有太多疑问。”秦偃月皱着眉头，“心里乱乱的，特别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别着急，我会慢慢讲给你听。”东方璃，“横竖天已经亮了，事情已成定局，我们是胜利的一方。” 秦偃月听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真要全部讲清楚的话，大概需要耗费很长很长时间，我捡着重点告诉你。”东方璃说。 “其实，这一次是我跟皇叔联手的。我跟皇叔分为两路，打算彻底清除周维残党，也就是影的残党。” 东方璃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影的首领是周维，皇叔接手之后，对影的内部分歧很头疼。那些人私底下做的事，碰触到了皇家底线。皇叔一直想找机会将他们彻底清除掉。” “但，皇家的事，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皇叔和父皇一直没下决心。正好，我在调查常太妃后院的尸体，常太妃又与影的残党有千丝万缕联系。” “所以，我跟皇叔联手，准备在中秋节这天动手。” “我们这一路人遇见了些许挫折，不过没关系，皇叔那边很顺利。”东方璃说，“必定是我们胜。” 秦偃月更听不懂了，“以父皇和皇叔的力量，对付区区残党，需要如此谨慎？” “那些残党还能颠覆了朝廷？”她问。 “这倒不是，是因为那一部分影卫所驻扎的地方，正是这地下皇宫。”东方璃说。 “地下皇宫不是他们挖的？”秦偃月震惊。 东方璃点头，“就算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皇宫之下挖这么大的地方。” “这地下宫殿，是皇家避难用的，在皇宫建造之前就已建造完成。”东方璃说，“这地下宫殿是机密中的机密，就算是我也不曾知晓。白临渊不小心闯进来，我跟皇叔交谈过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影的残党那部分人恰好是守卫这里的，所以，事情还是比较棘手的。” 秦偃月了然。 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有几条密道逃生。 何况皇家。 皇家密室这种东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惜的是，周维残党那些人将这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还弄出了什么祭坛，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东方璃挽着秦偃月的手，“皇叔没有背叛我们，他都是为大局着想。” “等事情结束了，我给皇叔道个歉。”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止一次怀疑宜阳王与常太妃他们有勾结。 现在才知，她错得离谱。 “皇叔知道自己被你冤枉了，特别委屈。”东方璃笑，“说是要你给他做一个月的甜品才原谅你。”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吃这么多甜食，不怕出问题嘛。” “我大概弄明白了一点。”秦偃月总算有了比较系统性的认知。 她还想继续问时。 却瞧见，东方璃高大的身影摇摇欲坠的。 秦偃月也是才发现，东方璃的脸色发青发紫。 “老七，你不舒服？”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腕。 地下光线斑斓，各种颜色映照下，她没能及时察觉到东方璃的脸色变化。 等她发现时，东方璃的状况已经不太好了。 “你中毒了。”秦偃月，“中毒很深，老七，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事。”东方璃勉强笑了一声，“白临渊已经给我解过毒，不会有大碍。” “白临渊给你解过毒？”秦偃月无比怀疑。 白临渊那种变态，不给人下毒已是幸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东方璃的毒没解开 “你经历了什么？是在哪里中毒的？白临渊又是在什么时候给你解毒的？”秦偃月有些着急。 “还有那毒蜘蛛窝什么的，都告诉我。” 东方璃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就从咱们分别后开始说，就说你经历了什么。”秦偃月道。 “在中秋宴会开始之前，我去见了皇叔。皇叔的影先行潜入，我的人随后跟上去，到宴会结束之后，我跟白临渊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密道。”东方璃说。 “白临渊遇见了埋伏，与他们起了冲突，恰好那一幕被老十看到。老十不小心掺和进来。当时情况很危险，白临渊怕老十会被灭口，只得将老十带进来。” “有老十在，白临渊施展不开手脚。为了避免毒药影响到老十，白临渊将老十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谁知，老十还是被人抓到了，还被蜘蛛丝缠绕成了小粽子。” “我们冲破了重重突围去救老十，不小心被人诱导到毒蜘蛛窝里，幸好有白临渊在，我才不至于中毒。” “后来我们从毒蜘蛛窝出来，来到了这附近，才找到了老十。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东方璃的声音轻飘飘的，讲述的过程也云淡风轻。 秦偃月却能听出他们所经历的惊心动魄。 “所以，你的毒不是方才那棵树喷出来的汁液，而是在蜘蛛窝染上的？”秦偃月皱着眉头。 “应该是。” “白临渊给你解毒了？” “是。” “可你的脉象不对劲。”秦偃月检查着东方璃。 东方璃并没有受明显的外伤。 但…… 那毒不仅没有解。 东方璃身体里的毒素，多到令人发憷。 若不是处理及时，现在的东方璃早已经是尸体了。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一定是特意省略了什么重要事。 “先服下这个，你的情况有点不妙。”秦偃月将一瓶药递给东方璃。 东方璃一饮而尽。 饮尽后，他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二丫，别担心，我没事。”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时间不早了，走吧。”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袖口。 突然想起来。 夜里分别时，东方璃穿得不是这套衣裳。 东方璃身上的这套衣裳，跟黑衣巡逻的衣裳是一样的。 先前秦偃月以为东方璃跟她一样，为了行动方便才抢了守卫们的衣裳。 她却忽略了，东方璃这种洁癖严重的人，不可能穿别人的衣裳。 东方璃会换衣裳，想必，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 “老七，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秦偃月扶住东方璃，“讳疾忌医可不好，我得对症下药。” “我……”东方璃还想说自己没事。 奈何，他眼前发昏，摇摇欲坠。 “罢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东方璃叹了口气，“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毒蜘蛛巢穴，那里面的蜘蛛不知是何原因，体型如老虎一般，非常凶猛。” “我跟白临渊闯进去之后就被毒蜘蛛围攻。” 东方璃颇有些不甘心，“蜘蛛吐出的蜘蛛丝有毒，我跟白临渊不一样，白临渊不惧任何毒，毒蜘蛛奈何不了他。我，中毒了。” “中毒之后，我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只能等死。也是在我中毒之后，一只蜘蛛将我吞噬进去。” “好在跟我去的人是白临渊，他将蜘蛛斩杀，将我救下后，帮我解毒后，我们联手将毒蜘蛛们除掉。” “二丫，事情就是这样，我没事。”东方璃，“白临渊并没有对我见死不救，我的毒也已经解开，只需要好好休息……” “你的毒没有解开。”秦偃月打断他，“白临渊在骗你。” 东方璃脸色一变。 白临渊听到了秦偃月的话，一笑，“不愧是秦姑娘，我做的如此隐蔽，竟还是被你发现了。” “太子殿下，我并没有给你解毒，我巴不得你死掉呢。” “如果你命不好死了，我会代替你照顾秦姑娘，你且安心去吧。”白临渊的声音里充满笑意。 “我谢你祖宗十八代。”秦偃月脸色漆黑。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老七你别听白临渊胡咧咧，他并不是想让你死，而是你中毒太深无法一次性清除。白临渊给你做的处理恰到好处，他就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你被蜘蛛吞噬的时候，身体积累了太多毒素，目前只能暂时将毒压制下来，再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毒逼出来。你不会有事，放心。” 白临渊意兴阑珊，“秦姑娘你可真不配合，我原本还想看看太子殿下吃瘪的表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秦偃月很无语。 “太子殿下醋意盎然的模样，很有意思。”白临渊眯起眼睛。 “快闭嘴。”秦偃月，“你小心前方。”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我自己。”秦偃月冷笑，“老七受伤，我没有功夫，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会死。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坦率一点不好吗？” 白临渊笑着，“好，一切听秦姑娘的。” 他说完，长袖飞起。 比起姬无烟的血腥手段，白临渊的杀人手法很是优雅。 毒烟弥漫之下，靠近的敌人了无生气。 偏偏，他们几个却不受影响。 在姬无烟和白临渊的联手之下，不到一盏茶时间，四周已经被清理干净。 “你们，你们会遭天谴的，你们不仅杀死了神树和神君，还将祭坛侍者都杀光。”常太妃眼睁睁地看着黑衣高手们不堪一击，怒气更盛。 她指着秦偃月和东方璃，“你们做这种事，会将东陆王朝推到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是天下百姓的罪人。” 秦偃月本就因为东方璃中毒了心情不好。 听到常太妃的话，火气蹭蹭往上窜。 她见过颠倒黑白的，却没见过这种颠倒黑白的人。 “常太妃，你仗着先皇留下的东西，在宫里为所欲为，草菅人命，还将你所做的这些奉为真理，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秦偃月怒道。 “我有什么错？”常太妃痛心疾首，“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先皇，为了东陆王朝。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我最不怕的就是报应 “你杀人没错，你助纣为虐没错，错的不是你，是这个天下。”秦偃月冷笑，“你真当自己是电视剧的主角。” “这些年，你杀掉的人不计其数，你不怕他们的冤魂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吗？” “为了整个天下，杀几个人算什么？”常太妃不以为意，“为了先皇，为了东陆王朝，我什么都愿意做。这东陆王朝，只有在先皇手中才能更加鼎盛。” “你们别得意太久，一旦先皇醒来，你们这些废物都将死。”常太妃面容狰狞。 “你想复活先皇？”秦偃月觉得这个老太婆已经没救了。 人死是个不可逆的过程。 玉儿那次是个例外。 这种例外，只有跟月石有缘的玉儿，在绝对的机缘巧合以及大魔头姬无烟的不懈努力下，才成功被唤醒。 概率不足千万分之一。 何况，先皇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烂成了一堆骨头，连躯体都没有，还谈什么复活！ “对，我要利用四象祭坛复活先皇。”常太妃没有再隐藏自己的野心，“先皇明明答应过我，要立我为后。” “可他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就驾崩了，我只能屈居太后那个女人之下，我不甘心。” 常太妃说起这些时，有些疯狂。 “明明我该将她踩在脚下，就因为先皇没有兑现承诺，我后半生只能被囚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宫殿里。” “住在凤毓宫，享受天下人朝拜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那个贱人。”常太妃说到激动处，声音颤抖。 这些话，是常太妃憋在心底深处的。 说出来之后，她更加疯狂。 “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只要神君能够复活，这棵神树能够复活，先皇一定能复活。皇位是先皇的，皇后的位置是我的。” “都怪你们，你们砍杀了神君，毁掉了神树，你们身为东方家的子孙，对先皇的遗骸如此不敬，你们一定会遭天谴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先皇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必须以死谢罪！”常太妃歇斯底里。 秦偃月终于听明白了。 敢情，是常太妃这个女变态是将先皇的遗骸放在了树干中。 然后想当然以为玄黄树和蜘蛛共生的特性能够让遗骸恢复成躯体。 人，怎可愚蠢到如斯程度？ “第一次去你宫里时，狗子发现你宫里后院处情况不对劲。我跟狗子都闻到了尸体的味道。”秦偃月说。 “那时我只以为你脾气古怪，草菅人命，将宫女太监们虐待致死之后，埋在后院中。” “后来，我又听说，尸体埋藏的位置，都是在一棵树下。早先我不明白，看到那些蜘蛛丝缠绕的茧子，我突然懂了。” 秦偃月，“常太妃，你该不会是从很早之前就将活人供给那只蜘蛛食用吧？” 常太妃冷笑，“区区几个低贱的宫女太监算什么，能被当成食物，是他们的荣幸。” 秦偃月微微摇头。 这个常太妃，还真是又蠢又坏。 只是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糟践这么多人的性命。 “你的命是命，先皇的命是命，宫女太监们的命就不是命？”秦偃月动了杀机。 “四象祭坛已被毁掉，你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对不起了，你这种祸害，还是趁早去地下陪先皇……” “哈哈哈。”常太妃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你以为神树是四象祭坛？太天真了，那不过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祭坛。真正的四象祭坛是你们能轻易毁掉的？” 常太妃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我想起来了，你的体质很特殊，若是以你为祭品，四象祭坛开启的可能性大于八成。” “因你身边一直有人保护，我们无法下手，故而将目标转向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娃。” “可惜，淑妃那个蠢货还是搞砸了。秦偃月，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常太妃眼中闪着冷光。 “天意，这是天意。” 常太妃哈哈大笑，“秦偃月，等四象祭坛开启，一切，就由不得你了，先皇会复活，我会长生不老，我终将成为皇后，我终将你们都踩在脚底！” “姬无烟。”秦偃月第一次产生那种极度厌恶的情绪。 “把这药丸喂给她，让她闭嘴！” 姬无烟将药丸接过来，二话没说，人影已经消失。 下一秒。 姬无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常太妃身边。 常太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药丸已经被塞到了嘴巴里。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常太妃扣着嗓子，想将药丸吐出来。 药丸遇见津液即化，常太妃早已经吞咽下去大半。 “穿肠破肚丸。”秦偃月淡淡地说，“服用之后，腹痛无比，直到活生生疼死。” “你敢这么对我！”常太妃不敢置信，“我可是有先皇信物，我是先皇的人，你这么做是大不敬，是不孝。” “莫说死人的信物，就算你拿着活人的信物，我也不惧你。”秦偃月冷笑，“兴许你拿出来的东西对父皇或者对老七他们有用。很不幸，你遇上的是我。” “要开始了，你好好享受吧。” 秦偃月的话音刚落。 常太妃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可怕的腹痛感一波一波袭来。 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痛不欲生。 “解药，给我解药。”常太妃伸出手，“快点把解药给我。” “说，你们想用四象祭坛做什么？”秦偃月声音冰冷，“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休想！” “那你就活活疼死吧。”秦偃月转身就走。 “秦偃月，我可是先皇最宠爱的人，我是先皇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我是天命之人，你敢如此对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被天打雷劈的。”常太妃一边哀嚎一边叫嚣。 “真巧，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报应。”秦偃月，“你可以选择不说，我无所谓。” 常太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讲理又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偃月。 她也知道，常规的威胁对秦偃月没用。 腹痛感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一波比一波可怕，没有停下的意思。 常太妃本就上了年纪，一小会功夫，她已经到了极限。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身体弓成了虾子模样，常太妃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滴落。 再疼下去，她真的会被活活疼死。 常太妃终究还是怕了。 “解药，给我解药，我告诉你四象祭坛的事。”常太妃伸出手，手指干枯皲裂。 她的声音也很嘶哑，难听至极。 “秦偃月，你先给我解药。”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秦偃月冷眼，“再给你一次机会，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好自为之。” 常太妃一向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种苦。 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常太妃已经顾不得什么。 “四象祭坛是供奉着四神兽的祭坛，只要在特定的时辰开启，就能完成灵魂转移。”常太妃说，“也就是借尸还魂。” “这具肉身老了衰了，只要再换一具肉身，就能长生不老，永远年轻。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解药，给我解药。”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她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已经预测到了一般。 “还有吗？”秦偃月沉声问常太妃，“除了借尸还魂，四象祭坛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的就这些。不管是让先皇复活还是长生不老，都需要开启四象祭坛，利用借尸还魂来完成。”常太妃啊啊叫了两声，“快点给我解药。” “解药！”常太妃痛苦地尖叫着。 “秦偃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秦偃月不屑地将解药扔给常太妃。 常太妃根本顾不得验证药丸真假，一股脑吞下去。 服下之后，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如退潮一般消失。 常太妃像条死鱼一般匍匐在地上，喘着大气。 汗水浸透了衣衫，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狼狈不堪。 “老七。”秦偃月对东方璃说，“该套的话已经套的差不多了。” “这老太婆是被人利用，被人洗脑了。看她的样子，更加深层的消息，她怕是不会知道。我们要不……” 秦偃月做了一个斩草除根的动作。 “不用脏了你的手。”东方璃眼神发暗，“我来。” “不。”秦偃月，“若是我想脏了自己的手，就不会将解药给她。” “她将无数无辜之人给蜘蛛当饲料，死在蜘蛛腹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所谓人贱自有天收，就把她喂给毒蜘蛛当饲料如何？”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你还要顾忌先皇？” 东方璃面无表情，“常太妃是死于毒蜘蛛之手，与我们无关，更与皇家无关，先皇在天之灵一定能够理解。” “那好。”秦偃月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毒蜘蛛巢穴里的蜘蛛闻着血腥味袭过来了。”秦偃月说，“我们快快远离。” “的确，毒蜘蛛倾巢出动，显然是被鲜血吸引来的，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白临渊也说。 “神君发怒了，你们惹怒了神君。”常太妃大笑着，“你们一个都走不了，神君会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 “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秦偃月冷冷的，“人在做，天在看，常太妃，你的梦也该醒一醒了。” “呸。”常太妃在秦偃月手中吃过好几次亏。 常太妃远远地冲着秦偃月淬了一口，“别以为你是最佳祭品，就能为所欲为，等到了真正的四象祭坛，我保证你比我凄惨无数倍。” “最佳祭品”这四个字涌入秦偃月耳中时。 秦偃月莫名觉得心里发堵。 不管是四象祭坛，还是最佳祭品，都令人很不舒服。 “二丫。”东方璃安抚道，“相信我，很快就能结束。你不会有事，也不存在什么祭品。” 白临渊也接过话来，“秦姑娘，你可是我看中的人，那些人若想要动你，先过我这一关。” “七嫂，我也会保护你。”东方璎弱弱地举起小手，“虽然我现在自身难保，但我有一颗赤子之心。” “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秦偃月笑出声来，“你们想多了，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有些好奇四象祭坛和皇宫地下的这诡异建筑。” 秦偃月眼见着毒蜘蛛接近，扶着东方璃前行。 “姬无烟，殿后就交给你了，加油。” 姬无烟冷哼了一声，“加钱！” “啧，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从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大魔头变成一个见钱如命的财迷。”秦偃月无语。 姬无烟不说话。 他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 是玉儿喜欢。 他喜欢看到玉儿数钱时的开心模样，所以，越来越喜欢赚钱。 有姬无烟殿后，毒蜘蛛们悉数被挡住。 白临渊带领秦偃月他们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先在这里躲一躲。” “这些毒蜘蛛比较特殊，是食肉的，我们暴露在外面很危险。” 白临渊给他们一人一个小袋子，“蜘蛛的毒腺，挂上这玩意，蜘蛛会以为我们是同类，暂时不会攻击我们。” 秦偃月看着袭击过来的巨型毒蜘蛛，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如东方璃所说，那些蜘蛛个头极大，行动敏捷，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这些毒蜘蛛，是变异了吧？”秦偃月说，“你们闯过毒蜘蛛的巢穴，可曾发现巢穴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东方璃摇头，“那地方全是蜘蛛丝，看不出什么来。” 秦偃月很笃定，“这些蜘蛛的个头大到诡异，附近一定有导致蜘蛛突变的东西。” 普通蜘蛛就算再大，也达不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除非那个地方有泄露的核辐射之类的。 这个念头才涌上心头就被秦偃月抛弃。 如果真有核辐射之类的东西，皇城里的人早就死绝了。 应该是别的东西导致蜘蛛基因突变。 “对了老七。”秦偃月，“方才常太妃说真正的四象祭坛不在此处，你可知道在哪里？” “知道。”东方璃说，“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四象祭坛。” “四象祭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能借尸还魂？”秦偃月问。 她总觉得这四象祭坛，应该距离毒蜘蛛的巢穴不远。 或许，是祭坛里的某样东西，导致蜘蛛发生变异。 也正因为这里的人无法解释动植物变异的原因，才给这种神秘现象冠上神话故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四象祭坛的来历 “能不能借尸还魂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四象祭坛的来历。”东方璃说。 “哦？” “在很早之前，这一整片大陆只有中陆王朝一个国家。”东方璃解释说。 “那时的中陆王朝不叫中陆，中陆只是一个习惯性的称号。中陆王朝真正的国名为炎珩国，国君炎氏是个暴君，在他的统治下，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百姓不满炎珩国的暴行，各地揭，竿而起，群雄割据。” “那段时间整片大陆都处于战乱中，百姓们流离失所，田地荒芜，饿殍遍地，人不如畜。” “后来，乱世中流传了一则预言，预言说，四神兽将分食掉腐朽的炎珩国，重新成立新的国家，之后，天下会归于太平。” “那时的人们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渴望和平，渴望安定，所以，他们无条件相信着四神兽吞噬炎珩国的预言。” “为此，百姓们自发设置了四象祭坛，祈求神兽降临。” “没多久之后，天灵道人出现，率领着一批人奋起反抗，建立了以东方家族为首的东陆王朝。” “恰好，北陆的北冥家族也统一了北方。没几年，南和西两个方位也平定了叛乱。残酷血腥的乱世结束，人们迎来和平。” “说来也巧，东西南北四个国家的掌权者，分别是东方，西门，南宫，北冥这四个家族，四神兽同样驻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恰恰印证了预言。” “四神兽将天下分食后，天下归于太平。”东方璃说，“百姓们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对四神兽更加敬畏。四象祭坛盛行一时。” “可，现在的场面是五国。而且，我记得中陆王朝的国姓是轩辕，并不是姓炎。”秦偃月问道。 “炎姓暴君失去民心，被当时的贵族轩辕氏夺，权。炎姓被灭族，轩辕一族掌管中陆王朝，同时东西南北四国建立，这才形成了五国共存的局面。”东方璃解释说。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历史。”秦偃月微微点头。 “按照你的说法，四象祭坛是祈求和平的祭坛，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东陆皇城下方？”秦偃月问。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东方璃，“有一个传说。” 东方璃皱着眉，“传闻是一位仙人出现在乱世，预言了四神兽。也是这位仙人设置了四象祭坛，那个四象祭坛是最初的祭坛，有神奇的力量。” “乱世结束时，四象祭坛突然消失了。”东方璃说，“后来，四象祭坛就成了传说。” “四象祭坛消失了，然后出现在皇城地下？”秦偃月挑眉。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嗯。”东方璃，“得知四象祭坛在皇城下方，我也吓了一跳。这其中，怕还有隐情。” “不过年限久远，很多事都是以讹传讹，无可考证，也不知真假。”东方璃说，“等下，兴许能知道些消息。” “蜘蛛已经退了回去，咱们可以走了。”东方璃说着，高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 秦偃月心疼不已。 她又给东方璃服了暂时抑制毒性的药丸，并封住他的几道大穴。 堪堪将毒素逼到不要紧的地方。 “我们得速战速决。”秦偃月说，“你的毒在蔓延，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飞影他们用内力将你的毒逼出来。” “我没事。”东方璃压制住上涌的气血。 “走这边。” 往前走时，照例是白临渊打头阵，姬无烟殿后。 和方才不同。 黑衣巡逻并不是很多，就算是碰上了，黑衣巡逻们也无心恋战，打几下就撤退。 “这些黑衣巡逻，还有上一次在宫正司遇见的人，都是影的残党？”秦偃月问。 “有一些是，有一些是他们特意培养的高手。” “他们是谁？”秦偃月，“我有点不懂了。” “皇叔是冤枉的，常太妃只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工具。周阁老似乎与这件事关系不太大，那，宫正司里环姑提及过的那个他，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秦偃月问。 东方璃垂下眉，目光在白临渊身上扫过。 秦偃月捕捉到了东方璃的动作，“难道……” “秦姑娘你这没凭没据就冤枉人的性格是不是该改一改？”白临渊一脸无辜。 “我没说是你。”秦偃月无语，“我话还没说完，你对什么号入什么坐？” “……”白临渊罕见地抽了抽嘴角。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莫非真的跟开国皇后有关？”秦偃月，“还是说，与白临渊那位研制长生不老药的祖上有关？” “不愧是秦姑娘，一猜就准。”白临渊赞扬。 “刚才是谁吐槽我随意冤枉人的？”秦偃月赏给白临渊一个白眼。 白临渊笑起来。 东方璃瞧着白临渊和秦偃月谈笑的样子，不悦。 他故意挡在他们中间。 秦偃月对这个中毒了也不忘开启醋坛子模式的东方璃很无语。 “你们都成熟点。”秦偃月，“先说正事。” “你猜对了一半，开国皇后是清白的。四象祭坛与白临渊的祖上有些牵扯。这件事牵扯甚广，皇叔已与他们对峙，不久之后，应能真相大白。”东方璃行到一处时，脚步顿了顿。 “二丫，沿着这里往前走，能够到达出口，让姬无烟先护送你出去……” “我不。”秦偃月打断了东方璃的话。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这么回去。”她眼神坚定。 “听话。”东方璃触摸着秦偃月的脸颊，“你还怀着孩子，行动不便，不能探险，乖乖出去。” 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老七，你让我留下来。” “你中了毒，我不在你身边无法放心。与其让我提心吊胆等着，不如我在你身边。若是遇见了紧急情况，我会躲到医药大楼里，这是其一。” “其二，姬无烟留下来可以增加战力，我无法想象能有人突破白临渊和姬无烟伤害到我们。” “其三，毒蜘蛛明显不对劲，这地下密室一定藏着什么辐射比较严重的东西，必须要找出来处理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冥冥之中，我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确定。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我不是你皇叔 “偃月，我还是不太放心。”东方璃知道秦偃月是个容易招惹麻烦的体质，忧心忡忡。 白临渊回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偃月，“我不太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小姬君，还是我送你出去吧。” 秦偃月的汗毛顿时竖竖起来。 白临渊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故意守着东方璃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也便罢了，还喜欢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出诡异的话。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冰冷可怕的毒蛇突然靠近，不吃人不放毒，而是缠绕在身边撒娇一样。 秦偃月最是招架不了这个。 她缩着肩膀打了个冷颤，“白临渊你别本末倒置，你的祖上还在等你。再说，我不走。” “老七，你就让我去吧。”秦偃月眨着眼睛。 “你瞧瞧，你本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可事实上，我还是通过别的方式进来了。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况且，我觉得我与你在一起最安全。” 东方璃叹了口气。 的确。 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就算用尽办法不让秦偃月参与进来，事件还是会以别的方式与偃月产生联系。 “若是遇见危险，先保护自己，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东方璃，“记住了吗？” 秦偃月听到这话就知道东方璃妥协了。 她用力点着头，“一切听从太子殿下吩咐。” “你呀。”东方璃宠溺地点了点秦偃月的额头。 “七哥和七嫂好甜啊。”东方璎眼睛眨巴眨巴的，“师父，你吃醋不？” 白临渊不理会。 东方璎自顾自地说，“我原本想着，要是七哥休了七嫂的话，我就娶七嫂。” “可惜，我等啊等，没等来他们的和离书，反而看到他们到处撒狗粮。我命真苦。” “师父，你别灰心，七嫂不要咱们俩，那咱们俩凑合着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就算咱们俩是男的也没问题，真爱没有性别之分，也没有年龄之分。” 秦偃月听到了东方璎的话，脸色漆黑。 老十年纪小小的，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方璎，你这么点年纪，知道的倒是不少。”秦偃月冷笑。 “那是自然。”东方璎对自己很满意，“我自小博学多才，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哦，原来是你博览群书的缘故。老七，等从这里出去了，务必要将老十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没收。”秦偃月板着脸。 东方璎的小脸立马苦了下来。 “别啊七嫂，我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你又不要我跟师父，我跟师父凑一对，多好的事。” 秦偃月更加无语，“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是小小年纪的你该懂的事吗？” “我要去你宫里检查！” 东方璎一听秦偃月要去他宫里，眼睛顿时晶亮晶亮的，“真的吗？七嫂要去我宫里做客吗？七嫂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能骗我。” “……”秦偃月觉得，她好像被东方璎套路了。 有东方璎的插科打诨。 凝重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拐了几道弯之后。 前方已是死路。 东方璃手指以奇怪的角度落在墙壁上。 随后。 伴随着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巨石打造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与巨石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痕迹。 打开第一道大门之后，东方璃又以同样的手法按了机关。 与刚才类似，那扇门里，又出现了一个小门。 如此来回循环了五次。 五次之后，在他们跟前的，依然是门。 “这门的设计，未免太复杂了些。”秦偃月感叹，“一道接着一道，怕是用炸药也炸不开。” “还剩几道门？”她问。 “这是最后一道了。”东方璃，“你们都离得远一些。” 东方璃说着，照例在门边按了一会。 咔嚓！ 一声巨响，门被打开。 白光透过门照耀出来，晃瞎了众人的眼。 秦偃月忙用袖子遮挡住光芒。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慢慢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诡异的空间。 空间四周镶嵌了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将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从门里进去，是正常的石板。 然。 稍稍往前走，就能看到，这空间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洞。 圆洞像是从地下凹陷进去的一般。 底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此时。 宜阳王正负手而立。 宜阳王手下的人正跟另一波人起冲突。 秦偃月他们进来的时候，胜负已分。 宜阳王的人已经将空间里的黑衣巡逻控制起来。 黑衣巡逻或者服毒自杀，或者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飞影和杜衡见到东方璃平安归来，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看到秦偃月和姬无烟之后，有些惊讶。 尤其是杜衡，看到姬无烟，脸色变得漆黑，哼了一声，转过身，双臂相抱装作没看见他。 “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太子殿下还是亲自去问宜阳王比较好。”飞影低声说，“我们将残党制服后，宜阳王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属下不敢多问。” 宜阳王早已经看到了他们到来。 他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特意转过身。 “皇叔。”东方璃，“我那边已经解决完毕，四象祭坛这边情况如何？” “皇叔，你好啊。”秦偃月举起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姿勃发。” 宜阳王冷哼一声，甩着袖子，不理睬。 秦偃月很尴尬。 “皇叔……” “我不是你皇叔，你别乱认亲戚。”宜阳王高高抬起头，“我是大奸大恶之徒，怎么配当你的皇叔？” “皇叔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嘛。”秦偃月，“人不都说不知者不怪，再说，这也不能怪我，我哪里知道您老人家还没把影统一起来。” 宜阳王整张脸都是黑的，“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皇叔你腰疼吗？正好，我做了一些膏药，等会儿给你送去一些，保证药到病除。”秦偃月一本正经。 “区区膏药就想收买我？想得美！最起码也得一个月的甜点，少一天都不行。”宜阳王冷声道。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你可听过画龙点睛的故事 “你吃这么多甜点，身体会负担不了的。”秦偃月，“最多七天吃一次。” “没得商量！” “那五天？” “老七，快快将你媳妇送走，我这种大奸大恶之徒在你媳妇跟前晃多烦人啊。让你媳妇走，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秦偃月服了宜阳王。 从表面来看，这宜阳王的性格与皇帝完全不同。 一个温和，一个沉稳严肃。 但，在对甜品的执着这方面上。 他们是确确实实的双胞胎。 “三天是底线，甜食好吃但不能多吃，皇叔要是不答应，那以后我也绝不会给你做。”秦偃月，“我说到做到。” 宜阳王也没想连续吃一个月甜点。 皇兄都是七天才能吃一次。 能让秦偃月放宽到三天，已经足够了。 “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宜阳王故意板起脸，“下不为例。” “是。”秦偃月行了礼，“一切都听皇叔的。” “这还差不多。”宜阳王，“你怎么来了？我记得老七特意把你送了回去。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你！” “我是从周家后花园里进来的。”秦偃月说。 “周家？你去周家做什么？” 秦偃月简单将东方璎捏开药丸的事说了说。 宜阳王眯起眼睛，“周阁老那只老狐狸，竟允许你从周家后花园进密室？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我只是答应周阁老帮他养活那些枯萎的花朵，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进了密道。”秦偃月，“皇叔，关于周阁老……他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些事以后我跟你细说。”宜阳王制止了秦偃月的话，“要开始了。”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没等太久，就明白了宜阳王口中的开始是什么意思。 深陷地下的凹陷之地，发出了龙吟声。 龙吟声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震彻心扉。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凹陷的深渊里看去。 因外面的光线太亮，眼睛看向黑暗的地方，自是漆黑一片。 等眼睛适应下来，再往深渊圆洞里看去时。 才看清，他这个地方四面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雕像。 它们如神祇一般镶嵌在深渊里，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这是……四象神兽？”秦偃月在看到雕像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烫。 她忙低头看去。 可惜，戒指只微微反应了一小会就陷入了沉寂。 刚才的发烫，像是秦偃月的错觉。 秦偃月心思深沉。 她继续望下看去。 圆洞正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圆形台子正在快速上升。 圆形台子之上，摆放着一个大鼎。 大鼎上刻满了诡异的符号。 符号上涂满了类似荧光涂料之类的东西，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看到那些符号时，秦偃月惊了一下。 “那些符号……”秦偃月指着大鼎，问向东方璃，“像不像玉儿在梦里见过的？” “是。”东方璃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将秦偃月护住，神情有些懊恼。 原本他笃定了这件事不让秦偃月掺和进来，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 正如白临渊所说的那样。 有些事，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不以任何人的强行改变而改变。 该来的，总会来。 “二丫，你还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吗？等下若有危险，不论发生什么，也不管有没有人，都要以自己为重，及时躲进医药大楼里。”东方璃叮嘱道。 “玉儿没有说过那是谁的血。”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你先别瞎紧张。” “而且……我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戒指有反应，就说明这四象祭坛跟月石有联系。 月石跟爷爷有关。 那么，四象祭坛兴许也跟爷爷有莫大关系。 若是爷爷化名的天灵道人想将四象祭坛藏起来，藏在东陆皇宫地下，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偃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慢慢揭开。 这种揭开，不同于爷爷在映像里留下的皮毛。 她所要探知的，大抵，是爷爷故意隐藏的事。 短短时间里，秦偃月的心思千回百转。 咔嚓。 咔嚓！ 铁链声此起彼伏。 声音将秦偃月的思绪拉扯回来。 只见，四面墙壁上的神兽雕塑，正在缓缓移动。 距离秦偃月最近的，是代表着东方的青龙。 青龙雕像缓缓往上升起。 伴随着龙吟和铁链擦过石壁的声音。 这条青龙雕塑如活了一般，跨过遥远的时间和空间，从深渊腾云驾雾而来。 青龙雕像正在慢慢浮起，越来越往上。 待秦偃月看清楚青龙的全貌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条龙很威风，也很逼真，仿佛随时都能腾空而去。 可惜，是个眼瞎的。 “老七。”秦偃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听过画龙点睛的故事吗？” “嗯？” “有个著名画家，在某个寺庙的墙壁上画了四条龙，这四条龙都没有眼睛。画家说，如果他画了眼睛，龙就会变成真龙飞走。”秦偃月说。 “有好事者不信，非要让画家将龙眼睛画上。画家无奈，才提笔画了两条龙的眼睛，风起云涌，雷声阵阵，天地变色，那两条龙真的从墙壁上飞向天空，腾云而去。” 秦偃月指着青龙雕像，“这只青龙也是没有眼睛的。” “我总有一种，只要给这条龙镶嵌上眼睛，龙就会腾空飞走。” 东方璃轻笑，“石头怎么可能变成龙？” 秦偃月也知道石头不可能变成龙，画龙点睛那种故事，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但，她心里还是沉沉的。 青龙雕像摇头摆尾，缓缓上升。 最终匍匐在祭坛的东方，与地面相接。 与此同时，一条通向祭坛的台阶也显露出来。 紧接着，白，虎方位的白，虎雕像也开始行动。 与青龙类似，白，虎最终停下的位置，在祭坛的西方。 同样有连接地面和祭坛的台阶出现。 四神兽雕像以东西南北顺序，有序往上浮动。 待到朱雀和玄武雕像也上浮之后，也有台阶出现。 四条台阶悬在深渊之上，仿若在深渊之中架了四座桥。 桥所通向的地方，正是祭坛。 远远看去，就像是东西南北的守护神兽下凡，等待着开启祭坛一般。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四座雕像都缺少东西 秦偃月看着这鬼斧神工的机关和雕塑，感叹不已。 方才看过的小祭坛和眼前这宏伟的祭坛比起来，简直是破旧茅厕和宫殿的区别。 这四象祭坛若是在她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出现，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 甚至，能列入八大奇迹。 古人的智慧，着实令人敬佩。 “偃月，发什么呆？”东方璃捏了捏她的手，“皇叔他们要上台阶了。” 宜阳王他们正向着青龙雕像的台阶上走去。 其他方位的人也就近登上台阶。 东方璃扶住秦偃月，“你跟姬无烟在这里等我们一下。” 秦偃月很不高兴。 这东方璃又想将她撇下！ “老七，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要跟你一起。”秦偃月，“你就算将我撇下，我还是会以别的方式参与进来，何必多此一举呢？” “何况，我总觉得……”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总有种，四象祭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不管是在她的印象里还是记忆中，并没有四象祭坛的记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除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这股违和感让秦偃月非常不舒服。 “走吧。”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我不会有事。” “有事的话，我会躲进医药大楼里。倒是你……”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你的毒，在快速蔓延。” “用药物快压制不住了，我们必须得赶紧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将毒逼出来。” 东方璃没有过分勉强。 他携着秦偃月的手，也上了台阶。 有宜阳王他们在前方，东方璃没有过多警惕。 一路跨到祭坛之上。 宜阳王让人点了大鼎上的固态油。 油在瞬间绽放出火光。 光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秦偃月借着这光芒往四下望去。 从这个角度，更能看清楚四神兽雕塑的全貌。 四大神兽的雕像奇特雄伟，堪称奇迹。 但，无一例外，它们似乎都有些奇怪。 它们，似乎都缺她点东西。 比如，青龙的眼睛是瞎的。 白，虎雕像张开大嘴，秦偃月下意识地觉得，白，虎嘴里应该有东西才对。 朱雀和玄武也各自不对劲。 秦偃月盯着白，虎雕像看了一会，“老七，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孙思邈救治老虎的故事？” “记得。”东方璃不明所以。 “我觉得白，虎嘴里少东西。”秦偃月说，“白，虎嘴里，应该有个虎撑才对。” “青龙缺少眼睛，白，虎缺少虎撑，朱雀和玄武应该也缺少相应的物件。” 东方璃眯起眼睛。 若真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 那，这四象神兽所缺少的东西，应该就是四象祭坛的钥匙。 或许，四个钥匙才是关键。 不等他们多想。 又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铁链声响。 祭坛之上的那枚大鼎里的油燃烧得越发旺盛。 油在减少，大鼎的重量也在慢慢减轻。 减轻到一定程度，大鼎往上悬浮。 悬浮到特定的位置和角度时，咔嚓声响得更加厉害。 响彻了许久之后，只听得“嘎达”一声，大鼎停止，机关触动。 大鼎里缓缓升起一个棺材。 秦偃月看到那棺材的花纹时，眼角跳得厉害。 先前看大鼎花纹的时候，还觉得有巧合的成分再里面。 真正看到棺材的花纹时，秦偃月才确信，玉儿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就是她浑身是血躺在这棺材里的场景。 “二丫。”东方璃看到棺材里的花纹，登时紧张不已。 “别激动。”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跑到棺材里躺下。” “再说，离得这么远，我肯定到不了。” 东方璃很不放心。 他凑到秦偃月耳边，低声，“等下若是有危险，不要考虑周围是不是有人，直接躲进医药大楼里。” 秦偃月拍着他的手，“你都叮嘱了无数遍了，放心。” 东方璃完全不能放心。 事情已经完全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啊，我等这一天许久，终于等到了。”棺材出现后，一个悠长悠长的声音响彻在空间里。 那声音衰老嘶哑，像是耄耋老人才能发出的声调。 “每隔二十年才可以开启一次的四象祭坛，终于，终于被我赶上了，哈哈哈哈，我终于赶上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宜阳王的脸色凝重。 “果然是你。”宜阳王看向一个方位，“你果然没死。” 那个声音的主人笑了两声，“呵呵，当年你还是那么点点的小孩，一晃，已到了儿孙满堂的年龄。” “岁月果然不饶人。人的寿命区区几十年，七十年已是古稀，许多事尚未来得及完成就已入土，可悲可叹。” 伴随着这嘶哑的声音，一个影子缓缓地从深处走来。 说是走，倒不如说是移动。 那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从暗处走到明处来时，秦偃月才看清这个人的容貌。 眼前这个人，面容呈现出诡异的老态。 头发已经掉光，分不出男女来。 那张脸上不知遭遇过什么，布满了疤痕。 疤痕或者深或者浅，或者旧或者新。 纵横交错在脸上，看起来非常惊悚。 秦偃月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被充满了毒液的毒蛇包围住一般。 白临渊的气质虽然像毒蛇。 但，他是干净漂亮的毒蛇，令人惊悚却不会让人反感。 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人则不然。 轮椅上的人给人的气质，就像是一条浑身腐烂发臭的剧毒蟒蛇一样。 秦偃月讨厌这种感觉。 她脸色苍白，用力捂住嘴巴。 东方璃察觉到了秦偃月的不对劲。 他揽住她，“怎么了？” “没事。”秦偃月摸了摸肚子，“可能是肚子里的小玩意们感觉到了不适。” “轮椅上那个人，是谁？”秦偃月问。 东方璃微微摇头，“我并不太记得，不过，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开国皇后身边那位女先生。” “女的？”秦偃月完全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来。 “她的确是女的。”白临渊接过话来，“她姓白，单名一个巅字。” 秦偃月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她叫白巅？” 白癜风？ 这是什么鬼名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白临渊沉浸在悲伤里 “她以前不叫白巅。”白临渊淡淡地说，“她出生时，院子里的白荷花开得正好，所以取名为白莲。” “大抵是觉得白莲这名字太弱，她后来才改名为白巅，巅，即为巅峰的意思。” “……”秦偃月嘴角又抽了一下。 不管是白莲还是白巅，都怪怪的。 莫不是，这个时代没有白癜风这种病？ “咦？”坐在轮椅上的白巅听到白临渊的话，机械地转头看过来。 她似是很惊讶。 “奇怪，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人喊我白莲那个名字。看你年纪轻轻，竟知道我的原名。你是谁？”白巅看着白临渊。 白临渊的脸上贴了面具，盖住了原本的倾世容颜。 白巅对貌不惊人的白临渊很疑惑。 “呵。”白临渊撕开那层面具，“你看到我这张脸，应该能想起什么来吧？” 看清楚白临渊面具之下的脸时，白巅的情绪突然失控。 她用力拍着轮椅扶手。 “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不不，你不可能活着。”白巅疯了一样。 她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奈何，她的身体机能已经退化，无法站立，更无法行走。 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可能是你，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不可能活着。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白巅絮絮叨叨，情绪激动。 白巅震惊了好一会。 之后。 不知想到了什么，激动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沉默了一会之后，她突然笑起来。 那笑声配着嘶哑难听的声音，在这地下不断回响，“他不可能还活着。你，是他的后人？他竟然还留下了后代，真是可笑。” “哈哈，太可笑了。” “你们活到十岁就该全身溃烂毒发身亡，就算有后代也活不过十岁。你应该在十岁那年死掉才对。” 白巅望着白临渊，“你应该从手脚开始溃烂，一点点腐烂，烂至内脏，手脚腐烂，身体腐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全身烂成腐肉后才能彻底咽气。” 白临渊听到这话，眸子充满了血红色。 一向淡漠到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白临渊。 此时此刻，手指捏紧了袖口，手腕上的青筋暴起。 他身上涌现出无数可怕杀气。 杀气与怒气充斥，交织，弥漫。 白临渊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悲伤、悲愤的情绪中。 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可怕的记忆，白临渊浑身颤抖。 上涌的气血堆积在膻中，他的脸色苍白如雪，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 “师父。”东方璎吓了一跳。 他将白临渊抱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东方璎声音急切，“你别听那个又老又丑的巫婆胡说，师父你好看又厉害，我很喜欢你。” “你手脚都是好的，你没有腐烂，你是活着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师父。” 东方璎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白临渊，急得要命。 他无法将白临渊呼唤回来，只得求助秦偃月。 秦偃月很是震惊。 她与白临渊相识许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临渊如此模样。 只是区区几句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竟会失控到如此程度。 这也从侧面说明。 那叫白癜风的老妖婆戳中了白临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 “白临渊。”秦偃月轻声说，“你就是你，跟其他人无关。” “这老妖婆故意说这些给你听，摆明了是想唤起你的恐惧，你的悲伤，你若是沉浸到那种情绪里，岂不是正好上了那老妖婆的当？” 秦偃月尝试着拍了拍白临渊的肩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一直耿耿于怀也没什么用，不如试着放下。” “回来吧。”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惯了你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变态模样，乍看到这种模样的你，着实不习惯。” 白临渊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微微怔忡。 他眼底的红血色退去。 精神状态也慢慢稳定下来。 “抱歉，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白临渊嘲弄一笑，“是我修行不够，才会被区区几句话影响。” “师父。”东方璎勾住白临渊的脖子，“你可吓坏我了。” 东方璎的小脸在白临渊脸上蹭了蹭，“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白临渊不喜人接触。 唯独对东方璎的接触不甚抵触。 他拍了拍东方璎的头，“你身体已经恢复，别赖在我身上，下来。” “不要。”东方璎抱得更紧了，“我要跟师父待在一起。” “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白临渊拧着东方璎带婴儿肥的脸蛋，“我跟这个老妖婆有一笔账要算，乖乖去秦姑娘那边。” 东方璎皱眉。 他想了一会，从白临渊身上跳下来，“师父，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你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 东方璎跑到秦偃月身边来，“七嫂，我也会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跟师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东方璃瞪了东方璎一眼。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七哥是我哥哥，自然也很重要啦。” 秦偃月赏给了东方璎一个弹指，“老十，我总是怀疑，你这小小年纪，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土味情话？” 这东方璎学习成绩不咋样，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土啊。”东方璎捂着额头，“七嫂你别老弹我头，弹傻了怎么办？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就捏我的脸。我脸上肉可多了，捏起来手感好。” “你才恢复了一点体力，安静会儿吧。”秦偃月给了东方璎一些点心。 东方璎早就饿了，看到食物，顿时眼睛晶亮。 “谢谢七嫂。”他将点心整块儿吞下去，“点心挺好吃的。不过，怎么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呢。” “我记得做点心的那个丫鬟叫翡翠来着，我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七嫂，下次你再让她给我做一些呗。” 秦偃月听到“翡翠”这两个字，心骤然一紧。 将翡翠赶出王府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翡翠跟黑鸦那个可怕的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流浪在外的翡翠，怕是过得并不好。 东方璎见秦偃月情绪低落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乖乖吃点心去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性格扭曲之人 “王爷。”一个影子一般的人出现在宜阳王跟前，“残党已经处置干净，目前只剩下轮椅上这个，我们……” “宜阳王。”白临渊声音淡淡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宜阳王对白临渊充满了兴趣。 白临渊多数是用白渊的身份示人。 但。 直觉告诉他，白临渊绝不简单。 “你要是答应加入影的话，随意你做什么都可以。”宜阳王说。 “皇叔你就别凑热闹了。”秦偃月看着姬无烟顿时黑下来的脸，“我知道你爱才如命，但你好歹考虑考虑后果。” “一山不容二虎，你让白临渊和姬无烟待在一起，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姬无烟，“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宜阳王干笑了两声。 他一早就知道白临渊和姬无烟不对付，只是随口一问，万一白临渊同意呢。 “白公子，你随意处置，等你处理完，我们的人再行动也不迟。”宜阳王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白临渊道了谢。 轮椅上的白巅死命盯着白临渊，眼神阴鸷可怕。 “白涯的孽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孽种，不早就应该死绝了吗？”白巅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那狰狞的表情，像是要将白临渊吞噬殆尽。 可惜，她除了控诉和叫嚣，什么都做不到。 白临渊紧攥着手，手上青筋暴起。 “七嫂。”东方璎生怕白临渊再次陷入到悲伤情绪中，忙拽了拽秦偃月的袖子。 “他应该不会有事的。”秦偃月揉了揉东方璎的头，“别担心。” 秦偃月问白临渊，“这个白巅，就是你的祖上？” “师父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有那么丑的祖上？七嫂你别开玩笑了。”东方璎撅着嘴。 “算是吧。”白临渊知道秦偃月和东方璎在转移他的情绪。 他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和对万事万物不屑一顾的态度。 “有些事，憋在心底时间久了，就变成了阴霾和心中刺。”白临渊道，“也是时候让这些事见见太阳了。” 白临渊看向秦偃月，“秦姑娘，你可否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秦偃月觉得有些尴尬。 这里这么多人，白临渊却唯独对她说。 还是守着醋坛子东方璃…… 会出大事的。 东方璃的脸果然已经黑了下来。 他抬手堵住秦偃月的耳朵，“二丫不想听，你若想说，可以说给我们听。” “就是呀。”东方璎双臂相抱，“说给你最最亲爱的徒弟我来听吧。” 秦偃月一阵无语。 东方璃吃起醋来，每一个行为都幼稚到令人无法吐槽。 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快放开我。” “你就那么想听？”东方璃声音森森。 “你手劲太大了，我耳朵疼。” “……”东方璃忙将秦偃月放开，轻轻给她揉耳朵。 白临渊对他们的打情骂俏并不在意。 他沉默了一阵，才淡淡然开口，“其实我对白家的事并不太知晓。我出生时，白家已经没落。” 白临渊，“这从血缘关系上来看，我的太爷爷，跟这个白巅是兄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秦偃月闻到了瓜田的味道。 她抓住东方璃的手，低声道，“咱们先吃瓜，我觉得会有一个陈年大瓜会被翻出来。” 东方璃不悦，“你对白临渊的事那么感兴趣？” 秦偃月：…… 其实还真是挺感兴趣的。 她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白临渊这种变态来。 “因一些特殊情况，我调查过白家的事。”白临渊说，“白巅有个兄长，名为白涯，也就是我太爷爷。” “白涯长相俊美，风姿如玉，是万里挑一的绝世美男子。” “比起绝世哥哥，白莲，哦就是白巅的样貌却是丑陋至极。明明是两兄妹，脾性，样貌，人品，兴趣，等等，都南辕北辙。” “白涯行侠仗义，光明磊落，深受众人喜爱。” “白巅性格孤僻，阴暗，喜欢待在屋子里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对待下人苛责，众人都不太喜欢。” “等他们长大后，白涯越发俊美，想要嫁给他的姑娘数不胜数，后来白涯与当时赫赫有名的倾城美人沈如酥结为连理，夫唱妇随，家庭和美。” “那时，白莲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沈如酥嫁到白家后，沈如酥的哥哥经常来白家。白莲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沈如酥的哥哥沈画章。”白临渊道。 “沈画章早有家室，对白莲也毫无感觉。白莲多次示爱都被沈画章拒绝，白莲爱而不得，开始疯狂报复。” “白莲擅长用毒用蛊，她求爱未果后，给沈画章用了情蛊。” “中了情蛊之后，沈画章眼里心里只有白莲，白莲成功嫁过去。”白临渊说。 “白莲嫉妒心作祟，将沈画章的妻妾全部做成了养蛊养毒容器，就连小孩子也没放过，所有人都成了毒药试验品，死伤无数。” “沈画章中了情蛊之后，对白莲言听计从，做下很多错事。” “后来，沈画章的发妻因中毒全身溃烂，面容全毁，生不如死地难受了三天三夜。发妻本想等着沈画章回心转意，奈何，沈画章的情蛊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所以，发妻将刀子刺进心口，以自己的鲜血唤醒了沈画章。沈画章在失去挚爱后，挣脱了情蛊控制。” “他看到妻妾全部以悲惨的模样死去，看到他大大小小的孩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发疯了一般砍向白莲，在白莲的脸上刻了三十六道伤痕后，将白莲杀死后服毒身亡。” “沈画章服用的毒药，你也听过名字，见血愁。” “他化成一滩鲜血，与发妻孩子葬在一起，尸体都没有留下。” 秦偃月听得窒息。 这个白莲，性格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白莲不是被杀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白癜风？”秦偃月问。 “白莲没死成。”白临渊继续说，“她心脏的位置与普通人有些差异，沈画章并没有刺穿白莲的心脏。白莲活了之后，不相信沈画章已死的消息，疯狂地要将他找回来。” “沈画章尸骨无存，找寻不到，白莲性情大变，凭借着诡异的用毒技巧，专门杀害夫妻恩爱的家庭，无差别报复。”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往事只堪哀 “那段时间，但凡夫妻和睦，儿女美满的家庭，都有被报复的风险。一时间，人人自危。当时的朝廷腐败糜烂不作为，百姓只能寄希望于侠客。” 白临渊说，“身为侠客的白涯，同时身为白莲的哥哥，白渊出面，义不容辞。” “白涯不能放任白莲继续滥杀无辜，打算亲手处决了白莲。可惜，白莲太了解白涯的弱点。” “在一次追捕过程中，白莲不敌白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白涯心软，留了白莲一条命。” “结果显然易见，白莲并没有痛改前非，而是在身体恢复之后更加疯狂地报复。白家上上下下三百口都被毒死，白涯的妻子和孩子被隔开了喉咙，鲜血流了一天一夜，血流干净了人才咽气。” “白涯回到家时，看到满院子的尸体，痛不欲生。他一念之差酿成大错，悔恨不已，发疯一般将白莲逼入绝境。” “白莲武功被废，双腿被砍断，受了致命重伤后，滚落到悬崖之下。” “白涯也中了蛊毒，每每发作，生不如死。” 秦偃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年的故事，只听白临渊三言两语的简单讲述，就觉得惨烈悲壮，惊心动魄。 “白涯以为白莲必死无疑，大仇得报，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蛊毒作祟下，他本就没剩下几天。”白临渊接着说。 “白家的人都因白涯而死，白涯觉得自己是罪人，不配得到原谅，他准备跪在白家坟墓跟前等死，弥补罪孽。”白临渊，“在等死的过程中，白涯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一个名为仙鹿山的地方，梦中有人告诉他，在仙鹿山的仙台可以见到逝者。白涯浑浑噩噩，想在死之前再见妻子一面。” “他四处打探，果真找到了一个叫仙鹿山的地方。” “仙鹿山下的村民告诉他，仙鹿山一直有仙人乘鹿飞升而去的传闻。仙人离开的地方，就叫仙台，只要从仙台上祈愿，就能见到死去的人。”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这个地点有点熟悉。 似乎，鹿鸣那个地方，也是有这样的传闻。 “是同一个地方。”东方璃解释说，“鹿鸣和仙鹿山都在那一块，有关仙人骑鹿而去的传闻，都是从那附近传出的。不同片区的叫法有所差异。” “原来如此。后来呢？”秦偃月问。 “所谓的在仙台上能见到逝者，都是骗人的。”白临渊道。 “白涯在仙台上待了很久，并没有见到什么人。他心灰意冷，从仙台上跳下悬崖。” “白涯跳下之后并没死，他被一个采药女救下来。白涯醒来时已是三个月之后，他摔坏了脑子，记忆空白，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前头的故事挺惊心动魄的，突然就变成武侠套路了。 少年主角掉下悬崖遇见白胡子老头。 中年主角掉下悬崖获得美人搭救，失去记忆，忘却前尘，跟美人隐居。 这隐居自然也不会安稳，后续肯定会出现仇家追杀之类的。 “采药女有几分像沈如酥，白涯没了记忆，却唯独对沈如酥的名字有些印象，恰好，那采药女的名字就叫酥酥。”白临渊说起采药女的时候，声音变得温柔了些。 “白涯与采药女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日子倒是过得平静。后来，采药女怀孕，生产时难产出血，鲜血刺激了白涯，白涯想起沈如酥死时的满地鲜血，冰封的记忆被解开。” “白家本就是医药世家，白涯的医术水平不差。他给采药女接生，用药，终于母子平安。” “白涯记忆恢复后很痛苦。他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不仅没死，还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白涯每每想一死了之，看到那小小婴儿，想起死去的孩子们，迟迟下不了决心。” “在不断纠结中，白涯的仇家追杀而来。” 秦偃月嘴角猛地抽了几下。 道路千万条，套路第一条。 故事再惊心动魄也不能免俗。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抽搐的表情，眉头蹙起，“抱歉，是我太啰嗦了，我尽量说得简单些。” “不。”秦偃月正色，“很悲壮，很凄美，你继续说。” 东方璎也跟着点头，“早先我觉得师父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想到师父家的故事好生惊心动魄，听得我都入迷了。” 白临渊自嘲轻笑，“瞎说什么？谁还不曾是从幼小孩童成长过来的？无人例外。” 白巅出奇地没有打断白临渊的讲述。 她直勾勾地盯着白临渊，似也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仇家结伴来袭，人多，功夫高强。白涯只得先让采药女离开，他拼尽全力击退仇家，也被仇家重伤。白涯失血过多，无法行动，挣扎着回到了他们共同搭建的房子里，咽了气。”白临渊继续。 “采药女回到家时，见到已经断气的白涯悲痛欲绝。她将白涯葬下后，与那孩童孀居。” “孩童生长到五岁时，白涯留下来的蛊毒爆发。”白临渊，“蛊毒极猛，无药可医。就算勉强控制住，也活不过十岁。” “手脚溃烂，身体腐烂，活生生看着自己腐烂而死，残酷异常。采药女用了各种办法，回天乏力。” “采药女原本的身份是万毒谷谷主的徒弟，她因体质特殊，被谷主当成药品实验体。因不堪忍受才逃出万毒谷隐姓埋名。” “为了让孩子活下去，采药女只得再回万毒谷，她求谷主治疗那孩子，作为代价，采药女继续当谷主的实验体。” 白临渊的声音云淡风轻，“想要破解那种蛊毒，需要各种试药，就算如此，蛊毒依旧无法破解，只能通过转移给下一代的方式来解除。” “那个被万毒谷谷主收留的孩子，就是我的爷爷。” “啧。”轮椅上的人听着白临渊的讲述，“当年白涯废掉我的时候，我给他下了蛊毒，他断然活不过三个月，没想到，他不仅活了下来，还经历了那么多事。” “哈哈哈，我们不愧是亲兄妹。他所经历的事，比我所经历的还要精彩。可惜，他最后还是死了。” “最终还是我赢了。”白巅疯狂，“是我赢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有的人活着，她却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永远活着。”秦偃月声音冷冷的。 “人固有一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你不过活得时间长些，不知道你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人死去，不是真正的死去。当所有人都忘记这个人的时候，才是真正死去。” 秦偃月，“白涯至今有人牵挂，他还有重孙子活在世上，世间也还流传着他的美名。他死了，却活在人们的心里。” “而你，虽然苟活，却只能活在阴暗处，如蟑螂如老鼠一般，人人唾弃。” 白临渊听到秦偃月的话，瞳孔微微变大。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只要有人思念，人就不会湮灭。 一如那位采药女所说过的话。 白临渊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眸间，泛起不易察觉的温柔涟漪。 秦偃月并没有察觉到白临渊的异样，也不知道白临渊自己脑补了什么。 她就是看不惯白癜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看不惯这种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凡事以自己为中心，自私自利到近乎无耻的人。 “闭嘴。”白巅怒呵，“不管如何，都是我赢了。”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秦偃月冷笑。 “你说你赢了未免太可笑了。从你被所有人抛弃的瞬间开始，你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 “你爱的人恨你，爱你的人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只能这种丑陋肮脏的模样活在下水道，有什么自豪的？” 秦偃月的话一句句戳在白巅的心上。 白巅情绪激动，“我没有被抛弃。” “沈画章背叛了我，是他的错，是那个女贱人的错，我只是爱他，我爱得无法自拔，我有什么错？” “如果沈画章休了那个女人，遣散了小妾们孩子们，乖乖跟我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白涯不对我穷追不舍，我也不至于杀掉白家所有人。是他们背叛了我，他们该死。” 秦偃月觉得很不可思议。 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做的却全是伤害那个人的事。 “恕我直言，我从未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秦偃月没有继续跟白巅交谈下去的想法。 她往后退了两步，看向白临渊，“我从前总觉得你草菅人命，不喜让你杀人。今日改改观念，有些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支持你替天行道。” 白巅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用力拍着轮椅扶手，哈哈大笑着。 “替天行道？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白巅，“白涯的毒蛊一直除不掉，是因为母蛊在我手上，只要母蛊不死，子蛊是杀不死的。就算死了，也会很快复活，如此往复循环，没一次循环都会经历地狱一般的酷刑。” 秦偃月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白临渊体内，还存留着那种蛊毒？ 这个性格变态，浑身是毒的男人，也会因蛊毒痛不欲生？ 白临渊面色冰冷，面带嘲讽，“的确，白涯身上的致命蛊毒，名为双命蛊，双命蛊的母蛊不死，子蛊会源源不断产生，一般人活不下来。” 白临渊看向白巅。 “拜你所赐，白家后人从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万毒淬体，用来压制蛊毒。多数人都死在十岁之前，熬下去的十不存一。” 白临渊想起了小时候的惨痛经历，指甲紧紧地扣在肉里。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红色。 “我年纪很小的时候，被毒药反噬差点死掉。也是那次，我见到了采药女，采药女断断续续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我蛊毒的来龙去脉。” “也是从那时，我开始调查，调查到了双命蛊的存在。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白莲，不，白巅。当年的事，也是时候清算清算了。”白临渊说这话的时候，杀气崩裂。 “的确该告一段落。”白巅狰狞，“当年我没能斩草除根，才会落得这种地步，时隔多年，我再除掉你也不晚。” “我看到你那张脸，就想起白涯，伤口隐隐作痛。” 白巅触摸着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我会将我所承受的一切，悉数在你身上讨回来！就差一点点了！” “你打算怎么做？”东方璃问白临渊。 “找到双命蛊的母蛊。”白临渊，“再将她的头颅带万毒谷。” “你说你在找制造长生不老药的祖上，真实目的是为了找到双命蛊？”秦偃月想起白临渊说那些话时的微妙表情。 “还有，你刚才所讲述的故事，发生的地点，应该是在北陆那一块吧？” 白临渊轻笑，“不愧是秦姑娘。白家在北陆也算是世族大家，可惜，白涯一脉没落后，远房旁支凋零，唯一活着的几个，已经沦落成普通药农。他们对那些事，一概不知。”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先前不懂。 现在终于明白。 白临渊从北陆来到闻京城，还化名进入太医院，用白鹤四处巡逻。 想来，是一直在寻找双命蛊的下落。 他在常太妃宫里找到了线索，才一路探查下去。 白临渊那些看似不合理的动作和想法，在听到他所讲述的悲惨往事时，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也是第一次，秦偃月觉得白临渊有点可怜。 “师父他好可怜。”东方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要给师父报仇。” 东方璎说着，就要冲上去。 “你给我回来。”秦偃月拽回东方璎，“这是你师父自己的事，让他亲自动手。” “呵呵，想杀我？你们杀不死我的。”白巅已经来到四象祭坛之上。 “四象祭坛开启，我会召唤沈画章的灵魂回归。”白巅，“我会借尸还魂到一具年轻漂亮的身体上。” 白巅有些贪婪地盯着东方璃的脸，“这张脸我很满意，等我召唤了沈画章的灵魂，从此，你就是沈画章，你这张脸也将是我的。” “咯咯咯。”白巅森森笑着，“至于我，这里只有一个女的。” 白巅指着秦偃月，“我就勉为其难用你的身体。” “时间到了！” 白巅说着，突然按了一下轮椅的按钮。 只听得嗖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 秦偃月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飞向四象祭坛的棺材上。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偃月！”东方璃吓了一跳，想要抱住秦偃月。 速度太快。 东方璃只抓到了秦偃月的外衣。 外衣被扯下之后，秦偃月还是被拽飞了。 “姬无烟！”东方璃大喊一声。 “姬无烟，别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千万不要离开，保护好老七和老十，拜托了。”秦偃月喊道。 “偃月！”东方璃悔恨不已。 刚才，他虽然没看清。 但…… 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冲着他飞过来。 是秦偃月在千钧一发之际代替了他被抓走。 也就是说，白巅的目标，本该是他！ 花纹，棺材，鲜血…… 这一切，跟玉儿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姬无烟！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机关？你为什么不阻拦她？”东方璃声音急切，微微颤抖。 东方璃想追上去。 毒蜘蛛的毒素充斥之下，行动迟缓，头晕脑胀，无法前行。 姬无烟表情有些复杂。 他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却没有辩驳些什么。 白临渊的脸色有些苍白。 “璎儿，你照看好你七哥。”白临渊声音冷厉，“我会将秦姑娘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姬无烟，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们身后的东西，那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你的责任，是保护好他们。” 姬无烟凤眼微挑。 白临渊通常会喊他“小姬君”那个充满了恶搞趣味的名字。 这一次，却正式喊了“姬无烟”。 姬无烟一脸嫌弃，“别用你的脏口喊我的名字。” 顿了顿，又道，“拿人钱财，我自会做好分内之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白临渊，你一定保证我雇主的生命安全，不然害我扣月薪，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白临渊笑了一声，向着祭坛而去。 “不用你去救她。”东方璃万般不想将秦偃月的性命交给白临渊。 他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 稍稍一动，毒素蔓延得越快。 东方璃站不住，高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膝盖发软，半跪在地上。 “七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东方璎扶住东方璃，“你不能运功，更不能提气，一旦提气，你的毒很快就遍布全身。” “你就让师父将七嫂带回来吧。” 东方璃万般不甘心。 奈何，身体不受控制，莫说去救偃月，就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他懊悔地坐下来，压住体内的毒。 被迫悬空的秦偃月惊魂甫定。 她没看清缠住她的是什么东西，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拽飞。 拽起她的东西，坚韧结实，近乎透明。 秦偃月想用刀子割开那东西。 却发现，刀子根本割不动。 从医药大楼里拿了打火机，烧不动。 刀枪不入，火烧不尽。 这是，天丝！ “偏偏是天丝！”秦偃月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向着白巅飞去，速度很快。 若是以这种速度停下来，或者撞击到棺材上，定会头破血流。 还会连累肚子里的孩子们。 秦偃月眼看着那棺材越来越近，棺材上的花纹也越来越清晰。 接下来的画面…… 一切，正朝着玉儿梦里看到的场景发展。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秦偃月咬紧牙。 “我就不信梦境的内容无法改变，既然我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定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 就在秦偃月要撞到棺材上时，她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能够溶解天丝的特殊酶类。 不管是普通蚕丝还是天丝，本质是蛋白质。 蛋白质遇见蛋白水解酶，很快就被水解。 这个世上，怕是只有她能在短时间内解开天丝。 摆脱了天丝束缚后，秦偃月眼见着要撞到棺材上去了。 她集中精力，闪身进入医药大楼。 缓冲了惯性和快速移动形成的动量之后。 秦偃月找准安全位置，快速从医药大楼里出现。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足五秒。 秦偃月凭空失踪的这五秒一闪而过。 多数人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但，也有少数人见识到了刚才那一幕。 “喂，你看清了吗？”宜阳王身边的侍卫向另一个侍卫，“太子妃有一瞬间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太神了。” “你眼花了吧？”另一个侍卫的注意力不在秦偃月身边，错过了刚才那一幕，他不太相信，“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 “是真的。”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去花楼去得多，肾亏眼花，回去多吃点枸杞，年纪轻轻的，别糟蹋了身体。” “我什么时候去过花楼？王爷明鉴，我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你们都别吵了。”宜阳王呵了一声，“做好你们的事，刚才的事，不要外传。” 两个侍卫都闭了嘴。 东方璎在秦偃月即将撞上棺材的时候，吓得要命，不敢看，早已经将眼睛捂住了。 听到侍卫们的谈话，才敢将手松开。 东方璎看到秦偃月安然无恙地落地，长松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还好七嫂没事，” 东方璃知道秦偃月是躲进了医药大楼，逃过了一劫，心情放松了不少。 “老妖婆，你惹怒我了。”秦偃月声音冰冷。 秦偃月很生气，特别生气。 这白癜风觊觎东方璃，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东方璃的盛世容颜只属于她！ “我相公的仙人之姿是属于我的，岂是你这种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能觊觎的？你刚才用手指着他是不是？你还想趁着他中毒将他带到你身边来是不是？”秦偃月厉声。 “你敢染指他，我就将你的五根手指一个根根剁下来。” 秦偃月身上散发着森森的阴气，“你还妄图占据我的身体？” “白癜风，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我从未见过你这种无耻阴暗之人，也从未厌恶过一个人。”秦偃月亮出了柳叶刀。 她冷着脸来到白巅身边。 “秦姑娘，别靠近她。”白临渊已经来到祭坛之上。 “无碍，任何陷阱或者毒药都对我没用。”秦偃月的声音如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有些不真实。 “她的手，我剁定了。”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往白巅身边走去。 她时而躲到医药大楼，时而出现，看起来像是幽灵一般。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若隐若现的身影，眉头紧紧蹙起。 他，已经来不及制止。 为今之计，只能见势不妙将白巅彻底杀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我是你不可企及的存在 秦偃月来到了白巅轮椅旁边。 白巅想利用轮椅的机关攻击秦偃月。 机关暗器明明已经击中了秦偃月，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拐了个弯，落在地上。 “你，怎么可能？”白巅不敢相信。 “你做了什么？暗器为什么打不到你？” “不可能的事多了去了。”秦偃月手上的刀子寒光四射。 她阴气森森，整个人散发着诡异可怕的气息。 白巅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然。 不等她行动，秦偃月的柳叶刀已经落到了白巅的手上。 刀子锋利，冰凉。 手起刀落。 轻轻一划之后，鲜血喷涌，喷出一条完美的弧度洒落而下。 一同落下的，还有五根手指。 “啊啊啊啊。”疼痛感袭来，白巅痛苦地啊啊大叫。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靠近我？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秦偃月在白巅鲜血喷涌之前已经后退了好几步。 她态度淡定地掏出手绢，擦掉柳叶刀上的鲜血。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对你来说，我是神，是你永远不可企及的存在。”秦偃月将手绢扔到地上。 “我一直秉承着我们那个世界的规矩，就算穷凶极恶之人，也想着用律法手段来制裁。” “遇见你之后，我第一次有了将你亲手送到地狱的冲动。” 秦偃月的声音冰冷如霜。 她站在四象祭祀之台上，无风，她的长发却在飞动。 “你若是再敢多看我夫君一眼，你失去的下一个器官就是眼睛。若你敢用你的嘴侮辱他，那你失去的将是你的喉咙。”秦偃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她的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那股威压之下，所有人都有种想要跪地臣服的感觉。 “七哥，七嫂特别像神女。”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不对，七嫂就是神女。” “她的样子，好帅好飒，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 东方璎说完，猛地想起这是在东方璃跟前。 七哥是个醋坛子。 被七哥听见了这种话， 七哥会打他的。 “七哥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七嫂是我家人，我对七嫂的喜欢是对家人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七哥？”东方璎转过头，瞧见见东方璃没吃醋，而是目光复杂担忧地看向秦偃月，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被七嫂迷住了？” “偃月她不对劲。”东方璃说。 “哪里不对劲？七嫂很帅啊。” “我说不上来，就是有种感觉。”东方璃捂住心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到了祭坛之上，秦偃月的气质和性格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偃月是个“你若犯我斩草除根”的性子，按理说做出这等事是也符合她的性格。 但，还有哪里不对劲。 东方璃想到了常太妃说过的，秦偃月是最佳祭品的事。 他其实一直在想，所谓的祭品是什么。 他想不出，又因玉儿的预知梦，忐忑不已。 “白临渊，速战速决，快将偃月带离那个地方。”东方璃道。 “放心。”白临渊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他看着因断指而痛苦扭曲的白巅，身上的气势冰冷。 那股冷意充斥之下，霎时间，便有层冰积雪。 白临渊的手，微微颤抖。 折磨了他二十多年，每每发作都会生不如死，活生生将自己逼成一个百毒不侵之人的双命蛊。 终于，要结束了！ “秦姑娘，抱歉把你牵扯进来。”白临渊，“接下来，是我跟白巅的恩怨。” “你知道白癜风将母蛊放在什么地方吗？”秦偃月问，“我不建议逼问，这个人狡猾奸诈，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白临渊点头，“的确。” “我不知母蛊所在，但，我能猜测到。”白临渊指着白巅的心口，“白巅这种人，谁也不会相信，她只会将母蛊藏在自己身上。” “她死，母蛊也跟着死。双命蛊很特殊，母蛊临死时，子蛊会拼命救母蛊，拥有子蛊的人会被吸走生命力而死。” “她不死，拥有子蛊的人要么死要么痛不欲生。” “能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的，只有心脏处。” 白临渊，“而且，双命蛊之所以叫双命蛊，顾名思义，拥有双份性命。” “子蛊吞噬寄主的生命回馈给母蛊，母蛊的寿命会无限延长。白巅是研究这些蛊虫的高手，想必是想办法将母蛊延长的寿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秦偃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白巅能活这么久，双命蛊功不可没。”白临渊道，“所以，母蛊只会在白巅的心脏里养着。” “可是，若是母蛊死了，子蛊也会死，该怎么破局？”秦偃月问。 “很简单，我要做的，是将白巅的心脏挖出来，找到母蛊，再引出子蛊。”白临渊，“只要母蛊是活的，我就有办法。” 秦偃月对蛊虫不太了解。 她相信白临渊的判断，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白巅的手指被秦偃月切断之后，痛苦大叫了一会。 她本就是通晓医理，很快给自己止血处理。 “太过分了。”白巅气愤不已，“你竟敢切断我的手指，小贱蹄子，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 “我看上你的身体是你的荣幸！那个小白脸长了那般好容貌，与沈画章最为般配。他是我的，沈画章也是我的。” “我去你大爷的。”秦偃月恶心不已。 “白癜风，你这是逼我把你喉咙戳破？”她握着柳叶刀。 “你再敢提一句，我替白临渊将你的心脏挖出来，再切断你的喉咙！戳烂你的眼睛！” “你们想挖我的心脏？哈哈哈。”白巅大笑着，“祭祀已经开始了，我马上要脱离这具躯体，这颗心脏就算被挖走又如何？” “等我有了新的身体，我会变得年轻，漂亮。到那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白巅说完，滑动着轮椅，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祭坛之上的棺材。 她不知用什么手段，从轮椅上弹起来，只剩下半截的身体跳到棺材之上。 棺材里进了人之后，祭坛开始剧烈摇晃。 守护祭坛的四方神兽也像是活了一般，发出龙吟虎啸声。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带着旷古叹息。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就算是死，我也得过去 与此同时。 棺材下面的大鼎里，发出可疑的光芒。 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白巅进入到棺材中之后，发出惊天的叫喊声。 那声音，就如濒临死亡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呼唤。 “不好。”秦偃月觉得有些不妙，“白临渊，你快将白癜风的心脏挖出来。” “这棺材和这大鼎不对劲。白巅的身体可能会被毁掉，必须尽快……” “噗……”白临渊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落下。 汗珠你尚未落到地面，便已经被他身体的热度烤干。 白临渊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类似土地干裂的纹路。 不仅仅是脸上。 他的手也开始干裂。 就像一个完美的瓷器裂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裂开的越来越大，纹路越来越密集。 下一刻就能土崩瓦解。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今天所见识到的事已经超过了常识。 看到白临渊的状态，还是被惊到了。 “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裂开？你是陶瓷做的吗？你是被秽土转生出来的吗？” “白临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母蛊，要死了。”白临渊脸上皲裂，嘴唇却是鲜红鲜红的，“子蛊在拼命吸取我的生命力为母蛊续命。” “秦姑娘，抱歉。” 白临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 “我本该将你送回安全的地方，这次是我食言了……” “先别说这些，你知道怎么解除双命蛊吗？”秦偃月打断白临渊的话，“我将白巅的心脏挖出来，你来解除双命蛊。” “白临渊，你再坚持一会。” 她不等白临渊回答，握住柳叶刀，靠近棺材。 “秦姑娘……”白临渊想制止，却已无力制止。 他看着秦偃月毅然决然的背影，眼前，在逐渐模糊。 意识也在模糊。 死亡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看不真切，听不真切。 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在跟蛊毒斗智斗勇，拼命活到了二十六岁的他。 终究，还是与命运妥协。 “秦姑娘，谢谢。” 白临渊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为我这种人做这些，不过，不用了。” “就这样离开也挺好的，我很庆幸自己活着，很庆幸我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你……” 白临渊的声音一如呓语一般。 “师父……”东方璎远远地看着突然倒地的白临渊，就要冲上来。 “偃月！”东方璃眼见着秦偃月主动去了棺材那边，一颗心也高高提起。 一大一小挣扎着往祭坛方向走去。 “老七老十，你们回来。”宜阳王喊了一声，“飞影，杜衡，保护他们，阻拦他们。” “不要让他们靠近祭坛。” 杜衡和飞影分别将东方璃和东方璎拦住。 “我师父不对劲，我要找我师父。”东方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飞影你放开我。” “我师父他快死了，师父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死？他明明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会死。” “不行，我得去救他。”东方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挣扎，“飞影，你让我过去。” “十皇子，抱歉。”飞影见东方璎挣扎得厉害，点了他的睡穴，“这些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吧。” 东方璎软软地倒在飞影怀里。 杜衡见状，也想效仿飞影，给东方璃点睡穴。 东方璃森森地望着杜衡，“杜衡，你要是敢点我的睡穴，那就滚出王府，永远别出现在我跟前。” 杜衡：…… 为什么刚才他不去拦十皇子，而是去拦东方璃？ 以他对太子殿下的了解，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很生气，特别生气，不能忤逆。 “太子殿下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点您的睡穴呢？”杜衡嘿嘿干笑了两声。 “扶我过去。”东方璃挣扎着站起来。 杜衡只得将东方璃扶起来。 “老七，听话。”宜阳王皱着眉头，“不要进祭坛里面！” 东方璃充耳不闻。 东方璃一行动，毒素蔓延得更快。 那张好看的脸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姬无烟，拦住他们。”宜阳王劝阻无果，只得下令，“必须让他们停下来。” “皇叔。”东方璃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你不用劝我，偃月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也得过去。不然，我会后悔终生。” 宜阳王叹了口气，“老七，你可知，你现在不仅仅是秦偃月的丈夫，你还是太子，你的一行一动关系着天下。不要这么意气用事，要顾全大局，行吗？” 东方璃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若是如此，我宁愿放弃太子之位。” 宜阳王知晓东方璃的脾气，“罢了，姬无烟，你保护好太子殿下。” 话正说着，四象祭坛剧烈晃动起来。 大地震颤，恍若地震。 “要速速回来，祭坛下方是深渊地狱。”宜阳王补充道，“千万不要掉下去。千万不要在祭坛上停留，一旦祭坛全面启动，你们谁也回不来了！” 宜阳王话中的信息含量很大。 东方璃他们的心思却不在上面，没过多思考，只一味向前。 “王爷！”一个暗影倏然出现在宜阳王身边，“鬼鬼祟祟跟在咱们身后的那几波高手都现身了。” “他们果然跟了过来。”宜阳王一甩袖子。 “传令下去，死守住每一个出口。在调查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暂时留活口，但不要放任何一个人出去。若有人硬闯出去，杀无赦。” “是。”暗影如影子一般离开。 东方璃和杜衡姬无烟踏上了台阶。 台阶摇晃不已。 中剧毒的东方璃走得很艰难。 地面摇晃，台阶四周没有防护，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到万丈深渊。 杜衡自告奋勇将东方璃背起来。 东方璃实在没力气挣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着四象祭坛的光芒越来越盛，大地的震动也越来越猛烈。 在没有防护的台阶上前行，剧烈晃动中，背着东方璃的杜衡艰难地维持平衡。 台阶很窄，越往上越陡峭，近乎直上直下，行动艰难。 上面摇晃得更加厉害。 杜衡背着东方璃，小心谨慎。 他咬紧牙关，集中精力。 然，他还是不小心一脚踩空，连同东方璃从台阶上掉下深渊中……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她是照亮黑暗的阳光 “救命。”杜衡吓得惊叫一声。 四象祭坛的地下，连通着地狱。 底下深不见底。 若是跌下去，肯定会死的。 杜衡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想用轻功往上跳跃时，没有着力点，只能用手指堪堪碰到台阶。 “完蛋了。”杜衡用力将东方璃往上抛。 东方璃落回台阶上，反作用之下，杜衡往下跌去。 杜衡闭上眼睛，“太子殿下，抱歉，我以后不能再追随你了……” 就在杜衡等死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那只手将他拽上来。 杜衡重新回到台阶上，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杜衡惊魂甫定，“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东方璃力道不足，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我还以为我一定会掉下去呢……” 杜衡想感谢称赞几声姬无烟时，又想起他跟姬无烟的恩怨来。 他登时别过脸，冷声道，“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原谅你。姬无烟，我跟你不共戴天，我迟早要跟你决斗出个胜负来。” 姬无烟：…… 杜衡哼了两声，背着东方璃继续往前走。 “你若是无论如何都要赢过我，可以集中攻击我的下盘，按照你的水准，有把握能击败我。”姬无烟道。 杜衡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姬无烟你是看不起我吗？” “不，我腿受过重伤，是我的弱点。”姬无烟，“我只有那一个破绽。” 杜衡更加咬牙切齿，“姬无烟你是不是傻？你脑子没进水吧？你怎么能将弱点随便告诉别人？太蠢了，呸呸呸，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弱点。” “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也不准再提起。蠢到家了，我先前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你这种蠢货。” 杜衡想起自己的黑历史，脸黑得厉害，把嘴巴闭上。 姬无烟很不解。 他为了让杜衡赢他，已经将能告诉的都告诉了。 杜衡为什么不领情？ 杜衡哼哼唧唧地走在前头。 姬无烟想了一会，猜不透杜衡的心思，默默跟上去。 四象祭坛上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 秦偃月被这光芒照耀得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的行动也受到了阻挠，行走得很缓慢。 白临渊的情况很不好。 必须要在棺材将白巅吞噬之前拿到白巅的心脏，不然，白临渊的命会被白白搭上。 “秦姑娘，不必了，你没必要为我这种人做到这种程度。”白临渊的声音极虚弱。 “我欠你的人情，也该还上了。”秦偃月，“你把嘴闭上，努力活下去。” “再等我一会儿，我一定会拿到心脏。” 顿了顿，秦偃月的声音又传来，“白临渊，你这种变态若是死得这么窝囊，我会笑话你的。你就算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才对得起你变态的称号。” 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远。 白临渊也已彻底没了力气再说下去。 声音，光线，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沉入黑暗中。 他的意识也在渐渐沉没，渐渐被吞噬。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早已故去的采药女的声音。 采药女是唯一一个对他温柔的人。 白临渊记起来。 那时他年纪还很小，因体质特殊，被试各种各样的药。 终于有一天，他承受不住毒药，生命垂危。 奄奄一息时，他被送到采药女居住的地方。 采药女跟他的体质相同，是最好的药鼎人选。 那段时间，采药女帮他度过难关，给予他温暖，在无数个寒冷凄清的夜里，采药女一遍一遍给他讲述过去的事。 采药女曾说过，他们这种体质的人，人人抢夺，却注定了孤独一生。 但她不信命，所以她碰见了白涯。 就算相处时间短暂，她也不是孤独的。 采药女还告诉他，他一定也是如此。 他总会在特定的时间遇见特定的人，这个人会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成为他的阳光。 白临渊望着光芒中秦偃月的身影，手指微微弯曲。 她，应该就是采药女口中的阳光吧…… “好。”白临渊在心里默默回应。 若他能解开双命蛊，苟活下来。 那，从今之后，他这条命都是她的。 秦偃月终于走到了棺材跟前。 棺材下方的大鼎发出的光芒尤为刺眼。 秦偃月被这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 她找了镜片遮住眼睛才稍稍好一些。 棺材里，白巅的表情狰狞而痛苦。 那双浑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干枯的手指抓着棺材壁。 白巅像是在被棺材吞噬一般，不停地往下凹陷下去。 秦偃月手持柳叶刀靠近，眼睛眯起。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白巅的心脏挖出来，再将心脏带回到白临渊身边。 这个过程，一点错都不能出。 秦偃月眼神微凛。 她的手进入到棺材里面时，手指上的戒指突然变得滚烫。 秦偃月吓了一跳。 戒指，对棺材产生了反应？ 这棺材，难道都是月石做成的？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立马摒弃了。 棺材就是普通棺材，是木质的，不可能是月石。 戒指不是对棺材有反应的话，那就是对棺材里的东西有反应。 那东西在棺材底部。 秦偃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不，不可能，为什么不行呢？”白巅挣脱不开棺材的束缚，恐惧涌上心头，“明明告诉我的是只要躺在四象祭坛的棺材里就能借尸还魂，为什么我不行？” “很简单，你被骗了而已。”秦偃月语气冰冷。 “若是借尸还魂那么简单，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还有，若真有灵魂，你口中的沈画章也早已经投胎往生去了。” “就算有借尸还魂，也轮不到作恶多端的你，再见了。” 秦偃月的刀子落到了白巅胸前。 “不，不可能。”白巅惊恐地看着刀子下落。 秦偃月的手法利落。 她挖出白巅的心脏时，那心脏还在跳动。 心脏不是鲜红的，而是呈现出诡异的漆黑色。 秦偃月顾不得恶心，拿到心脏后匆忙回到白临渊跟前。 “白临渊，心脏我取回来了。”秦偃月将白巅的心脏放在地上，“该怎么做？” “谢谢。”白临渊眼中尽是温柔，“能为我这种人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白临渊说完，拿起刀子。 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白临渊生死一线 鲜血从刀口喷涌而出。 很快就流了一地。 血液染红了周围，也染红了那枚黑色的心脏。 “喂，你在做什么？”秦偃月吓了一跳。 “白临渊，我已经拿到了心脏，你为什么要自杀？你是不是脑子被蛊虫吃了？” 白临渊轻笑，“我继承了采药女的药鼎体质，所谓的药鼎，就是不管中多霸道的毒都能存活下来，从此，这种毒对我再无效果。还能提取我的血液，做出解毒药丸。” “我自小被试药，多次中毒，多次死里逃生，久而久之，世间多数毒药对我无用。” “咳咳，说我是个毒人也不为过。”白临渊的声音很弱。 “像我这种全身是毒的人，心脏是唯一的弱点，也是唯一不被毒药侵蚀的地方。双命蛊这种东西，从我还在娘胎里时，就寄宿在我心脏里。” “每次蛊虫发作时，我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熬过去。时间久了，蛊虫的毒对我的效果越来越弱。” “我曾用过很多方法想将双命蛊取出来，可惜，都失败了。” “我失败了很多次，也失望了很多次，最终还是被我也找到了引出那东西的方法。” 白临渊指着自己的心口。 “只有刺中心脏，停止呼吸，让子蛊察觉到我死了，子蛊才肯顺着伤口爬出来，顺着我的鲜血找到母蛊。到那时，只要将它们烧死，蛊虫就会彻底消失。” 白临渊本就奄奄一息。 说这些话，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他慢慢闭上眼睛，“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秦姑娘，谢谢你……” 说到最后，白临渊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 他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阵。 最终，安静合上。 白临渊的生命体征渐无。 脉搏停止，呼吸停止。 苍白与鲜血染就，一如死亡。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临渊刺中自己的心脏，诈死将子蛊引出来。 这样做的风险是，有可能会从诈死变为真死。 如果她去给白临渊诊治，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母蛊只有死路一条，子蛊拼命给母蛊续命，白临渊还是会死。 如果不去给白临渊处理伤口，白临渊也有可能会死。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死局。 正当秦偃月犹豫不决时。 白临渊的心口有异动。 一个类似蝎子一般，长长的东西探出头来。 那东西试探了一会，似是察觉到外界没有危险，慢慢往外移动。 “子蛊被引出来了！”秦偃月在心中默默惊叹。 她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那东西。 子蛊钻出来的速度一点点变快。 从白临渊心脏处脱离后，子蛊循着味道奔向那枚黑色的心脏。 黑色心脏摇晃了一下，被什么东西咬破了一个小口。 一条漆黑色的蛊虫从小孔里钻出来。 大小两只蛊虫相遇后，大蛊虫一口将小蛊虫吞噬。 原本奄奄一息的大蛊虫恢复了些力气。 双命蛊是寄生性蛊虫，离开心脏后存活不了多久。 它需要新的寄生者。 双命蛊环顾了四周，将目标对准了离得最近得秦偃月。 唰唰…… 漆黑色的，如蝎子一般的蛊虫，朝着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秦偃月看着袭来的双命蛊，眼神凛然，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踏上祭坛的东方璃恰好看到黑虫子攻击秦偃月这一幕。 他吓了一跳。 “偃月！”东方璃要被秦偃月气死了。 先是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又舍身为他挡了白巅的攻击。 还替白临渊去挖白巅的心脏。 现在，又要被那可怕的双命蛊袭击！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吗！ “火烧！”东方璃大喊一声，“偃月，用火烧掉，不然那东西会进入到你身体里。” “老七，你怎么来了？”秦偃月挑起眉，“你中了毒，不能随意乱动，你怎么不听话？” “你还有心情训斥我？”东方璃要急死了。 “快，用火烧死那蛊虫……” “哦。”秦偃月手上戴着橡胶手套，两根手指之间夹着一条漆黑细长的蛊虫。 “你说这玩意儿啊，刚才黑蛋帮我抓到了。”秦偃月甩了甩双命蛊，“黑蛋大病初愈，我本不想麻烦它，奈何它见了蛊虫之后天性发作，一直低吼着，恰好双命蛊朝我扑过来，我就把我们家的南陆圣猫请出来抓蛊了。” “双命蛊好像挺罕见的，我打算养起来，看看子蛊给母蛊续命的原理是什么。” 秦偃月说着，将双命蛊扔到瓷瓶里。 盖上盖子，拧紧，假装将瓷瓶扔回袖子，实际上扔到了医药大楼里。 行动利落，一气呵成。 在医药大楼里的黑蛋虎视眈眈地盯着瓶子，发出低吼声。 瓶子里那只曾经叱咤风云，惹出许多人命的双命蛊无比害怕黑蛋，缩在瓷瓶里瑟瑟发抖。 着急上火的东方璃：…… 目瞪口呆的杜衡：…… 捏了一把冷汗的宜阳王：…… “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杜衡竖起大拇指，“您敢徒手抓蛊虫，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不算什么。”秦偃月白牙森森，“我不仅能徒手抓蛊虫，还能徒手解剖人。” 她上下打量着杜衡。 “就从你的胸膛开始，将你的器官一一摘除，偏偏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将你的心肝脾胃肾摘下去。怎么样？想不想亲生经历一次？我会赠送你豪华手术套餐。” 杜衡听得浑身发抖。 他声音都结巴了，“不，不了吧，属下福薄，消受不起。” “你福薄？我看你胆子倒是不小。”秦偃月冷呵，“谁让你带太子过来的？” “太子妃饶命啊，是太子殿下执意要来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我这当属下的也很难做，您大人大量，别解剖我啊。”杜衡哆哆嗦嗦。 秦偃月冷瞥了杜衡一眼。 她有些嗔怪地看着东方璃，“老七，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我都说过，我不会有危险。” 东方璃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 他虚弱不已，靠杜衡扶住才勉强站直。 “偃月……” “别说话。”秦偃月拿了银针，将东方璃身体大穴封住，“你一行动，毒素蔓延得更快。” “杜衡，马上将老七带回去。这祭坛不能停留，我有种预感，你们这些人留在这里，肯定会死。”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棺材里喷涌而出的血 “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杜衡摸了摸鼻子，“难道太子妃留在这里就没事吗？” 秦偃月面色微冷。 棺材底部，有令戒指起反应的东西。 也就是说，有月石的存在。 这个四象祭坛本身就处处透露着古怪。 若棺材里的那未知月石能量巨大，东方璃姬无烟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受影响。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我暂时解释不清楚，反正，听我的话，你们赶紧离开。”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给白临渊紧急处理伤口。 白临渊因失血过多已经浑身冰凉。 就算秦偃月给他服用了保命药丸，也洒了止血药，上了止血带，也无济于事。 刀子刺中心脏，存活的概率，低到无法想象。 “不行，这里太晃了，没办法缝合。”秦偃月，“姬无烟，你赶紧把白临渊带出去。” “杜衡，你也把东方璃带出去。你们一块离开这里，去找太医。” “不行……”东方璃不放心秦偃月自己留在这里，“你跟我们一块走。” “我还有点事要做。”秦偃月，“这棺材里，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你不走，我也留下来。”东方璃脸都是黑的，“不准把我排除在外。” “太子不走，我也不走。”杜衡举起手，弱弱的小声嘟囔，“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想亲眼看现场版的借尸还魂呢。” 姬无烟看着近乎死去的白临渊，表情很复杂。 他与白临渊斗了那么多年，亦敌亦友。 看到那个毒蛇般的男人如此模样，他有些微妙。 “就算将他带出去也无人能够医治。”姬无烟，“不如你赶紧取了东西，我们一道离开。” 姬无烟说着，冷哼一声，“毒蛇就这么死了，让人发笑。他还欠我一些东西，我定要他还清了债再死。” 秦偃月执拗不过他们。 当务之急，只能先去取棺材底部的东西。 “偃月，我帮你取，你别靠近棺材。”东方璃喘着大气，“危险。” “你们都不能靠近。”秦偃月，“白巅就是个例子。一旦靠近棺材，你们也会被吞噬。” “只有我能过去。” “杜衡，你看好东方璃，千万不要靠近，你们都退得远一些。我不会有危险。” 秦偃月说着，又往棺材那边走去。 地面还在摇晃，一波又一波。 摇晃程度时而剧烈，时而平缓，没有规律可循。 秦偃月走得很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棺材旁边。 棺材里，白巅早已经死去。 那张疤痕纵横交错的老脸上带着惊恐，眼睛瞪得大大。 “安息。”秦偃月将白巅的眼睛合上，“你做下那么多坏事，让你这么轻松死去，已是仁慈。” “尘归尘，土归土，死者为大，愿你能好自为之。” 秦偃月念了几句往生咒。 之后，将目光放在棺材里的枕头上。 手指靠近枕头时，温度变得越高。 她的手抓住枕头，想要将枕头拽出来时。 一股液体涌到脸上。 液体很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血？ 是鲜血的味道…… 秦偃月有些发愣。 是谁的血？ 棺材里只有一个已经死去的白巅，白巅已经死，就算有血，血不可能以如此剧烈的速度喷溅出来。 这血，到底是从哪里喷出来的？ “偃月！”东方璃看到秦偃月满身是血的样子，眼圈霎时变得通红。 秦偃月身上的花纹，鲜血，所处的方位，彻彻底底印证了玉儿的话。 东方璃拼命往秦偃月身边来。 “不是我的血。”秦偃月愣了一阵，才说，“老七，你别冲动，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危险。” 秦偃月擦了擦脸上。 雪白的手绢上印了血红色。 血红色的痕迹上，除了腥味和铁锈味，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对味道敏锐的秦偃月立马皱起眉头来。 “这不是血。”秦偃月说，“虽然看起来很像血，但，它不是。” “这是……” “朱砂。” “朱砂。” 秦偃月的声音和另一个声音一同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后，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这声音就在附近，显然早已经潜伏在这里。 然而。 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宜阳王和手下们没有察觉到。 就连姬无烟也没有反应。 秦偃月看向姬无烟。 姬无烟眉头微蹙，“这里人很多，陌生气息杂，他们的气息无害，我没关。” “哎，小鱼，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那声音叹了口气，闪出身影来。 是一位身着黑衣，身材窈窕的女性。 这名女性身后，还有一个白衣男子出现。 这两个人，正是突然出现在闻京城，又突然失去踪影的清逸王妃夫妇。 清逸王妃在白临渊身边蹲下来。 “这些年，你果然一直在找双命蛊的母蛊。现在子蛊已经被取出，你的好日子也该来了。”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她喃喃地说着，将一枚药丸塞到白临渊嘴里，检查着白临渊的伤口，点头称赞，“不愧是太子妃，这处理手法很不错。” “还好还好，我赶上了，小鱼，你感谢我吧，碰见我，你就算想死也死不了了。” 秦偃月看着自言自语的人，眉头皱起，“清逸王妃？” “太子妃，好久不见。”清逸王妃轻笑，“感谢你为小鱼做紧急处理。”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偃月不解。 这个地方，应该是皇宫地下。 残党被消灭后，宜阳王的人已经把守住各个出入口。 清逸王夫妇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嘛，情况比较复杂。”清逸王妃抬起悬挂在腰间的虎撑，“我是拥有虎撑之人，太子妃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秦偃月当然知道。 拥有虎撑者，不仅可以给人治疗，还可以给动物，甚至不是生物的东西治疗。 在业界，他们还有一个称号：鬼医。 “我给一只受伤的黄鼠狼治疗伤口，黄鼠狼感恩戴德，想给我宝藏，就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了。”清逸王妃眨着眼睛说。 “你在逗我？”秦偃月一脸黑线。 清逸王妃笑得有些过分，“呀，被你发现了。刚才那些，我胡扯的，实际上我们是偷偷摸摸潜进来的。” “……”秦偃月有些无语，“你们来东陆，是为了四象祭坛？”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声音相似之人 “也不全是。”清逸王妃的手指在白临渊的脸上捏了一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小鱼。我不能让小鱼死掉。” “素素，先别说这些。”清逸王将白临渊抱起来，“四象祭坛摇晃得太厉害，怕是很快就会关闭，必须得赶紧离开，时间长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也是。”清逸王妃，“太子妃，我想，棺材里的东西你还是放弃吧，那不是你能拿的东西。” 秦偃月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吗？”清逸王妃纳闷，“我说的已经很简单明了了。” “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不能拿？”秦偃月脸黑。 “哦，因为那不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也没用。”清逸王妃道，“何况，你不是已经有戒指了吗？若是我没猜错，你的戒指应该会排斥那东西。” 秦偃月听到“戒指”两个字，脸色大变。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清逸王妃，“你……” “先别说话了，我们必须离开，四象祭坛打开的方式不对，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危险之地。以我们现在的水平，只能通过台阶离开。”清逸王妃说。 “这里震动得厉害，显然机关已经启动，不能再磨蹭下去，赶紧走。” 秦偃月观察着四周。 这四象祭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单独屹立在深渊中。 唯一通向岸边的，就是四个巨大雕塑中出现的台阶。 四象祭坛的震动还在持续。 也正如清逸王妃所说的那般，连接对岸和四象祭坛的台阶正在偏离。 等不了多久，台阶就会彻底消失。 秦偃月闻着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劲，匆忙走到东方璃身边，“老七，杜衡，我们尽快离开。” “这个地方有古怪。”说着，秦偃月上了台阶。 台阶非常陡峭，且周围没有任何防护。 在剧烈的摇晃中，秦偃月无法保持平衡。 眼见着秦偃月要掉下去，姬无烟一把抓住她。 “抓紧了。”姬无烟施展轻功，快速将秦偃月带到对面。 下台阶比上台阶要容易很多，杜衡也如法炮制。 就在杜衡带着东方璃刚刚到达对岸时，突然一声巨响。 四象祭坛里的棺材炸裂开来。 白巅的尸体四分五裂，落在地上。 惨不忍睹。 棺材裂开，唯独棺材里的枕头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发出了更加诡异的红色光芒。 红光映照下。 四象祭坛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黑色，只露出两只眼睛。 看不出是男是女来。 黑衣人拿到棺材里的枕头，狞笑一声，“真是谢谢你们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没有血肉当祭品，没有那些蠢货帮忙打开机关，我怕是不会那么顺利呢。” 秦偃月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之后，眼睛瞪大。 她站在对岸，身体在剧烈颤抖。 心底的凉意蔓延遍布，整个身躯都是凉的。 “这个声音……” “不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她确确实实死了，不可能复活的。为什么？为什么是她的声音……” 秦偃月心底发沉。 东方璃揽住秦偃月的肩膀，脸色也不太好，“兴许，是声音相似之人，别多想。” 此时，清逸王妃还留在四象祭坛附近。 她眼见着黑衣人拿到了棺材里的东西，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跑过去。 清逸王妃猛地攻击过去，想从黑衣人手中将东西抢夺回来。 黑衣人跟清逸王妃打了好几个回合，招招致命。 “素素，没时间了。”清逸王有些着急，“必须马上离开那个地方。” “该死。”清逸王妃暗骂了一声，不敢恋战，退到台阶上。 此时，台阶已经极度偏离原来的位置。 原本的台阶该是向上的。 现在已经反转向下。 还在不停摇晃，非常危险。 好在清逸王和清逸王妃功夫都不错。 他们施展开轻功，踩踏着台阶，一次跨越好几步，终于，险险落地。 清逸王夫妇前脚落地。 后脚，四象祭坛上的大鼎喷涌出奇怪的液体。 液体瞬间弥漫了整个四象祭坛。 四只石头雕刻的神兽也渐渐下沉。 液体咕咕流淌，源源不断，从四象祭坛流淌到下沉的四神兽上。 远远看去，如瀑布一样。 “是水银。”秦偃月捂住鼻喉，“刚才我闻到的细微味道，果然是水印。奇怪，四象祭坛里怎么会涌出水银来？” “皇叔，水银有毒，我们赶快撤离这里。” 水银是会挥发的。 这么多的水银，足以致命。 宜阳王忙招呼着人退到安全距离。 秦偃月对气味敏，感，胃里翻腾不已，脸色煞白。 她到安全的地方干呕了好几声。 “这祭坛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捂着嘴，“怎么凭空出现那么多水银？” “因为四象祭坛没有被正确打开，才会启动保护程序，水银弥漫，人要是停留在那里，会死。”清逸王妃淡淡地说。 “没有被正确打开？”秦偃月皱眉。 “是啊，是被强行打开的。黑衣人不是说过嘛，借用了什么力量，什么血肉祭祀，我猜测着，是黑衣人利用了某些人打开了四象祭坛的开关，目的就是枕头里的东西。”清逸王妃说。 秦偃月想起黑衣人那熟悉的声音，捏紧了手。 “枕头里的东西是什么？黑衣人又是什么人？”秦偃月问。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顿了顿，“四象祭坛又是什么东西？” 清逸王妃想了想，“枕头里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黑衣人我也不认识。至于四象祭坛，就是以传说中掌管四方的神兽为主题建造的祭祀用的坛子。” “……”秦偃月无语。 说了跟没说一样。 “对了，皇叔，那个黑衣人从祭坛上拿走了什么东西。”秦偃月说，“你赶紧派人将东西找回来。” 宜阳王微微蹙眉，“混进来的人不止他们，这些人身份比较复杂，我没有直接动手。不过，我在出口留了不少暗卫，定能阻拦他们。” “没用的。”清逸王妃摆着手，“那东西被抢走就是被抢走了，她能碰触那东西，说明她是被选中的人。” “劝你们不要去追，追不上另说，白白丢了性命就不值得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活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什么意思？”宜阳王问。 “黑衣人既然能利用人打开四象祭坛，利用白巅，还能顺利抢走东西，他们应该是利用了不为人知的通道。”清逸王妃伸出手指。 “你们想想，黑衣人是不是凭空出现在祭祀坛上的？就连姬无烟也没有发现吧？” 姬无烟不语。 他的确没有发现。 也正如清逸王妃所说的那般，那黑衣人是在他们离开之后突然出现的。 “你那些暗卫就是挡我们这些君子的，对于小人，你想挡也挡不住。”清逸王妃，“这都是命数。可惜啊，有些人忙碌了那么多年，算计了那么多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宜阳王的脸色发黑，“你们是君子？” “我们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我们的目的也只是救小鱼而已。”清逸王妃面不改色，“顺带着看一眼四象祭坛。” “你刚才说，黑衣人是被选中之人？”秦偃月问，“枕头里的东西，莫非……”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靠近棺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戒指在发烫。 戒指有反应，证明枕头里的东西与月石相关。 而，黑衣人是被选中的。 也就是说，黑衣人是适应者。 月石都已经烂大街了！ 清逸王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怎么说呢？” “太子妃应该能够察觉到吧？那四象祭坛根本不完整。” “驻守东方的青龙，少了两只眼睛。驻守西方的白，虎，同样也缺少一点东西。” “同样的，朱雀和玄武自然也不完全。” “世人都道四象祭坛如何如何，其实想要打开，必须凑齐五样东西。”清逸王妃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一直躲在暗处的你们两拨人，也该露面了，要不是你们混淆视听，给人添麻烦，宜阳王也不会投鼠忌器，平白多走那么多弯路。” 清逸王妃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她不是躲在暗处的第三批人一样。 宜阳王也跟着说，“四象祭坛已经彻底关闭，我想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打开。你们想做什么也做不到了，还是都出来吧。” 宜阳王的声音有些冷，“虽然你们是客人，但，若是你们对东陆怀有恶意，或者不愿意露面，请恕本王秉公办事，短时间内将你们送回你们自己的国家。” “别啊。”南宫望的声音传来。 南宫望从角落里闪出身形来，对着宜阳王俯首作揖，行了大礼。 “南宫望参见皇叔。” “南陆太子的大礼我可受不起，再说，我也不是你皇叔。我更希望太子殿下能称呼我一声宜阳王。”宜阳王冷声道。 “您是絮公主的皇叔，就是孤的皇叔，您是长辈，这份礼您受得起。”南宫望说完，又对东方璃和秦偃月行了礼。 秦偃月被这乱糟糟的事态弄得心情不太好。 她冷冷地盯着南宫望的表演。 杜衡在一旁点评，“这就是很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东方璃：…… 秦偃月恨铁不成钢，狠狠地瞪了杜衡一眼，“谁是黄鼠狼？谁是鸡？杜衡你骂谁呢？” 杜衡自知说错了话，忙闭了嘴。 南宫望呵呵直笑。 “南陆太子留在咱们这里白吃白喝，果然不仅仅是追絮儿这一个目的。”秦偃月对东方璃说，“他目的不纯，我们得找絮儿谈谈。” “太子妃，这些话守着孤说，是不是太伤孤的心了？”南宫望很委屈。 他举起手，指天指地，“孤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絮儿姑娘的事，也没有做对不起东陆的事。” “那你偷偷摸摸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秦偃月问。 南宫望眯起眼睛，“我跟北陆的清逸王夫妇，目的大概是相同的。” “哦？”秦偃月的目光又转向清逸王妃。 清逸王妃拍着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最后那位，中陆的清音公主，你也别躲了，出来吧。” 清逸王妃的话音落后。 清音公主慢慢走出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福，脸上有些歉意，“叨扰了。” 从乌头碱毒之后，这是秦偃月第一次见到清醒的清音公主。 清音公主已没有大碍，已恢复了从前的风姿。 声音还是跟往常一样空灵好听。 容颜甚至比初见时更加美艳了几分。 “上次多谢七王妃，哦，不对，你已经是太子妃了。”清音公主羞涩轻笑，“多谢太子妃相助，我才能恢复如初。” “大恩大德，请受清音一拜。” 清音公主说着，要对秦偃月行大礼。 秦偃月忙将她扶住，“使不得使不得。” “就让我拜一拜吧。”清音公主眼神清澈，“我跟皇上已定终身，等回明了父皇母后，我便会正式入驻后宫。到那时，我身份特殊，无法再拜谢。” 秦偃月听了清音公主的话，彻底松了口气。 清音公主择婿人选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东方璃就好。 清逸王妃看不下去，“我说清音公主，你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眼神清澈，声音无辜，我见犹怜的。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世界欠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作为天医传人，你为了嫁给一个老男人，至于用这种手段？”清逸王妃很不屑，“丢了天医传人的脸。” 清音公主一愣。 随即调皮一笑，“如果不是用这种手段，我没办法留在他身边。我这辈子，非东陆皇上不嫁。” 秦偃月狐疑地看着清音公主，心里乱糟糟的。 南宫望也就罢了。 清音公主中毒之事，另有隐情？ 清音公主是天医继承人？ 秦偃月觉得，她活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 “对不起。”清音公主察觉到秦偃月的不悦，忙道，“太子妃，我没有恶意，只是当时情况特殊。” 清音公主似乎并不想讲起那天的事。 她转移了话题，“我跟清逸王妃目的是一样的，只是顺便看一眼四象祭坛。” “清逸王妃也说过，四象祭坛的四只石雕缺少东西。其实，缺少的东西就是钥匙。只有五把钥匙同时开启，才能顺利打开四象祭坛。” “想要找齐五把钥匙难如登天，我们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祝由术传人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也一脸懵。 他体内的毒已接近极限，头脑晕眩，难以站立，无法思考。 “我对四象祭坛知之甚少。”东方璃，“抱歉。” 秦偃月心疼东方璃。 若不是这里人多嘴杂，还有时不时蹦出来的暗处之人盯着，危险系数过大，她真想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去。 “别说话了。”秦偃月柔声，“飞影，你来给老七运功，将毒逼到指尖。” “偃月，我没事……”东方璃牙根紧咬。 “别逞强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的毒也到了极限。飞影！” “是。”飞影将东方璃带到比较安静的地方，盘膝坐下。 东方璃着实到了极限。 他没有再挣扎，配合飞影疗伤。 “姬无烟，杜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飞影不受影响。”秦偃月正色道，“你们听清了吗？” “太子妃，我觉得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姬无烟能做什么？我才不信他。”杜衡酸里酸气的。 “杜衡，人命关天，你少吃点酸菜鱼可以吗？姬无烟，你别跟杜衡一般见识，一切以保护太子殿下为重。”秦偃月说。 杜衡摸不着头脑，“我没吃酸菜鱼啊？别说吃不到酸菜鱼，就算是能吃到，我也不爱吃。” 杜衡不理解酸菜鱼是什么意思，嘀嘀咕咕的。 清逸王妃却是听懂了，笑着，“酸菜鱼可不是道菜，你把酸菜鱼拆开来看，再在每个字前面加一个又字。” 杜衡依旧不明所以，尝试着念出来，“又酸又菜又鱼？这什么意思啊？” “你在鱼前面再加一个多字。” “又酸又菜又多鱼……多余？”杜衡终于弄明白了酸菜鱼的意思，顿时脸黑了。 太子妃这是拐着弯在骂他呢！ “太子妃您太会冤枉人了，我承认我酸，但你说我菜，说我多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杜衡很委屈。 “我从来没说过，是你自己脑补的。”秦偃月语气淡淡然，“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与我无关。” 杜衡：…… “太子妃您一定是在报复我刚才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事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去守着。”秦偃月呵了一声。 “太子妃您消气，别这么凶嘛，我去守着还不行么？”杜衡来到姬无烟身边。 “酸菜鱼。”杜衡冲着姬无烟冷哼了一声。 姬无烟：…… 他确信杜衡的脑筋真的有点问题。 因中陆的清音公主和南陆太子南宫望以及北陆清逸王妃夫妇等人已经全部露面。 清点过人数后。 宜阳王不必再投鼠忌器，以暗影为首的影成员全力捕捉黑衣人和同伙，生死不论。 四象祭坛强行关闭后，偌大的空间又恢复了原样。 水银退散，祭坛沉入到深渊中。 一同沉没的，还有四方神兽雕像。 若不是亲身经历，甚至无法想象方才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面向南宫望和清音公主，“你们故意留在东陆王朝，就是为了四象祭坛？” 南宫望率先说，“当然不是，我是为了絮公主。” “白吃白喝，满嘴跑火车，南宫太子，我会将你的斑斑劣迹悉数告诉絮儿。”秦偃月冷笑。 “别。”南宫望摆手。 “要想让我闭嘴也行，除非你把你的真实目的告诉我。”秦偃月微微挑眉，“若你诚实守信，说不定我还会撮合撮合你跟絮儿。” 东方絮应该对南宫望这种娘炮一般的小白脸不感兴趣。 撮合也是白费力气。 南宫望眼睛亮了亮，摆着手，“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我隐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是祝由术的传人。” “祝由术？”秦偃月震惊。 中医十三科里面，祝由术位列第十三科。 祝，即为咒。 由，则为原由。 所谓的祝由术其实就是古代的巫术。 古中医的演变，始于巫术。 随着人们的认知水平提高，到后来，巫术和医术混合。 再后来，巫术和医术分离。 古祝由术，神秘而庞大。 就算是现今社会，也有不少祝由术传承。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去，祝由术有些类似心理治疗之类的。 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以北面而咒，十言即愈，神乎其神。 秦偃月没想到，这看起来不靠谱的南宫望，竟是神秘祝由术的传人。 “你，是祝由术传人？”秦偃月有些怀疑，却又觉得顺理成章。 祝由术本就神神秘秘的，跟南陆那个地方很搭。 “没错。”南宫望拿出一块血红色玉佩。 那玉佩是羽毛模样。 “这是证物，也是开启四象祭坛朱雀方位的钥匙，名为眉间血羽。” 南宫望指着额间，“朱雀雕像额间缺少的那一片羽毛，正是朱雀的眉间之血，也是钥匙孔。” “朱雀缺少眉间羽毛，青龙缺少眼睛。”秦偃月好像从繁杂纷乱的信息中捕捉到了什么。 南宫望擅长祝由术，拥有眉间血羽。 清逸王妃则是拥有虎撑的鬼医，想来，那虎撑就是掌管西方白，虎的钥匙。 而，清音公主是什么天医传人。 秦偃月望向清音公主，“你手中的钥匙是什么？” 清音公主伸出手，“是这个。” 清音公主手心里，是一块天鼋令牌。 天鼋，是轩辕一族的图腾。 轩辕一族是古老的种族，传闻跟上古时期的黄帝有千丝万缕联系。 只不过，这个时代是不是炎黄二帝传承还待考证。 “眉间血羽，虎撑，天鼋令。”秦偃月念叨着。 “还有你的戒指。”清逸王妃接过话来，“ 你的戒指，应该是两只，正好是青龙的两只眼睛。你这里只有一只？” 秦偃月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她这里的确只有一只。 但。 玉儿的戒指跟她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的一般。 那枚戒指，也是有人留给东方璃的外公，再由东方璃的外公留给云妃娘娘，最终到她手里。 以前觉得是巧合。 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巧合？ 这些，分明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青龙的钥匙孔是双戒，白，虎的钥匙是虎撑，朱雀的钥匙是眉间羽，剩下的玄武……”秦偃月还是觉得不对。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五把钥匙 按照东西南北的方位。 身在东陆的她拥有青龙的钥匙。 身在南陆的南宫望拥有朱雀的钥匙。 清音公主是中陆之人，且手上的东西是天鼋令，跟四神兽没有关系。 而，清逸王妃是北陆的。 清逸王妃手持虎撑，是白，虎雕像的钥匙。 白，虎是驻守西方的，按理说，应该是西陆王朝的人拥有虎撑才对。 秦偃月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你思维固化了。”清逸王妃解释说，“没有人说过哪个钥匙必须是哪个国家的人拥有，也并不是说我身在北陆就不能持有虎撑。” “我的九莲虎撑是传家之宝，至于白，虎是不是西方的，我并不在意，我只知道，我这里有打开白，虎雕像的钥匙。” 秦偃月微微点头，“剩下的玄武钥匙，莫非是……” 清逸王妃叹了口气，“就是被黑衣人抢走的那个。” “我并不知道玄武钥匙是什么，但，被抢走的，应该就是钥匙。” “按照我所知道的线索，同时将东西南北四把钥匙打开雕像，再用最后一把钥匙开启四象祭坛。这就是五把钥匙的用法，缺一不可。”清逸王妃说。 “原本我来到东陆之后，发现青龙，朱雀，天鼋令都集中到了一起，距离打开四象祭坛只差玄武钥匙，我想进来赌赌运气，看能不能将四象祭坛打开。” “如我猜测的那般，玄武的钥匙之所以没现世，是因为一直被放在四象祭坛中。我察觉到四象祭坛和白巅被人利用之后，想让玄武钥匙继续沉睡在棺材里。” “可惜啊，钥匙还被人抢走了。这一次，是命中注定无法打开四象祭坛。” 清音公主和南宫望也是如此想法。 他们都有些沮丧。 “如果五把钥匙都拿到，打开四象祭坛后，会发生什么？”秦偃月觉得声音有些发紧。 所谓的天鼋令，眉间羽，九莲虎撑，以及她的戒指，还有被拿走的玄武钥匙，应该都是同一种物质做成的。 这五把钥匙共同打开四象祭坛。 这所谓的四象祭坛，或许是通道！ 是连接她所在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通道！ 秦偃月的神情有些激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清逸王妃察觉到了秦偃月的想法，“我认为打开四象祭坛之后，可能会发生神奇的事。” 秦偃月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杂乱。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察觉到，爷爷那个老头子，的的确确是在骗她。 或许，老头子讲述的月石是真的。 但，老头子绝对瞒着她了些什么。 老头子隐瞒的这些，恰恰是事情的关键。 “是不是找到被抢走的那把钥匙，我们就能打开四象祭坛？”秦偃月问。 “不可能了，四象祭坛已经过了开启的时辰，下次开启时间未定，现在咱们有钥匙也开不了。”清逸王妃惋惜道。 秦偃月也有些惋惜。 四象祭坛的出现，打乱了她一直以来的观念。 有太多太多未知扑面而来。 这些未知杂糅在一起，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秦偃月心里乱纷纷。 “你们也别这么失落。希望宜阳王的人能够捉到黑衣人，拿到第五把钥匙。”清逸王妃道，“等下次祭坛开启时，我们就能一探真相了。” “而且，四象祭坛原本就是凭空出现的。不知什么人将四象祭坛藏在一个普通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这其中说不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这次无法打开四象祭坛，是天意。”清逸王妃道。 “兴许……” 清逸王妃声音沉沉，“等打开之后，四象祭坛又凭空消失也说不定呢。” 秦偃月没有作声。 南宫望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在南陆的史料上，曾有过有关四象祭坛的记载。” “所谓的四象祭坛，听说是某年某月某日，从天而降一块大陨石，陨石落地时，天塌地陷。” “那时正逢乱世，河水倒流，庄稼全死，群蛇出洞，等等各种异象频出，陨石降落并不算稀奇事。后来，世间不知怎么传出了四神兽降临，乱世将被四神兽分食的消息。” “也是从那时起，四象祭坛开始流传。” “乱世中人人都渴望安宁，不少人借着四神兽的名义起义，大大小小起义军丛生。其中形成气候的队伍有四支，他们分别割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恰好印证了四神兽分食的预言。” “战乱平息之后，四象祭坛凭空消失，只留下这些钥匙和传说。这些年，我们都在寻找四象祭坛的踪迹。谁曾想，这四象祭坛是在东陆王朝皇宫的地下呢。” 南宫望感叹着，“这大概都是命运的指引。” “祝由术，天医，鬼医，又是怎么回事？”秦偃月一想到南宫望和清音公主这两个故意留在东陆的人也有月石之类的东西，就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的月石，又是从哪里来的？”她问。 “月石？什么月石？”南宫望拿出自己的眉间血羽玉佩，“这个东西是我们南宫家的传家宝，我继承太子之位后，这东西就到了我手里。” “因为我们南陆的图腾是朱雀，朱雀额间的那根羽毛被誉为最珍贵的血羽。” “至于祝由术……”南宫望微微抬起眼睛，“想要继承大统，就要成为南陆最高巫医，这是硬性条件。” 秦偃月又将目光转向清音公主。 清音公主眨着清澈的眼睛，“我跟南宫太子一样。” “这块天鼋令是我母后给我的，说是中陆至宝。至于天医的身份，是我从小体弱多病，就拜了隐士高人为师，那高人的身份便是天医，我就成了天医传人。” “至于月石是什么，我也不知。”清音公主一脸的天真。 若不是清逸王妃吐槽清音公主演技逼真，秦偃月真信了清音公主的天然呆和无邪。 不过，清音公主说的应该是实话。 秦偃月蹙眉。 结合先前东方璃给她讲述过的四象祭坛的来历和南宫望的说法以及爷爷讲过的月石来历。 她大概能推测出。 有天外物质通过陨石的方式砸到这个世界来。 当时正逢乱世，有心人利用四神兽的传说，忽悠当时的老百姓奋起反抗。 就像秦末有人利用鱼肚子的尺素书来忽悠群众追随一般，都是套路。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原本该入地狱之人 利用神话故事或者借用某个名人的名义进行反抗，这在乱世中很常见。 陨石降落这种现象被称为天降异象，有人趁机做文章也很正常。 关键是，乱世结束后，是谁把陨石藏在东陆皇宫的下方。 又是谁，将这块陨石做成了祭坛模样？ 以及是谁雕刻了四座神兽雕像，还弄了五把钥匙出来。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 她总感觉，她距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这个真相，跟爷爷所告诉她的完全不同。 爷爷所说的那些，兴许只是冰山一角。 “我呢？轮到我了，为什么你不问我呢？”清逸王妃等了半晌，见秦偃月只是低头沉思，沉不住气了。 “你把他们两个都问了一遍，为什么把我忽视了？” 清逸王妃将虎撑递到秦偃月跟前，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期待着能够自我介绍。 秦偃月：…… “我不用问你，大致也能猜到。”秦偃月，“一般人不知道奥斯卡小金人是什么东西，你能说出那种话，我还有什么可问的。” 清逸王妃咧嘴一笑，“我暴露了。” “你先前就暴露了。”秦偃月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察觉到了。” “有吗？我的伪装完美无缺，怎么会暴露？”清逸王妃在考虑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清逸王轻笑，“素素，我就说你被比下去了。” 清逸王妃很不高兴，暗暗拧了清逸王腰间的软肉，“我先前就说，咱们得赶紧离开闻京城，不然你也得成为太子妃的追随着。” “别闹。”清逸王脸颊微红，抓住清逸王妃的手，“好多人都看着呢。” 清逸王妃看了看四下。 清音公主和南宫望他们都瞅过来。 “这次先饶了你。”清逸王妃冷哼一声。 她看向秦偃月，“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身份，那有些事我们就能心照不宣谈一谈了。” “太子妃，有关我穿越……” “清逸王妃。”秦偃月打断清逸王妃的话，“等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之后，请务必到王府一谈。” 清逸王妃知秦偃月故意转移话题，眼底狡黠，“你请我吃火锅的话，我会考虑考虑。” “我会准备上好的牛羊肉，上好的锅底，上好的汤汁。一言为定。”秦偃月说。 “一言为定。”清逸王妃伸出手。 秦偃月愣了一下。 握手礼节，她真是已经好久没使用过了。 正说着话。 影卫陆续回归。 他们还押着几个黑衣人。 “王爷，我们抓到了这几个人，他们身形相似，功夫也很不错，分散在各个地方，非常狡猾。” 影卫将黑衣人押上前来，“我们已经检查过，这些人都是黑鸦成员。黑鸦嘴里都藏了毒药，想要服毒自尽的时候被我们制止。” “黑鸦的人都是亡命之徒，王爷，太子妃，请您们不要靠近。” “把他们的面罩揭开。”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是。” 黑衣人的面罩被一一揭开。 秦偃月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皱起眉头，“不对，这些是全部的人了吗？” 影卫点头，“南陆太子，清音公主，清逸王夫妇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之后，可疑人员就剩下这些。” “不对。”秦偃月，“一定还有落下的。” 秦偃月想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心底微微发寒。 那黑衣人的声音，绝对不是相似，不是巧合。 一定是那个人。 是那个原本该进入地狱的人。 “再去找。”秦偃月说，“不仅要找黑衣人，还要警惕身边的人。” 影卫神色微凛，“太子妃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易容成影卫蒙混过关……” “这绝对不可能。”影卫义正辞严，“若有此等事发生，属下愿意以死谢罪。太子妃不要随意揣度我们影卫。” 秦偃月有些尴尬。 宜阳王出来打圆场，“偃月，影卫的人数布置森严，纪律严明， 每一队的人在行动时都有一套独特的暗号，这套暗号变幻无穷，甚至一个摸头发的小动作都是暗号。” “这些暗号只有同队的人能看懂，不管是多一个或者被替换一个，会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所以说，易容成影卫混进来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秦偃月微微弯腰，“抱歉，是我不了解状况，我向你道歉。” 影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没能抓住人是影卫的失职。”影卫，“这点，我们无从否认。” 秦偃月相信宜阳王带出来的影卫。 影卫说一共抓到了这些人，应该就是这些人。 但，正主又确实没抓到。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能在暗影和影卫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的，除非是死人…… 想到死人。 秦偃月突然想起一开始进地下遇见的小祭坛。 小祭坛的树上挂满了死人。 黑衣人伪装不成影卫，伪装成死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在小祭坛那边，也就是常太妃的尸体附近，那边应该很多蜘蛛丝绕成的茧子，仔细寻找一下。”秦偃月说。 影卫拱了拱手，“启禀太子妃，属下们并没有见到常太妃的尸体，也没见到茧子。” “你们没见到？”秦偃月记得，常太妃已经死在毒蜘蛛的毒丝中，那附近应该还有不少尸体才对。 “难道被吞到了蜘蛛腹中？”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毒蜘蛛很少直接吞噬人，东方璃是个意外。 那些大蜘蛛，更喜欢将人缠起来当成备用食物。 “马上去查，去毒蜘蛛的巢穴查。那些毒蜘蛛怕火，能烧干净就烧干净，毒蜘蛛巢穴里的东西尽量不要碰。”秦偃月说。 影卫领命而去。 清逸王妃叹息，“不是我看不起宜阳王手下的能力，是那黑衣人拿到了四象祭坛里的东西，我猜测着，多半是抓不到的。” “再说，那个黑衣人也不会蠢到自投罗网，应该早早跑了。当务之急，我们只能分头去调查黑衣人的身份。” 清逸王妃捏着下巴，“只要调查出身份来，抢回来也不难。” “我想，我应该知道她的身份。”秦偃月说。 “黑鸦？”清逸王妃摆着手，“黑鸦只是表象，是被雇佣的而已，只调查黑鸦怕是调查不出来。” “不，她，是我的庶妹。”秦偃月沉声，“名为秦雪月。”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那公主名为西门雪 秦偃月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宜阳王。 “偃月，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老三家那个王妃？你同父异母的庶妹，秦雪月？”宜阳王捋着胡子，“她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 “我也纳闷。”秦偃月道。 秦雪月早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但…… 那个声音，那个身形，那个眼神，是秦雪月无疑。 “确定吗？”宜阳王问。 “不确定，但我亲眼见过她的尸体。”秦偃月，“当初，她攻击我不成，被我反击后，因漆黑天蛇陷入到疯狂头疼中。” “头疼折磨之下，秦雪月用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太阳穴。那把簪子从她的太阳穴刺穿，绝无生还的可能。” “诡异的是，就在刚才，我看见那黑衣人的时候，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秦雪月。” 清逸王妃捏着下巴，“你确定那是同一个人？该不会是易容术什么的吧？” “不可能，我检查过那尸体，没有易容痕迹。”秦偃月道。 “死了是绝对不可能复生的，就算有死了再活过来的事，也仅限于某些特殊情况，那种情况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清逸王妃捏着下巴，“或许，只是两个人长得比较像？” 秦偃月摇头。 秦雪月死的时候，形容憔悴，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已经脱相了，容颜自然跟全盛时期不甚相同。 “我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与记忆中那位庶妹很相似。”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是与秦雪月产生过几次剧烈冲突。 印象中的秦雪月刚愎自用，蛮横跋扈，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但…… 原主与秦雪月共同生活在秦家的时候，未出嫁的秦雪月似乎跟出嫁后的秦雪月有些不同。 先前她只以为是秦雪月嫁人后原形毕露。 现在想来，莫非嫁人之前的秦雪月和嫁人之后的秦雪月，根本是两个人？ 想到这里，秦偃月突然想起很早之前东方璎说过的话。 东方璎与她聊天时，说过不喜欢秦雪月的原因。 那原因，似乎是东方璎察觉到秦雪月跟西陆使者有些像什么的。 秦偃月已经记不清当时东方璎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走到东方璎跟前。 拿出银针，银针刺中东方璎的穴道。 睡穴解开后，东方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七嫂，早啊，你怎么来我宫里啦？” 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你睡迷糊了？这不是你宫里，我们还在地下，醒醒盹，我有事要问你。” 东方璎呆愣了好一会，突然一拍头，“啊，我想起来了，我看到我师父像泥巴一样裂开，那模样好生可怕。” “师父，我师父呢？我要去救我师父。我师父他没事吧？他裂开了吗？” 东方璎急吼吼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白临渊身上。 此时的白临渊脸色苍白无血色，白衣悉数染成了红色，就那么平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东方璎吓了一跳，他连滚带爬地往白临渊身边跑。 声音也带着哭腔，“师父，你死得好惨啊。” “都怪徒儿无能，徒儿没能救下您，师父，你怎么就死了呢。” 东方璎要扑到白临渊身上时，被清逸王妃提住了衣领。 “愣头小子，亏你还是小鱼的徒弟，你难道看不出来小鱼还没死？”清逸王妃无语道，“他虽没死，身体却是极虚弱的，你冒冒失失地扑上去，小鱼是死是活还真不一定了。” “真的？”东方璎眼圈红红的，“师父没死？” “骗你做什么？”清逸王妃将东方璎放下，“小鱼本身就是个医毒双绝的大夫，他是刺中了自己的心脏，不过你放心，他的力道和角度恰到好处。” “况且有我在，阎王不敢收他。” “原来如此。”东方璎点头。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不对啊，小鱼是谁，你又是谁？” “反应真迟钝。”清逸王妃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小鱼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徒弟？” 东方璎捂住额头，“不准碰我额头，我额头上有师父给我刻的印记。” “我说你额间这莲花那么熟悉，原来是小鱼给你刻的。”清逸王妃露出森森的牙齿，“小鱼的审美太差劲。” “小孩，我来帮你改改如何？”她拿出一套针，“纹身，我是专业的。” “……”东方璎吓了一哆嗦。 “都别闹了。”秦偃月将东方璎拽过来，“老十，我有要紧事要问你。” “你可还记得，曾经你我还有你七哥，咱们三个闲聊的时候，你曾说过，你不喜欢你三嫂。” 东方璎点头，“我的确不喜欢她，她都已经死了，我干嘛要喜欢一个死人？”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之前。你不喜欢秦雪月的原因，你还记得吗？”秦偃月问。 东方璎歪头想了想，“忘了，我那么忙，怎么能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忘了？你再想想，这很重要。” 东方璎撅着嘴，摇头，“要不你给我个提示？” “我记得，你说当时西陆使者到来，使者里面有个人跟秦雪月长得很像……”秦偃月道。 “啊，我想起来了。”东方璃重重地一拍手。 “是的，七嫂，我记起来了。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呢。”东方璎说，“秦雪月跟西陆使者长得特别像，我觉得神奇，特意将这件事告诉秦雪月，秦雪月用很可怕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好吓人。” “从那时候，我就很讨厌她。” “你记得西陆使者的名字吗？”秦偃月问。 东方璎摇头，“应该是个丫鬟什么的吧，名字什么的我就不记得了。七嫂，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有点事。”秦偃月抚摸着东方璎的头，“老十，你要是想起些细节，记得立马告诉我。” 东方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南宫望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嘴里嘀嘀咕咕的。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秦偃月被他嘀咕得有些烦。 “听你们说的这些，让我想起一个人。”南宫望道，“前些年我去过西陆，见到过一位西陆公主，那公主名为西门雪。”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他其实一点都不娘 “传闻，那位西门雪公主有几年不在宫中，是最近才回归西陆皇室。”南宫望道。 “不在宫中是在哪里？”秦偃月问，“你可否见过西门雪的真容？” 南宫望点头，“见是见过，不过……” “我这个人记性不好，遇见不熟悉或者无关紧要的人，根本记不住脸。就算熟悉的人，也得待很久才能有个印象。” “唯独絮儿公主是例外，我见絮儿公主的第一面，她的倩影就牢牢地印在我心底。”南宫望脸颊微红，双目含情。 “打住。”秦偃月才知道南宫望有脸盲症，“我对你跟絮儿的感情没兴趣。” “我也不想你感兴趣，只求太子妃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絮公主。”南宫望，“絮公主最讨厌的事就是被骗。若是被她知道我骗了她，我会死的。” 秦偃月冷笑，“说不定你是祝由术传人这件事是加分项。” “真的？”南宫望喜出望外。 “自然，絮儿自小性子野，你柔柔弱弱跟个姑娘一样，絮儿怎么会喜欢？或许你强一点，她兴许就对你改观了。” “……”南宫望觉得秦偃月是在拐弯抹角说他娘炮。 南陆人是普遍矮一些。 偏生他又白净纤细，跟个姑娘似的。 但，他就是看起来柔弱。 他其实一点都不娘！ 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秦雪月这件事，兴许只是我弄错了而已。”秦偃月无视了南宫望愤愤然的样子，转头看向宜阳王，“皇叔，我记得老七偶尔提起过，说是西陆使者要来东陆？” 宜阳王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出了一点状况，这件事是礼部尚书在处理，我并不太了解。” 他似乎并不想说太详细，随意找了个借口。 秦偃月也不再询问。 人群中沉寂下来。 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这座地下宫殿的夜明珠绽放出璀璨光华。 光华一丛丛，映在鬼斧神工的雕刻中，有种密霭生深树的错觉。 素色如淡月，照耀在奇石怪林，也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层光芒盖住了他们原本的情绪。 秦偃月心里乱糟糟的。 她担心东方璃，告别了众人，走到东方璃身边。 飞影正在给东方璃运功疗伤。 秦偃月不懂功夫，却懂得经脉。 飞影将气息从东方璃的后背穴位一路推进。 沿着尾闾、夹脊和玉枕往上，避开风池穴和膻中穴，通过手臂上的曲恒穴，曲池穴，将毒药集中到关冲穴。 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将毒药放出来。 秦偃月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拿出银针，刺中东方璃的无名指。 滴答。 滴答滴答。 东方璃的无名指上滴落下漆黑色的血珠。 血珠滚落到地上之后，几乎在眨眼间挥发。 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这毒蜘蛛的毒真是可怕。”秦偃月拿了瓷瓶将血接住，后怕不已。 幸好东方璃是跟白临渊一起行动的。 如若不然，东方璃怕是早就被毒死了。 杜衡捏住鼻子，“太子妃，太子他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只是一些余毒而已，等他手上的血变成正常颜色，就没大碍了。” “那就好。”杜衡松了一口气。 “那个，太子妃，我刚才好像听你们在谈论什么秦雪月和西陆？” 秦偃月淡淡抬眼，“男子汉大丈夫，偷听别人说话算什么本事？” “我从来没偷听，我都是光明正大地听。”杜衡一脸八卦，“其实，我也见过那个长相跟秦雪月很相似的西陆人。” “哦？” “那会儿西陆使者就住在距离七王府不太远的行宫，皇上让太子殿下好生照料着他们。太子殿下懒得去，就派我去了。” “我在花园里见到了一个踢毽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与秦雪月有八分相似。奇怪的是，那小姑娘是丫鬟打扮，却众星捧月一般，人人都让着她，顺着她。” 杜衡神秘兮兮的，“那会儿我猜测着那小丫鬟可能是使者的小情人。现在看来，或许那小姑娘本就是西门雪乔装成的丫鬟。” “你终于聪明了一次。”秦偃月赏给杜衡一个赞许的眼神，“你记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五年前吧？”杜衡想了一会，笃定道，“就是五年前，那会太子殿下刚从军营回来，还经常往苏府跑呢……” 秦偃月正端着盛满了毒血的瓷瓶。 听到杜衡的话，脸一沉，将瓷瓶往杜衡跟前一放，“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杜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太子妃饶命。” 秦偃月换了新的瓷瓶。 “再敢胡说八道，我把这些毒血灌到你嘴里。” “我错了。”杜衡举双手投降。 “太子妃，您说，这是不是西陆的阴谋啊？” “我们，应该是被误导了。”秦偃月说。 “因闵珠使用了南陆的手段，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闵珠和南陆有什么关系。或许，闵珠只是恰好拥有南陆的蛊虫而已。”秦偃月，“若闵珠本就是西陆那边的人，一直缠绕着的死结就能解开了。” “秦雪月与西陆公主长相相似，若是她们两个互换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 秦偃月突然豁然开朗。 若是秦雪月和西门雪能够互换身份，黑鸦那个只认钱的组织能出现在闵玉闵珠秦雪月身边也就容易理解了。 西陆皇室应该能指使得动黑鸦。 秦偃月觉得她已经抓到了线头，接下来只要求证一下，就能找到真相。 “血，太子妃，太子殿下的血已经变成了正常颜色。”杜衡叫了一声。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无名指渗出的血液已是鲜红色，一喜。 她塞到东方璃嘴里一个药丸。 “飞影，可以了。” 飞影慢慢停下来。 此时东方璃已陷入到昏迷之中。 飞影离开后，东方璃软软地歪下去。 秦偃月将东方璃揽在怀里，手指放在他的脉搏上。 脉搏跳动正常，身体无碍。 只不过东方璃的体力已经被抽走，怕是要睡一段时间。 秦偃月轻轻触摸着东方璃额间皱起的眉间纹，低声道，“等你醒来就没大碍了，乖乖睡一会。”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妃请不要血口喷人 秦偃月的香气萦绕在东方璃身边。 浮香秀色，温柔如水。 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的指腹的温度，眉心的皱纹慢慢松开。 他的呼吸也变得均匀。 “七嫂。”东方璎探头探脑的。 “嘘。”秦偃月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你七哥睡着了，小点声。” 东方璎点着头，细声细语，“影卫回来了，他们把毒蜘蛛的老巢给烧毁，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皇叔和南陆太子他们已经过去，你要过去看看么？” “去。”秦偃月眼神一凛。 再大个的毒蜘蛛也不会长那么大。 除非毒蜘蛛基因突变。 导致基因突变的诱因就在皇宫地下，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动物，都很危险。 秦偃月想将睡着的东方璃松开。 东方璃却紧紧地拥住她不放。 “老七，你先放开我，我去去就来。”秦偃月的声音极致温柔。 东方璃已经睡沉。 他似是听不到秦偃月的话，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秦偃月被东方璃当成了人型抱枕，脸黑了黑。 “东方璃？” “你先放开我，我一会就回来。” 秦偃月越说话，东方璃抱得越紧。 她实在挣脱不开，只得将外套脱掉。 外套和真人相差太远，睡着的东方璃抱着不舒服，很不满。 “太子妃，要不我穿着你的外套，让太子殿下抱着我？”杜衡自告奋勇。 秦偃月赏给杜衡一记白眼，“你若不怕太子醒来把你剁成肉酱，尽管来。” 杜衡缩了缩肩膀，“那，那还是算了吧。” “把那块石头移过来。”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石头。 那石头不大，也不小。 套上她的外套后，秦偃月终于成功金蝉脱壳。 “飞影，马上就将太子带回府中。”秦偃月吩咐道，“去请陆修，让他熬几副汤药。” “是。”飞影领命而去。 “姬无烟，杜衡，你们保护太子。”秦偃月吩咐。 姬无烟和飞影离开，唯独杜衡迟迟不动。 秦偃月转头看去。 杜衡正盯着那块石头，表情复杂。 秦偃月无语，“你一直盯着石头看什么？” “我在想，等太子醒来后，会不会把那块石头劈碎？”杜衡道。 “应该不会。” “太子会把我剁了，却不劈石头，人不如石啊。” “瞧你这点出息。”秦偃月说着，眼睛微微瞪大，“杜衡，你该不会……” 这货先是看上了姬无烟假扮的水烟。 现在，又想让东方璃抱他？ 杜衡这货，怕不是个断袖？ 秦偃月审视着他。 杜衡感觉到秦偃月目光奇怪，眨了眨眼睛，“太子妃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喜欢男人？” 杜衡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太子妃请不要血口喷人，我是纯爷们，货真价实的纯爷们，只喜欢女人的纯爷们。” “咦……” “是真的。”杜衡额角嘴角都在抽搐。 他举起手，“我杜衡对天发誓，只喜欢香香软软的妹子，对糙汉子没兴趣。”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杜衡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其实，我就是跟姬无烟打了个赌而已。我就跟姬无烟说，我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之类的。太子妃，我就是嘴碎，万万没有染指太子的想法。求您。”杜衡双手合十。 “求您千万别告诉太子，也别告诉我哥。” 顿了顿，他又补充，“也别给我喝毒药……” “七嫂，你们怎么这么慢啊？”东方璎催促的声音传来。 杜衡合十的双手几乎抬到了头顶，“我错了我错了。太子妃，我知道错了，要不，您先过去？” “你跟我一块过去。” “我还得照顾太子呢。” “有飞影在，用不着你，你不准靠近太子半步。” 杜衡：…… 秦偃月跟着东方璎来到毒蜘蛛巢穴。 毒蜘蛛已经被影卫们全部杀死。 缠绕了蜘蛛丝的巢穴被大火烧干净，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东陆太子妃，你可算来了。”清逸王妃招呼秦偃月，“这里有块石头跟普通石头不一样。” “旁边的石头都已经被毒液侵蚀成各种各样，唯独这块石头坚硬非常，不仅没有被侵蚀，还光亮如新，就算是被大火烧过也铮亮铮亮的。” 秦偃月看着黑漆漆的石头，“陨石？” “应该是，还是蕴含了大量放射性元素的陨石。”清逸王妃，“放射性元素很有可能是导致蜘蛛变异的主要原因。” 众人不解。 “有一个神秘的村子，那村子里的人会莫名其妙死去，迷信的人以为是鬼神作祟，后来才发现是村口那块天降陨石的辐射作用。”清逸王妃解释道。 秦偃月点头，“你们可以当做，是天外石头带来的灾厄。”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地放在那块黑色的石头上。 戒指没有反应，证明黑石跟月石无关。 待在这块黑石旁边，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检查过了，应该就是普通陨石。”清逸王妃，“毒蜘蛛变得那么大，应该是被陨石放射导致了基因突变。这块石头不能留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我建议扔到不毛之地。” 宜阳王若有所思。 “你们的意思是，这些毒蜘蛛能够变得如此骇人，都是这块石头的作用？”他问。 “是。”秦偃月说，“皇叔，这块石头很危险，还是处理掉吧。” 宜阳王将秦偃月拉到一旁，低声问，“按照你们的说法，这块石头能让蜘蛛变成巨大蜘蛛，若是人在这附近待时间长了，岂不是会变成巨人？” “若我们能培养出巨人战士……”宜阳王很心动。 就算培养不出巨人战士，培养大型猛兽，东陆的战力也会猛增。 “劝你还是醒醒吧。”清逸王妃冷笑，“巨人战士？这黑色石头只会让靠近的人死绝了而已。” 宜阳王没想到会被听去，有些不悦，一甩袖子，别过脸。 秦偃月安抚，“皇叔，清逸王妃说得不错。利用这石头是培养不出来巨人战士的，反而会成为祸害。” “为何蜘蛛能，人不能？”宜阳王不解。 “该怎么说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秦偃月道。 “在很早之前，这里应该有不少蜘蛛，不适应黑石的蜘蛛逐渐死掉，适应的蜘蛛活下来，它们为了适应环境不断进化，久而久之变成了巨大蜘蛛。”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出口是秦府后院 “蜘蛛的繁殖能力强且快，母蜘蛛产下的小蜘蛛也多至数百，一窝窝蜘蛛不断繁衍适应环境，基因也慢慢改变。”秦偃月说。 “这黑石不知存在了多久，蜘蛛怕是已经繁衍了几百代甚至上千代才形成巨型蜘蛛。人就不一样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来试错，也活不到上百代。而且，基因突变这种东西没有规律可循，蜘蛛变的巨大，人不一定变成巨人。” “这就好比，数十万人喝下一种剧毒，只有两三个人勉强活下来，这几个人再不断繁衍，优胜劣汰。” “等繁衍几百代甚至几千代之后，这种剧毒已经对他们没有效果。我们没有人能活上千上万年，为了得到那一个人牺牲数万人，也就本末倒置了。”秦偃月说。 宜阳王听懂了，“若是毒蜘蛛等繁殖比较快的虫子，是不是还可以期待一下？” 清逸王妃冷笑，“早先听闻宜阳王表面温和，实则是个好战分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的影卫对付那些毒蜘蛛时，多多少少也受了伤，毒蜘蛛智商低下，不分敌我，若是使用在战场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对生态环境造成灭顶破坏。” “你确定要利用黑石制造战争？” 宜阳王脸色沉沉。 他沉吟了良久，双手负立，“罢了，将这块石头运送到广野，嘱咐那边的将士严加看管。” 影卫们领命。 “皇叔。”秦偃月抬头看了看上方，“您可知道，这上方是哪处宫殿？” 宜阳王想了想，“应该是湖心岛那块。” “湖心里的鱼虾或者花草，生长可有异样？” 宜阳王摇头，“那里的鱼比别处肥美一些，花草格外萎靡一些，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异常。” “哦？这说明辐射并没有扩散。”秦偃月抚摸着墙壁。 用来砌墙的石头有点温润，有些羊脂玉的手感。 皇宫里没有异常，说明这里的墙壁阻断了陨石里的放射性元素外扩。 就算有泄露，影响也不大。 “皇叔，我觉得这块石头不用扔那么远。”秦偃月说，“要不，就放在这里不用管了。” “不是你说这东西有危险要尽早处理掉么？”宜阳王无语。 “我是这么说的。”秦偃月，“但，我没考虑到这里的墙壁能够阻断辐射。” “仔细想想，皇宫里一直平安无事，应该是墙壁所使用的石头阻挡了这块黑色陨石。陨石被不知什么人放在这里，还被人特意用阻断辐射的软玉石头遮挡住，兴许还有别的用处。” 宜阳王不解其意。 “皇叔，影的残党已经被剿灭，您的影卫已经掌控了这地下宫殿，只要将这里看管好，假以时日，说不定能钓出些什么鱼虾来呢。”秦偃月笑道。 宜阳王眼神一凛，“偃月，你的意思是……” “那个黑衣人，有可能是从这里进来，又是从这里逃出去的。”秦偃月说，“黑石后面，有通向外界的洞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宜阳王震惊。 “此时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桂花开后，十里香飘，我闻到了桂花香味。”秦偃月，“桂花香味的来源，正是黑石后面。黑石后面有通向外界的地方。” 秦偃月这话一出，所有人嘴角都抽了一下。 大火烧过蜘蛛和蜘蛛丝，这里全是烧焦的味道。 唯独她还能分辨出桂花味来。 “狗鼻子。”宜阳王笑道。 “这块石头附近没有机关，只能硬搬，黑石怕是要重千斤，除非力大无穷，否则谁能搬动？就算后面有洞口，一般人也挪不开这石头吧。” “这上面不是湖心岛屿么？”秦偃月说，“我想，不需要太大力气就能搬动。” “哦？”宜阳王不太相信。 “南宫太子。”秦偃月转过头，眉眼弯弯，“要不要表演一个单手抬巨石的节目？” 南宫望：…… “孤不是伶人，不会表演，太子妃莫要侮辱孤！”南宫望义正辞严。 “絮儿最听皇叔的话，若是皇叔在絮儿跟前夸一夸你，絮儿说不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秦偃月笑着。 “孤答应你！”南宫望挽起袖子，“孤要做什么？” 秦偃月退了两步，“你把石头往上抬。” “这不可能做到吧？”南宫望脸色有些黑。 南宫望怀疑秦偃月是故意整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南宫太子，加油！” 南宫望暗暗运功，将力量集中在手上。 他抬起石头时，本以为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没想到，根本没用太大的力气就将石头抬起。 轻而易举地抬到过了头顶之后，石头固定在那里，不再动弹。 “这……”南宫望目瞪口呆。 “恭喜南宫太子，单手抬巨石，威武。”秦偃月鼓掌。 南宫望：……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望，“我没用多大力道，这石头是怎么被抬起来的？” 宜阳王等人也很震惊。 就连清逸王妃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很简单，这上面是湖心岛屿，也就是位于湖中。”秦偃月说。 上次她被钱王囚禁在湖水底下时，曾见过类似的机关。 “一般人看到这种巨石，不会想到要将千斤重的石头抬起来。其实，石头上面应该是跟喷泉之类的连接着。”秦偃月，“石头往上抬的时候，喷泉装置启动，喷泉喷涌而出。” “南宫太子抬石头时，等于整个湖的水都过来帮忙，其实就是巧妙地利用了力量守恒定律。” “我猜测着，设计这个机关的人，是故意在上方修湖的，除了避免有人居住在这上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维持这个机关。”秦偃月说。 宜阳王若有所思。 “启禀王爷，这里有一个洞口。”影卫道。 石头后面残留的蜘蛛丝被清除掉之后，洞口露出来。 影卫扔了火把进去。 火把还在燃烧，证明洞里有空气。 影卫率先钻进去探查。 过了好一会，影卫才回归。 “王爷，这边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应该是存在了很久的，比较简陋，中途没有暗器，也没有机关。尽头是……” 影卫欲言又止。 “说吧。”宜阳王道。 “护国公秦大人府邸。”影卫看了秦偃月一眼，“出口是在秦府后院的一口废井。”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满级绿茶是什么茶 秦偃月脸色一沉。 事情完全对上了。 原来秦雪月居住的院子不远处就有一口井。 那口井里的水口感发涩，没法喝，被人称为苦井。 后来有人不小心跌到井里，井本就是废井，就被人堵上了。 想来，是秦雪月无意间发现了井里的机关，阴错阳差进了地下宫殿里。 也就是说。 黑衣人就是那个早已经死了很久的秦雪月。 或者说，是西陆的西门雪。 秦雪月和西门雪，谁代替了谁，还是个未知数！ “去秦府。”秦偃月冷声道。 “毒蜘蛛是无差别攻击，她能够进入毒蜘蛛的巢穴，应该是用的毒蜘蛛的毒腺覆盖全身，骗过毒蜘蛛。” “用这种方法对自身有损害，我猜测着，她很大概率中了毒。这种毒蜘蛛的毒白临渊都无法立马解开，她应该会在安静的地方将毒逼出来，或许，她就在秦府中。” 清逸王妃持有同样的想法。 白临渊那种级别的毒圣面对毒蜘蛛的毒都要敬畏几分。 黑衣人将毒腺涂满身体，想要毫发无损也不可能。 “皇叔，请你分给我一些人。”秦偃月，“我想让一部分人埋伏在这里，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去秦府。” 宜阳王应允了。 因案件涉及到了秦偃月的娘家，涉及到护国公秦毅，宜阳王沉默了一会，才说。 “偃月，我将影卫借给你，你且回秦家处理，我等你的处理结果。” 秦偃月很感激宜阳王。 这件事牵扯到了秦家和西陆和七王府。 一个处理不好，会牵扯得更广。 秦家不仅代表秦家，因她的关系，会导致东方璃也牵扯进来。 若秦雪月真与西陆勾结，会将所有人拖下水。 宜阳王能这么做，是摆明了让她当家事处理。 家事和国事，意义相差甚远。 “谢皇叔，我会处理好的。”秦偃月说。 “我就不去了。”清音公主的声音空灵如百灵鸟，空谷清音起。 她眨着眼睛，“我出来了许久，若是皇上找不见我，怕是该着急了。” “宜阳王，太子妃，我对东陆没有恶意，我一心系在皇上身上，所以……” “可不可以请你们帮我保密？”清音公主的眼神清澈明亮，无辜得如小绵羊。 “来人，护送清音公主回去。”宜阳王正色道，“有关清音公主的事，本王一定会如实告知皇兄，也请清音公主坦诚相待。” 清音公主还想用自己的声音和那招牌般的无辜大眼睛来求情。 宜阳王不为所动，直接转过身去。 秦偃月并不讨厌狡黠的清音公主。 她安抚道，“你总是瞒着也不是办法，兴许，这是个开诚布公的机会。” “而且，有关乌头碱的毒一事，我还有事要讨教。” 清音公主一听到“乌头碱”三个字，脸色一变。 “我还想起我有些事要做，先告辞了。” 清音公主福了福，施施然离开。 秦偃月眯起眼睛。 看来，清音公主中乌头碱毒一事，还有秘密没被挖掘出来。 “为了一个老男人做到这种份上，清音公主倒是个真性情。”清逸王妃轻笑，“这下，你父皇的后宫里怕是要热闹了。” “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一个满级绿茶。后宫里的女人，怕是不够她玩的。东陆皇帝真是招惹了一个祖宗。” 秦偃月瞥了清逸王妃一眼，“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绿茶，清音公主这种满级绿茶的讨人厌指数要低很多。” 清逸王妃点着头，“我还有些期待看她手撕贱人的场面。” “满级绿茶是什么茶？我只知道顶级绿茶。你们若是喜欢喝，孤倒是可以送你们一些。”南宫望插话道，“南陆盛产茶叶，每年顶尖明前茶味道一绝。” 秦偃月和清逸王妃齐齐转过头，盯着南宫望。 南宫望被看得心里发毛，“这么看孤做什么？南陆气候适合茶叶生长，故而南陆茶叶天下闻名，孤可有说错什么……” 秦偃月懒得理他。 她告别了宜阳王，率人离开。 清逸王夫妇对视一眼，也告别了众人，准备单独行动。 南宫望眉头紧蹙。 “皇叔，孤方才，说错话了？”南宫望抄手，一脸不解。 她们明明就是在讨论绿茶，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宜阳王沉吟了半晌，“不知道。” “那皇叔可不可以撮合一下孤和絮儿公主？”南宫望眼睛里闪着光，“孤可以保证此生只对絮儿一个人好。” “你跟我保证有什么用？关键要看絮儿对你有没有想法。”宜阳王，“絮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会因旁人几句言论就对你改观。” “你与其舍近求远，倒不如直接去问絮儿。” 南宫望脸一红，“直，直接问？问什么？” “就问絮儿愿意不愿意嫁给你。”宜阳王道，“她跟她娘性格其实很像，直爽痛快，有话直说。比起云妃，絮儿还多了一份睿智和冷静。” “你就开门见山问一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你，她一定会回答你。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南宫望立马蔫了。 这宜阳王是摆明了让他死心的。 “皇叔，你想想办法啊。”南宫望苦着脸，“若是被絮公主拒绝，我会疯掉的。” “说起来，你跟絮儿是怎么认识的？”宜阳王说，“絮儿性子野，喜欢穿梭在山林里，丝毫不像个公主。你常年在南陆皇宫，哪里有机会认识她？” 南宫望想起往事，眼中泛着柔情，“或许絮公主已经不记得了，其实在很早之前，她救过我一命。” “那时的她，宛若英雄从天而降，我被她的英姿所倾倒，魂牵梦萦。后来，絮公主又救了我一次，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这大抵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可惜，絮公主对我并无感觉。” “若你真喜欢絮儿，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宜阳王捋着胡子。 “请皇叔不吝赐教。”南宫望鞠躬，行了大礼。 “我不是你皇叔。” “很快就是了。” “你在南陆也这么厚脸皮的吗？” “皇叔说笑了，南陆朝廷形势有多复杂，您是知道的。但凡我脸皮薄点，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宜阳王：…… “罢了，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南宫望洗耳恭听，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白蔻，你怎么在这里？ 在影卫的带领下，秦偃月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七嫂，你有没有觉得，这走廊有点瘆人？”东方璎缩着肩膀。 秦偃月乍听到东方璎的声音，一愣。 “老十，你不是跟皇叔在一起吗？怎么跟上来了？” 东方璎从进了蜘蛛巢穴之后就神神道道的不知找了些什么，一直没出声。 秦偃月都没注意到他跟上来了。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东方璎，“没必要再待在那里了。” “再说，我是亲眼见过西门雪和秦雪月的，她们又不是双胞胎，说不定等我见了她就真相大白了呢，七嫂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东方璎抬起脸，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 “也是。”秦偃月塞给他一块糖，“尽量不要离我太远。” 东方璎点着头，“我会保护七嫂的。” “你刚才神神道道地找了什么东西？”秦偃月问，“怎么身上臭烘烘的？” “我要是告诉你，你会骂我么？”东方璎抿着小嘴。 “那得看你干了什么。” 东方璎悄悄拿出一个瓷瓶来，打开一点，轻声说，“我找到了一只存活的小蜘蛛。” “啥？”秦偃月嘴角抽搐。 “我打算养起来。”东方璎道。 “……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蜘蛛丝缠住的了？” “我师父说了，要随时随地就地取材，这是一个用毒之人的基本修养。我本来想找一些蜘蛛丝的，那蜘蛛丝都被烧了个七七八八，还好我比较幸运，在里头找到了一只小蜘蛛。”东方璎道。 “七嫂，你说这只小蜘蛛会不会也会变成跟老虎那般大小的巨型蜘蛛？” “应该不会。”秦偃月有些纳闷。 那个地方的蜘蛛都是变异后的巨型蜘蛛。 就算是小蜘蛛个头也不小。 东方璎找到的这只比指甲盖稍微大一点。 小巧的不像是是巨型蜘蛛的后代。 “老十，你别瞧着蜘蛛小就不把它放在眼里，这只小蜘蛛的毒性并不小，还是趁早处理掉的好。”秦偃月说。 东方璎撅起嘴，“影卫把蜘蛛们都杀死了，只剩下这么一只刚出生的，那些蜘蛛生平罕见，要是全灭绝了多可惜。” “反正我要养，要是我被毒蜘蛛毒死了，那就说明我不过是那种菜鸟水平的男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还一堆歪理。”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毒蜘蛛有毒，你非要养的话，要在你师父的指导下养，明白了吗？” 东方璎用力点着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越往前，桂花香味越浓郁。 馥郁的香气笼罩下，秦偃月有些恍惚。 印象中，原主居住的院落里，也有很多桂花树。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带着原主采摘桂花，做一些桂花酒，桂花糕。 物非人非，恍若昨日。 她不是原来的秦偃月，院子也不再是原来的院子。 那个地方，怕是只剩了个寂寞。 “太子妃，咱们到了，您们往后退两步。”影卫的声音打断了秦偃月的思绪。 秦偃月拽着东方璎往后退了两步。 影卫将废井上的石头掀开。 井口比较狭窄，无法同时通过两人。 秦偃月没有功夫，又怀着孕，不能磕碰，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来。 井岸边荒草萋萋，一片颓势。 杂草连天，荒芜中带着苍凉，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秦偃月看了看四周。 这个地方，的确是秦府，也正是在秦雪月的院子附近。 秦雪月死后，闵玉也入狱。 凤溪留下来的铺子都被秦偃月收回，秦家的收入来源锐减。 只靠秦毅的俸禄根本不够秦家那些仆人们造的。 所以，混日子的仆人们都被遣散，只留下几个签了死契的。 人少，院子大，有些风吹草动便会让人疑神疑鬼。 听说秦府中有过好几次闹鬼的传闻。 闹鬼的地方，恰是秦雪月居住的冷霜苑。 久而久之，这边的院子没人光顾，逐渐荒废。 秦偃月站在枯井旁边，看着不远处的落霞苑，感慨万千。 去年冬天，她将母亲居住的落霞苑付之一炬之后，落霞苑彻底消失在那场大火中。 大火燃烧了许久，将能烧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秦毅没有再修建，而是在春天到来时，亲手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还从别处移栽了不少花树。 落霞苑，以另外一种方式复活。 正是秋天。 桂花开得正旺盛，暗淡轻黄如云，浮香晕色，飘香十里。 秦偃月所闻到了桂花香味，正是源自这里。 “七嫂。”东方璎拽着秦偃月的袖子，声音紧张。 “有人。” 他指着桂花树林里，“你看见了吗？刚才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影闪过。” “就在那边，在桂花树下，有个黑影子躲起来了。”东方璎紧张兮兮地将秦偃月保护起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当年，闵玉因为吃醋将母亲的院子当成垃圾场。 彻底毁掉了那个美轮美奂的落霞苑。 那时的她怀着无比悲恸的将落霞苑烧掉，是为了给母亲留一份净土。 那黑衣人竟妄想躲进桂花林，扰了母亲清净。 “影卫，包围过去，若有反抗，打半死。”秦偃月呵道。 “是！”几个影卫身影消失。 不过一会，他们将桂花树后的人团团围住。 树后面的人想要逃离。 影卫们动了杀机，堵住了所有路径。 “七嫂。”东方璎护在秦偃月跟前，“我会保护你的。” “乖，我没事，你保护好自己就行。”秦偃月见影卫已经将人包抄，紧紧地捏着袖子，走过去。 “完蛋了，完蛋了，太子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桂花树下，一个黑衣女子抱住头，捂住脸，嘀嘀咕咕。 “我不在，你们看不见我。” 秦偃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白蔻的。 “白蔻？” “不是我，太子妃你认错人了。” “白蔻，你在搞什么？”秦偃月有些生气，声音冰冷，“是你拿了四象祭坛里的东西？是你假扮成黑衣人闯进了地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去搜老太太的院子 白蔻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眨着眼睛，“太子妃，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还敢装傻！白蔻，你还是从实招来吧。”秦偃月声音冷然。 “不是，太子妃，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蔻歪着头。 “我只是跟秦呆子在这里采桂花，准备去酿桂花酒，秦呆子这个笨蛋从桂花树上掉下来，我接住他的时候，那个混账就……就，就顺势亲了我……” “我一时没推开他，就跟他亲了起来。” 白蔻捂着脸，“谁知这种关键时候你们出现了，我被你们撞了个正着。我这老脸往哪里搁？我没脸见人了。” 秦偃月：…… “真的？” “千真万确，我白蔻对天发誓。”白蔻伸出手，信誓旦旦。 “什么四象祭坛，什么黑衣人？我是穿了黑衣，但我真的没去闯祭坛。” “秦呆子，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快滚出来给老娘证清白！” 躲在一旁的秦俊烈探出头来，弱弱地举起手，“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对白蔻是真心的。” 秦俊烈脸颊绯红，“你别怪白蔻，今天这事是我主动的。” 秦偃月气极反笑。 她兴冲冲来秦府，没捉到黑衣人，反而捉到了两只野鸳鸯？ “大姐，你要是不高兴你就踢我两脚，我是真喜欢白蔻。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也不隐瞒了，姐，你把白蔻嫁给我吧？”秦俊烈说。 “凭什么啊？我凭什么要嫁给你？”白蔻激动起来。 “我一个独来独往潇潇洒洒的人，为什么要嫁给你这种无趣的人？太子妃，我先说好了，我不嫁人。” “可是我们都亲过了。”秦俊烈脸红得厉害，“我毁了你的清白，理应娶你。” “那是对普通女子来说的，我是普通女子吗？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个蛋？”白蔻气得不行，“秦呆子我告诉你，你再敢提这事，我阉了你。” 秦俊烈，“白蔻你是不是喜欢大理寺少卿吴顷言？是不是就因为他在，你才不选择我？” “这跟吴顷言有什么关系？”白蔻更生气。 “我看到你们两个一起进赌坊了，你不让我去赌坊，却跟吴顷言去，白蔻，你果真是更喜欢他多些。”秦俊烈很委屈。 “放你娘的屁，老娘跟吴顷言去赌坊，是吴顷言来求我帮他查案。”白蔻叉着腰，“秦俊烈，你小子可以啊，你敢跟踪我！” “行了，你们都闭嘴。”秦偃月被他们吵得脑壳疼。 她没好气地说，“白蔻，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别动不动就爆粗口。” “是秦呆子太气人了。”白蔻哼哼唧唧的。 秦偃月将白蔻拽到身边来，“快闭嘴吧。” “影卫，事不宜迟，你们分散开，守住秦府，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剩下的陪我搜。” “是。”影卫们快速散开。 秦俊烈眨着眼睛，“大姐，出什么事了？” 白蔻捏着下巴，“有刺客进了秦府吗？什么刺客值得太子妃如此兴师动众的？偷了祭坛祭品的小贼？” “你们一直在这里？”秦偃月审视着他们，“有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秦俊烈摇头，“没注意。” 白蔻也跟着摇头，“这边人少，应该没人经过，不过我们也不确定，我们也才来这里没多久。” “先前你们在哪里？”秦偃月问。 “在外面逛街买酒坛子。”白蔻，“是秦呆子说他酿的桂花酒好喝，我才勉为其难跟他一起做酒的。” 秦偃月沉吟着。 从黑衣人离开地下宫殿，到他们追上来，已经过去了挺长的一段时间。 白蔻和秦俊烈没见到黑衣人，倒也说得过去。 “俊烈，我问你。”秦偃月，“秦雪月还在秦家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对劲？” “你是说二姐？没觉得啊。”秦俊烈捏着下巴，眉头皱起。 “大姐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就跟着老太太生活。后来才回到我娘身边，我跟你们都不太亲。” “不过……”秦俊烈，“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是什么来着？” 秦俊烈皱眉思索。 “好好想想。”秦偃月道，“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都要告诉我。” 秦俊烈苦苦思索，无果。 东方璎去一旁的树上采摘了不少桂花。 他兴冲冲跑到秦偃月身边来，“七嫂，这桂花好香啊，我采一些回去，等会让你院子里的丫头给我做桂花糕好不好？” “啊，我想起来了。”秦俊烈听到桂花糕三个字，突然一拍手，“对，是桂花糕。以前二姐挺喜欢桂花糕，桂花酥之类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姐看到桂花糕就烦。” “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偃月问。 “大概，是从五年前吧。”秦俊烈说，“我记得也是这么个季节，桂花开得旺盛。我让人给二姐端了一盘桂花糕，她不知怎么就生了大气，将桂花糕扔在地上。” “我不解，询问了我娘才知道，是二姐不小心吃了桂花糕之后，脸上长满了红疙瘩，奇痒无比。” “似乎从那之后，二姐再也不碰桂花相关的东西。” “过敏？”秦偃月眯起眼睛。 桂花香飘很远，如果黑衣人对桂花花粉过敏的话，应该会尽量远离这附近。 黑衣人中了毒，必须要安静下来将毒药逼出来。 所以，黑衣人离开秦府的可能性比较低。 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距离落霞苑最远的地方。 也就是，老太太居住的院子。 “去老太太居住的院子。”秦偃月吩咐道。 “这……”秦俊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秦偃月问。 “大姐，自从老太太从七王府回来的途中遇见劫匪之后，一直七情惊恐，要靠喝药才能入眠，这段日子虚弱得很。”秦俊烈说，“她好像对你颇有言辞，你要是去了，莫要跟老太太起冲突。” “老太太，怕是没几天活头了。” 秦偃月敛着眉。 秦家老太太以秦家为重，凡事都以秦家利益为先，三观炸裂，让人厌烦。 但，纵使秦偃月不喜欢那老太太，也更改不了老太太是原主奶奶的事实。 “我会尽量避免冲突的，把人气死了，倒是我的罪过。”秦偃月道，“我可承担不起那个罪名。”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那件事，果然是真的吗？ 秦家老太太居住的地方位于秦府一隅。 因那老太太不喜欢花香，故而附近没有桂花之类特别浓郁的花树。 黑衣人对桂花过敏的话，那里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偃月率领众人来到老太太院子附近。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 上次打劫老太太的劫匪，就是他。 虽说他那时是蒙着面，还特意改变了声音。 可万一那老太太认出他来，一激动气死了，他岂不是成杀人凶手了？ “太子妃，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杜衡道。 “你紧张什么？”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从进了秦家之后，你就心不在焉的，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没啊，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亏心事？”杜衡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他眼珠转悠着，“上次不是在秦府中毒过么？我这个人有毛病，一到曾经受伤的地方就难受。” “所以……” “有病可以吃药。”秦偃月冷冷地打断他，“你想偷跑回去染指东方璃，绝不可能。” “……”杜衡嘴角抽搐。 “我为什么要染指太子？我一个只喜欢软软香香小姑娘的人，为什么要对太子图谋不轨？” 杜衡冤枉得不行，“太子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东方璎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杜衡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原来是喜欢七哥啊。七哥长得那么好看，的确是可以男女通吃的。” “杜衡，加油，异性在一起只为传宗接代，同性才是真爱。” 秦偃月听得额角嘴角一起抽。 她果然不该守着老九老十这种小孩子乱说话。 老九性格老实温柔，不会胡言乱语，倒也罢了。 这老十性子活泼，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的学不来，这种话一学一堆。”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 “疼，七嫂，你对我温柔点嘛。”东方璎捂住额头。 “我真想把你的小脑瓜敲开看看，你到底偷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偃月道。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哪里乱七八糟了，多经典啊。你瞧瞧我跟我师父感情多好，我们又恰好都是男的，这不就证明了那句话的正确性？” “闭嘴吧你。”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璎的脸，“以后我就得控制你来七王府的次数。” 东方璎的小脸立马苦了下来，“七嫂，别啊，我以后乖乖的还不行吗？” “我信你才有鬼。” “真的，我保证以后会乖……” “到了。”秦偃月打断了东方璎的话，“杜衡，你跟老十在外面等着。” 杜衡一听说他不用进去，松了口气。 他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太子妃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十皇子。” “我不，我要跟七嫂一起。”东方璎一听要在外面等着，顿时不干了，“我还得保护七嫂呢。” “听话。”秦偃月，“我身边有暗卫有影卫，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不会有事。” “你就好好跟杜衡待在这里，若是你好好听话，刚才说限制你去七王府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若你不听话，那以后一个月只能去一趟七王府，你自己选吧。” 东方璎小脸发苦。 他皱眉思索了好久，终于抿着嘴点了点头。 秦偃月走到老太太院落外。 她对影卫们使了个眼色。 影卫们悉数分散开，隐匿在老太太院落四处。 秦偃月想悄悄进去时。 秦俊烈突然用力将门踢开，大喊，“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大姐来了，你们还敢这么散漫，活腻了？” 秦偃月瞥了秦俊烈一眼。 呵。 秦俊烈这是想提醒谁呢？ “奴婢参见太子妃。”一个媳妇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走来，行了大礼。 “起来吧。”秦偃月认得这个人。 这个媳妇原本是老太太的伺候丫鬟，嫁人后依旧在老太太跟前伺候。 夫家名为周难，人都称呼她为周难家的。 “许久不见，周姐姐一向可好？”秦偃月问。 “托太子妃的福，好着呢。”周难家的笑道。 “老太太呢？”秦偃月往院子里张望，“我听说老太太病了，可看大夫了？吃药了？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回太子妃，老太太在屋里呢，请了大夫，开了几服药。老太太这段日子身体不太好，多数时间卧床，不能亲自来迎接您，还望太子妃见谅。”周难家的说。 “周姐姐言重了，我虽是太子妃，却也是老太太的孙女，哪里能怪罪她老人家？”秦偃月笑道。 “平日里我事情繁杂，走不开，父亲又是个粗心的，照顾老太太这些事只能让周姐姐多费心。”她递给一锭银子，“这点碎银子你拿着买点茶喝。” 周难家的受宠若惊，“太子妃，这，怎么行呢？照顾老太太是我们的本分。” “你就收着吧。”秦偃月道，“虽说照顾老太太是你分内之事，我身为秦家之人，奖赏也是你理所应当。” 周难家的千恩万谢，将银子收起来。 “哟，瞧我，只顾着在外面说话，实在失了礼数，太子妃，请进。” “大夫可有说老太太得了什么病？情况如何？”秦偃月迈进门。 周难家的收了钱，知无不言，将老太太的病情一一告知秦偃月。 秦偃月沉吟着。 从周难家的描述中，老太太更像是心病或者装病。 “对了，周姐姐，今天老太太的院子里有没有进什么陌生人？”秦偃月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周难家的摇了摇头，“没见过。” “哦？你今天一直都在这里吗？” “这倒不是，我中途出去给老太太抓药。”周难家的说，“大概用了两刻钟时间，这两刻钟应该没有人来。” “除了这两刻钟，你一直待在院子里？” “算是吧。”周难家的，“太子妃，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担心。”秦偃月安抚道，“是我接到消息说秦府混进了逃犯，那逃犯非常狡猾奸诈，我怕出事，特意过来瞧瞧。” 周难家的果然紧张起来。 她四下看了看，低声道，“那件事，果然是真的吗？” “哦？周姐姐是否知道些什么？”秦偃月挑眉，“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你跟我讲规矩？ 周难家的有些为难。 秦俊烈的脸色不太好看，“那个，周姐姐，我们要不还是先进屋……” “白蔻！”秦偃月打断秦俊烈的话。 她对白蔻使了个眼色。 白蔻早就看秦俊烈不顺眼。 她对着秦偃月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一手揽住秦俊烈的肩膀，一手捂住他的嘴，“秦呆子，这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去那边谈谈你想娶我这件事。” 秦俊烈的话被堵回去，担忧地看了屋里一眼，被白蔻拉走。 周难家的脸色不太好看。 “周姐姐，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脸色严肃。 她又递给周难家的一块银子，“这至关重要。” “太子妃使不得使不得。”周难家的忙推辞。 “周姐姐，拿着！你既在秦家，就是秦家人，别跟我这么生分。”秦偃月道，“我们都是为秦家好。” 周难家的明白秦偃月的意思。 她嗓子紧了紧，“其实，前阵子咱们府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是二小姐的院子闹鬼。” 周难家的说到这里，打了个冷颤，“有人见到过二小姐。” “可二小姐早早下葬了，这会儿怕是只剩下骨头了，哪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诡异的是，见过二小姐的人不止一个，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心里发毛，不敢待在秦家。大家都在传咱们府上进了不干净的东西。”周难家的说，“太子妃，你说，那逃犯的真面目，是不是……” 周难家的不敢再说下去。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秦偃月问。 “老太太没跟您说这件事？”周难家的有些纳闷。 “上次老太太去七王府的时候，应该跟您说过的。”周难家的说，“因二小姐的院子闹鬼，这件事太过诡异，就请了一些和尚道士来做法。” “他们说二小姐心愿未了，在生前居住的地方缠绕不散，只有完成了她的心愿才能成佛。老太太还说过，这心愿只有太子妃您能完成呢。” “哦？还有这等事？”秦偃月敛眉。 老太太去七王府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过这事，只提了秦俊烈要娶亲，将闵玉从大理寺放出来之类的。 “是啊，这件事比较邪乎，府里阴气挺重的，二小姐那院子里听说还有哭声传来。”周难家的摇着头，“二小姐怕是回来索命的。冤有头，债有主……” “啊，”周难家的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陪笑道，“太子妃，这种鬼啊神的，您就这么一听，说不定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呢。” “谁在外面？”秦偃月还想多问几句时，老太太的声音传来。 “老太太，是太子妃看您来了。”周难家的推开门，“太子妃听说您病了许久，过来瞧瞧您的病情。” 老太太一听说秦偃月来了，声音立马冷下来。 “她来做什么？要不是她，我这老太婆能变成这样吗？她还敢来？她是要活活气死我！” “快点让她出去，我不需要她猫哭耗子假慈悲，咳咳……”老太太猛地咳嗽起来。 周难家的忙跑过去给老太太顺气。 秦偃月微微挑眉。 秦俊烈不是说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吗？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的，比周难家的这健康人声音还大呢。 莫说几天，就算是活几年也是妥妥的。 秦俊烈到底想瞒什么？ 秦偃月直接将门推开，走进屋里。 “秦偃月，你有没有规矩？”老太太吓了一跳，病都没法装下去，直接坐起来咆哮。 “老太太你果然病得不轻，你在跟我讲规矩？”秦偃月淡淡地看着她，“虽然我是秦家的女儿，但，我早已经出嫁。承蒙皇家不弃，我家夫君被封为太子，我的身价也水涨船高成了太子妃。” “说句不好听的，我是皇家人，是主子，老太太是臣子。按理说，你见了我该行礼才是。” “你不行礼我不计较，毕竟您是长辈。可你要是说我没规矩，这咱得说道说道了。” 秦偃月说，“要不咱们去皇宫让父皇太后他们评评理，看谁不懂规矩？” 老太太一口气噎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铁青铁青的。 “你来做什么？”老太太不敢纠缠，别过脸去，“你别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就欺负人。你也不用假惺惺看我，请你赶紧离开。” “我来找人。”秦偃月，“有逃犯闯进了你的院子，我来搜查。” 老太太脸色一变，“你有什么资格搜查？这是我的院子，我院子里的人都是清清白白的，你休想胡作非为。” 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老太太，明显不会撒谎。 越是抵触强烈，越证明有猫腻。 “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秦偃月抄着手，“那个人，我必须要找出来。” “来人，搜。” 老太太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敢！” “秦偃月，你别欺人太甚。我的院子里没有贼，也没有逃犯，你也太欺负人了。”老太太像个不讲理的泼妇一样，呼天抢地，“还有没有天理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开心？”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 这老太太，原先好像没有这么不讲理。 虽然老太太是个极端重男轻女的，但，老太太从前也算是个名媛，知书达理。 年纪越大，越不可理喻了？ 不对…… 从上次老太太去七王府闹，还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就不太对劲。 老太太是精致利秦家主义者。 若真是为了秦俊烈娶亲，更应该跟闵玉那种人脱离关系才对。 还有这次。 逃犯进入秦家，毁掉的是秦家的名声。 以老太太的作风，定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老太太做出这些诡异行动，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老太太被什么人威胁了。 威胁老太太，极大可能就是黑衣人。 或者说，是老太太主动包庇黑衣人。 “老太太，你这么闹腾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对秦家有什么好处？”秦偃月问。 “闹腾？笑话。我问心无愧。”老太太脸色变了变，“即便你是太子妃，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请出去。” 秦偃月越发笃定了老太太有所隐瞒。 她眉头微微扬起，沉吟了一会，“你，见过秦雪月了。” 乍听到这个名字，老太太身躯一震，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也变得煞白。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屏风之后有血迹 老太太的手不停颤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因紧张颤抖得太厉害，串起佛珠绳子的线被老太太扯断，佛珠散落了一地。 她看着地上散落的珠子，煞白的脸上闪过惊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怎么就断了呢？”老太太想要蹲下来捡佛珠。 周难家的忙将她搀扶住，“老太太，您坐，我来帮您捡。” 从珠子散落之后，老太太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她不停地摇头。 “秦雪月，秦雪月她已经死了，早已经下葬了，骨头都已经化成了灰。”老太太嘟囔着，“冤有头，债有主。死人不能复生，秦雪月的死跟我无关，也别找我。” “秦偃月，都怪你胡说八道，才会让神灵怪罪下来。这些散落的珠子就是不祥的预兆！” “你紧张什么？”秦偃月的语气漫不经心，“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我没紧张。”老太太想将颤抖不停的手藏在袖子里。 碰触到袖子里的东西后，那张原本就煞白的脸在瞬间变得青紫色。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声音尖锐，“秦偃月，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出去。” “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走。”秦偃月说，“老太太，这也是为了你好，劝你实话实说，否则……” “出去！”老太太歇斯底里地打断秦偃月的话，“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是我的院子，你没资格在这里撒野。” “今天就算我拼上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来人，将她给我轰出去。” 老太太的面容近乎狰狞。 周难家的没想到老太太情绪会如此激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纵使是长辈，在太子妃面前也不能如此放肆。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罪。 “太子妃，老太太身体不太好，情绪不稳，大夫说老太太不宜太激动，您要不先别刺激她了？”周难家的小声劝阻着秦偃月。 “我哪里敢刺激她啊？”秦偃月脸色冰冷，“是老太太明显隐瞒着什么，故意演戏逼我出去呢。周姐姐，其实你也知道的吧？要不你跟我说说，老太太到底隐瞒了什么？” “这……”周难家的低下头。 正僵持时。 潜伏到老太太院落里的影卫已经搜索完毕，回到屋子里来。 “太子妃，除了这间屋子，其他房间我们已经搜查完毕，没有找到人。”影卫凑到秦偃月跟前说。 “辛苦你们了。”秦偃月点了点头。 别处没有，人只能藏在老太太房间里。 老太太如此急切地撵人，果然是有目的的。 老太太的屋子并不奢华，能够藏人的地方不多。 秦偃月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屏风上。 屏风的放置是有讲究的，现在坐落的位置，很别扭。 这屏风附近，还有奇怪的味道。 “周姐姐，这屏风怎么放在这里？”秦偃月问。 听到“屏风”二字，老太太的脸色更难看。 “秦偃月你够了。”老太太踉跄地跑到屏风跟前，伸出手臂，“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这里没人！” “你走，你赶紧走！难道你非要逼死我才开心？” “老太太，你也算大家闺秀出身。”秦偃月，“你可知道，你很不会撒谎？” “你的表情，你的动作，你的行为，无一不在出卖你。你反应这般激烈，恰恰是在告诉我，你屋子里藏着东西。” 秦偃月声音冷厉，“来人，将老太太请到一旁。” “谁敢动我！”老太太厉声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敢撞死在这里。” 影卫们是宜阳王亲手挑选的特殊侍卫。“ 他们只服从命令，对老太太的威胁视而不见。 影卫面无表情地将老太太请到一边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老太太像疯了一般挣扎着。 秦偃月被她吵得心烦意乱。 “老太太，我就不明白了，一向以秦家利益为重的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了拎不清？”秦偃月拿出银针来，“你可知道那逃犯是什么人？” “你窝藏逃犯，是要将整个秦家置于水火之中。若是事情闹大，说不定会覆灭。你想毁掉秦家？” “胡说八道，想毁掉秦家的人是你！”老太太眼睛通红。 她的力气终归不如影卫，挣扎也是徒劳。 “你冷静一会儿吧。”秦偃月的银针落在老太太的穴道上。 老太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姐姐，麻烦你照顾一下老太太。”秦偃月说。 “是……”周难家的忙将老太太搀扶到床上。 “对了。”秦偃月，“老太太的药停了吧，是药三分毒，她没病，你没必要吃药。” 周难家的一听，愣了一下，“可是太子妃……” “你只需要去最大的寺庙里求个符，再随便在山脚下买串佛珠，告诉她这符咒和佛珠很灵验，老太太的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老太太这是被恶鬼缠身了？”周难家的问。 “呵。”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恶鬼？ 所谓的鬼神，都在自己心中罢了。 老太太所生的病，就是心病。 符咒没有驱鬼的功效，但，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方案。 秦偃月走到屏风跟前。 “太子妃小心，请退后，让属下来。”飞渡和飞云出现在她身边。 飞云护住秦偃月，飞渡向前一步将屏风扯掉。 屏风后并没有人。 附近却有一滩血。 那一滩血尚未干涸，证明不久之前这里还有人。 血里有种难闻的味道，正是毒蜘蛛毒素的味道。 黑衣人的确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还被老太太收留。 在不久之前，应该是藏在屏风之后的。 这屋子里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秦偃月的鼻子灵敏，有血腥味道的地方，只有屏风附近。 屏风后没有的话，黑衣人只能藏在这附近的暗室里。 “来人，搜一下老太太屋子里的暗室。”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哟，这院子的门怎么敞开着？周姐姐，老太太，你们在家吗？这是出什么事了？” 影卫们想要进行搜查时。 门外，传来一连串陌生尖锐的女高音。 那个声音的主人边说边朝着屋门走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突然出现的四王妃 “老太太，你在屋子里吗？” 来人远远地望着屋子里。 她看到昏倒的老太太和正在屋子里找暗室机关的影卫，脸色一变，“来人，快来人啊，有刺客。” “快，快去喊人。” “就说老太太遭到了刺杀，屋子里被人洗劫一空，顺便找大夫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秦家的人并不多。 秦俊烈被白蔻给带走，很难会去搬救兵。 到底谁会在这种时候到来？ “四王妃，误会，误会了。”周难家的见事情要闹大，忙走出去，“不是刺客，没有刺客，是太子妃回家了。” 四王妃已经来到了屋子里，惊讶地叫了一声，“呀！” “是太子妃来了？” 四王妃看到秦偃月之后，恍然大悟的样子，“真的是太子妃。瞧瞧我，又做蠢事了。抱歉抱歉，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这是误会。” “四嫂，你怎么来了？”从秦偃月的角度看不到门外。 她跟四王妃也不熟悉，更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四王妃，有些意外。 “我是来找老太太说说话的。”四王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从前。” “我小时候家里有些变故，被老太太接过来住过两年，老太太那会对我特别好，就跟亲孙女一样，我有空的时候就过来一趟，陪她说说话，讲讲故事，也算是尽尽孝。” “哦？”秦偃月沉吟。 她想起来了。 四王妃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小时候四王妃家遭遇变故，四王妃被老太太收养过几年。 四王妃和四王爷的存在感很低，秦偃月对他们两口子印象并不深。 这些皇子之中，除了已经死掉的老大，败落的老三，几乎凋零的老六一家。 五皇子为人低调，性格淡然，是属于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很少出现在权势的漩涡中。 四皇子则不然。 像老六老三这种，好歹还有点野心争夺争夺。 四皇子不甘于平庸，却又没什么本事，是个边缘人物。 四王妃也是同样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会被忽略。 “瞧瞧我。”秦偃月笑道，“我都忘了老太太是四嫂的姑奶奶这件事了。” “是啊，我小时候常常缠着姑奶奶呢。”四王妃笑道，“太子妃，这里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秦偃月对影卫们使了眼色。 影卫们悉数退下。 地下宫殿和四象祭坛这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继续张扬并不明智。 况且，四王妃来得太巧合，巧合的像是故意来这里的。 越是低调的人，越有可能是隐藏的大佬。 若是黑衣人与四王府有勾结。 那，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是我听说一个逃犯逃到了秦府，我心里着急，就带人过来看看。”秦偃月挽着四王妃的手。 “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就是吓到了，情绪激动，我给她施针后，她就睡着了，等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原来是这样。那，逃犯抓到了吗？”四王妃问。 “没呢，想来是早逃了。”秦偃月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料想那逃犯没那么大胆继续待在秦府，就算待在这里也没关系，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四嫂放心，老太太他们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四王妃拍着心口。 “四嫂，你看老太太睡着了，咱们还是别打扰她的清净。”秦偃月，“咱们去吃吃茶听听曲？” 四王妃轻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儿这天气不太好，我府里还有些事，就不去听曲吃茶，改天我去你府上找你吃茶看花。” “也好。”秦偃月深深地看了老太太的屋子一眼，挽着四王妃的手臂离开。 “七嫂。”东方璎正等得着急。 看到秦偃月走出门，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那逃犯比较狡诈，我们没找到。”秦偃月抚摸着东方璎的头，“天色不早了，我有点累，我们就先回去吧。” “这就回去啊？”东方璎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四王妃，惊讶道，“四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四王妃眉眼弯弯，“就刚才来的，你没看见我？” “骗人，我一直盯着门口呢，根本没看见你。”东方璎撅着嘴。 “是你一心想着你七嫂，走神了吧？”四王妃，“我就说十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可算明白了，有太子妃的地方，就有十弟。” 四王妃似乎也想学着秦偃月的样子触摸一下东方璎的头。 东方璎却躲开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四王妃的手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 “七嫂。”东方璎躲到秦偃月身边，撒娇，“我好饿，你带我去七王府吃好吃的行不行？” “四嫂，我先带老十回去。”秦偃月，“我性子懒，不愿意动弹，咱们妯娌之间都生疏了。可巧咱们今天碰见了四嫂，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以后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自然。”四王妃笑了笑。 秦偃月回以礼貌的微笑，拉着东方璎离开。 四王妃看着秦偃月与东方璎一边谈笑一边走路的样子，指甲狠狠扣起，几乎扣在肉里。 秦偃月装作没察觉到四王妃的异样。 她带人离开秦府后，又嘱咐影卫盯着老太太的院子。 “七嫂，四嫂怎么来了？” 等四下无人了，东方璎才小声问，“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真没看见？”秦偃月纳闷，“她应该就是从院门外走进来的。” “真的。不仅我没看见，杜衡也没看见。”东方璎，“杜衡，是不是？” “是，是啊。”杜衡有些不确定。 他刚才倚在树上打盹来着。 “或许，她是从别的门进来的？”秦偃月皱眉想了想。 “也有可能。”东方璎捏着下巴，“你们真没抓到人？” “没抓到。” “为什么？咱们是不是弄错了方向？那黑衣人是不是早就逃了？” “没弄错，刚才差一点就找到了。”秦偃月，“关键时刻，四王妃突然出现，我就放弃了。” “不抓出黑衣人来，不就等于放虎归山吗？”东方璎不解。 “这倒不至于，是情况有变。”秦偃月，“四皇子一直平平庸庸，毫不起眼，但，越是这种人越可怕。” “说不定这件事跟四皇子还有关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公子只应见画 “四哥？”东方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觉得不可能，这些哥哥里面，多数都聪慧无比，容颜俊美，跟我这样似的。唯独四哥……” 东方璎指着脑子，“他这儿有点问题。” “老十，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名为大智若愚？”秦偃月笑道。 “我们不能被表面骗了。” “我们若是抓到了黑衣人，那也只是验证了一个真假秦雪月而已。如果能放长线，说不定能钓出更大的鱼来。” “何况……”秦偃月心思微沉。 她其实一进老太太的院子就察觉到不太对劲。 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清逸王妃说过，黑衣人拿了棺材里的东西之后，影卫再靠近只能送死。 这说明，棺材里的东西很邪乎。 在对棺材里那东西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贸然跟黑衣人拼个你死我活，并不是明智之举。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秦偃月眯着眼睛。 她本想趁着黑衣人中毒的虚弱时刻抓人。 半路杀出个四王妃之后，情况就变了。 “这件事你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剩下的事就交给大人们。”秦偃月说，“小九很担心你，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危险之事了。” 东方璎重重地点了点头，“七嫂，对不起。” “道什么歉？”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调皮，跟着师父闯进了地下，也不会让你遭遇这些。”东方璎低着头。 “我其实对你说的那什么翠带玉凤蝶很不相信的，谁知，我不屑一顾的东西成了救我的稻草。” “七嫂，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你太厉害了。”东方璎星星眼。 “你啊。”秦偃月无奈一笑。 这一次，的确挺凶险的。 若不是东方璎恰好拿了那枚药丸，若不是她恰好养了翠带玉凤蝶。 说不定老十这小玩意早就成了毒蜘蛛的腹中餐。 “好奇心害死猫，行动之前要多加考虑，不要莽撞。这点你真该跟小九学学，小九没有莽撞地去追你，而是去找帮手，这才是遇见危险之后的正确答案。你可记住了？”秦偃月道。 “记住啦记住啦。”东方璎撅着嘴，“你被父皇洗脑了吗？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强有力的弹指。 “疼。”东方璎捂着额头，“我额头上有疤痕，师父给我刺下的印记也怪疼的，你不能哪疼戳哪啊。” 秦偃月哼哼，“我要让你知道大人的险恶。” 东方璎：…… 走出秦府时。 浮云蔽日，淡烟叠起。 薄雾笼着夜色垂暮，远望去，翠色和烟生。 秦偃月有些恍然。 从七王府出门时是早晨，在地下待了许久，仿佛过了一个夜晚。 看到这暗沉的天色，总有种还在清晨的错觉。 秦偃月伸了伸懒腰。 昨夜没睡好，白天又折腾了一天，着实疲惫不堪。 回到七王府，将同样疲惫的老十安顿好之后，回到房中。 卧房的层层帷帐之内，东方璃还在睡着。 “老七……” 秦偃月轻唤一声。 无人应答。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来。 东方璃睡得很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秦偃月给东方璃反复把脉。 毒药清除，陆修给东方璃服了安眠的药物。 只需要好好休息，身体就没什么大碍。 “这大概是我过得最难忘的中秋。”秦偃月的手指留恋在东方璃脸上，“还好咱们都没事，以后不能这么莽撞。” 东方璃没法回应。 秦偃月训了个寂寞。 她训累了，爬上床，在东方璃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闻着东方璃的味道，这一天的惊慌和不安定终于散去。 不多一会，已沉沉睡去。 陆修端着汤药进屋时，瞧见睡着的秦偃月，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她喊醒。 杜衡用胳膊肘戳了戳陆修，“这是什么汤药？” “太子妃在地下待了那么久，她体质寒凉，这药自然是驱寒的。”陆修沉默了一阵，“太子妃她，没受伤吧？” “没，她好着呢。”杜衡，“就是累着了。” “横竖太子妃已经睡着，这药就给我喝了吧，我也挺寒的。” 杜衡将药碗端过来，药温正好。 他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别说，这药喝下去还真暖暖的。” 陆修深深地看着帷帐深处，“太子妃已睡着，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杜衡嘬了嘬牙花子，“啧，陆修，莫非你对太子妃还有念想？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吧，太子妃只能是太子的……” “我在药里加了安胎药。”陆修声音冷冷的，“那药不适合男子喝，你做好肚子疼半夜的准备。” 杜衡的脸立马变黑，“你不早说。” “呵。”陆修回以轻蔑的笑。 “解药，快点拿解药。” “还敢胡说八道？” “……”杜衡咬着牙，“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保证以后绝不胡说八道，快给我解药。” 陆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摆着手，“你是不是傻？安胎药怎么可能会拉肚子？我骗你的。” 杜衡：…… “要不我再给你下毒让你感受一下肚子疼到痉挛的感觉？”陆修手指间夹着毒药，“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告辞。”杜衡远离陆修。 陆修回头望秦偃月所在的屋子看了一会。 释然一笑，随后施施然离开。 这一觉，秦偃月睡了很长时间。 梦里光怪陆离，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画面连续出现，虚妄荒诞，偏偏在梦里却像是真实发生的。 秦偃月睡得并不安稳。 偏偏又醒不了。 在无尽的梦境中挣扎了不知多久，秦偃月才真正醒来。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 屋子里点了蜡烛。 蜡烛的光芒明亮，照耀着满室光辉。 秦偃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烛光映照的床帏愣了一会。 她侧了侧身。 瞧见东方璃正坐在一旁批阅着什么。 东方璃发丝垂下，在烛色中，那张脸莹莹如玉，让人移不开眼。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秦偃月喃喃念叨着，侧头看着认真专注的东方璃。 东方璃正在看奏折。 察觉到有视线注视，挑眉抬头。 四目相对时。 东方璃愣了片刻，随即狂喜。 他将将奏折扔下，匆匆来到秦偃月身边。 “二丫，你醒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东方璃在闹别扭 “醒了。”秦偃月坐起来，伸了伸懒腰，顺势勾住东方璃的脖子，“我做了一个好长好复杂的梦。” “梦里那些事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可把我累死了。” 秦偃月顿了顿，“老七，你怎么起床了？你的毒才被排出去，理应好好休息才对。” 东方璃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变得漆黑。 他将头一转，声音也冷下来，“我早已经没大碍了，那点毒算什么？”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这转变得有点快。 她将他的捧住，将额头凑上去。 “你好歹休息个一天一夜，让身体恢复恢复，这才短短半天，你就迫不及待开始工作，你是工作狂？” “半天？”东方璃无语，“你已经整整睡了三天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若不是你能喝水，也能咽下稀粥，身体无碍……” “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陆觐那老头子的胡子全拔下来。”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一觉睡了那么长时间？ 怪不得那么饿，那么累。 “我去，我还以为我睡了几个时辰而已。”秦偃月，“事情怎么样了？” “影卫监视老太太院子有收获吗？地下宫殿那边怎么样了？白临渊呢？” 一听到白临渊的名字，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将脸别到一边，声音冰冷，“你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白临渊的情况？”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莫名其妙。 她醒了之后絮絮叨叨了那么一堆，最后才问到白临渊。 怎么就成了第一件事？ “醋醋，你这抽什么风？”秦偃月将手放在东方璃的额头上，“毒蜘蛛的毒把你药傻了？” “你才傻了。”东方璃黑着脸将她的手打开。 “横竖死不了。” 他说完，黑着脸站起来，走到门边后，背对着秦偃月，双手负立。 “影的残党已经被皇叔剿灭，地下宫殿落在皇叔掌握中。原先的出入口被封闭，皇叔在找人秘密改建，至于改建内容，这是最顶级机密，我也不曾知晓。” “常太妃的尸体被人发现，她居住的宫殿被查封，搜查出不少人骨头，那场景触目惊心。” “因这件事涉及到皇家丑闻，常太妃牵扯到先皇名誉，故而，她做下的那些事并没有被公开。不过她的家人已经获罪，常太妃更是没资格进入皇陵，尸骨被扔到乱葬岗。” 东方璃说，“西陆使者在昨天已经到达东陆，巧合的是，这次西陆使者之中，有个公主，那公主的名字就叫西门雪。” “哦？”秦偃月心一沉。 西陆使者在这种时候到达东陆。 西门雪又跟秦雪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太太院子那边有收获吗？”秦偃月问。 “皇叔在追查。”东方璃说，“因这件事可能涉及到了四王妃，皇叔的意思是，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他来处理。皇叔并没有跟我提及过进展，我也没问。” “偃月，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插手的好。你跟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除此之外，我们还调查到了一些有关四象祭坛的事。”东方璃说，“事情有点扯，你可愿意听？” “当然。”秦偃月，“一星半点的消息，也要告诉我。” “父皇告诉我，在东陆的密卷中，有一些关于四象祭坛的记载。”东方璃，“那上面说，四象祭坛一旦打开，可能会天下大乱。” “这密卷，是天灵道人留下的。” “我爷爷？”秦偃月震惊。 “嗯，你应该想到了。”东方璃说，“四象祭坛不是巧合出现在东陆皇宫之下，是被人故意藏起来的。” “藏起四象祭坛的那个人就是天灵道人。当年东陆皇宫的选址也是天灵道人一手操办的，这件事的真实性很高。” 事情又牵扯到了爷爷，秦偃月的心情有些乱。 爷爷果然是知道是四象祭坛的。 但，那老头子并没有告诉她。 “二丫，天灵道人不可能随意留下那种信息，他定是知道些什么。那四象祭坛，不能打开。”东方璃说。 “天灵道人想将四象祭坛藏起来，可，四象祭坛还是被暴露出来了。”东方璃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秦偃月点点头。 爷爷耗费这么大功夫藏起四象祭坛，这其中必定还有别的牵扯。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我说完了。”东方璃说完，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东方璃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东方璃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七，你在怪我？” “没有。” “可是你的声音不对劲。” “你想多了。” “我相信我的感觉，你就是不对劲。”秦偃月想站起来。 奈何，她睡了好些天，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血液也流不通畅。 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的，差点晕倒。 秦偃月“哎哟”了一声。 东方璃吓了一跳，一个闪身靠过来，堪堪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担忧又复杂的模样，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没。” “你骗不了我的，你一定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东方璃将秦偃月安置下，“你先缓一缓，我去厨房。” 东方璃快速离开。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模样，嘴角轻抿。 这老七，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太子妃，您终于醒了。”杜衡探进头来，“我跟太子擦肩而过，瞧见太子的嘴角向上扬起，意气风发，就知道你醒了。” 秦偃月看到杜衡之后脸一黑，“你还缠着太子？” “跟您说了多少遍，我喜欢的是女人，是女人，是女人。”杜衡一脸黑线，“太子妃您就别冤枉我了。” “我问你，我昏睡这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东方璃有些不对劲。”秦偃月问。 “没出什么事啊。”杜衡想了想，一拍头，“我想起来了。” “太子在闹别扭，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啊？” “您想啊。”杜衡，“在地下时，太子因为中毒什么都干不了，他的存在感甚至比十皇子还要弱。” “太子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不一直闹别扭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我的臭脾气都是你惯的 “就为了这个？”秦偃月无语。 为了这点不是事的事，东方璃整个人都散发着奇怪的气息。 杜衡点着头，“应该就是这件事。太子醒来之后，一直很担心你，他几乎一有空就守在你身边。” “他很少跟我们说话，就是我偶尔提起中毒的事，太子就脸黑，撵人。我跟陆修就合计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太子肯定是在责怪自己呢。” 秦偃月觉得杜衡的说法有些道理。 仔细想想，在地下宫殿里，东方璃因为中毒，很多事被排除在外。 若是换了心大的，大概不觉得有什么。 可东方璃本就傲娇，心思敏，感，又是个醋坛子。 四象祭坛里发生的事惊险刺激，她需要集中精力，没有照顾到东方璃的小心思。 那货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出来也正常。 “那个笨蛋。”秦偃月以手扶额，“他是小学生吗？” “太子妃你也别太在意，你醒了之后太子的脸上已经有笑容了，再等两天，他一定能想明白……”杜衡信誓旦旦的。 “杜衡。”东方璃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杜衡打了个冷颤。 “太子回来了，那我先走了。太子妃刚才那些话，您就当没听见过，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我死活不承认。” 杜衡往外溜。 秦偃月：…… 东方璃端了一些青菜稀粥进来。 “你让素琴素音她们来做就好了，干嘛非要自己做？”秦偃月挽了挽袖子，洗了手。 东方璃的还是别别扭扭的。 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你饿了许久，先吃些东西吧。” “你喂我。” “自己吃。” “老七，你变了。我只是昏睡了三天，你的温柔就消失不见了，是不是就有了别的小妖精？” 东方璃：…… 他叹了口气，将饭菜端到秦偃月跟前。 用勺子将稀粥吹凉，递到她嘴边来。 秦偃月将粥喝光，顺势舔了舔东方璃的指尖。 东方璃呼吸一窒，眸子幽幽。 “还喝。”秦偃月眼睛里闪着光，“再喂我。” 东方璃顿了一下，依旧挖了一勺。 跟上次一样喂到了秦偃月嘴里。 秦偃月照例故意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东方璃的手微微发抖。 “粥很好喝，你也很好吃。”秦偃月眉眼弯弯，“甜的。” 东方璃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想再给秦偃月挖一勺时。 秦偃月坐直。 “这么好喝的粥，一口口喝太麻烦了。”秦偃月直接将粥碗端来，吹凉后，一口饮尽。 东方璃看着她豪放的模样，惊了一下。 随即脸一黑，“牛饮。” “胡说，我这叫不拘小节。”秦偃月擦了擦嘴角，凑到东方璃跟前，手指轻轻触着他的喉结，“吃你的时候，我也想这样，一口吞下去，骨头都不剩。” 东方璃被她的话撩得心慌意乱。 他咽了咽口水。 声音有些紧张，“二丫！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啊。实话告诉你，我是住在盘丝洞的蜘蛛精，化身成绝世美女，专门勾搭路过的小白脸，吸食他们的精气。像公子这般绝世美人，正是大补，适合一口吞下。”秦偃月勾着东方璃的下巴。 “怕了吗？”她在东方璃喉间吐了一口热气，痞里痞气的，“公子？” 东方璃：…… “谁吃谁？”他的眸子里闪过灼热。 “我是蜘蛛精，自然是我吃你。”秦偃月的指尖落在东方璃的脸颊上，“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蒸着吃，煮着吃，油炸吃，都好吃。” 东方璃捏住秦偃月的手指，重重地咬了一口，“胆子肥了，还敢吃我？” “胆子一直挺肥的。”秦偃月趁势窝在东方璃怀里，“我的臭脾气都是被你惯的。” 东方璃低声笑了一声，“我惯的。” “你在闹别扭？”秦偃月的手指在东方璃的喉结上按来按去。 “没。” “你骗不了我的。” “笑话，我闹什么别扭！” “因为在地下宫殿时，你的表现不够好，整个过程都像个npc，所以闹起了脾气？” 东方璃听不懂npc是什么。 但，他能听明白秦偃月这话的意思。 心事被戳中，东方璃脸颊微红，“胡说。” “不坦诚。”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颊，“老七，你这个人啊，就喜欢逞强。” “你中了毒，还要争当万人瞩目的主角，这不是嫌活得长吗？” 东方璃：…… 他才不想当什么主角。 他只是想保护她，如此而已。 然。 中了毒之后，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遇险，甚至还成为她的累赘。 “你说的那什么n是什么意思？”东方璃觉得那不是个好称呼。 “你可以理解为路人甲。” “路人甲是谁？” “穿山甲它妹妹。”秦偃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老七。我没事，你别自责，以后我也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相信我好不好？” “嗯。” “呀，它们动了。”秦偃月感觉到有胎动，挑眉，抓住东方璃的手放在肚子上，“感觉到了吗？” “嗯。”东方璃触摸着秦偃月肚子里传来的异动，眼底的神色越发深沉。 他紧紧地将秦偃月拥在怀里。 “你除了嗯就不会说别的了？”秦偃月很不满。 “对不起。” “……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需要道歉？” “没做。” “真的？” “嗯。”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压抑。 杜衡说东方璃闹别扭是因为在地下宫殿的表现太弱。 但，她将这个结梳开后，东方璃依旧怪怪的。 事情绝没有杜衡猜的那么简单。 “老七，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秦偃月将东方璃推开，“你别瞒着我。” “你瞒着我，我就胡思乱想，想太多就会思虑过甚，对胎儿也不好。我也会心情不好。” “告诉我好不好？”秦偃月捧着东方璃的脸，“别让我胡乱猜了。” 东方璃沉默了好一阵。 终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就算是我想瞒也瞒不了多久。”东方璃眼神里满是不舍。 “舟流城那边出了些事，父皇让我过去一趟，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东方璃扣住秦偃月的手，“我，放心不下你和孩子们，所以……”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父皇让我去舟流城 秦偃月一怔。 舟流城…… 她记得，这是东方璃的封地，距离闻京城挺远的。 “这么突然，去多久？”秦偃月问。 “不知道。”东方璃的声音有些艰难，“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甚至……” 他没法再说下去。 秦偃月的预产期是在年底。 距离年底并不是很远。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临盆了。 舟流城那边的事情比较棘手，若是回不来…… 他无法想象，孩子生产时他却不在她身边。 “这么久啊。”秦偃月的心里有些酸涩。 这个时代最大的不好处就是没有通讯设备。 一旦分别，只能靠书信来往。 一想到要分别这么久，秦偃月的心情瞬间降到了低谷。 “那边出了什么事？父皇怎么突然要让你去？”秦偃月让自己保持镇定，“有什么事需要耽搁这么久？” 东方璃沉默下来。 秦偃月不由地抓紧了东方璃的手腕，“老七……” “舟流城中，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死亡，死者很多，无缘无故死去，男女老少都有，当地官府调查不出原因来。又恰逢流寇作乱，抢走了不少粮食，本就贫瘠的舟流城越发艰难。”东方璃说。 “马上就要冬天了，舟流城严重缺粮食缺棉衣，再加上无缘无故的死人，舟流城出现了不少骚动。这些骚动规模不大，但百姓们的怨言越来越重，正在影响其他城镇。” “没有派御史之类的人过去调查吗？”秦偃月问。 “朝廷派去舟流城的官员，到达舟流城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不明原因的高热，去了三个，病了三个，身体虚弱的那个直接死在那里。”东方璃道。 “舟流城是我的封地，我又是没经过考核的太子。舟流城出了这件事之后，朝廷里对我的讨伐声越来越多。”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去舟流城调查情况，这也算是我成为太子的考验。这件事我骑虎难下，推脱不得。” 秦偃月听得心惊胆战。 舟流城出现不明原因的死人，这分明是时疫之类的。 时疫这种东西，一旦传染开，将会死伤无数。 东方璃不懂医术，也不懂防护，去了之后，危险万分。 “我跟你去。”秦偃月，“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不行。”东方璃的声音严肃起来，“你怀着孕，肚子慢慢大起来，且不说不适合长途奔波，舟流城情况未明，你跟着去太危险。” “我留在闻京城照样危险。”秦偃月正色。 “东方璃，首先，我是个大夫，舟流城出现的不明原因的死亡，这是大夫的工作。” “其次，你应该听杜衡他们说过了，有关西陆西门雪和秦雪月长相相似这件事还是个未解之谜。” “恰好这时舟流城出事，你不觉得太巧合吗？兴许，他们就是故意将我们分开。” “再说，舟流城也有很多孕妇，她们也面临着危险。舟流城是你的封地，他们就是你的子民，同样也是我的子民，我哪有放着他们不管的道理？”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东方璃态度坚决，“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 “这件事不要再提，你好好在家养胎，听话。” “老七。”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我该怎么跟你说你才同意我跟你去？” “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如果我一定要跟你去呢？” “二丫！” “我这就进宫去求父皇。”秦偃月，“既然我担了这太子妃的称号，自然也履行义务。” 东方璃有些疲惫。 他就知道，将舟流城的事告诉秦偃月，秦偃月一定会跟去。 原本的想法是瞒着她偷偷去。 若是他一言不发就离开，只舍下她跟孩子，以秦偃月的性子，会出大事的。 所以，他纠结了许久，决定坦白。 坦白之后，他又后悔了。 “二丫，求你了。”东方璃将头抵在秦偃月的肩膀上，近乎哀求，“留下来，行不行？” “我留下来你就能放心吗？”秦偃月，“你放心让我一个人生孩子？” “母妃和瑶妃会帮你，我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东方璃说。 “可是，你不在我身边。” “我就算在你身边有什么用？我没法帮你疼，也不懂生孩子的步骤，母妃瑶妃她们都是过来人，她们一定比我更派的上用场。”东方璃，“对不起。” “我知道你没办法帮你疼，也知道你不懂，但我就想让你在我身边。”秦偃月鼻子酸涩。 “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遇见什么变故，我都能克服。” “孩子们出生之后，我想让你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们。老七，你让我跟你去吧。” “我答应你，一定会在过年之前回来，行不行？”东方璃，“在你生产之前，我一定……”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被秦偃月堵了回去。 她抵住东方璃的唇，将他接下来的声音吞没。 东方璃先是一愣。 随即，化主动为被动，在秦偃月脸上不断辗转。 秦偃月的眼泪缓缓往下流。 东方璃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将秦偃月抱得更紧。 “二丫，对不起……” “别立这种不吉利的弗拉格。”秦偃月声音微微颤抖，“说了你多少遍了，怎么就记不住呢？” “老七，带我走可以吗？”她的额头抵住东方璃的额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之后，落在东方璃的手上。 “二丫……” 东方璃有很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两两沉默着。 “七嫂，你可算醒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东方璎跑进来，“你一下子睡了这么久，可担心死我了。” 东方璎身后跟着东方玖。 东方玖不善言辞，好看的眼睛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们两个的出现打破了沉默。 东方璃整理了一下情绪，将秦偃月放开。 “老九老十，你陪你们七嫂玩儿会。” “偃月，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休息着。” 说完，东方璃头也不回地离开。 东方璎歪着头，“你们两个吵架了吗？七哥有点不对劲。” “嗯，不对劲。”东方玖点着头。 “先前七哥见我们腻着你，脸都是黑的，就跟要吃人一样。这次主动将你让给我们，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东方璎捏着下巴。 “太阳落山了。”东方玖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七嫂你移情别恋了吗？ “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挺多，夫子到底教了你们些什么？”秦偃月无语。 “夫子只教给我念书，我这些东西都是跟七嫂学的。”东方璎理直气壮。 “……”秦偃月脸黑了黑。 这话没毛病。 东方璎喜欢腻在她身边，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词语去。 还总喜欢将这些词语用在奇怪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宫？”秦偃月斜倚在床边，“你们不是有晚课吗？偷偷溜出来的？” “我们才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我们是光明正大出来的。”东方璎理直气壮，“谁让夫子讲课那么无聊呢。” “果然是翘课了。”秦偃月赏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块点心，“吃了点心赶紧回宫给夫子道个歉。” “嘿嘿，我翘课是有正当理由的，我去看师父了。”东方璎狼吞虎咽的，“师父醒了，精神状态不错，我很开心。” “白临渊醒了啊。”秦偃月松了口气。 从前觉得白临渊就是个毒蛇变态。 经历了四象祭坛的事，却觉得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白临渊的身世她并不了解太多，但从白临渊的讲述中能窥探一二。 这些年，那个人过得并不轻松。 “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秦偃月，“蛊虫可否完全驱除了？” “我问师父了，师父说他现在天下无敌，没有弱点。”东方璎眼睛眨巴着，“七嫂，你跟七哥是不是感情出现了裂缝？” 秦偃月一脸黑线，“胡说什么？” “七哥这次没有吃醋。七嫂你还问了师父的情况，这不对劲啊。”东方璎，“是不是你移情别恋到师父身上去了？” 东方璎一脸纠结。 “我还想等我长大了娶师父来着，要是七嫂你喜欢师父的话，那我就把师父让给你了。” “七嫂变成师娘似乎也不错。”东方璎很期待，“我师父孤苦伶仃的，有七嫂疼他也是好的。可惜了，我又成光棍了。” 东方玖拍着东方璎的肩膀，“十哥，我娶。” 东方璎乐起来，重重地在东方玖脸上亲了一口，“小九，十哥不白疼你。” 秦偃月听得嘴角抽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赏给东方玖和东方璎一人一个弹指，“老十，你最近越发无法无天了。你别教坏了小九。” 东方璎嘿嘿直笑，“七嫂真笨啊，我们在逗你开心呢。” 他眼里闪着狡黠。 “七嫂，其实我知道你跟七哥在闹什么别扭。这不绞尽脑汁调节调节气氛么？” “是不是七哥要去舟流城，你舍不得他？”东方璎和东方玖一左一右坐在秦偃月身边。 “七嫂不高兴。”东方玖抓住秦偃月的手，“小九也会不开心的。” “我没事，别担心。”秦偃月安抚着东方玖。 “老七要去舟流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东方璎，“满朝文武都知道七哥要去舟流城。” “很多人说是什么考验，什么考核，我是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苦恼七哥不带你去。” 秦偃月的心事被小孩子看穿，表情有些微妙。 她深深地叹息，“东方璃的顾虑我懂。” “我这肚子一天天变大，舟流城那边情况不明朗，可以说是危险重重，莫说老七不让我去，父皇母妃他们也不会让我去。” “你怎么想？”东方璎问。 “我想陪着他。”秦偃月垂下眸子。 就因为舟流城很危险，她才要跟着去。 只东方璃一个人，她十万个不放心。 何况，东方璃的头疾只是被压制住了，没有彻底根治。 若她不在身边，老七的头疾发作了怎么办？ 若那边真有时疫爆发了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秦偃月的心情变得极差。 “我有一个妙计，七嫂你要不要听一听？”东方璎见秦偃月的情绪变得低沉，巴巴献计。 “哦？说来听听。” “装病呗。”东方璎，“你医术高超，装病肯定很容易做到。” “不行。”秦偃月立马否决了。 她是可以装病，可以拖住东方璃不让他走。 但，舟流城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晚去一天，死的人会更多。 她不能用这种自私的办法。 “七嫂你果然很笨啊。”东方璎摇头叹气，恨铁不成钢，“我不是让你装病，我是让七哥装病。” “你七哥？” “是啊，你给七哥下点药或者做点什么，让七哥身体孱弱，你不就有理由留在七哥身边了？”东方璎说。 “七哥病情加重，你去求父皇，让父皇下旨同意你同行，七哥就没理由不让你去了。” “你未免太小看你七哥，他就算硬撑着也不会让我去。”秦偃月太了解东方璃。 那个人，脾气硬还喜欢逞强。 更不会在她跟前示弱。 “若是七哥昏迷呢？”东方璎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的样子，“若七哥病到昏迷不醒呢？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制止得了你？” “……”秦偃月盯着东方璎狡黠的样子，嘴角抽搐。 这个熊孩子，小小年纪就有狐狸潜质。 “我考虑考虑。”秦偃月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她原本是想过等东方璃离开后，她再跟过去。 但，以东方璃的性格，定会嘱咐好暗卫看好她。 若按照老十所说的…… 兴许可以。 “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秦偃月捏住东方璎和东方玖的脸颊，“这是我们的小秘密，知道了吗？” “那七嫂你要贿赂我们吗？”东方璎伸出手，“总得给点封口费吧？” 东方玖很认真地伸出手指，“我想要冰淇淋，桂花坊的桂花糕，莲芸斋的荷花鸭。” “小九，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只要吃的？浪费。”东方璎恨铁不成钢。 “那，我还要一套书籍。”东方玖说。 “我要七嫂爱的亲亲……”东方璎嘿嘿笑着。 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小小年纪，跟个腹黑小狐狸一样。” “疼。” 东方璎撅着嘴，“七嫂怎么就喜欢弹我额头。” “再说，我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是老狐狸，我是小狐狸，有什么问题吗？” 秦偃月无言以对。 “七嫂，我要求的奖励是亲亲，现在就兑现吧？”东方璎凑到秦偃月脸上来，指着嘴唇，“亲这里。”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一般的庸脂俗粉我瞧不上 秦偃月戳着东方璎的脸颊，“你可知道我身边有暗卫？他们会把你的行动悉数告诉你七哥。” “你七哥知道我亲你，你可想过后果？” 东方璎想起东方璃吃醋的模样，缩了缩肩膀。 若是被七哥知道他占了七嫂的便宜。 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算啦算啦，记账吧。” “对了小九，我刚才看到厨房里有桂花鸭，咱们要不要去吃一个？”东方璎舔了舔嘴唇。 东方玖重重地点头，“吃。” “走。” 两个小孩一拍即合，手牵手跑出去。 秦偃月甚至来不及训他们。 “两个神兽！”秦偃月呼出一口。 她半闭着眼睛斜倚在床边。 老十给出的计策，似乎可行。 先让东方璃放松警惕，再暗搓搓让东方璃身体弱下来。 等东方璃恢复时，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需要演一出戏。 秦偃月正规划着。 突然，肚子里有异动。 两股异动先后传来，一前一后，一弱一强。 “你们也很担心老七是不是？”秦偃月将手放在上面。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情绪。”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是这次放老七离开，我一定会后悔。”秦偃月自言自语着。 “所以，我们必须得去，哪怕前方刀山火海。” “喵……” 黑蛋见东方璎他们走了，才大摇大摆地走到秦偃月身边来。 它纵身一跃跳到秦偃月身边，抬头求摸摸。 “乖。”秦偃月触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在秦偃月手上不断蹭着。 “抱歉，我让你担心了。”秦偃月挠着它的下巴，“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她给黑蛋检查了一下。 “喵。”黑蛋温顺地在秦偃月手上舔了舔。 小爪子放在她的手上，乖巧非常。 秦偃月惊讶黑蛋的温顺。 它一只是只傲娇猫来着，对什么人都不屑一顾的。 现在的模样，呆萌呆萌的。 那圆滚滚的眼睛里闪着近乎祈求的光芒。 “你想跟我们一起走？”秦偃月笑道，“怕我把你丢下？”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东方璃那种大猪蹄子。”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毕竟，你是九道金丝的圣猫，能卖不少钱呢。” 黑蛋：…… “喵！”它赏给秦偃月一爪子，转身用小屁屁对着她。 “不高兴了？”秦偃月戳了戳。 黑蛋不理会。 “我刚才开玩笑的，像你这种智商的猫，千万只猫里也找不出一只，我怎么舍得卖你？” “你是我的家人。” 黑蛋依然不理会，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气呼呼的。 秦偃月哄了好半天，傲娇猫都不理会。 哄不好它，秦偃月终于决定用出终极大招。 她从医药大楼里拿出手机，点开黑蛋最喜欢看的动画。 熟悉的音乐响起，黑蛋猛地转过身，直接扑到手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秦偃月：…… 若不是黑蛋外形还是猫的外形。 她怀疑自己养了一个痴迷手机的小儿子。 夜色已深。 东方璃还没有回来。 秦偃月逗了黑蛋一会儿，百无聊赖。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半醒半睡时，门被打开。 随即，熟悉的味道伴随着夜风袭来。 是东方璃的味道。 秦偃月半睁开眼睛。 东方璃进屋后，瞧着秦偃月已经躺下，脚步声放轻。 他剪了剪蜡烛。 烛芯明灭闪烁了几下，恢复明亮。 又悄悄走到案几旁，将散落的奏折收起，抱起后，转身离开。 “你不打算睡了？”秦偃月声音幽幽。 “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 秦偃月伸出手，“过来。” 东方璃停顿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来。 秦偃月将东方璃拽到跟前来，呼出的气息温热，手臂在他脖子上缠绕了一圈，“你在躲着我？” “没……” “还敢骗我？” “没骗你。” “老七，咱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 东方璃沉默下来。 秦偃月用指腹细细描着东方璃的轮廓。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也想明白了。”秦偃月说，“我不跟你去就是。” “等你离开了，我就让杜衡帮我找几个小白脸，逍遥自在，你就在外面努力赚钱，供我挥霍，如何？” “……”东方璃咬牙切齿，“二丫，你胆子好大。” “不是被你宠出来的么？” “我总觉得我对你太温柔了。”东方璃在秦偃月肩胛骨上咬了一口，“谁敢碰你，我就活劈了谁。” “哟，脾气挺大，你不在我身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横竖你也看不见。”秦偃月哼哼着。 “二丫，你打算不要我了？”东方璃声音沉闷。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当真了，用力拧着他腰间，“你是不是傻？逗你的话，你还当真了。对我来说，这世间男子再风情万种，也不如你的一颦一笑。” “我啊，被你养叼了胃口，只对仙气飘飘的你情有独钟，一般的庸脂俗粉我瞧不上。” “这话不该我说？”东方璃低声笑着。 过了一会，他呼出一口气，“二丫，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 “嗯。” “我可以原谅你。”秦偃月往里面滚了滚。 她不小心压到了黑蛋。 黑蛋喵呜了一声，不满地赏给她一爪子，顺便往里移了一下。 “过来，躺下。”秦偃月拍了拍床的另一半，“我大方地将床分给你一半。” “这一半床还没蠢猫占的位置宽。”东方璃，“不躺了，我还有点事要做，你先休息。” “过来！”秦偃月将东方璃拽过来，“你都要离开闻京城了，我们或许会三个月都见不到，陪陪我好不好？” 东方璃微微怔忡。 他叹了口气，将秦偃月拥住，在一旁躺下。 秦偃月的手趁机落在他的手腕上。 把脉之后，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老七。” “嗯。” “狐狸。” “哼！” “东方璃……” “你叫魂呢？”东方璃捏住秦偃月的手，将她的指尖放在唇上咬了几下，“我耳朵不聋，听见了。” 秦偃月咯咯直笑。 “有关常太妃的事，你是不是瞒着我了什么？”她的声音故意放轻松，“常太妃跟宫正司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宫正司的事，你给忽略过去了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我问了个寂寞？ 东方璃怔了怔。 他本以为秦偃月会纠结舟流城的事，甚至想好了说辞。 谁知，她问了丝毫不相干的事。 “白巅跟宫正司又有什么关系？”秦偃月一脸严肃地问。 “还有宫正司本就是开国皇后一手建立的，这件事跟开国皇后是不是也有关系？” “常太妃宫里埋藏的尸体已经真相大白。但，宫正司的秘密并没有完全解开，我觉得宫正司没那么简单。” “哦对了，还有周家……周家跟我想象中的奸佞好像不太一样。” 接触过周阁老之后，秦偃月心中的疑问更盛。 东方璃听了秦偃月这一连串的疑问，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从何说起？” “长夜漫漫，从头说。”秦偃月说。 “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就没告诉你。”东方璃道。 “你可以捡着重点的说。”秦偃月挽着东方璃的发丝，“我还一头雾水呢。” “可以明确，常太妃是被白巅欺骗了。”东方璃，“白巅欺骗常太妃说只要找到四象祭坛，就能起死回生，常太妃能获得永生，还能复活先帝。” “常太妃对先皇驾崩耿耿于怀，她妄图复活先皇当皇后，因此被白巅利用，寻了不少人，牺牲了不少人。” “白巅是开国皇后身边的女医官，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开国皇后逐出了宫，不知怎么又回到了皇宫中，一直藏在常太妃宫中。” “宫正司呢？”秦偃月，“开国皇后为什么要专门设立宫正司？” 那个部门，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甚至，正因为有那个部门才会引那么多刺客进来。 东方璃的脸色严肃下来。 “这里，涉及到一些皇家隐秘。”东方璃，“那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嘿，我这等于问了个寂寞？”秦偃月无语，“我一直以为宫正司是开国皇后为了某种目的建造的，幕后之人就是开国皇后。常太妃宫里的尸体，甚至四象祭坛都跟开国皇后有关。” “现在想来，倒是我误会了。常太妃的谜团解开，四象祭坛的事也变得清晰，唯独宫正司……”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唇上，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管是宫正司还是地下宫殿，都已在皇叔的掌握中。二丫，这件事不是我们该管的，皇叔会处理好。” “也好。”秦偃月，“最后一个问题。” “环姑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指明了是有人设计了一些事，那个幕后之人，应该不是白巅吧？” 如果白巅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不至于藏在常太妃宫里，偷偷摸摸弄一些人来进行试验。 “不是。”东方璃脸色深沉，“我们这一次虽然收获颇多。但，有些事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秦偃月，“什么意思？” “二丫，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东方璃，“你好好养胎，这些麻烦事就交给皇叔他们，可以吗？” 秦偃月心里乱糟糟的。 宫正司里那些刺客和残党，他们尚没有调查清楚。 一想到那个毛骨悚然，野火烧不尽的宫正司，她就毛骨悚然的。 东方璃紧拥住秦偃月。 “二丫，养胎要紧。皇叔的事就交给皇叔自己去做，皇叔的能力没那么弱，你要相信他。” 秦偃月顺势勾紧东方璃的脖子，“算了，我才懒得管。” “老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 “三天之后。” “时间这么紧张啊。” “那边情况不妙。”东方璃说，“三天已是最宽限的日子，没办法再耽搁下去。” “父皇派了那么多人，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吗？”秦偃月觉得纳闷。 “这倒也不是。”东方璃说。 “据说，是因为一场暴雨之后，生病的人骤然增多，大夫查不出原因来。很多人是莫名其妙死亡。” “会传染人吗？是不是时疫之类的？”秦偃月紧张起来。 一般暴雨结束后再加上高温，最是容易滋生瘟疫的。 东方璃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捏住东方璃的下巴，“到底是不是时疫？” “关键就在这里。”东方璃，“说是时疫，但，出现莫名死亡的，多半是在穷苦百姓家里，富贵一些的人家没事。” “哦？”秦偃月嘴角挑起。 什么时候瘟疫也分穷富了？ “舟流城中的富贵人家悉数无恙，就连富贵人家里的仆人也没什么大碍。” “贫穷人家死伤日渐增多，有的人家甚至一家人都死了。” “这件事很蹊跷。”东方璃，“去往调查的官员百思不得其解。当地传的也比较邪乎。” 秦偃月拧着眉头，“是不是水源出了问题？调查过水源之类的？” “不是水源，也不是粮食。”东方璃摇头，“能调查的都调查了，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消息。详细情况还得到了之后再调查。” “二丫，你别乱想了，你只需要在家好好养胎。一切有我。” “嗯。”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你能感觉到吗？” 她的声音很轻，如耳语一般。 东方璃听得心肝微微颤抖。 他喜欢跟秦偃月低声交谈说悄悄话。 “他们在动。”秦偃月，“他们在一天天长大。” “感觉到了。” “二丫……” “嘘，仔细听。” “我听到了。”东方璃的眸子里溢满了柔光。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两个孩子。 最好一男一女。 “这三天我会给你制作一些常用的药丸，还有专门压制头疾的药物你要多带一些。”秦偃月说。 “对了，让陆修随你去。” 秦偃月，“有陆修在你身边我还能放心一些，我会将药的用法一一告知他。” “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冷不冷？要是冷的话，我让人多做一些被子棉衣。还有解毒丸驱寒药也要多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秦偃月絮絮叨叨了许久。 一开始东方璃还能应着。 到最后，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 秦偃月转头一看。 这才发现东方璃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睡得相当沉。 就算是睡着了，也眉头紧锁，俊脸上一片疲惫。 秦偃月的手在东方璃跟前晃了晃，“老七？”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你喂的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东方璃没有反应。 他侧卧在她身边，呼气如兰。 “你多久没休息了？我守着你你都休息不够。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这工作狂让我如何放心？”秦偃月在他唇上吻了吻，叹着气，“好好睡一觉吧。” 横竖还有三天。 不急。 秦偃月怕打扰到东方璃，转头将手机声音关闭。 黑蛋很不乐意。 喉咙里发出气呼呼的声音，顺道赏给秦偃月一爪子。 “嘿，你横竖也听不懂，有没有声音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无语，“你还发脾气了！去你自己的小窝里看。” 黑蛋不屑地瞥了秦偃月一眼，伸懒腰。 随后叼着手机回到自己窝里。 看了一会之后，觉得没声音没意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夜色渐深。 到了后半夜，升起了雾气。 秦偃月望着帷帐之外的烛光闪闪，心思沉沉。 她已经睡了太久，没有丝毫睡意。 盯着东方璃看了好一会之后。 下定决心，进了医药大楼。 医药大楼里摆放着不少近乎枯死的花卉。 这些花卉是从周阁老家里搬来的。 从周阁老家出来之后，她就将花盆扔到了医药大楼里。 经过了四五天，花盆里的花卉已经复苏了不少。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秦偃月将枯死的叶子剪掉。 月石的能量很特殊，不适应的人或者动物长时间接触会有危险。 所以，秦偃月鲜少让东方璃和黑蛋进来。 就算进来，也不会让他们待太长时间。 但，对于非人的物品来说，月石能够保鲜。 医药大楼里的药品放了很多年，并没有过保质期，还跟新鲜的一样。 她曾经做过实验，将即将枯萎的药草移植进来。 浇水施肥后，药草很快就能恢复活力。 花株也是如此。 不过，恢复生机和变得茂盛不是一个概念。 这些枯花顶多算是活了过来而已，想要这些花恢复繁荣，还得找专家。 秦偃月给花株们喷了喷水。 发了好一会呆，才走进实验室，动手制作药丸。 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秦偃月将药丸做成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有些疲惫。 离开大楼回到床上，东方璃已不在床上。 秦偃月摸了摸被子。 被子底下只剩下微微温度。 估摸着已经走了最少半个小时。 “素琴，太子去哪了？”秦偃月有些紧张。 她生怕东方璃洞悉了她的想法，提前去舟流城。 “我在这。”东方璃从外屋走进来。 他刚刚洗漱完，“你去做什么了？” “去医药大楼待了一会。”秦偃月放下心来。 “老七，过来。” 她伸出手，“把这药丸吃了。” 东方璃擦干净手。 拿了药丸用水吞服下去。 秦偃月见他问也不问，嗔道，“你就不问问这是什么药丸？你不怕是毒药？” “如果是你喂给我的毒药，我照样甘之如饴。”东方璃道。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突然很愧疚。 东方璃如此信任她。 她却想着算计他。 “我进宫一趟。”东方璃笑着说，“你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嗯。” “不准去看白临渊。”东方璃特意嘱咐，“他死不了。” “……”秦偃月在他唇上吻了吻，“笨蛋。” 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的香甜，呼吸微窒。 他揽住她，在她唇上辗转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我进宫去了。”东方璃有些不舍。 “嗯。” 东方璃重重地在秦偃月唇上吻了一下，随即快速离开。 秦偃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事重重。 她给东方璃服用的药丸，要一连服用三天。 第一天会突然出现流鼻血头晕的症状。 第二天则会莫名晕厥。 到第三天，会意识不清，陷入昏睡中。 她会趁着东方璃意识不清时一同前往舟流城。 希望东方璃醒来后不要怪她。 “太子妃。”白蔻探头探脑的，“你醒了没？我进来了哈。” 秦偃月将思绪收回来，整理了鬓角。 “你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舍得回家了？” “嘿嘿，我这不是想你了嘛。”白蔻大咧咧地走进来。 她也不客气，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就吃。 “少来，你跟秦俊烈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太子妃你别多想，我是不会嫁给秦俊烈的。”白蔻，“我觉得秦俊烈不对劲。” “嗯，他应该知道黑衣人的事。”秦偃月说，“他不太会撒谎，心里想什么，脸上全表现出来了。” 白蔻捏着下巴，“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秦俊烈突然亲我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影子。我刚想问什么，他突然亲上来，亲了我个措手不及，我震惊之下就把黑影忘了。” “后来你们到来时，他又故技重施亲上来。先前我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怕是秦俊烈早就知道有黑衣人出没，故意转移我视线。” 白蔻将手攥得咔嚓直响。 “那个混账小子，竟敢耍我，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行了。”秦偃月被白蔻吵得脑壳疼。 “秦俊烈和老太太应该都知道黑衣人的存在，但我有种预感，他们两个并不知道更深层的消息。任由他们去吧，皇叔的影卫可不是吃素的。” “白蔻，你一直在外面游历，有没有听过舟流城？” “舟流城？那不是太子封地吗？”白蔻，“哦，我想起来了，说是那边遭了什么灾，挺严重的。” “详细情况你可知？或者，近期你有没有去过？”秦偃月问。 “没有啊，我已经很久没出闻京城了。”白蔻，“我发现黑鸦在闻京城的活动增多，我在追查一些消息。” “对了太子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杜衡在别院养了一个女的。”白蔻眼里闪着汹汹八卦之光。 “那女的身材跟翡翠有点像，长相离翡翠差远了。她就住在杜衡买下的别院里。” “杜衡总是买一些东西送回去，再腻歪到很晚才回来，想必是嘿嘿嘿去了。” “哦？”秦偃月挑眉。 她还以为杜衡对男人感兴趣。 现在看来，倒是错怪杜衡了。 “他金屋藏娇的事，太子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白蔻嘿嘿直笑，“看不出来吧，杜衡那种万年单身汉也偷偷养个小妖精。” “我有点眼馋，也想养几个小白脸。”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我白蔻顶天立地，不给人 秦偃月惊叹，“不愧是你，言论果然不同凡响。” “凭什么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三从四德？我白蔻不服！要不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我就养几个小白脸，快活一生。”白蔻双臂相抱，“我这一生，只有我自己能定义自己。” 秦偃月鼓掌，“你有这觉悟，很不错。” “但，有些事总会事与愿违，你这飒爽性格是把双刃剑。白蔻，你既然笃定了主意，那就注意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我虽然功夫不咋样，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白蔻露出白牙，“没人敢欺负我。” “我说的保护好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秦偃月沉默了一阵，摇头，“算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理应能自己做主。” “我问你，你对秦俊烈真没想法？” “他敢骗我，即便我有那么一丢丢想法，也被败坏了个干净。”白蔻撅着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吴顷言呢？你对吴顷言感觉如何？”秦偃月问。 白蔻顿时蔫下来，“吴顷言的未婚妻我见了，特别美，身份高贵，温柔如水，我跟她站在一起，就是那什么，云泥之别。” “云是别人，泥是我。” “我跟吴顷言是不可能的。”白蔻挥着手，“这世上小白脸多的是，配得上我白蔻大人的，一定要文韬武略，绝世倾城，吴顷言不合格。” “你喜欢吴顷言？”秦偃月捕捉到了白蔻话中话。 只有喜欢吴顷言，才会跟吴顷言的未婚妻做对比。 “算是吧。”白蔻没有否认。 “吴顷言似乎也喜欢你。”秦偃月说。 “我知道，他说过。不过，我白蔻顶天立地，不是给人做小的。我不嫁人也就算了，若是嫁人，一定要嫁太子那样，心里只有太子妃的男人，反正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你倒是有志气。”秦偃月装扮整齐，“白蔻，你陪我出门一趟。” “去哪里？” “见一位故人。” 秦偃月带着白蔻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 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小院落跟前停下来。 白蔻眼睛晶亮，“太子妃，你不会也瞒着太子养了几个小白脸吧？” 秦偃月赏给白蔻一个白眼，“别胡说八道。” 她轻轻叩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 “果然是！”白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过太子妃你这口味奇特，这人的容貌距太子也差远了。” “闭嘴吧你。”秦偃月无语。 “太子妃，您来了。”灰衣男子行了礼。 “章楚，好久不见。”秦偃月轻轻笑着，“萧姐姐最近情况如何？” “晚晚最近状态挺不错的，她不记得以前的事，唯独记得侍奉花草。每天倒也过得闲适。”章楚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子妃请进。” 秦偃月和白蔻进门后。 章楚顺手将门关闭。 “太子妃，您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请您来给晚晚诊治诊治。”章楚说，“晚晚虽然忘了以前的事，但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她总会被噩梦惊醒。” “她噩梦里的内容却多半是从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每每她做了噩梦之后，都大汗淋漓，惊恐万分。” “我怕噩梦继续下去，她迟早会记起以前发生的事。”章楚担忧道，“还请太子妃想想办法。” 秦偃月点着头，“别着急，这是正常现象。” “那些伤害对萧姐姐伤害太深，深刻到骨子里。就算记忆已经失去，潜意识里萧姐姐会记起。” “那，有办法补救吗？”章楚问。 “我先看看情况再说。”秦偃月说。 他们穿过了挂满了紫藤萝的半月门，走进里院。 里面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株。 花卉雅致，安静悠然。 萧向晚正弯着腰，拿剪刀细细修剪一株花上多余的叶子。 她瞧见秦偃月到来，脸上一喜，“偃月，你终于来了，前两天我还念叨你呢。” “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偃月挽着萧向晚的手，“实不相瞒，我这里有几盆花想让萧姐姐看看。” 她让白蔻将花盆搬过来。 “萧姐姐可认得这些花？” 萧向晚在看到那几盆花的时候，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认得，自然认得。这些花都是难得的珍品。” “珍贵程度可以说一花难求，价值千金，偃月，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萧向晚很惋惜，“好好的花，怎么养成了这模样？” “这是一个朋友托我照顾的，我也不擅长养花，只能保持花不死，萧姐姐，你能不能帮忙养一养，让这些花恢复茂盛？”秦偃月道。 “当然可以。”萧向晚见到花之后，整个人都闪着光。 她爱不释手地触摸着花叶子。 与花卉接触时，她仿佛与花朵融为一体。 “这花太瘦，土质不对，施肥方式也不对，日光照射的太多。”萧向晚喃喃念叨着，“太暴殄天物了。” 白蔻看到萧向晚之后，嘴巴张大，“钱……” 秦偃月立马将白蔻的嘴巴捂住，给了她一个闭嘴的眼神，压低声音，“别乱说话。” “前面那花开得好漂亮，这叫什么花？”白蔻拙劣补救。 “哦，你说那些，那是蝴蝶兰。”萧向晚笑道，“是我在郊外看到了别人扔掉的花株就捡了回来，本以为养不活呢，没想到开了花。” 秦偃月感叹，“蝴蝶兰的花期应该是在春天吧？这都深秋了，还开着呢，萧姐姐这养花技巧，着实令人惊叹。” 白蔻对花不感兴趣。 她瞧着不远处的月季花下睡着一只橘猫，蹦蹦跳跳跑过去逗猫玩了。 萧向晚让章楚将秦偃月带来的花盆放到背阴处。 换了土，重新施肥浇水，重新栽种后，才带着秦偃月进屋来。 院子虽简陋。 萧向晚却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在房屋旁边安置了木质的架子，搭上茅草，挂上白色帷帐，做成亭子的模样。 亭子里放置着一张木质桌子，一旁的旧水缸里养着睡莲，悠然自得。 萧向晚煮了茶。 风吹来时，茶香四溢。 “偃月，你尝尝我做的花茶。”萧向晚舀了一勺，“我将茉莉花融进茶叶中，茶香与花香糅杂后，呈现出了独特味道，不知你喝不喝的习惯。”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萧向晚可能并没有失忆 秦偃月品了品。 将茉莉花香融进了发酵好的红茶中，煮过之后，茶香和花香相得益彰。 这是很典型的茉莉红茶。 茉莉花茶，桂花茶等在她生活的时代已很普及。 但在这个时代，多数茶叶还是炒青，花茶并不多见。 “味道很好，不过，萧姐姐可以考虑一下用差一些的茶叶做花茶，横竖茉莉花的香味将茶叶原本的香味盖住了，对茶叶品质要求不高。”秦偃月说。 “前阵子我还跟老七嘟囔着要在铺子里上一些价格低廉味道又亲民的茶叶。” “我对制茶没研究，一直耽搁着，可巧萧姐姐制出了茉莉花茶，请萧姐姐务必将方子卖给我。相信我，这花茶一定能大卖的。” “说什么卖不卖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萧向晚笑道。 “那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方子。这样，我让人拟一个合同出来，咱们按照比例分配，我定期把银子送来。”秦偃月说。 萧向晚还想拒绝，被章楚制止。 “晚晚，这是太子妃的一片心意，你不也想看看你制作出来的茶叶有多受欢迎么？”章楚道，“安心接了吧。” 萧向晚迟疑了一阵，终于点点头。 秦偃月不能喝茶，浅尝辄止。 萧向晚愣了一下。 目光落在秦偃月的肚子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抱歉，我忘了你怀孕不能喝茶，来，这是我做的鲜花饼，这个应该是你能吃的，来尝尝。”萧向晚让章楚端来一盘。 秦偃月拿了一块。 馅是用各种鲜花捣碎做成的，没有孕妇禁忌成分，可以吃。 她不敢多吃，吃了几块之后，剩下的都进了白蔻的五脏庙。 萧向晚的目光在秦偃月的肚子上流连了许久。 “偃月，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年底了。” “哟，你这肚子看起来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再有两个月就临盆了呢。”萧向晚道。 “应该是双胎。”秦偃月坐到萧向晚身边来，“萧姐姐，我帮你把把脉。” 萧向晚大病痊愈后，体虚无力，脉象虚弱。 秦偃月皱着眉头把了许久的脉。 “偃月，我怎么了？”萧向晚瞧着秦偃月面色不太对，问。 “没事，就是天气凉了，记得多添衣裳。”秦偃月写下了药方，叮嘱了章楚注意事项。 “我最近总觉得很悲伤，眼泪总不自觉流出来，总是疲惫不堪，做什么事都很慢。”萧向晚苦笑一声。 “偃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不是，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秋天这个季节，万物凋零，天地萧索，最是容易让人伤感的，这都是正常现象。”秦偃月给萧向晚一枚药丸，“服下睡会儿吧。” 萧向晚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吃了药丸后，很快就困得要命，先行去休息。 萧向晚离开后。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章楚，萧姐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 章楚想了想，“从这个月开始，经常惊恐醒来，大汗淋漓，无法入睡。” “她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章楚摇头，“晚晚居住在这里的事，就连萧家都不知道。只有太子妃你们知晓。晚晚身体状态不好，只待在院子里侍奉花草，几乎不出门见外人。她每次出门都有我陪同，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除了我们之外，没见过其他外人？”秦偃月觉得不对劲。 萧向晚的精神状态原是已经稳定下来的。 只要安心养病，过个一年半载，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但，这一次把脉时。 萧向晚的脉象明显不对。 脉象杂乱，萧向晚的情绪还带有焦虑抑郁之类的情绪。 如果不受刺激，应该不会突然变成这样。 “别露过任何细节，仔细想想。”秦偃月说。 章楚想了好一会儿。 “哦，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跟晚晚的病情有没有关系。” “前阵子隔壁院子有小孩调皮将毽子踢到了我们院子里。小孩敲门来要毽子时，是晚晚开的门。” 章楚说，“晚晚开门后我就赶了过去，那小孩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前后只说了几句话。” “仔细想想，晚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秦偃月蹙眉。 一个陌生小孩，怎么会勾起萧向晚的悲惨记忆？ 当年萧向晚醒来时，选择性将钱王府曾经发生的事忘记。 按理说，主动性遗忘一般不会主动去记起。 但…… 一般来说，梦境来回不断重复，就是记忆复苏的前兆。 “章楚。”秦偃月看着章楚的眼睛，“你跟萧姐姐在一起这么久，可否记得，萧姐姐对什么词比较敏，感？” “就是，你说起什么词来，她的反应会特别激烈。” 章楚想了想，摇头。 “你再想想，细枝末叶的线索也是好的。”秦偃月。 “晚晚的精神状态很稳定，每天的生活也很平淡。就早起侍奉花草，做一些食物，喝药后会午睡一段时间。”章楚说。 “下午醒来后继续侍奉花草，做一些点心。” 章楚说着，顿了一下，“说起来，从那天那孩子前来要毽子的晚上，晚晚说过一句话。” “她说，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跟这孩子差不多大了。” 秦偃月一怔，“你确定她说过？” “确定，我记得清楚，但我怕说多了勾起她的记忆，所以没有接话。”章楚说。 “她骗了我们。”秦偃月脸色深沉。 她一直以为萧向晚真的将那些悲惨的经历忘掉了。 人在极致痛苦下，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这在医学上是很常见的。 但，有个缺点。 那就是没法诊断。 记忆这种东西，没办法通过医疗手段来确定是不是痊愈。 萧向晚有没有恢复记忆，只有她自己知道。 联想到萧向晚看她肚子的眼神，秦偃月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子妃，你在说什么？晚晚骗我们什么了？”章楚有些紧张。 “她的记忆，可能并没有丢。”秦偃月说。 章楚的脸变得煞白。 如果晚晚的记忆还在。 那么，这些日子她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吗？ 若真是如此。 晚晚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我只是猜测。”秦偃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萧姐姐对孩子特别执着。孩子，是她解不开的结。”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如果可以，给她个孩子吧 章楚失魂落魄。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陪在萧向晚身边。 萧向晚也像是真的将过往完全忘掉了一般，每天云淡风轻。 他实在无法想象，萧向晚都是装出来的。 更无法想象，萧向晚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大压力才能强颜欢笑。 “太子妃，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事对晚晚来说太过残酷，我怕时间一长，她会承受不住……” 秦偃月目光悠远地望着萧向晚侍奉的花草。 半晌后。 突然问，“章楚，你，想娶她吗？” 秦偃月盯着章楚的眼睛，“说实话。” 章楚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怎么配得上她？我跟晚晚不是您想的那样。再说，我做过对不起晚晚的事，我……” “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只问问你，你想不想娶萧向晚？”秦偃月打断他。 章楚不知该如何回答，脸红脖子粗的。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难回答吗？”白蔻无语，“外表看起来挺粗狂的，竟是个银样镴枪头。” “你闭嘴。”秦偃月一脸黑线。 白蔻哼了一声，小声叨叨，“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痛痛快快。” 章楚被白蔻说得羞愧。 他踟蹰了一会，像是鼓起了勇气，点了点头，“想，做梦都想。” “不管晚晚曾经经历过什么，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陪在她身边。但我伤害过晚晚，我不知道有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如果可以。”秦偃月声音严肃，“章楚，请你努力追求萧姐姐，然后娶她，给她个孩子吧？” 章楚愣在原地。 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的，“太，太子妃，您，您在说什么？” “萧向晚的身体我检查过很多次。”秦偃月说，“她经历过很多可怕的事，按理说很难怀孕的。” “我这段日子一直在给她调理，萧姐姐恢复得不错，我想，应该有机会。” “不，我不是说这个，突然之间说什么孩子……”章楚不知所措。 “你还没察觉到吗？”秦偃月叹了口气，“萧姐姐的心结，从来不是什么钱王，也不是那些可怕经历。” “她的心结，是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 “仔细想想，我能够认识萧姐姐，都是以那个孩子为前提。她为了那个孩子不惜算计我，求我，后来我调查出她无法怀孕是因为钱王从中作梗，也是因为那个孩子她才彻底死心。” “孩子，是她崩溃的源头。” 秦偃月停顿了一下，“章楚，萧姐姐做噩梦时说些什么，你可还记得？” 章楚点头，“就是惊恐挣扎，嘴里说着放过我们，不要，求求你之类的话。” 他本以为是萧向晚梦到了在密室里的地狱生活。 现在想来，萧向晚梦到的，有可能是在祈求钱王放过那个孩子。 秦偃月，“萧向晚的心结，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心病难医，唯有找到慰藉才能好转。我想，你如果能给她一个孩子，她的状态会好很多。” “至于她的身体方面，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赌上天灵道人的名号，我会帮她调理好。” 章楚嘴唇动了动，有些艰难。 “你先别急着否定。”秦偃月，“章楚，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一直陪伴她？既然陪伴，那跟她在一起又如何？”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秦偃月站起来，“感情之中，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你想不想。” “萧姐姐前半生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下半生能够幸福快乐。” “有些温暖，只有你能给，希望你能用你的温柔拯救她。” 秦偃月说完，带着白蔻离开。 白蔻冲着章楚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是男人就给我雄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瞻前顾后算什么男子汉。” “你少说点话。”秦偃月拽着白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我就是看不上忸怩的男人。”白蔻嘿嘿笑着。 “太子妃，钱王妃不是被很多人那什么过么？”白蔻道，“你说，章楚能近她的身吗？” “这就要看章楚的温柔够不够。”秦偃月仰头看着天上的流云，“温柔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跟温柔的人在一起，慢慢，她也会变成一个温柔的人。” “章楚虽然做过错事，他对萧向晚的心是真的，这个世上，大概只有章楚才能将萧向晚拯救出泥潭。” “生个孩子真能拯救她？”白蔻不相信。 “不知道，我在赌。”秦偃月感觉到秋风萧瑟，紧了紧衣裳。 “很早之前，我接诊过一个病人。那是个失独中年女子，她失去孩子后，每天活在痛苦中，每每觉得生活无望，无数次想轻生。” “后来意外怀孕，生下孩子后，那些病痛不药而愈，甚至恢复了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萧向晚的心结就是孩子，她对那个孩子念念不忘，如果她能怀孕，能将遗憾填补，兴许能开启新的人生。” “如若不然……”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心病无药可医，这种病，能致命。 萧向晚的身体本就不好，再抑郁多思，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怕是撑不了多久。 人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 “我不懂。”白蔻皱眉。 “曾经有个病人，在不知道自己得病之前，跟正常人无异。得知自己得绝症之后，第二天就卧床不起了。心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比病痛更可怕。”秦偃月笑道，“你这种性子的人，怕是很难理解。” 白蔻嘿嘿一笑，“说白了就是吓得呗。太子妃，那，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回家。” “这就回去？不逛一逛么？今天天气不错，这么回去着实浪费。”白蔻神秘兮兮的，“我知道一个地方很有意思，太子妃要不要去看看？距离这里不太远。” “没兴趣。”秦偃月摆着手，“我更想回家睡觉。” “说不定能打听到舟流城的情况呢。” “去。” 白蔻嘿嘿一笑，一拍马屁股，“车夫大哥，去天下第一春。”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太正经。 “这天下第一春，好玩吗？”秦偃月一本正经地问。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天下第一春 “好玩。”白蔻道，“吃喝玩乐一条龙。” 秦偃月很有兴趣。 就是怕东方璃知道了会吃醋。 “我去那里，不太好吧？”秦偃月道。 “没什么不好的。”白蔻伸出手指，“那里服务周到，美人们多才多艺，就连店小二都英俊潇洒呢。点心水果也是极好吃的，我们不仅可以赏美人，还可以打听到很多事。” 秦偃月越发笃定。 这什么天下第一春就是类似花楼之类的地方。 自然，花楼里的人不是女人，是男人。 也就是俗称的象姑馆。 “去吧，去吧，很有意思的。”白蔻挽着秦偃月，“有很多大家小姐夫人都会去玩耍，可热闹了。” “可我怀着孕，他们让进么。”秦偃月摸着自己的肚子。 “让啊，很多怀孕的夫人特意去那边解闷呢。”白蔻，“放心吧，保证你去了就会爱上。” “……”秦偃月嘴角抽搐。 看不出来古代女子还挺开放的。 怀孕的夫人还能去花楼。 秦偃月执拗不过白蔻，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被东方璃知晓。 那个醋坛子知道了，兴许会把这什么天下第一春给荡平了。 马车行驶了许久。 终于，在一栋气派的大楼停下。 大楼牌匾，正是“天下第一春”。 来来往往有不少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 秦偃月看着里面的布置，嘴角抽得厉害。 这根本不是什么象姑馆，也没有小倌之类的美男子。 取了这么不正经的名字，却是正正经经的茶楼。 害得她白白期待了一路。 “咱们来得凑巧。”白蔻轻车熟路地走进去，“里面还有空座。” “来这边。这楼上有雅间，隔音效果挺好的，适合谈事。咱们想要打听事，最好在这大厅里。” “小二，将你们这的招牌点心都上一些。”白蔻豪气冲天嚎了一嗓子。 立马有小二应着。 “……”秦偃月走进去。 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贴心地给她拿了软垫。 不过多久，又有安神茶奉上。 “原来这里是茶楼啊。”秦偃月道。 “天下第一春，不是茶楼是什么？”白蔻歪头，“一碗春就是一碗茶，第一春的意思就是第一茶。” 秦偃月呵呵干笑了两声。 是她自己想歪了。 闻京城的茶楼很多，人们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消费，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喝茶闲聊。 茶楼里人来人往，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聊着闻京城的八卦。 这种地方最适合收集情报。 秦偃月坐下来吃了一些特色点心。 才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在谈论舟流城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舟流城无缘无故死人，听说那边的尸体已经埋不下了，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福生无量。”另一个人双手合十，“闻京城的骚动刚过去没多久，就轮到了舟流城，这，这怕不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可不是吗？往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唯独今年，先是闻京城出现怪物，又是舟流城出事。听说这舟流城就是太子殿下的封地，你们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昭示着什么？” “是啊，这些事是真邪乎。谁也没想到太子会是七王爷，依我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是上天给的启示。” “别乱说话。”一个人呵了一声，“小心被人听去，这可是大逆不道。就算现在的太子空有容貌，无才无德，也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谈论的。” 人群中发出了鄙夷的嘘声。 白蔻有些火大，想去揍人时，被秦偃月拉住。 “太子妃，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太子哪里无才无德？这些皇子里，就属太子殿下最适合当皇帝。” “行了，东方璃又不是银子，哪能让人人都喜欢。”秦偃月拍着白蔻的肩膀，“我们是来打听消息的，不是来闹事的。” 白蔻依然愤愤不平。 “我悄悄告诉你们，你们不准往外传。”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人神秘兮兮地说，“之所以天降灾祸，是有人动了四象祭坛。” 听到“四象祭坛”这四个字，秦偃月捏点心的手停顿在那里。 她着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听到四象祭坛。 秦偃月皱着眉头，竖起耳朵。 “四象祭坛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很早之前突然出现的大祭坛。”那人道。 “当然知道。四象祭坛出现之后，四神兽分食了这片土地，从此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国家和中陆，之后战争才结束，这不是尽人皆知的事吗？”有人附和。 “没错，四象祭坛维持平衡，天下才能维持和平。但若是有人动了四象祭坛，破坏了风水，惹怒了四神兽，就会引来大灾。”山羊胡的人说。 “今年先是闻京城遭难，又是舟流城出现不明原因的死因，啧啧，怕是驻守东方的青龙神兽发怒了。” “这是真的吗？”众人问。 “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是一个游方道士夜观天象，说四象祭坛被破坏，可能会有大灾祸。”山羊胡说。 这些人多半迷信，听到这种说法，已经信了一半。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他们交换着彼此知道的信息，越想越害怕，越说越觉得会天下大乱。 甚至，连战争四起的谣言都出现了。 秦偃月本想从里面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听到的却是危言耸听。 “这不是胡扯吗？”白蔻听着众人越说越玄乎，越发愤愤不平，“什么风水，什么青龙，这分明是无稽之谈。不行，我忍不住了，我去撕烂他们的嘴。” “回来。”秦偃月拽着白蔻，“别理他们。” “人们总喜欢将未知的事情强加给鬼神，因为他们无法解释，只能归结给神话。这很正常，我所担心的不是这个……”秦偃月说。 她所担心的，是恐慌的人心。 舟流城的莫名死人的消息已经传播广泛。 一些迷信的人以为天降灾祸，会有战乱，已经准备屯粮屯盐了。 谣言这种东西，空穴来风，必有因由。 或许，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风声，借用百姓们屯粮做障眼法，趁机扩大粮仓。 一想到这里，秦偃月整颗心都是凉的。 招兵买马，屯粮屯铁。 这，分明是作战之前的准备！ “白蔻，回家。”秦偃月的手在颤抖。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他们的人设太过刻意 “您怎么了？咱们这果子还没上呢。”白蔻不解，“吃完了果子再走也不迟。” “回去。”秦偃月扔下银子。 白蔻没办法，只得跟上去。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白蔻上了马车。 她嘴里还塞着点心果子，声音含糊，“是不是被他们几个气着了？等着，我这就撕烂他们的嘴去！” 秦偃月没有作声。 她斜倚在马车中，思绪有些乱。 白蔻以为秦偃月累了，嘟囔了几句，不敢打扰。 马车哒哒，穿过大街小巷，回到七王府。 杜衡正在院子里徘徊。 杜衡瞧见秦偃月回来，一拍大腿，“哎哟，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太子那边出事了……” “东方璃在哪里？”秦偃月下车来，“出了什么事？” “在寝宫休息，陆修正在给太子诊断。”杜衡着急道，“上朝时，太子突然流鼻血，人差点晕厥过去，把皇上和众位大臣吓了一跳。这不，皇上谴太子回来休息。”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药丸起作用了。 接下来需要再服第二粒。 服了第二粒之后，东方璃会莫名昏厥。 “太子妃您快去看看吧。”杜衡，“那些酒囊饭袋的太医们查不出问题来。太子都流鼻血了，那帮蠢货老头硬说没事，你说气人不气人？” 秦偃月快步回到寝宫。 陆修正守在床前。 陆修瞧见秦偃月到来，忙拱了拱手，“太子妃，太子他……” “我没事。”东方璃皱着眉头，“是最近上火才会流鼻血，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 陆修表情复杂。 “陆修，杜衡，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秦偃月将人赶出去。 屋子里恢复安静。 “二丫……”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你别听他们乱说，我没事。” “嘘，别说话。”秦偃月给东方璃把脉。 “休息不够，肝气郁结，上火了。”她说，“多喝热水，多休息，的确没什么事。” 东方璃：……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没那么多时间休息。”东方璃坐起来时，一阵头晕眼花。 秦偃月将他按下去。 “你好好待着，我有事要跟你说。”秦偃月在他身边坐下来，“老七，我去了萧向晚那里。” “哦。” “反应真冷淡。”秦偃月，“从萧向晚那里出来后，我去了天下第一春。” “茶楼太嘈杂，人也多，以后还是少去为妙。”东方璃关切道，“可有磕碰到？” “没有。” “我在茶楼听到了一些谈话。”秦偃月眉头紧蹙，“不知谁散播出去的谣言，说舟流城和闻京城遭灾是天降异象，是大乱的征兆。” “他们在批判你这太子给东陆王朝带来灾祸，话说的特别难听，听得我火很大，想关门放白蔻。” 秦偃月很委屈，“那些灾祸明明跟你没关系，凭什么这么说你？要不是我这身份不合适下场，我定手撕了他们。” 东方璃轻笑，“谣言而已，不必在意。” “不，谣言这种东西，可以毁掉一个人。”秦偃月脸色严肃，“就像有人借用四象祭坛和四神兽的名义来起义一样。当相信谣言的人多了，谣言就变成了真相。” “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二丫，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吧。”东方璃拍着秦偃月的手，“不必担忧。” “什么清者自清？”秦偃月，“若是清者自清，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案了。只有让真相大白才能清者自清。” “这件事我们不能不重视。”秦偃月说，“还有，现在很多普通民众开始屯粮。” “老七，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若有人利用普通民众屯粮的机会趁机囤积粮食，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璃的脸色沉下来。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件事，各大粮仓也被监视着，若有异动，我们定能察觉。” “果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引起骚乱吗？”秦偃月担忧道，“老七，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毛骨悚然。” 来到东陆王朝这段时间，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 每次她都有信心度过。 可唯独这次，只是想想便觉得后背生寒。 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心头。 “别瞎想。”东方璃轻轻地触摸着秦偃月的头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太多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偃月点头，“敌暗我明，也只能这样。” 顿了顿，她问，“老四和老五，是什么样的人？” “单从表面上看，老四是草包，干啥啥不行，最容易被人忽略，老五风轻云淡不喜权贵。但，怎么说呢？人设这种东西是可以立的，我跟他们不熟，所以不知他们秉性……”秦偃月眉头拧起。 东方璃，“你在怀疑他们？” “嗯，四王妃出现的时机太巧了。”秦偃月，“若是老四跟黑衣人有关，那一直以来我们的调查方向就偏了。” “还有，如果老四真跟黑衣人有关，又怎么在关键时候自爆？所以，我猜测着，老四一家有可能是被当枪使的。” “老大，老三，老六，这三个基本废了。小八，小九，老十他们还是孩子，自然可以排除。只剩下二哥，老四，老五三个人，二哥应该可以排除，只剩下老四和老五。” “我总觉得老四的草包人设和老五的闲云野鹤人设太过刻意。”秦偃月说。 东方璃听着她一连串的分析，轻轻笑着，“二丫，你别疑神疑鬼的。” “你成为太子之后，他们两个是什么反应？”秦偃月问。 “我不记得了。”东方璃道。 “别打马虎眼，你快告诉我。” “二丫，好好养身体，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先前你也是这么怀疑皇叔的，可记得后果？”东方璃笑着。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算了算了，妇道人家不能涉政，我不问了便是。” 秦偃月在东方璃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流鼻血是累的，所以，一定得好好休息。” “嗯。” “给你药丸。”秦偃月拿出第二枚药丸来。 东方璃停顿了一会，还是吃了下去。 “你不怕我喂给你的是毒药？”秦偃月见东方璃又痛快地吃下去，声音闷闷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军营里出现了叛徒 “不是说过了么？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东方璃拍着她的肩膀，“忧思伤脾，你哪来的那么多思绪，让自己放轻松点不好么？” “东方璃，你果然是个傻子，好歹怀疑一下。”秦偃月拧了他一把。 东方璃顺势抓住她的手，重重地咬了咬她的指尖，“我若是怀疑，推脱，追问，你会如何反应？” “我会很高兴。”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那以后我吃任何东西之前都要问个彻底？”东方璃笑道。 “你有病？” “瞧瞧，这就露馅了，还不快说实话，来，告诉本太子，你的真实反应。”东方璃大度地让开一个位置，“本太子赏赐你臂弯一枚。” 秦偃月在他臂弯里滚了一滚，白牙森森，“我会疑神疑鬼，会胡思乱想，会从你不吃药联想到你跟别的小妖精生了孩子，联想到你三妻四妾，宠妾灭妻。” 东方璃嘴角抽搐，“你快闭嘴吧。” 秦偃月笑得毫无形象。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想起什么来问什么。 东方璃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不一会儿。 东方璃精神不振，歪在一旁睡去。 “老七？” 秦偃月见东方璃不回应了，凑到他脸颊跟前来。 “睡着了？” 秦偃月用指腹细细描绘着东方璃的脸颊。 东方璃睡得很熟。 秦偃月动作比较大胆，他依然没有醒来。 那长长的睫毛因睡得不甚安稳而微微颤抖。 眉头蹙起，似是梦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老七，对不起。”秦偃月帮他抚平眉心。 “这药丸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浑身乏力，等你休息过后就没有大碍了，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对不起。”秦偃月语气喃喃。 每次给东方璃吃药丸，她都愧疚无比。 但…… 为了能在他身边，她只能做下去。 “太子殿下，您在吗？”飞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吧。” 飞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瞧着东方璃已睡着，微微一愣，脸上有些为难，“属下等会再来。” “出什么事了？”秦偃月问。 “这个……”飞影有些艰难，“是公事。” “什么公事？很机密？”秦偃月坐起来，“很危险？” “这倒不是。”飞影说，“是属下接到了紫金卷轴，紫金卷轴上标记了火焰标志，代表着十万火急。” “我能看吗？”秦偃月问。 飞影更加为难，“这个，属下做不了主。” “不管是紫金卷轴还是蓝金卷轴，只有太子殿下以及相关之人才能打开，属下只负责信件传送，解开的密码，属下并不知晓。” “拿来给我看看。”秦偃月道。 飞影踟蹰了一会，才将加急的紫金卷轴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来回把玩着卷轴。 飞影说，“紫金卷轴的密码很复杂，要有特定的本子对照着才能解开，解开后，再对应其他密码卷上的数字，方能解读。想要解开很不容易，太子妃，您还是等太子醒来……” 啪嗒！ 飞影正说着，秦偃月成功打开了卷轴。 飞影：…… “这个，很难吗？”秦偃月挑眉，“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难。” 飞影：…… “我能看吗？”秦偃月指着密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卷轴保密性做的这么好，这应该很重要吧？要是被老七知道了，他会不会生气？” 飞影脸上三重黑线，“您已经看了……” 秦偃月瞧着飞影的模样，笑道，“逗你的，东方璃教过我解开卷轴的方法。” “他也教过我这信的读法。” 秦偃月拿了一本书来，翻阅着书籍，找出密卷中的关键词。 将那些关键词组合到一起之后，秦偃月脸色大变。 “飞影，这密卷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里面的信息保真吗？” 飞影拱手，“属下是一刻钟之前接到了紫金卷轴，紫金卷轴无人能仿造，可以确保是真的。” “太子妃，发生了什么？”飞影问。 秦偃月捏住信封，手上的青筋暴起。 “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 秦偃月将紫金卷轴递回给飞影。 “素琴，给我准备衣裳，我进宫一趟。”她喊了一声。 飞影不明所以。 秦偃月也顾不得搭理他，拿了进宫的令牌，匆匆忙忙离开。 待到秦偃月离开后，东方璃缓缓睁开眼睛。 飞影正准备离开。 瞧见东方璃醒来，忙跪在地上，“属下该死，未经太子允许将紫金卷轴给了太子妃。” “起来吧。”东方璃坐起来，“紫金卷轴的解锁方法是我教给她的，这不怪你。” “拿来。” 东方璃接过卷轴，将信中的关键词联系起来之后，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这封信，是魏远星传过来的？”东方璃问。 飞影郑重点头，“不会有错。” 东方璃面色凝重，他将信放在蜡烛上烧掉，“魏远星的军营里，出了叛徒。” “叛徒？”飞影不敢置信。 “嗯。”东方璃盯着燃烧殆尽的密卷，“军中出了叛徒，损失严重，年底魏远星就要班师回朝，这个节骨眼未免太赶巧了。” “魏将军可曾调查出叛徒是谁？”飞影问。 东方璃没有回应。 他盯着烛芯看了好一会，袖子轻甩，“帮我守着门，太子妃回来，提前告诉我。” 说完，东方璃转身去了书房。 …… 一路上。 秦偃月的心都沉在谷底。 秋意渐浓，天气也渐渐寒冷。 秦偃月紧了紧大氅。 厚厚的衣裳也盖不住身体的冰寒。 黑云压城，也压在她的心底，空气颓凝。 秦偃月只觉得呼吸困难。 进宫后。 秦偃月直接去了瑶妃宫里。 “偃月，你怎么来了？”瑶妃很惊喜，“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正巧我想去找你呢。” “瑶妃，出事了。”秦偃月将所有宫女赶出去，关上门。 “出什么事了？”瑶妃捏着秦偃月的脸，“瞧瞧这一脸严肃的小模样，别怕，出事了有老七他们顶着。” “瑶妃，柳驰出事了。”秦偃月道。 “柳驰？”瑶妃的表情凝滞在脸上，“他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在战场上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军医？我该做些什么？” “都不是。”秦偃月打断她的话，“密卷呈送到老七那里，老七恰好睡着，被我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密卷上说，柳驰叛变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他怎么可能会叛变？ “这不可能。”瑶妃笑了一声，“偃月，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就算再不靠谱，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秦偃月脸色严肃，“瑶妃，我说的是真的。” 瑶妃的脸色变了变，“我虽跟柳驰见面时间不长，但，他是我的弟弟，我相信着他的人品，他不可能叛变，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相信柳驰会叛变。” “但，密卷是东方璃最信任的大将军魏远星传来的，信上说柳驰勾结敌军导致大军损失……” “这绝对不可能！”瑶妃打断秦偃月的话，“柳驰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他是我弟弟，我以人头保证，柳驰不会做那种事！” “你先别激动。”秦偃月，“激动没什么用，先冷静下来。” “那个孩子眼神清澈，性格坚毅，怎么可能会叛变？”瑶妃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个消息。 一旁的赤箭听到柳驰出事的消息，微微怔忡。 印象中的少年虽羞涩，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那种拥有钢铁般坚硬意志的人怎么可能叛变？ 赤箭紧皱眉，“太子妃，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柳驰去参军是为了出人头地之后跟瑶妃娘娘相认，他没有叛变的动机。”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晓。”秦偃月说，“信是魏远星传过来的，被封在加密卷轴里，上面还标了十万火急的记号，这事应该假不了。” 瑶妃呆愣愣地坐下来，脸色苍白。 “如果通敌叛国，结果会如何？”瑶妃问。 秦偃月艰难地开口，“大概，杀无赦。” 瑶妃身体剧烈震颤。 杀无赦…… 柳驰还是个孩子。 这种罪名强加在身也就罢了，还要杀无赦…… “那个忠肝义胆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去找皇上。”瑶妃两眼泪汪汪，“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他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我要去跟皇上说清楚。” “瑶妃！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赤箭说的对，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或者有阴谋。” “我赶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误导。” 瑶妃声音哽咽，“那现在怎么办？” “我一个妇人，整日生活在深宫之中，无法去军营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柳驰被冤枉吗？” 通敌叛国这种大罪，柳驰只有一个“死”字。 何况是魏远星那种大将军定的罪。 柳驰那种才崭露头角的小将领，就算有她出面，也不见得有用。 瑶妃越想越难过，不停啜泣。 “你先别着急，我让老七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件事。”秦偃月说，“应该能找到线索。瑶妃，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 “在情况不明朗之前，你不要贸然承认你跟柳驰的关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偃月，你这是什么意思？”瑶妃道。 “柳驰混出名堂来我就承认他是我弟弟，他被人诬陷叛国了，我就不认他了？我怎么能那么狼心狗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弟弟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先冷静，不要冲动，以免被人利用。 你既然这么笃定柳驰不可能会叛国，就该相信真相会大白，柳驰也会变清白。”秦偃月说。 “在老七没调查清楚之前，你必须要保持跟往常一样的情绪。一旦你乱了阵脚，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瑶妃用手绢擦着眼泪。 她从小没有家人，孤苦伶仃。 就像无根的飘萍，根在何处都不知晓。 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弟，找到了亲生父母，圆了她的心愿。 若是无法保住弟弟，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道路。 偏偏，她是后宫妃子，就连出门都要经过层层审批。 柳驰的事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赤箭咬了咬嘴唇。 “瑶妃娘娘，太子妃，要不，我去一趟军营吧。”赤箭说，“我以前在军营待过，擅长打探消息，我去打探打探。” “不行。”瑶妃立马制止，“你一个女孩子家，长途跋涉我不放心。” 赤箭苦笑，“以前我在太子手下时，没少做这种事，我不会有事。” “不行，你现在不是在老七手下，你是我的人。”瑶妃摇头，“柳驰的事你别管，我会想办法。” 秦偃月：…… 瑶妃似乎忘记了，赤箭是她借来的。 “瑶妃娘娘，您放心，我没那么弱。”赤箭说，“这件事我去调查，您也能放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是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柳驰的事我会想办法，横竖你不能去。” 赤箭看了秦偃月一眼，“太子妃……” 秦偃月微微摇头。 瑶妃的情绪不好，赤箭更适合留在她身边。 赤箭垂下眼，神情有些恍惚。 秦偃月看着赤箭的样子。 从得知柳驰出事后，赤箭的手指就一直紧紧捏着袖子。 那模样，分明是紧张。 秦偃月心中了然。 虽然一开始赤箭明确说过不喜欢柳驰。 但，有些感情是日久生情的。 赤箭对柳驰的感情，怕是连赤箭自己都没察觉到。 “母妃，要不，我去吧？”气氛僵持时，八皇子走进来。 “我跟父皇请示去魏远星的军营历练，顺道查一查小舅舅的事。” 瑶妃脸一变，“你都听见了？” 八皇子挠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你们在谈论，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我就在外面听着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小舅舅的事。母妃你不打算说，我也装作不知道。” 瑶妃咬了咬嘴唇，“柳驰他不会通敌叛国。” “我知道。”八皇子道，“我相信母妃，相信小舅舅。” “这事蹊跷，怕是有阴谋，你去调查这件事，会有危险……”瑶妃娘娘担忧道。 八皇子说，“我好歹是个皇子，就算是微服私访去军营，父皇也会给我安排暗卫，我的人身安全能保证。” “再者，我是您的儿子，交给我，你也能放心不是？” “我从年后一直待在闻京城，早就待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逛一逛。” 瑶妃有些心动。 老八从小就在外面历练，皮实得很。 将这件事交给老八，是最妥当的。 “你，舍得离开御膳房那个大胸姑娘？”瑶妃问。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赤箭和八皇子的决定 八皇子：…… 秦偃月：…… “母妃，你不要听老十胡说八道，我这么一玉树临风纯洁无暇的少年，什么大胸小胸的我根本听不懂，我是那么低俗的人吗？”八皇子一脸黑线。 “我召那姑娘来见了，脾性还不错，胸是挺大的。”瑶妃很认真，“长相跟云妃有些神似。也难怪你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小八，你这一去兴许要许久才能回来，你要是不舍得你的大胸姑娘，我可以调到我宫里来，给你好生养着。” “母妃，您是我亲母妃，求您了。”八皇子脸色发苦，“求您不要再提胸这个词了行吗？” “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我求求您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也不要听老十乱说。” “害羞什么？”瑶妃赏给他一记白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喜欢的姑娘多正常？” 八皇子几乎咬牙切齿，暗自嘟囔，“老十这个混账玩意儿，等他长大了，我定要将他小时候做过的糗事一一告诉老十的心上人。” “嘟囔什么呢？”瑶妃，“我这还不是怕你担心么？你还不领情了。” “求您不要掺和这件事。”八皇子双手合十，“就当儿子帮您救小舅舅的报酬了。” “你还敢问我要报酬，东方璟，你长大了，皮痒了是不是？”瑶妃重重地赏给八皇子一巴掌，“反了你了。” “疼，娘，亲娘，您下手能轻点么？”八皇子哀嚎着。 瑶妃追着八皇子打。 紧张的气氛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赤箭趁机说，“我跟八皇子一起去。” “我曾经在魏远星的军营待过，熟悉里面的人员布局，能够助八皇子一臂之力。” 赤箭情真意切，“瑶妃娘娘，请让我去吧。再说，我跟八皇子一路也有个照应。” 瑶妃还是不放心。 秦偃月拍了拍瑶妃的手，“我跟小尾巴初相识时，小尾巴潜伏在我身边监视我，若不是我鼻子灵，根本发现不了她的藏身之处。” “她的轻功不错，又熟悉魏远星军营布置，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秦偃月说，“赤箭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是翱翔天际的海燕，你这么留着她也不是办法。” “何况。”秦偃月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发现，赤箭很紧张柳驰？” “说不定柳驰能因祸得福，既能洗刷冤屈，又能抱得美人归。” 瑶妃心动了。 她踟蹰了一会，默默地走到屋子里，拿了三个香囊来。 她找了几张纸，不知涂画着什么。 写完，又觉得这纸太容易破碎，干脆让人拿了三块木头来。 瑶妃拿了刀子，刺进了自己的手指中，带血的手指在木头上写着什么，歪歪扭扭，毫无美感。 “瑶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赤箭忙过来制止。 “哎哟，我母妃作法了。”八皇子一乐，“许多年没见了。” “赤箭姐姐，你不用阻止。”八皇子点着头，“母妃这是给咱们制作护身符呢。” 秦偃月：…… 如此丑陋的护身符还是第一次见。 “我母妃的护身符挺管用的，小时候我差点从假山上滚下来，人没事，护身符坏了。”八皇子双臂相抱。 “还有一次，我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遇见了劫匪，劫匪的长剑刺中了我的胸膛，多亏了母妃给我的护身符才逃过一劫。” “母妃的护身符特别灵验，就是有点费血。”八皇子道，“有母妃的护身符在，我们一定能沾上母妃的好运气，顺利给小舅舅洗刷冤屈，平安归来。” 秦偃月很想吐槽几句。 八皇子能化险为夷，是侥幸，是幸运，跟护身符没什么关系。 但…… 当她看到瑶妃娘娘宝贝似的对着护身符诚心祈祷后终于放下心的表情，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八皇子之所以说那些，多半是为了让瑶妃安心。 “那，小八你照顾好赤箭。”瑶妃将临时制作的护身符交给八皇子，“这一枚是柳驰的，等你们见到他，一定要给他。” “赤箭，我……”瑶妃一想到赤箭要远离，鼻子酸酸的。 赤箭拥住瑶妃，“放心，我一定会将柳驰带回来。” “我担心你。”瑶妃闷闷的，“你不在我身边，我得有多寂寞。” “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惯着小八，小八，你一定要照顾好赤箭，但凡她有半点闪失，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八皇子捏着眉心，“母妃，到底我是亲生的，还是赤箭是亲生的？” “还敢皮。”瑶妃嗔了八皇子，又要赏给他巴掌。 八皇子举手投降，“母妃，我先去找父皇要圣旨，您安心等着。儿子去也……” 八皇子一溜烟离开。 瑶妃舍不得赤箭，眼泪汪汪的。 秦偃月见该说的已经说完，不好再打扰瑶妃，叮嘱了几句，告辞离开。 走出瑶妃寝宫时，时间尚早。 秋日的阳光暗哑，照耀在金黄的叶子之上，巍峨宫殿染上了一片秋意，萧索中更添几分肃穆。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空气微凉，凉意透彻身体，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秦偃月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皇宫秋色。 之后，才去往云妃娘娘居住的溪云宫。 此去舟流城，一别几个月。 有些东西，她需要提前准备才是。 还没到溪云宫。 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 那身影徘徊在银杏树下，似乎在等人。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还碰见穆野公主。 秦偃月懒得跟穆野打交道。 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径直走过去。 “秦偃月。”穆野喊了一声。 秦偃月脚步微顿，语气冰冷，“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穆野被秦偃月噎了一下。 “穆野，我先提醒你一声，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别招惹我。”秦偃月冷笑，“当然，你要是吃亏没吃够，我也不介意让你再多一些不堪回忆。” 穆野咬了咬嘴唇。 她的手指捏着袖子，几乎将袖子捏变形。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带刺儿啊？我怎么着你了吗？我只是喊了你的名字而已。” “我听说你进宫了，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穆野将落在头上的银杏叶抚下，眼神有些闪烁。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你蹦跶的样子像极了秋天 “等我干什么？”秦偃月气势凛然，“找茬？因为上次的解蛊方法怀恨在心？” 上一次，穆野所中蛊毒，需要用粪水才能解开。 有深度洁癖的穆野若是因为这个恨她，找茬，倒也是正常的。 穆野听到解蛊这两个字，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她猛地转过头，干呕了两声。 秦偃月懒得跟穆野废话，转头就走。 “我是来谢谢你的。”过了一会，穆野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谢我？” 太阳从西边出了？ 河水倒流了？ “没错，我就是来谢谢你的。”穆野板着脸，“你救了我两次，我特意来道谢……” “不需要。”秦偃月打断她，声音冰冷，“你被苏点晴利用那次，我救你是因为父皇的命令，你蠢，但你不能连累皇家，我才不计前嫌给你治疗。” “我执行命令而已，并不是特意救你。在当时，就算是阿猫阿狗，我都会救。望你知。” “你！”穆野见秦偃月将她和阿猫阿狗相提并论，气得咬牙切齿。 “第二次救你，是因为贞妃以命相求，我跟贞妃已经达成协议，我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报酬，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道谢。”秦偃月说。 穆野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她的火爆脾气被激起，“秦偃月，你怎么给脸不要脸啊？” 秦偃月冷笑，“是谁给脸不要脸？穆野，我只是告诉你，我救你并不是我心甘情愿救的，我是执行父皇的命令，是跟你母妃做的交易。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根本不在乎。” “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如何少给别人添麻烦。”秦偃月嘲弄道。 “你年纪不小了，除了拖累这个就是拖累那个，求求你也长点脑子吧。你的脑子里装了一包草我不怪你，你把这包草拿出来到处显摆秀智商，那就太搞笑了。” “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告辞。” 秦偃月说完，施施然从穆野身边走过。 穆野气得要命。 火爆脾气涌上心头，她控制不住脾气。 穆野抬起手，声音恨恨，“秦偃月，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特意来道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以为你成为太子妃就了不起，我可不怕你。” “我给你道谢是看的起你，你不需要我还不稀罕呢。你这种，我一根手指都能捏死。” 秦偃月停下来。 她转头瞥了穆野一眼，嘴角浮起的笑容无比嘲讽。 “穆野，奉劝你一句，你的蠢，你的坏，迟早会加倍奉还给你。前几次的亏你还没吃够的话，下一次，你连吃亏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偃月的声音风轻云淡，却透着冰冷杀气。 “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像极了秋天的蚂蚱，用力刷着存在感，实际上早已经穷途末路。当冬天来临时，蚂蚱离死也就不远了。” “你敢往前一步，我能保证你比蚂蚱凄惨无数倍，好自为之。”秦偃月冷若冰霜。 穆野一腔怒火积压在心头。 那满腔怒火发泄不出来，她气得胸腔要爆炸。 “给脸不要脸，我都道谢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神气什么？秦偃月你别以为我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穆野双眼通红，一拳打在一旁的石头上。 伴随着一阵声响。 假山石碎成碎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秦偃月嘴角抽了抽。 这穆野到底是什么托生的，正常人哪有这种力气？ 活生生一个女版李元霸。 想到李元霸时，秦偃月停住脚步。 李元霸这个人物虽是杜，撰的，历史原型却是有的。 传闻此人力大无穷，对敌人来说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脑子不好，力气大也是优势。 这穆野的性格脾气都像李元霸。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用甘草子，巴戟天，熟地黄，醋炙香附子等草药熬成汤药，连续服用几天，你的暴躁会减轻很多。”秦偃月说。 “同时，你脸上的痘痘也会消散。” “如若不然，你的脾气会越来越大，你的暴躁症也会越来越狂躁，迟早会酿成大祸。” 穆野摸着自己脸上，“你在胡说什么？” “你没察觉到吗？”秦偃月冷笑，“你的脾气暴躁起来无法控制，动辄杀人泄愤。” “那种感觉就像在心里憋了一股火，那股火发泄不出，就算杀人也郁结不已。这种症状，名为暴躁症。” “因为暴躁症的存在，你肝气郁结，心中的火气无从发泄，久而久之，影响了内分泌系统。你脸上时不时暴起的痘痘就是证据。” “等你年纪越大，你脸上的痘痘只会越来越严重。暴怒程度也会更加严重，到最后，你会活活把自己气死。” 穆野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早已隐隐感觉到了。 从小时候开始，她心里的怒气就发泄不出来。 那股气憋在心口，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像是疯了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管干什么都没法发泄出心中的愤怒来。 穆野一直以为是她的性格问题，从未想过，这是一种病。 “信不信由你。”秦偃月，“只要喝下三服药，你就能察觉到不同之处。” “你特意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我可不相信你能好心到给我诊治。”穆野警惕道。 秦偃月嘲讽，“对于一个曾经想要害死我的人，我没那么伟大以德报怨。” “我会给你治疗，自然有我的目的。穆野，你力气很大是不是？”秦偃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这身力气不错。”秦偃月说，“我有需要力气的时候，你需要出面做点脏活。” 穆野退了两步，“你想让我去当你的打手？” “差不多。” “想得美。” “哦，那是你不同意了。”秦偃月扭头离开，“劝你不要尝试那方子，那方子我只说了一半，没有另一半草药，你本来就长得丑的脸只会更丑。” 穆野见秦偃月要走，用力咬着嘴唇。 思绪转了好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暂且答应你。但，如果太困难的活，我不接。” “不困难，就是活比较脏。”秦偃月的语气淡淡然，“先去闻京城北边的山上刨一根十年以上得铁树来。” 穆野：…… “秦偃月你在耍我？”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秦偃月与西门雪相见 秦偃月回以冷笑，“一手交树，一手交药。” “记得一定要十年以上的，少一年都不行。哦对了，一定要你亲自砍，亲自扛回来，如若不然，交易取消。” 穆野的怒气淤积在胸腔。 胸腔几乎要被气爆炸。 铁树是闻京城北边的山上特有的树木。 之所以叫铁树，是因为那树木跟铁一样坚硬，沉重。 随着树龄增大，铁树会越来越重。 十年以上的铁树，堪比玄铁，一棵树甚至重达千斤。 秦偃月让她去砍树，摆明了是在耍她。 穆野气得牙齿咯咯响，偏偏又没办法。 “你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才不会去砍树。”穆野跺着脚，气呼呼往回走。 “你随意。”秦偃月拿穆野开涮后，心情舒畅。 她转进溪云宫。 溪云宫中。 茶姑正在打扫院中落叶。 瞧见秦偃月进来，下意识地望了望屋内，“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茶姑，母妃在休息吗？”秦偃月问。 “这倒不是。”茶姑低声说，“是有客人到访。” “客人？” 秦偃月有些惊奇。 云妃从住进溪云宫之后，人情往来一概终结。 除了东方璃和皇帝以及瑶妃偶尔会来，其他的后宫妃嫔甚至云妃的娘家人，都很少到访。 云妃也深居简出，鲜少与人交流。 溪云宫中门可罗雀，安静得很。 秦偃月很难想象云妃会宴客。 “我来得不巧。”秦偃月笑道，“茶姑，帮我把这药给母妃，我就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哪有不见面就回去的道理。”云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偃月，进来吧。” “母妃，我没想到你这里有客人，来的匆忙，怕打搅到了客人。”秦偃月笑着说。 “不打紧。”云妃也跟着笑，“我正念叨着你呢，你过来见一见，兴许，你能吓一跳。” 秦偃月打着帘子走进屋。 屋子里，云妃照旧斜倚在美人榻上。 美人榻对面，坐着一个异域华妆的女子。 秦偃月看到那女子时，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盛装女人，熟悉又陌生。 这个人，跟已经死去的秦雪月面容极为相似。 相似程度，宛若秦雪月换了妆容一般！ 眼前这华妆女子，就是秦偃月一直想找的那个人！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凝重。 毫无疑问。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跟秦雪月长相很相似的西陆公主——西门雪，也是从地下宫殿逃到秦家的黑衣人。 先前秦偃月还想方设法想见到西门雪。 没想到竟这么毫无征兆地见面了！ “偃月，吓一跳吧？”云妃笑道，“我见到雪儿之后我觉得面善，可惜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听你父皇说起，才记起雪儿跟老三家的王妃有八成相似。” “可巧老三家的王妃也叫雪儿，还是你的妹妹。”云妃说，“也难怪你会震惊。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真真有长相相似至极的人呢。” “哎，瞧瞧我，只顾着自说自话，忘了介绍。偃月，这位是西陆公主，名为西门雪。” “雪儿，这就是偃月，老七的太子妃。”云妃相互介绍道。 秦偃月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好几变。 很快，恢复原样。 秦偃月轻笑着，“是啊，看到西门公主的脸，我着实吓了一跳。” “若不是知道雪月妹妹已死的事实，我还以为是雪月假扮的公主。” 云妃笑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秦偃月娇嗔，“母妃，西门公主跟我那故去的妹妹实在太像了，这不能怪我。” “西门公主，抱歉，你实在太像我一个故人，一时间我有些失态，若有无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秦偃月礼貌且冰冷。 “能跟太子妃的妹妹长相相似，是我的荣幸。”西门雪点头致意。 秦偃月在心里一咯噔。 声音也很像！ 这个西门雪，活脱脱一个秦雪月复活。 不过。 从进门到现在，她试探了这一会儿，也算得出结论来了。 这西门雪跟秦雪月长相最起码有九成相似。 声音，笑容，习惯动作都很像，跟双胞胎差不多。 但，直觉告诉秦偃月，西门雪和秦雪月不是双胞胎。 真正的双胞胎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 尤其是秦雪月和西门雪两个人身份如此悬殊。 她们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按理说性格气质也是不同的。 然而。 西门雪和秦雪月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这很怪异。 西门雪给她的感觉还有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这份违和感出自何方，却找不到头绪。 西门雪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偃月，“我跟令妹真有那么相似么？太子妃从进门后，一直盯着我看呢。” 秦偃月回过神来，“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 “母妃，您跟西门公主是旧相识？”秦偃月转头问云妃。 今日这事，充满了疑惑。 按照东方璎他们的说法，西门雪是在五年前来过东陆。 那时云妃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西门雪年纪也很小，又是以隐姓埋名跟着西陆使者团混进来的。 云妃和西门雪是如何结交的？ “我跟雪儿是第一次见。”云妃道，“我跟雪儿的母亲有些渊源，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这不，恰逢雪儿来东陆，代替她母亲来看看我。” 秦偃月心里疑惑更盛。 云妃跟西门雪的母亲是旧相识倒是说的过去。 但，她们一个是西陆王妃，一个是东陆王妃，如何能有生死之交？ 云妃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叹息了一声，“其实啊，当年那场冤案，多亏了雪儿的母亲。” “若不是她破解了那些厌胜之术，说不定我已经……” 云妃想起伤心事，低下头，微微摇头，“罢了，那些伤心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说点开心的。” 秦偃月一顿。 厌胜术！ 厌胜之术是古时候很流行的巫术。 就是用诅咒或者祈祷之类的方法制胜所厌恶的东西，又叫压胜术。 就算是到了现代，一些厌胜之术也在民间普遍流传。 比如到了过年会贴红色的对联，用来趋吉避凶，招财纳福，这就是最简单的厌胜之术。 影视剧经常出现的扎小人，写生辰八字诅咒对手等等，都属压胜术归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你要嫁给太子？ 秦偃月敛眉。 这西门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秦家以及从影卫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 还光明正大出现在云妃宫里。 西门雪的母亲跟当年云妃经历的厌胜术冤案有关系。 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 尤其是“厌胜术”这三个字涌上心头时，仿佛有晴天霹雳劈中了秦偃月的头顶。 一直困扰在心头的那团线炸开。 乱糟糟的线也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秦偃月端起茶杯，借以宽袖盖住面色。 她低下头，敛去眸中光亮，整理着目前所知的信息。 雕刻在四象祭坛的四神兽雕像，对应着四把钥匙。 北陆清逸王妃所拥有的钥匙是九莲虎撑。 同时，她是鬼医传人，钥匙打开的是西方白，虎方位。 南陆太子南宫望所拥有的钥匙眉间羽。 他继承了南陆秘术——祝由术，钥匙对应的是南方朱雀。 清音公主拥有天鼋令，继承了天医身份。 秦偃月和玉儿所拥有的戒指来历尚不明确。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所代表的应该是现代医术。 至于玉儿那枚戒指，应该跟她的戒指相辅相成的。 两枚戒指是打开青龙那座雕像的开关。 而最后剩下的那个，玄武雕像的钥匙，落在了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所传承的，应该就是厌胜之术。 厌胜术和祝由术不同，更类似幻术。 幻术，有些像现代的魔术。 和魔术又不同的是，真正的厌胜之术神乎其神。 从前，跟爷爷关系不错的一个老头是个木匠。 据说木匠之中流传着一个木匠祖师爷公输班的传说。 传闻在某个特别著名的水坝之下，公输班在横梁的凹槽放了一个挑扁担的小人，两边的担上放了稻谷。 公输班留下木人不倒，水坝就不会倒的话。 此后千年，这水坝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有人不小心将横梁上凹槽里的木头小人弄倒了，那一年，水灾蔓延，汹涌非常，淹了无数田地房屋。 这厌胜术，邪乎又神秘。 说不相信，又偏偏真实存在。 若说相信，又找不出科学依据来。 横竖，是很危险的东西。 秦偃月突然明白。 那四象祭坛中，唯独那把钥匙被放在四象祭坛里的原因。 厌胜之术这种东西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会被划归为神仙之术。 一旦被心术不正的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如西门雪抢走了棺材里的东西，掌握了厌胜术，那…… 秦偃月觉得毛骨悚然。 “偃月？”云妃喊了几声，见秦偃月没有反应，拽了她的袖子，“在想什么呢？” 秦偃月回过神来。 “母妃抱歉，我没休息好，总走神。” “这也正常，等你肚子再大一点会更难受。”云妃道，“那时怎么躺都不舒服。” “是呢。”秦偃月挽着云妃的胳膊，“我给您的药已经交给茶姑，您记得按时吃药。”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秦偃月做出很疲惫的样子。 云妃不好留人，挥着手，“去吧，好生休息着。” 秦偃月行了礼，起身离开。 还没跨出门，西门雪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太子妃可知道，我这次来东陆是来和亲的。” “哦，我们东陆可真是喜事临门。”秦偃月轻笑，“南陆太子来求亲，中陆公主要入宫当皇妃，西陆公主也要嫁到东陆来，这实在是我们东陆幸事。” 西门雪似笑非笑，“那，以后我就要称呼你一声姐姐了。” “我会好好服侍太子殿下的。” 秦偃月脚步一迟，“你要嫁给太子？” “云妃娘娘。”西门雪似笑非笑状若娇羞地看向云妃，“要不还是您来说吧？” 云妃有些尴尬。 身为东方璃的母妃，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儿子。 儿子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秦偃月。 这门亲事，怕是阻碍重重。 但，东方璃已经是太子，以后要继承皇位。 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秦偃月一个人。 反正娶谁都是娶。 娶了西陆公主，安抚住不安分的西陆王朝，对东方璃来说，如虎添翼。 “这件事还没定呢，偃月，你先回去吧。”云妃道，“太子妃是你，不会是别人，你别乱想，好生养胎最重要。” 秦偃月微微凝眉。 听云妃的意思，是同意西门雪嫁给东方璃了。 云妃自己受过皇帝三妻四妾勾心斗角的苦。 本以为她常年闭门不出修身养性，早已经看淡了这些，是与外面那些妇人不一样。 今日却知。 但凡涉及到儿子的前途，再云淡风轻的人也变得势力起来。 大概，在云妃心中，她这儿媳永远只是儿媳，是外人。 婆婆永远是婆婆，跟亲娘是不一样的。 秦偃月心底深沉，嘴角却绽放出璀璨的笑容，“原来西门公主远道而来是想嫁给太子殿下的，那就提前恭喜了。有人能帮我照顾东方璃，我倒是轻松了很多。” 秦偃月说完，礼貌优雅地离开。 “偃月……”云妃有些羞愧。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偃月快步往前走。 走到角落处，已经控制不住恶心感。 她跑到花坛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到胃里空空如也之后，呕出来的全是胆汁。 发苦的胆汁在口中晕开，秦偃月整张脸都是苦的。 “太子妃。”飞渡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要不，咱们找个太医看看吧？您已经很久没吐这么厉害了。” “您再这么吐下去，怕是会有危险。” “没必要，我就是被恶心到了。”秦偃月擦了擦嘴。 她拿出了一片酸梅，将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压下去。 “玛德，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恶心过！” 西门雪顶着秦雪月的脸，还恬不知耻要嫁给东方璃。 这种情况，就跟哥哥死了，嫂子嫁给弟弟一样。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回家。”秦偃月甩着袖子。 秦偃月心情很差，迎面遇见几个熟人也没有打招呼。 她铁青着脸回到七王府时。 接到飞影通风报信的东方璃立马扔下书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卧房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 秦偃月进屋后，将外套脱掉，气呼呼扔到地上。 又将簪子之类的首饰扔到桌子上。 声音之大，明显是生了大气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东方璃到底瞒了多少事 东方璃鲜少见到火气如此之大的秦偃月。 他装不下去，半睁开眼睛。 瞧见秦偃月气得脸青鼻子青的，微微挑眉。 东方璃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声音朦胧，“二丫？”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的声音，憋在心底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白牙森森地走到东方璃跟前。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气成这样？”东方璃问。 “你觉得呢？”秦偃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紧紧地抓住东方璃的手腕，整个人都森森的。 “二丫……你这是怎么了？”东方璃不解，“谁惹你了？” “谁惹我？谁敢惹我！”秦偃月，“我没怎么，我就是很正常地给你把脉。” “你手劲若是再大一些，我手腕就被你折断了。”东方璃嘶了一声，“轻点。” “哦？轻点？轻点可治不了病。你莫非没听过，良药苦口？”秦偃月重重地东方璃手腕一折。 她的力道没多大，巧在角度。 这一折下去，东方璃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丫，我觉得你不像是要给我治病，你像是在拿我出气。”东方璃手腕用不上力气，顺着秦偃月的姿势躺下，“消消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帮你出气好不好？”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的确是在拿东方璃出气。 一想到这里，她整张脸都是黑的。 在云妃娘娘那里她克制着没发火，反而在回到家之后对东方璃发火。 窝里怂什么的实在…… “我今天被恶心到了。”秦偃月放开东方璃，重重地拍着桌子。 “这天下怎么还有如此恶心的人？” 秦偃月后悔没当场将西门雪撕烂，后悔没当场怼回去。 吵架没发挥好，那种感觉就像吞了苍蝇一样。 秦偃月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恶心。 疯狂的恶心感又在继续上涌。 秦偃月匆匆跑到盥洗的房间，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东方璃顾不得装病，走进盥洗的房间。 他看着吐得脸色发黄的秦偃月，从她身后抱住她。 “二丫……” “别碰我，你去找你新欢，我这旧爱早该退休了。” “你这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东方璃很委屈，“我只是在家睡个觉而已，什么新欢旧爱？你到底在发什么火？” “让开。”秦偃月想甩开东方璃。 “不让。” “你快让开，我想吐。”秦偃月呕了一声，“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吐个痛快。” 东方璃：…… 他默默地放开秦偃月。 秦偃月吐了好一会。 胆汁都快吐了个干净才停下来。 她服了能够止吐的药丸，漱口后，才消停了些。 “偃月。”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你没事吧？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被恶心到了。”秦偃月回到卧室里，随意躺在美人榻上。 东方璃想近身来。 “停住，站在那别动。”秦偃月神情冰冷地看着东方璃。 “老七，那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吧？你瞒了我什么，从实招来吧。”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秦偃月的语气冰冷淡然，“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东方璃额角跳了一下。 难道他没吃药丸的事被秦偃月发现了？ 不应该啊，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如何被发现的？ “说！”秦偃月气得将茶杯扔到桌子上，“事到如今，你还想糊弄过关？” “别生气。”东方璃帮秦偃月顺气，“我说，我如实说。” “你跟老十的谈话我不小心听见了，所以，你制作的药丸被我藏了起来，换成了普通的药丸。” “偃月，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假装吃下药丸……” “什么？”秦偃月无比震惊，“你没吃那药丸？” “没吃。”东方璃将药丸拿出来，“都在这里呢。” “……”秦偃月看着那两枚药丸，嘴角抽搐，“你没吃怎么流鼻血，怎么昏厥？你怎么知道药丸的药性？” 东方璃，“我让陆觐看了看，陆觐告诉我的。” 秦偃月：…… 她费了这么大劲，东方璃竟没吃下去，还演戏骗她！ “东方璃你过分了！”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 “你生气难道不是因为我没吃药丸的事？”东方璃问。 “那药丸虽然没有副作用，我也相信你，但这几天我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昏厥……” “我以为你吃了，我根本没怀疑。”秦偃月咬了咬牙。 她还想着等药效发挥，神不知鬼不觉跟东方璃去舟流城。 现在看来，她会神不知鬼不觉被东方璃抛下才是真。 东方璃：…… 亏他还以为是药丸的事暴露了。 “既然不是药丸的事，那你说我骗了你什么？”东方璃不解。 “你说呢？”秦偃月冷哼。 东方璃想了想，“你进宫后，是不是见父皇了？莫非，你知道我谎报日期？” “谎报日期？”秦偃月又震惊了。 这东方璃到底隐瞒了多少！ “你谎报了什么日期？”秦偃月问。 “去舟流城的日期。”东方璃眼睛闪烁，“其实不是三天后出发……” “嗯？” “我本来是预定的三天后出发，但，后来出了一些事，父皇临时改了旨意。”东方璃说。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出了什么事？” “舟流城那边的情况不明朗，又有人策划起义，起了几波冲突，形势比较危险，我这时候过去无疑直入陷阱。”东方璃说。 “父皇先行让皇叔派了影卫过去。影卫易容成我的模样刺探虚实，对外宣称是我去了舟流城，其实只是替身过去而已。” “这件事比较机密，除了父皇皇叔以及我们几个知情，旁人一概不知。你的动静比较大，又是给我下药又是要跟我走的，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没将真相告诉你。” “……”秦偃月被东方璃打败了。 “东方璃，你嘴里还有句实话吗？” “除了药丸的事，其他的我没骗你，舟流城那边形势危险，这偷梁换柱的计策本就是最高机密。”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 “那为什么不在我喂你药丸的时候告诉我真相？”秦偃月问。 “我瞧着你兴致很高的样子，所以……” “想逗我玩玩？”秦偃月冷笑，“东方璃，你是故意看我出丑？”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怀孕的女人不能惹 “没有。”东方璃伸出手指，指天指地指心，“我从没有这种想法。” “我错了。”东方璃，“偃月，我早该告诉你，我该相信你。” “说吧，要是我不问你，不拆穿，你打算明天怎么做？”秦偃月冷哼。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的气似乎消了一点。 默默地剥了一个酸桔子递给她。 “也没打算怎么着，就打算装作昏迷的样子，再让杜衡他们绕着闻京城逛一逛，带你到别院散散心，给你个惊喜。”东方璃说。 “我谢谢你，惊喜没有，只有惊吓。”秦偃月重重地咬着桔子。 “偃月，我真不是故意的。”东方璃，“原先既定的计划是，我是跟随着易容成我的影卫一道离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互换过来，让影卫代替我去舟流城。” “我在名义上去了舟流城，所以这闻京城是没法待了，我还是要离开，从这方面来说，我并没有骗你。” “我的本意是，既然我们需要掩人耳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别院。”东方璃说。 “你脑子没问题吧？”秦偃月气极反笑，“影卫易容成你去了舟流城，我跟你去别院？我不去舟流城，也不在七王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已经布置好了。”东方璃，“在我和影卫交换的时候，我会易容成飞影，让影卫以我的名义大怒，将你送到别院反省，不准再回七王府。” “至于去哪个别院，这自然是保密的。”东方璃说，“我则作为你的护卫陪着你。” “是我错了。”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我这种智商的人妄图骗过你，是我托大了，我反省，我忏悔，人怎么能跟狐狸比？” 东方璃就是东方璃，跟这只狐狸比计谋是她想不开。 “是在下输了。”秦偃月拱手。 “我已经坦白从宽，二丫，还气吗？”东方璃抚摸着秦偃月的肚子，“你还怀着孕，不宜生气，来，再吃个桔子。” 一听这话，秦偃月的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 她还怀着孕呢。 东方璃就这么迫不及待娶别人。 云妃娘娘也这么迫不及待地张罗着亲事。 秦偃月一把打开东方璃的手，“你别碰我。” “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东方璃很不解，“二丫，除了药丸和日期，我真的没有再瞒你什么。” 停顿了一会，东方璃又说，“你要是不高兴，我吃了那药丸便是。” 东方璃说着，就要将小药丸吞服下去。 秦偃月将药丸抢过来扔到垃圾桶里，“我都已经露馅了，你再吃这个还有什么用？” “那你为什么生气？”东方璃，“该坦白的我已经坦白了，你别再让我猜了，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好不好？” “我今天去了云妃娘娘院子里。”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我见到了西门雪。” 东方璃脸色微变。 “西门雪怎么会出现在母妃院子里？”他声音冷下来，“影卫盯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你问我我去问谁？”秦偃月冷哼。 “东方璃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娶那个人，我跟你一刀两断，我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不，我带着孩子改嫁，就住在你家附近，每天秀恩爱，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气死你。” 东方璃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娶谁？” 秦偃月心情极差，没心情继续说下去。 她甩着袖子，回到房间里。 东方璃想追上去时，门“砰”地一声被关闭。 他被结结实实地关在门外。 “飞渡，发生了什么？”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飞渡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东方璃。 东方璃听得眉头紧蹙。 “母妃想让我娶西门雪？” “她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偃月还怀着孕，母妃就张罗着什么侧妃，不惹怒她才怪。 偃月听了那种话没当场把西门雪撕了，已经给足了母妃面子。 何况，西门雪的身份成谜，居心叵测。 这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东方璃在门外沉默了一会。 他想推门进去，又害怕刺激到秦偃月。 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才离开。 秦偃月原本想着东方璃会进来安慰她。 等了好半晌，却听到东方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 她侧在床榻上，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喵。” 黑蛋跳到床上来，在秦偃月脸上蹭了蹭。 “男人都是狗，还不如黑蛋贴心。”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 “喵……”黑蛋用爪子勾住她的头发，似是想跟她玩耍。 秦偃月有些疲惫。 “抱歉，我有点累，今天不能陪你。” “你去自己小窝里看会儿动漫好不好？” 黑蛋歪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就是生气，睡一觉就好了。”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去吧。” 黑蛋像个小护卫一样蹲在秦偃月身边，等她睡着了才伸了伸懒腰，去了自己的小窝。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在开门。 秦偃月本就没睡太实。 听到动静之后，懒得睁开眼睛，声音冰冷，“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 “哎呀，果然怀孕的女人不能惹。”一个故作老成的孩童音响起，“瞧瞧这矫情的，明明想让你男人来，又冷言冷语地怼人家，女人啊。” 童音叹着气，“怪不得师父常说女人就是矫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林鹿鸣，闭嘴！”林飞镜呵斥了一声，“就你话多。” 秦偃月转过身。 看到林飞镜带着林鹿鸣到来，忙整理了头发和衣衫，“二嫂，你怎么来了？” “抱歉，我还以为是老七回来了呢。” “太子殿下跑到我们府上说你心情不太好，让我过来陪你解解闷。”林飞镜笑着说，“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秦偃月很不好意思。 她是胡乱冲着东方璃发了一顿火。 但，东方璃并没有跟她吵架。 “二嫂，来坐。”秦偃月挽起头发来。 “素琴，奉茶，拿一些甜点来。” 林鹿鸣听到甜点，眼睛亮了亮，期待地直搓小手。 待他看到盘子里只有桂花糕之类的，顿时蔫了下去。 他一脸嫌弃，倒背着手，“我都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吃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一幕 “鹿鸣，我怎么教你的？”林飞镜很无语，“对长辈说话要礼貌。” 林鹿鸣吐了吐舌头。 旋即又觉得这动作太孩子气，双臂相抱，傲娇地冷哼一声。 秦偃月看着林鹿鸣故作大人的模样，微微点头，“瞧瞧，一看就是爷爷带大的孩子。” “这姿势，这气度，跟云中子前辈学了个九成，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林鹿鸣一脸鄙夷，“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背后乱嚼舌根，不怕烂舌头吗？” 林飞镜嘴角抽了一下，“林鹿鸣，你皮痒了？” 秦偃月补刀，“看来你娘三天没打你了。” 林鹿鸣抬脸斜睨着秦偃月，“我娘才不打我。”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们一般见识。”林鹿鸣倒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在屋子里审视了一番。 末了。 他问，“黑煤球呢？” “上次它去我家找我，跟我家大黄打了一架之后就耀武扬威离开了。大黄吓得一直躲在窝里不出来，我得替我家大黄报仇。” 秦偃月嘴角抽搐。 黑蛋跑出去跟大黄狗打架？ “喵！”黑蛋正在自己的小窝里看手机。 它本不想搭理林鹿鸣。 听到林鹿鸣要给大黄狗报仇，立马激起了斗志。 它从小窝里钻出来，毛发竖起，呲牙咧嘴，嘴里喵喵直叫。 林鹿鸣挽起袖子，“群殴还是单挑？你别以为我怕你，就算没有小金，我也照样打哭你。” “决斗吧，黑煤球！” 黑蛋不屑地甩了甩尾巴，叫了两声，转回小窝。 “你要看完那一集再决斗？什么意思？”林鹿鸣跑到黑蛋的小窝跟前。 看到窝里的黑色小盒子，歪头，“这是什么东西？” 待林鹿鸣看到小盒子里播放的画面，顿时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东西？” “人为什么会在小盒子里？这人为什么那么奇怪？这些人怎么跟纸片一样。” “这些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林鹿鸣盯着小盒子里看了好一会，各种疑问涌上心头。 他看得目不转睛，完全忘记了要给大黄狗报仇雪恨的目的。 一直低着头太累。 林鹿鸣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学着小盒子里的人结印。 一边结印一边嘟囔着什么。 “喵！”黑蛋嫌弃林鹿鸣聒噪，赏给他一爪子。 “你让我闭嘴也行，你告诉我这小盒子是什么，这里面的人怎么能动？”林鹿鸣，“为什么我听不懂？” 黑蛋被一连串的问题打败了。 它懒得搭理他，默默地转过身。 秦偃月让素琴换了泡芙蛋糕来。 林鹿鸣看到泡芙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有好吃的早点拿出来啊，我等很久了。”他一手抓起三个塞到嘴里。 小嘴巴满满的，声音也有些含糊，“冰淇淋还有吗？” “天气凉了，不能吃冰淇淋。”秦偃月说。 “我不怕凉，我冬天还敢去池子里游泳呢。”林鹿鸣擦着口水，“你要是给我个冰淇淋，我，我就让你捏我的脸。” 他拍着自己的脸颊，“肉乎乎的，可好玩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秦偃月说，“天气已凉，你再吃生冷的东西会拉肚子。” “小气。”林鹿鸣撅起嘴。 秦偃月看着林鹿鸣失望的模样，轻笑，“不过，我这里有好东西。” “我想吃冰淇淋。”林鹿鸣，“我跟我娘来的目的就是冰淇淋。”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捂住小嘴巴，“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给我吃冰淇淋，我会更喜欢你的。” “我这有比冰淇淋更好吃的东西。”秦偃月说。 “什么？” “我给你变个戏法，瞧瞧我手上，两手空空是不是？”秦偃月装模作样做了一些遮掩动作。 双手被袖子遮住。 再次掀开后，一个蛋糕凭空出现。 “蛋糕！”林鹿鸣在皇爷爷那里吃过几次，每次都意犹未尽。 他也不好意思多吃。 今日见了这么一大块，眼睛都亮了。 “哇！太好了，今天竟然能吃到蛋糕。”林鹿鸣开心地转圈圈，“还是这么大的一块，我好开心。” “这本来是给你皇爷爷的，我今天心情不好，没去他那里，便宜你了。”秦偃月将蛋糕递给他，“拿去吃吧，别跟黑蛋打架。” 林鹿鸣乐得屁颠屁颠的。 他端着蛋糕跑到黑蛋跟前坐下，“七婶放心，我才不会跟一只猫一般见识。” 黑蛋赏给林鹿鸣一爪子。 林鹿鸣呲牙，“黑煤球你找茬吗？单挑还是群殴？你别以为我怕你。” “喵。”黑蛋一脸不屑地转过头，继续盯着屏幕。 “你敢笑话我？你笑话我吃蛋糕，我还笑话你吃老鼠呢。”林鹿鸣冷哼。 “喵！”黑蛋不屑。 ——本大爷才不吃老鼠，本大爷可是圣猫，眼睛里有九道金丝，不跟你这种凡人一般见识。 “你别嚣张，等我吃完了蛋糕，咱俩去院子里决斗。”林鹿鸣盘膝坐下，一边吃蛋糕一边默默地往小盒子上瞧。 黑蛋伸出爪子，一爪子拍在林鹿鸣的蛋糕上。 林鹿鸣：…… “决斗，黑煤球，决斗！”林鹿鸣气得要命，“你毁我蛋糕，我要把你的毛都拔掉。” 黑蛋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喵喵叫了两声。 林鹿鸣听得愣了愣。 随即坐下来，“什么嘛，早说你也想吃，我就分给你了。” 林鹿鸣拿出刀子来，将蛋糕分成了四块，递给黑蛋一块。 “这块是你的，这块是我的，剩下的两块我要留给我爹和我娘。” “鹿鸣，黑蛋不能吃甜食，你不要给它。”秦偃月叮嘱道，“你旁边有小鱼干，你给它吃小鱼干就好。” 林鹿鸣从瓷瓶里抓了一大把小鱼干放在黑蛋的饭盆里。 黑蛋立马放弃了蛋糕。 “你不吃啊，那我吃了。”林鹿鸣将黑蛋那份拿过来。 “喵。” ——看在小鱼干的份上，本大爷不计较你的无礼态度。 “煤球，快看，蛤蟆出来了。”林鹿鸣指着小盒子里，“这只蛤蟆会说话。” 黑蛋立马靠过去。 一人一猫，边吃边看剧边斗嘴。 秦偃月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是在下孤陋寡闻。”秦偃月感叹道，“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这惊人一幕。”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把秦偃月给我叫出来 “鹿鸣这孩子，着实被他师爷给带偏了。”林飞镜笑道，“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孩子还是活泼些好。”秦偃月说。 “他就是活泼过头了。”林飞镜眉头微微蹙起，“我总担心他成为第二个云中子。我师父那性格，注定孤独一生，要是鹿鸣被他影响的太深，长大后找不上媳妇来怎么办？” 秦偃月笑起来，“二嫂，你这担心得太早了。” “放心吧，肯定有好姑娘把你儿子抢走的。” 林飞镜捏着眉心，“要是有个能管教他的人出现，我可得拜佛烧香。” “对了偃月，你怀的这两个，可查出了是男是女？” “我没查。”秦偃月说，“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欢。” “这倒也是。”林飞镜停顿了一下，“我听你二哥说了，老七要去舟流城。舟流城形势不明朗，危险重重，你身怀六甲，还是安心留在闻京城中好。” 秦偃月垂下眸子。 片刻后才笑着说，“我知道，但，我不放心老七。” “先不说这个，二嫂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亲手给孩子们做鞋，可惜我手笨，做出来特别丑，你来教教我吧。” 林飞镜知她不想多说，也不多问。 素琴拿了鞋样子来。 林飞镜拿起针线，教给秦偃月做鞋。 秦偃月从来没做过女红，一针一线都很费劲。 林飞镜自小就跟草药打交道，后来女扮男装，完全不擅长女红。 两个人做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一个比一个丑。 素音和素琴看不下去，手把手教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喧哗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碰撞被摩擦的声音。 “穆野公主，你这是干什么？”杜衡声音冰冷，“你把铁树弄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是七王府，不是垃圾堆！” “我要找秦偃月。”穆野呼哧呼哧地将树扔到地上，高声道，“把她给我叫出来。” 杜衡脸色一变。 太子妃跟穆野公主起过好几次冲突。 虽说太子妃没吃亏。 但，太子妃怀着身孕，对上力大无穷的穆野，很容易吃亏。 “穆野公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你速速回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杜衡挡在门前。 “我撒野？这铁树是她让我砍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扛过来吗？”穆野从来没受过这种累。 从上山砍树再到将铁树抗到这里来。 就算她力气大也顶不住。 何况，那树木那么脏，有深度洁癖的她要被折磨疯了。 好不容易将秦偃月的任务完成了，还被杜衡挡下。 那股火气上涌，愤怒占据脑海。 “狗奴才，你敢拦我，好啊，我看看你拦不拦得住。”穆野咬牙切齿，“正好我憋了一肚子气，就拿你来练练手。” 杜衡捏住剑柄，“刀剑无眼，打伤了你可别怪我。” “呸。”穆野抡起铁树。 铁树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杜衡袭来。 杜衡看得嘴角直抽。 铁树的重量，就算没有千斤重也有几百斤，要几个壮汉才能抬动。 这穆野得有多大的怪力才将铁树当成刀剑抡。 杜衡轻飘飘地闪身而过。 穆野见没打中，怒火更盛，以更大的力道再次扫向杜衡。 “住手。”秦偃月走出来。 “穆野，将铁树放下，你要是破坏了王府的一草一木，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 穆野很不情愿。 她狠狠地瞪了杜衡一眼，最终还是将铁树扔下。 哐当一声，铁树重重地砸向地面，扬起漫天烟尘。 “秦偃月，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你该兑现你的承诺。”穆野道，“还是说，你想出尔反尔。” “你不要将别人想的跟你一样。”秦偃月拿出一张纸扔给穆野，“连续吃三个疗程。” “三个疗程是多少天？” “一个疗程五天，三个疗程是十五天。” “你让我吃十五天的草药？” “错。”秦偃月，“我给你的这个方子只是头三个疗程的药方，三个疗程之后，我会看你的表现决定要不要继续给你药。” “秦偃月你敢威胁我？”穆野咬着牙根。 “笑话，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冷笑，“还有，你别觉得拿了这药方就万事大吉。” “这药方只能服用三个疗程，三个疗程结束后必须要更换新的药方，如若不然，你的病症不会减轻，反而会更加严重。” “你！”穆野气得要命。 她又不得不妥协。 “我需要治疗多久？”穆野气呼呼的。 “半年。”秦偃月道，“保守估计。” “半年？秦偃月，你果真是在耍我。” “你年纪不小了，我是不是耍你，你自己判断。”秦偃月冷声道，“你的暴躁症持续了十几年，越来越严重，只用半年来调理你还觉得时间长的话，我无话可说。” “杜衡，送客。” 秦偃月转身进屋。 穆野被气得不行。 换成平时，她早就发飙冲上去了。 这一次砍树累了个半死，没力气再发火，只得气呼呼地拿着药方离开。 穆野走了，铁树还在。 杜衡看着横在地上的铁树，“太子妃，您要铁树做什么？” “让人做成横梁。”秦偃月说。 “铁树虽然结实，可是太重了，做横梁不合适。”杜衡道。 “那就做龙骨吧。”秦偃月。 “什么龙骨？” “船上的那个不就是叫龙骨么？” 杜衡挑眉，“您要出海？” “我出海做什么？” “那您造船做什么？再说，用这种级别的铁树，只能做小船，做不成大船。”杜衡很认真地建议。 “你随意做点什么，别浪费了就行。”秦偃月说，“实在处理不了，拿去卖了也可以。” 杜衡在院子里凌乱。 铁树最难砍，用处不大，主要用来做城门栅栏之类的。 太子妃让穆野去砍铁树，果然是耍着穆野玩的。 “我就用来做个狗屋的门吧。”杜衡自言自语着，招呼着人将铁树移走。 林飞镜眉头紧锁，“偃月，你怎么又跟穆野打交道？我可是听说，你们之间发生过好几次不愉快的事。” “穆野的性格不好，你怀着孕，容不得半点闪失，少招惹她。” “放心，穆野威胁不了我。”秦偃月笑着说，“二嫂，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以德报怨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哦？”林飞镜道，“什么事？” “我去舟流城的话，穆野那边就交给你了。”秦偃月，“二嫂应该知道药草该如何配伍。” “你要三思，你这样子，真要去舟流城？”林飞镜很担心，“我认为你留在闻京城安心养胎才是最合适的。” “我必须要跟老七一起去。”秦偃月义正辞严，“我有种预感，若是不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 “先不说这个。二嫂应该早就发现了吧？穆野她患有暴躁症。”秦偃月说。 林飞镜微微挑眉，“我与穆野并不熟悉，也鲜少接触，只是她的眉间有黑气，鼻头赤红，双颊也有泛红痕迹，的确是有暴躁症的模样。” “北陆人不管是皇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运动量很大。这也养成了北陆的彪悍民风，北陆人也多是不拘小节的性格。”秦偃月说。 “他们和咱们这边生活习惯，饮食，都不太一样，所以性格习惯也各不相同。” “穆野是北陆人，骨子里刻着北陆人的基因，本就性情粗狂。她若是生活在北陆草原，纵马驰骋，心胸开阔，兴许还好些。 可惜，穆野自小生活在皇宫里，固定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各种规矩将她框住，久而久之，穆野的天性无法释放，人也变得压抑暴躁。” “和贞妃这种已经成年的人不同，穆野年纪小无法控制自己，压抑久了就病了，演变成了暴躁症。” 秦偃月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穆野的亲哥——钱王。 钱王遇见的情况和穆野一样。 钱王表面忠厚老实，背地里却阴险狡诈，性格极度扭曲变态，做出许多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秦偃月想到伤痕累累却故作无事的萧向晚，心底憋了一口气。 钱王已经死，但他的罪孽不足以弥补犯下的罪。 “偃月？”林飞镜拽了拽她，“想什么呢？你的表情有点吓人。” “没。”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笑道，“无非是北陆和东陆的天气变幻导致的差异。这些，其实是可以用药物调理的。” 秦偃月说，“我去舟流城之后，就让穆野去你那里取药。” “三个疗程结束后，你查看一下穆野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我会将药方给你送来，你根据穆野的实际情况再配伍，半年左右应该就能调理个差不多。” 林飞镜沉默了一会。 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德报怨，偃月，跟你比起来，我实在羞愧。” “二嫂你误会了，以德报怨那是神才能做到的，我不是神，穆野对我有用我才做这些。”秦偃月道。 “我治她的暴躁症，是烦了她整天跟条狗一样追着人咬。除了这个，我还有事要她去做，有些事，也只有她能做。” 林飞镜微微挑眉，“什么事？” 秦偃月嘴角轻抿，“我先保密，等以后你会知道的。咱们不说她了。” “二嫂，你看这个花样怎么绣？” 林飞镜拿着绣花，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门道。 她将绣花递给素琴。 素琴细细解释。 对于不擅长女红的人来说，不管是绣花还是做鞋都要了半条命。 林飞镜干脆自暴自弃，“我不是做女红的料，偃月，我明白你想给两个孩子亲手做衣裳的决心，但你真的找错人了，饶了我吧。” “鹿鸣小时候的衣裳鞋子，可都是陆修置办的。” 说起陆修，林飞镜顿了顿，“对了，你可知道，陆府最近又出事了？” “陆修家？” “是啊，好歹他是我师弟，他的事我还是知道些的。”林飞镜叹了口气，“从李欣儿进门后，陆家就没消停过。” 秦偃月，“那个李欣儿又做了什么？” “李欣儿怀孕了。陆修的爹不管陆家反对，硬是吵着要将李欣儿扶正，文犀夫人已经被气回了娘家。”林飞镜，“偃月，我总觉得那个李欣儿有问题。” “嗯。”秦偃月脸色凝重。 李欣儿手里的簪子基本弄清楚了。 那簪子里住着一个灵魂。 确切地说，是关着一个人。 簪子是一块废弃的月石失败品做成的。 失败品里面也有小型空间，夜娘就是被关进去的。 阴错阳差的是，夜娘适应了月石，活了下来。 自然，夜娘出不来，就算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上一次在陆府，那枚簪子里的夜娘被重创。 按理说，李欣儿蹦跶不起来了才对。 “陆梓归想要扶正李欣儿，这不合规矩。”秦偃月说，“陆家因为是医药世家的缘故，并不入仕。但，这并不代表陆家没有爵位。” “文犀夫人是有爵位的，陆梓归要是脑子没包，理应断绝了这念想才是。” “按理说是这样的。”林飞镜道，“文犀夫人是皇家亲封的诰命夫人，不论如何，李欣儿都无法撼动。” “但，陆家出了一些事。” “李欣儿被陆绵绵推了一把，流产了。”林飞镜道，“陆梓归怒不可遏，将陆绵绵关进了祠堂。” 秦偃月震惊。 陆绵绵这个人不讨喜。 秦偃月跟她见过几次，每一次都不太愉快。 何况陆绵绵还觊觎着东方璃。 但，她无法想象陆绵绵那种人能将李欣儿推流产。 “我闻到了一股狗血味道。”秦偃月，“是李欣儿陷害？或者假怀孕？” 林飞镜摇头。 “陆家是医药世家，就算陆梓归医术不精，也不可能连怀孕的脉象都查不出来。” “李欣儿应该是怀孕无疑。至于是不是陆绵绵推的，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起冲突的原因呢？”秦偃月问。 “听说是陆绵绵在前阵子闻京城黑蠹虫肆虐时，收养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李欣儿常常去给那些孤儿送食物，李欣儿怀孕后，就断了食物供应。”林飞镜说。 “陆绵绵认为这些孩子必须要独立，让他们靠劳动换取食物，每一餐都是自己得来的。” “但那些孩子们对李欣儿的话深信不疑，认为陆绵绵捡了他们就该养他们，每天好吃懒做不说，还养成了不劳而获的坏习惯，甚至还学会了偷东西。” “陆绵绵气不过，去找李欣儿理论，两个人起了争执。后来不知怎么，李欣儿摔倒在地，见红了，孩子没保住。”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秦偃月蹙眉。 有关陆绵绵收养孤儿的那件事，她也听说过。 陆绵绵的本意是让这些孩子自力更生，用劳动来换取食物，活得更有尊严。 李欣儿则故意破坏这种规则，利用什么孤儿本就很可怜，怎么忍心让他们受苦之类的圣母言论，“富养”这些孤儿。 利用陆府的钱财食物施舍给孤儿们，到头来再利用这些孤儿对付陆家。 李欣儿无事献殷勤，果然是有目的的。 “文犀夫人什么态度？”秦偃月问。 林飞镜说，“文犀夫人原本是打算和离的。” “陆梓归一心都在李欣儿身上，尤其是李欣儿怀孕后，李欣儿的吃穿用度一概是正室的待遇。文犀夫人眼不见心不烦，被气回了娘家，不再过问陆府的事。” “李欣儿流产后，陆梓归像是疯了一般要陆绵绵偿命，文犀夫人不得不回来，现在陆府正乱着呢。”林飞镜说。 “像陆梓归这种是非不分的人，也是世间罕有。”秦偃月，“李欣儿的孩子是陆梓归的孩子，陆绵绵难道就不是吗？” “陆绵绵可是他养了接近二十年的女儿！” 陆梓归的渣，已经渣出了人的想象。 “陆府现在情况如何？”秦偃月问。 “很乱。”林飞镜，“陆修的状态不太好，我也不好多问，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林飞镜顿了顿，“听说，陆梓归执意要陆绵绵偿命，文犀夫人替代陆绵绵进了陆家祠堂。” 秦偃月蹙眉，“陆家的祠堂，难道……” 林飞镜点头，“陆家的祠堂，是陆家的刑堂，一旦进去，大概率半条命就没了。” “陆梓归想对文犀夫人动手？”秦偃月震惊无比。 文犀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陆梓归为了李欣儿，枉顾皇命不说，还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动手。 秦偃月见过渣的，没见过这么渣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是陆修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但，听着着实令人揪心。”林飞镜叹了口气。 秦偃月心思沉重。 文犀夫人是穆家人。 穆家老太太是轻妩军一员。 而她阴错阳差成了轻妩军首领。 文犀夫人，相当于是她的人…… 秦偃月敛着眉，想着要不要掺一脚将文犀夫人救出来。 “偃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林飞镜看着秦偃月聊天的兴趣缺缺，起身告辞。 “偃月，你去舟流城这件事……” 林飞镜摇了摇头，“我跟东方珏你分离五六年才在一起，懂那种明明相思却无法见面的痛苦。我不劝你了，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二嫂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秦偃月站起来送行。 林飞镜喊着林鹿鸣回家。 林鹿鸣依依不舍。 “黑煤球，那小盒子你可不可以借给我玩玩啊？我还没看够呢。” “喵……” ——想得美，本大爷每天只能看一个时辰，凭什么借给你？ 黑蛋转过身，用小屁屁对准林鹿鸣。 “小气。”林鹿鸣撅着嘴。 “算啦，师祖说凡事要克制，不能放任自己。” “娘，回家啦，今天我还约了我爹对练剑术呢。” 林飞镜拉着林鹿鸣的小手，与秦偃月道别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秦偃月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夕阳。 夕阳落下。 天边一片金黄。 绯色的霞光映衬着来去云，从天穹洒下。 树树皆秋色。 林飞镜陪伴的时候，尚未察觉到孤独。 林飞镜一走，有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秦偃月托着下巴，望着余晖里的金色银杏叶发呆。 黑蛋跳到桌子上，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来。 “心情好些了吗？”有声音从黑蛋身后传来。 秦偃月正在恍惚中。 乍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黑蛋，你终于现原形了？能开口说话了？” 转头一看，却看到了东方璃在身后。 秦偃月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我回家啊。”东方璃从秦偃月身后揽住她，“这是我家，我回来不是正常的么？气消了吗？” 秦偃月不理他。 “晚饭出去吃你想吃的，如何？”东方璃的手放在秦偃月肚子上。 这么久没吃东西，按照往常的经验，二丫的饿怒症定是发作了。 只要喂饱她，先前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 东方璃吃秦偃月吃的死死的，循循善诱，“我知道一家店，厨师的手艺比御厨还要好，要不要去尝尝？” 秦偃月有些心动。 她依旧板着脸，“别以为一顿饭能收买我。” “那，两顿？” “……”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我是那么好打发的？” “三顿。” “东方璃你够了。”秦偃月咬牙，“你在你眼里，我就只值这几顿饭？” “想吃什么？”东方璃轻笑。 “想吃你。” 东方璃呼吸一窒，声音也变得危险起来，“认真的？” “特别认真。” “想得美。”东方璃赏给秦偃月一个弹指，“换衣裳，跟我出去。” “去二哥的沉香楼？” “不是，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谁？” “我的手下。” 秦偃月顿时没了兴趣。 说起东方璃的手下，秦偃月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杜衡那张蠢脸。 再不济，就是飞影那张随时更换的面具。 “我每天都能看见杜衡。”秦偃月兴趣缺缺，“才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不远处的杜衡狂打了几个阿嚏，“谁在想我？” 东方璃轻笑，“不是杜衡他们，是你没见过的。” “那我更不想去了，我不太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吃饭。”秦偃月，“还得端着太子妃的架子，一想就好累。” “能够发出紫金卷轴的，都是紫金级别的。我带你见的，是紫金级别的属下。”东方璃说，“恰好他们也想见见你。” 秦偃月这才有了些兴趣。 她曾听杜衡普及过。 东方璃的属下里，有几个非常厉害的人。 那些人的级别是最顶级的，也就是紫金级别。 紫金里的每个人都非常神秘，也非常厉害。 听说单独拎出一个来是令人震惊的大佬，知名程度不比姬无烟差。 他们每个人都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力。 反正被杜衡传的神乎其神。 秦偃月顿时来了兴趣。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不愧是降服主子的奇女子 “我去见他们真的好吗？”秦偃月问，“会不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他们都很想见你。”东方璃笑道，“梳个头，换套衣裳。” 秦偃月歪在那里，懒懒的不愿意动弹。 她在纠结要不要去。 东方璃知道秦偃月已经心动，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天气变凉，吃些羊肉锅温补温补，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堪称天下一绝，那等人间美味，若是不吃，此生定留遗憾。”东方璃道，“要不要去尝尝？” 秦偃月心动不已。 “去！”她来了力气，招呼着丫头们梳头换衣裳。 东方璃嘴角抿起。 他摸着黑蛋的头，“没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这话诚然有些道理。” “喵。”黑蛋蹲坐下来。 “你想去？”东方璃，“今天不行，有一个人跟你犯冲。” 黑蛋一脸不屑。 ——听不懂本大爷的话就不要冒充听懂的，本大爷才不屑去。 东方璃捏着黑蛋的耳朵，“不过你可以待在偃月的医药大楼里。” “喵。” ——笨蛋。 黑蛋赏给了东方璃一爪子，跳下去，扭着胖胖的身体往前走。 黑蛋与梳洗好的秦偃月擦肩而过。 它傲娇地抬了抬头，随即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窝里蜷缩起来。 “它怎么了？”秦偃月，“闹什么别扭？” “不知，上车吧。”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 马车在闻京城的大街小巷穿梭，转了好几圈。 最终在一个特破旧的小酒馆门口停下来。 酒馆年久失修，墙面斑驳。 大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木质已经腐朽，稍稍一碰就能碎裂。 门口挂着一张油渍斑斑的帘子，从黑色油渍里，勉强能看出一个“酒”字。 秦偃月看着这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小酒馆，表情有些复杂，“你们聚会的地点，是在这里？” 紫金们这么没有牌面吗？ 这小酒馆，怕是乞丐们都嫌弃。 “是。”东方璃说。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这种洁癖严重的人，能在这里吃东西？” “进去就知道了。”东方璃掀开帘子。 秦偃月几乎要叫出声来。 东方璃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很多臭毛病，洁癖尤其严重。 他能主动去掀这种油渍斑斑的帘子，秦偃月几乎震惊了。 “你，没事吧？”秦偃月艰难地问，“你能碰这帘子？” “有何碰不得？”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吐槽此时此刻的心情。 进屋后。 屋子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婆。 “客官，吃点什么？”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擦拭着桌子。 “红，豆汤两碗。”东方璃道。 “加糖还是不加糖？” “不加糖。” “稍等片刻。”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去了后面。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这是暗号？” “这暗号是不是有点简单，万一有人蒙对了怎么办？” 东方璃轻笑，没有正面回答，“坐吧。” 片刻后。 老婆婆果然端了两碗红，豆汤来。 “客官请慢用。” 东方璃给了老婆婆几个铜板。 “多谢。”老婆婆拿着铜板，慢腾腾去了柜台后。 桌子上，只留下两碗不加糖的红，豆汤。 “尝尝，这红，豆汤的味道很不错。”东方璃说着，率先端起碗，一饮而尽。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利索的模样，嘴角抽搐。 亏她还以为在小酒馆里要红，豆汤是暗号什么的。 谁曾想，东方璃真的只是点了两碗红，豆汤而已。 “尝尝吧。”东方璃道，“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秦偃月将碗端起来。 闻到红，豆汤的味道后，眉头蹙起。 “老七，这碗汤……” 东方璃，“这碗汤味道不错。” 秦偃月万分怀疑。 红，豆汤明显有问题，东方璃却察觉不到？ 或者说，东方璃察觉到了，却没有声张。 秦偃月思量了一会。 最终，还是端起红，豆汤，装作喝下去的样子，其实将红，豆汤倒进了医药大楼里。 “味道如何？”东方璃问。 “还行。”秦偃月将碗放下来，衬度了一会。 “老七……” 东方璃挑眉，“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吧。”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 “嗯？”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指着碗，“这是红，豆汤吗？你家红，豆长这样？你家红，豆熬出来一股子药味？你当我傻啊，拿药充当红，豆汤来糊弄我？” 东方璃：…… “要不是你身上的味道是对的，我都怀疑你是别人假扮诱我来这里。”秦偃月很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坦白从宽。” 东方璃笑起来，微微侧头，“如何？我就说你们绝对骗不过她的。现在信了吗？” “不愧是能将主子降服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秦偃月身后，蓦然出现一个声音。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看去。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秦偃月很震惊。 她的鼻子很灵。 如果有人近身，肯定能闻到这人身上的味道。 可她刚刚，什么都没闻到。 “在您跟太子殿下进屋时，我就已经在这里恭候了。”少年说。 “我们进屋时，这小酒馆里什么都没有……”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蓦然发现。 这里每样东西都是崭新崭新的。 灯火通明，桌椅考究，摆设精致，绝对不是刚才那个破旧小酒馆。 秦偃月愣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转移了地方？” 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的注意力都在红，豆汤上，自然没有察觉到，从我们坐下来开始，我们的座椅一直在缓缓移动。”东方璃笑着说。 他指着上方，“我们现在在酒馆正下方。”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她的确没察觉到。 “你是刚才那位瞎眼老婆婆？”秦偃月转头看向少年，“易容的挺像。” 少年挑眉，“太子妃如何知道是我？” “闻出来的。”秦偃月，“人身上会分泌汗液，因饮食习惯不同，身上的味道也多半是不同的。” “我没闻出你身上的味道，证明你一直在我们附近。从小酒馆就跟我们在一起的，只有那个瞎眼老婆婆。” “还有你们。”秦偃月对着虚空说，“别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性格各异的奇人异士 少年微微挑眉，“太子妃在说什么呢？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应该尚未到达。” 秦偃月，“你认真的？” “自然。”少年说，“若是他们到来，我定能知晓。” 秦偃月轻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躲在房梁上那位梁上君子，你下来吧。”秦偃月说，“你拿我东西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下了痒痒虫。痒痒虫饿了好几天，正饿得很。劝你还是趁早现身，不然，保证今夜酸爽难忘。” 秦偃月的话说完，久久，没有动静。 少年斜倚在一旁，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秦偃月也不在意。 “一，二，三……” 她数到三之后，房梁上发出一阵叫声。 紧接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跳下来。 他浑身痒痒，奇痒难耐，不停地在柱子上蹭着。 “太子妃威武。”男子不停地抓着身上，挠完了这里挠那里，整个人跟猴儿一样，“我已经快忍不住了。” “如果不想酸爽过一晚，就乖乖将东西交出来。”秦偃月说。 “嘿嘿，太子妃别小看我。”男子笑道，“我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少年乐得不行，“司徒，你已经失手了。” 秦偃月语气淡然，“劝你不要乱用从我这里顺走的药，我可以明明确确告诉你，那里面没有解药，我的解药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乱用药，后果很严重。” “我不信，我堂堂天下第一神偷司徒梁君还没失败过。” 司徒梁君凭着经验用了一包药粉。 用了之后，浑身奇痒更剧。 他不仅痒痒，还肚子疼。 疼痛感如涨潮一般袭来，司徒梁君无法忍受，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小会就满头大汗，痛不欲生。 “我错了，我认输，太子妃，解药。”司徒梁君举起手，“我把话收回，认输，我愉快地认输。” 秦偃月递给他一个瓷瓶，“喝下去，腹痛和痒痒立马停止。” “真的？”司徒梁君半信半疑。 他一口将瓷瓶里的解药喝掉。 之后，奇痒退散，腹痛停止。 刚才有多难受，现在就有多轻松自在。 “这，未免太神奇了。”司徒梁君站起来，整理了衣衫，拱手，“太子妃，在下佩服。” “您的东西，还您。” 他恭恭敬敬地将秦偃月的簪子还回去。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司徒梁君，太子妃可称呼我司徒。” 秦偃月微微挑眉。 这个名字好。 梁君，正是梁上君子的意思。 “司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失手。”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正从不远处走来。 他身材瘦削，面容温和，眉眼间含笑，温润如玉。 他的气质带着书卷气，明明很温润，却别有一股锋芒。 看到这男子的时候，秦偃月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断定，这个男人，一定是谋士之类的存在。 “偃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含章。”东方璃不满秦偃月一直盯着宋含章看，不着痕迹地挡住秦偃月的视线。 “外人多称呼他含章君。” 秦偃月微微点头，“含章可贞，宋先生好名字。” 易经之中，坤卦六三的卦辞就是，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这话的意思是，蕴涵美德，坚守正道，或者效力于君王，就算没有成果也会有好结果。 宋含章，真是个好名字。 “太子殿下，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一个妖娆的女声传来。 “你介绍了含章君，却不介绍人家，人家会嫉妒的。” 秦偃月被这声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妖娆女子脚下生莲一般走过来。 一步三摇，娉娉袅袅。 如狐妖现世一般，姿态媚且撩人。 妖娆女子一步步走上前来。 烛光摇曳里，秦偃月才看清。 此人皮肤雪白，苍白到近乎病态，偏偏那双唇是通红的。 苍白与血红色交织。 妖魅，邪气。 这身打扮，倒是让她想起第一次跟姬无烟见面时，姬无烟也穿了一身大红衣裳。 这古怪的品味！ “公子如何称呼？”秦偃月问。 红衣妖娆挑眉，“什么公子？我明明是姑娘。你看不见我的打扮是女子？我哪里像男人？” “你哪里都像男人。”秦偃月盯着他，“实不相瞒，女子化妆不可能把脸涂那么白，我们更追求天生丽质的自然妆容。” “我就喜欢涂这么白。”红衣妖娆哼了一声。 “女生也不翘兰花指。” 红衣妖娆，“这是我个人习惯。” “女生走路不会故意扭来扭去。” “千金难买我乐意。” “这倒也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红姑娘。”秦偃月说，“小红姑娘，我建议你少出门，不然你会被打的。” “对了小红姑娘，你的口红纸效果不好，沾到牙齿上了。” “小红姑娘，建议你以后做假胸的时候不要用苹果，这恶趣味多数人接受无能。” “还有，小红姑娘……” “打住，打住。”红衣公子嘴角抽个不停。 他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恢复原先的清亮男音，“是我错了，太子妃果然跟传说中的那般，怼天怼地怼空气。” “在下燕赤云，不是什么小红姑娘。” “好的小红姑娘。”秦偃月白牙森森。 幸好不叫燕赤霞。 燕赤云：…… 他闹了个没趣，默默地走到桌边端起酒杯喝酒去了。 秦偃月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风度翩翩的谋士，还有梁上君子，以及妖娆的小红姑娘。 这四位的气质，的确与普通人不同。 “老七，人都到齐了吗？”秦偃月问。 “还差一位。”东方璃皱眉，“按理说早该到了……” 话音还没落。 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阵咯咯的笑声。 “太子殿下如此记挂妾身，是想妾身了吗？漫漫长夜，天气变凉，妾身也想让太子殿下给妾身暖床。”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声音，这笑容。 十足的风尘味。 “太子殿下能如此牵挂妾身，妾身真的好生感动。”一个黑衣女子施施然落下。 她往东方璃身上靠，“许久不见，太子殿下依然如此倾世无双。” 秦偃月：！！！ 众人都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不是傻白甜，是傻白黏 东方璃长身玉立，面容没什么变化，身上却迸发出凌冽的气势。 生人勿近，靠近者，格杀勿论。 黑衣女子察觉到这股凌冽，身体僵在那里。 “太子殿下还是跟从前一样不懂怜香惜玉。”黑衣女子叹着气，“罢了罢了。” 她转过身，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宋含章身上。 “哟，含章君，许久不见，你越发英俊潇洒了。” “长夜寂寞，含章君不如陪小女子共饮一杯？良辰美景，顺水推舟。”黑衣女人靠到宋含章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从宋含章的衣襟中探进去。 宋含章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在黑衣女子靠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抓住黑衣女子的手腕。 咔嚓一声。 黑衣女子的手腕脱臼，人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整个过程极快。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 众人却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笑话。 黑衣女子被甩出去，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舔着嘴唇，“我就喜欢含章君这冷冰冰不解风情的样子。” “来，继续，我喜欢。”她醉眼朦胧，“再粗暴一点。” “姑奶奶，你别丢人了。”少年无语，“好死不死，非要骚扰含章君，骨头没断几根算你走运。他再粗暴一点，你小命怕是都没了。” 少年端了醒酒汤来喂给黑衣女子。 醒酒汤效果极好。 黑衣女子喝下之后，没多久就清醒过来。 她迷茫地看向四周。 想起身来，却发现浑身疼痛。 “谁？谁把老娘打成这样！”黑衣女子一改刚才娇滴滴的模样，声音冰冷狂放。 “嘶，下手太狠了。”黑衣女子吸着冷气，“谁把老娘的胳膊弄脱臼了？老娘绝对饶不了你们。” 黑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脱臼的胳膊复位。 扭了扭脖子，将手指掰得咔嚓咔嚓直响。 “是你吗？”她指着少年，“云霓，你别以为你长得人畜无害我就会放过你，一定是你对不对？” 少年摇头，“大姐，你用脑子想想，肯定不是我，我怎么敢招惹您老人家呢？” “那是你？”黑衣女子指着红衣公子燕赤云。 燕赤云冷笑，“我对丑八怪没兴趣。” “你呢？”她又将目标转向司徒梁君。 司徒一蹦三尺远，“与我无关，你别赖我。” 无人承认。 黑衣女子转了一圈，将目光看向宋含章。 “小宋宋？”她摸着手臂，“是你如此粗暴对待我么？” “不是我，我不屑。”宋含章面不改色心不跳。 仿佛刚才对黑衣女子动粗的人真不是他一样。 “哦。”黑衣女子没有怀疑，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那一定是主子惩罚我。” 东方璃看都没看她一眼，“我不会无缘无故惩罚人。” 黑衣女子要疯了，“不是你们，那是谁？难道是太子妃？” 她看到秦偃月的肚子，猛摇头，“不可能。” “应该是我喝醉了酒自己摔的。”黑衣女子如此想着，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她低声问，“老七，你这紫金级别的属下这么好骗吗？” “个例而已。”东方璃道，“是宋含章太狗了。他这模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最擅长欺骗小姑娘。” “啧，看出来了，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秦偃月应和。 宋含章长袖轻抚，“主子，你背后说我坏话被我听见了。” 秦偃月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黑衣女子动了动耳朵。 “你既然会笑出来。”黑衣女子来到秦偃月跟前，“刚才对妾身动粗的，肯定是你。”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秦偃月无语，“我笑也没笑你，你对号入座的能力未免太奇葩了。” 对号入座也就罢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姑娘，活脱脱一个傻白甜。 “我不管，就是你把妾身弄伤的。”黑衣女子抱着秦偃月，“你要负责。对了，我叫陶醉，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是我经常喝醉，他们给我改名叫陶醉。” 陶醉在秦偃月身上蹭了蹭，“太子妃，以后我陶醉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疼妾身。”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吐槽。 东方璃的属下，果然很与众不同。 不仅与众不同，还不按常理出牌。 “够了，别闹了。”东方璃呵斥开陶醉，“人已经来齐，开始吧。” “不行，我的事还没解决。”黑衣女子抱着秦偃月不放。 “太子妃推倒了我，得对我负责。” 秦偃月：…… “大姐，你已经不是不是傻白甜了，你这是傻白黏。”秦偃月在心底吐槽。 “陶姑娘，真不是我。”秦偃月说。 陶醉眼睛晶亮，“太子妃若想甩开我也可，只要你让我见一见姬无烟，我们一笔勾销，我立马离得您远远的。” 秦偃月听得嘴角额角一起抽，“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往宋含章怀里扑，只是脱臼而已。 往姬无烟怀里扑，怕是要没命。 “姬无烟对女人没兴趣。”秦偃月，“他性格古怪，劝你不要试探，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 “那他喜欢男人？”燕赤云兴奋起来，他翘着兰花指，“我这样的如何？” “……”秦偃月以手扶额。 幸好姬无烟不在。 若是姬无烟在，小红姑娘怕是已经成为尸体了。 “他也不喜欢男人，你死心吧。”秦偃月说。 “那他喜欢什么？”燕赤云不死心。 “他喜欢杀人。”秦偃月，“你想成为他剑下的一具尸体，可以去试试。” 燕赤云：…… 远处无辜躺枪的姬无烟：…… “都别闹了。”少年招呼着，“来了来了，快点坐好。” 秦偃月循声望去。 只见少年一个人端了许多食物来。 一小会功夫，精美的食物已经摆满了桌子。 东方璃凑到秦偃月耳边，“接下来是用餐时间。” “你尝尝味道如何，保证你吃一口就终生难忘。” 秦偃月拿起筷子，夹了菜。 才吃第一口便觉得震惊无比。 这菜肴跟她平常吃的完全不同。 入口后，各种各样的层次感涌上，味蕾受到强烈冲击，食物像是活了一般在舌尖跳跃。 这份鲜活感不停地充斥着。 秦偃月忍不住拍手叫好。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双重性格 “这些，是你做的？”秦偃月看向存在感最低的少年。 少年名为云霓，看起来年纪很小，人畜无害，有邻家小哥哥的感觉。 没想到会有这等厨艺。 “是我做的。”云霓很腼腆，“太子妃觉得可还入口？” “太好吃了。”秦偃月伸出大拇指，“我从未吃过如此鲜活的食物。” 东方璃补充道，“若是你将那碗红，豆汤喝下去的话，口感还会更升一层。” 秦偃月：……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她问。 “猜的。” “老七，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腿，“你要是早点将真相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将那碗汤倒掉。”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轻点，大家都看着呢。” 秦偃月看着众人的目光转移过来，哼了一声，“回家再跟你算账。” “你该正式介绍一下他们了吧？” 东方璃点头。 “这少年模样的人，也是第一个见到的，名为云霓，他擅长料理。”东方璃说，“行军打仗所用的军粮，都是云霓制作的。” “云霓不仅有一手好厨艺，还精通各种药理药膳。对了偃月，不如你猜一猜云霓的年纪？” 秦偃月想了想，“自古英雄出少年，他满十八岁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起来。 云霓很腼腆，“我今年三十六。” 秦偃月：！！ 她少说了整整一倍？ 完全看不出来云霓已经是奔四的年纪。 “大神，求驻颜方。”秦偃月态度诚恳，“请大神割爱。” “没什么驻颜方，是我精通药膳，以厨入道，修炼勤奋，皮囊能够骗人而已。”少年道，“太子妃若是想学，我让人将书籍给您送过去便是。” 秦偃月没太听明白。 东方璃解释说，“云霓的身份是道士，他以厨入道，悟出了一些玄机。” “那他是在修仙吗？”秦偃月眼睛晶亮。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笑什么？”秦偃月不解。 “太子妃太可爱了。”陶醉托着下巴。 “修仙这种事，虚无缥缈，多是人杜，撰的，云霓只是悟到了厨和道的意义，跟修仙无关。”宋含章解释说。 云霓点头，“含章君所言极是，我自小喜欢烹饪，年纪轻轻便得到了无数名号。但，苦于瓶颈无法突破，某天路过道观时，我听着道观里的晨钟暮鼓，吃着道观里的斋饭，才明白大道至简，做菜也是一样。” “从那之后我如开窍了一般，突飞猛进，多年研究后，小有所成。” 东方璃道，“云霓做出来的行军丸非常神奇，服用一枚可保证三天不饿。” “不仅如此，云霓还能利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佳肴，不仅能给士兵们补充体力，还美味无比。他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原来如此。”秦偃月说，“老七你见到宝贝了。” “太子妃您太抬举我了。”云霓羞涩地笑着。 秦偃月一早就知道紫金里没一个简单的。 没想到第一个就被震慑到了。 “虽说食不言，但，一直闷着头吃饭未免太过沉闷。”秦偃月说，“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老七，你也再多给我介绍一下，我对他们充满了兴趣。” 东方璃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宋含章。 “宋含章是军师，除了运筹帷幄，他最重要的是擅长各种阵法，有他在，几乎百战百胜。” “他有丞相之才。”东方璃说，“除了计谋阵法之外，他还擅长拷问。” 秦偃月：…… 宋含章的温润人设就这么崩坏了。 “燕赤云，他性格有点古怪……” 东方璃顿了顿，“算了，你自己来说吧。” “我擅长迷惑敌人。”燕赤云眉眼轻挑，“我最喜欢用美人计，但凡见到我这美貌的，无一不被倾倒。” “啧，我这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你第一次跟太子妃见面，如此恬不知耻，会让太子妃对你产生恶印象。”宋含章端起酒杯，“说人话。” 秦偃月似笑非笑，“小红姑娘的确与众不同。” 听到小红这个称号。 燕赤云顿时没了兴致，蔫蔫的，“实不相瞒，我是将军。” 秦偃月差点喷出来。 将军！ 这种娘里娘气的人，是将军？ “你们是不是对将军这个词有什么误解？”秦偃月说，“小红姑娘手腕纤细，看起来身材娇俏，他是将军？” 她还以为燕赤云是燕赤霞的兄弟，捉妖的呢。 东方璃轻笑，“偃月，关于燕赤云的性别，我有些疑问。你真靠燕赤云脸上的水粉以及行为，判断出他是男人？” 秦偃月摇头，“不是。” “男性和女性终归是不一样的。” 男人身上总会散发出一些带着麝香的味道。 那是男子特有的，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别人分辨不出来，她却能闻出来。 也是因为这味道，她才断定燕赤云是个男人。 “我小时候比较惨。”燕赤云说，“我不记得父母是谁，从我记事起，我就被卖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我自小因相貌好，被卖到大户人家当小倌。” “有些人的兴趣比较变态，他们给我喂了很多药，以至于我变得男不男，女不女。” “抱歉。”秦偃月有些后悔她随意称呼燕赤云为小红姑娘，“我没想到你有这种过往，我不问了，你也别再说。” “太子妃不必在意。”燕赤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已释怀。” “我是男人，但喂了太过药物之后，外表看起来像女人。”燕赤云接着说，“我被他们当成玩物，一直不曾抵抗。后来，我最好的朋友被他们活活玩死，我体内的血沸腾起来。” “那天我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满屋子的人已经极凄惨的模样死去。很显然，我杀的。” “我也是从那之后，我知道自己的双面性格。”燕赤云指着自己的脸，“一开始，这双面性格我掌控不了，动不动就做出很可怕的事。” “后来我遇见了太子殿下，在太子殿下的帮助下，我逐渐能控制自己的性格。” 燕赤云说，“我换上女装，涂上女子的胭脂水粉，便会和正常人一样。” “一旦我脱下女装，洗掉胭脂水粉，以男人的模样出现时，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东方璃的用人能力 燕赤云兰花指翘得高高的，“多数时候，我都会以现在这般模样示人。” “作为女子时，我能心平气和，性格温柔，心底自然也不会有暴戾残酷的想法。” “若是在战场上，我会变得面目全非，嗜血狂暴。” “太子妃要不要见识一下？”燕赤云眉眼弯起，“你别看我这般纤细，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惊人。” 司徒接过话来，“的确，等燕赤云穿上盔甲之后就会化身修罗，那场面太过惊悚，太子妃，劝您还是别看了。” 燕赤云不太高兴，“司徒，这有你什么事？” “我就算陷入到狂癫状态，也不会伤害太子妃。”燕赤云，“太子殿下给我容身之所，让我光明正大活下去，我燕赤云不管变成何种模样，都不会伤害与太子殿下相关之人。” “所以太子妃不要怕我……”燕赤云眼神闪了闪。 似是有些紧张秦偃月的反应。 “我为什么要怕你？”秦偃月笑着说。 双重性格的人并不罕见。 她也见过不少。 最直观的就是翡翠，翡翠是因为药物影响形成的双重性格。 燕赤云的性格，应该是被摧残得太过，激发了潜在能力，才造成了这种近乎扭曲的模样。 这不怪他。 “人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的，存在就是合理。”秦偃月说，“燕公子，感谢你愿意为老七效力。” 燕赤云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得知他的怪异后，秦偃月会觉得恶心。 没想到秦偃月会是这种反应。 “嗯。”燕赤云垂下眼，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再次抬眼时，那双眼睛里闪着璀璨光芒。 “谢谢。”燕赤云情真意切。 秦偃月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将话题转移了，“不客气。” “燕公子，我觉得呢，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看起来像是没化妆一样，你这个妆容太夸张了，吸引不到男人，还会把男人吓跑。” “我推荐一个店，店里的化妆品有不少是我参与研制的，你去了报我名字，给你最优惠的价格。让店里的小姐姐们教你化妆，保证你能颠倒众生。” 燕赤云的眼睛顿时亮了。 “前提是，你不能去勾搭太子。”秦偃月道，“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男人你随意。” “……”燕赤云嘴角抽了一下，“太子妃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不是喜欢男人？”秦偃月挑眉，“你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这不丢人。起码我会支持你。” 燕赤云，“不，我的意思是，我没那胆子对太子下手。” “我觉得姬无烟就不错，太子妃把他介绍给我可好？”燕赤云，“他可喜欢我这种类型？”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劝你放弃这个念头，找个兴趣相投的好人过日子，珍爱生命，远离姬无烟。”秦偃月道。 “那太子妃可否让我见一见他？” “你怎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秦偃月无语。 她懒得再跟燕赤云说下去，转头看向司徒梁君。 “司徒兄，你的能力是什么？偷簪子？” “……太子妃说笑了，这哪能叫偷呢？我这叫探囊取物。”司徒面不改色心不跳。 东方璃介绍道，“司徒的轻功很好，能够日行千里，他擅长刺探情报，还擅长解开各种机关术。” “司徒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神行司徒。” 秦偃月恍然大悟。 司徒梁君这个名字她很陌生。 但，神行司徒这个名号却是如雷贯耳。 她就算不知江湖事，也听多人说起过这个称号。 “我认为，姬无烟的轻功也比不上司徒。司徒的本事远远不止于此，他在刺探情报收集情报上，无可代替。”东方璃继续说。 司徒受宠若惊，拱手抱拳，“原来太子殿下如此高看我，我一定会再接再厉。” 秦偃月大抵明白了司徒梁君的能力。 行军作战中，司徒至关重要。 这些人中，云霓是后勤保障。 宋含章运筹帷幄，是指挥担当。 燕赤云是将军，是主要战力。 司徒梁君则是刺探敌情，收集情报的枢纽。 他们分工明确，每一个都是顶尖大佬。 东方璃的用人能力堪称教科书级。 “太子妃。”宋含章问秦偃月，“听说，您将姬无烟和毒圣一并收到麾下，此事可是真的？” “谁说的？”秦偃月，“姬无烟和白临渊算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是我的属下，我跟他们也不是隶属关系。” 东方璃很不悦，“白临渊不是你朋友。” “你别乱吃飞醋。”秦偃月道。 “谁传出去的他们是我的属下？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将他们两个收为属下？” “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宋含章笑道。 “江湖传言害死人。”秦偃月捏了捏眉心，“这些都是假的，在被他们两个追杀之前，我要辟谣。” “姬无烟和毒圣真的不是太子妃的属下？”燕赤云对姬无烟的话题很有兴趣，“可我听说，姬无烟就在王府中效力。” “那是有条件的，姬无烟的爱人被我所救，他是为了那个姑娘才留在王府中。”秦偃月说，“至于白临渊，那就更扯了。我跟白临渊……” “爱人……”燕赤云顿时蔫下去。 东方璃夹了一筷子菜给秦偃月，“不准提那个人的名字。” “看见了没？”秦偃月轻笑，“我一提及白临渊，太子殿下就吃飞醋。” 宋含章微微点头，“原来传说中的毒圣心仪太子妃。” 东方璃的脸瞬间变黑了。 “行了，咱们还是别说了，先吃。”云霓对没眼力劲的宋含章很无语，忙岔开话题，“凉了味道可要打折扣。”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陶醉指着自己，幽幽，“你们是不是忘了介绍妾身？你们对妾身太不公平了，所有人都用了好多笔墨去介绍，唯独妾身被直接略过？” “哦。”宋含章语调淡淡，“陶醉，一个酒鬼。” 司徒道，“性别女，爱好男。” 燕赤云也接话，“丑八怪。”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太过分了？”陶醉斜睨着众人，“妾身哪有这么不堪？” “太子妃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妾身比他们都厉害。”陶醉指着自己，“比如……” 陶醉想了想，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自己的优点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第二块紫金令牌 “妾身擅长喝酒。”陶醉憋了半晌，端起一坛酒，“不是妾身吹牛，这天下还没人能喝得过妾身。” 她说着，扯着酒坛子就喝。 云霓一脸黑线，“你还是少喝点酒吧，这种牛饮法，全把好酒浪费了。” “太子妃。”云霓说，“你别看陶醉这样，其实她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这些年，太子殿下的产业都是在陶醉的掌控下才稳定持续增长的。” “她也不是天生嗜酒，是为了解愁才喝酒，陶醉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她以前的经历……”云霓欲言又止。 “反正，陶醉经历过一些可怕的事，无法入睡才喝酒，久而久之，中了酒瘾，不喝酒手就哆嗦。我为她调理了许久，不曾见效。” “哦？”秦偃月挑眉。 这一次，着实是她看走眼了。 陶醉身上的气质，跟商人不太沾边。 东方璃似是不想提及陶醉的事，接过话来，“云霓，这些开胃菜已经足够，可以上主菜了。” “好的，稍等。”云霓去了后厨。 不一会，便有汤底和腌制好的羊肉被端上来。 高汤锅底很清亮，清亮的跟清水一样。 锅底躺着一朵开花的白菜。 白菜只选用的嫩心，白黄绿三色相间，在透明的清汤中摇曳着。 “这是，开水白菜？”秦偃月有些震惊。 开水白菜这道菜，其实是地道川菜。 做法特别麻烦，光吊高汤就要耗费许久时间，普通饭店是吃不到的。 这是一道国宴菜。 秦偃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代见到开水白菜。 “这个名字不错。”云霓笑道，“我一直没给这道菜取名，开水白菜，极符合这道菜。” “不过，这不仅仅是白菜。” 他将羊肉放在里面。 “喂……”秦偃月觉得暴殄天物。 开水白菜的汤看起来清亮，其实是用火腿，鸡鸭之类的熬制出来的，非常浓郁。 云霓突然将膻味比较重的羊肉放进去，破坏了整体的味道。 “太子妃请品尝。”云霓道。 秦偃月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 吃到食物后，顿时瞪大眼睛。 先前的菜品已是惊为天人。 尝到这些，越发觉得刚才那些小巫见大巫。 秦偃月无法形容那份惊艳。 本以为羊肉的膻味会破坏开水白菜的绝美。 真正吃到嘴里时，才知是她天真了。 云霓做的这道菜并不是她记忆中的开水白菜，而是为了激发羊肉的香味而做成的高汤。 两者融合到一起之后，味蕾的触感几乎爆了。 也难怪东方璃说，这羊肉是天下一绝。 秦偃月吃到了美味的食物，心情大好。 饭毕。 “太子妃。”司徒拿出一个令牌来，“这个，给你。” 那令牌是紫色的，隐隐还有金色流淌，浮光掠影，价值不菲。 这令牌，秦偃月在东方璃那里见过。 “这是，紫金令？”她问。 “没错。”司徒说，“这紫金令只有两枚，太子殿下一枚，太子妃一枚。” “拥有这紫金令，太子妃可以和太子殿下一样号令我们。”宋含章说。 “我，可以吗？”秦偃月看向东方璃，“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些？” “这是他们的选择。”东方璃说，“他们这些人，虽名义上是我的属下，实际上他们的行动并不完全受我管辖。他们想效忠谁，是他们自己决定的。这紫金令，也是他们自愿给你的。” “没错。”宋含章道，“我们这些人，从来不会因为命令而听命于人。您要是没通过我们的考核，我们自然也不会交出紫金令。” “您通过了我们的考验，这枚紫金令，是我们心甘情愿交给你的。”燕赤云也笑语晏晏的。 秦偃月看着他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坦坦荡荡，眼神坚定。 他们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秦偃月对这几个人的印象都不错。 再拒绝，未免矫情。 秦偃月将紫金令拿起来，掂了掂，“这里面是纯金的吗？” “不是，这是一种特殊金属，名为紫金，非常珍贵。”宋含章说，“很难仿造。” “那一定很值钱，为了这值钱的紫金，我也得收了。”秦偃月笑道，“各位，请多指教。” 众人：……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手，“果然是你才能说出的话。”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云霓端来了点心和甜汤。 同样，都是惊艳无比。 秦偃月多贪了几块，吃得有点多，犯困得厉害。 她斜倚在东方璃身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偃月，醒醒。” “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秦偃月缓缓睁开眼睛。 小酒馆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灯光昏暗。 透过不甚明亮的灯光，看到周围的破旧摆设，秦偃月有些发愣。 这里，是那个小破酒馆？ “客官，要打烊了。”瞎眼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二位，请慢走。” “云霓？”秦偃月蹙眉。 瞎眼老婆婆没有回应。 “天色已晚，我们该回了。”东方璃道。 秦偃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东方璃抱起。 上了马车，秦偃月还有些懵。 “我在做梦？宋含章司徒他们呢？我什么时候回到的小酒馆？我怎么睡着了？” 秦偃月拍着头。 她，莫非是做了个梦？ 梦里见到了宋含章司徒燕赤云他们？ 若是梦，未免太真实了。 秦偃月的手指触摸到袖子里的东西时，顿了一下。 她将那坚硬的东西拿出来后。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瞧见那令牌上的流光溢彩。 “这是，紫金令？我果然不是做梦，他们真的出现过。老七，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拍着头，“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菜还留在牙上，做什么梦？”东方璃笑道。 秦偃月忙捂住嘴巴。 她掏出镜子来看了看，牙齿上并没有菜叶。 “东方璃！”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你过分了！”秦偃月气呼呼地赏给他一个牙印。 “我刚才经历了什么？梦游？他们人呢？” “自然是离开了。”东方璃摸着牙印，嘶了一声，“二丫，你真咬啊。” “活该。哼，我怎么睡着了？”秦偃月问，“云霓为什么又易容成了瞎眼老婆婆。” “那个瞎眼婆婆不是云霓。”东方璃说。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确实出了叛徒 “不是？”秦偃月越发觉得事情迷惑。 “可是一开始瞎眼婆婆就是云霓，莫非是我弄错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东方璃打了个马虎眼，“他们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此时早已经离开。别追究了，这是他们的习惯。” 秦偃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方才的经历，就像一场梦。 秦偃月在东方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眼睛微微眯起，“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东方璃说，“他们的行踪不定，我也只知道大概信息。” “你这主子当的可真没牌面。”秦偃月眯起眼睛，闻着空气里残留的味道，轻笑。 深秋的夜里，天气寒凉。 才从暖和的地方来到室外，怕冷的秦偃月整个人都蜷缩在东方璃怀里。 “陶醉她真的是帮你管理生意的？”秦偃月回忆着方才认识的几个人。 “嗯。”东方璃，“她原先不叫陶醉，她也不姓陶。” “她，经历了什么？云霓介绍她的时候，为什么欲言又止的？”秦偃月问。 “这事说来话长。”东方璃说，“陶醉曾经有个女儿，小名叫桃子。她丈夫开了小医馆，夫唱妇随，日子也算过得自在。” “这种好日子在某天戛然而止。某天，陶醉救回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她将那人带到了她丈夫开的医馆中，两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人救活。”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的真实身份是穷凶极恶杀人无数的色，魔大盗。” “大盗恢复体力后，将陶醉的丈夫杀害。对小桃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事后，又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残害了小桃。陶醉回来的时候，看到女儿和丈夫惨死，陷入疯狂中。” “大盗见陶醉姿色秀美，强迫陶醉留在身边，每天虐待她，禁锢她，陶醉在被大盗折磨得奄奄一息时，终于找机会将求助的纸条递出去。” “说来也巧，陶醉的求助对象就是云霓。云霓察觉到事情不对，调查之后，查明那里是大盗的栖身之地。” “云霓率人布置下天罗地网，成功抓捕大盗。陶醉对抓捕大盗有功，给予奖励时，陶醉唯一的请求就是亲手将大盗凌迟处死。” “我准了陶醉的请求。大盗死后，陶醉大仇得报，却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她想要寻死时，被云霓救下。” 东方璃说，“陶醉对自己无意间救下大盗，害死丈夫和女儿的事耿耿于怀，一闭眼就能看到女儿和丈夫血淋淋的模样，整夜整夜时睡不着，痛苦不堪。” “云霓给她酿了一种酒，喝了酒之后，她会暂时忘却痛苦，也是从那之后她改名为陶醉。” 秦偃月听得唏嘘。 比起燕赤云，陶醉的经历更为坎坷和凄惨。 “最开始那会儿云霓帮我管理一些铺子，不过云霓对厨艺更感兴趣，不擅经营。陶醉不好每天吃白食，就帮云霓管理铺子，铺子在一个季度增长了数倍。”东方璃说。 “我也是在那时发现陶醉的才能，全权将铺子的事交给她管理之后，盈利数额翻倍增长。” “陶醉也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她这些年醉心经营，我的资产也因此翻了数百倍。” “大抵这就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开了一扇窗的典型案例。”秦偃月道，“陶醉现在还需要靠酒入眠吗？” “嗯，”东方璃说，“这些年，陶醉收养了好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想利用这种方式做功德超度女儿和丈夫。但她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这是心理疾病。”秦偃月，“有机会我单独见一见陶醉，我虽不是心理学专业的，尝试一下兴许能解开她的心结呢。” “怎么解？”东方璃皱眉，“那是陶醉的禁区，碰触不得。” “催眠。”秦偃月说。 “嗯？” “催眠术是治疗心理疾病常用的手段，就是通过一些暗示语言来帮助患者摆脱心理疾病。”秦偃月不知该如何解释催眠术的神奇之处。 “等下次见面后，我与陶醉商议一下。”秦偃月，“整天借酒消愁，病症迟早会更加严重。” “也好。”东方璃，“若能解开陶醉的心结，兴许他们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们？”秦偃月挑眉，“谁们？” 东方璃不语。 “老七……”秦偃月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来，展开说说。” “我的意思是，陶醉若能恢复正常，就不会活的那般辛苦了。”东方璃笑道，“乱想什么？” 秦偃月蔫下来，“我还以为云霓和陶醉是一对，摆好了小板凳拿了勺子准备吃瓜呢。” 东方璃：……还真猜对了。 有风透过车帘。 寒气浸体，秦偃月紧了紧衣裳，“入夜之后，越发有冬天的感觉了。” 东方璃将外套脱下来盖在秦偃月身上。 马车哒哒往前走。 沉默了好一阵之后。 秦偃月突然想到了柳驰的事。 “对了老七，关于柳驰的事，你可知道些什么？”她问。 东方璃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件事我已经派人调查，魏远星那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他寄来紫金卷轴，一定有因由。” “你的意思是，柳驰真的叛变了？”秦偃月说。 “不，我是说魏远星不会冤枉柳驰。” “那还不是一样的？”秦偃月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瞒你，小八和赤箭准备去魏远星的军营调查这件事。” “得知柳驰出事之后，瑶妃娘娘很着急，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小八和赤箭自告奋勇。老七，你要是知道些内幕消息，可不可以告诉我？” 东方璃叹了口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小八和赤箭这时候过去，无疑是靶子。” “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魏远星不会撒谎，他说出了叛徒就是出了叛徒。”东方璃道。 “柳驰不会做这种事。”秦偃月，“他根本没有动机，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想不明白，我也绝对不相信柳驰会背叛东陆，背叛瑶妃。”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说，“我没说柳驰是叛徒，我是说，魏远星的军营里的的确确出了叛徒。” “这个叛徒还成功将罪名嫁祸给了柳驰。”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谁准许你对师兄动粗的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子。 只听东方璃接着说，“偃月，你可知道，能将罪名嫁祸给柳驰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士兵。” “官职至少是副将。”东方璃声音沉沉，“魏远星手下的副将有四个，那四个都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实在不想怀疑他们。” 但…… 能够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个。 秦偃月有很多问题想问。 话到嘴边，还是闭了嘴。 “算了。”秦偃月拿起紫金令，“魏远星也是紫金，我相信他能让这件事水落石出，也相信柳驰和小八。” “我会安排人保护好老八和赤箭，你且放心。”东方璃勾了勾秦偃月的鼻子，“若是魏远星知道你如此信任他，定会很高兴。” “他们信任我，我自然也信任他们。”秦偃月摩挲着紫金令，“对了，这玩意该怎么用？” “司徒说，我有需要的时候召唤他们，难道他们就在我身边？”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笑什么？” “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就知道紫金令牌的用法了。”东方璃说。 “啊？” “啊什么啊？”东方璃揉了揉秦偃月的头，意味深长，“若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唤起这紫金令牌。” 秦偃月不解。 东方璃没有再说下去。 秦偃月将紫金令牌放到医药大楼里，“实际上，自从紫御卫为了保护我受重伤之后，我就特别害怕召唤别人保护我。” “想多了，紫御卫和紫金的令牌是不一样的。”东方璃似乎并不想多说，“横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马车穿过大街小巷。 走过繁华的街市后，快速驶向王府。 秦偃月透过纱窗远远地看到陆府的灯笼时，蓦然想起林飞镜说过的有关文犀夫人和陆绵绵的事。 “有关陆修家的事。”秦偃月说，“你听说了吗？” “陆修家出了什么事？”东方璃问。 “李欣儿流产了，怪到了陆绵绵身上，陆梓归要陆绵绵偿命，要陆绵绵进陆家祠堂，文犀夫人从穆家赶回来，代替陆绵绵进了祠堂。”秦偃月说。 “怎么说呢，从上次我跟穆家老夫人见过之后，穆家老夫人确认了我是轻妩军新任首领这件事。” “虽然我没怎么有实感，对于轻妩军这支娘子军也不太了解。但我现在切切实实是轻妩军的首领。穆家听命于我，算起来文犀夫人是我的人，她既然是我罩的，那一定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陆家祠堂是陆家刑堂，文犀夫人这一进去，怕是会吃亏。”秦偃月沉默了一阵，“比较麻烦的事，这是陆家的家事……” 东方璃明白了秦偃月的意思，“这事的确是陆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插手。”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以我们的名义去管这些，还是会落人口实，这事不好办。” “但，如果陆觐出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东方璃笑道。 “对啊！”秦偃月来了精神。 “我怎么将师兄给忘了。”她拍着头，“若是请师兄出面，这件事就不算什么事。陆梓归再怎么人渣，也不能对师兄怎么样。” “天色还早，要不要去陆觐府上？”东方璃笑。 秦偃月戳了戳东方璃的脸颊，“什么情况，先前你一听到陆觐的名字就醋坛子乱飞，今儿怎么主动提及？”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指，轻咬了一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轻妩军是支传说中的娘子军，穆家跟轻妩军关系匪浅，对你来说，绝不会吃亏。一举双得，何乐而不为？” “不愧是东方狐狸。”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东方璃嘱咐车夫去陆觐府邸。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陆觐府邸大门紧闭，里面却灯火通明。 秦偃月和东方璃才下车，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酒味。 “那老头子又喝酒了，这么大年纪，也不知收敛着点。”秦偃月蹙眉。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到来，脸上有些慌张，“小的参见太子，太子妃。” “师兄呢？”秦偃月看了看四周，“下人们呢？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伺候？” “老祖宗让众人先回去了。”小厮道，“那个，老祖宗已经睡下了。太子妃，您看……” “睡了？”秦偃月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 里面也有声音传来。 这小厮，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秦偃月的脸瞬间冷下来。 “师兄睡了，那屋子里喝酒的人是谁？”秦偃月冷声道，“你挡在这里，是师兄吩咐的？” 小厮的手微微颤抖，“是老祖宗今天不太舒服……” “既然师兄不舒服，那我更该去看看了。”秦偃月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小厮想拦住秦偃月。 东方璃冷漠地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被东方璃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往前靠。 “不喝了，不喝了，已经喝不下了。” 靠近屋子时，陆觐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最后一杯，来，喝下这最后一杯。”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再劝酒。 “我真的喝不下了。”陆觐含含糊糊的，“头疼得厉害，明天再喝。” “难受。”陆觐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到最后，他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喝啊，快点喝。”女子劝不进，声音变得不耐烦。 “这么这点酒你都喝不下去，你能干什么？死糟老头，醉死你！”女子拽着陆觐的胡子，“快点喝！” 陆觐已经醉倒，听不到女子的声音。 “你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吗？”女子喊不醒陆觐，声音变狠。 “别装死，快起来！”她用力将陆觐的头往陶瓷枕头上撞。 隔着门都能听到砰砰撞击声。 秦偃月心中一凛。 她快步走到门口，一脚将门踹开。 屋子里，光线明亮。 陆觐正醉醺醺地躺在软塌上。 那女子硬将酒往陆觐嘴里灌。 陆觐已经醉得厉害，无法反抗。 女子面目狰狞地抓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陆觐往陶瓷枕头上撞。 充斥着酒味的屋子里，掺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很显然，那血腥味是从陆觐头上传来的。 “你在干什么？”秦偃月一脚将门边的障碍物踢掉，怒道，“谁准许你对我师兄动粗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她不配让你亲自动手 那女子似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吓了一跳，忙将陆觐松开。 “我没有，我只是伺候陆觐大人喝酒。” “滚开。”秦偃月踢开女子，径直走到陆觐身边，摸了摸陆觐的后脑勺。 有明显的潮湿感，还有血腥味。 很显然，是经过猛烈撞击之后出血了。 “你伺候他喝酒，为什么他的头会破？师兄虽然嗜酒，却很少喝得这么烂醉，你死命劝酒想干什么？”秦偃月要气炸了。 师兄虽然体格硬朗，终归是一百多岁的老人家。 若不是她跟东方璃心血来潮来陆觐府邸，师兄怕不是被这个女人给虐待死了。 “说，你想干什么！” “我真的就是在伺候老祖宗喝酒。”女子低着头。 “还狡辩！你拼命给师兄灌酒也就罢了，你打他做什么？你打一个醉酒的老人，你还是不是人？”秦偃月胸腔里积压满了怒气。 秦偃月的底线，一是见不得大人虐待孩子。 二是见不得年轻人虐待老人。 这丫鬟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我没有打他……”女子还想狡辩。 秦偃月懒得听她狡辩，直接拽起她的头发，用力按住她的头往石桌上撞。 “你怎么打的我师兄，我就怎么打你。”秦偃月冷声道。 砰砰砰！ 头部撞击声响彻屋子。 秦偃月气急了，手上力道很大。 女子的头重重地撞到石头上，一小会功夫便血流满面。 小厮看到这一幕，吓傻了。 “太子妃恕罪，红霄姑娘不是故意的。您这样会把红霄活活打死的，太子妃饶命啊。” 红霄……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秦偃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东方璃听到这名字时，微微沉吟。 “偃月，你还记得那个被老三扔到荒郊野岭的丫鬟？她被秦雪月打的奄奄一息，后来被飞影救了回来。”东方璃说。 秦偃月想起来了！ 当初，飞影从野外将红霄带回来。 红霄被救活后就被陆觐带到这里来修养。 原本他们是想红霄来对付秦雪月和三王爷。 后来红霄失忆，不记得从前的事，根本没派上用场。 陆觐不忍心将红霄赶出去，留下来当个丫鬟，吃穿用度也没亏待了她。 谁知竟见到了活生生的农夫与蛇。 “我在审问红霄，你算哪根葱，敢打断我的话？还不掌嘴。”秦偃月怒喝。 小厮不敢忤逆秦偃月，只能啪啪掌嘴。 秦偃月拽着红霄的头发，“我师兄救你，收留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还虐待我师兄！” “我没有！”红霄被迫仰起头，眼神中满是恨意。 啪！ 秦偃月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还不承认！” “我说没有就没有。” 啪！ 秦偃月又打过去一巴掌，“还敢嘴硬！” “就是没有！” “我亲眼所见，你还敢谎话连篇。”秦偃月的巴掌又急又快，重重地往红霄脸上落。 红霄被撞的血流满面，又被接连打耳光，被打急了。 “呸，那个死不正经的老头子对我做了什么，我想弄死他又怎么了？”红霄恶狠狠地说。 “你嘴巴放干净点。”秦偃月左右开弓，巴掌狠狠地甩在红霄脸上。 “我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再敢诬陷他，我将你嘴巴缝上。” “你敢，那个糟老头子就想老牛吃嫩草……”红霄梗着脖子。 “不准你诬陷我师兄！”秦偃月着实被气狠了，按住红霄的头，重重地往柱子上一撞。 这一撞力道极大，红霄险些晕过去。 “我不允许你用你的脏嘴侮辱我师兄，今天我就将你的嘴巴缝上！”秦偃月拿出针线。 针穿过红霄的嘴唇时，剧烈的疼痛感将近乎昏迷的红霄痛醒。 “啊啊啊，你干什么！滚开！”红霄疯了一般踢向秦偃月。 “偃月，小心。”东方璃一脚将红霄踢到远处，“消消气，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她不配让你亲自动手。”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的确，为了这种恩将仇报的渣滓不值得。 “我就是看到师兄那么大年纪了被人虐待，一时气急了才动手了。”秦偃月恢复了些情绪。 “老七，我记得你说过，含章君除了运筹帷幄之外，还擅长拷问是不是？”秦偃月声音冰冷低沉。 东方璃眯起眼睛，“是。” “含章君，你出来吧。”秦偃月说。 “正好你在场，麻烦你帮我审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秦偃月将目光转向小厮，“以及这小厮的目的。” “不愧是太子妃，我距离这么远，太子妃还是发现了我的踪迹。”宋含章从远处的房顶上跳下。 宋含章身后，还有一身红衣妖娆的燕赤云。 “你们跟了我一路，我想不发现你们都难，说吧，你们跟着我做什么？”秦偃月问。 东方璃见怪不怪，“我猜测着，他们应该是想见一见姬无烟。” 秦偃月脸色发黑，“姬无烟又不是猴子，他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跟你们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可见的？” “传说中的人物，一定要见一见的。”宋含章道，“抱歉，没经过太子妃同意就跟随您们一路。” “太子妃，请先回避片刻。”燕赤云道，“含章君接下来的行动不适合您观看。” 宋含章挽起袖子，依然是温润的声调，温柔的动作，口中说着的却是可怕的话，“没错，可能会比较血腥。” “不。”秦偃月无法原谅虐待陆觐的人，“我要亲耳听到她的目的。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迫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宋含章无奈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微微点头，“温和点。” “太子殿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宋含章面带笑意地走到红霄跟前，“红霄姑娘是吧？在下宋含章。” 红霄并没有将温润如玉的宋含章放在眼里。 她眼神恨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宋含章也不在意。 他微微俯身，态度礼貌，语气也柔和的跟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你方才，用这条腿踢向太子妃的，是不是？”宋含章点着头，“我亲眼所见，应该错不了。” “所以……废掉吧。” 不等红霄反应。 宋含章的手轻飘飘地落在红霄的腿上。 咔嚓。 一声巨响之后，红霄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一脸和善宋含章 宋含章速度很快，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从红霄杀猪般的叫声中猜测到宋含章方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去！”秦偃月吓了一哆嗦。 别人兴许看不清宋含章做了什么。 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宋含章的手放在了红霄的腿上，手落下去的时候，红霄的腿骨被生生折断。 全程云淡风轻。 这宋含章用最温柔的动作和最和善的表情，做最狠的事。 东方璃忙捂住秦偃月的眼睛，“别乱看。” 秦偃月有些消化不了宋含章的反转。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这哥们原先也这么猛的吗？话不多说，开局就卸一条腿？” 东方璃道，“宋含章拷问时，从不多说废话，是出了名的只问一遍。” “果然人不可貌相。”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这宋含章不是什么温润公子。 他分明是变态。 变态程度绝不比白临渊差。 “嘘，你的叫声太大了，吵到了太子妃和小世子。”宋含章的手指放在红霄唇边，嘘了一声。 “你的声音不是用来无意义叫喊的，是用来回答问题的。所以，安静点可以吗？” 宋含章的手指落在红霄的脖颈处。 红霄的叫喊声悉数被堵了回去。 无法出声。 红霄那张脸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落，痛苦至极。 宋含章捏住红霄的下巴，“回答太子妃的问题，为什么对老祖宗出手？” “善意提醒你，我只问一遍。哦，算你倒霉，遇见的人是我。落在我手上的人，会求着我给个痛快。” 红霄的腿骨被折断。 那种可怕的非人疼痛疯狂地折磨着她。 偏偏又无法叫出声。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变得无比漫长。 纵如此，红霄还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秦偃月，似有血海深仇一般。 “不肯说？那我继续了，你方才是用这只手抓住老祖宗的头？”宋含章说着，重复了刚才的步骤。 又是咔嚓一声。 这次断裂的是手臂上的骨头。 红霄发不出声音，狰狞的表情能看出此时的剧痛无比。 “哦，我忘了你不能开口。”宋含章“抱歉，是我的错。” “不过我这个人知道错了就是不改，所以，接下来轮到哪里了呢？”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听到别人耳中却阴森无比。 一旁的小厮亲眼目睹了如此可怕的一幕，心理防线近乎崩溃。 小厮软软地跪下来，裤子湿哒哒的，恶臭味道传来。 宋含章眉头一皱。 “啧。” “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宋含章将红霄扔下，看向小厮，“要不，还是先从你开始吧。” 小厮见宋含章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结结巴巴的，猛磕头，忙不迭地说，“我招，我全招。” “我对红霄有好感，我们，我们在一块之后，红霄抱怨老祖宗骚扰她……” “胡说！”秦偃月怒斥。 “我师兄身为父皇亚父，全天下人都敬仰的存在，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为他摘下来。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可能会眼瞎看上这种丑八怪！” “你们再敢诬陷我师兄，我先割了你们的舌头！” “小师妹，你如此维护我，我是很开心，不过我得纠正一下，我只喜欢婉儿，婉儿离开我之后，我清心寡欲，从来没做对不起她的事。美人什么的，我可不感兴趣。”陆觐的声音弱弱传来。 “师兄，你醒了？”秦偃月忙走到陆觐身边。 她给陆觐把脉，脉象还算稳定。 陆觐，“哎哟，这声音这么大，动静这么大，我醒不过来才奇怪。” “今天一不小心喝大了，哎哟，疼，疼。”陆觐摸着后脑勺。 “别乱动，我刚给你上了药。”秦偃月，“你一大把年纪了，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今天我要是不来，我都没法想后果……” 秦偃月叹着气，“以后不准无节制的喝酒。” 陆觐的酒意还没醒，声音含含糊糊的，“好，以后不喝了。嘿嘿，小师妹能关心我，我很开心。但我心里只有婉儿一个，此事天地可鉴……” “我知道了。”秦偃月又好气又好笑。 她给陆觐包扎了伤口。 陆觐头脑昏昏沉沉的，清醒了一阵后，很快又睡了过去。 “师兄就算变成这样也要清醒过来表达自己对师嫂的心意。”秦偃月说，“我无条件相信他的品德。” “往后，谁若是再敢说一句师兄坏话，我就拔掉谁的舌头！”秦偃月声音冷若冰霜。 宋含章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厮，“你见过拔舌地狱吗？” “不需要太子妃动手，也不需要你下地狱，我就能让你真真切切体验一把真正的拔舌之痛。” 小厮已经要被吓疯了。 他匍匐在地上，“我说，我全说。” “今天是夫人的祭日，老祖宗给所有人放了假。红霄伙同我，想灌醉老祖宗，再，再……” “老祖宗年纪大了，一醉不醒或者有个磕碰也正常，所以，我们打算趁着今天人少……” 小厮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秦偃月气得发抖。 陆觐已经一百多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尤其是醉酒后有个意外，在外人看来都是正常的。 死在夫人祭日这天离开，更是正常。 这两个人处心积虑谋害师兄性命，其心可诛！ “你们为什么要谋害我师兄？”秦偃月，“我师兄对待你们不好吗？工钱给的不够吗？据我所知，你们在这里做工，价钱比别处多一倍，师兄没有架子，对仆人们极优待，你们的工作也很轻松，为什么要谋害一个善待你们的老人家！” 小厮很愧疚。 他已经后悔了。 后悔一时昏了头上了红霄的当，听了红霄的话。 “太子妃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小厮不停地磕着头，“小的一时间鬼迷心窍……” “太子妃在问你为什么要谋害老祖宗！”宋含章的手放在小厮肩膀上，“其他的，我不想听到。” 小厮的肩膀几乎被捏碎，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发出声音，身体颤抖得跟抖筛子一样。 “红霄对老祖宗和太子妃怀恨在心。”小厮说，“老祖宗和太子妃是害三王爷的凶手，红霄要给三王爷报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为何要从垃圾堆里找男人 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这红霄，是为了给老三报仇！ “那个东方珞为了讨好秦雪月将你像扔破烂一样扔出去喂狼，你不对救你的人心存感谢，反而要给杀你的凶手报仇？”秦偃月盯着红霄，“我见过愚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红霄听到“东方珞”这三个字，瞪大眼睛疯狂摇头，似乎在说什么。 宋含章说，“太子妃要不要听听她的话？” “不必了。”秦偃月抄起手，“我不需要听她忘恩负义的言论，宋先生，挖掘红霄身上的所有秘密后，处死。” “遵命。” “至于你……”秦偃月看着小厮，“既然你不会说话，那就永远别开口了。” 小厮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却又听秦偃月说，“这小厮试图谋害父皇亚父，罪不可赦，毒哑后，交由大理寺处置。”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小厮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谋害陆觐，等同于谋害皇亲国戚。 所面临的，只有“死”这一种结局。 小厮承受不住打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 府中管家被飞影拽来。 管家看到屋子里的状况，吓得脸色苍白。 “老奴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管家战战兢兢，“老奴……” “不用说了。”秦偃月打断他，“将屋子收拾干净，伺候师兄休息。” 管家很自责，“太子妃，这件事是老奴的错，老奴跟随老祖宗多年，却发生了这种事，老奴难辞其咎……” “你是师兄的管家，是师兄的人，如何处置你理应由师兄来做决定。你安心等着师兄醒来，再接受惩罚。我做不了师兄的主，所以，你也不必再跟我提。”秦偃月说完，和东方璃一道离开。 宋含章和燕赤云将小厮和红霄带到大理寺。 之后，又悄悄前往七王府。 秦偃月的心情很不好。 她原本的想法是请陆觐出面，救出文犀夫人。 谁知，竟撞见这么一幕！ “别气了。”东方璃将秦偃月揽在怀里。 “有些人着实可恨，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秦偃月咬了咬嘴唇，“那个渣男都要置他于死地，她还往前靠，还自作多情给渣男报仇，我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说着，秦偃月突然想起原主来。 当初原主也是被东方珞一脚踢开，却还往那个人渣怀里扑。 甚至还为了那个人渣丢了自己的性命。 “你说女人为什么要从垃圾堆里找男人？”秦偃月，“不怕脏吗？” 东方璃微微蹙眉，“垃圾堆里的男人是指……” “垃圾男人满口谎言，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欺骗女性，海王……罄竹难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东方璃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满口谎言，是在说他？ 东方璃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 “那些渣男，只配待在垃圾堆里。”秦偃月咬牙切齿。 “额……”东方璃对自己撒谎一事愧疚不已。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秦偃月接着说，“虽然有好女孩眼瞎，不过，上天是公平的，渣男配渣女的情况更多，我只能说月老的垃圾分类做的不错，有害垃圾都分到一处。” 东方璃挑眉，“二丫，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我没骂我自己，我骂垃圾渣男。”秦偃月哼哼了两声，“以钱王和东方珞为代表，你们东方家的渣男比例真高。还好你是好的。” 东方璃对这说法很满意，“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要全是人渣，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秦偃月说，“还好我眼光比较好，撞到了迷失在花园里的你。” 东方璃：…… 原来垃圾堆不是说的他…… 东方璃心情不错，他拍着秦偃月的手，“手疼吗？” “疼……” “知道疼还去动手打人。” “你心疼她？”秦偃月冷哼。 “我心疼你的手。”东方璃道，“下次再打人，不必亲自动手，喊飞影，飞影不在的话，飞渡和飞云肯定在。他们的力道大，打起来更解气。” “有道理。”秦偃月点头，“下次我要带白蔻在身边，保证白蔻能将他们全拆了。” 东方璃：……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原本是想让师兄管一管陆家的事。师兄醉成那样，又受了伤，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为难师兄。” “陆家的事要不我们不管了？”秦偃月很苦恼。 “二丫，你陷入到了误区里？”东方璃说，“你不一定非要去陆家。” “哦？” “以你的命令将文犀夫人带回穆家，看谁敢阻拦。”东方璃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秦偃月眼睛眨了眨，“哦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她是太子妃，召唤文犀夫人见面，陆家不敢拦着。 “你只需要回家下一道旨意送到穆家，再让穆家拿着你的旨意将文犀夫人和陆绵绵接回来即可。”东方璃的手放在秦偃月的肚子上。 “偃月，不要理会那些烂事了可以么？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咱们去别院散心。” 秦偃月斜倚在东方璃怀里，“好。” “老七……” “咱们能不能派几个人保护老祖宗？”秦偃月不放心陆觐，“师兄身体硬朗，但，万一再碰到今天这种情况，我……” “别担心。”东方璃，“陆觐是父皇亚父，怎么可能身边没有人保护呢？” “那今天的事……” “笨蛋。”东方璃说，“你没察觉到吗？陆觐哪里是喝醉了？他那是装醉。” “装醉？” “你真没察觉到？” “……”秦偃月只顾着生气和紧张陆觐的伤势，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一个真正喝醉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清醒过来？”东方璃说。 “陆觐分明是装醉，大概是想看看红霄到底想做什么。他本就是大夫，对于红霄撞击他产生得伤口应该是有数的。” “陆觐活了一百多岁，就算平常看起来不靠谱，也不可能会被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中。他大概是想弄清楚红霄的目的才故意装醉，只是没想到咱们突然出现了而已。”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我可以砍他吗？ 秦偃月微微沉吟。 有道理。 一个酩酊大醉且被人按住头往陶瓷枕头上猛撞都醒不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声尖叫声清醒过来。 “那个老头子！没醉死过去还摆出醉死的模样，平白让我担心，下次见面，我定要将他的胡子拔掉。” 远处正半醉半醒，不停挠着痒痒的陆觐打了声喷嚏。 “小师妹，你护短的样子太帅了，老夫喜欢。”陆觐嘟嘟囔囔地说着醉话。 “你且放心，陆觐身边很多高手，他不需要我们保护。”东方璃说。 秦偃月彻底放下心来。 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到七王府门口，素琴就匆匆忙忙迎上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您们可算回来了。”素琴声音急切。 “出什么事了？”秦偃月打开帘子。 “打，打起来了。”素琴急得结巴。 “慢点说。”秦偃月说。 “一个红衣女子突然闯进来，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很可疑，因她跟杜衡大人认识，我们也没多想。谁知黑蛋突然跳出来，对着红衣女子一阵狂叫。”素琴道。 “红衣女子看见黑蛋之后两眼放光，抓住了黑蛋。黑蛋挣扎的时候，恰好十皇子到来，十皇子前去解救黑蛋。” “红衣女子不小心伤到了十皇子，九皇子着急就过去帮忙。九皇子不是红衣女子的对手，受了些轻伤。恰好姬公子来了，姬公子与红衣女子打了起来，好生吓人。” “那红衣女子还有帮手，现在正在对峙呢，您们快过去看看吧。” 素琴说的又急又快。 秦偃月听得云里雾里。 东方璃“呀”了一声，“我忘记了，今天咱们见的这些人里，有一个人跟黑蛋犯冲。” “跟黑蛋犯冲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先下车。”东方璃正说着，马车已经到达鸣玉宫。 才下马车，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杀气笼罩。 两股杀气交织，剑拔弩张。 鸣玉宫中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在里面待着，纷纷跑到远处。 “你押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异常兴奋，正是杜衡的声音。 “废话，当然是姬无烟。”这是白蔻的声音。 “他们两个虽然很厉害，但对上姬无烟还是没有胜算。”白蔻说。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杜衡双臂相抱，“就算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了。姬无烟，我让你嚣张，你也有今天！” “打，给我狠狠地打，一定要给我赢。” 东方璃拿着折扇敲了敲杜衡和白蔻的头，“你们在干什么？” “太子，太子妃，你们回来了啊。”杜衡眼睛晶亮，“宋含章和燕赤云跟姬无烟对上了，我们正讨论谁能赢呢。” 白蔻赏给杜衡一个白眼，“男人怎么都那么不成熟。” 秦偃月看着不远处剑拔弩张的两组人马，无语。 姬无烟跟平常一样，淡淡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对面的宋含章眼睛眯起，似是在考虑计策。 宋含章身边的燕赤云将头发高高束起，脸上的脂粉褪去，口红擦掉，变成了是传说中的男子装扮。 男子装扮的燕赤云如杀神一般，双眼通红，死命盯着姬无烟。 两组人谁也不肯退让。 狂战，一触即发。 “七嫂。”东方璎跑过来，“快来快来，小九受了伤，黑蛋也受了惊吓，你快瞧瞧他们吧。” 秦偃月往屋子里走。 姬无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冰寒如刀。 那刀子如具现化了一般，稍稍靠近便是万劫不复。 比起姬无烟的凌厉杀气，对面的燕赤云散发出来的气息则十分古怪。 两股庞大的气息交织，磅礴程度似是要将屋顶给掀了。 “姬无烟，燕赤云，你们都给我住手。”秦偃月呵道，“谁敢再继续打下去，我就扣谁的月薪。” “凭什么？”姬无烟不满。 “就凭你快把屋顶给掀了。”秦偃月，“你的月薪够修屋顶？” 姬无烟：…… “还有你们。”秦偃月看着燕赤云和宋含章，“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见到姬无烟，才一见面就打？你们有病？” “是他先找茬，我只是抓个猫而已，至于那么凶吗？”燕赤云发出嘶的一声。 “你抓我的猫还有理了？”秦偃月，“赶紧恢复正常模样。如若不然，我就关门放姬无烟！姬无烟，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两个。” 姬无烟：“……不屑！” 燕赤云冷笑，“这不怪我，是他莫名其妙就打过来了，今日要是不分出个胜负……” 燕赤云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他瞪大眼睛看向姬无烟，“你，是姬无烟？” “你真的是姬无烟！”燕赤云一改方才的凶猛，头发散下，从怀里掏出了胭脂涂在脸上，恢复了女子装扮。 漫天的诡异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可知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一面，日思夜想都想见到你。”燕赤云是清亮的男生，姿态却很妖娆。 秦偃月看得尴尬癌都快出来了。 “七嫂，这谁啊？”东方璎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太奇怪了。” “你七哥的手下，我们别看他，长针眼，咱们去看小九。”秦偃月带着东方璎往屋里走。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燕赤云目光炯炯地看着姬无烟，“请问，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姬无烟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抽了好几下。 姬无烟懒得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我是认真的。”燕赤云挡在姬无烟跟前，“你回答我。” 姬无烟看向秦偃月，“我可以砍了他吗？” 秦偃月指了指脑袋，“小红小时候受过刺激，脑子有些问题，你不要跟他计较。” 燕赤云：…… 姬无烟：…… “那就是可以砍。”姬无烟抽出长剑。 “姬无烟，你别冲动，你先跟我进屋。”秦偃月很无语。 姬无烟哼了一声，身影一闪，凭空消失。 秦偃月看向燕赤云，“小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姬无烟有爱人，他对另一半忠贞不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凡事需要尝试一下。”燕赤云啧啧感叹，“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不仅武功高强，还长得好看，是我的理想型，我不会放弃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劝你不要招惹姬无烟 “何况，我觉得他喜欢我。”燕赤云触摸着嘴唇，“方才他原本是要砍我的，见识到我的盛世美颜之后，就收了手，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秦偃月觉得燕赤云有点缺心眼。 “你跟杜衡一定合得来。”秦偃月说，“姬无烟不砍你，是怕我扣他月薪，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劝你不要去招惹姬无烟，出了七王府，他真会把你砍了。” “太子妃，你是不是嫉妒我？”燕赤云不以为意，“姬无烟长相俊美，本事高强，你又将他收在身边，定是要据为己有的，你是怕我把姬无烟抢走才说这种话，对不对？” 秦偃月被燕赤云打败了，她看向东方璃，“请问，我可以打死他吗？” 东方璃长身玉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不需要。正好我需要人去魏远星的军营中探查些事，燕赤云，就派你去如何？” 燕赤云听到魏远星的名字，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太子殿下三思。” “我意已决。” “太子殿下你不怕我把魏远星的军营屠掉？”燕赤云故作镇定，“到那时，你可别怪我。” “魏远星向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东方璃，“他恰好想见一见你，说是有什么账要跟你清算一下。” 燕赤云不知想到了什么，冷汗涔涔，摆着手，“太子殿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告辞，后会有期。” 走了一会，燕赤云又掉头回来，“姬无烟一定是喜欢我的。” “小烟喜欢谁呀？”玉儿提着小篮子从外面走进来，小脸上有些愠怒。 她目光落在燕赤云身上。 燕赤云一身红衣，脸上的脂粉还没涂均匀，红一块白一块的。 要不是那张脸还算好看，活脱脱一个小丑。 看到燕赤云身上的红衣之后，玉儿先是愣了愣，接着挡到秦偃月身前，想炸毛的小猫，“你谁啊？不准碰太子妃姐姐。” 燕赤云觉得莫名其妙。 “玉儿，你误会了，他是老七的下属。”秦偃月道。 玉儿这才放下心来。 “喂，你刚才说什么？”玉儿板着脸问燕赤云，“你说小烟喜欢你？你凭什么说小烟喜欢你？小烟怎么可能喜欢你？” 燕赤云看着气势汹汹的玉儿，“这小丫头谁啊？” “你回答我。”玉儿很生气，“你跟小烟什么关系？小烟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我昏迷的这八年，小烟会遇见很多美人，他那么好，有人喜欢他也正常。” “也难怪小烟不肯提娶我的事，想来，定是他早有妻室。” 玉儿越说越伤心，眼泪不断涌出来。 燕赤云手足无措，“你哭什么？小丫头，我又没对你怎么着，你别碰瓷啊。” “喂，你这么哭，就像是我欺负你，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别哭了。”燕赤云想拍一拍玉儿的肩膀。 没等碰到。 一股可怕的杀意袭来。 那杀气惊起漫天烟尘，凌厉可怕。 燕赤云反应迅速才堪堪躲过去。 “玉儿。”姬无烟将玉儿揽住，“你没事吧？” 玉儿推开姬无烟，泪眼婆娑，“你太过分了。” “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家室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瞒我？” 姬无烟整张脸都是黑的，“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那她是谁？你为什么喜欢她？”玉儿指着燕赤云，“姬无烟，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姬无烟杀气腾腾地看着燕赤云。 “你对玉儿胡说了些什么？”姬无烟咬牙切齿。 这杀气与方才不同。 姬无烟身上涌出的气息如地狱泥沼一般，将人拖拽进到深渊。 就算燕赤云历经沙场，杀人无数，也忍不住产生惊惧感。 “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凶。”燕赤云举起手，“这里面好像有误会。” “各位，你们别光看热闹，帮我解释解释啊。”燕赤云看向杜衡和白蔻。 白蔻捅了捅杜衡，看笑话的模样，“燕赤云怕是会死无全尸，我们好歹朋友一场，出钱给他打造一幅好棺材如何？” 杜衡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连燕赤云都不是姬无烟的对手？” 燕赤云，“我是让你们解释，不是让你们幸灾乐祸。” “我问你话，你对别人撒什么气？”玉儿很不高兴，她抓起姬无烟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就这么对自己喜欢的人？”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姬无烟觉得莫名其妙，“我并不认识他。” “你还想骗我！” “没有。”姬无烟脸色严肃，“我的确不认识他，我只是从他掌下救出了东方玖和黑猫，如此而已。” “可她亲口说的，你喜欢她……” “玉儿。”姬无烟很认真，“他说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且不说我根本不认识他，就算我认识，也不该如此轻易给我定罪。我姬无烟今生今世喜欢的人只有玉儿你一个。” 他抓住玉儿的手，“我只有你一个家室，其他人在我眼里和蚂蚱差不多。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男蚂蚱。” 玉儿愣愣的。 姬无烟话很少，人也很冷。 他更是鲜少说这么多话，还是在表白。 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男，男的？”玉儿捂住脸，故意转移话题，“我看不出来她是男的。” 姬无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事情。 他将玉儿拽到怀里来，“玉儿，我该如何做你才相信我心里只有你？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突然的，说什么呢？”玉儿捂住姬无烟的嘴，忸怩着地转过头，“不用你发誓，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姬无烟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尽是温柔。 和方才的夜叉判若两人。 燕赤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姬无烟的爱人？竟是个要胸没胸的小妮？” “我如此天生丽质，竟败给了这种小丫头？”燕赤云很挫败。 “你闭嘴吧。”秦偃月道，“要不是玉儿拦着，你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 燕赤云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刚才的确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活该。”宋含章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可绝了念想？” 燕赤云点着头，“我定会加倍努力，成为配得上姬无烟的男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注意穿红色衣服的人 白蔻竖起大拇指，“哥们，头铁。” 姬无烟，“有病。” 玉儿一脸认真，“你放弃吧，小烟只喜欢我。” “行了，都别闹腾了。”秦偃月说，“杜衡，你带燕赤云和宋含章去休息。” “不必。”宋含章的眼睛在姬无烟身上转了几圈，“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燕赤云不宜离开军营太久，我们要连夜赶回。” “太子殿下，太子妃，后会有期。”宋含章行了礼，拽着依依不舍的燕赤云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玉儿羞赧地推开姬无烟，抱着秦偃月的胳膊进屋。 屋子里，东方玖正躺在软塌上。 东方璎撅着嘴，“七嫂，都怪我太弱了，要不是我太弱，小九也不至于被人伤。” 秦偃月给东方玖检查了身体。 “别担心，没大碍，就是受了点内伤，静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秦偃月又给东方璎把脉，“你也没什么事，我开个药方，你们俩都喝几天。” 东方璎重重地点着头，拳头攥起，“我以后不偷懒了，要勤加练习功夫，要保护你们。” 姬无烟的手指落在东方玖的手腕上，察觉到东方玖没大碍才放下心来。 他明明很关心东方玖，嘴里却冷哼着，“以后再败给那种人，不要说是我徒弟。” “以后每天多加一个时辰练习时间。” 秦偃月对表里不一的姬无烟很无语。 “太子妃姐姐，你来一下。”玉儿招呼着秦偃月去里屋，“你也帮我检查检查身体吧。” 姬无烟也要跟进去。 “男士止步。”秦偃月将门关上，“我要给玉儿脱衣检查身体，你确定要跟进来？” “……”姬无烟脸一红，当即不敢动弹，默默地停在外面。 “姐姐，小烟跟红衣女子真的没关系吗？”玉儿一脸纠结地问。 “你呀。”秦偃月点着玉儿的额头。 “你这是当局者迷。”秦偃月拉着玉儿的手坐下来，“姬无烟性格很冷，人狠话不多，所以也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秦偃月笑着说。 “姬无烟他心里只有你，他一直不娶你，无非是想等你恢复完全。他虽然又冷又直男，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你考虑。你别胡思乱想。” 玉儿抿着嘴，“我知道，可是……”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秦偃月说，“只有彼此信任，才能天长地久。” 玉儿重重地点头，“谢谢姐姐，我懂了。我总是患得患失的。不过我相信小烟，以后也会一直相信着。” “这就对了。”秦偃月给玉儿把了把脉。 “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秦偃月道，“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恢复正常，放平心态。” “嗯。”玉儿抿了抿嘴，“姐姐，我……我又做了梦。” 秦偃月脸色微沉。 玉儿的梦，虽然跟预想的不一样。 但，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都是实现了的。 可以确定的是，玉儿做的梦就是预知梦。 “说说你梦到了什么。”秦偃月道，“尽量详细地告诉我。” “我说不上来。”玉儿有些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我梦到了一些很扭曲的画面。”玉儿道，“那应该是一口井，我梦到姐姐你在井里。” “看清楚四周的情况了吗？”秦偃月问。 玉儿摇头，“看不清，但那能感觉到那地方又冷又黑。” 秦偃月微微沉吟。 一般来说，就算她跌到井中，她会直接进入到医药大楼里。 不可能会留在又黑又冷的井中。 这事有点奇怪。 “除了井还有什么？”秦偃月问。 “我看不懂，也看不清。”玉儿，“不过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一个穿红色衣裳的人。” “红色衣裳？” 说起红色衣裳，也就燕赤云了。 “嗯，我在梦里看不真切，不过我看到红色衣服的人想害你。我还以为是刚才那红衣人呢，背影挺相似的。”玉儿说，“横竖姐姐你要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谢谢你。”秦偃月严肃道，“玉儿，这些梦，除了姬无烟这种相关之人之外，千万不要往外说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戒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玉儿点点头，“我懂。” 过了一会。 玉儿又问，“姐姐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是啊，可能要去很久。” “我跟小烟陪你。”玉儿道，“这样我能将梦到的场景全都告诉你。” “不，你跟姬无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秦偃月，“玉儿，你仔细听好了……” 秦偃月在玉儿耳边说了很多。 玉儿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 “姬无烟在外面等着你，你快跟他回家吧。”秦偃月，“再不回去，你给他带的饺子要凉了。” 玉儿脸一红，“那我告辞啦。” 姬无烟看到玉儿之后，冰霜融化，化为一池春水。 他抓住玉儿的手。 玉儿一开始有些忸怩，后来主动牵着姬无烟，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秦偃月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深深地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他们两个，没有人能分开。” “我们两个也是。”东方璃说。 “老七，你说，燕赤云他，值得信任吗？”秦偃月问。 东方璃将窗帘拉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玉儿看到燕赤云之后那般激动，是因为她梦到了燕赤云。” “哦？” “玉儿不仅梦到了燕赤云，还梦到燕赤云对我不利。” 东方璃的脸色严肃下来，“真的还是假的？” “梦境而已，谁知真假，按照前几次的经验，玉儿每次所做的梦境虽然跟我们猜测得不一样，每次却都兑现了。” “玉儿确定是燕赤云？”东方璃问。 “不确定，只是说穿着大红衣衫，也是女的，背影跟燕赤云很是相似。” “燕赤云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东方璃敛着眉，“注意一下穿红色衣服的人便是。” 他靠到秦偃月身边来，“时辰不早了，二丫，咱们睡觉吧。” 顿了顿，他用沉沉的声音，“你可还记得，你前阵子说过的话？”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在你心里我不如猫？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不记得……”她道。 “嗯？”东方璃声音魅惑，“这就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四五个月之后，胎儿稳定，我们两个就可以……” 秦偃月脸一红，转身往里屋走去，“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别诬陷我。” 东方璃：…… “这就不承认了？”东方璃倏然来到秦偃月身边，语调危险，“想逃？晚了。” 他将秦偃月打横抱回到卧房中。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匆匆勾住东方璃的脖子，“东方璃你又来这招，我迟早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惩罚。”东方璃顺势咬了咬秦偃月的耳朵。 热气蒸腾，秦偃月被烫得打了个哆嗦，有些结巴，“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 “不然怎么样？”东方璃凑近。 “不然我咬你！” “哈哈。”东方璃大声笑起来，“能耐了你。” 他将秦偃月抱回卧房。 来到床前时。 只见床铺上的被子被散开，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颤抖着。 “老七！”秦偃月吓了一跳，“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东方璃将秦偃月放下来，“你先退后。” 他向前来，一把将被子掀开。 被子里，黑蛋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被东方璃掀开被子后，它不停地哈气。 “黑蛋？” 秦偃月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喵。”黑蛋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先是凄惨地喵呜了一声。 随后浑身毛发竖起，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不停地狂叫着。 “你怎么了？”秦偃月将它抱起来。 “喵！”黑蛋连撕带咬，剧烈挣扎。 它本身就胖，硬挣扎起来秦偃月招架不了。 眼看着黑蛋要伤到秦偃月。 东方璃捏住黑蛋的后颈，将它从秦偃月怀里拽出来，“偃月，小心。” “黑蛋，你怎么了？”秦偃月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黑蛋。 这傲娇小玩意儿向来自命不凡，气势凶猛，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就算是狼狗也不畏惧。 什么东西能将它吓成这样？ 秦偃月想不通。 “是被燕赤云吓的吧。”东方璃将黑蛋扔到床上，“燕赤云曾经单枪匹马闯进了一个老虎肆虐的地方，那地方经常会有老虎出没，糟蹋庄稼，吞食路人。” “燕赤云只身一人闯进山里，三天三夜后，背了三只老虎出来，还掏出了老虎心当肉串烤了吃了。老虎被誉为百兽之王，他屠杀的那三只尤为凶猛，吃过三颗老虎心的燕赤云身上留下了浓烈的凶兽气息。” “但凡动物见了燕赤云，都会被震慑到。” 东方璃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黑蛋，“燕赤云特别喜欢猫，他见了猫就跟疯了一般想亲近。” “偏偏燕赤云自己对身上的凶猛气息一无所知，所以，被他抱过的动物，无一例外都被吓坏。先前燕赤云不是说过的，他因为抱猫才跟老九老十他们起了冲突。” 秦偃月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她拿出紫金令，咬牙切齿，“你告诉我这玩意怎么用，我要将燕赤云抓回来大卸八块。” “瞧瞧把我家黑蛋吓成什么样了！这是人干事儿吗！” 东方璃轻笑，“快把令牌收起来。” “它就是受了点惊吓，稍稍休息一下就没大碍，不至于大动肝火。二丫，别理它了，我们还是谈论谈论……” “你今天去外面睡，我要陪黑蛋。”秦偃月打断了东方璃的话，“它现在连我都攻击，定是出现了应激反应。我今天好好陪它。” “……”东方璃的脸黑下来，“燕赤云回来受死！” 秦偃月尝试着安抚炸毛的黑蛋。 黑蛋喵呜叫了两声，依旧不停哈气。 她慢慢靠近，声音温柔，手抚摸到黑蛋的头。 “喵……” 黑蛋感觉到秦偃月的温度和声音，逐渐软下来。 秦偃月挠着它的下巴，一点点接近。 安慰了好一会之后。 被吓坏的黑蛋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还瑟瑟发抖，却少了攻击性。 “乖，我先去洗漱，等会我陪你睡。”秦偃月上了床，将黑蛋抱在怀里，“别怕，没有人敢伤害你。” “喵。”黑蛋在秦偃月怀里蹭了蹭。 东方璃：…… 他看得火大，冷着脸甩着袖子待在一旁。 秦偃月不理闹别扭的东方璃。 她特意将手机拿出来，点开了黑蛋最爱看的动画。 一边看一边给黑蛋翻译。 黑蛋原先是只看画面的，听不懂声音。 听了秦偃月的解说，稍微弄懂了一点，逐渐着迷。 秦偃月让素琴拿了小鱼干和点心来。 一人一猫，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剧。 东方璃闷闷不乐。 他坐在一旁生闷气，想让秦偃月注意到他，哄他。 秦偃月的注意力都在黑蛋身上，直接无视掉了。 东方璃被晾在一旁，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他来到床榻上，背对着秦偃月躺下。 一言不发。 “你去另外的房间睡吧。”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肩膀，“黑蛋今天在床上休息，你的洁癖比较麻烦，还是趁早离得稍微远一些好。” “我没有洁癖。”东方璃声音冰冷。 “嘿，你闹什么别扭？” “为什么要将我排除在外？”东方璃，“你为了这只猫，将我赶出去？” “……你别偷换概念。”秦偃月很无语，“我的意思是，黑蛋受了大惊吓，出现了应激反应，我陪它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你平常有洁癖，每次入睡前都要换被褥，黑蛋在床上你定是受不了的，这才让你去别的房间。” “在你心里，我不如猫？”东方璃冷哼，“我也是才知道，你在你心里的分量，竟不如一只猫重。” “……你是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秦偃月对突然变成小学生的东方璃很无语。 她捏了一块点心凑到东方璃嘴边，“吃块点心？” 东方璃冷哼。 “不吃？你不吃我吃了。”秦偃月说着，要往自己嘴里塞。 东方璃捏住她的手指，将点心放到自己嘴里，脸上的表情臭臭的。 “我说，你几岁了？”秦偃月戳着东方璃的俊脸，“跟猫争风吃醋，厉害了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我们有几千年的代沟 “吃醋？笑话，本太子不屑。”东方璃冷声道。 “对对，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吃醋呢。你喜怒不于形色，仙气飘飘，是谪仙下凡。”秦偃月说罢，不再理会他，继续给黑蛋当解说。 东方璃的脸又黑下来。 他憋了一肚子火，偏偏又无法发出来。 暗自生了一会闷气后，东方璃坐起来往秦偃月身边挤了挤。 他面无表情地捏起点心，瞥着手机里的画面，冷冰冰的评价，“真丑。” “这些人为何长得那么奇怪？这是哪国语言？为何本太子听不懂？” 秦偃月懒得解释。 东方璃继续往里靠，看到画面中的人物在打斗，蹙眉，“这又是什么功夫？” “偃月？”东方璃，“你不给本太子解释解释？你果然对本太子有遇见。” “这个叫风遁。”秦偃月漫不经心的，“这个叫替身术。” 东方璃眯起眼睛，“哦？风遁？听起来不错，替身术也大有用途。如何才能修炼？这上面可有说？” 秦偃月乐了，“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中二少年。这是虚构的，虚构。” 东方璃，“什么是中二少年？什么是虚构？” “就是假的。”秦偃月，“中二少年就是沉迷在幻想中的少年。” “本太子不是少年，你口中的少年又是谁？”东方璃醋意滔天，“二丫，你又瞒了我什么？”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不解释，我们有代沟，几千年的代沟，解释不清楚的。”秦偃月心很累。 东方璃见秦偃月不耐烦，耐心往下看。 他一开始很不屑，不断皱着眉头挑毛病。 看到后来，竟也入迷了。 他吃着点心，盯着画面。 烛影之下，两人一猫，专心致志。 “太子，太子妃，您们原来还没睡啊。”杜衡进屋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画面唯美，温馨。 可惜被杜衡打破了。 “喵。”黑蛋受惊，往秦偃月怀里钻。 秦偃月忙去安抚。 “有事？”东方璃打翻了一池的醋坛子，语气不悦。 “没，也没啥事。”杜衡摆着手，干笑着，“就是我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喊了好几声，无人应答，屋子里还有奇怪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出事了。” “你们没事就好。”杜衡往前探了探身，“您们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不是你该看的。”东方璃起身，“跟我去书房。” 杜衡：…… 杜衡的目光在秦偃月和东方璃身上来回扫视着，做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 “太子和太子妃一定是在看画本子。”杜衡心里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珍藏的绝世好本。” 杜衡心痒，想方设法凑过去。 待看清楚手里的画面时，登时脸吓得苍白，“蛤蟆，这怎么有蛤蟆？这蛤蟆怎么这么丑？” “呕……” 杜衡像是受了大惊吓，连滚带爬往外跑。 秦偃月：…… “原来他怕青蛙啊，真是个奇怪的设定。” 东方璃，“也不是怕，听说是杜衡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闹过饥荒，杜衡快被饿死的时候，杜仲递给他一盘肉。杜衡狼吞虎咽吃完，才知道是癞蛤蟆肉。” “杜衡知道后吐了个天昏地暗，后来见到这种东西就恶心。久而久之，杜衡看到青蛙之类的东西就吐个不停。” 秦偃月捏着下巴，“原来如此。” “偃月，你困了就先休息。”东方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秦偃月，“明明刚才还赖在这里不走的。” “杜衡找我有事。”东方璃的手在秦偃月头上揉了揉，“我可能会晚点过来。” 说罢，东方璃咬牙切齿地看向黑蛋，“仅此一次，我将偃月让给你，下次再敢这样，我直接将你丢出王府。” “喵。”黑蛋回以不屑的叫声。 东方璃离开后。 秦偃月躺下来，昏昏欲睡。 黑蛋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它瞧着秦偃月困意上涌，小爪子落在屏幕上，轻车熟路关掉。 黑蛋窝在秦偃月怀里，用力往里面钻了钻。 “喵。” 秦偃月的嗜睡状况还在，躺下没多久就睡得深沉。 黑蛋叫了两声， 见秦偃月不回应，将爪子放在她手上，蜷在她怀里，闭上眼睛。 第二天…… 秦偃月是被盯醒的。 一股野兽视线从头顶传来。 秦偃月睁开眼睛，看到黑蛋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虎视眈眈，王者风范。 “醒了？”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好些了吗？” “喵……” 黑蛋恢复了往常的气势，它一爪子拍开秦偃月的手，傲娇地昂起头叫了两声，从床上跳下来。 那语气仿佛在说：蠢奴才，谢谢你。 “昨天被吓到那不是你的原因。”秦偃月道，“别太在意，来吃小鱼干。” 黑蛋想起自己的黑历史，身体抖了抖。 “喵！”它冲着秦偃月仰头叫唤了两声。 之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外走。 “小猫！”白蔻想将黑蛋抱起来。 “喵！”黑蛋呲牙哈气，赏给白蔻一爪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凶。”白蔻摸着被挠过的地方，“太子妃，我被猫抓了，求打疫苗。” 秦偃月懒懒的，“我家猫已经打过疫苗，你不需要再打。” “你一大早叽叽喳喳的做什么？”秦偃月打着哈欠，“小姑娘家家的，安静点不好吗？” “是陆绵绵来了！”白蔻撸起袖子，咬牙切齿，“我快被那个女人气死了。” “陆绵绵？她来干什么？”秦偃月问。 “她说她是来嫁给王爷的，穿了一身红嫁衣，直接从小门自己走进来了。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白蔻气得要命。 “你说什么？”秦偃月蹙眉。 陆绵绵自己穿着嫁衣跑到王府里来？ 有病吧！ “是真的。她说幸亏昨天太子搭救才能幸免于难，她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就算做个妾侍也心甘情愿。这不，就自己来了。”白蔻说。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子妃，依我看，咱们还是趁早将她赶出去，千万不能让她留在咱们府上。”白蔻叉腰，“什么玩意儿！倒贴送上门还一脸光荣，谁给她的脸？我真想将那张脸撕个稀巴烂！”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陆绵绵跟狗咬起来了 秦偃月的太阳穴跳动的厉害。 自己穿着嫁衣到男人家里来倒贴，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白蔻，你去穆家或者陆家，让他们把人接回去。”秦偃月坐到梳妆台前。 “我才不去，我只想将她打出去！”白蔻很不乐意，“太子妃，你是没听到陆绵绵的言论，我这暴脾气听了差点将她撕碎。” “陆修那么明事理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有那种妹妹？她跟陆修到底是不是一个爹娘生的？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秦偃月想起了陆绵绵亲爹陆梓归的所作所为，冷笑，“陆修随了文犀夫人，陆绵绵随了陆梓归，出现两极分化也正常。” “你不愿意去喊穆家人，那就去找陆修，让陆修将人带走。” “太子妃。”素琴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陆家小姐在门口闹了很久，非要见您，您看要不要见……” “不见。”秦偃月烦得要命。 她昨天是连夜下了旨意，将文犀夫人从陆家祠堂里救出来。 文犀夫人是替陆绵绵受过，陆绵绵若是继续待在陆家，文犀夫人也不会走。 秦偃月就在名单里顺势加了“陆绵绵”这个名字。 加了这几笔，惹来大麻烦！ “可，如果您不见她，她一直不离开。”素琴担忧道，“我看陆小姐的架势不像是要走的。” “白蔻，去后院把铁蛋放出来。”秦偃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让它将人赶走，我不想看见陆绵绵。” “好嘞！”白蔻摩拳擦掌。 铁蛋从前是瑶妃娘娘宫里养的大狼狗。 因它是黑蛋的坐骑，对黑蛋言听计从，一块在王府定居下来。 后来还跟杜衡成了好兄弟，一人一狗经常出去招摇撞骗。 杜衡养狗技术好，把大狼狗养得膘肥体壮，虎虎生威，比狼还要威猛，普通人见了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今天不吓死她，我就不叫白蔻！”白蔻风风火火离开。 “素琴，来梳头。”秦偃月招呼着。 素琴抿着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着。”秦偃月透过镜子看着素琴纠结的脸，说。 “太子妃恕罪，奴婢……”素琴握紧了梳子，“奴婢就是不太理解，陆绵绵若是进咱们王府，对太子殿下来说是件好事。” 秦偃月心一沉，“哦？怎么个好法？” “太子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陆家小姐进王府来，太子殿下定是如虎添翼。”素琴说。 “太子以后继承大统，后宫里不可能只有您一位，横竖娶谁都是娶，陆家家世显赫，若有这层关系在，跟太子殿下的关系更加牢固，岂不是一举两得……”素琴观察着秦偃月的表情，声音迟疑。 秦偃月明白了素琴的意思。 素琴无非是想说，是她嫉妒心作祟，不让别的女人进门，阻挡了东方璃的前途。 跟云妃娘娘，或者说，跟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素琴察觉到秦偃月不悦，忙跪下来，“太子妃，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起来吧。”秦偃月语气淡淡，“我懂你的意思。” “太子殿下想要娶谁，我是管不了的。他若是要娶，我也拦不住不是么？” “何况，你觉得通过联姻这种方式维持的关系，能够维持多久？我认为，真正的牢固关系，不是通过联姻或者算计来实现的。陆家若真有什么叛变的想法，陆绵绵就算嫁进来也只是个两头不讨好的棋子而已，不是吗？” “古往今来，通过和亲达到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和平。真正的忠心靠的是心，是忠诚度，而不是裙带关系。” 素琴磕着头，“太子妃恕罪，是奴婢见识浅薄。” “起来吧，你有那种想法很正常。”秦偃月道。 价值观这种东西，是具有明显时代导向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素琴等人的价值观才是符合主流的。 秦偃月一想到以后要面临的事，心情变得焦躁。 东方璃迟早会登基，迟早会有大臣们逼迫着他纳妃。 身为上位者，东方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真到了东方璃纳妃的时候，有了拖油瓶且交付了身心的她，还能潇洒离开吗？ 若是不离开，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璃娶各种各样的女人进门，再看着他跟她们生孩子…… 那种日子，想想就觉得恶心。 秦偃月不自觉捏紧了凤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太子妃恕罪。”素琴吓得脸色一白，忙跪下来，“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起来，梳头。”秦偃月不想再思考这件事。 素琴只得战战兢兢地给秦偃月梳头。 汪汪汪…… 从门外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叫声。 狗叫声凄厉无比，像是受了伤的。 中间还夹杂着白蔻的呵斥声，以及女人的哭叫声。 声音之大，就连相距甚远的卧房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偃月皱起眉头。 这陆绵绵真是神烦，没完没了。 要不是仗着陆修对东方璃忠心耿耿，陆觐又是她师兄，文犀夫人和穆家人是她名义上的属下，她真想将陆绵绵打一顿。 “我们出去看看。”秦偃月起身出门。 就在这时。 白蔻咋咋呼呼地推门进来，捂着肚子大笑，“太子妃，笑死我了，陆绵绵跟狗咬起来了。” “哈哈哈，她咬到了铁蛋头上，那一嘴毛真是笑死人。铁蛋那么凶猛一条大狼狗，硬是被咬懵了。你说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啊？狗咬她一口，她还真咬回去，神经病。” “陆绵绵咬了狗？”秦偃月嘴角抽搐。 “千真万确，刚才的画面可精彩了。”白蔻笑得过分。 “素琴，你去找陆修来，要快。”秦偃月，“白蔻，你跟我去看看。” 陆绵绵被拦在了鸣玉宫最外面的那层院子里。 距离秦偃月居住的院落不近。 秦偃月穿过走廊，远远地就看到了人狗对峙。 陆绵绵正灰头土脸的，大红衣裳被扯坏，脸上，身上擦出了好几道伤口。 嘴上还有一些狗毛，狼狈不堪。 大狼狗的头顶被咬下一撮毛，伤口渗出血迹。 它被咬急了，气势汹汹地盯着陆绵绵，浑身的毛发竖起，时刻准备着攻击上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你该报恩的人是我 陆绵绵有些拳脚功夫，并不惧怕狼狗。 她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盯着铁蛋。 一人一狗，大战一触即发。 “都住手。”秦偃月走过来。 铁蛋被咬到了头，伤口咕咕往外流血，狗脸上染满了血迹。 秦偃月拿出药膏来，“伤口有点大，先止血，我得给你包扎，来，先涂点药膏……” “汪！”铁蛋冲着秦偃月呲牙，气势凶猛。 铁蛋跟黑蛋不一样。 它就是普通的狼狗，听不懂秦偃月的话，智商也比较低。 被咬了之后有些暴躁，就算是秦偃月碰触到它的伤口，它也非常排斥，喉咙里发出警告声。 “太子妃小心。”白蔻挡在秦偃月跟前，“铁蛋被咬急了不认人，还是等会儿让杜衡给它处理伤口吧。”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跟黑蛋相处久了，总习惯把动物当作人类看待。 却忘了普通动物是很难改变动物习性的。 “喵！”黑蛋不知什么时候你出现在屋顶上。 居高临下，威风凛凛。 它似乎很不高兴，冲着狼狗喊了两声。 狼狗瞬间怂了下来，乖乖地走到秦偃月跟前，将头往前伸，似乎是在等秦偃月帮忙上药。 黑蛋看狼狗安静下来，才在房顶上坐下，好整以暇地舔毛。 “谢谢你啊黑蛋。”秦偃月笑着招手。 “喵。”黑蛋不屑一顾。 它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从屋顶上跳下来，三两下蹿到狼狗身上，顺势糊过去一爪子。 狼狗匍匐在地上，似是在道歉。 打完了狼狗，黑蛋昂头看向秦偃月。 那姿势，颇有些霸道总裁范。 “行了，铁蛋不是故意的，你不必教训它。”秦偃月给狼狗处理好伤口，将霸道总裁猫抱到怀里。 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陆绵绵身上。 “陆小姐。”秦偃月似笑非笑，“你一大早跑来跟我家狗打架，真是好雅兴。” 此时的陆绵绵无比狼狈。 她原本是穿着嫁衣来的，凤冠霞帔，一样都不少。 跟狗咬过之后，衣裳被撕破，头发的发饰被扯掉，发丝被弄乱，脸上脏兮兮的，还被狗抓破了几道，活像个疯子。 比起优雅淡然的秦偃月，陆绵绵第一次感觉到无地自容。 但这份无地自容持续了没多久，陆绵绵便昂起头。 “太子妃，我虽然看不起你，但我知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尊你是正妃，我可以当侧妃，或者当个侍妾也行。” “太子殿下喜欢我，我也喜欢太子殿下，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秦偃月差点被这言论噎死，“你说太子喜欢你？” “当然。”陆绵绵很自信，“是太子殿下救了我跟我母亲，如果不是喜欢我，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去救我？定是他常看着我，留意我，才在我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秦偃月被气笑了。 这什么鬼逻辑！ 秦偃月打一开始就不喜欢陆绵绵。 陆绵绵不算什么传统意义的恶人，不会跟苏点晴一样做什么背后陷害人的小动作。 但，这个人特别执拗，执拗到令人想将她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钢筋。 “陆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赶紧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秦偃月说，“不然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陆绵绵咬了咬牙，“什么叫自取其辱？” “我跟太子光明正大，我也是穿着嫁衣来的，天地为媒，日月为聘，你凭什么说我自取其辱？” 秦偃月不想跟陆绵绵这种人辩论，“来人，送客！” “秦偃月，我已经好声好气跟你说我愿意做个妾侍了，你还想怎么样？”陆绵绵将侍卫们推开。 侍卫都是受过陆修恩惠的，不敢过分勉强陆绵绵，手段并不强硬。 陆绵绵说，“我尊你为太子妃，以后你也是正妃，我不跟你抢，我只想嫁给太子来报恩，你为什么要阻拦？” “今天我穿着嫁衣进门来，就是为了嫁给太子殿下，你若是执意阻拦，我就死在这里！我活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陆绵绵将簪子抵在脖颈处。 秦偃月被陆绵绵的执拗惹出了怒火。 “命掌握在你手上，你想寻死，随便，我不会阻拦你。”秦偃月冷声道。 “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太子从没管过陆家的事，昨天那道旨意是我让人送去的陆府。当然，我也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穆家和文犀夫人，你只是沾了文犀夫人的光。” “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实际上报答错了人，你该报恩的人是我！” 秦偃月说，“如果你能听懂人话，立马把你的嫁衣脱下来，滚出去，看在陆觐师兄和陆修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计较。” “如果你听不懂，那也休怪我不客气。陆小姐，你别妄图用寻死来威胁我，你想死就死，我绝不拦你！” 陆绵绵听到秦偃月的话，瞪大眼睛，似乎深受打击。 “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嫉妒我，你不想让我进门才会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太子殿下救我，那道旨意也是太子颁布的。” 陆绵绵声音尖锐，“我不信你。” “你爱信不信，我也没指望你相信。”秦偃月转过身，“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还有！” 秦偃月声音冷厉，“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东方璃。我告诉你，昨天送到陆府的旨意的人是我下的，你该报恩的人是我，你却不信了。你好笑不好笑？” “陆绵绵，我劝你不要打着报恩的名义，你只是想找个让你心里过得去的借口嫁给东方璃而已。我想请问你，你现在想用什么样的名字嫁给东方璃？” 陆绵绵被秦偃月拆穿，心底防线崩溃。 陆绵绵的性格与陆梓归特别相似，只是从小被文犀夫人教导，道德和教养压抑了的天性，内心深处却一直是偏执的。 “不，不是这样的。”陆绵绵疯狂地摇头。 “就是太子殿下救我，你就是嫉妒我才撒谎。” 陆绵绵盯着秦偃月，声音恨恨的，“没错，你嫉妒我，你在太子殿下跟前诋毁我，秦偃月，你是故意的……” 第一千二百章 你真是无药可救 “你故意破坏我跟太子殿下。”陆绵绵叫嚣着，“先前你用残酷手段对待琥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心如蛇蝎。” “你这种毒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秦偃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救我的人只能是太子殿下，你不配救我。”陆绵绵大声道。 秦偃月觉得陆绵绵无药可救了。 陆绵绵已经不仅仅是偏执，这是钻到牛角尖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偃月懒得搭理这种无法讲通道理的。 秦偃月轻轻抚摸着黑蛋的头，“黑蛋，饿了没？我饿了，咱们去吃小鱼干好不好？” “喵呜！”黑蛋伸出爪子抵在秦偃月脸上。 ——小鱼干是本大爷的。 秦偃月抱着黑蛋往回走。 “秦偃月，你别走。”陆绵绵见秦偃月要离开，咬牙切齿，“你就算伪装得再好，也一定会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看到你这伪善的模样，简直快吐了。你以为你做过的坏事能瞒天过海？我不信，你做过的恶一定会报应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你的孩子一定会遭到报应。” 秦偃月本不想搭理陆绵绵。 听到最后，她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过头。 “你说什么？你说我的孩子会怎么样？” 秦偃月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她冷着脸朝着陆绵绵走来。 陆绵绵被吓了一跳，“秦偃月，你想干什么？” “我有说错什么吗？”陆绵绵，“你对琥珀做的那些事，天理不容……” “我对琥珀做什么了？”秦偃月冷声道，“琥珀失踪后，我一直在找她，连我都找不到，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告诉了你，你就去杀人灭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陆绵绵，“人在做，天在看，你看苍天饶过谁。”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秦偃月，“我不管你从哪里听的闲言乱语，我也不在意，但你用你的无知来诅咒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秦偃月径直走到陆绵绵跟前。 白蔻挡住秦偃月，“太子妃，你得小心这条疯狗，她连狗都咬，万一咬人怎么办？你想教训她，我来。” “白蔻，掌嘴。”秦偃月停下来。 “好！”白蔻撸起袖子。 “你敢！”陆绵绵昂起头。 “太子妃有什么不敢的？就算太子妃不打你，我也要打你。”白蔻双手交叉，关节咔嚓咔嚓直响。 她早就看陆绵绵不顺眼了。 白蔻走到陆绵绵跟前，一把拽起陆绵绵的头发。 啪啪啪！ 巴掌声不断落在陆绵绵脸上。 白蔻有功夫，功夫还不错，力道也大。 这几耳光落下去，陆绵绵的嘴角渗出鲜血，脸也肿了起来。 陆绵绵想挣脱开。 白蔻在江湖上混大的，远远不是陆绵绵这种三脚猫功夫能比的。 陆绵绵挣扎不开，只能被动挨打。 “你凭什么打我？”陆绵绵被打急了，“你们仗势欺人，我要去皇上跟前告状！” 秦偃月目光冰冷，“第一，我已经告诉你，昨天的旨意是我下的，你要不瞎，耳朵不聋，很容易能调查到真相。你咬着昨天的事不放，在王府撒泼，败坏我跟太子殿下的名声。” “第二，你恩将仇报，还诅咒到了我的孩子，我只打你耳光已经似乎便宜你。” “第三，我看在陆觐师兄的面子上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忍让，如果这些忍让让你觉得我好欺负，那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秦偃月转过身，“滚出去！” “传我命令下去，以后谁敢放陆绵绵进王府，罚一年薪酬之后赶出王府，逐出闻京城，不得再录用。” “秦偃月，你太过分了。”陆绵绵不甘心，“我跟太子殿下本就有婚约，你这蛇蝎女人……” 啪！ 更加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陆绵绵！”是陆修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陆修一向喜怒不于形色，此时此刻却被气得脸色铁青。 陆绵绵只感觉到一阵强风袭来。 脸上火辣辣的，先是热，随后才是疼。 陆绵绵头晕目眩，喉咙里一片腥甜。 血腥味涌出，她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脑袋嗡嗡的，像是被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修，你这是要把绵绵打死啊。”文犀夫人快步走过来，心疼地抱着陆绵绵，“就算绵绵有错，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陆修气得手都在抖，“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惯着她！” 秦偃月看着陆修和文犀夫人已到来，嘴角微微勾起，“文犀夫人来的正是时候，请将你的宝贝女儿带回家去。” “我们七王府庙小，容不下她这尊佛。” 文犀夫人心疼得滴血。 “太子妃。”她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对不起，是绵绵不懂事。是我管教不严，才让绵绵做出这等错事。” “请太子妃大人大量，原谅绵绵这次。” 秦偃月淡淡地说，“陆绵绵碰触到了我的底线，看在陆觐师兄和陆修的面子上，我放陆绵绵一把。你们立马将她带回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文犀夫人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跪在地上，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 “太子妃，实不相瞒，现在几乎整个闻京城都知道绵绵穿着嫁衣来七王府的事。”文犀夫人用力磕着头，很快，额头上一片血红。 “您现在将绵绵赶出去，绵绵就成了闻京城的笑柄，以后怕是也嫁不出去了。知女莫若母，绵绵的性子我了解，她若是被赶出去肯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昨天您的恩情，我一定会以命相抵，我会把我这条命来报答您。请您……允许绵绵进七王府，就算当个侍妾也行。” 文犀夫人几乎匍匐在地上。 “我知道这个要求太无礼，但，身为一个母亲，我实在不想看到绵绵走上绝路。您是太子妃，您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求求您大人大量，让绵绵留下。” “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对于绵绵来说，这件事关乎着绵绵的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太子妃恩准……” 秦偃月听着文犀夫人的言语，心在一点点变凉。 道德绑架啊。 呵！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这不是你道德绑架我的理由 “我举手之劳？我没有损失？我该救她？”秦偃月冷笑。 就因为她是太子妃，她有能力，她就要为陆绵绵的错误买单？ 什么逻辑！ “我不同意。”秦偃月声音冰冷。 文犀夫人一顿，“您说什么？” “你要是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秦偃月，“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无法收场的人是陆绵绵，不是我，我没有义务包容她。” “拯救陆绵绵是你这个母亲该做的事，我跟陆绵绵无亲无故，她会如何跟我无关。” “只要您能开口，您拯救的就是一条生命，您忍心让绵绵去死吗？”文犀夫人声音颤抖。 “我跟陆绵绵无亲无故，我为什么不忍心？”秦偃月气极反笑，“人有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陆绵绵是成年人，她要做什么是她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 文犀夫人声音悲恸，“太子妃，太子殿下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侧妃妾侍，您这是何必呢？” “太子殿下的后宫多绵绵一个，少绵绵一个不少，您何必拒绝得如此干脆？绵绵的做法是不对，但，她也是深爱太子殿下才做出这种事。” 秦偃月又听到这种言论。 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云妃娘娘想将西陆公主嫁给东方璃，意思也是东方璃娶谁都是娶，不如娶个对自己有利的。 素琴如此劝阻。 文犀夫人也是这种说法。 一个个的，有完没完！ “够了！”秦偃月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 “文犀夫人，你应该清楚，我去救你是为了穆家和轻妩军，这是我作为首领该做的事。” “但，这不是你道德绑架我的理由。” “纳妃与否，是东方璃的事，与我无关，你要问就去问他。但凡东方璃同意，我绝不阻拦。”秦偃月甩着袖子，“请你和陆绵绵离开王府。” “还有，昨天我送去穆府的文书，我收回，并且昭告陆家。望你们好自为之。”秦偃月冷声道。 文犀夫人知道自己把秦偃月惹急了。 但。 为了女儿，就算对不起秦偃月，她必须说。 “太子妃，这天下谁不知道，太子之所以没有侧妃，是因为太子妃不同意？如果你不同意，太子殿下必定不会纳妃。若是你去劝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定会同意绵绵进门……” “娘！”陆修眼看着文犀夫人越说越不像话，提高声音，“别说了！” “我有说错什么吗？”文犀夫人，“话虽然不好听，但，整个闻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惧内。如果是太子妃去劝太子纳妾，太子一定会同意。” “身为正妻，给丈夫纳妾，开枝散叶，这不是义务吗？我不懂，为什么就那么排斥绵绵？何况，绵绵已经将事情闹这么大，如果被赶出去……”文犀夫人抱着还处于被打懵状态的陆绵绵，低声啜泣起来。 “娘，够了。”陆修无比羞愧。 “本太子不同意纳妃，跟太子妃无关。”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怒气。 “本太子纳妃不纳妃，是本太子的事，莫说太子妃的话不管用，就算是父皇的命令，母妃的命令，本太子也不会同意。” 东方璃走到秦偃月跟前来。 “文犀夫人如此恩将仇报，穆家老祖宗可知道？” 陆绵绵看到东方璃之后，终于回过神，她眼睛放光，“太子殿下……” 陆绵绵想凑上前去。 又蓦然想起现在的模样无比狼狈。 陆绵绵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看，不要看我，我现在太丑了……” 白蔻看不下去，“陆绵绵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太子殿下根本没看过你，你自作多情的样子真丑。” “太子。”陆修跪下来，“对不起，属下罪该万死。” “陆修，你让开。” “这已不是你的家事，希望你能分清楚。”东方璃道，“传本太子命令，将陆绵绵和文犀夫人赶出王府，若她们再靠近王府，本太子绝不姑息。” “我从明天开始，昭告天下，我东方璃不纳妃，不纳妾，今生只有秦偃月一个妻子，如若违背，东陆王朝将倾覆，我将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东方璃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用东陆王朝来发誓，前所未见。 “老七……”秦偃月微微蹙眉。 不纳妃，不纳妾，这种话一旦传出去，东方璃将会成为靶子。 东方璃的太子之位本就不牢固。 若是出现这种风波，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偃月，你不必再说。”东方璃说，“我意已决。” “明天，我将昭告天下，我东方璃一生只娶一妻，若谁再提及纳妃纳妾之事，等同于与我东方璃为敌。” 文犀夫人的脸色发白。 她似乎不太敢置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纳妾的男人呢？” “三妻四妾，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陆修，将人带出去。”东方璃道。 “不。”陆绵绵尖叫道，“太子殿下一定是被秦偃月迷惑了。” “她一定是给太子殿下吃了迷魂汤。” “够了！”陆修摊上这样的妹妹很心累，“回去。” “我不回。”陆绵绵捏着自己的嫁衣，“既然我已经穿着嫁衣来到王府，我就是王府的人。想让我离开，除非我死。” “陆绵绵！”陆修呵斥道，“回家！” “哥，你也被那个蛇蝎女人喂下迷魂汤了吗？你为什么处处帮助她？我是你亲妹妹啊。”陆绵绵连哭带叫。 “行，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想让我死。” “我去死行了吗？我去死你们都清净了，你们都好过了。”陆绵绵说着，就要往石墙上撞。 “绵绵！”文犀夫人忙将陆绵绵抱紧，“你可别做傻事。” “你要死出去死，别脏了王府的建筑。”白蔻气得不行，“什么玩意儿啊，你想用死来威胁谁？” “娘，太子不要我，我没脸活下去了。”陆绵绵哭着，“我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如今太子殿下翻脸无情，我只有死路一条啊。” 陆绵绵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就连早已经走远的东方璃和秦偃月也停住脚步。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太子成了背锅侠？ 东方璃的脸色漆黑。 他握住秦偃月的手，“二丫，我没有！” “你着什么急？”秦偃月道，“你每天加班到深夜，忙得连觉都睡不好，哪有闲情逸致出去找女人？” 东方璃松了口气，“你相信我就好。” 秦偃月继续说，“你的审美我清楚，就算是出去找女人，也不会找陆绵绵这种风格的。” 东方璃：……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真的没有！”东方璃，“二丫，我绝不会背叛你。” “我信你。”秦偃月指着陆绵绵，“所以，她为什么会怀了你的孩子？” 东方璃：！！ 东方璃一脸黑线，“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只有你肚子里的两个小猴子。” “可她说是你的……” “她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就这么喜当爹？”东方璃有些怒意。 “太子殿下，这孩子的的确确是你的。”陆绵绵捂着肚子，“这些天来，你不停地在我耳边叮嘱，让我千万不要将咱们两个的事情说出去。” “我也信了你的话，从来不敢往外说，就连我们在一起时的甜言蜜语，我也不敢透露半点。我只能每天强忍着跟你在一起的喜悦，甚至连我怀孕了我也不敢乱说，我想给你个惊喜。” “你的旨意被送到陆府时，我感动不已。我觉得我们不该再这么偷偷摸摸，我也想要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所以，我穿着嫁衣来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在王府里陪着你就好。” “可，可为什么你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冷漠？难道以前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陆绵绵痛心疾首，“我不甘心，太子殿下，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不要你的孩子啊。” 陆绵绵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璃身上。 秦偃月也好整以暇地抚摸着黑蛋的头，等着东方璃的解释。 东方璃额角的青筋不停跳动。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跟陆绵绵根本没什么交集，什么甜言蜜语，什么孩子！ “陆绵绵，你有完没完？”陆修呵斥道，“太子多数时间都跟我在一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陆绵绵撸起袖子。 陆绵绵指着臂弯之中，“你看，我的守宫砂已经消失，我也真的怀孕了。” 陆修忙将陆绵绵的袖子拉下，顺势将手指放在陆绵绵的脉搏处。 片刻后，陆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绵绵的脉象，的的确确是怀孕的脉象。 “哥，我没骗你。”陆绵绵抽噎着，“我真的怀了太子的孩子。” 文犀夫人脸色煞白。 陆绵绵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 如今自曝怀孕，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除非能确定那个男人是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陆绵绵只有死路一条。 “陆绵绵！”文犀夫人又急又气，一巴掌甩到陆绵绵脸上，“你，丢人现眼。” “还不老老实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还不说实话！” 陆绵绵接二连三被打，肿起的脸生疼生疼的。 “娘，连你也不信我！”陆绵绵眼中含泪，“我没有说谎，孩子真的是太子殿下的。” “我若是说谎，天打雷劈。”陆绵绵对天发誓。 文犀夫人见陆绵绵说的情真意切，有些动摇。 陆绵绵如此笃定孩子是太子的。 若太子承认了，陆绵绵的清白和命也就保住了。 若是太子不承认，未婚先孕的陆绵绵无法自处，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苦。 文犀夫人在短时间内思索了良久。 终于，亲情战胜了理智。 文犀夫人鼓起勇气对着东方璃和秦偃月磕头，“太子，太子妃，绵绵已经有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请您们高抬贵手……” “文犀夫人。”秦偃月打断文犀夫人的话，“我原先觉得你是个飒爽之人，对你有几分欣赏。” “谁知你竟也如此是非不分！你女儿怀了孕，说那个男人是太子就是太子？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说怀了太子的孩子，太子就得当背锅侠？” “你连求证都不去求证，直接给太子按罪名，文犀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子不计较你的按头之罪。”秦偃月呵道，“混淆皇室血脉这罪名，你担待得起？” 陆修无比羞愧，“太子妃，抱歉……” “陆修你先闭嘴。”秦偃月说，“这里没你的事。” 文犀夫人用力在地上磕头，声音哽咽。 “太子妃，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敢对太子殿下指手画脚。我也是没办法啊。绵绵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那能是谁的？” “你在问我？”秦偃月气极反笑。 “我说你们母女怎么都那么不要脸啊？”白蔻气得七窍生烟，“陆绵绵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她是仙女，她就一定是仙女？” “我的女儿我了解。”文犀夫人说，“她虽然行为会出格，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而且，绵绵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打嗝，她没有打嗝，说明这件事有一定的真实性。太子殿下，请您给绵绵个交代。” 白蔻已经气炸肺了，“你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那么大的脸？我们太子光风霁月，你们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太子的天鹅肉是给太子妃吃的，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 文犀夫人不理会白蔻。 她双目含泪地看向陆修，“陆修，我也不想无理取闹，但这件事关系到绵绵的名誉和性命，我别无他法。你跟太子殿下熟识，娘求求你，帮你妹妹说句话行吗？” 东方璃已经忍不下去。 他捏住袖口，脸色深沉如水。 眼底隐隐有嗜血光芒闪烁，气势陡然冰冷。 陆修最了解东方璃。 一瞧东方璃的模样，就知道东方璃真动怒了。 “娘，你们够了。”陆修皱着眉头，“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你们别丢人现眼，赶紧回家。” “我不。”陆绵绵梗着脖子，“我没有说谎，我句句实话，这孩子就是太子的。” 东方璃已经忍无可忍。 他，动了杀意。 “老七，别动怒，动怒你就输了。”秦偃月安抚住怒气冲天的东方璃。 她微微抬起下巴，“我有办法让陆绵绵说实话。”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催眠问出真相 “实话？你要什么实话？我句句都是实话。”陆绵绵愤愤不平，“若有半句虚言，我天打雷劈。” 文犀夫人痛哭流涕，她不停地磕头。 “太子妃，我不想变成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但绵绵纵使性格执拗，骨子里却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这件事绵绵没有撒谎，您不认这孩子，就等于将绵绵往死路上逼啊……” “文犀夫人，争辩来争辩去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试试吧。”秦偃月语气淡淡地说。 “试什么？”文犀夫人护住陆绵绵，“请您不要为难绵绵。” “文犀夫人不必如此紧张。”秦偃月说，“请进屋。” 秦偃月让素琴将窗帘拉上，营造了比较暗的环境。 准备好之后。 秦偃月将东方璃拽到另外的屋子里。 “老七，我需要你帮忙。” “你说。”东方璃道。 “我需要你来跟陆绵绵沟通，让她入睡。” “不可能！”东方璃充满怒意，“我跟她不会有任何接触！” “这也是为了洗刷冤屈。”秦偃月劝阻，“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让陆绵绵放松下来，进入睡眠状态就好。” “我拒绝。”东方璃转身要走。 “别人都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你就这么一早了之？”秦偃月说，“我是无条件相信你，但外面的人呢？” “别跟我说什么清者自清，如果清者自清，就不需要衙门的存在了。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后续有多麻烦你应该比我清楚。洗刷掉冤屈，让真相大白，才是我们该做的。” “我不惧怕什么流言蜚语，但我们清清白白，凭什么要他们诋毁？”秦偃月，“我不想让你背负这种肮脏又容易令人误解的污名。” 东方璃眉头紧蹙。 秦偃月知道自己逼的他有些紧，放轻声音，“老七，我不是让你去接触陆绵绵，是我要使用一种神奇法术让陆绵绵自动将真相说出来。” “这种法术需要对方彻底放松才能成功，陆绵绵对我很抵触，她只对你信任，所以，只有你能做。” 东方璃有些动摇，“我要做什么？” 秦偃月趁机将催眠术的注意事项和简单的操作应用教给东方璃。 东方璃听完了之后，顿了一下，“就这？” “就是这样。”秦偃月拿出一个圆形吊坠，“去试试？” 东方璃不情愿。 但，只是走到陆绵绵跟前，引导陆绵绵入睡，似乎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东方璃来到陆绵绵跟前，声音冷冷的，命令道，“看着这个吊坠。” “太子殿下……”陆绵绵有些欣喜。 她想起身时，东方璃突然呵了一声，“本太子让你看吊坠！” 秦偃月：…… 东方璃真是直男本男。 这么强硬的催眠话术，开创催眠界的先河。 陆绵绵不敢忤逆东方璃，盯着吊坠看。 东方璃将秦偃月教给他的话一一说出来。 吊坠在陆绵绵跟前晃动了一会后，陆绵绵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 “这是……”文犀夫人不解。 “嘘……”秦偃月做了个嘘声的姿势，“这叫催眠术。你可以认为，这是从陆绵绵梦中套话。陆绵绵会放下防备，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到那时，自会真相大白。” 文犀夫人有些抵触，“这里这么多人？绵绵若是说出了隐私……” 秦偃月冷笑，“她大闹的时候不嫌丢人，这时候知道丢人了？再说，这件事得需要人见证，不然，说不定等会陆绵绵又将什么锅甩到太子殿下身上。” 文犀夫人还想说什么，被陆修劝阻回去。 “让她再放松一些。”秦偃月对东方璃说，“按照我告诉你的那些，你来问一些问题。” 东方璃先从几件小事入手，慢慢引导着陆绵绵说出几个小秘密。 这些小秘密虽然无伤大雅，但都是陆绵绵所经历过的。 文犀夫人原本是不相信的。 越听越觉得玄乎，不自主屏住了呼吸。 慢慢，陆绵绵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说出来的话也能连贯。 东方璃按照秦偃月教的方法，利用自己的声音，慢慢将陆绵绵引导到“那个男人”身上。 东方璃的声音依然冷冷的，“初次见面时，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人来人往的街市，街市上到处都是灯笼。”陆绵绵说。 “还有呢？” “我跟小桃走散了，人好多，他们不断地拥着我往前走。”陆绵绵皱起眉头，“我只能随着他们往前走。” “有人撞了我一下。”陆绵绵的声音有些愤愤，“我的荷包被偷走了。” “还出了什么事？”东方璃问。 “我跌倒了，被人踩踏，好疼。”陆绵绵的表情有些痛苦。 “谁救了你？”东方璃继续。 “是太子殿下您啊。” “你确定是我？” “我不确定，他戴着面具，身形和太子很像，声音也很像。”陆绵绵说，“我问他是不是太子殿下，他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将我送回了陆府。” “后来呢？你们又见面了吗？” “见了。”陆绵绵回答，“三天后的夜晚，他突然来到我房里，对我诉说相思之情，后来……后来我们……” 陆绵绵有些抗拒，似乎在挣扎着。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了？”东方璃问，“后来你们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把我抱到床上……”陆绵绵的声音变得呢喃起来，“之后，他每隔五天就来一次。昨天夜里，正是他要来得日子。 那时我正遭大难，正当我向上苍祈求时，太子的旨意从天而降，我知道是太子殿下知道我有难才来救我的。所以，跟我在一起的人，也一定是太子殿下。” “你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东方璃问。 “他来的时候带着面具，将我抱上床的时候吹了蜡烛。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听他的声音，一定是太子殿下。”陆绵绵说。 “他每次或者温柔或者狂野，用那好听的声音跟我说一些荤话，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说出那种亲密话……” 陆绵绵面颊微红，似乎还要继续往下说。 文犀夫人已经将陆绵绵的嘴巴捂住。 秦偃月知道催眠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摇了摇头，“老七，解除催眠吧。”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我哪有什么金屋藏娇？ 东方璃说了解开催眠的关键词之后。 陆绵绵慢慢睁开眼睛…… “我这是……”陆绵绵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东方璃，挣扎着扑过去。 “太子殿下，我刚才又看见你了，我看到了咱们初次相遇的场景。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原来真的是你，我没有弄错……” 秦偃月站到东方璃前头，挡住了陆绵绵的视线，声音冰冷，“陆绵绵，很不幸，你被骗了。” “六月初一，夏日花灯节那天，恰好我身体不适，东方璃一直在我身边陪我。”秦偃月说，“从早到晚，我们都在一起。晚上的花灯我们也没去看，我们只在王府高台上看了夜景。” “太子妃，你干嘛跟这种人解释？”白蔻撇着嘴，“你就是太好脾气了，才有人敢蹬鼻子上脸。” “不可能。”陆绵绵不信，“那个人绝对是太子殿下，我不会认错人的。” “你没有见过那男人的脸就笃定是太子，你哪里来的自信？”秦偃月冷笑，“这世间，莫说声音相似，就连长相相似的人也有不少。” “我有感觉！”陆绵绵痴痴地望着东方璃，“那个人一定是太子殿下，我一遇见他心就砰砰跳，一定是太子殿下无疑。” 东方璃被陆绵绵灼热的眼神盯着，无比恶心。 他甩着袖子离开。 陆修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东方璃而去。 陆绵绵想追上去，被白蔻挡住。 “你想干什么？”白蔻叉腰，“陆绵绵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你被野男人骗了，还妄图赖在太子身上。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太子妃。”白蔻指着陆绵绵，“我早晨吃多了有劲没处使，要不要我将她们扔出去？” “不用你动手。”秦偃月说，“这盆脏水我不能让老七白白承受。今天晚上，我来揭开那个人的真面目。白蔻，我需要你帮忙。” “太子妃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白蔻奉陪到底。”白蔻将胸脯拍得震天响。 “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秦偃月抬起黑蛋的爪子，印在白蔻额间，“先去帮我收拾东西，晚上我自有安排。” 说完，秦偃月看向陆绵绵和文犀夫人，“请你们二位先行回到穆家。” “我不回去！”陆绵绵气呼呼的，“凭什么让我回去？” “这由不得你，你能自己回去最好，你不回去我就让人打晕你再将你带回去，看在陆觐师兄的面子上，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秦偃月转身往外走。 “文犀夫人。”秦偃月走到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你护女心切，我理解。但，不分青红皂白就盲目相信你女儿的说辞，只会将慢慢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文犀夫人想反驳。 秦偃月没给文犀夫人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你相信陆绵绵所说的一切，那就拭目以待今天晚上的真相。” “飞影，送客！” 秦偃月抱着黑蛋回到卧房里，侧卧在美人榻上。 白蔻也跟进来。 白蔻气呼呼地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啊，今天气死我了，太子妃，你干嘛不把她打出去啊？你还好声好气跟她们说话，我看的好捉急。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呢？我白蔻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今儿可算开眼了。” “陆觐是我师兄。”秦偃月说，“他对我很照顾，那个老头为了我什么都肯做。师兄有恩于我，我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事将陆绵绵打死吧？” “何况，陆修是太子的出生入死的兄弟。” “陆修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看中母亲和妹妹的，我若是再采取强硬手段，会伤害到陆修，也会伤害陆觐师兄。” “太子妃你就是太顾及他人了。”白蔻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啃，“那些贱人们何曾考虑过您的感受？” “说的就跟你考过太子妃的感受一样。”杜衡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我怎么不考虑了？”白蔻不高兴。 “跟你说了多少遍要注意规矩，注意规矩，你呢，可听进去过？”杜衡走进来，“喝太子妃的茶，吃太子妃的水果，你接下来是不是要上天？” 白蔻盯着手里的水果，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太子妃对不起，我忘了先给您吃了。” 她将啃过水果递到秦偃月跟前，“太子妃您吃水果……” 秦偃月：…… 杜衡：…… 杜衡无语，“也就是太子妃能忍受你，否则换了一个人，早将你打出去了。” 白蔻赏给杜衡一个白眼，“就你话多。你一个偷听我们谈话的人高尚到哪里去？” 杜衡摸了摸鼻子，“我哪里偷听了？你嗓门那么大，隔着几条街都能听清楚，我想不听到都难。” 白蔻嗤之以鼻，“这一大早你去哪里了？是不是金屋里藏的美娇娘太软太香，你睡过头了？你可知道你错过了精彩一幕？” “胡说什么！”杜衡脸一红，“我哪有什么金屋藏娇？” “咦，没有吗？”白蔻一脸贱笑，“我可是看见过你买下的宅子里有个美娇娘，长得那叫一个俏丽，别说，我瞧着那美人的身形跟翡翠有些相似……” “快闭嘴。”杜衡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秦偃月。 秦偃月没有特别的表情，杜衡这才放下心来。 他捂住白蔻的嘴，“白蔻，跟我出去一趟。” “太子妃，您先歇着，我跟白蔻去看看铁蛋，铁蛋好像受伤了。”杜衡说罢，拽着白蔻往外走。 秦偃月懒得理会闹腾过火的他们。 她懒懒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白蔻，下午时分记得回来，我有事要你去做。” 白蔻呜呜咽咽的不知说了什么。 杜衡连拖带拽地将白蔻带到后院才放开她。 “呼……”白蔻喘着大气，“杜衡你有病吧？你捂我的嘴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切！”杜衡，“你闯进男澡堂的时候怎么不提男女授受不亲了？” “我那不是走错了吗？”白蔻，“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拉出来鞭尸。再说，我闯进男澡堂也是我吃亏，我都不在乎，你瞎计较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去吃水果呢。”白蔻道。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今天晚上，瓮中捉鳖 杜衡无语，“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你在王府待了这么久，说话怎么还这么粗鲁？” 白蔻板起脸，“杜衡，你喊我出来就是教训我的？那老娘不奉陪。老娘爱咋咋，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 杜衡：…… “我有病才管你。我是怕你乱说，你守着太子妃提翡翠干什么？你莫非不知道翡翠是太子妃的心结？”杜衡道。 “我什么时候提了？” “你还不承认！” “我只是说了你金屋藏娇的姑娘身形像翡翠而已。”白蔻勾住杜衡的肩膀，“喂，杜衡，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跟我说实话，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美娇娘。” “你小子不地道啊。”白蔻嘿嘿笑着，“有媳妇了还藏着掖着，这段日子你们是不是夜夜笙箫？” “你别胡说八道。”杜衡一脸黑线，“那不是我媳妇，我也没对她做什么，我是奉太子之命……” 白蔻瞪大眼睛，“那是太子养的女人？” “岂有此理，这一个陆绵绵还不够，还要在外面养一个。不行，我得告诉太子妃去。”白蔻登时怒了，撸起袖子要去找东方璃算账。 “打住打住，你想到哪里去了？”杜衡被白蔻打败了。 “那个人是破解一个案子的关键线索人，她在遭人追杀，追杀她的人很厉害。为了掩人耳目才暂时住在我那里的。你别乱想乱说，也别跟太子妃说。” 白蔻打量着杜衡，“杜衡，你可知道你特别不会撒谎？”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那个女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不行，我要去见见那个女人。”白蔻说着，摩拳擦掌要去杜衡的小院。 杜衡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以白蔻的性子，这件事不调查个水落石出，白蔻是不会罢手。 一旦住在小院子里的翡翠和白蔻见面…… 翡翠就住在那个小院的事迟早会捅到太子妃那里去。 杜衡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蔻，你这个人真是……我怕了你了。”杜衡说，“算了，你跟我来。”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千万不要声张。”杜衡说，“我带你去见一见她。” “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太子妃知道。”杜衡脸色郑重，“若是太子妃知道了肯定会出大事的。” 白蔻冷哼，“果然有猫腻。别让我发现你背叛太子妃，我会一根根把你的头发薅下来。” “闭上嘴，跟我走。”杜衡压低声音，“等你见了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了。反正今天这事，千万不要乱说，也不要露出马脚，就当我求你了。” 白蔻不以为意。 他们两个离开后。 飞影也强行将陆绵绵和文犀夫人送回了穆家。 秦偃月侧卧在软塌上，抱着黑蛋昏昏欲睡。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伴随着秋风和淡淡的香味，东方璃走进屋里来。 秦偃月懒懒地睁开眼睛，看着东方璃的脸还是铁青的，挑眉，“还生气？” “不至于。”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心情舒畅，吃嘛嘛香。”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璃的脸颊，“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晚上你就能洗刷冤屈，开心不开心？” “那个男人真的会来？”东方璃问。 “会。”秦偃月道。 “昨天那个男人应该去陆府找陆绵绵了。不过陆绵绵和文犀夫人一起去了穆家，他扑了个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听陆绵绵的去处。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出现在陆府。” “为什么这么笃定？”东方璃问。 “因为，他需要解毒。”秦偃月说，“我借机探查了陆绵绵的体质，发现她被人当成了药鼎。” “药鼎是什么？” “你听过炉鼎吗？” 东方璃摇头。 “在一些修仙小说里，会有男修士将体质特殊的女修士当成炉鼎，双修的时候，夺走女修士的修为以增强自己的修为。当然，这些都是小说作者们胡诌的设定。”秦偃月说。 “药鼎跟炉鼎有些相似，又不相同。药鼎分为很多种。一种是白临渊那种，中了毒就会自行产生抗体的体制，这种非常罕见，千万人中也不一定出现一个。” “第二种就是陆绵绵这种，这种存在虽也很少见，但比第一种要常见很多。这种药鼎在服用特定的药物后，体质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 “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那个男人发现了陆绵绵的体质，利用她来解毒。解毒频率应该是五天一次。” “简单点说，陆绵绵被采，花惯犯给采了。”秦偃月总结道。 “哦？”东方璃皱眉，“你的意思是……” “陆绵绵的体质恰好比较适合，被人喂了药物之后，成了药鼎。那男人通过陆绵绵的特殊体质来解毒。这种解毒方法比较刁钻，我也只是从记载上看过。”秦偃月说。 “老七，我觉得不难查。”秦偃月说，“若是我没诊断错，那男人是个老手。这毒应该持续了很多年。 “咱们从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中筛选一波，应该能划定大概范围。你觉得呢？” 东方璃心思沉沉，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的确能筛选出来。” “那我们就根据他的弱点，请君入瓮。”秦偃月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冒充我家夫君！” “我让琼花过来一趟，她负责诱采，花大盗。”东方璃说。 “不。”秦偃月，“我有很合适的人选。” “谁？” “白蔻。” “白蔻跟陆绵绵的气质完全不同。” “这不是气质的事，是体质的问题。我已经让白蔻服用了药物，今夜，定能吸引上钩。” 东方璃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不会让白蔻涉险。”秦偃月，“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从来不担心白蔻会遇见危险，我担心她会露出马脚。”东方璃想起白蔻平日的风风火火有些头大，“她当诱饵，实在是下下策。” “我倒是觉得白蔻兴致勃勃挺有兴趣的。”秦偃月道，“老七，你们未免都太小看白蔻了。” “白蔻是有点莽撞，做事不经过大脑，但她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干啥啥不行。是你们这些老古董追不上白蔻的思路！”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陆修要辞职？ “哦，你倒是说说，你交代给白蔻的任务，她可有完成过？”东方璃问。 “额……”秦偃月仔细想了想。 似乎，白蔻连送信这种简单任务都能搞砸了。 平常也是三心二意，丢三落四，很不靠谱。 “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任务配不上白蔻。”秦偃月笑道，“白蔻是做大事的人。” “你就惯着她吧。”东方璃提着黑蛋的脖颈，将它扔到一旁。 “喵呜！”黑蛋不高兴地冲着东方璃喊了一声，伸出尖锐的爪子。 爪子还没碰到东方璃便被秦偃月抓回去。 “不准随便抓人。”秦偃月点着黑蛋的头。 “喵！”黑蛋伸了伸懒腰，不屑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从美人榻上跳下去，跑到门外晒太阳去了。 “挺精神。”东方璃说。 “嗯，它已经走出阴影了。”秦偃月笑着，“我还怕它的应激反应要持续一段时间呢。” “别管它。”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天不亮就要走。” “这一路，兴许会很辛苦。”东方璃表情复杂，“二丫，我隐隐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你身体不方便，若是长途跋涉定会很累，外面再舒服也不如家里舒服。”东方璃，“吃穿用度也会降低，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秦偃月说，“我早已经把常用的东西收进了医药大楼里，不用带太多行礼，也没必要弄得太复杂。” “咱们，就当游山玩水了。”秦偃月往东方璃怀里靠了靠。 东方璃心思有些沉。 他用手指撩起秦偃月的发丝，时不时叹着气。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不太对劲，稍稍坐直一些，“老七，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你从一进来就面色铁青的，跟我聊天也是说一句叹三声，很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说实话，出什么事了？” 东方璃深深叹气，“果然瞒不过你。” “陆修他，递了辞呈。” “啥？陆修辞职了？”秦偃月一惊。 “嗯。”东方璃说，“其实，从先前陆修喜欢你那件事之后，他的情绪就不太对。” “今天又出现了陆绵绵的事，陆修觉得很愧疚。他觉得没脸继续在王府待下去，方才在书房向我提了辞呈，我劝阻了很久，没用。” 东方璃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跟陆修从一开始的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的相知相惜。 再到后来的出生入死。 这一路走来，他早已将陆修当成了兄弟。 如今却闹成这样。 陆修的性子倔，一旦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去见见陆修。”秦偃月说。 “不准。” “你别乱吃醋。”秦偃月，“陆修是你的兄弟，你们有过命的交情，难道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我去找陆修谈一谈。”秦偃月说，“有些话，你们或许不方便说，那就由我来说。” “我没有吃醋。”东方璃，“我只是……”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你不把心结打开，可能会留遗憾，听话。”秦偃月正说着。 有敲门声响起。 “太子殿下。”是飞影的声音。 “进。”东方璃坐正。 飞影推门而进，“皇上让您进宫一趟，似有要事商议。”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你先进宫，我去找陆修谈谈。不管陆修是下定决心要走还是什么，都不要留遗憾。对你来说是如此，对陆修来说，又何尝不是？” “何况，这两件都与我相关，我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东方璃沉思了片刻。 最终，点了点头。 东方璃进宫后。 秦偃月换了套衣裳出门。 黑蛋正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瞧见她出门，懒懒地叫了一声。 “你要跟我一起去？”秦偃月看着跟上来的黑蛋。 黑蛋走在前头，瞧见她一脸呆萌萌地站在那，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前走。 陆修正在书房收拾东西。 瞧见秦偃月之后，微微惊讶，他睫毛颤动，“太子妃……” “哟，好巧啊。”秦偃月笑语晏晏，“我在遛猫，不小心就遛到这边来了，陆修你在做什么呢？” “喵。”黑蛋抗议。 ——明明是本大爷在遛你。 陆修有些尴尬。 秦偃月自顾自走到书房里来，“你打算把这些东西搬走？” “是……” “这我得说你两句了，这王府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搬东西得通知我一声。”秦偃月严肃道。 “回王妃，我平常会在这里看书，跟太子讨论事宜，故而留下了一些东西。”陆修垂下眸子。 “哦，那也是我的。”秦偃月道。 陆修：…… 他苦笑一声，“罢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我是怕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污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眼。” “我不带走了便是，还请太子妃差人烧掉吧。” 秦偃月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托着下巴盯着陆修看了一阵。 陆修被看得有些尴尬，手足无措的。 “你要辞职？”过了一会，秦偃月问。 “……”陆修声音里带着沉沉情绪，“我不配再待在这里。” “为什么？”秦偃月纳闷，“你为什么不配待在这里？横竖只是个府邸而已，为什么还能扯上配不配的？” 陆修的神情有些落寞。 “坐下聊聊吧。”秦偃月指着椅子，“从那次之后，我们还没好好聊过。” 陆修踟蹰了一会。 秦偃月有些不耐烦，“陆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婆婆妈妈的，黑蛋，挠他！” 黑蛋领命，冲着陆修哈气，怒气冲冲的样子。 陆修抚摸了黑蛋的头，轻车熟路拿出了小鱼干。 黑蛋看到小鱼干立马眼睛晶亮，喵喵着往陆修身边蹭。 秦偃月：…… 这只见色忘义的蠢猫！ “它好像很亲近你。”秦偃月说。 “大概是因为我经常喂给黑将军鱼吃。”陆修道。 秦偃月嘴角止不住抽了两下。 墨玉，黑曜，黑蛋，黑煤球，黑将军…… 黑蛋的名字越来越多。 “为什么是黑将军？”秦偃月问，“它不是更像黑胖？” 黑蛋发出呜呜的不满声。 ——你才黑胖，你全家都是黑胖。 “太子妃不觉得它威风凛凛像个将军吗？”陆修谈论起猫的时候，表情放松下来。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白纸黑字留证据 “我常常见到它在王府巡逻，那气势如将军，惹人喜爱。”陆修道。 “你很喜欢猫？”秦偃月见陆修对猫有兴趣，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猫和狗我都很喜欢。”陆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它们陪在身边会觉得很治愈。” “的确。”秦偃月笑道，“我决定了，等以后黑蛋生了小黑，我就送你一只。” “喵……”黑蛋抖了抖。 铲屎官好像忘记它是雄猫的事了。 陆修表情复杂。 “怎么，你不想要？”秦偃月有些不满。 “没，不是。”陆修踟蹰，“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 “陆修。”秦偃月打断了陆修的话，“你是不是一直对我心怀愧疚？” 陆修一怔。 “你先别急着否定。”秦偃月，“我能感觉到你的纠结。这段日子，你的确看开了，释然了，但，你以为你对我产生了伤害，所以你还是很纠结。” “其实上次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秦偃月说，“那些话我不想再赘述。” “我想跟你说的是，茫茫人海，你终究会遇见你喜欢的那个人。在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你就会觉得，哦，这辈子就她了。” “当你遇见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时，你就会发现，你先前所有的想法都那么天真。包括你对我的想法。” “也是到那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变得不一样。”秦偃月，“你会为了让她生活得更好而竭尽所能。” “陆修，假如说，你离开了东方璃，回到陆家，你打算做什么？默默无闻过这一生？让你的才华被掩盖？” 陆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家不能入仕，以你的性格，如果离开东方璃，怕是连太医也不会担任，最大的可能就是四处流浪。万一这时候你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该拿什么给她保障？”秦偃月继续说。 “你为了这么一点事就放弃自己的前途，放弃你们的美好生活，值得吗？你满心抱负，东方璃则能让你最大限度施展才华，你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你如果觉得累了，或者想去放松，我可以给你放一年假，让你去各地放松一下。但，你不能轻易提辞职。”秦偃月语重心长，“为了那些根本不是事的事，你放弃自己不值得。” “何况，你放弃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的未来，你未来爱上的那个女人，以及你们的孩子。” “陆修，你要相信缘分二字。你更要相信，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一直孤独下去，你迟早会遇见那个让你哭让你笑让你欲罢不能的人。 在遇见她之前，你要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自暴自弃，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 陆修听着秦偃月的长篇大论，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完后，低声笑了几声。 “太子妃，我……” “你不必担心陆绵绵的事。”秦偃月不给陆修开口的机会，“你是你，你的家人是你的家人，你没必要为她背黑锅，何况，陆绵绵的事我自会解决掉。” “陆修，我是真心希望你留在东方璃身边辅佐他。东方璃成为太子之后，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想要夺他的位置，没有个谋士可怎么办？” “只有你站在东方璃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总而言之，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东方璃，你都不应该如此草率地离开。”秦偃月说。 “太子妃未免太折煞我了。”陆修道，“太子身边有才华的人不计其数，我根本排不上号。” “不。”秦偃月严肃道，“我让你留下，其实我也有私心。” “以后东方璃继承大统的时候，丞相的位置非你莫属。万一东方璃变心了，娶一堆小妖精来气我，我还有个丞相朋友为我撑腰。” “东方璃身边的能人很多这我知道，但能让我无保留信任的，只有你。”秦偃月说。 陆修：…… “所以，看在黑蛋很可爱的份上，你就别辞职了。”秦偃月举起黑蛋的爪子。 黑蛋：…… ——这跟本大爷有什么关系？ 陆修愣了好一会。 随即，笑出声来。 笑容越来越明朗，笑声也越来越大，“太子妃，你对我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完全没个重点。”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我这通篇大论下来，主题非常明确。”秦偃月很无语，“中心思想就是劝你不要辞职，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陆修笑得有些过分。 “算了算了。”秦偃月觉得一腔热血喂了狗。 耗尽口舌却劝了个寂寞，挫败感顿生。 她将黑蛋抱过来，“算了，你想走就走，我也不留你了，以后你也别想再撸我的猫。” 秦偃月抱猫离开。 陆修瞧着秦偃月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在慢慢扩大。 “太子妃。” “干嘛？” “陆家人不能入仕。”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成不了丞相。” “让东方璃改一改法规不就可以了？凭什么你们不能入仕？” “那，太子妃可以期待一下。” 秦偃月定住脚步，“你不辞职了？” 陆修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有很多小鱼干，扔了浪费，喂喂黑将军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黑蛋听到小鱼干，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往陆修身边去。 秦偃月按住黑蛋的头。 “你这只小猫咪是怎么回事？一听到有小鱼干，连尊严都不要了？” “喵呜……”黑蛋舔着嘴唇。 ——还不是因为他家的鱼很好吃？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跟他在一起？ 陆修站在门口。 风吹来，吹动着衣袍猎猎。 “不管以后我官至何处，或者身处何处，我都会无条件站在太子妃这边，不论发生什么。”陆修说。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秦偃月道。 “当然。” “不行，空口白牙不算数，我得写个纸条，白纸黑字留证据，以后你不认了，我就将纸条糊到你脸上。”秦偃月提笔写下，按了手印。 陆修无奈，也跟着按了手印。 “太子妃，陆大人，你们这是在干啥？”杜衡走进来，“按什么手印？” 他不知脑补了什么，瞪大眼睛，捂住嘴，“难道，你们……”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们？”秦偃月指着自己。 杜衡的声音愤愤不平，“陆修，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偷偷摸摸跟太子妃在这里分赃。” “不行，见者有份，我也要分！” 杜衡凑过来，手指在朱砂上蘸了蘸，“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可巧我赶上了。一定得分给我一份！”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你确定？” “确定！” “自愿的？” “那是当然。” “那好吧。”秦偃月将纸放在杜衡跟前。 杜衡生怕秦偃月反悔，也没仔细看，直接将手印按了上去。 “盖章生效。”秦偃月很满意，“买一赠一，我很满意。” 杜衡也很满意。 “你们两个在分什么呢？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吧。”杜衡说着，就要往那些打包好的筐子里瞧。 陆修笑着，“杜衡，你连看都不看，直接按了手印，不怕这是卖身契？” “你会卖身给太子妃？别逗我了，你们一定是在分赃。”杜衡说，“你们骗不过我的。”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杜衡，你这些年越活智商越低了。”陆修说，“劝你你还是仔细看看那张纸吧。” 陆修将打包好的筐子悉数打开，将里面的书籍放回原处。 “书……”杜衡瞪大眼睛，“筐子里怎么会是书？” 他拆开所有的筐子，发现里面除了书就是废纸。 “说好的财物呢？”杜衡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不是在分赃，那是在干啥？” 杜衡这才将信将疑地去看纸条上的内容，忙凑过去看仔细。 待看到上面的字迹时，那张脸慢慢变成黑色。 “这是，卖身契？”杜衡凌乱着，“陆修，你没病吧？你为什么要跟太子妃签这个？” 他还好死不死地按了手印上去！ “这不是卖身契。”陆修很严肃，“这是保证书，我保证以后不管身处何处，无论何种立场，都会站在太子妃这边。” “杜衡你有这种觉悟，我很高兴。你不亏，太子妃会好好照顾你的。” 杜衡依然凌乱。 秦偃月重重地拍了拍杜衡的肩膀，“小伙子，加油。” “喵……”黑蛋一脸不屑地看着杜衡。 那模样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秦偃月带着黑蛋离开后，陆修也将东西归置好，去了穆家。 只留下杜衡站在院子里。 黄叶随风打着旋落下，凌乱了一地的寂寞。 杜衡摸着头，“到底什么情况？” “你们既然是签卖身契，为什么弄的这架势跟分赃了一样？难道是陆修偷拿太子的书被太子妃发现了，太子妃逼着陆修签下卖身契，恰好我赶了过来？” 杜衡越想越憋屈。 “陆修是少数能进太子书房的人，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从太子这里拿东西？还拖我下水。” “算了。”杜衡吐槽了半晌，觉得效忠太子妃也没什么不好的。 横竖太子妃跟太子是一体，他这也不算见异思迁。 “啊，太子妃！”杜衡腹诽完，才想起正事来。 “白蔻说临时有点事，要等到酉时才能回来，她让你们先行去穆家，她一定不会迟到的。” 秦偃月脚步一迟。 她刚跟东方璃打了包票说白蔻不会搞砸，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打脸了。 “白蔻这个不靠谱的。”秦偃月叹了口气。 秦偃月回到屋子里，挑选替补白蔻的人选。 选了好久，没有找到合适的。 体型差不多的武功不行，对上那贼可能会有危险。 武功高的太威猛，身架子太大，盖都盖不住，一出现就会露馅。 正犯难着，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走过来。 秦偃月眼睛一亮，“就你了！” 秦偃月拿出一百两银票招摇着，“姜太公垂钓，愿者上钩……” 门外的人：…… 秦偃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最终，终于用一百两银子说服了某个人假扮陆绵绵。 此时。 素琴和素音已经将多数东西打包完毕。 秦偃月将她们支出去，将绝大多数东西放进了医药大楼里。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秦偃月困乏不已，用过午膳后，歪在榻上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深秋，风凉。 窗子没有关严实，风卷过帷帐打在秦偃月身上，隐隐有些刺骨。 “这天气，眼看着一天天变冷了。”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睡得太久，头脑反而昏昏沉沉的。 起床后行走了好一会才觉得好些。 秦偃月眼看着天越来越黑，点了蜡烛。 才打着火，门被推开。 秋风从门外席卷进入，生生将蜡烛上的火苗吹灭。 “风好大，快关门。”秦偃月护住烛芯，重心点燃了。 “这么晚才回来，出什么事了？”秦偃月问东方璃，“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跟父皇还有皇叔他们讨论了舟流城的事。”东方璃有些风尘仆仆。 他径直走到桌边，喝了三杯茶才停下来。 “慢点喝，小心呛着。” “从上午到下午，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东方璃捏起点心，“有点渴。” “舟流城那边的形势已经这么严重了？”秦偃月蹙眉，“父皇他们怎么说？” 东方璃似乎并不太想谈及。 “偃月。”东方璃，“我快饿晕了，快让人传膳吧。” 秦偃月去吩咐素琴传膳。 她坐到东方璃跟前，“你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老七，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要瞒着我？” “你越这样，我越担心。” 东方璃拧着眉心，“舟流城隔壁的几座城池，也出现了舟流城的情况。许多人不明原因死去，人心惶惶。” “根据影发回来的消息，那几座城池扩散的趋势很明显。父皇和皇叔他们已经认定这是时疫，准备封锁城池。” “封锁了城池之后呢？”秦偃月问。 古代的时疫跟现代不一样。 现代尚有办法救治，在古代，多半是用烧来解决。 也就是，如果趋势继续扩散下去，很有可能会迎来悲惨的结局——可能会选择将城池烧毁切断传播。 “暂时不知。”东方璃叹了口气，“那边情况越来越严重，起义的人群也在扩大，偏偏这时候陆修离开，真是多事之秋。”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陆修和东方璃重归于好 秦偃月挑眉，“怎么说？” “先前，出现时疫这种棘手的疾病，都是陆家人挺身而出。陆觐解决的时疫不计其数，这也是陆家长盛不衰的原因。这次，父皇是想让我身边的陆修去调查。”东方璃说。 “一方面是为了稳固陆家的地位，培养陆修成为栋梁。另一方面，这件事陆家最有经验，陆修又是年轻一辈中最具盛名的，他也有这个能力。但，好巧不巧，陆修递了辞呈……” “那个，陆修不辞职了。”秦偃月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哦？” “我跟陆修谈了谈，结果就是他继续留下来。”秦偃月，“你该怎么感谢我？” 东方璃眉梢挑起，“陆修，不走了？” “不走了。” “真的？”东方璃微微激动。 “我骗你做什么？”秦偃月努了努下巴，“不信你自己问他，陆修已经到鸣玉宫门口了。” 果然。 过了没多久，陆修在门外敲门。 “你先跟陆修商量一下舟流城的事，我去梳头。”秦偃月，“陆修可能会不好意思，你尽量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东方璃迫不及待离开。 秦偃月看着快速离开的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听到陆修不辞职之后那股欣喜，也不是装的。 这狗男人对陆修的感情，这是超过了她？ 秦偃月吐槽了一阵。 她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着手准备去穆家捉人的事。 …… 门口。 陆修见到东方璃之后，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想寒暄几声缓解尴尬时，东方璃却没给他机会。 “陆修，去书房，我有要紧事要说。”东方璃率先在前头走着。 陆修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应，“是。” “喵。”黑蛋坐在陆修跟前等开饭。 陆修将小鱼干放在它跟前，轻笑，“果然是我钻到牛角尖里了，黑将军，谢谢你。” 黑蛋快速将小鱼干吃完。 之后，纵身一跃，胖胖的身体落在陆修肩膀上，伴随而来的是黑爪子。 它的爪子落在陆修脸上是软软的肉垫。 那意思，似乎在催促他快走。 陆修轻笑一声，抱着黑蛋前往书房。 书房里，东方璃瞧见陆修怀里的黑蛋，挑眉，“你竟能从鸣玉宫将这只蠢猫拐来。” 陆修轻笑，“黑将军大概是闻到了我身上的小鱼干。” “喵……”黑蛋糊了陆修一爪子。 ——本大爷明明是来帮你缓解尴尬的，才不是为了小鱼干。 东方璃见陆修无异样，也不再提及上午的事。 他将舟流城以及附近城池的事情一一告知。 陆修的脸色严肃下来，“果真是时疫。” “太子殿下，明天，请让我一道随行。”陆修，“如果是时疫，你跟太子妃都不能再去那里，所以，必须我去。” “论时疫，没有人比得过陆家。”陆修说，“我一定不辱使命。” “陆修……”东方璃蹙眉，“我会尽快跟你汇合。” “不，太子你不能靠近那里。” “这也是偃月的意思。”东方璃说，“偃月的想法是，我们会在一个月之后出发。” “太子三思。”陆修吓了一跳，“太子妃还有身孕，怎么能前往那种地方？” “不行，太子妃绝不可能靠近那里，我陆修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将事件解决。”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我不可能拿偃月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实际上，偃月不太确定是不是时疫，她更相信这不是时疫，而是某种不知名的疾病。” “我们的想法是，这一个月里，你每天将所整理的病人资料传给偃月，偃月会给你一些防护用具，你们俩隔空将原因调查出来。若是确定不是时疫，我跟偃月再过去。” 东方璃想了想，“宋含章和燕赤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舟流城的事。” “燕赤云是距离舟流城最近的，他和宋含章会先行潜入到舟流城中，云霓也会在不日到达。” “你到了舟流城之后，不要接触外人，尽量寄宿在云霓的客栈，一日三餐由云霓来料理。我虽然知道皇叔的人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但还是分开的好。” 陆修点着头。 东方璃拿出地图来，与陆修商议着到达舟流城之后的事。 陆修一一应着。 叩叩…… 有敲门声传来。 “你们结束了没？还有，黑蛋是不是跑到这里了？”秦偃月等了许久不见他们到来，索性来到书房。 东方璃将门打开。 门外，秦偃月将头发高高束起，没有多余的首饰，整个人英姿飒爽的。 她眉眼含笑，“时辰快到了，咱们出发吧。” “黑蛋，你先回屋休息，别乱跑。” 黑蛋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扭头离开。 “白蔻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 “白蔻大概指望不上了。”她说。 说好了酉时时分回来，这都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 “你可找备选的人了？”东方璃问。 “找了。”秦偃月闪开身。 她身后，赫然站着姬无烟。 姬无烟整张脸都是黑的。 “我找来找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秦偃月，“武功不高的话，可能会被采 花贼占便宜，长相不好的话，采 花贼也上不了钩。我想了想，姬无烟是最合适的。” 姬无烟杀气腾腾，“秦偃月！” “你吼什么吼？明明是你自己为了一百两银子答应下来的，吼我干什么？”秦偃月吼回去。 “我原本的第一人选是飞影，谁让飞影逃的比兔子还快。姬无烟会缩骨功，稍微易容就能蒙混过关。”秦偃月道。 姬无烟还想说什么。 想到银票之后，最终还是为钱息声。 陆修觉得很不可思议。 姬无烟这种级别的杀手，是如何沦落成秦偃月的小跟班的？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瓮中捉鳖。”秦偃月咬了咬牙根，“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冒充我家夫君！” 秦偃月一行人在陆修的带领下从穆家小门进去。 陆绵绵和文犀夫人被飞影控制在一个房间里。 众人避开后。 姬无烟来到陆绵绵暂居的院子，散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窗子。 姬无烟身影邈邈，身段窈窕，比陆绵绵更有女人味。 只看背影就惹人无限遐想。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丑八怪，你是谁？ “啧。”秦偃月在远处的亭子里看着姬无烟的背影啧啧感叹。 “难怪先前杜衡被姬无烟假扮的水烟迷得神魂颠倒，就这身段，谁不爱？” 东方璃听得一脸黑线，“不准看他。” “我欣赏美人。”秦偃月打开东方璃的手，“赏心悦目，你别挡着。” 东方璃脸更黑了，低声嘟囔，“这算什么？本王绝不比他差。” 秦偃月竖了竖耳朵，“老七，你刚才那话我可是听见了。” 先前东方璃用飞影的脸去穿过一次。 秦偃月无比想让东方璃用自己的脸穿一次女装。 “眼见为实，你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秦偃月目光炯炯。 东方璃：…… “如果你能付出本太子想要的报酬，我兴许会考虑一下。”东方璃凑到秦偃月跟前，吐气如兰，“还要看吗？” 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莫名打了个冷颤。 一旦东方璃用这种声音说话，就是他要化身为狼的前兆。 “我突然不想看了。”秦偃月紧了紧衣裳，强行转移话题，“天气好冷。” 东方璃给她披了衣裳。 入夜后。 天气尤其寒凉。 霜露沾衣欲湿。 秦偃月等了许久，等到犯困也不见人到来。 东方璃蹙眉，“是不是那个人察觉到我们布置了天罗地网请君入瓮，所以不敢来了？” “不会。”秦偃月很笃定，“一定会来。” “哦？” “说是天罗地网，其实在找到姬无烟当陆绵绵的替身之后，我就把其他人撤了。”秦偃月眉眼弯弯，“姬无烟一个人就是天罗地网，我不信还有人能从他跟前逃掉。” 话正说着。 秦偃月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来了。”秦偃月低声道，“我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是从那边来的。” 她指着一个方位。 顺着秦偃月所指的方向，果然能看到有人影朝着小院飞来。 那人身着黑衣，在光影中如蝴蝶一般。 “这股香味实在太腻了。”秦偃月不喜欢浓郁的味道。 恶心感上涌，她干呕了两下。 又怕会打草惊蛇，只得用力捂住嘴巴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黑影如风一般闪进了小院。 他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方才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黑影透过窗户看到屋里那窈窕的背影之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绵绵，今天的你好美。”黑影开口了。 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处于震惊状态。 这个人的声音，竟跟东方璃有七分相似。 也难怪陆绵绵会那般笃定这人是东方璃。 陆绵绵本就没听东方璃说过几句话，乍听到七分相似的声音，理所当然将对方当成了东方璃本尊。 “昨天我去找你，却发现你不在陆府。”黑影走到有光的地方。 他的身形也和东方璃差不多，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东方璃看到狐狸面具后，有些火大。 他虽不承认狐狸这个称呼。 但，这是偃月对他的爱称，他绝不允许别人玷污了这个称呼。 “别释放杀气，会打草惊蛇。”秦偃月按住杀气腾腾东方璃。 东方璃很不情愿地敛起气息。 “我已调查出了这名采，花大盗的身份，因他总是身着黑衣，轻功翩跹如蝴蝶一般，江湖上人称黑蝴蝶。”东方璃说，“黑蝴蝶的轻功很厉害，擅长破解各种陷阱，捕捉他的难度不小。” “我相信姬无烟。”秦偃月说。 黑蝴蝶的一颗心都在姬无烟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别处的异样。 他声音魅惑，“几天不见，你的身影越发让人欲罢不能了，绵绵你可想我了？” 黑蝴蝶说着，就要进屋去。 姬无烟眼神一凛，准备将人捉住时。 “不要进去！”陆绵绵突然冲出来大喊。 “里面有陷阱。”陆绵绵挣扎着向黑蝴蝶走去，“里面很危险，你快走……” 黑蝴蝶一愣。 他看着陆绵绵被打成猪头的脸，眼底闪过几丝厌恶。 “丑八怪，你是谁？”黑蝴蝶嗤之以鼻，“别靠近我。” 陆绵绵被这一句“丑八怪”震在那里。 “丑八怪？我？”陆绵绵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黑蝴蝶冷笑，“除了你还有谁？难道我在说这位绝世美人？这位绝世美人才是陆绵绵，你这丑八怪赶紧死一边去，你丑到我了。” 陆绵绵不敢相信。 那个在她耳边絮絮说着情话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竟然如此辱骂她！ “你在说什么呢？我才是陆绵绵，那个人是假冒的，这是陷阱。”陆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弄错了人，我对不起太子殿下，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快闭嘴。”黑蝴蝶很是不耐烦。 他摆着手，“我对丑八怪没兴趣，请你离我远点。” “就算你是陆绵绵，我玩了这么多天也腻了。我正式告诉你，你被我甩了。” 黑蝴蝶阴测测地看向姬无烟，“这个美人就归我了。” “这一年的玩物是这等倾城美人，只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陆绵绵被黑蝴蝶的话刺激得不轻。 在黑蝴蝶出现后，陆绵绵就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弄错了。 她错将黑蝴蝶当成了太子殿下，还做出披着嫁衣跑到七王府的丑事。 名誉尽毁，她也怀了身孕。 就算这个男人再人渣，她陆绵绵也认了。 所以，她不惜吃下毒药来躲开监视的人跑过来提醒他。 得到的却是这种答案！ 陆绵绵不可思议地看着黑影，“你在说什么？你玩腻了？” “我本来就打算再玩个一两次就结束。”黑蝴蝶不以为意，“我有原则，一般姿色的女子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 “如今有绝世美人诱我上钩，我自然不能辜负了美人的期待。” 黑蝴蝶舔着嘴唇，“这天下，还没有我花蝴蝶抢不走的女人，陷阱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没有任何一个美人能离开我的掌心。” 黑蝴蝶说着，就要进屋。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陆绵绵疼得撕心裂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绵绵哭泣着，“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我跟你拼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那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陆绵绵冲着黑蝴蝶袭来。 黑蝴蝶常年驰骋江湖，武功高强，对付三脚猫功夫的陆绵绵根本不在话下。 “滚！”黑蝴蝶一脚将陆绵绵踹出去，“用怀孕来威胁老子的多了去了，你别再恶心我。” 陆绵绵被踹中了心窝，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啊啊大叫两声，要跟黑蝴蝶拼命。 黑蝴蝶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眼神发狠，要将陆绵绵杀死。 就在这时，文犀夫人匆匆赶过来，用力将陆绵绵抱住。 “绵绵，你没事吧？” “娘！”陆绵绵嚎啕大哭，泣不成声，“我……我好难受！” 文犀夫人看着陆绵绵的模样，心如刀割。 她恶狠狠地看向黑蝴蝶，“你敢这么对我女儿，我不将你千刀万剐，我就舍弃了这文犀夫人的称号。我要你用下半辈子来偿还绵绵！” “疯子。”黑蝴蝶嘟囔了一句，“大户人家的女人真麻烦，算了，还是掳了美人赶紧撤。” 黑蝴蝶自诩轻功高强，并没有将什么陷阱放在眼里。 他闯进屋子里。 “美人，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疼你的。”黑蝴蝶的手往姬无烟肩膀上靠，“啧啧，我路过花丛，还没见过你这般美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黑蝴蝶的话还没说完。 姬无烟身上陡然散发出诡异可怕的杀气。 杀气压顶，直直地压在黑蝴蝶身上。 黑蝴蝶被这杀气压得喘不过气来，竟直挺挺地跪下来。 等黑蝴蝶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仅跪下了，后背还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你做了什么？”黑蝴蝶驰骋江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陷阱，也遇见各种各样的危险，却从来没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杀气。 黑蝴蝶想站起来，想使用他的拿手绝技蝴蝶功逃走。 但，更加诡异的事发生了。 在这绝世美人跟前，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根本无法使用！ “你……” “你是什么人？”黑蝴蝶知道自己栽了，想尽量拖延时间，以找机会逃脱。 姬无烟并不理会。 他不等黑蝴蝶反应，已经抓住了黑蝴蝶的手臂。 轻轻一碰，黑蝴蝶的肩关节肘关节都被卸掉，软哒哒地垂下来。 下一刻，姬无烟用同样的手法废了黑蝴蝶的腿。 黑蝴蝶彻底没了逃脱的可能。 姬无烟处理完，冲着秦偃月的方向，声音冷冷的，“结束。” 姬无烟用的是男人的声音。 “你是男的？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有这等杀气？”黑蝴蝶还处于震惊中。 黑蝴蝶自始至终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能跟处理萝卜一样将他处理掉。 “这个世上，除了姬无烟那个大魔头，绝对不可能有人会有如此杀气。你到底是谁？”黑蝴蝶问。 姬无烟任务完成后，解除缩骨功。 手臂咔嚓咔嚓直响，手和腿在变长，身体恢复成了原先的高度。 “我就是姬无烟。”姬无烟淡淡地说。 黑蝴蝶原本还存了逃跑的心思。 听到“姬无烟”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踢到了史无前例的铁板。 “我输了。”黑蝴蝶已经彻底放弃了逃跑，垂头丧气，束手就擒。 秦偃月和东方璃以及陆修等人走过来。 “给钱。”姬无烟皱着眉头。 秦偃月将一百两银票递给姬无烟，“做得不错。” 黑蝴蝶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大，“一百两就收买了姬无烟？姬无烟只值一百两？” “错。”秦偃月说，“姬无烟是无价的，是你只值一百两。” 秦偃月看向文犀夫人，“文犀夫人，你口口声声说相信你女儿的话，现在又该作何解释？” 文犀夫人很惭愧。 她跪在地上，冲着秦偃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对不起，太子妃，对不起。” “文犀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秦偃月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已经了解了真相，陆绵绵的事，相信你心里也有了计较。” “你们这一桶脏水泼下来，太子殿下的名誉受损，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若是传出去，你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我看在陆觐师兄，陆修以及轻妩军的面子上，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该知道怎么做。”秦偃月的声音变冷，“文犀夫人，你应该知道，我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文犀夫人愧疚得无地自容，“臣妇定会澄清真相。” 秦偃月瞥了陆修一眼。 陆修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秦偃月不想让陆修难堪，将目光转向黑蝴蝶身上。 “姬无烟，将他的狐狸面具摘掉。”秦偃月冷声道。 姬无烟很不情愿。 但，他还是将手伸到了黑蝴蝶面前。 “别，我自己摘。”黑蝴蝶在姬无烟跟前毫无反抗的意图。 黑蝴蝶将面具摘下来，规规矩矩地交给姬无烟。 面具之下，黑蝴蝶的脸倒是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很勾人。 这黑蝴蝶也算的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典范。 就是有种流里流气的感觉，让人感觉很轻浮。 “将火折子拿来。”秦偃月道，“烧掉这面具。” 遇见火之后，面具很快就被烧毁。 “以后，不准再用狐狸面具。”秦偃月冷声道，“若被我看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黑蝴蝶在看到姬无烟对秦偃月言听计从的时候，早已经种下了秦偃月比姬无烟还要强的想法，不敢有丝毫反驳。 “老大，您能遣动姬无烟，我怎么敢在您头上动土。”黑蝴蝶眼珠转着，“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用狐狸面具了。” “您看，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能不能大人大量……” 砰！ 黑蝴蝶的话还没说完，陆修的拳头招呼过来。 这一拳头用了很大的力道，黑蝴蝶的牙齿被打蹦好几颗。 “你没干伤天害理的事？”陆修眼圈通红，他扯着黑蝴蝶的衣领，“你把我妹妹糟践成这样，你还敢用这种嬉皮笑脸的态度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黑蝴蝶被打蒙了。 脑袋嗡嗡响了好一会才恢复知觉。 “那是她自愿的。”黑蝴蝶掉了牙之后，说话漏风，“我又没逼她做什么，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白送的为什么不要……”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捕捉黑蝴蝶 陆修怒不可遏，拳头用力往黑蝴蝶脸上招呼。 黑蝴蝶无法反抗，一小会就被揍了个面目全非。 “陆修，住手吧。”秦偃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死他也没什么用。” 陆修眼眶通红。 他始终无法相信。 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被这样一个渣男给糟践了。 甚至，这渣男连忏悔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太子妃，我陆修还没求过您们什么，今天我厚着脸皮请求您们，请将黑蝴蝶交给我处置。”陆修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你想怎么做？”秦偃月问。 “将黑蝴蝶千刀万剐。”陆修咬牙切齿。 “千刀万剐了又有什么用呢？”秦偃月，“他对陆绵绵的伤害已经造成，就算对黑蝴蝶施以极刑，也挽不回损失。” “那太子妃是什么意思？”陆修提高，“你让我放了他？黑蝴蝶做下这种事，我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 “陆修！”东方璃不悦，“听偃月说完！” 陆修意识到自己失态，“太子妃，抱歉，我有点激动。”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愤怒。不过，我可没说让你放过黑蝴蝶。” “你妹妹肚子里怀了黑蝴蝶的孩子。”秦偃月，“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你妹妹要不要这个孩子。如果陆绵绵执意留下孩子，你让她一个未婚姑娘以后如何自处？” 陆修的脸色顿时变成灰白色。 陆绵绵已非完璧，还怀了孩子，这事若是传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那该怎么办？”陆修，“难道要让这个人渣继续逍遥法外？” 秦偃月抄着手，“这件事没什么可纠结的。如果陆绵绵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那你准备好帮她拿掉孩子，再将黑蝴蝶千刀万剐。” 黑蝴蝶听得浑身发冷。 “神仙姐姐饶命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我负责，我负责还不行吗……”黑蝴蝶不停地磕头。 “姬无烟，让他闭嘴。”秦偃月厌极了这种男人。 姬无烟冷冷地看了黑蝴蝶一眼。 黑蝴蝶吓了一哆嗦，不敢再出声。 “第二种情况，假如陆绵绵想要留下那个孩子，那作为未婚的她将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秦偃月说，“在这种情况下，有两种选择，一是将黑蝴蝶杀死，再随便找个人接盘，将孩子生下来。第二种选择，让黑蝴蝶娶了陆绵绵。” “陆绵绵绝对不可能嫁给黑蝴蝶！”陆修牙咬得咯咯直响。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要看陆绵绵的选择。”秦偃月看着伤心欲绝眼中却依然深情的陆绵绵，嘴角勾起，“陆修，黑蝴蝶可以交由你处置，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秦偃月将声音放低，“陆绵绵不惜服毒逃出来救黑蝴蝶，这释放出了什么信号，你应该能想到吧？” 陆修身体一震。 太子妃是在告诉他，陆绵绵喜欢上了黑蝴蝶。 如果执意杀掉黑蝴蝶，以陆绵绵的倔强性子，兴许会殉情。 “太子妃。”陆修声音低沉悲恸，“那，属下到底该怎么办？”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原本不该掺和。”秦偃月说，“但，好死不死的，这件事牵扯到了我相公，牵扯到了太子的名誉，我们也无法置身事外。”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黑蝴蝶身上。 黑蝴蝶怕屋及乌，对秦偃月瑟瑟发抖。 “老大，仙女姐姐，神仙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黑蝴蝶匍匐在地上。 “别跟我套近乎，你对付小姑娘那套对我没用。”秦偃月冷声道，“黑蝴蝶，我问你，你是不是中了双幻蝶的毒？” 黑蝴蝶一愣，“神仙姐姐好厉害。” “我年少在深山里跟着师父修行时，不小心中了双幻蝶的毒，之后体态如蝴蝶，轻功卓绝，但有个小小缺点，就是需要女人。”黑蝴蝶说，“如果没有女人，每个月会生不如死。” “这不怪我。”黑蝴蝶，“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想到陆绵绵能怀孕，一般来说，双幻蝶的毒性很大，不会让女人怀孕……” “我可以解开。”秦偃月打断他。 黑蝴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可以解开双幻蝶的毒。”秦偃月将药瓶递给陆修，“将这药喂给他。” 陆修对秦偃月深信不疑。 他将药瓶里的药悉数塞进黑蝴蝶嘴里，按住黑蝴蝶的脉搏。 黑蝴蝶无法反抗。 药丸入喉后，一股火辣辣的感觉涌上。 那股感觉渗透进四肢百骸，再从四肢百骸集中到腹部。 黑蝴蝶瞪大眼睛往下看。 “我……” “不是吧？喂喂喂，不是吧。” 黑蝴蝶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热量集中到下丹田。 下丹田仿佛被人打开了一个洞一般，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不停地往外释放，一小会功夫就干瘪下去。 黑蝴蝶瘫软在地上，“我的力气，我的功夫……” “双幻蝶的毒性极大，你中了毒之后，身体会发热，只有通过特殊方法解决。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治标治本的方法，一个是废掉你的功夫，一个是太监掉你。”秦偃月说，“两者你都无法选择，我只是替你选择了而已。” “你凭什么替我选择？”黑蝴蝶想哭的心都有了。 没有这出神入化的功夫，他还怎么去勾搭女人？ 秦偃月冷笑，“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毒再不解开，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无法承受，到时候只会爆体而亡。”秦偃月，“我还要留着你帮我家相公洗刷冤屈，自然不能让你死了。” “陆修。”秦偃月说，“黑蝴蝶功夫尽失，后遗症会导致他近三年身体孱弱，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修依旧想将黑蝴蝶千刀万剐。 然…… 比起杀掉黑蝴蝶，他更顾忌陆绵绵。 “谢太子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陆修说。 此时夜已深。 夜深后，天气更加寒冷。 秦偃月本就是个怕冷的，捉贼捉了许久，早已经冻透了。 “回家吧。”她对东方璃说。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陆修和文犀夫人一眼，搀扶着秦偃月离开。 还没出院子，便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朝着他们撞过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东方璃见来人莽撞且速度极快，下意识地挡在秦偃月跟前。 他掌上蓄力，将撞上来的人拍出去。 “哎哟，谁，谁敢打老娘！”白蔻那极具招牌性的声音传来。 白蔻揉着腰站起来。 待看清对面是东方璃和秦偃月时，立马定住了。 “太子，太子妃，好巧啊。”白蔻嘿嘿一笑，“你们怎么在这里……” “啊！”白蔻突然一拍头。 “太子妃，那个采，花大盗来了吗？应该没来吧？我应该没有迟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我这妆容怎么样？” 秦偃月看这才看清楚白蔻脸上。 原本挺清秀的脸上硬是画了两道粗粗的黑眉，脸上涂得煞白，偏偏脸颊和嘴唇是红色的，很明显是没晕开的样子。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如花现世。 秦偃月突然不想搭理白蔻。 “老七。”秦偃月说，“我想吃桂花鸭，回家之前先去街上买只桂花鸭好不好？” “让厨房给你做不更好么？”东方璃蹙眉，“外面卖的不干净。” “这倒也是，要是能做个鸭煲的话就更好了。” “这么晚了，小心吃不消。” “放心吧，我很饿，能吃下一头牛。” “吃下一头牛可厉害了。”东方璃宠溺着，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白蔻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太子，太子妃，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迟到没迟到？是不是我这妆容不够艳丽？我可以再浓一点的。” “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偃月指着院子里，“跪着的那个就是今天晚上的男主角，你要是看不清，可以靠近了看。” “我果然迟到了。”白蔻挠着头，“太子妃，对不起嘛。” “别道歉。”秦偃月，“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幸好她临时将白蔻换成了姬无烟。 不然，以白蔻这妆容，定能将黑蝴蝶吓到十里之外。 果不其然。 白蔻风风火火地跑到黑蝴蝶跟前。 黑蝴蝶本就被今天这一遭折磨了个半死，还被废了功夫，孱弱得很。 乍看到白蔻版如花，脑子一懵，大喊一声“鬼啊”，竟硬生生晕了过去。 众人：…… 秦偃月对白蔻的无语更盛一层。 干啥啥不行，破坏第一名。 跟东方璃回到王府后，秦偃月如愿以偿吃到了鸭煲。 她吃了许多，撑得难受，到后半夜才睡着。 迷迷糊糊睡了没一会，就被东方璃喊醒。 秦偃月睁开惺忪的睡眼，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东方璃在她发呆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裳，“偃月，出行的队伍快到了，你简单收拾一下行礼，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 “我把需要的东西都扔到了医药大楼里，没什么可收拾的。”秦偃月哈欠连天地梳妆打扮完毕。 按照计划。 东方璃假扮成昏睡的样子，待到出行的队伍来了，由秦偃月出面，将昏迷的东方璃带上车。 秦偃月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再加上飞影也跟在身边，无人敢反驳。 她也如愿以偿上了马车。 车子慢慢行驶出王府，顺着大道往前行驶了许久，远远地看到了城门。 此时，天也慢慢亮起来。 出了闻京城，马车进入官道，速度快起来。 不知前行了多久，中途路过驿站的时候，东方璃的替身和许久未见的花渐染趁机潜入到驿站房间里。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开始吧。”东方璃坐直。 花渐染拿出一系列工具，分别给替身和东方璃易容。 等易容结束后，两个人的相似率甚至达到了九成。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花渐染你太厉害了。”她感叹道。 改造后的东方璃光芒被遮掩，面目普通，若不是隐隐露出的贵气，丝毫察觉不到他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花渐染羞赧一笑，“太子妃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队伍之中藏了不少眼线，不要打草惊蛇。花渐染，你跟在他身边，随时易容，千万不要暴露。一旦暴露，你们会有危险。”东方璃道，“天色尚早，队伍应该还会赶往下一个驿站，我们就此别过。” “是。”花渐染和替身应着。 东方璃对秦偃月点点头，“二丫，该你出场演戏了。” 秦偃月冲着自己竖了竖大拇指，“放心，按照我写的台词来保准一遍过，小哥，就看你发挥了。” 替身小哥：…… 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秦偃月，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替身的声音也经过处理，与东方璃有几分相似。 秦偃月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老七，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你给我回去。”替身怒气冲冲。 “不回。” “今天你必须回去。” “我说了不回就是不回。”秦偃月也跟着拍桌子。 两个人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声音之大，吸引了外面的人。 等外面的人围观过来。 替身一脚将门踢开。 “说，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太子妃？为什么要让太子妃跟上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前方很危险？” 侍卫们纷纷低下头。 “够了。”秦偃月横眉竖目，“东方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放心你，想跟你去舟流城怎么了？你的身体状况我很担忧，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放心，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舟流城那边很危险，你怀着孕不能到处乱跑，你怎么就不听呢？”替身说，“你这样很危险。” “我是个大夫，危险不危险我知道。”秦偃月，“我都已经跟你来到这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再差人把我送回去？” “没错，你必须得回去！” “我不回！” “二丫，我一向依着你，但这次不行，这次实在太危险了。”替身将声音放软，“求求你，回王府等我可以吗？” 一旁真正的东方璃听到“二丫”这两个字，很不悦。 二丫这个称呼，只有他才能喊，秦偃月这写的什么糟糕台词！ “我不！”秦偃月昂起头。 “这件事没得商量。”替身呵斥一声，“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来人，将太子妃送回王府……”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我演技如何？ “东方璃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了不回就不回。”秦偃月上了脾气，“我凭自己本事跟上来的，为什么要回去？” “你！”替身重重地摔着袖子，“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回不回？” “不回！” “行，你不回就不回。”替身转过身，声音冰冷，“来人，既然太子妃不想回王府，那就将太子妃送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别院，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东方璃你敢！”秦偃月一脸震惊，“你什么意思？” 替身苦口婆心，“偃月，怎么就不明白，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什么叫为我好？你所谓的为我好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秦偃月，“你这么阻拦我，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替身捏着眉心，“去舟流城的事，你想都别想。” “你。”替身指着真正的东方璃，“负责将太子妃送到别院反省。” “东方璃你敢！”秦偃月怒气充满胸腔，“你要是敢将我送到别院，你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快点将她带走！”替身走回屋子里，砰一声将门关上。 秦偃月气得七窍生烟。 “好，东方璃，这是的选择，我去别院，但你别想再见到我。”秦偃月一脚将门口的椅子踹倒，气呼呼地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流泪，哭得伤心欲绝。 东方璃黑着脸将她搀扶到马车上。 秦偃月在马车上将一些不要的行礼扔了一路。 扔无可扔之后，马车也已经行远。 等彻底离开驿站之后，秦偃月还是哭个不停。 东方璃一脸无语，“二丫，你入戏太深了，行了别哭了，我们已经走远了。” 秦偃月这才擦了擦眼泪。 哭声一时间停不下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边抽噎着一边竖起大拇指，“我的台词和演技如何？” 东方璃点头，“很逼真，逼真到我真以为你生气了，想将替身小哥揍一顿。” “可是我还没吵够。”秦偃月抽着鼻子，“我的台词里还有很多吵架戏码，最后的一幕是我扇了他一巴掌潇洒离开。替身小哥竟然把最激烈的戏份给删了，不专业。” 东方璃：…… “对了，替身小哥值得信任吗？”秦偃月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替身小哥心怀不轨，他想鸠占鹊巢……” “不会。”东方璃揉了揉秦偃月的头，“想什么呢？你以为易容是那么容易的事？” “花渐染要时常在他身边，他才能假扮我，若是花渐染离开，他很快就原形毕露。”东方璃，“再说，你可能不认识那替身小哥，他跟姬无烟是同僚。” “哦？” “皇叔直属的暗影之一，也是皇叔最信任的人，忠诚度堪比紫御卫。”东方璃解释说。 一想起紫御卫，秦偃月就心怀愧疚，也心怀疑惑。 “老七，你说表哥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方璃笑道，“凤离这种年轻才俊，父皇自然有重用，不要深挖，对咱们没好处。” “我并不关心表哥的官职，我关心他一个大龄剩男怎么找媳妇，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英俊潇洒的表哥。”秦偃月说。 “凤离，瞧瞧人家的名字，唇齿生香，一听就很有男主角气质，怎么也得找个看起来很像女主角的人才能结为连理。” 秦偃月唉声叹气，“你再看看咱俩这名字，你的平平无奇，我的也不好听，一听就是路人甲。” 东方璃咬了咬牙根，“二丫，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挺好的，吃嘛嘛香。”秦偃月摸着肚子，“天越来越冷，孩子们也越来越大，我现在只想等卸货。” 东方璃：…… 秦偃月第一次出远门，有些雀跃。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 上午时分还有太阳，下午时分天气就阴沉下来。 茫茫之中有雾气缠绕，还有雨丝落下。 树叶凋零，落了一地金黄色。 在深秋的烟气里，一眼看不见到尽头。 “好像在下毛毛雨。”秦偃月将帘子放下，“一场秋雨一场寒。” “咱们去哪里的别院？”秦偃月问。 “看你心情。”东方璃说，“有距离闻京城近一些，偏繁华的地方，也有一些比较安静，偏乡下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秦偃月很纠结。 她让东方璃停了马车，摘了一朵花。 花朵被微微细雨打湿，娇艳欲滴。 秦偃月一边掰着花瓣一边嘟囔着。 到最后一片，显示的是偏繁华地界的别院。 “我决定了。”秦偃月将只剩下一片花瓣的野花送给东方璃，眉眼弯弯，“我们就去距离咱们最近的别院。” 东方璃一脸黑线地将残花接过，“既然早就有了选择，为何还要又摘花又数花的？” “仪式感，这叫仪式感。”秦偃月笑着，“天越来越冷，这雨也有可能越来越大，咱们还是趁早住下来的好。” 马车前行了许久。 终于，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到达了一处宅邸。 微微细雨中，宅邸豪华无比。 雕梁画栋一概考究，就连大门也仿照着皇宫的城门铸造。 远远看去，气派威武，与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 “这是咱们的别院？”秦偃月指着富丽堂皇的建筑，“东方璃，你怕不是在这里建了一座皇宫吧？” “不是。”东方璃也很纳闷。 所谓的别院，并不是特意购置的，而是他手下的人偶尔居住的地方。 虽说是别院，却不会如此扎眼。 何况，这栋豪华建筑很新，看样子新建没多久。 “真是奇怪，地址应该没错。”东方璃说，“前几年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是个稍微大一些的院子。” “咱们找错地方了？”秦偃月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微微蹙眉，“天要黑了，雨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咱们怎么办？” 东方璃指着上方，“这上面的确是写了唐府，没错。” 他上前敲门。 门吱呀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懒洋洋的小厮。 小厮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一脸不耐烦，“你们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 东方璃易容后，面容和衣裳都很普通。 秦偃月为了行动方便，也不施粉黛，穿着朴素。 小厮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鼻孔朝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别院发生了什么？ “唐元在吗？”东方璃直截了当地问。 小厮听到“唐元”这两个字，脸一变，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难道你们没有接到通知，今天会有客人到访？”东方璃声音冰冷，“把唐元叫出来。” 小厮见东方璃很不客气地喊唐元的名字，眼珠转了几转，语气也稍微客气了点，“请稍等片刻。” “你这属下架子够大。”秦偃月笑道，“他可能不仅给自己盖了皇宫，兴许还登基称帝了呢。” “唐元不是那种人。”东方璃皱着眉头，“唐元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将重要职位给他。” 他们没等太久，小厮再度将门打开。 这一次打开的不是小门，而是正门。 从正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很年轻，锦绣华服，那张轻浮的脸上，明晃晃地浮现出四个字：斯文败类。 秦偃月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偃月。”东方璃低声，“怎么了？” “很臭。”秦偃月道，“这个人身上不仅有酒臭，还很有很浓郁的胭脂味，想来是这个人常年沉迷酒色，掏空了身体，全身恶臭，有点恶心。” “你们找谁？”男子斜眼看着东方璃。 东方璃声音冰冷：“唐元。”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直喊我岳父的名字？” “唐元是你岳父？” “当然。”恶臭男子道，“这十里八乡谁不认识我？” “让唐元出来见我。”东方璃已失了耐心，用命令的语气。 天气寒凉，偃月已经在门口待了近一刻钟。 “唐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行。”恶臭男人昂起头，“也不知道什么阿猫阿狗，敢来我们唐府攀亲戚。” “来人，将他们给我打出去！” 那男人的眼睛在秦偃月的身上流连了一番，“啧，这个孕妇姿色不错，可以留着，我还没玩过孕妇……”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砰一声。 恶臭男人的身体像破布一般被扔出去，直到撞上柱子才停下来。 他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谁，谁敢打我。”恶臭男人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人动手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受了重伤。 “血，流血了，你们，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 “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千刀万剐。”恶臭男人恼羞成怒。 众人听命，将东方璃和秦偃月团团围住。 秦偃月叹了口气，“老七，你这属下，路子有点野，简直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东方璃脸色漆黑。 这些年不见，那个忠肝义胆的唐元怎么会养出这种人来？ “咱们怎么办？是知难而退趁着天还没全黑去找别的住处，还是硬刚？”秦偃月问。 “不对劲。”东方璃冷声道，“唐元迟迟不出现，这里还被弄得乌烟瘴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今天我们就住这里了。”东方璃，“打进去！” “打，给我打。”恶臭男人捂着肚子，“敢打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住手！”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子急匆匆赶出来。 “都别动手。”女子身体很弱，只走这几步路已经气喘吁吁。 她头发散乱，瘦到脱相，声音嘶哑，佝偻着身体像老妪一般。 恶臭男人看到女子之后，面目变得狰狞，“贱货，你来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瘦弱女子没有理会男子，而是跑到门外，行了大礼，“小女子唐听絮参见两位贵人，贵人到访，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快快请进。” “你，是唐听絮？”东方璃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几年前见过唐听絮。 那时的唐听絮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怎么会变成如此老妪模样？ “是。”唐听絮很抱歉，“我才看到上头的命令，说有两位贵人到来，我来迟了，让贵人受了惊吓，请贵人责罚。” “你不用喊我贵人，这称呼也不是能随便喊的。”秦偃月道，“你喊我秦……” “这位是云夫人。”东方璃接过秦偃月的话，“太子殿下的最珍视的人。” 秦偃月嗔怪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这人怎么还给她改姓了！ 唐听絮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身躯剧烈一震，情绪波动得厉害。 这股情绪持续了没多久，唐听絮恢复正常。 “云夫人请进。” “贱货，你什么意思？你想让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唐府？”恶臭男人气得要命，“看来是我教训得还不够。” “陈颂实，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但唯独今天不行。”唐听絮咬了咬嘴唇，“这是唐家的贵人，得罪了贵人，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恶臭男子见识过东方璃的本事。 又听到唐听絮口口声声说什么“贵人”，似是有利可图的样子，终于闭了嘴。 “抱歉。”唐听絮一脸疲惫，“让两位见笑了，请进。” 秦偃月和东方璃不动声色地跟着唐听絮进府。 和外面的奢华不同。 进府之后，房屋普通，甚至略显寒酸。 唐听絮将秦偃月和东方璃安排下。 东方璃本想要跟秦偃月住同一间房。 后又觉得不妥，要了隔壁的房间，准备等晚上潜过去。 “唐元去了哪里？”东方璃问，“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东方璃不问还好。 问出这话之后，唐听絮一直控制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 万般情绪涌上，唐听絮啜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秦偃月默默地递给唐听絮一个手绢。 等唐听絮哭完了，她才轻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父亲昏迷不醒一年有余，一开始看了许多大夫，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没钱看大夫，只能用草药拖着。”唐听絮擦着眼泪。 “哦？”秦偃月微微蹙眉，“你父亲得了重病？” “嗯。父亲越来越消瘦，怕是，怕是没几天活头了。”唐听絮说不下去，背过身去，肩膀不断地抖着。 “你父亲住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吧。”秦偃月说，“我是大夫……” “小贱蹄子，你跑去哪里偷懒了？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看我不打死你。”门外，突然有尖酸刻薄的声音中年女高音传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唐听絮所隐藏之事 听到这个声音，唐听絮身体剧烈颤抖。 原本就瘦削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很害怕外面的人，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在害怕什么？外面的人是谁？”秦偃月问。 唐听絮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将眼底的情绪敛去，“让云夫人见笑了，外面这人是……是我婆婆。” “你婆婆？”秦偃月震惊。 女高音喊唐听絮的语气，可不像是喊儿媳的语气，更像是喊丫鬟。 “嗯……”唐听絮福了福身，“云夫人，请您们稍事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等一下。”秦偃月拽住唐听絮。 “唐家难道没有丫鬟婆子吗？为什么要让你这儿媳妇去干活？”秦偃月不解，“门口那些小厮都养的膘肥体壮的，既然有钱请他们，应该也会有丫鬟婆子吧？” 唐听絮的手干裂粗糙，一看就是干习惯了脏活重活的。 秦偃月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泔水味，粪臭味等等。 这说明唐听絮不仅要做洒扫的工作，连打扫厕所这种活计也要做。 唐听絮表情复杂，“这……” 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唐姑娘，这虽然是你的家事，但，你父亲唐元是太子殿下的属下，我是代表太子殿下来的，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也已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唐元忠肝义胆，我不记得他如此嚣张奢华，更不记得他如此苛待女儿。”东方璃说，“你自小养尊处优，为何会干这些粗活？” 唐听絮用力抿着嘴，“二位，不要再问了。” “求求您们。”她听着外面人不断叫骂，脸色灰白灰白的，“这也是为了您们好。” “你在怕他们？”东方璃脸色冷下来。 唐元级别不高，但好歹是他的属下。 敢欺负唐元父女的，等同于欺负到他头上。 “嘘，小点声，他们，他们很可怕。”唐听絮有些慌张，压低了声音，“他们跟这附近的地痞流氓勾结，还勾结了水燕山上的山贼，山贼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人惧怕，您们千万不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您们没必要得罪他们……” “当地官府呢？”秦偃月蹙眉。 “这事怪我。”东方璃说，“当地官府知道唐元是我的人，唐元的行动代表着我的行动，故而，当地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没法管，也不敢管。” 唐听絮微微瞪大眼睛，“您，您在说什么？” “唐姑娘，不要毁了唐元的一世英名。”东方璃打断了唐听絮的话，“何况，发生了这种事等于毁了我的名声，我不能坐视不理。” 东方璃亮了令牌，“你应该认识这个吧？” 看到那令牌时，唐听絮直挺挺地跪下来，震惊无比，“您，您是太子殿下……” “我来这里是机密中的机密。”东方璃将令牌收起来，“对了，这位云夫人是太子妃。” 秦偃月眯起眉眼，“云夫人是太子殿下临时想出来掩人耳目的，我本姓秦。” “唐听絮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唐听絮磕头行礼。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秦偃月道，“以后不必行礼，还是称呼我云夫人即可，千万要记得。” “是。”唐听絮心情很复杂。 她原本以为他们是太子麾下的贵宾。 却没想到他们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本尊。 唐听絮无比愧疚，“唐家如此败坏太子殿下名声，实在无颜再见您们……”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纠结也没什么用。”东方璃说，“我们是隐居到此，可能会在这里住几个月，太子妃有身孕，我必须清除掉一切隐患。” 东方璃说，“唐姑娘，你还是照实说吧。” 唐听絮用力抿着嘴，“都是我不孝，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大概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三年前，一个过路穷书生饿晕在我们家门口，我做主将人救起，给他请大夫治病，还收留他在府中好生休养好生读书。” 唐听絮的手指捏着袖子，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惊恐，身体不停颤抖。 “他一开始彬彬有礼，满腹诗书，经常跟父亲谈经论道，又玉树临风温润有礼的，父亲对他很欣赏。也是那时，我对他有了些好感。” “父亲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父亲去询问了书生的意见，书生自然高兴，就这样我们成亲了。” 唐听絮说，“成亲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表现也很好，温润儒雅，温和有礼，深得唐府上下的爱戴。父亲也愿意带着他去扩展人脉，将多年老友介绍给他。父亲那些老友也对他赞赏有加。” “成亲一年后，父亲染了风寒后，身体一直不好。父亲觉得是自己老了，该享享清福了，慢慢将唐家的生意交给他。他接手后，很快将唐家生意熟悉了个彻底。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态度剧变。” 唐听絮想到了可怕的事，手一直在哆嗦。 “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动辄打骂，对丫鬟们动手动脚，对父亲也不尊重。一开始都以为他中邪了，父亲甚至请来了和尚道士，可那些和尚道士都被打跑。” “他不再彬彬有礼，而是变得非常粗鄙。除了打骂我，还几乎沾染了唐府上下有点姿色的丫鬟甚至媳妇，他强行占有她们，对她们动辄拳脚相加。甚至，还将找上门来的，那些媳妇们的男人打残。” 唐听絮擦着眼泪。 “他的兽行不仅如此，他强行收回农田租户的耕牛，将上交粮食的比例翻倍，看到农户家有姿色的女子就强行拉来抵债……” “他将父亲的名声败坏得一塌糊涂，父亲很生气，跟他对峙时候，父亲无缘无故晕倒，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之后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慢慢竟不能起床了。” “唐家的钱财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不给父亲请大夫，我只能用我私房钱，后来我的私房钱也被夺走，我无计可施，只能偷偷变卖首饰给父亲买药。” “父亲卧床不起后没几天，他将老家的人接过来。”唐听絮低声啜泣着，“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成家。”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原来是引狼入室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渣男的渣虽然各不相同，却都能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你继续说。”秦偃月说。 “他们一家光明正大霸占了唐家。我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可，他们一家将我当成妾侍，动辄辱骂。”唐听絮想起这一年多的辛酸，忍不住往下掉眼泪。 “家里的丫鬟婆子呢？为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你来干？”秦偃月问。 “原先我是不用干活的。”唐听絮说，“我父亲卧床不起那会儿，恰好我怀了身孕。他们虽然骂我，却还是希望我生下那孩子，不敢对我太过分。” “谁知，他原来那个媳妇迟迟没有生下孩子，得知我怀孕后怀恨在心，用计策让我丢掉了孩子，还诬赖我是故意流掉那孩子的。” “他们以为我故意害死了孩子，开始打我骂我，我那时刚刚流产，身体虚弱，无法反抗，只能任凭他们对我施暴。” 唐听絮抽了抽鼻子，“父亲在他们手上，我无法逃离，只能忍下来。他们不敢将我打死，但，他们总会变着花样苛待我。” “我从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到晚上很晚才能睡，稍有动作慢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我那公公阴险，屡次想占我便宜，婆婆看到之后打我更狠。” “你没有跟人求助吗？比如，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之类的。”秦偃月问。 唐听絮点头又摇头，“我一开始想要求助，可，他们不信我。” “不信你？”秦偃月震惊，“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不信你？” “嗯。先前陈颂实伪装得太好了，骗过了所有人。”唐听絮说。 “先前我父亲的朋友听说我父亲卧床不起后，纷纷过来看望，我父亲那时已经口不能言。我求助时，陈颂实只说我失了孩子，父亲又变成那样，双重刺激之下脑子出了点问题。陈颂实很会演戏，他骗过了所有人。他们也都信了陈颂实的说法。” “那次失败后，陈颂实以我父亲的性命做威胁让我闭嘴。” “我父亲的命在他们手上，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唐听絮不停地擦着眼泪，“都怪我，怪我将那个狼子野心的男人捡回来，父亲和唐家都被我害惨了。” 秦偃月听明白了。 这妥妥的是引狼入室。 狼先伪装成羊，等将猎物都骗到手之后，再将羊皮拆下，吞噬掉整个唐府。 这个陈颂实简直是贫穷版的三王爷。 想当年，三王爷那个渣男也是为了得到原主母亲的财产，才耗尽心思讨好原主。 等原主母亲死后，财产被闵玉掌控，渣男立马翻脸将原主踢开。 “太子妃。不，云夫人。”唐听絮说，“父亲的至交好友曾花高价找来名医，那名医说这天下能救下父亲的只有天灵道人，除非天灵道人出现才能出现奇迹，否则只能用草药吊命。” “天灵道人早已经失去踪影，我本以为父亲没救了。但，您出现了。我虽被关在这里，却也听人说起过您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苍天有眼，您来到这里，您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唐听絮跪下来磕头。 “求您，求您救救父亲……” “你先起来。”秦偃月说，“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对了，在你父亲生病之前，他有没有得过什么大病？” “没有。”唐听絮说，“父亲身体健康，连头疼脑热这种小风寒都没有。” 顿了顿，唐听絮又说，“说起来，父亲的身体变弱，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一开始没什么症状，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阵就没大碍。后来头疼，睡一觉就会缓解，那时我们都没当回事儿，谁知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唐元的病，有可能有隐情。 比如，慢性毒药。 “唐姑娘，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看看。”秦偃月说。 早一秒，有可能会挽救一条生命。 “好。”唐听絮将眼泪擦干。 他们刚要出门。 只听得外面一声巨响，有人生生将门踹开。 “唐听絮你耳朵聋了吗？”一个皮肤黝黑面容丑陋却穿金戴银的婆子闯进来，“叫了你这么多声你听不见？还得让老娘亲自来请你？” 唐听絮那脸色变了变，“婆婆，今天有贵客到访……” “我呸！”婆子淬了唐听絮一口，“什么贵客不贵客？一下子住进来两个人，是吃饭不花钱还是住宿不花钱？” “还贵人呢，什么贵人，我看是想骗吃骗喝的骗子还差不多。” “唐听絮，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干活，每天吃白饭还好意思让外人进门。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干两个人的活，否则仔细你的皮。” 东方璃眼神冰冷，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 这杀气吓得婆子身躯一阵，一系列骂骂咧咧的话被堵了回去。 婆子不敢靠近，却依然指桑骂槐的，“这年头，有些人脸皮可真厚，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摆出黑脸吓唬人。你吓唬谁呢？我是吓大的不成？不知道哪座山里跑来的野猴子，也敢吓唬老娘！” 唐听絮听得脸色一白。 秦偃月冷笑，“是啊，有些人脸皮就是厚。” “我听过入赘的，就是没听过带着一家老小来入赘的，带着一家老小来入赘也就罢了，还说主人吃白食，真是闻所未闻。原来年纪大了就可以不要脸啊。” “你，你骂谁呢？”婆子不忿，“你嘴巴放干净点。” “来白吃白喝还这么硬气，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东方璃的神情越发冰冷。 这个婆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听絮见东方璃和秦偃月动怒，蹙眉，“婆婆，你先回屋可以吗？我们有事要离开一下。” “哟，原来这两个人是来给你撑腰的。”婆子泼妇一般叉着腰站在门口，“我告诉你们，你们既然进来了，就好好待在这里，吃多少饭，住几晚，好好给我算清楚。你们想要出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秦偃月最讨厌这种蛮横无理的老婆子。 她递给东方璃一枚毒针。 东方璃眼神一凛，手起，风过，毒针落到婆子眉心。 婆子哎哟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是你让我踩过去的 毒针上沾染的毒药并不多。 大概也就能让一头牛不能动弹的药量。 婆子中了毒针之后，意识清醒，身体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只能僵直地躺在地上。 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臂，“老七，等下的路不好走，你可要扶好了我。” “放心。”东方璃表面笑得云淡风轻，却暗暗将力量传给秦偃月。 秦偃月就那么挽着东方璃的手，从婆子的腿往上踩踏。 踩踏过婆子的腰，胸膛，脸，这才稳稳当当地落地。 因怀着双胎的缘故，秦偃月的体重比较重。 再加上东方璃故意施压，婆子被秦偃月一脚脚踩下去，五脏六腑都痛得难受。 “哎哟，快去请大夫，踩死我了，有人要谋杀，我要看大夫，我要报官。杀千刀的，敢踩踏我，我打死你。”婆子不能动弹，说话却是不受影响的。 她呼天抢地，不停咒骂。 “哦，突然想起来我的手绢没拿。”秦偃月说，“老七，再扶我回去，我去拿手绢。” 秦偃月又踩踏着婆子进屋，进屋拿了一块抹布，按照原路再次从婆子身上踩过去。 秦偃月故意避开了婆子的要害，婆子只能感觉到生疼，却没有生命危险。 婆子接连被踩了三次，骨头都要被踩断了，疼得要死。 婆子在这个家里嚣张习惯了，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被踩疼了之后，像杀猪一样叫起来。 “来人啊，杀人了，有人要活生生将我踩死。” “唐听絮你个扫把星，都怪你将这两个瘟神带回家来，你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打你……”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一脚踩在她脸上。 “你这个人真奇怪。”秦偃月说，“刚才明明是你说，我们想要出去就从你身上踏过去，现在如你所愿了，你怎么反而不乐意了？” “你！”婆子一噎，“你强词夺理！” “你敢踩我，等会我就扒了你的皮……” 秦偃月的脚用力往下一碾，“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想怎么样？” 婆子的脸侧向一边，嘴唇被用力碾压下，无法张口说话。 “你既然愿意当地毯，我们当然要成全你，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秦偃月道，“小孩子都知道言出必行，你的年纪都长到狗身上去了？” “你……你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婆子嚣张惯了，被碾压着也不望撒泼。 婆子想行动，奈何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管怎么尝试都动不了，只能骂骂咧咧的。 秦偃月脚下用力，还想再惩罚这婆子时，闻到了空气里逐渐逼近的杂乱味道。 想来，是有人听见婆子的喊声赶了过来。 秦偃月改了主意。 她将从屋里拿来的抹布塞到婆子嘴里。 婆子呜呜喊了两声，声音被抹布吞没。 “唐姑娘，你别愣着了，把里屋那个毯子拿出来。”秦偃月说，“快点。” 唐听絮原本就看呆了。 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听到秦偃月的呼喊才回过神来。 唐听絮将那张早已经破旧不堪的毯子拖出来，“云夫人，您想做什么？” “天气这么凉，当然是给她盖上啊。”秦偃月将毯子拽到婆子身上，盖住婆子后，才拍了拍手，“唐姑娘，前头带路吧。” 唐听絮有些担心，“云夫人，这毯子又脏又厚，会不会把人闷死了？再说，好像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万一发生踩踏……” 秦偃月看着眉头紧锁充当烂好人的唐听絮很无语。 她突然明白唐听絮为什么会被人欺凌成这样。 原因就是这个人实在太软太善良，说白了就是太傻了。 被恶人快欺负死了，还要替恶人着想。 这种软柿子，换了谁谁不捏？ “她死不了。”秦偃月的声音变冷，“我耐心有限，如果你着急给你父亲看病，那我更不着急。恰好我困了，回屋睡会儿，你可以把毯子给这婆子移开，再将好好照顾她。” 秦偃月说着要往回走。 唐听絮感觉到秦偃月有些烦，低头抿了抿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空分析你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道，“选择权在你。” 唐听絮咬了咬嘴唇，最终下了决心，“云夫人请随我来，父亲居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 秦偃月见唐听絮最终选择了救父亲，也不算无药可救，便跟着她往前走。 待他们出门没多久，几个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带头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 男人明明皮肤粗糙黝黑，却身着华丽的衣裳，就像是在牛粪上套了一层金装一样。 “谁杀人？谁敢在这里杀人？快点给我滚出来。”五短身材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 “给我进去搜！抓住人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有赏钱，争先恐后涌过来，根本没注意到脚下。 他们踩过地毯，踏过婆子的身体，进屋扫了一圈，没发现人影。 “老爷，屋子里没人。” “是啊老爷，四处都找了，没人。” “奇怪，刚才老婆子明明是在这里喊的，怎么没人呢？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连个人都找不到。”五短身材的男人呵斥着往屋里走。 他走得慢，踩到地毯下方的婆子时，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这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绊倒我了！这破毯子怎么放在这里！”五短身材的男人气恼地踹了毯子几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快快将这毯子扔出去！我倒要看看这毯子下面是什么东西敢绊倒本老爷。” 打手们忙拽起毯子。 此时，毯子下方的婆子已经血流满面，奄奄一息。 打手们吓了一跳。 “老爷，这下面，是，是夫人……” “什么？”五短身材的男人震惊无比，“夫人怎么在这毯子下面？” 他挤到人群里，看到已经被踩踏到面目全非的婆子，大叫，“反了反了，快去请大夫。” “我就知道那两个外来汉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进门就敢做出这种事，岂有此理！” 五短身材的男人怒不可遏，“你们给我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立马通报我，不让他们赔个倾家荡产，我就不是镰刀陈！”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另一方面。 唐听絮带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往前走了许久。 越往前，越荒凉。 断壁残垣，杂草丛生。 深秋季节，杂草已经泛黄，在破旧的房屋跟前，越发苍凉。 一行人穿过破破烂烂的小路，来到一座旧茅草屋跟前。 茅草屋年久失修，寒风不停地灌进去，吹得呼啦呼啦直响，茅草屋也摇摇欲坠。 秦偃月进到矮小的草屋里，四处漏风，甚至还不如外面的破庙能遮风挡雨。 木板搭建的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枯槁老人。 老人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一旁散着一些粥碗和药碗，看起来很凄惨。 秦偃月有些生气。 她原先只是觉得唐听絮懦弱善良。 看到唐元居住的地方之后，对唐听絮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坏人霸占了唐府，将唐府修建得豪华如皇宫。 唐听絮对那些施暴的人心软也就罢了，还放任他们将亲生父亲扔到这种不如厕所的茅草屋里等死。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东方璃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人如垂垂老矣的老翁，已经瘦到脱相，根本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身材魁梧剑眉星目的唐元。 敢如此对待他的属下，大抵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听絮不敢看床上，只在一旁哭，“云夫人，求求您救救父亲吧。”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秦偃月呵斥一声。 唐听絮立马止住哭声。 秦偃月掰开唐元的眼睛，又掰开他的嘴巴，检查了皮肤，头发，指甲等。 最后才把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偃月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唐听絮很紧张，忐忑等了许久，见秦偃月迟迟不出声，忍不住问，“云夫人，父亲他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 秦偃月瞥了她一眼，“你是真心要救你的父亲？” 唐听絮一愣，“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想救我父亲，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父亲醒过来。” “就算你夫君你婆婆你公公他们那些人可能会死，你也让你父亲醒过来？”秦偃月声音冰冷。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虽然很过分，但跟父亲生病没什么关系吧？他们也罪不至死。”唐听絮说。 “唐姑娘。”秦偃月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虽然那些人虐待你，虐待你父亲，还给你父亲下毒让你父亲历经无尽痛苦差点死掉，但你要可怜他们对吗？” “如果是这样，我劝你不要救治你父亲，就让他安心离去，不然，我怕他会被你活活气死。” 唐听絮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太子妃，您到底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吗？”秦偃月道，“你父亲生病不是巧合，是有人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毒药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便一病不起。给你父亲下药的人相信你能猜到是谁。” “我实话告诉你，你父亲虽然还活着，这毒我也能解开，但卧床这么久，你父亲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帮忙翻身按摩，肌肉萎缩，血管不通，身体脏器也被破坏了不少，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 “通俗点说，你父亲会瘫痪。唐姑娘若是再像现在这样烂好人心肠，你父亲可能会再中毒一次，就算不中毒，被慢性毒折磨了这么久的他受不了半点刺激，与其让你气死他，不如让他现在离开……” “您的意思是，父亲不是病了，是中毒？而那毒是陈颂实下的？”唐听絮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这毒药要两年才能累积出现效果，按照时间推算，三年前，那个男人进你们家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下毒。”秦偃月说。 “啊，啊。”唐听絮用力抓着头发。 “我一直以为他是有了钱，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才变坏的，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唐听絮有些崩溃地跪坐在地上。 “我想，这件事你可以去问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也就是所谓带来了顶级名医给你父亲看病的那个人。”秦偃月说，“他应该清楚。” “什么意思？”唐听絮，“这跟李叔叔又有什么关系？” “呵。”秦偃月给唐元塞了一粒药丸，在几处大穴道上扎了针，“你父亲中的毒，虽然刁钻，却不是不能医治。说什么只有天灵道人才能妙手回春，那纯粹是瞎扯。” “有些本事的大夫就能解开这毒。你父亲的至交好友却将这种毒说成绝症，说成只有天灵道人才能医治，为的是什么？” 唐听絮顾不上哭，她额间冒出些许冷汗，“为了让我死心，让我不再想方设法找大夫，为了让我认命。” “没错。”秦偃月说，“当初，你求助的人又是谁？” “是李叔叔。”唐听絮不自觉攥紧了手。 “你可否想过，陈颂实的恶名已在外，你父亲变成这样，你也变得如此凄惨，陈颂实一家却能瞒过你父亲的所有好友，没有人察觉到不对，这是为什么？”秦偃月继续说。 唐听絮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有。”秦偃月说，“当初，陈颂实怎么知道你父亲的喜好？你别告诉我他博览群书，博闻强记，什么都精通。” 唐听絮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我想起来。”唐听絮说，“我遇见陈颂实那天，是被李婶娘喊出去上香的，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陈颂实。李婶娘说多做善事能消灾除恶，我便将饿晕在门口的陈颂实带了回来。” “陈颂实刚进我家就知道父亲和我的所有喜好。”唐听絮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依照我和我父亲的喜好来……” “那你再想一想，陈颂实跟你无亲无故，怎么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喜好？”秦偃月问完这一个问题，跟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点点头。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唐听絮若是再弄不明白，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是李叔叔和陈颂实联合起来害我和我父亲。”唐听絮啜泣，“我们都受到了他们的蒙骗。”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为什么？我父亲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唐听絮看着遍体鳞伤的自己，想到这些日子遭受得苦楚，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唐听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你想救你父亲吗 “你有哭的力气，不如留着救你父亲。”秦偃月说，“我需要几味比较特殊的药，你赶紧去凑，最好在一个时辰内凑齐。” “越早凑齐，你父亲的后遗症越轻，越晚越严重。” “以及，若是我再晚来三天，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将你父亲救回来。”秦偃月说，“当然你如果不愿意去找药，我也不强求，选择权在你。” 唐听絮的哭声僵住，“云夫人，您说，我这就去找药。” “我娘死得早，是我父亲一手把我拉扯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我父亲。我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 “那就立马擦干眼泪。”秦偃月说，“你父亲还没死，没必要哭丧。” 唐听絮立马将眼泪擦干。 “防风，独活，天麻，炙甘草，金线莲的根，以及七锦花，雪见草，以及，一株千年野山参。”秦偃月说，“能找到吗？” “能，我这就去。”唐听絮顾不上他们，跌跌撞撞跑出去找药。 秦偃月看着唐听絮的身影，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老七。”秦偃月问，“唐家跟你，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别院又是怎么回事？是我们住在唐家来寄宿，还是唐家就是我们的别院？我有些混乱。” “唐元负责这一地区的生意，他经营铺子，田地之类的营收要上交给我一部分，他抽取一部分，再剩下一部分储存起来备用。”东方璃道，“这宅子是我让人购置，用来当做兄弟们的临时住所。” “因房屋久不住人就会损坏腐朽，我便吩咐下去，让唐元这种级别的人住进来，一方面是保护着房子，一方面也能让兄弟们住的更方便些，不至于白白浪费掉。” 秦偃月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唐元就是个高级打工人。”秦偃月说，“这房子以及唐家掌管的铺子田地，其实都是你的，唐元只不过是个区域负责人。” 东方璃没完全听明白秦偃月在说什么。 他只听懂了几句。 “没错，田地铺子虽是唐元在管理，那些财产却归属我名下。”东方璃问，“你想做什么？” “我就可以放开手脚了。”秦偃月将袖子挽起来。 “嗯？”东方璃挑眉，“你想收拾掉他们？” “不需要你动手，让飞影将人清理出去便是。” “不。”秦偃月正色道，“其实在看到唐元一家的情况之后，我的心情有点复杂，这种打家劫舍一样的欺凌，尤其是陈颂实对唐听絮的欺凌，总让我想起先前某些不愉快的事……” 倘若原主真的嫁给了三王爷，兴许也会过这样的日子。 “偏偏唐听絮是个软柿子，她无底线善良，又是非不分，逆来顺受，被虐成那般模样也不懂反击，令人无语。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所以看得憋屈，生气。” “但，我们不能直接插手。如果这件事只是唐家的家事，我们处理掉陈颂实那一家人，明面上是为唐家出气，但唐听絮不一定会感激，反而会让我们里外不是人。” “不过，唐元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人，他只是在帮你管理这些财产。陈颂实占领了房屋铺子，等于占领了我们家的财产，那这件事就不是唐听絮的家事。” 秦偃月的声音变冷，“所以，像我这种锱铢必较的人，定让他们将吞下去的每一文钱都吐出来！” 东方璃额角跳了两下，“你就单纯见不得他们霸占了咱们的财产吧？” 秦偃月被戳中了心事，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然，是我的，谁也不准抢走。” “话虽如此，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唐听絮。”秦偃月说，“如果唐听絮自己不强硬起来，不改掉那奇怪的善良，唐家还是没什么改变。” “打走了这么陈颂实，还有张颂实，王颂实。只有唐听絮自立自强，才能拯救唐家。” 东方璃看着近乎枯槁的唐元，“我从未想过，唐元会变成这般模样，也怪我，怪我没能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拿出了静脉注射器。 “你常年在闻京城，每天忙得团团转，自然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唐家出这种事，虽很可怜，但实际上这都是自作自受。 何况，错的不是我们，是那不要脸的一家，你没必要自责。”秦偃月找准唐元的血管，挂了吊瓶。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是注射的什么？”东方璃问。 “营养液和溶栓的药物。” “溶栓？” “唐元躺了这么久，很容易发生血栓。”秦偃月道，“一般来说，瘫痪在床的人需要经常按摩以免血栓形成。唐元无人照料，或许稍稍一动就能丧命。” 东方璃沉吟着，“你有几分把握将唐元唤醒。” “百分百。”秦偃月说，“我们来得还算及时，我给唐元处理过之后，命是保住了。不过，也正如我说的，唐元卧床时间太久，肌肉萎缩，血脉不通，很大概率会瘫痪。” “还能站起来吗？”东方璃问。 “看他的造化，以及看唐听絮如何选择了。”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 她给唐听絮的药方并不是唐元苏醒所必备的。 那只是她对唐听絮的试探。 那些药里面，千年野山参，七锦花，金线莲这三味药材都是千金难求。 就凭唐听絮是买不起的，除非拿回唐家的资产。 若想要拿回唐家的资产，唐听絮就必须硬气起来。 在父亲的性命攸关时，唐听絮的选择至关重要。 秦偃月在赌，赌被激怒的唐听絮能够强硬自立。 “唐听絮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我们去院子里逛逛吧。”秦偃月说，“这吊瓶一时半会滴不完，待在屋子里我快要吐了。” 屋内的空气实在不好闻。 尤其是对她这种嗅觉极其敏锐的人来说。 “外面还在下毛毛细雨，会冷。”东方璃道，“不如去医药大楼里躲一躲？” “还是算了。”秦偃月无奈，“咱们要是一进去，定会挨爪子。某只小可爱已经在里面抓狂许久了。” 她走到屋外来，寻了个能避雨的地方，“我准备遛遛猫。” 东方璃：……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人 院子里早已经成了废墟。 荒草丛生，偶尔可见穷途末路的蚂蚱在蹦跶。 黑蛋在医药大楼里待的时间越长，越是头晕脑胀的，喵喵叫着要出来。 秦偃月将黑蛋放出来之后。 黑蛋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 蔫蔫地趴在草丛里啃了几株草。 它不小心吃到了味道比较冲的臭草，嗷呜吐了出来。 将胃里的线团吐出来之后，恢复了些精神，这才抖了抖身上的毛发，精神抖擞去捉蚂蚱去了。 “瞧见黑蛋了没？你们不能在里面待太久。”秦偃月说，“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会反噬，我不敢冒险。” 东方璃表情复杂。 “冷不冷？”他握住秦偃月的手，“这雨虽小，凉意却不是闹着玩的，秋雨之寒透骨。” “暂时不冷。”秦偃月拿出了两把椅子，“就是有点潮。” “要不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着？”东方璃问。 “不了。”秦偃月将肩膀靠在东方璃身上，“唐听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被撞见，怕也不好解释。” 东方璃有些愧疚。 他不该带她来这个别院，让她经历这种糟心事。 暗下来的天气中，雾气蒙蒙，烟气丛生。 在这荒凉的小院中，有种天荒地老的奇怪感。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不断跑来跑去抓蚂蚱的黑蛋。 “这样真的好吗？”许久后，秦偃月望着茫茫的雾色，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什么？” “你让唐听絮喊我云夫人。”秦偃月说，“你把我赶到别院的事，应该都知道的，如果他们跟上来……” “没人跟上来。”东方璃道，“你太子妃的身份，能隐藏就隐藏，不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偃月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黑蛋捉蚂蚱捉累了，从草丛里钻出来。 草丛潮湿，它的毛发上也沾染了些许雨水，来到干净的地方，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 它爪子上沾了许多泥土，弄不干净。 “喵。”黑蛋很不高兴地来到秦偃月跟前，伸出爪子。 “谁让你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的？”秦偃月无语地拿出毛巾，将黑蛋擦干了之后。 黑蛋不知发了什么脾气，用小屁屁对着她。 秦偃月对这傲娇小玩意很无语。 “你要不要吃小鱼干？” “喵！”黑蛋听到小鱼干，眼睛亮了亮，摇着尾巴想回头。 身体转了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喵呜一声转过身去，用那张招牌一般的嫌弃脸看了秦偃月一眼，跳上墙壁，跑远了。 “人生地不熟的，不要玩太晚，小心别被人捉住。”秦偃月叮嘱，“也别去祸害小母猫。” “喵！” 黑蛋不屑地叫了一声。 ——笨蛋，本大爷是去巡逻，巡逻懂吗！ 秦偃月瞧着时间不早了，唐元的吊瓶也已经输了个差不多。 拔针之后，唐听絮还没有回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老七。”秦偃月说，“咱们过去看看吧。” 她叹了一口气，“我在反思，我是不是逼迫她太紧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听絮那种性格，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东方璃说，“她不改变就意味着无法拯救任何人。偃月，你最初的想法是对的，接下来，就要看唐听絮的选择了。” 说着，他的手指放在唐元鼻子下探了探。 比之刚才，唐元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了许多。 “有我在，他暂时死不了。”秦偃月拿出了新被子和床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快些过去吧。” 沿着记忆回到原先的院子。 才一靠近，便听到了咒骂声，哭声，求饶声，巴掌声一并袭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哭声和求饶声明显是唐听絮的。 听声音，似乎是陈颂实他们在虐待她。 “求求你们，我必须要救我父亲。”唐听絮哭着，“陈颂实，求求你，把千年野山参给我，给我买药的钱好不好？” “贱货。”陈颂实一脚揣在唐听絮的肚子上，“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拿去给那老不死的买药？” “那明明是唐家的钱。”唐听絮，“陈颂实，你扪心自问，你陈家有什么？我唐家又欠你什么？” “当初我救下你，你呢？你都做了什么？我现在只要拿到野山参和钱去救我父亲，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唐听絮被打得有些狠，牙齿落了一颗。 头发散乱，满嘴血污。 “呸。”陈颂实淬了唐听絮一口，“当初我为了迎合你们父女，学了多少枯燥无味的东西，每天装成你们喜欢的样子，累个半死。” “我既然讨好了你们，你们唐家那点东西就是补偿我的。哦不对，那是我们陈家的东西。” “陈颂实，你还跟她废什么话？”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人道，“她可是伙同两个外人将咱娘打伤了。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都……” 胖女人做了一个“咔嚓”的姿势。 陈颂实也动了杀心。 虽然李叔再三提醒过，留着唐听絮父女还有用，不要将人杀掉。 但，他早已经将唐家的铺子良田地契账本弄到了手里。 唐听絮父女已经没用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陈颂实声音狠起来，“唐听絮，若不是那两个外人来，兴许我不会杀你。但你放那两个外人进来，我就留下得你们了。你们父女陪着你们的贵人一起上路吧！” 唐听絮被打得懵懵的。 迷迷糊糊中听到陈颂实要杀掉她和父亲以及太子夫妇，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那一方小小天地。 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 心，前所未有的疼。 疼痛中，还有不断喷涌而出的恨意。 唐听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要杀我和我父亲？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颂实不耐烦，声音阴狠，“赶紧去死吧，死了就不需要什么千年人参……” “我救了你，我父亲提携你，你们一家已经占据了我家，抢走了我的一切，这些我都忍了。”唐听絮打断陈颂实，“我只是想要救我父亲而已。”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唐听絮的声音歇斯底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敢动他们，我就拼命 “我什么都不欠你的。”唐听絮摇摇晃晃地站直。 “我不欠你陈颂实，更不欠你们陈家，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你们从我这拿走的还不够多吗？” 唐听絮吐出了嘴里的血沫子，“我娘因早产导致体弱，在我十年那年就离我而去。她临死之前再三叮嘱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不要跟人争辩，不给人添麻烦，要学会宽容，学会包容，学会理解。” “这些年，我一直记得母亲的教诲，一日三省吾身，生怕辜负了母亲的遗愿，生怕母亲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 唐听絮的眼泪在流淌，嘴角却扯出讽刺的笑容，“但我发现我错了。” “我越是忍让，越是宽容，你们就越变本加厉。” “我只是想救我父亲，我用我唐家的钱，用我们唐家原本就有的千年人参，我这要求过分吗？”唐听絮声声泣血，“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你们能霸占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们平常打我，骂我，虐待我，我都忍了。但是，陈颂实，我很想问问你，我父亲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伙同李叔叔算计我父亲？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还有，我虽然知道了是你算计了我跟我父亲，但，我来找你要千年人参和买药钱的时候，甚至都做好了只要我父亲平安无事，我就不过多计较的打算。” “但！”唐听絮因为太激动，有些破音，“你们太过分了，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你们不仅要让我唐家家破人亡，你们竟还妄图伤害贵客！” “我母亲教我做善良温暖的人，我父亲教我赤胆忠心。”唐听絮说，“我和父亲所经受的这些苦，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我认了。但，你们敢伤害贵客，我唐听絮就要跟你们拼命！” 陈颂实他们没想到一向柔弱如小绵羊的唐听絮会说出这么一段话，他被这股气势被唬住了。 胖女人也吓了一跳。 在他们眼里，唐听絮又软又傻，可以肆意搓圆搓扁。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反抗。 “看来真是那两个外来人怂恿她了。”胖女人说，“陈颂实，不能再犹豫不决，再犹豫下去，到手的东西都飞了，还是斩草除根得好。” “等将他们处理了，再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 “你敢！”唐听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到了胖女人跟前，一把揪住了胖女人的头发。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可以打我骂我，但绝对不能侮辱我的贵客。” 唐听絮用了死力气，硬生生将胖女人的头发扯下来好几缕。 胖女人疼得要命，“死贱货，你敢拽我头发，我打死你！” 胖女人又高又壮，瘦弱的唐听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胖女人抓住唐听絮纤弱的手腕，眼神发狠，“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手不想要了是吧？”胖女人想将唐听絮的手腕折断。 唐听絮无法挣脱，疼得脸色煞白，却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此时。 站在外面的秦偃月和东方璃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偃月的脸色冷然。 “飞影。”她喊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飞影凭空出现。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屋子里。 就在胖女人折断唐听絮手腕时。 飞影如鬼魅一般来到胖女人身旁。 咔嚓！ 一声巨响响彻屋子。 唐听絮闭上眼睛，等着骨折的可怕疼痛感到来时。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唐听絮的胳膊完好无损，反而是胖女人在愣了片刻之后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我的手，我的骨头，断了，我的手臂被折断了！”胖女人疼得啊啊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断的是我的手？” “啊啊，疼死我了，贱货，你敢折断我的手……” “我跟你拼了！”胖女人冲着唐听絮撞击过来。 “滚！”飞影冷呵一声，身上缠绕着的杀气吓得胖女人一个激灵。 胖女人被这股杀气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无比震惊地看着唐听絮身边出现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其貌不扬，那双眼睛却锐利到吓人。 那架势，就像是黑夜里的鬼神一般，让人瑟瑟发抖。 “你是谁？”陈颂实也发现了飞影的存在。 陈颂实咬牙切齿，“贱货，怪不得你敢反抗，原来是外面有男人了。有男人撑腰你就了不起？唐听絮，说，这个男人是谁！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别的野男人！” 唐听絮惊魂甫定。 她本以为自己的手臂保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从天而降。 黑衣人护在她身边，那股强大的气场，让她生出无尽的安全感来。 “谢谢你。”唐听絮没理会陈颂实。 她对飞影行了礼，“感谢少侠救命之恩。” 飞影面无表情，“你该谢的不是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没错，他是奉命行事。”秦偃月和东方璃已来到门口，“唐姑娘，这位黑衣少侠我先借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有点饿，去厨房找点吃的，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这里的喧哗已经结束。” 唐听絮微微一愣，“云夫人，您将这位少侠借给了我，您怎么办？这宅子里……” “放心。”秦偃月的手拍着东方璃的肩膀，“我有小七在，谁也欺负不了我。” 何况，除了东方璃，她还有四个暗卫守在身边。 东方璃：小七…… 这鬼称号！ “唐姑娘，黑衣少侠的身份，我相信你能猜到，所以，不要怕。”秦偃月说，“走你想走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说罢，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手离开。 唐府的院子并不小。 秦偃月站在门口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往哪个方向走。 东方璃嘴角轻抿，“你知道厨房在哪里？” “不知道。” “那怎么找？” “小看我。”秦偃月指着自己的鼻子，“只要有饭菜香味飘过来，我就能沿着味道找过去，走这边。” “刚才，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东方璃问。 原本的想法是，是让唐听絮自己解决问题。 他们最好不插手干预。 秦偃月还是在关键时候让飞影出手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他在等命令 “我被唐听絮感动了，这个理由你相信吗？”秦偃月说。 “哦？” “我原本以为唐听絮就是个烂好人，软柿子，是个善良无底线的蠢蛋。”秦偃月，“听了她的一番话，我突然觉得，我看人未免还是流于表面。” “不是唐听絮蠢，是坏人太可恶。我们不能用受害者有罪论去定义一个善良温柔的人。” “何况，她那种人在听到恶人要对我们动手时，甚至抛弃了一切来维护我们。她都自身难保了还能保留着这份忠诚，很难得。”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眉眼弯弯，“老七，我现在相信你的眼光。唐元是你欣赏的人，那唐元教出来的女儿，一定不差。” 东方璃先是一愣。 随后嘴角高高扬起。 他没再执着唐听絮的话题，声音淡淡然，“找到厨房的位置了吗？” “在那边。”秦偃月指着远处。 “哦，我怎么一点香味也没闻到？” “我也没闻到。”秦偃月眼睛笑成了月牙，“是我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黑蛋落到了一个院子里，它定是找到了好吃的。” 东方璃：…… “好好的食物，不能让一只蠢猫给糟蹋了。偃月，快走。”东方璃与秦偃月十指相扣，快速去往厨房。 另一方面。 屋内。 唐听絮早已经知道了秦偃月和东方璃的真实身份。 自然也能猜测到飞影不是一般人。 但见识到飞影如鬼魅一样的身影之后，还是有些震惊和回不过神来。 “唐姑娘，请尽管吩咐。”飞影道，“在下任凭姑娘差遣。” 飞影扫视着屋内的人，“就算是你命令我将他们杀掉，我也会照做。” 唐听絮有些矛盾。 杀人，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刚才的一腔热血退了下去，唐听絮有些不知所措。 陈颂实躲在一旁。 他看着飞影如鬼魅一般出现，看着胖女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折断了胳膊…… 他有种预感，这个黑衣男人可以在瞬间杀掉他们。 陈颂实眼珠转了几下。 硬的肯定不行，现下只能来软的。 “听絮，你听我说，这里面有误会。” “我刚才喝了一点酒，酒意上头，被这肥猪恶婆娘给怂恿了，你不要当真。”陈颂实说，“你想要什么，我这就给你拿。” “千年人参是吧？肥婆，还不快去拿！顺便拿五百两银子让听絮去买药。愣着干什么？去啊！”陈颂实一脚踢在胖女人身上。 胖女人原本就疼得要死要活。 听到陈颂实的话，那股火气蹭蹭往外窜。 “陈颂实你敢打我？你敢喊我肥婆！”胖女人呲牙咧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还敢顶嘴！”陈颂实怕惹怒了飞影，一巴掌扇在胖女人脸上。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我让你去拿你就去拿，还不快点去！”陈颂实又补过去一脚。 这一脚恰好提到了胖女人的手臂。 胖女人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陈颂实我给你脸了是吧？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算哪根葱？”胖女人被打急了，不顾受伤的手，朝着陈颂实扑过去。 胖女人很重，如小山一般将陈颂实压在地上。 陈颂实感觉到巨山压顶，痛苦窒息。 他用力推打开胖女人。 胖女人不甘落下风，拽着陈颂实就打。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越打越凶。 飞影饶有兴趣地看着狗咬狗。 唐听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的。 “你要干什么？”飞影淡淡地说，“善心发作？想要放过他们？” 唐听絮低下头，懦懦的，“继续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原先，太子妃的身边有一个跟你性格差不多的丫头。”飞影说，“那丫鬟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每把太子妃气得咬牙切齿。” “太子妃告诫过她，人可以善良，但你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不然，你那不是善良，只是软弱。” 唐听絮身躯一震。 “我想，令堂让你保持善良的意思，不是让你无底线保持善良，而是让你对万事万物保持善意。这份善意和你的烂好心不同，是从你自身出发，对外界万物所存的善意。”飞影继续说。 “我不懂。”唐听絮说。 “你是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善良，但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无底线的善良，给多少人造成了伤害？”飞影问。 “若不是因为你，那些被陈颂实逼得家破人亡的人家，兴许还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你种下的因，成了别人的恶果。你还觉得你这样的善良是对还是错？” 唐听絮的身体僵在那里。 飞影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她心头炸裂开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更没考虑过被陈颂实伤害的那些人也有关系。 飞影语气淡淡，“你信佛吗？” 唐听絮不明所以，她点了点头，“因家母信佛，所以我也会去上香祈祷，诵读佛经。” “那我问你。”飞影说，“一个善人，救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但，这个恶贯满盈的人被你救活后屠杀了上千人，若这个善人不救，这上千人或许就不会死。” “一个做过坏事的人，杀掉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却避免了一场屠戮。这两个人若是见了佛祖，谁能够前往极乐世界？” 唐听絮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想，你没有领会善良的真正含义。仔细想想吧。”飞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他斜倚在一旁，看着扭打在一起的渣男贱女，嘴角轻轻抿起。 看到这种狗咬狗的场面，心情愉悦。 只是…… 这唐听絮优柔寡断令人生厌。 若是太子妃在场，必定会将他们撕个体无完肤，那场面才叫畅快淋漓。 可惜太子妃不在，唐听絮烂泥扶不上墙。 “够了！” 正在飞影惋惜时，唐听絮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声。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炷香时间，将我需要的药材摆到我面前，不然……” “不然你怎么样？”五短身材的男人走进来，看到飞影之后，立马甩了唐听絮一巴掌，“反了你了，贱货，你敢偷人，还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唐听絮的脸几乎被打歪，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飞影没有阻止。 他在等唐听絮的命令。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唐听絮本就体弱，接连被扇巴掌，头嗡嗡直响。 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刚刚被激起的斗志也被这一巴掌打回了原形，骨子里的懦弱涌出来。 她想逃避。 但，过往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一同浮现的，还有飞影那段话。 那段有关善恶之分的言论如雷一般震彻着唐听絮原本的价值观。 两种观点充斥不停，唐听絮在挣扎。 “是我错了吗？” “我所谓的善良，根本不是善良，只是懦弱，是逃避，是自我安慰？” “那些因为陈颂实而家破人亡的人家，都是我一手造成？是我错了，娘，是我错了吗？” “如果不是我，我爹，以及被陈颂实祸害过的人，都会健健康康，都是我的错。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听絮抱着头，挣扎着，痛苦不堪。 飞影蹙眉。 唐听絮那原本就很脆弱的精神，在崩溃。 再继续崩溃下去，后果可能会很糟糕。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飞影用了内力，直接将声音传到了唐听絮心底，“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你能改变当下。只要想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 “改变当下。”唐听絮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精神一震。 “对，你父亲还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飞影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还来得及。”唐听絮心底深处原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彻彻底底。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覆盖在心底的一层云在霎时间散去。 散的彻彻底底。 生平第一次，唐听絮感觉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愤怒！ 唐听絮看着陈颂实一家，眼圈通红。 “是我错了。”唐听絮擦着嘴角的血迹，“我错的彻彻底底，我所以为的善良都是错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会流离失所，更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 “就因为我的纵容，让你们这些恶人得逞。我唐听絮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要改变当下，我绝不会再让你们任意欺凌，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黑衣少侠。”唐听絮指着五短身材的男人，“刚才他用那只手打的我，就砍断他哪只手。” “是。”飞影接到了命令，向着五短身材的男人逼近。 五短身材的男人是陈颂实的亲爹，为人刻薄猥琐，异常贪财，但凡他所到之处，就像被收割过的庄稼一样，一粒粮食也不会落下。 故而，他有个外号叫镰刀陈。 镰刀陈是个很典型的外强中干，他表面看起来很横，其实内心怂的一笔。 看到飞影走过来，已经吓个半死。 “那个，听絮，误会，刚才都是误会。”镰刀陈翻脸比翻书还快，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赔笑脸，“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听絮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下手没轻没重。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你要是不解气也可以打我。不不，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打。” 镰刀陈说着，啪啪扇自己的耳光。 唐听絮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们。 面对镰刀陈的哀求，她第一次没有心软，只觉得可笑。 飞影下手利落。 手起刀落，镰刀陈的手已经被砍下来。 鲜血如喷泉一般奔涌而出，溅落了一地。 随后，镰刀陈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喊了一半，镰刀陈看到被切断的手落在血泊里，手指还在动。 他登时吓破了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场面太过血腥。 除了飞影之外，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唐听絮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脸色惨白，下意识地退缩到一旁，瑟瑟发抖。 陈颂实和胖女人也吓了个半死。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知道了害怕。 “听絮。”陈颂实生怕唐听絮会让飞影砍断自己的手，忙赔笑，“你别生气，你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晚了。”唐听絮牙齿打颤，身板却挺得很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唐听絮道，“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奉还回来。少侠……” 陈颂实听到“少侠”两个字，吓得腿都软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别，听絮，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赶尽杀绝。” 胖女人也被吓坏了，跟着跪在一旁，“是啊是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你磕头赔罪，手下留情啊。” 他们将头磕得砰砰响。 “看到了吗？”飞影语气淡淡的，“你若软，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你若硬，他们就跪地求饶，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下命令吧，就算是将他们千刀万剐我也照做。”飞影说。 唐听絮脸色煞白。 她皱着眉头踟蹰了一会。 突然捂住嘴，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是我刚才太激进了吗？”飞影眯起眼睛。 唐听絮心理素质没那么强，乍学会反抗就看到那么鲜血，会有不适也正常。 “原来你怕血。太子妃以前也有这个毛病， 后来不知怎么就痊愈了。你把你的禁忌早些告诉我，下次我换个出血少的方式砍。”飞影淡淡地说。 唐听絮呕了一会，胃里稍微舒服了些。 她用手绢擦着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少侠，我一直以为您冷酷无言，没想到您还挺话痨的，谢谢你鼓励我。” 飞影轻笑。 先前他身为暗卫，以前很少说话，如影子一般活着。 自从遇见了太子妃之后，他不止一次被拉出来唠嗑踢毽子。 还被安排下田翻地，采摘草药，遛猫遛狗。 堂堂一个暗卫被太子妃当成了保姆用，他也因此从生活在暗处的影卫变成了活在阳光下的人，久而久之，话也多了起来。 “少侠怎么称呼？”唐听絮问。 “飞影。” “飞影少侠。” “叫我飞影就好。”飞影道，“你想通该怎么做了？” “嗯！”唐听絮的声音从来都没这么坚定过。 她整理了表情，再次走回屋子里。 “陈颂实，该说的话我已经全部说明白了。今天我可以暂时放过你们，但我有要求……”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您家猫什么德行您没数吗 “第一，我要你们在半个时辰内准备好最干净最好的房间来给贵客住。第二，将我需要的药草找来。你们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完不成，后果自负。”唐听絮说。 “是，是，我们这就照做！”陈颂实和胖女人屁滚尿流地跑出去。 全然不顾屋子里已经昏迷的镰刀陈。 唐听絮看着手腕还在流血的镰刀陈，表情复杂。 “放心吧，这男人死不了。”飞影说，“在砍断他手腕的时候，我就点了他的大穴，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让他就这么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唐听絮松了口气。 她转向已经吓傻了的打手们，“你们，有不想听我话的人站出来！” 打手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早就被飞影的杀气吓破了胆子，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站出来。 “你们拿的是唐家的钱，希望你们认清形势。你们，将这屋子处理干净。”唐听絮说。 打手们不敢反抗，各自散开去打扫。 唐听絮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不已。 等所有人都散开后，她的精神放松下来，扶住门框深呼吸了好一会，才稍稍好了一些。 “喵……” 有猫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猫似乎是叼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叫声呜呜的。 唐听絮抬头看去。 只见一只胖胖的黑猫矫健地从屋顶跳到树上，再顺着树跳到飞影头上。 爪子胡乱抓了抓飞影的头发，将他的头发抓乱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跳下来。 “喵。”它懒洋洋地走到唐听絮跟前，嘴里叼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给我的？”唐听絮震惊无比。 “你是谁家的猫？”她想摸一摸黑蛋的头。 黑蛋闻到了唐听絮手上的味道，嫌弃不已，扭头就走。 它轻车熟路地爬到飞影肩头上，一脸不屑地赏给飞影一爪子。 飞影很无语。 “黑大哥，咱们俩的仇怨这是没完了？上次我抓你也不是我的意愿，那是太子妃的命令，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喵！”黑蛋又赏给飞影一爪子。 “我不该反驳，我给你小鱼干，你别挠我了行吗？” 黑蛋喵呜一声，又糊过来一爪子。 “双倍！” 黑蛋这才停下来，一脸得逞地舔爪子。 “飞影少侠，你，跟猫在说话？”唐听絮瞪大眼睛，一脸见鬼的样子，“猫，成精了？” “喵！”黑蛋很不高兴。 ——本大爷好心给你送药，你竟然说本大爷坏话，不识抬举！ 唐听絮看着呲牙咧嘴的黑猫，有些惊悚。 她往后退了两步，“它刚才对我呲牙，它真的听懂了？” “莫非，莫非这只猫是妖，妖怪？！” “有妖怪！”唐听絮吓得大叫一声，不停地往后退。 她慌不择路，被门槛绊倒。 头重重地撞到了门框上，双眼一翻，人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 飞影：…… 黑蛋：…… “我忘了告诉她你的与众不同了。”飞影看着肩膀上的小玩意儿，“凡夫俗子看了如此聪明的你，会把你当成妖怪也正常。” “喵！”黑蛋糊给飞影一爪子。 ——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你把人吓晕了，现在该怎么办？”飞影无奈，“算了，还是先把她带给太子妃瞧瞧吧，出人命就不好了。” “你自己走，我扛着她。” 黑蛋不乐意，跳到了飞影头上，爪子牢牢地抓住飞影的头发。 “你想把我抓成秃头？黑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抓捕你是太子妃的命令，我喂给你多少小鱼干了你还不原谅我？”飞影很无语。 “喵……” ——笨蛋，本大爷是那么小气的猫吗？你这蠢奴才越来越杜衡化了！ 飞影听不懂黑蛋在喵喵些什么。 他就是觉得这只猫在口吐芬芳，还是在对他口吐芬芳。 …… 秦偃月跟东方璃在厨房附近寻了一处干净的房间。 将洗了许多遍的肉和菜放在桌子上，正煮着火锅。 秦偃月瞧见飞影扛着唐听絮到来，微微挑眉，“你扛着人家做什么？” “她被黑蛋吓晕了。”飞影将唐听絮放在椅子上，“我不知该将她放在哪里，就扛了过来。” “喵。”黑蛋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罪，心安理得的跳到桌子上吃鱼。 “她被一只猫吓晕了？”秦偃月，“胆子真小。” 飞影嘴角抽了一下。 “您家猫是什么德行您自己不清楚吗？普通人见了它，可不得以为见了猫妖？”飞影默默吐槽着。 “你在说什么？”秦偃月夹了一片涮肉。 “没。”飞影脸色严肃起来，“我正想跟您汇报刚才的盛况呢。” “来，说说！”秦偃月一脸八卦。 飞影将院子里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他们听。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老七，不错啊，唐听絮终于学会反击了。”秦偃月，“那也是时候将属于咱们的财产拿回来了。” 东方璃微微沉吟，“不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飞影，你去打听一下有关唐听絮口中的那位李叔叔的情况。” “是。”飞影闪身离开。 “回来。”东方璃又喊了一声。 飞影又折返。 “先吃饭吧。”东方璃道，“你们四个也一起。” 飞影愣了一下。 隐藏在暗处的四个人暗卫也愣住了。 “这，不好吧？”飞影挠了挠头，“我们怎么能跟您们一起用膳呢？” 秦偃月笑道，“这不是在王府，我们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太子和太子妃，没必要那么讲究。” “火锅要人多才热闹。天寒，你们跟了一路辛苦了，先吃点热的，等会我还有任务要交代给你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除了飞云飞渡之外的两个小尾巴。 两个小尾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原本面貌来。 他们性格沉闷，不喜言语，只是行了礼，话却一句也不说。 “两位大哥辛苦了。”秦偃月倒了一杯水，“一直知道你们在我身边，却从来没见过，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们一杯。” “她们是女的。”东方璃说。 秦偃月嘴角一抽，“女的？” 为什么身上一点女人的香味都没有？ “当然。”东方璃理直气壮，“飞云飞渡都是男的，你如厕洗澡睡觉时，他们不便在前，所以我又安排了两个女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你竟然在监视我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原来她如厕，洗澡，入睡的时候也会有人盯着。 难怪她总是时不时觉得暗处有眼睛。 “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介绍过。”东方璃，“她们之中个头稍微高一些的名为飞燕。稍微矮一些的，名为飞花，你别看她们是女子，却是在暗卫里数一数二的。你大可放心。” “不，我没纠结她们的功夫厉害不厉害。”秦偃月暗暗拧住东方璃的腰间，“我是刚刚才发现我一点自由也没有。” “东方璃你小子可以啊。为了监视我不择手段，是不是我睡觉翻了几个身，说了几次梦话你都知道？” 她下手很用力，疼得东方璃抽了一口冷气。 “二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下手轻点行不行？”东方璃，“是我害怕有人钻空子。” “钻空子？我看是你想禁锢我！！” “没有，她们两个不会窥探你的隐私，只会在远处看着。”东方璃忙解释，“飞云飞渡他们是男的，终归有不方便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他们的盲区对你出手，我定会追悔莫及。” “再说，你过了多久就要生了。你生产的时候是你最虚弱的时候，飞云他们无法进产房，飞燕她们则没有禁忌，我也是出于这层考虑。”东方璃安抚秦偃月，“千真万确，没有一句假话。” 秦偃月依旧不太高兴。 那种被人窥探了所有隐私的感觉，很不爽。 “不行。”秦偃月，“我现在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东方璃你过分了你知道吗？你二十四小时监视我，我这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再说，她们两个就算是轮班监视我，也要一个人工作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六个时辰，这工作时间太长了。” 东方璃脸黑了黑，“这不是监视，二丫，我没有监视你。” “我的本意是让她们保护好你，你的隐私她们不会透露给我。再说，她们两个已是你的人，只听你的命令……” 秦偃月猛地一拍桌子。 东方璃的话瞬间被吓了回去。 “她们只听我的话？我从来没有指挥过她们，甚至要不是你召唤，她们都不会出现。她们只听你的话还差不多。”秦偃月戳着东方璃心口，“东方璃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我错了，你别生气。”东方璃见秦偃月真生气了，“以后都听你的。” “我不信。” “我发誓。”东方璃举起手。 “好好的发什么誓，有病！”秦偃月背过身去。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二丫，我保证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我只是因为上次的事后怕，害怕你会遇见危险，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这就将她们撤掉。” “凭什么？”秦偃月听得火大，“我这里是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你说该怎么办？” “凉拌。” 东方璃：…… 他们两个一来二去拌嘴拌得热闹。 暗卫们自觉地退到了远处。 飞云幸灾乐祸地看着沉默不语的飞花飞燕，“定是你们两个玩忽职守，让太子妃厌烦了你们，我跟飞渡就不一样了，我们是太子妃亲自承认的存在。” “前几天太子妃还让我们帮忙缠毛线呢。还有，再前前几天，太子妃还带着我们一起去外面挖什么草。” 飞花冷冷地瞥了嘚瑟不已的飞云，“你们，知道不知道暗卫的暗字怎么写？暗，是隐藏在暗处，懂？莫非，你这些年的特训都训到狗身上了？” 飞云：…… 飞云似乎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暗卫。 他默默地嘟囔，“飞影大人不也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飞花冷笑，“你是暗卫，是影子，影子就该躲在暗处。飞影大人，您说呢？”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飞影。 飞影指着自己，“我？不清楚。” “在很早之前，我的确认为我们就该活在暗处，是主子的影子。”飞影说，“后来遇见了太子妃，我觉得暗卫并不一定在暗处。” 众人不解。 暗卫不在暗处，那还叫什么暗卫？ 飞影但笑不语。 秦偃月跟东方璃拌嘴了许久，等吵饿了想吃饭时，才发现其他人都远远地躲了起来。 只有一只没脸没皮的黑猫吃鱼吃得心安理得。 “你们都躲那么远干什么？”秦偃月招呼着，“我饿了，快点过来。” 众人都没有动弹。 “飞影，你是他们的老大，带他们过来吃饭。”秦偃月，“快点。” “走。”飞影率先走过去，落座。 四个暗卫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不合规矩，始终无法往前迈步。 “吵完架了？”飞影问。 “夫妻之间拌嘴能叫吵架吗？”秦偃月夹了一块涮肉，“那叫情，趣，你们这些单身狗们不懂。” 东方璃在一旁点头，“的确，你们不懂。” “你们怎么还傻愣愣地站着？快点坐下吧。”秦偃月瞧着犹豫不决的几个人，有些无奈，“想让他们跟飞影一样，果然还是有点难度。” 秦偃月不想再让他们四个为难，“罢了罢了，你们再摆一个桌子，在一旁吃，这样可以了么？” 四个暗卫终于松了口气。 …… 唐听絮是被饿醒的。 浓浓的香味充斥在屋子里，在这阴云连绵的阴冷的天气里，勾的她肚子咕咕直叫。 唐听絮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小桌子上的四个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身上隐隐可见杀气。 强大的气场碾压着本就虚弱的唐听絮。 唐听絮脸都白了。 “早先便知有黑白无常，却不曾想单单这黑无常就有四个。”唐听絮带着哭腔，“我死了，不知父亲会如何，也不知母亲是否还在黄泉路上等我。” “对不起，是我愚笨，让您们四位久等。”她冲着四个暗卫深深鞠躬，“等您们用完膳，我就跟您们上路。” 久久，没有回应。 唐听絮鞠躬鞠得有些累。 她悄悄抬起头，瞧着小桌上四个黑衣人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唐听絮更加紧张。 “诸位无常，莫非，莫非是我说错话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 “喵！”一声猫叫传来。 唐听絮脸色大变，浑身剧烈颤抖，下意识地向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原来不是地狱 唐听絮目之所及，正是一只毛发黑亮的大黑猫。 大黑猫从光影里走来。 如要化形的妖怪那般，纵身一跃跳到黑无常们用膳的桌子上。 黑无常们递过一盘鱼。 黑猫如帝王一般坐下来，明明是张猫脸，却能看出不屑的神情。 它姿态优雅地将鱼吃下去，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唐听絮见到黑蛋，脸变得更加煞白。 “妖，妖怪……” “能让黑无常奉为上宾的，一定是大妖怪。黑猫妖怪果然是来索我命的……” 黑蛋很无语。 这女人真没礼貌。 它只是比普通猫聪明一点，黑了点，但绝不是什么妖怪！ 黑蛋幽幽地看着唐听絮，决心吓一吓她。 “喵。”黑蛋竖起毛发，张开大嘴，凶猛无比地朝着唐听絮走来。 “人都说黑猫是地狱的化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唐听絮吓得要命。 “喵！”黑蛋张开四肢，从桌子上跳下，冲着唐听絮攻击而去。 “不要！不要吃我。”唐听絮下意识地抱住头。 黑猫并没有扑到身上来，她也没有被撕咬。 唐听絮睁开眼睛。 瞧见秦偃月正一脸无语地抓住了黑猫。 “不是跟你说了不准随意伤人？”秦偃月捏住了黑蛋的后颈，“忘了？” “喵。”黑蛋舔着爪子。 ——本大爷吓唬吓唬她而已，谁让她说本大爷是妖怪。 唐听絮有些反应不过来，“云，云夫人？” “我还没死？” “不是地狱黑猫和黑无常来抓我了？”唐听絮说。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秦偃月， “你当然没死，瞧瞧，你影子还在呢。” 唐听絮看到自己的影子，又掐了自己一把。 终于确定自己还没死。 “我没死，那这只黑猫……”唐听絮怯怯的，“真的是猫妖吗？” “哪有什么猫妖啊？你别害怕。”秦偃月笑道，“我家猫跟普通猫不太一样，行为有些古怪。不过它就是一只普通黑猫，不是什么妖怪，更不是什么地狱使者。” 黑蛋很不满。 它明明就是血统最高贵的南陆圣猫，怎么能将它跟普通猫相提并论？ “喵呜！”黑蛋挣扎着从秦偃月的禁锢中逃出来。 它看也不看唐听絮一眼，跳到桌子上吃鱼去了。 唐听絮呆愣愣的，“云夫人，刚才……它好像听懂了咱们在说什么？” “你一直在说它是妖怪，它不太高兴了，想吓唬吓唬你。”秦偃月道，“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猫，名为黑蛋。” “喵！”黑蛋很不满。 ——说了多少次，本大爷的名字是墨玉，才不是黑蛋这么土气难听的名字。 “哦，哦。”唐听絮依旧愣愣的。 “这四位也不是什么黑白无常，只是穿着黑衣而已。”秦偃月道，“你刚刚醒来，可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稍微醒醒盹就好了。” 唐听絮用力拧了自己一把。 疼痛感很明确地告诉她，她不是进了地狱。 她只是从院子里来到了厨房而已。 “厨房里的其他人呢？”唐听絮整理了仪容，“对了，我睡了多久，云夫人，我父亲的药……” “厨房里的人已经被我们清理出去，这里是安全的。你父亲的病暂时没事。”秦偃月说，“那些药今天吃明天吃都一样，我让你去要那些药，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明白了，我也不再多说。行了，别愣着了，来吃口热乎的暖暖身体。”秦偃月盛了一碗肉给她。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让云夫人您……”唐听絮受宠若惊。 “别那么多规矩。”秦偃月有些头大，“今天这顿饭例外，坐下，这是命令。” 唐听絮的心绪很复杂。 她又无法拒绝秦偃月，战战兢兢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父亲的病，我会尽全力。”秦偃月说，“按照我的推测，他应该能在三天后醒来。” 唐听絮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您说，我父亲能在三天后醒来？”唐听絮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秦偃月说，“他这些年一直拼命保持着意识不散，只要解开毒，再调养一下身体，醒来是很正常的事。” 唐听絮神情一僵，“您说，父亲一直保持着意识不散？” “没错。” “您的意思是，这些年，他一直是有意识的，是清醒的？”唐听絮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秦偃月，“人的生命很脆弱，同样的，也很伟大。若是你父亲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可能早就死了。正是因为他不想放弃，所以才拼尽全力保持着意识。” “就算这丝意识只剩下头发丝一般粗细的一点点，他也苦苦维持着。也多亏了他的坚持，我才能在短短三天内唤醒他。” 唐听絮的眼泪不断奔涌，“那，我对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是吗？” “这个我不能保证。”秦偃月道，“你父亲的意识很微弱，或许只维持这点意识他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你可以等他醒来问问他。” 唐听絮控制不住情绪。 她已经说不出话，低头啜泣，泣不成声。 “别哭了。”秦偃月递过来一个手绢，“吃点东西，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唐听絮往后退了两步。 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感谢您们所做的一切，我唐听絮铭记在心。谢谢，谢谢您们，但我不能跟您们一块吃，这不合规矩……” 秦偃月快被这些繁文缛节累死了。 “行吧，你跟飞云他们挤一桌。”秦偃月直接将人撵走。 “对了，你的牙，我会想办法帮你补一补。”秦偃月说，“我虽不是专业的牙医，不过我想到了补牙的好方法。” 唐听絮千恩万谢。 等吃完了饭，毛毛细雨已停。 黑夜中遍布雾气，笼罩着一切。 秦偃月有些疲惫，让飞影照顾着唐听絮去处理家务事后，准备去休息。 她有些犹豫。 刚才的房间又脏又破，还见了血，着实不想再过去。 东方璃看出了她的想法，“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东方璃带着秦偃月来到一面石头墙附近。 他不知按了什么。 石头墙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劝你还是坦白从宽吧 那条通道就像石头墙壁硬生生被折开之后出现的。 沿着通道前行了一段，有台阶出现。 台阶向下蜿蜒，秦偃月手中的火折子光线有限，只能看清三四个台阶，不知通向何方。 “这是？”秦偃月看向东方璃，“密室？” “别院。”东方璃扶住秦偃月往下走。 “喵！”黑蛋很新奇，率先跑下去。 它跑得太急，腿又短，圆滚滚的身体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喵呜声传来的，是砰砰的声响。 许久后才发出“咚”一声，它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 秦偃月害怕黑蛋被摔坏，匆匆走下去。 走到台阶尽头，瞧见黑蛋正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两眼冒金星。 黑蛋瞧见她来，蔫蔫地喵呜了一声。 “跑那么快干嘛？”秦偃月给它检查了一下。 腿脚头都没大碍，就是摔懵了。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戳着黑蛋的脸，“幸好这台阶不怎么高，要是台阶高，怕是会把你摔成脑震荡。” 黑蛋整只猫都不好了，再不肯走路，张开小爪子要抱抱。 它乖乖地窝在秦偃月怀里，委屈巴拉的样子。 秦偃月借着微弱的光芒看了看四周。 四周依旧是墙壁，前面已没有路。 “接下来该走哪里？”秦偃月问。 东方璃在墙壁上不知按了什么，墙壁依然跟上次一样对折开，又一条通道出现。 和刚才不同，这条通道不是向下的，而是一条走廊。 走过长长的走廊之后，依旧是墙壁。 “这一层层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秦偃月走得有些累，“你们设置了多少机关？” “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东方璃重复刚才的步骤。 墙壁之后，是一扇大门。 大门上的锁，赫然是上次遇见过的九九八十一道莲花锁。 这锁不仅很难打开，还包含无数变化，是高级防盗锁。 先前遇见的那把比较小，这一把比较大，上面刻着的莲花也比较粗糙。 结合莲花锁和这一层层的墙壁。 “老七，莫非这里……”秦偃月莫名想起那个四象祭坛。 四象祭坛里的机关，也是这么一层套一层来着。 她嗓子紧了紧，“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这扇门后，也是祭坛？这里怎么会有莲花锁？” “想什么呢？”东方璃笑道，“这不是莲花锁，确切地说，不是正宗的莲花锁。” “这道锁只有四十九道，是仿制的莲花锁，比正宗的莲花锁不知弱了多少倍。瞧，开了。”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之后，锁被打开。 大门缓缓开启，有刺眼的光线袭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才看清。 大门之后并不是什么祭坛，而是一个房间。 房间的布置和她的卧房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秦偃月环顾着四周，“复制的咱们的房间？” “嗯，喜欢吗？” “你特意让人布置的？” “这倒也不是。”东方璃淡淡地说，“这是别院，别院自是我居住的地方。我这个人毛病多，自是不能跟他们住一起，所以，这个房间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这里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用过，偃月，我去找热水，你先沐浴……”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瞧见秦偃月正幽幽地看着他，挑眉“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你特意为我布置的，我怎么能不喜欢？”秦偃月在美人榻上侧卧下来。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抚摸着黑蛋。 “老七，我还是劝你坦白从宽吧。” “坦白什么？”东方璃坐在她一旁，“你莫不是以为我在这别院里金屋藏娇？冤枉，若是如此，我怎么会把你带过来？这里真的就是我落脚的地点。” 秦偃月哦了一声，“原来还有金屋藏娇这招，你藏娇不藏娇跟我没关系。” 她似笑非笑，“老七，你刚才说，这个房间存在了许久？” “自然。” “你以前就养猫？”秦偃月指着猫窝和猫爬架，“当时我要将黑蛋的猫窝搬进卧房里，你闹了多少别扭？” 东方璃这才注意到有猫窝。 他额角跳了两下。 杜仲和杜衡这两个不靠谱的兄弟！ “行了，你们别瞒我了。”秦偃月懒懒的，“实话实说吧，来唐家别院是不是早就定好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边出事了？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东方璃见已经瞒不住，索性不再瞒了。 他说，“其实我没骗你，这的确是我的房间，在来这里之前，我让人提前将布局改了改，想让你住得更习惯点，毕竟咱们可能会在这里住不短的一段时间。” “谁知那个笨蛋竟将猫窝之类没用的东西一并放置了。”东方璃捏着眉心。 他就不该将这种细微工作交给杜衡。 “来这边果然是早有预谋的。”秦偃月，“让我猜猜，提前来布置房间的人是杜衡？” “是杜衡画的图，杜仲布置的。”东方璃说。 “目的呢？你来这边的目的，不会就是陈颂实？那种渣男，没必要你亲自出马吧？”秦偃月问。 “实际上，宋含章陶醉他们回闻京城，也不是回来玩的，他们除了跟我汇报情况，最主要的目的是调查一些事。”东方璃，“除了宋含章他们，最近这段日子，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哦，展开说说。”秦偃月说。 “柳驰叛变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柳驰没有叛变，老七，我该怎么说你才相信，柳驰绝对不会叛变。他是我救下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我也相信瑶妃娘娘的弟弟不会做这种事。”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说，“柳驰出事不是偶然，是魏远星的军营里真的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等级不低，还嫁祸给了柳驰，这件事很严重，魏远星那边焦头烂额。” “宋含章和燕赤云的队伍里，也出现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而负责生意方面的陶醉，遇见的问题最大。” “从今年上半年开始，我名下的店铺在以令人震惊的速度亏损，这些亏损的隐藏性很好，甚至连陶醉和钱青阳都没能察觉到。” “店铺亏损这不是最重要的，还有一件更严峻的事。”东方璃声音沉下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东方璃的老谋深算 “什么？”秦偃月坐直，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 “田地。”东方璃说。 “父皇并不鼓励经商，但因为天灵道人的缘故，东陆王朝农商并重，皇子经商也需要依法纳税，父皇知道我们闲着没事开个铺子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时不时去蹭个饭，只要不出格，不恶意竞争，他也懒得管。” “田地就不一样了。”东方璃，“虽说农商并重，实际情况却是，田地盐铁粮食等涉及到民生的生意都掌握在东陆王朝手中。” 秦偃月点着头，“我懂，父皇怕有人拿下太多田地借机屯粮。” “是。”东方璃说，“我因身份的缘故，田地并不在我名下。” “你还玩了一招金蝉脱壳？”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苦笑，“说起来，那些田地在先前只是荒地，是云霓觉得空着太浪费，想将荒地买下来开垦成了田地。” “开垦后的田地要上交给朝廷。但上交给朝廷后，再由朝廷统一买卖，到头来那些贫穷人家依旧买不起。我就让云霓以荒地的方式购买下来，再将这些荒地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买不起地的农民。” “云霓手下有个很擅长种植的人，由他来指导当地农民进行开垦，施肥，因地制宜去种植。前三年免租，三年后不管收成有多少，每个成熟季都要交一成租子。贫农们有了田地，劲头很足，那些地很快就变成了良田。” 秦偃月不由得感叹。 东方璃这招厉害啊。 不用自己花钱去开荒，直接租给农民，让农民去开垦种植，不仅能得到良田，还能帮助贫农渡过难关。 “我为了避免麻烦和误会，那些田地不在我名下，而是转移到无关人员头上。”东方璃说，“这些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从今年上半年……确切地说，是从我登上太子之位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背后之人的行动在加快。” 东方璃接着说，“今年秋收之后，负责掌管钱财的陶醉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陶醉与钱青阳分头调查，这一调查，果真调查到了一些事。” “账面上的钱和收租并没少，跟往年相差无几，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没能及时发现问题。但，经过调查之后，我们才发现，是有人在剥削农民。”东方璃声音有些愤怒。 “原先我们只需要农民们上交一成租子，碰到灾年还会免收。他们的日子过得都不错。调查出来的结果是，现在租种的农民要交九成租子，收租的人上交一成给我们，留下八成中饱私囊。” “农民原先留九成，现在只剩下一成，除去种子施肥等等，等于这一年白干，农民们自然很不满。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爆出这些田地是在我名下。” “有关我大肆购买田地，剥削农民，囤积良田粮食的事传播出去，越演越烈，反抗的人越来越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股力量反对我当太子，在某些人的煽风点火下，呼声越来越猛，再加上舟流城的事，最终还是惊动了父皇。” 秦偃月的心沉下来，“父皇接连找你谈话，是因为这事？” 东方璃点头。 “父皇很生气，我无法反驳，也无法撒谎，只能请求父皇宽限一些时间，我会将事情调查清楚。”东方璃说，“我让杜仲他们分头调查，发现唐元这边尤为严重。” “也恰好我要在去舟流城的途中金蝉脱壳，正好路过这一片，我就选定了这边。” “果然，这个别院不是你心血来潮提起的，是你早就算计好的。”秦偃月说。 “是不是当初我不选这里，你也会带我来这里？”她问。 东方璃轻笑，“没错，这附近只有这一个别院。” “我又被你算计了。”秦偃月，“所以，你早就知道唐元和唐听絮的遭遇？” “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东方璃说，“我先行派杜仲过来布置房间，杜仲将唐家的消息汇报给我。” “杜仲悄悄给唐元找过大夫，唐元身体状况不好，大夫没什么好办法，我带你来这边，也是存了你能帮他治疗的心思。” 秦偃月沉吟了一番。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效忠你的军队，还是你的生意，你的名誉等等，在上半年到下半年都受到了攻击？” “嗯。” “谁干的，有线索吗？或者说，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东方璃摇头，“暂时不能确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实力应该不比我们的实力差，他们的行动也很隐蔽。目标，还是太子之位。” “你觉得唐元这边是突破口？”秦偃月想了想，“那个设计唐元的李姓人，或许知道线索？” “不愧是二丫，一针见血。”东方璃笑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打草惊蛇，瓮中捉鳖，唐听絮目前的反应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接下来只等唐元醒来，我们应该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东方璃说。 “哦？” “唐元都病成这样却没死，唐听絮受尽虐待，也没有生命危险。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为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沉吟了一会，“一旦唐元或者唐听絮死了，就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差不多。对方怕查，也怕唐元是醒着的。一旦唐元醒来，对方一定会着急，着急之下就会露出马脚。”东方璃眯起眼睛，“再缜密的计策，也会有疏漏。” 唐元和李姓人，正是突破口。 秦偃月终于听明白了东方璃的布局。 不管是去舟流城还是去别院，看似是随机，其实都是经过缜密计算的。 秦偃月深深地感叹。 早先就知道东方璃是只狐狸。 现在才知，他分明是千年老狐狸，一个人能写出一本聊斋的那种。 “但愿唐听絮能够硬气起来，若她不硬气，你的计策也不一定能成功。”秦偃月有些困，不停打着哈欠。 “放心吧，有飞影在，唐听絮不会让我们失望。别在这里睡，我抱你去屋里。”东方璃说。 “咦，他俩什么情况？”秦偃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瞬间不困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有关幕后之人的猜测 “难道唐听絮喜欢飞影？我觉得他俩不太合适。”秦偃月，“不管是身份还是长相，都不太合适，还是趁早掐断他们之间的火花为好。” “想什么呢。”东方璃无语，“我把飞影留在唐听絮身边，是为了蛊惑唐听絮。” “蛊惑？” “你没察觉到么？飞影身上，有股让人感觉到很安心的气质。他说出来的话，即便是错的，也会让人信以为真。” 秦偃月回忆着飞影的种种行为，了然。 大概就是，杜衡那种性格的人，就算一本正经说话，旁人也不容易信服。 而飞影那种，就算是说胡话，也让人生不出质疑来。 说白了，就是飞影的话更有威信。 “你让飞影蛊惑唐听絮黑化？”秦偃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唐听絮变化太大，你打草惊蛇太过，蛇跑了怎么办？” “如果有人盯着咱们，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来这边，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对方提前做准备，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倒不必担心。”东方璃说，“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人跟着我们，跟随的人早在半路被引到了另一条路上。” “哦？” “他们去了另外的别院，那个别院里，也有一个你，确切的说，是我特意让人假扮的你。” 秦偃月恍然大悟，“你找了一个人假扮我混淆视听？” 东方璃点头。 “不会露出破绽吗？”秦偃月已经被这一重二重三重的计策绕晕了，“他们动点脑子就能知道那不是我吧？” “不会。”东方璃说，“今天假扮你的那位就会启程回闻京城，到闻京城之后，自有二哥和林飞镜接应，到时候会把你藏起来。” 秦偃月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们就安心在这里修养，对方应该无暇顾及咱们。”东方璃将秦偃月抱到床上，“我这些年的布置也不是摆设，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就不让他们好过。”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她踟蹰了一会，“老七，关于幕后之人，你心里是不是有答案了？” 东方璃挑眉，不语。 秦偃月自顾自说，“老大已死，老三的势力已经被瓜分，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老六几乎是个废人，皇后被废，苏家势力土崩瓦解，他的势力也分崩离析，不成气候。” “唯独能做到这种事的，就是二哥，我相信二哥的人品，所以排除。老八老九老十还是孩子，也排除。除了他们，只剩下老四，老五。我跟这两个人接触很少。” “经过四象祭坛那件事，我对老四产生了怀疑。我猜测着，这些事是老四做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何？”东方璃问。 “老四看起来庸庸碌碌，就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越是这种人越可怕。”秦偃月，“何况，若是老四攀上了西陆王朝，情况可能会急转直下。我总觉得上次在秦府，四王妃突然出现太过怪异。” “至于老五。”秦偃月捏了捏眉心，“怎么说呢？我跟他接触少之又少，只知道他云淡风轻，不喜权势，还是个妻管严。但，有些人，表面上闲云野鹤，其实一肚子的算计。” “这两个人都挺可疑的，你还是小心为妙。”秦偃月得出结论。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你笑什么？”秦偃月抿嘴，“我分析得不对？” 东方璃，“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上次冤枉皇叔那件事，你忘了？” “我没有乱说，这不是跟你吐槽吐槽么？”秦偃月抻过被子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胡思乱想了。” 东方璃的笑声停下来，深深地看着秦偃月。 “二丫，你为何总将目光放在几个皇子之间？” “因为他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是有希望成为皇子的。”秦偃月垂下眸子，“老八老十他们再大一点，你们就成九龙夺嫡了。”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除了父皇的儿子之外，其他人也会觊觎着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一愣，“皇叔果然有问题？” 东方璃：…… “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皇叔要是有问题，东陆王朝早就倾覆了。” 东方璃说，“其实，当初父皇登上皇位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这些事谁也不敢提及。史书和史官也都一笔带过，这是东陆王朝的禁事。” “我只听说过，父皇讨厌手足相残。”秦偃月问，“莫非，也跟那件事有关？” “嗯，先前我们进皇宫时所停留的位置不是紫武宫，那里名为宣武殿，在那里，曾经发生过流血大事件，听说十分惨烈。父皇登基后，宣武殿被封禁，那件事也成为宫廷禁事。”东方璃道。 “你的意思是，父皇这皇位，经历过残酷的争夺？”秦偃月，“难道，失败的那一方还没放弃？还在虎视眈眈想要将父皇拉下马？” “父皇的出身并不好，他没有皇叔那般幸运。”东方璃并没有正面回答。 “父皇年轻时很有魄力，从一个落魄皇子成为太子，中间所经历的血腥和痛苦无法言说。我这当儿子的自然也不能问，只是听皇叔偶尔提及，横竖，事情没你想的那般简单。”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东方璃给秦偃月掖了掖被子，“睡吧。” “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秦偃月不满，“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太长了，我甚至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父皇小时候说起。” “……你不打算睡了？” “那就长话短说。” 东方璃组织了语言，从父皇的生母开始讲起。 秦偃月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 听了不足一刻钟，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东方璃的声音在飘飞，却愣是进不到耳朵里。 一小会功夫，她已沉沉睡去。 东方璃无奈地看着已经睡熟的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所谓的睡不着？你明明睡得比谁都香。” “睡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 秦偃月疲惫得很。 这一觉睡得很结实，一直到清晨时分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东方璃喊了两声，没喊醒她，便悄悄离开。 东方璃离开后没多久。 睡梦中的秦偃月突然感觉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掐她的凶手不是人 勒住秦偃月脖子的那只手毛茸茸的，很大，也很有力量。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秦偃月的呼吸逐渐变得紧促。 秦偃月想挣扎，想挣脱这种可怕的感觉。 身体像是有千斤重，不能移动，也不能摆脱窒息感。 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秦偃月无法再睡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睛…… “谁！谁在掐我！” 秦偃月下意识地拿出了刀子，干脆利落地向着脖子上的大手刺过去，“你想干什么？！” “喵！” 尖锐的猫叫声传来。 猫似乎被刀子吓了一跳，浑身的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呲呲的哈气声。 秦偃月愣了几秒钟。 这才发现。 勒住她脖颈的不是刺客，不是凶手，而是一只猫！ 一只又黑又重的黑猫！ “黑蛋？”秦偃月将刀子放下来。 “你想勒死我吗？你难道不知道你很重？你往哪里趴不行，为什么非要趴在我的脖子上？” “幸好你躲得快，要是你躲得不快，今天咱们就可以吃猫肉火锅了。” “喵！”黑蛋跳到一旁，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一爪子糊在秦偃月脸上。 “嘿，你差点把我勒死，我说你两句你还闹别扭了？”秦偃月无语，“黑蛋，我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喵！”黑蛋被训，委屈不已。 它转过身，用小屁屁对准秦偃月。 秦偃月懒得理它。 屋子里没有阳光，只有夜明珠的光芒闪耀，不知现在是几点钟。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肚子咕咕叫起来。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饿，定是睡了许久。 黑蛋怕是也饿坏了才用这种方式叫醒她。 “喂，你是不是饿了？”秦偃月戳了戳它，“是我睡过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黑蛋依旧不理她。 秦偃月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还生气呢？” “喵！”黑蛋很不高兴地赏给她一爪子。 它从床上跳下来，用爪子挠了挠大门。 大门紧闭，根本开启不了。 黑蛋烦躁不堪。 “东方璃呢？他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秦偃月整理了头发。 “喵。”黑蛋坐在门口，眼神幽怨。 “你也要出去？” “喵！”黑蛋有些着急，一圈圈咬着尾巴，身体微微弓起，很着急的样子。 “啊，你要去如厕。”秦偃月终于明白了。 黑蛋不是饿了，而是要出去上厕所。 偏偏这里的门窗都很结实，它出不去，急得要命。 “稍等稍等，这就开门。”秦偃月想将门打开时。 门吱呀一声开启。 才开一条缝，一道黑影飞一般地窜出去。 东方璃看着站在门口的秦偃月，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并不。”秦偃月指着已经窜远的黑影，“我家的小猫咪要上厕所，我在给它开门。” 东方璃：……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秦偃月问，“我似乎睡了很久。” “还早，正是用膳时间。”东方璃，“要不再睡会儿？” “不了。”秦偃月，“我闻到了泥土的清香，想去外面瞧瞧。” 秦偃月补充道，“其实就是泥土中的放线菌散发出来的味道，雨后和清晨尤为明显。” 东方璃：…… 他也没问啊。 屋外，阳光明媚。 因昨天下过一场雨，夜间起了雾。 远山依然朦胧一片。 近处，却是秋高气爽，天空湛蓝。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空气清新。 “天气真好，乍寒还暖，正是最好的天气。咱们先去看看唐元的病情。” “不先用膳？”东方璃问。 秦偃月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饿了，“病人要紧，我回来再吃。” “方才我刚去过，唐元的精神状态不错。”东方璃说。 “醒了？” “没有。”东方璃，“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恢复。你先等着，我让人将饭菜端过来。” “没那么麻烦，咱们自己过去吃吧，正好天气不错，我也散散步。”秦偃月想了想，“唐听絮那边如何？” 东方璃眉梢挑了挑，“顺道过去看看？” 秦偃月对这种八卦很有兴趣。 他们尚未来到院子里，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是锅碗瓢盆掉到地上了。 秦偃月挑眉，“她该不会又被人欺负了吧？” 东方璃也纳闷，“按理说飞影在她身边，应该不会让她任人欺凌才是。” 秦偃月有些心累。 这唐听絮和原先的翡翠一样的性格。 左脸被人打了一巴掌，右脸还巴巴凑过来让人打。 “算了，咱们还是走吧，我最见不得这种场面，还是趁早离开……”秦偃月要走时。 东方璃一把抓住她，“是唐听絮将桌子掀了。” “哦？”秦偃月也学着东方璃的样子，透过镂空的花墙看过去。 院内，唐听絮正站在一旁，双手叉腰。 “这做的什么东西？”唐听絮指着陈婆子，“跟你们说的规矩，你们都当耳旁风？还是说，你们是故意的？” “这饭菜不合口味，重新做。” “可是我已经重新做了三遍了。”陈婆子咬着牙。 “三遍又如何？做不出我满意的来，十遍也得做。”唐听絮，“做饭之后去打扫院子，我不想见到一枚落叶。” “正是落叶的季节，你不想见到落叶，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陈颂实的原配，也就是那个胖女人嘟囔道。 啪！ 唐听絮一巴掌打到胖女人的脸上，“我让你说话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什么东西敢随意插话。” 胖女人想跟往常一样拿捏唐听絮。 才一靠近，就被飞影身上的可怕气息逼了回来。 胖女人被折断的手也没有处理好，只得恨恨地往后退了退，暗暗嘟囔，“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唐听絮觉得可笑。 “找茬？当初你们让我做这些的时候，我说了同样的话，结果呢？结果我只换了一顿毒打！怎么，用你们对我的招式来对付你们自己，你们就受不了了？” 胖女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反驳。 陈婆子不知道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发生踩踏事件后，她就昏迷过去。 一大早就被唐听絮拽到这厨房里来做饭。 陈婆子本想甩给唐听絮巴掌立立规矩。 谁知刚开口，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反击 陈婆子一向对唐听絮苛待。 唐听絮也是个软柿子，任人搓圆搓扁的。 陈婆子还当唐听絮是原先那个软柿子，嚎叫着冲上来。 还没等靠近，唐听絮拿起先前陈婆子打人用的戒尺，劈头盖脸一顿打。 陈婆子原本就有些懵。 被杀气腾腾的唐听絮打了一顿之后，原先的强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婆子再不敢放肆，只得被拉到厨房里，任劳任怨做菜。 做一遍，唐听絮就倒一遍。 平日里这些活都是唐听絮来做，陈婆子从来到唐家之后就养尊处优的，很少做粗活，这短短的时间已经累得腰酸背痛。 “唐听絮，你太过分了。”陈婆子累得要死，也慢慢回过味来。 她一摔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就来了两个外人给你撑腰你尾巴就翘上天了？打了这个打那个，瞧瞧你那浪模样，我们欠你的啊。” “你不就是仗着身后那个黑衣人吓唬我吗？等这些吃白饭的外人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唐听絮，你告诉你，你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乖乖求饶我还能原谅你，要不然……” “呸！”唐听絮直接淬了陈婆子一口。 陈婆子摸了摸脸上的口水。 “你敢吐我！”陈婆子先是被踩踏，又是被打，还被吐口水，窝在心里的火蹭蹭窜出来，“唐听絮，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算来了那两个吃白食的又怎么样？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敢耀武扬威，我就让我儿子做了他们，让他们永远出不了声！我说到做到，你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陈婆子正跳脚骂着，陈颂实从外头走进来。 陈婆子眼睛一转，立马摔倒在地，拍着大腿大喊，“疼啊，好疼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贱人大逆不道殴打辱骂婆婆，天理不容啊。” “儿子，你看见了吗？这个小贱人刚才推搡我，”陈婆子坐在地上撒泼，“就因为来了两个外人撑腰，她翅膀就硬了，先是把饭菜扔一地，又是骂我又是打我，我拉扯你这么大我容易吗？你娶回来这么一个冤家，我不活了。” 陈婆子呼天抢地，一边哭一边骂。 陈颂实问也不问，习惯性抬起手，要扇唐听絮耳光。 唐听絮眼神一凛，“你敢！” “陈颂实，你别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们欺凌的唐听絮。”唐听絮昂起头，“这一巴掌打下来，你这只手臂我就剁下来扔出去喂狗。你不信尽管试试。” 陈颂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不敢再下手。 “唐听絮，你敢这么对我儿子！”陈婆子见儿子退缩了，骂得更大声，“我好好的儿子入赘到你们家，你把人当牲口使唤。我这老婆子也受你虐待。” “我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娶了一个不能下蛋的儿媳妇，这儿媳妇还动手打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殴打婆婆，不能下蛋，蛮横无理，整天白吃白喝，勾三搭四，不孝不贤，这种女人要不得，儿子，休了她！”陈婆子用出杀手锏。 先前只要陈婆子提出休妻，唐听絮就会乖乖认怂。 陈婆子也屡试不爽。 每每提及休妻，唐听絮必定会跪地求饶。 “现在就写休书！”陈婆子还想跟往常一样拿捏唐听絮，“把她赶出门去！” 唐听絮气得浑身发抖。 她身边正有一个烧火的木棍。 唐听絮抄起木棍就往陈婆子身上砸。 “婆婆？你哪里来的脸当我婆婆？”唐听絮眼圈通红，“我打你怎么了？自从你进这个家门，你用多少借口打了我多少次？你打我心安理得，我打你就大逆不道？” “大冬天让我穿着单衣用扎手的冰水洗衣裳，大晚上让我跪在地上，动不动就扇我巴掌，罚我不准吃饭，我身上的伤口一道道一条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婆婆，我问问你，你把我当你儿媳了吗？在你眼里，你的儿媳是那个又懒又馋的胖猪！”唐听絮满腔恨意，木棍用力打在陈婆子身上。 她一边打一边控诉。 “陈颂实是入赘到我们唐家，但那是他心甘情愿的。这唐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我的，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整天说我吃白饭？” “陈颂实要休妻？笑话！你们弄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就想走？没门，我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这之前，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唐听絮的声音阴森森的，“我和我父亲所承受的这一切，我会让你们百倍奉还回来会！” 陈婆子一开始还能反驳。 奈何她一反驳，唐听絮就跟疯了一般死命往下打。 陈婆子被打得满地打滚，陈颂实也不敢上前。 陈婆子不敢硬抗，只得抱头求饶。 唐听絮打累了才停下来。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拿着木棍指着他们三个，“还有，那个孩子！今天我就跟你们说清楚。” “那个孩子是被这个胖猪活活弄死的，是这个胖猪自己不能生，也不想让我生。我可以告诉你们，胖猪是趁你们不在家，将我绑在柱子上，用绳子狠狠地勒我的肚子。” “哈哈哈，那个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已经成型了，就这么被生生勒了下来。胖猪将这些推到我身上，陷害我，让你们打我，虐待我，我那时虚弱不堪，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孩子。” 陈颂实和陈婆子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陈颂实不敢置信，“那个孩子……” “你爱信不信。”唐听絮冷笑道，“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把唐府的丫鬟媳妇都染指了，却没有人一个人怀孕吗？” “那是因为你已经被你的胖猪喂下了药，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孩子。死掉的那个孩子，是你们唯一的骨肉！这就是报应！” 胖女人没想到这些事会被爆出来，脸色煞白。 脸上的肥肉震颤着，显然很惊惧。 “是真的吗？”陈颂实看向胖女人，咬着牙根，“李荷花，这些，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的，是唐听絮嫉妒我，故意诬陷我……” 砰！ 胖女人的话还没说完。 唐听絮的木棍已经狠狠地砸在胖女人头上。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狗咬狗大戏 “啊！”胖女人当头挨了一棍，头破血流，“流血，流血了！” “你敢打我！唐听絮，你敢打我的头！”胖女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嚎叫两声，想站起来撕唐听絮。 “胖猪！从今往后，你再敢诬陷我，我就打到你脑子开花！”唐听絮的手还在抖，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胡说，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胖女人，“唐听絮，你不要太过分。” 唐听絮冷笑，“你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真是太可笑了。你用你的拙劣手段做下的那些事，只要眼不瞎就能看清，你欺骗那些蠢猪可以，想诬陷我，我打死你！” “还有你们……”唐听絮指着众人。 “你们信不信跟我无关，我只想告诉你们，我已不是那个让你们任意欺凌的唐听絮。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尤其是我父亲的事，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唐听絮将木棍扔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颂实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如被雷劈。 比他已不能生育更震惊的，是唐听絮最后一句话。 唐听絮刚才说了，她父亲的事要跟他们没完！ 莫非那件事已经……暴露了？ 陈颂实瞪大眼睛，一股惊惧感涌上心头。 一想到唐听絮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陈颂实觉得后背发凉。 若是唐元和唐听絮知道了真相，等于计策失败。 且不说唐听絮不会放过她，那个人一定会让他死。 还会死得惨不忍睹！ 陈颂实冷汗涔涔，那种惊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联想到唐听絮突然转变的态度，联想到突然到来的外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瞬间，如同天塌下来一般。 “喂，陈颂实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胖女人提高了声音，“你们别听那个小妖精的话，她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我也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不可能对你做那种事，你不要相信她，她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分崩离析，你千万不要上当。”胖女人摇着陈颂实。 因为太过恐惧，陈颂实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大脑一片空白。 胖女人在一旁叽叽喳喳，陈颂实被吵得心烦意乱，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你还不闭嘴！” 伴随着结实得巴掌声，陈颂实的手重重地打到了胖女人脸上。 这一巴掌比唐听絮的巴掌结实很多。 胖女人的脸被扇歪，嘴角溢出了鲜血。 “陈颂实，你敢打我！”胖女人瞪大眼睛，“你真的信了那个小贱人的话！” “闭嘴！”陈颂实粗暴地呵了一声，黑着脸往外走。 胖女人一向霸凌习惯了，受不了这委屈。 她咬了咬牙，“陈颂实，你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你是不是忘了，要不是我，你们一家现在还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玩意，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胖女人冲着陈颂实袭来。 陈颂实没有跟上次一样任凭胖女人拽打。 在胖女人冲过来时，陈颂实死命拽着胖女人的头发，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胖女人的手臂昨天被折断，不太利索，只能被动挨打。 陈颂实越打越狠，有种活生生将胖女人的趋势。 陈婆子怕出人命，匆匆忙忙将他们两个拉开，“荷花，颂实，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别打了。” 陈颂实已经打急了眼，双眼通红，不顾劝阻，死命地往胖女人身上招呼。 “颂实，你打死了荷花，咱们一家就别活了。你忘了是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了？我相信梅花不会做那种事，你要是为了唐听絮那个小贱人打梅花，那就先打死我吧！”陈婆子挡在胖女人跟前。 陈颂实没法对陈婆子下手，只得恨恨地停下来。 他咬牙将胖女人踢到一旁，头也不回地离开。 院子里狼藉一片。 陈婆子抱着被打蒙的胖女人哀嚎不停，胖女人则像是傻了一般，只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秦偃月在院墙外面看得啧啧感叹。 真是一处精彩的狗咬狗大戏。 “极品一家凑到一起，比唱戏还精彩。”秦偃月道，“可惜，厨房被毁了。” “无所谓，我早已经让人搭建了新的。”东方璃眯起眼睛，“而且，今日这热闹不白看，我们寻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秦偃月点头，“胖女人名为李荷花。” 李荷花姓李，从陈婆子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陈颂实一家原先是穷到吃不起饭的。 因为李荷花才有了现在的荣华富贵。 这也从侧面说明，李荷花给陈颂实牵线，与李姓人勾结，这个李姓人恰是唐元的至交。 也就是说，唐元的至交李姓人找到李荷花，设计了圈套，让陈颂实窃取了唐家的财产。 李荷花和李某人是其中的关键，也是整件事的线头。 秦偃月能想到的事，东方璃自然也想到了。 东方璃轻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拽到了线头。” “是啊，一旦拽到毛衣的线头，整整一个毛衣就会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秦偃月道，“我让飞渡去查。” “不必，已经有人去了。” “哦？” “你没察觉到？”东方璃嘴角轻抿，“看来他的功夫又精进了。” “谁啊？” “司徒。” “他？司徒梁君在我们身边？”秦偃月挑眉。 她竟一点味道都没闻到！ “他易容成了小厮，提前混进来，你察觉不到也正常。”东方璃道，“上次你一下子将他指出来，他挫败了许久。” “至于么？”秦偃月笑道。 “毕竟，一个大名鼎鼎的贼被人当场捉住，这种耻辱，他能记一辈子。”东方璃，“所以这次他痛定思痛，好在这次瞒过了你。” “我上次也没对他做什么啊。”秦偃月摸着下巴，“司徒不跟宋含章他们一起？” “本来就不在一起，只是恰好碰到一处了而已。司徒这次回来，是有一项重要任务。”东方璃顿了顿，“有人来了，以后再说。” 秦偃月点头。 她已闻到了唐听絮身上的味道。 转头望去，果然看到唐听絮从转角走过来。 秦偃月眯起眼睛，拍了拍手，“我收回以前的话，唐姑娘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很多。”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做人不要太圣母 “云夫人过奖了。”唐听絮，“是我以前太天真了。” “我以为善待他们，就是保持善良，所以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多谢云夫人，云先生，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们，我已经开窍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唐听絮冲着秦偃月行礼。 秦偃月蹙眉，“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们！不，我要让他们千倍偿还。”唐听絮眼中闪着阴森森的光芒。 “欺凌我的人，我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云夫人，实不相瞒，我先前总是逆来顺受，任凭他们打骂。从昨天开始，我才意识到，回虐他们是件多么令人痛快的事。我回虐他们的时候，感觉身体里每一处都在叫嚣。” “我第一次有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若不是我想留着他们慢慢折磨，我真想在一天之内将我所承受的那些还给他们！” 秦偃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飞影这药下得有点猛了。 若唐听絮心中充满了仇恨，虽然报复很爽。 但，一旦生活里只剩下仇恨，自己的人生也会变得悲哀。 秦偃月微微沉吟，“有句话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也有一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嗯。”唐听絮攥紧了手，“我不会再让他们欺凌我跟我父亲。” “你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不过的。”秦偃月话锋一转，“但是唐姑娘，你要明白，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终将成为未来的垫脚石，是你人生中很短暂的一段经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报仇可以，斩草除根也可以。但，你还是要向前看，摆脱桎梏前行，前方定有光明坦途。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 唐听絮重重地点头，“多谢云夫人，我懂。” “还有，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就不能太圣母。”秦偃月解释道，“所谓的圣母，就是那些过分善良的人。” 唐听絮面色复杂。 秦偃月，“我不是在指责你。人应该保持善心，但，面对敌人或者迫害者，不顾现实和实际情况，只站在道德制高点散发圣母光环，觉得自己能普度众生的人，终究会害人害己。” 唐听絮苦笑，“云夫人，我已变成这样，再傻我也该醒悟了。” “对了，您们是不是还没用膳，这边的厨房已不能用，请来这边。”唐听絮说。 “不了，我等会再去。”秦偃月，“我刚才在外面听着，你是流产后没能好好休养，有了后遗症是不是？可不可以让我给你把把脉？” 他们走到前方的亭子里。 秦偃月细细给唐听絮诊断，眉头越皱越紧。 “唐姑娘，你这身体……被作贱得太厉害，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唐听絮垂下眸子，“我怀过孕，又流产了。他们以为我故意将孩子打掉，丢了孩子的第二天，我就被扔到冷水里受折磨。” “后来我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去干活。重活累活都是我来干，幸好那时是夏天，要是冬天，我怕是早就死了。” “就算是夏天温度高，我也落了病根，脚后跟总是疼得要命，就像是有寒气从脚底钻进来一样，一年四季都要穿厚衣裳。” 唐听絮红着脸，低声对秦偃月说，“每次月事都痛不欲生。一到阴雨天这双腿就跟废了一般，针扎一般疼痛。” 秦偃月点点头。 流产跟生产一样，对女人身体造成的伤害极大。 女子生产时，筋骨腠理大开，身体最为虚弱。 若是这时候有寒邪侵入，就会落下月子病。 得了月子病的人，怕冷怕风关节疼痛，甚至会导致脏腑功能失常，从而引发百病。 故而，需要坐月子来调养。 若是调养不好，很容易疾病缠身。 唐听絮是很典型的寒邪入体，想要去根有点难度。 “我会尽量帮你调理身体。”秦偃月说，“月子病是最麻烦的病，主要在调，调理好你的痛苦就会减轻一些，调理得当的话，应该能够痊愈。” 唐听絮从没有想过能痊愈。 从落下病根后，那种煎熬能活生生将人折磨死。 她从来没想过能治好。 唐听絮瞬间湿了眼眶，“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的调养很苛刻，见效也慢。”秦偃月，“好在你这寒气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时又是夏天，你先前的身体底子也不算差，痊愈的可能性很大。” “调理好之后，怀孕生子也不成问题。”秦偃月说。 唐听絮的脸色瞬间昏暗下来。 经历了陈颂实一家的折磨，她对男人已经失去了兴趣。 “云夫人，从今往后，我只侍奉我父亲，行善积德，不再过问红尘事，怕是以后不会再要孩子了。” 秦偃月说，“唐姑娘，我不会说服你去做什么，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何况，那个孩子已经成了你的心病不是吗？心病这种东西需要心药来医治，逃避是没用的。” 唐听絮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 她的身体不停颤抖。 “云夫人对不起，我先离开一下。” 唐听絮顾不得行礼，匆匆忙忙离去。 等唐听絮走远后，东方璃才问，“刚才那些话，对唐听絮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 “残忍吗？”秦偃月挑眉，“我倒是觉得知耻而后勇没什么。”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知耻后勇这词用在这里不合适，你怎么背的书，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偃月挑眉，“你可真喜欢在奇怪的地方纠结。” “女人这种生物，若是一直没有过孩子，有没有孩子或许不是那么重要的。但，女人一旦怀过孕，成为过母亲，再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我能感觉到唐听絮的痛苦，那件事早已成了折磨她的心病，若是打不开那个死结，怕是治不好。” “那该怎么办？”东方璃问。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帅不过三秒 “有两个解决方案。”秦偃月伸出手指。 “一个是再找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两个人再生一个孩子，一起走出阴影，就跟萧向晚和章楚一样。” “另一个解决方案就是熬，时间会冲刷掉一切悲伤，等过个几年，或许她就释然了。” 说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东方璃，“怎么，心疼了？” “没，就是觉得唐听絮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分不清黑白，你这药下得太猛，她怕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东方璃道。 “我的药再猛，也不如飞影下的猛，那小子到底给唐听絮灌了什么思想，让唐听絮一个懦弱姑娘变成圣斗士？”秦偃月道，“就怕适得其反。” 东方璃眉眼眯起，“这不是好事吗？” “若是唐听絮继续弱下去，你就得气的咬牙切齿了。现在的局面，对咱们来说是利好的，鱼儿很快就能上钩。” 秦偃月捏着下巴，“鱼儿上钩后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璃的目光望向远处，“自然是喂咱们家的猫。” “额？” “它不是最爱吃小鱼干？”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胡扯什么？”秦偃月赏给东方璃一记白眼。 “你瞧瞧屋顶上……”东方璃指着一个方向。 秦偃月抬头看去。 只见一只黑猫正小心翼翼地走在屋顶上。 它的姿势像是猛虎下山一般，小心翼翼却气势威猛，如临大敌的模样。 “黑蛋？它在屋顶上做什么？”秦偃月想将它喊下来。 “先别喊它。”东方璃脸色严肃，“屋顶上有东西。” “它应该是在捉鸟？”秦偃月，“不怕摔下来么？” 东方璃，“我觉得，它在捕蛇。” “蛇？”秦偃月一想到曾经经历过的漆黑天蛇和赤焰蛇，汗毛都竖竖起来，“这个季节，蛇类都已经冬眠了才对，怎么可能会有蛇？莫非，是赤焰蛇？” 除了赤焰蛇，秦偃月实在想不通这世上还有什么蛇能在冬天活动。 东方璃摇头，“不知，我只见过它抓蛇的模样。” “当初你不小心被漆黑天蛇攻击，它从天而降，也是用这种姿势和步伐捕捉猎物。所以我猜测着它在抓蛇。” “它开始动了！”东方璃的话音刚落。 黑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一个地方。 它高声喵呜了一声，凶猛地朝着猎物扑过去。 姿态迅猛，速度如闪。 那肥胖的体型并不影响它的矫健，只片刻功夫，它便抓到了猎物。 捕捉完毕，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 “捉到了。”秦偃月道，“走，我们去看看。” 黑蛋所在的地方因承受不住它的重量，瓦片啪一声断裂。 它一脚踩空，小爪子扒拉着砖瓦。 砖瓦光滑，它没能扒拉住。 喵呜一声，胖胖的身躯像个球一样从屋顶上滚下来。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果然帅不过三秒，老七，接住它。” 东方璃险险地将滚落下来的黑蛋抱住。 黑蛋还以为自己会摔个半死。 下一刻感觉到落入清冷怀中。 很明显，是铲屎官及时到来。 “喵！”黑蛋赞赏地赏给了东方璃一爪子。 爪子脏兮兮的，悉数糊到了东方璃脸上。 东方璃黑着脸将它扔下来。 “喵呜！”黑蛋轻飘飘地落地，顺势将嘴里叼着的红色小蛇扔到地上，像是邀功一样蹲坐在地上摇尾巴。 “果然是赤焰蛇！”秦偃月头皮发麻。 “什么情况？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赤焰蛇？赤焰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偃月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有黑蛋在，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东西。 甚至，因为黑蛋这个捕蛇小能手在，她连普通蛇都见不到。 谁知，赤焰蛇竟在这个地方卷土重来！ “别紧张。”东方璃护在秦偃月身前，瞪了黑蛋一眼。 “喵。”黑蛋表示很无辜。 它原本是想将这条蛇处理掉，不让铲屎官看到。 谁知临时出了岔子，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黑蛋生怕吓到秦偃月，叼起红蛇，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秦偃月，“这到底是不是赤焰蛇？” “老七！这蛇……” “你先别着急。”东方璃安抚道，“你想，蠢猫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如果真的有赤焰蛇，它一定是早就抓住了。” “它今天才将蛇抓出来，很明显，这条蛇并不是跟在你身边的。” “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很简单，这条蛇应该是一直待在这宅子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宅子里也有赤焰蛇？黑蛋四处巡逻，将赤焰蛇给抓了出来？”秦偃月问。 “对。” “可，这赤焰蛇这种东西很罕见。如果赤焰蛇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那是冲着谁……”秦偃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看向东方璃，“莫非是……” 东方璃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唐元。” “走。”秦偃月也顾不上吃饭。 她将断裂的赤焰蛇收在瓶子里，与东方璃来到唐元居住的地方。 黑蛋来到这里后，没有跟上次一样到处窜。 而是懒洋洋地趴在草丛里吃起了草。 “昨天黑蛋出来后，窜来窜去钻到草丛里抓蚂蚱，想来，它早就发现了什么。”秦偃月想起黑蛋那天的行为。 在雨里抓了一会蚂蚱之后，又跳到墙上跑远了。 想来，这小家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在这宅子里巡逻。 秦偃月来到茅草屋里。 唐元的气色很不错。 虽然还没能醒来，脸上却是红润的，大有醒来的迹象。 秦偃月给唐元把了把脉。 脉象上并不能察觉出什么来。 “老七。”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如果是我诊断错了……” “这不可能。”东方璃道。 “你先听我说。”秦偃月，“我昨天给唐元把脉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但，总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我不知道那股违和感来自何方。” “今天见到赤焰蛇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不和谐的地方就是赤焰蛇。你可还记得，咱们曾经调查过有关赤焰蛇的资料？”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一说起赤焰蛇，自然而然想到溪云宫。 想到云妃娘娘曾经的悲惨经历。 以及，与云妃娘娘待在一起的西陆公主西门雪。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一想到西门雪，秦偃月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堪。 赤焰蛇的事，原本与西门雪没什么关系。 但，阴差阳错的，西门雪的母亲与云妃当年的案件有千丝万缕联系。 先前秦偃月总以为南陆和闵珠是赤焰蛇的源头。 后来闵珠入狱，综合南陆太子南宫望的证词，她又以为这件事与周家脱不了干系。 这段时间以来，她与东方璃携手，或者主动或者被动解决了三王爷东方珞，大皇子东方瑄，六皇子，皇后，苏点晴等苏家这些人。 也解决了秦雪月，闵珠，甚至常乐宫的常太妃等等。 现如今，剩下的只有周家与宫正司真正的掌控者，以及凭空出现的那位与秦雪月长相很相似的西陆公主西门雪。 秦偃月总觉得冥冥之中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赤焰蛇在这个地方重现之后，局势在混乱中逐渐明朗起来。 “偃月。”东方璃见秦偃月在发呆，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可听见了？” “抱歉。”秦偃月回过神来，“我刚才走神了。” 东方璃握紧她的手，“别怕，我会让他们把节奏加快。” “有黑蛋在，说实话，我并没有太过害怕。”秦偃月，“我就是觉得……”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你刚才说了什么？”秦偃月问。 “你不是问我还记不记得有关赤焰蛇的资料？”东方璃说，“我自然是记得的，赤焰蛇和漆黑天蛇并称南陆两大毒王，都与南陆息息相关，赤焰蛇尤为特殊。” 秦偃月脸色严肃。 她曾经委托萧向晚通过影调查过赤焰蛇的习性。 赤焰蛇的繁殖方式是很典型的寄生产卵。 母蛇与公蛇交，尾之后，公蛇寻找体格健壮的恒温动物做温床载体，在上面留下特殊气味印记。 其中，人类的体温恒定且三十六度五上下，最是适合赤焰蛇寄生的载体。人的身体，也成为最好用的寄生体。 怀孕的母蛇通过气味寻到寄生体，趁着寄生体不注意钻进寄生体的体内，在寄生体的恒定体温中孵化繁殖。 一旦蛇卵破壳，寄生体便会毒发身亡。 因这种繁殖方式匪夷所思，赤焰蛇也被有心人利用，成了众人口中的巫术。 “按照我们现在已知的资料，赤焰蛇出现在这里，应该有两种可能。”秦偃月说，“一种是公蛇来寻找载体，一种是怀孕的母蛇在寻找寄生体。” “如果能区分公蛇和母蛇就好了。”秦偃月看向黑蛋。 黑蛋蔫蔫地趴在地上，小爪子勾着草，漫不经心地嚼着。 察觉到秦偃月在看它，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我觉得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东方璃说，“公蛇若是来寻找健壮的载体，应该不会跑来这里。” “一来，赤焰蛇不常见，尤其是在这种天气下，不存在赤焰蛇自行产卵的可能。很大概率上是人为促使赤焰蛇产卵繁殖。二来，公蛇若是自行寻找载体，应该有趋吉避凶的能力，不可能会在黑蛋出没的地方。” 秦偃月点头，“的确，若是有人故意将公蛇身上的气味留在某个特定的人身上，母蛇会因为生物习性，不顾天气和天敌跑来寻找寄生体。我也倾向于这种说法。” “那现在问题来了，谁是寄生体？” 东方璃蹙眉，微微摇头。 “赤焰蛇已经被除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赤焰蛇靠近。”东方璃安抚道，“咱们暂且安心待在这里，我会命人去调查。” 秦偃月点点头。 “老七，你着重让人调查一下那位李姓人，他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除此之外，我还有种感觉。”秦偃月嘴角勾起，“在闻京城的时候，咱们束手束脚，总是很被动。出了闻京城之后，我反而有种清晰明朗的感觉，兴许，距离解开谜团不远了。” 不管是攻击东方璃的势力，还是突然出现的西门雪。 暗处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想到西门雪，秦偃月又想起云妃娘娘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心情瞬间变得不美丽。 “老七……” “如果，如果你母妃让你娶西陆公主，你会娶吗？” 东方璃不知道秦偃月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他微微蹙眉，“二丫，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管什么西陆公主，南陆公主，我一概都不会娶。” “就算不得不娶，你也不会娶？”秦偃月，“万一西陆那边逼迫你，或者你母妃逼迫，或者父皇下旨……” “没有那一天！”东方璃打断秦偃月的话。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偃月，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为了你，我愿意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威胁我们。就算父皇和母妃也不行。” 秦偃月一怔。 她的手放在东方璃的胸膛上，“我来验证验证，几分真。” “全部是真的。”东方璃伸出三根手指，“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紧张兮兮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别那么严肃，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秦偃月低头，“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 “那，我反过来问呢？”东方璃将她的手按在胸口，“如果有一天，你会嫁给别人吗？“ “这话就奇怪了，我又不跟你和离，怎么嫁给别人去？”秦偃月挑眉，“想什么呢？” “我是说万一。”东方璃，“万一某天，某个男人把你抢走，你不得不嫁给他，到那时，你会怎么选择？”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这种事。 她只想过东方璃被迫娶侧妃。 “像我这种要长相没长相，要相貌没相貌的，还是两孩子他娘，谁会抢走我？”秦偃月捏着下巴，“这人口味难未免也太重了。” 东方璃：…… “二丫，认真点，我说真的。” 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 “我们一路努力向前，就是为了打破桎梏，击破世俗，突破一切障碍。我会努力不让那种局面出现。” “不过……”秦偃月话锋一转。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有人邀请我们去花船 “不过什么？”东方璃嗓子发紧。 “我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有人喜欢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秦偃月点着下巴，“我还是个颜控。” “你知道颜控是什么意思么？”她笑着，“就是三观跟着颜值跑，我只看脸，所以你一定要保持你的美貌，说不定等有一天你不美了，我会红杏出墙。” 东方璃：…… “刚才是谁说自己要长相没长相要相貌没相貌的？你不觉得你貌美如花这句跟你上一句相互矛盾？” 秦偃月眉眼弯弯，“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我的人看我自然是觉得我貌美如花，不喜欢的人觉得我不好看也正常。” 顿了顿，秦偃月突然一脸嫌弃地看着东方璃，“你现在的容貌就不好看，你说我是不是已经不爱你了，怎么我眼里出不了西施？” “我是不是该物色物色人选，趁着年轻红杏出墙去？要不然等小红杏变成了老玉米，想出墙都没人要了。” 东方璃：…… “果然是本王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敢如此放肆。”东方璃声音森森，“二丫，你可曾想过惹怒我的后果？” “大侠饶命。”秦偃月作揖求饶。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东方璃将秦偃月紧紧拥住，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想要强吻…… “咳咳……”角落里的飞影尴尬无比。 东方璃的动作僵了一下。 趁此机会，秦偃月已经躲到了远处。 “真碍事。”东方璃低呵了一声。 “哟，飞影早上好。”秦偃月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不巧，是我专门过来找您二位的。”飞影脸上三重黑线。 一来就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见到了一些不该见的画面。 飞影有些理解杜衡时常撞见这种事的尴尬和无奈了。 尴尬是其次的，被太子殿下的眼神千刀万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出什么事了？”东方璃问。 “司徒传回来了消息了。” “这么快？” “不是这边的消息。”飞影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我，多余了？” 东方璃敛眉，“你不多余，飞影多余。” “别理他，咱们先去用膳吧。” 飞影：…… 秦偃月抄起手，“算了，我不当你们的电灯泡，耽误了大事倒是我的罪过了。你们去聊，黑蛋，咱们走，吃饭去。” 黑蛋体力消耗巨大，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听到要吃饭，顿时来了精神，喵呜一声，蹿到秦偃月怀里。 待到秦偃月离开后。 飞影才凑到东方璃耳边来。 东方璃脸色一变，“他们消息可真快！” “您看，咱们要不要将他们……”飞影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不行。”东方璃道，“我虽然要打草惊蛇，让蛇惊慌，但，蛇跑了就没用了。这样，我跟偃月商量一下，我们，去赴宴。” 飞影一愣，“请三思，您跟太子妃身份尊贵，何必去参加这种听起来就很恶俗的宴会？那些人，您大可不必理会，交给属下去处理便是。” “赤焰蛇出现了。”东方璃道。 飞影脸色一变，“在这种穷乡僻壤出现了？” “嗯。”东方璃，“也或许，赤焰蛇并不是偶尔出现的，或许，那条蛇早就在这里，有人故布迷阵。” 除了南陆圣猫能将赤焰蛇抓出来之外。 在别处，就算是有赤焰蛇在，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若是将赤焰蛇和唐元一家的遭遇联系在一起，事情自然就变得明朗起来。 “饲养赤焰蛇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出去走走说不定会有大收获。”东方璃眯起眼睛。 他对饲养赤焰蛇的人很感兴趣。 “可是，太子妃的安危……”飞影很担心。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东方璃说。 飞影踟蹰，“太子妃身份尊贵，若是她被人认出来，引来一些人的觊觎……” “不会。”东方璃道，“偃月一向深居简出，上街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她平日里要么在七王府，要么去皇宫，就算是七王府的人也不一定全部见过她，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被人认出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是有人能认出偃月，也只能说明，有对方的核心成员在。”东方璃，“若是有核心成员在，我们藏与不藏差别不大。” “那，属下去安排。”飞影领命而去。 东方璃望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手指攥紧，微微泛白。 本以为离开闻京城能够脱离漩涡，避开一些麻烦事。 谁曾想，就算躲到了这种穷乡僻壤，也照样卷到纷争中。 “调查清楚后就加快节奏，不惜一切代价反击回去，不必再手下留情。”东方璃像是自言自语。 无人应答，只有微风拂过，衰草微微颤动。 东方璃回到房间时。 秦偃月早已用膳完毕，正对镜梳妆。 透过镜子看到东方璃到来，她将梳子放下。 “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凝重，我可以问吗？” “唐听絮接到了请柬。”东方璃拿过梳子帮她梳头，“对方邀我们去花船一游。” “花船？”秦偃月挑眉，“花船是什么？” 一听这个名字，就像是水上花楼之类的。 她很有兴趣！ “什么时候去？我要不要女扮男装？” 东方璃：…… “你肚子已经显怀，穿男装有什么用？” 秦偃月的兴趣瞬间被浇灭，“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能去，我去不成？难怪飞影要避开我。” 东方璃捏了捏她的脸，“乱想什么呢？” “花船不是你想的那般，虽然也差不多。横竖是赏景品茶宴席等消遣乐事。船上不仅有男子，还有女子，你不必乔装打扮。” “哦？我们才来这边就去那种场合，合适吗？”秦偃月问。 “有人邀请了我们。”东方璃道，“还邀请了陈颂实和唐听絮。” “是那个李姓人？” “对。”东方璃，“那李姓人名为李冠，他邀请我们去花船赴宴。美其名曰，为我们接风洗尘。” “我们又不认识他。”秦偃月觉得事情不太对味。 “你的意思是，李冠邀请我们两个去赴宴？”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怕是一场鸿门宴 “李冠的消息灵通到这种程度？我们昨天傍晚才到，今天早晨就邀请我们去赴宴？”秦偃月，“这件事不太寻常。” “他不仅邀请咱们去赴宴，还将地点定在花船上。”东方璃笑道，“二丫，你猜他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冷哼，“他在试探我们？” “他对我们的身份存疑，花船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又是类似花楼那种地方，若咱们自持身份不去赴宴，李冠自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如果我们肯去赴宴，这怕也是一场鸿门宴。” “聪明。”东方璃，“李冠得知我们到来之后，想在第一时间刺探虚实。这个人，比想象中棘手。” “宴会什么时候开始？”秦偃月问。 “今天晚上，一天两夜后结束。” “这么久？” “这座城恰好被大运河围绕一圈，大运河沿途风景多变化，春赏桃花，夏赏荷，秋赏菊，冬赏雪，最是秀丽。”东方璃说。 “花船顺流而下，每处景色各不相同，船只缓缓行驶而下，绕河一圈，恰好需要一天两夜。” “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秦偃月笑，“我说过，唐元会在三天内醒来。咱们若是去赴宴，等于空出了这一天两夜。” “李冠这个人怕是知道些什么。”秦偃月，“除了给我们摆鸿门宴，还想调虎离山。” “偃月，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就让飞影易容……” “我要去。”秦偃月将簪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赤焰蛇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件事处处昭示着不寻常。李冠这时候邀请我们，不正好给我们刺探的机会？”秦偃月说。 “老七，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在怀疑有人饲养赤焰蛇。” “不管是皇宫里的，还是咱们府上的，赤焰蛇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而，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饲养赤焰蛇的人可能就在这座城里。” “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东方璃，“那条赤焰蛇出现的不是巧合，这赤焰蛇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蛇。” “那么罕见的蛇凭空出现在这里，饲主就在附近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咱们将计就计。”秦偃月看着四脚朝天的黑猫，“带着黑蛋去捕蛇。” “二丫……”东方璃欲言又止。 “嗯？” “花船那种地方，眼不见为净，你若是看见不平事，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方璃，“入乡随俗，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偃月微微挑眉。 东方璃没再说下去，只叮嘱了她一些事项。 秦偃月懂。 这种小城里的水上花船，多的是腌臜事。 她给东方璃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去找唐听絮。 因唐听絮的雷霆手段，唐府中欺软怕硬的人们见风使舵。 这一天，也算相安无事。 傍晚时分，到了请柬上的赴宴时间。 秦偃月已经早早打扮好，与唐听絮陈颂实汇合。 陈颂实被打怕了，立在一旁老实如鹌鹑。 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到码头时，远远地便看到一艘花船。 花船高大如现代豪华游轮，足足有四层高。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屋檐上挂着的一排排荷花灯，灯笼分为四层，依次排开，随风招摇着。 稍稍往前能看到宽阔的甲板。 甲板上人来人往，依稀能看到豪气饮酒的书生，吟诗作对的书生，压酒劝客尝的美人…… 秦偃月将纱窗拉开得更大一些。 视野开阔后，那艘船的全貌也越发清晰。 每层甲板上种满了各色花株，粉色如云，美女翩跹其中。 风吹起船舱外的帷帐，隐隐可见舞姿悠扬，亦有琴声浮于水面。 雕梁画栋之中，尽显奢华。 秦偃月啧啧感叹，“听着这靡靡琴音，看着这温柔乡英雄冢，我突然想吟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东方璃本想夸她两句。 听到后面两句，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这前面两句与后面两句意境不同，用在一起不太合适。” “哦，我背混了。”秦偃月，“后面两句应该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东方璃等着她说下去。 秦偃月的手指停在半空，踟蹰了一会，“醉不成欢惨将别？” “闭嘴吧你！”东方璃一阵无语。 指望着秦偃月能出口成章，还不如盼望着蠢猫开口说人话。 窝在秦偃月怀里闭目养神的黑猫懒懒地喵呜一声，顺势给了东方璃一爪子。 黑蛋：本大爷刚才有被冒犯到。 马车在花船附近停下。 才下马车，便有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大跨步走过来。 “听絮，小陈，就等你们了。”他笑着开口打招呼。 唐听絮看到这个人时，手颤抖得厉害。 秦偃月暗暗抓了唐听絮的手，低声道，“不要露怯，跟以前一样，别怕，有我们在。” 唐听絮这才镇静下来，微微福身，“李叔叔，对不起我们迟到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夫人。” 李冠忙行礼，“云夫人，初次见面，在下李冠，冒昧邀请您来，穷乡僻壤，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秦偃月报以微笑，“多谢李员外邀请，不胜感激。” 她指着东方璃，“这位是云七。” “云七先生。”李冠拱了拱手。 东方璃只是冷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幸会幸会，几位请进。船马上就要起航了，请先行到船舱里来。”李冠热情招呼着。 “来人，将贵人们带到最上等的船舱。” 李冠声音刚落，便有一个妙龄女子前来。 女子引导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往最上层的船舱走去。 唐听絮和陈颂实只能待在第二层船舱。 船舱如房间。 每一个房间都有特定的称号。 路过那些房间时，偶尔能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 甚至还能听到哭喊声，求饶声。 秦偃月听得无比尴尬。 妙龄女子像是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两位贵客，到了，请。”她行了礼，恭敬地退下去。 “陈颂实会不会趁机报信？”秦偃月低声问。 “有飞影在。”东方璃道，“陈颂实不敢多说话，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那就好。”秦偃月推开船舱的门。 一开门，便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船舱里的红衣男子 房间里，有一个美男子侧卧在榻上。 美男子身上只有一层红纱。 红纱透明，和没穿衣裳没什么区别。 他就那么妖娆地卧在榻上，长发如瀑垂下，媚眼如丝，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姿势，让人想入非非。 “我去！” 秦偃月愣了几秒钟，砰一声将门关上，“这什么玩意？” 她指着屋子里，“屋子里这人，谁啊？” “咱们的房间里，为何会有一个妖娆且没穿衣裳的美男子在？” 东方璃的脸漆黑无比。 他脸色冰冷，杀气腾腾。 秦偃月知道方醋醋要上线，忙安抚道，“别乱吃醋，先看看情况。”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打开门。 门后，依然是那个让人想入非非的红衣男子卧床图。 “公子。”秦偃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这里，应该是我们的房间。” “刚才那位小姐姐带我们过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夫人。”红衣男子开口，细长的眉眼微微挑起，眉目如画，声音妖娆粘腻，“你们没走错，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我是伺候你们的。” 这声音很奇怪。 明明很妖孽很清冷却给人一种诡异的粘腻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姬无烟故意撒娇一般。 想到这，秦偃月汗毛竖竖起来。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红衣男子眼角邪魅，“你别看我身材瘦弱，其实我体力不错的，肯定能让夫人满意。” 东方璃听得额角直跳。 身上的杀气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红衣男子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夫人身边这位公子醋意好浓。公子莫怒，我不介意跟你一起伺候夫人。” 东方璃：！ 他手上蓄起了杀气。 杀气漫天，充斥满整个屋子。 屋子里的花瓶茶杯微微颤抖，发出咔嚓咔嚓的细纹裂开声。 红衣男子依然丝毫未察，表情未动。 秦偃月按住东方璃要杀人的手，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位公子，我不需要人伺候，要不你先出去？我一个孕妇比较怕吵。” 秦偃月的话一出，红衣男子的脸色变了。 那张妖孽的脸蓦然变得凝重，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夫人……” 他悠悠然拉长声音，“您是要将我赶走吗？” “您可知道，像我这种人，若是被客人赶出去会面临什么下场？”红衣男子眼中闪着悲伤。 他拿了丝绢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若夫人不喜欢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在开玩笑？”秦偃月一脸黑线，“我只是让你出去，至于寻死觅活的？” 红衣男子，“夫人可曾见过房间门外的红莲两字？我便是红莲，这房间是我的房间。” “我在房间里等候着贵人到来。夫人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去别的房间。话说回来，这艘花船上，技术比我更高的人怕是没有。他们也没我好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每个房间里都有人？” “不然呢？”红衣男子一脸无辜，“这是花船上的规矩，夫人莫不是第一次来？” 秦偃月：…… 她的确是第一次来。 “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规矩，所以，公子可不可以先行去没人的房间？”秦偃月问。 “夫人与我什么仇什么怨？”红衣男子锁眉，“你点了我，又将我赶出去，这是哪门子道理？” “只要我出了这个门，我便会成为这艘花船的笑话。像我们这等伶人，若是成了笑话便无法立足。夫人既不愿意离开，又想撵我走，如此为难我，不如直接赐死我，反倒是不必受屈辱。” 这话秦偃月没法接。 “我们走！”东方璃讨厌这红衣男子的眼神。 “花船已开，沿途无法停下，只有两个时辰后到达下一个码头才能停驻。”红衣男子很受伤，“两位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指着一旁的盘子，“难得我为二位亲手剥的生蚝，可惜了。” “喵。”黑蛋支棱起耳朵，目光炯炯地看着红衣男子。 与红衣男子对视了一会儿，黑蛋挣扎着跳下来。 它慢吞吞地走到红衣男子身边，坐下来，眼睛盯着盘子摇尾巴。 “夫人的宠物，很罕见。”红衣男子的手指放在黑蛋头上。 黑蛋不高兴被陌生人碰触，一爪子糊过去。 “不喜欢被人碰触？真是个有个性的小玩意儿。”红衣男子将一旁的盘子拿过来，“想吃生蚝？” “喵！”黑蛋眼睛亮起来。 “给你。”红衣男子将一盘沾了酱油的生蚝递给它。 黑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口咬下去，嘴巴上沾了些酱油。 秦偃月很无语，“黑蛋，你是猫，不能吃酱油之类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快过来！” 黑蛋充耳不闻，吃得开心无比。 猫已被收买。 “老七。”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我们既然来赴宴，就不能表现得太清高，要不在这房间里忍一忍？” 东方璃脸色变了几变。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兄台，烦请你先穿上衣服可以吗？”秦偃月咳嗽了一声，“天气怪冷的，小心受风寒。” 红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两声，“也罢。” 他披着红纱进了里屋。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东方璃的脸色漆黑，杀气凌冽。 就算是隔着一层易容，也能看到他此时很不高兴。 “你别这样。”秦偃月，“先前是谁叮嘱我，要入乡随俗，不要少见多怪？你这杀气释放的太过，小心我们什么都没调查到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不准看他！”东方璃低声道。 “放心吧，我只对你的盛世美颜感兴趣。他不及你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万分之一！” 东方璃听了这话才展颜。 过了一会，一阵珠帘叮咚声响。 红衣长衫的男子从帘后走出来。 他漆黑如墨的长发被一枚簪子高高束起，少了几分脂粉气，多了几分潇洒。 一袭红衣如火，又多了几分妖娆。 肌肤如雪，眉如远山，狭长的眼睛如星辰，衬得那张本就如画的脸越发倾城。 倾城与妖魅共存。 这个人就像是现实版的狐狸成精。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贵气与妖气并存之人 秦偃月不得不承认。 她被穿上衣服的红衣男子惊艳到了。 她着实没想过，在这种地方会有这等贵气与妖气并存的男人。 也没想过，这人穿上衣服后与穿衣服之前判若两人。 “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我名为红莲，他们都称呼我红莲公子。”红衣男子施施然走到秦偃月身边。 “你好……”秦偃月打招呼。 “你是哪里人？”东方璃突然出声，打断了秦偃月，“你是，南陆人？” 红莲公子听到“南陆”两个字，眉眼微凛。 随即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是东陆沧海人，因年幼家穷被卖，辗转漂泊了许久，后来被卖到这花船上。” 东方璃显然不相信红莲公子的说辞。 他盯着红莲公子的眼睛。 红莲公子保持着原先的表情，甚至还扬了扬眉，状若挑衅。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有些心急，暗暗拽着东方璃的袖子。 “老七，你别这样。”她道，“这是红莲公子的房间，本就是咱们唐突了。” 东方璃也觉得是自己有些急躁，不再言语。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红莲公子玩味地看着东方璃。 东方璃并不理会。 红莲公子觉得没趣，眼睛闪了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黑蛋身上。 他声音幽幽，“夫人，您的猫胖得好生可爱……” “喵！”黑蛋冲着红莲公子哈气。 ——本大爷那才不叫胖，那叫圆润。 “您的猫听懂了？”红莲公子问。 “公子说笑了，猫怎么能听懂人话？”秦偃月对着黑蛋勾了勾的手指。 黑蛋舍不得生蚝，装作没看见秦偃月的指示。 红莲公子似乎对黑蛋很有兴趣。 “这只猫的名字，倒是怪有意思的。”红莲公子伸出手，似是想碰一碰黑蛋。 黑蛋浑身毛发竖起，冲着红莲公子呲了呲牙。 “别乱动。”秦偃月安抚住炸毛的黑蛋。 “红莲公子，你吓着它了，黑蛋，别吃了，过来。” 黑蛋很舍不得生蚝。 又讨厌红莲公子看它的眼神。 它用力猛吃两口，乖乖地跳到秦偃月怀里，小爪子冲着红莲公子挠了挠，狐假虎威。 “这只猫好生有灵性。”红莲公子道，“它竟像是能听懂人语一般，着实令人惊讶。” “万物皆有灵。”秦偃月沉吟了片刻，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是被卖到这里的？” “嗯。”红莲公子舀了一勺茶。 茶水如浅琥珀，散发着馥郁花香。 他给秦偃月和东方璃分别斟茶。 四溢的茶香翕然。 在袅袅茶气里，红莲公子的身影也有些缥缈。 “从小就被卖了，辗转在各个买主之中，年岁大些才稍稍安定下来。”红莲公子说。 秦偃月对红莲公子的说辞不甚相信。 这人的气质，虽然远远比不上东方璃这种出身皇家的贵公子。 但，他的气质很邪魅，邪魅中却有带着天然贵气。 就仿佛九重天上的妖精下凡了一般。 秦偃月很难想象，一直混迹在勾栏的人能拥有这样的气质。 若说红莲公子只是这船上的小倌，无法让人信服。 “这花船上，有豆蔻年华的女子，也有我这般的男子，只要客人需要，我们应有尽有。”红莲公子笑道。 “您是今天的贵宾，李员外特意让我来伺候你。”红莲公子指着一旁的牌子，“实不相瞒，我是这花船上的头牌。” “兴许皮囊比别人好些。但，这个世上，皮囊又能值几个钱？到头来，终不过是一场祸水，再徒增几场笑料罢了。” “对了夫人……”红莲公子声音幽幽然，“从您进这房间的那一刻起，红莲就是您的人，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偃月被这幽幽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向着东方璃看去。 东方璃正盯着门框上的牌子。 那牌子上刻着一朵红色莲花，莲花上写了“魁”字。 东方璃盯着那牌子看了一会。 之后，又幽怨地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以手扶额。 这红莲公子总是似有若无地说些奇怪话，招惹的东方醋醋不定时上线。 “你是被卖到这里来的？谁把你卖到这里的？你的父母呢？”秦偃月尽量不提及奇怪话题。 红莲公子似乎并不太愿意说。 “你方才可是说过，客人提什么要求你都要满足的。”秦偃月，“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东方璃：！！ 他盯着秦偃月，眼神中带着不解。 “为何要多了解他！”东方璃咬了咬牙根。 秦偃月对东方醋醋很无语。 她将黑蛋塞到东方璃怀里，低声道，“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在这种穷乡僻壤出现如此矜贵的美男子，就像鹤立鸡群一样。” “你竟然夸他！”东方璃眼神发寒。 “我夸不夸都不影响他长得好。”秦偃月，“你小学生吗？这醋吃的莫名其妙。” 东方璃自然知道红莲公子可疑。 道理他都懂，他就是不高兴。 东方璃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捏疼了黑蛋的前腿。 黑蛋吃疼，呲牙咧嘴。 “喵。”它气势汹汹地赏给东方璃一爪子。 小爪子上还残留着酱油，东方璃的袖口上印下了一朵梅花印。 东方璃看着脏兮兮的袖口，一脸黑线，“蠢猫！” “喵。”黑蛋两只爪子印过去。 东方璃：…… 一人一猫，虎视眈眈。 红莲公子盯着黑蛋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是我父母把我卖到花船上来的。” “你不是被拐卖的？”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自嘲一笑，“拐卖？不存在的。” “大概是在十五年前我就被卖了，那会儿我才六岁，不太记得老家在哪里，只隐隐记得沧海二字。” “记忆里，是某一年沧海发生了水灾，田地被淹，庄稼颗粒无收，我们一家流离失所，只能跟随父母到处流浪。” “那时到处都是灾荒，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实在活不下去了，父母就将我卖了，他们用我换了一袋子米糠。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我经转了几手，最后被卖到了花船上。大概是因为这张脸还过得去，我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又下了点功夫，取悦了众多客人，故，成了这里的头牌。”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红莲公子的琴声 秦偃月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残忍，“抱歉。” “夫人不必介怀。”红莲公子说，“我不怪我父母，他们也是没办法，跟着他们，我只能饿死。将我卖了之后，我起码活了下来。” 红莲公子嘴角浮起淡淡的忧伤，“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早已经忘了个差不多。” “先不说这些。”红莲公子微微一笑，“夫人，请用茶。” 那笑容，妩媚中带着淡淡忧郁。 足以颠倒众生。 秦偃月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美男子的。 也被这一笑震颤了心尖。 东方璃正与黑猫互挠。 察觉到秦偃月不对劲，脸立马变得漆黑。 他暗暗捏了秦偃月一把，“不准看他！” “我就单纯地欣赏一下而已，他跟你比起来差远了。”秦偃月道。 “喵。”黑蛋趁机挠了东方璃一爪子，算是找回了场子。 红莲公子嘴角勾起，“夫人，您身边这位公子，似乎不太喜欢我。” “的确。”东方璃冷笑，“我不太喜欢太过娘里娘气的男人。” “哦？”红莲公子点了点头，“原来公子喜欢阳刚些的。” “你隔壁的烈公子一身肌肉，力能扛鼎，人如小山一般雄壮，定会符合公子口味。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饶是东方璃能怼人，也被红莲公子怼得哑口无言。 东方璃目色冰冷地看着红莲公子。 寒风夙夙，吹动的诸人衣袍猎猎。 红莲公子不为所动，用勺子搅着茶水，声音淡淡然，“公子身上寒气太重，不如喝些红茶暖暖？” 说罢，他还好心地给东方璃斟了一杯。 东方璃身形不动，茶杯中荡起淡淡的波纹。 仿佛，有战斗一触即发。 秦偃月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有些头大。 “你们两个都停一下，幼稚不幼稚？”秦偃月暗暗拧了东方璃一把。 东方璃是个腹黑性格。 奈何东方醋醋一上线就会变成小学生。 “红莲公子如此花容月貌，为何一直屈居在此？”秦偃月尽量转移着话题，“你没想过去别处看看？” “我喜欢这里。”红莲公子捏起茶杯。 “这花船，这风景，这里的人，我都很喜欢。” “以公子的样貌和气度，若是到更大一些的地方，比如闻京城，兴许会更有发展前途。”秦偃月道，“是李员外不放你走，还是……” 红莲公子听到“闻京城”三个字，狭长的眼睛眯起。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这丝冷光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只是区区一个玩物，辗转在各个人手中，就算到了闻京城也逃不过这等命运。”红莲公子笑道，“不如留在这里，活得更潇洒一些。” “你跟李员外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被卖到这艘船上的？”秦偃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大约，三年前。”红莲公子，“三年前李员外救下了差点被折磨死的我，他将我买了下来，为我疗伤治病。” “从那之后，我便来到了李员外的花船上。我这张脸还能看得过去，我也会一些琴棋书画，久而久之，也算有了些名气。” “原来如此。”秦偃月点着头。 问完了这些之后，气氛又陷入到了沉寂中。 秦偃月想带东方璃去甲板上看看风景，避免尴尬。 这时。 东方璃暗暗在秦偃月手上写了一个字。 秦偃月不明所以。 守着红莲公子，她无法细问。 思索了一会，秦偃月笑着说，“这沿途风景不错。有风景，有美人，还有清茶，现在只差一首曲子。” 她指着窗边的琴，“可否劳烦红莲公子弹奏一曲助兴？” “当然，我说过了，夫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红莲公子洗手焚香，坐在琴弦旁。 细长的手指挑起琴弦。 有风吹来，山光水色中，那琴音先是低沉，如流水潺潺。 水流绵延不绝，一路鸟语花香，明媚非常。 到后来，琴音急转，仿佛小小溪流与众多溪流汇合，节奏明显变得轻快起来。 之后，如珠子断落，噼里啪啦向下而落。 仿佛能看到汇集的溪流从高处流下，如有万马奔腾，浩浩荡荡，不断东流去。 再往后，琴音变缓，节奏轻快。 如溪流汇入大海，大海先是风平浪静，再掀起狂风怒号…… 秦偃月就算不懂琴，也听到了其中的妙处。 这，红莲公子就如水中的红莲。 明明美艳不可方物，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 秦偃月越发笃定，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个伶人。 秦偃月装作逗猫的样子，俯在东方璃耳边，“老七，这人身份不普通。” “嗯，他会功夫，或者说，功夫极高，他隐藏得很好，我三番五次挑衅他都没露出破绽。但，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直不露破绽。琴声暴露了他那浑厚的内力。”东方璃的脸色很不好看。 秦偃月眯起眼睛。 难怪东方璃在她手心写“琴”字，原来是想试探红莲公子。 若红莲公子武功高深，这个人的身世，怕也是假的。 “你觉得他的功夫跟谁差不多？杜衡那一档，还是飞影那档，或者姬无烟那档？”秦偃月问。 姬无烟这三个字一出。 弹琴的红莲公子手下一顿，拨错了一根琴弦。 东方璃脸色微变。 距离这么远，还有琴声，水声，风声遮盖，这人竟还能听见！ 若刚才的谈话都被听去…… 东方璃下意识地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抱歉。”红莲公子笑道，“琴弦断了，无法再继续弹下去，让夫人失望了。” “曲有误，周郎顾。”秦偃月拍着手，“红莲公子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么？那你成功了，赏。” 秦偃月拿出一锭银子来。 “红莲公子这一曲极妙，先是流水潺潺，有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意境。再后来，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仿佛能看到小桥流水人家，令人称奇。” “潺潺的流水，缓缓的溪流，在一处汇合，再从高处落下，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的壮阔。” “可惜，才刚百川东到海，琴弦就断了。”秦偃月惋惜道。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红莲公子是姬无烟那种级 红莲公子轻笑，“夫人果然与众不同，这一番点评见识非凡，令人佩服。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这一曲不能就此中断。” “夫人稍等片刻，我这有备用琴弦，等我换了琴弦再给夫人奏完这一曲。”红莲公子说罢，抱着琴回到里屋。 东方璃幽幽地看着秦偃月。 “你什么时候懂琴了？”东方璃声音醋醋的，“跟他说的头头是道。” “不懂，瞎扯呗。”秦偃月嘿嘿一笑，“只要扯上高山流水那点事，多半是错不了的。琴声嘛，在我听来都差不多。” 东方璃：…… “不准侮了高雅的琴！” “我没侮琴，我是真能从红莲公子的琴声中听到这些场景，横竖我是个俗人，只能想到高山流水，就顺口说了。似乎……我答对了？”秦偃月说。 东方璃：…… “你的这番见解，怕是超过了绝大多数人。”东方璃说，“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若这也叫顺口一说，天下的乐师羞愧自尽得了。二丫，你未免有点高调了。” 秦偃月：？ 至于么？ 她是真的随口一说。 毕竟听琴她是听不懂的，流行歌曲到是会哼两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认真的模样，后知后觉的想到。 她所在的世界，音乐无处不在，就算是不懂乐理之人，在上学的时候也学过音乐分析，胡诌两句还是可以的。 这边的人，读书识字的人不多，懂音乐的人就更少了。 刚才的点评，或许真语出惊人了。 “我尽量低调。”秦偃月清了清嗓子，“尽量少胡说。” “对了老七，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秦偃月说，“这红莲公子的功夫，到底是哪一档的？”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 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三个字母。 看到那三个字母，秦偃月的心沉下来。 这三个字母，正是姬无烟名字的缩写。 曾经，她被姬无烟抓走时，在衣服上留下过这三个字母。 东方璃通过小九的解释，知道了这字母的意思。 现在，东方璃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她。 那个叫红莲的男人，功夫是姬无烟那一档的！ 堪比姬无烟那种级别的高手，蛰伏再这种小地方，目的让人疑惑。 那个人，似乎也对黑蛋特别感兴趣。 这件事，果然处处透着诡异。 “老七……”秦偃月，“刚才，你为什么问他是不是南陆人？” 东方璃道，“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他是南陆人，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个人跟南宫望有点像。” “南宫望！这个人是皇室之人？莫非……”秦偃月想到了赤焰蛇，想到了饲养赤焰蛇的人。 旋即，她又摇了摇头。 黑蛋是赤焰蛇的天敌。 若是红莲公子就是养蛇人，身上会沾染上赤焰蛇的味道，黑蛋肯定会有反应。 目前黑蛋还没反应。 她也没在红莲公子身上闻到奇怪的味道。 除此之外，秦偃月还在红莲公子身上闻到了一股与黑蛋很相似的味道。 他，似乎也有养猫。 可以确定的是，红莲公子不是养赤焰蛇的人。 “兴许，是咱们想多了。”秦偃月，“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何况，南宫望跟红莲公子除了娘炮这点相似之外，并没有其他相同的地方。” 东方璃说，“嗯，反正这个人身份成谜，不要掉以轻心。他，很危险。” 秦偃月点点头。 姬无烟的可怕她是亲眼见过的。 跟姬无烟那个级别的人差不多的人物，必定也是地狱级别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临行之前，我交代给姬无烟和玉儿一项秘密任务，这项任务需要一段时间，姬无烟短时间内过不来，咱们还是不要惹怒红莲公子。” “怕他做什么？”东方璃冷笑，“二丫，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一个姬无烟，就算红莲公子再厉害，在姬无烟剑下，他大概也挥不过十招。” “那你说他跟姬无烟是同一级别的是什么意思？”秦偃月不解。 “顶尖高手在姬无烟剑下挥不过三招，红莲公子能挥十招，已经是顶尖中的顶尖，按照级别划分，应该是姬无烟那档的。”东方璃说。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比肩姬无烟。级别只是级别，也有顶层和下层之分，红莲公子远不是姬无烟的对手。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制服得了姬无烟。” 秦偃月听明白了。 大概意思就是。 一百分的卷子，六十分以下是不及格那档，六十分到八十分是合格那档，八十到一百分是优秀那档。 红莲公子勉强能达到八十分，但距离远超过百分的姬无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先前我听过一个段子，有人考八十分已经拼尽全力，有人考一百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姬无烟的确有独树一帜的本事。” “我这是无意间收服了一个什么怪物。”秦偃月啧啧感叹，“幸好姬无烟是我们的同伴，要是敌人，直接举白旗投降得了。” 顿了顿，秦偃月又说，“你那话说的不对，姬无烟也不是独孤求败，他从来没赢过白临渊。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 “白临渊是姬无烟的宿敌。”秦偃月，“对比起来，白临渊其实更令人害怕。” 东方璃：！！ 他捏着秦偃月的手，声音森森，“不准提那个人的名字。” 秦偃月对东方醋醋各种无语。 “醋醋你赶紧下线可以吗？你智商都快成负数了。”秦偃月拧着东方璃腰间的软肉， “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一旦东方醋醋上线，你的腹黑，你的智商，你的谋略就都上交国家了？” 东方璃冷哼，“我从没把白临渊当人看，故而，他不是人。我们不比与他相提并论！” 秦偃月觉得搞笑。 幼稚不幼稚！ “庆幸吧，姬无烟和白临渊两个怪物都不是敌人，这是好事……”秦偃月说。 话正说着。 一阵珠帘声响，环佩叮当。 红莲公子抱着琴回来。 有风吹来，红衣猎猎，在晚照里，他的身姿越发清绝。 红莲公子对秦偃月行了礼，“夫人，琴弦已经修好。如果夫人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为您弹奏……”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将船买酒白云边 “荣幸之至。”秦偃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在公子弹奏之前，可否冒昧问公子一句，那首曲子叫什么？” 红莲公子眉梢微微扬起，“无名。” “没有名字？” “随性而作，随手而弹，兴趣所至之处，琴音所至，故而无名。夫人亦是懂琴之人，可否请夫人赐名？”红莲公子将琴放下，调试琴弦。 秦偃月想了想。 这世间有名的曲子，无非是什么广陵散，阳春白雪，高山流水等等，单听名字便觉诗意盎然，唇齿生香。 她对这些并不太懂。 红莲公子让她来取名，着实为难人了。 “若夫人能够赐名，这曲子定能弹奏出不一样的味道。”红莲公子道，“还望夫人不弃。” 思索良久，秦偃月才道，“不如，就叫白云边如何？” “哦？”红莲公子似乎没想到秦偃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为何？” 秦偃月眉眼弯弯，“我方才听着这琴音，恍若百川入海流，若是进了海里，就算是晴天，也会无风三尺浪，澎湃壮阔之外，也伴随着重重危险。反倒是失了意境。” “你方才的曲子没有弹奏完毕，又是你随性而作，也就是说，未来的弹奏方向有无数种可能。 而一首曲子的名字，会给这首曲定上最终基调。我想，若在澎湃之外，再增添一丝浪漫与仙气，或许意境更上一重。” 红莲公子似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问道，“那这白云边有何说法？”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秦偃月指着窗外升起的圆月。 “这艘船载着这一船明月乘流而上，与公子这琴音相伴，共赴白云边的酒肆茶铺，不比狂风海浪海兽出没的大海要有意境得多？”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秦偃月，“若能与白云相伴，星辰璀璨，岂不美哉？” 红莲公子拍手，“好一个将船买酒白云边。好一个照我满怀冰雪，我突然有了新灵感，夫人请仔细听。” 他将琴放好，手指碰触琴弦。 琴弦从方才的激流浩荡而下，曲调变得空灵起来。 眼前仿佛浮现出广阔的水面万里无烟，一轮圆月倒影，一艘船乘着水流而去，仿佛重现了那首诗的意境。 诗中有琴，琴中有景。 一曲浩浩荡荡，淋漓尽致，红莲公子仿佛也沉浸其中。 檀香燃尽时，琴音也戛然而止。 红莲公子意犹未尽，手指停在琴上，久久不想移开。 秦偃月鼓掌，“红莲公子弹的真好。” “是夫人的名字取得好。”红莲公子回过神，将琴收起来。 秦偃月递给红莲公子一锭银子，“赏。” 红莲公子却推了回来，“夫人已经给过我奖赏了。” “上次是上次的，这次是这次的。”秦偃月笑道，“你的琴值得我奖赏。” 红莲公子没有再拒绝。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圆月高悬，风簌簌，影习习，隐隐有歌声琴声从别的船舱里传来。 还有美味佳肴的味道飘来。 “天色已晚，夫人还需要我做些什么？”红莲公子声音清冷却魅惑，他狭长的眼睛里若有光，“我定会竭尽全力侍奉夫人。” 红莲公子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往秦偃月身边探了探。 东方璃原本就漆黑的脸瞬间变成黑炭。 秦偃月怕了这诡异气氛。 她端起茶杯，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就帮我倒杯茶吧。” 红莲公子有些失望。 这失望只持续了片刻，他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 “这茶已经冷了，我再添一些炭火。”红莲公子起身。 这时。 有敲门声响起。 “红莲公子，李员外吩咐，请贵客前去赴宴。”门外，是先前引路的姑娘。 红莲公子叹息，“我给夫人斟的茶，怕是要等会儿才能喝到了。” “红莲公子不与我们一起？”秦偃月问。 “不了。”红莲公子道，“我与贵客不同席，等下我要去表演抚琴，自是无法与夫人在一起的。” “那，多谢公子款待。”秦偃月拉起东方醋醋。 “这位公子，好意提醒你一下。”红莲公子对东方璃说，“威武雄壮的烈公子也会出现，若你喜欢，一定要记得提前打招呼，若是烈公子喝醉了，怕是今晚也叫不醒。” 东方璃只是冷眼看了红莲公子一眼，转头带秦偃月离开。 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后。 红莲公子的面色冷下来。 那张妖孽与圣洁并存的脸上，布满了寒意和惊奇。 “真是令人惊讶，生平第一次有人能在我琴音下保持清醒，也是第一次让我如此畅快淋漓。”红莲公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和我的琴，好久没有如此激动，那种感觉，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她将我琴音中的杀气化为空灵，让我在短短时间内突破瓶颈，实在有趣！” 红莲公子看向里屋。 “他们已经走远，你还不出来吗？” “喵！”一只猫从珠帘后走出来。 猫通体雪白，唯独额间有一撮火焰般的毛发，如公主一般，姿态优雅。 它走到红莲公子跟前坐下，尾巴微微摇动。 “你可曾听到他们在谈论姬无烟？这两个人的身份果然不普通。”红莲公子抚摸着白猫的头。 “他们不仅有九道金丝的南陆圣猫，还认识姬无烟，她，还帮我突破了瓶颈，真是太有趣了。” 白猫喵呜了一声。 “放心，那只黑猫吃了生蚝，短时间内不会发现什么。”红莲公子回屋，套上了一条红色大氅，“话说回来，那只黑猫能够听懂人话。” “它看起来目中无人，脾气古怪，与你倒是般配，你为何不出来见见它？兴许，它会喜欢上你。” “喵！” 白猫似乎生气了，气势汹汹给了红莲公子一爪子。 红莲公子的脸上被抓出几道猫爪印。 “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何要下此狠手？”红莲公子习以为常。 他拿了药膏涂在脸上，“黑猫身上有赤焰蛇的味道，想来他们也在调查，兴许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 “这一趟收获颇丰，走，咱们出去瞧瞧。”红莲公子将白猫藏在怀里，抱着琴下楼去。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音刃？果然深不可测 秦偃月和东方璃才走出房间，便闻到了浓郁的菜肴香味。 隐隐还有酒香扑鼻，勾得人胃口大开。 秦偃月本就有些饿。 闻到这味道，恨不得马上跑下去。 东方璃站在栏杆旁，看着远方无波的水面上波光粼粼，驻足下来。 “我们看一会儿风景再去，你先下去吧。”东方璃对领路女子说。 “可是……”领路女子很为难。 “我们认路。”东方璃，“宴会开始的地方是一层，最大的那个船舱，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等我们赏完风景再去不迟。” 领路女子踟蹰了一会，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秦偃月蹙眉，“我饿了，不想看风景。” “酒席还没开始，下去只能看着，多煎熬？还不如先看看风景，等酒席开了再去。”东方璃笑道。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老七，你闻到了吗？” “什么？” “酒香。”秦偃月道，“这酒是极优质的酒，能在这种小地方出现，着实令人惊讶。” 东方璃不以为意。 “偃月。”他握住秦偃月的手。 大手微微发凉。 “不要靠红莲公子太近，那个人，总给我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东方璃说，“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偃月轻笑，“你特意支走领路姑娘，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 东方璃目光闪闪，“这些很重要。” “放心吧。”秦偃月捏了捏黑蛋的耳朵，“红莲公子处处透露着可疑，我不会与他太过接近。你与其关心我，倒不如关心关心咱们家的小猫咪。” “它从出门后就一直盯着那个房间，不知是不是舍不得生蚝。”秦偃月叹着气，“生蚝其实很不适合猫咪吃，黑蛋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点着黑蛋的鼻子，“若是难受了，别怪我，我制止过你，是你无视了我，要怪也怪你自己作死。” 黑蛋喵呜一声，舔了舔舌头以示抗议。 “对了黑蛋，你是不是看上了红莲公子的猫？”秦偃月揶揄，“可惜，那只猫一直在里屋睡觉，应该是怕见生人的。” “红莲公子养了猫？”东方璃问。 “嗯。”秦偃月，“你或许闻不到，我却是能闻到的。不管多好看多聪明的猫，拉的臭臭都臭到怀疑人生。” “或许普通人闻不见，我却能闻到里屋里的味道。红莲公子身上也沾染了一些。” 东方璃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衫。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秦偃月笑得过分，“黑蛋如厕都是在外头，每次都弄干净再进屋，你这衣裳恨不得一天换三遍，还熏香，闻不到的。” “因红莲公子经常在船上，那只猫自然也吃喝拉撒在船上，有些味道很正常。再说，天底下有几个鼻子跟我一样灵敏的？”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秦偃月看着大红灯笼悬挂之下的花船，呼出一口气。 “也是因为里屋那只猫的存在，我笃定红莲公子与赤焰蛇无关。那只猫给我的感觉，跟黑蛋有点像。” “喵！”黑蛋很不满。 它挣扎着从东方璃怀里跳出来，纵身一跃跳上栏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喂。”秦偃月无语，“我只是说那只猫跟你有点像，你闹什么别扭？这里人多，又是在船上，你不会游泳，落水可就麻烦了。” 黑蛋并不理她。 从栏杆窜上船顶，隐藏在黑暗中。 “这只猫的脾气越来越差了。”秦偃月，“知道的说它是只猫，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养了只大爷。” “说不定它察觉到了赤焰蛇的存在，想独自调查，放心，不会有人能对它如何。”东方璃说。 “嗯。”秦偃月看着广阔的水面，“老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东方璃一愣，随即笑道，“你果然敏锐。” “那不是错觉，我们的确劫后余生。或者说，你避免了一场战斗。” “咦？”秦偃月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竟迟钝到一点都没察觉到！ “你听过音刃吗？”东方璃问。 “声音幻化成兵器？”秦偃月能想象这个词。 “对，就是琴音化成刀刃，杀人于无形。”东方璃，“红莲公子的琴音里，蕴含着无形的杀气，杀气的强弱与节奏相关。” “这种事，能做到吗？”秦偃月只在电视剧特效里见过。 “普通人做不到，但，方才那位红莲公子能。”东方璃说，“若是放任他弹奏下去，琴音会变得高亢，琴音到达最顶峰时，音色便会具现为杀气，到那时，琴音会化为音刃。” “好在你更改了后面的曲调，你让原本杀气腾腾的音调变成了空灵悠然，音调高不上去，那些杀气也消散于无形。所以说，你避免了一场无畏的战斗。”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若是东方璃不提及，她完全意识不到。 “在那种情况下，说与不说，都是错的。”东方璃道，“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秦偃月莫名觉得有些后怕。 红莲公子看起来深不可测，实际上也真的深不可测。 她倒是对红莲公子的真实身份有了兴趣。 “领路姑娘在前面等我们，一脸为难的样子，想来是受李冠之命来监视我们的，我们也别让人家为难了，去吃饭。”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臂。 两个人下楼来。 远远的，秦偃月便瞧见唐听絮一脸局促地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样子。 唐听絮瞧见秦偃月到来，松了一口气，匆匆迎上来。 唐听絮走得着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 踉跄一下，哐啷一声，唐听絮在大庭广众之下跌倒在地上。 她一摔倒，立马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 “哟，这不是唐大小姐吗？您在地上干什么？地上这么凉，要是冻坏了身体……哦，我忘了唐大小姐喜欢趴在地上。”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用手绢捂住嘴笑道。 她用夸张的表情，“我听说你在家就是这么伺候相公的，我还听说，你为了伺候你相公一家人，做牛做马，甘之如饴呢。原先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啧啧……”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你凭什么打我？ 唐听絮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想站起来。 花枝招展的女子却使坏踩在了唐听絮的手上。 “别起身啊。”女子笑道，“你相公还没来，你可是要像条狗一样跪着迎接她的。” “对了各位，你们听说了吗？唐大小姐兴趣特殊，明明是个大小姐，却喜欢把自己当成狗。我原先还不敢相信，今日一见，倒是大开眼界了。”那女子用不怀好意的语调嗤笑着。 一旁的人或者嘲笑或者窃窃私语。 唐听絮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个女人，是她从小的玩伴，也是她的死对头，名为李晏儿。 同样的，李晏儿还是李冠的女儿！ 因两人年岁相当，两家关系要好，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玩。 唐家家业比较大，又隶属七王爷麾下，生意如火如荼。 她年幼无知，将李晏儿当成最好的姐妹，好吃的好玩的甚至心里的小秘密都事无巨细分享给李晏儿。 后来，李晏儿将她的秘密公布于众，还添油加醋诋毁她…… 唐听絮紧紧地咬着嘴唇。 心底涌起的怒气在上涌。 这些年，她遵循母亲的教诲，凡是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会去怪罪其他人。 所以，就算李晏儿对她再差，背后捅再狠的刀，她都不曾责怪。 然而…… 她的大度和善意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嗤笑和嘲讽。 唐听絮恨恨地瞪着李晏儿。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李晏儿故意用裙摆遮挡住唐听絮的手，脚下用力，使劲碾压着唐听絮的手，“你喜欢跪着，这是你的爱好，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会当真了吧？”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较真了呢？” 唐听絮疼得脸色发白。 李晏儿像是找到了发泄途径一般，死命碾下去。 众人看不到李晏儿的动作，只能看到唐听絮的面容狰狞。 他们指指点点的。 秦偃月面色冰冷。 刚才，唐听絮站立的位置偏暗，众人处于比较明亮的地方。 人的眼睛在明亮的地方待久了，乍看向暗处，是看不清暗处的东西的。 而，秦偃月在楼梯里走着，眼睛适应了黑暗。 所以，她亲眼看到，唐听絮之所以会被绊倒，是因为有人偷偷伸出了脚。 伸出脚的那个人，正是李晏儿。 李晏儿是故意让唐听絮出丑的。 “你想怎么办？”东方璃问。 “看唐听絮的反应。”秦偃月语气淡淡，“看唐听絮这模样，她跟这绿茶的恩怨由来久矣。若是这一次唐听絮能奋起反击，说明她真的站起来了。” “若是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算我们出手也没什么用，看着吧。” 东方璃赞许，“偃月，你越来越沉稳了。” 秦偃月哼唧，“我一直很沉稳。” 东方璃但笑不语。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秦偃月，“看你这模样，你是觉得我以前很鲁莽？”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东方璃一脸认真，“这是你自己说的。”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又被东方璃套路了。 “唐听絮被踩住了。”就在秦偃月拧向东方璃腰间时，东方璃按住她的手。 秦偃月往那边看去。 这一看，却是差点气炸了。 李晏儿踩住唐听絮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唐听絮肚子上。 她特意在唐听絮有伤口的地方碾了碾。 “唐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愿意跪着等你相公到来，我只是说了两句实话，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李晏儿一脚一脚踹下去，“我关心你，你却恩将仇报，未免太过分了。” 唐听絮被踹得狠了，脸色煞白一片。 伤口裂开，肚子生疼生疼的。 因疼痛感不停袭来，冷汗从额间滴落，唐听絮的身体弓成了一个虾子。 李晏儿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唐听絮像条狗一样任她打骂，看到曾经那个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对象无比凄惨，心中的暴虐感上升。 李晏儿脚下越发用力，一脚脚往唐听絮伤口处踢。 “是我错了。”唐听絮眼神发怔。 “果然是我错了。” “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就像个笑话。” 唐听絮想起跟李晏儿的种种过往，怒气冲顶。 她一把抓住李晏儿的脚踝。 李晏儿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你在干什么？凭什么打我？”唐听絮声音幽幽，“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你……我哪里打你了？我只是刚才被你弄疼了，下意识地还了回去，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小气……” “闭嘴！”唐听絮将头上的簪子摘下来，狠狠地刺进了李晏儿的脚踝。 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李晏儿先是一怔，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唐听絮握紧簪子，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用力刺到李晏儿的腿脚部位。 一小会功夫，李晏儿的腿已血肉模糊。 “你，你敢这么对我，唐听絮……” 啪！ 唐听絮狠狠地甩了李晏儿一巴掌。 李晏儿被打得一阵耳鸣，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你敢打……” 啪！啪！ 李晏儿的话还没说完，唐听絮的巴掌疯狂袭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唐听絮提起李晏儿的头发，“李晏儿，我很想问问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不管多么贵重，我哪一件没给你？我将我的心事讲给你听，你转头就当成笑话公布于众。你永远都是通过诋毁我来抬高你自己。你对外造谣我，抹黑我，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唐听絮手下用力，直接将李晏儿的头拽起，“我们唐家，到底欠了你们李家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们？” “李晏儿，你是觉得我永远不会反抗对？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唐听絮不是好惹的！” 唐听絮挤压了多年的怒气化为巴掌，疯了一般往李晏儿脸上落。 此时李晏儿已经反应过来。 她虽被唐听絮占了先机，被动挨打了许久。 但仗着身体壮硕，很快将唐听絮压下来。 “你敢打我，让你打我，我打死你。”李晏儿被打急了，不顾一切扇向唐听絮。 唐听絮体弱，根本不是李晏儿的对手。 一小会功夫就被扇得头晕眼花。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咬下半只耳朵 李晏儿一向自持高贵优雅。 被唐听絮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殴打，丢尽了面子。 她气得要死，下手狠毒，一下下将唐听絮往死里打。 唐听絮瘦弱无力，很快，鼻子，嘴巴，眼睛都溢出了鲜血。 “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呸！”李晏儿眼神狠毒，“你早就被我踩在脚底了！凭什么从小到大你都比我优越？凭什么我只能是你的陪衬？” “我哪一点比你差？为什么要处处比你低一头？唐听絮，你这种人，只配成为陈颂实的一条狗！” “唐听絮，我恨你，我从小就恨你。”李晏儿咬着牙，“你将你的东西送给我时的优越感，你指导我练琴时的优越感，甚至，你为我画眉涂红，我都恶心无比。” 唐听絮被扇得头脑嗡嗡直响。 明明，她只是将好东西分享给李晏儿，教李晏儿弹琴是怕琴娘责罚，教李晏儿画眉是因为李晏儿的眉形不合适…… 这些，她没有丝毫恶意。 唐听絮完全不懂李晏儿为什么要嫉妒成这般模样！ 李晏儿还在继续说什么。 唐听絮脑袋懵的厉害。 她已听不太清李晏儿的声音，只能通过李晏儿狰狞的表情猜测到李晏儿的恶毒话语。 唐听絮的身体接近麻木。 随着李晏儿打人的动作越来越猛，唐听絮的身体越来越冷。 濒死感传来。 从前的过往也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她仿佛看到李晏儿跟在自己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自小到大，她是比李晏儿美，比李晏儿有钱，比李晏儿更多才多艺…… 然…… 容貌是父母给的，聪明才智是天生的，有钱的是父亲…… 这些东西，她从来没在乎过，也没因此做过伤害别人的事。 李晏儿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步？ “唐听絮，你知道吗？你的喜好都是我告诉陈颂实的。” 唐听絮耳边有遥远的声音传来。 “老天有眼，如我所愿，你爱上了那个人渣，我看到你在人渣手中凄惨的模样，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了。”李晏儿狰狞着，“那可是我为你千挑万选的好夫婿，哈哈，你太惨了，太好笑了。” “唐听絮，你已经完了，你这辈子都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这话传到唐听絮耳中时。 如晴天霹雳在唐听絮心中炸裂。 是李晏儿找来的陈颂实，是李冠给父亲下毒。 这对父女，到底有多狠毒！ 她跟父亲，到底哪点对不起他们父女！ “你，你们太过分了！”唐听絮拼死抓住李晏儿的头发，用力踢向李晏儿的腿。 李晏儿眼神发狠，重重地攻击唐听絮的伤口。 唐听絮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起身体，一口咬住了李晏儿的耳朵。 唐听絮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咬，李晏儿的耳朵被生生咬下一半来。 “啊啊啊！”李晏儿先是被刺中了脚踝，又被狂扇一阵，再被咬下半个耳朵，终于彻底崩溃了。 痛的要死。 李晏儿在地上滚来滚去。 比起唐听絮，失血过多的李晏儿先没了力气，倒在地上不停嚎叫着。 唐听絮嘴里还咬着那块耳朵，眼神狠狠的，如一匹狼，死命盯着李晏儿。 两个人身上沾满了鲜血，狼狈不堪。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坏了。 他们的本意是看热闹。 看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场面血腥无比，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近。 “李晏儿，你刚才说老天有眼？”唐听絮捡起那把簪子，“老天是有眼，让我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可惜，你快没眼睛了。” 唐听絮说着，就要刺向李晏儿的眼睛。 “飞影。”东方璃喊了一声。 飞影的身形如影子闪过。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吹来。 啪嗒一声，唐听絮手中的簪子已然落在地上。 此时，李冠匆匆赶来。 “出什么事了？” 李冠看到血泊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是好姐妹吗？怎么打起来了？” 李晏儿被咬掉半个耳朵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呆愣愣地叫着疼，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听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冠看向唐听絮。 唐听絮眼神愤恨不已。 那浓郁的恨意看得李冠心一惊。 印象中的唐听絮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定是李晏儿说漏了什么。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出纰漏，不能让唐听絮父女生疑。 “孽畜，你怎么能跟听絮动手？”李冠心一横，抬手扇了李晏儿一巴掌。 李晏儿本就受了重伤，又被李冠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来人，快请大夫来。”李冠对着众人作揖，“诸位，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两小儿发生了一些口角，着实丢人现眼，饭菜已经准备齐全，请吧。” 众人不好一直看笑话，纷纷散开。 李冠喊人来将李晏儿抬走。 “听絮，晏儿她就是心直口快，她没有恶意，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看看你的伤……”李冠假惺惺地靠近唐听絮。 唐听絮下意识地躲开，“你离我远点！” “听絮，你这是怎么了？”李冠道，“我是你李叔叔，你以前不是最粘着我的？别怕，让我看看伤口。” “你别碰我！”唐听絮的反应很激烈。 “唐姑娘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反应过激，李员外还是找个大夫给她比较好。”秦偃月走过来，“等她平静下来就没事了。” 李冠一脸愧疚，“扰了贵客，实在该死。”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快去请最好的大夫。” 大夫到来后，唐听絮依然很抵触。 “跟大夫去疗伤，飞影就在你身边，别怕。”秦偃月走到唐听絮跟前，低声说。 唐听絮这才安下心来跟着大夫离开。 秦偃月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冠，“冒昧问一句，不知李员外有几个女儿？” 李冠不知秦偃月的意思，只得顺着说下去，“五个。” “那，刚才那位……” “是我的三女儿。”李冠，“夫人，您，想说什么？” “抱歉，恕我唐突了。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太喜欢议论他人，但，您的女儿……”秦偃月一脸失望的样子。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乞丐不会嫉妒富翁 “还请夫人明示。”李冠心里一咯噔。 果然是李晏儿那个赔钱货说了什么！ “怎么说呢？李员外积累这么多家产不容易，若有此等女儿在，怕是也是留不住的。”秦偃月说。 “夫人这是何意？”李冠问。 秦偃月语气淡淡的，“可能刚好是角度问题，我亲眼看见你的女儿将唐姑娘绊倒，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唐姑娘，这也便罢了。 你女儿一边辱骂唐姑娘一边打人，似乎还说了些陈颂实的事，这不，把唐姑娘逼急了，才闹出这么一处。” “李员外若是不信，随意找个人问问便知。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李员外这大善人的名声在外，是靠多年积累起来的，一旦形象崩塌，想再挽回就难了，李员外还是多多让女儿们谨言慎行得好。” 秦偃月煽风点火完，带着东方璃离开。 李冠站在那里，浑身冰凉。 他眼底升起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没。 李晏儿！ 那个贱人生的贱货！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冠眼底狰狞狠厉。 他狠狠地攥紧手，动了杀机。 秦偃月和东方璃来到了船舱之中，空座不多。 他们寻了好一会，才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来。 “为什么要让飞影制止唐听絮？”秦偃月蹙眉，“那个李晏儿着实令人生厌，一簪子刺瞎她的眼睛，多痛快！” “这是花船，是李冠的地盘。”东方璃说，“还是低调点好。” “你怕他？” “有句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唐听絮真的刺瞎了李晏儿的眼睛，李冠会善罢甘休吗？”东方璃，“咱们是来调查蛇的，若是把蛇激怒或者吓跑，如何调查？” “等事情结束后，唐听絮想挖心挖肺还是挖眼睛都随意，但现在还不行。” “这倒也是。”秦偃月说，“那个李晏儿着实气人，这嫉妒心着实可怕。代入感太强了，我都想替唐听絮狠狠揍她一顿。” 东方璃轻笑，“唐听絮大约已经明白了，对于李晏儿来说，她的存在就是过错。可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嫉妒得过来吗？” “这你就不懂了。”秦偃月，“乞丐不会嫉妒千万富翁，但会嫉妒比自己要钱多的乞丐，人的心理就是这样。” “俗话说的好，我和我的朋友都可以过得很好，但我的朋友不能比我好。” 东方璃眉眼眯起，“其实，不必唐听絮做什么，你这一通煽风点火，那李晏儿怕是活不成了。” “别冤枉我，与我无关。”秦偃月端起茶，“我只是实话实说，李冠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 这一招，甚至算不上借刀杀人。 秦偃月在看到李晏儿扭曲的心理时，多少也了解了李冠的心理。 就如李晏儿疯狂嫉妒唐听絮一样。 那李冠，大概也疯狂嫉妒着唐元。 在这种人眼里，就算唐元和唐听絮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领情，反而以为是故意炫耀，故意秀优越感。 嫉妒心如此可怕的人，同样也很凉薄。 李冠有五个女儿，为了钱和前途牺牲掉一个女儿，他能做得出来。 “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这种塑料友情未免令人恶心。”秦偃月将茶杯放下，往前推了推。 “老七，这杯茶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东方璃脸色微变。 “泻药。” “泻药？” “错不了，虽然味道很淡，不过我能闻到。”秦偃月皱起眉头。 花船第一层的船舱很大，也摆了很多桌子。 他们进来后，是随即选的空桌子。 对方应该不会针对他们下毒。 如果是无差别下毒，目的是什么？ 秦偃月装作喝下去的样子，想看看下泻药之人想做什么。 “老七，等会你观察着周围，我去如厕。” 东方璃不太放心。 “有飞花她们呢，我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安心，我不会有事。”秦偃月说罢，装作肚子疼的样子，急匆匆去了茅房。 进屋后，并没有可疑之人。 秦偃月待了一会，闻着有陌生味道靠近。 推门出来时。 果然有个人站在门边。 那女子大约十八岁上下年纪，眼睛高高挑起。 明明是丹凤眼，却被一张嘴毁了全脸，因那张嘴，让她整个人显得尖酸刻薄。 女子叉着腰，有点像以前课文里出现过的圆规女。 很明显，这圆规女是在等秦偃月。 “看来我下药下的有点轻，竟让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圆规冷笑道。 “你给我下药？”秦偃月冷若冰霜。 她并不认识这女子。 也不记的得罪了人。 “为什么？”秦偃月问。 “霸占了红莲公子的，就是你吧。”圆规狠狠地拍在门框上，“红莲公子轻易不接客，就算是接客，也只是卷半帘。唯独今天，珠帘全部卷起。” “说，你是不是已经染指了红莲公子？”圆规气急败坏地指着秦偃月，“你一个孕妇，怎么那么不知检点？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红莲公子！红莲公子只能是我的！” 秦偃月觉得可笑。 不管什么时代，都是看脸的。 这刻薄女子，是来争风吃醋来了！ “卷半帘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你在侮辱我？”圆规女，“你来花船，竟连半帘和全帘都分不清？” “卷半帘的意思是，进那间屋子的人顶多能喝喝茶，听听琴，连红莲公子的身都近不了。卷全帘，代表着红莲公子将身体交给你。”圆规女道，“这花船上，只有红莲公子有权利卷半帘，他也向来卷半帘，你算什么东西，值得他卷全帘。” “你又是什么东西？”秦偃月冷道，“你这个人真可笑，红莲公子卷半帘还是全帘，那是红莲公子的事。你不去找红莲公子对峙，找我做什么？” “你！”圆规女被怼回来，气得脸色铁青。 “你在茶里下泻药，就是为了说这些？”秦偃月，“那泻药，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针对我的？” “那又如何？沾染了红莲公子，这就是大罪！”圆规女不以为意，“我就是想警告你，你，离红莲公子远点！”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她被鬼逻辑打败了 “若你再继续纠缠红莲公子，那就不是泻药那么简单了。”圆规女鼻孔朝天，“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若有下次……” “下次会如何？”秦偃月冷冷地看着她。 “下次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红莲公子是我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圆规女道。 秦偃月眸色冰冷。 就因为这种破事，这圆规女子明知道她怀孕了，还给她下泻药！ “按照我的推测，船舱里的座位安排是有一定顺序的，我是贵宾，所以坐落在前方。你虽然能大概知道我们要落座的范围，但无法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你应该在那附近桌子的茶水里都下了泻药。”秦偃月说，“是不是？” “那又如何？”圆规并不在意。 “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行为会波及到很多无辜之人？” “那是他们活该。” “活该？”秦偃月觉得可笑。 就因为嫉妒红莲公子接待了别人，这圆规无差别下泻药！ 虽然那药量轻微。 但，若其中恰好有身体虚弱或者对泻药极为敏 感之人，一不小心饮用了，可能会导致，脱水，中毒，流产，大出血等等。 就因为这些事，连累一连串人。 还摆出一副我无赖我有理的模样，着实令人愤怒。 秦偃月声音冷冷的，“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想要红莲公子，那就直接去找红莲公子，你找我解决不了问题。这是其一。其二，你要向我道歉！” “你不仅要向我道歉，还要向被你波及的众人道歉。如果你肯道歉，我可以看在药量比较轻微的份上饶了你。”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圆规翻了个白眼，“他们喝下去那是他们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们就算出什么事也是你的责任。”圆规叉腰，“就因为你勾引了红莲公子，他们才会遭遇那些，该道歉的人是你。” 秦偃月被这鬼逻辑打败了。 这艘花船也是有意思。 接连遇见极品。 “既然你没有忏悔的意思，也不想道歉，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秦偃月说。 “你想干什么？”圆规女，“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一整包强力泻药。 “圆规姑娘，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偃月抬起手，“飞花，将这一整包泻药给圆规姑娘喂下去！” “是。”飞花凭空出现。 下一刻，飞花捏住了圆规的下巴。 圆规甚至没反应过来，强力泻药已经在口中融化。 比起圆规女的轻微药量，秦偃月的泻药强力且可怕。 才刚下肚，圆规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响起来。 一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圆规脸色巨变，疯了一般跑向厕所。 在恶臭味道传来之前，秦偃月已经离开。 出门没多久。 秦偃月便看见东方璃正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瞧见她出来。 东方璃匆忙走过来，“偃月，情况如何？” “碰见了一个神经病。”秦偃月觉得晦气，“病人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放心，我已经将泻药回馈给她，保证她三天以后才能走出厕所门。” 东方璃上下瞧了瞧，瞧着她没大碍才放下心来。 “唐听絮在等你。”他说。 “她情况如何？” “没大碍，来这边。”东方璃带着秦偃月去了一个船舱。 唐听絮正出神地望着水面。 听见有人进来，忙站起来行礼，“云夫人……” “不必多礼，情况如何？”秦偃月，“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还好。”唐听絮很愧疚，“让云夫人看笑话了，我……” “谁还没有犯浑的时候，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人要向前看。”秦偃月，“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明天的你又是一条好汉。” 唐听絮噗嗤一下笑出声。 “我无论如何都变不成好汉。不过，我懂云夫人的意思。”唐听絮说，“对了。” “你们被支走后，李冠想方设法带走了陈颂实。他们不知密谈了什么。我有点担心。”唐听絮捏着袖子，“飞影少侠一直待在我身边，陈颂实无人跟踪，他怕是会……”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放心吧，陈颂实没有乱说，他不敢，也不能乱说。” 唐听絮不解。 东方璃也懒得解释。 “因李晏儿的事对我刺激太大，我表现得很抵触，李冠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唐听絮低着头，“对不起，是我搞砸了，云夫人，云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即可。”秦偃月安抚道，“不必害怕，一切因果都推到李晏儿身上。”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收敛一下情绪。” 唐听絮喏喏地点了头。 此时，有琴瑟声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侍从们招呼着众人落座的声音。 “晚宴开始了，您们二位请赶紧过去吧。”唐听絮站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我，我也该走了。” 唐听絮的声音有些结巴。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紧张。 “你，在害怕陈颂实？”秦偃月从她身后看去，远远地看到了灯影中的陈颂实。 显然，唐听絮见到陈颂实条件反射一般害怕。 “他不敢做什么，放宽心。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没有谁能欺负得了你。”秦偃月说，“别怕，飞影一直在。” 唐听絮重重地点了点头，“夫人请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她似是鼓起了勇气，走到陈颂实身边，两人一同落座。 “你为什么笃定陈颂实没有将唐府的事告诉李冠？”秦偃月看向东方璃，“老七，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有。” “你在我面前说不了谎的，坦白交代吧。” “……”东方璃长身玉立，江风吹动下，衣袍猎猎，“其实，今天的陈颂实是司徒假扮的，真正的陈颂实并没有来赴宴。” “嗯？司徒梁君不是在调查李冠？” “他不就是在调查李冠？” 秦偃月：…… 她手指点着下巴，总觉得有些不和谐的地方。 这股不和谐来自何方，她却一直抓不到头绪。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夫人是最好的下饭菜 “在想什么？”东方璃给秦偃月紧了紧大氅，“神情如此凝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秦偃月，“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错了。” “详细说说。” “我说不上来。”秦偃月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些不和谐，却找不出哪里不和谐来，那种感觉一直折磨着我，我有强迫症，不将那些地方寻出来，我心里总有疙瘩。” 东方璃眼睛微微闪烁，“你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和谐？” 秦偃月想了想，“大约，从赤焰蛇出现的时候？” “兴许是你对赤焰蛇执念太深，别乱想，走了。”东方璃挽住秦偃月的手，“去吃饭。” “外人做的饭菜，你能下得去口？” “入乡随俗，硬逼着自己也得吃下去。”东方璃，“再说，有夫人在场，秀色可餐，不管菜肴多难吃我都甘之如饴。夫人是最好的下饭菜。” “你这话是在夸我？” “自然。” “可，我总觉得你在拐弯抹角奚落我。” 东方璃笑起来，“想多了，走吧。” 李晏儿和唐听絮打架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花船的气氛，也似乎没有影响到李冠的心情。 宴会上觥筹交错。 伶人鼓瑟吹笙，鼍鼓声声。 歌姬皓齿微张，清歌四起，更有舞姬挥舞着水袖。 靡靡之色浮于水面，比先前看到的更醉生梦死。 这种地方的宴会与皇家宴会不同。 皇家宴会多是庄严肃穆的，人人矜持，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个动作，大气不敢喘，就算动筷子也只能夹小小一点，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这种宴会则无拘无束。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酒酣耳热时，甚至有人同歌姬舞姬调笑。 秦偃月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烟火气十足的宴会，她多吃了几口。 正吃得畅快时。 热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门口，一个长发飘然，红衣猎猎的年轻男子抱着琴走来。 他眉目轻然，如从天边走来的仙子，每走一步仿若有红莲盛开。 妖艳却清冷。 所到之处，众人皆屏气凝神，惊为天人。 “在下红莲。”红莲公子走上台，微微鞠躬，“献丑为诸位弹奏一曲助兴。” 说罢，他盘膝坐下，手指微微调动琴弦。 “红莲公子主动弹琴了！”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 “红莲公子之琴，千金难求，今天他竟然主动出来弹琴，这一趟值了！” “是了是了，我先前有幸听过红莲公子的琴声，余音绕耳，三日不绝。”众人啧啧称叹。 “好美，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人？”一个女子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不管看多少次，红莲公子都美到令人窒息。”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红莲公子今日卷了全帘，这可是红莲公子第一次卷全帘。” “是吗？不知谁那么有福气，能让红莲公子如此倾心。若红莲公子能多看我一眼，我死而无憾了。”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男女老少都兴奋不已。 红莲公子似乎见惯了这众星捧月的场面。 他的手指轻轻调动着琴弦。 琴音一出，所有人自发安静下来。 偌大的船舱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喂，让他弹下去没问题吗？”秦偃月低声问东方璃，“你不是说，红莲公子的琴音可以化为音刃？” 东方璃按住秦偃月的手，“稍安勿躁，暂且听下去。” 红莲公子的手指动了几下。 琴音飘出，简单几个音符便已如天籁。 “诸位都应该知道，我弹琴向来随心所欲，没有固定的曲子。”红莲公子弹奏了片刻，突然停了下来，“今天，我想换一种弹法。” “我想，请诸位中的一位命名，我来弹奏，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沸腾了。 “好。” “红莲公子选我。” “我也可以！” 纷纷举起手，希望红莲公子能选中自己。 红莲公子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秦偃月，“不知，角落里那位吃锦绣芙蓉肉的夫人可有兴趣？” 一时间。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瞬间成了焦点。 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不服气的，还有喝倒彩的…… “我？”秦偃月嘴里的芙蓉肉瞬间不香了。 她有些不高兴，“为什么？”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别不识抬举！”有人对秦偃月的态度很不满，“红莲公子亲自选中你，这是你的荣幸，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就是就是，这人是谁啊，敢用这种语气和红莲公子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红莲公子，您还是换个人吧，此人太过无礼……” 人群七七八八指责着秦偃月。 红莲公子什么都没做，就将秦偃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神色变冷。 “老七，别冲动，他是故意的。”秦偃月咬了咬牙根。 她不知道红莲公子为什么要将她推到众人跟前。 但，成为焦点，这绝不是件好事。 红莲公子的意图难以捉摸。 琴音更是他的武器，一个不小心，这里的人或许都会成为尸体。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红莲公子如此抬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偃月道，“今夜月圆，如水的月光照耀着花船，虽是深秋时节，这船舱里却如春日一般暖意盎然。” “不如红莲公子就以《春江花月夜》为名弹奏一曲。我不才，可为公子配诗，相信红莲公子能够完美表达出词的意境来。” “配诗？”红莲公子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请。” 众人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秦偃月不疾不徐，“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红莲公子手指微动，一曲幽静舒缓的调子如水一般潺潺流淌。 不等他的琴声停止，秦偃月继续往下。 随着诗句的变化，琴音从渐缓的曲调转为哀怨，又转为深邃。 单听着那调子，仿佛能置身到空灵迷蒙的月色里。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秦偃月音落。 曲调也在经历了热烈，深邃，自然之后，归为平淡。 一曲终了。 红莲公子的手指离开琴弦时，突闻咔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黑猫与白猫 众人都沉浸在琴声中。 乍被这咔嚓声惊扰，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船舱上方的那盏壮观的荷花大灯笼正摇摇欲坠。 荷花灯笼上方，有一黑一白两样物体正在高速移动，似乎在打架。 伴随着它们动作的加快，灯笼摇晃得越发厉害。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彻船舱。 那盏大灯笼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 “荷花灯要掉下来了，大家快避开。”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灯笼下方的人群纷纷躲闪开来。 几乎在下一刻。 悬挂荷花灯的绳子断裂。 灯笼和一白一黑两个物体一同坠落下来。 哐啷！ 一声巨响之后，尘烟四起。 灯笼砸在桌子上，菜肴茶水溅起。 圆滚滚的黑色物体掉落下来之后，恰好落在碎裂的茶壶旁，茶水溅了一身。 黑色物体被淋成了落汤鸡，身上还冒着热气。 圆滚滚的白色物体比较不幸，恰好落在一盘子红烧肉上。 红烧肉被打翻后，悉数落在了白色物体上。 那身漂亮的白色毛发瞬间被染成了酱油色。 “喵！” 两只圆滚滚同时叫起。 白猫看到身上被沾染了酱油，浑身毛发竖起，冲着黑猫呲牙咧嘴。 黑猫被烫得发抖，用力甩着身体。 身体上的水渍飞溅得四处都是。 白猫受到波及，更生气，尾巴高高竖起，两爪子挠桌，俯身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黑蛋不以为意，君临天下一般扫视了众人一眼，无视白猫的挑衅，慢吞吞向着秦偃月走去。 “喵！”白猫见黑蛋跟个没事猫一般离开，生气地叫了一声，猛地窜到黑蛋身边来。 黑蛋不甘示弱，在白猫攻击过来之前，先抬起爪子。 哧啦…… 黑蛋锋利的爪子落到了白猫脸上。 白猫嚎叫一声躲开。 黑蛋耀武扬威，跳跃而起，以众人的头颅当跳板，不断在众人头上往前跳。 众人吓了一跳，气得想抓住它。 黑蛋体胖但身形矫健，三两下避开攻击，跳到秦偃月跟前。 “喵！”它嫌弃自己一身水，伸出小爪子让秦偃月帮忙擦擦。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猫，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秦偃月拿出毛巾披在黑蛋身上，“你不是赌气跑出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荷花灯上？” “那只白猫看起来像个女猫，你堂堂男子汉猫，怎么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你们怎么打起来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以一猫之力，惹怒了在场所有人？” 黑蛋用小爪子抓着脸，满脸不屑。 “抱歉。”秦偃月拿出一盒药膏给红莲公子，“我的猫脾气比较差，可能打伤了你的猫，这药膏有奇效，涂上就能好。” “喵！”黑蛋很生气地挠向秦偃月。 小爪子没挠到秦偃月，而是被东方璃抓住了。 黑蛋知道东方璃不像秦偃月那般惯着它，冲着东方璃呲了呲牙，撇过头，一脸不开心。 红莲公子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微微挑眉，“白音，你，在做什么？” 白猫听到红莲公子的声音，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顶着一身油渍跳到他身边来。 红莲公子鲜少见到这样狼狈的白音。 他有些好笑地拿了毛巾给它擦拭。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外面等我。”红莲公子，“你怎么这么冲动了？” “喵！”白猫冲着黑猫呲了呲牙。 黑蛋不甘示弱，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两只猫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能扑咬上来。 白猫喵喵叫了一顿。 黑蛋本就傲娇，最是受不了挑衅，抖着毛发要冲过去撕咬白猫。 秦偃月及时扼住了黑蛋命运的后颈，“黑蛋，你要有骑士道精神，不能打女猫，明白吗？” “喵！”黑蛋挥给秦偃月一爪子。 与此同时，白猫也被红莲公子扼住了后颈。 “夫人，看来，咱们的猫性格不合。”红莲公子笑道。 “一山不容二虎，一船不容俩猫。”秦偃月，“我的猫脾气略有些古怪，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我的猫性格也不好，是我没看好它，惊扰了夫人。”红莲公子说。 “诸位，抱歉。”红莲公子一手抱着琴，一手抱起白猫，“让你们扫兴了，好在今日的琴很尽兴。在下先行告辞。” 红莲公子冲着众人行了礼，施施然离开。 众人很不舍。 纷纷挽留他再弹一曲。 红莲公子一向我行我素，并不理会。 他在众人簇拥之下，脚下莲花如影。 红莲公子的行动看似很慢，身影却很缥缈。 几乎在眨眼间，人已经失去踪影。 众人很失望。 他们的怒火纷纷落在秦偃月和东方璃身上。 他们窃窃私语，言语中多是指责。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妙。 李冠只得出来打圆场。 李冠命令人将砸坏的灯笼移开，重新上了饭菜。 又喊来了歌舞助兴。 宴席重新开始。 众人想卖给李冠个面子，便无视了秦偃月和东方璃，重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红莲公子离开船舱后，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船顶。 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飘飘。 红莲公子的声音也冰凉如雪，“白音，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跟那只黑猫打起来？” “喵！”白猫很委屈。 “你是说，那只黑猫以一猫之力，驱散了这艘船上所有的赤焰蛇？”红莲公子脸色严肃。 “喵……” “血统最高贵的九道金丝南陆圣猫果然不同凡响。”红莲公子，“罢了，这次是我心急，本以为这一次能抓捕成功，谁知半路杀出个南陆圣猫，白音，今天是你受委屈了。” 白猫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红莲公子安抚着白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琴音已经覆盖到整艘船上，等夜深人静时，琴音会再次响起，这艘船上的一切都会陷入到睡眠中，这艘船由我们而支配。” “等到那时，你想做什么都随意。” 白猫这才满意了。 “夫人，你可真是处处给我惊喜。”红莲公子深深地看了秦偃月所在的方向，从花船的最顶端一跃而下。 红衣翩然。 他的身影隐没在灯笼光芒里。 夜色沉沉，花船依旧顺流而下。 月色蒙蒙里，依稀有红色的影子在水下随波逐流。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蠢猫想表达的意思 另一方面。 船舱里。 黑蛋浑身湿透，凉风吹来时，不停打喷嚏。 秦偃月心疼它，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宴席，特意要了一个空房间。 她要来了热水给黑蛋洗澡。 黑蛋在水中吐着泡泡，整只猫都蔫蔫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你是怎么出现在荷花灯上的，又是怎么跟那只白猫发生的冲突？” “喵……喵！”黑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秦偃月听不懂。 黑蛋着急地挠了她两下。 那模样，似乎很焦急。 “黑蛋虽然脾气差，却是极靠谱的。它定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重要事情。”秦偃月叹道，“咱们两个都听不懂黑蛋在说什么。要是将云中子或者鹿鸣带过来就好了。” 东方璃眉头敛起。 他思索了片刻，说，“不如，教给它识字如何？”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看了一会儿，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教给一只猫识字？是我发烧了还是你发烧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没烧糊涂吧？” 东方璃语气淡然，“你总是炫耀黑猫的智商等同于六七岁孩童的智商，我六七岁的时候能熟读上千本书，识字更不在话下。这对它来说，应该很容易。” 秦偃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太为难猫了，老七，我们养的是猫，不是孩子，它再聪明也不可能学会识字。” “我可以，蠢猫为何不行？”东方璃说。 “你不能跟猫比。”秦偃月，“它终究是猫，不是人，遗传定律告诉我们，物种跨界不是那么好跨的，这是基因决定的，不以人或者猫的意志为转移。” “它若是连字都学不会，以后我就改口叫它蠢猫。”东方璃冷哼，“或者说，它本来就是只蠢猫。” 黑蛋不高兴，一爪子糊到东方璃手上。 东方璃趁机抓住黑蛋的爪子，“或者，退一步讲。我读着句子，它只需要指出想表达的意思，听读音指出这些句子里的字，这点事都做不到，不是蠢猫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拿出一本书来一字字读给黑蛋听，读到关键字时让黑蛋指出来？”秦偃月觉得可行。 这种方法不用识字，只需要黑蛋耐心点就够。 “黑蛋，加油，你是最胖的。”秦偃月握着黑蛋的小爪子，“快点洗澡，等会我们去对暗号。” 黑蛋看着兴冲冲的铲屎官：喵…… ——老子只负责卖萌抓蛇就好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秦偃月给黑蛋擦干净。 将它放在桌子上。 黑蛋四肢展开，懒洋洋地闭着眼睛，打算装死。 “找出一个字，给你一条小鱼干。”秦偃月抛出诱惑，“若是找不出来，今天的晚饭就没了。” 黑蛋：…… 它为了小鱼干任劳任怨打起精神。 东方璃拿了一本书来，一字一字，一边指一边念。 “喵！”黑蛋的爪子落在一个字上。 秦偃月赏给它一条小鱼干，顺便记录下来。 黑蛋得了奖励，美美地吃完，继续跟东方璃找字。 东方璃读完了一本书。 黑蛋也吞下去近十条小鱼干。 秦偃月将记录下来的字眼递给东方璃，“目前为止，黑蛋指出的字眼就这些，我横看竖看，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来。” 东方璃看了一会，“是顺序错误以及字音相同却是不同字的缘故。” 他想了想，提笔重新更改了顺序，更换了相同读音的字，“这样读是不是就通顺了？” “臭蛇们在靠近，我吓走它们。”秦偃月，“黑蛋的意思是，这条船上有赤焰蛇靠近，它把赤焰蛇吓走了？” “应该是。” “养赤焰蛇的人果然是在花船上？”秦偃月，“莫非，真的是李冠？” “可李冠身上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味道，甚至，他身上的味道还没唐听絮味道重。” “唐听絮身上的味道，应该是赤焰蛇在唐府逗留的时候染上的。”秦偃月说，“以此类推，李冠连味道都没沾染上，不可能是养蛇人。” 她捏了捏眉心，“我心里那股不和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到底什么地方不和谐呢？” “你一直在说什么不和谐，不和谐的点在何处？”东方璃挑眉。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就因为我找不到，才觉得别扭。”秦偃月拧着眉，“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关键点？” “别钻牛角尖，兴许等你不想它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解开了。”东方璃说。 “继续吧。”东方璃重新拿了一本书，继续给黑蛋读。 黑蛋就算再聪明也是只猫。 看了那么多字，小脑瓜已经晕透了，四肢趴在桌子上，吐着小舌头，生无可恋。 东方璃锲而不舍地一字字读下去。 黑蛋懒懒地伸出爪子。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等黑蛋实在累懵，再也不想动弹的时候，东方璃也差不多将书读完了。 纸上落了不少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字。 东方璃皱着眉头解读了半晌。 等他解读出黑蛋想表达的意思时，脸色骤然大变。 “偃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他急问。 “应该快到子时了吧？”秦偃月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要不先睡，等明天再……” “快，堵上耳朵！”东方璃匆忙将秦偃月的耳朵捂住。 就在这时，有琴音传来。 那琴音仿佛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空灵而缥缈。 琴音直入心底。 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开关被触动。 东方璃的身体瞬间软下来。 “老七！”秦偃月吓了一跳。 “别动。”东方璃的脸色很难看，“是我大意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偃月，千万不要松开耳朵，不要听这琴声。这琴声，会将人带到地狱……” 东方璃眼睛在闭合。 秦偃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几乎在瞬间将东方璃和黑蛋带到医药大楼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腕。 东方璃的脉象正常，身体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秦偃月稍稍松了口气。 她拿出银针，刺入到东方璃的大穴。 东方璃微微睁开眼睛。 “老七，怎么回事？”秦偃月问，“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声音虚弱，“有关红莲公子的真实身份，我想起来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红莲公子的真实身份 “那个人，很可怕。”东方璃说，“偃月，你千万要离他远一些……” “先别说这个，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秦偃月扶住东方璃，将他带到床上，“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没事，你先听我说。”东方璃，“有关红莲公子的身份，我终于想起来了……” “有传言称，午夜有琴，琴声似天籁。恍如仙乐从天而降，听者能听到鸾珮凤鸣，更有仙人从天而降，迎接听者去往极乐天堂。”东方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此人被世人称为指路仙人，这琴声又被成为琉璃仙乐。” “指路仙人就是指引着人通向仙境，仙乐则是指引人通向极乐的仙乐，这个人神出鬼没，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从幸存者的口中得知，他是从天上下凡的仙人。” “幸存者说，这仙人身着一身红衣，与一白猫为伴。我大意了，红莲公子，琴音，白猫，这么明显的提示，我竟没将红莲公子和指路仙人联系到一起。”东方璃有些自责。 秦偃月听得发愣。 “你的意思是，红莲公子的琴音，能够引导人通往极乐世界？他不是通过琴音化为音刃来杀人？” “我一开始以为红莲公子是以琴音为武器的，看到蠢猫给出的信息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东方璃说。 “对了，黑蛋后来给出的那些信息是什么？”秦偃月问。 “一开始蠢猫想告诉我们，花船附近有赤焰蛇靠近，它察觉到了，以一猫之力赶走了。”东方璃说，“蠢猫又说，蛇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蠢猫想捕捉赤焰蛇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只白猫。” “因白猫的阻挠，蠢猫没能抓住赤焰蛇。它一路追赶着白猫来到船舱，却因听到诡异的琴声迷了路。” “诡异的琴声是指……”秦偃月嗓子紧了紧，“红莲公子在船舱里弹奏的那曲，春江花月夜？” “对。” “我的锅？” “这倒不是。”东方璃，“不管是不是春江花月夜，琴音都会响起，这跟弹奏什么曲子没关系。蠢猫的说法是，那曲子有古怪。” “它追逐着白猫闯进船舱里去，明明记得是进了船舱，周围的景色却变得很陌生，四周全是未曾见过的场景。它甚至还看到了将它带到东陆的那个人出现，那个人拥它入怀，带它去做了各种各样它想做的事，极尽温柔。” “蠢猫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恰好这时红莲公子的琴停止，它清醒过来。蠢猫看清楚自己依旧站在荷花灯上，前方就是追逐的那只白猫。黑蛋以为是白猫捣鬼，将它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带走了，气呼呼冲上去撕咬。” “接下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东方璃叹息，“我猜测着，蠢猫是被琴音迷住了心智。” “白猫，琴音，红衣，这些元素组合到一起，我想到了传说中的指路仙人。那个让人在不痛不痒甚至幸福中登入极乐世界的可怕男人。” “偃月，切记，不要听琴音，千万不要听。”东方璃说，“传闻中的指路仙人，是先给别人弹奏一曲，让人沉浸其中。等到子时到来时，他的琴音再次响起，人们会轻易中招，几乎无人幸免。” “你的意思是，红莲公子想要在无形中杀人，需要让人听两遍琴音？先来一遍预热，再在子时出现，带走人性命？”秦偃月不解。 这算什么恶趣味？ “不对啊。”秦偃月，“咱们在船舱厢房里听红莲公子弹奏过，子时这次已经是第三遍，是不是已经对我们不管用了？” “不是。”东方璃说，“第一次的琴音，被你改了的，那个大概只是弹琴。今天晚上那次才是真正的第一遍琴音。” “今天晚上的琴音，也是被我改了的。”秦偃月依然不解。 “二丫，你仔细想想，红莲公子第一次弹琴时，是弹奏到一半才被你生生改了走向。第二次弹琴，是你提前定了名字，红莲公子的琴音走向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与第一次完全不同。”东方璃眼睛在闭合。 “我只是听过传言，不知真假，横竖很危险。”他道，“对不起，我已经控制不住睡意……对不起，我可能……” 东方璃已经无法再说下去。 “东方璃！”秦偃月心尖发颤。 东方璃只听到了一点声音就被她拽到了医药大楼里。 他的脉象也没有大碍。 怎么都不像是要登入极乐世界的。 但，红莲公子的琴音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难道……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事。 她不停地推着东方璃，声音颤抖，“老七你醒醒，快醒醒，不要睡，你只听了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就……” “东方璃！” 东方璃双目紧闭，不管秦偃月怎么推，他都醒不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秦偃月几乎哭出声来。 “你听见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脉象明明没问题啊，东方璃，你别睡着，再忍一忍，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任凭秦偃月怎么喊，东方璃都毫无反应。 秦偃月眼泪都涌了出来。 她一边推着东方璃，一边拍打着黑蛋。 “喂，你们都醒醒，不要睡。” “我求求你们了，不要睡着，我会想办法。” 东方璃依然处于沉睡状态。 黑蛋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秦偃月身体冰凉，脸色变得煞白煞白。 “老七，你醒醒，不要睡，你要是睡着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会改嫁，会每天都将别的男人带到你身边来……”秦偃月哆哆嗦嗦地拿出银针，刺到东方璃的大穴上。 银针刺激下，东方璃睁开眼。 他抓住了秦偃月的手，声音幽幽。 “二丫，你刚才说什么？你会改嫁？会把别的男人带到我跟前来？嗯？” “老七！” 秦偃月扑到他怀里，“你吓死我了，不要睡，你再坚持一会，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不会让你去什么极乐世界。”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眼泪汪汪的模样，轻笑。 “傻子，我只是犯困得厉害。”他抚着秦偃月的眼泪，“别哭，我没事。” “抱歉，方才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琴音会将人带入极乐世界的真相。”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极乐世界的真相 东方璃说，“琴音之所以会将人带入极乐世界，是因为听琴的人会沉浸在琴音中，他们会在琴音织就的梦幻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比如，贪财的人会在琴音中幻想自己成为亿万富翁，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又比如，贪慕爱情的人会在琴音中幻想能跟有情人终成眷属。总而言之，琴音会根据此人的内心所想，幻化出一个完美梦境。” “这梦境无比真实，真实到就像是真实发生的，就算是意志力再强的人也无法自行离开。他们会沉迷其中不愿意醒来。” “他们无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久而久之自然会死亡。这就是琴音将人带入到极乐世界的真相。”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重重地咬了一口，“我根本没来得及做梦，也没被琴音荼毒，不会有危险。” “那你还吓我。”秦偃月抽着鼻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 “抱歉。”东方璃轻轻抚摸着秦偃月的脸颊，“那琴音会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到睡眠状态，我不小心中招，已抵挡不住这深度沉睡。” “二丫，我需要睡一觉……” 说完，东方璃实在没了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偃月得知东方璃只是睡着了，松了口气。 “喵。”黑蛋原本是蔫蔫地睡着了。 秦偃月用力摇晃东方璃的时候，顺带着拍打着它。 黑蛋被惊扰了睡眠，很不高兴。 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喵呜一声，凑到她身边来。 “你醒了，还是说，你没受到影响？”秦偃月惊喜，“那琴音，是不是只对感情丰富的人有作用？” 黑蛋打了个哈欠，转身用小屁屁对准她，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对不起，刚才我的动作太粗鲁了。”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黑蛋瞧着铲屎官担心不已的模样，头她手心拱了拱，表示自己没事。 秦偃月这才放下心来。 她给东方璃盖好被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出去看看飞云飞渡他们的情况。 “喵。”黑蛋跳到秦偃月怀里来。 “你要跟我一起去？” “喵……” “我懂，你是怕有赤焰蛇。”秦偃月抚摸着它，“辛苦你了。” 黑蛋一爪子糊在她心口。 那模样仿佛是在说：不客气，你是我罩的。 秦偃月听着外面琴音已停。 这才放心走出来。 花船安静无比，歌舞音乐悉数停止，只有潺潺流水，不停地流淌着。 似乎，船上的所有生物都陷入到了深度睡眠中。 “飞云，飞渡，你们在吗？”秦偃月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秦偃月有些担心他们，想去找人时。 黑蛋突然炸毛。 它撕心裂肺地喵呜一声，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秦偃月立马警惕起来，向着黑蛋所看的方向看去。 前方，有一袭红衣飘飘。 红莲公子正站在栏杆上，抱着那把琴。 那只白猫则站在红莲公子肩膀上。 白猫瞧见黑蛋之后，也炸毛，喉咙里发出吼声。 “真是令人惊讶。”红莲公子轻轻一笑，“在这艘船上，除了我跟白音之外，竟还有清醒着的人。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夫人你很与众不同。” 秦偃月脸色冰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被你的琴音催眠的人会怎么样？” 从东方璃的话语中，秦偃月已然推测出。 红莲公子的琴音和催眠有些相似。 甚至流程都有些相似。 比较流行的催眠术是催眠后设置关键词，用于解开或者陷入到催眠状态中。 这个过程就相当于红莲公子弹奏的第一遍琴声。 被催眠的人在听到特定的“关键词”后会从清醒状态进入到催眠状态。 这关键词就相当于红莲公子的第二遍琴音。 琴音能催眠，自然也能解开催眠。 秦偃月直面着他，“船上的人是无辜的，请你把他们唤醒。” 红莲公子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笑声越来越大。 “你笑什么？”秦偃月声音冰冷，“他们犯了什么罪需要死？” “夫人不要冤枉我，我从来没说过要让他们死。”红莲公子从栏杆上跳下来，“我只是让他们做个美梦而已。” “只是做梦？” “不然呢？今夜的春江花月夜，不是夫人亲点的吗？那种曲调是杀不死人的。”红莲公子，“首音柔和，填平人心底的沟壑，驱散人的欲 望。夜深人静时，他们就算再次听到琴音，也是柔和心态，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自会清醒。”红莲公子说。 “你不是要将他们送到极乐世界？”秦偃月问。 这跟东方璃说过的不太一样。 “原本是的。”红莲公子道，“一般来说，我的首音曲调较高亢，会激发他们内心最强烈的欲 望。等午夜时，琴音会填平他们心中所想，他们多半会沉浸在其中。” “夫人出手更改了曲调之后，他们的心态本就是平和的，不会深陷其中。” 秦偃月没太听懂，也不想懂。 她觉得红莲公子没有撒谎的必要，暂时相信他的说辞。 “你不惜假扮红莲公子潜入到这艘船上来，到底想做什么？”秦偃月问。 “假扮？”红莲公子笑，“我本就是红莲公子。” “你的身世是假的。” “谁告诉你的？” “难道是真的？你既然有这种本事，还会被人虐待？还会被卖来卖去？”秦偃月冷道。 红莲公子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吧。” “实不相瞒，我来这艘花船是有目的的，希望夫人不要插手。”红莲公子的目光落在黑蛋身上，“尤其您身边这只九道金丝的南陆圣猫不要插手。” 秦偃月的脸色越发严肃。 她按住气势汹汹的黑蛋，“你的目标是赤焰蛇？” “是。”红莲公子没有隐瞒，“我隐藏在这里三年，就是为了寻找赤焰蛇。这里，有人在饲养赤焰蛇。” “你为什么要找赤焰蛇？”秦偃月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 “嗯？” 红莲公子笑着，“夫人莫非没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只能告诉你，我想找的是饲养赤焰蛇之人。我，与养蛇之人，不共戴天。”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我在寻找养蛇人 “你在寻找养蛇人？”秦偃月猜测了许多有关红莲公子的身世，却独独没想到这一层。 “没错。” “你找养蛇人无所谓，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秦偃月蹙眉。 “你可知道，蛇是通过什么来感知外界？”红莲公子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秦偃月不知何意。 不过，蛇这种生物，她倒是有些了解。 蛇的视觉不太敏 感，视野很窄，对静止物体多半视而不见，对于一米之外的物体也看不大清楚。 所以，蛇类不吃死物。 蛇类听觉也很迟钝。 一般来说，声音是通过声波来传递的，通过外耳内耳鼓膜之类的器官传递到耳中。 但，蛇类没有鼓膜这等结构。 它们感知声音，多是通过震动。 蛇匍匐在地上爬行，如果地面有震动，它们会反应迅速。 人可以通过跺脚或者用木棍来搅草丛来驱赶蛇类，这也是打草惊蛇这个成语的由来。 “养蛇之人熟知蛇类习性。”红莲公子说，“长时间与蛇为伍的人，会自然而然形成一些习惯。” “比如，他们对声音的感知与我们是不同的。琴音可在空气里波动，可以让人沉醉其中。但，对于蛇来说，这琴音并没有特殊之处。 养蛇人因常年养蛇的缘故，对这琴音也不敏，感，所以，正常人会因为我的琴声陷入到昏睡中。而养蛇人熟知如何避开声音，尤其是在这种可疑的环境里，他应该会保持清醒。”红莲公子说着，似笑非笑看着秦偃月。 “比如，夫人你……” 秦偃月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黑蛋，语气淡然，“你怀疑我养赤焰蛇？当我的猫是摆设？”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红莲公子，“夫人若是养了只南陆圣猫掩人耳目呢？” “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秦偃月，“我家猫是捕蛇小能手，看到蛇之后就兴奋不已，挡都挡不住，它不可能跟蛇和平共处。” “另外，实不相瞒，我也在找养蛇人。” 红莲公子审视着秦偃月，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真假。 “夫人也有血海深仇？”红莲公子问。 “没有。”秦偃月，“我跟赤焰蛇有一段不愉快的渊源，我不止一次被赤焰蛇攻击，所以我要调查拥有赤焰蛇的幕后之人。” “红莲公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红莲公子没想到秦偃月会提议联手的事。 他眯起眼睛，权衡。 “喵！” “喵！” 一黑一白两只猫一同叫起。 两只猫都气势汹汹的。 那模样很明显是在反对。 黑蛋对白猫敌意很重，它浑身炸毛，呲牙咧嘴想去攻击白猫。 白猫不甘示弱，尾巴高高竖起，冲着黑蛋哈气。 “黑蛋。” “白音。” 秦偃月和红莲公子的声音一同响起。 白猫喵呜了一声。 炸毛的黑蛋先是一愣，随即喵喵叫了半晌，似乎对着白猫口吐芬芳。 白猫一脸不屑，抬起头，高高在上的喵呜几声。 黑蛋的气势突然降了下来。 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耷拉着小耳朵，整只猫都处于自闭状态。 秦偃月拍了拍它，“喂，你怎么了？吵架输了？” 黑蛋不理她。 红莲公子笑起来，“抱歉，我家猫不懂事，嘲笑你家猫的名字，你家猫似乎对此特别在意……” “黑蛋的名字被嘲笑了？”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她挠了挠黑蛋的下巴，“名字只是个代号，黑蛋这个名字多可爱，多符合你，他们不懂欣赏那是他们的问题。” “喵……”黑蛋用小爪子捂住眼睛，窝在秦偃月怀里。 “它说它有名字，它也已经将名字告诉了你，你为何总是忽略那个名字，它说它不喜欢黑蛋这种略带弱智的名字。”红莲公子道。 “夫人，你的猫和普通的猫不一样，你倒不如将它当成个孩子看待。若是一个孩子取了难听的名字，定然会闹别扭。不如，你还是改了吧？它说它叫墨玉。” 秦偃月看着委屈巴拉到自闭的黑蛋。 黑蛋这个名字是瑶妃娘娘给取的。 不仅有黑蛋，还有铁蛋，狗蛋之类的。 用瑶妃娘娘的话来说，就是贱名好养活。 铁蛋狗蛋之流，都没什么智商，也不会跟黑蛋一样能听懂人话。 红莲公子说的对，把黑蛋当成小孩子看待的话，这个名字的确有点可笑了。 “是我错了。”秦偃月揉着黑蛋的耳朵，“我以后不叫你黑蛋，就叫你墨玉好不好？” “喵……”黑蛋依旧委屈。 “它说已经晚了。”红莲公子道，“它已经被白音嘲笑了一波，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白音。”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将黑蛋抱起来。 黑蛋生无可恋，闭眼装死。 “乖乖，以后我不喊你的小名了。”秦偃月，“小名是爱称，那是我对你的爱，小白猫想要这些还没有呢。” “喵。”黑蛋想了想。 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喵！”白猫冲着秦偃月呲了呲牙，猫脸上一片高冷与不屑。 那神情，倒是与黑蛋有些相似。 “白音，不得无礼。”红莲公子按住白猫的头，“用名字来攻击本就是你的不对。再说，黑猫不是我们的敌人。” “喵……”白猫似乎生气了，转过身背对着红莲公子。 “萍水相逢，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的。”红莲公子对白猫说，“何况，我认为跟这位夫人联手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决定。” “喵！”白猫听到红莲公子要跟秦偃月联手的消息，彻底生气了。 它从栏杆上跳下来，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气呼呼隐藏进黑暗中。 红莲公子望着月色下的白猫身影，微微蹙眉，“白音，你越来越任性了……” “抱歉。”红莲公子对秦偃月说，“我家的猫脾气不好。” “你刚才提及的联手事宜，我，表示赞同，不过，我有个前提，白音跟你的黑猫不太对脾气，请夫人说服黑猫配合我们。” “可以是可以。”秦偃月盯着红莲公子看了一会。 “你，能听懂黑蛋……不，墨玉的话？你能听懂猫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背负着的血海深仇 红莲公子轻笑，“夫人不必大惊小怪，听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你在开玩笑？”秦偃月，“云中子前辈曾经告诉过我，听懂动物语言这是一种秘术，会这种秘术的人少之又少，甚至，这种秘术几乎已经失传了。” 按照云中子的说法。 这天下怕是只有那老头和林鹿鸣能够懂这种秘术。 秦偃月知道红莲公子身份不普通。 却没想过，他连动物语言都懂。 红莲公子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 他身上的气势也在变冷。 “你认识云中子？”红莲公子的声音冰冷，他几乎下一秒就来到了秦偃月身边，声音森森，“你跟他，什么关系？” “只是认识而已，有过几面之缘，我跟云中子的两个徒弟比较熟悉。”秦偃月，“你跟云中子有仇？” “你认识云中子的徒弟？”红莲公子问。 “林飞镜和陆修，我跟他们两个，都很熟。”秦偃月说。 “你到底是谁？” “我姓秦。” 红莲公子眯起眼睛，“秦……呵，我早该想到了。你，是当今太子妃？林飞镜是你二嫂？” 秦偃月点头，“你知道林飞镜是女的？” “知道。”红莲公子，“我亲眼看着她生下的林鹿鸣？” 秦偃月：！！你是男的！ “别误会。”红莲公子道，“不是我给林飞镜接生，是林飞镜体质特殊，导致林鹿鸣体质特殊，我跟云中子曾经去过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寻找草药。” 他看了秦偃月半晌。 随即，摇头轻笑。 “罢了，你既然认识云中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红莲公子道，“风冷天寒，你身份矜贵，又怀着身孕，还是先进船舱吧。”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秦偃月看着态度明显转变的红莲公子，踟蹰了一会，还是进了船舱里面。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红莲公子请说。” “听懂动物语言的确是一种秘术，这种秘术是属于一个神秘小部落的。那个小部落位于深山之中，自给自足，过着简单却平静的生活。”红莲公子语气淡淡。 “那个部落的人从小就修炼秘术，他们也是从小与动物打交道。天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山里的猛兽甚至虫蚁……他们能够听懂这世上的万物之声。” “因这部落的特殊秘术，获得无数强悍动物的保护，一直相安无事。后来，深山老林里来了一伙人。他们利用赤焰蛇控制了村长，逼着村长交出秘术。” 红莲公子的声音很平静。 他用冷静到近乎克制的声音，“那种秘术，说是秘术，倒不如说是我们的天赋。我们并没有隐瞒什么，因为外人一般是学不会的。他们不相信，残害了部落里的很多人，部落里的人一个个被杀死，他们临死之前经历了无数可怕的痛苦。” 红莲公子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无比悲壮。 “我那时与阿妈赌气，独自一个人躲到了另外的一座山里，飞鸟虫蛇向我报信的时候，我只当是阿妈为了找回我故意骗我的。” “等我赌气赌够了，再回到部落的时候，我看到血流成河，房子被破坏，村民们的尸体被堆积在坑里。他们已经死亡多时，回天无力。” 红莲公子闭上眼睛，身体颤抖不停。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一想起当年的场景，他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水冲刷掉了所有的血迹，我熟悉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动物们告诉我，残害他们的人带着一种浑身赤红的蛇。那种蛇，名为赤焰蛇。”红莲公子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养蛇人。” 秦偃月听得唏嘘。 红莲公子身上，的确背负着血海深仇。 “那，你的琴……”她不知该怎么问。 “秘术。”红莲公子道，“我们的秘术并不是听懂动物语言，而是万物之声。我为了报仇辗转各地，吃过很多亏，后来找到了云中子，云中子才教给我真正的秘术使用方法。” “云中子，是你们部落的人？”秦偃月不解。 她记得，云中子是庐阳王的三叔来着。 “不是。”红莲公子说，“云中子跟我们部落有些渊源，据说很早之前，我们的部落有个可怕的诅咒。那个诅咒下，年轻男子活不过二十五岁，部落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很着急，又无能为力。” “云中子不小心闯进了我们部落，他被首领抓起来祭天时，云中子提出困扰着我们的诅咒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种病。这种病他能治疗。恰好这时候几个年轻人奄奄一息。” “首领给了云中子一次机会，云中子果然将年轻人都救活了。云中子普及了医药知识，彻底破解了年轻男子活不过二十五岁的魔咒，他是我们部落的恩人。” “当时的首领倾心于云中子，特意将云中子多留了一段时间。云中子对秘术很感兴趣，他天赋极高，三年时间竟真的学会了秘术。云中子一向不羁，他在部落待了三年之后，还是选择离开。” “首领知道云中子志在远方，没有强行挽留，放任他离去。我带着部落的信物找到云中子，云中子听说部落已被毁掉，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始教给我弹琴。” “我将秘术运用到琴声里，学成后各处游历，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一些线索。” 秦偃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莲公子的确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份沉重，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冒昧地问一句，发生这些事时，你几岁？”秦偃月问。 “我说过了的，我六岁便被卖来卖去。”红莲公子自嘲一笑，“六岁那天，我失去了所有。” “我那些身世虽然是编的，但我……” 红莲公子没有再说下去。 “按照你的说法，对方是十五年前作案的，如此推断下来，养蛇人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往上。”秦偃月道。 “除了赤焰蛇，你还有什么线索？” 红莲公子眼睛闪了闪，“无。” “当年，动物们没有告诉你他们的长相？或者特点？”秦偃月问。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往事与渊源 红莲公子摇头。 “那时我年纪太小，也被地狱般的场景吓坏了了，呆愣愣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动物不比人类的记忆永久，等我反应过来再回去询问时，已经问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了。”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一会。 她又问，“你是确定养蛇人就在花船里？” 红莲公子，“不确定。” “嗯？” “我追查了许久，种种线索都指向此处。而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也的确见过赤焰蛇。我有种预感，留在这里能够有所收获。”红莲公子说。 “你为什么不去南陆看看？”秦偃月不解。 红莲公子垂眸，“夫人以为我没去过么？” “我给夫人讲的故事，并不全是胡编。”红莲公子声音幽幽，“我小时候就被卖到了南陆，当然，是我自愿被卖的。” “我在南陆辗转了许久，甚至通过一些手段进了皇室，然而我找遍了整个南陆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就在我以为线索断掉，复仇无望的时候，我遇见了白音。” “你跟白猫是在南陆相识的？”秦偃月问。 “嗯，白音也是南陆圣猫。” 秦偃月挑眉。 南陆圣猫一般是黑色的，从未听说有白色。 “它不是纯种。”红莲公子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它是纯种南陆圣猫和白猫的混合种，和普通的杂，种猫不一样，白音集合了南陆圣猫和白猫的所有优点。” “它天资聪颖，姿态优雅，能够听懂人言，智商堪比人类。只不过，在推崇南陆圣猫的南陆，它因毛发是白色的，自小受排挤，白音小时候有过很多不快的回忆，尤其是被南陆圣猫欺凌，故而对你那只纯种南陆圣猫不太友好。” 秦偃月懂了。 白猫是恨屋及乌。 “喵。”黑蛋听得很无语。 ——本大爷小时候也经历过很多不愉快的事呢，也没见本大爷将火气撒在别人身上，幼稚！ “白音的经历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红莲公子对黑蛋解释道，“它……” “罢了。我遇见白音后，震惊于白音的智商，白音也震惊我能听懂它的话，我们自然而然在一起。之后，白音通过各方打听，找到了一些线索，它冒着生命危险将我到了一个地方，也是那个地方让我寻到了复仇的希望。” “我与白音一路追查，来到这个地方，线索越来越清晰。”红莲公子手指放在心口，“这些年来，当年发生的事就是噩梦，每到我找到相关线索时，我的心都会疼痛难忍。” “这一次的疼痛感尤为剧烈。”红莲公子声音坚定，“养蛇人，就在这艘船上。” “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我是卧底或者你的敌人？”秦偃月，“还是说，你把真相告诉我之后，就要灭口？” 红莲公子愣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 “太子妃说笑了，林飞镜给我带过一封信，信中提过你的事，林飞镜将你当成了恩人，你既是她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红莲公子说起林飞镜的时候，眼中闪过无限温柔。 那种温柔，不是男女之间的温柔。 而是亲情的温柔。 红莲公子应是将林飞镜当成了姐姐。 “太子妃的性格，与林飞镜所描述的一致，我不会认错人，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不会对你不利。”红莲公子补充道。 秦偃月看着红莲公子怀里的琴，“你的琴是云中子教给你的？” “是，也不是。”红莲公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部落的秘术并不是简单的听懂动物的语言，而是，我们能分辨万物之声。” “只因我们部落太过恪守着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规矩，不曾去探究这些。云中子不是我们部落的人，他学会了这项秘术之后，将这项秘术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将万物之声展现在琴声中，又通过琴声控制万物，这才是秘术的真正用法。云中子将这些告诉我之后，我练习多年，学会了利用琴声控制特定的声音。”红莲公子说。 秦偃月听不太懂。 但。 她想起东方璃说过的传闻。 红莲公子的琴声会让人死在极乐世界中。 “云中子教给你用琴声杀人？”秦偃月的声音泛冷。 红莲公子微微一愣，“杀人？” 他似是又想起了曾经的悲惨过往，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嘲讽。 “你……大概是听过有关我的传言吧？呵呵。” “我问心无愧。”红莲公子说，“一个人，小时候失去父母，后来失去丈夫，中年后又失去孩子，她被当成灾星受尽了白眼，疾病缠身，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在她万念俱灰想要自裁的时候弹奏一曲，让她在无尽的幸福中去往西方极乐。生活夺走了她的笑容，我却让她笑着离开的。” “还有一个人。”红莲公子，“恶贯满盈，无恶不作，贪婪不已。因为他，许多人妻离子散，颠沛流离。” “所有人都对他束手无策，那些被迫害的人也敢怒不敢言。我为他弹奏一曲，让他在满足所有的贪婪中了结生命，让受他迫害的人获得自由。” “夫人，你觉得我做错了吗？”红莲公子问。 秦偃月到嘴边的话被堵回来。 她也不知道是错是对。 从某些方面来说，红莲公子和唐听絮遇见的情况是有些相似的。 只不过，唐听絮是无底线的善良。 而红莲公子则正好是相反的，他用自己的标准来决定别人的死活。 秦偃月叹了口气。 “我不予评价。”她看着红莲公子的眼睛，“只是想告诉你，你达成目的的时候，不要波及到无辜之人。” “比如，这花船上的人。他们多数是无辜的，若他们也因为你的复仇而被迫结束生命……” “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红莲公子打断秦偃月的话。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曲调被你更改过，杀气已经消散，花船中的人只是陷入到深度睡眠中。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再次醒来时，只是做了一个美梦，如此而已。” “夫人若不信我。”红莲公子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我倒是可以遂了你的心愿，再给他们补一曲。”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秦偃月：…… 红莲公子刚才好像是说过这一点。 只是她先入为主以为红莲公子是杀人狂魔，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别冲动，我没别的意思。”秦偃月忙说，“请手下留情。” 红莲公子终究还是没有弹奏。 “琴音，可杀人，亦可救人。夫人应该比我更了解，任何事都是双刃剑。”红莲公子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明月。 “声音变了。”他突然说。 “什么？” “水流的声音变了。”红莲公子道，“水底下有东西，那东西数量不少。” 秦偃月也闻到了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 除了花船里的酒香菜香，以及水里的正常味道之外。 还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逼近。 “喵！”黑蛋竖起耳朵，提高警惕。 它挣扎着从秦偃月怀里跳出来，浑身炸毛，身体弓起，气势汹汹的。 “喵……” 船顶之上，也传来一声猫叫。 显然，是那只白猫的声音。 白猫从船顶跃下，停在窗边，似乎要保护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脸色凛然。 他下意识地抱紧那把琴，“夫人小心，那些东西数量不少。” “养蛇人到底想做什么？”秦偃月捏住鼻子，“为什么蛇会出现在这艘船上？目的是什么？” 红莲公子眸色有些异样。 “有关赤焰蛇，夫人知道多少？”他问。 “皮毛。” “那，如果我告诉你，逼近的赤焰蛇都是雌性，夫人可否懂我的意思？” 秦偃月点了点头。 赤焰蛇的习性特殊。 一旦雌雄交尾之后，雄蛇会寻找到合适的寄生体。 怀孕的雌蛇找到寄生体产卵。 “产卵季！”秦偃月道，“竟是在这个时候！竟是在普通蛇类都冬眠的时候！” “没错，白音找到了寄生体，我用了点手段让寄生体全部来到花船上。”红莲公子说。 秦偃月终于明白了。 养蛇人辛辛苦苦寻找了的寄生体都被红莲公子召集到了这艘船上。 寄生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一批蛇无法繁殖，造成的损失会极大。 养蛇人意识到不妙，自然会跟上船看看情况。 红莲公子又利用琴声吸引了赤焰蛇前来。 雌性赤焰蛇闻到了雄性赤焰蛇留下的气味，生物习性下，会追逐而来。 这是一个闭环的局。 接下来，只要抓住这些赤焰蛇，就能引出养蛇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秦偃月的精神也高度集中起来。 就在他们屏气凝神警惕着周围时。 突闻，船舱里有动静传来。 那动静，似乎是什么人撞倒了桌子的声音。 秦偃月脸色微变，她看向红莲公子，“有人醒着！” 红莲公子的神色顿时冷下来，几乎在下一秒，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声音附近。 秦偃月忙走过去。 只见红莲公子已经扼住了一个人的喉咙。 他用力将那个人提起来，身上散发着汹涌可怕的杀气。 那个人身材瘦削，在红莲公子的杀气之下瑟瑟发抖。 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时，秦偃月一惊，“怎么是你？” “夫，夫人……”那人的声音颤抖，“救命……” 红莲公子所抓之人，正是唐听絮。 唐听絮被红莲公子抓住了脖子，呼吸困难，短短时间里脸色已成绛紫色。 她的表情很难看，手指死命抓着红莲公子的手，“救我。” “红莲公子。”秦偃月，“你先稍安勿躁，唐听絮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之人，你先放开她。” “她醒着。”红莲公子眸子发寒。 “但她年龄对不上。”秦偃月说，“唐听絮今年才二十多一点，十五年前她还是个孩子。这件事应该有误会。” 红莲公子思索了一会。 终于，还是皱着眉头将唐听絮扔下来。 唐听絮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脸上的绛紫色逐渐消散。 唐听絮死里逃生，眼泪汪汪，“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大家都睡着了？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醒着？” 唐听絮看到红莲公子之后，眼中闪过惊恐，“红莲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秦偃月给唐听絮把了把脉。 唐听絮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 “情况有点复杂，你问的问题也有点多。”秦偃月说，“你暂且放心，他们都没事。”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清醒着？”秦偃月迟疑。 红莲公子说过，养蛇人应该不会受琴音影响。 唐听絮会清醒，着实出人意料。 “我不知道。”唐听絮带着哭腔，“我被打得太狠，耳朵一直嗡嗡直响，听不太真切外面的声音。” “后来不知怎么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别人都睡着了。”唐听絮看了看四周，紧张兮兮地看向红莲公子，“莫非，是盗贼闯了进来？” 秦偃月了然。 唐听絮被打了耳光，听力受到影响。 故而琴音对唐听絮影响不大。 这解释也说得过去。 “放心吧，没有盗贼。”秦偃月，“这里有点危险，你先去船舱里面，若是没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出来。” 唐听絮急切地摇头，“不，我不去，云夫人，请让我跟你在一起，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秦偃月叹了口气。 “罢了，那你就在我身后，千万不要乱动。”秦偃月将唐听絮拉到身后。 就在这时，船外传来沙沙的声音。 “喵呜！”一道白影如风一般闪过。 白影凶猛威武，所到之处遍布尸体。 黑蛋不甘示弱，也从窗户里窜出去，加入到战斗队伍中。 白猫看到黑蛋之后，气势更加凶猛。 似乎想要比试谁捕蛇更多一般。 一黑一白两只猫奋力抓蛇。 红莲公子盘膝坐下，闭目，手指落在琴弦上。 琴音尚未发出。 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一把锋利的刀子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直直地刺入到红莲公子后背上。 顿时，鲜血喷涌。 红莲公子的脸色变得煞白，一口血吐在琴弦上。 “红莲公子！”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往机关刀的方向看去。 看清楚那边的情况时，秦偃月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你给我醒醒！ 机关刀传来的方向，一个人慢慢地站起来。 那个人见刀子已经击中了红莲公子，嘴角扯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声音森森，“成功了。” “李冠！”秦偃月攥紧手，“是你！你干了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李冠声音阴狠，“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中，若是他们无法醒过来，杀死他们是红莲公子所为，抢走他们钱财的是红莲公子的同伙。” “我只是个受害者。”李冠，“红莲公子，没想到吧？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跟我斗，你差太远了！”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李冠，似乎以为红莲公子用琴音将客人们催眠是为了钱财。 李冠自作聪明，想将计就计，再将罪名推到红莲公子身上。 也就是说，李冠可能不是养蛇人。 唐听絮不是，李冠也不是。 说明这船舱里那位真正的养蛇人还没出现！ 这船舱里，到底隐藏着多少暗流！ 秦偃月的心沉下来。 “夫人身为贵客就该有贵客的自觉，你何必要掺和进这件事里来？”李冠有些贪婪地盯着秦偃月。 “夫人若是能够对我清理门户这件事保密，我可饶夫人一命。” “保密？呵。”秦偃月冷笑。 像李冠这种亡命之徒，话里说着饶她一命，眼睛却盯着她的衣裳。 这个人的算盘，怕是想将她囚禁起来，榨干她身上的钱！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完全保密。 “李冠，我可以告诉你，船上的人没死。”秦偃月道，“你的算盘落空了。” “他们可以死。”李冠说，“横竖凶手不是我。” “为了钱，你连良心都不要了吗？”秦偃月呵道。 “呵呵，良心？良心值几个钱？夫人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要记得，冤有头债有主，杀害你们的人是红莲公子。”李冠说。 “听絮，看在我跟你父亲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过来！” “夫人，我……”唐听絮瑟瑟发抖。 “别怕。”秦偃月道，“他不会得逞。” “我们不会死，红莲公子没那么弱。” “呵呵，红莲公子的确不弱。但，我这三年时间，我也不是白白浪费的。”李冠盯着红莲公子，“你是很厉害，你的琴音更厉害。但，一旦你拨动琴弦时，会将身心沉浸其中。” 李冠的面目有些狰狞，“你弹琴之前我打不过你，你弹琴之后我更无法近身，但在你调琴的那个瞬间，你的注意力都在琴上，那是你唯一的破绽。” “断月毒的滋味如何？”李冠，“中了断月毒，只有死路一条。” 红莲公子的嘴唇变成了紫色。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 “竟然是断月毒！”秦偃月快步走到红莲公子身边，抓住他的手腕。 断月毒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红莲公子功夫不错，但他自行封住穴道的速度远不如毒素蔓延的速度。 这断月毒，秦偃月看过相关记载。 断月之毒，一旦接触到血液，就会渗透到血管中，随着血液循环蔓延到全身。 也就是说，只要红莲公子活着，血液就会流动，这毒就无法解开。 身体器官会在毒素作用下慢慢衰竭，最后死亡。 这毒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毒药。 “喝下去。”秦偃月递给红莲公子一个瓷瓶，“全部喝掉，事不宜迟，快！” 红莲公子没有迟疑，将瓷瓶里的液体喝掉。 “没用的。”李冠冷笑，“这毒药无解，就算是天灵道人亲临，也不可能解开这毒。” “红莲公子，其实我很看好你，毕竟这三年来你为花船带来了可观的利益。”李冠摇着头，“如果你能乖乖待在船上，好好为我挣钱该多好？可惜啊可惜。” 李冠的眼神变得冰冷。 “可惜你背叛了我，我也厌倦了每天辛辛苦苦却只赚那么点钱的痛苦。既然你给我创造了发横财的机会，那我就不客气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红莲公子手指关节泛白。 他怒发冲冠，死命盯着李冠，“是你吗？” 红莲公子的身体在颤抖，他的手紧紧地捂住心口，“我心口疼得厉害，一定是你！” “李冠！”红莲公子想要厮杀过来。 奈何他中了毒，稍稍一运功就疼痛难忍。 “别动！”秦偃月制止住红莲公子，“那毒很可怕。” “毒药通过血液循环进入到你体内，你越是行动，那毒药扩散得越厉害。忍一忍，现在情况对我们不利。” 红莲公子眼圈泛红，“我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仇人，我怎么可能忍得住？我要杀了他！”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疼痛和毒药以及怒气充斥下，红莲公子已经被仇恨所蒙蔽，现在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方才李冠那些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只一心认定李冠就是养蛇人。 “你冷静一下。”秦偃月道，“李冠应该不是养蛇人，他……” “噗！”红莲公子强行运功后，吐出一口黑血。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红莲公子倒退了两步，靠扶住琴才勉强站立。 “你不能再勉强了。”秦偃月，“必须安静下来，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回你。” 红莲公子置若罔闻。 就算已经站不住，他还是想往前冲。 “你现在冲上去只能送死，你死得甘心吗？”秦偃月拽着红莲公子的衣领，“你跟李冠相处了三年，若是心口疼早就该疼了，不可能会等到现在才疼。李冠应该不是养蛇人，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你隐忍这么久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送死！你死了，你们部落就灭绝了，你稍微有点脑子行不行？ “听懂的话就给我停下来！”秦偃月怒道，“不要再做无所谓的牺牲。” 红莲公子依旧想拼死往前冲。 “你给我醒醒！”秦偃月急了，将一根银针刺到红莲公子大穴上。 “你再不清醒过来，我就砍断你弹琴的手让你清醒。”秦偃月的银针又落在红莲公子的手腕上。 “你仔细看看周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有她在，绝不会死 银针刺中穴道后，疼痛感驱散了毒药带来的麻痹感。 秦偃月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空间转移到耳边，慢慢变得清晰。 待终于能听清秦偃月的话之后，红莲公子打了个激灵。 “李冠不是养蛇人，不是他，不是他……”红莲公子喃喃的。 这个念头占据了脑海后，被仇恨冲昏的头脑也慢慢清醒过来。 红莲公子眼睛里的可怕血红色也悉数退去。 “我……”红莲公子话还没说出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行运功后，毒药蔓延更快。 毒药侵蚀身体，器官在以极快的速度衰竭。 很快，红莲公子的双眼近乎失明。 “我的眼睛……”红莲公子想要捂住眼。 “别动！”秦偃月忙制止。 “你不会死，这毒药我能解。”秦偃月说，“前提是你要保持不动，你要是一直动弹，让血液循环加快，我也无力回天。” “乖乖躺下，我帮你解毒。” 红莲公子已经没力气再挣扎。 他很信任秦偃月，软软地倒下来。 秦偃月眼疾手快地给红莲公子刺下几道银针。 银针封住了红莲公子的穴道之后，她又拿出一瓶药丸。 和方才那瓶液体一样，一小瓶药丸全部喂到了红莲公子口中。 “没用的。”李冠不敢贸然接近红莲公子。 他远远地看着，声音冰冷，“这断月毒是无解之毒，除非天灵道人亲临，不然，这毒绝对不可能有人能解开。” 秦偃月冷笑。 天灵道人不可能亲临。 但，有她在。 她继承了老头子的医术，也知道断月毒的解毒手段。 只要她不想让红莲公子死，红莲公子就死不了！ 红莲公子躺在那张桌子上，表情痛苦。 因毒药侵蚀着身体的各项器官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应。 身体机能调节下，红莲公子自然而然发起了高烧。 “阿妈，不要离开我。”红莲公子在说梦话。 “不要死，你们不要死。” “为什么你们都死了？你们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求求你们醒来吧。我不想做云霄寨的最后一人，云霄寨的大家，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 红莲公子的表情痛苦不堪。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场景化为噩梦，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场景，这一次尤为清晰。 他看着遍布部落的尸体，看着满地的鲜血，看着熟悉的人被付之一炬，悲伤成河。 红莲公子不停地絮叨着。 听到“云霄寨”这三个字的时候，李冠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你，说了云霄寨？”李冠像是见鬼了一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霄寨说是寨子，其实是一个小部落。 那个寨子是一个神秘部落隐居的地方，神秘部落中每个人都会妖术，能够听懂动物的语言，也能够驱使动物做事。 可惜，那个寨子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谁也无从得知他们的具体的位置。 后来，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不小心坠落悬崖。 樵夫以为快死的时候，被一个人所救。 那人将樵夫带回一个叫云霄寨的地方疗伤后，发现那个寨子的人和动物共存，里面所有人都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不仅如此，寨子里还有许多金银玉石。 寨子里的人并不知道金银贵重，家中器具多是金银打造，茶杯水壶则是极品玉石，甚至就连房屋中的摆设也是千金难求的矿石。 寨里的人见樵夫喜欢，送给他不少金银器皿，并且派一头狮子将樵夫送出了山林。 樵夫将金银器皿换成钱之后，一夜暴富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无数人觊觎。 樵夫在醉酒后将在云霄寨的见闻公布于众之后，那座山里就涌进了无数人去寻宝。 这些寻宝的人里面，也有李冠。 而那次的寻宝过程，血腥惨烈。 李冠想到多年前的事，身上的气势突然变了，他森森地看着红莲公子，“我本以为你就是为了抢走客人们的钱财，没想到，你竟是那个部落的后裔！” “既然你是云霄寨的后人，你们想活也活不成了。”李冠眼神发狠。 他从腰间抽了一把剑出来。 “你们，必须死！” 秦偃月没想到李冠竟然知道红莲公子的事。 看李冠的模样，像是动了杀机的。 这说明，李冠跟云霄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时的李冠已经不加隐藏。 他身上杀气崩裂，招式凌厉地向着秦偃月和红莲公子袭来。 身后的唐听絮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啊啊叫了两声，蹲下来。 秦偃月的脸色很不好看。 李冠是个高手。 她是个孕妇不说，更没有功夫。 红莲公子生命攸关不能动弹。 该怎么办？ 正着急时。 脑海中响起了东方璃的声音。 “偃月，紫金令。” 秦偃月愣了一秒钟，下一刻将紫金令拿出来。 “然后呢？” 她是得到了紫金令，却不知道紫金令的用法。 “从中间用力对折。”东方璃说，“快。”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用力掰开紫金令。 看似完整的令牌在对折后咔嚓一声裂开。 一道金光冲向云霄。 金光腾空之后化为耀眼的紫色光芒。 紫金光芒照耀之下。 一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秦偃月跟前。 前后过程不过五秒。 秦偃月甚至没看清楚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夫人。” 那身影轻轻一笑，“一别几天，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 “司徒梁君？”秦偃月听东方璃说过，司徒梁君也跟着来了。 “夫人喊我司徒即可。”司徒道，“夫人已启动紫金令，属下任凭差遣。” “你刚才在哪里？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出现？你没有受琴音影响吗？”秦偃月问。 司徒笑了笑，“现在不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我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位敢对夫人出手的贼人为上。夫人请退后。” 司徒将秦偃月等人护在身后。 他手中握着一把巴掌大小的刀子。 在李冠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时，司徒的身影凭空消失。 司徒的身影时隐时现，隐藏了所有气息。 金属碰撞出的火光一闪而过后。 司徒已出现在李冠身后，收起了刀子。 李冠则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双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还有很多疑点 李冠的身形定住了之后，久久不能动弹。 司徒将巴掌大小的匕首收起来，转身往秦偃月身边走。 走过李冠身边时。 李冠的胸口突然溅出一股鲜血。 紧接着，身体不断抽搐，衣裳裂开，无数伤口迸发，鲜血喷涌。 李冠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死心地倒下来。 这个过程非常快。 前后不过几息功夫。 等秦偃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司徒已经走到她跟前来。 “李冠他……”秦偃月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李冠，敛眉，“死了？” “殿下果然厉害。”司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感叹着，“属下自愧不如。” “夫人，请将令牌给我。” 秦偃月递给她之后，司徒拿出了一个金色小球放到紫金令牌里。 咔嚓一声闭合。 司徒将紫金令还给秦偃月，“殿下说今天您会使用到紫金令，让我随时待命，我原本是不信的，毕竟夫人身边有四个高手。没想到，夫人竟真的召唤了我。“ “紫金令我已经重装了弹丸，夫人若再召唤我们，依照上次的步骤即可。” “你的意思是，老七让你待命？”秦偃月想起东方璃那如梦呓的声音。 那个笨蛋，为了护她不受琴音影响，自己被琴音攻击陷入到睡眠中。 就算他困得要死，也强撑着保护她。 秦偃月心里暖暖的。 “嗯，殿下预测到了事情不对，故而让我在不远处待命。”司徒说，“他给我下了死命令，只有在紫金令启动后才能出现。”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能懂东方璃的意思。 这花船上暗流涌动，状况瞬时万变，不知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 一下子将底牌亮出来绝不是明智之举。 东方璃应该是算计到了这一层，才制定下策略。 想来，除了司徒梁君之外，东方璃还有后招。 秦偃月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有了底气，紧紧揪起的心放松下来。 此时。 浑身沾满了血迹的白猫从窗子里跳过来。 白猫看到奄奄一息的红莲公子之后，毛发竖起。 它跳跃着落到红莲公子身边，不停地用头拱着红莲公子的头。 白猫满身狼狈，焦急不已。 “他没事。”秦偃月想抚摸一下白猫。 “喵！”黑蛋也从窗子里跳过来。 它瞧见铲屎官要碰触白猫，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嘶吼着叫了一声。 “喵！”黑蛋的声音着急又受伤。 那架势，像极了争宠的小孩子。 秦偃月知道黑蛋醋劲大，若是她碰了白猫，这傲娇小玩意会闹别扭，还会离家出走。 她将手抽回来，“听絮，你去找个毛巾，找点温水给白猫清洗一下。” 唐听絮整个人都是呆的。 听到秦偃月的话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点着头去打了热水来。 她将白猫放到水中。 白猫不太习惯其他人碰触，整只猫都别别扭扭的。 奈何它身上太脏，必须要清理，索性闭上眼睛，高冷地享受着唐听絮的伺候。 “黑蛋，过来。”秦偃月招呼着自己家的傲娇小玩意。 “喵！”黑蛋这才满意了。 ——看在你没碰那只白球蠢货的份上，本大爷不计较你喊我黑蛋这个丑名字。 黑蛋从窗子里跳过来，每走一步就印上一朵鲜红小梅花。 不等秦偃月发话，它自个跳到水盆里。 干净的水很快就变成了红色。 “你们身上太脏了，需要换水。”秦偃月对唐听絮说，“你小心些，这些血可能会有毒。” “夫人放心，我没事。”唐听絮来回换水，伺候着两只猫大爷。 “有关李冠的事，你调查到了多少？”秦偃月给红莲公子把过脉之后，问向司徒。 司徒看了看唐听絮。 “无碍，说吧。”秦偃月说。 “李冠和唐元自小就很要好。”司徒，“他们年轻时都很贫穷，靠走南闯北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后来这两个人失踪过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等他们再次出现时，都成了有钱人。成为有钱人的唐元为人正直，乐善好施，时常接济贫苦百姓，短短几年内将家财散了个七七八八，因他品质高尚，深受当地人爱戴。” “后来殿下选择据点时，有人推荐了唐元，唐元呼声极高，殿下考察过唐元的品格，认为他能够胜任，所以唐元正式归为殿下麾下。殿下的多数生意都交给唐元打理。” 司徒说着，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目光在忙碌的唐听絮身上瞥了几眼，道，“李冠与唐元情同手足，但后来两个人不知出了什么嫌隙。两个人的关系逐渐疏远了。夫人您也已经知道，唐元会变成那样，八成是李冠下的毒手。” “若我没猜错，李冠身后，应该还有人在。”司徒说。 秦偃月思量着。 司徒说的很隐晦，也很表面，很显然是在避讳唐听絮。 目前来说，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 比如，唐元和李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累积到那么多财产的？ 李冠和云霄寨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李冠听到云霄寨三个字反应会如此剧烈？ 李冠和唐元的发迹，是不是跟云霄寨有关？ 李冠背后的人又是谁？ 李冠对唐元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疑点是这件事的关键。 “我听父亲说过。”唐听絮接过话来，“我年纪还小的时候，父亲常说我们家的财产是老天爷赏赐的，所以我们要积累功德，多做善事，才能不负老天爷的厚爱。” “老天爷赏赐？”秦偃月挑眉。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 唐听絮点头，“详细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小时候常听父亲念叨着这些。” “那你可否知道李冠和你父亲之间起过什么冲突？”秦偃月问。 唐听絮摇头。 “夫人等李冠醒来审问李冠更简单直接些。”司徒说，“李冠经脉被废，人等同于废人。稍微一拷问，必能知晓全貌。” “李冠没死？”秦偃月惊讶。 她明明已经察觉到李冠已经断气了。 司徒笑道，“没有夫人的允许，我如何会杀人？李冠看起来像是死了，其实是陷入到了假死状态。” “这船上醒着的人，可不止咱们几个。”司徒意有所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十五年前的旧事 听到李冠没死，正忙着伺候两只猫的唐听絮身体一震，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随后，这股情绪被掩盖下去。 “也对。”秦偃月环顾了船舱四周。 除了他们几个，应该还有养蛇人的存在。 方才他们的动静那么大，养蛇人依旧没有出现。 说明养蛇人有可能隐藏在暗处偷窥着他们。 秦偃月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不和谐的别扭感越来越盛。 明明有什么东西要抓住了，却总在关键的时候倏然远离。 捉不到，摸不透。 “罢了。”秦偃月不想钻牛角尖，转头去给红莲公子检查身体。 服用过药丸之后，红莲公子的状态稳定下来。 断月毒进入到血液中，以古代手段来说，很难让解药在血液中扩散开，只能口服解药，效果很差。 秦偃月先给红莲公子喝下去保护心脉的药液。 再给他服用下保护重要器官的药丸。 等红莲公子身体静止，血液流动逐渐变慢之后，再通过直接往血管里输入解药的手段解毒。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 在这种地方拿出注射器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红莲公子等不了。 秦偃月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拿出注射器。 她将解药注射到生理盐水中之后，通过静脉注射的方式，刺中红莲公子的血管。 “喵！”白猫看到这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对着秦偃月呲牙咧嘴。 黑蛋不甘示弱，也冲着白猫呲牙。 两只猫又要撕咬。 “我在给红莲公子解毒。”秦偃月道，“放心，他不会有事。这瓶子里装着解药，让解药沿着静脉血循环才能让他好起来，能听懂吗？” “喵。”白猫将信将疑。 秦偃月笑道，“我不能辜负了红莲公子的信任。” 她算是得出了结论。 这个红莲公子看起来冰冷妖孽，常理来说，应该是跟白临渊或者姬无烟那种古怪性格的人。 然，事实完全相反。 红莲公子是个极容易相信人的奇葩性格。 不然也不会在听说她真实身份之后，求证也不求证就将自己的身世托盘而出。 大概是因为他们常年隐居，就算是受过社会的毒打，也改不了天真无邪的性格。 这种信任感对旁人来说，或许会是傻。 但对秦偃月来说，这代表着约定。 白猫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趴下来，紧张兮兮地守着红莲公子。 秦偃月给红莲公子注射解药之后。 红莲公子的表情也变得好看起来。 “这……”司徒在一旁看得震惊，“断月毒，还能这样解开？” “当然可以。”秦偃月说，“断月毒最棘手的地方就是直接进入血液，一般服用药物后，药物吸收再进入血液，耽搁时间太长。” “但，若是解药直接从血管里输送，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司徒早先就听过秦偃月继承了天灵道人的所有医术。 先前还将信将疑。 见了这神乎其神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司徒还想吹两句彩虹屁。 就在这时。 只听砰一声，有什么东西摔落到地。 随后，唐听絮大叫起来，“我的脚，他抓住了我的脚。” “啊啊啊，他抓住了我。” 秦偃月忙看过去。 似乎是李冠抓住了唐听絮的脚踝，唐听絮吓得花容失色。 “滚，滚开，别碰我。”唐听絮像是受了大惊吓，不断地踢着已经重伤的李冠。 李冠就那么躺在地上，无法反抗，也没有声音。 那模样，就像是死了一样。 “滚开，滚开。”被吓惊的唐听絮依旧在猛踢人。 她双目通红，不断哭诉着。 “够了。”秦偃月看着几乎疯狂的唐听絮。 “李冠已经断气了，已经够了。” 唐听絮置若罔闻。 “够了！别再继续了！”秦偃月觉得唐听絮状态不对，抓住她的袖子，“你看清楚，李冠已经死了。” 唐听絮这才呆愣愣地停下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比方才更加惊恐，“我，我杀人了……” “啊啊，我杀人了。” 唐听絮蹲下来，抱住头，痛哭流涕。 司徒上前检查了一番。 李冠已经彻底断气。 他冲着秦偃月摇摇头，“已经没救了。” 秦偃月叹了口气。 李冠这条关键线索，就这么断了。 “夫人，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害怕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唐听絮抽噎着，“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唐听絮的情绪近乎崩溃。 “我当时真的是吓傻了。”唐听絮，“他刚才为什么要抓我的脚踝？” 唐听絮哭哭啼啼的。 “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柔声道，“你先去清洗一下，你身上都是血。” 唐听絮这才擦了眼泪，去打水清洗。 待她离开后，司徒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夫人……”司徒欲言又止。 秦偃月将红莲公子的注射器开的稍微快一些，点滴速度明显加快。 “说吧。” “方才唐姑娘在场，有关唐元和李冠，刚才我说的那些忽略很多重要的消息。”司徒声音压低。 秦偃月正了正色，“捡着重点的说。” “李冠原名李孤雁，唐元原名唐遇安，这两个人被称为飞天双盗，曾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盗贼，也算是我的前辈。”司徒说。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孤雁音同冠字，遇安音同元字。 唐元和李冠，竟是假名！ “大概在十五年前，他们两个很活跃，在江湖上名气很大。李孤雁擅长各种开锁，破解机关，入室盗窃。唐遇安则擅长分金定穴，挖墙打洞，甚至能够根据当地的地势和植物走向判断出有无宝藏。” “他们两个相互配合，天衣无缝，不管是活人的宝贝还是死人的宝贝，他们号称天下没有他们拿不到的东西。” 秦偃月脸色凝重起来，“后来呢。” “大概是十五年前，他们两个突然失去踪迹，就连他们的亲朋好友也无从得知他们去了何处。多数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时隔三年后，他们两个出现在这个地方，改了名字，改了容貌，在这个地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不对啊。”秦偃月皱眉。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死结都打开了 “时间对不上。”秦偃月说。 “唐听絮的年纪并不比红莲公子小多少，甚至还有可能比红莲公子年纪大。如果唐元是十二年前才娶妻生子，唐听絮的年纪对不上。或者说，唐元早就有了妻儿？” 司徒摇头，“唐听絮不是唐元亲生的，李冠的女儿，也有一部分不是亲生的。” “什么意思！”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唐元的妻子，是他精挑细选的寡妇，带着孩子的寡妇。唐元娶了寡妇之后，带领一家人来到这片土地，人生地不熟，谁也不知真相。甚至，为了彻底隐藏，在来到这边没多久，李冠和唐元的妻子相继离世。”司徒说。 “当然，这不是巧合，是故意设计的。” “她们死后，更是死无对证，也无人再知晓他们的真面目。唐听絮和李冠的女儿都是被养在深闺的，就算跟小时候有些相似，长大后容貌也已经变了不少。故而，这些事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秦偃月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盘好大的棋局！ “李冠在听闻云霄寨这三个字之后反应剧烈，恰好红莲公子的云霄寨出事跟他们失踪的时间对上。司徒，你说有没有可能……” 司徒点了点头，“属下跟您的猜测是一样的，他们与云霄寨的灭绝有极大关系。” 秦偃月嗓子发紧。 得知了唐元和李冠的真实身份后，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唐元和李冠突然暴富，还凭空失踪多年，应该是盗走了云霄寨的金银玉器。 这两个人耗费心机隐藏身份，应该是怕有人找上门来。 李冠在听到“云霄寨”三个字之后反应如此剧烈，也正说明了问题。 “可惜，李冠已经死了。”秦偃月道，“若是李冠还活着，说不定能找到些云霄寨灭绝的重要线索。” “我很好奇，李冠既然和云霄寨的灭绝有关，不知他跟赤焰蛇又有什么关系……” “啊！”突然，一声尖叫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尖叫声是唐听絮传出来的。 “喵！” 黑蛋和白猫一同叫起来。 两只猫都处于炸毛状态，它们警惕地看着外面，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黑蛋跳到秦偃月身前，气势凶猛地保护她。 白猫也弓起身体，护在红莲公子前头。 “还有人清醒着。”司徒神色凛然，“夫人小心。” “嗯，终于出现了。”秦偃月将所有能用到的武器放在容易接触到的地方。 “偃月！”东方璃的声音传来，“不要冲动，你想做什么就让司徒代替你，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秦偃月声音柔和。 她轻笑着，“老七，你不必强撑着，想睡就睡。” 东方璃：…… “你这冒失性子，我实在不放心。”他有些愧疚，“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变成了这种德性……” “你道什么歉！”秦偃月，“如果没有你，受琴音影响的就是我，你是为了我才被琴音攻击。” “要不是你，我们都危险了。” 顿了顿，秦偃月又说，“你或许不知道，在我离开闻京城之前，玉儿跟我说，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玉儿让我小心穿红衣服的人，地点是一口类似废井的地方。” “今天在看到红莲公子之后，我几乎下意识地以为红莲公子就是玉儿口中那个人。” “细细想来，玉儿说过红衣人跟女装燕赤云很像，那就不可能是红莲公子。玉儿的梦虽然看不清晰周围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出错过的。我心里，大概有底了。”秦偃月说。 东方璃声音更加紧张，“这里哪有什么废井？不行，偃月，你放我出去！” “你好好休息。”秦偃月道，“我不会有事。” 说罢，她冷着脸走出船舱。 才打开门。 远远地看到唐听絮被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劫持着，朝着船舱的方向走来。 “夫人，快，快走。”唐听絮脸色苍白，惊恐大喊，“这个人好可怕。” “你想做什么尽管冲我来，你不要对夫人出手。”唐听絮死命挣扎着。 “闭嘴！”养蛇人用力甩了唐听絮一巴掌。 唐听絮整个人懵懵的，嘴角溢出些鲜红血迹。 “你们，竟然敢将我的小宝贝儿们残害。”养蛇人拽着唐听絮走进船舱，“今天，我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养蛇人进船舱之后，停在比较暗的角落。 秦偃月看不清这个人的实际面容。 只能从明灭得灯光中依稀能看到，此人尖嘴猴腮，眼睛细长且高高挑起，看起来就像一条蛇一般。 有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养蛇人环顾着船舱中。 目光越过秦偃月，落在红莲公子身上。 “啧啧，没想到那个使用妖术的部落竟还有人幸存，不过，今天之后，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司徒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夫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可怕，他是个高手，您退后，我来保护你。” 秦偃月立在那里没有动。 心中那股怪异感，不和谐感，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不对劲，也在看到养蛇人的瞬间解开了。 如同浓雾瞬间消散了一般。 灵台之间也变得清明无比！ 秦偃月有种憋在心底那口浊气终于吐出来的感觉。 “放开唐听絮。”秦偃月直面养蛇人，“我来当你的人质。” “夫人！” “偃月！” 司徒和东方璃的声音一同响起。 尤其是东方璃，无法自由行动，着急上火。 “你们不用着急，没事。”秦偃月眸子垂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秦偃月对养蛇人说，“你应该知道，我比唐听絮更有利用价值。” “不，不要，夫人，不要。”唐听絮猛地摇头，“您怎么能代替我当人质？” “我死不足惜，夫人千万不要因为我做这种事，求求您了。” 养蛇人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 他阴测测笑着，下手的力道更重。 唐听絮被扣住了脖子，因窒息脸色变成了紫色。 她痛苦不堪，用力抓着养蛇人的手。 养蛇人却不为所动。 唐听絮挣脱不开，很快便双眼翻白，嘴角溢出白沫。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你别再演戏了 “你杀了她没什么用。”秦偃月淡淡地说。 “你应该知道，这艘船上不仅有两只南陆圣猫，还有很多高手。” “这些高手接到命令是保护我，唐听絮的生命不在他们的命令范围内。所以，你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我。” “唐听絮既然被你抓住，那就是她的命，她的死活掌握在你手里，你要杀她，那是她大限将至，你不用指望我去救。我耐心有限，我数三个数，三……” 养蛇人明显动摇了。 “二……” “一！” “我答应你……”关键时候，养蛇人阴气森森地回应。 “夫人！”司徒脸色凝重，“你这次的决定，未免莽撞了。” “我有分寸。”秦偃月一步步朝着唐听絮走去。 唐听絮挣脱了养蛇人的钳制，拼命咳嗽着。 她泪流满面，疯狂摇头，“夫人，不要啊，我愿意当人质，求求你不要走过来。” “如果他想杀我那就杀吧，我不能连累夫人。” “喵！”黑蛋焦急地窜过去。 它竖起的毛发如针一般，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似乎在呼唤秦偃月回来。 就连一向高冷的白猫眼睛里也满是担忧。 秦偃月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很快就能结束了。” “喵！”黑蛋想跟她一起。 “不行，你得留在这里。听话，我去去就回。”秦偃月，“司徒，你看好了它。” “喵！”黑蛋气得不行。 “夫人，不要过来。”唐听絮看着秦偃月一步步靠近，眼泪鼻涕一大把，“你何必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别磨蹭，快点。”养蛇人凶神恶煞。 秦偃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她在距离养蛇人一米的地方停下来，“你先把唐听絮还给我。” 养蛇人有些犹豫。 “我已经距离你这么近，逃是逃不掉的，先把唐听絮放开再谈其他。”秦偃月说。 养蛇人面容阴鸷。 秦偃月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算有高手埋伏在附近也无济于事。 他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养蛇人思量了一会，猛地将唐听絮推给秦偃月。 秦偃月忙扶住唐听絮，“听絮，你没事吧？” 唐听絮抽噎着，“夫人，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根本不值得您这么做……” “您千金之躯，怎么能代替我当人质？您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跟殿下交代？” “我不会有事，司徒，照顾好唐姑娘。”秦偃月重重地拍了拍唐听絮的肩膀，自动走到养蛇人跟前。 养蛇人想要扣住秦偃月的脖子时，猛地发现胳膊抬不起来。 “你！” 养蛇人恼怒地看向秦偃月，“你做了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对我出手，那我也不客气了……”养蛇人一脸凶恶地朝着秦偃月攻击而来。 司徒脸色大变，想要冲过来。 黑蛋也气势汹汹要撕咬养蛇人。 “司徒，别动，看好唐姑娘。”秦偃月咬牙退了两步，“我不会有事，他攻击不到我。” 砰…… 秦偃月的话刚说完。 攻击过来的养蛇人身体轰然倒地。 倒地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与此同时。 唐听絮也蹲下来。 她的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滴落。 她浑身无力，几乎瘫软在那里，“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动弹了？” 秦偃月见药效已经起作用，一脚将瘦长的男人踢开。 “黑蛋，过来！” “喵！”黑蛋不满意秦偃月又喊错了名字，抱怨了一声，身影如风跳到秦偃月肩膀上。 “唐姑娘，别装了，你已经中了我的毒，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下了三倍的分量。”秦偃月声音冰冷。 “夫人，您在说什么？”唐听絮身体已不受控制。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听不懂。” “听不懂？呵。”秦偃月，“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打一开始的确骗过了我。” “我也信了你。说实话，我本不想怀疑你，是你自己急功近利露出了破绽。” “夫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唐听絮用哭腔，“我根本听不懂，您要是想让我死，我二话不说就去死。” “但……您不能冤枉我，既然夫人执意冤枉我，那我就以死明志。”唐听絮挣扎着要去寻死。 “别演了。你故意踢死李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才是真正的养蛇人。”秦偃月冷声道。 “在所谓的养蛇人出现时，一直以来萦绕在我心头的不和谐感终于消散，我无法解开的死结也终于解开了。” “我不得不承认。”秦偃月说，“在唐家的时候，我的的确确被你骗了过去，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可怜女子。” 唐听絮那应该不是演技。 或者说那才是唐听絮真正的一面。 如果不是本色出演，是绝对不可能那般逼真。 唐听絮前后的巨大反差，让秦偃月想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种很奇葩很诡异的药物，名为双噬魂。 也就是翡翠曾被喂下的药物。 双噬魂能够硬生生让人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 每一个性格都是真实的。 “但，如果你服用了双噬魂呢？”秦偃月道。 唐听絮听到双噬魂这三个字之后，顿时收起了可怜的表情，那双含泪的眼睛也变得阴狠起来。 唐听絮见自己已经暴露，索性也不装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偃月，“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赤焰蛇出现的时候。”秦偃月，“我一直觉得很违和感，那种违和感来着何处我却摸不到头绪。” “直到我检查了唐元的身体，又找到了赤焰蛇。” “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唐听絮问。 “不。是在假养蛇人挟持你的时候，我才明白我这两天所察觉到的不和谐来自何方。”秦偃月说，“唐姑娘，你兴许不知道，只要我愿意，我能分辨出空气里的细微味道。” “先前你身上有赤焰蛇的味道，我并没有在意，因为赤焰蛇在唐家，你沾染上味道是正常的。” “但，你可否知道，你随手抓的那位长相阴沉像蛇的男人身上，一点赤焰蛇的味道都没有？” “他身上不仅没有赤焰蛇的味道，他的呼吸频率处于睡眠状态。唯一的解释是，你在操控着他！”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双噬魂重现 唐听絮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唐听絮无法反驳。 “哦，是我大意了。”唐听絮一改方才的柔柔弱弱，声音变得阴气森森的。 “太子妃果然是太子妃，跟那些普通人不一样。”唐听絮，“没错，我的确跟骗了你们，我的性格不跟你们所见的一样。如此而已，至于夫人您说我是养蛇人，您真是冤枉我了。” “我只是性格比较古怪而已，与你们所说的养蛇人无关。”唐听絮道，“还请夫人明察。” “冤枉？”秦偃月冷笑，“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吗？” “我也不妨告诉你，司徒其实早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秦偃月对司徒说，“司徒，你来说。” 司徒点了唐听絮的穴道，用特制的绳索将唐听絮捆起来。 “我特意告诉你李冠没死的消息，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也果真杀了李冠。”司徒说。 “李冠虽然没死，他的手筋脚筋全部被我挑断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动也不能动。请问，一动不能动的人是怎么抓住你的脚踝？” 唐听絮眼神中愤恨无比，“我只是为父亲报仇！这有什么错吗？” “如果唐元不是你父亲呢？”秦偃月说。 唐听絮突然瞪大眼睛。 她盯着秦偃月，“你……” “唐元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吧？”秦偃月，“他是你继父，你母亲的死，应该也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唐听絮原本还想狡辩。 听到这话，她瞪大眼睛，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呵呵。”唐听絮面目狰狞，“这些事，果然瞒不住。” “没错，唐元不仅害死了我的母亲，他还杀了我的父亲。” “就因为我父亲的长相与唐元有些相似之处，他就害死了我父亲，霸占了我母亲之后，给小小年纪的我喂了能让人失忆的药丸！” 唐听絮声音悲愤，“唐元带着我跟母亲来到这里，他为了掩人耳目，利用手段杀害了我母亲，营造出夫人早亡，带着女儿一起生活的虚假之相。” “我因服过药物，以前的记忆全无。但，后来某一天，我听到了唐元和李冠的谈话，我知道了真相。 我知道了，我的亲生父母是死在唐元手下，我却还认贼作父，每天爹爹长爹爹短的叫着，我恨我自己，我更恨唐元。在冲天的愤怒和悲伤之下，我的记忆恢复，我想起来了唐元亲手将我父亲砸死时的血腥场面，我想起了被遗忘的一切。” 唐听絮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恢复记忆后，我逐渐无法控制我的性格，我变得暴躁无比，我想杀人。那种感觉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就在我痛苦无比之际，有人告诉我解决方法。” “那个人是谁？”秦偃月的心底沉沉。 唐听絮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与赤焰蛇相关的关键人物。 “你不需要知道。”唐听絮说。 “他为你压制了双噬魂？是怎么压制的？”秦偃月问。 “我那会并不知道什么叫双噬魂，是他告诉我，我服用的东西叫双噬魂，是一种毒药，如果不压制就会发疯而死。他不仅教给我解决方法，他还给了我复仇的机会。” “可惜。”唐听絮看着秦偃月，“你为什么要来？” “你如果不来，我会慢慢将唐元折磨死，我还会将李冠折磨死！” “呵，怕是在你折磨死唐元之前，你已经被陈颂实一家虐待死了。”秦偃月冷笑。 “你懂什么！”唐听絮呵道。 “机缘巧合之下，我调查过双噬魂这种毒。”秦偃月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双噬魂被人用药物锁住，只保留了原先的性格，也就是说，平常的你就是从前那个懦弱善良的唐听絮，甚至，你的记忆里都没有唐元是你杀父仇人这件事。只有那压制药物失去药效，你才能回忆起发生的事。” 双噬魂造成的后果跟医学上的性格分裂有相似之处。 医学上的性格分裂多是指人有两种或者两种以上人格，其中一种人格占主导地位，另一种人格所经历的事会没有印象。 双噬魂也是差不多的。 但，两者之间又有极大的不同。 人格分裂是童年受到巨大创伤或者某些巨大刺激才形成的，多数对身体无害。 很早之前，还在实习的秦偃月接过一个很典型的病例。 这个病例不吸烟不喝酒，每天健身健康的生活，肺和肝却一团糟，就像是长期被烟酒荼毒的一般。 血管中的酒精浓度也很可怕。 病人坚持称自己不喝酒，不吸烟，后来经过仔细调查才知道。 那个病人白天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人。 病人白天正常，每晚八点准时入睡，凌晨十二点准时醒来，去喝酒吸烟，等早晨六点再回归。 白天没有晚上的记忆，自然晚上也没有白天的记忆。 除了身体被烟酒糟蹋得出了点毛病之外，病人并没有特别痛苦的感觉。 双噬魂就不一样了。 双噬魂是毒药，是能将人逼疯的毒药。 如果没有解药，中毒者会非常痛苦。 那种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没有解药的人，会陷入疯癫而死。 “说白了，你还是在认贼作父。你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秦偃月的话，一刀刀刺在唐听絮心上。 “不！”唐听絮面目变得更加狰狞，“我没有，我没有认贼作父，他不配，我没有！” “我要报仇，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我没有自欺欺人。”唐听絮近乎疯狂。 秦偃月看着唐听絮狼狈愤恨的模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萦绕在心头的不和谐感都已经被顺开了。 李冠想利用陈颂实设计唐元，反而被唐听絮利用。 唐听絮中了双噬魂，被幕后之人控制。 关键点，就在于这个幕后之人。 “你口中的那个人，是用什么方法教你控制双噬魂的？”秦偃月问。 唐听絮不想回答。 “你不回答我也能猜到。”秦偃月，“你的暴戾性格，是被一种霸道药物强行压制了，对吗？”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唐听絮隐藏的秘密 秦偃月，“我在唐家看到的一切，不是你的表演，那就是你真正的性格，那是真正的你，所以并没有露出破绽。 你大概是在看到赤焰蛇的尸体之后，被强行压制的另一面终于被释放出来。你的记忆恢复，才会做出与往常不同的举动。这些，也是我一直感觉到不和谐感的原因。” 唐听絮不语。 “唐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吧。”沉默了一会，秦偃月说。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跟你交易？”唐听絮冷笑。 “就凭我有双噬魂的解药。” 唐听絮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置信，“你，有双噬魂的解药？”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跟我说过，双噬魂是没有解药的。你不可能有解药。你别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信不信由你。”秦偃月，“你现在应该是被强行压制着，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暴发一次。暴发之后会陷入疯狂，久而久之，你会历尽痛苦而死。” “唐姑娘，你是杀了唐元和李冠，但，比起他们，你所经受的痛苦不比他们少。你等于用命换了他们的命而已，你父母的仇是报了，可你也死了，你觉得甘心吗？” 唐听絮有些犹豫。 她沉默了一会，问，“我凭什么相信你有双噬魂的解药？” “因为，我身边有人被也被下了双噬魂。”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黑蛋身上的毛。 秦偃月目光悠远。 翡翠那个傻丫头，中了双噬魂之后，无法压制，只能生生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为了给她治疗，我制作出了解药。”秦偃月，“服用解药后，你不用再经受非人的折磨。” “还有一点，那个为你压制住双噬魂的人，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因为，用他的方式压制，你发作的时候只会更痛苦，死的更快。”秦偃月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唐听絮明显心动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将那个人的事情告诉我，越详细越好，包括赤焰蛇的事，你把这些消息告诉我，我给你解药。这个买卖对你来说并不亏。”秦偃月说。 唐听絮闭上眼睛。 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 双噬魂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强行压制后，发作时的痛苦更为可怕。 那个凭空出现的人，也只是在利用她。 “我答应你。”唐听絮嘴角嘲讽，“我可以将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但前提是你真的有解药。” 秦偃月将一瓶药拿出来，“这就是。” 唐听絮眼睛眯起，想抢过去。 奈何她浑身无力，还被绑住，无法行动。 “你别想着抢，就算你喝了没用的，你中了那么多年的双噬魂，别妄图用一瓶药就全部解开。你需要连续吃三个月，每七天一次，服用七次才能完全解开。”秦偃月说。 “夫人想多了，我既决定要交易，自然不会出尔反尔。我只是想看看是真是假。”唐听絮说。 秦偃月让司徒给药给唐听絮灌下去。 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在药物作用下，唐听絮的痛苦顿时消散了不少。 那张狰狞的脸也变得柔和了。 唐听絮那已经许久没感觉到如此舒服。 她趴在那里，闭上眼睛。 声音如呓语一般，“你说的对。” “一旦我保持着温顺的性格，我的痛苦会减轻一些，相应的，我的记忆就会消失。那时的我，还是会把唐元当成我父亲，会尽心尽力伺候他，会为他痛哭流泪。但，等压制结束时，全部记忆会浮现在脑海，我痛恨那个尽心尽力照顾唐元的自己。” “我这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唐听絮，“如果双噬魂有解药，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真正为自己活几年。” 秦偃月默然。 双噬魂的可怕之处，她早已在翡翠身上见过。 唐听絮的情况，甚至比翡翠还要严重。 尤其是夹杂在仇恨之中，个中煎熬无法想象。 归根结底，唐听絮也是个受害者。 “我可以向你保证。”秦偃月的声音变得软了一些，“我的解药很有效，能让你恢复正常。” 唐听絮沉默了一阵。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帮我控制了双噬魂，还教给我如何养蛇。” “我平常状态下并不知道蛇的存在，我也比较害怕蛇。只有陷入到另一面的时候，我才会去蛇窟里。” “你去蛇窟主要做什么工作？”秦偃月问。 “那种蛇很奇怪，一个月才进食一次，我只需要带一些特定的食物过去。蛇的繁殖也很奇怪，需要大量的人，不过到了一定的时间，雄蛇会主动离开，我的工作就是给它们送食物。”唐听絮说。 秦偃月终于明白了。 唐听絮明明是养蛇人，身上的味道却很淡的原因。 她一个月去给赤焰蛇喂食一次，味道早已经消散。 “蛇窟的地点在哪里？”秦偃月问。 唐听絮皱着眉头，“说不清楚，拿纸笔来。” 司徒拿了纸笔。 唐听絮将地图画下来。 司徒拿了看了半晌，“巧了，这个位置距离这边并不远，难怪赤焰蛇都集中到这个位置来了。” 秦偃月点头，“怀孕的雌蛇会追溯着雄蛇留下的味道前来，据我猜测，大部分蛇已经来到了这里，蛇窟里的蛇应该不多了。” “唐姑娘，你背后那个人，有没有让你利用蛇做些什么？”秦偃月问。 “没有。” “没有？” 唐听絮想了想，“我会定期送一些东西到不远处的寺庙里，那，是一个盒子，我不知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还有呢？” 唐听絮摇头。 秦偃月觉得思绪有些乱。 幕后人利用唐听絮来养蛇，唐听絮应该只是个工具人。 幕后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夫人。”司徒接过话来，“这件事就请交给我们调查吧，您为我们调查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秦偃月蹙眉。 “偃月，交给司徒他们，接下来的事会很危险。”东方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控制唐听絮的人，应该是黑鸦的人。” “黑鸦！” 秦偃月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她怎么把黑鸦给忘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寺庙名为四相寺 翡翠身为黑鸦前任首领的女儿，在小时候中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名为双噬魂。 双噬魂与黑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拥有双噬魂这种毒药的唐元，应该也与黑鸦有关。 或者说，唐元和李冠曾经与黑鸦合作过。 反过来推断，唐元李冠与十五年前云霄寨的灭门案有关。 而云霄寨真正的灭门又与赤焰蛇相关。 这也说明，黑鸦与赤焰蛇与云霄寨的灭门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黑鸦又曾经出现在秦府，与闵玉和秦雪月有联系。 以秦雪月和闵玉的能力应该无法请的动黑鸦，而黑鸦又切切实实为他们所用。 最关键的一点是，秦雪月死后，与秦雪月长相相似的西门雪出现。 西门雪又恰好与赤焰蛇有关系，西门雪也能请的动黑鸦…… 这些看似凌乱的线头连接到一起，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隐藏在暗处的那张巨网也在逐渐浮出水面。 秦偃月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假如说，黑鸦的人想得到云霄寨的秘术，遭拒绝后，云霄寨被灭门。李冠和唐元两个盗贼趁着黑鸦的人不注意盗走了云霄寨的无数金银珠宝。” “此后李冠唐元改名换姓，隐藏在这个地方。黑鸦的人找到了他们，通过唐听絮之手杀死他们，赤焰蛇以此为窝点不断繁殖。”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对东方璃说，“老七，你觉得我猜测得对吗？” 东方璃想了想。 “黑鸦为什么要通过唐听絮之手惩治李冠和唐元？以黑鸦的本事，直接将人杀死或者拷问，不更快一些？”东方璃说。 “是不是他们两个还藏了什么重要东西？那东西对黑鸦很重要，黑鸦不能轻举妄动？”秦偃月。 “有可能。”东方璃道。 “偃月，事情到此结束，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东方璃说，“接下来的事放心交给司徒他们，我有预感，我们能抓住一条大鱼来。” “有关红莲公子，你也要注意。”东方璃，“只有红莲公子穿着红衣，他的事，可能比咱们想象中还要复杂，少接触为妙。” 秦偃月点着头，“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她问。 “等天亮，船靠岸后会有人来接你们，带唐听絮原路返回到唐家。”东方璃说。 “有人会来接我们？” “飞云和飞渡没跟过来，跟过来的只有飞花他们。”东方璃，“等花船靠岸后，司徒会发出信号，飞渡自会来接我们。” 秦偃月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四个暗卫全军覆没了呢。 东方狐狸就是东方狐狸，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东方璃早已经困得不行，全凭着意志力在驱散睡眠。 跟秦偃月谈了一会儿后，声音逐渐低下去。 “给我唱会儿催眠曲。”东方璃说。 “还催眠呢，不催眠你就已经顶不住了，快睡吧。”秦偃月有些好笑。 “喵！” 两人正谈着话，黑蛋突然一爪子糊在秦偃月手上。 秦偃月吃疼，忙回过神来。 原来是她不小心捏疼了黑蛋，惹怒了这傲娇小玩意儿。 “抱歉，抱歉，我刚才走神了。”秦偃月忙给黑蛋揉爪子。 她看向唐听絮，“说到哪里了？” “哦对，是寺庙，你常去送东西的寺庙叫什么名字？”秦偃月问。 “四相寺。” “什么！”秦偃月一怔。 四象祭坛，四相寺。 这冥冥之中，会有什么关系？ 秦偃月又蓦然想起西门雪曾经在四象祭坛夺走的东西，眸子紧紧眯起。 这四相寺，说不定跟四象祭坛有关。 若是跟四象祭坛有关，那就有可能与戒指相关。 这枚戒指隐藏的秘密，远比爷爷告诉她的要复杂。 “老七……”秦偃月轻轻地摩挲着戒指。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去附近那个寺庙看看。”秦偃月，“我隐隐觉得，寺庙那边会有线索。” “不行。”东方璃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就让我去看看吧。”秦偃月说，“我不会做什么，就去上个香。” “说了不行就不行。”东方璃打断了她的话，“不准去。” “为什么？我只是当个普通香客去拜佛而已。”秦偃月，“再说，不管是万鹤观还是寺庙，我都有种奇怪的预感，我应该能寻到一些真相。” “我……” 一想到在四象祭坛的经历，秦偃月的心就紧紧揪起来。 四象祭坛里的事至今还不甚清晰，也寻不到有用的线索。 若是四相寺和黑鸦有关，说不定也跟西门雪有关。 如此重要的一条线索摆在跟前，秦偃月没理由不抓住。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去一趟。”秦偃月说。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 他知秦偃月性格倔，认准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也罢，你等我睡醒之后，我陪你一道去。” “我这边已经没有危险，你别死撑了，快些睡吧。”秦偃月默默地将手放到袖子里。 那只手恶作剧一般伸到医药大楼里，在东方璃脸上拧了一把。 揩油完毕，咸猪手快速撤离。 只留下东方璃咬牙切齿，一脸黑线。 “夫人？”司徒喊了秦偃月好几声。 不见秦偃月答应，只听着她傻乎乎地笑着，额角抽了两下，想靠近一点。 黑蛋喵呜一声，赏给了司徒一爪子。 司徒只得往后退。 “夫人！”他大喊了一声。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又不聋。”秦偃月无语，“司徒，你叽叽喳喳做什么？” 司徒：…… “合着属下刚才说的那些话您一点都没听见？” “你说了什么？”秦偃月看了看黑蛋。 黑蛋自顾自舔着爪子。 秦偃月一脸迷茫。 她方才，只顾着调戏东方璃了。 司徒一脸挫败。 白白害他浪费了那么多口舌。 “属下是想说，李冠已死，这艘船怎么办？船上的乘客怎么办？您有没有那种让人短暂忘记这段记忆的药？” “没有。”秦偃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药？” “清理干净外面的血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秦偃月，“李冠对我们还有用。” 秦偃月想了想，“这个人身上隐藏着不少秘密，需要挖掘，要是花渐染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司徒……”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这任务非你莫属 “你的易容技术似乎并不比花渐染差，不如……你假扮李冠？”秦偃月，“你意下如何？” 司徒嘴角抽了两下，“算了算了，属下才疏学浅，无法担此大任。” “你假扮小厮混进唐府的时候，易容技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完美地躲过了我的鼻子，我很佩服。你易容成李冠，潜伏在李家，再调查李冠和唐元隐藏的秘密，这任务非你莫属。”秦偃月说。 “在我看来，你的易容技术堪比花渐染，你比花渐染轻功好，还机灵，这等任务，你一定手到擒来。” “老七经常跟我夸你，我对你的本事也很认可。司徒，别让我失望啊。” 司徒听得热血沸腾。 “属下一定不辜负夫人的期望！” 沸腾了半晌，司徒又看了看唐听絮，“可是夫人，这么机密的事就光明正大在这里说，还被别人听去了，这……” “唐听絮是杀死李冠的凶手，她知道李冠已死，瞒她有什么意义吗？”秦偃月说。 “至于白猫和红莲公子……” 秦偃月轻笑，“红莲公子比咱们更想知道真相，你说是不是啊，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没有动静。 “别装睡了。”秦偃月，“我知道你已经清醒过来，你应该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了大致了解，说说你的想法吧。” 红莲公子这才睁开眼睛。 “喵！”白猫瞧见红莲公子清醒，俯身在他脸上蹭了蹭。 “白音，我没事。”红莲公子想抬起手。 却瞧见手上正扎着奇怪的东西。 红莲公子脸色一变，“这，这是什么东西？” “解毒剂。”秦偃月，“别动，乱动会回血，会跑针，很危险。” 红莲公子这才安静下来。 “这瓶解毒剂已经输了个差不多。你现在感觉如何？”秦偃月检查了一下针头。 还好，针没有跑。 红莲公子看着奇奇怪怪的吊瓶，眼中闪过几丝讶异。 他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夫人。” “不客气。”秦偃月，“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知道了前因后果。我现在想听一下你的意见，虽说你也是受害者，但今天这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红莲公子的手紧紧地攥着。 片刻后，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夫人，可否请求您将蛇窟的地图赠与我，我……” “可以。”秦偃月直截了当，“不过，以我个人的看法，养蛇人虽与先赤焰蛇有关，但，并不一定与十五年前云霄寨的灭门案有关。” “相反，李冠和唐元应该知道些真相。” “我的想法是，你陪着司徒潜到李家，找李冠的线索。我与唐听絮去唐家，从唐元身上找到线索。” “如此一来，我们兵分两路，调查的或许会快一些，你意下如何？” 红莲公子想了一会，“我会好好考虑考虑。” 此时。 天已经快要亮了。 花船行驶的速度不快，因船上的人都被催眠的缘故，花船只在顺流而下。 秦偃月看着东方既白，默默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夜，短暂却又漫长。 “唐姑娘，这蛇是你养的，清理尸体的事就交给你了。”秦偃月站起来，“在众人醒来之前，要全部清理干净。” 唐听絮脸色发白，“我，我怕蛇。” “再说，蛇到处都是，船舱里，屋顶上，到处都是，我该怎么清理？” 秦偃月似笑非笑，“你刚才不是操控了一个人？你的能力，不可能只操纵一个人吧？操纵他们去处理不就好了？” “还是说，你打算让那些蛇暴露？一旦那些蛇暴露，你幕后那个人会在第一时间将你清除。” 唐听絮咬了咬牙。 “我的傀儡术最多操纵三个人。” “三个人也够了。司徒，将她放开。”秦偃月说。 司徒有些犹豫。 秦偃月，“放开吧，唐听絮不会跑，解药还在我手中。” 司徒这才点开唐听絮的大穴。 唐听絮恢复自由后，活动了一下关节。 她从怀里拿出几枚针，寻了三个看起来手脚利落的人，将针刺入到他们的穴道之后，那三个人就像是醒了一般，慢慢站起来。 唐听絮驱使着他们出去打扫。 司徒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有关唐听絮能够控制别人这件事，你可有线索？”秦偃月问司徒。 “傀儡术。”司徒道，“传闻，在一个名为裕中的地方，有一个唐姓家族。这个家族擅长制作傀儡，唐家的人能够驱使傀儡做各种事。 傀儡分为物体，动物，人类，其中驱使睡梦或者已死的人类，是最高级的傀儡术。就算是唐家也很少有人掌控，他们多数就是掌控一些机械小小傀儡，和机关术差不多。他” “这唐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却能驱使三个人，不一般。”司徒说，西“不过，据说那个唐家早就灭绝了，唐听絮莫非……” 秦偃月点头，“她应该是后裔。” “这就对了。”司徒道，“唐家灭绝也是十二年前，唐家所在的地方，距离云霄寨也不是太远。” 司徒笑着，“有些事真是冥冥之中注定。” 花船上的骚动已经解决。 秦偃月也已经到了极限。 “红莲公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秦偃月问。 “大约巳时上下。” “时间还够。”秦偃月打着哈欠，寻了个没人的房间，叮嘱黑蛋守在床上。 她则闪身进了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已经睡着。 秦偃月脱了鞋子和外套，钻到他怀里。 “狐狸……” 东方璃没有回应。 “你果然是只老狐狸。”秦偃月贴着东方璃的胸膛，“你是怎么算计到的这些？莫不是你早就推测到了事情发展走向？” “还是说，你早就拿了剧本？” 东方璃沉睡不言语。 秦偃月自顾自说了一会，慢慢睡着。 许久后。 东方璃慢慢睁开眼睛。 他只听了一点琴声，困乏劲过去之后，已经恢复了精神。 怀里的人儿还在睡着。 他轻轻地触摸着秦偃月的脸颊，叹了口气，“偃月，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些？” “你呀……” “我怎么了？”秦偃月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看着东方璃的俊脸。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怎么不讲武德？ “醒了？”东方璃挑眉。 “我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 “骗人。”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俊脸，凑上去摸了一把，“还困么？” “已经好多了。”东方璃揽住她，凑上前，想要吻上去。 感觉到东方璃的气息，秦偃月的呼吸在加重。 自从怀孕之后，他们两个很少腻歪在一起。 这种气氛之下，她脸颊微微红，心跳也在加快。 秦偃月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等待着东方璃的吻落下来。 东方璃的气息越来越近。 刚刚碰触到她的温热时。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彻耳膜，秦偃月猛地将眼睛睁开。 黑蛋略显急切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让黑蛋留下来冒充我，它叫的这么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秦偃月说。 “咱们出去吧。” 东方璃，“不用管那只蠢猫，能出什么事？别理。” 他想继续亲吻下去。 秦偃月用手指抵住东方璃的唇，“花船上的事没我们想象的简单，别闹，先出去。” 说罢，她起床随意梳洗了一把，穿好衣裳，带着脸色漆黑的东方璃离开医药大楼。 他们恰好落在床上。 黑蛋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叫唤，猛地瞧见庞然大物降落，喵呜一声窜到远处。 它眼神惊恐，气势汹汹，身影一闪，猛地攻过去。 “蠢猫，停下！”东方璃呵道。 “喵。”黑蛋看清楚庞然大物是铲屎官和蠢奴才，已经挥舞出去的爪子硬生生从秦偃月身上转移到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莫名其妙挨了一爪子。 “蠢猫！”他要将黑蛋扔出去。 “喵。”黑蛋已经跳到远处，好整以暇地舔着爪子，回以轻蔑的眼神。 东方璃：…… “不知猫肉火锅味道如何，我很想尝尝。”东方璃森森的，“就今晚如何？” “行了行了，你跟一只猫计较什么？”秦偃月被门外那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吵得心烦，披上衣服去开门。 门口，是李冠。 秦偃月愣了一秒钟。 李冠不是已经死了么？ 怎么会出现在门口？ 她砰一声将门关闭，白着脸看向东方璃，声音微微颤抖，“老七，你说云鹤道长会不会抓鬼？咱们请他来捉捉鬼行不行？大白天闹鬼了！” “这年头的鬼不讲武德，大白天出来闹腾也就算了，冤有头债有主的，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门外，吃了闭门羹的司徒：…… “夫人，是我，我是司徒，昨天咱们约好的事，您忘了？”司徒很无语，“我易容了。” “哦。”秦偃月猛地想起。 是她让司徒假扮李冠潜到李家。 秦偃月重新打开门，看着司徒的身高体型都变了，感叹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白天闹鬼了。” 司徒嘴角抽搐。 “李冠呢？”秦偃月问。 “李冠的尸体已经运送出去。”司徒，“花船也已经靠岸，来接您们的车子也已经抵达。” “昨夜您受了惊吓，要不，您跟殿下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这附近，有小吃店吗？”秦偃月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码头，问。 司徒愣了一下，“嗯？” “我有点饿了。” “有是有，不过船上有饭菜，我让人端来，您稍等。”司徒说。 “不了，这船上被赤焰蛇荼毒过，我有点膈应，不想吃这里的饭菜，我们下船去吃一些。”秦偃月说。 花船已在码头边停下。 秦偃月抱起黑蛋，与东方璃一道下船去。 唐听絮正站在通道上等待。 她瞧见秦偃月之后，欲言又止的。 “你这身衣裳……”秦偃月瞥见了唐听絮原本的鹅黄绿衣裳换成了大红，微微蹙眉。 原本穿红衣的只有红莲公子。 现在竟又多了一个唐听絮！ “那套衣裳弄脏了，就去借了一身衣裳。”唐听絮，“有些大，不太合体。” “挺好看的。”秦偃月不动声色地说。 东方璃眉眼眯起。 他扫视了唐听絮一眼，挡在秦偃月身边。 唐听絮想跟秦偃月一起。 “你在这里等着。”东方璃对唐听絮说。 唐听絮敛起眉，似有些不甘心。 她张了张嘴。 东方璃警告性地看了唐听絮一眼。 眼神中的杀意看得她心底一凉。 唐听絮立马闭了嘴，默默地垂首立在那里。 秦偃月顺着台阶走下。 此地的运河系统发达，来来往往的船只不少。 码头上一片忙碌。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叫卖声，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秦偃月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 “这里！” 秦偃月穿过各种小吃摊，停在一个特别清冷的包子店面前。 包子店很干净，桌子椅子擦得干干净净，店面也不小，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两个进去后，立马有个中年女子人上前来，“两位，请随便坐。” 女掌柜干净利落，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挽起，衣裳洗得发白。 衣着简朴，却也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几分风姿。 “五屉小笼包。”秦偃月说。 “客官，您确定是五屉？”女掌柜微微一愣。 “确定。” “可您只有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你尽管上，吃不了我们带走。”秦偃月挥着手，“麻烦快一点。我有点饿。” 女掌柜只得去做。 东方璃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要这么多包子，吃得完吗？” “飞花他们还没吃饭呢。”秦偃月，“给他们带一点。”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方璃瞥了蒸包子的女子一眼，“这女掌柜，通身气度不错，说话得体，落落大方，像是养尊处优过的，在这里卖包子，着实可疑。” 秦偃月深深地看了忙忙碌碌的女子。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摊子最干净，包子香气诱人，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至于这女子……” “码头人那么多，唯独她的包子店人少得可怜，我不知道原因。”秦偃月，“但，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严格，若不是为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呢？”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如此下作的手段 东方璃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安心。”秦偃月抚平他眉间皱起的川字。 “这家的包子绝对让你满意。” “我不在乎包子。”东方璃，“偃月，我……” “这店没问题，你别疑神疑鬼。”秦偃月道。 “不仅仅是这个，是我有些后悔带你来这里。”东方璃叹了口气，“又让你置身危险中……” “我就说我是易招惹麻烦的体质。”秦偃月笑道，“这一次，咱们也算是有了重大突破，不亏。” “老七。”她神秘兮兮的，“你不是说一条大鱼要浮出水面了么？等你捉到这条大鱼的时候，一定记得请我吃烤鱼。” “这大鱼不是烤鱼的鱼。” “都一样的，反正我要吃烤鱼。” “你呀！”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模样，终于展颜。 “没有烤鱼，先吃包子也行。”秦偃月看着女掌柜端来的包子，口水直流。 她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她眼睛一亮，“好吃！老七你尝尝。” 东方璃有些嫌弃。 “尝尝。”秦偃月硬递给他一个。 “这家很干净，不比咱们厨房差。” 东方璃勉为其难咬了一口，之后，微微点头，“味道不错。” 秦偃月轻笑，“你吃惯了御厨做的菜，这包子能得到你的夸奖，不容易。” “黑蛋来尝尝。” “喵！”黑蛋很挫败。 那个信誓旦旦说以后叫它墨玉的笨蛋，最终还是叫它黑蛋这种土里土气的名字。 它嫌弃地看了包子一眼，默默地咬了一口，赞许地点了点头。 它吃着好吃，将那一小块都吃了下去。 “瞧瞧，我就说她家的包子是给畜生吃的。”一旁的摊贩嘲讽道，“我说两位客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难道不知道她将死猫烂狗捡回去做成包子？也就你们敢吃。” 女掌柜的脸色一变。 她的手紧紧攥起，紧张地望向秦偃月和东方璃。 秦偃月将包子放下，看向摊贩，“死猫烂狗？” “可不是嘛？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将死猫烂狗拖回去做成包子馅，那些狗猫多是病死的，你们要是吃出病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摊贩说。 女掌柜想辩解。 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地垂下头。 秦偃月顿时明白了女掌柜生意冷淡的原因。 有个竞争对手在这里添油加醋捕风捉影，正常人一听包子肉不是好肉，怕是没人敢在这里吃。 “哦。”秦偃月特意拿起一个包子，重重地咬了一口。 “哎呀，我肚子疼，老七，我肚子好疼！”秦偃月突然抓着东方璃的手，“快，我……吃肚子，疼！” 小摊贩一看秦偃月出事，立马乐了起来。 他早就想挤兑走女掌柜，便宜接手包子店，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下客人吃出事来了，机会来了。 “出事了。” “包子出事了。” “有客人吃了包子肚子疼，吃出人命来了。”小摊贩大喊。 东方璃听到小摊贩不吉利的话，脸一黑，拿起筷子要扎他的喉咙。 秦偃月按住东方璃的手，“让他喊，喊来越多的人更好。我最看不起用这种下作手段恶意竞争的人。” 人都有看热闹的天性。 小摊贩一喊，立马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人群中指指点点。 “喂，你家的包子吃出了问题，你还狡辩吗？”小摊贩叉腰，“我说，你趁早把店铺盘出去，别祸害人了。” 女掌柜眼中含泪，“我没有……” “哟，你没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小摊贩说，“这夫人说自己肚子疼，都是吃了你死猫烂狗做的包子才中毒，你这是谋财害命啊。” “自从她丈夫死了，这店就堕落成这样了，哎，趁早关门吧。”人群中一个人说。 “这店名声已经臭了，不知道她还死守个什么劲。” “就是就是，这不就出事了，这店，怕是连五两银子都没人敢盘咯。” 秦偃月大概听明白了。 女掌柜丈夫死了，她接手了包子店。 有人想用低价盘走店铺，所以造谣生事，让包子店的名声变差。 秦偃月有些怒意。 这个时代对女子很不友好，独自创业都不容易。 这些人还用下作手段欺负一个弱女子。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秦偃月像是才看到围观的人群一般，面露不悦，“滚开！” “我们是来给你讨公道的。”小摊贩说，“你别不识抬举！” “我家孩子踢了我两脚，有这么稀奇吗？需要讨公道？”秦偃月奇怪，“你怎么帮我讨公道？” 小摊贩眼睛瞪大，“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两脚，踢得我肚子疼，你听不懂人话？”秦偃月一拍桌子。 “哦对了，你刚才还说什么死猫烂狗？我明确告诉你，我家猫特别挑嘴，不是优质的肉它绝对不会吃，更不会吃猫肉狗肉。这家的包子是用了上等精肉，我家猫才肯会尝一尝。” 小摊贩脸上挂不住。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派胡言……” “呵。”秦偃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我这人嘴刁，吃过无数山珍海味，可以告诉你们，这肉是上等后腿肉剁碎，用了秘制香料腌制，用花生榨的新油喂好后做成的。” “反而是你。”秦偃月对小摊贩说，“你家的包子有一股骚味你可知道？” “母猪的价格要比配种的公猪要高很多，公猪的肉不管怎么处理都很有骚味，你就算用无数香料遮盖也掩饰不住。我刚才还看到你案板上的肉，那肉的颜色呈现不正常的红色，很明显是病死的猪。”秦偃月。 “对了，你案板下藏着羊油和鸭肉，我看你家也不卖鸭肉包子，莫非，是用鸭肉代替羊肉？” “你，你胡说八道。”小摊贩有些急了。 他不明白秦偃月怎么一下子将他的事全戳破了。 “胡说不胡说，问问我家猫吧。”秦偃月拍了拍黑蛋的头，“把你包子拿一个喂我家猫，看它吃不吃。” “笑话，好好的包子怎么能喂猫？”小摊贩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 “哦，不敢吗？”秦偃月，“既然你不敢，那就说明你家肉果然有问题。”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怎么不讲武德？ 小摊贩额间的冷汗不断滴落。 他本以为这一次终于抓到了女掌柜的把柄，可以用最便宜的价格将店铺盘下来。 没想到客人完全不按照套路走，还戳破了他的秘密。 “你凭什么说我家的肉有问题？”小摊贩强行保持镇定，“我都是用的现杀的猪，我问心无愧。” “呵，专门用来繁殖后代的猪，叫配种公猪，又叫脚猪肉。”秦偃月道，“一般来说，若是养殖的猪，母猪尚好，公猪需要阉割之后喂养，这样出栏的猪肉才能食用。” “倘若种猪的睾丸没有摘除，性腺发育完全，猪肉里会散发出腥臊难闻的异味，就算是你用香料遮掩，也很难去除。你所谓的现杀的猪，是指的现杀的配种公猪？”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你们，真的觉得那种肉好吃？”她问。 “他家的包子是有一股骚味。”人群中一个人说。 “脚猪肉只有特别贫穷的人家才买，那味道，腥臊味太重了。” “怪不得包子便宜那么多，配种的脚猪肉比上好的精肉便宜了一半不止。” “对了还有羊肉包子，我早就觉得他家的羊肉包子不对劲，竟是羊油配鸭肉做出来的！” 舆论很快转移到了小摊贩身上。 人群中七嘴八舌说着。 小摊贩的伎俩被拆穿，急了，忙摆着手，“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被冤枉的。” “既然你是被冤枉的，那，敢不敢将你的包子拿出来，只要我的猫肯吃，那我向你赔礼道歉，赔偿你十两银子的名誉损失费。但，若是那包子若是连我家猫都不吃……”秦偃月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 “诸位，猫都不吃的包子，你们还敢吃吗？”秦偃月看向众人。 众人终于回过味来。 对啊。 猫都不吃的东西，人怎么能吃呢？ 舆论很快就反转了。 人群开始指责小摊贩心虚。 小摊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气又急。 “我的包子是给人吃的，不是给畜生吃的。”小摊贩吼道，“你们这是诬陷。” “你们是一伙的吧？你们合起伙来挤兑我，好啊，看我不报官！” “你确定要报官？”秦偃月，“我对东陆律法虽不太懂，我身边这位先生却是了如指掌。” “来，你说说这小摊贩的罪行。”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 东方璃一脸不屑。 他斜睨了摊贩一眼，“用劣质肉冒充肉，是诈骗。故意散布谣言，诋毁别人，是诽谤罪。强买强卖用下作手段毁掉别人名声，是不正当经营。” “数罪并罚，并且食客众多的话，食客可联合起来索赔，索赔金额过大，估计会抄家坐牢。”东方璃道。 小摊贩一听到要赔偿，要坐牢，腿立马软了。 他本就外强中干，包子的肉也的确有问题，被东方璃一吓唬，额间的冷汗稀里哗啦流下来。 小摊贩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偃月语气淡淡，“靠不正当竞争得来的利益只是一时的，做生意靠的是诚信，只有诚信对人，诚心待客，才能生意兴隆，生意才能长久。” “没有诚信的人，失去的将会比那点蝇头小利多无数倍。” 众人也不傻，看到现在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他们是被小摊贩骗了。 小摊贩摊位上的客人已经吃不下去，摔筷子走人。 反而是女掌柜这边，以前包子店的老顾客直接坐到店里，点了不少包子，靠行动来支持女掌柜。 人群沸沸扬扬地谈论了一会儿。 看热闹的人们吃足了瓜，慢慢散去。 女掌柜本以为这次保不住亡夫留下的包子铺了。 却见秦偃月三言两语让情况逆转，还带来了好几拨客人。 她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愣着干什么？”秦偃月笑道，“还不赶紧招呼客人？” “哦哦。”女掌柜回过神，忙去给客人上包子。 秦偃月用过饭，将包子打包好，留下一些碎银子离开。 “夫人，我不能收你的钱。”女掌柜追出来，“今天你们帮了我这么多，这点包子算是我的谢礼。” “你为什么要谢我？”秦偃月问。 女掌柜声音里微微带着哭腔，“是夫人帮我洗清冤屈，我做包子从来不用不好的肉，我更没有用死猫死狗，我是在路边看到一条死去的野狗怪可怜，才拖回去将狗埋葬。” “掌柜，我只是一个客人，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秦偃月打断女掌柜的话，“我刚才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我们三个嘴都很刁，能让我们夸赞的包子，自然是用的好肉好料，这不是你们店里原本就有的吗？既然是你的东西，那就理直气壮说出来啊。” “你既然想做生意，就不能当鸵鸟，碰到不公平的事，必须要据理力争才行。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架不住别人的流言蜚语，你既是清白的，那就找方法把流言蜚语击破。” 秦偃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掌柜震惊无比。 她似是很有触动，眼眶里盈满了眼泪。 女掌柜远远地看着秦偃月远去的身影，深深鞠躬。 随后，将眼泪擦干，精神焕发地回到包子店里。 到了马车附近。 秦偃月将包子分给了飞渡他们。 飞渡受宠若惊。 闪身到一旁吃包子去了。 东方璃若有所思，“看那女掌柜，不像常人。” “别疑神疑鬼的。”秦偃月无语，“你是不是看谁都像是卧底？” 东方璃轻笑，“职业习惯。” “你什么职业？” “以前是王爷，现在是太子。” “这算哪门子职业，这顶多算是称号。我说的职业，是指的表哥那种大理寺卿那种。”秦偃月想了想，“你现在应该算是无业游民。” 东方璃：…… 马车朝着四相寺行驶而去。 寺庙门口停下的时候，唐听絮已经在那等着了。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她是怎么来的？” “我先让她来试探了一下。”东方璃面不改色，声音淡然，“若幕后之人藏在四相寺，我们会有危险。” “你不怕打草惊蛇？” “你忘了有飞影在？”东方璃问。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如此下作的手段 秦偃月的确忘了飞影存在。 昨天晚上，就算机灵如飞影，应该也中招了。 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太子妃，虽然您没说话，但属下觉得，您好像在骂我。”飞影的声音幽幽传来。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秦偃月正色。 “昨天属下在待命，没有被琴音迷惑。”飞影道。 秦偃月：…… 这飞影莫非有读心术？ “那，我给你点个赞？”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飞影嘴角抽了一下。 “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飞影道，“四相寺一共有两个出入口，前门是最主要的出口，后院的出口不知什么原因被堵死了。” “这座寺庙很有意思，一共五个大院落，其中东西南北这四个是按照四象来布置的，东方祭祀的是青龙，名为青龙殿，此外还有白，虎殿，朱雀殿，玄武殿。” “香客一般会去宝殿上香，不会踏足到其他院落。我还探查了一下，这边的和尚都身怀功夫，但，属下推测，这些和尚功夫路数属于名门正派，不是黑鸦的路数。” “青龙殿这些地方也属正常，暂时还没发现危险。寺庙内应该会有机关，但属下一时半会还没找到。”飞影说，“目前所知信息只有这些。” “继续去探查。”东方璃道。 “是。”飞影汇报完毕之后，隐去身形。 秦偃月听得无比震惊。 飞影短短时间内就调查到了这么多。 难怪宜阳王想方设法要挖走他。 “偃月，走吧。”东方璃说。 “狐狸……” “不准喊这个名字，二丫，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准把我跟畜生相提并论！”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拿了剧本。”秦偃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能未卜先知？” 东方璃有些无奈。 “这世上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多做了一些准备而已。多做几手准备，总会用上的。”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拾级而上。 远远地，看到一座巍峨宝殿。 宝相庄严，烟气缭绕。 古刹隐于树中，静谧安然。 香客们络绎不绝，却很少发出声音。 他们面带虔诚，却无一例外的严肃。 “喵！”黑蛋在靠近寺庙之后，不知怎么，格外兴奋，不停地叫着。 秦偃月本想将它留在马车里。 它早早地跑到寺庙门口等着，摆明了是想进去。 寺庙没有不让动物进的规则。 秦偃月叮嘱了黑蛋几个注意事项，抱猫而进。 秦偃月进了宝殿，跟普通香客一样上香，虔诚地拜了三拜，往功德箱里放了一些香油钱。 黑蛋也学着秦偃月的样子在蒲团上点了三下头，两只小爪子抬起，像是在作揖。 它本就胖，做这种动作憨态可掬的，引来人频频侧目。 更有几个长相俊俏的姑娘凑上前来，要触摸它。 黑蛋并不理会。 它傲娇地扭过头，一个都不理，反而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张桌子上。 桌子上只摆放了一个竹筒。 旁边坐着一个老和尚。 “喵。”黑蛋似乎是看中了老和尚手上的菩提子，一爪子捂过去。 老和尚正在念经，看到一只猫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喊了一句佛语。 “黑蛋，不准无礼。”秦偃月忙走过去，“抱歉，打扰到您了，我替它向您道歉。” “女施主不必介怀，小施主天性通灵，骨骼清奇，与佛有缘。”老和尚慈爱地看着黑蛋。 “它就是太调皮了。”秦偃月想抱起黑蛋。 黑蛋还是抓着老和尚手上的菩提子。 “小施主喜欢这个？”老和尚问。 “喵。” “既如此，那便是小施主的缘分。”老和尚将那一串菩提子摘下。 黑蛋的小爪子捂住其中一枚，摇着尾巴看着老和尚。 “你只要这枚？” “喵！”黑蛋很满意地点头。 ——老和尚比铲屎官更懂我心。 老和尚看着那枚菩提子，怔了一会，“罢了罢了，小施主既与佛有缘，老和尚我自然要成全。” 他将那一串菩提子剪开，取出了其中一枚。 他用了软绳将那一枚菩提系好，挂在黑蛋脖子上。 黑蛋乍得了菩提子，开心不已。 秦偃月拿出一些银子给老和尚。 “女施主，请收回吧，那枚菩提子是佛与小施主的缘分，女施主已经给过香油钱，不必再给双份。”老和尚念了佛语，说什么都不收钱。 秦偃月也不好勉强，只能默默地戳了戳黑蛋的头。 黑蛋喵呜一声，乐滋滋地抓菩提子玩儿。 “施主，相见是缘，你既已经来到我这边，那，要不要抽一根签？”老和尚问。 秦偃月双手合十，“那，有劳住持了。” 老和尚微微一愣，抬起眼看了秦偃月一眼，“施主好眼力。” “住持过奖。”秦偃月拿起盛放竹签的竹筒，用力摇了摇，从中拿出一根来。 “上上签。”秦偃月轻笑，“佛祖保佑。” “只不过，这上面的内容，我看不太懂，可否请主持大人解读一二？” 老和尚接过竹签。 看到上面标注的字，脸色微变。 “先差玉子开南殿，后遣青龙入紫微。”老和尚喃喃地念叨着，“从我入寺以来，夫人还是第一个抽到这个签的。” “我资质愚钝，着实看不懂。”秦偃月说。 东方璃眉头紧锁。 这两句的中，玉子多是指的侍奉仙人的仙童。 大概的意思是，先让仙童去南殿，再遣青龙入紫微星。 且不提吉利不吉利。 竹签上所描写的，并不是佛教的东西。 这两句多半源于某些道教典籍。 在佛门抽到这种竹签，着实令人生疑。 老和尚双手合十，“实不相瞒，这竹签本不是我们寺的签子，是一位施主寄放在这里的。” “寄放？”秦偃月挑眉。 这东西还能寄放？ “没错。寄放此签的施主似乎已经料中了夫人要到来，他叮嘱我，若是有抽到此签的人，要带你们去东边的青龙殿。” “那，有多少人去过？”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之后，问。 老和尚，“说也奇怪，那施主寄放了此签之后，来来往往的香客数不胜数，抽签之人也数不胜数，但，无一人能抽到那只签。一直到女施主到来。两位，这边请。” 老和尚说罢，带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往青龙殿那边走。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地魄产青龙 秦偃月有些犹豫。 这陷阱，有点明显。 若是这四相寺是黑衣人的据点，将他们引入到青龙殿之后再动手，他们会处于劣势。 “无碍。”东方璃说，“飞影已经提前探查过，不会有危险。” 秦偃月点头，将竹签放回竹筒里。 “女施主。”老和尚说，“寄放竹签的人说过，若是有人抽到这竹签，竹签就赠与那人。请务必拿了竹签，如此，贫僧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秦偃月将信将疑地将竹签拿起。 从外表看，这竹签就是普通竹签。 但，寄放者寄放在竹筒，却没有人抽到过，着实令人生疑。 秦偃月各种疑惑。 思索了一阵，还是将竹签放到袖子里，抱起黑蛋。 黑蛋的兴致全在菩提子上，小爪子抓着，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我着实没想到，咱们家的小猫咪与佛有缘。”秦偃月，“难怪它如此有灵性。” 东方璃若有所思。 “敢问住持如何称呼？”东方璃问老和尚。 “贫僧法号慧佔。” “久仰久仰。”东方璃道，“敢问，这四相寺中，为何会有青龙白 虎这四象？我虽不懂佛，却也知道，这四象是道家常用的概念。”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 这样直接问，未免有点不礼貌了。 老和尚倒是不在意。 “这倒是说来话长了。”老和尚，“先前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寺庙，寺庙中只有一个老和尚。天下大乱时，这附近生灵涂炭，他拼死救下了四个人。” “这四位被救后，心怀感恩，成为佛门俗家弟子，一边修行，一边帮助世人，他们救下了无数人，堪称活佛转世。恰逢那时流传着四象出，天下平之类的传说，这四象自然是指的青龙白 虎朱雀玄武，而这四个人的属相，恰好是属龙，属虎，属鸡，属蛇。”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 属龙属虎还能说的过去。 属鸡和属蛇，跟朱雀和玄武未免差的有点远。 “他们四人为了保护民众，相继牺牲。传闻他们牺牲时天降异象，大雨倾盆，据说他们的善举感动了上苍，成佛而去。”老和尚继续说。 “天下太平后，此地风调雨顺，日渐富饶，人们感恩他们曾经做出的贡献，由一个大善人出面，带头将小寺庙重建，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了四个大殿，寺庙也改名四相寺。” “原来如此。”秦偃月懂了。 此四相寺不是真正的四象。 是人们为了纪念曾经为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到了。”老和尚带着他们走了许久。 终，在一个院落跟前停下。 这院落很幽静，和大殿那边的热闹不同，没有香客，也没有游人。 这里安静的别有一番天地。 老和尚敲了敲门。 一个打扫的小沙弥前来开门。 见到老和尚之后，小沙弥显然一愣，“住持，您怎么来了？” “我带三位施主过来看看。”老和尚说。 小沙弥打开青龙殿的大门。 一进门，秦偃月便看到了柱子上写着一行大字。 “盗得乾坤祖，阴阳是本宗。天魂生白 虎，地魄产青龙。”秦偃月念叨着，“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敛眉。 如果只看表面，这几句的意思并不难理解。 难理解的是，天魂是什么？与白 虎又有什么关系？ 地魄产青龙，地魄又是何物？ “很多年前，一个人来到寺庙，留下了一枚竹签，还在青龙殿写下这么一段话。”老和尚说，“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人只告诉我们，若是有人抽到竹签，便将人带到青龙殿来。贫僧也只知道这些。” 秦偃月衬度着。 先是竹签一直没被人抽到，到她出现竹签才出现。 这一点太过神乎其神。 其次，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也摇头。 老和尚双手合十，“贫僧已经将三位施主带到这里，请施主自便。这青龙殿鲜少有香客来，施主们若是觉得无聊，可自行回去。” 老和尚叮嘱小沙弥照顾好他们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 “住持，请稍等。”秦偃月，“可否告诉我，当年留下竹签和这些字的，是不是名为天灵道人？” 老和尚摇摇头，“天灵道人之名享誉南北，贫僧自然会记得。” “留下这些的是位女施主。阿弥陀佛，因女施主拯救过我们寺庙，我们欠女施主一个人情，这才让那位女施主在青龙殿留下这些。”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女的。 又是女的！ 从爷爷留下的那枚戒指问题了解了差不多了之后。 第二枚戒指出现后，一个影子就如影随形一般。 看不清，摸不透，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秦偃月突然有了大胆猜测。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界万物均分阴阳，故有乾坤之称。” “一般来说，乾为天，坤为地，男为阳，女为阴。”秦偃月说。 “你想说什么？”东方璃问。 “我想说……”秦偃月嗓子紧了紧，“我这枚戒指是我爷爷给我的，玉儿那枚戒指，是不是我奶奶留下来的？” “清逸王妃也说过，青龙缺少的是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莫不是代表着乾坤，代表着阴阳？” “也就是说，那枚戒指原本的主人，是个女的，是我奶奶……”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若真是如此。 那，玉儿那枚戒指本该属于他的！ “你想说，你跟玉儿是一对？”东方璃醋醋的。 秦偃月：…… “你这个人，怎么总会钻到奇怪的牛角尖里？阴阳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比较玄乎的。” 秦偃月说，“我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我的戒指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玉儿的那枚是我奶奶所拥有的。” “老七你说，玉儿的身世，会不会跟我奶奶有关系？” 东方璃还是别别扭扭的。 “你这牛角尖钻的！”秦偃月拧了他一把，“遗物这种东西，根本不分男女。我只是觉得，玉儿能够适应那枚戒指，不是巧合。” “关于我奶奶的事，我觉得是个谜团。”秦偃月，“早先我只以为我奶奶英年早逝，只留下我爷爷独自把我爸带大，现在想想，哪有那么简单。” “我奶奶说不定……”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青龙殿里的机关 结合目前所知道的信息，秦偃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这个猜想涌上心头时。 很快她就摇了摇头。 老爷子什么都不说，说明那些事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奶奶的存在，说不定比她想象的还要匪夷所思。 “罢了，乱想没用，等回去仔细问问玉儿，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秦偃月环顾着青龙殿。 说是青龙殿。 其实只是一个比较空旷的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一些书架，书架上陈列着不少书籍。 因人少，小沙弥估计偷懒了，上面落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大殿上供奉着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雕塑，雕塑背后，有一条雕刻的栩栩如生得青龙护佑。 东方璃想去四下寻找些线索。 秦偃月制止了东方璃。 “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但，我们来到了佛门圣地，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就算不信佛，也要尊重佛，行完了规矩之后，咱们再寻找线索。” 秦偃月说着，点了一把香，拜了三拜，上香。 “我们需要在大殿上找一些东西，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秦偃月磕了三个头。 “老七，干嘛呢？你也来。” 东方璃：…… “就算你不跪拜，也得鞠躬行礼，毕竟是我们冒犯了。”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只得照做。 等行礼之后，他们才在青龙殿寻找线索。 黑蛋兀自玩了一会菩提子，有些困乏。 它趴在蒲团上，盯着雕塑上的青龙，圆滚滚的眼珠想要闭合。 “喵！” 它不知怎么突然炸毛，冲着雕塑嘶吼。 秦偃月正在翻阅青龙殿里的古书。 听到黑蛋的叫声，有些无奈。 “黑蛋，佛门重地，安静。” “喵！”黑蛋跳到秦偃月身边，咬住她的裤脚。 一边咬，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警告声。 秦偃月笑，“老七，瞧瞧，黑蛋这堂堂的南陆圣猫，最近干的都是狗干的活，也难为它了。” 她随着黑蛋来到雕像跟前。 “喵！”黑蛋跳到供奉的案板上。 “黑蛋，不行。”秦偃月拽住它的尾巴，“不能在这里捣乱。” “喵！”黑蛋无比焦急。 小爪子来回比划着。 东方璃眉头紧锁。 “蠢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顺着黑蛋的目光，向着雕塑后面的青龙望去。 最终，停留在青龙的眼睛上。 “那只眼睛，在动。”片刻后，东方璃说。 “喵！”黑蛋点头。 它给了东方璃一爪子以表赞扬。 “在动？”秦偃月完全看不出来。 “动的频率很低，但，毫无疑问，那只眼睛在动。”东方璃脸色严肃，“那只眼睛，有可能是机关。” “偃月，竹签还在吗？” “在。” 东方璃将竹签拿过来。 他脸色凝重，瞄准了青龙眼睛活动的瞬间，快准狠地将竹签投掷出去。 竹签正中青龙的眼睛。 之后。 青龙雕塑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放贡品的案板之下，有什么东西被打开。 “喵。”黑蛋率先钻进去。 “危险！”秦偃月喊了一声。 黑蛋的速度快又猛，秦偃月制止不住。 噼里啪啦一顿声响之后，黑蛋又默默地钻出来。 它身上的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小胡子微微卷起，身上也沾了不少香灰。 整只猫都灰头土脸的。 原来是供奉的案板下面还有落下的香灰，香灰温度很高，黑蛋弄翻了之后，被烫到了。 “笨蛋。”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喵。”黑蛋小爪子上流了些血迹。 它将小爪子伸到秦偃月跟前，可怜兮兮的。 秦偃月给它消毒，包扎起来，“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门在后面。”东方璃说，“偃月，没有危险，可以进。” “马上就来。” 秦偃月对雕塑作揖请求恕罪后，抱起黑蛋，转到后面。 巨大的雕塑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门。 进了小门之后，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镶嵌了一些夜明珠，夜明珠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将灰尘去掉后，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一会。 来到了一个比较空旷 的房间里。 吱吱吱…… 那房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秦偃月下意识地抓住东方璃。 她的脸色发白，“老七，这里有点黑。” “没事。”东方璃道，“这里有蜡盆，里面还剩下了蜡，可以燃烧。” “有火吗？”他问。 “有。” 东方璃点了火。 空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一只漆黑的大老鼠被光线惊吓，蹭地从他们脚下窜过。 秦偃月吓得尖叫出声。 她一下子跳到了东方璃身上，小脸发白，惊魂甫定。 同时。 黑蛋也炸毛，直接跳到了东方璃的头上，小爪子死死地抓住东方璃的头发，呜呜叫着。 东方璃无语地看着两个人形挂件。 “偃月害怕老鼠正常。蠢猫，你可还记得你是只猫？你一只猫见了老鼠吓成这样，丢人不丢人？” “喵！”黑蛋似乎才想起自己是只猫的事实。 它从东方璃头上跳下来。 站在正中间，呲牙咧嘴，喵喵叫着。 老鼠们见到猫之后，吓得瑟瑟发抖，躲到老鼠洞里，不敢再出现。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皱着眉头。 很显然，这里以前有人住。 只不过太久没有人居住，成了老鼠窝。 灰尘很厚。 秦偃月戴上口罩，拿了工具，将桌子上的灰尘清扫干净。 桌子已经被老鼠啃噬。 书本上的墨色也已经退去。 上面的资料也已经被啃噬得无法看清楚字迹。 “已经看不清了。”秦偃月有些惋惜。 东方璃又寻了一些其他的书籍。 因年限久远，地下潮湿，就算没被老鼠损坏，笔墨也已经印成了一片，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字迹来。 “这些也看不清了。”东方璃说。 秦偃月四下检查着。 密室的房间不大，也很空旷，无法藏东西。 那些书籍已经被毁掉，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秦偃月有些惋惜。 “偃月，快来，这里有一些东西。”东方璃指着一个石头做成的台子，“这台子上画了一些奇怪的壁画，这里的壁画看起来像是……活了一般。”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后遣青龙入紫微 “壁画活了？”秦偃月凑过去看了看。 说是壁画，其实更像是石桌上的涂鸦。 涂鸦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壁画，而是乱七八糟的线条。 线条交错在一起，或者凹，或者突起。 线条上，还有一些圆圈。 “这是，星盘？”秦偃月觉得这线条像极了地理教科书里的星球。 这些错综复杂的线，则像是交错的恒星外的星环。 “看起来像星盘，又不是星盘。”东方璃皱着眉头，“真正的星盘不是这个样的。” “万一，不是这个时代的星盘呢？”秦偃月说。 东方璃想了想，“也有可能。偃月，你给我一些纸笔，我誊抄下来让云鹤道长看一看，兴许能线索。” 秦偃月一看到这些复杂的线条就头大。 东方璃誊抄的时候，她在房间里瞎逛。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灰尘遍布，霉味很重。 又被老鼠糟蹋了个七七八八，有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味道。 “喵。”黑蛋很嫌弃这里，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尽量不沾染到灰尘。 它待在稍微干净的地方，整只猫都蔫蔫的。 “你觉得不舒服？”秦偃月将它抱起来。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菩提子时。 黑蛋很不高兴地赏给她一瓜子。 “小气蛋。”秦偃月无语，“我又不抢你的东西，至于防我跟防小贼一样？” “喵……”黑蛋想将菩提子藏起来。 秦偃月：…… “你不让我摸，我偏要摸。” 她要去抓黑蛋的菩提子。 “喵！”黑蛋怒气冲冲地挠向秦偃月。 秦偃月趁机抓住它的小爪子，捏住它命运的后颈。 黑蛋不甘心，四个小爪子用力挣扎着。 它又胖又重，挣扎了几下之后，秦偃月已抓不住它。 黑蛋挣脱控制后，跳到不远处，冲着秦偃月哈气。 “你为了一颗菩提子要跟我翻脸？”秦偃月，“行啊，我在心里还没一颗珠子重要。” “喵！”黑蛋懒得理会她，坐下来舔毛。 被无视的秦偃月：！！ “黑蛋，你今天过分了！”秦偃月咬牙，“我要生气了。” “喵……” “你们别吵了。”东方璃的声音突然传来。 “偃月，你还记得那竹签上的内容？” “记得。”秦偃月想了想，“好像是，先差玉子开南殿，后遣青龙入紫微。” 东方璃点头，“假如说，这里就是所谓的南殿，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个紫薇？” 秦偃月不解。 东方璃，“按照竹签上所显示的，有仙童打开南殿的门，随后才有青龙进入紫薇。” “我所理解的意思是，进入南殿之后，应该还有紫薇存在。也就是说，这里应该还有密道通向别处。而且，我在誊抄的时候，发现了这壁画有问题。” 东方璃指着石桌上的线条，“这些线条一眼看去，这是平的，仔细看时，就能发现，这中间有凹陷。因凹陷跟线条在一起，被巧妙遮盖过去，用手触摸才发现不对劲之处。”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 果然。 如果一眼看过去，只是一个复杂的星盘。 仔细看才能发现，交错的线条中间，其实是凹进去的。 也就是，这星盘是三维立体效果，中间凹陷的地方恰到好处的欺骗了人的视觉。 秦偃月尝试将戒指放到上面。 很明显，戒指与那凹陷不贴合。 “不是戒指。”秦偃月比划着凹陷的大小。 这个大小和形状，似曾相识。 她跟东方璃的目光都落在黑蛋身上。 黑蛋胖胖的身体抖了抖。 “喵！” ——你们是要合伙欺负本大爷吗？ “黑蛋，可不可以用一用你的菩提子？用一下就还给你。”秦偃月眉眼弯弯。 “喵……” ——本喵拒绝！ “黑蛋说它同意了。”秦偃月动手解黑蛋脖子上的菩提子。 黑蛋：…… 它一爪子挠在秦偃月的手上。 这并没有阻止秦偃月的动作。 黑蛋的露出锋利的小爪，想要震慑一下铲屎官时，瞧着铲屎官正期待着什么。 它默默将爪子收起来。 “喵……” ——算了，就让你们用用，但，事后你要给本大爷两盆小鱼干才行！ 秦偃月将菩提子解下来，放到石桌凹陷处。 不大不小，正好合上。 东方璃对照着画出来的星盘图走势，顺着星盘方向扭了一下。 转不动。 逆着扭了一下，照样转不动。 “紫微星其实就是北极星，也是北斗七星之首。”秦偃月指着星盘上，“老七，你看这像不像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远远地看上去就是个漏勺，紫微星就是漏勺的顶尖。老七，你往这里试试。”秦偃月指着北斗星的位置，说。 东方璃往那方向推动菩提子。 只听得咔嚓一声。 星盘像是活了一样，自动旋转起来。 线条无限变化，上面所标注的圆圈也随着线条变化无穷。 方寸之间，仿佛能看到星辰大海。 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没多久之后，有铁链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像是某种机关被打开，齿轮开始转动了一般。 “喵！”眼看着菩提子被旋转到里面，黑蛋很着急，要扑过去捕捉。 “别动，危险。” 东方璃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哐哧哐哧的声音。 似乎是墙壁在移动。 秦偃月看向那面石头墙。 只见，石头做成的墙壁正从中间裂开。 齿轮旋转，铁链拉扯，重达千万斤的石壁哐哐移动。 一时间，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东方璃紧张地望着裂开的门，将秦偃月护在怀里。 他脸色严肃无比。 “不会有猛兽攻击过来的。”秦偃月笑道，“我闻到了一股香味，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吸。 “小心有毒。”东方璃紧张道，“再戴一层口罩。” “没毒，味道其实很淡，就算有毒也对我产生不了影响。我就是觉得熟悉。”秦偃月，“似乎，我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可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 “这香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过去看看吧。”秦偃月说。 “我走前面。”东方璃往石门方向走。 黑蛋看着菩提子逐渐被星盘吞噬，身体颤抖。 它直勾勾地望着石桌。 随着石门越开越大，菩提子已经淹没到里面。 “喵！”黑蛋急切地叫着。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成片的萤火草 屋子里噪音太大。 秦偃月和东方璃的注意力都在石门后面，没注意到黑蛋。 黑蛋眼看着要失去菩提子，越发焦急。 “喵！” 黑蛋已经等不下去。 它喵呜一声，不顾星盘的高速旋转，小小的爪子猛地伸到上面。 高速转动的石桌伤到了它，它却没有退缩。 一阵可怕的刺啦声之后，黑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菩提子勾出来。 爪子与高速旋转的石桌碰触后，受了重伤，那只小爪子已经血肉模糊。 咔嚓！ 星盘失去菩提子，陡然停止转动。 紧接着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声。 就像是原本吃劲的齿轮突然失去动力，铁链以极快的速度往回撤。 石门在停顿了一会之后，在关闭。 不仅石门在闭合。 这地下空间也经受不住折腾，摇摇欲坠，不停有灰尘落下来。 “坏了，黑蛋将菩提子拿出来了。”秦偃月皱着眉头，“这里危险！” 她想训斥黑蛋时。 瞧见小玩意儿委屈巴巴地坐在那里，将菩提子像宝贝一般叼在嘴里。 小爪子因为强行将菩提子抠出来被伤的血肉模糊，耷拉在地上，染就了一片血。 它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弱弱地叫了一声，眼里含泪。 秦偃月哪里还忍心责怪它。 “黑蛋……”她声音柔和，“别怕，有我在呢。” “偃月，这里已经撑不住了，随时可能崩溃，咱们先出去。”东方璃脸色严肃，“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这句话，东方璃的脸色更难看起来。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来时的门已经关了。 哐啷，哐哧。 地下空间摇摇欲坠，晃动不停，随时会坍塌。 “偃月，你先躲到医药大楼里！我来找机关。”东方璃声音急切。 “不行，咱们躲到医药大楼里面是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下次出来的时候还会在这里，到那时机关和门都会被毁掉，说不定情况更糟糕，我们总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 “老七，到里面去。”秦偃月指着石门，“既然指引我们到里面，总比留在外面好，快点，门要关闭了。” 东方璃眼看着门越来越窄。 马上就无法容纳人通过。 他来不及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将秦偃月抱起，身影一闪，在关闭之前来到另外的空间。 石门之后的空间也不稳定。 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这里，依然是一个房间。 这房间和刚才那个不一样，只是一个过渡的地方。 房间通向两个方向。 很明显，需要选一条。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做决定。 “右边。” “这里！” 东方璃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他们指的是相同的方向。 秦偃月勾住东方璃的脖子，“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东方璃轻笑了一声，“盗得乾坤祖，阴阳是本宗，天魂为白 虎，地魄为青龙。咱们在进青龙殿的时候，不是已经给我们指好路了么？” “哦？”秦偃月挑眉。 “乾天坤地，又代表着阴阳。加上先前说过的，青龙入紫薇，地魄为青龙。所以，应该走坤位。男左右女，男阳女阴，乾阳坤阴，很明显，我们该走右边。”东方璃道。 秦偃月恍然大悟。 她点着头，“不愧是老七，分析得头头是道。我的分辨方式就比较简单了，香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老七！快，快，后边的空间在坍塌。”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身后正在坍塌的空间，拍着他的肩膀。 东方璃顾不上说话，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走了许久，震动终于停止。 此时东方璃已满头大汗，呼吸微微急促。 “我要是少吃点就好了。”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我跑了那么久，累了吧？” “没事。”东方璃看了看四周。 “偃月，你往前看看，这个地方的……还挺漂亮。” 秦偃月顺着东方璃的目光看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被震撼了一下。 眼前，是无数萤火虫在闪耀。 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小小的萤火虫散发出微微光芒。 盈盈一水间，琼琼如玉，如散入空中的烟花定格在黑夜一般。 又像是黑夜里的星河点点，浩瀚无穷。 “好多萤火虫。”秦偃月感叹，“这个地方，像极了梦幻中的星河。” “这不是萤火虫。”东方璃说，“这是，一种草？” “草？”秦偃月仔细看了看。 果然，这看起来像萤火虫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萤火虫。 而是一种可以发光的草。 草上结了一些小果子，小果子散发出闪闪橙色光芒。 远远看去，如萤火虫在飞舞一般。 “这莫非是……萤火草？”秦偃月采摘了一株。 看仔细之后，确定这就是萤火草。 “早先我看过记载，有一种草生活在常年黑暗的地方，它们不进行光合作用，只进行腐生或者共生来维持。”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植物是靠光合作用来维持生长。 但，一小部分不是。 死亡动植物被微生物分解后，会产生铵离子，氧气充足，且有硝化细菌作用下，会发生硝化作用，也就是固氮。 固氮作用发生后，某些腐质物体提供养分。 萤火草则吸收这些物体营养得以生长。 “它们进行硝化作用的土壤比较特殊，腐质土壤中某些元素被分解后，通过富集作用集中到草的果实里，果实会发出荧光。就如种植的萤火虫一般，又称为萤火草。” “这种草很罕见，听说早已经灭绝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这么多。”秦偃月兴奋不已，“老七你知道吗？萤火草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药材，药用价值极高。” “因这种草经常生活在黑暗的地下，就像是黑暗中的神仙灯，一些挖煤或者挖油的旷工们长时间待在地下，容易喝到感染了寄生虫的水，将萤火草嚼碎服用后，就能痊愈。故而，将它称为神仙草，救命草。” “萤火草不仅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还能治疗钩虫病之类的寄生虫病。”秦偃月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对不起了各位，相见是缘，我要摘你们了！”秦偃月采摘了几株，捣碎，贴在黑蛋的爪子上。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地下的惊人发现 萤火草敷到伤口上之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黑蛋疼得叫了两声，挣扎着要逃。 秦偃月敲了敲它的头，“别动，疼一会就不疼了。” 黑蛋委屈巴拉。 秦偃月拿了纱布给黑蛋裹好伤口。 萤火草很快就起了作用，黑蛋的爪子疼痛感减轻。 它尝试着往地上落爪子。 “还不能着地。”秦偃月制止了它，“你伤的很重，先用其他三条腿走路，这只爪子要保护起来。” 黑蛋蔫蔫地趴下来，勾了一株萤火草啃着玩。 秦偃月挽起袖子，找出一些工具来。 “你想做什么？”东方璃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 “遇见了珍稀草药，当然是挖一些种起来。”秦偃月道，“遇见这么一大片成熟的萤火草，我怎么能白白放过？”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偃月，你可还记得，你怀着孕？” “我怀孕又不影响我挖草药。”秦偃月，“我见了这些，就跟别人见到金山银山一样，一定要摘个够本才行。” 东方璃一脸黑线，“你歇着，我来挖。” 秦偃月依依不舍地将工具递给东方璃，叮嘱着东方璃需要小心的事宜。 东方璃连土带根挖了好一些，都被秦偃月放到医药大楼里。 秦偃月的本意是将萤火草全挖走。 又怕移出去之后养活不了，平白浪费了如此珍稀的草药。 她只采摘了药用价值最高的果子。 东方璃看着被摘走了果子后明显暗下来的通道，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秦偃月心满意足。 “我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东方璃，“你闻到的香味，是不是萤火草的味道？” 秦偃月摇头，“萤火草并没有香味，相反，还有一股令人不太愉快的味道，我闻到的味道还在前方。” “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稀奇品种。”她摩拳擦掌。 他们往前走了一会。 没见黑蛋跟上来。 秦偃月回头，瞧见它正蔫蔫地跟在后面，一瘸一拐的。 “还在生气？”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刚才情况特殊嘛，我真的只是用用你的菩提子。别气了，给你一株萤火草。” 她用狗尾巴草的方式逗黑蛋。 黑蛋条件反射一般去抓草。 抓到一半才想起小爪子受伤了，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喵……”黑蛋耳朵耷拉下来，很愧疚的样子。 “你觉得愧疚？” “喵……” “不是你的错。”秦偃月揉着它的小耳朵。 “你特意选中这菩提子，肯定有特别的意义。让我猜一猜，这菩提子，莫不是跟将你带到东陆的哪个人 有关？” “喵！”黑蛋点头。 “是我没考虑周全，对不起。”秦偃月，“这样，我们都有错，扯平了。反正我们的目标都是这边，结果是对的，过程不重要，别计较那些事了行不行？” “喵。”黑蛋的小脑瓜在秦偃月手上蹭了蹭。 “真可爱。”秦偃月揉着它的小胖脸。 东方璃看得醋意盎然，一把将黑蛋拽过去。 “你有孕，不适合抱重物，我来。”东方璃的理由冠冕堂皇。 黑蛋赏给东方璃一爪子。 之后，乖乖地窝在东方璃怀里。 一路走到山洞尽头时。 香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郁。 那股熟悉感越发强烈。 秦偃月可以确定，这味道她闻到过。 思索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偃月。” 东方璃突然拉住走神的她。 “你看前面！” 秦偃月往前看去。 看到前面的场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 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那是，玻璃！ 前方，是一个玻璃组成的房间。 这种房间，秦偃月再熟悉不过。 矮小，平整，面积小，四壁和屋顶都应用不透水材质等等…… 这，分明是标准的无菌室。 秦偃月快步走过去。 将玻璃上的灰尘擦拭掉之后，看到无菌室外的缓冲间，整个人都颤抖的。 不会有错，这就是无菌室。 确切地说，是一个被废弃的无菌室。 外面的缓冲间里堆满了书籍资料。 这些资料隔绝了潮湿和老鼠蟑螂的破坏，是保存完好的。 秦偃月透过玻璃墙，还能看到一个超净台。 超净台上，放着几个培养皿，酒精灯，烧瓶，还有接种针，接种环…… 看到熟悉的设备，秦偃月的手微微颤抖。 她着实无法想象，能在这个世界看到这些东西！ 秦偃月走到玻璃门口。 手轻轻触摸在门上。 “这是无菌室专用的钢化玻璃。”秦偃月敲了敲，“这玩意非常结实，一般情况下是坏不了的，能够隔绝细菌，不透水，方便消毒。” “啊，我还能隐隐闻到酒精和苯酚喷雾以及福尔马林的味道，这是实验室常用来消毒的手段。” 秦偃月绕着无菌室走了一圈，手指落在一个按钮上。 她本以为这按钮是用来打开门的。 按钮按下去之后，门没开，有紫色的灯光亮起。 “这是……紫外灯，不管是超净台还是无菌室，除了酒精，苯酚，臭氧之类的消毒手段，更多的是采用紫外线来消毒。”秦偃月感叹道。 “这么多年过去，紫外灯还能亮，证明这附近有能发电的地方。” 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笑，“紫外光能够杀菌，对人也是有害的，按钮放在外面才是正常操作。说起来，从前我做实验时，没少忘了关紫外灯。” 东方璃紧张起来，“那你有没有受伤？” “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秦偃月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玻璃门。 这四相寺，果然不简单。 甚至，当初有人出面修这寺庙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地方。 毕竟，这时代的人多半是迷信的。 不管是官员还是富豪还是平民百姓，都不敢轻易拆除寺庙。 “从外面的尘土来看，这地方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秦偃月，“或许，这里是跟万鹤观的宝塔是差不多的存在。” “这是门？”东方璃眉头微蹙，“看起来没有锁。” 他推了几下，没能推得动。 秦偃月轻轻触摸着。 大门上没有凹槽，只有一张看起来很奇怪的图案。 秦偃月随意按了一下。 密码错误，玻璃发出咔咔裂开的警告声。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沉香珠与不腐尸 秦偃月吓了一跳。 “不行，按错了密码，这无菌室就会自动销毁。” “得，我们还得当一次福尔摩斯，破解这密码。”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老七，脑力劳动还是交给你吧。” 东方璃若有所思。 图案是由无数个月亮和太阳组成的，看起来杂乱无章。 单从图案，找不出什么线索来。 但，对方既然吸引他们来这里，定是留下了线索。 “先差玉子开南殿，后遣青龙入紫微。这两句代表着有密室，紫微星属土，结合‘盗得乾坤祖，阴阳是本宗’两句，这是为我们辨别了方向。” “还有最后两句，天魂生白 虎，地魄产青龙尚未使用。”东方璃喃喃地念叨着。 天魂，地魄。 很明显，这两句是开启大门的密码。 “日者天之魂，月者地之魄。”东方璃，“天魂，代表的是太阳，地魄，代表月亮。” “我们又是追随青龙来的，所以……密码应该是月亮标志。” 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其中一个月亮标志上。 咔一声。 玻璃门被打开。 秦偃月挑眉。 她冲着东方璃竖起大拇指，赞许，“老七，厉害啊。” “你是怎么解开这密码的？”秦偃月问。 “很简单，地魄代表着月亮，所以排除掉太阳图案。这图案上的月亮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共三十一个，涵盖了月初到月末的所有月亮形状。 这些月亮图案都是解开密码，只不过对应的日子不同，需要按不同的形状。我用今天的日期对应今天的月亮应该呈现出的形状，就答对了。”东方璃解释说。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幸好有名侦探·东方·福尔摩斯·璃在身边，不然任凭她想破头也打不开这门。 玻璃门被打开后。 那股香气更加浓郁。 秦偃月往前迈了两步，东方璃却挡住了她。 “偃月，等等。” 黑蛋也炸毛，小身躯挡在秦偃月跟前，死命叫起来。 “出了什么事？”秦偃月皱着眉头。 “里面，有一具尸体。”东方璃说。 “尸体？” “嗯，在下方，被书籍之类的东西掩盖起来了，从外面看不到，我先将尸体处理掉。”东方璃说。 “我去看看。”秦偃月走到玻璃房里。 香味太过浓郁，熏得她有些恶心。 “不行，太浓了，先散一散。”她干呕了几声，退到远处，将门完全开启。 等房间里的味道散了一些之后。 秦偃月才走进去。 在案板下方的一个小床上，一具女尸平躺在上。 那女子很明显已经死了很久了。 但，尸身没有腐烂。 不管是头发还是皮肤，都保存良好。 看起来与生前别无二致。 “偃月！尸体未腐，必有异象，小心尸变，不要靠近。”东方璃制止想要靠过去的秦偃月。 “哪有什么尸变？”秦偃月笑，“这尸体不腐烂是有原因的。” 秦偃月简单检查了尸体，“死者生前患有绝症，这疾病……是癌症。” “癌症？”东方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一种现代医学也无法攻克的疾病，人人谈之色变。这个人是胃癌晚期。”秦偃月，“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坟墓。” 秦偃月掰开女尸的嘴巴后，看到了一枚七彩琉璃的珠子。 “这是……”秦偃月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老七，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这熟悉的香味是什么了。” 秦偃月，“自古以来，有很多特殊物质会永久留香，比如沉香木。同样的，也有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名为沉香珠。” “爷爷跟我说过，沉香珠能够长久保持香味，放在死去的人身上，能够保持肉身不腐。说白了就是这沉香珠会挥发一种芳香烃之类的化学物质，可以抑制菌群生长。” “再加上玻璃房可以隔绝水分和空气，没有微生物侵蚀，还有沉香珠加持，这才保持尸身不腐。这就是尸体不腐的原因，不是什么尸变。”秦偃月对东方璃说。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 他生性好洁，与尸体共处一室，有些膈应。 他得知尸体没有尸变的可能后，转头去搜别的资料。 “偃月。”东方璃翻阅着桌上的资料，突然问，“天灵道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真实姓名。” “我爷爷？”秦偃月头也没抬，“秦愤，愤世嫉俗的愤，不是奋斗的奋，据说他原本就叫奋斗的奋，寓意为勤勤奋奋，后来不知为何改了……” “这里，有天灵道人的名字。”东方璃打断了秦偃月的絮叨。 秦偃月手一抖。 她忙走过去。 看到纸上写着的“秦愤”二字，身体颤抖不已。 “当心。”东方璃忙扶住她。 “的确是我爷爷的名字。”秦偃月脸色发白。 在这里的尸体，很明显是女尸体。 女尸体附近的资料里，却有爷爷的名字。 “这，难道就是我奶奶？” 秦偃月嗓子发紧。 奶奶没死，而是来到了这个世界？ 爷爷下定决心去什么顶尖机构研究月石，不仅是为了科研，目的难道是为了找回奶奶？ 可，如果是这样，好多事解释不通。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嘴唇。 “可我总觉得，这个人并不是我奶奶。” “虽然我也说不上那种感觉，但，我感觉，她不是。”秦偃月说，“兴许，这里是我爷爷曾经留下的某个做实验的基地。” “对了，我们可以问问陆觐师兄。”秦偃月将手机拿出来。 想要拍照时，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给已故者拍照，太过亵渎。 “老七，麻烦你画一张像。”秦偃月拿了纸笔出来。 “好。”东方璃对尸体道了声得罪。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去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 归类后，她发现这些资料里，有一多半是有关癌症的。 想来，那女子生前是想找自救方法。 资料里，并没有与月石相关的资料。 甚至，除了一开始的卷宗上有天灵道人的名字之外，其他的卷宗提也没提天灵道人。 秦偃月资料整理到一旁，翻阅到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近乎涂鸦，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写了什么。 “老七。”秦偃月皱着眉头看完后，“我发现了一个日记本，这日记本有点奇怪。”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指引他们找到了盒子 “这日记，是用第三人称来记载的。”秦偃月很不解。 一般，写日记的时候，多是用第一人称。 用第三人称来记载，实属罕见。 “你方才说，这女子是得了绝症而死？”东方璃，“倘若，给女子求饶寻找治疗方法的，别有他人呢？” 秦偃月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但，她还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大概是我才疏学浅了，这日记本里的内容，在我看来毫无意义，我根本读不懂上面写了什么。”秦偃月吐槽着，继续翻阅日记。 日记在记录到一半的时候就停止了。 再往后翻，后面的页码全是空白。 “奇怪。”秦偃月晃了晃日记本，“这日记本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 “都写了什么东西？”东方璃问。 秦偃月叹，“方才不是说了么，要是知道写了什么就好了，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只是看不懂而已，勉强能看出是个第三人称。” “哦？拿来我看看。” 秦偃月将日记本递给东方璃。 东方璃仔细翻阅了一下。 “有头绪吗？”过了一会，秦偃月问。 “有暗码。”东方璃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嗯？” “这字迹排列有点意思，像是某种规律。” 他拿了纸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第三块木板之上，指路之灯……”秦偃月蹙眉，“这是……” “这笔记本在指引我们找东西。”东方璃看了看床底下，拽了拽第三块木板，拽不动。 床板很薄，不可能在板子里藏东西。 “应该是我推断错了。”东方璃说。 “你是怎么推出来的？”秦偃月，“我可是完全没瞧出来。” “很简单，我们从青龙殿来到这里，一共有六句诗，我们用了五句，唯独那句天魂生白 虎没有用处。我便猜测着，这日记本应该也是指引着我们去做什么。”东方璃说。 “白 虎位于乾位，就将每一篇日记的第一个字组合起来，成了这句话。可惜，我好像猜错了。” 秦偃月若有所思。 “不，如果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地魄指月亮，天魂就是指的太阳，我们还差点东西，那就是指路之灯！”秦偃月说。 “老七，咱们先出去。” 秦偃月走到外头，将紫外灯打开。 在紫外灯的照耀下，第三块床板上隐隐浮现出一个箭头标志。 “果然是这样！” 将紫外灯关闭后，秦偃月来到箭头所指的方位。 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 东方璃将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很重的盒子。 他尝试着打开，无果。 “这盒子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打不开。”东方璃说，“偃月，这上面有奇怪的符号。” 盒子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隐隐，看出是一些英文字母。 盒子的材质也跟装第二枚戒指的材质相同。 透过那模糊的字迹，秦偃月勉强辨认出来。 她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 “写了什么？”东方璃瞧着秦偃月脸色不对，问。 “这上面说，想要开启这箱子，需要用斩龙剑。”秦偃月，“斩龙剑是不是父皇送给我的那个？” “你还记得么？就是巴掌大小的剑，你稍微挥了挥就睡了三天三夜？” 东方璃：…… 他自然是记得的。 那种丢脸的事，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斩龙剑威力巨大，引起了骚动。后来被黑蛋藏了起来，也不知道它藏到了哪里。这箱子只能回到闻京城，让黑蛋将那把剑找出来再打开了。”秦偃月有些惋惜。 她有种预感，有人费劲将他们指引到这里来，盒子里一定有至关重要的线索。 可惜没有斩龙剑，怕是一时半会打不开。 “罢了，以后再说。”秦偃月将盒子放到医药大楼里。 “今天的收获挺大的。”秦偃月拿了一些有用的资料，“咱们走吧。” “需要让她入土为安吗？”东方璃问。 “不用，她特意将自己放在这里，是她的意愿，是我们打扰了。”秦偃月将门关好。 “这个人虽然不是我奶奶，但，我觉得她跟我奶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兴许，我们还会回来。”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冲着无菌室深深地鞠躬。 “喵。”黑蛋也乖巧地叫了一声。 “你有没有发现，黑蛋从进了这无菌室之后，异常安静。”秦偃月笑道，“它想必也知道死者为大。” “喵。”黑蛋的猫脸上满是不屑。 ——不懂本喵的心思就不要乱猜。 秦偃月：…… “老七，它在鄙视我！”秦偃月捏着黑蛋的小耳朵。 黑蛋猛地伸出爪子。 爪子还没到秦偃月身上，被一只大手握住。 东方璃声音幽幽，“你这爪子不想要了？” “喵！”黑蛋抽回爪，闭眼装睡。 “接下来，我们走这边……”秦偃月分辨了空气里的味道，指着一个方向，“我隐隐闻到了檀香味和青苔腥味，那边应该有出口。” 他们往前了许久，路已经被堵住。 前方是死路。 “奇怪了，我明明闻到了寺庙里的檀香味，怎么会是死路？这会不会还有机关？”秦偃月触摸着石壁。 “老七，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们从这里走了一次？我觉得这花纹有些熟悉。” “的确。”东方璃指着地上，“蠢猫扔了一株草在这里，我们又回到了这里。” “鬼打墙？”秦偃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阿弥陀佛，我们不是故意冲撞你们的，求放过。”秦偃月双手合十，默默念叨。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是迷宫。”东方璃，“建造这里的人，着实耗费了不少功夫。” “要不，我们往回走？”秦偃月问。 “后面已经被堵死了，前方应该会有出口。一般来说，密室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东方璃说，“这一定有机关。” 可惜，那几句诗已经用完了。 这迷宫也没有符合的条件。 东方璃一筹莫展。 “要不，我们先往前走，仔细观察墙壁。”秦偃月想起了万鹤观宝塔的密码。 爷爷那老头子自以为浪漫，用双螺旋结构来设置密码。 理工科人的脑回路跟别人不同。 倘若这里的主人也是爷爷那种脑回路的理工科人士。 说不定也会采用那种密码方式。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废井红衣人，预知梦！ 秦偃月往前走着。 走了一会，同样是死路一条。 不管怎么转，最终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奇怪了。”秦偃月捏着眉心。 她实在想不通什么生物学原理能跟迷宫联系到一起。 “莫非是大脑皮层的沟壑？可是，这里根本没条件做那么复杂的迷宫。”秦偃月自言自语着。 “偃月，墙上雕刻着的一些东西，你可能看懂？”东方璃，“虽然光线很暗，看不大清楚，但这墙壁上有什么雕刻。” 秦偃月看不清。 她触摸墙壁上的雕刻微微挑眉。 “这上面，好像是可以移动的。这是……密码子？我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老七，你来把这个移到这里。” 东方璃照做。 咔嚓咔嚓，几声响之后，石壁自动打开。 前方出现一条路。 他们按照这种方式，破解了数个之后，终于走过了迷宫。 东方璃很好奇，“那雕刻到底是什么意思？” “跟万鹤观宝塔的密码一样的原理，这里所使用的原理是蛋白质的转录。”秦偃月道。 东方璃听不懂。 “听不懂正常。”秦偃月笑，“也只有入魔的理工科人士自以为这种密码很有意思，在我看来，简直无聊至极。” “走了。” 越往前，道路越窄。 到最后，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经过。 秦偃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从如此狭窄的地方通过很困难。 好不容易通过了最狭窄的地方。 终于，听到了风声。 有风声，证明距离出口不远了。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 脚下变滑，秦偃月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只能扶住东方璃。 “这里好多苔藓。”秦偃月蹙眉，“这里以前应该有水源，水源消失后，形成了青苔。” “嗯。”东方璃看了看四周，“如果我没猜错，这儿应该是个废井。” “废井？”秦偃月突然愣住了。 “老七，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发沉。 “嗯？” “唐听絮呢？” “不知。” “我记得在进宝殿之前，唐听絮是跟我们一起的，后来我们跟老和尚聊天之后，就忽略了唐听絮的存在。”秦偃月说。 她一心扑在了解谜上，完全忘了唐听絮的存在。 废井，红衣人…… 玉儿预知梦里出现的情况，出现了！ 本以为绝对不会进入废井的秦偃月，此刻就在废井之中！ 东方璃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他紧紧地将秦偃月护住，“玉儿的梦境内容，你知道多少？” “玉儿只是说过，红衣人会对我不利。”秦偃月，“太过详细的细节玉儿也无法梦到，只能梦到一个大概。” “你说，唐听絮会不会趁机跟黑鸦的人接触？再对我们不利？”秦偃月，“如果黑鸦的人埋伏在寺庙里，咱们的人，怕是会吃亏……” “小心！”东方璃突然脸色大变，护着秦偃月转移到一旁。 紧接着。 一阵劲风飞过，暗器险险擦过他们。 哐啷一声，金属与石头碰撞出刺啦的火花。 足见方才暗器力道之大。 “喵！”黑蛋炸毛，气势汹汹地望着前方。 这一切发生的飞快。 秦偃月甚至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呵呵，等你们很久了。”一个红衣影子飘然而出。 那人处于逆光处，看不清容貌。 “你！”秦偃月咬了咬牙根，一向鼻子很灵的她，竟没察觉到这人的存在！ “唐听絮？不，你不是唐听絮，你是谁？唐听絮和飞影呢？”秦偃月手指发凉。 飞影应该是守在唐听絮跟前的。 倘若从一开始唐听絮就是假冒的，那飞影危险了！ “不对！”秦偃月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这人虽穿了唐听絮的衣裳，还用檀香的香味将自己原本的味道掩盖。 但，她还是能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那味道，似曾相识。 “你是青龙殿那个洒扫的小沙弥。”秦偃月用的是肯定句。 红衣人一愣。 随即笑起来。 “呵呵，果然跟唐听絮说的一样，你跟别人不同。”红衣人被人识破后不再伪装。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我就开门见山，你们乖乖将东西交出来吧？” 小沙弥声音发狠，“不然，唐听絮和那个年轻人的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不知道？”小沙弥恶狠狠，“你们别想骗我。” “我潜伏在青龙殿那么久，想方设法拿到那个东西，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进去的方法。” “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们，你们破解了所有谜团，一定也找到了那个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他们不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璃道。 “装，接着装。”小沙弥狞笑，“你们执意不交出来是吧？那我先拿他们祭奠，啧，先从谁开始呢？”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低声，“相信飞影，拖延时间。” “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偃月对小沙弥说，“你只说那个东西，我们怎么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这个？” 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个？” “或者是这个？”秦偃月最后拿出一株萤火草。 “都不是！”小沙弥，“别耍花样！” “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你要什么？”秦偃月，“我难道要把那里所有东西都搬来让你挑？” 小沙弥思索了一会。 “是一个盒子。”他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大。” “哦？那个盒子是做什么用的？”秦偃月问。 小沙弥不语。 “你说清楚了我们才能帮你找。”秦偃月，“按照你所比划的，盒子这么大，我们肯定没法藏，你也看到了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那东西对你很重要，我可以再回去找。” “不需要！你们，把密码说出来！”小沙弥道。 秦偃月觉得好笑，“是你蠢还是我蠢，你觉得可能吗？我们怎么可能会把保命的东西交给你？” “你若是告诉我们那盒子是什么东西，我们兴许会带你去找，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 东方璃抽出软剑，杀气浓烈。 小沙弥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盒子里藏着仙丹，得到仙丹之后便能长生不老。”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这毒药被人改良了 “长生不老？”秦偃月冷笑。 又是长生不老！ 世上若是真有长生不老药，女尸也不至于死在那种逼仄之地。 “我劝你说实话，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不然我不会帮你找。”秦偃月说。 “哦，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走过的途中，看到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很明显是修建这些的主人，若真有长生不老药，她怎么可能会死？” 小沙弥见被戳破了谎言，脸色深沉。 他又沉默了一阵。 之后。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既然你们故意绕弯子，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沙弥狰狞地冲着秦偃月和东方璃袭来。 秦偃月有些惋惜。 本以为能套话，套出盒子的秘密。 谁知，这个人不上当。 “怎么办？”秦偃月问，“还需要再拖延时间吗？” “不需要。”东方璃声音淡淡。 他长身玉立，声音冷然，“飞影！” 飞影的身影陡然出现。 “动手！”东方璃道。 “是！”一阵寒光闪过。 刀光剑影，身影交织。 火花四处迸发，令人眼花缭乱。 这个过程很短暂，不过几息功夫。 小沙弥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不能动弹。 他瞪大眼睛，刚想张口…… 砰砰砰！ 身体的血管像是爆炸了一般，喷涌出无数鲜血。 小沙弥手筋脚筋被挑断，不敢置信地跪下来。 “我……” “为什么？你怎么可能……逃出来，不可能，这不可能……”小沙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飞影已将匕首擦干净放好。 他的声音冷漠，“若是我落在你这种人手里，殿下第一个将我赶出王府。” 秦偃月不是没见过飞影出手。 这一次，却着实被震撼到了。 飞影的动作很快，快到人无法看清。 仿佛一阵风过，之后，小沙弥就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理？”东方璃问，“要逼问盒子里的东西吗？” “不必。”秦偃月，“盒子已经在我们手里，我们迟早会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必急于一时。” “我更想知道小沙弥和黑鸦……” “不好。”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一变。 “这小沙弥服毒了！” 秦偃月想制止。 然，已经晚了。 小沙弥抽搐了两下，双眼一翻，断了气。 之后，小沙弥的手脚开始化为脓水。 化脓速度肉眼可见，眨眼间，手脚已被融化，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 秦偃月脸色发白。 这种毒药，名为见血愁，是黑鸦专用的毒药之一。 毒药见血之后身体就会化为脓水。 但，用姜可解开。 上次东方璃杜衡他们中毒时，维持了许久才发作。 这一次，小沙弥死亡极快，整个身体化成脓水前后只用了不足一分钟！ 甚至，都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偃月。”东方璃看着秦偃月难看至极的脸，以为是她见不得这等污秽。 “我们先出去。”他抱起秦偃月，跳到井外。 飞影也抱起受伤的黑蛋，紧随其后。 秦偃月被腥臭熏得恶心，扶着树干呕起来。 她干呕的严重。 东方璃看得心惊胆战。 “老七，别紧张，我没事。”秦偃月抓住他的袖子，“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黑鸦里，有个水平堪比我或者堪比白临渊的存在，他们，将见血愁改良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秦偃月嗓子发紧。 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除了她拥有的现代医术之外，还有清音公主的天医，南宫望的祝由术，清逸王妃的鬼医…… 以及剩下的，与玄武有关的压胜术。 压胜术只是她的猜测之外，除了压胜术之外，应该还与奇毒有关。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心凉。 她的手也微微泛白。 “偃月，别乱想。”东方璃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一切有我。”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来则安之吧。” 她闻到了不愉快的味道之后，身体不太舒服。 东方璃只得先将她哄睡了，将她抱上马车。 秦偃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屋子里点了蜡烛，烛影摇红。 她看了看四周。 四周的床帏有些熟悉。 “我……” 秦偃月一开口，声音嘶哑。 “醒了？”东方璃递给她一个苹果，“吃个苹果润润嗓子。” “我这是……” “在唐家。” “回来了啊。”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早先就知道，花船可能不太平。 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四相寺里的事，处理得如何了？小沙弥那边可查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查到了一点，小沙弥是前些年才来到四相寺当和尚的，之前，他经常潜入到寺庙寻找入口，可惜一直没找到，只发现了枯井的出口。” “据四相寺住持所说，小沙弥尝试从枯井出口进入，里面错综复杂的迷宫将他困住，差点饿死在里面，此后又尝试了几次，每次都差点死掉。他这才放弃了，想方设法留在青龙殿当个洒扫的小沙弥。” “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入口，一直等到我们到来。”东方璃，“他本想随着我们进去，进门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大门关闭。” “那门是他关的！”秦偃月道。 “嗯，后来，大门不仅关闭，还发生了坍塌，入口被堵住，他只能跑到出口等待。”东方璃说，“事情就是这样。” 秦偃月的脸色沉了沉，“唐听絮和他见过面？” “唐听絮本是跟在我们身后的，在我们进到密室后，小沙弥暗算了飞影，从唐听絮口中问出了不少消息。” “这么说来，唐听絮来寺庙的原因就是小沙弥？那小沙弥就是饲养赤焰蛇的人？如果是这样，线索中断了。”秦偃月揉着眉心。 还是有点乱糟糟的。 “别想了，司徒还在调查。”东方璃，“我们的线索没断。”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睡得时间过长，头晕晕的。 “我们出去走走吧。”秦偃月站起来。 “也好，我们出去用膳。”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离开。 待他们走后。 窝在床上的黑猫脖子上的菩提子发出一闪而逝的光芒。 黑蛋毫无察觉，爪子照旧抱着菩提子睡得香甜。 没多一会儿，它似是做了什么梦，流着口水将菩提子含在嘴里……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跟来了两只小老鼠 秦偃月走出房间。 这才发现，唐家已经大变样。 陈颂实一众人不见踪影，那些耀武扬威的打手们也悉数不见。 甚至，连庭院都改了布局。 “这……”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陈颂实一家已经见官了，府衙的人自会处置，这院子太脏，我让人打扫了一下，将无关紧要的人清理了出去。”东方璃说。 “我们需要在这里住一阵子，这样会舒服一些。”东方璃扶着她走上亭台。 风有些凉。 秦偃月紧了紧大氅。 “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的身份什么的不会露陷吗？” “不会。”东方璃胸有成竹。 秦偃月托着下巴，目光炯炯，“老七，我总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料中了一般。” “我哪有那么神？”东方璃笑。 “这些真的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不在，你太高看我了。”东方璃轻笑，“我只是喜欢多做几手准备而已。” “咦……”秦偃月才不信。 花船上的事，这只狐狸哪里是做了几手准备，简直是料事如神。 “真的。”东方璃捏了捏她的脸颊，“比如，你派姬无烟和玉儿去了哪里，我就猜不到。” “你想知道？”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点头，“洗耳恭听，他们二人到底接了什么重要任务？” “秘密。” 东方璃叹了口气，“偃月，实不相瞒，玉儿的预知梦，令人震惊，若是她在你身边，可以规避许多危险。姬无烟功夫奇高，更是保镖的不二人选。若不是特别要紧的任务，让他们两个人回到你身边保护你可好？”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点着石桌，“不行。我，派他们去了西陆。” “西陆！” “嗯，在我们离开后，姬无烟和玉儿秘密去了西陆。”秦偃月，“有关西门雪和厌胜术，我需要调查清楚。姬无烟曾经在西陆待过很久，他对那边比较熟。” “姬无烟武功高强，能够轻易出入西陆皇宫，玉儿的预知梦我也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可以定向控制。这任务，非他们两个不可。” “我认为，他们两个能从西陆带回一些可靠消息来。”秦偃月，“这消息对我们至关重要。” 东方璃眉头紧锁。 秦偃月握住他的手，“有你在身边呢，我什么都不怕。” 东方璃展颜，咬了咬她的手指，“嗯，安心待在这里，我保证，用不了多久……” 秦偃月的手指点在东方璃的嘴唇上，“跟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很开心。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永不分离。” 听到这绵绵话语，东方璃心底颤了一下。 在烛光和月色里看到秦偃月粉色的唇一张一合，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偃月……”东方璃嗓子发紧，“我，想吻你，可以吗？ ” 他慢慢地凑过来。 就要吻到秦偃月脸颊时，秦偃月却制止住了他。 “别闹，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东方璃，“此处无人。” “你没察觉到吗？有两只小老鼠在偷窥。”秦偃月说罢，冷冷地看着一个方向。 “小老鼠们，出来吧！” 无人应答。 “怎么，非要让我把你们揪出来？”秦偃月，“都给我滚出来！” 依然无人应答。 秦偃月脸色漆黑。 “还装？老十，你胆子肥了。东方璎，你再不出来，我让飞影把你送回闻京城。” “嘿嘿，我就知道七嫂肯定能发现我。”一个小人儿从远处跳出来，迈着小腿往秦偃月身边跑。 “白临渊，你也别藏了。”秦偃月，“一块出来。” “果然瞒不过秦姑娘。”白临渊的笑声传来。 群鹤飞起难后。 他依旧一身白衣，从高高的树梢上飘然而下。 “你们来做什么？”东方璃的好心情在看到白临渊之后烟消云散。 他身上散发着低气压。 “你谁啊？”东方璎气鼓鼓的，“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七嫂？” 东方璃：…… 东方璎哼哼唧唧，“我七嫂是我七哥的，你算哪根葱敢染指我七嫂？我第一不同意。” 东方璃：！ “东方璎，你皮痒了？你认不出我来？” “你？”东方璎盯着东方璃看了一会，像是才发现眼前人是东方璃，捂住嘴巴，大吃一惊的样子，“你，你是七哥？” “七哥不是去舟流城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哎呀，七哥你易容成别人的样子，害得我以为哪里的小毛贼想染指七嫂，误会，都是误会啊。” 东方璃：…… 秦偃月笑，“老十，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东方璎吐着舌头，“有么？” “你们来干什么？”秦偃月的目光放在白临渊身上。 她若是没记错，这货应该奄奄一息了才对。 “当然是我不放心七嫂，跟过来瞧瞧。”东方璎跑到秦偃月身边来撒娇，“七嫂，想我了没？” “距离咱们上次见面，过了不到三天，你猜我想不想你？”秦偃月赏给东方璎一个弹指。 秦偃月看向白临渊的眼睛，“伤好了？” 白临渊点头，“还行。” “真好了？” “我不介意脱下衣裳让秦姑娘看看。”白临渊说着就要解衣裳。 东方璃一脸黑线。 秦偃月忙摆手，“不必了，我相信你。” “我就是纳闷，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刺进心脏的，才这么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白临渊笑起来。 “我自幼体质与常人不同，清逸王妃为我缝合后，用了特效药，已无大碍。” “原来如此。”秦偃月察觉到身边东方璃的醋意，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尤其是老十，你跑出闻京城，父皇知道吗？” “就是父皇让我们来的。”东方璎说。 “真假？” “真的。有一天我正翘课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午睡呢，父皇突然找到我，一脸严肃让我带着师父来这边。”东方璎挠着头，“我师父还没痊愈，我本不乐意来的，父皇还训斥了我一顿。” “那你来干什么？”秦偃月问。 东方璎摇头，“父皇没说，只是给我一个卷轴，让我到了这里再打开。” “我跟师父来到这里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七哥，我就知道七嫂你也在，这不，特意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卷轴传来的噩耗 “父皇应该是想让我执行秘密任务。”东方璎拍着胸膛，“毕竟，我已经长成男子汉了。” “如果你把怀里藏的糖人处理掉的话，或许还有点说服力。”秦偃月拆他的台，“牙还没长全，就飘上天了。” “交出来！” 东方璎小脸发苦，“我就吃一块不行么？” “不行，你正是换牙的年纪，吃太多甜食会长蛀牙。”秦偃月捏住东方璎的脸，“乖。” 东方璎撅着嘴，“早知道我该在来这里之前吃掉。” “卷轴呢？”东方璃问。 “这里。”东方璎从怀里拿出来，“这卷轴我打不开，父皇也真是的，直接把目的告诉我多好。给我一个打不开的卷轴，我正发愁呢。” 东方璃看到那独特的紫龙卷，脸一变。 “老十，你就随意放在怀里？” 东方璎被东方璃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结巴着，“这，这个还需要供着吗？” “这是紫龙卷。”东方璃手指关节发白。 紫龙卷是东陆王朝皇室之间通信的卷轴，紫色自然代表着最高机密。 他常用的紫金卷轴就是从紫龙卷演变来的。 父皇让老十带着紫龙卷来这里，目的着实令人生疑。 “打开。”东方璃说。 “我打不开啊。”东方璎，“父皇也没告诉我打开方法。”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 他尝试性地在卷轴上按了几下。 卷轴上的锁变化无穷，他的手也极快，眼花缭乱地按了一阵。 卷轴终于被打开。 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卷轴。 东方璃看着那精致的小卷轴一会，说，“老十，临行之前，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我刚才都说过了呀，就让我跟师父来这里。其他的，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太听明白。”东方璎说。 “把那些话悉数告诉我。”东方璃。 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仔细回忆着复述。 “父皇大概就说了这些，七哥你问这些干啥呀？” 东方璃敲在东方璎头上，“你上课时都睡觉去了？六岁那年，皇室加密系统应该教过你的，你一点都不懂？父皇早已经告诉你如何破解密码。” 东方璎瞪着无辜的眼睛，“七哥你在说啥？父皇哪里说密码了？” 东方璃：…… “罢了。”东方璃在东方璎身上找了找，找到了一块小型令牌。 看到令牌上标注的字迹，眉头微微皱起。 他闭上眼睛，搜索着记忆里的密码系统。 对号之后，终于解开了紫龙卷。 “这……”东方璃看到紫龙卷上的内容，脸色变得不好看。 “写了啥？”东方璎跳着脚去看。 东方璃忙将卷轴掩起来。 可惜，东方璎已经瞧见了上面的字迹。 “我看到了我外公的名字，是我外公要来这里吗？”东方璎眼睛晶亮，“七哥，快，快给我看看。” 东方璃想将卷轴塞到袖子里。 “嘿嘿。”东方璎展开身形，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东方璃身边。 下一刻。 卷轴已经到了他手上。 “七哥，我厉害吧？这一招我可是练习了好久呢。”东方璎一边炫耀一边打开卷轴。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头别到一边。 东方璎看到了卷轴上的内容后。 小小的人儿剧烈颤抖起来。 手颤抖的拿不住卷轴，卷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东方璎的小脸发白，“假的吧，七哥，这是假的吧，你是不是解读错误？” “不可能，这不可能。”东方璎拼命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绝对不可能的，假的，我不相信！”他颤抖得几乎站不住。 秦偃月不解他们的态度。 她将卷轴捡起来。 看到了卷轴上的内容后，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卷轴上写着：护国大将军岳云山身中剧毒，已壮烈牺牲，棺椁将送至玉城码头。 岳云山，这个名字很熟悉。 秦偃月记得东方璃曾说过，老十的外公名为岳云山。 父皇让老十来这里等候，是想让老十为外公尽孝？ “一定是假的。”东方璎，“我外公怎么可能会死？” 东方璎已经哭成了泪人，“父皇一定是嫌我逃课，嫌我不好好学习，故意骗我的。” 东方璃脸色很严肃。 这些年，东陆王边境很安稳，除了小规模冲突之外，并没有大战争。 东陆王朝实力强劲，周边小国不敢进犯，更不敢贸然杀害岳云山这种级别的大将军。 这件事，太诡异了。 “老十，你先别哭。”秦偃月给东方璎擦着眼泪。 “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你想象，如果真的是岳云山身亡，为什么父皇指派你和白临渊来？”秦偃月说。 “岳云山身为护国大将军，地位很高，他若是真出事，怎么着也会派一支御林军来将岳云山的棺椁运回去，风光大葬。这么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问题。” 东方璃点头，“偃月说的对，兴许，我们漏了些什么。” “老十，你再想想，临行之前，父皇还对你说过什么？” 东方璎抽噎着，“父皇只说这是秘密，不让我声张。” “除此之外呢？”东方璃问。 东方璎摇头。 “仔细想想！” “父皇只说了让师父陪我来。”东方璎抽噎，“父皇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特别严肃。” “我还以为父皇想历练我，没想到，没想到是外公……” 东方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白临渊呵了一声，“等你亲眼见到你外公再哭，现在哭有什么用？” 东方璎的哭声一下子停不住，一抽一抽的。 秦偃月将小小的人儿拥住。 老十也是个命苦的。 小小年纪母妃离开，如今外公又出事了…… “老十，白临渊说的对，见到你外公之后再哭不迟。”秦偃月说，“父皇执意让这件事保密，说不定你外公只是中毒，并没有死，不然父皇也不让白临渊跟你一同前来。” “你先别哭，有我们在呢。” 东方璎停住哭声，却忍不住抽噎流泪。 白临渊无奈，点了东方璎的睡穴。 东方璎很快昏睡过去。 白临渊将人抱起，“抱歉，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带他去休息。棺椁什么时候到？”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最后一味药，萤火草 东方璃看着卷轴，“明天。” 白临渊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秦偃月，“老十现在情绪不稳，你还是把他留在这里……” “让老十留下来。”东方璃顿了顿，“你，也留下。”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有些惊讶。 她想让白临渊留下来，只怕东方璃会有意见，只留了老十。 没想到东方璃竟主动挽留。 “我不会允许你将老十带到别处，他是我弟弟。”东方璃，“在棺椁到来之前，你留在这里。” 白临渊嘴角抿起。 他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转身离开。 东方璃动了杀机，“白临渊！” “鬼叫什么？”白临渊走了两步，转头，蹙眉，声音不悦，“怎么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东方璃：…… “飞影，带他们去休息。” 飞影领命而去。 待他们离开后，秦偃月才忧心问，“老七，这件事……” “父皇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东方璃，“岳云山身中剧毒，无药可解，或许只能回来。” “从岳云山驻扎的地方回闻京城，玉城码头这里是最中间的位置。父皇特意让老十来这里等，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 “哪两个原因？”秦偃月问。 “岳云山没有死，但撑不到闻京城了，所以父皇让老十来这边等待，见岳云山最后一面。另一个原因，父皇对白临渊心怀希望，希望他能救岳云山。”东方璃说。 “那我们……”秦偃月拧着眉。 “只能等，等见到岳云山的棺椁再说。”东方璃，“先别多想，明天我去将棺椁带回来。” “只能这样了。”秦偃月叹了口气。 …… 东方璃和白临渊一早就带着信物去迎接岳云山的棺椁。 待他们离开后，东方璎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要冲出去，被秦偃月强行阻拦下来。 东方璎跑不出去。 不吃不喝，就直勾勾盯着远处发呆。 秦偃月着急不已，哄着他吃了一点东西也都吐了出来。 那张小脸蜡黄蜡黄的，身上的光芒也黯然下来，整个人灰蒙蒙的。 秦偃月劝不动，只能等着。 东方璃和白临渊迟迟不归。 东方璎越等越心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小小的人儿看起来无比可怜。 秦偃月着急，也没办法。 只能等。 一直等到太阳即将落山时…… “夫人。”飞影匆匆忙忙赶来。 “怎么样了？”秦偃月忙问。 “殿下让您们过去一趟……”飞影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璎已经窜出去。 秦偃月只得追上去。 岳云山的棺椁正停在院落中央。 “外公。”东方璎歇斯底里地冲过去。 白临渊将东方璎提起。 “师父，你让我见见我外公。”东方璎哭得嗓子都哑了，“再让我见见。” “你冷静一点！”白临渊道。 “我要见我外公，放开我，快放开我。”东方璎挣脱不开，冲着白临渊拳打脚踢。 白临渊重伤未完全痊愈，脸色泛白。 “白临渊，让老十看一看吧。”秦偃月说。 “情况有些复杂。”东方璃道，“如我所想的那般，岳云山并没有死。” “果然如此。”秦偃月，“可，父皇的卷轴不可能出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岳云山中了一种名为紫染花的毒。”白临渊接过话来，“这种毒非常特殊，岳云山的身体已经呈现出青紫色，到了最后的阶段。” 白临渊解释，“这种毒一开始人的皮肤会呈现红色，红色时，人会暴躁狂怒，会陷入疯狂。之后会变成黄色，身体溃烂。” “一旦变成青紫色，代表着大限将至。全部变成紫色时，他就归西了。所以，他已经活不过今晚。” 秦偃月听得愣愣的。 她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点了点头，“跟我猜测的一样。” “父皇特意让老十过来，就是为了让老十再见岳云山一面。让白临渊过来，是怀有希望，以为白临渊能有办法。” 白临渊眉头微微蹙起，“可惜，这种毒，我无能为力。” “况且，岳云山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我能配置解药，他也没时间等。” 东方璎扶着棺椁，看着棺材里的人，小脸煞白煞白的。 “外公……” 他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明明撕心裂肺，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喊。 秦偃月检查了岳云山的身体。 正如白临渊所说的那般，大限将至。 “白临渊，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秦偃月，“这种毒我没见过，但你一定见过的对不对？” “论用毒，没有人比得过你，你一定有解开方法的。” 白临渊表情复杂。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在见到岳云山之后，她就知道，岳云山已经没救了。 毒已经侵入骨髓，破坏了中枢神经。 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力。 除非能立马找到解药。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白临渊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说，“这种办法，需要七种特殊草药。” “可惜的是，我只集齐了其中的六种，第七种草药我寻遍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 白临渊说着，兀自摇摇头。 这种办法更不可行。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岳云山顶多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他耗费了数年也没寻到的草药，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内找到。 “那草药叫什么名字？”秦偃月又升起了些许希望。 “萤火草。”白临渊，“是一种不见阳光，生活在黑暗中的植株，那种植株成熟后，果子跟萤火虫一样，非常独特。” “可惜，萤火草早已经绝种，想要找到一株，难如登天。” “你说什么？”秦偃月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缺少的那一味草药叫什么？” “萤火草。” “真的叫萤火草？” “千真万确。” “是不是这个？”秦偃月拿出了一把，“这种的萤火草？” 白临渊罕见地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你……” “这怎么可能？你从哪里摘来这么多萤火草？” “萤火草生长条件很苛刻，早已经灭绝了才是，就算是黑市也一株难求，你怎么有这么多？”白临渊说。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我给你们磕个头吧 “确定是这种萤火草？”秦偃月再三确定。 “千真万确。” “这是天意，是岳云山命不该绝。”秦偃月感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萤火草是我昨天阴错阳差得到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萤火草我这里应有尽有，实在不行我们再去萤火草生长的地方采摘。白临渊，事不宜迟，我们去做药。” “好！”白临渊兴致很高。 “老十，你别哭了，你外公还有救。”秦偃月敲了敲东方璎的头，“我们这就去制作解药。” 东方璎悲痛欲绝，撕心裂肺。 乍听到秦偃月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嘴巴还大张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呆呆地看着秦偃月。 “你七嫂说，外公还有救。”东方璃说，“别哭了。” 东方璎依旧愣愣的。 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七哥，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哭得太猛。 乍一停下，一直在打嗝。 “你外公还有救。”东方璃说。 “真，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七嫂。” “七嫂，真的吗？”东方璎眼泪汪汪地看着秦偃月，“外公真的还有救吗？” “是真的，事不宜迟，我们先救人。”秦偃月，“老十，相信我，相信你师父。” 说罢，秦偃月和白临渊对视一眼。 白临渊挽起袖子， “我大概需要两个时辰。” “有我帮你呢？” “一个时辰。” “病人最多能坚持多久？” 白临渊看了看天色，“太阳落山之前最好服药，服药时间越晚，对身体伤害越大。” “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秦偃月将可能用到的器材拿出来。 白临渊将岳云山放到一张大桌子上，则用银针封住岳云山的穴道。 “我已经护住了岳云山的心脉，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秦偃月点头。 她将生理盐水和一些抗毒药物输到岳云山的血管中，“我在保持他渗透压的平衡，尽量减少毒药对身体器官的侵蚀。” 基础的护理工作已经做完。 他们着手准备研制解药。 目前只有原材料，想要将原材料做成解药，是一个很繁复的过程。 时间紧迫，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秦偃月和白临渊都前所未有的严肃。 东方璎终于消化了外公还有救这个消息。 他又悲又喜，眼泪鼻涕抹了一袖子。 东方璎不敢去打扰秦偃月他们，小手拉着岳云山的大手，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时不时传来抽噎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光线也越来越暗。 岳云山身体上的青紫色逐渐变为紫色。 以白临渊的说法。 当青紫色变为紫色之时，那是，将死之兆。 东方璎紧张不已。 他看着不断忙碌的秦偃月和白临渊，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冷汗涔涔往下滴落。 小小的人儿一直在颤抖。 眼看着岳云山的身躯近乎九成变成紫色，东方璎忍不住又哭出来。 “老十。”东方璃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掉眼泪，还没到最后一刻。” “嗯！”东方璎将眼泪逼回去。 他紧张无比地等待着。 等到太阳落山，天色变暗。 就算有银针护住心脉，岳云山的心跳也已越来越弱。 东方璎坐立不安。 眼看着岳云山要断气，他已忍不住要问询时。 “成了！”突然，秦偃月惊呼一声。 “好险，千钧一发，白临渊，快！” 白临渊将刚刚制成的药液喂到岳云山嘴里。 岳云山已经没有吞咽功能。 珍贵的药液不断流下。 “不行，吞不下去。”白临渊皱眉，“得有人喂进去。” “我来。”东方璎，“我给外公喂进去。” “这药有小毒。” “我不怕。”东方璎胡乱擦了擦鼻子，“只要能救外公，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等白临渊同意，东方璎将药含在嘴里，悉数给岳云山喂进去。 秦偃月将另外提取的解药注到生理盐水中，重新建立静脉通道。 同时肌肉注射。 “口服的效果终究不如血液循环。”秦偃月说，“现在我们三管齐下，岳云山应该能转危为安。” 做完这些之后。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东方璃点了一些蜡烛。 在烛光下，岳云山脸上的紫色慢慢变成青紫色。 青紫色又逐渐变为黄色，红色…… 解药已经见效，岳云山的脉搏恢复跳动，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师父，七嫂，我外公他……”东方璎欲言又止。 他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 圆圆的小脸上一片纠结。 “别着急，我还在检查。”秦偃月说。 白临渊依旧用银针封住岳云山的穴道。 秦偃月则用听诊器听心脏跳动的情况。 “目前生命体征平稳，解药很有效，只要仔细监控着，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偃月说。 “秦姑娘说的没错，生命无忧，不过，他中毒颇深，毒素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大概需要休养月余。”白临渊，“放宽心，你外公不会有事了。” “呜呜呜。”东方璎终于崩不住，大哭起来。 “师父！”他扑到白临渊怀里，“我外公真的没事了吗？你们不会是哄我的吧？” 白临渊脸色漆黑，他提着东方璎的衣领，“你眼泪和鼻涕都沾我衣服上了，还不快起来。” “嗯，嘿嘿。”东方璎胡乱抹着鼻涕。 “师父，七嫂，谢谢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就……我就给你们磕个头吧。” 说着，东方璎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行了，快起来。”秦偃月笑道，“你们饿了没？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我不饿。”东方璎抿了抿小嘴，“我要陪着外公。” “我饿了，走，咱们去吃饭。”秦偃月强行将东方璎拉走。 东方璎不想离开。 “你外公还指着你伺候呢，你不吃不喝哪行？吃完再过来守着，乖。”秦偃月揉着东方璎的头。 “七嫂，你快把我薅秃了。”东方璎撅着嘴，“秃头没女孩子喜欢怎么办？” 秦偃月一乐，“这么点点年纪就惦记着女孩子喜欢，我还听说你跟小八还曾去看过女生洗澡。小色狗，你长大后可还了得？”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我跟太子殿下不一样 东方璎小脸都是黑的。 “七嫂，那次是我们不小心，真的不小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黑历史，你就放过我吧。” “小时候不学好，长大后会变本加厉的。”秦偃月说。 “我已经长大了。” “那你先把糖戒了再说。” “父皇比我年纪大多了，他不也喜欢吃糖么？”东方璎，“吃糖是男人的浪漫。” “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走，我请你吃蛋糕。”秦偃月看着东方璎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活泼模样，放下心来。 “我闲来无事做了一些新品，你吃不吃？” 东方璎点着头，“吃！” “那，走？” “走！我要给外公留一些，等外公醒来我喂给他吃。” “乖。”秦偃月笑道，“外公肯定会高兴。” “七嫂，那我们快点，我赶紧吃完赶紧回来陪外公。”东方璎胡乱擦着鼻涕。 一大一小跑去用餐。 房间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白临渊。 东方璃脸色深沉，就那么盯着白临渊，眼神幽暗。 白临渊的表情淡漠疏离。 东方璃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充满了厌恶。 那股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你来干什么？”东方璃冷声问。 “太子殿下何必用如此眼神看我？”白临渊，“你当我愿意来？我大伤未愈，本该好好养伤，但，徒儿嘱托，我不得不来。” “但愿如此。”东方璃，“你若是有别的企图，休怪我不客气。” 白临渊冷笑，“我能有什么企图？” “太子殿下是怕我抢走秦姑娘，还是怕我对秦姑娘不利？” 东方璃不语。 白临渊也不在意，“若是有朝一日我抢走了秦姑娘，那也是你活该。你若是连她都留不住，那她也没必要再待在你身边了。” 东方璃的瞳孔骤然缩紧。 身上的杀气也瞬间变得浓烈起来。 风骤起。 寒风夙夙。 东方璃与白临渊相对而立。 空气也似颓凝了一般，气氛沉闷到几乎压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明确地说，我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白临渊不惧东方璃杀气，语气淡然。 “如果，涉及到北陆之事呢？”东方璃问，“白临渊，有关你的身世，应该没你说的那般简单吧？” 白临渊的脸色凝重起来。 “白家，在北陆赫赫有名，就算是已经落没，但，你跟清逸王府关系匪浅，跟北陆皇室也有密切联系。”东方璃，“白临渊，若你敢对偃月做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你。” 白临渊脸色变了几下。 随即，嘲弄一笑。 他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我跟太子殿下不一样，我白临渊此生行事全凭我高兴。” “北陆王朝也好，东陆王朝也罢，或许在你眼里很重要，但，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也自然不会以秦姑娘为筹码。” “我跟太子殿下不一样。”白临渊故意重复了这一句。 说罢，他衣袖轻抚，飘然离开。 东方璃立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老七，你杵在那里干嘛呢？”秦偃月遥遥招手，“快点过来。” 东方璃整理了一下情绪。 “偃月，你陪老十用膳，我有些事要做。”他声音恢复轻柔。 “吃了饭再做不行么？” “事不宜迟，我要将岳云山的状况报告给父皇。”东方璃轻道，“我马上就好。” “那你快点。”秦偃月知道岳云山的事情最为紧急，先行带着东方璎去用膳。 东方璃回到卧房，提笔将岳云山被救活的过程记录下来。 将信封在紫龙卷中，用皇室特有的特殊传送通道用紫龙卷将密函送出去。 “殿下。”飞影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说。” “属下已打探到了岳将军中毒的经过。”飞影说，“情况有些复杂。” “岳将军所中之毒……来自北陆。”飞影道，“这种毒就算是在北陆也被是被禁用的毒药。” “这种毒，怕是只有北陆皇室才能拿到。殿下，北陆那边是不是……” 东方璃伸出手，制止住飞影继续说下去。 “北陆皇室若是真想对岳云山出手，应该不会用这种办法。北陆内部已是分崩析离，怕是没有精力发动战争。” “不是北陆的话，那到底谁会对岳将军出手？”飞影皱眉，“殿下，属下以为，不管是魏远星的军营还是岳云山的军营，甚至连燕赤云他们，都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不是好兆头。” “嗯。”东方璃倒背着手，望着远处。 魏远星的军营里出现了叛徒，岳云山中毒近乎身亡，燕赤云的军队内部出了一些问题，舟流城情况更加严峻…… 甚至，连他名下的生意也在被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渗透。 对方，来势汹汹。 “咱们只能等吗？”飞影说，“殿下，这样被动不是办法。” “我自有分寸。”东方璃道，“大抵，用不了多长时间，对方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飞影愣了愣，“殿下的意思是？” “司徒这次来玉城，不仅仅是为了追随我，更是因为，玉城这边藏着一个大秘密。”东方璃拿了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形状。 飞影在看到那形状时，脸色剧变。 “焰火标志？莫非，是那个人……可，那个人早在几十年前不就死了吗？” 焰火，代表着的是东方焰，当今皇帝的哥哥，也是以前的太子。 当年的太子手段残暴，引起民愤，后被当今圣上诛杀。 东方焰也死在了大火中。 这个名字，也成为东陆王朝的禁词。 东方璃将那张纸烧掉，“我目前只是猜测。但，当时谁也没见过他的尸体。不过，我从宫正司入手，调查到了一些事。” “飞影，传我命令。”东方璃，“尽一切可能搜集线索，准备将计就计。” “是。”飞影领命而去。 东方璃面色凝重，负手在房间里徘徊。 一连串的线索浮出水面，对方缜密的谋划和庞大的势力，越发令人心惊。 东方璃心思沉沉。 “喵……” 一声声痛苦的猫叫声将东方璃的思绪拉回来。 “蠢猫？” 东方璃走到屋里，看到了美人榻上四脚朝天的蠢猫。 蠢猫的四条爪子都在颤抖。 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睡魔怔了？醒醒？”东方璃戳了戳黑蛋。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黑蛋发烧了 “喵……”黑蛋微微睁开眼睛。 看到来人是东方璃之后，又默默地闭上眼睛，无视了。 东方璃：…… 黑蛋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睡。 方才发出的痛苦叫声，像是做了噩梦。 “区区一只蠢猫还做噩梦。”东方璃打了黑蛋的头一下。 黑蛋眼睛都不屑睁开，只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表达不满。 东方璃推门离开。 就在他走出门时，屋内闪过一阵强光。 强光一闪而逝。 东方璃以为是闪电，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夜色渐深。 月上树梢头，星河如练，晴朗得不像是会打闪打雷的样子。 那强光，也不似从外面传来的。 倒像是从黑蛋身边传来的。 东方璃没多在意。 他要关门时。 屋内的蠢猫又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叫声比刚才还要痛苦。 “蠢猫，醒醒。”东方璃皱着眉头走近。 黑蛋没有反应。 它不停地叫着，身体也跟着颤抖。 “你怎么了？”东方璃觉得黑蛋不对劲，尝试着触摸它。 这一摸，才发觉黑蛋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发烧了？” “喵……”黑蛋懒懒地睁开眼睛。 看到东方璃之后，将头蹭到他手上。 “奇怪，刚才碰你的时候温度没那么高，怎么突然发烧了？”东方璃很不解。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萎蔫的黑蛋。 他触摸着它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觉得不妙，忙将它抱给秦偃月。 “老七，你可来了。”秦偃月正在用餐。 瞧见东方璃姗姗来迟，不悦道，“写个信怎么耗费那么长时间？” “偃月，蠢猫在发烧。”东方璃，“很烫。” “嗯？”秦偃月忙将黑蛋接过来。 触摸到黑蛋滚烫的小身体，她被吓了一跳，“烧得好厉害。” “什么情况？”秦偃月掰开黑蛋的眼睛。 黑蛋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后，蔫蔫地叫了几声。 “它本睡得好好的，似是做了噩梦，嚷嚷叫着，我戳了戳它，它那时体温还是正常的。不知怎么回事，转眼就烧了起来。”东方璃迟疑了一阵，又说。 “在这之前，屋子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不知跟蠢猫发烧有没有关系。” “应该没关系吧。可能是伤口发炎了，我先给它退烧。”秦偃月给黑蛋打了退烧针。 烧很快就退下去。 黑蛋的痛苦叫声也减弱了一些。 但，退下去没一会儿又烧了上来。 这一次，烧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黑蛋的身体像是要被烧着一般，烫手。 “什么情况？”秦偃月皱起眉头。 黑蛋爪子上那点伤口，不至于会让它高烧不退。 “黑蛋，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秦偃月抱起它。 黑蛋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奇怪，你不是普通的猫，按理说不应该吃坏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偃月，蠢猫脖子上的菩提子不见了。”东方璃说，“只剩了绳子。” 秦偃月低头看去。 果然，黑蛋的脖颈上只剩下了软绳。 “老七，快去找。黑蛋那么宝贝那菩提子，若是丢了，它肯定着急上火。”秦偃月说。 东方璃让人去寻菩提子。 可惜，一无所获。 “七嫂。”东方璎将蛋糕吞到嘴里，声音含含糊糊的，“你说黑煤球会不会把菩提子吞了下去？上一次卯卯不就是吞了戒指么？” “这，不应该吧？”秦偃月很迟疑。 卯卯是只普通猫。 黑蛋早已经脱离了猫的范畴，应该不可能将那么大的菩提子吞进去。 但…… 秦偃月突然想起黑蛋曾经对着菩提子又咬又啃。 “喂，你该不会将菩提子吞下去了吧？”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小肚子，“你发烧，是因为吞了那东西？” “喵……”黑蛋迷迷糊糊地垂下头。 “还真吞了菩提子？” “喵……” 秦偃月一脸黑线。 “你好歹也是个通人性的猫，应该知道菩提子那么大的东西不能吞食，怎么就吞下去了？没卡在你嗓子眼，算你命大。” “抱歉，你们先吃，我去处理一下。”秦偃月抱着黑蛋离开。 东方璃想跟过去。 “老七，你先吃饭，陪陪老十。”秦偃月给了东方璃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一个人就可以。” 白临渊眉眼眯起，“太子殿下，随便坐。” 东方璃面无表情，“若是没记错，你是客。” “总有个先来后到。”白临渊拿起一块甜品，眼睛眯起，“秦姑娘的手艺，真不错。” 东方璃身上的气息瞬间变成了冰渣。 他死盯着白临渊。 白临渊理也不理会，注意力只在甜品上。 东方璎觉得这气氛令人不适。 他瞧瞧白临渊，又瞧了瞧东方璃。 “师父……七哥。” “闭上嘴乖乖吃饭。”东方璃呵道。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七哥好可怕。” “这些甜品，不是偃月做的，是我闲来无事练手的失败品，本来是要扔了喂猪的，呵，白太医既然喜欢，我可以全部留给你，横竖扔了也是扔了。”东方璃冷笑着反击。 东方璎嘴角抽了两下。 七哥哪哪都好，就是碰见有关七嫂的事就幼稚得跟小孩一样。 白临渊并不在意。 东方璃毒舌了个寂寞，一甩袖子离开。 “七哥，你不吃饭了？”东方璎道，“你忙活了一整天，好歹吃点。” 东方璃理也不理，很快走远。 东方璎叹了口气，对白临渊说，“师父，你别跟七哥计较，七哥就是这种性格。他碰见七嫂的事就跟小孩一样。” 白临渊眉梢微微扬起，“你的意思是，他对你七嫂的感情，是真的？” “师父你这话是啥意思？七哥把七嫂当眼珠子一样，宝贝得很呢。”东方璎说。 白临渊似笑非笑。 “人可以骗人，但，有些东西是不会骗人的。但愿他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将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如若不然……” 休怪他动手去抢。 东方璎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父，你在说什么呀？莫非是七哥做了对不起七嫂的事？” 白临渊一脸高深莫测。 东方璎想再多问几句时，却见白临渊站起来。 “你外公该喝药了，想取药，就别再问下去。” 东方璎立马将碗放下，跟白临渊去取药。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到底吞没吞菩提子？ 秦偃月回到房间里之后，带着黑蛋进了医药大楼。 她给黑蛋做了影像检查。 诡异的是，按照影像上显示的，黑蛋的肠胃中并没有菩提子。 “奇怪，你没吞进去？”秦偃月很纳闷，“拍片之后显示没有应该就是没有。”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蛋蔫蔫的。 它摇摇晃晃地从台子上跳下来，跑到水池边，小爪子掰着水龙头。 “渴了？” 黑蛋直接跳到水槽里。 那模样不像是口渴，倒像是想洗澡。 “你想洗澡？”秦偃月乐了。 猫这种生物，不管是圣猫还是普通猫，都不太喜欢水。 主动要求洗澡，实属罕见。 这小玩意儿怕是被烧懵了。 “洗冷水澡会更难受，来，我带你去洗。”秦偃月调了温水，用医药大楼里的淋浴帮它清洗。 黑蛋难得乖巧。 温水落在它身上，它似乎舒服了一点，吐出小舌头。 洗了许久。 黑蛋浑身的燥热感降低了一些。 秦偃月趁机喂给它一些药物。 等到黑蛋身体温度降下来，它已经疲惫地睡着了。 秦偃月抱着黑蛋出来。 东方璃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如何？”他问。 “奇怪的事发生了。”秦偃月叹了口气，“黑蛋应该是吞了那菩提子，但，我给它拍了片子，根本看不到菩提子的影子。” “消化了？” “肯定不可能。菩提子不可能这么快消化掉，兴许是我们想错了，那菩提子没有被黑蛋吞下去，而是被黑蛋藏起来了。”秦偃月，“猫咪一般喜欢将珍贵的物件藏在特定的地点。” “等明天一早，我们请红莲公子来一趟。”东方璃说，“正好司徒和红莲公子应该有消息了。” “也好。”秦偃月赏给了黑蛋一个弹指，“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猫咪。” 黑蛋睡得深沉。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又发出了那种痛苦的声音。 东方璃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秦偃月问。 “偃月，我还是觉得那束光有问题。”东方璃，“那光芒，应该是从蠢猫身上发出的。也是从那之后，蠢猫浑身发烫。” 东方璃继续说，“蠢猫抓到老和尚的菩提子之后，老和尚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兴许，那菩提子有问题。” “难道，那菩提子真的被黑蛋吸收了？”秦偃月忧心忡忡，“那，它会不会出家？” “老七，一只猫出家的话，该去哪种寺庙？” 东方璃：…… 这脑回路，绝了！ “那枚菩提子不普通，但一只猫出家什么的太过无稽之谈。”东方璃说，“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那东西也跟你的戒指一样，可以对人或者动物产生影响。” “普通东西我们家的猫能看得上？”秦偃月躺下来，“菩提子不是月石，就算是月石也不会让人发烧，啊，我实在想不通。” “不想了不想了，我快累死了。” 她勾了勾手指，“老七，过来陪睡。” 东方璃脸黑了黑。 “二丫，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凑到她跟前来，声音沉沉，“皮痒了？” “痒。”秦偃月翻了个身，“后背有点痒，帮我挠挠。” 东方璃：…… 他深深呼吸一口，降低心底的躁动。 东方璃侧卧着，帮她抓了抓后背。 手慢慢地转移，抚摸到她的肚子上。 从显怀之后，秦偃月的肚子越来越大。 “双胎要比单胎辛苦许多，偃月，辛苦你了。”东方璃说，“再忍一忍，等生下来就好了。” 秦偃月笑道，“我依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先不说这些。”她勾住东方璃的脖子，“老十的外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中那种毒？那种毒，应该很罕见。” “甚至，我都没见过那种毒。岳云山的地位很高，又是老十的外公，是皇亲国戚，谁敢对他出手？” 东方璃的脸色沉下来。 他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手，“大概，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谁？” “你觉得会是谁？” 秦偃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岳云山突然中毒这件事不同寻常。” “白临渊说过那种毒是北陆禁用之毒，能拿到那种毒药的，应该是北陆皇室之人。莫非，是北陆想大规模进军？”秦偃月皱着眉头，“不对，他们不应该这么蠢。” “北陆若真狼子野心，定不会使用北陆特有的毒药来毒害岳云山。此时已是冬季，若是打起来，北陆那边的粮草供应紧张，对上东陆没有胜算，得不偿失。应该是有人嫁祸给北陆。”秦偃月分析说。 东方璃赞赏地拍了拍手，“分析的很有道理。” “那是谁对岳云山出手。”秦偃月问，“这件事，未免太突然了。” “突然么？”东方璃冷声，“兴许，有人预谋了很久。” “什么意思？”秦偃月一凛。 “说起来，最近着实不太平，各种各样的幺蛾子。”她想了想，“似乎，一切都是从你成为太子开始的。” “父皇突然立你为太子，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想趁你羽翼未丰，还没正式进行仪式之前，对你出手？”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偃月，为什么有的时候你迷迷糊糊的，每到这时候却聪明得可怕？” “很简单，我以前是装的。”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老七，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谁在策划这些？” “我还不确定。”东方璃将她散落在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你只管安心待产，我会处理好一切。” 秦偃月叹了口气。 “老七，你呀。”她窝在东方璃怀里，“你可知，你说谎的时候有个坏毛病？” “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不方便说，就简单说说也行。” “我还没能确定。”东方璃，“不过，从宫正司那件事开始，我就在怀疑一个人。” “开国皇后？” “当然不是。”东方璃说，“开国皇后早已经故去，再说，宫正司并不是开国皇后来管辖，而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秦偃月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太后？！” “与太后相关，但不是太后，那个人……”东方璃还没说出那个名字。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咱们被带偏了方向 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起身去开门。 门口无人。 只有一只看起来很乖巧的金色鹰隼。 金鹰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叫了两声。 东方璃吹了一声比较奇怪的口哨。 金鹰像是应和了一般，飞到东方璃胳膊上。 东方璃解开金鹰翅膀下拴住的银扣。 银扣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沉吟了一会，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燃烧殆尽。 “写了什么？”秦偃月问。 “没什么。”东方璃将金鹰放走后，将门关了，“是我让他们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东方璃不想多说。 秦偃月也没有多问。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 秦偃月才说，“要不，我们接着说刚才的话题？你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早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东方璃叹了口气。 “宫正司事件时，茶姑临死之前一直让我们小心一个人，一开始我们都被带偏了，以为是周家，我们也向着周家的方向去查。” “周家的确不干净，尤其是周维，与宫正司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但，我们深深调查之后，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人故意将我们往周家那指引。” 秦偃月听得发怔。 在没接触过周阁老之前，她一直以为周阁老是凶恶之人。 从上次闯到周家之后，见到了周阁老之后，却迷茫了。 尤其是，周家还保护着四象祭坛的入口…… “那，茶姑口中的那个人，是谁？”秦偃月问。 “东方焰。” “那是谁？” “你不知道他也正常。”东方璃，“很早之前，东方焰已经死了，死于跟父皇争夺皇位。”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她先前就听说过，皇帝以前并不受宠，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登上皇位。 皇帝得到皇位的手段比较残酷。 所以，皇帝一直厌恶手足相残。 “当年，东方焰是太子，刚愎自用，手段残酷，人人惧怕。不仅如此，他还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引起民愤。那时父皇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处处受到挤压，但，因父皇宅心仁厚，天生聪慧，暗地里吸引了一大批忠实拥护者。”东方璃说。 “后来，父皇做成了几件大事，赢得民心。东方焰意识到父皇成为威胁，决意将父皇铲除时，父皇也下定决心废太子。” “当年那场战争很惨烈，以父皇为主的阵营和以东方焰为主的阵营不断厮杀，死掉的人不计其数。” 东方璃说，“最后以父皇的胜利告终，父皇铲除了东方焰，成为太子。之后没多久，太上皇病逝，父皇登基称帝。父皇雄韬伟略，也有治国之才，东陆王朝才渐渐变得繁华。” “我们都以为东方焰在那场事变中死掉了，关于东方焰的事也被封存起来，但，没有人见过东方焰的尸体。” 秦偃月点着头。 没见过尸体，就不代表东方焰有可能还活着。 若这是东方焰的复仇，倒也说得过去。 “太后是东方焰的亲生母亲？”秦偃月问。 “不是。”东方璃，“东方焰的母亲是上一任皇后，太后是在上一任皇后薨逝后上位的。东方焰那时年岁还小，倒是一直在太后膝下。” 秦偃月听得有些唏嘘。 按照东方璃所推测的，事情倒是有些明朗了。 只不过…… “我还是有些不解之处。”秦偃月，“东方焰跟西陆还有勾结？” “说不准。”东方璃道，“若是东方焰卷土重来，必定要攀附上一些强劲的势力。西陆或许是个好选择，横竖，事情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秦偃月点着头，“如果真是东方焰来复仇的话，对方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别乱想，有我呢。”东方璃道，“再说，父皇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他不会无动于衷。皇叔也已经行动，咱们别杞人忧天了。” “也是，皇叔可是只老狐狸。”秦偃月笑道。 她伸了伸懒腰，摸了摸已经睡着的黑蛋。 黑蛋的头在她手上蹭了蹭。 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低了不少。 “它好像没什么大碍了。”秦偃月轻轻拍着，“乖，好好睡一觉吧。” 一夜无梦。 第二天。 黑蛋还是蔫蔫的。 只不过身体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秦偃月稍稍放下心来。 差人去请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正在调查线索的关键时候，回绝了。 因黑蛋没再发烧，秦偃月倒也没太着急。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两天。 这两天，岳云山的毒已经清除了七七八八。 可惜的是，毒药已经侵入到了岳云山身体各处，器官受到严重损坏，需要休养一阵子才能清醒过来。 东方璎难得乖巧，整天陪在岳云山身边。 皇帝收到东方璃的密信，得知岳云山被救了回来，松了一口气。 他感念东方璎的孝心，特意批了假期，让他在此处好好陪陪岳云山。 如此，东方璎和白临渊心安理得地住下来。 东方璃对于白临渊的到来非常不满意。 碍于父皇的圣旨，只能黑着脸接受。 秦偃月倒是没有异议。 只是，黑蛋虽然退了烧，整只猫蔫蔫的，连最爱吃的小鱼干也懒得吃。 秦偃月忧心忡忡。 到了第四天。 已经退烧的黑蛋不知怎么又烧了起来。 这一次，更加来势汹汹。 黑蛋整只猫都变得滚烫滚烫，一直在哀叫着。 秦偃月听不懂黑蛋的话，她只能将红莲公子召唤来。 恰好这时，红莲公子和司徒已经寻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来唐府复命。 红莲公子刚刚到达，就被秦偃月拽了过来。 “红莲公子，快，又烧了。”秦偃月着急不已，“它一直在叫，明明前两天都退烧了。” 红莲公子忙走过去。 他掰开黑蛋的眼睛看了看，又问了一些问题。 黑蛋蔫蔫的叫了两声。 “它说了什么？”秦偃月紧张地问。 “它不小心吞下了一颗珠子，之后就感觉火烧火燎，非常难受，总想喝水。”红莲公子，“它身体很热，只有待在冰凉的地方才能缓解。它需要冷水。” 说着，红莲公子打了一盆水来。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老十有可能跟云霄寨有关 黑蛋自顾自跳进去。 “喂，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秦偃月想制止。 “让它洗个澡吧，洗澡会减轻一些。它上一次不烧了，就是因为你帮它洗过澡。”红莲公子说。 黑蛋遇见凉水后，发出舒服的叫声。 那盆水很快变得温热起来。 秦偃月表情复杂。 “除了洗澡，还有别的什么解决办法吗？”她问，“我给它用了药，似乎完全没用。” 红莲公子想了想，“想办法将那珠子取出来应该就没大碍了。”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秦偃月说，“我一早就猜到了黑蛋吞噬了东西，可惜查不到。” 按理说拍个片子之后，能将菩提子照的清清楚楚。 可惜，黑蛋身体正常，里面根本没有异物。 “是不是已经排泄出去了？”红莲公子摸了摸黑蛋的耳朵，问它。 黑蛋喵呜一声。 “你从那天开始就没排便？”红莲公子蹙眉，“这就奇怪了。” “现在只能等，多喂给它一些水，多给它洗洗澡。” “黑蛋有没有说它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摇头。 “这孩子说，它是在睡梦中不小心将菩提子吞下去的。吞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物，跟吞咽了小鱼干没什么区别。是吞咽之后，它才发现不适。” “这就怪了，难不成它把菩提子消化了？”秦偃月依然忧心忡忡。 那种东西，按理说是消化不了的。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奇怪。 红莲公子也解释不了。 “七嫂，七嫂，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正思索着，东方璎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过来。 得知岳云山没什么危险之后，东方璎又恢复到了从前活蹦乱跳的小太阳模样。 他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窜进来，跑得呼哧呼哧的。 “我发现了一只猫，特别白，特别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猫。它比卯卯还好看。” 东方璎献宝一样将白猫抱到秦偃月跟前。 “七嫂，我可以养它吗？” 秦偃月看着生无可恋的白猫，嘴角一抽，“这只猫……” “我捡的。”东方璎眨巴着眼睛，“真的是捡的，我想养它。” 秦偃月：…… “你在哪里捡的？”她问。 “就在咱们屋顶上。”东方璎，“我给它一些小鱼干，它就乖乖让我抱了。大冬天的，它怪可怜的，在外面流浪肯定会被冻死。” 秦偃月看了看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一脸黑线，“白音！” 白猫喵呜一声，从东方璎怀里挣脱出来。 “小白别跑，我会好好对你的。”东方璎着急，“别跑呀。” 白猫跳到红莲公子肩膀上。 红莲公子声音淡淡，“你，捡到了，我的猫？” 红莲公子着重“捡到”两个字。 “你的？”东方璎不信。 “难道是你的？”红莲公子瞥了东方璎一眼，对白猫说，“白音，你怎么能随便让别人抱？” “喵……” 白猫坐下来舔爪子。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你不讨厌？”红莲公子眯起眼睛。 傲娇如白音，第一次对一个人评价如此高。 “喵。” “哦？这倒是有趣了。”红莲公子先是一震，随后，不停打量着东方璎。 东方璎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你看啥？”他昂起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猫，我还以为小白是流浪猫。不知者不怪，再说，我也没对白猫做啥啊。” “你……”红莲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璎，“屁股上是不是有朵花？” 东方璎小脸都白了。 他忙捂住臀部，“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至于要打得我屁屁开花吧？” 红莲公子：…… “你，让我看看！” “七哥七嫂救命，师父救命。”东方璎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红莲公子。 “我只想知道他屁股上有没有花。”红莲公子，“没别的意思。”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说辞这动作，到处都是别的意思。 东方璎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东方璃身后，“七哥，我可是你亲弟弟，我不想被变态缠上。” 东方璃若有所思。“什么样的花？” “七哥！” “类似云彩一般的胎记。”红莲公子说。 “实不相瞒，老十身上的确有朵花。”东方璃，“自小就有的胎记，因为生长位置特殊，倒也没什么人特别关注。” “你知道些什么？”他问。 红莲公子表情复杂。 他盯着东方璎看了好一会，才说，“这个孩子，可能是我们部落的后裔。” 这话一出。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若是别的孩子还好。 偏偏这个人是东方璎。 东方璎是皇子，皇子的血统若是出了问题。 那是天大的事！ 东方璃脸色严肃，“什么意思？” 东方璎听不太懂，圆圆的眼珠看向突然变了气息的东方璃和秦偃月，“七哥七嫂……” 秦偃月将东方璎护在怀里，“没事的。” “红莲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别误会。”红莲公子，“我的意思是，这孩子是我们部落的后裔，流着我们部落的血。” “不过，血脉并不纯净，我猜测着，可能这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与我们云霄寨有关。” 秦偃月这才松了口气。 “爷爷奶奶是不可能的。”秦偃月，“外公外婆倒是有可能。老十的外婆或者外婆的父母可能是云霄寨的人？” 红莲公子点点头。 “白音闻到了这孩子身上的味道，跟我的味道很像。” “敢问，你是不是能听懂动物语言？” “我听不懂啊。”东方璎说，“除了鹿鸣和鹿鸣的师父，哪里有人能人听得懂？我可是正常人。” “不。”秦偃月想起尚未认识云中子之前的事。 那会儿，都是东方璎充当翻译。 东方璎自己也听不懂，只是胡乱翻译。 巧合的是，每次都翻译得很准确。 也就是说，东方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这就是了。”红莲公子感叹道，“我一直以为我们部落只剩下我这一条血脉，没想到还有血脉留下来。” “真是太好了！” “小孩，你愿意跟我学秘术吗？”红莲公子问。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我就叫你师兄吧 “蜜薯？”东方璎眼睛晶亮，他点着头，“我喜欢吃蜜薯，红心蜜薯特别甜。你会做蜜薯啊？” 红莲公子嘴角抽了一下，“秘术！是秘术！不是蜜薯。”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有什么不一样吗？” “秘术是我们部落专属的隐秘之术，不是吃的，懂了吗？”红莲公子说，“若是你学会了秘术，就能听懂动物语言。” “听懂动物语言？”东方璎很心动。 他早先就觉得林鹿鸣那小屁孩能够听懂动物语言很帅气。 若是他也能听懂的话，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在七嫂跟前耍帅了。 但…… 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 “不愿意。”思索了一阵，东方璎终于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 红莲公子没想到会被拒绝。 他愣了愣，“为什么？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学这秘术却学不到？” 秦偃月也有些惊讶。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能听懂动物语言，都是奇人异士一般的存在。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跟前，老十竟然舍得拒绝。 “我已经有师父了。”东方璎说，“我师父还特别厉害。” “虽然听懂是动物语言听起来不错。但我更喜欢我师父，我喜欢跟师父练习武功，练习制毒。”东方璎面带惋惜，“所以，对不起啦，我选我师父。” 红莲公子有些失落。 随即，释然一笑。 “罢了，你不想学，我也不强求你，这种事也强求不来。我只是知道这世上我不是孤身一人就够了。”红莲公子说，“你要是想学，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教给你。” 东方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拽着秦偃月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七嫂，这个怪哥哥是不是看上我了？” “虽然他长得挺好看的，但，我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子。我对他没兴趣。再说，我明明是父皇的儿子，怎么跟什么部落扯上关系了？”东方璎撅着嘴，“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我知道这话一定不能传到父皇耳朵里。” 秦偃月也很纳闷。 “我依稀记得你说过，你们部落自给自足，与世隔绝，怎么会有血脉流传到外面？”她问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摇了摇头，“详细情况我并不知晓，只是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过，很早之前，有人厌倦了部落的生活，瞒着所有人离开了部落。 那时正是乱世，生灵涂炭，到处都是战争，那人离开后就失去了音讯，从此再没回来过。如果这孩子是那个人的后代，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偃月听懂了。 她拍了拍东方璎的头，“红莲公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找到了亲人，高兴。” 东方璎目瞪口呆，“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吗？父皇到底留下了多少风流债。” 东方璃赏给了东方璎一个弹指，“老十，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刚才你没听见吗？是你外婆或者外婆的母亲，有可能是云霄寨部落的人，你们是远房亲戚，跟父皇无关，与你的身世也无关。” “原来如此。”东方璎点着头。 “我知道啦，以后我会罩着你的。我可以跟着你学习秘术，不过，我不会叫你师父的。” 红莲公子有些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东方璎像个小大人儿一样捏着下巴，“我不能喊你师父，要不喊你哥哥？” “不行不行。”东方璎摇着头，“我身份特殊，要认哥哥的话需要父皇批准，那就太麻烦了。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要不，我就喊你师兄吧！” “师父和兄长，合起来就是师兄，既有师父的意思，又有哥哥的意思！简直完美。”东方璎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红莲公子：…… 秦偃月和东方璃：…… “师兄，你让你家的白猫陪我一会儿好吗？”东方璎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猫，“我还没跟它玩够呢。” 红莲公子对“师兄”这个称呼很无语。 他想纠正。 又看到东方璎高兴的模样，只默默地叹了口气。 “白音，去吧。” “喵！”白猫得令，优雅地跳到东方璎身上。 东方璎视若珍宝。 他抚摸着白猫，“小白，你吃老鼠吗？我去给你捉老鼠如何？” 白猫赏给东方璎一爪子。 “师兄，小白在说啥？”东方璎问。 “白音不吃老鼠，它跟普通的猫不一样。”红莲公子道。 “原来如此，你不喜欢吃老鼠啊，那我给你吃小鱼干。”东方璎说，“吃不吃？” “喵。”白猫高高昂起头，算是同意了。 东方璎屁颠屁颠窜出去。 红莲公子望着他的身影，沉思了许久。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白临渊大概还不知道，东方璎给他胡乱认了一个大徒弟。 “老十真的跟你们云霄寨有关系吗？”秦偃月问。 “可以确定。”红莲公子说，“白音不会出错。” “那个孩子身上，一定流着我们部落的血。”他的面色柔和，“我一直以为，我们部落只剩下我一个。见了那个孩子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你没打算找个媳妇什么的？你生了孩子之后，血脉不就流传下去了？”秦偃月不解。 红莲公子自嘲一笑，“我也曾想过。” “但，我大仇未报，部落的人死不瞑目，我哪有心情娶妻生子？再说，我若飘萍，四处荡漾，如何能祸害别人去？” 红莲公子有些伤感。 那双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忧愁。 一时间，秦偃月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夫人，唐元醒了吗？”沉默了一阵之后，红莲公子问。 “尚未。原本两天之前唐元就该醒的。”秦偃月摇头，“不知是他故意不愿意醒还是怎么着，迟迟醒不过来。” “装的？” “这倒不是。”秦偃月，“有些昏迷时间很久的人，醒来或者不醒来，不是身体的原因，是心理原因。” “倘若一个人不愿意醒来，可能一直睡到死去。”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我有些事必须要找他对质。”红莲公子拳头紧紧攥起。 “我，必须亲口问问他！”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让唐元醒来的办法 秦偃月有些为难。 唐元的身体并不好，尤其是昏迷了这么多年，就算醒来也不一定能保持清醒状态。 “夫人，拜托。”红莲公子的眼圈泛红。 “有些事，我必须要问。” 秦偃月想了想，“或许，可以试试刺激他，走，我带你去见他。” 秦偃月带着红莲公子来到后院。 唐元的居住环境已经改善。 为了防止已经清醒的唐听絮冲动，她还特意让人守着。 骨瘦如柴的唐元缩在被子里。 常年不能行动，肌肉已经萎缩。 双颊也凹陷下去，气色蜡黄。 若不是有呼吸声传来，多半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我试过很多办法，他始终无法清醒。”秦偃月立在一旁。 红莲公子在看到唐元之后，手上青筋暴起。 他咬得牙齿格格直响。 通红的眼睛里溢满了怒气和悲伤。 “你可还记得十五年前云霄寨灭门案？那案件你应该在场吧？李冠已经认了，你否认也没用。”红莲公子怒道，“唐元！你回答我。” 唐元没有回应。 “你要逃避吗？这些年，你的良心不痛吗？” “唐元，我已经发现了李冠隐藏的事，你隐瞒也没用。” “我很快就能将你们所做的那些恶行公布于众！” 红莲公子用怒气充斥的语气，尝试着刺激唐元。 然。 唐元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任凭红莲公子说破喉咙也没什么反应。 “你给我醒来！”红莲公子已经急躁了。 他拽着唐元的衣领，一拳砸过去。 “你打死他也没用，必须找到痛点，刺激他醒来。”秦偃月皱着眉头。 若是找不到能让唐元想醒来的关键，这个人怕是准备一直沉睡着死去。 红莲公子很挫败。 他已经尝试了能用的办法。 他将唐元扔下来，声音悲恸，“若是唐元一直这样不醒来，云霄寨灭门案就这么被掩埋了吗？” “或者，唐听絮可以。”秦偃月沉吟了一会。 “什么？” “唐听絮或许能让唐元醒来。”她说。 “或许我的推断是错的。但……怎么说呢，我总有一种感觉，唐元不愿意醒来是因为唐听絮。他，或许一直愧对唐听絮，才想用这种方式死在睡梦里。” 红莲公子脸色阴晴不定。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恶狠狠的，“唐元，劝你赶紧醒来，不然我将唐听絮千刀万剐。” 唐元依然无反应。 “为了我复仇，我什么都干得出来。”红莲公子威胁唐元无果后，转头离开。 “你干什么去？”秦偃月皱起眉头。 红莲公子并不理会。 过了没一会儿，他将唐听絮带了过来。 唐听絮的嘴角溢出一些鲜血。 身上也脏兮兮的。 显然，红莲公子是强行将人带过来的。 唐听絮见到唐元之后，眼中迸发出无限恨意。 她挣扎着要冲上去。 红莲公子挡在唐听絮跟前，“你，唤醒他。” “呸！我要杀了他！”唐听絮身体颤抖。 “唤醒他！” 唐听絮打不过红莲公子，杀不了唐元，扭头要走。 “你要是敢迈出这个门，就做好成为尸体的准备。”红莲公子双眼嗜血。 唐听絮依然要走。 她的身体在颤抖，“就算我死，我也不想见到他！” 秦偃月看着剑拔弩张的场景，深深地叹了口气。 “红莲公子，唐听絮，你们都冷静一下。” “唐元，你一直不肯醒来，无非是不敢面对唐听絮，想用这种方式逃避。”秦偃月说，“你逃避到死，又有什么用呢？” “她会一直恨你，就算你死了，她也恨你入骨。” “当然，让唐听絮恨着你离开，或许是你的愿望。但，你有没有想过，让唐听絮蒙在鼓里一辈子，是不是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唐元，做人不能太自私。有些事，希望你能亲口对唐听絮说清楚。” 一直没反应的唐元听到秦偃月的话，眉梢终于动了一下。 随后，有两行眼泪流出。 唐听絮不明白秦偃月那些话的意思。 “我不需要他来说清楚。”唐听絮声音颤抖，“我不想再见到他。” “那你连你亲生父亲的死，你母亲的死，你唐家上上下下被灭门的事也不想知道了吗？”秦偃月道。 “我父亲母亲都是唐元害死的，都是他，是他！”唐听絮的情绪抑制不住。 她愤恨地看着唐元，“是他做的这一切！” “如果我告诉你，这其中还有隐情呢？”秦偃月，“你父亲母亲的死另有原因呢。” “胡说！不可能，我父亲，我亲眼看着他……”唐听絮想到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事，惊恐不已。 她抱着头蹲下来，颤抖得几乎停不下来。 “唐元，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那些事已经成为唐听絮的阴影。你若是死了，一死百了，留下活着的人在阴影中痛苦一辈子。做人不要太自私。”秦偃月说。 唐元嘴唇动了动。 那双近乎枯槁的手不停颤抖着。 久久未曾睁开的眼睛，也在尝试着睁开。 “要醒了。”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顺势给唐元注射了一管强心针剂。 在针剂作用下，唐元终于睁开了眼睛。 “絮儿。”他许久没有开口，声音嘶哑无比。 “不准喊我的名字！”唐听絮尖叫起来。 红莲公子神情有些激动。 他想冲过去。 秦偃月一把将他拉住，“红莲公子，唐元才刚刚醒来，稍安勿躁，你想问的话，一定能问到。现在强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红莲公子捏紧了手，咬牙切齿。 他不甘心。 但，还是立在一旁。 “絮儿，对不起。”唐元眼睛浑浊，“对不起……” 唐听絮捂住耳朵。 “是我对不起你娘。”唐元咳嗽了几声，“对不起，对不起。” “闭嘴！”唐听絮猛地拔高声调，“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爹和我娘，都死在你手里。” “你让我认贼作父，你杀我全家，仅仅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你？” “我从没想过让你原谅我。”唐元看着唐听絮的模样。 “你跟你娘，真的一模一样，一样善良，一样美丽。”他伸出手。 那手干枯的如鸡爪。 唐元无法行动，触摸不到远处的唐听絮，手却拼命往前伸……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自私自利之人 唐听絮看也不看唐元一眼，将头扭到别处。 “絮儿……”唐元声音悲恸。 浊泪从眼睛里溢出，打湿了他瘦削干枯的脸颊。 “事到如今，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秦偃月道，“唐元，唐听絮有资格知道真相。” 唐元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双噬魂的毒，是你给絮儿解开的吗？”他问。 “是。”秦偃月没有否认。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唐元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声音依旧难听嘶哑。 “既然絮儿的毒已经解开，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唐元说。 “絮儿……” “不要喊我的名字！”唐听絮情绪近乎崩溃。 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颤抖不停。 秦偃月叹了口气。 唐听絮的双噬魂还没解开。 两种不同的人格交错，让唐听絮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 “就算要杀唐元，你也先听他把话说完吧。”秦偃月递给唐听絮一瓶药，“先压制一下吧。” “我为什么要听？”唐听絮双目通红。 “因为你娘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秦偃月说，“唐元醒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我们只能等唐元说完了想对你说的话才能问其他的，懂了吗？” “我娘死得不明不白？”唐听絮怒吼，“我娘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但，司徒假扮李冠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答案。” “唐元，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唐元脸上满是愧疚。 他的嘴唇颤动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絮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娘……”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吧。”秦偃月看着已经快要忍到极限的红莲公子，提醒道。 唐元沉默了一会。 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唐家历代擅长傀儡术。掌握最普通的傀儡术就需要极端可怕严格的训练才能做成。而，想要掌握最高级的傀儡术，更需要付出比常人千倍万倍的努力。” “你给我闭嘴！你不是我父亲，不配说唐家！”唐听絮听到傀儡术这几个字，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 她几乎要冲过去塞住唐元的嘴巴。 秦偃月冷瞥了唐听絮一眼。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秦偃月，“你所见到的，或许并不是真相。” “听下去。”秦偃月说，“不管结果如何，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唐元咳嗽了好几声，“对不起，絮儿。” “我……” “我的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唐元颤抖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母亲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胡说八道！”唐听絮怒气冲天，“我已经不是那个受你蒙骗的傻子，我现在是清醒的，双噬魂对我已经没用了！你别妄图再骗我！” “是真的。”唐元说，“我是你真正的父亲。” “当年，我被逼着学习傀儡术，烦不胜烦，尤其是学习最高级的傀儡术时，我厌倦了那种生活。所以，想要逃跑，我想过的是潇洒江湖，鲜衣怒马的生活，我不想整天被困在一个地方学什么傀儡术。” “我这么想，也这么干了。”唐元说，“我找了一个长相跟我很相似的人代替我留在唐家，我则以那个人的名义出去闯荡，在江湖中逍遥自在。”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妻子怀孕了。就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唐元，“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隔多年等我再回到唐家时，我看到了你们三个人其乐融融。我以为是你娘背叛了我，跟那个冒牌货生下了孩子。” “我想夺回你娘，想回到唐家。可，唐家没有人承认我的存在，他们都认为冒牌货是我。我近乎疯狂，恰好当时我跟黑鸦有合作，我利用黑鸦之手除掉了冒牌货。” “谁知，黑鸦将整个唐家都灭掉了。我拼死救下你娘后才知道，你娘怀的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女儿。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唐元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我为了让你忘掉那些可怕的事情，给你喂了双噬魂。”唐元哭了一阵，接着说，“你娘因生你时落下病根，身体虚弱，再加上唐家变故，她抑郁寡欢，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听絮，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个混账，我……”唐元几乎匍匐着，“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絮儿，我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唐听絮脸色煞白。 她瘫坐在地上。 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青筋几乎暴露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唐听絮不停地摇着头。 秦偃月听得恶心。 这唐元，脑回路真是清奇。 都娶了媳妇还找人代替自己，这一顶的草原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还谈什么潇洒江湖。 这个人不仅蠢，还自私自利。 “絮儿。”唐元的手依旧在往前伸，“对不起，我，我想让你知道真相，我还想让你再喊我一声爹……” “你闭嘴，你不是。”唐听絮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她捂住耳朵。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唐听絮崩溃。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对，肯定是骗人的。”唐听絮说着，疯了一般跑出去。 红莲公子想将人拦住。 秦偃月却制止了他。 “唐元已经醒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务之急是询问唐元有关云霄寨的事，让唐听絮自己冷静一下吧。”秦偃月说。 红莲公子敛着眉。 他走到唐元跟前，脸上一片怒气，“唐元！你还记得云霄寨吗？” 唐元正处于黯然神伤中。 听到云霄寨三个字，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盯着红莲公子，眼中闪着惊恐，“你怎么会知道云霄寨？你跟云霄寨有什么关系？” “难道，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云霄寨的人都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有活着的，这不可能……”唐元像是受了大惊吓一般。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红莲公子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唐元似是听不进红莲公子的话，自顾自的念叨着。 红莲公子耐心有限。 他拽着唐元的衣领，“你要是不说，我就将唐听絮千刀万剐。”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唐元的证词 红莲公子身上溢出冰冷的杀气。 杀气笼罩着唐元。 本就大病未愈的唐元承受不住这股杀气，“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我会将唐听絮在你跟前，一刀刀凌迟处死。”红莲公子恶狠狠地说道，“唐元，我说到做到！” 听到唐听絮的名字。 唐元终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要，不要伤害絮儿。”唐元的身体在颤抖。 “求求你，不要伤害絮儿。” “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红莲公子牙齿紧咬，恨不得掐死唐元。 秦偃月叹了口气，“红莲，你先别冲动，你杀了他，你想知道的都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冷静一点，我来帮你问。” 红莲公子沉默了一阵，这才将唐元扔下来。 唐元受不住，趴在那里喘着大气。 秦偃月递给他一瓶药丸。 “吃下去吧。”秦偃月说，“能够缓解你的痛苦。” 唐元迟疑了一阵。 最终还是将药丸吃下去。 “有关云霄寨的事，你知道多少？”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希望你能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她盯着唐元的眼睛，语气淡淡然，“对了，忘了告诉你，李冠已经死了，是被你的女儿唐听絮杀死的。” “现在我还隐瞒着李冠的死讯，但，一旦李冠的死讯公布出来，杀人凶手唐听絮会受到律法制裁。” “当然，若是李冠死有余辜，唐听絮的罪行可能会减轻一些。你跟李冠最熟悉，你能揭发李冠的罪行，兴许唐听絮的事还有回旋余地……” 唐元得知李冠的死讯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担忧。 他脸色变了好几变。 最终，唐元抬头，“夫人……不，太子妃，若是我都说了，您能保护絮儿吗？” 秦偃月挑眉，“你知道我的身份？” 唐元很愧疚，“是，我……在昏迷的时候就听到了太子的声音，能与太子如此熟悉的女子，定是传说中的太子妃。” “太子妃，我大概没几天活头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絮儿。若是您们能保证絮儿的安全，那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可以。”秦偃月道，“我答应你。” “我想，太子应该也会答应。”秦偃月补充道，“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如此甚好，甚好。”唐元像是终于将心放在肚子里。 他深深地叹气。 “有关云霄寨的事，我还得从头说起。”唐元说。 “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认识了李冠，李冠原先不叫李冠，他叫李孤雁，是一名江洋大盗。我自然也不叫唐元，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唐遇安，寓意为随遇而安。” “说来惭愧，我下定决心离开唐家之后，带了不少银子。可，因为我不懂节约，也不懂人心险恶，银子很快被骗光，花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认识了李冠。” “李冠看中了我的傀儡术和能解锁能分金定穴之类的雄本事，邀请我一起去劫富济贫。我那时听到劫富济贫几个字异常热血，跟他做下不少大案件。” “后来我们的名气越来越大。江湖上有关我们的传说也不计其数，再加上我天生对寻找宝贝有天赋，破解了几个江湖人无法破解的难题后，名声大噪。” 红莲公子听得有些不耐烦。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忍不住出声，“说重点，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唐元被打断后，沉默了下来。 秦偃月对红莲公子摇摇头，“别逼他，让他自己说下去。” 红莲公子万般不愿意。 但，为了得到有用的消息，他还是强忍住打爆唐元脑袋的冲动。 唐元沉默了好一会。 才又继续说道，“我对于分金定穴之类的风水术，以及对地形探索等很擅长，不仅如此，因为傀儡术的缘故，我很擅长开锁，擅长寻找密室等，李冠轻功很好，偷盗技术很好。” “我们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有关我们的传说也不计其数。” “正是这份名气，让黑鸦的人找上了我们。黑鸦想跟我们合作，让我们帮忙找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无数金山银山，只要能找到那里，金银就是我们的。” “我们从没想过有这种好事，就应下了。后来，我才发现，黑鸦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唐家所在的地方。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深山里一个名为云霄寨的部落。” “云霄寨非常神秘，就连附近的村民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我虽然听过云霄寨的传说，却对寻找云霄寨一头雾水，开始的一段日子，我们找不到云霄寨的存在。” “就在我想回唐家看看时，我发现了絮儿的存在……” 唐元低下了头，表情痛苦。 红莲公子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想催促唐元，又怕唐元闭口不谈，生生忍住了。 “我怒气充斥，请求黑鸦杀死冒牌货，可，黑鸦那种组织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我提出以找出云霄寨的入口做交换。”唐元说。 “我通过植物生长和地形，终于找到了云霄寨的入口。可，黑鸦却食言了，黑鸦杀了唐家全家，我拼死将听絮母女救出来，在李冠的帮助下躲过一劫。” 红莲公子见唐元终于说到了云霄寨，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后来呢？”红莲公子问。 “我跟李冠知道，黑鸦必定不会留活口，我们必须要逃走。那时候，四周都是黑鸦的人，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根本没办法逃离。无奈之下，我利用当地的隐秘地形找到了临时藏身处。”唐元说起这个时候，眼睛里闪着惊恐。 “可，那个位置正好对着云霄寨，我看到了他们将云霄寨的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心狠手辣，将老弱妇孺都烧死……” 唐元的脸色煞白一片，惊恐着，“我那时真的自身难保，我没法去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寨子里的人烧死。” “不要怪我。”唐元用干枯的手指捂住脸。 “我只想肆意闯荡江湖，劫富济贫，做一个人人敬仰的侠客，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也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我对不起唐家，对不起听絮母女，对不起云霄寨里那些无辜的人。” 唐元几乎泣不成声。 “将云霄寨毁灭的人，是黑鸦？”红莲公子问。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黑鸦左护法，名为焰 “是黑鸦。”唐元眼中闪着惊恐。 “我亲眼看着黑鸦的人给云霄寨的人喂了毒药，云霄寨的人痛苦不堪，拼命挣扎。黑鸦的人似乎在逼问他们什么，他们闭口不言，黑鸦的人失去耐心。” “后来，他们就将一个寨子的人赶到一个地方，点了一把火。”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见死不救。是我当时真的没办法。黑鸦的人很厉害，我们就算过去了也是一个死。对不起，对不起。” 唐元有些无语伦次。 红莲公子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他的眼睛通红通红。 “所以，你在云霄寨的人全部被烧死后，运走了云霄寨里的所有金银珠宝？”红莲公子的声音悲愤。 唐元一愣。 随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低下头，支支吾吾。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红莲公子悲愤的声音里多了些哀伤，“我在李冠那里找到了云霄寨独有的珠宝。” “你们失踪了三年，是在山里将所有金银杯盏器具全部融了才出来的吧？” 唐元没有否认，只是一直低着头说对不起。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有些生气。 唐元和李冠亲眼目睹了云霄寨被毁灭。 这也便罢了。 他们还拿走了云霄寨里的金银玉器，吃足了人血馒头。 这两个人的行径，着实卑劣！ “对不起，是我跟李冠拿走了那些金银。”唐元干脆承认了，“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 “我后悔答应跟黑鸦合作，后悔曾经离家出走，后悔找到云霄寨的入口……这些年我一闭上眼，就是血淋淋的画面，我很痛苦，我夜不能寐。” “所以，我将那些金银分发出去，散尽家产帮助那些穷苦之人，算是我的赎罪，这些年，我一直在赎罪，我想用那种方式减轻自己的罪过。”唐元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 红莲公子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 在李冠府邸的密室中找到了云霄寨的独特器皿后，他大概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经过。 然而…… 从唐元口中亲耳听到事情的经过，藏在心底的悲伤和愤怒如哑雷一般炸开。 明明怒气冲天，悲痛欲绝。 “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人了！唐元，你偿命吧！” 满目嗜血的红莲公子突然掐住唐元的脖子，将干枯如柴的唐元提起来。 唐元没有反抗的力气，脸色很快就变为酱紫。 “红莲公子。”秦偃月叹了口气，“你先别冲动，我还有一些事要问唐元。” 红莲公子置若罔闻。 “红莲！”秦偃月的声音变冷，“若那些事真的是黑鸦做成的，我这里还有信息要分享。” “现在的黑鸦和曾经的黑鸦不是同一批人。大概也是在十多年前，黑鸦内部曾经出现过叛乱。” 她说，“原本的黑鸦首领被杀死，黑鸦首领被人取代。黑鸦内乱出现在云霄寨被灭门之后。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先把唐元放下来行吗？” 红莲公子这才将唐元扔下。 唐元几近窒息。 他摆脱了红莲公子的钳制之后，用力咳嗽着。 秦偃月立在一旁，等唐元恢复了个差不多才问， “唐元，你当年行走江湖，也知道那时的黑鸦吧？” 唐元点点头，“黑鸦是个很有名的杀手组织。” “那个杀手组织很可怕，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在江湖上名声不差。就因为黑鸦的铁规，我们才放心跟他们合作，谁知，谁知……他们竟会做出那种事！”唐元哑着嗓子说。 “你跟李冠在当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想，当时跟你洽谈的黑鸦之人，应该地位不低？”秦偃月问，“你还记得什么？” 唐元有些发怔。 “名字，长相，或者称呼，或者其他特征，任何蛛丝马迹都行。”秦偃月说。 唐元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 “我自始至终没看清他的脸，他的声音也很奇怪。他们都喊他左护法。对了，我偶尔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焰。”唐元摇了摇头，“时隔太远，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秦偃月精神一震。 焰！ 这个名字，不正是东方璃先前跟她说过的东方焰么！ 莫非，东方焰没死，而是混进了黑鸦。 “你确定那个人是左护法？”秦偃月的声音有些急切。 “唯独这点我是确定的。”唐元说。 “当年我跟李冠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他们若是没有诚意，我们根本不会合作。我清楚地记得，黑鸦的人称呼那个人为左护法。”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 翡翠曾经说过，黑鸦的左护法杀死了右护法，嫁祸给了原先的首领，也就是翡翠的爹，策划了一场叛变。 从那之后，黑鸦正式落入左护法手中。 而，以侠义闻名的杀手组织黑鸦彻底沦落成漆黑地狱。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心口跳的有些快。 有些事，冥冥之中都对上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他们去云霄寨的目的？”秦偃月问。 唐元摇头。 “再仔细想想！”秦偃月道。 “若是我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我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唐元说，“当时他们只对我说要找一样东西，找到了那样东西之后，那里的金银珠宝全归我们所有。” “什么东西？”红莲公子接过话来，“不是秘术？” 唐元沉默了好一会。 “不是秘术，我听着，似乎是什么钥匙。”唐元摇头，“我只是偷听过，听到了钥匙两个字。黑鸦的人武功高强，我根本无法近身，所知道的真的不多。” 红莲公子很失望。 唐元说了这些，除了知道凶手是黑鸦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收获。 “罢了，我知道凶手是谁已然足以。”红莲公子捏紧了手。 比起红莲公子的失落，秦偃月却震惊不已。 提起钥匙，她就想到四象祭坛的五把钥匙。 青龙的眼睛，也就是她跟玉儿的戒指，是其中的一把钥匙。 清逸王妃的九莲虎撑是白 虎的钥匙。 南宫望和清音公主也各有一把。 剩下的最后一把，也就是藏在四象祭坛里那把钥匙被西门雪拿走。 而那枚钥匙，是唯一没被找到的钥匙。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十五年前就开始布局 秦偃月紧紧地皱起眉头。 云霄寨的秘术，莫非和四象祭坛也有关系？ 或者说，左护法以为一直失踪的钥匙藏在云霄寨？ 线索越来越多。 秦偃月心中有了更大胆的猜测。 “你们部落的图腾是什么？”秦偃月问红莲公子。 红莲公子不明所以，“腾蛇。” “为什么是腾蛇？”秦偃月还以为是玄武。 腾蛇的话，就跟四象祭坛没关系了。 秦偃月略有些失望。 红莲摇头，“从我懂事起，每年到了一定的日子，我们全部落的人都要祭拜腾蛇。听说，好像是腾蛇赐予我们秘术，让我们一族的人能够听懂动物语言，保佑我族平安无虞。” 他自嘲一笑。 “这东西大抵是假的，倘若真有腾蛇护佑，我们部落又怎会落到那种地步？”红莲公子道。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简单宽慰了两句。 红莲公子摇了摇头，“夫人不必介怀，我并不相信神灵。我更愿意相信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除了这些话之外，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红莲公子的话是对秦偃月说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唐元。 “我已经问完了。”秦偃月说。 “那……”红莲公子身影一动，手又掐住了唐元的脖子，声音森森，“唐元，到了你该偿命的时候了。” 唐元没有反抗。 他闭上眼睛，反而有一丝解脱。 “你杀了我吧。”唐元说，“当年，如果不是我找到了云霄寨的入口，也不至于会发生那种事。都是因为我，我是罪人，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受点，我愿意赎罪。” 红莲公子眼睛通红，手下用力。 唐元本就虚弱。 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接二连三的攻击，很快就气息微弱，近乎断气。 “红莲公子，请听我一句劝。”司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杀死了唐元，也只是杀掉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而已。唐元不帮他们找到入口，以黑鸦的本事也会找到入口。我不是替唐元开脱，只是实事求是。” “你的仇人是黑鸦。唐元不无辜，但他现在不能死，我们还有一些谜团没解开，你应该很清楚。”司徒说。 秦偃月往外看去。 只见司徒和东方璃一起走过来。 “你们，谈完了？”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方才，司徒将东方璃喊走，也不知密谈了什么，东方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的样子。 “谈完了。这边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有重大发现。”秦偃月说。 “红莲公子，司徒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秦偃月对红莲公子说，“你还是先冷静一下，你的仇人，是黑鸦。” 红莲公子沉默了一会，还是停了下来。 秦偃月给了司徒一个眼神，暗暗拍了拍东方璃的手。 两个人一道走出门去，将主场留给司徒和红莲公子。 阳光正好。 光线越过层层飞起的屋檐落到秦偃月的脸上。 她用手遮住刺眼的光。 “老七，重大发现。”来到没人的地方之后，秦偃月才说，“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有关翡翠身世的事？” “左护法叛变杀掉翡翠的父母，将黑鸦据为己有，黑鸦也变成了黑色地狱。还记得么？”她问。 东方璃点头，“记得。” “与唐元合作的黑鸦人员就是左护法，而左护法的名字叫焰。”秦偃月道，“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如果东方焰真的没死，而是混进了黑鸦，忍辱负重成了黑鸦首领，之后通过黑鸦跟西陆勾结在一起，通过老三和闵玉他们渗透进皇宫，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东方璃的脸色越发凝重，“这消息，几分真？” “我觉得唐元不会骗我。除了这个线索，黑鸦闯进云霄寨的主要目的可能不是秘术，而是想找到一把钥匙。”秦偃月，“我有种预感，那钥匙可能跟四象祭坛有关。” “开启四象祭坛的五把钥匙不是已经齐全？”东方璃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那把钥匙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拿走的。 在那之前，并没有人知道钥匙的下落。 也就是说，十五年前就有人追查那把钥匙。 东方璃心思沉沉。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从十五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这局棋，怕是比想象中还要庞大，还要可怕！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脸色不好，握紧他的手，“司徒跟你汇报了什么？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没什么。”东方璃，“无非是一些琐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去年开始，我已经派人全面围剿黑鸦，可惜，那个组织很庞大，很神秘，一时半会是砍不死的。这件事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 东方璃抚摸着秦偃月的头发，“偃月，若东方焰是黑鸦的现任首领，这件事你就不能再掺和下去了。” “东方焰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人，他的手段令人发指，残酷到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不希望你掺和到里面，哪怕一点点……” 秦偃月懂。 黑鸦的可怕之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没有极度极度变态的首领，培养不出那些变态杀手来。 “我本就不想掺和这些，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秦偃月叹道，“我好希望拥有瑶妃娘娘的幸运体质。”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我不仅没有锦鲤附体，我还经常惹麻烦，就算我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惹我。” “老七，我太难了。”她委屈巴拉。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他的大手在秦偃月头上揉了揉，“别想太多，有我呢。” “你把我头发揉乱了。”秦偃月很不满，“乱糟糟的活像个疯子。” “挺好看的。” “咦……”秦偃月垫脚也去揉东方璃的头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东方璃笑着将她抱起来，“胆子肥了。” “我不仅胆子肥了，肉也肥了。”秦偃月捏着自己的脸，“先前我还挺苗条的，自从有了这两个小玩意儿，我已经胖了好几圈。” “我喜欢珠圆玉润的你。”东方璃道，“胖点好。” “胖点你就抱不动了。”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老七……”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黑鸦并行的五条线 秦偃月将声音拉长，不同于以往的清淡。 她的声音娇甜。 东方璃被秦偃月这一娇声震得打了个激灵。 “你，发什么神经？”他不解，“大白天的，别吓我。” 秦偃月：…… 她拧了东方璃一把，“跟你撒个娇而已，你这什么反应？” 东方璃，“你还是用正常语气说话的好，不然我怕被你吓死了。” 秦偃月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啊。” “算了。”她闭上眼睛，将头贴在东方璃怀里，“今天，咱们也算是获得了阶段性进展，不虚此行。” “嗯。”东方璃皱起眉头。 因唐元的证词，事情的走向变得清晰起来。 “我来捋一捋。”秦偃月说，“当年父皇和东方焰大战，父皇胜，东方焰诈死，逃出皇宫。东方焰卧薪尝胆，混进杀手组织黑鸦，通过各种手段控制了黑鸦，黑鸦为了敛财无恶不作，势力庞大。” “因黑鸦的特殊性，很多达官贵人喜欢雇佣他们，黑鸦也通过这种途径渗透到了皇室。老三东方珞和老六东方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想通过老三老六这种野心勃勃的皇子之手重新夺取皇位。” “没错。”东方璃道，“老三是被人当刀子用的那个，黑鸦看似辅佐，实则渗透进老三的势力。可惜，老三成事不足，成了弃子。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老六也成了废人，彻底失去竞争力，黑鸦的算盘落空。” “不过，黑鸦布置了十五年，不可能只布置一条线。同时并行的线应该就是宫正司。” “不对啊，宫正司应该是开国皇后设立的。”秦偃月很疑惑。 “开国皇后建造宫正司的真正目的并不仅仅是惩罚人。”东方璃说，“是开国皇后提出的一些思想无人能接受，宫正司的职能才变得单一起来。再说，开国皇后早已经不在了。” “那些潜入到皇宫里的高手是在这十五年间陆续混进去的，嫌疑人并不难猜。” “莫非，真的是太后娘娘？”秦偃月问。 现任皇帝虽然对太后不亲，却依然将太后娘娘奉为母后，地位尊贵，生活无忧。 太后到底多想不开才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不一定是太后。”东方璃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太后虽然管宫正司，但选人一事，并不是她时时盯着。十五年来，陆续有人充当宫女混进来，想要瞒过太后并不是件难事。”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老七，我有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秦偃月，“我总觉得，东方焰并行了五条线。” “哦？说来听听。”东方璃道。 秦偃月想了想，“第一条，就是通过黑鸦这个杀手组织来敛财，来收集情报。第二条就是以黑鸦的身份协助老三老六这些皇子，通过他们渗透进皇室。” “第三条线，就是刚才咱们说过的陆续有人混进宫正司那个独特机构，成功进入皇宫。”说到这里，秦偃月停顿了一下。 “前面三条都已经被我们破解了。下面这两条线，是我们尚未解开的。第四条线，黑鸦极有可能跟西门雪合作，找到玄武的钥匙，打开四象祭坛。” 东方璃应着，“没错，四象祭坛对我们来说是谜团。黑鸦若是在是十五年前就在找钥匙，说明他们比咱们更加了解四象祭坛的秘密，我们暂时处于不利地位。” “第五条线就是黑鸦的人也早已经渗透进了军队中。”秦偃月接着说，“你突然成为太子，打了东方焰一个措手不及。” “恰好玄武钥匙有了眉目，东方焰加快了速度，所以，岳云山，魏远星，燕赤云他们，还有舟流城以及其他方面同时出现状况。”秦偃月，“也就是说……” 她嗓子紧得厉害。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的分析， 脸色越来越沉。 “东方焰潜伏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做了这么多大动作，只能说明，他已经有把握夺取皇位了。”东方璃的声音发冷。 也就是说，可能会爆发战争。 军营接连出事，这就是前兆。 一旦爆发战争，东陆王朝可能会陷入到水深火热中。 好不容易维系的和平，也有可能会被打破。 “老七，还来得及。”秦偃月抚平东方璃眉间的皱纹，“四象祭坛的钥匙有五把，需要五把钥匙同时开门才能打开四象祭坛，我跟玉儿的钥匙绝对不会被他们夺走。从目前来看，南宫望和清音公主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清逸王妃对东陆的态度还算好，她也可能跟我有一样的经历，对我们的态度还算好，不太相信她会去帮东方焰。算起来，勉强算是四对一，拿了钥匙的西门雪位于绝对劣势。” “咱们只要守住四象祭坛，黑鸦的目的就无法达成。”秦偃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第四条线不管对咱们来说还是对黑鸦来说都很棘手，这条线，黑鸦比咱们艰难得多。” “至于第五条线，我认为东方焰太过激进。” “他在迫害岳云山他们时，也将自己暴露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再一网打尽。再说，咱们破坏了东方焰的前三条线，第四条线我们占了上风，第五条线咱们虽略占下风，但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秦偃月说，“我也有信心，咱们能扭转乾坤。”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长篇大论的分析，微微发怔。 他面色复杂。 秦偃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东方璃却没什么反应。 她有些挫败，蔫蔫的，“你反应怎么这么淡？是我说的不对吗？” “早知道我就不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你这种狐狸最擅长阴谋诡计，最是能运筹帷幄的，我说的这些不过是流于表面，惹你发笑了。” “不。”东方璃握住她的手。 “二丫，我是在惊讶，你所说的这些正是我所想的，甚至比我想的还要全面。” “你不是在笑话我？” “当然不是，我震惊于我们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东方璃低声笑，“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偃月抖了抖，“真肉麻。” “我是真心的，二丫，你太让我惊喜了。”东方璃认真地看着秦偃月的眸子，低下头……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黑猫和白猫冲向同一个方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靠近，嗓子有些干。 “老七……” 东方璃本想仔细看看她眼睛里的璀璨光芒。 她一开口，那张唇一张一合，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东方璃眼神微变，往下…… “别。”秦偃月将细长的手指抵在东方璃唇上。 “大庭广众之下，别这样。” “此处无人。”东方璃，“没人能看见。” “有人在，距离有点远，有人正盯着这里呢，咱们赶紧回屋吧。”秦偃月嗔怪道，“你抱了我这么久，胳膊不酸疼么？” 东方璃放弃了想法。 他也隐隐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这边。 “有点酸，二丫你真的变重了。”他道。 “……废话，我肚子里可是多了两个拖油瓶。”秦偃月拧着东方璃腰间，“刚才是谁说的，我珠圆玉润也喜欢？” “我没说不喜欢。”东方璃轻笑。 他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瞥向一个地方。 视线在那个方位停顿了一会，像是挑衅一般，轻蔑一笑，抱着秦偃月快速离开。 此时。 远处。 斜躺在屋顶上的白临渊恰好对上东方璃挑衅的眸子。 白临渊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随即，这丝杀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无聊。”白临渊闭上眼睛。 东方璎不知从哪里找来梯子，战战兢兢地爬到屋顶上，看到躺在瓦片上的白临渊，深深地叹了口气，“师父，可算找到你了。” “哎，师父你这么大的人了，可真不让人省心。” “你这大伤未愈，怎么就跑到这上面吹冷风来了？”东方璎到他身边来。 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冷颤，“好冷，好冷。师父你说你没事跑这么高的楼顶上干啥？体验高处不胜寒么？” “找我什么事？”白临渊语气淡淡然。 “想你了呀。我四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离开我了呢。”东方璎躺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翘起腿。 白临渊懒得理会。 东方璎神秘兮兮的，“其实我都知道的，你跑到这上面来，无非是这里能看到唐家的全貌，你想见七嫂是不是？师父不是我说你，你想去见七嫂就去见啊，干嘛偷偷摸摸。” 白临渊：…… “你想多了。”白临渊，“我只是喜欢安静。” “口是心非。”东方璎一脸八卦，“你喜欢七嫂哪一方面？” “七嫂不仅救了我外公的命，她也曾经救过我的命，我那会还以为死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七嫂如神仙姐姐一般降临，给我度了两口仙气我就活过来了。从那之后，七嫂就是我东方璎一生要保护的人啦。” 白临渊蹙眉，“渡气？” 东方璎点头，“我跟七嫂可是亲过的，她还接了我的龙凤玉佩呢。” 白临渊眼睛眯起。 他的手指放在唇上。 渡气…… 不知他病入膏肓生命垂危时，她是不是也会给他渡气。 “师父你在想什么？”东方璎凑过来，眼睛眨巴着，“你是不是也想让七嫂给你渡气？” 白临渊：…… “别害羞呀，我也想让七嫂再给我渡气，她好香好甜。”东方璎一脸神往的样子。 白临渊的脸色发黑。 他声音低沉冰冷，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不去跟白猫玩，跑这里来做什么？” 东方璎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不是我不跟白猫玩，是小白不跟我玩。”东方璎叹着气，无比失落，“本来我们玩的好好的，它不知怎么突然炸毛，冲着一个方向嘶吼了几声就跑了出去，它速度太快，我愣是没追上。” “哦？”白临渊，“巧了，我方才瞧见秦姑娘的黑猫也跑了出去，速度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 东方璎瞪大眼睛，手指指着一个方向，“莫非，黑煤球去的是那个方向？” 白临渊点头。 “不是吧？”东方璎抿了抿嘴，“黑煤球和小白私奔了？这可是大事，师父，咱们去将它们捉回来吧。” 白临渊装作没听见。 东方璎很着急。 猫跟人不一样，跑丢了就成流浪猫。 就算黑煤球很聪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有可能回不了家。 再说，白猫那么漂亮，黑煤球若是乐不思蜀…… “不行不行。”东方璎摇着头，“黑煤球跑了，七嫂肯定会伤心的，七嫂对我恩重如山，我要将黑煤球找回来。” 听到秦偃月会伤心，白临渊敛起眉心。 他站起来。 高处风烈，吹动着衣袍猎猎。 白临渊吹了一声口哨。 风中，数十只白鹤从天而降。 “走。”白临渊拉起东方璎，踏到白鹤背上。 白鹤长鸣，排云直上。 东方璎乍上高空，吓得哇哇大叫，整个人都挂在白临渊身上，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师，师父……您这是干嘛呀？” “找黑猫。” 东方璎腿都哆嗦，“白鹤不大，承受不住咱俩的重量，师父，要不，您先把我放下去？” 白临渊，“不必如此惊慌，掉不下去。” 东方璎一万个不信。 恰好这时，在空中行驶了一会儿的白鹤俯冲而下，速度极快。 东方璎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吓得闭上眼睛。 就在他等着摔个稀巴烂时，白鹤停了下来。 东方璎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枯萎的枝叶。 枝叶稀疏，居高临下，很明显是在树上。 “师，师父……” “别说话，看前面。”白临渊说。 东方璎定睛看去。 前面不远处，黑煤球和白猫正浑身炸毛，如临大敌。 它们不停地哈气，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而，两只猫对面，是一条赤红色的蟒蛇。 蟒蛇体型巨大，对比起来，两只猫完全占了劣势。 东方璎很惊讶。 他转头看向白临渊，“师父，为什么这个季节会有蛇？蛇不是已经冬眠了吗？” “看这条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是有剧毒的，我的自制毒药恰好需要一味剧毒毒药，我就捕这条毒蛇了。”东方璎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冬天的毒蛇，肯定很少见，是绝好的材料。” 白临渊很满意。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遇事不慌张。 “这条蛇可以归你，不过，先看黑猫和白猫想做什么。”白临渊说，“能让南陆圣猫如此如临大敌，定不是什么小角色。” 话还没说完，白临渊脸色一变。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蟒蛇捕蛇，两猫在后 “师父，你怎么啦？”东方璎歪头，“脸色变得好难看。”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白临渊道，“不是一条蛇，是两条。” “没有呀，我只看到一条。”东方璎正想办法捕捉蟒蛇，听到白临渊的话，扬起眉，“不就是一条红色的蟒蛇么？” “白猫和黑猫的视线并不在一个地方。”白临渊，“黑猫对准了红蟒蛇，白猫所对的方向，你仔细瞧瞧有什么？” 东方璎仔细看去。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红蟒蛇旁边，竟然还有一条体型比较小的生物。 那生物跟蛇很像，但很明显不是蛇。 有四只脚，头很大，身体细长，上面有鳞片，两侧扁平，头是三角的。 远远看去，就像是长了脚的怪蛇。 怪蛇如枯草枯叶一般的颜色和纹路，非常奇特。 在枯叶和枯树以及枯草的伪装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师父！”东方璎激动起来，“那东西，莫非是……” 白临渊点头，“很罕见的枯叶蛇。” “果然是枯叶蛇！”东方璎眼睛晶亮。 枯叶蛇，虽名字叫蛇，实际上却是一种很罕见且毒性极强的变色蜥蜴。 这种蜥蜴能够因食用周围的花草树木而变成相应的颜色，避役能力极强。 枯叶蛇最喜欢吞噬剧毒之物，毒素都隐藏在毒腺里。 遇见危险时，枯叶蛇会喷出毒液，毒液能瞬间将绿色植物变成枯叶，长相酷似蛇类，故名枯叶蛇，也有人称之为枯叶龙。 一般来说，枯叶蛇出没的地方，会有剧毒之物。 这条足足有半米多长，这等级别的枯叶蛇守在这里，说明这里可能有超级剧毒。 “师父！”东方璎小脸红扑扑的，“有枯叶蛇出现，说明这附近有剧毒的药草，咱们这次赚大了。” 白临渊面色凝重。 不管是枯叶蛇还是红蟒蛇，这个季节都应该冬眠了才对。 两蛇共同出现在这种地方，着实怪异。 “师父，你说黑煤球和小白能打得过这两条蛇吗？”东方璎很担忧，“它们两个看起来占了下风。咱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不用。”白临渊，“你再仔细看看。” 东方璎不解。 他皱着眉头看向这动物大战的场面。 看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我懂了，黑白两只猫虽然是对着两条蛇，但两条蛇不是一伙的，枯叶蛇和红蟒蛇也在对峙。”东方璎道，“这就是所谓的蟒蛇捕蛇，两猫在后。” 白临渊对东方璎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词语早已见怪不怪。 他语气淡淡，“我们先不动，再等等看。” 东方璎暗暗攥起小拳头，“小白，煤球，加油。” 黑蛋察觉到了白临渊和东方璎的存在，转头瞥了他们一眼，继续盯着红蟒蛇。 动物大战现场，三方都在寻找时机。 尤其是红蟒蛇，忌讳枯叶蛇，更忌讳两只猫，不停地吐着芯子，似乎在考虑先攻击谁。 枯叶蛇警惕着周围，随时准备释放毒液。 黑白两只猫似乎没想到对方出现，猫眼瞪猫眼。 “喵！”白猫不满地冲着黑蛋叫了一声。 黑蛋不甘示弱，回以不屑。 白猫有些生气，冲着它哈了两声。 两只猫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东方璎小脸几乎皱在一起，“师父，它们在说什么呀？” 白临渊不语。 这两只猫又不是他养的白鹤，他怎么可能听懂？ “我觉得是小白关心黑煤球的身体，黑煤球这些天一直蔫蔫的，似乎在发烧。”东方璎说，“小白怕它打不过那些蛇。” “黑煤球看起来好像不太领情的样子。它们这是要起内讧么？”他捏着下巴，兀自叹息着，“原本是三角关系，这下要变成四角大战了吗？” “别胡言乱语了。”白临渊说，“它们动了！” 东方璎忙看去。 只见是红蟒蛇率先发动攻击。 红蟒蛇并没有理会黑白两只猫，而是向着枯叶蛇袭去。 枯叶蛇体型虽小，速度却很敏捷，躲过红蟒蛇的危机后，跳跃到枯草堆里隐藏起来。 红蟒蛇是蛇类，视力不好，感知力却是极强的。 枯叶蛇的伪装对红蟒蛇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红蟒蛇怒甩尾巴，枯叶蛇为了躲避攻击，重重地撞到树上。 红蟒蛇步步紧逼。 枯叶蛇先是躲闪，躲闪了片刻后，终于找到了机会，突然朝着红蟒蛇发难，它喷出一些枯黄的汁液。 汁液落到了红蟒蛇的尾巴上。 红蟒蛇如被腐蚀了一般，尾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片刻功夫，那尾巴便被侵蚀得不成样子。 红蟒蛇吃疼，在地上不断打着滚，想摆脱这可怕的疼痛。 枯叶蛇想趁机咬掉红蟒蛇的头。 就在枯叶蛇要得逞的时候，红蟒蛇突然张开大嘴，硬生生将枯叶蛇咬住。 危机之下，枯叶蛇断尾逃生。 “喵！” “喵！” 就在两条蛇争斗最激烈的时候，两只猫终于达成了共识，同时叫出声来。 它们加入战场。 黑蛋与白猫换了位置。 黑蛋的速度极快，对准同样速度快的枯叶蛇。 白猫力气大，对准了已经受伤的红蟒蛇。 电光火石之间。 黑蛋化身为黑影，不等人反应过来，它已然捕到刚刚断尾的枯叶蛇。 黑蛋的小爪子扣住枯叶蛇，锋利的爪子很快将枯叶蛇切成了好几段。 与此同时。 白猫与体型比它大很多的红蟒蛇对战。 红蟒蛇受了伤，速度变慢。 白猫在蟒蛇身边跳跃了几下，找准机会，咬住了红蟒蛇的七寸。 猫牙齿深深地刺到蛇身中。 之后，白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体型巨大的红蟒蛇甩起。 砰砰砰！ 白猫疯狂地摔着红蟒蛇。 红蟒蛇连反抗也无法反抗，硬生生被摔晕过去。 “喵！”白猫解决完了目标，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姿态恢复优雅。 仿佛刚才那力大无穷且凶悍的猫咪不是它一般。 “喵……”黑蛋似乎对白猫很惊讶。 白猫高傲地昂起头。 “喵。”黑蛋不屑一顾，似乎还口吐芬芳。 白猫听了瞬间炸毛，冲着黑蛋哈气。 黑蛋并不惧怕。 它一脸不屑，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在说“等你来战”。 “喵！”白猫被彻底激怒，抬起爪子向着黑蛋袭来……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血色珠丹蔓 “都消消气。”东方璎跳出来，抱住炸毛的白猫，“你们两个都很棒，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 黑蛋见到东方璎和白临渊出现，伸了伸懒腰。 它走到白临渊跟前。 “喵！” 白临渊不解其意。 黑蛋对他很失望，略带鄙夷地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到白临渊怀里。 它顺势将枯叶蛇的毒腺吐到白临渊手上。 “啊啊。”东方璎吓了一跳，“黑煤球竟然将枯叶蛇的毒腺吞了，它会不会有危险？枯叶蛇的毒腺可是有剧毒的。” “会有危险，所以它来找我了。”白临渊低头看着黑蛋的眼睛。 从那双充满了九道金丝的漂亮眼睛里，他似乎看到了秦偃月同款聪慧狡黠。 “你太莽撞了，跟她一样。若是我不在现场，你中的这毒可能没法解开，你会死的。”白临渊喂给黑蛋一个药丸。 “喵。” ——本大爷就是知道你在附近才这么做的。 黑蛋用爪子指了指枯叶蛇的毒腺。 “嗯，作为谢礼，毒腺我就收下了。”白临渊将枯叶蛇的毒腺放到一个瓷瓶里。 黑蛋喵呜了一声，还算满意。 “小白，你没受伤吧？”东方璎紧张兮兮地查看着白猫，“刚才你咬住了红蟒蛇，有没有中毒？” 白猫依旧气定神闲。 “蛇肉似乎没毒，还好好好。”东方璎检查到白猫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他感叹着，“你这身体小小的，到底是怎么打得过这种蟒蛇，这蟒蛇比我还大呢。你力气也忒大了些。” 白猫很得意。 它故意冲着黑蛋叫了两声。 黑蛋蜷缩在白临渊怀里，默默地打了个哈欠，闭眼，直接将白猫无视了。 白猫挑衅了个寂寞，又要朝黑蛋撕来。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都很厉害。”东方璎抚摸着白猫的头，“小白，这条红蟒蛇可不可以给我？” “我想要红蟒蛇的毒腺和蛇胆。” 白猫没有理会，自顾自舔毛去了。 “你不回应就默认了。”东方璎轻车熟路取出了蛇胆，摘掉了红蟒蛇的毒腺，拔掉了毒牙齿。 他皱着眉头，“师父，这蛇好重，咱们怎么运回去？” “蛇的毒腺牙齿和蛇胆你都已经得到，为何还要这蛇身？”白临渊蹙眉，“蛇身无毒，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 “对啊，蛇身无毒，正好可以做蛇羹，或者做个火锅也行。”东方璎擦了擦口水，“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白临渊难得露出无语的表情。 “因毒腺的缘故，这种蛇肉很腥臊，肉质也很硬，无法食用。”他道。 “不能吃啊。”东方璎小脸垮下来。 “去找毒草。”白临渊道，“这条枯叶蛇剧毒无比，定是食用了罕见的东西。仔细点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好嘞。”东方璎的失落瞬间消散，兴冲冲去寻宝。 “你知道毒草在哪里吗？”白临渊抚摸着黑蛋的头。 “喵。”黑蛋蔫蔫的。 “你，怎么这么烫？又烧了？”白临渊早听说过黑猫最近总是发烧的事。 黑猫身体的温度，竟高得如此吓人。 这种发烧程度，会死猫的。 白临渊想了想，拿出一枚药丸。 “吃吗？” 黑蛋一口吞了下去。 吞下去没多久，不仅没有退烧，它反而开始呕吐。 它很不舒服，用力从白临渊怀里挣扎出来。 跑到一棵树下不停地呕，一小会就吐出一些毛团。 黑蛋换了个位置继续吐，吐出的毛团一个比一个大。 白临渊看着吐得七荤八素的黑蛋，有些凌乱。 他也算用毒用药高手。 从没有如此翻车过…… “你没事吧？”白临渊想去碰触黑蛋。 “啊，救命，师父救我！”就在这时，东方璎传来一声疾呼。 伴随着一阵哐啷声，东方璎失去踪影。 “东方璎！” “喵！”白猫急切地叫起来。 白临渊顾不得黑蛋，他用力揉了揉黑蛋的头，“我喂给你的药应该没问题，你先将胃里的毛团吐出来，吐出来之后乖乖在这里等我，听话。” 说完，他快步走向东方璎失踪的地方。 白猫正急得喵喵叫。 瞧见白临渊进来，似乎想说什么。 白临渊看着遍地落叶，眉头紧紧皱起。 落叶很厚，枯枝和枯草堆积，看不出哪里有陷阱。 东方璎的声音也消失了。 白临渊担心东方璎会遇险，不敢多停留，踏到落叶之上。 就在他踏到落叶上时，一脚踩空，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跌去。 “喵！”白猫顺势跳到白临渊肩膀上。 一人一猫一起落到下方。 在落地时，白临渊的手抓住一旁的东西维持平衡。 碰触到那东西时。 一阵刺疼感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扎进了手指上。 “师父，小心，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剧毒。”东方璎的声音弱弱传来，“我找到了，这里就是枯叶蛇守护的地方。” “这点毒对我无效。”白临渊毫不在意。 他走到东方璎身边来。 很显然，东方璎中了这里的毒，小脸上乌青一片。 很显然，毒素已经蔓延开来。 “对不起师父，我还是功夫不到家，中招了。”东方璎很愧疚。 “这不怪你，这毒我能解。”白临渊拿了一个药丸塞到东方璎嘴里。 东方璎的脸色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毒被解开之后，他慢慢地爬起来，动动胳膊和腿，麻木感已经消失，身体轻盈无比。 “师父好厉害。” “这药你拿着，此处危险，莫要乱碰。”白临渊看着周围的红色蔓藤，眉头微微蹙起，“这蔓藤，名为珠丹蔓，毒性极大。” “这个名字倒是怪好听的。”东方璎道，“这里有好多珠丹蔓，这就是枯叶蛇守护的剧毒之物吗？” “不是。”白临渊道，“珠丹蔓虽很罕见，却也不是那么罕见的，也很容易培养，这应该不是枯叶蛇要守护的东西。” “我们往前走走。” 说着，他拿出了火折子。 在火折子的微弱光芒里，能看到这个空间里遍布的血红色蔓藤。 蔓藤已经将四周缠绕起，入目处，只有一片诡异的血红。 根本看不出前方有没有路。 “师父……好像没有路。”东方璎缩了缩肩膀，“我觉得这里好生阴森，不会闹鬼吧？” 第一千三百章 危险，不要离开我身边 “闹鬼？”白临渊冷笑，“这世上，鬼神之说最是无稽之谈。你若是害怕就先上去。” 东方璎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上去我更害怕，还是跟在师父身边更安心。师父比鬼可怕多了。” 白临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东方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我师父很厉害，鬼见了都害怕。” 白临渊懒得理他。 东方璎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 此处遍布尘土和珠丹蔓，像是一个吸引猎物的陷阱，没有其他的路。 但…… 枯叶蛇盘踞的地方，不可能只有珠丹蔓这种低级毒物。 “真是奇怪，这里到处都是毒。外面的树木怎么会长得那么茂盛呢？”东方璎缩着肩膀。 “你还记得哪边的树木很茂盛？”白临渊问。 “记得啊，应该是那边。”东方璎指着一个方向，“那边的树木明显比别处粗壮，很难想象这里会有剧毒之物。” “哦？”白临渊，“这倒是让我想起一种共生植物来。” 东方璎不解，“什么叫共生植物？” “很简单，万物生长靠太阳。珠丹蔓生活在地下无法吸收养分，需要靠别的植物来维持生存。”白临渊说，“同样的，珠丹蔓也会对共生体的生长有促进作用。” 东方璎听得一脸懵。 “简单来说，树木生长越旺盛的地方，珠丹蔓越密集，越密集的地方越容易隐藏着入口，就在这里。”白临渊走到一个方位。 “捂好鼻喉。” 说罢，白临渊用火折子点燃了珠丹蔓。 珠丹蔓很容易燃烧，遇见火之后，浓烟四起。 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毒烟遍布之下，东方璎脸色很难看。 白猫也竖起毛发，喉咙里发出呼呼声。 “师父，我好难受……” “先离开这里。”白临渊拽起东方璎和白猫，从坑里跳出去。 一直退到远处，东方璎才彻底松了口气。 浓烟弥漫了整个空间后，火势越发旺盛。 隐隐也有毒烟从覆盖的落叶里飘出。 高温之下，枯叶枯树枝之类的东西也被燃烧。 火光四起之后，烟气反而消散了不少。 “感觉如何？”白临渊站在烟气里，看着小脸发白的东方璎，“能受得了吗？” “现在已经散了不少，我觉得还行。啊，我想起来了，我有秘密武器。”东方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口罩戴上，“七嫂给我的，怪好用的。” 白临渊的目光盯着东方璎的口罩。 似乎，在给东方璎外公制作解药时，秦偃月也给过他一些东西。 因他体质特殊，绝大多数毒药对他来说是无效的。 他只是将东西收了起来，并没有使用。 白临渊沉默了一会，默默地在袖子里找了找，也拿出一枚口罩，学着东方璎的模样佩戴上。 “咦，师父，你也有？”东方璎嘿嘿一笑，“七嫂给你的？” 白临渊不语。 “说说嘛，你跟七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放心，我肯定保密，绝不告诉七哥。”东方璎一脸八卦，“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七嫂对你也有一点点动心？” “闭嘴。” “师父害羞了！” 白临渊敲了东方璎的头，“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疼。”东方璎捂住脑袋，撅嘴，“打傻了怎么办？” “呵。”白临渊冷笑，“打傻你算什么？换成别人，早不知对我毒死多少遍了。” 东方璎想起白临渊对付小童和林太医的手段。 白临渊的确是个稍微一忤逆他就会被下毒的狠辣性子。 “嘿嘿，感谢师父不下毒之恩。”东方璎笑嘻嘻地抱了抱白临渊，“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白临渊被东方璎突如其来的拥抱震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 “让开！”白临渊呵斥道。 “不，师父身上太香太舒服了，我就要抱着你。”东方璎撒娇。 白临渊：…… 不管是某一次秦偃月拧了他的耳朵，还是东方璎动不动的撒娇拥抱，都戳到了他从前所不曾经历过的软处。 故而，他自诩心狠手辣，唯独对于东方璎和秦偃月，毫无抵抗力。 也只能乖乖被东方璎抱着。 “火停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白临渊才开口。 “嗯，那咱们进去吧。”东方璎将白猫放下来，“小白，你留下来好不好？” “喵……”白猫不满意。 “下方有毒物，太过危险，你还是在这里乖乖等我们。还有，你帮我看着黑煤球点，它好像很不舒服。”东方璎拿出了一些小鱼干。 白猫看了看蔫蔫的黑蛋，看在小鱼干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你也留下。”白临渊望着黑乎乎的大坑，眉头紧紧皱起。 “啊，为什么呀？” “这个地方不对劲。”白临渊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空气里雾蒙蒙的，像是突然下雾了一般。 又因为方才燃烧过东西，产生了浓烟，一时间有些混淆这到底是烟气还是瘴气。 “果然有鬼么？”东方璎汗毛竖竖起来。 “不是鬼，是下方的毒物，那东西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白临渊跳了进去。 “师父不要丢下我。”东方璎小脸微变，“这树林里风呼呼的，就跟鬼哭狼嚎一样，我害怕。” 他跟着跳到白临渊身边，跟八爪鱼一样挂到白临渊身上。 白临渊叹了口气。 “罢了，千万要小心些。”白临渊拽着东方璎的手往里走。 密密麻麻的珠丹蔓被烧掉后，露出了一个山洞。 山洞是向下的。 一开始很窄，勉强能通过一个人。 他们两个度过了狭窄的地方，越往前越宽广。 雾气也越来越浓。 “师父，这味道好难闻，毒物能散发毒气吗？”东方璎捏着鼻子，“戴着口罩都没用。” “是毒瘴。”白临渊，“看来不是错觉，这里有东西正在散发毒瘴。”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瘴气越来越浓，视线也受到了影响。 “师父，我有点头疼。”毒瘴作用下，东方璎的身体受到了影响，头疼得厉害。 他有些恶心，想挣脱开白临渊的手去一旁呕吐。 “危险！不要离开我身边。”白临渊呵道，“回来！”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剧毒，美人豌豆 东方璎的汗毛立马竖竖起来。 “师，师父，你别吓我……” “这里很危险。”白临渊喂给东方璎一枚药丸，“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按照我教给你的口诀闭气，应该能好些。” 东方璎强行将恶心感压下去。 他闭上眼睛，默念口诀。 在药物辅助下，真气随着经脉循环一周，头疼恶心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白临渊心思沉沉。 东方璎的闭气持续不了多久，顶多能撑一盏茶时间。 必须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里。 然，这里的情况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 白临渊捏紧了手。 一向以毒为伍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毒瘴的存在，在珠丹蔓被烧掉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了毒瘴。 这只能说明，外面那层珠丹蔓的存在，是为了压制毒瘴。 而他一把火将珠丹蔓烧干净，解除了屏障。 没了屏障阻隔，毒瘴肆无忌惮地往外扩散出去。 “是我大意了。”白临渊低声道。 此地距离秦偃月居住的府邸非常近，一旦毒瘴扩散，她和腹中的孩子首当其冲。 必须要赶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处理掉！ 嗖…… 就在白临渊沉思时，有什么东西从浓雾中袭击而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 白临渊脸色微变，拽着东方璎躲过去。 砰！ 那东西攻击偏离，落在了石壁上。 之后，无数奇怪的球状物体飞出，那些东西上升后不断膨胀。 膨胀到一定程度，啪一声破裂，化为一团浓雾。 瘴气也比方才更浓郁了几分。 “师父，你看到了吗？那玩意儿就像蒲公英一样，砰一声释放出好多雾气。”借着微弱的火光，东方璎看得惊奇。 白临渊将东方璎护住，“乖乖闭气，别说话。” 白临渊话音刚落。 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传来。 似乎有无数东西被发射出，那些东西无一例外都化为球升上半空。 球状体膨胀到一定程度后，一个接一个破裂。 毒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东方璎，“难道，是鬼放屁？” 白临渊：…… “我们可真是找到了罕见的东西。”白临渊道。 “到底是什么呀？”东方璎问。 “你见过豌豆吗？” 东方璎不解，“莫非这是毒豌豆？” “差不多。”白临渊，“这是一种很罕见的大型植物，植株是豆类，却比树还要高，这植物名为美人豌豆，又名美人囚。”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这名字取得有点让人想入非非的。” “美人球嘛，很容易让人想到……”东方璎在心口比划了一下，“嘿嘿。” “小小年纪，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白临渊一向冷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抽搐。 他按住东方璎的头，“美人囚，是囚犯的囚，不是球，懂了吗？” “是这样啊。”东方璎一脸失望。 “趴下！”白临渊用力将他按下。 “哎哟。”东方璎头着地，磕得生疼生疼的，“我只是听错了而已，师父你至于要这么惩罚我吗？” 他说着，要站起来。 “趴着。”白临渊冷声道，“毒瘴在上，下方会安全很多，你闭气能力不行，下方对你来说更安全。” 东方璎趴下之后，头疼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他没法长时间闭气，只能认命，匍匐前行。 “师父这美人囚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东方璎道，“怎么会散发出这么多的毒瘴？” “美人豌豆一般只存在于迷津之类人迹罕至的地方，极难寻找。我也曾去迷津寻过，没能找到。”白临渊，“我只是从记载里见过。” “我着实没想过，那种传说中的植物会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出现。” “美人豌豆植株很高大，也很美丽。往往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美人豌豆正是如此，外表绝美，内心剧毒无比。花落后，会形成一种像豌豆一样的果实，果实成熟后会释放球状的豆子。” “豆子就像蒲公英一般随处飞舞，落到某处就在某处落地生根。”白临渊解释道。 “可你刚才不是说种子像豌豆吗？”东方璎问。 “嗯，蒲公英是风一吹将种子吹走。美人豌豆则是如豌豆一样将种子射击而出。种子飞出来后，遇见空气膨胀，之后破裂，将无数瘴气伴随着种子飞到各处。” “据说美人豌豆生长能力很强，我们必须要尽快铲除这植物。”白临渊捏紧了手。 旁人的性命他不太在乎。 但，若受影响的人是秦偃月…… “你匍匐着前进，越贴近地面越好。”白临渊加快速度，朝着种子发射的方向走去。 种子如弓箭一般，不停地朝着白临渊袭来。 雾气越浓，说明毒气越浓。 浓雾中很难辨别方向，种子又无比密集，就算是白临渊也有些招架不住。 东方璎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一旁。 他环顾着四周。 透过浓雾，隐隐瞧见了一团绿光。 那团绿光不像是植物的，更像是某种生物正在虎视眈眈寻找机会攻击他们。 “师父……”东方璎瞧着绿光正转向白临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话还没说完，绿光突然增加了。 诡异的幽绿光芒像是猛兽苏醒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睁开眼睛。 紧接着。 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密密麻麻地向着白临渊袭来。 “师父！”东方璎惊呼一声，“快点趴下，这些玩意儿攻击移动的物体。你太高了，就成靶子了。” 白临渊没有趴下，甚至都没有动弹。 在幽绿光芒靠过来的时候，他不知往外洒出了一些什么。 那些东西们尚未接近便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很快，地上堆积了一堆奇怪光。 “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正好当火把用。”白临渊淡淡地说。 东方璎：…… “师父不愧是师父，是我瞎操心了。”东方璎爬过去。 这才看清楚，这些幽绿光芒团是一只只的飞蛾。 这种飞蛾比普通飞蛾要大一些，身体发光，奇奇怪怪的。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幽冥蛾，一种生活在黑暗处的飞蛾，飞动时可以发出幽绿如鬼火般的光芒，传闻见过这种飞蛾的人会被带到地狱，又被人称为地狱使者。”白临渊解释说。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越漂亮越危险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那，咱们也会下地狱吗？”东方璎哆哆嗦嗦的。 白临渊，“幽冥蛾会攻击人，翅膀扇动时散发出来的鳞粉有剧毒，吸入过多会死。幽冥蛾会在黑暗中发光，普通人吸入毒物后会产生奇怪幻觉，故而有将人引入地狱这种说法。” “你先前服用的药丸有可解此毒的，不必担心。何况，它们已经不能动弹，不会对你产生伤害。” “原来如此。”东方璎眼睛晶亮，“师父，等咱们从这里出去，这些蛾子可以送给我吗？我突然有了新想法。” “可以。”白临渊将装了幽冥蛾的袋子提起来。 无数幽绿光芒堆积在一起，能够照亮附近一方天地。 “当个灯笼倒是挺好用的。”白临渊说。 东方璎嘿嘿一笑，“这世上也就师父你能将幽冥蛾做成灯笼。” 他们两个穿过了最浓郁的毒瘴。 越靠近目标，雾气反而越小了。 眼前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 “师父，雾小了。” “嗯。”白临渊看着远处隐隐出现的高大植物，微微敛起眉，“我们已经接近目标。” 东方璎站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似是要吐出肺部的浊气一般，“这也太奇怪了，为何远处有毒瘴，这里反而没有了呢？” “应该是被根系吸收了。”白临渊说。 “多大的根系能吸收掉这么浓的雾气啊？对啦师父，你说的美人豌豆在哪里？” “就在前面，你看不见吗？”白临渊抬了抬下巴。 此时，他们距离目标已经非常近，能看到那株植物的全貌。 东方璎瞪大眼睛看着沼泽中的巨型植物，震惊无比。 眼前的植物出乎意料的高大。 从根到顶端，足足有十几米高。 花叶都很大。 叶子长宽均超过一米，花朵稍微小一些，也小不了多少。 站在这株植物跟前，他们两个显得异常渺小。 “师父，你在逗我吧？这是植物？”东方璎不敢相信。 白临渊不语。 这株美人豌豆，比他想象中要高大得多。 难怪能释放出如此可怕的毒瘴。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这植株真是鬼斧天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花。” 花朵很鲜艳，与平常所见不同，这花呈现出七彩琉璃色。 叶子呈现淡淡的紫色，茎则是碧绿色的。 整株植物在这黑暗中流光溢彩，盛出圣洁的光芒。 如一个倾世美人在遥遥招手一般，美得令人神往。 “美人姐姐，你在招呼我吗？”东方璎盯着美人豌豆看了一会，像是着迷了一般，一脸桃花，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他一脚踏入到沼泽里。 沼泽之中，美人豌豆的根系遍布。 除了根系突起之处，也有很多陷阱。 东方璎踏进之后，身体陷下去。 他没有察觉到，像是被魇住了一般，眼睛变成了桃心模样，挣扎着向前。 “你想成为这东西的肥料？”白临渊拉住他，“快停下。” 东方璎充耳不闻。 白临渊一脸黑线。 他早先就知道东方璎是个小色狗。 没想到看到个植物都能犯花痴。 “醒醒！”白临渊用力拍了东方璎的头。 疼痛感袭来。 东方璎猛地清醒过来。 他打了个激灵，“师父，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绝世美人跟我打招呼，那个美人好美啊，咦，我为什么跑这泥沼里来了？” 东方璎挣扎着想出来。 谁知，越挣扎陷得越深，很快就陷到脖子处。 东方璎小脸都吓白了。 “师父救我！” “这里是沼泽，越挣扎沉得越快，不想死的话就放松，不要乱动。”白临渊无语，“慢慢抬起胳膊。” 东方璎照做。 他终究年纪小，沼泽已经快要将他吞没，他无法放松下来，小人儿都快急哭了。 “以后还见到美人就巴巴凑上去吗？”白临渊问。 “不了不了，山洞里的女人是老虎，不，是沼泽，我以后再也不了，师父救命，你最最可爱的徒弟马上快要英年早逝了。”东方璎带着哭腔。 “闭嘴，放松，强行将你拽出可能会受伤。”白临渊说。 “我紧张，我害怕，我放松不下来。”东方璎哭唧唧。 “闭上眼，想象你喜欢的人。”白临渊，“想让你愉快的事。” 东方璎闭上眼睛。 他想到自己长大后左拥右抱的场景，贱笑了一声，终于放松下来。 白临渊趁机拽着东方璎的胳膊，一把将人拽出来。 东方璎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泥水。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大气，“太可怕啦，都怪这植物太美，差点让我陷到里面，好险。我没想到这种地方有沼泽。” “这沼泽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白临渊观察着地形，“这美人豌豆也不应该在这里生长。” “师父，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有人故意造的？谁那么无聊啊？”东方璎将衣裳脱下来。 他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天又冷，整个人瑟瑟发抖。 白临渊瞧着东方璎的可怜样儿，将外衫披到他身上。 东方璎吸了吸鼻子，嘿嘿一笑，“谢谢师父！” “你待在这里别动。”白临渊脸色严肃，“接下来，可是一场硬战。” “师父你想做什么？”东方璎问。 “砍掉这植株。”白临渊神色凝重地披上蓑衣。 美人豌豆浑身都是毒。 越是鲜艳，毒性越大。 这一株的高大程度已经远超他的认知。 这应该是最最极品且已经完全成熟的那种。 若是不铲除，这座城都可能会被毒瘴笼罩！ 白临渊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拿出来备用，踏进沼泽。 “师父小心，沼泽会吃人的。”东方璎惊呼。 “无碍。”白临渊展开身形。 一阵白影闪过，吃人的沼泽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白临渊才刚刚接近叶子。 那叶子像是感应到猎物靠近一般，如捕蚊草一样向着白临渊袭击而来。 白临渊在沼泽中不好展开身形，躲避的并不顺畅。 他费了不少力气，终于躲过了层层叶子的攻击，跳跃到了花茎之上。 才踩上去，花茎仿佛融化了一般，白临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花茎上的绿色汁液如腐蚀液体一般将白临渊包裹住，发出滋滋声。 “师父！”东方璎一颗心提起来。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白临渊被吞噬了 “师父，你怎么样了？不要被吞噬掉！”东方璎扯着嗓子大喊。 白临渊拿出长剑，斩断了茎叶。 茎叶脱落后，绿色的毒液也慢慢消失。 白临渊身上遍布毒液。 好在他提前穿上了特制蓑衣，毒液没有侵蚀到他。 “太好了，师父你可吓死我了。”东方璎看到白临渊成功逃脱，松了口气。 白临渊脸色凝重。 美人豌豆的毒液，果真名不虚传。 就算有蓑衣阻挡了大部分毒液。 毒素也多多少少浸入到他的体内。 这种从未见过的毒对他的身体产生了负担。 他的身体要适用这种毒需要耗费些时间。 按照经验，身体适应毒素时，他的战斗力会下降到最低。 必须要速战速决。 白临渊稍微定了定神。 休息片刻后，他纵身一跃，踩踏着叶子，跳到了花株最上方。 白临渊手起剑落，那些胡乱喷发的种子被悉数砍断。 种子落到沼泽之后，很快被沼泽吞噬下去。 白临渊在砍断种子时，植株的伤痕上不断有白色的液体喷涌。 那东西不小心落到皮肤上，刺痛不已。 白临渊的速度很快。 也正因为如此，他沾染了很多毒液。 毒液作用下，白临渊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这种剧毒，对别人来说，只需要一滴就能致命。 就算他体质特殊，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多毒，已经很吃力了。 但…… 他不能放弃。 他必须要斩断所有的种子，必须毁掉这株植物。 必须要阻止毒瘴继续扩散！ 白临渊咬了咬牙。 他几乎费尽全力才将种子砍干净。 释放毒瘴的种子被砍断后，只剩下花朵。 越鲜艳的颜色毒越厉害。 花朵的毒性，比种子还要更胜一筹。 白临渊握紧长剑，强撑着将花朵斩下。 好不容易砍断了所有花朵和种子，白临渊已经到了极限。 “秦姑娘，我暂时只能做到这种地步。”白临渊喃喃，“抱歉，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暂时无法去砍伐根系……” 他大伤未愈，又中了剧毒，身体状态极差。 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再来彻底砍断美人豌豆。 白临渊双腿发软，眼前发黑，人软软地往下倒去。 “师父！”东方璎急切的声音传来。 “又长了！重新生长了。” “你身后，被你砍断的那些枝枝叶叶又重新生长了！”东方璎大惊失色，“花，花也开了！” 东方璎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 白临渊听不太真切。 他透过恍惚的眼神看着东方璎着急的模样，也隐隐意识到了不好。 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临渊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等他反应，他已经被美人豌豆的花朵吞噬进去。 东方璎亲眼看着白临渊被吞噬掉，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东方璎呆若木鸡。 愣了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师父……” “师父！” 无人应答。 短短功夫，被白临渊砍断的植物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植株西比方才还要高大一些。 吞噬掉白临渊的花朵已经闭合。 再也看不见白临渊的影子。 “师父！”东方璎身体颤抖不停。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喊，“师父，你别吓我。” “你怎么能被吞噬呢？” “你快点出来啊，不要吓我，你快出来，别跟我开玩笑了！” 依然无人应答。 美人豌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吞噬进白临渊的那朵花也在增长，甚至还在凋零。 眼看着花朵凋零变成种子，东方璎如坠冰窖中。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 他引以为傲，无所不能的师父，被美人豌豆给吞噬了！ “师父！不要，这不可能！你不是变态吗？鬼都没你可怕，你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吞噬掉？” “师父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快点出来好不好？” 白临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你等着，我这就去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东方璎顾不得哭，他抹了一把眼泪，往沼泽里闯。 一脚下去，感觉到沼泽往下沉，他又退回来。 “不对，不能硬闯，东方璎，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师父是怎么做的，师父他从沼泽上踏过没有沉下去，一定有技巧的。”东方璎暗暗对自己说。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白临渊的步伐。 东方璎学着白临渊的样子移动，身影如魅影，脚尖点过沼泽的瞬间，借用沼泽的力量往前一跃。 用这种方法，果然没有沉下去。 东方璎有了经验，跳跃了几次之后，终于接近了美人豌豆的大叶子。 大叶子感应到有猎物靠近，攻向东方璎。 东方璎人小，功夫低，没有白临渊那般敏捷，险险地躲开第一片叶子。 没有落脚的地点，东方璎也不像白临渊那般对毒液有免疫力。 才第一片叶子就把他困住了。 以东方璎的能力，想要攀登到如此有高大的植株上面找到吞噬白临渊的那朵花，难如登天。 “不对，一定有别的办法。”东方璎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瞒过这大豌豆。师父，你要撑住，我马上就想出办法了……” “对了！”东方璎突然想起，动物会根据尿液唾液之类的味道识别同类。 说不定植物也可以。 东方璎跳到紫色的叶子上，在叶子蜷缩起来的瞬间弹跳出来，手上抓到了一层诡异的紫色液体。 液体很粘稠，涂在身上时，他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不好，我忘了这东西有剧毒。”东方璎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发沉，速度也慢了不少。 就在此时。 一枚大叶子察觉到猎物靠近，猛地向他攻击来。 “失策了，植物跟动物不一样，就算将毒液涂在身上也没用。”东方璎自顾自说，“师父，我太蠢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璎越来越着急。 因毒液的影响，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 以这个速度，莫说救出师父，就连他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 “不对，这美人豌豆不可能没有弱点，不然幽冥蛾不可能在这附近生存。” “啊，幽冥蛾！” 东方璎突然想到了白临渊说过的共生。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我有办法了！”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东方璃头疾突然发作 东方璎兴冲冲回到原本的地方，找到了被当成灯盏的幽冥蛾。 幽冥蛾是可以附着在美人豌豆上的。 也就是说，美人豌豆不会攻击幽冥蛾，幽冥蛾也不会被美人豌豆毒死。 “我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没想到呢？”东方璎重重地拍了拍头。 他将袋子里的幽冥蛾碾碎，涂抹到脸上，身上。 幽冥蛾的幽绿光芒一闪一闪。 他身上的气味也被幽冥蛾的怪异气味遮盖住。 好在幽冥蛾虽然有毒，死掉之后，毒性微乎其微，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全副武装的东方璎重新跳到美人豌豆身边。 果不其然，美人豌豆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我猜对了！”东方璎小心翼翼地往上跳跃。 终于到达了花朵之上。 与刚才相比，花朵又生长了许多。 近距离和远距离观看也不一样。 东方璎寻了许久，完全找不到哪是吞噬了白临渊的那朵。 “师父……”东方璎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一模一样的花朵，忍不住哭出来。 “师父，对不起，我把你看丢了，我已经分不出你是在哪朵花里了，我也快没了力气。我现在该怎么办？” 东方璎的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师父，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快点出来好不好？” 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响。 不管他怎么呼唤，白临渊都没有反应。 哭了一阵，东方璎毅然决然擦了擦眼泪，“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要救师父。” “师父你放心，既然找不到你了，我就把所有的花都斩断，我一定能找到你，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将你救出来。” 东方璎拿出防身用的刀子，靠近一朵花。 和枝叶不同，花朵似乎对幽冥蛾不感冒。 花朵察觉到他的靠近，猛然张开花瓣，想要吞噬他。 东方璎灵巧地躲开花朵，转移到花朵后面，一刀将花茎切开。 偌大的花朵滚落而下。 东方璎忙跳跃过去，不顾花中毒液，扒拉开里面。 花里无人。 “师父不在这里。”东方璎喃喃地说。 他没有停留，继续去砍第二朵，第三朵…… 砍了数朵花，依旧没有白临渊的身影。 “师父……” 多种毒液侵蚀下，东方璎已经到了极限。 视觉受到影响，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也已经不受控制，软绵绵没有力气。 大脑无法思考，时间仿佛在定格。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救出你……” 东方璎感觉到美人豌豆的花朵张开血盆大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就在花朵要吞噬东方璎时，东方璎身上携带的小瓶子滚落出来，瓶盖打开，一只小蜘蛛爬出来。 小蜘蛛一口咬到花瓣上，毒液溅起。 小蜘蛛丝毫不惧，反而吸得津津有味。 一小会功夫，吸收了毒液的小蜘蛛体型变大。 它吐出无数蜘蛛丝将东方璎从上到下牢牢包裹住。 做完这些，蜘蛛的体型恢复了原本的大小。 下一刻，生长力极强的花瓣已然恢复正常。 巨大的花瓣张开，连东方璎带蜘蛛一起吞噬进去…… 地下山洞恢复寂静。 只有那株诡异的植物左右摇摆着。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秦偃月一行人匆匆赶到树林外。 “就是这里。”红莲公子说，“白音和黑猫都进了这个树林。” “黑蛋它还发着烧，跑这种地方来做什么？”秦偃月眉头紧锁。 她与东方璃回到房间里时，黑蛋失踪。 她担忧黑蛋的身体状况，让人在唐家寻了个遍，没找到黑蛋踪迹。 甚至，连红莲公子的白猫也失踪了。 本以为它们是出去玩，玩够了会回来。 谁知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升起了奇怪的雾气，附近的动物躁动不安，纷纷逃窜到远处。 红莲公子仔细问询了逃窜的动物才知道黑蛋跟白音都来到了那片树林里，还跟两条毒蛇对战。 甚至东方璎和白临渊也加入到了战场。 秦偃月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带着人过来。 尚未靠近树林，便看到了一层奶白色的瘴气笼罩着树林，就像是笼罩在一层浓雾中。 “这雾瘴有毒。”秦偃月拿出了口罩，分发给东方璃和红莲公子。 东方璃的脸色苍白如纸。 就算是戴着面具，也能看出到他此时此刻的痛苦和煎熬。 他摇摇欲坠，身体颤抖不停，几乎站不住。 秦偃月被东方璃的反应吓了一跳。 “老七，你怎么了？” 东方璃摇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秦偃月想起东方璃从雾瘴笼罩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 她本没多想。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开始，东方璃的头疾就发作了。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腕。 触到他的脉搏时，秦偃月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老七！”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声音颤抖，“你的头疾我应该一直帮你控制着，怎么会突然爆发？” 这段日子以来，她很用心帮东方璃调理头疾。 除了东方璃偶尔因为工作狂模式疲惫过度导致颅内压会升高之外，其他时都很平稳。 这一次，却是来势汹汹。 东方璃的脉象很不对劲，皮肤也很湿冷。 甚至比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见到东方璃头疾发作时候还要严重千倍百倍。 也就是说，东方璃随时都可能因为颅内高压死去。 秦偃月忙将甘露醇拿出来注射到东方璃的静脉中。 以往甘露醇效果良好，注射后，东方璃很快就能平复下来。 这一次却根本不起作用。 “太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看着双眼逐渐变通红的东方璃，“老七，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头疾发作？” “是毒瘴。”东方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毒瘴就是我当年被困时遇见的毒瘴……” 东方璃头疼欲裂。 那种排山倒海的头疼感一波又一波袭来。 他已经站不住。 眼中的血色在上升，他的面容也变得狰狞。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 她拿出了所有应对头疾的药物，给东方璃服下去。 “偃月，离我远点。”东方璃强忍着痛苦，“这毒瘴比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我已经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我可能会伤害到你，你必须离我远点……”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打了喷嚏都可能会死 “不行！”秦偃月打断东方璃的话，“你这次发作跟以往不一样。” “你的颅内压太高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颅内压，你必须远离这里，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养。不然你会死。” 秦偃月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东方璃的颅内压高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程度。 就算他年轻，他身体好，距离血管破裂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高压之下，东方璃会大规模脑出血……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赶紧走！”秦偃月拽着东方璃远离树林。 “已经来不及了。”红莲公子抬头看着天空。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里，已经变得雾蒙蒙的。 诡异的雾气逐渐笼罩着整座城。 用不了多久，这座城，甚至附近的城池都会受到波及。 “偃月，我没事。”东方璃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剧烈可怕的头疼感又袭来，如涨潮一般，来势汹涌。 东方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他无法保证自己失去意识后会发生什么。 “离我远点，求你……” “我已经快……” 东方璃话还没说完，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按压着太阳穴。 他面目狰狞，双目嗜血。 意识也在被席卷而来的疼痛占据。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已经到极限了。 想要缓解头疾，必须要到没有毒瘴的地方。 此时毒瘴已经弥漫了整个城池，想要远离也来不及了。 除非…… 带东方璃进医药大楼！ 可，红莲公子就在附近。 一旦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就意味着秘密会暴露。 东方璃也已经没时间再移动到别处。 颅内高压和别的病不一样。 颅内存在很多毛细血管，一旦血管被高压撑破，东方璃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变傻。 可能，下一秒东方璃就会因脑出血而死。 她已经不能犹豫不决了。 “红莲公子，抱歉，我需要先离开一下。”秦偃月拥住东方璃。 下一刻。 他们两个凭空失踪。 红莲公子看着他们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面上有些阴晴不定。 “呵，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红莲公子低声道，“这几天见识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呢。” “喵……”一声猫叫声从树林里传来。 “白音？”红莲公子收回情绪，顺着猫叫声往树林里面走。 另一方面。 医药大楼里。 秦偃月将东方璃扶到床上。 她给东方璃扣上氧气罩。不 以最快的速度建立静脉通道，输入脱水效果最好的药物来缓解东方璃的颅内高压。 同时给东方璃注射了镇定剂，止疼剂。 “偃月……” “先闭嘴。”秦偃月的声音颤抖不已，“老七，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她将所有能用到的东西都用在东方璃身上。 充足的氧气冲散了东方璃吸进鼻喉的毒瘴。 止疼剂抑制了疼痛。 脱水药物缓解了颅内高压…… 多管齐下，东方璃终于舒服了一些。 “二丫……”他的声音稍稍平稳了一些。 “我在。”秦偃月紧紧地抓住东方璃的手，“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谢？”秦偃月吸了吸鼻子，鼻子有些酸涩。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东方璃闭着眼睛， “刚才我还以为……” “不准乱说！”秦偃月严厉地打断他。 “对了，你说这里的毒瘴就是导致你染上头疾的毒瘴？可这个地方跟你从前被困的战场相距千余里。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 “我也纳闷。”东方璃道。 “玉城这边晴天多，雨水比较少，人们吃水用水多是通过大运河调水，从未听过此处也会有如此浓郁的雾气，更没听过此地会有毒瘴。”东方璃，“今日之事，是我大意了。” 秦偃月眉头皱起。 东方璃的颅内病变，很明显是中毒后遗症。 毒瘴的形成，多是雾气比较浓或者有特殊物质存在的地区，空气无法流动，久而久之形成的。 毒瘴的毒气也多半来自地下矿石或者某些化学物质。 在这种干燥地域突然冒出毒瘴，惹人生疑。 她必须要去探查探查。 “你在这里休息着。”秦偃月看了看吊瓶，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输完。 “偃月，你以最快的速度回闻京城。”东方璃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在这种充满毒气的地方太过危险。” “老十他们应该还在里面，我不能就这么离开。”秦偃月，“再说，我一直想找机会寻找一下导致你头疾的雾瘴，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有白临渊在，老十不会有事。我的头疾也没大碍……”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偃月按住了氧气罩。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前东方璃的头疾的确没大碍，但这次之后就不一样了。 血管原本是有一定弹性的。 先前的屡次高压将这弹性冲击后，血管就像被吹起的气球一样，弹性会变弱。 就算颅内压恢复正常，弹性也不会恢复多少。 而经历了这一次的高压冲击，东方璃本就脆弱的血管已经被冲到了极限，岌岌可危。 也就是说，东方璃已经没办法再承受下一次的高压冲击了。 以东方璃现在的状况，甚至打了喷嚏，情绪稍微波动都可能要命！ 她必须找到源头，彻底解决掉东方璃的头疾顽疾。 不然…… “我不会有事。”秦偃月找来了一系列装备。 “偃月！” “老七，抱歉，我有分寸。”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你必须先睡会儿。” 她给东方璃注射了镇静剂。 东方璃想抬手，奈何身上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眼角余光瞥见秦偃月穿戴上一件奇怪的白色衣服之后，他彻底陷入到昏睡中。 秦偃月穿戴好防护服，将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好。 还在爷爷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个小型氧气筒。 “对不起，你们可能要跟我冒一次险了。”秦偃月轻轻抚摸着肚子，“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救你爹。” 肚子里的孩子们像是有感应一般。 秦偃月莫名涌上来无数力量。 她微微挑眉，“你们是在支持我对吗？我好像感觉到了你们的力量。”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傲娇了个寂寞 秦偃月很惊喜。 刚才，潜意识里涌上了一些情绪。 那些情绪很明显不是她的，应该就是两个孩子的。 先前月露怀孕时，总是说小鲤鱼如何如何。 她那时以为是月露的心理作用，毕竟那么点的孩子，刚从细胞蜕变成胚胎没多久，不可能这么神奇。 但，亲身感觉到与孩子们心有灵犀，同乐同喜。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有孩子们的鼓励，秦偃月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防护好自己，从医药大楼里出来。 雾气更加浓郁。 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整座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太阳也只剩下一个红圈。 这种阴沉沉的天气，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秦偃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红莲公子的影子。 因佩戴着防护用具，她无法分辨出味道来，只能先行往树林里走去。 越往里，毒瘴越浓。 渐渐，可见度不足两米。 “红莲公子？” “黑蛋？老十，白临渊？”秦偃月尝试着呼唤他们。 无人回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 越往前走，那感觉越发强烈。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摸索着前行了许久，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奇怪东西。 秦偃月差点被那东西绊倒，险险扶住树干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她惊魂甫定，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这一看，却是吓的差点跳起来。 脚下的东西正是一条红蟒蛇。 红蟒蛇的直径足足有十几厘米，盘在地上，委实吓人。 “啊。” 秦偃月条件反射般叫了一声，脸色微变。 在这种地方遇见如此庞大的红蟒蛇，她根本不是对手。 “这种天气怎么会有蛇类存在？这个天气，蛇不应该冬眠了吗？”秦偃月的脸色发白。 因为被蛇咬过，她对这种生物一直有心理阴影。 她拿出刀子和毒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就在她准备以雷霆手段解决掉红蟒蛇时，那条被踩到的红蟒蛇却迟迟没有动静。 秦偃月大着胆子往前移动了几步。 这才看清楚。 红蟒蛇早已经死了，蛇胆被挖，毒牙和毒腺都被摘走。 她所踩到的，不过是一具蛇尸体。 “原来是死蛇，吓死我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毒牙毒腺被摘除，应该是白临渊的手笔。 蟒蛇在附近，说明白临渊和东方璎也在附近。 她应该到了目的地。 可惜，周围都是瘴气，看不清四周景色。 秦偃月继续在大雾中摸索前进。 走了没几步，又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蛇？”秦偃月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去。 脚下不是蛇，而是窝在枯叶中的毛皮动物。 那动物的毛皮是黑色的。 体型有些像黑蛋，就是肚子有些扁。 黑蛋伙食好，小肚子总是鼓鼓的，可可爱爱。 这只动物像是几天没吃东西的。 “黑蛋？”秦偃月俯身，“是你吗？” “喵……”黑蛋听到了秦偃月的声音，弱弱地哀叫了一声。 “竟真的是你！”秦偃月将它抱起来。 黑蛋轻了许多。 肚子扁平扁平的，虚弱不已。 “怎么回事？你……”秦偃月看到黑蛋嘴边毛发上的秽物，“你吐了？” “喵……” ——不是普通的吐，本大爷快吐死了。 它小爪子勾住秦偃月的衣裳，委屈不已。 “莫非那菩提子被你吐出来了？”秦偃月摸着黑蛋的肚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的烧好像退了不少，还难受么？” 黑蛋语言不通。 叫了两声之后，秦偃月根本听不懂。 它懒得再开口，只窝在秦偃月怀里。 “对了，你知道老十和白临渊在哪里吗？”秦偃月问。 “喵。”黑蛋伸出爪子，指了一个方位。 秦偃月顺着黑蛋指着的地方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看到了一个被燃烧过的大坑。 大坑很大，隐隐能看到有一个极窄的入口。 大坑里，影影绰绰有人在。 秦偃月正考虑着要不要出声。 “夫人，是你吗？”红莲公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是我。”秦偃月道，“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实不相瞒，我并不认识。”红莲公子跳到上面来。 他怀里，是那只白猫。 白猫非常狼狈，白色的毛发上脏兮兮的，还有一些毛是被烧焦的。 白猫看到黑蛋后，呲牙，哈了哈气。 黑蛋眼睛都没睁开。 白猫傲娇了个寂寞，默默地闭上眼睛，蜷缩到红莲公子怀里。 “你的猫……”秦偃月，“没事吧？” “不碍事。”红莲公子说，“是毒瘴出现后，许多动物逃窜，白音为了保护黑猫，受了点伤。” “喵。”黑蛋耳朵动了动，似乎在说谢谢。 “夫人，抱歉，白音它不知何故距离您的猫特别远，故我没能找到它……”红莲公子说。 “它们两个小玩意儿一向不和。”秦偃月说，“白音，谢谢你。” “红莲公子你也不必愧疚，我家猫脾气傲娇，它可能是故意躲起来的。先不说这个，毒瘴应该就是从这坑里散发出来的吧？” 红莲公子点头，“这毒气让人很不舒服，时间短了还好，若是时间长了，怕是这座城的人……” “给你这些。”秦偃月给了红莲公子一套装备。 “长时间待在这里，我们也会受影响，穿上防护，我们下去看看。” “夫人，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里面怕是会更加严峻。”红莲公子说，“你还有身孕，不宜冒险。”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秦偃月叹了口气。 如果可能。 她也不想带着孩子们冒险。 但，东方璃的病情已经不能拖了。 “飞影，你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出来吧，带我下去。”秦偃月喊了一声。 飞影出现，单膝跪地，面色凝重，“夫人……” “什么都别说，这是命令。”秦偃月低头看了看黑蛋。 她本想将黑蛋放到医药大楼里。 但，只将自己的猫放进去，有些不太好。 她下意识不想让白猫进医药大楼，毕竟，白猫的聪慧程度不比会黑蛋差。 “你带我下去之后，再将黑蛋和白猫送回唐家。”秦偃月说。 “夫人，属下怕是难从命。”飞影道，“就算是违抗命令，属下也不能放任夫人在这里冒险。”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如此豪华美丽的种子 秦偃月叹了口气。 飞影就是个执拗性子。 “前方凶险，定有能用的上属下的地方。就让飞云将两只猫带回去。其他三人跟随我保护好夫人。”飞影不等秦偃月再开口，直接吩咐。 秦偃月执拗不过他们。 “夫人，这是坑里残留的东西。”红莲公子拿了一些红色的蔓藤过来，“您可否认识？” 秦偃月敛起眉。 “这……” “你在哪里找到的，别处可还有？”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有。”红莲公子，“这边还残留着不少。” 秦偃月快步走过去。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声音有些复杂，“这些残留的蔓藤，应该是一种名为珠丹蔓的特殊植物。” “这里，先前种植了许多珠丹蔓，是有人将珠丹蔓烧掉了。”秦偃月说。 “云中子给我的那本奇珍异草上有关于珠丹蔓的记载，这东西的生命力很旺盛，只要有水，很快就能增殖。遇水则生，遇火则燃，习性非常特殊。”秦偃月解释说。 “飞云，你将小猫们放下后，带大量的水过来。” 飞云领命而去。 “是燃烧珠丹蔓产生了毒烟？”红莲公子问。 “不，恰恰相反。”秦偃月，“若我没猜错，这山洞里面隐藏的东西才是罪魁祸首。” “珠丹蔓虽有剧毒，蔓藤的构造却是能吸收毒气的。珠丹蔓喜水，水分充足后，蔓藤之间会存有很多空隙，正是这些空隙可以过滤到很多气体。”秦偃月说。 “珠丹蔓覆盖在这里，吸收了毒气，毒气才被控制在了里面。有人将珠丹蔓燃烧掉，毒气自然就溢了出来。” 秦偃月说完，走向山洞口。 山洞口很狭窄。 秦偃月尝试着通过，以她的身形，想要通过有点困难。 飞影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 “夫人……” “我没事，可以过。”秦偃月道，“你们也跟上来吧。” 飞影看到秦偃月安全通过才放下心来。 他们忙追上去。 进了山洞之后，有台阶不断向下。 往下走了一会，道路变得宽阔起来。 雾气也越来越浓。 空气中的难闻气味也越来越严重。 秦偃月尚好。 红莲公子他们虽然做了防护，却没有氧气筒，只能靠闭气来躲避毒气。 雾浓不见路，他们只能慢慢摸索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 嗖，嗖，嗖……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飞过，速度很快，直直地朝着他们袭来。 飞影脸色微变，守在秦偃月跟前，收起刀落，准确无误地砍断了飞来之物。 只听得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同时有什么东西往上飞。 飞到上方的东西膨胀后，啪一声破裂，释放出大量的雾气。 砍的越多，毒瘴越浓。 “飞影别砍了。”秦偃月说，“这玩意不管是砍断还是撞破，里面的东西会飞出来再膨胀迸发。再砍下去也只会让我们陷入困境。” 这玩意，活脱脱像个豌豆射手。 只不过这豌豆跟普通豌豆不同，气压增高后会自行破裂再释放毒气。 “这东西的习性我记得看过……好像叫做美人豌豆？” 想到豌豆，秦偃月想起来，云中子给她的那本书上有记载。 她有些记不清了，将那本书找出来。 果然翻到美人豌豆的记载。 “美人豌豆，名为豌豆，实际上是罕见的大型植物。种子如豌豆一般发射出，一同释放出的还有毒气。美人豌豆全身剧毒，色泽美丽，但非常危险。” 秦偃月继续往后翻阅。 这本书上只记载了美人豌豆如何剧毒，如何解开剧毒却没写。 如何控制毒瘴自然也没有写。 想来，云中子对这东西也是云里雾里的。 “夫人，咱们该怎么办？”飞影问。 “很简单，不让它们破裂就行了。”秦偃月捏着下巴。 这东西不管是撞破还是砍破，都会释放毒气。 除非……将它们装起来。 “飞影，我交给你一项任务。”秦偃月临时用衣裳做成一个袋子，“将那东西拦截到这袋子中。” 飞影看着裤子做成的布袋子，表情有些复杂。 他硬着头皮拿过来。 用布袋子捕捉到种子后，种子没有受到撞击，自然也没有破裂。 秦偃月若有所思。 种子体积很大，用多少布袋子都装不过来。 “砸碎试试。”秦偃月说。 飞影寻了个比较远的地方，将布袋里的种子砸碎后，临时做成的布袋鼓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膨胀。 膨胀到一定程度，只听得刺啦一声，裤子做成的布袋被撑破。 一团浓雾腾空而起。 飞影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夫人，抱歉……” “果然不行么？”秦偃月紧皱着眉头。 种子里面的东西，似乎遇见空气就膨胀。 想要不爆破，除非是在真空里。 真空…… “我有办法了。”秦偃月一拍手。 实验室里有需要真空保存的药材药物，所以，医药大楼里有简易的真空抽滤机。 说是真空抽滤机，其实就是个比较结实的透明塑料袋。 通过抽滤的方式将袋子里的空气抽出来，变成压缩状态。 普通家庭中经常用来存放被子衣服。 “飞影，用这个。”秦偃月拿出一个袋子。 飞影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早已经免疫。 他轻车熟路拿起袋子，准确无误地接住发射过来的种子。 “给我。”秦偃月迅速将袋子口封住，放到地上。 秦偃月将塑料袋里的空气抽掉，种子已经呈现压缩状态。 秦偃月找了个东西，敲开种子。 “夫人，我来！”飞影吓了一跳，“这东西会爆破，危险！” “没有空气，应该爆破不了，无碍。”说着，秦偃月的手已经落了下去。 啪嗒一声。 种子外壳被打开。 没有空气，里面自然也没有产生毒瘴，而是出现了一颗颗七彩晶莹的珠子。 那珠子大概有指甲大小，明明是透明的，却反射出琉璃一般的光芒。 如同昂贵的宝石一般，如玉剔透。 色彩不断流转，绽放出的光芒照耀了四周。 “这……”秦偃月震惊。 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豪华美丽的种子。 她无法想象，如此美丽的东西会在遇见空气后会爆破成毒瘴。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是有人设计的阴谋 众人都被这色彩光泽的种子震慑到了。 甚至，浓雾也在光芒照耀下变得浅淡了一些。 “这种子……”飞影皱着眉头，“有毒吗？” “不知道。”秦偃月说，“那本书上没记载种子的事。” 可能云中子也没见过美人豌豆的种子。 “飞影，不要让种子浪费了，尽可能多捕捉。红莲公子，飞渡，你们也来帮忙。”秦偃月说。 他们的功夫都不错。 按照秦偃月所说的方法捕捉了不少种子。 很快袋子就不够用了。 红莲公子若有所思，“夫人，这东西只要遇见空气就会爆破，就算你收集了这么多，也只能装在袋子里吧？” “不。” 秦偃月目光炯炯，“只要在没有空气的地方就能将它拿出来，比如，水下。” “水下？” “没错。水里没有空气，只要将这些东西用水封住，就不会爆破。”秦偃月已经在红莲公子眼前暴露过一次。 她没有再隐藏，直接拿出了一个大瓶子。 大瓶子里装了半瓶水。 秦偃月将袋子在水下解开，圆滚滚的种子滚到水底。 种子遇水之后没什么反应。 反而在瓶子里发出璀璨光华。 那普普通通的玻璃瓶仿佛也变成了宝石。 “这……”红莲公子震惊无比，“夫人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秦偃月，“外面那层珠丹蔓具有很强的吸水能力，不管是雨水还是其他，珠丹蔓遇见水之后会快速生长，会越来越密集。” “也就是说，珠丹蔓的存在不仅是为了阻挡毒瘴，还吸收了附近的水分，让美人豌豆无法保存种子，无法再生长，一举两得。” 红莲公子听不懂。 飞影他们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只能说明，珠丹蔓是有人故意种植的，同样，美人豌豆也是有人种的。隔绝水源，是为了避免美人豌豆的种子落到水里。” 这里，不是偶然存在。 或许，是个阴谋。 是有人故意设置的阴谋。 秦偃月想起东方璃的头疾。 兴许，当年困住东方璃的树林里，也生长了美人豌豆。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找到了东方璃头疾突然发作的原因。 时间紧迫，秦偃月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她将一小部分种子放在袋子里，另外绝大部分种子放到水中保存后，继续向前走。 一行人穿过了一层浓浓的雾气之后。 越往前，雾气反而稀薄了不少。 隐隐能看到前方有庞然大物在发光。 “夫人小心。”飞影皱着眉头，“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想，我们到了。”秦偃月快走了几步。 走到那庞然大物前方时，毒瘴已接近于无。 “这……”红莲公子看着眼前的巨型植株，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植物吗？”他震惊道。 “我在南陆见过无数奇花异草，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漂亮的巨型植物。”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豌豆。”秦偃月也很震惊。 这东西已经超过了植物范畴。 看起来更像是基因突变后的物种，在这空间里看起来有些诡异。 “小心脚下，美人豌豆是生活在沼泽里的，这附近一定会有沼泽。”秦偃月说，“不要被沼泽困住。” 话还没说完，飞影和飞渡突然行动。 他们一前一后将秦偃月护住。 “夫人，这植株不对劲。”飞影如临大敌。 秦偃月这才发现。 美人豌豆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整个植株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摇动着。 似乎，是在跟什么东西战斗一般。 秦偃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般来说，这种植物附近会有剧毒之物共存。 他们这么贸然闯进来，很有可能被攻击。 “夫人，这里有东西。”红莲公子拿过来一些东西。 秦偃月在看到那些东西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是白临渊和东方璎的东西。 这一路走来没发现他们两个的痕迹，莫非…… 那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白临渊和东方璎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些东西，说明他们也来过这里。 兴许，这两个人…… “你们不用保护我，我没事。”秦偃月想到白临渊和东方璎可能爬到美人豌豆上这个可能后，脸色一变，“你们去砍美人豌豆。” “这……”飞影有些犹豫。 “老十应该在上面，他们可能被困住了。”秦偃月想了想，“这植物浑身是毒，你们尽量不要碰触花叶，去砍露出来的根系。” 飞影领命。 长剑落到根系上之后，根系上迸发出许多白色液体。 那液体有剧毒，溅落到飞影的衣服上，衣服很快被腐蚀。 “飞影，快回来。”秦偃月心思沉沉。 根系庞大，只这么砍伐，无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必须要想个不靠前就能砍断根系的方法。 “红莲公子，我听说你的琴声可以化为音刃，可以杀人无形。你能不能用琴声切断根系？”秦偃月问。 “只切断根系，不要切断上方，也不要波及周围，可以做到吗？”她补充道。 红莲公子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只不过，可能没办法那么精准。” “那，拜托了。”秦偃月，“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红莲公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琴会这么用。 他叹了口气，将后背的琴匣打开，盘膝而坐。 他的手指落在琴弦上。 弦音起，杀气腾起。 无数琴音转化为音刃，向着美人豌豆的根系袭击而去。 这琴音没有丝毫的优美可言，只有无尽的杀气。 琴音在空间里肆虐。 秦偃月用手捂住耳朵，脸色微微发白。 红莲公子艰难地控制着琴音的攻击方向，琴音化为利刃，将美人豌豆下方根系切断。 这种控制极为艰难，只一小会功夫红莲公子便已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他有些承受不住，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偃月的心猛地提起，“红莲公子，不要逞强，尽力而为即可。” “抱歉，我到极限了……”红莲公子收了琴。 恰好此时。 美人豌豆晃动得更加厉害。 因有根系被破坏，美人豌豆摇摇欲坠，很明显是占了下风。 忽然。 一阵剑光闪过，美人豌豆从中间被劈开。 紧接着，一个人影跳出来……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如果我有解药呢 那个人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人儿。 他挥舞长剑。 长剑缠满了诡异的紫色，剑气所到之处，美人豌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枯萎。 剑气如虹，遮天蔽日。 他挥出一剑之后，本就受到重创的美人豌豆被从中间劈开。 连同根系都被劈成两半。 美人豌豆迅速枯萎下去，很快，十几米高的巨型植物变成了一堆腐泥。 “白临渊！”秦偃月看着眼前的熟悉身影，惊叫出声，“是你吗？” “是我。”白临渊跳到他们身边来，“谢谢你们帮我砍断了美人豌豆 的根系，不然我也没这么快出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地上。 秦偃月皱眉。 这个小人儿，明显是个人型。 但，上面缠绕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东西上沾染了七彩汁液。 看不出脸，看不出身形，就像个被包裹的粽子。 “这是……”秦偃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么？” 白临渊的脸色很复杂。 “他是东方璎。” 秦偃月本是祈祷着白临渊不要说出东方璎的名字。 奈何，事与愿违。 “发生了什么？”秦偃月手脚冰凉。 东方璎现在的模样根本不像人样儿，甚至，她都感受不到他的生机…… “抱歉，是我的错。”白临渊很愧疚。 “我不小心被美人豌豆的花朵吞噬了，东方璎为了救我，奋力跳到了花朵附近，也被花吞噬了。” “我……”白临渊低下头，“我找到他的时候……” “我不想听经过，我只想知道东方璎怎么样了。”秦偃月打断白临渊的话，“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都被腐蚀成了这样？” 她颤抖着。 东方璎是皇家子嗣，长大好看，人又活泼，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身边人。 乍变成这样，她接受不了，也没法跟东方璃，跟皇帝交代。 “他没被腐蚀。”白临渊道，“上面这一层的确沾染了毒液。不过，这毒液并没有侵蚀他。” 秦偃月愣了一下。 白临渊继续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找到东方璎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 “那，老十的脸呢？”秦偃月问，“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跟我说没被腐蚀？” “别着急。”白临渊，“东方璎身上缠绕了一层丝，这层丝刀枪不入，非常坚韧。正是这些将他保护下来。” “我尝试着将这层丝剥掉，不过失败了。” 秦偃月有些不敢相信。 老十没死，而是被丝线保护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稍稍放心了些。 “先清理掉外面这层毒。”白临渊，“虽说东方璎没有被毒药侵蚀，他在救我的过程中还是中了毒，还是很危险……” 毕竟这个世上，像他这种体质的人极少。 东方璎不是。 中了美人豌豆这么厉害的毒，几乎无药可医。 “如果有解药呢？”秦偃月问。 “你有解药？”白临渊蹙眉。 “没有，不过我感觉我应该找到了美人豌豆的解药，只是还需要再验证，如果有解药，老十还有几分把握？”秦偃月问。 白临渊想了想，“我会尽我所能帮东方璎恢复正常。” “夫人，沼泽里不对劲。”飞影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快看。” 秦偃月看过去。 只见那沼泽正在冒着泡。 咕噜咕噜的，像是沸腾了一样。 隐隐还能看到根系在动弹。 “这是……要长出新的来了？”秦偃月的脸色很不好看，“莫非是种子落到水中，在水里扎根了，大植株被毁灭后，新的植株得到了养分，所以快速生长？” “太诡异了，这东西的再生能力这么强？”秦偃月说。 “嗯。”白临渊，“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很多。” “你们先带着东方璎离开这里。”他说。 “你要做什么？”秦偃月问。 “彻底斩断，彻底销毁。” “怎么斩断？这是沼泽，不是水潭，一旦被沼泽吞噬，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活着上来。”秦偃月道。 “白临渊，我有个提议。” “你知道珠丹蔓的习性吗？珠丹蔓遇水则长，遇火则燃。沼泽地自然也有很多水分，我已经搜集了不少珠丹蔓的残留蔓藤，用珠丹蔓将水分吸收，破坏掉美人豌豆的生存条件。” “这是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做法。你觉得如何？” 白临渊想了想，这个方法的确可行。 秦偃月将珠丹蔓扔到沼泽中之后，珠丹蔓遇水生长，很短的时间就增长了不少。 “这东西就跟某些遇水膨胀的孢子植物一样，只要有水就能膨到一定程度。若是有足够的珠丹蔓，应该能够吸走沼泽中的水分。” “前提是，我们得有足够的珠丹蔓。”秦偃月说。 白临渊很愧疚，“抱歉，外面那层珠丹蔓是我烧掉的。这毒瘴，也是我放出的。这件事，是我全责。”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秦偃月给东方璎擦拭着。 白临渊虽然护住了东方璎的心脉。 但，外面那层丝线解不开，情况依旧很不好。 “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补救，咱们先离开这里。”秦偃月说，“老十的情况需要紧急处理，我们分工合作。” 白临渊点了点头。 以飞影为首的暗卫去寻找残余的珠丹蔓。 红莲公子则准备先将洞口堵住，控制毒瘴蔓延。 将洞口堵住是最方便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惜的是，一大部分毒瘴是通过植物根系溢出去的，治标不治本。 想要控制事态，任重道远。 分工合作后，秦偃月和白临渊带着东方璎离开。 白临渊和东方璎浑身湿透。 回到树林里之后，寒风吹来，白临渊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给你。”秦偃月拿了一件披风给白临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跟老十这样容易感冒，你要是不愿意，就披在老十身上。” “谢谢。”白临渊二话没说将披风披上。 秦偃月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落叶遍布。 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直响。 他们并行往前走了一会。 白临渊难得没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秦偃月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白临渊，你为什么会被美人豌豆吞噬？以你的能力，对付美人豌豆绰绰有余吧？”秦偃月为了缓解尴尬气氛，问。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白临渊的极特殊体质 听到秦偃月的问话。 白临渊先是一怔，那张脸上闪现出一些不自然的懊悔。 “这件事，实在是我大意了。”白临渊叹了口气。 “先前我总是一个人闯入到危险之地，并无后顾之忧。这一次有东方璎在，我没有提高警惕，导致他陷入到危险之中。抱歉。” 秦偃月难得见到白临渊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也不是你的错。”秦偃月，“没必要如此自责。” 白临渊自嘲一笑。 想他驰骋江湖，从未有过败绩。 如今却连自己的小徒弟都保护不了。 气氛依旧很尴尬。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并肩行走了一段时间。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白临渊突然开口，“美人豌豆的毒我从未见过，我将珠丹蔓烧掉后，看到毒瘴溢出才知道闯了祸。” “等我发现山洞里面的植物是美人豌豆，还是巨大型美人豌豆之后，我很后悔自己的冲动。” 白临渊大概是从来没有跟人如此谈心过，声音微微有些急促。 “我从未见过这种植物，更没想过美人豌豆的再生能力强悍成那般。我最初的想法是，先将美人豌豆的种子和花朵砍掉，让毒瘴停止释放。之后，我再砍断美人豌豆的根系。” “我没想到的是，美人豌豆的毒对我来说虽不致命，身体却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再加上我大伤未愈，功力不足先前一成。” “我耗尽力气将花和种子砍断之后，才发现美人豌豆的增殖能力比我想象中要恐怖的多。” 白临渊叹了口气，“在我精疲力尽的时候，我砍断的花朵重新生长，我那时被毒素侵蚀，无法行动，只能被吞噬掉。” 秦偃月听着白临渊用清冷的语调讲述着，手捏住袖口。 “老十看到你被吞噬，才想方设法去救你？”她问。 “嗯，东方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爬到了顶端。”白临渊说，“那个小玩意儿，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他侥幸爬上了顶端，也只是侥幸而已。他最终也被花吞噬下去。” “那个笨蛋！”白临渊懊恼又心疼。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秦偃月不解。 白临渊又沉默了一阵。 之后，他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秦偃月，“关于我的体质，你知道多少？”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应该说过的，我是很罕见的体质，一般的毒对我没作用，是因为小时候我经常被人用来试毒。”白临渊说。 “我中了罕见的毒之后，会痛苦会昏厥，会全身无力，但不会死，等我再次醒来时，这种毒已经对我无效了。人豌豆的毒亦是如此，我适应之后，逐渐清醒过来。” 秦偃月明了。 白临渊的体质就是很容易产生抗体的体质。 从生物学上来说，人的免疫系统，除了最基本的皮肤身体绒毛白细胞等先天性免疫之外，还有特异性免疫。 这种免疫每个人都会有，大致可分为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两种免疫机制不同，却同时保护着人的健康。 确切地说，只要人活着，身体内的无数细胞每天都在进行着残酷战斗。 而白临渊的特异性免疫系统，应该与普通人的免疫系统不同。 以中蛇毒为例。 普通人中了蛇毒之后，神经蛇毒破坏掉人的神经系统，阻断传播，血液蛇毒破坏掉循环系统，人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一般的解决方法是提取从蛇血清中提取抗体，从而制造出解毒剂。 而白临渊中了蛇毒之后，身体可自行产生抗体。 这些抗体对抗蛇毒，还会形成永久性记忆细胞，等下次再中这种毒的时候，记忆细胞就会起作用。 这真的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罕见的体质。 “你的免疫系统很强大。”秦偃月说，“能够在短时间内适应毒药，甚至还能产生抗体。” “但，这种体质并不全是优势。你的免疫系统太过强大，会让你的身体产生负担。” 白临渊点头，表示认可。 “你的身体……”秦偃月锁眉，“你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可还好？” “秦姑娘在关心我？”白临渊笑。 “算是吧。” “说出来有些奇特，我适应了美人豌豆的剧毒之后，美人豌豆的毒液对我的伤口有促进愈合作用，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这也算意外收获。”白临渊说。 “哦？”秦偃月没想到美人豌豆还有这种功效。 白临渊解释说，“想来是我彻底适应之后，美人豌豆将我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我的伤口能愈合，怕也是受到了美人豌豆强大的生长能力的影响。” “我大概明白了。那，老十身上刀枪不入的丝线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找到老十的？”秦偃月提出疑惑。 “是这只蜘蛛。”白临渊拿出一个瓶子，“是老十的蜘蛛找到了我。” “蜘蛛？”秦偃月蹙眉。 她打开盖子看了看。 一只小胖蜘蛛趴在瓶底，没有任何反应。 秦偃月惊讶，“这，莫非，是在四象祭坛里老十找到的那枚小蜘蛛？” 四象祭坛里被陨石辐射导致基因突变的大蜘蛛被毁灭的时候，东方璎从石头缝里找到了这枚小蜘蛛。 “嗯，东方璎能够获救，多亏了这只蜘蛛。”白临渊叹息，“我看到这只蜘蛛之后就知道东方璎出事了。” “我随着蜘蛛寻到东方璎时，东方璎身上缠满了丝线。因为丝线的缘故，东方璎才没有受到毒液侵蚀。”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你的意思是，将老十缠绕成粽子的，是蜘蛛丝？” 指甲盖大小的蜘蛛，能将老十一个大活人缠成粽子？ “应该是。”白临渊说。 “真令人匪夷所思。”秦偃月疑惑道，“那么小的小蜘蛛怎么可能吐出这么多丝？” “我也奇怪，我见到东方璎的时候，东方璎身上已经缠满了丝线，我怀疑那是蜘蛛丝，但那结实程度，那种密集程度，并不像蜘蛛丝。美人豌豆毒性大，除了那只小蜘蛛外，不会有别的生物靠近。”白临渊敛着眉。 “对了，还有一件怪事……”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小蜘蛛的报恩 白临渊说，“我来到东方璎所在的地方时，发现吞噬东方璎的那朵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噬过，那场面不像是东方璎被花吞噬，倒像是东方璎吞噬了花朵。” 秦偃月若有所思。 白临渊兀自说了许多，不见秦偃月回应。 他侧头看去，只见秦偃月正苦苦思索着什么。 “秦姑娘想到了什么？” “基因突变。”秦偃月说，“你提起蜘蛛时，我突然想到了四象祭坛里的巨大蜘蛛。” 巨大蜘蛛的存在，或许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常识。 但，对于生活在现代的秦偃月来说，并不陌生。 辐射导致基因突变或者变异，是很正常的事。 不管是巨大蜘蛛还是巨大的美人豌豆，明显违背了生物的自然规律。 也就是说，美人豌豆能长成那样，可能也跟辐射有关。 再结合在此地见过的无菌室，秦偃月下意识觉得此地不普通。 这里，可能也存在陨石之类辐射比较强的东西。 白临渊不懂基因突变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说，“那只小蜘蛛既然跟巨大蜘蛛一起存活，可能是我们小看了它。毕竟，除了小蜘蛛报恩，我想不到其他。” 秦偃月点了点头。 “不管是蜘蛛还是别的生物，都有一个领导者。这个领导者看似不起眼，其实是最终boss。或许，当时东方璎救下的这只小蜘蛛就是蜘蛛的老大。”秦偃月说。 白临渊的眉梢扬起。 秦偃月总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词语。 “秦姑娘的意思是……” “白临渊，我们再回去一趟。”秦偃月说，“我有些新想法。” 白临渊似是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莫非，你想让小蜘蛛吞噬掉美人豌豆的残留？” 秦偃月点头，“这小蜘蛛不一般，如果同样是变异产物，说不定它就是美人豌豆的克星。” “我试了，没用。”白临渊说，“若是它能吞噬，我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才斩断植株。” “要不，我跟它谈谈？”秦偃月问。 白临渊：…… “秦姑娘，那只是个蜘蛛。” “万物有灵。”秦偃月说，“这蜘蛛很明显出现了变异，它能保护老十，正说明蜘蛛有了灵性。它若真能吞噬那些东西，我们还费什么劲种什么珠丹蔓。” “我跟它谈谈试试，万一成功了呢？”秦偃月眼睛晶亮。 白临渊很无语。 他将盛放小蜘蛛的瓷瓶拿出来。 秦偃月晃了晃瓷瓶。 “嘿，小蜘蛛你好啊。” “我跟你商议一件事怎么样？” 小蜘蛛肚子圆滚滚的，一动不动，像是吃饱喝足睡着了一般。 秦偃月好说歹说，尝试了各种办法，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我错了。”秦偃月以手捏住眉心，“我把所有动物都当成了黑蛋那种能通人性的。” 白临渊轻轻一笑，“这不是你的错。”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那个坑用泥土堵住，将毒瘴驱散之后，再想办法处理掉美人豌豆才是。” 秦偃月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美人豌豆，想到美人豌豆幕后之人，想到东方璃那无法再拖延下去的头疾…… 秦偃月的心情有些烦躁。 东方璃头疾形成的原因就是这种毒瘴，相隔千里出现同样的毒瘴，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美人豌豆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布局在此的。 如今阴错阳差被他们发现，不知是福是祸。 他们发现美人豌豆的契机，也有些微妙。 秦偃月心情有些沉，还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秦姑娘，可不可以将老十交给我？”白临渊说，“作为他的师父，我有责任将他救活……” “白临渊！”秦偃月突然打断了白临渊的话。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忽略了什么。”秦偃月说。 “我忘了一个问题，你跟老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问，“你为什么会跑到这个树林里来？或者说，你是通过什么契机发现的这山洞？” 白临渊想了想，“白猫与黑猫一同冲向此处，我们怕它们有危险，便过来瞧瞧，来到此处，瞧见了枯叶蛇与红蟒蛇大战。” “枯叶蛇所存在之处，定会隐藏着绝世毒物，故而在解决掉它们之后，我们便找到了满山洞的珠丹蔓，以及珠丹蔓之后的美人豌豆……” “你说，枯叶蛇？”秦偃月比划着，“那种名为叫枯叶蛇，实际上却是蜥蜴的生物？” “是。”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秦偃月声音冰冷下来，“我，见过这个枯叶蛇和美人豌豆的图案。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哦？”白临渊挑眉。 “白临渊，你身体状况如何？”秦偃月问。 “拜美人豌豆所赐，我的伤口已愈合，功夫恢复了八成。” “那，跟我去个地方。”秦偃月说，“把老十放在地上。” 她将东方璎放到医药大楼里，用流动的水冲洗着他身上的毒液。 白临渊早已经知道秦偃月身上有神乎其神的东西，没有丝毫惊讶。 “秦姑娘要去哪里？”他问。 “去抓种美人豌豆的罪魁祸首。”秦偃月说。 “哦？”白临渊挑眉，“秦姑娘的意思……” “我猜到了这东西是出自谁之手了。”秦偃月看着白临渊的眼睛，“白临渊，等会可能会有危险。我希望你能保护我。” 白临渊眼睛微闪，“为什么是我？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厉害。” “黑鸦之中，有一个用毒高手，这个高手的水平可能不比我逊色。”秦偃月说，“我，知道这个人在哪里。” 她必须要从那个人口中问出东方璃头疾的事。 放任那种人在这座城，也是件高危之事。 白临渊的脸色凝重起来。 “秦姑娘，请容我先换身衣裳。”白临渊吹了一声口哨。 白鹤降落。 白临渊站在白鹤身上，很快飞入云霄。 一盏茶功夫之后，白临渊换了一套衣裳来。 他一改往日的白色，而是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衣裳。 头发随意挽起，眉目如画，容颜绝美。 秦偃月蹙眉，“你的易容……” “洗掉了。”白临渊声音淡淡然，“与秦菇娘 一起上街，机会难得，我更想用原本的面容，这样看起来更像是跟你幽会。”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公子倾城 秦偃月挑眉。 易容不易容的，有什么不一样？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若是用易容，岂不白白浪费了？”白临渊眉眼弯起，“秦姑娘盛情邀请，还没有碍事的人在身边，我定要把握机会，万一秦姑娘对我倾心，与我远走高飞了呢？” 秦偃月笑了一声。 白临渊终于恢复成了从前那个说话奇奇怪怪的白临渊。 “你想多了，我飞不起来。”秦偃月说。 白临渊笑了两声，“先去哪里？” “码头。” 码头距离毒瘴源头不近，毒瘴尚未弥漫到这里来。 空气里的味道还算正常，只隐隐能看到天气阴沉。 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 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白临渊玉树临风，容颜倾世。 他以原本的面目走在街上，矜贵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吸引了无数人侧目。 白临渊走了一路，身前身后吸引了无数女子，各个年龄段的女子都有。 有一些大胆的姑娘，甚至故意走到白临渊身边大声说话妄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白临渊不喜人靠近。 尤其是在这种人群杂乱的场合，闹哄哄的，让他有些心烦。 他好看的眉头紧锁，手指捏住袖口的花纹，随时都能将毒药洒出去。 秦偃月瞥见了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白临渊一怒，这条街上的人也不够他毒的。 “别冲动。”秦偃月低声道，“这些人就是普通路人甲，无视了就好，淡定淡定。” 白临渊强忍住洒毒的想法。 他将手抄在袖子里，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这股冰寒之气弥漫之后，普通人受不了，四周的人纷纷远离，维持在三米开外。 “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先前还用虞美人那种药让姑娘们为你着迷。”秦偃月感叹道，“你这走在街上都受不了，用虞美人吸引别人靠近你，怎么想的？” “那不一样。”白临渊说，“我只是想让她们买明月楼里的东西而已，我不用出面，也不用靠近她们，只偶尔露个面就能让她们乖乖掏钱买东西，何乐而不为？”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个奸商！ “从被秦姑娘识破之后，我就没再用过那种东西。”白临渊说。 “对了，明月楼最近生意如何？”秦偃月说，“我前阵子太忙了，无暇顾及明月楼那边的情况。我让你们制作的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反响如何？” 白临渊轻笑，“等年底分账，秦姑娘就知道了。” “你还卖关子。”秦偃月无语。 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喜欢化妆，尤其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 但，她们的化妆品只限于口红纸，胭脂之类的，远远不够。 她抓住了商机，将配方和样品送给白临渊，白临渊也不负众望做出了一些样品。 秦偃月当时带着这些样品参加穆老太君的生日宴，成功推销给了闻京城的贵妇们。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也没问过销售情况。 “销量特别好。”白临渊道，“好到出乎我的意料。” “哦？”秦偃月挑眉。 “我们每每推出一件单品，都会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明月楼现在只能限量发售，想要买到，必须提前预定，来预定的人非常多，就连宫里的一些妃子也托人来预定。”白临渊说。 “客流量猛增之后，明月楼名气也不同往日，等年底分账后，秦姑娘一定会有惊喜。” 秦偃月听得啧啧感叹，“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等我卸货之后，我定要多研发一些好用的单品。”秦偃月已经预见到无数银票朝她飞来。 白临渊突然严肃起来，“到那时，请秦姑娘务必跟我合作，我不会亏待秦姑娘。” 秦偃月笑，“那是自然。” 抛却白临渊的奇怪性格不说，这个人真是个做生意天才。 “你精通各种药理，能够提出很多建设性意见，明月楼的名气也打出去了，我当然会和你合作。”秦偃月道，“闲话少说，咱们还是暂时先分头行动。” 白临渊不太高兴。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为何要分头行动。 “我拒绝。”白临渊冷声道。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跟白临渊并肩而走的话，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跟看猴一样看着他们。 这也便罢了，这些人将她视为情敌，还时不时对她发出嫉妒的“嘘”声。 “拒绝无效。”秦偃月说，“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逛街的。” 白临渊不悦。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沉默了一阵之后，问，“需要做什么？” “去打听一些事。”秦偃月简单将要打听的消息告知白临渊。 白临渊若有所思。 秦偃月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白临渊，我觉得你有天然优势，那么多姑娘跟在你身前身后，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前提是不能下毒，不能释放杀气，更不能杀人。” 白临渊杀气腾腾。 他洗去易容，只是为了给她看的，不是给这些猴子们看的！ “不去！” “只是打听一些消息而已。”秦偃月觉得特别累，“你不去也行，我去，你先离我远点，不然我怕会被她们瞪死。” 白临渊一万个不乐意。 “罢了。”他说，“秦姑娘，我们分头行动可以，但不要离我太远。” 说罢，他停住脚步，看着跟在身后的众人。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溢出些许令人惊悚的笑意，“诸位……” 白临渊突然搭话，吓了那些人一跳。 因他长得太过好看，脸上的惊悚笑容非但没有吓到众人，反而引来了一阵尖叫。 “说话了，跟我们说话了。” “声音也很好听，近距离更加好看。” “公子倾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死而无憾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结结巴巴的，紧张又激动。 秦偃月默默地看着这场面。 大约就是偶像空降，粉丝们尖叫捧场的古代版。 白临渊对这些蜂拥而至的女人们烦躁不已。 他强忍住捏开毒丸的冲动，冷冷地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些问题想问你们……”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分头打听消息 “公子，请，请问你娶亲了吗？”白临渊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大着胆子打断了他的话。 这问题一出，周围人几乎沸腾。 她们目光炯炯，等待着白临渊的答案。 “尚未。”白临渊回。 听到他没成亲，众人几乎雀跃。 “公子年岁几何？家里还有几口人？”她们继续问。 “二十六，父母双亡。”白临渊皱起眉头。 “那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有。” “公子你家缺丫鬟吗？能吃苦不要工钱的那种。” “缺实验体。” “公子，既然你尚未娶亲，那，跟你在一起的孕妇是你的妾侍吗？她的长相根本配不上公子……” 这话一出，白临渊身上的气势倏然变冷。 他盯着开口的那人，阴气森森，“你说谁是妾侍？谁配不上我？” 那人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心头，想开口说话时，发现身体在不停颤抖。 那人的腿一下子软了，冷汗淋漓，惊恐万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像死过一次。 秦偃月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 听来听去，竟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她有些无语，有些人就喜欢通过贬低别人来安抚自己的酸柠檬心。 秦偃月不想被白临渊的迷妹们仇视。 她扫视了一圈，来到一个包子摊上。 “夫人吃包子吗？刚出锅的，热乎着呢。”卖包子的是个老大娘，老大娘热情招呼着。 秦偃月端详了大娘的面相。 老大娘嘴大唇薄，偏偏脸又很方正，跟路过的客人都能说上几句话，熟人也乐意寒暄。 一看就是爱聊天，爱八卦，性格爽朗隐瞒不住秘密，还很有热心肠的那种人。 这种人最容易套出消息来。 “来一笼。”秦偃月递给大娘一块碎银子。 大娘面露难色，“夫人，你给的银子太多了，我找不开啊。” 秦偃月笑道，“我这也没有零钱。要不这样吧，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我问你一些事，你回答我，就当这些钱是消息费了，你觉得如何？” “这，不好吧？”包子大娘受宠若惊。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再给我打包一笼包子我路上吃。”秦偃月说，“你要是还不收，我也只能去别家看看了。” “诶诶，别啊。夫人，不是我自夸，咱们这附近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包子大娘忙应着。 她卖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回答几个问题就能赚这么多，跟捡钱没什么区别，如此血赚，哪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夫人，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答。”大娘保证道。 秦偃月先从包子生意问起，慢慢问到码头上的包子铺。 循序渐进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问了一遍。 包子大娘简直是八卦小能手，不仅将秦偃月的问题回答了一遍，还告诉她不少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多谢大娘。”秦偃月问的差不多了，将包子打包好。 “白……”秦偃月想喊白临渊的名字，顿了顿之后，改口，“小白，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白临渊听到“小白”这个称号，嘴角抽了好几下。 小白！不是跟那只白猫重名了么？ 他虽不喜，但，这个名字是秦偃月叫的，他乐意应答。 白临渊扭头离开。 众人依依不舍，蜂拥追上去。 白临渊被缠的心烦，捏开了一个药丸。 风吹来，无色无味的药粉扩散开来，纷纷落到身后那群人身上。 “怎么回事，好痒啊？” “我也是。” “啊，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变花了？” “你的脸也是！变得好红。” “你的脸上很多黑色的痕迹。” “啊啊啊。”那些女子们脸上出现瘢痕，生怕被白临渊看到丑的一面，纷纷逃窜离去。 白临渊摆脱了众人，冷着脸走到秦偃月身边来。 秦偃月啧啧感叹，“你对你的粉丝们太粗鲁了，她们对你如此热情，你怎么忍心直接下毒？” 白临渊冷冰冰的不说话。 “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打听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白临渊摇头。 “诶？我还以为你的美人计能好用，问出一些我问不到的消息呢。”秦偃月摇头叹息。 “你故意的？”白临渊蹙眉。 “你在说什么呢？”秦偃月眨着眼睛，“我是真心让你去问消息的。你没问出线索没关系，我运气不错，该问的都问了个差不多。” “走吧。”她向着码头前方走去。 “在去包子铺之前，我们还是提前做一些事比较好。”白临渊说，“我打听出来的消息里，有一些不太好的事。” “哦？来说说。” 白临渊说，“他们告诉我，码头上出现了一个怪人，怪人的面部都被围住，只露出眼睛，非常诡异。一开始的时候，人人都很怕他。后来，这个人主动为乞丐们，穷人们疗伤，还专门租赁了一个房子让他们栖息。” “很多孤儿和乞丐前去投靠，他不仅将人留下，还给他们准备吃穿用度，也会定期给穷人们治病疗伤，人们也逐渐接受了他。” “只不过，在那些人里面，有一些无故失踪的，也有些因不明原因死去，因乞丐原本流动性就大，去投靠他的人也多少有些疾病，倒也无人在意。再加上在那里的人对怪人赞口不绝，官府也就没调查。”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白临渊道，“这种事，我从前也干过。” “你？”秦偃月不解。 “我研制出新药之后，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实验体。”白临渊道，“怪人所做的这些，与我之前所做极为相似。” 秦偃月：…… 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该人人谴责！ 秦偃月思索了一会，“这个怪人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年以前。” “果然是这个时间点！”秦偃月说。 “秦姑娘想到了什么？” “暂时还不能确定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秦偃月，“你知道那个怪人居住的地方？” “嗯，打听到了。我们先去探查一下，我觉得那怪人很可疑。这边走。”白临渊将秦偃月带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小巷子。 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子。 最终停留在一个破旧的小院落跟前。 秦偃月皱起眉头，“这个味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失踪多年的毒娘子 从这个小院子里传来很杂的味道。 有很浓郁的药味，还有一些腐臭味，血腥味，以及不太该在普通地方出现的味道。 “白临渊，你闻到了吗？”秦偃月问。 “嗯。”白临渊点了点头，“是珠丹蔓的味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偃月说，“先前我们还发愁去哪里找珠丹蔓，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这种地方出现珠丹蔓，也正预兆着，莫名出现的怪人跟美人豌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临渊的脸色很凝重。 他衬度了片刻，“秦姑娘，你可否想过，此地为何会出现珠丹蔓？珠丹蔓不是什么野花野草，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一定的寓意。”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僵硬了些。 白临渊的意思是，珠丹蔓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这里有可能也生长着美人豌豆。 “如果这里也有美人豌豆，一旦这里的珠丹蔓失去屏障作用，那，这座城……”秦偃月没再说下去，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看一看。”白临渊跳到屋顶上。 “你注意安全。”秦偃月，“这里面的味道让人不太愉快。” 白临渊挑眉，“秦姑娘是在担心我？” “我怕你暴露。” “秦姑娘应该知道我的本事，也知道我不会暴露，所以你一定是在担心我。我很感动。”白临渊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秦偃月：……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用注意安全了。” 白临渊轻笑着，展开轻功，潜到里面。 片刻后他回归。 “如何？”秦偃月问。 “果然如传言中那般，这里面住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或者孤儿。”白临渊说，“天寒，这里面的设施还算完善，有吃有喝还暖和，所以他们乐意待在这里。” “这宅子有一个房间，他们不能进去。那个房间应该有地下入口，也就是珠丹蔓存在的地方。” 白临渊，“这里的人也知道他们之中偶尔会有人失踪，有人死去。但因他们在外面死得更快，死亡对他们来说不可能，挨冻挨饿才可怕，所以就算知道这里有猫腻也无人离开。” 秦偃月眉头紧锁，“还有吗？” “有人在用他们试药。”白临渊拿出了一张纸，“我找到了一些残渣。” 秦偃月闻了闻。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她问。 白临渊摇头，“残渣都被处理掉了，只靠这点残留无法断定。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药，跟我先前用过的药有些重叠。” “什么药？” “喂给小姬君身边那个丫头的药。”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是促进细胞活性增加，促进身体温度增高，让玉儿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药物？” 白临渊点头，“差不多。” 秦偃月的心思下沉。 玉儿是特殊中的特殊，上亿人中可能也出现不了一个的特殊存在。 也是因为玉儿阴错阳差服用了月石，对月石产生了免疫，再加上姬无烟的不放弃等等各种因素加起来，才出现了唯一一个沉睡八年再次苏醒的人。 莫非，这里存在着跟玉儿情况相似之人？ 秦偃月想到了在四相寺里，那个小沙弥提过的长生不老。 还有四象祭坛里常太妃和白巅等人寻求的长生不老等等。 空穴来风，必有因由。 小沙弥不可能无缘无故寻找什么长生不老的办法。 唯一的解释是，这里也有人在信奉着什么长生不老。 这些想法涌上心头时，秦偃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拍。 “秦姑娘？”白临渊喊了秦偃月好几声都没反应。 他伸出手。 手即将碰触到秦偃月的脸颊时，秦偃月猛地将他的手打掉。 “白临渊，你想干什么？”秦偃月呵道。 白临渊很委屈，“是我喊了你好几声你没有反应，你想到了什么？” 秦偃月低头沉默了一阵。 “白临渊，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生不老吗？”她问。 白临渊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我所得到的消息跟你所打听到的消息组合在一起之后，有些事也变得比较明朗了些。”秦偃月，“你刚才说，里面的人都是被人当成试药的实验体是不是？” “嗯。”白临渊说，“我检查了几个人，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毒药反应。他们之中甚至还有几个人被喂了极罕见的毒药。” “那怪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好心收留这些人，应该不会有错，这里面的人，应该都是某个人的实验品。”白临渊说，“怪人打着收留他们的幌子，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了，我寻到了几味早已经消失的药，这种配药手法，让我想到了一个人。”白临渊的声音里夹杂着风声。 他的声音比冷风还要冷上几分。 “谁？”秦偃月问。 “多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毒娘子。毒娘子的用毒手段非常高超，手段狠辣，无恶不作。”白临渊说。 “这位毒娘子手段也非常凶残，为了试验药物如何，会找各个年龄段的实验体，实验体也不会存活下来。最为有名的事件，是这毒娘子曾经将一个县的人全部毒杀。正派人士不惜牺牲许多高手来追杀毒娘子，可惜损兵折将也没能捕捉到她。” “大概在十年前，毒娘子突然失踪了，谁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就像是凭空失踪的一般。江湖中人都以为毒娘子已经死亡，渐渐的，毒娘子这个名字也很少有人提及。”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我曾经对毒娘子的毒很有兴趣，搜集过不少有关她的资料。那种制毒手法我很熟悉。也就是说，毒娘子，有可能潜伏在这里。” 秦偃月嗓子发紧。 她的手颤抖着，“所以，这里面的人……” 白临渊点了点头，“他们活不了，就算是我们联手也救不回他们。” “秦姑娘，如果怪人就是毒娘子的话，拥有美人豌豆这种植株也就不足为奇了。我建议这件事你交给我，不要掺和了。” “毒娘子的手段，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她非常残忍，你怀着孕，不宜与她对战。”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我大概已经掌握了真相 秦偃月知晓这个道理。 但，东方璃的头疾已经严重到了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 她也没有试错的机会。 必须要百分百把握才敢给东方璃用药。 而，用药需要了解美人豌豆，需要了解东方璃中毒的原因。 这些，她必须找毒娘子谈一谈。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秦偃月说，“我不能就这么放手。” “而且，我知道毒娘子在什么地方。”秦偃月，“我打听到的消息跟你打听到的消息合在一起之后，我想，我找到了真相。” 白临渊眉梢扬起，“毒娘子不就是那个怪人？” “是，但怪人的真实身份我已经猜到了，跟我走。”秦偃月说。 白临渊面容严肃，“秦姑娘，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就算遇见危险，我也不会危及到自己，何况，还有你保护。”秦偃月说，“我觉得，凭我们两个的实力，不会输给毒娘子。” 白临渊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既然秦姑娘如此相信我，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白临渊，“毒娘子虽厉害，却不是我的对手。” 他长身玉立，语调淡淡。 轻飘飘一句话，却声音鉴定。 秦偃月看着白临渊睥睨天下的样子，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没错，这才是我认识的白临渊。霸气！” 他们两个来到先前来过的码头。 码头上和刚才没什么变化。 唯一和方才不同的，是白临渊不知在脸上涂了什么，无一女子敢靠近。 秦偃月与白临渊穿过人群，来到一家包子铺跟前。 包子铺里，一个人影正忙忙碌碌上包子，蒸包子。 店里的客人不少，生意也恢复了兴隆。 “客官。”女掌柜还认得秦偃月。 女掌柜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道，“上次的事谢谢你，有你帮我辩解，我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 白临渊蹙眉。 秦偃月将他来到这里来，说明这个女人就是毒娘子？ 可，眼前的人身上没有毒药味，普普通通。 分明只是个包子铺的女掌柜。 他无法将此人跟毒娘子联系到一起。 女掌柜看到白临渊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客官，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呢。” “这是我朋友。”秦偃月不动声色地坐下来，要了一些包子。 包子很快就被端上来。 秦偃月咬了一口。 味道依旧很不错。 “你尝尝。”秦偃月推给白临渊。 “你确定是她？”白临渊蹙眉，“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包子铺掌柜。” “我先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秦偃月叹了口气。 东方璃说这个女掌柜不普通的时候，她还嘲笑了东方璃一顿。 现在看来，东方璃的直觉比她敏锐很多。 “能将包子做到这么美味的人，我实在不想将她跟那个无恶不作的毒娘子挂钩。”秦偃月说。 可惜，现实就是这么魔幻。 “如果这十多年里，毒娘子没碰过毒，只跟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卖包子，你还能分出她是毒娘子吗？”秦偃月叹道。 “她兴许都忘了自己是毒娘子这回事。” 白临渊敛眉不语。 “掌柜。”秦偃月看着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招了招手。 “客官。”女掌柜一脸笑意，“这次的包子味道合不合口味？” “味道挺好的，不过我今天想吃点特殊馅料的包子。”秦偃月说，“不知掌柜这里有没有美人豌豆肉馅的包子。” 听到“美人豌豆”这四个字。 女掌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那表情也像是僵住了一般。 她盯着秦偃月，语气飘飘然，“夫人想吃豌豆馅包子？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新鲜豌豆，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 “哦？”秦偃月抬起眼，“事到如今，掌柜还在装傻吗？” “毒瘴已经弥漫到了这座城的上空，你想必也早已经发现了美人豌豆的事，再装傻又有什么用？” 女掌柜脸上那招牌般的笑容慢慢散去。 那声音也变得冷如冰霜，“夫人，包子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万一，说话的时候不小心……” 女掌柜眼神变狠，想对秦偃月动手。 “呵，劝你还是放弃吧。”白临渊挡在秦偃月跟前，“你的毒对我无效。” 女掌柜眸子紧缩，“你看出来了？” “笑话。” “不可能。”女掌柜显然不相信。 “旁人或许发现不了，但，瞒不过我。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白，白临渊。” 白临渊的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却冷如骨髓，“承蒙世人不弃，他们多称呼我为毒圣。” 听到“毒圣”这两个字，女掌柜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几变。 她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 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 “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什么毒圣，你们所说的这些，我听不明白。两位如果是来吃包子的，我开门迎客。两位如果不是来吃包子，那就对不起了，请吧……” “你这是打算死不承认了？”秦偃月冷冷地望着女掌柜，“你，应该有珍视的东西吧？” “比如，你那位一直没有入土为安的丈夫。” 女掌柜身体一震。 她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你，你们！你们都调查到了什么？” “你们要是敢动他，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瞧瞧，这不就承认了？”秦偃月说，“掌柜，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如何？” “你也别误会，我没想对你亡夫或者你亡夫的包子铺做什么。我们只是想跟你谈一谈有关美人豌豆的事。考虑考虑吧。” 女掌柜沉默了一会儿。 她将还在店里的客人送走，关了门。 “你们跟我来。” 女掌柜走到店里，打开一扇门。 那扇门后通向街市。 女掌柜带着他们穿过街市，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院落四周竖起高墙，一扇小门紧闭。 门框上贴了挽联，挽联经过风吹日晒之后，早已经破旧不堪。 女掌柜打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偃月，“敢进吗？” “这里又没有豺狼虎豹，有何不敢？”秦偃月迈进去。 白临渊紧随其后。 这院子很阴森，一进去，有股诡异的阴冷感。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腐臭味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我与黑鸦不共戴天 秦偃月在闻到那味道的时候，脸色变了几下。 这是腐臭尸体才有的味道。 腐臭的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些药味。 腐臭味道并不明显，与一众药味混杂在一起，若是普通人是闻不到的。 显然，是女掌柜在用药物维持着尸体不腐。 秦偃月神色凝重。 在打听消息时，她故意找了女掌柜的竞争对手包子大娘打探。 先以包子味道为由头点评，拐弯抹角提到女掌柜。 又以女掌柜遭受隔壁欺凌为引子，引导着包子大娘将有关女掌柜的消息透露了个底朝天。 包子大娘也不负期望，将女掌柜的消息悉数告诉了她。 其中，最重要的消息就是，包子大娘告诉了她女掌柜的亡夫死后一直没下葬这一点。 包子大娘神神秘秘地说，女掌柜的丈夫突然暴毙身亡，也下葬了。 但曾经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女掌柜拥着亡夫尸体到河边洗澡，第二天河里的鱼虾甚至岸边栖息的鸟类都死了个干净。 想来，女掌柜为了维持是亡夫尸身不腐，用了不少毒药防腐。 白临渊挡在秦偃月跟前，“秦姑娘小心，前方有剧毒。” “你们怕了？”女掌柜笑了一声，“如果害怕了，那就出门左拐，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秦偃月给了白临渊一个安心的眼神。 “掌柜，你不用激我们。”秦偃月说，“你应该知道，这点毒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实际上，我第一次见到掌柜的时候，只以为掌柜是个亡夫不在，为了生计才迫不得已继承包子店的可怜妇人。”秦偃月说，“甚至，我都没闻到你身上的药味。 ” “我没闻到，证明你在做包子时彻底清洗过。你的神情和举止甚至做包子的手法待客态度都跟普通人无疑，这不是能随随便便伪装的。你没有露出破绽，说明你长年累月做这些，早已经习惯了这个角色。” 秦偃月说着，突然笑了一下。 女掌柜不是没有破绽，是她没发现女掌柜的破绽。 因为，东方璃那只狐狸早就说过女掌柜身份不简单。 “毒娘子……罢了，我还是喊你掌柜吧。”秦偃月看着女掌柜的眼睛，“你早已经抛弃了毒娘子这个身份了不是么？” 女掌柜听秦偃月说了这么多，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睫毛微微颤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明确。”秦偃月说，“你既然已经抛弃了毒娘子的身份，那就说明，你只是包子铺的女掌柜而已，你已经不再为黑鸦卖命。只要你不是黑鸦的人，我们就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 听到“黑鸦”两个字，女掌柜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 她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那双手紧紧地攥着，青筋暴露，身体也因过度愤怒而颤抖不停。 “我不知道什么黑鸦！”女掌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否认也没什么用，你以前是黑鸦的人，确切地说，是黑鸦高层。”秦偃月继续说，“美人豌豆和珠丹蔓，都是黑鸦的布局，我可有说错？” “你说错了，都错了！我不知道什么黑鸦，我跟黑鸦势不两立！”女掌柜歇斯底里。 秦偃月与白临渊对视一眼。 女掌柜的愤怒不是装的。 对黑鸦恨意也不是装的。 这也证明有谈判的空间。 “巧得很，我们也跟黑鸦势不两立。”秦偃月拿出了一个令牌。 那令牌，是皇家象征。 “你应该认识这个吧？”秦偃月问。 女掌柜失态了片刻，恢复了平静。 她看到金色令牌上的“东方”二字，瞳孔收缩，“你，是皇家人？” “是。”秦偃月将令牌收起。 “皇家人为何要来这种穷乡僻壤？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女掌柜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不相信他们。 “黑鸦的动作太大，爪子伸得太深，严重威胁到了皇家，皇家已经无法坐视不管，而我也有不得不调查的理由。”秦偃月说，“至于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 “掌柜，你应该清楚，你当年选择从黑鸦叛逃后，黑鸦并没有放弃追杀你。虽然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但，你为了你亡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会被人盯上。” “还有，这里的美人豌豆已经被我们破坏，毒瘴很快扩散开来，黑鸦的人很快就能注意到这里，注意到你。黑鸦追来时，掌柜你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女掌柜的脸色很难看。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几乎要将衣袖捏碎。 “对了。”秦偃月瞧着女掌柜情绪有松动，又加了一把火，“见血愁那种毒药，应该是出自你之手吧？据我所知，黑鸦之中有人将见血愁改良了，效果翻倍。” “倘若黑鸦已经有了超过掌柜的人，那掌柜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尴尬。以黑鸦的凶狠，掌柜怕是有性命之忧。” 女掌柜听明白了秦偃月的意思。 秦偃月无非是在提醒她，黑鸦已经有了比她更厉害的存在，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只有被除掉的份。 “你想多了。”女掌柜冷道，“我不会回黑鸦，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回到那种地方！” “还有，你有一件事说错了，黑鸦已经找上我了，佟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拜黑鸦所赐！我跟黑鸦不共戴天！” “那，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现在可以谈谈了吗？”秦偃月问。 女掌柜望着秦偃月看了半晌。 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先给你们看个东西吧。”女掌柜说罢，往院子里走。 走到一口井旁，掀开盖子，一条台阶出现在跟前，“佟哥在下面。哦，忘了告诉你们，佟哥是我丈夫。如果你们敢来，我愿意一谈。” 井盖被掀开后，腐臭味道更浓郁。 秦偃月皱着眉头，“你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让他入土为安？” 女掌柜冷笑，“入土为安？” “我丈夫他没死，我为什么要埋葬他？他还活着！” 秦偃月微微叹息。 腐臭味就是尸臭味，已经出味道了，一定是个死人无疑。 深爱的人猝然离世，当事人无法接受噩耗也是人之常情。 “对了……”女掌柜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我都是瞎猜的 “我再提醒你们一遍。”女掌柜的声音在井下显得有些空洞，“如果你们怕了，还是那句话，出门左拐，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发生。” “我没有为难你们，如果你想要跟我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女掌柜说完，兀自下了台阶。 白临渊眼睛眯起，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秦偃月问。 “有关毒娘子的事，你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白临渊问，“见血愁那种毒药，的确是毒娘子所制，毒娘子也的确是黑鸦一员。” “但这些我都未曾对你说过。”白临渊，“说实话，我有些惊讶。” “我是瞎猜的。”秦偃月说。 白临渊挑眉，“瞎猜？” “消息汇总之后，种种线索掺在一起，在这些线索中找出关键点，就很容易得出结论，这一点不难猜。”秦偃月道，“咱们下去吧，掌柜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我也很好奇那位佟哥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偃月说着，也跟着下了台阶。 白临渊没太听明白秦偃月的话。 他没过分纠结，笑了一声，低声语，“秦姑娘每次都能令人刮目相看呢。” 井下光线并不暗，不知从哪里反射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路。 就是很阴冷。 越往下，空间越宽敞，寒冷越发强烈。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了捏大氅。 台阶高高低低，不断往前。 越往前温度越低，本就怕冷的秦偃月很快就冻得小脸发白。 “没事吧？”白临渊要将外套脱给秦偃月。 秦偃月拒绝了。 白临渊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随即，这丝失落像是未出现过一般，他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女掌柜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寒冷。 她走了许久后，在一扇门前停住。 门后，是一个房间。 房间很整洁，虽寒气逼人，却有璀璨的光芒映照。 没有意料中的腐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个味道……”秦偃月皱起眉。 再熟悉不过了！ “白临渊！”秦偃月的脸色不好看。 “我先过去看看再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白临渊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也去。” “秦姑娘，可能会有危险……” “要是我怕危险，我就不来这里了。”秦偃月，“走吧。” 白临渊叹了口气。 他们走到屋子里之后，看到一株小型的美人豌豆正在摇曳。 “果然！”秦偃月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果然是美人豌豆的味道。 女掌柜在床边坐下来。 她看着秦偃月和白临渊，笑了一声，“你们两个果真大胆，竟真敢跟上来，不怕有陷阱吗？” “不会有陷阱。”秦偃月说，“如果我们闹起来，你并不占优势，何况，你将我们带到这里来谈判，不就是想让名扬天下的毒圣为你丈夫检查一下吗？你不会对我们不利。” “夫人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冷静最聪明的。你也是除了佟哥之外，第一个说服我的人。”女掌柜说，“的确，我已对佟哥无能为力。但，毒圣兴许有办法。” 女掌柜看着白临渊，笑了一声，“十年前我就听过毒圣的名号，我曾以为毒圣是个年长之人，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十年前，你大概还是个少年吧？” 白临渊没有搭理。 女掌柜也不在意。 她走到美人豌豆跟前，这里的美人豌豆并不是生活在沼泽里，而是生活在一个很大的水缸。 水缸的构造比较奇特，有些像鼎，又比鼎大很多。 女掌柜按了一个按钮。 水下，出现一块冰层。 冰层之中，有一个面色雪白，明显已经死了很久的人。 乍一看那浮肿不堪的人脸，秦偃月吓了一跳，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夫人不必害怕，我丈夫得了怪病，只能生活在冰层里。”女掌柜说，“他没有死，他只是昏迷了。” 秦偃月终于明白。 外面有腐臭味，这屋子里却没有腐臭味的原因了。 那些腐臭味道，大概是融化的水被排放出去时发出的味道。 冰层里的人，则用无数药给压住了臭味。 “人是不可能在水中存活的。”秦偃月说，“掌柜，人生不能复生……” “不。”女掌柜打断秦偃月的话。 “佟哥并没有被浸泡在水中，他的身体在冰层中，头部也没有被淹没。我没有骗你们，我也不是妄想症，佟哥真的没死。”女掌柜大声说，“他只是中了一种我解不开的毒。” 秦偃月眉头紧锁。 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临渊往前走了两步，手指伸到佟哥鼻下试探了一下。 察觉不到呼吸。 又碰触了一下脉搏，照样没有反应。 掰开佟哥的眼睛之后，眼神已经涣散。 白临渊眉头紧锁，这的确是个死人。 女掌柜有些紧张。 她死命盯着白临渊的动作，等着白临渊开口。 白临渊检查完毕后，沉吟了一会，“他的确中了毒。” 秦偃月惊讶地看向白临渊。 不懂他为什么要撒谎。 白临渊语调淡淡，“这种毒药来自西陆。” “对。”女掌柜很激动，“毒药的确来自西陆，佟哥中了这种毒之后，身体会腐烂，只有在冰层才能好一些。” “你可以解开吗？”女掌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白临渊摇了摇头，“这种毒药太复杂，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制出解药来，就算制出解药，他怕是也等不及了。或许，找出下毒之人逼问解药更快一些。” “就连毒圣也没有办法吗？”女掌柜眼中的光芒很快暗淡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手轻轻碰触着佟哥的脸颊，仿佛转眼间苍老了十岁。 白临渊冷眼瞧了半天，又说，“我有方子缓解症状。” “真的？”女掌柜眼中又升起希望。 “这药丸，或许有用。”白临渊递给女掌柜一些药丸。 女掌柜闻了闻，敛起眉，“这药丸……” 白临渊没有再解释什么。 女掌柜沉吟了一会。 她不会轻易给佟哥用药，先将药丸放起来。 “我们走吧。”女掌柜小心翼翼地将佟哥放回冰层中。 之后，带着秦偃月和白临渊穿过了一扇门。 推开那扇门，看到门后的场景之后，秦偃月突然瞪大了眼睛。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荒芜世界里的色彩 眼前的院落，并不是他们方才走过的院落。 而是到了一个陌生地方。 这里有不少蹲在墙角拉呱聊天的人。 看到他们到来，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热情地围上来。 “掌柜，又来送包子啊？” “昨天的包子特别好吃，我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呢。” “掌柜真是人美心善。” 秦偃月一一看去，发现这里的人缺胳膊少腿，要不就衣衫褴褛。 很明显，是一些乞丐或者无家可归之人。 他们似乎与女掌柜很熟悉，不停打招呼。 白临渊低声道，“我们来到了那个小院，这些就是那些试药的人。” 秦偃月点了点头。 想来，是女掌柜所居住的地方与这里是相连的。 女掌柜见到那些人之后，像是换了一个面孔一样，笑脸相迎，与打招呼的人一一寒暄，嘘寒问暖。 “怪先生在里面吗？”女掌柜问众人。 众人点头又摇头，“怪先生进屋后再也没出现过，应该在里头，不过怪先生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怪先生的房间我们不敢靠近，我们也不确定。” “我去试试。”女掌柜走到一个房间，敲了敲门之后，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正是白临渊说过的禁区。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对那房间毕恭毕敬的，只敢在五米之外停留，多一步也不敢靠近。 秦偃月跟着女掌柜走过去。 “夫人，不能进，不能进。”一个人神色慌张地阻止秦偃月，“除了掌柜之外，其他人不能靠近。一旦靠近，会全身溃烂的。” “哦？”秦偃月挑眉，“那为什么掌柜没事？” “当然是因为怪先生允许掌柜一个人靠近。怪先生虽然是个活菩萨，但他最讨厌别人靠近他的房间。一旦忤逆，怪先生会怪罪的。”那个人充满了敬畏，“我可是亲眼见过几个不信邪的非要去靠近，结果全身溃烂到无法行动，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这人的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附和。 “不愧是毒娘子。”白临渊说，“那个房间附近布置了许多毒飞蚁，毒飞蚁喜欢攻击体温恒定的人类，普通人一靠近，就会被咬，一旦被咬，伤口会化脓，会在短时间内溃烂而死。” 秦偃月点了点头。 的确。 那间房子的门窗以及附近的栏杆上都潜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小虫子。 小虫子比蚂蚁还要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此时女掌柜已经走进了房间里。 那架势，分明是让他们跟进去。 “有办法吗？”秦偃月问。 “给你这个。”白临渊递给秦偃月一株草。 “这是？珠心草？”秦偃月挑眉，“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新鲜的珠心草？” “就在井壁上。”白临渊笑，“我瞧着有些奇怪，就顺手摘了几株。可巧派上了用场，毒飞蚁应该讨厌珠心草的味道。走吧。” 他们并肩走过去。 众人见他们不听劝，不断摇头叹息。 就在众人以为秦偃月两人会中招时，他们轻而易举走到了屋子里。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胆子大不信邪的人也想靠过去。 才一靠近就被毒飞蚁咬中，嗷嗷大叫起来。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好奇心害死猫，这些人还真是不长记性。 她没有理会被咬之人，与白临渊走到屋子里头。 屋内还有套间。 女掌柜正在套间里等着他们。 她瞧见秦偃月和白临渊安然无恙走进来，微微挑了挑眉。 “门口的毒飞蚁果然难不倒两位。”女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此处隔音效果好，不会有隔墙耳，更不会被人偷听了去。” “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能说的我都会说。”女掌柜说。 “美人豌豆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种那种东西？” “我不知道。”女掌柜，“多年前，我接到了一个任务，有人给了我一颗种子，让我将美人豌豆种在这座城池里。” “谁？” “我不能说。” “你既然已经脱离了黑鸦，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女掌柜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罢了。”秦偃月，“你们种美人豌豆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将美人豌豆种在这里，此处可与别处有什么不同之处？”秦偃月问。 “我不知道。” 秦偃月：…… 问什么都是不知，这还怎么问下去？ “掌柜，你是在耍我们吗？”秦偃月冷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论下去了。我们已经拿出了诚意，也请掌柜拿出一些诚意来。” “我没有说谎。”女掌柜说。 “当时，我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美人豌豆种子之后，被上面要求将两颗种子种在特定的地点，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我无从知晓。” “实际上，上面给我的地址并不非常详细，我也是连猜带蒙随意找了地方种下的。因美人豌豆非常珍稀，鲜少有人见过，我对美人豌豆的毒很感兴趣，也很在意那种子能不能成活，所以，我选择守在这里。” “这一守，就是三年。三年以来，我每天都守在那附近，我想看看传说中的剧毒之物到底是什么模样，想利用美人豌豆制出更厉害的毒。” “也是这三年中，我见识了佟哥。”女掌柜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佟哥家是开包子铺的，他每天会定时经过树林，他见我一个人生活在树林里，提醒了我很多遍这里不安全，我没有理会。后来他见我吃野果喝凉水，开始给我送包子。” “他每天准时过来陪我，给我讲一天发生的事，这给我没有色彩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光彩，不知从什么开始，我开始期待他的到来，我期待他来跟我分享一天的趣事。”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女掌柜沉浸在回忆中。 她自嘲一笑，“我自小与毒为伍，从来没想过别的生活。可自从佟哥闯进我的生活之后，我如荒漠一般的世界好似遇见了泉水，在荒芜的心底盛开出各种各样的花朵，给黑白色的我增添了许许多多的色彩。” “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女掌柜给出的重要信息 女掌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啊，突然厌倦了每天打打杀杀，厌倦了与毒为伍的日子。” “也是因为如此，我害怕，害怕佟哥知道我的身份后会远离我。害怕黑鸦知道佟哥的存在会对佟哥出手，我更害怕我失去那份来之不易的色彩。” “所以，我决心跟他断绝关系。我躲了起来，躲在了美人豌豆生在的山洞里。” “我在里面待了三个月，我以为佟哥已经放弃了我，我也准备离开这座城池，恰好那时美人豌豆成熟，我提取了美人豌豆的根叶花种子。” “可，就在我提取种子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种子升到空气中之后会爆破形成毒瘴，就在这时，佟哥为了找我，阴错阳差进了那个山洞。” “毫无疑问，他这种普通人吸进浓郁的毒瘴后，很快就身中剧毒，幸好我发现的及时，将他带离出去。佟哥抱住我，迷迷糊糊中说了很多很多话，正是那些话，让我突然醒悟。”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那种感情叫喜欢，叫爱，我爱他，特别特别爱，这是我从前从未经历过的。我的逃避，痛苦的不仅仅是我，佟哥比我更痛苦。” “我决心抛弃毒娘子这个身份，跟佟哥成亲，从此隐姓埋名，发誓不再碰毒，过着最最普通的生活。” 秦偃月对女掌柜的感情史并不感兴趣。 她耐着性子听了半晌，见女掌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还要继续说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么说来，珠丹蔓是你为了控制毒瘴蔓延种下的？”秦偃月打断了女掌柜。 “不错，毒瘴可以从植物根系渗透到外面，可以侵染腐蚀土壤，将洞口堵起来也无济于事，时间久了，这座城池会遍布毒瘴，成为死城，但如果是与树木根系共生的珠丹蔓，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女掌柜说。 “这些年来，我改头换面，将美人豌豆的地点彻底隐藏，还寻了枯叶蛇来看守美人豌豆，倒是也相安无事。” “黑鸦的人没找过你？”秦偃月问。 “你未免太不了解黑鸦这个组织了，我的行动是自由的，只要美人豌豆不出问题，黑鸦不会找我，至于我的行踪，无人能够掌握。”女掌柜顿了顿，“从前是这样的。” “但，大概一年之前，黑鸦的行动突然加快，他们渗透进这个地方，找到了我，我虽然将追踪者杀死，但，我没保护好佟哥……” 女掌柜咬紧牙根。 额间青筋跳起，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那，美人豌豆的解药是什么？”秦偃月问。 “确切地说，中了毒瘴之后，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这种症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秦偃月的嗓子发紧，“你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是七彩琉璃种。”女掌柜说，“美人豌豆真正的种子。” “七彩琉璃种非常难得，我当时为了获得种子，是在水下进行的，种子遇水之后，会变得极容易生长，但药性会降低到不足一成。如果服用过多，还会产生副作用。” 秦偃月一震。 所谓的七彩琉璃种，就是她捕获的那些。 原来那东西是不能碰水的！ 幸好她没自作聪明全部放到水下保存。 “佟哥中毒后，我用了很多办法，可惜，只能在水下捕获。”女掌柜说，“还好佟哥中毒不深。” “那种子，无毒？”秦偃月问。 “是啊，说也奇怪，美人豌豆全身是毒，唯独那七彩琉璃种子是解药。不过……”女掌柜说。 “也不能说无毒，七彩琉璃种遇见水之后药效降低，只能靠量取胜，如果服用量过多，会产生很严重的副作用。” “而且，我种植在树林里的那株美人豌豆，高大程度已经远超过我的认知。毒性也比普通美人豌豆增强了不知多少倍，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秦偃月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里有了计较。 “还有一个问题。”秦偃月说，“美人豌豆并不是只在此处种植吧，你可知道，美人豌豆的分布地点？” 女掌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她起身拿了纸笔来，画了一张草图。 在草图上标注了几个位置，“我只知道这几个地点，其他的我不知晓。” 秦偃月上上下下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先将纸张放起，准备拿给东方璃看看。 “还有问题吗？”女掌柜问。 “有，黑鸦的首领，叫什么名字？”秦偃月衬度着，问。 “我不能说。”女掌柜提起黑鸦首领时，眼睛里溢出些许惊恐，“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名字，甚至也没见过他几次。” “黑鸦是不是一直在找四象祭坛和钥匙？”秦偃月又问。 女掌柜的脸色瞬时变了。 她眼睛瞪大，惊恐几乎溢出来，“你已经知道四象祭坛的事了？你……” “看你的样子，你是知道四象祭坛的？”秦偃月，“可否将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女掌柜的手在颤抖。 她沉默着。 秦偃月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女掌柜才说，“我曾经偶尔听他们说过四象祭坛。” “他们，是谁？” “黑鸦四护法。” “四个护法？”秦偃月有些惊讶。 她记得黑鸦只有左右护法来着。 “除了首领之外，还有四护法。”女掌柜说，“这四护法是跟四象祭坛是对应的。四护法分为四个阵营，每个阵营里都等级森严，我曾经归属于朱雀护法麾下。” 秦偃月的脸色严肃起来。 这是个巨大发现。 黑鸦内部人员构成，她终于有了初步概念！ “这四大护法，你可知道名字？”秦偃月问。 女掌柜摇头，“我达不到那个级别。” “对了。”女掌柜皱眉，“四护法中有一个女的，那女的似乎来自西陆，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 “西陆，法术？”秦偃月心底一震。 女掌柜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曾亲眼见过她处置叛徒，她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扭断了稻草小人儿的脖子之后，那个叛徒的脖子也被拧掉，明明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女掌柜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下去。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黑鸦与四象祭坛 “你当时听到了什么？”秦偃月问，“四护法讨论的内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女掌柜沉默了好一会儿。 秦偃月没有催促，耐心等待着。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女掌柜才叹了口气，“罢了，你竟然已经知道四象祭坛，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四护法谈论的内容是寻找四象祭坛的位置，以及拿到五把钥匙。”女掌柜说，“据说五把钥匙共同开启后，会出现一条通向天庭的通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四象祭坛真正的位置，那就是皇宫附近。” 秦偃月微微发怔。 女掌柜说，四象祭坛开启后，会出现一条通向天庭的通道。 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四象祭坛开启，就会出现一条通向她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路？ 根据目前已经知道的消息，五把钥匙都是月石做成。 月石蕴含的能量至今还是未知数，单单她这一块月石的能量就这么恐怖。 若是五块月石一同开启四象祭坛，那空间的扭曲力度该有多大？ 秦偃月的心沉下来。 “秦姑娘。”白临渊喊了她几声，“你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 秦偃月摇了摇头。 没经历过科学洗礼的人，不会知道科学到底有多伟大。 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法想象一个小小的核弹威力有多么巨大。 月石所蕴含的能量她无从估计，但据爷爷留下来的资料中显示的，这股能量若是用在歧途，兴许能堪比核弹。 她有种预感，那就是四象祭坛绝不能被打开！ “真的没事？”白临渊微微蹙眉。 “我真的没事，抱歉。”秦偃月整理了一下表情，“掌柜，你继续说。” 女掌柜深深看了秦偃月一眼，“我只听到了这些，后来有人靠近，我怕被发现就赶紧离开了。” “原来如此。”秦偃月沉吟了片刻，又问，“你刚才说过的四护法中的那位女士来自西陆，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女掌柜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的级别不足以知晓他们的姓名。何况黑鸦之中多用代称，大概护法们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我们平常也都是用代号来称呼。” “比如我代号毒娘子，我的顶头上峰为朱雀护法，下层甚至连代号都没有，只有数字。” “黑鸦首领的代号叫什么？”秦偃月问。 女掌柜嗤笑一声，“夫人，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有的时候那么傻乎乎的呢？首领的代号当然是首领，还能有什么？” 秦偃月：…… “还有问题吗？”女掌柜问。 “还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秦偃月说，“你封住美人豌豆用的珠丹蔓被烧毁了，毒瘴正在覆盖这座城，我想借用你放在这院子里的珠丹蔓。” “可以。”女掌柜，“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做。” 她的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这是佟哥喜欢的城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里被毁掉。” “谢谢。”秦偃月郑重地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用他们试药？”秦偃月指了指门外的院子。 “你说试药就是试药吧。”女掌柜自嘲，“我救助他们的时候，他们要不快饿死，要不快病死，要不就断腿断手无法行动，要不缺衣少食只能从垃圾堆里寻找食物，在桥洞下被活活冻死。”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找出能救回佟哥的药。但，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给他们吃穿，给他们治病疗伤，在他们生命终结的时候试药，发挥了他们最大的价值，我问心无愧。” 秦偃月皱眉，“你在说谎，他们之中，有些人并没有生命垂危，照样被你当成实验体。” 女掌柜笑了一声，“果然瞒不过你们，的确，我是拿他们试验，还因此死过一些人。” “是我从佟哥那里提取了毒素，让他们服用后，我再尝试着用药，可惜，我都没成功。” “你觉得我的行为很残忍？”女掌柜嘴角嘲弄。 “呵，这世上有无数乞丐，每天都有无数人悄无声息死去。”女掌柜说，“大多数人或许会给乞丐一碗饭，一件衣裳，但人一天要吃三顿饭，一件衣裳也不能穿一辈子。” “大多时，人们还是冷眼看着他们病死冻死饿死，心善的或许会感慨几句，心狠的说不定嫌弃他们晦气。我收留他们，给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在幸福中死去，就算用他们来试药我也问心无愧，不用你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指责我！” 秦偃月听着女掌柜的滔滔不绝，叹道，“我没有恶意，你不用如此激动。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罢了，我不想费力跟你探讨这些。” “你想拆穿我吗？”女掌柜冷笑道。 “不。”秦偃月道，“在他们眼里，你是好人，我就算拆穿你也没有人会相信我，相反，我还会被当成坏人。” 秦偃月拿出一些银子来，“让这么多百姓流露街头，生死无依，饥寒交迫，是皇家的失职，我代替皇家谢谢你，这些银子你留着。” 女掌柜看着银子，声音冰冷，“你想做什么？” “用这些钱给他们买一些冬衣被子粮食，将他们遣散。”秦偃月说。 女掌柜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凭什么？”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 “你装扮成怪先生给人治病的事已经流传出去，再加上美人豌豆的事暴露，附近的黑鸦可能会陆续找上门来，劝你最近不要用怪先生的模样出现。不仅拖累你，还会拖累院里那些无辜之人。” “何况，白临渊已经给过你药丸，你应该不用大规模用他们试药了吧？掌柜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还有，这是我的谢礼。”秦偃月将一袋七彩琉璃种放到桌子上。 “今天的事，谢谢你，等会我会派人过来跟你洽谈。”说罢，秦偃月与白临渊离开。 女掌柜看着散发着光芒的七彩琉璃种，眼中闪过惊愕。 这是没有沾水过的种子。 是切切实实的七彩琉璃种。 若是用这种子做引子，再配合其他药物，说不定佟哥能够清醒过来。 女掌柜激动不已。 她顾不得其他，匆匆拿着种子回到了地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你为什么要撒谎？ 秦偃月从院子里出来。 行到无人的地方，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你为什么要撒谎？”秦偃月歪头看着白临渊，“那个佟哥，很明显是死人，靠药物和低气温维持身体不腐，你应该很清楚。” “毒娘子的状态不稳定，如果我说那人已死，她会将我们赶出门的。”白临渊笑道。 “若是我们不顺着她说，怕是半点消息都问不出来，这也是不得已之举。” “这倒也是。”秦偃月说，“只不过，给予她希望最后却只能以失望而终结，这样的谎言有些残忍。” 她叹着气，“我大概能懂毒娘子的执着，这种经历，我也曾有过。当年我父母死在我怀里时，我一度也不肯接受那个事实，总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还为此跟老头子大吵过。” 白临渊垂下眸子。 风吹起他的发丝，吹动着他的衣袍。 猎猎风里，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假如有一天，我死了，秦姑娘可会伤心难过？或者念念不忘？” 秦偃月一怔。 “呸呸呸，大白天说什么鬼话，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能说，快点对着太阳忏悔！” 白临渊却一脸的严肃认真，“秦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多了。”秦偃月无语。 她快走几步，离他稍远一些。 白临渊的眼神很快暗淡下去。 他盯着秦偃月渐渐行远的身影，眸色深沉，身上的失落气息在凝聚…… “白临渊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像你这种喜欢草菅人命的人，阎王怕是不敢收你。你或许能活到百岁，等到那时我早就变成一抔土了，你所说的那些都是伪命题。”秦偃月吐槽道。 “人都是有气场的，你越正能量，你的气场就越足，运气越好。越丧气，你的气场就越昏暗，自然也会霉运缠身。所以，一定要多说吉利话，少乌鸦嘴。” “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快对着太阳忏悔！” 秦偃月絮絮叨叨的声音一字不差落到白临渊耳中。 白临渊眸子里即将涌起的波涛瞬间被抚平。 他衣袖轻抚，眼含笑意，“到那时，我定会守在秦姑娘坟前，等下一世你轮回时，我第一个找到你。” 秦偃月停住脚步。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白临渊你丫有病吧，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我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你咒我死是什么意思？” 白临渊眼中的笑意在扩大，“我说的是你百年之后……” “还敢咒我！” “不敢。我只是想在下一个轮回早些遇见你。” “……大侠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被你当成小白鼠。”秦偃月无语道，“别在我的坟前哭，扰了我的轮回路。” 白临渊笑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簌簌风中，清冽若雪。 秦偃月被他的笑声激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白临渊，你大脑受刺激了？”她试探着问。 “秦姑娘为何这么问？”白临渊挑眉。 “就是觉得你很不对劲。” “我一直是这样的。” “咦……”秦偃月想了想，“那就是我以前不太了解你，我就是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白临渊但笑不语。 此时，天色越发暗沉下来。 秦偃月抬头看着远处。 远方一片迷蒙，太阳被雾气遮住，只剩下一个圆圆的红盘。 仿佛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这毒瘴，最终还是弥漫开了。”秦偃月说，“幸好掌柜那里还存有珠丹蔓，这件事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吩咐人前来取。” “毒瘴已经蔓延开来，就算有珠丹蔓阻止毒瘴蔓延怕是也来不及了。要是能下一场大雪就好了。” 白临渊也仰头望着天际。 他盯着暗沉的凝云，久久没有反应。 “你在看什么？”秦偃月问。 “要下雪了。” “啊？” “不会有错。”白临渊低声道，“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场大雪。” 秦偃月也抬头看去。 天气依然还是跟刚才一样，没有雪花飘落的痕迹。 “你还会观天象？”她问。 “不会。” “那你是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雪的？现在的温度并不太低，还是下雨比较靠谱。” “就是下雪，不会有错。” “为什么？” “若是秦姑娘能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告辞！”秦偃月扭头就走。 白临渊笑得开心。 “白鹤常年飞在高空，能感觉到气温变化，此处有股冷风从海上吹来，我闻到了远处海洋里的咸味，前阵子天气很暖和，突然降温，雨凝成雪。此地，今夜必下雪。”白临渊说。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抽。 白临渊不仅会用毒，还能当天气预报员。 “我原先以为我的鼻子好使，没想到你的嗅觉比我更灵敏。”秦偃月说。 白临渊笑，“承让。” 秦偃月：…… 说你胖你还喘了！ “下了大雪照样麻烦，雪是会将毒瘴驱散，可，若是毒雪汇入河流，会污染饮水，到那时，你又怎么办？”白临渊问。 “山人自有妙计。” “哦？可否详解？” 秦偃月甩了甩手中的银票，“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临渊不解。 秦偃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并肩行走了一阵。 秦偃月试探着开口，“白临渊……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七彩琉璃种的事？” “嗯。”秦偃月，“七彩琉璃种不能接触空气，但吃进去的时候不可能不接触空气。放在水下的话，药效会严重降低，吃多了的话，我怕有副作用，我不能冒险，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白临渊挑眉，“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解决吧？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能，但我现在不方便。”秦偃月道，“有这两个孩子在，我已经尽量避免接触药剂了。” “我能做什么？”白临渊问。 “七彩琉璃种在入口时肯定会接触到空气，这是个死循环，所以我需要制造一层类似糖衣之类的东西。”秦偃月比划着。 “我需要制造一种药，尽量是膏体，那种药能够最大限度发挥七彩琉璃种的药效，还能不让七彩琉璃种被空气氧化，又能入口的。” “你的意思是，想用那种药来包住七彩琉璃种？”白临渊问。 “对。”秦偃月拍手，“跟你交流果然简单很多，能做出来吗？”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老七，我找到解药了 “秦姑娘未免太小看我了。”白临渊说，“我定当不辱使命。” “不过，还有个难题，不管是酒还是水，七彩琉璃种都不能接触，就算制出了那种药丸，你又该如何处理？” “我自有办法。”秦偃月眉眼弯弯。 老爷子留下的医药大楼里可是有很多高科技玩意儿。 这并不是什么难题。 对她来说，唯一的难题是制造出包裹七彩琉璃种的那层药物，也就是解决种子入口时的那道难关。 “那就好。”白临渊，“我会尽快做出来。” “谢谢……” “怎么谢？”白临渊眉眼弯弯，“对我来说，秦姑娘能亲我一下，或者拥抱一下我，我死而无憾。” “你这是什么毛病，总开口闭口要死要活的？”秦偃月无语。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她说。 白临渊眼睛闪了闪。 “比起人情，我更希望秦姑娘能……” “飞影来了……”秦偃月看向拐角处。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很快，一辆马车转过巷角，停在他们跟前。 飞影拽紧缰绳，侧头看到秦偃月和白临渊站在一起，脸色很不好看。 “夫人……” “事情已经办完了。”秦偃月提起裙摆，进了马车里，“回去吧。” 白临渊也想跟进去，却被飞影死死拦住。 “抱歉，接白先生的马车就要到了，请您稍等片刻。”飞影冷冷地说完，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白临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我不需要什么马车。”他吹了一声口哨。 白鹤从天而降。 白临渊踩上白鹤。 白鹤长鸣一声，腾空而起，排云直上，一小会功夫便消失在云霄中。 …… 进了马车之后。 秦偃月叮嘱飞影不要打开车帘，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马车。 随后迫不及待进了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似乎还在睡着。 秦偃月上前把脉，输液之后，脉象稳定下来。 头疾也似乎缓和了。 “老七，我找到解药了。”秦偃月换了药。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东方璃的额头，“你的头疾是因为过度吸进毒瘴侵蚀导致颅内病变，我找到了病变的位置。那个位置里，残留的毒尚未排出，损伤了附近的组织，等服用解药后，我会慢慢帮你调整。” “接下来，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治好你的头疾。”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声音坚定，“放心。” 东方璃眉头动了几下，睫毛微微颤了几下。 “醒了？”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睁开眼，又默默地闭上，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秦偃月：…… “喂，你已经醒了是吧？我都看见你睁眼了，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不想理我？” 东方璃没反应。 “老七……” “东方璃？” 躺在病床上的人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脸，“狐狸，你在闹什么别扭？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出去，再不理你了。” “本王可是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准用畜生来形容本王，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东方璃半睁开眼睛，很不悦的样子。 “果真醒了。”秦偃月手下用力。 东方璃的俊脸很快就被拧成了青紫色。 “疼。”他捏住秦偃月的手，“小爪子劲还挺大。” “谁让你不回应我？”秦偃月将拧脸改为戳脸，“你现在应该自称本太子，不该再称呼本王了，睡傻了？” 东方璃闭眼装没听见。 “你可真是个别扭性子。”秦偃月无语，“饿了没？来，先喝杯水。” “饿了为什么是喝水？”东方璃不高兴。 “因为这里没有适合你吃的东西，别闹别扭了，乖乖躺会儿，我去看看老十。”秦偃月起身来。 东方璃却抓紧她的手。 “偃月，别走……” “我知道你是病号，但你也不能一直闹别扭。”秦偃月拍了拍他，“听话。” “我没闹别扭……对不起。”东方璃眉眼间闪过愧疚。 “为了我，让你和孩子们冒险，都怪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秦偃月怔了怔。 她就知道，一旦东方璃别别扭扭的，要不吃醋了，要不在自责。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傻子，我是你妻子，照顾你不是义不容辞的吗？” “孩子们也愿意陪我去找解药。我们都很爱你，我们不想失去你，所以不必自责，也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东方璃的心口处，“下一次，若是换了我们有危险，你不也照样去救我们？” 东方璃依然很自责。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的习惯。 她若是这时候离开，这个人怕是会钻到牛角尖里。 她干脆在他身边躺下来。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跟孩子都还好，放宽心吧。”秦偃月说，“对了，我今天有了重大发现。” “你还记得咱们在码头吃包子时遇见的那个女掌柜，你的直觉是对的，那个女掌柜果真不是普通人。” “哦？”东方璃眯起眼睛，身上散发着冷意，“她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秦偃月，“是我找到了她，从她那里问出了一些事。” “怎么说呢，女掌柜的身份非常特殊。她从前是黑鸦的人，江湖人称毒娘子，美人豌豆也是她种下的。” “美人豌豆？”东方璃蹙眉。 秦偃月这才想起来东方璃没见过美人豌豆。 她将在地下的经历一一告知他。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二丫……抱歉，我虽想到了会很凶险，但没想到会如此凶险。对不起，都怪我……” “瞧你，又来了！我真的没事，我们说正事。”秦偃月将女掌柜的事悉数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沉。 秦偃月，“你当时是怎么发现那女掌柜不是普通人的？” “直觉。” “直觉这东西太过缥缈。”秦偃月徐徐道，“我反正一开始被骗了，是后来白临渊提起枯叶蛇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些让我觉得别扭的细节，再去集市上打探一番才敢确信。” “你刚才说的，那张画着美人豌豆分布点的图呢，给我看看。”东方璃说。 秦偃月递给他，“我看了半晌，没看懂。” 东方璃反复了看了几遍，突然脸色一变，“偃月，拿纸笔来。”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东方璎失踪了 秦偃月将纸笔递给他，“你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直起身。 他在空白纸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 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位置之后，递给秦偃月。 “二丫，你看！” 秦偃月看不太懂。 东方璃将闻京城的位置标出来。 他将每个地点都跟闻京城连在一起，“这么看呢？” “这……”秦偃月有些不敢相信。 美人豌豆所在的地点，距离闻京城的直线距离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美人豌豆的种植，是以闻京城为中心，在同一个半径范围内种植。 “为什么会这样？”秦偃月皱着眉头，“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明白。”东方璃将地图放起来，“我会派人去这几个地点探查一下。” 秦偃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美人豌豆确切地说，是以闻京城皇宫地下隐藏的四象祭坛为中心分布的。 皇宫地下的四象祭坛附近存在某种陨石，陨石辐射导致蜘蛛变异。 玉城这边，美人豌豆也发生了变异，这也证明此处也有某种陨石。 她想到女掌柜曾经说过的，打开四象祭坛后，会出现一条通向天庭的道路。 这些陨石，兴许也跟四象祭坛有关。 黑鸦那个组织应该不会做无用功。 所以，这些美人豌豆也不是被随意种植的！ 秦偃月有些想不明白黑鸦种美人豌豆的真实目的。 “偃月？”东方璃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事，就是觉得这布局有些奇怪，黑鸦的行为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秦偃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毒娘子说，黑鸦四护法里，有一个是西陆人，那个人会法术。法术这种东西，多半是骗人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压胜术。” 听到“压胜术”这三个字，东方璃的脸变得漆黑。 秦偃月沉吟了片刻，“这个西陆人，或许有很大概率跟西门雪有关，老七，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西门雪跟母妃，怎么说呢，我上次撞见母妃曾经单独召见了西门雪，这一点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母妃有父皇保护，但，压胜术有点邪乎，还是小心些为妙，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东方璃点了点头，“我会给父皇修书一封。”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 他总是不让秦偃月掺和到黑鸦相关的事情中。 奈何，失态的发展总是不受控制。 东方璃轻轻抚摸着秦偃月的头发，“偃月，我真的很抱歉。” “行了行了，你要道歉到什么时候？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老十。”秦偃月道。 “老十怎么了？” “他被蜘蛛丝缠成了一个粽子，那蜘蛛丝刀枪不入，没法解开，上面还布满了毒液，我只能将他放在花洒下，开小水流冲洗着呢，已经冲洗了许久，毒液应该冲干净了，我去看看他。” 东方璃眉头紧皱起，“老十，在这里？” 秦偃月点头，“我带进来的。” “……”东方璃有些吃味。 奈何，对方是自己的亲皇弟，他这当哥哥的就算很不满也不能多说什么。 “我跟你一起。”他说。 秦偃月看了看输液瓶，里面的液体已经见底了。 她给东方璃拔针，“也好，起来活动活动，你的血液越流通，对你的病情越有利。” 他们一起来到老十所在的房间。 花洒还在开着。 水哗啦啦往下流着。 下方的水池里却没了人影。 连人带蜘蛛丝都消失了。 “老十？”秦偃月喊了两声。 “东方璎，你在哪里？” 没人应答。 秦偃月下意识觉得不妙。 这医药大楼是受她掌控的，大楼里的任何动静她都能知晓。 东方璎只要还在医药大楼里，她绝对能察觉到。 但现在的情况是，东方璎失踪了！ 在她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东方璎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情况？”秦偃月有些懵。 “老十还被蜘蛛丝缠成了粽子，能去什么地方呢？” “是不是蜘蛛丝解开，他看着这里新鲜，四处玩耍去了？”东方璃说。 “不应该啊，若是这里面有动静，我应该能感觉到的，实在太奇怪了。”秦偃月眉头紧锁。 “我们分头找，一刻钟之后在这里集合。”她说。 医药大楼并不大。 他们两个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依旧没能找到东方璎的影子。 “老七！”秦偃月的脸色泛白。 “老十不在这里，我明明记得将他带进来了，我不会记错。”秦偃月，“可现在，他不见了。” 从她掌控戒指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在这个戒指操控的空间里，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东方璎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东方璃的脸色也很不好。 偃月的戒指很强大，很神秘。 也正因为如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该怎么办？”秦偃月有些着急。 一个活人突然在医药大楼里失踪，她想找人都没有线索。 “兴许，是你太累出错了。”东方璃安抚道，“咱们先看看老十是不是在唐家。” 秦偃月点了点头。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马车加快速度回到唐家。 白临渊已先一步回来，正躺在屋顶上闭目养神。 “白临渊。”秦偃月打开帘子，声音急切，“老十有没有回来？” 白临渊正在想配方，乍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微微挑眉。 “东方璎应该在秦姑娘那才对？”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白临渊，麻烦你去咱们曾经走过的路上找一找，仔细找，我在唐家找。老十失踪了。” “失踪？秦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我眼前消失的，怎么会失踪……”白临渊不解。 秦偃月无从解释。 她明明确确记得自己将东方璎收到了医药大楼里。 可，人呢？ 除了医药大楼，老十能去哪里？ 就算去哪里，她也应该有反应才对。 这事实在太诡异了。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苍白的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喊来了白鹤。 他乘着白鹤从上空俯视他们走过的路线，一无所获。 秦偃月也将唐家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照样一无所获。 四处都找不到东方璎的影子。 秦偃月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再见精神之树 唐家和他们一路走过的地方都没有。 医药大楼里也没有。 说明东方璎真的失踪了！ 戒指本就神神秘秘的，蕴藏着她所不知道的能量。 若是老十被这股能量吞噬或者被这股力量排斥…… 秦偃月一想到这些，近乎窒息。 爷爷曾经说过，如果是被月石排斥，与月石相处时间长了会疯或者会死。 东方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大的概率就是被吞噬。 被月石吞噬这种事，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偃月……”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脸色苍白如纸，很担心，“我们再找找。” “这一次不一样。”秦偃月的手指发凉，“老七，不一样的。” 若是正常失踪，他们耗费人力物力能够找到。 可现在不是正常失踪，东方璎有可能是被月石的能量吞噬了。 月石的能量如此磅礴，老十怕是已经…… “白临渊，美人豌豆和珠丹蔓的事，我交给你了，我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拜托！”秦偃月不等白临渊答应，兀自进了屋子。 东方璃很担忧。 白临渊若有所思，“太子殿下，在下有个疑问，秦姑娘到底是变了什么戏法让东方璎凭空失踪？” “你不需要知道。”东方璃声音冰冷。 “哦？”白临渊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冷冰冰的，说不定以后你会求着告诉我呢。”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再说。”东方璃道。 “罢，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太子殿下的头疾与这毒瘴有关，希望你还是尽早回到地下密室中。”白临渊说。 东方璃的脸上闪过几丝讶异。 白临渊的笑容有些缥缈，“你或许根本不知道，她为了治好你的头疾有多拼命……” 话尚未说完，白临渊已远去，只留下几个字在空中漂浮不绝。 东方璃神色变了几变。 他站在原地驻足片刻，回到房间里。 秦偃月正在屋子里焦急地踱步。 “偃月。”东方璃沏了一杯茶给她，“你别太担心，我跟蠢猫进这里许多次，父皇也进来过，按理说没事的。” “我们再等等，或许他自己就出现了。” 秦偃月很自责，“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老七，你应该知道戒指有多强大。老十在里面消失踪影，有可能是被月石能量吞噬掉。” “我至今也不能全部掌握月石，若老十真的被吞噬掉，他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是我的错。我要是老老实实将老十带回唐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以为我是对老十好，却没想到是害了他。” “老十还是个孩子，他或许跟大人们是不一样的。我为什么要将他带进来？如果我不将他带进来，他也不至于遭这种罪。” “对不起，对不起……”秦偃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东方璃听得不是滋味。 他将秦偃月拥住，“这不是你的错，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你的责任，别自责了，你要相信老十，相信他会安然无恙。” 秦偃月摇着头。 月石如此强大，还隐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能量。 东方璎那么点点的小孩子卷到里面，哪有什么能力挣脱开？ “不行，我必须再想想办法，老七，你先离我远点。”秦偃月说，“我集中精神再全面搜寻一次。” “偃月！你今天已经够疲惫了。” “可老十不能等，多等一秒，可能他就……”秦偃月不敢再说下去。 东方璃执拗不过她。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远处。 秦偃月盘膝坐在床上，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在医药大楼里一点点搜寻。 搜寻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不甘心。 强烈的意识和目的性带动精神力上升。 隐隐间，她似乎看到了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精神之树。 那棵精神之树她曾见过。 上一次，她被钱王捉去，亲眼看到萧向晚被钱王残酷对待，怒气充斥之下，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之后，也是看到了这棵树。 那一次她亲眼看着这棵树发芽长大，精神力暴涨，精神之树盛开，她的灵魂强度也重上一层楼。 秦偃月有些惊喜。 这一次若是精神力能再暴涨一次，说不定就能找到东方璎了。 秦偃月有了希望，不断集中精神。 在无尽的虚无中，她试图靠近这棵树。 精神之树上，每个枝丫都溢满了光点，正是这些光点衬托得这棵树光芒四射。 但…… 秦偃月感觉到不太对劲。 她似乎感觉到，这棵树的上方，还有一小股其他颜色的精神力。 这股精神力明显不是她的。 “难道……”秦偃月心中一震。 目前的月石空间里，除了她就是东方璎了！ “老十，是你吗？”秦偃月试图碰触那团精神力。 但，她够不到。 精神之树的枝丫距离那团精神力有一定的距离，想要碰触到，必须要让精神之树长得更大一些。 秦偃月继续集中精力。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精神之树都没办法再往上生长一寸。 时间一点点过去。 精神之树上的光点在慢慢消散，四周骤然变得暗淡下来。 那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坠落，在枯萎。 秦偃月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偃月，你怎么了？” “偃月！你快醒醒，睁开眼睛。” 有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那个声音正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秦偃月知道有人在呼唤着她。 可不知怎么，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眼皮沉重，意识模糊，身体也在不停地下坠。 喉咙里有铁锈味上涌，那急切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她的意识，也伴随着无数光点陷入到空白中。 “偃月，醒醒。” “你别吓我，快点睁开眼睛。” “偃月！” 东方璃拍着秦偃月的脸颊，秦偃月口吐鲜血之后，呼吸近乎停止。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声音颤抖不停。 “白临渊！” 东方璃大喊一声，“来人，快去喊白临渊。” “偃月，你别吓唬我，撑住。” 白临渊本不想理会东方璃。 但，听到东方璃以颤抖的声音喊秦偃月的名字之后，脸色一变，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而入。 “让开。”白临渊将东方璃拽到一旁，给秦偃月把脉。 他的脸色在碰触到脉搏时，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秦偃月的脉搏跳动极为缓慢，呼吸微弱，皮肤湿冷，身体不断抽搐，意识不清…… 情况很不好。 若不是东方璃发现及时，再耽搁一段时间，秦偃月或许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蠢女人！”白临渊冷着脸塞到秦偃月嘴里一个药丸。 他拿出一套银针。 从秦偃月的玉枕穴开始，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刺进各处穴道。 东方璃看着满身都是银针的秦偃月紧张不已。 “偃月如何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现在应该没大碍了。”白临渊说，“我用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回命八十一针暂时封住她的穴道，保住了命脉，接下来等她自行醒来就好。” “秦姑娘发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白临渊问。 东方璃眉头紧锁，摇头。 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着秦偃月坐在床上盘膝凝神。 过了没多久就开始痛苦抽搐，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呼吸也近乎停止。 白临渊语气淡淡，“太子殿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会求着我将秦姑娘那枚戒指的事告诉我。” “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他兀自坐下来，摸了摸茶杯。 茶杯里的水是凉的，他换了新茶，透过袅袅的茶烟，声音也有些缥缈，“实不相瞒，这一次秦姑娘非常危险。” “若非我偶然在场，她或许会沉睡一辈子。为了避免这次的事再次发生，你还是老老实实将秦姑娘的事告诉我为好，万一我能有办法呢？”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脸上。 指腹划过她鼻梁，最终落在额间。 白临渊没有吓唬他，方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秦偃月在远离，在消散。 东方璃想起秦偃月当初为了救活玉儿，有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空白的婴儿，那一次能够恢复已是侥幸中的侥幸。 若是这一次为了找回老十她再勉强自己做些什么，有可能真的会一睡不醒…… “偃月的戒指，名为月石。”东方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物质。” “这些我知道。”白临渊托着下巴，“我想问的事，你应该清楚才对。”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 白临渊大概是想问如何控制月石之类的线索。 他想起秦偃月说过的，月石只能认她一个主子，其他人夺不走，夺走了也只能是个祸害。 东方璃简要将秦偃月救活玉儿的过程，变成空白状态再恢复的过程等告诉白临渊。 白临渊轻呷一口茶，“果然如此。” “秦姑娘的确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猛烈冲击。”白临渊，“她兴许是发现了什么，太过急功近利才导致被反噬。” “你可有办法控制？”东方璃问。 白临渊微微颔首，“一般来说，不管是人的精神力还是体力，都像一口水缸，水满则溢。如果水强行冲进水缸，水缸可能会被撑破。”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水缸增大增厚，这样就算精神力再涨，也不会冲破水缸。” “简单点来说，就是秦姑娘目前的水缸不足以盛那么多水，如果不强行注水，应该不会有大碍，如果强行注水，水缸还是会破碎。不知你听明白了没有。”白临渊说。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的手指不断在秦偃月额头上流连。 “她现在如何？”东方璃问。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她只要能够醒来就没大碍。哦对了，说也神奇，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没事。”白临渊回。 东方璃这才松了口气，“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没办法保证。”白临渊将茶杯放下，“快则今天晚上，慢则三天内。若是三天内醒不来，可能要强行将她唤醒了。” “秦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凶险已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何时能够清醒，这要看秦姑娘自己了。” 东方璃了然。 在以前，秦偃月也经历过这些。 大概就是精神力受到冲击，导致她陷入到昏睡中。 等精神力恢复，她自会醒来。 “谢谢。”东方璃说。 白临渊嗤笑，“堂堂太子殿下，竟在对我说谢谢？” 东方璃面色冰冷严肃。 “你救了偃月，我自然要跟你说声谢谢，你想要什么谢礼，也可以一并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 “自然，如果是太过分的要求，恕难从命。”东方璃补充道。 白临渊不在意，“你这谢意我收了，谢礼的事就先欠着，让太子殿下欠我谢礼，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事，不能白白浪费了。” “天降大雪，毒瘴随着大雪降落而下，秦姑娘本说自己山人自有妙计，现在她昏迷，太子殿下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处理毒雪的事吧。” 白临渊说着，抄手，施施然离开。 东方璃面色复杂地将白临渊送走。 他回到秦偃月身边，手指触摸着她的脉搏。 感觉到秦偃月的脉搏在正常跳动才安心下来。 “偃月，你吓死我了。”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 地下房间有通风口。 风吹来时，卷着鹅毛一般的雪花，寒冷刺骨。 “下雪了。” 东方璃给秦偃月掖了掖被子，将通风口堵了大半，在火炉里添了一些银碳。 屋子里暖意翕然。 屋外，寒气袭来，一夜入冬。 大雪沸沸扬扬下了一夜，将空气里的浮尘和毒瘴沉淀下来。 屋内，烛光也亮了一夜。 东方璃一夜未睡好。 同样，昏睡状态的秦偃月也很不安稳。 精神之树幻化为无数光点涌进脑海. 在光点中，秦偃月好像看到听到了嘈杂不堪的声音。 那些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 慢慢的，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 “影像结果出来了，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事，茧子里面竟真的有人在，还是个男孩。”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激动地说。 “这太神奇了，原来童话里不全是骗人的。” “这是不是外星人？” “教授，那层丝线非常坚硬，没法剪开，我们怕伤害到里面的生命体，不敢用强硬手段，咱们怎么办？” “还不快去分析丝线的成分。” “是！”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到秦偃月耳朵里。 教授，外星人，影像…… 这些名词印入脑海中时，秦偃月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东方璎的下落 谈话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除了说话声，还有一些仪器嗡鸣声，电脑音等等。 在东陆王朝待得太久，再次听到这些名词，秦偃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秦偃月发愣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教授，教授，分析结果出来了，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分子！”说话的人气喘吁吁的，似乎是跑着过来的。 “这层丝线由甘氨酸，丙氨酸，丝氨酸等蛋白质分子链组成，跟蜘蛛丝的成分一致。不同的是，这丝线更柔韧性，防水性更好，强度更强，比目前应用广泛的生物钢还要强数十倍！” “教授，这是个惊人发现。” “教授，你说这里面的人不会是蜘蛛侠吧？”一个人说。 “我觉得更像是外星人。” “外星人不是坐飞船吗？跟蜘蛛丝有什么关系？外星难道还有蜘蛛丝？” “外星怎么就没有蜘蛛丝了？” “影像里显示里面是人，这一定是蜘蛛侠，我猜测这层奇怪的蜘蛛丝的作用就是防弹衣……” “外星人也有可能用蜘蛛丝当飞船。” “你就胡扯吧。” “你们都安静一下，有争论的时间还不如快去准备氨基酸水解酶，准备溶解蜘蛛丝！”是那名老教授的声音。 “是！” “你等着吧，我一定是找到了蜘蛛侠！” “快闭嘴吧，三十岁宅男整天幻想遇见蜘蛛侠，你要活在二次元多久？” “……总比你整天沉迷外星生物要好。” 不断有声音飘到秦偃月耳中。 秦偃月空白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管是氨基酸种类还是水解酶，都不可能是东陆王朝所存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回来了！ 她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中！ “不对，我怎么会回来？我做了什么？我好像……” 秦偃月突然想起来。 她想让精神之树长大，想去碰触精神之树附近那个小小的光团。 可惜，不管怎么努力都碰触不到。 精神之树崩溃成光点后，她的意识也跟着消散。 等有反应之后，就迷迷糊糊听到了这些奇怪的谈话。 “我为了寻找东方璎，不小心用力过度，所以回来了？”秦偃月很不解。 这些人口中的蜘蛛侠外星人，难道，是她？ 不对！ 那苍老的声音明确说里面是个男孩…… 秦偃月蓦然想起东方璎身上包裹着的那层蜘蛛丝。 “莫非……” “不是吧不是吧？老十在医药大楼里失踪后，穿越到了现代，还被人当成小白鼠？”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觉得自己疯了。 东方璃和黑蛋经常去医药大楼，一直没出问题。 不可能到了东方璎这里就出现了这种幺蛾子。 但，转念一想。 东方璎切切实实从医药大楼里失踪了。 若是东方璎被阴错阳差被转移到别的空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蜘蛛丝马上就要溶解完毕，天呢，我看到了什么？里面真的是个人类！” 有尖叫声音传来，打断了秦偃月的思考。 “血液分析出来了，血液成分跟普通人无疑，毫无疑问，这孩子就是人类。” “不，是蜘蛛侠！” “你对蜘蛛侠执念有多深？” “绝对是蜘蛛侠！” “血液中还有未知毒素，这些毒素正在凝结成团，破坏身体组织，这是中毒痕迹，马上送去急救室。” “血压降低，瞳孔涣散，身体器官正在衰竭。” “不行，赶紧分析解毒剂成分，输血净化，必须要救活他！” “患者心跳微弱，准备除颤，氧气罩，鼻饲……” “我的天，这孩子是在无菌室长大的吗？免疫系统太脆弱了，暂时不要用抗生素……” 嘈杂声伴随着机器滴滴声不断刺到秦偃月耳朵里。 秦偃月想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眼皮沉重不已，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眼睛睁开。 她几乎可以确定。 被急救的人是东方璎。 东方璎身上那层蜘蛛丝被氨基酸水解酶融掉之后，这些人发现了他身中剧毒。 也就是说，东方璎可能真的阴错阳差去了她所在的空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苦苦思索。 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她又开始担忧。 微生物也是不断进化的，且微生物繁殖后代很快，短短时间就能完成变异。 人的身上会有无数看不见的细菌共存。 故而，现代人对于古代人来说，无异于一个个细菌炸弹。 东方璎这种生活在东陆王朝的土著居民，去了抗生素泛滥导致细菌病毒变异的时代，等于每天都活在细菌炸弹中，能不能存活是个问题。 他如此特殊，那些科研人员会不会将他当成怪物解剖？ 东方璎在那里无亲无故，该怎么生活下去？ 一系列的想法涌上心头，秦偃月越想越觉得东方璎可怜。 “不行，我得将他带回来！” 秦偃月努力睁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去寻找东方璎。 原本就散落开的光点不知什么缘故，在以极快的速度灭掉。 精神之树仿佛也在以肉眼可见地枯萎掉。 “我这是怎么了？”秦偃月感觉到意识正在陷入混沌。 似乎，身体的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偃月？” “偃月你快醒来好不好？” “你别吓唬我。” “白临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开始抽搐？” 耳边，除了嘈杂的声音之外，还有人在急切地呼唤着她。 几种声音融在一起，陷入混沌的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呼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秦姑娘，你必须放轻松，不能再这样下去，再继续下去，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是另外一个清冽的声音。 “偃月，求求你，放松，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自己。”这个声音着急不已。 “这是，东方璃的声音？”秦偃月有些恍惚。 刚才，那是白临渊的声音。 那些嘈杂的机器声已经距离很远很远，已成背景音。 耳边，只有东方璃和白临渊的说话声。 “啊，我这是又回来了。” “老十，老十回来了吗？他是不是跟我一起回来了？” “东方璃在着什么急？他跟白临渊在吵架？” “让我放松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挺放松的。” 无数个念头在秦偃月脑海中漂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你把我扎成了刺猬？ “偃月！” “快点醒醒！” “你听见我声音了吗？快些清醒过来好不好？” 东方璃的声音一声声响彻到心底。 “老七，我听见了。”秦偃月想给予回应。 奈何，她不仅睁不开眼，还张不开嘴。 意识里明明开口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体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又像是被无数蔓藤缠绕住。 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那种无形的束缚。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 “我难道，被鬼压床了？” “碰见鬼压床该怎么办来着？好像是咬舌头让自己清醒……” 就在秦偃月准备咬舌头时，一股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似乎是一根银针刺到她指尖。 尖锐的疼痛感袭来，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传到全身。 秦偃月打了个激灵，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床帏。 东方璃和白临渊一同出现在她身边，正两脸担忧地看着她。 秦偃月顾不上喊疼，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 “秦姑娘，还认识我吗？”白临渊问。 “二丫……你记得我吗？我是你相公。”东方璃很紧张。 秦偃月：…… 这俩人，吃错药了吗？ “偃月，我叫什么？”东方璃指着自己，“他又叫什么？” 秦偃月：…… “能回答吗？这很重要。”东方璃紧张不已。 秦偃月看着严肃无比的东方璃，摸不着头脑。 她眨了眨眼睛，“老七，白临渊？” 听到她的回应，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松了口气。 秦偃月能认出他们，就说明没有失忆，也没有变成空白状态。 “二丫，你可吓死我了。”东方璃，“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有多吓人！” 秦偃月：…… 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样。 她只记得身体沉重，无法睁眼，无法开口，若不是那酸爽的疼痛感冲击…… “嘶……”秦偃月这才想起手指还在疼着。 “刚才你谁从我的指甲盖里扎了一针，疼死我了！” 白临渊轻笑，“是很疼，但很管用！” “明明有很多办法，你却选一个最疼的，你是容嬷嬷吗？”秦偃月抬起手，想看看那个手指。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鱼际穴，曲池穴等大穴上都扎着银针。 一低头，身上也扎满了。 “白临渊，你把我扎成了刺猬？”秦偃月无语，“什么仇什么怨？” “不扎你，怕是一直醒不过来。”白临渊道，“我用早已经失传的八十一回命针才将你救回来，秦姑娘未免太伤人了。” “既然已经失传，你又是怎么学会的？骗谁呢？”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图谱，秦姑娘勿动，你身上有八十一根银针，有一点点偏差都会致命。” “你以为你是主角命？动不动就机缘巧合？” 白临渊失笑，“秦姑娘你不能不讲理啊。” “我不仅不讲理，我还是个杠精，我就是个活体etc，二十四小时自动抬杠的那种！” 白临渊：…… “秦姑娘如此有活力，想来是没大碍。”他笑着，一根根将银针撤掉。 秦偃月哼哼唧唧，“明明有很多治疗方式，你却用了最变态的。” “谢秦姑娘夸奖。” “我并没有在夸你，算了算了，谢谢你。”秦偃月，“要不是你这些针，我可能真的醒不过来。” “偃月，现在感觉如何？”东方璃问。 “手指头疼。”秦偃月将手指递到东方璃跟前，“十指连心，容嬷嬷就是这么折磨紫薇的。” 东方璃一脸复杂地看向白临渊，“白临渊，情况不妙，偃月开始说胡话了。” 白临渊郑重地点点头，捏起银针，“要不再试试？” “打住，我是正常的。”秦偃月捏了捏眉心，“我既然已经醒来，说明我没事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可你刚才……”东方璃很担忧。 “我真的没事。”秦偃月安抚了他，“我……” “怎么说呢？我接下来的话，在你们看来或许更像胡话。”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梦。” 秦偃月拧眉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见到了老十……” 秦偃月话还没开始，眼睛被一阵银光闪到。 她瞧见白临渊正拿着银针虎视眈眈。 “要不你先出去？”秦偃月对白临渊说，“我看你这架势像是要随时给我一针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你们的认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离我远点……” 白临渊轻笑，“秦姑娘请说，我不在意。” “我在意！”秦偃月，“你先出去。” “怕是要让秦姑娘失望了。”白临渊眉眼弯成月牙形状，“东方璎是我徒弟，我这当师父的有必要听一听。就算秦姑娘不让我听，我也有办法听到。” 秦偃月，“我是怕你以为我在说胡话，扎我手指甲。” “我放下银针便是。”白临渊拿着盒子离远了一些。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有关老十的消息。”秦偃月简明扼要将梦中所见所闻告诉他们。 白临渊眉头紧锁，他显然没听懂。 东方璃见过医药大楼里的神奇设备，对秦偃月和天灵道人所在的世界有些许了解。 “你的意思是，老十突然失踪，是跑到你们……天灵道人那个世界去了？”东方璃问。 白临渊脸色古怪，“天灵道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东方璎莫非也……”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偃月解释不清楚。 她不知该怎么跟白临渊解释空间的事。 白临渊倒是也没继续追问。 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能那只是一个梦。”秦偃月，“是我昏迷之前一直想着老十的事，才会做那种梦。” 说是梦，那些声音却很清晰。 说不是梦，又太过扯淡。 秦偃月的思绪有些乱。 白临渊沉吟了片刻，拿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冷冷地说，“秦姑娘，你让我制的东西我已经做完。你昏迷时间很长，最近不可强行凝聚精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万望注意。” 说罢，他一甩袖子，飘飘然离开。 秦偃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临渊这脾气，就像云彩一样。 “我得罪了他了？”秦偃月问。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发生了一件大事 东方璃摇头。 “真是奇怪。”秦偃月，“刚才的对话挺正常的，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怎么就生气了？” “他可能饿了。”东方璃说，“先别管他，偃月……” 东方璃将她拥住，“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天你把我吓坏了。” 秦偃月抚平东方璃紧皱起的眉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东方璃气息沉沉，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 秦偃月被箍得呼吸困难，“老七，我快被你勒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现在很饿，饿得想吃一头牛，要不你先让我吃点东西再抱？” 东方璃笑出声来。 “你呀！”他这才将她松开，喊人传饭。 秦偃月饿了许久，吃得毫无形象。 东方璃看着她狼吞虎咽胃口大开的样子，无奈地拿着手绢擦拭她的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呼……我是真饿坏了。”秦偃月夹起一个水晶包，“可能是我集中精神的时候消耗了太多能量，饿懵了，只想大吃一顿。” “对了，我刚才好像没跟你说，我高度集中精神之后，又看到了那棵精神之树，我在精神之树附近看到一个小光团，那光团应该就是老十的。我想将那光团拉回来，不知怎么，我的精神之树开始枯萎，我也陷入到了混沌中。” “我总觉得那场梦，可能不是梦。”秦偃月说。 “你刚才的意思是，老十从那栋大楼里消失，有可能回到了你以前所在的世界？”东方璃问。 “嗯，有可能会是这样。”秦偃月，“但，真的太奇怪了。” “你跟黑蛋来过很多次，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萧向晚在这里修养了那么久，甚至父皇和陆觐师兄也来过……” “你们都没事，为何单单老十出事了？或许，那真的是个梦，是我的幻想……” “不。”东方璃，“你可还记得老十那块龙凤玉佩？老十将其中一半给了你。” 秦偃月点头。 她当然记得，当初东方璎被苏点晴算计，她救活了他之后，东方璎就送给她半块玉做纪念。 为了那块玉，东方璃没少闹脾气。 “那块龙凤玉，是老十的外公给老十的。”东方璃说，“当年老十母妃身亡，老十在宫里明里暗里受排挤，没有靠山的皇子，尤其是年纪那么小的皇子，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岳云山知道外孙受委屈，将龙凤玉给了他。” “那块玉，来历不凡，据说那块玉本是开国皇帝所有，权利大着呢，就算是父皇也不能将老十怎么着。” “你的意思是，是那块玉的原因？”秦偃月蹙眉。 那块玉，应该没那么神奇。 “我猜测着是。”东方璃说，“我还曾听说过，龙凤玉最早是天灵道人所有，赠与开国皇帝，开国皇帝又将那块玉赠与功高的大臣。” “爷爷的？”秦偃月不记得老头子有这东西。 不过，玉石这种东西，蕴含着不为人知的能量。 “我将我那半块玉放在医药大楼里，老十进来后，两块玉组合成一块发生了特殊的反应，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秦偃月点了点头。 “如果那不是梦，老十现在应该是在某个研究所里。” 研究所里一个老教授，听声音还挺和蔼的。 另外两个，一个痴迷外星生物的二次元宅，一个痴迷蜘蛛侠的二次元宅。 按理说老十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等过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再试试，我一定会将老十带回来的。对了，我昏睡了多久？”秦偃月问。 “两天半。”东方璃一脸复杂。 秦偃月拍了拍头，“果然，难怪我想吃一头牛！” 一旦她陷入到昏睡中，没个几天是醒不来的。 “那，下雪了吗？毒瘴清除了吗？美人豌豆的山洞堵住了吗？珠丹蔓够用吗？” 她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一个一个来。”东方璃笑道。 “说也奇怪，明明这个季节还不到下雪的时候，但你昏迷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那场雪非常大，一夜过后，大雪停止，毒瘴消散。” “我下发了千金买雪的命令，这座城里的人生怕雪融化，争先恐后将雪运到了指定的大坑里，大坑里的雪水融化后，由白临渊处理干净。还有那些不小心中了毒的人，也由白临渊处理好了。” 秦偃月点头，不愧是东方璃，跟她的想法一模一样。 以及，白临渊这个人，除却性格有点变态之外，执行能力很强了。 “至于美人豌豆，也是白临渊在处理，详情我不知晓。”东方璃，“对了，在你昏睡这段时间出了一件大事。” “嗯？”秦偃月挑眉，“什么大事？” “女掌柜和整个院子里的人凭空失踪了。”东方璃说，“大雪过后，人去楼空。” 秦偃月一怔，“凭空失踪？” “嗯，院子里的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踪影，隐隐可见一一滩滩脓血。”东方璃说，“他们不是失踪，是被毒死了。” 秦偃月嗓子发紧，“见血愁？” “有人给他们喂了见血愁？还是说，是女掌柜杀了他们灭口？” “应该不是女掌柜。”东方璃，“根据白临渊的说法，女掌柜不可能舍弃地下冰层里那具尸体。” 秦偃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就是黑鸦的人追来了。” 她先前让女掌柜遣散众人，避免遭到黑鸦荼毒。 女掌柜大概根本没听进去。 “要是我当时态度再强硬一点就好了。”秦偃月自责道，“我预感到女掌柜的行为太过招摇，黑鸦可能会盯上那个地方，谁知黑鸦的速度会那么快……” “若是我当时强行让众人遣散，或许他们不会死……” “这不是你的错。”东方璃道，“就算遣散了他们，黑鸦的人还是能找到他们，赶尽杀绝不是黑鸦的拿手本事么？错的是动手的黑鸦，不是你。” 秦偃月心里有些发堵。 她有些闷闷不乐。 除此之外，还是有种不祥预感。 那种预感甚至比先前更盛。 还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来到这个地方之后，那种别扭感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每次出现，都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事。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震惊，黑猫给出的线索 秦偃月知道这个消息后，已经吃不下饭去。 她将筷子放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我当时态度再强硬一点就好了。” “我就说我是个惹麻烦体质，果然，我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 东方璃的手放在秦偃月头上，“你别这么自责，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能打听到的事，黑鸦也能打听到。你能遣散，黑鸦也能将他们找到。” “道理我都懂。”秦偃月道，“我只是……” “怎么说呢，除却那些老弱病残的普通人，老七，你应该听过毒娘子这个称号吧？” 东方璃点头，“听过，毒娘子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多是恶名。” “能在一夜之间将所有人悄无声息杀掉，还能毒杀毒娘子，凶手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秦偃月说。 也就是说，有可能是黑鸦的高层出现了！ “嗯。”东方璃，“这个地方，大概会更凶险。” 他自责地将秦偃月的头按在怀里，“二丫，真的很抱歉，我本想带你来这边好生休养，远离是非，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秦偃月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虽然凶险，但，我们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东方璃脸色有些复杂。 他捧着秦偃月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我脸上刻着字了？” 东方璃笑，“刻了。” “咦，刻了什么？” “貌美如花四个大字。”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严肃沉重的话题，你突然说这个合适吗？”秦偃月拧了他一把。 “不合适，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铲除黑鸦这毒瘤。”东方璃道，“以免他们再祸害别人。” “偃月，你才醒来，还是要好好休息为妙。乖，再躺会儿吧。” “有点撑，我先溜达会儿再说。”秦偃月在屋子里来回散步，有一搭没一搭跟东方璃说着话。 突然。 秦偃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盯着东方璃，“对了老七，我的猫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它？它还发烧吗？身体状况好些了吗？” 东方璃：…… “死不了。”东方璃眼睛都懒得抬。 “我要见见它。”秦偃月说，“它在哪里？” 东方璃不高兴。 “二丫，是我重要还是它重要？” “嘿，你这叫什么话？我昏睡之前黑蛋情况很不好，我醒来也没有见到它，担心它不是人之常情吗？我去找找它。”秦偃月披了衣裳要出去找。 “屋外天寒，还是我去吧。”东方璃别别扭扭地出门。 一小会儿，一个漆黑小肉团子撞开门，飞奔而来。 肉团子如小旋风一般跳到床上。 它以床为跳板高高跳起。 “喵！”伴随着一阵喵呜声，肉团子抬起爪子，重重地印在秦偃月脸上，之后，肉团子重新跳到床上开始舔爪子。 整个过程极快，如行云流水一般。 秦偃月：…… 东方璃：…… “黑蛋你过分了，打人不打脸。”秦偃月揉着脸颊，“你这下爪也太狠了点。” 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捏住黑蛋的后颈，不悦道，“蠢猫，你在做什么？” 黑蛋张牙舞爪挣脱开东方璃的钳制。 它冲着秦偃月叫了两声，语调先是生气，又是委屈。 它耷拉下耳朵，仰头求抚摸。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 黑蛋体温正常，已经不烧了。 精神状态似乎也好了很多，恢复了以往的傲娇活泼。 “喵。”黑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显然很享受着她的抚摸。 东方璃有些吃味，“二丫，这不公平。” “你又要跟一只猫吃醋？”秦偃月笑道，“来，我也挠挠你的。” 秦偃月要去挠东方璃的下巴。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将黑蛋提起，扔到一边。 黑蛋不高兴地给了东方璃一爪子。 它蹿到秦偃月怀里，头拱了拱，嘴里一直叫着，不知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要好好相处。”秦偃月拍着它的头。 黑蛋见铲屎官听不懂，有些着急，扯着嗓子叫得特别尖锐。 “它通人性，很少这么叫，奇怪了，它到底想说什么？”秦偃月蹙眉。 “或许只是想你了。”东方璃说。 “不，它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秦偃月，“对了，红莲公子在哪里？请他来帮我翻译一下吧。” “红莲公子尚在李冠家里，我这两天也没见过他，说起来，司徒这两天也没传递消息。”东方璃说，“倒是那只白猫一直留在这边。” “喵！”黑蛋听到“红莲公子”四个字，叫得更加厉害。 不仅仅是叫，毛发还竖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秦偃月捏着它的小爪子。 “喵！” “要是红莲公子在就好了。”秦偃月叹道，“有个能听懂动物语言的金手指，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喵……”黑蛋拉长了音节。 东方璃若有所思，“偃月，蠢猫似乎一听到红莲公子的名字就反应有些奇怪。” “有么？或许是想让我们带它去找红莲公子翻译一下？” “喵！”黑蛋赏给秦偃月一爪子。 “我想错了？” “喵！”黑蛋见铲屎官一直不开窍，焦躁不已，不断咬着尾巴。 “黑蛋你真的有点奇怪。”秦偃月将黑蛋举起来。 小胖墩似乎在发抖。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喵！” “我真听不懂啊。”秦偃月无语。 月石的能量如此强大，为什么不让她一并拥有听懂动物语言这个金手指？ “我有办法。”东方璃搬了一摞书来，“还是用上次的方法，让黑蛋将听到的字词标出来。” 黑蛋看到厚厚的书本之后，不叫了也不抖了，纵身一跃，想逃跑。 东方璃扼住了它命运的后颈。 声音森森，“想逃？晚了。” 他拿出书本，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 黑蛋生无可恋。 它用小爪子捂住耳朵，闷闷不乐地拱着书籍。 待听到东方璃读到一个音节时，喵呜了一声。 东方璃记录下来。 重复了许多次这个动作。 一个时辰之后。 黑蛋累得趴在桌子上吐着小舌头。 东方璃将黑蛋指出来的字组合到一起。 之后，他的脸色蓦然变成了铁青色。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红莲公子的真实身份？ “怎么了？”秦偃月问，“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 东方璃在纸上写下一段话，“这就是蠢猫要说的话，你看看。” 秦偃月拿过来。 这一看，同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不太可能吧？”秦偃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是不是黑蛋胡说……” 话未说完，她摇了摇头。 黑蛋不可能撒谎。 它虽然傲娇调皮脾气差，但，绝对不可能撒谎。 “老七……”秦偃月咽了咽口水。 东方璃的脸色凝重。 根据黑蛋的说法，它不小心听到了红莲公子与白猫的谈话。 谈话内容大概是什么东西清除完毕，有大雪覆盖，所有人都化为脓水，了无踪迹之类的。 黑蛋感觉到害怕的原因，是红莲公子在那天释放出的可怕气势。 那种气势，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蛋都瑟瑟发抖。 黑蛋一直喵喵叫，是想提醒秦偃月离着红莲公子远一点。 “如果那件事确实是红莲公子做下的，那说明红莲公子是黑鸦的人。可，黑鸦与红莲公子不共戴天，这原本就是相互矛盾的？”秦偃月说。 她想起红莲公子说起云霄寨被灭门时的眼神。 那眼神里的愤恨和悲伤是伪装不出来的。 若真是装的，只能说明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如果红莲公子故意误导我们呢？”东方璃，“假如，他根本不是云霄寨的后裔？” “可，他能听懂动物语言。”秦偃月说。 “鹿鸣和云中子也能听懂，听懂动物语言并不能成为云霄寨幸存者的凭证。” “他和林飞镜云中子他们都认识……” “那又如何？没有人规定红莲公子不能认识林飞镜他们，没有人规定认识林飞镜他们的人跟黑鸦无关。”东方璃说。 “这……”秦偃月无法反驳。 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东方璃说得很有道理。 红莲公子于他们来说就是陌生人。 有可能红莲公子所有的话都是假话，都是误导他们的。 红莲公子如果是黑鸦的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美人豌豆的事红莲公子也参与了，若他真是黑鸦的人，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破坏美人豌豆？ 红莲公子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清除毒娘子？ 还有他云霄寨后裔的身份真是胡编的？ 秦偃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对了老七，司徒这两天没有音讯，是不是……”秦偃月突然想起司徒梁君。 司徒尚与红莲公子尚在李冠家中。 东方璃捏紧袖子。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他一直都没有信任红莲公子。 将红莲公子派到司徒梁君身边，一来是为了让红莲公子远离秦偃月，二来是为了让司徒梁君监视红莲公子。 现在情况有些变了。 司徒虽然轻功卓绝，武功高强。 但，万一对方是用毒高手，司徒有可能会遇危险…… “我派人过去看看。”东方璃脸色沉沉地离开房间。 秦偃月定定地站在那里。 倘若，红莲公子若真是黑鸦之人。 那，他的目的有可能就是美人豌豆…… 不对！ 秦偃月想起女掌柜说过的话。 红莲公子的目的，不是什么美人豌豆，而是藏在此处的某个东西！ 想到这里，秦偃月顿觉浑身冰凉，就像是有一盆水被人从头浇下，从内冷到外。 “老七！”秦偃月一脸焦急，“你快把白临渊喊来，我要去一个地方。” 东方璃乍听到白临渊的名字，眉头暗暗蹙起。 “你的解药我还没完成，你去毒瘴弥漫的地方太过危险。如果红莲公子真的是用毒高手，我带着白临渊最安全不过。”不等东方璃开口，秦偃月又急匆匆地说，“我们现在必须要去美人豌豆所在的地方。” 他们必须要提前找到存在此处的东西破坏掉！ “可你的身体……”东方璃不放心。 “我身体很好，放心。”秦偃月，“我必须要去一趟，希望能赶得上。” 东方璃鲜少见到如此严肃如此急切的秦偃月。 他沉吟了片刻，“你可以和白临渊一起去，但，我也一起。” “老七！你的头疾还没治好，不能冒险。” “我并不是要跟你们并行。”东方璃说，“我待在医药大楼里。只有跟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这倒可以。”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将黑蛋递到东方璃怀里，“黑蛋也一起。” 东方璃有很多话想说。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垂下眸子，轻叹一声。 “喵！”黑蛋给了东方璃一爪子。 ——本大爷勉为其难跟你待在一起，你这唉声叹气的反应是几个意思？ 东方璃抓住黑蛋的爪子，“活得不耐烦了？” “喵！”黑蛋张牙舞爪。 ——本大爷可不是吓大的！ “你们要好好相处。”秦偃月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一脸黑线。 时间紧迫，她顾不得安抚他们，匆匆将他们带进医药大楼之后，去找白临渊。 白临渊的屋门敞开。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白临渊？”秦偃月尝试着喊了一声。 无人回答。 她尝试着走进去，“打扰了。” 那间屋子虽是临时布置的，却也雪白如雪洞一般，一进去就有一股天然冷意。 秦偃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她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白临渊，你在吗？” “哟，稀客。”白临渊从房梁上垂下来，倒挂着身体。 他的脚勾住横梁，全身只靠着那只脚维持平衡。 秦偃月吓了一跳，“抱歉，打扰到你练蝙蝠功了。” 白临渊双臂相抱，“秦姑娘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们需要去一趟美人豌豆所在的地方。”秦偃月说，“必须要快。” 白临渊语调淡淡的，带着些许生疏，“我应该没有立场再掺和到这件事里。” “不管是美人豌豆还是其他，都与我无关。秦姑娘找我帮忙，到底是以什么立场？” 听到这话，秦偃月一愣。 这段日子以来，她习惯了把白临渊当成太医院的一员。 细细想来，白临渊现在的身份不是太医。 她跟他不是隶属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相互帮忙的地步。 白临渊好像真的没什么必要帮她。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白临渊性格古怪 “抱歉，是我没能正确看待你的身份，我一直将你当成太医使唤，这是我的不是，我道歉。”秦偃月鞠躬。 “但，除却太医这层身份，我已经将你当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秦偃月，“好像找你帮助成了很理所当然的事，这是我的疏忽，我再次道歉。” “对不起。”秦偃月说，“这件事的确与你无关，打扰到你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白临渊盯着秦偃月的身影，嘴角抿起。 “轻飘飘道了歉之后，再轻飘飘离开？” “不然呢？”秦偃月问。 “呵。”白临渊手指之间出现一封信。 “秦姑娘可以听完我的话再走，方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清逸王妃传来的。” 他从房梁上下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之后，稳稳落地。 “若是秦姑娘肯低头求求我的话，我可以将信给你看看。” 白临渊的声音恢复到平常的清冷妖孽。 秦偃月脚步一顿。 这个时候收到了清逸王妃的信！ 清逸王妃所知道的信息似乎比她知道的多的多。 简直雪中送炭！ “求求你。”秦偃月果真低下头，“等你看过之后，把信给我看看。” 白临渊笑着将信放到袖子里，抄手走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等着他将信件给她时。 白临渊却施施然走远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这是什么意思？ “白临渊，你到底想做什么？”秦偃月有些不悦，“先前明明正常说着话，你突然甩袖子走了，我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更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 “我承认我下意识将你当成了太医，随意使唤你，没考虑太多，这是我不对。我道歉，你要是觉得我的道歉不诚心，你可以给我个方案，如果不是太过分，我可以照做。” “再说，美人豌豆是你找出来的，珠丹蔓也是你烧的，这座城变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干系，我现在提及没有给你定罪或者怪罪你的意思，但希望你能清楚，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帮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我请你帮忙的点，是请你跟我去找毒娘子，如果你觉得不爽，当时就可以拒绝我，为什么要秋后算账？” “你让我低头我也低了，你让我求你我也求了，我做完之后你却出尔反尔，你这脾气我实在捉摸不透，你直接告诉我吧，到底想做什么？！” 白临渊脚步一迟。 他转过头来，一脸不解，“不是要去美人豌豆所在的地方吗？你在纠结什么？叽里咕噜胡说些什么？” “你要去？”秦偃月满腔的话都被噎住。 “不然呢？” 秦偃月：…… 她一腔的火气被生生憋了回去。 “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没有立场，怎么突然转性了？”秦偃月果然对这个人云一般飘忽不定的脾气招架不了。 “我是从太医院请假出来的，没有俸禄。”白临渊认真地说，“你将我当成太医使唤，我自然是不乐意的。” “不是父皇让你陪老十来这里？父皇不给你俸禄？” “皇帝是让东方璎的师父一同前往，白渊不是东方璎的师父，秦姑娘懂了吗？” “……”槽点太多，秦偃月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那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她问。 “很简单，站在朋友的立场之后，我可以跟你去。”白临渊眯起眉眼，“就当，还一点秦姑娘的救命之恩吧。” “你的命不是我救的。”秦偃月说，“当时情况那么复杂，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你该感谢的人，或许是清逸王妃。” 白临渊但笑不语。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气氛有些尴尬。 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了，清逸王妃传来的信件上写了什么？” “我还没打开。”白临渊将信封拿出来。 撕开信封后，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什么都没有。 “空白信？”秦偃月不解。 “或许，用酒或者醋或者蜡烛之类的能够显示出文字？”她问。 白临渊摇摇头，“你不了解清逸王妃。” “她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就算是洒上药水才能出现文字，也只能是特制的药水，而不是醋或者酒之类容易找到的东西。” “兴许，这又是她对我的考验，每次都玩这招，不腻吗？” 白临渊将信放好。 此时天色已晚。 他们乘坐马车来到小树林里时，光线已暗淡下来。 因下过一场大雪的缘故，毒瘴几乎已经被沉降下去，空气还算清新。 树叶落满，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残雪。 他们穿过树林，顺利找到了大坑。 坑里已经种满了珠丹蔓，有珠丹蔓吸收了大部分毒瘴，又没有新的豌豆种子，山洞里的能见度尚好。 两个人一路走到美人豌豆遗址。 沼泽里那棵明显基因突变的美人豌豆此时此刻已经成为枯萎碎片，沼泽颜色也变成了奇怪的七彩。 七彩与沼泽融合，看起来有些诡异。 大抵是因为美人豌豆毒性太大，原本已经冒出头的种子也半死不活的。 没了美人豌豆的照耀，光线也没有那么明亮。 很明显，这里已经废了。 秦偃月望着这一片沼泽，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白临渊眉头紧锁，“秦姑娘，你想找什么？” “此处好像已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倘若你想要美人豌豆的毒液，我可以分给你一点。” “不。”秦偃月，“我想找那个让美人豌豆变异的东西。” 白临渊不解。 “就跟四象祭坛里遇见的巨大蜘蛛一样，如果只靠正常进化，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巨型动植物。但，若是有蕴含着能量的东西辐射，久而久之出现了变异。”秦偃月说。 “我要找的，就是那个东西。” 白临渊依然听不太明白。 他沉吟了一会，“那，该怎么找起？” 秦偃月摇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东西。 按照生长原则，那东西应该在沼泽里。 可，沼泽这么大，这么危险，想找东西难如登天。 就在秦偃月沉思时。 飞影的身影陡然出现，挡在秦偃月身前。 他如临大敌地看着沼泽处，“夫人小心，有人在！”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信与不信，是你的自由 秦偃月惊愕，“飞影？你，一直跟着？” “我不放心夫人，就跟了过来。”飞影手上暗暗蓄力，“夫人小心，有人在沼泽里游泳。” “游泳？”秦偃月，“这，可能吗？” 白临渊点头，“的确有人。” 正说着话，沼泽之中动了几下。 随后，咕噜咕噜冒出一连串的泡泡，一根空管浮出水面。 之后。 一个人影从沼泽里钻出来。 吃人的沼泽在这个人跟前如平地一般。 他轻轻踩踏了几下沼泽，腿挣脱沼泽漩涡后，脚面踏着沼泽水面，就那么淡然地从沼泽中出来。 他身上都是泥浆，甚至都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抱歉吓到你们了。”他似乎并不惊讶秦偃月等人的到来，淡淡打了个招呼之后，脱下满是泥浆的衣裳。 “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桶水，将冰水从头上浇下，不停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脸颊。 “这里面的泥浆有点臭，你们多担待一点，马上就好。”他将头发上的脏东西擦拭掉，眉眼弯起笑意，“大冬天去沼泽里捞东西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 秦偃月的心沉得厉害。 从沼泽里出来的人，正是红莲公子！ “你们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一点。”水里有冰渣子，红莲公子的头发也因太过寒冷而凝固。 他也不在意，将身上的水擦干净之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身上的水分正在蒸发。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这是，蒸腾？ 人类的体温一般是三十六度五，红莲公子刚用冰水浇身体，体温可能更低，不可能会出现蒸腾现象。 但，红莲公子雾气腾腾的，整个人都氤氲在水蒸气中。 那感觉，就像是身上放了一个烘干机一样。 飞影如临大敌。 白临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用内力烘干衣裳头发这种操作，只有内力极深厚的人才能做到。 红莲公子身上出现的水汽很浓郁，他还一脸悠闲的样子。 这也从侧面证明，红莲公子的内力深不可测。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红莲公子将垂在额间的头发撩起，一脸的人畜无害，“莫非，这里有鬼？我身后有鬼？” 红莲公子说罢，哆哆嗦嗦的，“我说怎么凉飕飕的。” “天灵灵地灵灵，冤有头债有主，各位鬼大爷鬼姐姐不要来找我。”他煞有其事地俯首作揖。 秦偃月：…… “别装神弄鬼了。”秦偃月道，“司徒在哪里？” “你把司徒怎么样了？”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红莲公子不解，“司徒当然是在李冠家，现在这个时间，大概正宿醉呢。” “还有，我只对女人感兴趣，夫人不要误会我，我很正常，不会把司徒怎么样。” “司徒的事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确认，你说谎也没用。下一个问题，毒娘子是你杀的？”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眉眼微微挑起，“哦，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也不是用琴音杀人，夫人怎么猜到是我的？” “你这是承认了？” “夫人不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我隐瞒又有什么用？”红莲公子摊了摊手，“是我做的事，我自然会承认。” “我不想猜测那个人是你。”秦偃月，“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明明知道那些人只是毒娘子的试药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嗯？”红莲公子挑眉，“夫人在说什么呢？” “你这就出尔反尔了？”秦偃月，“你不是承认杀了毒娘子和院子里的人？” “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院子里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杀的人，只有毒娘子一个而已。”红莲公子说。 “你说什么？”秦偃月蹙眉，“院子里那些人，不是你用见血愁将他们化为脓水？” 红莲公子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夫人何出此言？” “这有什么可笑的？”秦偃月呵道，“你的猫听到了你跟白猫的谈话，你还想抵赖？” 红莲公子在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他拿了一根簪子随意将头发挽起。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没必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揽。”红莲公子，“信与不信，这是你的自由。” “我除掉毒娘子，只是为了清理门户。” 秦偃月心思沉沉。 红莲公子承认了毒娘子的事，应该没必要隐瞒院子里的人的事。 难道，真的不是他？ 可…… 不是红莲公子的话，那会是谁下的毒手？ 秦偃月很不解。 红莲公子嘴角轻抿，他往前走了两步。 飞影如临大敌，“站住！” 白临渊双臂抱起，无风长发自动，声音森森然，“飞影护卫，麻烦你尽全力护住秦姑娘。” 飞影很不高兴，“你没资格命令我！” 白临渊嗤笑，“你莫不是以为你能挡住红莲公子的剧毒？” “别这样。”红莲公子抬起手，“我没想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别如临大敌一样。我想，我们还是开诚布公谈谈为好。” “开诚布公的前提是诚，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秦偃月说。 “冤枉，我什么时候骗过夫人？”红莲公子，“我从来没有说谎。” “是啊，谎话说多了就不算谎话了。”秦偃月冷笑。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身世，我的一切，都是真的。”红莲公子说，“我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而已。” “夫人一开始不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再说，我若是早早公开，夫人怕是早已将我赶尽杀绝了吧？” “况且，我觉得现在公开身份是最优选择。”红莲公子说，“夫人不觉得吗？” “你到底是谁？”沉默了一会儿，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似乎在考虑说还是不说。 白临渊接过话来，“我想，我大概猜测到了。” 秦偃月看向白临渊，“真的？” “这并不难猜。”白临渊，“刚才红莲公子不是说要清理门户？毒娘子是红莲公子的门户，红莲公子这个名字正好对应着朱雀。我记得毒娘子说过，毒娘子的顶头上峰代号就是朱雀。” “红莲公子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凶手是女掌柜 “黑鸦的朱雀护法。”白临渊慢慢悠悠地说出这几个字。 红莲公子拍手，赞叹，“不愧是毒圣，一猜即中。” 秦偃月见红莲公子毫不掩饰承认了这个身份，心沉下来。 黑鸦首领之下的朱雀护法，这是切切实实的黑鸦高层，是仅次于黑鸦首领的大人物。 她虽猜到了红莲公子在黑鸦地位不低，却没想到会这么高。 “你云霄寨后裔的身份果然是假的。”秦偃月冷笑，“红莲公子，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红莲公子深深地叹气。 “夫人，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我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谎言。若非说有谎言，那就是我早就知道云霄寨的毁灭跟黑鸦有关。” “除此之外，我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若不是唐元提及首领的名字，我都不知道首领名为焰。” “谈谈吧。”红莲公子道，“说实话，我并不想跟你们交恶，黑鸦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携手合作，而不是自相残杀。” 白临渊在征求秦偃月的意见。 秦偃月沉吟片刻。 “先给我个理由。”她看着红莲公子的眼睛，“你一方面说自己没说谎，一方面又是黑鸦的顶层，你让我如何信你？” 红莲公子，“这，说来话长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云霄寨后裔，千真万确，除了我隐瞒了我加入黑鸦这一点，我讲过的那些经历也都是真实的。” “当年我看到云霄寨上上下下的人惨死，痛不欲生，发誓要找出凶手，替云霄寨的人报仇。我经历过很多地方，被拐卖，被毒打，被侮辱，这些我都忍了下来。” “这些年的漂泊自然也不是一无所获的，我也追查到了黑鸦，追查到了云霄寨灭门案与黑鸦有千丝万缕联系。所以，我混进了黑鸦，杀掉了原本的朱雀护法，成为新的朱雀护法。” 红莲公子看着秦偃月，“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秦偃月没有表态，“你继续说，我听。” “成为朱雀护法之后，我的确得到了以前所不知道的消息，可惜我对那些消息并不感兴趣。我的目的只是调查云霄寨的真相，所以，在我查到线索后，我就来到这座城。”红莲公子说，“我在这里发生的事，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红莲公子的眼神很真诚。 越是真诚，秦偃月越是存疑。 红莲公子见秦偃月不信，嘲弄一笑，“夫人不相信我也正常，毕竟，黑鸦那种组织里没个正常人。” “你为什么要杀毒娘子？”秦偃月问。 “很简单。”红莲公子，“我在逼问她一些事的时候，被她猜到了我去黑鸦的真正目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灭口。” “毒娘子知道了你的目的，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连那些无辜之人也要杀？”秦偃月，“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吗？” 红莲公子很无奈，“夫人，我刚才好像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清理门户，将毒娘子除掉了而已，院子里那些人的死与我无关。夫人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不是你的话，那会是谁？”秦偃月面色凝重，“除了你，还有别的黑鸦高层在？” “有的时候我觉得夫人你很聪明，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你实在单纯得可爱。那里只有我和毒娘子两个人，不是我，还能有谁？”红莲公子问。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红莲公子的意思是…… 将院子里的人全部杀害的，是…… 女掌柜？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红莲公子拍了拍手，“事情是这样的，我在看到美人豌豆之后，就知道毒娘子在附近，在那天夜里，我找到了毒娘子。” “我进院子的时候，发现了一院子的尸体，尸体显然被喂了毒药，有的已经化为脓水。始作俑者毒娘子正冷冷地看着他们痛苦死去。”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秦偃月蹙眉。 女掌柜明明已经早已经下定决心当一个普通人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红莲公子嗤笑，“夫人大概完全不了解黑鸦这个组织，黑鸦所到之处，白昼也变成黑夜。” “毒娘子想留在那座城，想避开黑鸦的追击，只能杀掉所有接触过的人。落下一个，或者逃出一个，都可能成为丧命的关键，所以，院子里的人必须死。” “只不过，毒娘子没料到的事，我比她想象中要早去很多。”红莲公子说。 秦偃月的脸色发白。 红莲公子说的这些，正好是她所忽略的！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遣散了众人就不会引起黑鸦的注意。 她却忘了！ 女掌柜也是黑鸦一员，就算她早已经脱离黑鸦，也是心狠手辣臭名昭著的毒娘子。 “看来夫人已经想明白了。”红莲公子说，“虽然不知道你说是怎么听懂了黑猫的话，我想说的是，那件事是与我有关，但我真的不是凶手。” “我姑且相信你。”秦偃月说。 飞影着急了，“夫人，你不能相信他，司徒还没有下落呢。” 红莲公子很无语，“你们这是什么毛病，我说过的话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对男人没兴趣，自然也不会对司徒做什么。” “司徒应该还在宿醉状态，他就在李家，哪里没有下落了？” 飞影：“……司徒他不喝酒！” “哦？”红莲公子迟疑了一下，“呵，原来他不喝酒……” “你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飞影冷声道，“别狡辩了，将司徒交出来。” “司徒的确没喝酒，但我也没狡辩。”红莲公子笑，“是我在他饭菜里加了一些千日醉，他醉的一塌糊涂，大概三天后能醒过来。” “我已离开李家两天，明天司徒就能清醒过来了，别担心。” 飞影：…… 飞影对红莲公子这种嬉皮笑脸的人很火大。 白临渊沉吟着，“秦姑娘，我倒是觉得可以相信红莲公子的话，一个人或者一院子人，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 “你相信有什么用？你算哪根葱？”飞影本就看白临渊不顺眼，听到这话，立马怼了回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我在找点睛石 白临渊冷笑，“区区一条狗，还挺忠诚。” 飞影身上的气息瞬时变得冰冷起来。 他杀气腾腾地看着白临渊，“你说什么？！” 白临渊回以轻蔑一笑。 飞影要动手。 “行了，你俩先别吵架。”秦偃月头疼。 沉稳如飞影，遇见白临渊之后，脾气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飞影出现次数多了，大概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暗卫！ “飞影，你冲动了。” “抱歉。”飞影低下头，收起杀气。 秦偃月眉头紧锁，不知要不要相信红莲公子的话。 “偃月，这一次我认同白临渊的说法，红莲公子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正纠结间，东方璃的声音在秦偃月脑海中响起。 “他既然是黑鸦的人，手上必定沾染了无数鲜血，那件事他没必要撒谎。” “他会对我们说这些，应该是有事要跟我们谈，我觉得可以谈一谈，我们缺乏黑鸦高层资料，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秦偃月点了点头。 东方璃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们？”秦偃月问红莲公子。 “因为我想跟你们合作。”红莲公子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黑鸦灭我云霄寨，我自当以牙还牙。” “合作？”秦偃月挑眉。 果然被东方璃猜中了！ “对。”红莲公子道，“我想跟你们合作。” “仔细说说。” “我也想仔细说，但，我这两天一直在泥巴里捞来捞去，又饿又冷，还浑身臭烘烘的，要不我们先回唐家，边吃边细聊？”红莲公子道。 “在回唐家之前，我还有问题要问你。”秦偃月说。 “夫人请问！” “你在找什么？”秦偃月问。 “一块石头。” “什么石头？” “点睛石。” 秦偃月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点睛石是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那块石头在，原本不足一人高的植株能变成比参天大树还要高大的植株，效果堪称画龙点睛，故名为点睛石。”红莲公子摇头叹息。 “可惜的是，这里的点睛石似乎已经不在了，我钻到泥浆里找了两天，没能找到，白白浪费了感情。” “你要那石头干什么？”秦偃月问。 “我饿了，一边吃一边说，可以吗？”说着，红莲公子肚子叫了两声，“实不相瞒，这两天我一直在这里寻找那东西，只吃了一些野果果腹，太凄惨了。” “这两天你一直在找点睛石？” “是啊，我在沼泽中反复找了许多遍，几乎将沼泽翻了三四遍也没能找到，想来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秦偃月沉吟了一会，“我们可以先回唐家，但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红莲公子叹气，“哎，明明我一点变化都没有，夫人的态度为何天差地别？难道只是黑鸦这个身份吗？”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要这身份，每次被人喊朱雀护法，我都恶心到想吐。” “有没有变化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秦偃月与一众人回到树林里。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夜风寒凉，在这树林里穿堂而过，卷起漫天落叶。 落叶中夹杂着残雪，更添几分冷意。 红莲公子只穿了单衣，光脚踩在冰辙上，冻得瑟瑟发抖。 “白音，我快饿死冻死了，你还不出来吗？” “喵！”远远地传来一阵猫叫声。 紧接着，一个白团子从远处飞奔而来。 白团子嘴里还叼着一个野果子。 它将野果往远处一抛，红莲公子稳稳接住。 “哎，又是这玩意。”红莲公子很无奈，“白音，我不是让你去附近的人家借点烤鸡烤鸭腊肠腊肉来？” 他大概真饿了，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野果子啃。 “酸死了。”红莲公子眉头拧在一起。 “这两天喝冷水，吃酸野果，生无可恋，现在只想大吃一顿。夫人，请务必让我吃到美味又暖和的食物。” 红莲公子郑重其事，“兴许我高兴了，会将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若是我吃得不尽兴，兴许会忘点什么关键之处。” “你在威胁我？”秦偃月问。 “不敢，我只是想吃好吃的。”红莲公子眉眼弯起，“我给夫人带来的消息，必定超值。” 一行人回到唐家。 秦偃月吩咐人烧了热水，准备了新衣裳。 红莲公子匆匆跑去沐浴。 “偃月，放我出去。”东方璃的声音又响起。 秦偃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出现的人只有东方璃一个。 “黑蛋呢？” “蠢猫要在里面追剧，不出来。”东方璃说。 秦偃月额角抽搐。 猫太通人性了也不是件好事。 “偃月，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东方璃说，“黑鸦内部非常严苛，我们牺牲了很多人，所得到的信息却不成正比，尤其是黑鸦顶层。若红莲公子真的是四大护法里面的朱雀护法，我们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呢？”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吃火锅吧。” 秦偃月：…… 他们一道去了厨房。 厨房正热火朝天，大锅里炖了羊骨和羊肉。 厨房大妈告诉秦偃月，大雪过后寒气上升，吃些羊肉驱散寒气，大补。 东方璃本想再让厨房准备肉片蔬菜。 “不必了。”秦偃月道，“横竖都是锅，我有更好的吃法。” 她让人切了一些白菜，准备了一些红薯粉条，炸了一些小油豆腐。 桌上放好小火炉和铜锅后，加入煮羊肉的高汤。 高汤煮沸后，香气四溢。 红莲公子是被馋虫勾出来的。 他走出门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 “好香啊，闻起来就觉得暖和。”红莲公子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坐下来。 他看着锅里的白菜油豆腐，顿时幻灭了，一脸的嫌弃，“这么香的味道，竟是白菜豆腐？” 秦偃月盛了一碗汤递到红莲公子跟前，“羊肉锅，这是我以前某个地方时冬天必吃的，喝第一碗汤就感觉驱散了全身的寒气。” 红莲公子受宠若惊，“能让夫人亲自递碗，是我的荣幸。” “好吃！”红莲公子吃下第一口就被打脸了。 他狼吞虎咽。 “太好吃了，嘶……就是有点烫，这白菜豆腐怎么能这么好吃？这汤也非常好喝。” “白音，你也吃。”红莲公子递给白猫一碗。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作用是指路标 “等等！”秦偃月制止。 “猫不能吃这个。这是养猫人和猫自己都该知道的事，你这怎么当主子的？”秦偃月将一盆猫饭放到白音跟前，“小白，这是给你的。” 白猫盯着饭盆。 “我特制的猫饭，补充营养，平衡各种元素，尝尝吧。”秦偃月说。 白猫吃了一口。 它的眼睛亮起来，“喵！” 白猫非常喜欢，优雅地吃了一会，示好一般在秦偃月手上蹭了几下。 它吃饱后趴在小火炉旁边蜷起来，打起了呼噜。 显然，心情不错。 红莲公子也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挑眉，眉飞色舞的样子。 “可以开始了吗？”等他吃个差不多之后，秦偃月说。 红莲公子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谢谢，我很满意，可以开始了。” 他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看在食物这么美味的份上，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这些事有些复杂，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点睛石是什么？”秦偃月问，“黑鸦找那东西做什么？” “哦对，可以先从点睛石说起。”红莲公子，“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进黑鸦时间并不长，首领也不是太相信我，所以，太过深层次的问题我可能也不知道，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言归正传，据我所知，黑鸦首领正在搜集点睛石。” 他伸出手，晃了晃五根手指，“点睛石一共有五块，其中两块已经被首领拿到，剩下的三块分别在不同的地方。” “此处原本是有一块的，就在美人豌豆生长的地方。可惜我找了许久没能找到，也就是说，第三块点睛石不知去向。” “点睛石有什么用？”秦偃月问。 “夫人不要着急，我会一一说道。” “我方才也说过，太过详细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些皮毛。”红莲公子说，“我偶尔听到过，似乎是，想要打开四象祭坛，除了要拿到五把钥匙之外，还要拿到点睛石。” “点睛石的作用，是指路标。如果没有指路标，就算是能打开四象祭坛也可能迷失在虚无中，无法通向对面。他们说这些的时候，我听得云里雾里，没太听懂。” 秦偃月却是一惊。 指路标！ 这又是一个新概念。 第一次开启宝塔时，爷爷的影像告诉过她。 人类对于四维空间的探索从来没有停止过，在普通人所接触不到的层面，有无数科学家在探索空间，时间。 爷爷还说着，月石这种东西是有扭曲空间的能力，他们利用这种特性创造了无数基站，无数基站连接交织形成了一个小型空间。 这种神乎其神的物理原理秦偃月并没有听懂。 但，毫无疑问，所谓的点睛石和指路标，其实就类似爷爷说过的基站。 将红莲公子的话套用到爷爷所说过的那些话里。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偃月。”东方璃瞧着秦偃月脸色不对，拉了她一把，“怎么了？” “没。”秦偃月勉强笑了一声。 “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假如，四象祭坛被打开后，开启通向现代的通道。 那么，点睛石的作用就是基站。 只有这些基站在，才能指引着通向她以前生活过的世界，而不是通向其他地方。 “是不是毁掉一个点睛石的话，就没法指路了？”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摇头，“夫人未免想的太美好了。” “点睛石一共有五块，只要能拿到其中的三块，就能达到指路效果。” “目前黑鸦首领已经拿到了两块，只需要再拿到一块，就算不去找其他两块也无所谓。” 秦偃月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安置在此处的点睛石若是被黑鸦首领夺走，黑鸦那边就占了先机。 旋即，秦偃月又想到。 只有点睛石没用，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四象祭坛。 月石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 红莲公子似乎察觉到了秦偃月的想法。 他将碗中肉汤一饮而尽，“夫人是不是在想钥匙的事？” “说起钥匙，我有个问题想问夫人，你认为，四象祭坛那些钥匙是怎么来的？” 秦偃月沉吟了一会。 所谓的四象祭坛，四神兽护佑这片大陆等等，都是一些让人容易接受的噱头。 四象祭坛的存在，说不定只是个某个基地。 也就是说，四象祭坛是人造的，钥匙自然也是人造的。 “应该是有人制造出来的……” 说到这里，秦偃月蓦然瞪大眼睛，她盯着红莲公子，“你想说什么？莫非……” 红莲公子点点头，“既然能造一次，那一定能造第二次。” “不可能。”秦偃月摇着头。 这绝不可能。 月石不是那么随便的东西。 爷爷他们耗尽了力气才制造出这么一小块戒指来。 但…… 这种自我安慰明显站不住脚。 月石只不过是天外陨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的石头而已。 爷爷他们能得到，别人也能得到。 重造钥匙这种想法虽然很疯狂，但并不一定做不到。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隐藏过深。 红莲公子看着秦偃月苍白的脸颊，手指叩在桌子上。 “看夫人的样子，似乎与四象祭坛渊源颇深。”红莲公子的视线落在她的戒指上。 “如果我没猜错，夫人你是不是拥有其中一把钥匙？” 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再隐瞒也没意思，“你说错了，我所拥有的是半把钥匙。” 红莲公子一愣，“半把？莫非，你拥有的是青龙的钥匙？” 秦偃月点头。 “哦，另外的半把，夫人可知道下落？”红莲公子问。 “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说，夫人你能拿到青龙钥匙？” “差不多。” “啧，南陆太子和中陆公主这两个钥匙拥有者在东陆，甚至，清逸王妃……”红莲公子看向一言不发的白临渊，“也与你们交好。” “这可真是巧合。”红莲公子说，“我运气不错。” “既然夫人是钥匙持有者，想当局外人也当不成了，我可以跟你们说一下黑鸦的简单布局。” “喵！” 就在红莲公子要说关键问题时，一阵急切的猫叫声在秦偃月脑海中响起。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猫改不了吃小鱼干 “稍等。”秦偃月举起手。 “我……需要去方便一下。” 红莲公子：…… 东方璃：…… 秦偃月匆匆起身，来到无人的房间，将黑蛋放出来。 黑蛋有三急，已经急得不行了。 出来之后，旋风一般窜出去。 秦偃月甚至没能看清它的身影。 “看剧憋成这样，你还真像个手机上瘾的小娃。”她在认真考虑给黑蛋戒了这坏习惯。 秦偃月重新回到座位上。 刚坐稳，已经解决完的黑蛋又跟个小团子一样飞奔而来。 它蹿到秦偃月怀里。 想撒娇，又不知闻到了什么，两只耳朵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喵！” ——你身上有别的猫的味道！ 黑蛋很不开心。 它找准秦偃月的手指，一口咬下去。 黑蛋警告性咬了一下之后，傲娇地瞪着秦偃月。 那圆溜溜的黑眼睛里满是受伤，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儿。 秦偃月一脸黑线。 她刚才用这只手抚摸过白猫。 所以，黑蛋吃醋了？ “你个黑胖墩！”秦偃月捏住它爪子，“区区一只猫醋劲还挺大。” 东方璃一把将黑蛋拽出来。 “你动作迅猛，横冲直撞，以后不准随便往偃月身上扑，懂？” “喵！”黑蛋挣脱开东方璃，跳到桌子上，炸毛。 白猫正舒舒服服地趴在小火炉跟前，懒得理会黑蛋。 黑蛋气不过，一爪子挠过去。 白猫不屑一顾，回以勾魂一爪，黑蛋轻敌了，一爪子被控制住。 黑蛋不甘示弱，吼着要扑回去。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秦偃月拿了两碟小鱼干来，将它们分开，“以和为贵，别闹腾了。” “喵！”黑蛋看见小鱼干，眼睛亮起来。 它摇着尾巴，吃得津津有味。 白猫闻到了腥味，也来了兴趣，吃东西的姿势优雅高贵。 黑蛋示威一般往小火炉旁边拱，霸占地盘，想要将白猫赶走。 很快，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 “离远点，烧到尾巴了。”秦偃月拍了黑蛋一把，“不然等会我们可以吃烤猫肉。” “喵……”黑蛋挪了挪胖身体。 “它说，看在小鱼干的面子上，原谅你碰别的猫这种恶劣行为。”红莲公子翻译道。 “真是猫改不了吃小鱼干。”秦偃月无语。 “红莲公子，咱们开始吧。”她说，“我们，洗耳恭听。” “呼，夫人终于能相信我了。”红莲公子笑，“感天动地。” “少废话！”东方璃讨厌红莲公子看秦偃月的眼神。 红莲公子不以为意，他语调淡淡的，“四象祭坛的位置比较特殊，位于闻京城皇宫之下，这是普通人绝对找不到，也不敢去找的地方。” “但黑鸦从很早就开始布局，开始探索四象祭坛的存在。这些，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 “黑鸦通过各种方式将自己的人渗透进皇宫，这并不是容易的事。但黑鸦成功了，这其中的原因，你们好像也已经知晓。” “这些我们就先不说了。我潜到黑鸦这么久，所得到的信息不多，但也不少。对于黑鸦的布局也有些了解，黑鸦的布局，应该是三大步，这三大步是同时进行的。” 红莲公子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就是渗透进皇宫，颠覆皇宫，让皇宫成为他的掌中之物，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靠近四象祭坛。这一步黑鸦进行到了哪里，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就不详谈了。” “第二步，找到必不可少的点睛石。目前黑鸦首领已经找到两块，一旦找到三块，点睛石的事就没有回天的余地了。对了，我再补充一点，钥匙可以再造，但点睛石不能。” “第三步，抢夺钥匙。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钥匙是能抢就抢，抢不到就重新制造钥匙。” “一旦这三大步完成，黑鸦可能会改写历史。”红莲公子眸子里闪着一丝丝恐惧，“我有种预感，一旦黑鸦夺到点睛石，找到钥匙，开启四象祭坛，有可能会颠覆这里所有的一切。” “当然，他们改变不改变历史我不管，颠覆不颠覆也跟我没太大关系，我是觉得，等到黑鸦得逞时，我再没机会为云霄寨复仇。” 红莲公子的声音严肃而冰冷，“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单凭我自己是解决不了他们的。” “所以，我希望能跟你们合作，阻止他们。” 东方璃沉思了片刻，“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我提供必要的情报给你们，你们需要去执行。”红莲公子说。 东方璃脸色凝重。 这个合作并不简单。 若是红莲公子提供假情报，他们的人可能会死，隐藏在黑鸦里的人也会暴露！ 这太危险了。 “当然，这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知道你们不会马上相信我。”红莲公子说，“我都可以理解。” “不过，我既然跟你们合作，定会拿出诚意来，不会让你们陷入到危险中。” “后续的事情咱们先不提，先提比较要紧的事。我刚才已经说过点睛石和钥匙的事了。我们阻止黑鸦的第一步，就是比黑鸦更早找到三块点睛石。” 红莲公子说，“没有点睛石，黑鸦没有指路标，没有指路标，就算有钥匙也无济于事。点睛石是他们行动的关键，也是我们阻止他们最关键的一步。”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东方璃心里有些疑惑。 他本以为，黑鸦的首领东方焰是为了弥补当年被废太子的遗憾，卧薪尝胆，找机会卷土重来夺取皇位。 但…… 听红莲公子的意思，黑鸦的最终目标似乎并不是皇位，而是打开四象祭坛？ 可，打开四象祭坛对黑鸦有什么好处？ “莫不是，他们真的相信打开四象祭坛后能通向天庭，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秦偃月说。 “难道不是吗？”红莲公子问。 “我觉得，他们会失望。”秦偃月冷笑。 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四象祭坛所通向的地方，九成可能是现代世界。 到了她从前所在的世界，他们大概会在第一时间被抓起来。 就算不被抓，那个世界的空气和漂浮在空中的细菌，对他们来说就像炸弹，一接触就会被攻破免疫防线。 真当生物进化是闹着玩的！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点睛石是重中之重 “黑鸦首领似乎很相信四象祭坛通向天界。”红莲公子道，“至于他们会不会失望，这不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话题。” 东方璃脸色凝重，“目前所存的点睛石分布在哪里？” 红莲公子拿出一块牛皮纸。 牛皮纸上标志了几个地点。 “除了玉城这块之外，其他的都在这上面。”红莲公子说。 东方璃蹙起眉。 这上面的标注，和毒娘子给的那张图一样。 “美人豌豆种植地点？”东方璃拿出一张纸，“两者重叠了。” “聪明！”红莲公子道，“黑鸦其实并不知道点睛石的具体的位置，黑鸦首领知道点睛石有画龙点睛的作用，故而在以闻京城为中心，距离闻京城大概一千里的这一圈处，寻了几个可能存在的位置，种下美人豌豆碰运气。” “美人豌豆那种植物本是很难存活的，不过，在有点睛石存在，那东西能生长成匪夷所思的样子。那巨型植株你们也见了，应该能知道我是不是说了谎。” “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匪夷所思的美人豌豆，就等于找到了点睛石。”东方璃说。 “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红莲公子道。 “黑鸦的人在找点睛石，如果咱们想占先机，要尽可能在他们之前找到。” 说着，红莲公子在其中两个位置上画了圈，“这两个位置的点睛石已经被取走。” 他又在其中一处打了叉，“这一处，也就是咱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这里的点睛石莫名失踪了。” 秦偃月问，“有没有可能，是黑鸦的人在我们离开后前去寻找？” “这不可能，夫人大概忘了，你们离开后，我没有离开，就算我短暂回了一趟李家，也有白音帮我守着。”红莲公子说。 “除了这三处之外，其他的五处都有可能存在，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 东方璃皱起眉头。 剩下的位置还有五个。 五选二，这概率并不高。 “这五个之中，黑鸦的人没闯进去过吗？他们是怎么精准找到点睛石的？”东方璃问。 “黑鸦找过，但没找到。”红莲公子说，“点睛石这种东西隐藏很深，需要运气才能找到。” “也就是说，这五个地方，就算是黑鸦的人曾经去寻找过，也不一定没有。” “为什么是这五个地方？这些地方应该是黑鸦自己找出来的？兴许是黑鸦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呢？为什么是这五处，而不是别处？黑鸦为何确定点睛石就在这些地方？”东方璃问。 红莲公子拍了拍手，“不愧是太子殿下，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据我所知，黑鸦首领对此确之凿凿，似乎是得到了一张什么地图，那张地图似乎是个残次品，所以能找到大概方向，却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东方璃沉吟。 “我们找到点睛石之后该做什么，需要破坏掉吗？”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先是一愣。 随后大笑起来，“夫人真是太可爱了，点睛石若是能随意破坏掉，那就不必藏到如此多的地方混淆视听了。” “就因为破坏不掉，建造四象祭坛的人才用这种手段将点睛石藏好。” 红莲公子叹了口气，“其实像这样直接找到美人豌豆，锁定了点睛石的位置，已经算是幸运中的幸运。不然玉城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块石头？” 东方璃盯着地图上的红莲公子标记的位置，若有所思。 “这一处，黑鸦去找过？”东方璃问。 红莲公子凑过去看了看，“应该找过，没找到。” “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想来他们没将精力放在此处，毕竟只要找到三块就行，没必要死磕在一个地方。”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红莲公子，“你们可以再提问，若是我能回答的，都会回答你。” “你是怎么混进黑鸦的？”东方璃问。 红莲公子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这是个好问题。” “太子殿下无数次派人混进黑鸦却都失败了是不是？” 东方璃点头。 “其实也正常，黑鸦那种地方，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红莲公子眉眼弯弯，“我曾经一人一猫捣毁黑鸦无数据点，扬言将他们四大护法全部杀掉。” “我也果真杀掉了来应战的朱雀护法，还杀掉了原先朱雀护法手下的十名得力干将，我把黑鸦杀眼红了，黑鸦首领单独出来见我，我们谈论得很愉快，他邀请我进黑鸦，我就同意了。” 东方璃：…… “还有问题吗？”红莲公子问。 “四大护法中，有一个西陆人，你可知道详细情况？”秦偃月问。 “哦，你是说玄武护法啊，她的确是西陆人。”红莲公子捏起下巴，“那女人有些邪乎。” “若是跟她对上，夫人千万小心。那女人会用一些邪术，那些邪术神乎其神，她是个特别危险的人。” 秦偃月蹙眉。 红莲公子的说法与毒娘子的说法类似。 “还有别的问题吗？”红莲公子又问了一遍。 “将见血愁那种毒药改良的人是你？黑鸦的毒药，是你制的？”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摇头，“不是我。” “说实话，制毒的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很神秘，甚至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我身上所用的毒药解药，都是去药品库拿的。” 秦偃月的心又沉下来。 那个用毒高手若不是红莲公子，等于无形中又增加了一个劲敌。 “我们的合作方式我也说过，我会尽可能给你们提供黑鸦的最新动向。”红莲公子说，“等到需要时，我会将消息传递给你们。” “你不会被发现？”秦偃月问。 “发现了又如何？”红莲公子笑，“我虽是黑鸦之人，但，我是自由的，除非他们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不然我死不承认。” 秦偃月：…… 红莲公子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再提问，站了起来。 他勾了勾手指，白猫轻车熟路跳到他肩膀上。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是诚心诚意的。”红莲公子深深鞠躬。 “这几天，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几天，谢谢你们。” “后会有期……”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点睛石可能在老十那里 秦偃月看着红莲公子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会告诉林飞镜，你过得还不错。”她突然说。 红莲公子的笑意在扩大。 他转过头来，眉眼弯弯，“还要记得告诉她，等事情全部了结后，我会去她家蹭吃蹭喝。” 说罢，他的身影快速隐去。 待红莲公子的身影消失后，秦偃月叹了口气。 有关黑鸦的事情越来越清晰了。 伴随而来的，则是更多的麻烦事。 一想到接踵而来的复杂情况，秦偃月有些头大。 “老七，你说，红莲公子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她捏着下巴，问。 “红莲公子没有理由骗我们。”东方璃说。 “实际上，很早之前我就接到报告，我们潜入到黑鸦的人死伤无数，但，某一个分支之下的人却很少出现死人。” “现在想想，那个分支应该就是红莲公子麾下，是红莲公子故意放他们一马。我认为，红莲公子的消息有很强的可信度。” “我还是有点乱。”秦偃月，“要先捋一捋才行。” 她想回房的时候，蓦然瞥见一脸凝重的白临渊。 从回到唐家之后，白临渊一直只听着他们谈话，没有开口过。 白临渊眉头紧锁，一脸疑惑的模样。 秦偃月鲜少见到白临渊会露出这种表情。 “白临渊，你在想什么？或者说，你想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白临渊微微抬眼，“点睛石是什么样的？” 秦偃月想了想，“大概很大……” “在四象祭坛里你应该见过的。”她说，“或许就是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 “可，红莲公子的意思是在沼泽里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白临渊，“如果是很大的石头，他应该早就发现了，不应该找这么多遍。” “秦姑娘见过点睛石吗？” 秦偃月想了想，“四象祭坛里那些是吗？” “如果那些是点睛石，当时那个女的在那里建过通道，为何没有将重中之重的点睛石搬走？再说，红莲公子说过，点睛石的分布是在地图上几个位置，并不包括四象祭坛附近。”白临渊说。 秦偃月一怔。 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微微摇头，“这么说来，我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那就是不知道点睛石的大小形状。”白临渊说。 “额……”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这些关键信息，他们竟然忘了问红莲公子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偃月问。 “该怎么说呢？”白临渊看着手指，“我好像碰触过那种东西。” “在东方璎身上。”他补充说。 “老十的玉佩？”秦偃月问。 “不是，是老十被蜘蛛丝裹住之后，那茧子里发出了亮光，我触摸到那亮光的时候，手指针扎一般疼痛。”白临渊说，“从那光芒里，我隐隐可看出，那是一块石头。” 白临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秦偃月看着白临渊比划的跟小孩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点睛石，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的意思是，点睛石跟老十缠绕到一起了？” 白临渊点点头，“红莲公子不是说没能找到点睛石？我想，兴许点睛石真的在东方璎身上，而东方璎失踪了，连带着点睛石一起失踪的。” 秦偃月点了点额间。 仔细捋一捋。 如果吞噬老十的那朵花里恰好有点睛石，蜘蛛丝将老十跟点睛石捆在一起。 她将老十放到了月石空间里。 月石空间的能量和点睛石的能量相互交织，出现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将老十送到了现代？ 太扯了。 “不对不对。”秦偃月摇头。 如果这么简单就打开了通道，那黑鸦费劲收集点睛石和打开四象祭坛做什么？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可，老十又切切实实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点睛石。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就先别想了。”东方璃安抚道，“当初皇后被废后，老十跟老九都被分给了瑶妃，这两个小家伙每天在瑶妃身边晃悠，定也沾染了瑶妃的好运，所以，老十不会有事的。放宽心。” “现在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秦偃月说。 “多想无益，还是等我状态再恢复些，再集中精力去看看，兴许能有收获。” 白临渊依旧神色凝重。 此时天已经很晚。 各自散开后，秦偃月抱着黑蛋回到卧房中。 东方璃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脸色微微泛白，身上一片冰凉。 他一直在强撑。 到了房间才露出虚弱的模样。 “过来，坐下。”秦偃月拍了拍身边。 东方璃听话坐下来。 秦偃月抓起他的手腕。 东方璃的脉象很迟缓，是很典型的迟脉。 “毒瘴就算被大雪覆盖压下，也有些残留，你一呼吸就不自主地吸进来一些，不能再等下去了。”秦偃月皱着眉头，“老七，你休息一下，我这就给你制解药。” 她想要离开时。 东方璃却一把将她抓住，“我没事。” “有没有事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秦偃月，“老七，你的头疾，真的不能拖下去了。” “我知道。”东方璃笑道，“别紧张。” “还笑！” “有二丫在我身边，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老七，我该怎么跟你解释，你的头疾必须尽快解决，白临渊已经将药制出来，接下来我只需要……”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她唇上。 “明天一早再开始也不迟。”东方璃摇着头，“横竖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不急。你也累了，躺下休息一下吧。” 秦偃月叹气。 “来，躺下。”东方璃将黑蛋放到一边，拉着她躺下来。 他微微侧身，在她的侧颜看了半晌才闭上眼睛。 “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有关其他两块点睛石的位置。”东方璃的声音如呓语。 “你有眉目？”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点头，“有猜测。” “我想，其中一块点睛石应该是在舟流城。”东方璃说，“你可还记得我头疾形成的原因？”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依稀记得是东方璃中了埋伏，躲进了一个树林里，在那个树林里遇见了毒瘴，毒瘴侵入脑子，留下了隐患。 那毒瘴，就是美人豌豆造成的毒瘴。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白纸上显出字迹了 那处的毒瘴和这边的毒瘴是一样的。 这也从侧面证明，那处也有可能有美人豌豆在。 想到此处，秦偃月眼睛瞪大，“老七，你的意思是，下一块点睛石存在的地方，就是你曾经被困的地方？” “我猜测着是。”东方璃说。 “可不对啊，既然形成了毒瘴，黑鸦的人应该会察觉到那个地方可能会存有点睛石，你染上头疾是几年之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黑鸦怕是早已经将点睛石取走了。”秦偃月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你看看这个。”东方璃将红莲公子留下的牛皮纸递过来。 “根据红莲公子所给的线索，黑鸦所找到的两块点睛石并不在我染上头疾的地方。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红莲公子消息滞后或者是骗我们。另一种是，黑鸦的人找过但没找到。”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东方璃说。 “依据呢？”秦偃月问。 “我，不知道。”东方璃，“就是隐隐有种预感。” “其实当时的事情我已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们中了埋伏之后是被敌人节节逼退，不择路地退到了一个森林里，敌人穷追不舍，我们躲进了一个地方，在那里被困了许久，到后来才侥幸得救。” “时隔多年再想想，敌人本就追在我们身后的，可后来他们不见踪影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出来的……” 秦偃月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猜测着，那个地方可能有阵法。”东方璃说，“能够让人迷失方向。或许正是这种原因，那点睛石才没被黑鸦的人找到。” “阵法啊，有点太虚无了。”秦偃月道。 “我曾见过一些阵法，能将人困在里面，若是找不到正确的路，一直在同一个方向徘徊。”东方璃，“那里有阵法并不奇怪。” “这倒也是。”秦偃月不排除有阵法的可能。 也曾经在一些资料中见过奇门遁甲之类的。 “我不明白。”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黑鸦的人是不是有病？他们既然知道点睛石的大概分布之处，直接找出来多好？为什么非要种什么美人豌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秦偃月完全想不出黑鸦种美人豌豆的必要性。 美人豌豆生长的地方有点睛石，黑鸦的人直接在附近挖不是更好？ 他们将很简单的事情弄这么复杂，简直脑子有坑。 东方璃想了片刻。 “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兴许还有红莲公子不知道或者我们不曾了解的。” “大概吧，算了算了，太费脑子，我不想了。”秦偃月躺平。 东方璃宠溺一笑。 “你呀！对了，清逸王妃那封信，你可还留着？” “留着呢，那信是空白的。”秦偃月递给他，“据白临渊说，可能需要特制药水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 “也不知道清逸王妃这时候传信来是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却见东方璃起身来，将信放到蜡烛上。 “清逸王妃不是那么肤浅的，用蜡烛烧这方法，应该不可行……”秦偃月说。 “的确不可行。”东方璃道，“但，我不是用蜡烛烧。” 东方璃将荷花灯的其中一瓣荷花上喷了一些水，贴上了那封信。 白纸透过荷花灯反射出的光芒后，映出一行行字迹。 “偃月，你看，出字了。”东方璃说。 “这……”秦偃月觉得惊奇，“发生了什么？” “清逸王妃既然是送信，自然是给人看的，虽然可以用药水，但一旦用错了就毁掉了，那送信还有什么意义？”东方璃道，“看到屋子里这盏荷花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曾见过一次荷花佛语。” “荷花佛语是什么东西？”秦偃月问。 “很简单，就是在荷花灯上贴上一层纸，点燃荷花灯之后，那些纸上会浮现出金色梵文，转动起来时，如佛祖坐下的莲花在念佛语一般，非常震撼。”东方璃说。 “原来如此。”秦偃月感叹不已。 “所以，这上面写了什么？我竟一个都不认识！” 她指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梵文？” “不是梵文，是北陆文。”东方璃说。 “你认识吗？” “自然。”东方璃看到上面显示出来的文字，脸色略有些凝重。 “上面写了什么？”秦偃月见东方璃迟迟不开口，问道。 “偃月，这清逸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竟在这封信里提了点睛石。这与我们今天的谈论不谋而合。”东方璃说。 “哦？她怎么说的？”秦偃月问。 “她说点睛石分布的地图原本是归她保管的，很多年前被人偷走了一部分。”东方璃说，“清逸王妃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们在玉城，特意写信来提醒我们。” 秦偃月怔了怔，“点睛石的分布位置，是有地图的？” “嗯，看清逸王妃的意思，地图丢失了一部分。”东方璃说，“我有个猜测。” “或许，黑鸦的人得到了一部分地图，那部分地图只能找出大概的位置，却不知道找出点睛石的办法，或者根本无法找到点睛石，才用了种植美人豌豆这种笨办法？” 秦偃月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难怪红莲公子说黑鸦首领言之凿凿的，原来是有地图。” “信上还说什么了？”她问。 “说了点睛石就是指路标之类的话，跟红莲公子所说的一致。”东方璃说，“清逸王妃在信里委托我们找到点睛石。” “那她有没有说点睛石的形状大小特征？” “说得很笼统。”东方璃说，“信上说形状不一，大小不定。” “说了跟没说一样。”秦偃月叹了口气。 “清逸王妃这个人神神道道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这倒也是。”东方璃将那张纸揭下来。 手指碰触到纸时，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别碰，这纸在燃烧。”秦偃月，“温度太高……” 话还没说完，那张纸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殆尽。 荷花灯上，印出一个奇怪的图形。 “这……又是什么鬼符？”秦偃月震惊道。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不准丢下我偷跑 鬼符的形状非常奇特，不像是字符，倒像是道家所用的篆符。 比起一般的篆符又多了不少线条。 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知。”东方璃将那图形在纸上描画下来。 刚描完，那鬼符已然消失不见。 秦偃月上看下看，完全不知道这篆符是何意。 “老七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驱鬼用的？” “想什么呢？”东方璃笑。 “清逸王妃不会做无用功，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留着可能有用处。”东方璃将纸张折叠好，“先放着吧。” 顿了顿。 东方璃又说，“二丫，我可能要去舟流城了。” “原本的计划是让人冒充我，先行平定那边的乱子，等能够控制局面后，我再出现。” “但，点睛石有可能存在于舟流城，我需要提前过去，尽可能在黑鸦之前找到点睛石。” 东方璃用了“我”而不是“我们”。 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老七。”秦偃月猛地抓住他，“你要舍下我离开？” 东方璃表情复杂。 “舟流城乃是非之地，太过危险，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能再来回奔波……” “等过段时间我让飞影将你送回闻京城，安心待产，我一定会在你生产之前回去。” “不！”秦偃月，“我跟你一起去舟流城。” “不行，听话！”东方璃说，“那里太危险，你还是回闻京城为好。” “这不是听话不听话的问题，老七，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想放开你的手。我……”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有种，一旦放开了东方璃的手，他们两个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见面的不祥预感。 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 每次都能应验！ “老七，我已经不是头三个月胎儿不稳的时候，我现在很健康，我也不是怪物，不需要跟个瓷娃娃一样全方位保护着。”秦偃月说，“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你让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秦偃月的声音近乎哀求，“我不想离开你。” “二丫，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万一你突然生产呢？闻京城好歹有高明的太医在……” “闻京城是有很多名医，但没有你。”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老七，让我跟你去。” “我必须要守在你身边，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你去，横竖，你别想甩开我。” “偃月！”东方璃有些着急了，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现在情况特殊！乖乖回去，不要任性。” “你吼我也没用。”秦偃月抱住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你去舟流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那里的事，再回到闻京城安心待产好不好？” “别放开我，别跟我分离。”她声音闷闷的，“我总觉得，要是我放开你的手，我们……”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东方璃的心揪起来。 其实，不仅仅秦偃月有这种感觉。 他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种预感…… 似乎，他们两个一旦分开，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悲伤的模样，终是不忍心。 “好。”东方璃，“不分开。” “时辰不早了，睡吧。”他将秦偃月抱到床上。 秦偃月生怕东方璃偷偷溜走。 她拿了红绳拴住他的手腕，另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是干什么？”东方璃看着红绳，眉梢扬起，“你也去月老祠求来了红线？” “你这回答改变的这么痛快，肯定有猫腻，我要把你栓起来，不准偷跑！”秦偃月哼了两声。 东方璃哭笑不得，“我再怎么混账，也不会舍下你偷跑。” “那，以后每天都这样，我要牢牢将你绑在我身边。”秦偃月窝在他怀里。 “好……” …… 第二天一大早。 秦偃月早早起床去了医药大楼，琢磨着如何调配种子。 有了白临渊制的药团，还需要将美人豌豆的种子包裹进去。 包裹成功后，还要做各种实验证明这药是安全有效的。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耗费了整整两天功夫，秦偃月终于做出了在空气中不怕氧化的解药。 做完了解药。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服药这一步！ 秦偃月很紧张。 美人豌豆的种子是解药这种事，并没有得到确切的验证。 就算她能证明解药是有效的，也不能完全杜绝副作用。 根据毒娘子的说法，副作用甚至可能比头疾更严重。 秦偃月心里没谱，特意喊来用毒专家白临渊。 东方璃服药后，由她来把脉确定状态，由白临渊施针将东方璃身体里的残留毒素一并排出。 如此双管齐下，确保绝对安全。 东方璃将药丸服下去已有一刻钟。 他的状态并不好，一开始还能强忍着，后来，表情近乎狰狞，像是在强忍着非人的痛苦。 伴随着药丸起作用，东方璃的表情更加难看。 度秒如年。 秦偃月紧张不已。 若是别的位置中毒，顶多会受点伤，疼点，很少会有大碍。 偏偏，东方璃的病变在头部！ 这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头部的毛细血管一旦受到冲击，一旦破裂，后果不堪设想。 秦偃月按住东方璃脉搏的手都在颤。 “白临渊，你那边怎么样？”过了许久，秦偃月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白临渊正在给东方璃施针控制着各大穴道。 他看着秦偃月急切的模样，眼睛弯起，“只要我这针稍稍一偏，他就一命呜呼。” 秦偃月：…… “你敢！” “白临渊，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脚，我跟你拼命！” “呀，玩笑开过了。”白临渊看着秦偃月双眼通红的样子，忙道，“秦姑娘所珍视的东西，我不会趁人之危。所以，请你安静等待一会儿，快结束了。” 白临渊的银针在东方璃几道大穴上刺入。 他将真气输给东方璃，控制着那股真气在穴道中游走。 真气沿着大周天循环一周，东方璃的身体在发热。 血管在膨胀，血液流淌速度在加快。 这种状态维持了一阵，东方璃的身体抽搐起来。 白临渊猛地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刺他左手食指的指尖！”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东方璃彻底解决头疾 秦偃月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东方璃的指尖刺去。 毫无反应。 “一针不行，还需要多刺几针。”白临渊说，“快点，不要磨蹭了。” 秦偃月又补了几针。 啪嗒…… 啪嗒！ 终于，东方璃的指尖流出一些漆黑的血液。 血液一滴滴落下。 秦偃月顺势拿了一个小碗接住。 黑血流淌了小半碗后，才变成正常的鲜红色。 “残留在身体里的余毒也已经清除。”白临渊将东方璃身上的银针撤掉，“我的任务已完成。” “谢谢。”秦偃月再次覆住东方璃的手腕。 东方璃的脉搏正在慢慢恢复。 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速度。 也就是说，东方璃的头疾，终于除根了！ “老七，你感觉怎么样？”秦偃月紧张兮兮地问。 她虽定期用药物帮东方璃控制头疾，也只是缓解症状，将痛苦压缩到最低限度而已。 这跟治愈是不一样的。 东方璃睁开眼睛看向远处。 眼神清澈，灵台清明。 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就像是缠绕了多年的沉重蔓藤终于散尽了一般，无比轻松。 东方璃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二丫……” “我从来没这么舒服过。”东方璃说，“以前就算是头疾不发作，我也经常昏昏沉沉，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很沉重，也很疲惫。” “这一次，就像久违的太阳照耀进来，身心都无比清爽。”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东方璃看着远处的山峦，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连视线也清晰了不少。 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全部卸下，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一切，焕然一新。 那种感觉，仿若重生一般。 秦偃月将东方璃拥住，“恭喜，你的头疾真的痊愈了。受到影响的颅内病变我会慢慢用药帮你修复，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恢复到染上头疾之前的状态。” “嗯……”东方璃很感慨。 他曾以为，这种可怕的头疾会伴随他一生。 从未想过有除根的一天。 “但，你还是不能发怒，不能着急，需要慢慢修养。”秦偃月说，“你要安静修养，跟养老一样定时作息，知道吗？”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激动的模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回答呢？”秦偃月不满地打开他的手，“我要是你的回答，发誓最好。” “傻瓜。”东方璃捧着她的脸，“媳妇的命令，我哪敢不听？” “咳咳。”白临渊咳了两声。 “光天化日之下，请二位注意一下场合。” 秦偃月尴尬地将东方璃放开。 “谢谢你。”她对白临渊说。 白临渊笑了笑，“秦姑娘不必在意，我这个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太子殿下欠我的东西，我会一字不差地记在我的小本本上。等时机到了，我会一笔笔讨回来，累死了，去休息，勿扰。” 说罢，他抄手施施然离开。 秦偃月对白临渊这飘忽不定的性格很无奈。 “走，咱们进屋休息一下，导致你头疾的源头虽然解开了，对颅内组织造成的伤害却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我要帮你想个康复方案。”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叹气，“我找白临渊帮忙的事，你别吃醋啊。” “他就是性格古怪了，其实人挺靠谱的，也幸好有他在，不然我们也不会解毒解的这么顺利……” 东方璃低声笑了一声，“你误会了，其实我跟白临渊达成了协议。” “哦？什么协议？” “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见不得人？” 东方璃：…… “快点告诉我。”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 她想不出来，东方璃这醋坛子能跟奇奇怪怪的白临渊达成什么协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别卖关子了。”秦偃月拧了他一把。 “哎哟，我头晕。”东方璃突然以手扶额，身体摇晃了几下，“二丫……” 秦偃月吓了一跳。 “别乱动，我扶你进屋休息。”她匆匆将东方璃搀扶到屋子里去。 在秦偃月所看不见的地方。 东方璃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他，似乎，已经许久许久没捉弄她了。 装病什么的，倒是还不错。 东方璃如此想着，便以大病未愈为借口，不要脸地索要了不少抱抱，直到被秦偃月拆穿才消停下来。 …… 连日晴天，日子也难得安静下来。 秦偃月解决完了东方璃的头疾，心中一块大石头可算落了地。 她终于过上了每天晒晒太阳看看书逗逗猫的安稳日子。 这些天里。 红莲公子彻底消失了踪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假扮李冠的司徒也在千日醉药效过后回到唐家，汇报完情况后，又去执行新的任务。 官府前来捕捉曾经名震江湖的江洋大盗李冠和唐元。 因李冠已死，李家所有财产充公没收。 因唐元病入膏肓，只剩几天寿命，加上唐元这些年乐善好施，帮助了许许多多人，万民请愿官府从轻处罚。 玉城太守经过多方衡量后，免去唐元牢狱之灾，只没收了唐元的个人财产。 因陈颂实一家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受害者无数，一家人被游街示众了三天之后，流放到不毛之地，终生为奴。 唐听絮对这个结果的反应近乎麻木，整天呆愣愣的，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只喜欢望着远处，不知道想些什么。 秦偃月前去开导了几次，唐听絮始终没反应。 秦偃月无可奈何。 有些事，注定要自己消化，过了自己那关，才能真正算过去。 唐听絮还需要时间。 岳云山情况多有好转，却一直没有醒来。 老十不在，多半时间是白临渊在照顾。 秦偃月总觉得白临渊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 这段日子，她无数次想尝试着再次集中精力，见到那棵精神之树，想将老十带回来。 可…… 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如此过了接近半个月时间。 某日的午后。 秦偃月用膳后，困乏不已，抱着黑蛋在美人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隐隐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一开始距离她很遥远，听不真切。 她下意识地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慢慢也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这个声音，她记得！ “这孩子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短短几天已经恢复正常，他肯定跟蜘蛛侠有关系。” 这声音秦偃月熟悉，正是那次听到的那个沉迷蜘蛛侠的二刺猿三十岁大哥。 “胡说八道，只有外星人才能有如此神奇的愈合能力。”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这声音秦偃月也熟。 这是沉迷外星人的那位。 “我又做梦了？”秦偃月思索着，“可我这次并没有见到精神之树，怎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不等秦偃月多想。 一阵滴滴声音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什么验证成功的声音。 门被打开。 那两个人似乎是进了什么地方。 “对了小叶，那块石头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吗？教授说那石头很不同寻常，这孩子的身世或许比咱们想的还复杂。”沉迷蜘蛛侠的那位说。 “还没，咱们现有的仪器分析不出来。教授已经申请去国外测定了，他今天早晨的飞机，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名为小叶的，正是张口闭口外星人的那位。 “陶子，别拍了！上次你拍摄的花絮就引起了小规模轰动，容易泄露消息。”小叶将另一个人的手机夺过来。 “有什么嘛，很多人等着我更新呢。”陶子就是沉迷蜘蛛侠的那位。 “这孩子的存在早就曝光了，咱们瞒也没什么用啊。又不会涉及到机密，拍拍花絮有什么不可以吗？” “再说等石头结果出了，咱们或许能震惊世界，我有种预感，咱们的发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提前建个账号，到那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粉丝……”陶子絮絮叨叨的声音还没落下。 突然，一阵警报声响起。 警报声一声接着一声，尖锐刺耳。 “什么情况？难道是楼下那些蠢货做实验又出问题了？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小叶吐槽道。 “教授不在，蠢货们可能会出大事，我下去看看……”叶子有些不耐烦。 “情况不对！这个警报声，是有人闯进来了！”陶子说，“楼下实验室又不是第一次出问题，警报声跟这次不一样。” “楼下哪次不是花样作死？”小叶打开对讲机，“喂，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很重要的实验基地吗？这个吵声，会干扰实验结果的……” “快……逃。”对讲机对面，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喂，出什么事了？”小叶脸色一变。 对讲机那边有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咔一声，似乎是对讲机掉到了地上，被什么人一脚踩碎。 警报声响得更加厉害。 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秦偃月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不知怎么回事。 这种警报声让人有种很烦躁的感觉。 她想睁开眼睛，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这么想着，逼迫着自己将眼睛睁开。 眼前，竟真的出现了画面！ 秦偃月看到一栋大楼，大楼很明显是特别现代化的建筑。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一个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很小。 另一个人长得有点帅。 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着急的样子。 穿白大褂的娃娃脸青年贴着玻璃往下看，“小叶，有一群黑衣人闯进来。他们是干嘛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不知道咱们实验室是重点项目吗？” 娃娃脸正是那位痴迷蜘蛛侠的三十岁大哥，也就是被称呼陶子的那个。 有点帅的那位，就是张口闭口外星人的小叶。 小叶意识到情况不对，打开了一台电脑。 输了一长串密码后，连接到了监控系统。 看到监控上显示的黑衣人，小叶和陶子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黑衣人现在已经突破了保卫科，也突破了红外线，楼下那些笨蛋已经被控制起来。黑衣人正朝着咱们这边逼近。”小叶声音沉沉，“马上就要到了！” “他们想干嘛？来抓咱们教授？”陶子咬了咬牙，“欺人太甚了，我这就报警……” 砰！ 有什么东西袭击而来，擦着陶子的手边飞过。 手机被打穿。 巨响将他们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陶子脸色发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手机被打烂了！ 他心疼到近乎滴血，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手机是刚刚分期买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实验室是重点项目，你们这么闯进来想干什么？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小叶以手扶额，“陶子你个笨蛋！跟这些人讲什么道理？” 他在兜里偷偷按了报警键。 警报声还在响，手机里发出的那点音量被遮盖住。 手机接通后，小叶故意提高声音，“你们硬闯到玉瑱实验基地想做什么？这里是重点保护基地，劝你们早早离开，早早投案！” “说废话，将人和石头交出来。”黑衣人呵斥道。 听到这个声音时，秦偃月精神一颤。 这声音她记得！ 当初，将她抓走带到孤岛上的人，就是他！ 这群黑衣人，跟当年逼她跳海的人是同一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陶子呵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劝你们……” 砰！ 陶子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飞镖擦过他的脸颊，落到墙壁上。 飞镖牢牢地没到墙壁里头。 “废话少说，将那个人和石头交出来。”黑衣人冷声道，“再敢胡言乱语，下次就不是飞镖了。” 陶子一直醉心科研，四肢不勤，缺乏运动，哪里遇见过这阵仗。 他双腿有些发软，“小叶，他们是不是拍电视剧？你看见摄像机了吗？怎么跟武林高手一样？” “快闭嘴吧。”小叶冷声道，“这些人怕是看到了报道追过来的。” “他们是来夺小蜘蛛侠的？”陶子问。 小叶点点头。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小蜘蛛侠被抢走。”陶子直起身，“我得保护他……” “你保护个屁！他们一看就凶神恶煞的，你打得过吗？” “保卫科都打不过，我怎么打得过？”陶子捏了捏颤抖的腿，“这是群亡命之徒，我吓得腿都软了。” “那还逞强，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我们需要拖延时间，只要拖延十分钟……”小叶的还没还说完。 砰！ 一声巨响传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东方璎制服黑衣人 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将小叶狠狠地踹了出去。 小叶身体飞起，撞到了玻璃门上。 手机从口袋里掉落出来。 黑衣人看到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脸色一变。 他一脚踩在手机上，用力一碾，手机很快就黑屏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将小叶从这头踢到那头。 小叶先是撞到玻璃门，又撞到墙，顿时头破血流。 “小叶！”陶子声音都变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犯法……”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已经捏住了陶子的脖子。 陶子的脸色很快变成绛紫色。 他近乎窒息，一开始还能挣扎，后来挣扎得越来越弱。 “住手！”小叶双眼模糊。 他挣扎着起身，“放开陶子，你们想做什么，冲我来！” “如果不想让对方死，就乖乖配合我们，将那孩子和石头交出来！”黑衣人声音冰冷。 “不可能！”陶子淬了一口。 黑衣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捏住陶子的手指放在指纹识别器上。 这识别器是双指纹的。 需要一次性识别成功两个人的指纹才能通过。 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娃娃脸的手指被迫按上之后，小叶也被拽过来。 指纹识别成功后。 接下来是双重面部识别。 小叶和陶子双双被强迫着进行识别。 最终，无菌室大门被开启。 里面的床上，东方璎正躺在里面。 “老十！”秦偃月终于见到了老十，激动不已。 她想喊出声。 可，跟上次一样。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发不出声，东方璎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秦偃月有些着急。 “就是这个孩子！”黑衣人显然很激动，“不会有错！你们去找石头。” “头，这里没有石头。”剩下的黑衣人找了一圈，无果。 “说，石头在哪里？”黑衣人知道时间不多了，硬拽着小叶的头发，“不想死就如实交代！” 小叶眼前一片血污，他甚至都听不清黑衣人的话。 黑衣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一脚将小叶踢开，“废物！” 黑衣人转向陶子。 “乖乖交出石头来，兴许我还能饶你们一命。”黑衣人声音阴森，“不然……” “呸！”陶子淬了黑衣人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历，但，你们休想得逞……” 砰！ 黑衣人没等陶子将话说完，一把将陶子的头按到了玻璃墙上。 陶子血流满面，因脑震荡而变得头晕，几乎睁不开眼睛。 “搜！” 黑衣人将无菌室找了一圈，没找到石头。 “将人带走，石头应该还在检测中，去能检测的地方找……”黑衣人道，“先撤。” “是。”一个人将东方璎抱起来。 “不准带走他。”陶子用尽力气抱住黑衣人的腿，“他免疫力很脆弱，一旦出去肯定会死。” “滚开！” “就算打死我，也不能让你们带走小蜘蛛！” 黑衣人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张，准备下黑手摆脱陶子的纠缠。 就在黑衣人想杀掉陶子时，东方璎手指动了几下。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 那股寒风中伴随着浓烈的杀气，一个小小的人影儿一掌推开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跳到一旁。 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 只听得砰砰砰几声。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衣人悉数被打飞出去。 小小的身影跳跃而起，几个飞踢之后，黑衣人命脉被控制住，竟硬生生地不能动弹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空气沉默了数秒钟之后。 陶子率先大叫起来，“小蜘蛛侠！” “你果然是小蜘蛛侠！太厉害了！” 东方璎看着奇怪的空间，紧皱着眉头，蜘蛛侠是什么玩意？ “这是哪里？我师父呢？美人豌豆呢？” 说罢，东方璎眼神森森地看着黑衣人，“美人豌豆是你们种植的？你们是什么目的？我师父呢？快点交出我师父来，饶你不死！” 黑衣人从来没想过他会栽到一个小孩手中。 他想反击时，东方璎一个闪身远离。 紧接着，东方璎一个飞踢，踢中了黑衣人的下巴。 剩下的黑衣人想反击，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已经被东方璎踢中了膻中穴。 膻中大穴受制，黑衣人们动弹不得。 胜负已分。 此时，楼下警声四起。 黑衣人们脸色都很难看。 这里已经被包围，他们已经逃不出了。 任务失败。 黑衣人们想自行了断时，东方璎眼疾手快地点了他们的穴道。 “想死？想得美，今天要是不把我师父交出来，我绝不轻饶。”东方璎神色冰冷，“老实交代！” 东方璎一脚踩在黑衣人头上，“我师父呢！” 陶子看得目瞪口呆。 “小叶，你捏捏我，我是在做梦吗？”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了吗？这浑身的气度，这发号施令的模样，这霸气的语气，简直像古代的小皇帝。他莫不是皇帝蜘蛛侠？” 小叶：…… 小叶说，“你刚才看清这孩子是怎么出手的了吗？” 陶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满脸骄傲，“普通人怎么能看清蜘蛛侠的动作？” 黑衣人听不懂东方璎说什么。 “说，我师父在哪里？”东方璎心情烦躁，“快点把我师父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东方璎想到师父可能已被吞噬，双目血红，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杀气漫天，“说！” 小小的空间里气压极低，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情况有些不对。”小叶说，“这气息……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这孩子情绪不对，再继续下去他会杀人的。” “陶子，快点制止他！” “小蜘蛛侠，手下留情，等会就会有人来抓他们了。”陶子忙说，“师父……师父就是老师，是教授的意思吧？教授他不在这里，他去了外地，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我师父还活着？”东方璎有了松动。 “活着活着，教授能长命百岁呢。” “太好了……”东方璎将黑衣人放开。 旋即，眼中鼻子里溢出些许鲜血，紧接着，嘴里也吐了血。 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陶子不顾全身疼痛，匆忙将东方璎抱住。 就在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到来，他们很快将黑衣人全部带走。 随后，便是救护车的鸣笛声，人员嘈杂声……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越扯越可能是真相 乱糟糟的声音充斥在秦偃月耳边。 时而近，时而远，似梦非梦。 随着东方璎吐血，秦偃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远离。 声音在变弱。 视线也在模糊。 秦偃月有些着急。 奈何，她着急到不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听不见了，她用尽了全力力气努力张开嘴，努力发出声音。 终于…… 声音冲破了束缚，她终于喊出声来！ “老十！”秦偃月大喊一声。 “偃月，醒醒。” “喵！” “偃月，快点醒来，你做噩梦了。” 有人在用力拍她的脸。 还有毛茸茸的肉垫按在她的额头上。 东方璎和娃娃脸等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眼前隐隐有烛光闪耀。 烛光下，帷帐无风而动。 在明灭的烛光间，一张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除了这张俊脸，还有一张猫脸。 一人一猫都紧张兮兮的。 他们见她睁开眼睛，双双松了口气。 “二丫！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东方璃的声音很无奈，“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请白临渊来给你扎针了。” 秦偃月有些懵，“老七？” “我在。” “黑蛋。” “喵！”黑蛋赏给她一爪子。 “我……回来了？”秦偃月揉着眉心，“刚才做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梦。” “我梦到了老十！” “我知道。”东方璃说，“你刚才用特别大的声音喊了老十的名字。”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还以为在梦里发出了声音，原来是说了梦话。 怪难为情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老七，我梦里所看到的场景，有点匪夷所思。” 她将一开始只能听到老十的声音，到后来能看到画面，再到黑衣人闯进实验基地抢夺老十和点睛石的事一一说给东方璃听。 直说得口干舌燥。 东方璃递给秦偃月一杯水。 “你的意思是，老十真的是被带到了别的地方？还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杀？黑衣人觊觎老十和点睛石？” “嗯。”秦偃月漱了漱口，“你还记得，咱俩说私房话时，我跟你说过的黑衣人吗？我被黑衣人围追堵截，还被他们抓到了孤岛上。” 东方璃点头，“记得。” “抓我的黑衣人又去抓老十了。”秦偃月，“我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应该不会有错，就是那帮人。” “他们真嚣张，竟然直接闯进去抓人，还好老十及时清醒过来，三两下将他们打趴下了。”秦偃月咬牙切齿的，“老十自己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我真不放心他。” 那些黑衣人的目的是老十跟点睛石，很明显是对老十不利的。 但，娃娃脸的陶子和有点帅的小叶也不一定就是好人，他们有可能是抓了老十来做实验。 “老十没那么脆弱。”东方璃说，“他会处理好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老十虽然清醒过来了，可情况很不好，眼睛和鼻子嘴巴都在流血，我很担心他……” 秦偃月抓了抓头发。 梦里出现的画面太过令人震撼，她一时间有些乱。 “别着急。”东方璃说，“老十吉人天相，不会这么轻易出事，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来，先把这个喝了。”东方璃递了一个碗过来，“这药是白临渊送来的。” 秦偃月闻了闻，是安胎药。 “白临渊给我送的安胎药，你竟收了？”秦偃月惊讶。 以前白临渊和东方璃可是水火不容的。 她很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到底签订了什么协议，竟能和平相处了。 “他说你最近太过疲惫，动了胎气。”东方璃说，“他动手脚了？” “没。”秦偃月将药一饮而尽，“是教科书般的安胎药，正好对症。替我谢谢他。” “我主要是没法安心老十的事。”秦偃月说。 “我上次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听到他们的声音，这一次，我不仅听到了声音，我还看到了画面。很明显是连着上次的情节来的，做梦逻辑哪能这么清晰？我越来越觉得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我知道这有点扯，但，越是扯越可能是真相。” 东方璃想了一会儿，“你上次说，你看见了你的精神之树，然后精神之树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光圈，你用力靠近光圈的时候，精神之树近乎崩溃？” “对。”秦偃月点头，“上次是这样的。但，这一次我甚至都没见到什么精神之树。” “有没有可能，你所见到的那光圈就是老十的，老十以前很虚弱，所以你用尽办法也碰触不到他。这段日子老十身体状况恢复，还恢复了意识，所以你轻而易举见到了他？”东方璃说。 秦偃月愣了愣。 好像，也有可能…… 有很大的可能！ “这么说来，只要老十状态恢复，我就有机会将他带回来？”她心底升起了些许希望。 “嗯，按照你的说法，实验室那些人应该不会对老十做什么，他们会照顾老十，等老十彻底恢复，我们再试试。”东方璃抚摸着秦偃月的头，像是在摸小猫一样，“稍安勿躁。” 秦偃月打开他，“你别用摸黑蛋的方式来抓我的头发。” 东方璃轻笑，“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秦偃月一脚将他踹开，“还仙人，你脸皮真厚。” 东方璃趁势抓住她的脚，按住她脚底的穴道，“下次再做这种事，提前打个招呼，每次都提心吊胆的。” “这这事不受我控制，前段日子我求而不得，随便一个午睡却见到了。”秦偃月舒服地哼哼了两声，“捏脚的手法不错，继续努力。”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东方璃往前靠了靠。 秦偃月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去，“装病套路我的账还没算呢，还想要奖励，想得美！” 东方璃自知理亏。 他坐下来，任劳任怨给秦偃月捏脚捏腿。 秦偃月半闭着眼睛，顺手拿了点心来吃，声音有些含糊，“你说得对，老十应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那个实验基地不像是要将老十解剖了做研究的。” “比较麻烦的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着自己去见他，还需要摸索规律。想要将老十带回来，任重而道远呐。”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陆修从舟流城回来了 “来则安之。”东方璃道，“老十也没那么脆弱，兴许，这是个机遇也说不定。” “但愿吧。”秦偃月叹道。 “按照你的说法，追踪你的黑衣人和追踪老十的黑衣人是一伙，那他们的目的就是点睛石？”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 黑衣人抓捕她的时候，逼迫她交出秘宝。 她那时候连秘宝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意思的是，黑衣人也不知道秘宝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东方璎若是真的不小心闯到了她以前所在的那个空间，还被黑衣人盯上。 那几乎可以确定，黑衣人要寻找的秘宝，就是跟月石相关的。 必须得再去宝塔一趟，仔细问问老头子有关月石的事。 老头子一定瞒着她了很多事！ “偃月，你说黑鸦和黑衣人有没有关系？”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有点乱。” 她往一旁侧了侧身，不小心压到了黑蛋的尾巴。 黑蛋赏给她一个软软的肉垫后，滚到她怀里。 “喵……”黑蛋小爪子按在她心口，大眼睛里全是担忧。 “我没事，别担心。” “喵！”黑蛋傲娇地甩起尾巴。 ——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本大爷只是怕你一睡不醒，没人喂我小鱼干吃。 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 黑蛋舒服地喵喵了几声，将下巴抬起来，让秦偃月触摸得更多一些。 东方璃醋醋地将黑蛋移走。 黑蛋不甘心，对东方璃呲牙咧嘴。 秦偃月见他们又要闹腾起来，歪在一旁，手支着下巴，“我最后看到的画面让我有点担心。老十的状态不太对……” “他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不知道是不是副作用。” “你先前不是说过那个地方的医术很发达？担心也没用，顺其自然吧。”东方璃道。 秦偃月点了点头。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上一次只能听到声音，这一次却看到了画面。 这已是巨大的进步。 说不定下次就能将老十带回来了。 这么想着，秦偃月松了口气。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舟流城？”她问。 东方璃想了想，“还不是时候。” “哦？” “我在等陆修到来。”东方璃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目前我们对舟流城的了解多通过信件，信件不可信，但陆修可信。” 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继续说，“等陆修到来后，我们全方位了解了舟流城的状况后再考虑去舟流城的事宜。” “舟流城情况特殊，我们极有可能要偷偷潜进去，偃月，你提前做好准备。” 秦偃月听了这话就放心了。 东方璃是真心打算让她跟着去的，没打算自己偷偷溜走。 “放心，这个我有经验。”她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你哪来的经验？” 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看剧看的。” 东方璃：“看剧？” 他想起蠢猫经常看的奇怪画面，一脸黑线。 看那玩意儿能获得什么经验？ …… 一晃又过了几日。 天气越来越冷，晴了两日后，开始连阴天。 北风卷地，衰草连天。 唐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唐元因多器官衰竭而抢救无效死亡，临死之前，也没能得到唐听絮的原谅。 唐听絮看到枯槁没有呼吸的唐元，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呆呆坐了一整天。 等到唐元要下葬时候。 她最终还是将唐元安葬在母亲的坟墓旁边。 不合葬。 但，同意让唐元在地下跟母亲忏悔。 秦偃月很感慨。 唐听絮终究还是那个善良的唐听絮。 就算命途多舛，就算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骨子里还是保持着善良。 唐听絮双噬魂的毒解开之后，精神状态趋于稳定。 东方璃本想将唐元的位置让给唐听絮，却被唐听絮拒绝了。 唐元已死，唐听絮已无牵挂，只想出去走走。 东方璃不好挽留，给了一些银钱。 就在唐听絮离开的那天下午。 好巧不巧，陆修来了！ 风尘仆仆的陆修赶到唐家时，秦偃月险些认不出他来。 陆家在闻京城中地位特殊，陆修也是翩翩贵公子一枚，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存在。 现在的陆修却是长满了胡子。 皮肤黝黑粗糙，衣裳虽然不至于脏兮兮的，但跟他平常的打扮比起来却判若两人。 贵公子活脱脱变成了流浪汉。 秦偃月忙吩咐仆人们去准备热水新衣裳，“舟流城的条件到底有多艰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东方璃也很震惊。 陆修可是很注重仪表的。 从前，就算是在军营里条件艰苦，也没这般邋遢过。 “一言难尽。”陆修叹了口气。 “舟流城那边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不着急，等会再说。”秦偃月打断了他，“来人。” 有仆人过来，带陆修去沐浴更衣。 陆修也实在受够了自己的邋遢样，谢了罪，匆匆离开。 待他沐浴更衣后，秦偃月让人准备好了食物。 陆修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不少食物。 饭毕，才彻底松了口气。 “多谢殿下和太子妃款待。”陆修道。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舟流城那边的条件，艰苦到这种程度吗？”秦偃月问。 “太子妃有所不知……”陆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边的状况，比想象中乱很多。” “不仅仅是乱，还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比如，若是我穿着光鲜，定在第一时间成为靶子。” 陆修叹道，“情况比咱们当初想象的还要差，我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别着急，慢慢说说。”秦偃月给陆修倒了一杯茶。 陆修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属下怎么能让太子妃倒茶呢。” “我现在不是什么太子妃。”秦偃月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秦偃月倒的茶，陆修不敢不喝。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情是这样的。” “我去了舟流城之后，才发现那边的情况很不对劲。”陆修说，“我原本以为是时疫，可，这时疫非常特殊。” “时疫只在特定的小范围传播。比如，这一家出现了症状，那一家却好好的。” “诡异的是，富足一些的人家多半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多存在于贫穷人家。”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我想，我找到了病因！ 有关这些，秦偃月早就听东方璃提及过。 舟流城中，染病的多是贫穷人家。 而富裕一些的人家，很少会得这种病。 “仔细说说”秦偃月说。 “我在舟流城待了这段日子，的确，那些中等人家很少有人会得病，就连下人也很少出现症状。但，附近的贫穷人家里，十户人家有八户出现了症状。”陆修说。 “贫穷人家本就看不起病，又因这个病导致没有能干活的劳动力，在某些人的特意煽动下，受到病痛折磨的贫穷人开始报复那些有钱人。” “原本贫穷一些的人对富裕的人就很不满，加上这个病的特殊性，矛盾激化得越来越厉害。” “此刻的舟流城，但凡穿着光鲜亮丽些的，都被当成攻击对象， 就算是我这种大夫也不行。他们已经红了眼，听不进劝告。” “官府那些人呢？”东方璃脸色发黑。 “官府的人制止过几次，没用。那些人本就已经得了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动辄要豁出命去。”陆修说，“官府那边也不好做，若是真有人因为这件事死了，定会有人借机发挥，引起民愤。” “如此，就正好中了怂恿者的下怀。所以，目前官府那边为了避免情况恶化，只能从中调节，做出让步。” “那，找出病因来了吗？”秦偃月问。 陆修摇头，“关键问题就在这里，我到得病的人群中调查时，并没有找出原因来，目前也只能让他们服用草药缓解症状。” “他们都有什么症状？”秦偃月又问。 “症状不一，有的人只是咳嗽，发热，痰多，这些是比较轻微的症状，不影响劳作。有些人则浑身瘙痒，恶心呕吐，上腹部疼痛难忍等等。”陆修说。 秦偃月微微蹙眉。 听着这些症状，都是很正常的卡他反应。 若是时疫，就算有轻有重，也不该分化成这样。 陆修察觉到了秦偃月的疑惑，笑了一声，“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这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或者是黄疸。但，后来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其实舟流城那边不仅仅是病症的事，比病症更严重的，是当地的沉疴。” 他微微叹息，“讲起来有些复杂，我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别着急，慢慢说。”东方璃低声道，“从你到了舟流城开始说起，除了病症之外，我还需要知道舟流城目前的形势。” “这可就有点长了。”陆修清了清嗓子。 秦偃月又给陆修添了茶。 陆修一开始还义正辞严推辞拒绝，说得越多，他越是口干，也顾不得礼仪，接连喝茶润嗓子。 他讲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将舟流城目前的大致情况讲述完整。 “事情就是这样。”陆修将茶水一饮而尽，“目前来说，舟流城那边就是因怪病导致穷富之间的矛盾一再激化，在有心人故意挑唆下，彻底分为两个阵营。两个阵营相互仇视，剑拔弩张。” “现在只差一个导火索，一旦出现把柄，事态将会以燎原之势发展下去，非常危险。” 秦偃月眉头紧锁。 “按照你的说法，只有贫穷人家得病这种事，是不是也是某些人的阴谋？”她问。 “我觉得不是。太子妃，你错了因果。”陆修说。 “一开始的时候，舟流城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后来才发现，只有比较贫穷的人才出现症状，久而久之，矛盾才慢慢激化。彻底激化也是最近这一个月的事，我认为，是有人发现这件事可利用才挑唆着让他们形成对立。” 秦偃月点头，陆修说得很有道理。 “你可不可以再跟我说一下详细的病症，尤其是病症的起因。”秦偃月说，“这个病才是激化矛盾的存在，解决了这个病，才能解决矛盾。” 陆修点了点头。 “舟流城多矿产，雨水较多，土壤条件比较差，不适合种植庄稼，所以当地人多以矿工以及种植草药为生。”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矿工变得奇怪。据说，那矿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喜欢吃煤渣，生米，墙皮等，挡都挡不住。众人都以为他是在矿井里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请了好些和尚道士来作法也无济于事。” “后来，又有好几个矿工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人们以为那个矿井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谁也不敢再下去。”陆修说。 “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偏偏又找不出原因来。随着时间增长，人们发现，这个病只在贫穷人家传播，导致贫穷人家更加贫穷，而富裕人家多数是没事的。” “很快，两者开始对立，冲突越来越激烈。”陆修说，“实在抱歉，我在舟流城待了这么久，依旧没能找出病因来。” 秦偃月眯起眼睛，“你刚才说，他们有人患有异食癖？” “对。”陆修说，“就是异食癖，吃一些常人无法食用的食物，就像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样。” “目前舟流城中出现异食癖的人多不多？”秦偃月问。 “还好，多数人的症状是腹部疼痛，恶心呕吐，身体消瘦枯槁。”陆修道，“一部分是咳嗽痰中带血，还有一小部分人出现了吃生大米，吃煤渣等异食癖现象。” “大多数人情况稳定，唯独异食癖那些人的身体很虚弱，现在只能用药物吊命。” “原来如此。”秦偃月目光炯炯。 陆修有些愧疚，“抱歉，我在那待了这么久，却找不出原因来，就算能用草药压制着病症，却总不对症。” “陆修，这不怪你。”秦偃月嘴角轻抿。 集合陆修所说过的这些信息，她终于明白了！ 舟流城里出现的病症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了。 “你想到了什么？”东方璃看到秦偃月的表情，微微挑眉。 “我想，我找到了病因。”秦偃月说。 东方璃和陆修都一惊。 “你找到病因了？”他们异口同声。 秦偃月点点头，“我有九成把握找到了，具体的还需要等我见了病人才能确定。” 陆修很激动。 他在舟流城苦苦考察这么久，一直没头绪。 没想到，太子妃只听他口述就知道了根源。 “还请太子妃赐教！”陆修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能区分贫富的虫子 秦偃月轻笑，“陆修，你可还记得，你给老七缝合手腕时，我曾跟你说过空气里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生物？” 陆修不明所以。 “其实不仅仅是空气里，我们平常所接触的一切，都潜伏着看不见的生物。这些生物多半是能跟我们的身体和平相处的。”秦偃月说。 “但，也有一些是我们的身体是不友好的，所以，喝了生水或者吃了生食容易生病。” “太子妃的意思是，这些病是由空气里看不见的生物造成的？可，这也不对啊。”陆修说，“这些生物是如何区分穷富的？” “你先听我普及。”秦偃月道，“看不见的生物分为很多类型，一种是病毒，这种最麻烦，也是传播性最广，致病性最强的。” “一种是细菌真菌这类，这种很普遍，人的身上本就存在很多菌体，像我们常见的肉汤变坏饭菜变馊等都是细菌作祟，有些细菌可以致病，但有些细菌是对人有益处的，像酿酒，食醋等等离不开各类菌的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是虫子，名为寄生虫。舟流城这些人的症状就是寄生虫感染。” 陆修还是不理解。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科普得再详细些。 她直接抛出结论，“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们是感染了钩虫。” “钩虫？”陆修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东方璃也很有兴趣的样子。 “舟流城的人们，应该是得了钩虫病。”秦偃月说。 “这钩虫，莫非讨厌银钱的味道？故而不在富裕人家出现？”东方璃问。 秦偃月笑了一声，“老七你这想法也太可爱了。” “别急，接下来我会一一揭秘。” 她说，“钩虫是一种白色虫子，能吸血，吸血后呈现出粉色，人感染后会寄生在人的小肠部位。” “若是感染了钩虫的幼虫，就会出现咳嗽，发热，痰多吐血之类的反应。” “若是感染了钩虫的成虫，则会出现上腹疼痛，恶心呕吐，贫血气短等症状，还会伴随着严重的瘙痒症等。” “也就是说，感染了钩虫的幼虫和成虫，呈现出的症状也不甚相同。”秦偃月说。 “那，一些人喜欢吃生大米、墙皮、煤渣是什么情况？也是那虫子的缘故？”东方璃问。 “对，钩虫病能够导致严重的缺铁性贫血，严重者会出现异食癖。”秦偃月说。 “只染贫穷人家，不然富裕人家，这又是什么道理？”陆修问。 “很简单，因为钩虫病生活在比较潮湿且不卫生的环境中。倘若光脚下地，就有可能会感染。矿工在地下挖矿时，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可能会感染。除此之外，食用了不洁的食物，或者喝了不干净的水等等，都有可能感染。”秦偃月解释说。 “你也说过，那会儿是夏天，夏天喝生水的多，赤脚赤臂干活的人也多，感染的概率比较大。” “富裕人家多是不需要下地的，不需要下坑挖矿，平常的生活也比较讲究卫生，故而没有感染。” “贫穷人家没有那个条件，又因那附近钩虫成灾，很容易就感染了。”秦偃月说，“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陆修先是一愣。 随后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也有些道理。”他点着头。 “那边虽然有矿，却不是煤矿。确切地说，柴禾和煤炭都很缺乏。普通人家不舍得买太多煤炭，也不舍得用太多柴禾，冬天他们都会喝生水，吃一些咸菜等等，更别说夏天了。” “相对来说，富裕的人家柴禾和煤炭够用，他们生活更讲究一些。”陆修说，“若是生活习惯问题导致，一切都通了！” “实不相瞒，我这段日子一直在调查原因，也考虑过水质问题，但，因舟流城的饮用水都出自同一条河，我并没有多想。听了太子妃一席话，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陆修久久解不开的死结被打开。 他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眉梢高高挑起，一脸兴奋。 “这钩虫病可有解决方法？”东方璃问。 秦偃月手指点在桌子上，“有，甲苯咪唑和噻嘧啶。对于严重贫血的人，还需要补充铁制剂。” 东方璃和陆修对视了一眼。 “太子妃，这两味药，属下听都没听过。”陆修说。 “没关系，我阴错阳差找到了特效药。”秦偃月拿出一株草来，“这草名为萤火草，不仅可以解毒，还可以驱虫。” “萤火草的驱虫效果特别好，这一株熬成一大锅，每个人分一碗就可以。” 陆修反应不过来，“这么简单？” “不简单。”秦偃月说，“这萤火草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若是没发现这种草，想要治愈这么多人，需要耗费不小的功夫。” “而且，只治愈是没用的，需要他们改正习惯，还需要去寻找源头。若是无法找到源头就无法彻底消灭钩虫，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陆修有些头大。 那边的人很贫穷，根本舍不得用那么多热水。 再说，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 任重道远呐！ “这件事需要慢慢来。”东方璃道，“陆修，你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陆修面露疲惫。 他拱了拱手，下去休息。 黑蛋望着陆修的身影，两只耳朵竖竖起来。 它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毛发也跟着竖起，冲着陆修呲了呲牙。 “你怎么了？不认识陆修了？”秦偃月摸了摸它的头。 “喵！”黑蛋从桌子上跳下去，快步跑到陆修身边。 纵身一跃，就那么跳到了陆修的肩膀上。 陆修很惊讶，“黑将军，你怎么了？” “喵！”黑蛋给了陆修一爪子。 “这是，想我了？”陆修呵呵一笑，“太子妃，黑将军好像想我了，可否割爱让它陪我几个时辰？” “去吧去吧。”秦偃月有些惊讶黑蛋的反应。 它要跟在陆修身边，应该不只是想他了那么简单。 东方璃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秦偃月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歪着。 “真的是什么虫子的问题？”东方璃问。 “我说过了啊，有九成把握。”秦偃月道，“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等我亲眼看过病症之后才能确定。”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能跟东方璎进行交流 “哎……”秦偃月随手端起一杯茶。 “我先前听你说过，那个地方很穷，却没想到，他们冬天都用不起柴禾煤炭。酷寒的冬季，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认为，治疗钩虫病不是最关键的，改变贫穷和生活习惯才是。”秦偃月道。 东方璃心思深沉。 天越来越冷。 马上就要入冬。 天寒加上疾病肆虐，舟流城的百姓怕是更不好过。 他们要尽快早些去往舟流城。 秦偃月生怕东方璃会舍下她偷偷离开，欲言又止。 两个人都心思沉重。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一晃过了五日。 陆修已经在休整完毕。 他跟东方璃在商议着舟流城的事宜。 秦偃月本是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提个意见什么的。 到后来，她越来越疲倦，眼皮沉重。 不知不觉，竟窝在一旁睡着了。 东方璃怕她着凉，将她抱到一旁的软塌上。 耳边，东方璃和陆修的声音越来越远，秦偃月明知道他们两个在谈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谈些什么。 迷迷糊糊中。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隐隐，有机器嗡鸣声响在耳边。 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还有一些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秦偃月立马知道这是又看到东方璎了！ “老十！”秦偃月有些紧张。 上一次的画面停留在东方璎眼睛鼻子流血上。 她担心了许久。 也想过强行集中精力再见东方璎一次。 奈何，有心栽花花不开，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下，终于又见到了！ “这孩子从见到教授之后就无比失落，不开口也不愿意吃东西，整天蔫蔫的，跟他说话也不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是娃娃脸的声音。 “小叶你说，是不是教授长得太丑吓到了他？要不咱们去请隔壁楼那个长得跟弥勒佛一样的老教授过来？” “砰！” 似乎是东西打到了头上的声音。 “小叶你打我干嘛？”陶子揉着头，“打秃了怎么办？” “话不能乱说。”小叶无语，“你稍微动点脑子不行吗？” “这孩子一直在说什么美人豌豆和师父，很明显这师父不是指的教授，你将教授带给他看，他能高兴才怪？我觉得我们该从美人豌豆下手。”小叶捏着下巴，“你听过这种植物吗？” “我没听过。”陶子摇头。 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亮起来，“是不是这孩子的师父是个美人，叫豌豆？” 小叶：“求求你闭嘴吧。” “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咱们先出去。” 两个人越走越远。 秦偃月努力睁开眼睛。 一阵明晃晃的光芒之后。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东方璎。 东方璎没睡着。 他侧卧着，不停地用小手擦着泪水。 “我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就算我变强了，长大了，还是保护不了我珍视的人。”东方璎抽噎着。 “我保护不了母妃，保护不了奶娘，保护不了外公，也保护不了师父。” “我就是个废物，我一直没有改变，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东方璎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泣着，一小会功夫，枕头上洇湿了一片。 “老十……”秦偃月很想去抱抱他。 这孩子，从小到大承受了太多。 尤其是，乍来到这种陌生环境，就算是一个大人怕是也难以接受。 何况东方璎年纪还这么小。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将你放到医药大楼里，是我大意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去的。”秦偃月说，“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 东方璎本在黯然神伤，流泪不止。 突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坐起来，满怀期待地环顾四周。 四周无人。 他又失望地躺下，“我果然是幻听了，七嫂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呢。七嫂有七哥保护，才不会被这些怪人抓到这里来。” 秦偃月一怔。 老十，能听到她心里发出的声音？ “老十？你能听到吗？”秦偃月试探着说。 “我现在能听到你的声音，能看到你，你要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就给我点反应。” 东方璎猛地坐起来，“七嫂？” “是七嫂吗？果然是你吗？” “是我！这一次，你果然能听到我的声音了！”秦偃月有些激动。 “我不是做梦吧？七嫂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东方璎拧着自己的胳膊，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说来话长了。”秦偃月，“我在你梦里。” “可我没做梦啊。”东方璎不解，“我是醒着的。” “我在做梦，确切地说，你在我梦里。”秦偃月说。 东方璃本就懵懵的。 听到这话就更懵了，“七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有些复杂，至今我也没弄懂原理，”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也可以理解为我们两个是用灵魂在沟通。” 东方璎眼睛瞪大。 他细细品了品，突然在床上打了个滚，“七嫂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能用灵魂沟通啦？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跟七嫂心灵相惜了，我太开心啦！”东方璎一秒变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秦偃月：…… 滚了好一会儿，东方璎又问，“七嫂，你跟七哥能灵魂沟通吗？” “不能。”秦偃月说，“咱们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应该是点睛石的原因……” “太好啦，我终于赢了七哥一把。”东方璎根本不听秦偃月在说什么，“我跟七嫂心有灵犀喽，好开心呀。” 他不停地打滚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秦偃月有些无奈。 “行了行了，先听我说。”秦偃月说。 东方璎乖巧地坐下来，“你说，我听着呢。” “啊，对了对了，七嫂，在这之前我还有问题要问，我师父呢？我师父他有没有事？” “我师父他不会死了吧？”东方璎顿时蔫了下来。 说起这个，秦偃月就有点想发火。 “老十，你跟白临渊待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白临渊的本事吧？白临渊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吞噬掉？倒是你，小小年纪不自量力，竟然跑去救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我本来就出自帝王家 东方璎低下头，“我一着急就忘了危险。” “七嫂，我错啦，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所以，我师父他……” “你啊。”秦偃月准备了一大堆说教的话，终是不忍心再过分苛责他。 “你师父没事，他已经适应了美人豌豆的毒，还利用美人豌豆治好了身上的旧伤，也算因祸得福，现在正帮你照顾你外公呢。你外公已经有醒来的迹象，相信等你回去的时候，他就能醒过来了。” 东方璎听到白临渊没事，他终于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的孤独，害怕，以及这个地方的奇怪陌生感，委屈感，在得知白临渊安然无恙、能与秦偃月交流之后，霎时间烟消云散。 东方璎抽了抽鼻子，“太好了，师父没被吞噬，我还听到了七嫂的声音，实在太好了。” “老十……”秦偃月想安抚他。 可，她根本碰触不到他。 “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你带回去。”秦偃月说，“这段日子，你一定要锻炼好身体，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 “你越强，我就越容易将你带回去，你能明白吗？” 东方璎不明所以，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七嫂，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只有靠我自己突破这里？父皇他们没法派兵过来找我吗？”东方璎抿了抿嘴，“我不喜欢待在这个牢笼里。” “我有好几次想出去，他们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说我出去免疫系统怎么怎么着，横竖我没听明白。” “我猜测着，他们可能是敌国的人，要拿我当人质的。”东方璎双臂相抱，“哼，我才不会任人鱼肉，我不会屈服的！” 秦偃月听得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东方璎解释。 而且，小叶和陶子的选择是对的，东方璎的免疫系统比较脆弱，暴露在外面很危险。 “放心吧，他们顶多会拿你测测数据，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秦偃月道，“看起来是正规实验室。” 东方璎不懂。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囚禁我？”他声音低下来，“父皇要是知道他们这么对我，一定会治他们罪的。” 秦偃月知道，若是一直遮遮掩掩的，东方璎无法安心待在这里修养身体。 只有让东方璎稳下来，养好身体，才能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老十，你听我跟你说。”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耐心地从他被蜘蛛丝缠绕保护再到点睛石跟戒指交错，从而阴错阳差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悉数告诉东方璎。 东方璎听得一愣一愣的，久久反应不过来。 秦偃月也不催促，等着东方璎自己消化。 东方璎愣了好一会儿。 “七嫂你的意思是，我不小心来到了别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咱们那个世界？” “对。如果非要说的话，这里跟东陆那边是平行空间，但这里发展的比较快，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解释的话，你现在所处的时代是现代，东陆王朝那边是古代。”秦偃月说。 东方璎还是有些理解不了。 他本以为他是被别的国家的人抓走了，一直想办法逃走。 听到秦偃月的话，心里乱糟糟的。 “这种事，可能吗？”东方璎喃喃道。 “挺扯的，但，也不是不可能。”秦偃月说。 “老十，你抬头瞧瞧这上面的灯，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电灯，娃娃脸手里拿着的小盒子就是你见过的手机。”秦偃月，“你不需要思考太多，只要好好修养身体，我保证，你一定能回去。” 东方璎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秦偃月以为他接受不了这个概念，还想劝慰几句时。 却见东方璎眼睛晶亮晶亮的，“七嫂，你的医术是不是也是在这里学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常见？” “对，在这里很常见。”秦偃月说。 “太好啦！从今天开始，我要抓住机会努力学习医术，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等我回去后好跟小九显摆显摆。”东方璎开心不已。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来到这里的，我一定要把握住机遇，等我学成之后，惊艳师父和小九，也要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 秦偃月看着振作起来的东方璎，轻笑。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还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不愧是温暖活泼的小太阳。 “来则安之，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秦偃月很欣慰。 “小蜘蛛侠，你在跟谁说话呢？什么父皇，什么刮目相看？”娃娃脸陶子推着餐车进来，“饭点到了。” 东方璎不高兴，“谁是小蜘蛛侠？我叫东方璎。” 陶子很震惊，“天呢，小蜘蛛侠你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了，你还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姓东，这个姓还是比较少见的。”陶子想了想，“百家姓里有东这个姓吗？” 东方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陶子，“我姓东方，单名一个璎字。” “原来是东方啊。”陶子干笑了两声，“挺古典的名字。” “你叫陶子？真是奇怪的名字。”东方璎皱眉。 “陶子是他们对我的爱称，我本名陶晏，跟我一起的小叶，名为叶又卿。” 东方璎总以为自己是人质，一直没好好吃饭。 得知前因后果后，决定好好吃饭锻炼身体。 他主动起床，洗手，漱口。 做完之后才坐在餐桌跟前，姿态优雅高贵。 陶晏看得目瞪口呆，“乖乖，你这一套动作下来，比电视剧里那些王侯们礼仪还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自帝王家呢。” “我本来就出自帝王家。”东方璎蹙眉。 陶晏乐了，“那，你是小皇帝吗？” “不准胡言乱语，我父皇才是皇帝，父皇身体康健，正是壮年，他能长命百岁。再说，太子是七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当皇帝，我对当皇帝也没兴趣，休要再提这种话。”东方璎一脸严肃地说。 陶晏：…… “老十，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帝王了，你不要随便说自己的身世，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秦偃月叮嘱道，“要是他们问你以前的事，或者问你的身世，你就装失忆。”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你不能以性格取人 “额……”东方璎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当真了？”他给了陶晏一个无语的眼神，“你可真好骗，呆头呆脑的。哦对了，你的名字也很有特点，我第一次知道有人叫讨厌。” 陶晏：…… “你有没有文化？我是陶渊明的陶，晏殊的晏……”陶晏炸毛。 “组合起来读可不就是讨厌么？”东方璎道。 “……你这孩子，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噎死人。”陶晏的气焰低下来。 他虽然努力说服自己，这名字就是两个大文豪的组合。 但，陶和晏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的确确就是“讨厌”的音。 他小时候没少受嘲笑。 “你以后还是叫我陶子吧。”陶晏说，“再喊我本名，我跟你急。” 东方璎捉弄了陶晏一把，心情不错。 他姿态优雅地吃完东西，“谢谢你，我想学你们这个时代的医术，可以吗？” “什么叫你们这个时代？” “很难理解么？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知识，我都要学习。”东方璎无语地看着陶晏。 陶晏愣了一会，随即一拍腿，“听你这语气，莫非你是穿越来的？哈哈哈，小蜘蛛侠，你是不是科幻剧看多了。” 东方璎皱了皱眉头，想开口反驳。 “老十，糊弄过去，以后不要随便说这种话。”秦偃月说。 “为什么？”东方璎不解。 “没那么多为什么，他们是做研究的，都比较疯狂，万一心血来潮把你解剖了怎么办？横竖你要对自己的身世保密。”秦偃月提醒道，“说你想吃蛋糕喝奶茶。” “好吧。”东方璎点头。 他抿了抿嘴，冲陶晏说，“罢了，我跟你沟通困难。我想吃蛋糕喝奶茶，哦，我还要一部手机，可以吗？” 陶晏一听这话更乐了，“我就说你是看剧看多了，小屁孩就喜欢装大人。等着哈，我给你准备下午茶。” 陶晏收拾了碗筷，推着餐车离开。 走到门口，又贱兮兮地跑回来，“对了小蜘蛛，你……是蜘蛛侠吗？” “蜘蛛侠是什么？” “这里没别人，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你身手那么好，还是从蜘蛛丝里出现的，怎么看都像蜘蛛侠。”陶晏眼睛晶亮晶亮的，“从葫芦里出现的是葫芦娃，从蜘蛛丝里出现的一定是蜘蛛侠！” 东方璎：…… 陶晏过于沙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默默地闭上眼睛，决定不理睬。 陶晏没趣，嘟嘟囔囔地离开。 等没人了，东方璎才呼出一口气。 他将头枕在手臂上，“七嫂，蜘蛛侠是什么？” “这个，该怎么说呢？这是虚构的。”秦偃月，“就是一个人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后，身体变异，变成了蜘蛛侠，蜘蛛侠行侠仗义维护和平，打败了恶魔成为英雄。你要实在不理解，找那个娃娃脸跟你一起看一看蜘蛛侠的电影，他应该很乐意。” “哦……”东方璎抿着嘴。 “我还是很不明白。”东方璎叹着气，“总感觉这个地方奇奇怪怪的，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无法解释清楚全部，有些事你需要慢慢摸索。”秦偃月说，“不过切记，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吧。”东方璎盯着屋顶上明晃晃的灯看了半晌。 “七嫂，我为什么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他们不让我出去，果真是在想将我囚在这里吧？”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傻子，乱想什么呢？”秦偃月说，“对现在的你来说，外面很危险。” “不过，你可以尝试着去外面走一走，你年纪小，适应性强，慢慢适应，应该能够形成抵抗力。” 东方璎似懂非懂。 他的情绪高涨过之后，想到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大相径庭，明显失落下去。 “七嫂，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当然，就算拼了这条命我都会将你带回去。”秦偃月道，“来则安之，好好珍惜时间多学习些知识，再去惊艳你师父和小九。” “才不要。”东方璎抽了抽鼻子，“若是我回去的代价是七嫂拼命，我宁可不回去。” “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 “笨蛋。”秦偃月轻呵了一声。 东方璎母妃早亡，在吃人的后宫里寄人篱下，养成了过早懂事的性格，也养成了过于敏 感的心思。 若是让他自己待在这房间里无所事事，他定会胡思乱想。 “这样吧，等下你让陶晏给你准备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全部课本，我看看我们家的小天才多久能掌握。”秦偃月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课本？”东方璎头大。 “七嫂，我都落到这地步了，你还让我背书呢？饶命啊。” “这里的课本跟你看的书不一样。”秦偃月，“你想学这边的医术，就需要打基础。只有打好了基础才能学习更多知识，你年纪小，又天资聪颖，试着学学，总比荒废时间要好。” 东方璎本就不太爱学习，很抵触。 “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逃不了学习？”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可以拒绝吗？” 秦偃月意味深长，“你不想等回去的时候让你师父，你七哥，父皇和小九他们惊艳了？他们可没机会来这里。你还没开始就知难而退了？哦对了……” “你身边这陶子和小叶，我看到了他们的简介。这俩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还挺有名的，若是他们能辅导你，你会如有神助，你确定要放弃机会？” “他们水平很高吗？”东方璎皱眉，“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很高，专业知识应该不比我差。”秦偃月道，“性格跟学历无关，老十你不能以性格取人。” 东方璎的眼睛立马亮起来，“跟七嫂差不多？那，我学！” “我一定让师父他们大吃一惊！” “陶晏，陶晏，我还要课本，本子，纸笔。”东方璎喊道。 陶晏正和小叶讨论数据。 听到东方璎的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两个走进来，“小蜘蛛侠，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我要学习。”东方璎一本正经，“我要先学习基础知识，再学医术。”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有人要带走老十 “学医术？是不是有点早了？看你的样子，顶多二年级小学生。”陶晏乐得不行，“我给你准备三年级的教材如何？” “我要小学到高中的全部教材。”东方璎说。 “咦，你能看得懂吗？” “没关系啊。”东方璎，“不是有你们两个在吗？” “瞧瞧这学习态度，孺子可教，前途无量。”陶晏竖起大拇指，“这孩子估计是憋坏了，用学习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小叶，我去找我师妹借一套教材去。” 陶晏笑嘻嘻地离开。 小叶双臂相抱，审视着东方璎。 东方璎微微挑眉，“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小叶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从外星来的？” 东方璎一愣。 “这就被发现了？”东方璎这话是对秦偃月说的。 “别管他，他看起来是个沉稳帅哥，实际是个外星人发烧友。”秦偃月很无语，“随便糊弄过去就行。 ” 实验室里这两个人，一个逗比，一个沙雕。 “你真的是从外星来的？”小叶明显很激动，“我早就发现了，那蜘蛛丝不同寻常，定是外星才有……”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隐瞒了，我坦白。”东方璎摊着手，“我是神仙，是从天上来的，说是外星人也不为过。以后你见了我要三叩九拜，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明白吗？” 小叶满脸的兴奋凝固住，他一脸黑线：“……你在捉弄我？” 东方璎回以狡黠一笑。 “怪不得陶子吐槽你像个狡黠的小狐狸。”小叶无语道。 “笨！”东方璎给出评价。 小叶：…… “小叶，不，不好了。”陶晏的声音远远传来。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陶晏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么莽莽撞撞的，教材借来了吗？”小叶皱眉。 “小蜘蛛侠的家人来了，说终于找到了小蜘蛛侠，要接小蜘蛛侠回家呢，副教授他们正在接待。”陶晏说，“来了不少人，已经在办手续了。” 这话一出，东方璎和秦偃月心里都一咯噔。 东方璎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家人？ “七嫂。”东方璎脸色微微发白，“难道，父皇他们也过来了？” “不可能。”秦偃月声音严肃，“或许，是黑衣人抢夺你失败，换了一种方式带你走。” “老十，千万不要跟他们走，说什么也不要离开这里，那些黑衣人很危险……”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视线也有些看不清楚。 “老十！” 秦偃月有些焦躁。 在这关键时候，她竟然要离开了！ 秦偃月想让自己停留在这里，想看看来接东方璎的是什么人。 但，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画面一转。 眼前已经不是灯光，也不是实验室。 东方璎和陶晏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耳边，是东方璃那清冽的声音。 以及陆修的声音，猫叫声等等…… 这些声音逐渐清晰。 秦偃月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飘起的纱帐，有些反应不过来。 “偃月？”东方璃在她跟前挥了挥手，“被梦魇住了？” 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手，喃喃，“不疼，我还在梦里。” 东方璃：…… “你拧的是我的手，当然不疼。”他赏给秦偃月一个弹指，“快醒醒。” “疼。”秦偃月捂住额头。 她的眼睛睁开再闭上，闭上再睁开。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眼前，依旧是东方璃的脸。 “老七？” “是我。”东方璃撩起她额间的发丝，“做噩梦了？” “我……”秦偃月重重地拍了拍头。 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醒过来了！ “关键时候掉链子！” “偃月，你怎么了？”东方璃觉得秦偃月怪怪的。 他将手覆盖在秦偃月的额头上，“发烧了？” “没发烧，出大事了。”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声音有些急。 “嗯？”东方璃挑眉，“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咳咳。”秦偃月有些激动。 一激动被口水呛着，不停地咳嗽。 “慢点慢点，别着急，从头说。”东方璃帮她顺气。 陆修递了一杯茶来。 秦偃月涨得脸颊通红，她咳嗽了好一阵，喝了一杯茶之后，才稍稍舒服了些。 “我跟老十说话了！”秦偃月说，“我刚才，跟老十沟通了。” 东方璃一愣，“真的？” “是真的，老十能够听到我的声音，他虽然看不见我，但他能听到我的声音。”秦偃月，“老十原本有些不安，我给他解释过之后，他已经接受了现状。” “这是好事。”东方璃说。 “不，情况没那么简单。”秦偃月有些无语伦次。 “老十自己待在那屋子里会胡思乱想，会被憋坏，我想让他忙碌起来，也说服了他去学习小学到高中的课程。谁知，教材还没等来呢，等来了要接走老十的人。” 东方璃：…… 他没太听懂。 “谁要接走老十？小学高中又是什么？”东方璃问。 陆修重新倒了茶，“太子妃，先喝杯茶平复一下心情。” 秦偃月深呼吸了几下。 “我跟老十本来谈的挺愉快的，突然听到了有人要接走老十，老十在那边没有亲人，我害怕接老十的那些人是跟黑衣人一伙的。” “我本想看看来者是什么人，谁知在这个关键时候我醒了过来！” 秦偃月忧心忡忡。 东方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不行，我再睡一觉，再见一次老十。”秦偃月，“我得去制止。” “偃月！”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不能再睡了。” “可，老十有危险。” “再继续下去，你也有危险。”东方璃道。 “偃月，你可知，你陷入沉睡的时候非常危险，若不是白临渊施针，你可能没办法全身而退。” 东方璃声音低沉，“你还记得第一次梦见老十时的情况吗？那一次，你差点醒不过来！” “我……”秦偃月很想说。 这两次已经跟第一次不一样了。 话还没说出口，她瞥见了桌上的药碗。 上一次她醒来后，东方璃顺手将安胎药端了过来。 那时她并没有多想。 细细想来，兴许在她昏睡的时候白临渊做过什么，她才能轻而易举清醒过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陆修身上的味道很怪 “偃月，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东方璃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两个孩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东方璃叹道，“实际上我很后悔。” “我很后悔接了这太子之位，若是我不接这太子之位，不会惹得有些人提前行动，也不会让你跟孩子们陷入到危险中。” 东方璃紧紧地握住秦偃月的手，“尤其是舟流城的事一出……”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 先前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曾杀伐果断，从不惧怕些什么。 现在，他瞻前顾后，生怕有个闪失。 偃月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软肋，也是他舍弃所有都要保护的人。 “偃月，对不起……”东方璃道，“先前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尝试。”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眉头紧蹙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触摸着东方璃眉宇，慢慢抚平皱起的纹路，“是我着急了。” “我是真的不放心。老十还是个孩子，他孤身一人在那边，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事。老十的事因我而起，我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老十没那么蠢。”东方璃道，“他若是察觉到有危险，定不会跟陌生人离开。” “就怕那个实验室的人强行送老十离开。”秦偃月，“老十自己做不了主。” “那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东方璃说，“除了老十，别人也感觉不到你，就算你强撑着见到了老十，你也只能旁观，除了着急之外，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秦偃月无言以对。 东方璃继续说，“老十的心思非常敏锐，若是他察觉到危险，肯定能脱身的，你别小瞧了他。论狡黠，他不输给任何人。” “他是父皇的儿子，更是我的弟弟，我了解他，他不会有事。偃月，相信老十可以吗？” “这倒也是。”秦偃月捏了捏眉心。 离开之前，她叮嘱过老十不要跟任何人离开。 以老十的机灵劲，不会轻易冒险。 东方璃说得对，她就算现在入睡可能也没办法见到老十，侥幸见到老十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如此想着，秦偃月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罢了罢了， 我相信老十能化险为夷。”秦偃月歪在一旁，眼睛半闭。 东方璃对陆修使了个眼色。 陆修本就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尴尬，接到东方璃的示意，忙起身告辞。 黑蛋正在一旁趴着，瞧见陆修离开，目光在秦偃月身上留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陆修离开了。 “黑蛋最近是什么情况？”秦偃月瞧着黑蛋一步三回头却坚定地跟着陆修离开，“最近总粘着陆修？” “兴许是陆修喂给它的小鱼干比较好吃？”东方璃道，“一只吃货猫，正常。” “我觉得不正常。”秦偃月说，“黑蛋是个疏离傲娇的性子，除我之外，就算与人熟稔，也不会整天腻在别人身边。它这么锲而不舍地跟在陆修身边，有问题。” “对了老七，你有没有闻到陆修身上的味道？” 东方璃不悦，“你闻他身上的味道做什么？” “别瞎打岔，我其实在陆修身上闻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味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陆修长时间待在舟流城，混迹在病人之中，染上些味道很正常。”秦偃月说。 “可，这么长时间了，陆修身上其他味道都散了，唯独有种不太愉快的味道还隐隐约约出现。黑蛋这只傲娇猫又黏在他身边，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陆修是不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秦偃月这么一说，东方璃也有些怀疑。 “我让人盯着陆修点。”东方璃说，“有情况的话，我们也能随时准备着。” “对了，你刚才说的小学高中的教材，那是什么东西？”东方璃问。 秦偃月漫不经心的，“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嘛，在我们那里，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的课程，每个适龄儿童都要上学，最少也要上满九年，这叫义务教育。 满九年后，多数人会继续上高中再上大学等等，也有一部分去学一技之长。每个年级都有教材，其实就是书本。” “每个孩童都上学？”东方璃讶异。 “对，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之外。”秦偃月说。 “那，大学又是什么？跟大学士可有关系？去哪里学一技之长？”东方璃又问。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一连串的问题，嘴角抽了一下，“你这个时候不该先关心老十？他好歹是你弟弟。” “我确信老十不会有事。”东方璃，“在这些皇子中，老十是最像父皇的，他看起来天真无邪，其实心思最深，你别小瞧了他。这话我已说过好多遍了，你好歹也相信相信老十。” “咦……”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看了片刻。 东方璃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字？” 秦偃月点头，“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无情二字。” 东方璃：…… “偃月，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老十？”他有些无奈，“再说，你也没见到要接走老十的人不是？别那么悲观……” 说着，他瞧着秦偃月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眼中满是狡黠。 东方璃的脸立马黑下来，“二丫，你……故意逗我？” 秦偃月笑起来，“先前都是你捉弄我，我稍微回敬一下，感觉如何？” “你最近胆子越发大了。”东方璃声音森森，“是不是已经忘了被为夫支配的恐怖？为夫不介意让娘子回忆起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正带着危险气息逼近，一脚将他踢到一旁。 “少乱动，小心我踹你。” “嗯？”东方璃越发危险，“踹我？” 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的阴森气，打了个冷颤，忙举起手投降。 “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别……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秦偃月抵住凑过来的东方璃。 “哦？什么事？”东方璃显然很不满。 “若是娘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娘子应该知道后果。”他狭长的眼睛里光芒四射。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陆修果然出事了 “我服了你了。”秦偃月无语地拧了东方璃一把。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娃娃脸曾说过，他们发现老十的时候被媒体报道过。娃娃脸也拍过一些老十的日常发在网上，兴许，是有些人想来认亲也说不定。应该是我杞人忧天了。”秦偃月说。 东方璃并没有太听懂，他又靠近了几寸，“娘子想起来的就是这些为夫听不懂的东西？” “你听不懂正常，我也没法解释，横竖放宽心就是，我不会再强行去集中精力见老十了。”秦偃月说。 “真的？” “如假包换。”秦偃月斜倚在软塌上，语气喃喃。 “我是觉得，老十每天待在那个无菌室太无聊了，他会憋坏的，好歹学些东西消磨时间。他很早就识字，也早已经学会了拼音、算数，算是有基础了。让他多看看书，多了解一下那边的先进技术，没什么坏处。” “老十他很聪明，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差，就是调皮贪玩。若他能找到感兴趣的方向，学以致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突飞猛进，也算因祸得福了。” 东方璃若有所思。 他早先就对秦偃月提过的拼音和算数方式有兴趣。 又听到学堂的事，心中微动。 目前来说，东陆王朝识字的人并不多，能够考取功名的更少。 贫穷家庭很难拿出钱供孩子读书，就算这些孩子里有某方面的天分，也会被扼杀了。 哪怕闻京城这样富裕的地方，也有不少目不识丁的人。 若是能将偃月所说的这种教育方法普及下去，人人可以选择感兴趣的专业，培养出各种人才，或许，东陆王朝的国力能更强盛一些。 东方璃还想再跟秦偃月探讨探讨。 秦偃月兴趣缺缺，心不在焉的样子。 东方璃怕她太累，只得将这件事放入心底，没再追问下去。 这一晃，又过了三天时间。 秦偃月每次入睡之前都想再见到老十。 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她想尽了办法，无果。 失败了几次之后，秦偃月算是服了有心栽花花不开这个定律。 着急是没用的。 只有顺其自然。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秦偃月窝着的软塌上。 帷帐无风自动。 秦偃月用完午膳，正犯困得厉害，打着哈欠想午休一会儿。 才刚刚眯上眼睛，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 伴随着珠帘叮咚声，东方璃的声音略显急切。 “偃月。”他掀帘而入，“出事了。” 秦偃月微微睁开眼睛，“出什么事了？” “陆修的情况不对劲。”东方璃说，“我们需要过去看看。” “陆修？”秦偃月皱起眉。 这段日子黑蛋一有空就待在陆修身边，时不时呲牙，炸毛。 她就怀疑过陆修身上有什么东西。 果然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 “什么症状？”秦偃月披上外套。 东方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一同来到陆修的院子里。 院落之中。 黑蛋浑身炸毛，两只耳朵支棱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那模样，如临大敌。 它像是在找机会往陆修身上扑，圆溜溜的眼睛死命盯着陆修。 陆修双目通红，状若疯狂。 他疯狂地挥舞着，旁人不得近身。 挥舞一阵后，又用力抱着头，发出凄惨无助的声音。 陆修表情无比狰狞，那双眼睛也通红通红的，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 “这……是漆黑天蛇？”秦偃月脸色发白。 上一次，她被漆黑天蛇攻击的时候，也跟陆修一样痛不欲生，头疼欲裂，人也陷入疯狂中。 “应该不是。”东方璃道，“若是漆黑天蛇，蠢猫跟在陆修身边这么久，早已经除掉了。” “蠢猫跟在陆修身边这么久都没找到源头，应该不是漆黑天蛇之类容易寻找的东西。” 秦偃月眉头紧蹙。 陆修现在的模样很吓人，很诡异。 “喵！”黑蛋毛发竖起如针。 它迈着猫步，一圈圈围绕着陆修转悠，似乎在找破绽。 它步子越来越快，它的叫声也越凄厉。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黑蛋。”秦偃月说，“它在紧张，在着急。” “老七，不能再放任陆修疯狂下去，你先让人将陆修打晕。” “试过了。”东方璃道，“陆修功夫不错，发狂后非常棘手，很难近身，就算是飞影他们联手也难以将他控制住。” “陆修的反应，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听到中邪这两个字，秦偃月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提到“中邪”就让她想到压胜术。 想到压胜术，就想起西门雪。 至今为止，没有证据能证明所有的厌胜术都是骗人的。 黑蛋从陆修回来那天就盯上了他，说明陆修可能在西陆就被下了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舟流城那边，可能与压胜术有关系。 “不能再等下去了，先让陆修安静下来再说其他。”秦偃月拿出麻醉针。 “用这个！” “飞影，想办法将这针注射到陆修身上，没有位置要求，只要碰触到他即可，速战速决。” “是。”飞影领命，拿着针靠近陆修。 陆修已经不认得飞影，瞧见有人来，疯狂攻击。 飞影堪堪躲过。 他趁着陆修不注意，将那枚麻醉针刺到陆修手臂上之后快速离开。 陆修中针后，久久，并没有什么反应。 “剂量不够？不应该啊，这些剂量一头牛也该晕倒了，再来一针的话，陆修会受不了的……”秦偃月很踟蹰。 就在她想再给陆修一针时。 陆修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 “原来只是反应迟钝。”秦偃月往前走了两步。 “不要靠近。”东方璃制止住她，“蠢猫上前了。” 黑蛋瞧见陆修倒下去之后，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确认陆修没有危险之后，跳到陆修身上。 它抬起爪子，一爪子抓向陆修的后背。 奈何，就算黑蛋爪子再锋利，也抓不破冬天的厚衣裳。 它有些着急，两只爪子一同抓挠。 “飞影，帮黑蛋将陆修的衣裳撕开。”秦偃月冷道。 “是！”飞影手持短剑，刺啦一声割开陆修的衣裳。 衣裳劈裂后，陆修的后背露出。 看到陆修后背上的印记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后背上的血色印记 陆修后背上浮现出血色印记。 那印记若隐若现，像是一朵花，又像是某种特殊符号。 印记若在燃烧，时不时发出些奇怪光芒。 黑蛋在看到那印记之后，毛发竖得更加厉害。 它来回转圈，尝试着用爪子去挠陆修的后背。 爪子碰触到印记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被灼烧烫伤了一般。 “喵！”黑蛋尖叫一声，忙将爪子收回。 “黑蛋，别冲动。”秦偃月说，“飞影，先将陆修捆起来。” 飞影拿了绳子，很快将陆修五花大绑。 秦偃月想上前。 东方璃拦住她，“我过去，你再这里等着，等确定安全了再过去。” 此时。 飞影点了陆修的大穴。 东方璃先检查了一下陆修的脉搏，“脉搏跳动非常快，就算是已经昏睡，跳动速度也比平常要快很多。” “经脉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不通畅，偏偏经脉运行的速度又很快，这也导致陆修现在的温度很高，不仅仅是后背，是整体温度很高。”东方璃蹙眉，“真是奇怪。” 飞影尝试着触摸陆修后背上的印记。 “飞影，这个印记，不能碰。”东方璃脸色微微发白，“蠢猫碰了之后爪子就受伤了，你也不会例外。”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东方璃沉吟了片刻，“不要用手直接接触，兴许，会有剧毒。” 飞影将手收回。 黑蛋见陆修昏迷，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儿。 它呲了呲牙，像是在警告什么一般。 随后，一瘸一拐地跑到秦偃月跟前，伸出爪子，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秦偃月拿出伤药给黑蛋包扎。 黑蛋虽然很委屈。 但处理好伤口之后，毅然决然回到了陆修身边，呲牙吼叫，猫着腰找机会往上扑。 “老七，飞影，你们看黑蛋想做什么，你们协助它。”秦偃月说，“它不会做无用功，兴许是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和飞影将主场让给黑蛋。 黑蛋紧盯着陆修的后背，似乎在找机会。 众人安静地等了好一会。 终于，黑蛋尖锐地喵呜一声，腾空而起，冲向陆修的后背。 猫爪子碰触到印记后发出刺啦哧啦的声音。 如一滴水溅进油锅里一般炸裂开来。 黑蛋的爪子又被灼伤。 它叫了两声，不服气地继续攻击。 两只爪子同时攻向不同的地方。 很快，爪子已被灼烧得血肉模糊，陆修的后背也被挠花了。 秦偃月离得远，看不清详细情况，只听着那声音，心也揪得紧紧的。 “黑蛋，不要逞强……” “喵！”黑蛋凶狠地朝着印记狂叫。 它受伤的爪子挠了挠土地，减轻灼伤感之后，又要往上扑。 东方璃和飞影盯着黑蛋的动作。 一来二去，终于找出一些规律来。 “偃月。” 正当秦偃月着急时，东方璃快步走到她身边来。 “刚才那种针，你可还有？” “有是有，但，陆修已经被麻醉了，再使用麻醉针估计就要出事了。”秦偃月说。 “有没有药效比较弱的？或者将那药稀释一下。只要不对陆修产生伤害就行。”东方璃问。 “你们发现了什么？” “陆修后背上那些印记，似乎不是印记，而是某种虫子，那虫子很诡异，不停地在陆修后背的印记上游走，我们看不到，只有蠢猫能看到。”东方璃说。 “只依靠蠢猫的爪子抓不到，所以，我想在蠢猫攻击的时候，我跟飞影封住路线，协助蠢猫来抓虫。” 秦偃月想了想，“用麻醉针肯定不行。” “对了，你们可以用这个。”她拿出一排银针来，“这是淬了千日醉的银针，剂量比较弱，对人没什么副作用，顶多会嗜睡，对付小虫子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好。”东方璃拿着银针回到陆修身边。 他与飞影分散开。 黑蛋冲向陆修时，他们眼疾手快下针。 银针封住了那东西的去路。 游走的奇怪东西被封在一处，黑蛋低吼着冲过去…… 就在东方璃以为成功时。 原本该昏迷的陆修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血色充斥下，陆修的意识也已被占据。 陆修挣扎了一阵。 身体用不上力气，还被五花大绑着。 他紧紧地咬着牙。 后背上的印记越发明显，体内的气息流动也在急速转动。 “啊！”陆修尖叫一声，双臂张开。 伴随着爆裂声，他强行冲破穴道，将麻醉劲硬压下去。 麻醉效果消失后，陆修强行将绳子挣脱开。 拇指粗细的绳子被拽裂成碎段，落了一地，他也如杀神一般，整个人散发着诡异可怕的气息。 “飞影，先远离。”东方璃眼见不妙，抄起黑蛋退到秦偃月身边来，将秦偃月护在身后。 “偃月，你先帮蠢猫处理伤口。” 秦偃月将黑蛋接过来。 黑蛋两只爪子已是血肉模糊。 它却像是丝毫不觉，喉咙里依旧发出低吼声。 “别逞强，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的爪子快被烧烂了。”秦偃月很心疼，忙拿出药膏来。 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原来是陆修开始疯狂攻击飞影。 飞影的功夫很高，但在不伤害陆修的情况下对战彻底陷入狂躁状况的陆修，有些困难。 陆修似乎已经不认得人，对飞影下了狠手，连连将飞影踹出去。 来回几次，飞影吐出几口鲜血。 陆修并不满足，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声。 那模样，像是不死不休！ “必须赶紧制止他。”东方璃说，“陆修在严重透支身体，再继续下去，他全身经脉都会断裂，到那时，就算是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偃月，那种麻醉针再给我一次。” 秦偃月眉头锁紧，“麻醉剂量不能用太多，何况，陆修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算用了麻醉也没用。只能用粗暴手段将他控制住。” “飞影，不要手下留情了。”她说，“下手吧。” 飞影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点了点头。 飞影脸色变冷，他速度变快，招招对准陆修的要害。 陆修毫不在意。 甚至，在飞影冲上前时，他表现出极致的兴奋。 两个人你来我往，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不对……” “不对劲！”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已经来不及了！ “老七，很不对劲啊。”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陆修的状态不对劲！ 那时不时闪现的印记也不对劲。 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陆修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先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很正常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或者说，陆修变成这样的契机是什么？”秦偃月问。 “喵！”不等东方璃回答，黑蛋突然用力从秦偃月怀里挣脱开。 它蹿到陆修身边。 在陆修即将碰触到飞影时，它不顾血肉模糊的爪子，勇猛地挠向陆修。 陆修似乎很忌惮黑蛋，往后退了两步。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飞影，似乎在找机会再次攻击过来。 “我也不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陆修发狂的前一刻他还跟我谈笑风生，一点征兆都没有。”东方璃说。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大约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陷入到了癫狂中。一开始时，蠢猫跳出来打了陆修，陆修恢复了片刻。” “恢复没多久，又陷入到疯狂中。我还以为他是犯病了，这才喊了你来诊断一番，谁知……”东方璃捏紧了秦偃月的手，“偃月，这院子变得危险了，你先躲一躲。” “我既已来了，哪有再躲出去的道理？”秦偃月说。 “而且，我……” 秦偃月脸色凝重。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当初漆黑天蛇攻击她的时候，她也是突然爆发，突然陷入到癫狂中，甚至都没有当时的记忆。 也就是说，陆修被蛊虫攻击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旦涉及到蛊虫，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必须要尽快解决掉。 秦偃月拼命搜索着脑海中的蛊虫知识。 先前她被困在医药大楼里时，阅读完了老头子留下的所有蛊虫信息和解开方法。 但，印象中的书籍里，没有一种蛊虫是符合陆修现在的症状的。 “偃月小心！”就在秦偃月思索时，东方璃突然拽了她一把。 秦偃月吓了一跳。 原来是陆修放弃了攻击飞影，转向攻击她跟东方璃。 东方璃牢牢将秦偃月护住。 “喵！”黑蛋也窜过来，像个小护卫一样护在秦偃月跟前，呲牙警告陆修。 “属下该死。”飞影脸色发白，“是属下耽搁了太长时间。” “请殿下和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制服陆修。” 说罢，飞影直接朝着陆修的下丹田攻击而去。 陆修没有躲开，生生受了飞影一掌。 在飞影靠近时，陆修猛地将飞影一把抓住。 飞影想抽身时，陆修死命抓住他的手。 滴答…… 滴答！ 有鲜血滴落的声音。 陆修身上涌出的鲜血沾染到飞影手腕上。 刺啦…… 鲜血落到飞影皮肤上时候，飞影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刺痛感。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皮肤中。 不消片刻。 飞影的手臂上也呈现出跟陆修后背上一样的印记。 飞影看到印记出现在自己手上，先是一愣。 随后脸色大变。 “殿下，夫人。”飞影的眼睛在变红，“快走……这东西……传人。” “陆修的血滴到身上，就麻烦了……你们快走……” 黑蛋眼见着飞影中招，急急忙忙冲过去。 它想将飞影手臂上的印记咬断。 飞影的意识已然被支配了大半。 疯狂状态下，他下意识地出手，一掌将黑蛋打飞。 黑蛋的小身体如小石子一般飞出，撞击到墙角才停下来，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黑蛋！”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谁也没想到只要碰触到一点陆修的鲜血就会传染这种事。 毕竟，黑蛋爪子上早已经染上了。 黑蛋没事，飞影却有事！ 也就是说，那东西不传猫，传人！ 飞影和陆修两个高手一起发狂，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失算了。”东方璃冷声道。 飞影功夫极高，跟飞云飞渡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发狂之后，怕是无人制止得了他们。 “偃月，你先离开，我再想办法把他们两个控制住。”东方璃道，“我们……” “喵！”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 原是黑蛋不顾危险，猛冲上去咬住了飞影的手臂。 手臂和后背不同，它更容易下嘴。 咬上之后，死不松口，不管飞影怎么打它，它都死命咬住那个地方。 “老七，黑蛋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秦偃月说，“我们要帮它！” “飞云飞渡你们四个去拖住陆修，切记，千万不要碰触到陆修的血。”她吩咐道，“老七，我们去帮黑蛋……” “前面太危险，你在这里等一会，切记保护好自己，我过去。”东方璃要来了麻醉针。 东方璃要将麻醉针刺到飞影身上。 飞影突然将黑蛋抡过来。 东方璃生怕伤害到黑蛋，稍微退后。 “殿下，快走……”飞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将黑猫带走，再不带走，我会杀了它的。” “求求你……” “啊！”飞影痛苦地叫了一声，眼睛里充斥的红色越发浓郁。 “殿下，快走，千万不要碰触到我……” 东方璃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算是刮骨疗伤，飞影也不会吭一声。 可现在，飞影却发出了尖叫声。 这说明，这东西的可怕程度，比刮骨疗伤还要可怕！ “飞影，抱歉，你再稍微忍一忍……”东方璃说完，趁着飞影意识还有残留，将麻醉针掷出，准确刺中了飞影的穴道。 飞影的身形定了定，不动弹了。 东方璃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 就在东方璃以为麻醉针起作用时，飞影突然动了。 飞影的速度比以往更快，如风一般攻向东方璃。 东方璃忙向后退去。 但，两个人距离非常近，东方璃已经躲避不开了。 “老七小心！麻醉针已经对飞影没用了！”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飞影的手上沾满了血。 那只手距离东方璃只有几寸距离。 “老七！”秦偃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旦飞影手上的鲜血沾染到东方璃身上，东方璃也会被感染…… 他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来不及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你们打扰到我午睡了 秦偃月的心都在颤抖。 先是陆修，后是飞影，再是东方璃…… 若是放任传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想想办法！ 但，已经来不及了。 飞影的血落到东方璃身上，最多需要几秒钟。 她来不及跑过去。 秦偃月只得看着飞影的血滴在东方璃手上。 一滴，两滴…… 刺眼的血红落下，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 啪嗒。 飞影的血，最终还是滴落到了东方璃的皮肤上。 “老七！”秦偃月因太过紧张，声音有些破音。 她颤抖不停，不顾一切向着东方璃所在的地方跑去。 “吵死了。”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的，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们要闹腾，能不能离着我的院子远点？” 一袭白衣闪过。 白临渊懒懒地从屋顶上飞落而下。 他两只手分别撒出两张网。 一张网落在陆修身上，另一张网则落在飞影身上。 他轻轻一拽，飞影和陆修被拽到远处。 发了狂的陆修和意识丧失基本意识的飞影疯狂挣扎。 “没用的，这天蚕丝越挣扎越紧，依靠你们的力气不可能挣扎断。”白临渊淡淡地说，“作为打扰我睡觉的惩罚，请你们去池塘里忏悔一下。” 白临渊的话音还没落。 只听得“噗通”两声，飞影和陆修先后落到一旁的池塘里。 天气严寒，池塘虽未结冰，但刺骨冰寒。 陆修和飞影两个人的体温都很高。 乍落到冰水中，冷热交替之下，他们身上血红印记被逼退。 两个人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 从白临渊出现到飞影陆修落到池塘里，前后不过几息时间。 等秦偃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东方璃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来。 “偃月，你没事吧？”东方璃扶住脸色苍白的秦偃月。 “老七？” “是我。” “你真的是老七？” 东方璃哭笑不得，“我当然是我。”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清澈的眼睛，这才肯相信，东方璃没有被感染。 “老七，刚才可吓死我了。”秦偃月紧紧地拥住东方璃，“我还以为……” 她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心有余悸。 东方璃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还逞强，我分明看见飞影的血滴到你身上了……我还以为你也被感染了，来，我帮你检查一下。”秦偃月替东方璃四下检查了一下。 没发现血迹和伤口，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对啊。”秦偃月蹙起眉，“我刚才明明看到那血已经落到你手上了，为什么你没有被感染？” “笨蛋。”东方璃解释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东西会传人，怎么可能一点措施都不做呢？” “陆修应该是不小心感染了某种蛊虫，这种蛊虫混迹在血液中，一旦落到皮肤上，蛊虫会钻进皮肤，快速增长。飞影应该就是这么被感染的。” “我已了解了蛊虫感染的原理，早在制止飞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运功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保护，所以，就算是飞影的血滴在我身上也无大碍。”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只顾着担心，却忘了东方璃是个狐狸的事。 这个人，总能比别人想得更多一些。 “你没事就好。”秦偃月得知东方璃无碍后，转向池塘里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在冷水里似乎冷静了不少。白临渊，你可见过这种蛊虫？”她问。 白临渊摇头，“我从未见过。” “连你也没见过？”秦偃月蹙眉。 难怪老爷子的笔记里也没有记载。 “这就麻烦了，如果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们想要拯救陆修和飞影，有点困难。” 东方璃心思沉沉。 “白临渊，你能不能将他们控制起来？最好能让他们不能动弹。”东方璃，“不能点穴，也不能用麻醉的药物，绳索对他们不起作用，也无法让他们停止行动。” 白临渊轻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现在情况特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东方璃，“你是有还是没有？” 白临渊思量了片刻。 “有一种假死药，兴许有用。”他眼睛眯起，“不过，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东方璃问。 “假死变成真死。” “……” 白临渊扔给东方璃一个瓷瓶，“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给他们试试。他们活，那自是最好的。他们死，那是太子殿下亲手喂下去的，与我无关。” “太子殿下，请选择吧。” 东方璃沉思了片刻。 最终，选择将瓷瓶打开，倒出了里面的两粒药丸。 “白临渊，控制好他们。”东方璃提高了声音。 白临渊脸上的笑意在扩大，“不愧是太子殿下，杀伐果断。” 他勾起手，天丝将陆修和飞影牢牢控制住。 东方璃捏住他们的下巴，分别将药丸给他们喂下去。 陆修早已经精疲力尽，被喂下药丸后，疯狂挣扎了一阵，随后停止了呼吸。 飞影挣扎得时间比较久。 但…… 他们两个终究抵不过药丸的作用。 白临渊将他们打捞上来之后，飞影和陆修显然已是两具“尸体”。 秦偃月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鼻息几乎感觉不到。 脉搏也已停止了跳动。 他们切切实实和死人无异。 秦偃月眉头紧蹙。 假死药这个名词，她曾听过。 传闻有一种药能让人陷入到假死状态，跟死了无疑，规定期限内服用解药能自然苏醒。 倘若没有服用解药，假死变成真死。 这药常用来金蝉脱壳，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真假存疑。 “这药是什么原理？”秦偃月问。 “保密。”白临渊眉眼弯弯。 “秦姑娘且放心，这假死药是我耗费了大功夫做的，药效不错。只要在一刻钟之内服用解药，保证能够安全无虞。” 秦偃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她也懒得再问。 一刻钟时间，足够了。 只要将那蛊虫抓出来，陆修和飞影就能活命。 之后，再给他们调理身体即可。 “黑蛋，该你出马了。” 黑蛋蹲在一旁，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死命盯着陆修和飞影，却丝毫不行动。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个头不大，胆子不小 “你怎么了？”秦偃月拍了拍黑蛋头，“刚才不是挺凶猛的吗？” “喵！”黑蛋声音拉长。 “偃月，你看！”东方璃指着陆修身上。 陆修和飞影陷入到假死状态之后，身上的印记颜色也浅了不少。 印记若隐若现，有些看不清楚。 “这……”秦偃月说，“印记变浅，说明那蛊虫也已潜伏，难怪黑蛋不知该如何下爪。” “黑蛋抓不出来，我们不是功亏一篑了吗？该怎么办？” 东方璃想了想。 转身回屋，随后搬了火盆来。 他将火盆放到陆修身边。 炭火烤炙之下，陆修后背上的印记变得明显起来。 “先前你问我，陆修是怎么突然发病的？我一开始忽略了很多事。”东方璃对秦偃月说。 “陆修被扔到池塘中冷静之后，身体温度降低，他的发疯程度也降低了不少，印记更是变浅了很多，这倒是提醒了我。” “今早陆修出门时，不小心被人泼了一些水，湿了衣衫。他恰好有事要处理，没及时换衣裳，只在火炉旁等着烤干。” “炉膛里的火焰旺盛，陆修身体的温度猛增。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奇怪的症状。”东方璃，“我猜测着，那东西可能是喜热不喜寒的。用炉火应该能将它们引出来。” “有道理。”秦偃月拿了手套出来。 这副手套不是普通的手套，而是特殊材质做成的，比较厚实。 她手里握着一些小圆球。 东方璃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对付蛊虫的秘密武器。你需要吗？”秦偃月微微挑眉，“只要捏开就好。” “我不需要，你保护好自己即可。”东方璃道，“偃月，你稍微离得远一些，要开始了。” 秦偃月往后退了退。 她挠了挠黑蛋的下巴，“黑蛋，接下来靠你了！加油。” “喵！”黑蛋喵呜一声，眼睛死命盯着陆修后背上又浮现出来的印记。 随着陆修身体温度越高，印记越明显。 那血色印记浮现而出，偶尔会发出诡异的光芒。 那光芒出现后，黑蛋耳朵支棱，毛发竖起，猫着腰准备进攻。 过了一小会儿。 它突然行动了。 黑蛋猛地扑到陆修的后背上，两爪并用。 刺啦…… 又是灼烧声响彻。 黑蛋不顾爪子被灼伤，嘶吼一声，用力挠下去。 “老七！就现在！”秦偃月对东方璃说道。 在黑蛋挠人之后。 东方璃眼疾手快地用银针封住了那蛊虫的去路。 十几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蛊虫无处可逃，也无法控制假死状态的陆修。 它被逼急了，从陆修的身体里探出，想转移到看起来比较弱的秦偃月身上。 “偃月！”东方璃脸色一变。 “小心！” “放心，它逃不了，也奈何不了我。”秦偃月并不慌张，她露出森森的白牙。 就在蛊虫靠近秦偃月时，她捏开了手里的圆球。 一阵雾气凭空升起。 四周的温度在转眼间变得特别低。 蛊虫感觉到寒气四溢，仿佛陷入到了最讨厌的寒冰之中。 这寒冰明显比外界温度要低很多，这也不是人能拥有的体温。 蛊虫意识到自己失败了，想逃。 但，已经晚了。 它被牢牢地冻起来。 无法行动，无法繁殖，也无法裂开。 “想攻击我？”秦偃月冷笑，“就凭你这只小虫子？个头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她拿了镊子将已经冰冻住的蛊虫夹起来。 这虫子看起来有点诡异，是一节一节的。 似乎是每一节都能分开行动，这一节可以在短时间内分裂成无数节，分散开之后攻击控制人的行动。 这些虫子还能在组合到一起，形成了链条模样的虫子。 虫子通体血红色，隐隐发出灼烧一般的光芒。 看起来挺诡异的。 “白临渊，你见过这玩意儿吗？”秦偃月将虫子举起来，“一节一节的虫子，我是第一次见。” 白临渊和东方璃都看得震惊。 方才。 他们并没有看清秦偃月做了什么。 一阵白烟过后，虫子就被牢牢地冻在了冰块里。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临渊很感兴趣。 “很简单。”秦偃月将圆球扔给他，“干冰挥发成二氧化碳后会吸收大量的热，带走了水中的热量，加上现在的温度本来就低，这些干冰足够让水结冰 。这虫子想攻击我，我就将它冻住了。” 白临渊没听懂。 东方璃也没听懂。 “等会再解释，我们还是先将飞影身上的蛊虫抓出来吧。”秦偃月给黑蛋摸了药膏。 东方璃将火炉放到飞影手臂旁。 和刚才一样。 飞影体温身高后，那诡异的印记重新出现。 黑蛋找准机会撕咬过去。 攻击了飞影的蛊虫尚来得及迅猛繁殖，只有很短的一段。 比起上一次，很轻松就将这一条抓捕了。 秦偃月如法炮制将蛊虫冰冻起来。 “白临渊，蛊虫已经驱除，给他们喂解药吧。”秦偃月看着两条虫，“真是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虫子。” 白临渊若有所思。 “白临渊？”秦偃月喊了他几声，白临渊并无反应。 “你想到了什么？”秦偃月让黑蛋去挠了白临渊一下。 白临渊这才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自己出了神，一笑，“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事。” “有关这蛊虫，我似乎听人说起过。” “哦？”秦偃月，“可否说说？” 白临渊沉吟了片刻，“先前我行走江湖时，听闻有人培育了一种新蛊虫，蛊虫见血而栖，平日里分散遍布血脉之中，人并不会察觉到异样。” “蛊虫遇热而快速增殖，增殖过多则会浮于皮肤表面，皮肤之上若有印花一般，一旦发病，六亲不认，状若疯狂。等印记遍布全身时，人会竭泽而亡。身死后，皮肤上会呈现出一朵朵血色之花，故而，此种蛊虫名为血花蛊。” 东方璃和秦偃月都一怔。 “血花蛊，就是陆修和飞影所中的蛊？”秦偃月，“谁能给陆修下蛊？” “或者说，下蛊之人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有后遗症？” 白临渊轻笑，“秦姑娘不要质问我，我只是说出了我所知道的信息而已，至于这血花蛊……”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传闻此蛊见血而栖，遇热而生，能够通过血液传染到另外的人身上，而，被下蛊之人多无察觉，等蛊虫爆发后，已然晚矣。” “我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白临渊说。 说罢，他又将眉眼眯起，声音淡淡然，“可惜，再厉害的蛊虫遇见秦姑娘也只有认栽的份。这世上的人多是将蛊虫引出，唯独秦姑娘直接将蛊虫给抓出来，在下佩服。” 东方璃对此深以为然。 上一次，偃月也是直接将母妃体内的蛊虫抓出来。 换了其他人，怕是没这种魄力。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和白临渊赞许的目光，脸黑了黑。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这俩人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别说废话了，解药。”秦偃月说，“动作快点。” 白临渊将解药扔给她。 秦偃月分别给陆修和飞影服下去。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时间一点点过去。 飞影和陆修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秦偃月拿出听诊器，分别给陆修和飞影诊断。 他们的心跳声很微弱，几乎听不到。 她又拿出绳子拴住陆修和飞影的指尖。 情况不太乐观。 陆修和飞影的脉搏和心跳都弱到忽略不计，若不是瞳孔还没涣散，活脱脱就是个死人了。 秦偃月感觉到不妙，找出一些急救药丸，准备抢救。 “秦姑娘，劝你什么都不要做。”白临渊的声音传来，“他们已经服用了解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不仅没用，还会让让情况恶化。” 秦偃月的手停在那里。 “你说，会恶化？我的抢救会让他们情况恶化？”秦偃月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白临渊语调淡淡，“是。” “那你告诉我他们两个是什么情况？”秦偃月，“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什么他们两个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甚至，连脉搏，呼吸都没有恢复？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白临渊懒懒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面对秦偃月质问，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我已说过，服下假死药丸后，副作用就是真死，或许，他们两个已经死了。节哀吧。” “你！” “秦姑娘别冲我发火，你要发火就冲着你的太子殿下，药丸是太子殿下给他们喂下去的。”白临渊道，“他们的生死由太子殿下掌控，这可是之前就说好的，莫非，你们要将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秦偃月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临渊似乎很享受秦偃月吃瘪的状态。 他心情不错，微微侧身，眯眼哼起了小曲。 秦偃月：…… “偃月，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与白临渊无关。”东方璃道，“我相信白临渊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再等等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东方璃跟白临渊达成了什么协议。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方璃似乎不那么排斥白临渊了。 不仅不排斥，这两个人似乎还挺有默契。 “老七，假死药这种东西，是个伪概念。”秦偃月，“人可以陷入到假死状态中，但，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倘若超过了时间还清醒不过来，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况且，我已在陆修和飞影的手指上栓了一根线，他们的手指并没有呈现出青紫色，这说明血液可能已经不流通了，我认为，现在还是展开急救最合适。” 东方璃脸色沉沉。 他问白临渊，“服解药之后，最迟多久能醒来？” 白临渊想了想，“时间不一，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也或许，很快就能醒来。”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秦偃月无语。 白临渊笑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这笑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秦偃月被他笑得有些恼，语气冲了一些，“你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秦姑娘一向聪颖，医术精湛，观察细微，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迟钝了呢？”白临渊，“你莫非没发现他们手上出现了一条红线？” 秦偃月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果然。 不知什么时候，陆修和飞影手指上都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那红线很细很弱，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 红线从他们的手指蔓延开。 东方璃掀开陆修的袖子。 手臂上也出现了红线。 那红线似乎是顺着身体经络游走的。 “这是什么？”东方璃问。 “假死药能够让身体机能暂时停止，血液流动暂缓，就如休眠了一般。”白临渊道，“服下解药之后，手指上会出现一道红血丝，红血丝沿着经脉游走，唤醒休眠的身体。” “当缠绕身体的这根红血丝到达心脏处时，会在心脏处开出一朵桃花，等桃花全部盛开后，他们自会醒来。” 东方璃听罢，立马扯开陆修本就被划破的衣裳。 陆修的心脏处果然出现了一朵桃花。 桃花共有五瓣。 此刻已经开了四瓣。 花瓣鲜红鲜红的，异常妖娆。 “桃花盛开时，便是归来时，故而，此药名为桃夭灼灼。”白临渊道，“桃花开了，时间到了……” 白临渊话音才落。 只听得“咚”一声。 咚咚咚…… 陆修的心跳声回归。 呼吸也从微弱变得绵长。 秦偃月按住陆修的手腕。 脉搏恢复跳动之后，陆修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脉象正常，就是陆修透支身体，精疲力尽，暂时无法醒来。 秦偃月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自诩继承了爷爷的医术，也对这个世界里古古怪怪的奇珍异草和毒药蛊虫等有了深刻的了解。 但，比起白临渊来，她还是自愧不如。 白临渊这种变态的本事，根本不是人类能企及的。 “秦姑娘，你好像在骂我？”白临渊，“好像我听到了你在骂我。” “你想多了。”秦偃月眼睛都没抬。 “可是我听到了……” “我刚才又没说出声。” “瞧瞧，秦姑娘果然骂我了。” 秦偃月：…… “你们两个先停一下。”东方璃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飞影心脏处得桃花已经开了，可，他并没有醒来，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玉馥与假死药相冲 “哦？”白临渊侧身瞥了一眼。 的确。 飞影心脏处的桃花已经完全盛开，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咦，奇怪，红线出现，说明他们没死，为何桃花盛开他却不醒来？”白临渊从房顶上跳下来。 他探了探飞影的鼻息。 无脉搏，无呼吸，和假死状态一样。 白临渊检查了一番，“啧，他看起来强健，其实自小就生活在残酷的环境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与陆修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没法比。” “若是我没猜错，他小时候被人喂过很多药，中过不少毒，也受过很多伤，还有不少陈年旧伤至今仍在折磨他。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醒不过来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曾服用过一种药，这种药，与我的假死药相冲。” “那种药虽已是很久之前服用的，终归还是有些影响，解药也就失灵了。”白临渊说。 “什么药？”秦偃月蹙眉。 她与飞影相识许久，从未听过飞影中毒的消息。 “这事你该问太子殿下，不该问我。”白临渊，“太子殿下应该很清楚。” 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脸色变了几变，“我想，应该是玉馥。” “玉馥……是什么？”秦偃月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东方璃眉头敛起。 片刻。 他才叹道，“玉馥也是一种假死药。” “飞影为什么要服用这种药？”秦偃月问，“他先前假死过？” “不。”东方璃摇头。 “暗卫的选拔非常严格，严格到近乎残酷。飞影能从里面脱颖而出，要经历过许多难关。其中最困难的环节是忠诚度测试。”东方璃说，“测试忠诚度的过程有很多环节，其中一个环节便是服毒。” “若是他们毫不犹豫服下，事后会有专人给他们解毒，忠诚度测试合格。他们服下的那种毒药，便是玉馥。” 秦偃月懂了。 暗卫的培养过程非常血腥黑暗，飞影是暗卫出身，有这种经历不足为奇。 “玉馥和假死药相冲，醒不了就是醒不了了，准备后事吧，节哀。”白临渊淡淡地说。 秦偃月不悦，“你不要随便给人定死刑，飞影才没那么弱！” “啧，秦姑娘不舍得冲太子殿下发火，总将火气往我身上发，冤枉啊。”白临渊道，“你们果真要推卸责任吗？” 秦偃月：…… “是我的错，我该再多问几句的。”东方璃的手指落在飞影脉搏上。 飞影脉搏全无，体温在变凉。 东方璃的手指微微颤抖。 飞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也是唯一一个，身为暗卫却能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若是飞影以这种死法死在这种地方。 莫说他无法接受，就连飞影自己怕是也无法瞑目。 “白临渊，你还有什么办法吗？”东方璃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救活他。” “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白临渊，“我该再给你们讲一下假死药的原理。” “假死药入喉之后，首先会麻痹心脏，心脏功能停止后，脉搏和呼吸也会变弱，血液流动变缓，人也会进入到假死状态。” “假死药的解药也是差不多的机理，入喉之后，唤醒沉睡的心脏，心脏恢复之后，脉搏恢复，血流恢复。” “这个暗卫因很早之前服用过玉馥，玉馥有同样的假死功效，跟我的假死药丸相冲后，解药对他不起作用。” “你刚才不是说过，只要心口的桃花能盛开，就证明人还活着？”秦偃月说，“飞影胸口的桃花还是盛开状态的。” “桃花盛开只能说明解药已经达到全身，解药已经发挥了原本的作用，他却没醒来，秦姑娘，你应该懂这意味着什么。”白临渊说。 “可他还活着！” “很快就会死了。” “你！” “秦姑娘何必恼羞成怒呢？你医术不比我差，这个暗卫情况如何，你应该很清楚，跟我争论没什么意义。”白临渊道。 “如果加大解药的剂量呢？”秦偃月说，“我觉得可以尝试。” “呵呵，秦姑娘未免天真了，加大剂量只会让他死得更快。”白临渊停顿了片刻，突然幽幽地说。 “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还有一种办法，若是能取到升仙池里的水，兴许还有回天之力。” “你说什么？”秦偃月听到了“升仙池”三个字。 “白临渊，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升仙池？” 白临渊轻笑，“对，升仙池的水，或许是解开这暗卫假死状态的最后手段。秦姑娘，莫非你也知道升仙池？” “是。”秦偃月说。 前阵子我闲着无聊翻看唐元搜集的古籍，那本古籍里记录了升仙池的消息。”秦偃月，“升仙池真的可以解开飞影的假死状态？” “若是能找到升仙池，兴许可以。”白临渊嘴角轻抿，意味深长，“不过，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 “为何？” “偃月，升仙池只是个传说。”东方璃接过话来，“或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哦？”秦偃月，“虚构的？” “倒也算不上虚构，只是这故事有点神乎其神。”东方璃道，“传闻之地名为蔚仙城，距离玉城并不是太远，更是我们去舟流城的必经之地。” “升仙池虽然在蔚仙城，但蔚仙城的人从未见过升仙池的存在。”东方璃，“久而久之，升仙池的真实性存疑。” “而且，就算升仙池真的存在，怕是也不会出现在世人跟前，据说从飞升的神仙很讨厌人。” 秦偃月觉得惊奇，“飞升的神仙？” “升仙池，顾名思义神仙飞升的池子。”白临渊接过话来。 “升仙池原本不叫升仙池，而是一片常年不降雨的不毛之地，那个地方贫穷困苦，尤其是缺水，一年四季干旱无比，很多人一辈子只洗一次澡。”白临渊说。 “后来，有个富豪路过那里时，恰好水没了，富豪差点渴死的时候被当地村民所救。 富豪感激村民，决心报答这救命之恩。他考察过地质之后，得出那处地下水丰富的结论，于是出钱雇佣当地人挖湖泊。这也是噩梦的开始……”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唯有人心和太阳不能直视 秦偃月一听到这里，顿觉头大。 听白临渊的意思，似乎要长篇大论。 她制止道，“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探讨一下飞影的治疗方案为好。” 白临渊轻笑，“我倒是认为，砍柴不误磨刀工。毕竟，这个暗卫的情况有些特殊，除了升仙池的池水之外，想要安然无恙唤醒他，难度极高。” “当然，秦姑娘医术超绝，懂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奇怪招数，我承认。但，我认为，目前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不管是假死药还是桃夭灼灼还是他很早之前服用的玉馥，都是对心脏起作用的，容不得试错。秦姑娘以为呢？”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说。 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白临渊说得对，心脏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容不得半点差错，也容不得试错。 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她不能行动。 秦偃月在飞影舌下放了几粒小药丸，“你长话短说。” 白临渊的笑意在扩大。 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用袖子遮住阳光。 “方才说到，富豪出钱雇佣村民挖湖。这一挖，就是三年。这三年中，大大小小的湖泊挖了无数个之后，全部没有出水。富豪虽然给了当地村民很多银钱，人心总是贪婪的，他们想要更多。” 白临渊说，“不仅如此，富豪耗费三年功夫，花费大量银钱挖湖一无所获却还要继续挖，目的性存疑。” 他嗤笑一声，“人心就是这样，贪婪丑恶。” “村民们认为富豪有利所图，他们也想要更多钱，所以，久而久之，谣言满天飞，其中流传最广的谣言，便是富豪并不是为了挖湖，而是找宝藏。 谣言越传越烈，传着传着，很多人信以为真，人们被莫须有的宝藏冲昏了头脑，村民们以为宝藏是他们的，对富豪万般逼迫，不管富豪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此后的某天，那个富豪突然失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富豪失踪，没有人再给村民们银钱，挖湖自然也就停了下来，村里人对富豪的话题也讳莫如深。 说也巧，就在富豪失踪的第二天，突然天降大雨，那一场暴雨之后，大大小小的湖泊存满了水。 富豪所挖的湖泊改变了当地的地形，这场雨之后，湖泊里的水与山泉水流相接，地下水也被吸上来，自此，湖泊里的水没有断过，村民们靠着湖泊里的水过上了正常生活。 村民们在那一处修建了一个庙宇，名为水神庙。一开始的时候，庙宇里香火不断，那片土地也风调雨顺。 但随着时间推移，水神庙慢慢变得破败，渐渐无人送香火，也无人祭祀，附近的人甚至拆掉了水神庙的木材拿回家盖房子。 直到某一年，当地大旱，整整一年没下过一滴雨，酷暑之下，湖泊逐渐干涸，湖底露出了一副骨骸。那骨骸，正是富豪的尸体。” 白临渊用平静的语调讲述着。 秦偃月眉头紧锁，不知道白临渊讲的故事跟升仙池有何关联。 东方璃则是面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当地村民杀害了富豪？”秦偃月问。 “是。”白临渊，“当地村民逼迫富豪交出宝藏图，富豪的解释他们一概不听，后来，他们就将富豪杀害了，深埋到了湖底，还用大石头压住，第二天就下了暴雨，湖底的尸体自然无人发现。 湖底常年由水流冲刷，湖底地形有所改变。湖泊干涸后，富豪的尸体也就显露出来，他们的恶行也得以曝光天下。 而，当年村民们修建水神庙，也是害怕富豪化为厉鬼回来复仇，故而修座庙镇压富豪的亡灵。呵呵，是不是很讽刺？”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上，唯有人心和太阳不能直视。 “你长篇大论说这些，跟升仙池又有什么关系呢？”秦偃月问。 “秦姑娘稍安勿躁，我会慢慢讲到。”白临渊说。 秦偃月，“我觉得你还是长话短说，说重点。” 白临渊眉眼弯弯，“别着急，你瞧瞧太子殿下不也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么？” 东方璃点了点头，“继续说吧。” 秦偃月挑了挑眉。 真是罕见。 东方璃竟对这种民间故事感兴趣。 白临渊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村民们见到富豪尸体后很害怕，他们以为是遭了天谴，忙将水神庙修好，重新燃起香火祭祀。然而，祭祀了很多天，依然一滴雨都不下，庄稼枯死，人畜渴死，损失重大。 人们求雨不得，愤怒不已，将目标对准了水神庙，他们将水神庙拆掉，将富豪尸骨再次埋入湖底。 说也诡异，当天夜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这次的暴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说是当时风声如哭，如鬼哭狼嚎一般，山崩地裂，状况惨烈。 暴雨之下，山体滑坡，村庄被淹，湖泊被泥石流掩盖，偌大一片土地，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四周也溢满了血红色的雾气。 在血色浓雾中，一个戴着面纱的妙曼女子出现，女子控诉村民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过河拆桥，所有的一切，都是村民们的报应，谁也逃不了。 女子控诉完毕之后，所有村民无一幸免，都死在了泥石流中。女子则失去踪影，有远处的目击者说，女子在处理完那些人之后飞升而去。 此事之后，人们再到达那处时，却发现地形剧烈变化，还有血色浓雾缠绕，进到血雾里的人都会死。 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靠近。有关村民们忘恩负义贪心不足的事被广泛流传，传来传去故事也发生了变化，衍生出了各种版本的传说。 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说女子是神女下凡来惩罚村民们，那血池是神女对世人的警示。那口唯一幸存下来的血池被称为升仙池。” “这就是升仙池的由来。”白临渊一口气说完。 “这不对啊。”秦偃月疑惑道。 “你们不是说从未有人找到过升仙池？可，根据你的说法，升仙池应该是有确切的地名，坐标就在一团血雾之中。找到那团血雾，不就找到了升仙池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为什么引导她去升仙池 秦偃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也在书籍上看过升仙池的记载，与白临渊所说的有出入。 是南辕北辙的出入！ “书籍上说，升仙池中的水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只要喝上一口，便能延年益寿，飞升成仙。按照你的说法，若升仙池是复仇的产物，什么血色水池之类的，那应该有剧毒才对。”秦偃月说，“差的有点远。” 白临渊笑，“流传的版本有很多，说什么的都有，那些都是谣传。以我说的为准。” “你脸怎么这么大？你见过？”秦偃月无语。 “见过。” “嗯？你，见过？” “见过。” 秦偃月和东方璃：…… “我对升仙池很感兴趣，所以研究过一阵子。”白临渊道，“其实，我找到了升仙池。” 秦偃月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白临渊点头，“书籍里不是有记载么？” “书籍记载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人去找，他们找不到升仙池才会成为传说。要是能找到，早就成了风景名胜了。”秦偃月道。 “那个地方，很多人慕名而去，但都无功而返……”东方璃说，“据说，绝大部分是因为找不到入口。就算侥幸找到了入口，也会被那团血雾吞噬，横竖，是走不到升仙池附近的。你是怎么进去的？” “太子殿下说得没错。”白临渊，“我九死一生才闯到那个地方，还没见到升仙池就被一个母夜叉给打了个半死。” “我只是远远地看了升仙池一眼就被迫离开，颇为遗憾，若是秦姑娘和太子殿下想救小暗卫一条命，我可以提供地图和线索。” 秦偃月：…… 她觉得该重新审视一下白临渊这个人了。 这个人，不仅制毒可怕，还总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地图呢？”她问。 “在我这里。”白临渊指了指脑袋。 “你画下来？” “秦姑娘说笑了，你们要是去，我自然是要跟你们一起去的。”白临渊眼睛里闪着光，“为了防止你们扔下我，我不会将地图画出来的，我只能告诉你，升仙池就在蔚仙城。” “所以，你们想要找到升仙池，只能带着我。”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个狗男人太狗了。 “飞影还能坚持几天？”秦偃月问。 “顶多三天吧。”白临渊道。 “三天，时间够了……”秦偃月看向沉默不语的东方璃。 “老七，横竖我们都要离开这里前往舟流城，不如现在出发，先去蔚仙城寻找升仙池？” “有白临渊当向导，我们应该能找到，总比让飞影等死强。” 东方璃思量了片刻。 他们已在玉城耽搁了许久。 也是时候去舟流城了。 “也好，你先回屋收拾东西。”东方璃对秦偃月说，“我安排一下这边的事宜。” “好。”秦偃月抱着受伤的黑蛋离开。 黑蛋两只爪子都被灼伤了，很萎蔫。 它委委屈屈地伸出爪子，小脑袋往秦偃月怀里蹭。 秦偃月被它萌化了。 她快走两步，准备先给它上药包扎。 等秦偃月的身影消失后。 东方璃的脸彻底冷下来。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白临渊，声音里满是肃杀之气，“为什么要引导偃月去升仙池？” 白临渊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别装了。”东方璃冷道，“飞影无法醒过来是不是也在你的意料之中？你故意利用飞影，又故意提及升仙池，目的就是为了引偃月过去！给我个去升仙池的理由，或者说，你想利用偃月做什么？”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子殿下。”白临渊也不装了，“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想引导秦姑娘去升仙池。” “一来，我有私心，想要升仙池里的水。二来，升仙池的水对小暗卫有效。至于第三嘛，我不想说。” 东方璃的神色依然冰冷。 他站在距离白临渊近三米的地方，脸上露出的，是从未在秦偃月跟前出现过的可怕表情。 惊人的气息伴随着惊人的压力，悉数向着白临渊笼罩过来。 寒风夙夙。 折胶堕指，如坠地狱。 “呵，秦姑娘可知道太子殿下还有如此可怕的一面？”白临渊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他的语调依然淡淡的，“我没有说谎，也没有诓骗秦姑娘什么，升仙池的水对小暗卫有效。至于太子殿下说过的，我故意利用小暗卫，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明明是太子殿下亲手喂给小暗卫的，在之前，我也已提醒过太子殿下这药的副作用，后果自负，太子殿下不能不讲理。” “你少说废话。”东方璃，“我再问一次，你引导偃月去升仙池，到底是什么用意？” 说罢，东方璃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里，溢满了不同于仙气外表的阴气，“白临渊，你莫不是以为，你仗着这一身本事，我就无可奈何你？”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白临渊啧啧了两声。 “太子殿下，请你把你的气息收回去可以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若是换了普通人，早已经被你吓得屁滚尿流了。” 东方璃依旧杀气腾腾。 白临渊叹了口气，坐下来，斟茶，饮尽。 “太子殿下何必这样？喝杯茶消消气。”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 东方璃没动弹，杀意不减。 “万鹤观的宝塔密码是秦姑娘破解的，皇宫地下的四象祭坛中，秦姑娘也寻到了正确路线。还有，四相寺的事我也已经打听过了。”白临渊用清冷的语调说了不相干的事。 “进入升仙池也需要破解密码，那密码非常奇怪，无人能解，一旦走错路线，会有性命之忧。只有找出正确的密码，寻到正确的路线才能走到升仙池。” “当年我闯升仙池的时候，完全破解不了那些鬼东西，只能硬闯进去，这也导致我受伤严重，功亏一篑。” “而，秦姑娘在破解密码方面似乎很有天赋，我想，若是秦姑娘能去升仙池的话，兴许能破解了进入升仙池的密码，我自然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太子殿下对这个回答满意吗？”白临渊问。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白临渊的真实目的 对于升仙池的消息，东方璃也了解一些。 白临渊所说的密码，有一定的可信性。 东方璃身上的杀气稍稍散了一些。 白临渊继续说，“原本秦姑娘有身孕不宜行动，我并没有提及升仙池的事。恰好这次你们的小暗卫出了状况，升仙池里的血池对小暗卫的病情很有效，我就引导着秦姑娘去升仙池了。” “一举三得不是吗？”白临渊，“再说，你们去不去那里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们若是不去，我也不会强迫你们。” 东方璃盯着白临渊的眼睛。 白临渊面色不变，他甚至还给东方璃倒了一杯茶，“太子殿下，请用茶。” “你去升仙池的目的是什么？”东方璃问。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取升仙池的水，制一味药。”白临渊回道。 “只有这个？”东方璃冷笑，“你在说谎。” “白临渊，劝你最好说实话！” “果然瞒不过太子殿下。”白临渊沉默了片刻，“太子殿下在舟流城准备了多少奶娘和产婆以及女大夫？” “那些奶娘和产婆以及女大夫，定是太子殿下严格选出来的吧？”白临渊，“她们，应该万无一失吧？” 东方璃眼神冰冷。 为了应对秦偃月生产，他早早准备好了一切。 产房，奶娘，产婆，接生的女大夫…… 不管是闻京城还是舟流城，甚至玉城这边，她们都在随时待命。 这件事是他秘密吩咐人做的，就连秦偃月也不知道。 白临渊是如何知晓的？ “太子殿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白临渊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闻京城中多了好几股势力对秦姑娘不利，关键时候你又被迫离开，秦姑娘留在那里会成为靶子。你便设计了一场金蝉脱壳，将秦姑娘带到玉城来。” “你不知道秦姑娘会在哪里生产，也不知道形式会如何变化，所以，你为了以防万一，在闻京城，玉城，舟流城三处都做好了准备。啧，太子殿下真是狡兔三窟的典范。” 东方璃越听脸色越沉。 他所布置的一切，都被白临渊看穿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方璃问。 “很简单，我不能跟秦姑娘一起去舟流城，我要留在此处等东方璎回归。”白临渊说，“我无法保护她，所以想引导她去升仙池寻找机缘。” “偃月不需要你保护！”东方璃呵道。 “的确，平常的秦姑娘不需要我保护，但太子殿下可曾想过，她生产时若是出状况呢？”白临渊的声音也冷下来。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秦姑娘生产时是最虚弱的时候，那些人一定会趁虚而入。” “你准备的东西是不少，你准备的那些人也很强，这点我承认。但，我认为秦姑娘还需要一个更厉害的人。最起码，那个人绝不比黑鸦里那个所谓的玄武护法差。” 东方璃听懂了白临渊的意思。 他也已冷静下来。 白临渊说得不错。 他是为了秦偃月的生产做了十足的准备，让她平安产下那两个孩子。 但…… 若是黑鸦趁机捣乱，尤其是掌控着压胜术的玄武护法，若是趁机作乱，情况可能会逆转。 他绝对不允许秦偃月有半点闪失。 “那个人，是谁？”东方璃问。 “一个母夜叉。” “哦？” “母夜叉就生活在升仙池里，这个人脾气很古怪，相应的，也非常单纯。”白临渊，“若是秦姑娘能够降服那母夜叉，将母夜叉留在身边，也是个保障。” “太子殿下觉得，能让我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打败她？” 东方璃沉默了下来。 白临渊的提议让他动心。 他这里能用的人很多，但若是多一个白临渊都觉得棘手的人保护偃月，更加保险。 “我会带着偃月去升仙池，但，若是有危险，我会立马带着她离开。”东方璃道，“你可以一起去。” “啧，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我愿意去就去，不需要你来同意。”白临渊有些不高兴，“对别人来说，你或许高高在上，身份高贵，但对我来说，你在我眼里如草芥。” “我们的协议也是平等关系，这是我的条件，望太子殿下好自为之。”说完，白临渊一甩袖子离开了。 东方璃：…… 他真的没那么想。 他只是不喜白临渊这种对手腻在秦偃月身边而已。 …… 不远处，墙角下。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和白临渊的对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东方璃是个稳重性子，能够运筹帷幄，未雨绸缪。 纵使如此。 她也万万没想到。 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还有白临渊…… 白临渊为她做的越多，她就越愧疚。 尤其是，白临渊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种态度，让她很不自在。 果然还是要找个机会聊一聊的好。 “喵。”黑蛋见秦偃月在发呆，喵呜了一声。 “抱歉，我这就给你包扎。”秦偃月回到房间。 她将黑蛋的爪子包扎之后，收拾了一些细软。 时间紧迫。 东方璃交代好这边的事宜之后，让人准备好马车，出发去蔚仙城。 蔚仙城距离玉城距离不近。 好在路途比较平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蔚仙城。 蔚仙城和玉城不同。 玉城有一条大运河横贯城池，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四通八达，经济还算繁华。 蔚仙城中河流比较少，水资源比较珍贵。 三面环山，交通不便，经济比较落后，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入了夜之后。 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更盛。 街道很清冷，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就算偶尔有人出没，也快速小跑着回到屋子里，一小会儿功夫便熄灭了烛光。 冬日的寒风里，隐隐有药味飘来。 药味笼罩着整座城池，有些刺鼻。 “真是奇怪。”秦偃月挑开纱窗看了半晌，“天刚刚擦黑，怎么人那么少？” “这座城里的人都生病了吗？为什么家家户户熬同一种汤药？”秦偃月蹙眉。 “我觉得这座城不该叫蔚仙城，该叫鬼城。”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她怎么就清汤寡水了？ 白临渊也很纳闷，“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夜晚热闹得很，到了三更时分还人山人海，灯火璀璨，宛若不夜城。” “莫不是，这里闹鬼了？” 说罢，白临渊突然阴气森森地转过头，“秦姑娘怕鬼吗？”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冷笑，“鬼怪哪有你可怕？” “太子殿下这话着实令人伤心。”白临渊坐端正，“这座城有点古怪，我们还是趁早安顿下来得好。” “穿过这条街右转直走百米，有一家客栈，那客栈是蔚仙城最好的客栈，我们就先住在那里吧。”白临渊，“那家客栈的饭菜很可口。” 白临渊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盯着秦偃月说的。 那光芒中，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意味。 秦偃月有些尴尬，避开了与白临渊对视。 马车转过街角。 最终，一家客栈门口停下来。 客栈门是关闭的，屋子里却亮着灯。 白临渊敲了门。 许久之后才有人来开门。 店小二看到白临渊之后，先是一愣，“楼主？” 他怕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就是白临渊之后，声音激动不已，“真的是楼主回来了，掌柜，楼主回来了。” “楼主回来了？”楼上，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 紧接着，一个颇有些姿色的美艳女子娉娉袅袅地走下来。 这个女人很美。 在这种小地方，女子美得耀眼。 尤其是那身姿，一步三摇，体格风流。 掌柜眼睛里闪着星光，声音惊喜，“楼主？真的是您？” “是我。”白临渊道。 掌柜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 “楼主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瞧瞧，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掌柜一脸娇羞。 “我与我朋友来蔚仙城有点事，准备三间上房，热水，饭菜。”白临渊道。 “三间？”掌柜似是才看到一旁的秦偃月和东方璃。 她的目光从白临渊身上移开后，立马就冷了下来，“哦，原来是楼主的朋友。” 掌柜粗粗略过东方璃，重点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确切地说，是落在秦偃月的肚子上。 “楼主，这是，楼主夫人？”掌柜醋味浓郁，声音幽幽，“原来楼主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 秦偃月一脸黑线。 什么叫清汤寡水？ 她怎么就清汤寡水了！ 白临渊意味深长，“我一向喜欢清淡口味的。” 东方璃听得火大。 白临渊不反驳，反而说出这么一句话，摆明了是想坐实掌柜的话。 东方璃冷笑一声，“我娘子气质清冷貌美无双，状若仙子，只有艳俗之人才会称之为清汤寡水。端得俗气。” 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秦偃月肚子里的孩子跟白临渊无关。 她的态度瞬间来了个大转弯。 “哟，瞧我这张嘴，真真不会说话。”掌柜眉眼弯起，“楼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好吃好喝好招待。” “诸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掌柜眉飞色舞地扭腰离开。 清淡寡水的秦偃月：…… “先坐一下吧。”白临渊，“掌柜的手艺很绝，是别处吃不到的美味。” “秦姑娘不要生气，掌柜对你口出不敬，大抵是吃味，不过你放心，掌柜已育有一子，怕是今生不会再嫁人。她就是喜欢赶走我身边的女人而已，没有恶意。” 秦偃月：…… 她觉得这掌柜对她满满都是恶意。 “白临渊，看不出来啊，像你这样的人不仅名草有主，连孩子都有了。先前没看出你这么渣，别人给你生了孩子你还逍遥在外。”秦偃月嘲弄道。 “秦姑娘吃醋了？”白临渊笑道。 “咳。”东方璃在警告白临渊。 “你哪只眼睛见我在吃醋？我只是想形容你是个渣渣而已。”秦偃月道。 “哦，那可能让你失望了。掌柜的孩子不是我的。”白临渊道。 “不是你的？”秦偃月不信。 掌柜看白临渊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光，正是爱慕的光芒。 “客官您说笑了，掌柜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楼主的呢？”店小二正好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边斟茶一边说。 “掌柜命苦，嫁给夫家没多久丈夫就暴毙而亡，她发现怀有身孕后一直守寡，守身如玉的。不过嘛，因掌柜生得貌美，又死了男人，世间的流言蜚语没有停过。” “掌柜走在街上被一些猥琐男人议论纷纷，还被一群怨气冲天的女人扔东西嚼舌根，掌柜越解释越黑，尤其是一些女人嫉妒掌柜的容貌，各种中伤，什么谣言都有。” “到后来，掌柜索性不解释了，还遂了他们的心意，每天装扮得美艳，吸引无数男子趋之若鹜，来客栈的人络绎不绝，排队等着与掌柜用餐。当然，也只停留在用餐这个层面，掌柜一直洁身自好。 说也奇怪，越是这样，男人们越心痒，掌柜的身价也更高。若是掌柜赏脸见一面，男人们能吹嘘上三个月。一众妇人嫉妒得牙根痒痒却对掌柜毫无办法，她们一旦说掌柜些坏话，当即会被男人们训斥，流言蜚语反而更少了。” 店小二麻利地斟茶完毕，小跑着去后厨帮忙。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以婊治婊，掌柜的做法真解气。” “这客栈，是你开的？”秦偃月打量着客栈中的摆设。 与明月楼的装饰有些相似。 “是我开的，不过，客栈归掌柜管。”白临渊，“当年我从升仙池九死一生，被掌柜所救，这客栈算是我的报答。” “我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是楼主出面帮我解决的，还开了这客栈让我跟小宝养家糊口。”掌柜端了一盘菜下来。 “多亏楼主，我跟小宝才没露宿街头。诸位，先吃些开胃菜，主菜还要等一会儿。” 秦偃月眉头微微蹙起。 “小宝，是你家的孩子？” “小宝是我儿子，今年六岁。”掌柜说起儿子时，脸上洋溢着幸福光芒，“当年我救下楼主时，小宝才一岁，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你家孩子，在吃药？”秦偃月又问。 掌柜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已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药味，你应该刚刚熬过药。”秦偃月微微仰头，“若是我没猜错，你熬的那味药，名为升麻葛根汤。” “这却是错了。”掌柜道，“我熬的那味药……” “错不了。”秦偃月，“这味药剂，由升麻，芍药，炙甘草，葛根这四味药组成，又名平血饮，解肌汤。” “升麻和葛根两味药分别为君药和臣药，主要作用为解毒透疹，生津除热。芍药味苦性寒，清热凉血，炙甘草调和诸药，四药配伍，从而起到辛凉疏表，解毒透疹的作用。” 秦偃月声音幽幽然，“这么大的客栈却没住什么人，甚至整座城也没什么人出现。家家户户服用升麻葛根汤，这病，若是我没猜错，是传人的，还是疹子之类的疾病。” 掌柜的手颤抖了两下。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大夫。”秦偃月脸色凝重。 从进到这座城之后，她就觉得很不对劲。 这座城里的人，几乎人人自危。 走在街上的人就像是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匆匆回到屋子里。 尤其是漂在空气里的这股子药味。 几乎每家每户都在熬相同的药！ 也就是升麻葛根汤！ “仔细跟我说说吧。”秦偃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让你们服用这味药？” 掌柜看了白临渊一眼。 白临渊微微点头，“说吧。” 掌柜沉思了片刻。 “小宝是在吃药，但他没得病。我熬药是给楼主和你们喝的，为了防止出疹子。”掌柜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这几个月不知怎么回事，蔚仙城里的大人孩子，许多人都在出疹子。有些人能挺过来，有些人却硬生生被疹子拖死了。” “疹子是能传人的，很短的时间里就传了很多人，人人惧怕，不敢出门，也不敢走动。这座热热闹闹的城池，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鬼城。若不是楼主前来，这客栈我也是不开门的。”掌柜说。 秦偃月问，“这汤药是谁给你们的？” “前阵子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那郎中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留下了这个药方后失去踪影。一开始无人相信，后来有人死马当活马医，服下了汤药。”掌柜说。 “喝下药之后，疹子发了出来，那人挺了过来，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从那之后，人们将药方奉为仙方，家家户户争相熬药，导致那四味药价格高昂，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死人。” 掌柜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等下用膳之后，几位也趁早喝了药，赶明儿趁早离开蔚仙城吧。” 秦偃月的脸色凝重。 又是传染病！ 不管是夏天那会儿黑蠹虫病，还是舟流城的钩虫病，以及陆修身上不知名的虫子和蔚仙城这边的情况。 都是会蔓延，会传染的。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是不是水痘？”东方璃问，“我小时候生过水痘，说是只要把水痘发出来就好。”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秦偃月说。 水痘不会让一座城变成鬼城。 麻疹虽然传染性很强，但强不到这种程度。 听掌柜的讲述，很有可能是天花。 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天花病毒可是能致命的！ “我还是找个机会见一见得病之人，对症下药。”秦偃月说。 东方璃握住了秦偃月的手。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的担忧。 她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有办法。” 天花病毒虽然厉害。 但，在她生活的时代已被消灭，也早已有特效药，不是什么棘手的病。 “你有办法治疗？”掌柜听着秦偃月话，有些惊讶，“实不相瞒，郎中留下的仙方虽有用，但不能药到病除。” “还不确定，不过，既然让我遇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管。”秦偃月说。 掌柜原本不喜秦偃月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白临渊跟前。 很是轻视。 听了秦偃月一番话，才知楼主身边没一个是普通人。 掌柜自愧不如，行了大礼，“夫人如此深明大义，是晚娘多有得罪，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夫人海涵。” 秦偃月轻笑，“你快起来吧，我没那么小气。” 掌柜道了谢。 寒暄了几句之后，转身回厨房继续准备菜肴。 白临渊沉吟了片刻。 “秦姑娘，这病你有眉目了？”他问。 “天花病毒。”秦偃月说，“水痘和麻疹达不到这种程度，是天花的可能性很大。” “天花？”东方璃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花，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时疫。 战乱时曾经爆发过一次，伤亡无数。 史册对此的记载只有短短两行，却触目惊心，：天花肆虐，数城百万人染，付之一炬，灭。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东西怎么会卷土重来？” “老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如果只是巧合的话，这根本说不过去了。”秦偃月，“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猜测……” “我只是猜测哈，你说是不是有人在操控这些。”她声音沉沉，“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时疫来造成破坏。这是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医疗不发达的地方。 东方璃敛眉，“偃月，你先前跟我说，你从不相信什么厌胜之术是不是？” “也不能说不信，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厌胜术是骗人的。但，江湖上应该很多是骗人的把戏。比如，扎小人什么的。”秦偃月，“我更倾向于是有人装神弄鬼。” “你突然说起这个干什么？”她问，“你觉得出疹子跟压胜术有关？” “不，我只是有个猜想。”东方璃说，“以陆修和飞影为例，陆修突然发疯发狂，后背出现诡异印记，倘若陆修那种模样出现在普通人跟前，或者，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你觉得如何？” “就像母妃曾经经历过的那般……”说到云妃，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 秦偃月怔了怔。 当年云妃深陷漩涡，对手就是利用了所谓的压胜术。 若不是岳云山及时回归，无意间破解了“压胜术”的真面目，云妃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沉冤昭雪…… 东方璃的意思是……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必须要将火苗掐断 秦偃月细细品了品东方璃弦外之音。 东方璃的意思很明确。 那就是…… 有人利用人们未知的东西来制造神乎其神的假象！ 往更深层一点想想…… 若是陆修等人无缘无故发狂，这种发狂还连累了东方璃身边的人，传出去会成什么样子？ 东方璃继承了太子之位，舟流城便爆发出奇怪的时疫。 不仅仅是舟流城，还有蔚仙城也出现了失踪多年的天花。 这些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散播出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这个时代，百姓们可不会相信什么科学和巧合，他们只会以为是东方璃不适合这太子之位，那些事都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再到那时，若有人提出诛太子之类的口号，一呼百应…… 秦偃月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老七！”秦偃月捏紧了他的手。 “假如说，对方除了在军中做手脚，在皇宫里布眼线之外，利用时疫引起大乱逼迫你失去民心也是他们所布置的一条线的话……” 她无法想象后果。 东方璃点头，“很有可能是有人想趁机制造混乱。” 有人利用所谓的厌胜之术假传上苍的旨意，再以民不聊生太子无能之类的借口掀起民愤，利用百姓之怒将他这太子推到风口浪尖。 这是惯用伎俩！ “我们必须要将火苗掐断！”秦偃月道，“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东方璃似乎并不想继续讨论下去。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先用膳吧。” 秦偃月心事重重。 饭菜很可口，她胃口却不大，吃了很少的一点。 用膳完毕。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秦偃月有些疲惫，早早回房，歪在一旁休息着。 东方璃在另外的房间检查陆修和飞影的状况。 正半睡半醒间。 一直很安静的黑蛋突然支棱起耳朵，低吼着叫了一声。 秦偃月被惊醒。 她看着气势汹汹的黑蛋，拍了拍它，“怎么了？” 黑蛋盯着门口，毛发竖竖起来。 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隔壁门被人敲响。 “楼主，楼主您在吗？救命啊。” 是掌柜的声音。 白临渊没有回应。 掌柜敲了许久，依旧无人开门，白临渊似乎并不在屋子里。 “这可怎么办？”掌柜的声音焦急无比。 “出什么事了？”秦偃月打开门，“我刚才听着白临渊说要去沐浴，或许是出去了。” “夫人。”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您是个大夫是不是？请您帮小宝看看吧？蔚仙城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关了，没人敢开门，小宝突然发了高烧，他怕是也得了那病，这高烧持续了许久，再烧下去，小宝一定会被烧傻的。” 掌柜因太焦急说话都语无伦次。 东方璃听到动静，从陆修飞影的房间里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他问。 “小宝高烧了，估计也中招了，我打算过去看看。”秦偃月说。 东方璃怕病气过到秦偃月身上，微微摇头。 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若真是天花，从我们进了这座城就无法独善其身了，过去看看吧。” 东方璃知道她的性格。 “我与你一起去。” 秦偃月本想让东方璃留在房间里，免得传染给他。 东方璃说什么都不肯，硬说自己不会得天花。 秦偃月执拗不过他，几个人一并来到掌柜的卧房中。 床上。 一个小孩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小人儿正脸颊通红，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话。 “怎么捂这么严实？”秦偃月蹙眉，“快点将被子移开。” “发烧捂出汗会好一点……” “这都是误区，发烧要散热，闷成这样会出人命的。”秦偃月将被子掀开。 被子下面的人身上起了不少疹子。 疹子遍布了脖子，手腕等能看到的地方，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秦偃月按住了小宝的脉搏。 发烧，出疹，脉浮数。 这是很典型的出天花症状。 “先用冷水降温，掌柜，麻烦去拿冷水来，要快。”秦偃月拿了退烧贴给小宝贴上。 掌柜用冷水擦拭着小宝的身体。 身体不那么热之后，小宝的状态也稳定下来。 “夫人，小宝……小宝的模样，应该是得了那种病吧？怎么会呢？我一直给他喝汤药。” 掌柜有些崩溃，泣不成声，“我一顿都没落下，他怎么就……” “升麻葛根汤是能对天花起作用，却无法治愈天花，只能解毒透疹，缓解一下症状而已，那不是神药。”秦偃月说，“你先别哭，事情没严重到这种程度。” 掌柜的哽咽声停住，“真的吗？” “是真的。” “那，小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多亏了他一直喝药，体格还不错，痘痘发出来之后，再仔细调理，应该能熬过去。”秦偃月说。 “真的？”掌柜不敢相信，“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秦偃月，“天花病毒分为大天花，中天花，小天花。” “感染大天花的致死率是四分之一，很危险。感染中天花的致死率是八分之一，小天花的致死率不足百分之一，你儿子感染的是小天花，致死率最低，只要好好休息，等熬过这段时间去，他就会获得永久性免疫。” 掌柜并没有听懂。 她只听懂了致死率低和能熬过去。 “真的没事吗？”掌柜眼泪汪汪，“小宝真的能挺过去吗？我……” “如果明天能退烧，他就安然无恙了。”秦偃月打断了掌柜的哭泣，“掌柜请稍安勿躁。等小宝度过了危险期，他自然而然会醒来，以后再也不会得这种病。” “现在的情况是，你最好离开这个房间，用烈酒消毒，免得你被传染了。” “我不能离开他。”掌柜擦着眼泪，“我与小宝相依为命，他活我活，他死我也不活了。就算我染病，也不会走。” 秦偃月叹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罢了，伸出手。”秦偃月说，“我给你把把脉。” 掌柜伸出手。 秦偃月按住了她的脉搏。 还好，掌柜还没有感染的迹象。 “老七，你先回避一下。”秦偃月将东方璃支到一旁去。 “掌柜，请把衣裳脱了吧。”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掌柜的过往 掌柜脸一变，“什么意思？” “你穿得有些厚，脱掉外套即可。”秦偃月说，“我给你注射一些药剂，注射了药剂之后，你可以安心待在小宝身边。” “非要脱衣裳吗？”掌柜捏了捏衣领，“手臂不可以吗？” “就在手臂。”秦偃月指了指上臂，“这处，这是最合适接种的位置。” “当然，选择权在你，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再考虑考虑。” 掌柜咬了咬嘴唇。 她的目光在小宝身上留恋了一会，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她近乎颤抖着将外套脱掉，露出手臂。 看到那条手臂时，秦偃月一愣。 和掌柜美艳绝伦的外表不同，她的胳膊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疤痕。 疤痕很显然是多年前留下来。 秦偃月依稀能分辨出是鞭伤，金属割伤，烫伤…… 这些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变成了疤痕。 这些疤痕已经无法消除，会伴随一辈子。 “我从不让人看我的手臂。”掌柜垂下眸子。 “除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我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颤抖不停。 “这……”秦偃月敛起眉。 “是不是很丑陋？”掌柜干脆将衣裳解开，褪下，露出后背。 秦偃月看到掌柜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差点惊呼出声。 比起后背上的疤痕，掌柜手臂上的疤痕根本不算什么。 后背的疤痕很粗，很狰狞。 同样也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不断恶化，疤痕变成了青紫色。 青紫遍布后背，几乎看不到好一点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忙将衣服给掌柜披上，“谁打的你？” “你是第一个看到的，这些疤痕，是我一生的噩梦。”掌柜说。 “对不起。”秦偃月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你没必要道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掌柜说。 “这些伤痕，都是我亡夫打的。”掌柜在小宝身边坐下来，手指在小宝脸上轻轻抚摸。 “我因这张脸被称为十里八乡的美人，追求我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有钱多金的少爷。可惜，我那时被猪油蒙了双眼，一心认定了一个穷酸书生，我不顾一切嫁给他。” “这是噩梦的开始。”掌柜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颤抖不停。 “一开始那一年，我们夫唱妇随，很恩爱，虽然很贫穷，但我不怕穷，也不怕苦，我用尽一切办法支持他去考试。” “可惜，他一连考了几次都失败了，他觉得自己空有才华却怀才不遇，觉得考官不公平，整天怨天尤人，脾气大得吓人，我每天都小心翼翼伺候着。” “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言风语，以为我看不起他，以为我在外面有了人，开始对我拳打脚踢。” “我怀孕后，他消停了一阵，等我生下小宝后，因小宝被人戏称不像他，他在我生产后的第三天对我大打出手，寒冬腊月，我穿着单衣光着脚跑回娘家才捡回一条命。” 掌柜说到了伤心事，忍不住往下掉眼泪。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也没想过，只是打个疫苗会牵扯出一桩可悲可叹的家庭暴力案来。 在听店小二说掌柜守身如玉时，她甚至还以为掌柜和亡夫感情深厚。 谁知，竟是场悲剧。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秦偃月说。 “我娘家哥哥和爹爹知道我过得凄惨，气冲冲找上门将他狠打了一顿。”掌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从那之后，他不敢再对我动手。” “可惜天有不测，我爹爹和哥哥在外地做生意时遇见了歹徒，客死他乡。没多久，我小侄不小心掉进水井里，我嫂嫂受到巨大打击，也投了井。” “我娘本就多病，接二连三的变故压垮了她，没多久她也跟着去了。我一家死的死，散的散，亡夫再也没了顾忌，每次往死里打我，也往死里打小宝，我受尽了折磨，心灰意冷，抱着小宝结束生命时，遇见了楼主。” “我救了伤痕累累的楼主，楼主帮我报了仇。” 掌柜擦掉了眼泪，“啊，看到那个恶鬼以最痛苦最不堪的方式死去，我心里好痛快，我从来没那么痛快过。” “就算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快意。” 她的面容有些狰狞，“你知道吗？那恶鬼，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溃烂，看着自己的血流干，却合不上眼睛，我故意找了不同的男人出现在他跟前，活活把他气死。” “实在太大快人心了。”掌柜咬牙切齿，笑了一阵，又继续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小宝。 小宝也要哭。 掌柜忙安抚住小宝，“抱歉，一时间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说多了，刚才的话，夫人就当没听见吧。” “我这一生只剩小宝一人，所以，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来吧。” 秦偃月给掌柜接种了疫苗。 “我这里有一些生肌膏，兴许对你的疤痕有用。”秦偃月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小宝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秦偃月给小宝注射了抗病毒的药物之后，叮嘱了掌柜一些注意事项，走出房间。 东方璃正等得着急。 瞧见她出来，才松了口气。 “你们说了些什么？我听着掌柜哭哭笑笑的？”东方璃担忧，“你可有事？”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声音冰冷，“对女人出手的男人，都该死！” “莫非，掌柜是男人？”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想什么呢？”秦偃月无语，“想象力真丰富。” “我是不小心得知了别人的遭遇，有些感慨。家暴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逆来顺受解决不了问题。” 东方璃不明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没解释什么，抄手回房。 回去的途中，正遇见白临渊沐浴归来。 白临渊缓带轻衫，长发随意飘动。 那张脸本就绝世无双。 发丝如瀑般垂下后，他白衣白衫更显缥缈，施施然如仙人一般。 与这四周的风景格格不入。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爷爷到底铺了多少路 秦偃月见到白临渊，微微一愣。 她原先以为白临渊是个草菅人命的变态。 除了白临渊自己看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草芥。 听了掌柜的遭遇之后，才知，白临渊虽性格变态，骨子里却是侠肝义胆，知恩图报的。 秦偃月刷新了对白临渊的认知，决定以后重新审视白临渊。 “秦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看？”白临渊的声音幽幽，“是不是觉得在下仙姿玉容，沉溺其中，你要以身相许？若是秦姑娘愿意，我现在就将你身边这碍事之人除去，我们神仙伴侣，只羡鸳鸯不羡仙呐。” 秦偃月：…… 白临渊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画风全变。 刚在掌柜那积攒的好感也被败坏光了。 “白临渊，你大晚上装什么鬼？”秦偃月道。 “鬼？我？”白临渊指着自己，“秦姑娘，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秦偃月似笑非笑，“呵呵。” 白临渊：…… “罢了，出了什么事？”他的头发还没干，随意用毛巾擦着头发，“刚才，似乎掌柜在哭喊着什么。” “小宝出事了。”秦偃月说，“高烧不退，浑身都是疹子。” “果真是天花？”白临渊蹙眉。 “是。”秦偃月叹了口气。 先前还有所怀疑。 见了小宝之后，可以确定，就是天花。 天花，鼠疫，霍乱，这几大瘟疫，每一个都足以触目惊心。 这玩意儿要是传播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座城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必须要采取措施了。 秦偃月捏了捏眉心。 因她所在的世界天花病毒已被消灭，几乎不用再打天花疫苗，故而医药大楼里存货不多，根本不够给这么多人接种的。 必须得想个安全有效的办法。 她有些头疼。 “白临渊，我知道你百毒不侵，但，还是劝你将房间消消毒。”秦偃月说罢，推门回到屋子里。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没有随着秦偃月进屋。 “等会儿，喝一杯如何？”东方璃问。 白临渊脸上溢满笑意，“哦？你跟我？” “不可以？” “可以。”白临渊道，“事先提醒太子殿下一句，跟我喝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毕竟，我还有个毒圣的称号。若是太子殿下不小心中个毒，或者喝点不该喝的东西，概不负责。” 东方璃脸上冷得仿佛要结出冰渣。 “亥时三刻。” 甩下这句话，东方璃推门进屋，重重将门关闭。 白临渊站在走廊里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浮起，“亥时三刻，呵呵，有意思。” 屋内。 东方璃脸上的冰冷退去，恢复成平日里的柔和。 他拥住心事重重的秦偃月，捏了捏她的鼻尖。 “偃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想那么多了。” 秦偃月转身抱住东方璃，头贴在他怀里，深深地叹气。 在这个世界，天花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天花繁殖速度极快，速度惊人，若是发现得不及时，后果无法想象。 她不知道这病已经传播到了什么地步。 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偃月？”东方璃见她迟迟没反应，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担心，有我呢。” “嗯……”秦偃月声音闷闷的。 “对了，我先给你注射疫苗。”秦偃月说，“我在医药大楼里找到了一点疫苗，估计是爷爷备下的。只要注射疫苗形成抗体就会形成永久性免疫，事不宜迟……” “不用。”东方璃笑道，“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得天花吗？” “为什么这么笃定？”秦偃月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东方璃说。 “其实啊，很早之前这片大陆上也曾肆虐过天花，伤亡无数。后来，天灵道人出现，将天花压制了下去。为了以防万一，天灵道人还准备了不少东西以备天花卷土重来。” 秦偃月愣了愣，“你说，爷爷早有准备？” “对。”东方璃说，“不仅是我，你也不会得天花。” “这也是我允许你去那个房间的原因。” “闻京城中绝大部分的王权贵族在出生之后，大约是五岁的时候，要接种一种叫天花疫苗的东西，据说是什么牛痘，横竖接种后不会再得天花。” “天灵道人的意思是想将牛痘普及下去，奈何，真正实行起来还是有难度的。所以，这种种牛痘的方法只在皇族大臣之间盛行。” 秦偃月恍然大悟，“原来老头子已经将牛痘给普及下去了。” “那，老头子留下了什么后招？”她问。 东方璃摇头，“天灵道人留下的东西很多，多数都在父皇那里保存着，我并不知道具体的。” “今晚我给父皇修一封书信，汇报蔚仙城的情况，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父皇知道天花的厉害之处，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安心，天灵道人早已经铺好了路。” 秦偃月深呼出一口气。 不管是为她还是为东陆王朝。 那老头子到底做了多少事，铺了多少路？ 她若是不活得漂漂亮亮的，对不起老头子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 “老七，对方的动作太频繁，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秦偃月声音变冷，“我无法想象事态扩大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找到始作俑者，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嗯。”东方璃看着秦偃月一脸坚定的模样，轻笑，“你这是，奋起了？” “我就是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秦偃月说，“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多数都是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太憋屈了。我们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好，我会主动出击。不过现在你还是安心养胎。”东方璃道，“时辰不早了，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去寻找升仙池。” 秦偃月叹了口气，“嗯，我有点累。” 她胡乱洗漱了，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亥时三刻。 东方璃眼见着时间已到，轻轻唤了秦偃月几声。 秦偃月已经睡熟，没有反应。 东方璃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来到楼下。 白临渊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桌子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两壶酒。 瞧见东方璃到来，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子殿下，请坐。”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店小二的思慕 东方璃并不想和白临渊寒暄。 他开门见山，“白临渊，你千方百计提起升仙池，吸引我们来到蔚仙城，是不是早就知道蔚仙城中有天花肆虐？” 白临渊愣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 他端起杯酒，“太子殿下真是好惊奇的想象力，我要是有预知未来的本事，还当什么太医，我直接去当国师多好？” “别撒谎了。”东方璃呵道。 “哎。”白临渊叹气，“太子殿下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并不知道这里会变成这样。若是知道，我定不会让秦姑娘冒险。” 啪！ 东方璃一拍桌子，“白临渊！” “我没有说谎。”白临渊声音冷下来，“是引导秦姑娘来升仙池的目的已经告诉你。” “升麻葛根汤，不是你的手笔？”东方璃冷笑。 “不是。” “还装！” “真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好心当什么救世英雄，这座城跟我有关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乎？”白临渊说，“太子殿下自诩聪明，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犯浑？” “除了你，还会有谁？”东方璃道。 “呵，井底之蛙。”白临渊冷笑，“这世上能人多了去了，若是我没猜错，这升麻葛根汤是母夜叉化身游方郎中留下的药方。” “你口口声声说的母夜叉，到底是谁？”东方璃问。 “哦？太子殿下感兴趣？” “少说废话。” “罢了罢了。”白临渊，“母夜叉就是生活在升仙池的女人，我先前应该跟太子殿下说起过。” “蔚仙城的天花事件，你真的不了解？”东方璃不相信白临渊，“白临渊，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白临渊将杯中酒饮尽，“太子殿下，我跟你说句实话吧。” “多年前，我机缘巧合闯进了升仙池所在的地方，九死一生。后来我想再进去一趟，可惜那处机关遍布，难如登天。唯一的机会就是随母夜叉潜入，所以，我在此地开了酒楼，等待母夜叉出现。” “母夜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来一次，可惜，母夜叉每次都能轻巧地避开所有人，我们的人捕捉不到她的踪迹。唯独这一次，母夜叉大抵是发现了这座城正在遭遇天花肆虐，化身郎中行医救人，暴露了自己。” “我的人将消息传给我，恰好遇见了你的小暗卫无法醒来，我这才提了升仙池的事。我虽然有所隐瞒，但，这里的病情与我无关。” “这个解释你满意吗？”白临渊道。 东方璃沉默不语。 “先前是秦姑娘欠我人情，后来是我欠秦姑娘一条命，我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白临渊举起手，三根手指冲天。 “我若是说谎，就诅咒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秦姑娘。” 东方璃的笑容更冷，“你这毒誓发了跟没发有什么区别？你本来就得不到她。” 白临渊呵呵了两声，“这种事谁知道呢？” 东方璃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儿。 “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东方璃说。 “哦？太子殿下这态度，我可能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这件事因你而起，自然也要你来结束。”东方璃冷声道。 他将要吩咐的事情说完。 之后，不等白临渊回应，转身离开。 “真不知道秦姑娘到底看上你什么了。”白临渊慵懒地斜倚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可理喻。” 就在此时。 空荡荡厅堂里传来一阵笑声。 笑声由远及近，在深夜时分有些瘆人。 白临渊像是未曾听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我就说，一直独来独往的楼主怎么突然多了几个朋友。”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楼主果真是看上了那个清汤寡水的女人。” “那女人真不识好歹，竟敢直呼楼主姓名。”店小二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白临渊身后。 她明明是店小二的装扮，店小二的容颜，声音却妖娆魅惑。 “许久不见，楼主可想我了？” “不想。” “啊，楼主如此坦率，也让我怦然心动。”店小二伸出手，“此时已是午夜，长夜漫漫，不免寂寥，我来伺候您如何？” 细长如葱管的手指落在白临渊的肩膀上。 还未曾碰触到白临渊。 店小二的身体突然僵在那里。 双腿双臂失去知觉，无法行走，无法站立，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 “楼主，饶命。”店小二脸色煞白。 “属下知错。” 白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店小二，“你，僭越了。”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秦姑娘一句不是，你就永远都不用开口了。”说罢，白临渊甩袖离开。 店小二的身体如有千斤重。 冷汗一滴滴往下落。 她不能动，也不敢动，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 夜深人静，只有几声虫鸣。 第二天一大早。 秦偃月起床时，东方璃不在身边。 她下意识地探了探被子里面。 里面已经有些凉了，说明东方璃已经起床许久。 “老七？” 秦偃月喊了两声，东方璃没有回应。 “一大早去哪里了？”秦偃月哈欠连天起身洗漱。 梳洗完毕后，东方璃依然没回来。 她先去对门看了看陆修和飞影。 陆修情况稳定，睡了这么久之后，状态恢复了七七八八，很快就能醒来。 飞影则没那么幸运了。 心口处的桃花印记正在慢慢减退。 先前是盛开了五瓣，经过这一夜，已经只剩下四瓣了，第四瓣也退去了一大部分。 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 秦偃月在飞影舌底放了几粒小药丸，做了目前自己能做的事之后，走出房门。 因陆修的房间和白临渊的房间挨着。 白临渊的房间没关门。 她下意识地往里面探了一眼。 白临渊也不在。 “一大早，他们都去哪里了？”秦偃月咕哝着，想下楼看看。 才走出走廊，便看到了店小二正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厅堂中间。 店小二脸色苍白， 浑身发抖，看那样子，似乎已经趴了许久。 屋外，天寒地冻。 就算是在屋内，长时间趴地上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你……这是蔚仙城的特殊欢迎仪式？”秦偃月下楼来。 这仪式挺有个性，就是有点费店小二。 “救……命。”店小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救我。”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一个冷，一个邪 秦偃月走到店小二身边来。 手指自然而然探在了右手上。 “你中了毒，浑身麻痹，血脉不畅，导致无法行动，不是什么大问题。”秦偃月，“白临渊给你下的毒？” 店小二点头。 “白临渊为什么要给你下毒？”秦偃月拿出银针，刺中了店小二的穴道。 店小二难以启齿。 “莫非，你昨天晚上想对白临渊做什么？”秦偃月将外套给店小二披上，“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白临渊长得是好，可惜性格太阴晴不定，劝你还是找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男人。” 店小二冻得牙齿打颤，声音也在颤抖。 “你，你知道我是女的？”她问。 “嘿，你的手指跟葱管一样，又细又长，根本不是男子的手，你的易容虽然很完美，但你看白临渊的眼神出卖了你。那种含情脉脉骗不了人的。”秦偃月说。 “除此之外，你身上的味道很香，那种味道绝不是男子所拥有的。我猜测，你的易容之下应该是个绝世美人，还是养尊处优的。你不惜屈尊纡贵在这种地方当店小二，应该就是为了白临渊。”秦偃月将银针拔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知觉了吗？” 店小二的麻木感慢慢消散。 久违的感觉慢慢涌上来，手臂和双腿也开始受控制。 “好多了。”店小二尝试着站起来，活动了几下。 血脉流畅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店小二有些愧疚。 昨天她还编排了秦偃月一顿，今天早晨却是被秦偃月救的。 这秦偃月不仅一言道出她女子的身份，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仪之人是楼主。 “我不会放弃的。”店小二攥紧了手。 “你这姑娘，非要撞南墙才回头么？”秦偃月笑，“罢了，我祝你成功。” “谢谢。”店小二冲着秦偃月磕了好几个响头，万分感谢之后匆匆离开。 秦偃月摸不着头脑。 她只是帮她扎了几针而已，至于感动到这种程度吗？ “秦姑娘，醒了？”白临渊从外面走进来。 他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白衣胜雪。 “嗯，老七呢？”秦偃月往后探了探。 “我在这里。”东方璃端了一些菜肴过来，“我已经打听好了，用过早膳我们就可以出发。先用膳吧。” 秦偃月盯着菜肴看了好半天，“你做的？” “别人做我不放心。”东方璃，“尝尝？” 秦偃月尝了尝，竖起大拇指。 味道不错，清爽可口。 明明，这个人前阵子还分不清油盐酱醋呢。 短短几个月，可以出师了。 一旁的白临渊脸色发黑，“这菜虽然是太子殿下做的，可如何配比材料都是我口述的，秦姑娘你是不是也该夸奖夸奖我？” “胡说。”东方璃冷笑，“你不在一旁废话，我也不会弄错。” 秦偃月一脸问号。 一大早，东方璃和白临渊跑去做早餐？ 东方璃和白临渊？ 一起？ 做早餐？ 画面太过惊悚，她想象不出来。 东方璃和白临渊你一句我一句。 一个冷，一个邪，毫不相让。 “行了行了，别吵了。”秦偃月，“飞影心口的桃花瓣正在退去，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升仙池吧。” 提及正事。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变得凝重起来。 准备妥当之后，飞渡牵了马车来。 为了方便行动，东方璃让暗卫们留下来照顾陆修，只带了飞渡一人。方便背着飞影。 升仙池距离蔚仙城距离不近。 想要到达，需要横穿整个蔚仙城。 白天的蔚仙城也是死城。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店铺关门，酒肆茶坊的旗子也横七竖八的，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走了许久也没碰见几个人，气氛究极压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秦偃月不断掀开纱窗往外看，“等我们找到升仙池，必须要解决这里的问题。” “我已经发出了消息，很快就能有结果，也很快有人过来处理，放心吧。”东方璃似乎有些顾忌，没有细说。 秦偃月也没有细问下去。 马车行驶了许久，横穿了蔚仙城。 终于，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山脚下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没有人家，只有不少坟丘。 还有不少露在外面的白骨。 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起，越发显得荒凉。 “乱葬岗？”秦偃月，“大白天的就有些瘆人。” “差不多，据说这些坟丘是先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坟墓，世世代代留在这里忏悔。”与飞渡一起赶车的白临渊说。 “原本这里的土地还算肥沃，也是从那件事之后，变得寸草不生，因附近冤魂太多，大白天就阴森荒凉，所以附近几乎没人敢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些无家可归之人的葬身之处。” 这话题有些沉重。 秦偃月将纱窗放下来，没有再言语。 越往前，道路越窄。 弯弯曲曲的山路根本不像路。 马车也摇摇晃晃，非常颠簸。 终于，前方的道路无法通行，马车只能停下来。 “殿下，前方路不能容纳马车经过，只能步行。”赶车的飞渡道，“我们得下车了。” 一众人下车来。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晕眩。 此时正是太阳升起时。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窄窄的山涧之中。 四周都是高山，高耸入云，直上直下，没法攀爬。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些不愉快的味道，越往里，味道越浓。 秦偃月皱起眉，“硫磺味。” “多年前，这里有过火山喷发。”她触摸着山体，“这里的地形，应该也是火山喷发时被改变的。” “秦姑娘好眼力。”白临渊道，“这里的确经历过火山爆发，也经历过泥石流和滑坡，久而久之，形成了这种独特地形。” “咱们走吧。”说着，白临渊率先往狭窄的山涧中走去。 山涧很窄，一个人堪堪通过。 几个人都走得很艰难。 往前走了许久，才变得宽阔起来。 越往前，越开阔。 走到山涧尽头，一片空地出现在眼前。 这片空地和外面光秃秃的石砾不同。 这里，是一大片黝黑的石头。 阳光照耀下来之后，这片黝黑的石头反射出七彩光芒。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书里记载的符号 光芒如彩虹，在阳光的照耀下，七色流转。 人走在上面，能清晰地倒影出影子。 “这……黑曜石？”秦偃月有些震惊。 她见过黑曜石，却没见过这么大一块黑曜石。 黑曜石这种特殊石头，是宝石的一种。 火山熔岩喷发出来的岩浆突然冷却，就会形成黑曜石这种天然琉璃，因岩浆中所含有的金属元素不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的确是黑曜石。”东方璃也很震惊。 他所见过的黑曜石之中，最大的也不足这一块的百分之一。 秦偃月眼睛晶亮晶亮的。 黑曜石这种东西，可以辟邪，可以招财，可以做成貔貅之类的吊坠或者手串摆件等，很受欢迎。 除了这个作用。 在石器时代，因黑曜石锋利，会被做成刀箭等工具。 就算是到了现代，也是利用黑曜石来制作外科手术解剖刀的刀片。 总而言之…… 这一大片黑曜石，可做武器，可做宝石，是宝藏！ “这么一大块，生平罕见，价值不菲。”秦偃月感叹道，“若是能利用起来，我们发财了。” 白临渊：…… “秦姑娘，我们还是快些找到入口为好。”白临渊抬头看着天色，“时间不多了。” “哪里有入口？”秦偃月环顾一圈。 除了来时的那个山涧，并没有通向别处的通道。 “你们看。”白临渊指着一旁东倒西歪的黑色石头，“只要这些石头按照正确的方式排列到正中间的图案上，就能出现一条通道。” “哦？有机关啊。”秦偃月有了些兴趣。 古代的机关术，多数是跟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相辅相成的。 神乎其神。 她往后退了两步，“白临渊，靠你了。” “秦姑娘说笑了，我并不知道石头该怎么排列，还需要秦姑娘来打开通道。”白临渊说。 “我？”秦偃月，“我不懂奇门遁甲。” 她看向东方璃和飞渡，“你们懂吗？” 东方璃点头，“略懂。” “不过，我看不懂中间的鬼符，也不知道石头该怎么排列，那东西似乎不是奇门遁甲，也与五行八卦关系不大。” 秦偃月有些发愁了。 白临渊不懂，东方璃和飞渡也看不懂。 那，他们该怎么找到入口？ “秦姑娘不是破解密码的天才么？”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还是要请秦姑娘出马才能破解。”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破解密码的天才是什么鬼？ “你破解不了密码，那上次是怎么进去的？”秦偃月问。 “机缘巧合。”白临渊说。 “什么样的机缘巧合？” “母夜叉曾经外出采买东西，我跟在她身后闯进去的。”白临渊说。 “母夜叉打开通道的时候，通道暂停了一盏茶时间，我在通道关闭的瞬间跟进去的，可惜母夜叉警惕性太高，我只能远远跟着，没办法记录石头的顺序。” “秦姑娘，我已知道是你破解了万鹤观宝塔的密码，也破译了四相寺地下的迷宫密码，你在这方面有天赋，所以，这里的你也一定能破解。” 秦偃月：…… 她很想告诉白临渊。 她能破解宝塔上的密码，纯粹是因为那密码根本不是什么密码，而是生物学知识，是老头子的奇怪品味。 至于四相寺那些密码，也是侥幸因为无菌室那个人恰好用生物学知识当密码了而已。 这升仙池跟老爷子他们没关系，自然也不会使用生物学常识这种冷笑话一般的密码。 秦偃月正思考着。 突然感觉到好几股视线落在身上。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偃月，“我真的不能保证什么……” “偃月，我相信你。”东方璃道。 白临渊也一脸期待的样子。 秦偃月拒绝不了。 “罢了，我去看看，你们别抱太大希望。”她先走到空地中间。 中间是一个圆圈，圆圈被间隔成了不少格子，格子一共有八个。 四周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不少石头。 石头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很显然，是要从这一堆石头里挑选出八个来，才能触动机关。 “随便放一放不行吗？”秦偃月说，“地面是光滑的，石头也应该只是重量不同吧？这种机关应该没那么灵敏。” 白临渊笑，“秦姑娘想的太简单了，我也试过随意放置，差点死在这里，所以，必须要找到正确的摆放方式。” “摆错一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秦偃月神情凝重起来。 她仔细看着石头上的符号。 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些符号，她好像见过。 似乎，新爷爷好像在一本书中曾经留下过那种符号。 “这玩意儿，我应该见过。”秦偃月说。 “哦？”白临渊眼睛里闪着光，“秦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你能打开通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见过这种符号。”秦偃月拿出那本书。 书上刻画着的，正是那种符号。 说是符号，更像是某种语言。 或者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石头上的符号与本子上记载的符号一模一样。 “你们看……”秦偃月将书上的符号与石头上的符号对应，“每一个都能对应上。” 东方璃看不太懂。 白临渊也看得云里雾里的。 “我们对应上符号又有什么用？”白临渊，“这上面，似乎并没有对应的文字或者解释。” 秦偃月拧眉。 白临渊说的对。 只有符号并不能打开通道。 可…… 爷爷无缘无故记录这些符号做什么？ 这些符号又代表着什么东西？ 爷爷是不是也曾来过这里？ 信息纷纷杂杂，想不明白！ 一时间，秦偃月陷入到了瓶颈中。 白临渊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声音冷下来，“秦姑娘，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尽快破解，我们只能明天再来。” “若是明天破解不了，只能后天再来，那时，小暗卫可能等不及了。” “你先别吵。”秦偃月，“让我仔细想想。” 她捏着眉心。 爷爷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这种东西。 所以，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可，到底忽略了什么？ 符号是一种奇怪的文字，这种文字又代表着什么？ 秦偃月死命盯着那些符号。 突然……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水流要漫进山洞 秦偃月的脑海之中似乎闪过一丝灵光。 秦偃月讨厌极了那种明明想起什么来却就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所以，这种感觉到来时，她奋力抓住了灵感的小尾巴。 秦偃月将石头上出现的符号标出来，又画了一个圆圈。 想象着将石头放到团上。 石头与圆圈，再放入符号…… “老七，白临渊，我好像知道了！”秦偃月说。 “哦？”白临渊眼睛里光芒闪耀。 “没时间解释了，你们来帮忙。”秦偃月指导着他们从无数符号中挑选出八块来，按照顺序将石头排列好。 然而…… 并没有动静。 “我错了？”秦偃月，“不应该啊，还是说，我忽略了什么？” 正在她思索时。 咔嚓咔嚓…… 一声巨响响彻耳边。 大地震颤，石头被这股震颤击飞到别处。 偌大的黑曜石从中间裂开，附近的人被波及到。 尤其是站在最中间的秦偃月。 地面在她脚下裂开，缝隙很大，速度很快。 她差一点滚到裂缝里。 “小心。”东方璃忙将秦偃月护住，抱着她躲到一旁。 秦偃月惊魂甫定，脸色微微发白。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掉下去了。”秦偃月拍着心口，“这通道是谁设计的，真反人类！” 白临渊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看来，我赌对了，秦姑娘果真是破解密码的天才。” “你可别抬举我了，这是巧合。”秦偃月说。 大地震颤过后，空地中间裂开一条通道。 通道里，依稀能看到不断往下的台阶。 “找到入口了，事不宜迟，我们下去吧。”白临渊率先走下去。 东方璃和秦偃月走在中间，飞渡背着飞影走在最后。 过了大约三分钟左右时间，又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入口已经关闭。 通道被遮盖，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大地还在震颤，导致台阶也摇摇摆摆的。 秦偃月不敢行动，整个人挂靠在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 秦偃月突然悬空，吓了一跳。 “老七，我还可以，我现在太沉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太危险了，我抱你。”东方璃的语气很柔和，却是不容置疑的。 秦偃月只得搂住东方璃的脖子。 光线很暗。 他们乍从明亮的地方来到黑暗的地方，眼睛一时间没法适应，不敢轻易行动。 等到震动结束后。 白临渊拿出了火折子点燃。 火折子的微弱光芒在这漆黑之处如豆丁，起不了多大作用。 好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勉强能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们几个沿着台阶走了许久，来到一个洞穴中。 这洞穴像是溶洞。 溶洞之中不知从哪里透过来的光线，竟比通道里明亮许多。 “这是，石窟？”秦偃月看到溶洞深处的洞穴。 洞穴里面，有不少石刻。 石刻是雕刻在洞穴的石头上的，跟龙门石窟有点像。 只不过龙门石窟里雕刻的是佛像，而这里雕刻的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看到那些符号的时候，秦偃月整个人都凌乱起来。 石刻上的符号跟外面那些石头上的符号并不相同。 这些符号，对于别人来说只是鬼符。 但，对她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石刻之后多数是死路，只有一条生路，我们需要从这二十八个里面找出唯一一个正确的道路来。”白临渊说。 “上一次，我是一个个闯进去的，只闯了三个已到极限，差点死在里面。”白临渊，“这一次我们人多，更不能出差错，只能找出正确路径来。”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白临渊也有这么不冷静的一面。 “这二十八个雕像，对应的图案，像星象图，这，是不是二十八星宿？”东方璃沉吟着。 “是有点像星象图，不过这星象图看起来有些奇怪。”白临渊，“横竖我想破头也找不出破解办法来。” 说罢，白临渊望向秦偃月，“秦姑娘可有办法？” “我……试试吧。”秦偃月说。 她可以确定，石头上面刻的不是二十八星宿。 这里若是跟爷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或许又是那种又冷又无趣的密码方式。 秦偃月捏着眉心。 老头子的恶趣味实在太坑害人了。 秦偃月来回在山洞里走着，将石刻记录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并没有破解密码的意思，依旧在纸上写着什么。 “秦姑娘，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白临渊紧皱着眉头，“时间快到了。” 东方璃不悦，“催什么催？” “你从刚才开始就说什么时间不多了，难不成入口还有时间限制？” 白临渊，“入口没有时间限制，只怕我们没找到入口就被淹死了。” 他道，“此处原本是湖泊，湖泊与山里的水脉相通，地形改变之后，湖泊消失，但水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在了地下。 我们所处的位置位于低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水灌满这里，我们必须要在水涌进来之前找到入口，不然，我们都会被淹死……” 哗啦…… 白临渊的话音还没落，有哗啦的水声袭来。 水流哗啦哗啦由远及近，在山洞中回荡着，犹如千军万马一般，来势汹汹。 水流敲击着石壁，发出哐哐的声响。 声响越来越大，预兆着水流越来越近。 白临渊蹙了蹙眉，“说来就来。” “按照我的推测，我们只剩下一刻钟时间，一刻钟之内找不到入口，我们会被淹死在这里。”白临渊，“出口已经被堵死了。” “秦姑娘，必须在一刻钟之内找到正确的方位，不然……” 秦偃月点了点头，“别着急，我尽快。” 她仔细打量着石头上的雕刻。 雕刻大大小小的，形状不一。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雕刻这些东西的人，水平不怎么样。 她将画在纸上的雕刻和石头上的符号对应。 此时。 水流已经蔓延进来。 一小会功夫便已经没过了小腿肚。 众人只能站到高一点的地方。 水流湍急，速度极快。 眼看着水流急速涌进，用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这里，东方璃的脸色苍白，浑身发冷。 他用力捏紧了袖口，高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是你们本来就瞎 水越往上蔓延，东方璃的脸色越难看。 站在东方璃身边的秦偃月正在专注地破解密码，并没有注意到东方璃的异样。 “可以了！”秦偃月在纸上画了最后一笔，“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通道在这边……” 她指着一个方位，“老七，我们找找这块石刻附近有没有机关……” 东方璃没有回应。 “老七？”秦偃月碰了碰东方璃的手，“想什么呢？” 此时。 东方璃的手冰凉无比。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看过去，发现东方璃高大的身体正颤抖着。 东方璃睫毛垂下，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那张脸上的惨白却是遮不住的。 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东方璃是个腹黑又稳重的性子，不管遇见什么危险都能淡定自若。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方璃。 “白临渊，打开我说的那个方位的石刻，那是唯一一条生路。”秦偃月说，“交给你了。” 秦偃月将纸张塞到袖子里。 “老七！”她将颤抖的东方璃抱住，“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相信我，我已经找到了生路，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我没事。”东方璃的脸色依旧苍白不堪。 他的嘴唇也泛白。 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浑身冰凉。 “对不起。”秦偃月握住东方璃冷到扎手的手，“我忘了你讨厌水了。” 这些日子以来。 东方璃似乎早已经走出了小时候的阴影。 她也一直以为东方璃已经不再对水排斥。 现在想来，东方璃的阴影只是减轻，并没有完全消除。 “我没事。”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的紧张，勉强笑了两声，“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是我忽略了。”秦偃月，“我也有过恐血症的心理阴影，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苦。” “所以……”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秦偃月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那么脆弱，只是一时间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让你担心了，抱歉。” 这时。 白临渊已经根据秦偃月给出的提示找到了正确的密码。 打开密码后。 山洞里发出咔嚓咔嚓声响。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劈开一般。 铁链摩擦着石壁，声音刺耳尖锐。 声音响彻，秦偃月被震得头晕恶心。 东方璃的手指堵在秦偃月的耳朵上，指尖冰凉，却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噪音。 “谢谢。”秦偃月说。 “笨蛋，跟我客气什么？”东方璃轻笑。 可怕的噪音停止之后，一扇门出现。 “秦姑娘，事不宜迟，请先停止你们的含情脉脉，扇门上似乎还有密码。”白临渊指着出现的玄铁大门。 秦偃月眼看着水流蔓延越来越快，不敢再继续磨叽下去。 玄铁大门上的密码跟洞穴里的密码如出一辙。 门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门钉。 门钉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字母。 秦偃月随手按了八个，大门哐啷哐啷被打开。 大门之后，出现一条平坦的道路。 和方才漆黑无比的通道不同，这条通道非常明亮。 没有机关，也没有危险。 四周的石壁上还画着各种各样的画卷。 画卷或者成熟或者像小孩的幼稚涂鸦。 安静悠然。 越往前走，道路越宽敞，光线也越发明亮。 大约走了两刻钟。 有鸟鸣声，流水声传来，还有花香味道充盈。 很明显，他们已经到达出口。 “到了。”白临渊看着前方的景色，表情有些复杂。 当年他九死一生才到达的地方。 秦偃月用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安然无恙到达了！ “这个地方……”秦偃月来到出口处。 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震撼。 入目处，是一片平坦的水面。 水面无波，倒映着蓝天白云，如一块巨大的镜子。 飞鸟惊鸿掠影，泛起阵阵涟漪。 涟漪晃动片刻，又恢复静谧。 水岸边，种植着不少桃花。 此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里却落英缤纷的。 桃夭灼灼，十里相连，桃花色氤氲成一团团粉色雾气，若仙林坠地，极尽缥缈。 再往远处一些，隐隐可见翠色连天，流水潺潺。 和外界的衰草遍地不同，这里恍若世外桃源。 “我们这是来到了世外桃源？”秦偃月道，“原先我以为是桃花源是编纂的，今日可算见了这景色了。” “这里没有桃花，算不上桃花源。”一个淡漠的声音从水池的另一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着月牙白衣裳的女子出现在那团桃花色雾气深处。 远看去，女子像是踩踏在水面之上。 风姿绰绰，灼灼其华。 “你所在的地方种植的树，不是桃花树吗？”秦偃月看到活人出现，心情有些激动。 不管是来时的密码还是洞穴里的石刻，玄铁上的门钉密码等等，都与爷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就是说，这女子，很有可能知道爷爷的事！ 就算这女子与爷爷无关。 那，这个地方原本的主人也一定跟爷爷有关系！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不是桃花，也不是桃树。”女子的声音很冷，语调之中也没有感情，就像这一方池水一般，平静无波，“那只是一片干枯的树木。” “干枯的树木？”秦偃月无语，“你……当我们瞎吗？” “我不是当你们瞎，是你们本来就瞎。”女子道。 秦偃月：…… “出现了。”白临渊嘴角浮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母夜叉，你可还记得我？” “从我记事起，山谷里一共有两次外人闯进，一次是你，另外一次还是你。”女子依然用平静无波的冰冷语调，“我自然记得。” 女子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儿。 “上次见你时，你满身血污，倒是没看清你的容貌。今日一见，才觉你这张脸还算好看，尚合我意。你可以留下，我娶你。”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抽。 这女子的声音特别冷淡，偏又特别正经。 用冷淡正经的语调说这种不太正经的话，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消受不起。”白临渊抄着手，学了女子的淡漠语调，“我对母夜叉没兴趣。”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又冷又淡的姑娘 “母夜叉？”女子盯着白临渊看了一会儿，“是在说我？” “不然呢？” “哦。”女子语调未变，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从水面踏波而来。 身影倒影在如镜面的水池中。 脚尖轻点，踏过水面时，荡起了粼粼细浪。 细浪在光下闪着光芒，阳光反射下，身影也有些晃动扭曲。 倏然间。 本在远处的女子不知怎么突然间来到他们跟前。 她径直来到白临渊跟前，与白临渊面对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 女子仔细端详着白临渊的脸，“什么是母夜叉？” 白临渊鲜少如此接近一个女人。 他眉头一锁，想离远一些。 不等他行动，女子已经抓住白临渊的衣领，“你逃不了。” 秦偃月一惊。 这女子不仅能近得了白临渊的身，还抓住了白临渊的衣领。 这是何等功夫？！ “什么是母夜叉？”女子重复问了一句。 “知道夜叉是什么意思吗？你是母的，便是母夜叉。”白临渊语调依然冷冷的，“我说错了，你是丑母夜叉。” “哦。”女子语调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虽不知道母夜叉是何意，但，从你的语气和你的态度，以及用又丑来形容我，母夜叉不是个好话。” “你，在骂我。”女子盯了白临渊一会，“我若是母夜叉，你便是公夜叉。” 白临渊：…… 秦偃月和东方璃以及飞渡：……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吐槽这姑娘是不谙世事还是性格单纯了。 “放开。”白临渊道。 “放开你，你会给我道歉吗？” “不会。” “罢了，我也骂了你，我不予计较。”女子语调丝毫未变，“你既已来过山谷一次，应该知道山谷的规矩。” “你既不愿意让我娶你，那我只有将你揍九分死再扔出去，请你做好准备。” 白临渊冷笑，“你的怪力我很佩服，但，你别以为同样的手段能对我起作用两次。母夜叉，在你抓到我衣领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看你的手上吧。” 女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抓住白临渊衣领的那只手上泛起了诡异的血红色。 血红色以极快的速度在皮肤上蔓延开。 短短功夫已经侵蚀了整只手臂。 “你给我下了毒。”女子淡淡地说。 “我全身是毒，何来下毒一说？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白临渊，“放开，再晚一会，我可不保证你活着。” 女子松开白临渊的领子。 她抬手看着胳膊上的血色痕迹，“跟我脸上的是一样的。” “你脸上的东西太过寂寞，我给它增加点伙伴。”白临渊嫌弃地掸了掸被女子抓过的衣衫。 “它不需要伙伴，多谢你的好意，我也不在乎我脸上的胎记。”女子摸着脸颊。 秦偃月这才看清。 这女子虽远看上去面容姣好，身段妙曼。 实际上，她脸上有一大块纤维瘤。 纤维瘤是鲜红色的，覆盖了半张脸，影响了容貌。 “丑上加丑，你不介意？”白临渊嘴角轻抿。 “你给我下毒，无非是想让我去取升仙池的水，我不会上当，劝你趁早打消了念头。”女子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她似乎不知道生气为何物，就算白临渊言语间非常欠揍，她的语调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那张脸上，自然也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与她无关。 “姑娘，很抱歉打扰到你了，我替白临渊的无礼道歉。这毒不需要解药，只要清水洗掉即可。”秦偃月说。 “喂……秦姑娘，不带这么拆台的。”白临渊道。 “你是个男人，要有点绅士精神，怎么能这么评价一个女子的外貌？”秦偃月，“接下来你先闭嘴，我来说。” 白临渊只得闭嘴。 “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升仙池的水。”秦偃月说。 “我的朋友无法醒来，需要升仙池里的水，希望姑娘能够带我们去，我们救了人就走，绝不打扰姑娘。” 女子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秦偃月身上。 在看到秦偃月的脸时，女子有一瞬间的迟疑。 迟疑了片刻功夫。 女子的目光又转移到秦偃月的肚子上。 “你肚子很大，是得病了？” “没，我怀孕了。” “怀孕？生子？” 秦偃月，“是。” “怎么才能怀孕生子？” “额……” “请告诉我。” “这个……需要你先找个对象，成亲，然后……”守着这么多人，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找对象，是娶亲？” “差不多……” “哦。”女子的目光落到东方璃脸上。 “我每年都会出门，见过很多人，却唯独没见过你这样矜贵绝美的。”女子看向东方璃的眼睛，“我娶你，可以吗？” 东方璃：…… 秦偃月：…… 槽点太多，秦偃月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来之前就听白临渊说过升仙池里居住了一个母夜叉。 她还以为母夜叉都是孙二娘那样儿的，凶狠粗暴，说一不二，可能需要一番恶斗什么的。 奈何。 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母夜叉。 而是个不谙世事纯洁如纸的姑娘。 “我拒绝。”东方璃眼睛都没抬起。 “理由？”女子问。 秦偃月搂住东方璃的腰，“姑娘，让你失望了，这是我夫君，你没有机会了。” “哦。”女子并没有失望，也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依旧用那招牌式的淡漠声音，“那真遗憾。” 秦偃月，“姑娘，两个人在一起讲究情投意合，你的有缘人迟早会来……” “通向这里的机关，是你破解的？”不等秦偃月的话说完，女子已经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是我。”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秦偃月有些跟不上这姑娘的思路，“黑曜石广场之上的符号，是某种文字，我恰好见过那种符号。” “你在哪里见过？” “一本书上。” “哪里来的书？”女子的脸几乎怼到秦偃月脸上，“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的语速很快，又冷又淡。 秦偃月有些招架不住。 “给你。”秦偃月将那本书拿出来。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冷幽倚 女子将书拿到跟前来。 她眯着眼睛，翻阅了片刻，点头，“你是个好人，没有骗我。” 秦偃月：…… 女子将书还给秦偃月，“我喜欢诚实的人，所以我不讨厌你。我叫冷幽倚，你叫什么名字？” “秦偃月。” “弦中之月，名字不错。” “冷了便有衣裳穿，你的名字也不错。”秦偃月说。 “你错了，我不叫冷有衣，我名为冷幽倚，幽是幽静的幽，倚是不偏不倚的倚。”冷幽倚一本正经地解释。 “冷幽倚这个名字也挺好的，特别符合你的气质。”秦偃月略有些尴尬。 冷幽倚继续往秦偃月跟前凑，“你叫我冷有衣也不算错，据说我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差一点被冻死，师父见我可怜，给我取了冷有衣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天冷有衣穿。” “不过，在我八岁那年，师父不知为何给我改成了冷幽倚。我听师父的话，从此只叫冷幽倚。” “我以后叫你秦偃月，你叫我冷幽倚。”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看着冷幽倚越靠越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了。 “姑娘，你离我稍微远点可以吗？”秦偃月说。 “哦，抱歉。”冷幽倚，“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我想仔细看看你。” “那也没必要怼脸看吧？” “我眼睛不好，只有离近了才能看清。”冷幽倚，“十米之外，我人畜不分，眯着眼睛能看清楚些。”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个姑娘眼神空泛无光，不是天生的，而是近视眼？ 现代近视眼非常常见，解决方法也简单，配个眼镜就好。 古代近视的人很少。 像贫穷人家根本没读书的条件，不识几个字，没有造成近视的环境，只有一些饱读诗书的人才有可能得近视。 比如大名鼎鼎的文豪欧阳修，纪晓岚等人，都是近视眼。 古人又称近视眼为近觑眼，在很多文献中有过记载。 冷幽倚是她在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个近视眼的人。 “你这近视，是熬夜看书看的？”秦偃月问。 “不是，我自小如此。”冷幽倚道，“秦偃月，你是除了师父之外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我们有缘，跟我来，我请你喝茶。” 说罢，冷幽倚从水面上走过去。 和来时一样，她踏波而去。 从秦偃月所在的地方到达水池的另一面没有路可走，只能从水上飘过去。 “冷姑娘，我们没有水上飘的功夫，有没有正常的路可以走？”秦偃月问。 “不必担心，这里原本是桥，水位上涨后将桥淹没了。水下铺了木板，木板下方有石桩。”冷幽倚，“你按照我刚才的路线走即可。” 秦偃月半信半疑。 她尝试着踩过去。 果然。 如冷幽倚所说的那般，水池上铺了木板。 “我抱你过去。”东方璃怕秦偃月将鞋子弄湿，打横将她抱起，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到了水池对面。 白临渊和飞渡紧随其后。 冷幽倚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我没请你们。” “我们是不请自来。”白临渊道，“怎么，你要将我们赶出去？” 冷幽倚倒是没将他们撵出去。 她径直走向树林中。 这片树林，在水池对面看是一片桃花林。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真的是一片枯树林。 枯树上的枝丫呈现出粉红色，这才导致远看上去像一片桃花缤纷。 穿过枯树林之后。 眼前，是一栋小楼。 小楼有三层，是用石头堆积而成的，虽然简陋，却很幽静。 一层用白色的帷帐隔出一个空间来，里面摆了奇石做成的茶台。 一旁放置的茶炉，看样子也是山中石头。 “杯子，我自己做的。”冷幽倚递给秦偃月一个杯子，坐下，舀了一勺茶。 她扫了东方璃等人一眼，“你们不是我请的客人，没有你们的杯子和座位。” “秦偃月，喝茶。喝过茶之后，请告诉我洞穴里二十八星宿的秘密。” 秦偃月被人直呼姓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冷姑娘，我们还是不要直呼姓名，你可以喊我偃月，秦姑娘或者夫人都行。” “秦姑娘，请务必告诉我。”冷幽倚道。 “冷姑娘，在解释洞穴石刻之前，我必须要阐明一点。”秦偃月，“我应该说过的，我来这里的目的是用升仙池的水救人。” “人命关天，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自会给你解释。当然，冷姑娘想要别的回报，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冷幽倚听到“回报”两个字，目光转向东方璃。 “我夫君除外。”秦偃月挡在东方璃跟前，“我夫君是我的，他不可能娶你。你趁早断了这念头。” “哦。”女子又转向白临渊。 白临渊神色冰冷。 他站在那里，白衣飘飘，长身玉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冰冷中带着阴气。 秦偃月知道白临渊动了杀机。 她忙道，“白临渊也不行，他不适合你。姑娘，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情投意合。你这样强扭的瓜不甜，也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喜欢吃瓜，我只喜欢扭瓜。”冷幽倚说。 秦偃月额角轻跳。 无法接话！ 这姑娘有分分钟将天聊死的本事。 “横竖，我夫君和白临渊不是你的良配，请放弃这个念头。”秦偃月说，“你还是想一些实际的为好。” “哦。”冷幽倚将目光落在飞渡身上。 飞渡吓了一跳，摆手，“对不起，我没有娶亲的想法，请你忽略我……” “你大抵是想多了。”冷幽倚淡淡地说，“你的长相不合我心意，我不会娶你。” 飞渡：…… 虽然他不想跟这女子有牵扯。 但，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伤自尊的！ “姑娘，如果可以，请把你的条件列出来。”秦偃月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如果实在满足不了，那也只能用强了！ 冷幽倚认真想了想，“我想怀孕。” 所有人：…… “这个急不得。”秦偃月说，“只有找到心仪之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才能开出爱情之花……” “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冷幽倚不等秦偃月说完，继续道，“至于我的第二个要求……”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第三个要求，我要他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破解二十八星宿的，我研究了许多年，一直没研究透彻。”冷幽倚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一直住在这里，为什么看不懂山洞里的石刻？”秦偃月微微失落。 她本以为冷幽倚跟爷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问出一些事来。 看来，怕是要落空了。 “我只是记得进来的密码，能够自由出入。”冷幽倚，“我曾问过师父，师父只是笑而不语，我从小就很疑惑，研究了许多资料都看不懂，所以请告诉我。” “你师父，是什么人？她在哪里？”秦偃月问。 “我师父是冷轻蝉，她早已经仙去。”冷幽倚说。 “冷轻蝉。”秦偃月喃喃。 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也从没听爷爷说起过。 “那你可曾听过天灵道人这个名字？”秦偃月问。 冷幽倚摇头，“不知。” “石刻和玄铁门上的密码是谁设的？这里的机关又是谁做的？”秦偃月又问。 “不知，从我懂事起便已经存在。”冷幽倚说。 “是这样啊。”秦偃月叹了口气，果然问不出什么来。 冷幽倚走到飞影跟前，“需要升仙池水的人是他？” “是。” “第三个要求，我要他。” 秦偃月已经彻底无从吐槽。 这姑娘，说单纯偏偏又心思沉重。 说心机深，偏偏又很让人无语。 尤其是那一成不变的淡漠语气，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姑娘，我很不理解，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为何非要跟陌生人怀孕生子。”秦偃月道，“你的步骤错了。” 冷幽倚，“我师父临死之前叮嘱我，希望我跟普通女子一样成亲生子，所以，我要完成她的遗愿。”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找到心仪之人再恋爱成亲也不晚。”秦偃月说。 “你们不是要救他？”冷幽倚指着飞影。 “救人跟你成亲不是一码事。”秦偃月，“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是一码事。”冷幽倚说，“师父曾定下过规矩，任何人不得动用升仙池，若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必须由我带人去。” “升仙池里长满了透骨血草，只有我在他才不会被透骨血草攻击，我若是带他去，他就是我的。我若不带他去，你们请回。” 秦偃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东方璃显然也没接触过这种脾气性格的人，与秦偃月对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白临渊则是看笑话的心态，“这不挺好的吗？暗卫小哥平白得了个媳妇，还救回一条命，买一送一。”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秦偃月呵道。 “冷姑娘，抱歉，我不能替飞影做决定。”秦偃月，“但，飞影我必须要救，所以……如果你执意那般要求，恕我失礼了。” 她已决定用强硬手段。 冷幽倚已察觉到秦偃月的意图。 她并没有生气或者其他反应，语调又冷又淡，“秦偃月，你怕是误会了，我从未想过强求别人。若是他不同意，我自不会纠缠。” “他尚未醒来，我单方面做决定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可以先将他救活，等他醒来再问他。” 冷幽倚的话倒是让秦偃月愣了一下。 秦偃月觉得方才自己的想法有些小人之心了。 仔细想想，冷幽倚是询问过白临渊和东方璃的，在被拒绝之后，她没有半分纠结和不甘。 这女子，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若是飞影不答应呢？”秦偃月问，“你救活了他，他却不答应跟你在一起，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幽倚说，“那是以后的事，与现在无关。他还没醒，结果未定，或许，他会答应。” “他是不是叫飞影？我带他去升仙池。”冷幽倚将飞影扛起来。 她很瘦弱，扛起飞影却毫不费力。 往前走了一会儿。 冷幽倚回过头来，“劝你们不要跟过来，我只能保住自己和飞影，其他人跟去了，会死。” 末了。 她的目光又在白临渊和东方璃身上扫了一圈。 “我眼睛不好，方才没注意到昏迷的飞影，你们之中相貌最好的人是飞影，你们与他相比，云泥之别，多谢你们不肯让我娶。” 说完，冷幽倚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偃月：…… 东方璃和白临渊：…… 被排除在外的飞渡：！ “白临渊，这就是你口中的母夜叉？”秦偃月，“她性格稳定，表情和声音更稳定，跟母夜叉不沾边。” 白临渊眯着眼睛，“上次我尾随她进来时，她二话不说先将我打了个半死又将我扔出去，活脱脱一个母夜叉，这一次怕是转性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尾随一个女子，被人狂揍，活该！ 白临渊将袖子挽起，将裤脚束起。 “你打算去升仙池？”秦偃月问。 “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白临渊已经准备妥当。 “冷姑娘的警告，大概是要说给你听的，可惜你不听。”秦偃月，“祝你好运。” 白临渊轻笑，“我一直运气不错。” 白临渊离开后。 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以及飞渡三人。 飞渡自然而然隐藏到了暗处。 有风徐徐。 吹动着白色窗纱。 远处山峦起伏，水面如镜，风烟俱净。 “这里很适合隐居。”东方璃道，“远离尘嚣，与世无争。” 秦偃月轻笑，“我倒是觉得这里更适合避难。” “所谓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 东方璃给她斟了杯茶，“还是娘子通透。” 秦偃月透过茶烟看向东方璃，“老七，我很好奇，你跟白临渊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东方璃斟茶的手一停，笑，“没什么协议。” “别骗我了。”秦偃月，“先前你听到我提白临渊的名字就醋意上头，整个人都变得别别扭扭的。现在，白临渊守着你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连反应都没有。” “白临渊那种性格的人甘愿听你的话，这也不正常。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白临渊没有竞争力了而已。”东方璃笑道，“他越是口头占便宜，我越是觉得他可怜。我跟一个可怜之人计较什么？”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毒蛇与狐狸 “咦……”秦偃月幽幽地盯着东方璃，“真的？” 东方璃有些心虚，“是真的。” “你别想骗我，你跟师兄那种年纪的人都能怼起来，面对毫不掩饰自己心意的白临渊却没反应，说你们没有达成什么共识我是不信的。” 她凑到东方璃跟前，语气森森然，“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不然……” “不然？” “不然我就红杏出墙去！” 东方璃捏住秦偃月的脸颊，“胆子大了。” “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怕吗？” “怕……” “那还不快从实招来？” “真没什么好说的。” “你再不说，这件事一直憋在心口，我有事堵在心口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们，老七，你为了瞒我而伤害孩子们，多得不偿失？”秦偃月说，“所以，说吧，别瞒我了。” 东方璃看着她半撒娇半威胁的模样，心中微动，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呀！”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把耳朵凑过来。” 秦偃月将耳朵凑过去。 东方璃呼出一口气。 秦偃月烫的一哆嗦，脸颊微微红。 东方璃吐气如兰，幽幽然，“你脸红了。” “别闹！”秦偃月顺势拧了东方璃一把，“你得分分场合，这可是别人的地盘。” 东方璃轻笑，“那又如何？” “行了行了，快说。”秦偃月拍着他，“别卖关子了。” “其实，我的确跟白临渊的确做了一个约定。”东方璃衬度了片刻，“我若是说出来，你可以保证不生气吗？” 秦偃月更好奇了。 “你先说。” “你先保证。” “老七，难不成你把我卖了？或者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这绝不可能。” 秦偃月，“那就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 东方璃表情复杂。 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同意等孩子们出生之后认他当干爹。” 秦偃月：…… “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什么时候跟白临渊达成的这个协议？”秦偃月，“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东方璃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他说，“当时你昏迷不醒，白临渊那变态又各种拿乔，我着急之下就着了他的招，同意了一些不该同意的事。” “偃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再找机会跟白临渊探讨探讨。” “我昏迷不醒？”秦偃月想了想，“是老十失踪之后，我想将老十带回来，导致精神之树崩溃的那次？” 东方璃摇头，“是在那次之后。” “第一次时，白临渊只说我欠他人情，没提及其他。是你第二次陷入到昏迷中，我请他来时，他趁机提了些过分的要求。” “我当时救人心切，就答应了他。” “偃月，抱歉，这件事我该早些告诉你的。”东方璃，“这种大事，我不该瞒你这么久。” 秦偃月终于懂了。 东方璃这只狐狸是被白临渊那条毒蛇给套路了。 因这个套路在，狐狸变得畏手畏脚。 毒蛇生怕狐狸变卦，毒性降低了许多。 毒蛇和狐狸相互牵制，从而导致狐狸与蛇都蹦跶不起来了。 “偃月？你是不是生气了？”东方璃很自责，“真的很抱歉，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 “只是认个干爹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笑道，“反正你已经许诺，再出尔反尔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也不是件坏事，别自责了。”她拍着东方璃的手，“就是你跟孩子们身份比较特殊，白临渊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父皇那边可能要废些口舌。” 东方璃松了口气，“嗯，我会处理好的。” 日光转过小楼前方的树木，慢慢西斜。 夕阳西下。 山间云来去，染上了绯红的霞色。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冷幽倚和飞影尚没有回归。 白临渊也没有踪影。 山中很安静。 只有风声，鸟鸣声，水流声，声声悠然。 时间短些这种安静是享受。 但，时间长了，这种安静变成了枷锁。 四周太过安静，容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秦偃月等得有些心慌。 她不知飞影他们何时能出来。 索性拿了扑克牌出来，拉着东方璃与飞渡一起打发时间。 光线一点点暗下去。 等到夕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时。 终于，满是血红的冷幽倚扛着一个人从远处走来。 “冷姑娘。”秦偃月忙起身。 “你身上这血……受伤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秦偃月的恐血症早在被精神力暴涨之后，得到了强力缓解，平常见到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但…… 乍看到冷幽倚满身的血污，还是有些条件反射地颤抖惊惧。 “这不是血，是透骨血草。”冷幽倚表情无波。 透骨血草，是秦偃月没有听过的。 她只知道一味中药名为透骨草。 “透骨血草是什么？”秦偃月问。 “一种毒。”冷幽倚说。 “毒？” “对我无碍。”冷幽倚，“飞影由我保护，同样无碍，跟在我身后闯进去的人，可以准备后事了。” 说着，冷幽倚将飞影抱到屋子里，轻柔地放在床上。 飞影身上也是通体血红，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血色红泥覆盖住了一般，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飞影情况如何？”秦偃月无法给飞影把脉，只得问冷幽倚。 “透骨血草脱落时，他便能醒来，不必担心。”冷幽倚转身回屋，“我要沐浴更衣，请回避。” 秦偃月尝试着碰触飞影。 手指还没碰触到，被东方璃一把拉回去。 “这透骨血草有毒。”东方璃，“小心为妙。” “的确有毒，还是剧毒。”秦偃月说，“正是如此，我才担心飞影。” “飞影身上覆盖的这些东西，很不妙。他本就无法醒来，怕是会雪上加霜。” “你不必担心他。”冷幽倚套了外套出来。 她似乎只是冲了一下，衣裳湿透，头发还在滴水。 冷幽倚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升仙池中长满了透骨血草，透骨血草有剧毒，普通人沾一滴便会身亡。但，同样的，透骨血草也有重塑身体的功效。” “重塑身体？”秦偃月问，“是脱胎换骨的意思？”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毁灭与重塑 “差不多。”冷幽倚，“透骨血草有两种极致功效，一种是毁灭，一种是重塑。第一阶段是毁灭，第二阶段才是重塑。” “多数人碰触到透骨血草之后就会被毁灭，来不及等到重塑阶段就死掉了。” “若是能熬到重塑阶段，只要人还有一线生机，透骨血草就能救活。等透骨血草脱落时，身上旧伤旧疾会消失，那时他将获得新生。” “还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事？”东方璃挑眉。 若是这样，透骨血草等于仙丹。 是无价之宝！ 冷幽倚瞥了东方璃一眼，“你大抵是想多了，透骨血草虽有重塑功效，但普通人一碰触到就死了。” “飞影到了哪个阶段？”秦偃月问。 “我说过了，只有我带着他去升仙池，他才不会被透骨血草攻击。”冷幽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是唯一一个在升仙池活下来的人，我脸上的痕迹便是凭证。” “哦？”秦偃月不解。 “人碰触到升仙池中的水，会被透骨血草附着，透骨血草毒性很强，普通人一碰即死，这便是毁灭。”冷幽倚说。 “想要重塑，难如登天。” “我的血比较特殊，能激发透骨血草快速进入第二阶段。我带飞影进入升仙池，将我的血与他的血融在一起，激发透骨血草从毁灭进入重塑，再让透骨血草将飞影缠绕起来。” 冷幽倚说，“飞影身上覆盖的东西，正是重塑的证明，等血色脱落时，他便能恢复。” “升仙池里的有用的东西，不是池水，而是透骨血草？”秦偃月问。 “水到处都有。”冷幽倚说，“你们为什么非要找升仙池？” 秦偃月，“我第一次听说透骨血草。” “冷姑娘，请问，这种草长什么样？可否给我看一看？” “透骨血草不是草。”冷幽倚，“是一种浮游生物，能够让身体重塑的也是那些浮游之物。” “浮游生物？” “小到几乎看不见，浮游在水中，水池成为血池。”冷幽倚盯着飞影看了一会。 “要开始脱落了。” 她将窗子关上，“三日之内不能见风，不能见强光，不能进食，否则功亏一篑。” 冷幽倚的话刚说完，飞影身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血红色开始斑驳掉落。 脱落是从头部开始的。 飞影脸上的两层面具也已经被腐蚀，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飞影的容貌倾国倾城，血色脱落后，皮肤也仿佛新生了一般，雪白如婴儿的肌肤。 脱落从头慢慢到脖颈，到肩颈…… 上半身的血色污泥脱落后，飞影从前受过的伤像是全部消失了一般，皮肤光滑，一点疤痕都没有。 脱落还在继续…… “偃月，我们先出去吧。”东方璃捂住秦偃月的眼睛。 “飞影好歹是个男人，这里不适合我们待，让飞渡留下来……” “我留下。”冷幽倚说。 “这，不好吧？”秦偃月，“飞影是男人，还什么都没穿……” “或许你不知道，他的衣裳我脱的，我用我的血涂抹了他整个身体，现在这样不算什么。”冷幽倚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他还处于危险中，我不保证他一定能活，我在最妥当。” 东方璃对秦偃月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门。 才来到楼下，远远地看着枯树林里倒着一个人。 那个人同样满身血污，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临渊？”秦偃月快走几步。 “你不会死了吧？” 她走到白临渊跟前时，白临渊突然抬起头。 “秦姑娘应该知道我死不了。” “啧，升仙池里的水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可怕。”他硬撑着翻了个身，“只是稍稍碰触到那水，就变成这样子了。” “还好，我收获不错，不然亏死了。” 秦偃月这才看清楚。 原来白临渊身边还放着几个瓶子。 很显然，瓶子里装满了升仙池的水。 “你有没有事？”秦偃月问，“据说升仙池里的透骨血草有剧毒，能承受得了吗？” “有事。”白临渊眼前有些模糊。 “我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秦姑娘，你离着我稍微远一些。”白临渊声音缥缈，“这些东西比较霸道，我需要适应一会儿，一会就能醒来，别担心我。” 说罢。 他闭上眼睛，“千万别碰我。” “你想多了，我知道你体质特殊，才不会担心你。”秦偃月拿了一件衣裳扔到白临渊身上。 此时。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夜色中的山谷比白天时还要安静。 此处无光。 只有几颗星星和完成了月牙的月亮照耀。 远处的群山在夜色里如一头头巨大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靠近。 秦偃月不喜欢太过黑暗的环境。 天气严寒。 他们从早晨用过膳之后没再吃过东西，又冷又饿。 秦偃月因太过饥饿，有些低血糖，手指冰凉，身体微微颤抖。 东方璃想去找厨房。 这里不仅没有厨房，连最基本的锅碗瓢盆柴油米面都没有。 秦偃月只得让东方璃找了一些干柴，点燃了篝火。 篝火之上，放了一个小小的铜锅。 “幸好我有储存食物的习惯。”秦偃月将医药大楼里存放的备用食物拿出来放到锅里煮。 一小会儿功夫，香气四溢。 秦偃月盛了一碗汤，在这寒夜里，浓汤驱散寒冷。 吱呀…… 门被打开。 冷幽倚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边。 她死命盯着那堆篝火和篝火上的小铜锅，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额……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在这里生火了。”秦偃月道，“入夜之后，这里的温度太低，我们也都饿了，又没找到吃的，所以……” “给我一碗。”冷幽倚道。 “嗯？” “很香，我要吃一碗。” 秦偃月给冷幽倚盛了一碗。 冷幽倚随意吹了吹，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再来一碗。”她嘴角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笑的时候，嘴角有小小的酒窝。 秦偃月微微挑眉。 这姑娘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 “东西很多，你慢点吃。” 冷幽倚不客气地吃了许多。 之后。 她将碗筷放下。 “飞影已经救活，三天后恢复如初，到你兑现的时候了。”冷幽倚看着秦偃月，“关于洞穴中二十八星宿石刻的秘密，请告诉我。”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密码的秘密 “谁告诉你，石刻上是二十八星宿？”秦偃月问。 “我师父。” “你师父告诉你的？” “是，师父曾说，这里与神秘的四象祭坛有些关联。四圣兽镇守天地四方，统管二十八星宿。那二十八块石刻上的符号，正是星象。”冷幽倚说。 “既然你师父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你还有什么必要再问我呢？”秦偃月问。 “师父告诉我的答案是，四圣兽与金木水火相应，那洞穴中有水，故而对应的是北方玄武，解开的密码就在玄武七宿中。玄武七宿又分斗、牛、女、虚、危、室、壁，真正的通道要从这七个里面选择一条生路，再往下师父没解释，说我需要顿悟。”冷幽倚说。 “师父仙去后，我到外面寻了不少星象书籍，星象图，但没有一个跟石刻相同，我将石刻内容给人看，不知怎么被人追杀，追杀我的人武功高强，穷追不舍，我很烦。” “我那时发现师父在骗我，我想知道师父为何要骗我，”冷幽倚说，“我想知道石刻上刻的是什么，想知道追杀我的人又是什么人。” 秦偃月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升仙池跟爷爷他们关系不大。 听到四象祭坛之后，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你师父为什么说这里跟四象祭坛有关系？冷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冷幽倚。 秦偃月嘴角轻抿，“普通人见到二十八这个数字之后，自然而然会想到什么二十八星宿，想到什么四神兽。所以他们都无法找到正确的路。” “哦？你的意思是，师父错了？” “你不正是因为你师父骗了你，才来问我的吗？” 冷幽倚点头，“继续。” “实际上，这二十八个石刻里面，其中有八个是跟其他二十个是重复的。”秦偃月说。 “那些符号，对你们来说，兴许看到的第一眼就联想到星象，对我来说，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个化学式。” “化学式？”冷幽倚显然没听懂。 东方璃微微挑眉，颇有些兴致。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洞穴中，秦偃月只是当机立断指出了路径，没有过多解释。 他虽多数情况下听不懂。 但，很喜欢听。 秦偃月瞧着冷幽倚和东方璃都在等待着，尽量用简练易懂的语言。 “那些奇怪雕刻看起来很像星宿图，但对我来说，那并不是什么星宿，而是一种名为氨基酸的东西。” “一般来说，常见生物体内共有二十种氨基酸，每一种氨基酸的名字我就不说了。那些化学符号是我必须要牢记的，所以在看到那些符号的同时，我就知道这密码跟某个无聊之人设定的密码如出一辙。” “接下来我所说的这些，你们可能听不懂，要听吗？”秦偃月问。 冷幽倚点头，“听。” 东方璃也跟着点头，“虽然像听天书一样，但，很有意思，说一说吧。” “雕刻的那些鬼符，就是各种各样氨基酸的化学式。氨基酸是组成蛋白质的基本单元，虽然世上的蛋白质有成千上万种，但除却少数个别生物体之外，氨基酸种类只有二十种。”秦偃月说。 “这些氨基酸不断组合，形成了各种结构，从而保证了蛋白质的多样性，专业知识说起来比较复杂，我只说结果吧。” “我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氨基酸，那个氨基酸无法跟其他的氨基酸连接。所谓的连接，也是一种化学反应，就是氨基和羧基的脱水缩合，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懂。” “因那一个氨基酸特殊，所以，我猜测，这个雕刻后面的通道是生路。” “对不懂的人来说，或许很难，对我来说却是很简单的事。横竖，一般设置这种无聊密码的人，脑子多半不正常。” 秦偃月想起宝塔上的密码。 那里的密码跟这里的如出一辙。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理工科人自以为是的浪漫和创意。 “找到生路之后，会出现一道玄铁大门，大门上出现了很多门钉，门钉上刻着一些字母缩写，那些缩写代表着某种氨基酸。如果想要进入，必须选按下八个正确的门钉才能打开门。”秦偃月说。 “哦？是哪八个？又有什么玄机？”东方璃问。 “八个就是人必需的八种氨基酸。这八种氨基酸在人的体内无法合成，只能靠食物补充，若是缺乏了某种氨基酸，会造成某些缺陷或者疾病。”秦偃月说，“为了方便牢记这八种氨基酸，有很多顺口溜。” “这顺口溜就是，一两色素本来淡些，一指的是异亮氨酸，两是指的是亮氨酸，色指的就是色氨酸等等，它们分别有不同的字母缩写，只要从门钉上找到这八种氨基酸，按下去，就可以打开玄铁门。” 秦偃月有些感慨。 就算有人从二十八道门里侥幸巧合找到了生路，想要打开生路后面的玄铁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完了，还有不懂的地方吗？”秦偃月问。 “哦。”冷幽倚，“我全都没听懂。” “这我也无可奈何。”秦偃月，“我只想说设置这种密码的人跟我认识的那个老头子有同样的癖好。” “对了，你师父可曾说过这密码是谁设置的吧？设置密码的人，跟你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冷幽倚，“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这里，我不知这里是谁修建的，更不知道密码是谁设置的，我师父的事从不告诉我，我也不曾多问。” “你真的没听过天灵道人吗？”秦偃月问。 “未曾。” “那你师父可曾留下些书籍之类的？” “师父仙去之前已经付之一炬。”冷幽倚，“唯独留下一幅画卷。” “可否让我看一下那画卷？” “可以。”冷幽倚很快将画卷拿来。 画卷泛黄，很是破旧。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碎片。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卷上，只画着一个女人。 一个特别美的女人。 在看到那女子画像的瞬间，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这画上的人，我曾见过。”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画像上的人我见过 东方璃凑过来看了看。 他也有些惊讶，“偃月，你有没有觉得，她跟你有几分神似。” 冷幽倚点头，“看到秦偃月的时候，我便觉得她几分熟识，想来定是跟这画中女子有几分神似的。” “我？”秦偃月笑，“没有吧。” “这种抽象画，哪里能看出像我来？老七，你可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闵珠府邸看热闹时，姬无烟曾经找到一个古墓？” 东方璃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姬无烟从古墓中带出来一幅画卷，画卷上的人，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女子。”秦偃月说。 东方璃，“我记得那时姬无烟说过，因画卷上的人有些像江衔玉……莫非……” 秦偃月点点头，“或许，江衔玉的身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世上的人那么多，唯独江衔玉能够适应第二枚戒指，这本就不普通。 这不是巧合，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还是得找个机会跟玉儿好好谈谈。”秦偃月说。 她将画卷卷好了还给冷幽倚。 “冷姑娘，冒昧问一下，你师父为何要单独留下这画卷？” 冷幽倚想了一会，“大抵，是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哦？” “我年幼时，经常见师父痴痴望着门外，像是等什么人回归，一直到师父仙去，依然无人归来。师父从不说自己的事，她只教我功夫，教我读书，她不说，我便不问，故我所知不多。”冷幽倚说。 “原来如此。”秦偃月敛去了心中的纷杂。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师父执意与这个世界隔断。” “对了冷姑娘，蔚仙城里的升麻葛根汤，是不是你给百姓们出的方子？” 冷幽倚点头，“是我。” “外出采购时，我发现那座城成了死城，得知他们发疹，便留了升麻葛根汤的方子。” “你的医术是跟你师父学的？”秦偃月问。 “不，是自学，师父只教我功夫和识字，不准我碰医术，但我自小尝百草，通过舌尖能知道草药配比。”冷幽倚，“师父仙去后，我无意间找到了一些医书，懂些许医术。” “通过舌尖便能知道草药配比？”秦偃月讶异。 “尝过草药后，我能记住味道，心中自然浮现出草药配伍和对应症状，这，很难？” 秦偃月：…… 这已经不仅仅是难不难的事了。 这是天才！ 不。 这是妥妥的金手指。 “冷姑娘，请问……”秦偃月，“你身上有没有常年佩戴的玉石或者其他信物之类的？” “我一向不喜，也没佩戴过。” 秦偃月知冷幽倚这种性格不会撒谎。 没有玉石或者其他媒介。 冷幽倚却有这种本事，有可能真是天才。 兴许，是个比白临渊还要有天赋的天才。 秦偃月无比感慨。 她自小被誉为天才。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发现，她那点天分根本不够看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飞影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东方璃问。 “三天后。” “那，这三天我们可能要叨扰了。”秦偃月说。 冷幽倚幽幽地看着秦偃月。 “若是我们打扰你，我们可以在外面等。”秦偃月说，“我们必须要等到飞影醒来。” 冷幽倚声音幽幽，“这三天，你还会煮小铜锅？” “当然，我们会自给自足。” “分我一碗，我同意你们留下。”冷幽倚起身来，“二楼有个房间，你们可以使用，切记，子时之后，不要停留在屋外，不然……” 说罢，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开。 冷幽倚的表情万年不变。 突然扯出这么一个阴森森的笑，秦偃月心里有些发毛。 她看向东方璃，“老七，你看到冷幽倚最后那个笑容了吗？那笑容，像极了鬼片里的鬼……” “这里不会闹鬼吧？” 就在这时。 山风变大。 风呼呼直响，从山缝中传来的风声如鬼哭狼嚎一般。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子曰，不能言鬼，古人诚然不欺我，老七，我们赶紧回屋吧。” 东方璃轻笑，“风声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们赶紧上楼。”秦偃月一刻都不想待在外面了。 她往楼上走时。 瞥见白临渊还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也将白临渊带上来吧？”秦偃月征求东方璃的意见，“我们能来这里，多亏了他，只将他扔下，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怕东方璃误会，“我不是对白临渊怎么样，是觉得他现在生死未卜，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笨蛋。”东方璃，“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秦偃月很想说“是”。 尤其是东方醋醋上线时，跟平常判若两人。 “白临渊满身剧毒，不能碰触，我会找个木板将他抬上来。”东方璃，“你先上去。” “小心。”秦偃月踏上台阶。 二楼的房间很简陋。 里面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有一些杂物。 秦偃月想整理收拾一下。 杂物中发出唰唰的声响，突然窜出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 她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了两步。 大老鼠并不怕人。 瞧见秦偃月之后，不躲藏，反而气势汹汹想冲过来。 秦偃月生平最怕老鼠和蛇。 瞧见这么一大只老鼠，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老，老七……有老鼠！” “喵！” 黑蛋的声音在秦偃月脑海中响起。 秦偃月这才想起她养猫了。 黑蛋派不上用场，抱着又怪沉的，她索性将它放到医药大楼了。 她一时间被老鼠吓得脑子短路，连她是有猫一族都给忘了！ “黑蛋，抓老鼠！”秦偃月将黑蛋抱出来。 黑蛋对着老鼠呲了呲牙，喵呜了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秦偃月身边。 它毛发炸起，低吼不停，完全没有捕蛇时的勇猛，反倒是怂怂的。 “喂，你怎么了？”秦偃月一脸黑线，“你还记得自己是只猫吗？老鼠的天敌就是猫，你是老鼠的天敌，怕它做什么？” 黑蛋低吼一声。 那意思似乎在骂她笨蛋。 老鼠自以为占了上风，也不害怕，慢慢朝着黑蛋和秦偃月移动，态度极为嚣张。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午夜的山谷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老鼠。 大抵是老鼠在这里没有天敌，不知猫之可怕，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黑蛋，别怂啊，猫捉老鼠这不是刻在你基因里的事吗？”秦偃月说。 黑蛋耳朵支棱起来，警惕着四周，一步步往后退。 老鼠逼退了黑蛋，很是得意，尝试着往前逼近。 黑蛋退到屋外之后，呲了呲牙，快速跑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冲着秦偃月喵呜了一声，声音急切。 那样子，像是喊她也过去。 秦偃月快步走到那隐蔽角落。 她一脸黑线，“黑蛋，你好歹是只猫，面对老鼠要不要这么怂，何况，这角落虽然隐蔽，却不能再后退，老鼠再逼过来怎么办……” 黑蛋跳到秦偃月怀里，一爪子糊到她嘴巴上，虎视眈眈。 老鼠逼退了黑蛋，得意不已，吱吱叫了两声。 躲藏在屋子里的大小老鼠被呼唤出来。 数只老鼠窜到门外来，在大老鼠的带领下，想攻击黑蛋和秦偃月。 秦偃月乍见到这么多红着眼睛的老鼠，脸色煞白，想立马躲到医药大楼里去。 “喵！”黑蛋低声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她。 “喂，黑蛋，你不会是想一猫挑一窝吧？”秦偃月，“有点危险，我们还是先躲一躲……” “喵！”黑蛋突然急切地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瞪大。 紧接着。 一只庞然大物猛地从天儿降。 庞然大物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过，抓住带头的那只大老鼠飞向天空。 几乎在同时。 接二连三的庞然大物飞下，很快便将老鼠们抓走。 老鼠们的惨叫声接二连三消失在空中。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等秦偃月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蛋已经气定神闲地舔爪子了。 “刚才，那是秃鹫？” “喵！”黑蛋赏给秦偃月一个赞赏的眼神。 铲屎官还不算太笨。 “你不抓老鼠，是因为外面有秃鹫在？你想将老鼠们引出来，借用秃鹫之手抓老鼠？” “喵……” ——当然，本大爷如此高贵，才不去抓肮脏的老鼠！ 秦偃月感慨。 黑蛋不是怕老鼠，而是故意引老鼠上钩，再利用秃鹫将老鼠抓走。 妥妥的借刀杀人。 有智慧的猫，实在太可怕了。 “偃月。”东方璃匆匆走上来，面上有些狼狈，“你有没有事？刚才我听到了你的叫声，还看到夜鹫攻了过来。” “我没事。”秦偃月，“秃鹫们是来抓老鼠的。” “冷幽倚方才那些话的意思我终于懂了，子时之后，夜鹫们就会出来觅食。”东方璃道，“我跟飞渡也受到了夜鹫攻击。” “现在不宜待在外面，我们快些进屋。” 东方璃拥着秦偃月来到屋子里。 片刻后。 飞渡扛着被包裹成粽子的白临渊进屋来。 飞渡被夜鹫攻击，衣裳破了不少，脸上也脏兮兮的。 他随意擦着脸，“怪不得冷幽倚让我们不要待在室外，夜鹫苏醒后，一切活物都成为它们的猎物，一只夜鹫不足为惧，架不住那么多夜鹫一起攻击。” 秦偃月点了火，打开半扇窗通风预防一氧化碳中毒。 “秃鹫不是只吃尸体吗？怎么会在这里捉活物当食物？”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抚摸着黑蛋的脑袋。 黑蛋发出舒服的低吼声。 “夜鹫是秃鹫的一种，但跟秃鹫又有不同之处。”东方璃说，“夜鹫在子时才会苏醒，凶猛异常，利爪带有剧毒，只要被利爪划破，会在短时间内被麻痹，近乎无敌。” “好在，夜鹫是昼伏夜出的生物，等天亮后会就会躲起来。” “原来是这样，对了老七，刚才黑蛋用了一招完美的借刀杀人。”秦偃月兴致勃勃地夸赞着黑蛋的壮举。 黑蛋很满意铲屎官的夸奖，高高地昂起头。 “哦？蠢猫也聪明了一次。”东方璃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蛋。 黑蛋不满意东方璃的态度。 它蹿到他身上，一爪子糊到他脸上。 东方璃抓住它的两条前腿，“胆子挺肥，再挠人我就将你的腿打断！” “喵呜！”黑蛋呲牙咧嘴。 一人一猫，相互对峙。 秦偃月整理了一下房间，“这房间有点脏，还是得打扫一下，好歹，我们要在这里住好几天。” 她微微叹气。 本来想去医药大楼舒舒服服睡一觉。 奈何。 他们不知冷幽倚的底细，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只能将就一下。 这里的条件很简陋。 对养尊处优还有洁癖的东方璃来说，估计会很难熬。 三个人收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 阳光升起时。 秦偃月被照得晃眼，慢慢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石头窗棂照耀在身上，皮肤被晒得火辣辣的。 没有床，临时睡在一张木板上，睡醒一觉后浑身不舒服。 她坐起身。 睡在她身边的黑蛋被惊醒，伸了个懒腰，伸爪子洗脸。 秦偃月四下看了看。 东方璃和飞渡都不在。 甚至，被裹成粽子的白临渊也不见踪影。 “他们去哪里了？”秦偃月推开门。 从小楼的二楼往下看去。 不见东方璃他们的身影。 秦偃月有些心慌。 她抱着黑蛋匆忙下楼来。 冷幽倚正蹲在地上不知做些什么，瞧见秦偃月之后，淡淡抬了抬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冷姑娘，他们，人呢？”秦偃月问，“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几个。” “在水池边。” “他们组团去升仙池了？”秦偃月脸色一变。 冷幽倚直起身，“是镜湖池边。” 镜湖…… 秦偃月想起那个无波无浪的大水池。 她快步走过去。 穿过枯树林。 远远地看到东方璃和飞渡正站在水池边上。 “老七。”秦偃月问。 “醒了？”东方璃走到她跟前来，“小心脚下，别走那么快。” “醒来之后不见你们，我有些心慌。”秦偃月，“出什么事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东方璃说，“我们醒来时，发现白临渊失踪了。我与飞渡找了找，发现他漂浮在这池子里。” “嗯？”秦偃月怔了怔，“飘在池子里？莫非……” 她下意识地往池子里看去。 东方璃却捂住了她的眼睛，“白临渊没大碍，他就是在……洗澡。”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白临渊被鱼给吃了？ “洗，洗澡？”秦偃月震惊，“你跟飞影在围观他洗澡？” 这是什么癖好！ 东方璃：…… “喵。”黑蛋仰天嗅了嗅，从秦偃月怀里跳出来，喵喵叫着，津津有味的样子。 秦偃月更疑惑了。 若说东方璃和飞渡围观白临渊洗澡是特殊癖好。 黑蛋不是人，怎么那么有兴致？ “你让我看看。”秦偃月将东方璃的手移开。 待她看到水池里的状况时，整个人都凌乱了。 水池里并没有人洗澡。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条鱼。 无数条五彩斑斓的大鱼。 这些五彩斑斓的大鱼聚集在一处。 聚集的那一处，隐隐能看出是个人型。 人全部被鱼覆盖住，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秦偃月凌乱了好一会，“白临渊被鱼给吃了？” 东方璃道，“早晨醒来时，白临渊也清醒过来，他身上的红色痕迹脱落了一身，他来到这边清洗，便出现了这一幕。” “四周的鱼都游了过来，白临渊力气微弱，挣脱不开，只能被鱼啃噬。”东方璃，“我与飞渡正想办法将他从鱼儿们口中拯救出来。” “没用的，他身上沾满了透骨血草，透骨血草脱落后可做成鱼饵。”冷幽倚淡漠的声音传来。 “鱼吃的不是人，是他身上脱落下来的透骨血草，等鱼吃光了自会离开，他死不了。”冷幽倚，“公夜叉能从升仙池全身而退，是我小看他了。” 说着，冷幽倚将篮子里的血红色斑驳扔到水中。 这些斑驳下的东西，应该是飞影身上脱落下来的。 鱼儿们争先恐后游过来，很快就分食干净。 黑蛋见到这么多鱼，整只猫兴奋不已，不停地用小爪子往外捞鱼。 鱼很多，不停地在水面跳跃。 黑蛋眼疾爪快，很快就捕了一条鱼上来，拖到岸边，想着该从哪里开始吃起。 “鱼吃了透骨血草会不会有毒？”秦偃月问。 “透骨血草不是草，是浮游生物，我已告诉过你了。”冷幽倚说，“透骨血草到达第二阶段重塑后，生命走到尽头。脱落时已是死亡时，毒性全无。” “喵！”黑蛋重重地咬住鱼尾巴，将鱼摔晕，从鱼头开始吃起。 它吃得津津有味。 冷幽倚一直盯着它。 “抱歉，我的猫擅自吃了你的鱼……”秦偃月道，“若是你介意，我可以给你补偿。” 冷幽倚轻瞥了秦偃月一眼，“我不介意，它……这只猫先生，懂鱼之美味。” “我平日里靠吃鱼为生，这鱼本就是吃的。” 说罢，冷幽倚徒手捞了一条鱼，“你们要是饿了，请随意抓鱼吃，算作你们昨天分我肉汤的报答。” 秦偃月看着冷幽倚徒手抓鱼离开，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老七，你说，我们昨天没找到厨房，是不是因为，这冷姑娘根本不吃熟食，她只吃生鱼？” 东方璃蹙眉，“生鱼腥味重，她一个姑娘家，应该不会吧。” “我有些好奇。飞渡，你留下来照看着白临渊，老七，咱们回去看看。”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手回到小楼里。 冷幽倚手握小刀，三两下将鱼处理干净，切成薄片。 她拿出一些药粉洒在鱼肉上，将切好的薄片一一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 一小会功夫，鱼肉发出滋滋声，显然已被烤熟。 冷幽倚姿态优雅地将整条鱼吃完。 末了，拿出帕子擦拭嘴角。 她瞧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站在门外，淡淡地说，“石下有煤在烧，鱼肉鲜嫩，隔石烘烤，味道不错，你们可以试试。” 秦偃月松了口气。 还好，冷幽倚还没勇猛到吃生鱼的地步。 “谢谢，我会尝试一下的。”秦偃月说。 “公夜叉醒来后，食鱼可快速恢复体力。”冷幽倚端起熬好的草药，“壶里有汤药，也可服用。”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回屋。 秦偃月捏着下巴。 “这冷姑娘看起来冷，其实还是挺会关心人的。这山谷中也没什么禁忌，她也没任何尖酸刻薄的模样，更没有怪脾气，让人刮目相看。” 东方璃挑挑眉。 秦偃月笑，“我先前还以为冷姑娘会下个命令，说这不许动，那不许碰呢，是我小人之心了。” 正说着话。 已经吃饱的黑蛋大摇大摆走进来。 它打了几个饱嗝，伸了伸懒腰后，坐下来舔毛洗脸。 黑蛋身后，飞渡搀扶着身体虚弱的白临渊。 白临渊已经醒来。 见到秦偃月之后，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秦姑娘，好久不见。” “我们只是几个时辰不见，算不上好久。” “这几个时辰，比三年还要难熬。”白临渊，“秦姑娘，可我们也算是经历了生离死别，我死而复生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你都虚弱成这样子，就别贫了。”秦偃月有些无语。 她让飞渡将白临渊搀扶到楼上。 又让东方璃捞了几条鱼来。 东方璃略显笨拙地将鱼处理好，切成薄片，放在那块平整大石头上烘烤。 冷幽倚说食鱼肉会促进白临渊身体恢复，烤鱼不适合他们。 秦偃月用小锅煮了一些鱼汤。 鱼汤里放了一些姜片和大枣，用小火慢慢炖了近一个小时，鱼汤呈现出奶白色，味道非常诱人。 水池盐分很高，常年生活在里面的鱼咸味足够，肉质鲜美。 秦偃月熬好了鱼汤，分别给白临渊和飞影两个病号送去。 屋内。 冷幽倚一直盯着奶白鱼汤。 “想喝？”秦偃月问。 “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秦偃月顺手给了冷幽倚盛了一碗。 冷幽倚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只有才吃到美味食物时才会产生些许变化。 “你是个好人。”冷幽倚得出结论。 “你对好人坏人的评判也太简单了吧？”秦偃月笑道。 “我能感觉到。”冷幽倚，“我相信我的感觉。从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能跟我合得来，我不讨厌你。”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胡乱寒暄了几句，又给冷幽倚添了几次鱼汤。 冷幽倚性子虽冷，却没有古怪脾气。 她吃到美味鱼汤，心情不错。 作为报答，她让秦偃月随意选择山中的东西带走——除了升仙池里的水。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里头有好戏发生 山中无日月。 时间也过得飞快。 在等飞影醒来的这三天里，秦偃月和东方璃几乎踏遍了这座山谷。 山谷之中，一天之内温度堪比四季。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气候，在向阳面的山上长满了药草植株。 秦偃月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罕见且珍贵的药草，还挖到了存活上百年的人参和灵芝。 在乐此不疲的挖草药中，三天一晃而过。 第三天一大早。 秦偃月照例去挖草药。 “偃月，醒了。”快到中午时，东方璃朝着小山坡走来。 秦偃月正跟黑蛋挖人参。 挖人参是个技术活，要小心翼翼，要温柔。 用业内流传下来的话说，一旦动作粗鲁或者惊吓到人参，以后就再也挖不到人参了。 “嘘。”秦偃月忙对东方璃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别吵，我们找到了一株特别好的人参。” “先等我们挖好了再说。” 她冲着黑蛋点点头。 黑蛋负责卖萌，秦偃月则小心翼翼地松土。 将四周挖开后，她将人参根须上的土抚掉，放到医药大楼里保存起来。 “你刚才在说什么？”秦偃月擦着手，“我没太听清。” “飞影醒了。”东方璃心疼她，“你肚子越来越大，还是要小心些为好，别挖这些草药了，以免伤了胎气。” “我有分寸。”秦偃月抚摸着肚子。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下蹲已经有些困难。 再过些日子，想挖草药也不能了。 “现在还好，不太影响我行动，等过段日子会更沉，我是想赶紧卸货。”秦偃月叹息道，“但，转念想想，卸货后带着两个小拖油瓶，去哪都不放心，更没自由。” “所以，珍惜现在的日子吧。”秦偃月伸出手。 黑蛋蹿到她怀里来，一人一猫扬长而去，留下表情复杂的东方璃。 东方璃很愧疚。 别的王妃怀孕时，哪个不是一屋子丫鬟伺候着？ 他的王妃却只能奔波在路上。 甚至，就连生产时在哪里都不能确定。 “老七，你在发什么呆？”秦偃月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瞧见东方璃还在发呆，招了招手。 东方璃快步走到她身边来，“偃月……对不起。” “突然道歉做什么？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就是觉得愧对于你。”东方璃挽住秦偃月的手，“就算是普通的大户人家里的媳妇怀孕，也有一屋子的人伺候，唯独你跟我闯东闯西，危险重重，偃月，你可否再考虑一下是否回闻京城。” “我回去干吗？”秦偃月，“每天跟一群人玩宫心计？” “我是看宫斗剧长大的，怀孕生产的时候最是容易出幺蛾子的时候。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闻京城中针对我们的势力不容小觑，放松不得。我回闻京城享不了福，还会心情不好。” “你与其让我在你争我斗中抑郁，不如现在来得开心自在。”秦偃月说。 “我们在明，别人在暗。我若是回闻京城修养，是有一院子人伺候着，可你知道那一院子的丫鬟随从里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我在闻京城是锦衣玉食，但，同时也会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现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我自由自在，不用管那些烂事，还有你在身边，更不会成为靶子，每天运动量也足够，我简直不要太开心。” “偃月……” “老七！”秦偃月眉眼弯弯，“我这些都是真心话，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闻京城的形势。对一个孕妇而言，开心快乐保持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比起那些繁文缛节，你争我斗，我更喜欢这种恬静的日子，再说，我除了多走几步路，多去了几座城，伙食什么的也没比闻京城差太多。” “好了，别再乱想这些了，这几天我收获很丰盛，我不仅找到了人参，还找到了一些只在书上出现过的药草。”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一脸满足的样子，轻笑，“你未免太容易满足了。” “心安之处是吾乡，你跟草药都能令我心安，令我满足。”秦偃月也跟着笑。 “嘴这么甜，吃蜂蜜了？” “这都被你猜到了！”秦偃月拿出一块蜂蜜，“纯天然的百花蜜，蜂巢还没摘掉呢，特别甜，尝尝吗？” 东方璃：…… “你不怕被蜜蜂追？”他语气有些嗔怪，“你身体重，跑不快，掏蜂窝太危险了。” “我哪有那么笨？事先涂了蜜蜂讨厌的草药，我一靠近，蜜蜂自动远离，放心吧。”秦偃月硬掰了一块蜂蜜塞到东方璃嘴里。 “甜不甜？” “还行。” “我可是冒着危险摘的，你这反应也太淡了。”秦偃月不满，“明明是特别甜。” “不如你甜。” 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激得汗毛都竖竖起来，“真肉麻。” 东方璃脸颊微微红，目光瞥向吃蜂蜜的黑蛋，转移了话题，“蠢猫吃甜不会死吗？” “喵。”黑蛋故意咬了一口。 “应该不会吧。”秦偃月，“太后娘娘那只猫就特别喜欢吃蜜薯，蜜薯也很甜。很早之前我养过的一只猫除了吃猫粮猫罐头之外，最喜爱的食物就是蒸南瓜。” “对了老七，你是不是没吃过蜂蜜地瓜？我挖了一些野番薯，借用冷姑娘特制的石头烤箱给你做一个。” “秦姑娘……”白临渊声音从远方幽幽传来，“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你这是要给太子殿下吃独食？” 秦偃月嘴角抽搐，“你好利索了？冷姑娘说过三天不能见风，不能见阳光，你别当成耳旁风？” 白临渊并不在意，“我跟普通人不一样。” “你的确跟普通人不一样，要是普通人都变成你这样的变态，这世界早乱了。”秦偃月道。 白临渊笑得有些过分。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小楼。 三楼房间里。 飞渡正躲在门边，老脸通红。 飞渡瞧见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到来，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你这是，在听墙根？”秦偃月挑眉。 飞渡指了指屋子里，压低了声音，“屋内，有好戏发生了。”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上去，将耳朵靠近门边。 屋子里，传来一阵疾呼声……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姑，姑娘，请自重！”这是飞影的声音。 “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太近了，还请你再往后退一退！” 冷幽倚眼睛眯起，在飞影脸上扫了很久。 飞影才刚醒来，衣裳尚未穿好，被冷幽倚壁咚在角落里，脸颊绯红一片。 “你，你先离我远点行吗？”飞影有些结巴。 “或者，你先避开，我穿上衣服，可以吗？” “离远了我看不清。”冷幽倚语调依旧是淡漠且无波的，“离得近我才能看清你的脸。” “你醒了比你昏迷的时候更好看，你的睫毛很长，眼睛很漂亮，嘴巴和鼻子也很完美，身体比例很好，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完美。你，很好看，我喜欢。” 秦偃月在外面听得眉梢直挑。 若是别人说这话，或者孟浪，或者矫揉造作。 但，冷幽倚用她特有的一成不变的淡漠语调说出这种话，莫名有些撩人。 秦偃月迫切想看看屋里。 她拽着东方璃来到窗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隙。 屋内。 飞影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从没被女人当众撩过，听到冷幽倚的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冷幽倚低下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能感觉到彼此呼吸而出的热气。 飞影闻到了冷幽倚口中淡淡的药香味，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离我远点。” “否，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不用对我客气，也不必太在意你现在的样子。”冷幽倚说，“是我带你去升仙池，是我将我的血涂了你的全身躲过了透骨血草的攻击，这三天，是我在照顾你。” “你身上的每个地方我都已经看过，擦拭过，昨天夜里透骨血草完全剥落之后，也是我带你去水池中清洗干净。”冷幽倚说。 飞影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冷幽倚的话带给他的震撼，远比冷幽倚这陌生女子靠近他的震撼大得多。 冷幽倚见飞影迟迟不说话，直起身。 她抄起手，淡淡然看向门边，“你们既然已经到了，躲藏也没什么意义，请进，我有话要对飞影说。” 秦偃月将门打开，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东方璃面无表情。 白临渊不喜欢看热闹，懒得掺和。 飞渡脸红红的，待在门外不肯进来。 进屋的只有东方璃和秦偃月。 “接下来飞影的回答非常重要。”冷幽倚，“请你们两个做个见证。” “飞影，因你是昏迷的，不知详情，现我将详情告知于你。” “你来山谷时是昏迷的，需要升仙池里的水才能将你唤醒。升仙池中的透骨血草有两重功效，一重为剧毒，一重为重塑。普通人一碰就会死，只有身上沾满了我的血才能快速激发透骨血草的第二重功效。”冷幽倚说。 “你可以简单地认为，没有我，你进升仙池只有死路一条。我决定救你，是因为我想要你，我想娶你。那时你是昏迷的，我无法听到你的回答，故而先将你救活，等你醒来后，再来问你的答案。” “现在你已经醒来，飞影，请认真回答我，你愿不愿意。” 飞影的记忆还停留在玉城唐家，他们合力制止陆修发狂的时间点。 乍看到陌生的冷幽倚，听到冷幽倚所说的这些，头脑一片混乱。 他像是做梦一般，眼神迷茫。 “请回答。”冷幽倚说。 “冷姑娘。”秦偃月说，“飞影才刚刚醒来，估计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我们不如先给他点时间让他反应反应？” “横竖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让飞影先静一静如何？” 冷幽倚想了想，点头，“可。飞影，我等你的回答。” 飞影一改往日的冷静，懵懵的，不言语。 飞影不语。 众人也没有人开口。 气氛无比僵硬和尴尬。 “冷姑娘，快要饭点了，我们去捞几条鱼做饭如何？”秦偃月提议道。 就算冷幽倚不会看气氛，也知道现在气氛不对劲。 她看了飞影一眼，扭头离开。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示意东方璃好好解释。 她跟着冷幽倚下楼去。 黑蛋比较喜欢冷幽倚，尤其喜欢冷幽倚身上的鱼味和一种特殊的药草味。 但，平日里的冷幽倚比较冷漠，黑蛋不会轻易靠近。 它瞪着圆圆的眼睛，不停地往冷幽倚脸上瞧。 冷幽倚以为黑蛋是盯着她脸上的疤痕看，摸了摸脸颊。 “猫先生都在乎我脸上的痕迹，飞影一定也会在乎。” “冷姑娘或许想多了，黑蛋不停地看你，是喜欢你身上的鱼味和特殊的草药味，它想跟你亲近，就是怕你不喜欢它，不敢靠太近。”秦偃月说。 冷幽倚闻了闻身上，“我，鱼味？” “你自己或许闻不到，我和黑蛋能闻到。” “原来如此。”冷幽倚凑到黑蛋跟前，眼睛眯起，盯着它看了许久。 黑蛋被冷幽倚盯得心里发毛，喵呜一声，一爪子挠过去。 这一爪子只有肉垫。 冷幽倚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黑蛋的爪子，问向秦偃月，“它挠我。” “没伸出爪子，说明它是在跟你亲近。”秦偃月说，“你要抱抱它吗？” “我，可以吗？” “当然。”秦偃月将黑蛋松开。 黑蛋蹭一声蹿到冷幽倚身上，脑袋不停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冷幽倚显然第一次接触这种事。 她有些笨拙，有些手足无措。 黑蛋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不停地吸着，憨态可掬。 冷幽倚看着黑蛋的模样，脸颊倏然变红。 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泛起些许笑容。 “它，真可爱。” “它太可爱了。” 冷幽倚说话声调都是淡漠的，也很少用强调性的语气词。 这一次，却一口气说了两个。 “黑蛋很聪明。”秦偃月笑道。 “很可爱，手感很好。”冷幽倚触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喵呜一声，又撒娇又卖萌。 冷幽倚脸颊红红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 “你喜欢猫？”秦偃月问。 冷幽倚摇头，“不知，但我摸到猫先生的时候，觉得心情很好。” 喵呜…… 黑蛋很满意冷幽倚的反应。 它叫了两声，摆出几个更萌的姿势。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你想跟我们离开吗？ 冷幽倚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她略显笨拙地抱住黑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黑蛋的毛发。 黑蛋很享受，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冷淡风的冷幽倚对萌物无法招架，这倒是让秦偃月找到了一些话题。 秦偃月讲述了一些黑蛋的可爱糗事。 冷幽倚认真听着，时不时也难得多说了几句。 有了共同话题，秦偃月和冷幽倚的共同话语也多了起来。 秦偃月寒暄了一阵。 觉得气氛差不多了，试探着开口问，“冷姑娘，你脸上的纤维瘤，有想过去掉吗？” 冷幽倚，“想过，但去不掉，这是生活在这里的代价。” “或许，我可以试试。”秦偃月说。 冷幽倚看向秦偃月，无波古井一般的眼睛里绽放出璀璨光华。 如寒冰乍破，“你，可以？” “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希望很大。”秦偃月说，“你愿意试试吗？” “愿意。”冷幽倚停了片刻，又摇头，“这是奢望，山谷中不是常年都这样澄澈清明的。现在这时节还好，若是等夏日，升仙池中的水四处蔓延，四处是红雾，红雾加重疤痕，没用的。” “试试总比不试要好，兴许，有惊喜呢？”秦偃月说。 冷幽倚想了想，点头。 “也可，若是这痕迹能够转移或者消散，我便完成了师父的心愿。” “嗯？你师父也曾想帮你去掉疤痕？” “我出山时，总有人将我当成怪物，就因为我脸上的疤痕。”冷幽倚说，“师父让我当普通女子，普通女子脸上不会有疤痕。所以，我想去掉这道疤。” “原来如此，我会尽力而为。”秦偃月说。 “不过，咱们相聚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冷幽倚的神色瞬间冷了一下。 她目光瞥向远处，声音幽幽，“飞影，也会走吧。” “这个……”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大抵不会选择留下，我一早就知道。”冷幽倚说。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 “师父说，我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冷幽倚，“我不知何为最好，便去询问了许多人。有人告诉我是长得好看，也有人告诉我是有钱，还有人说是有权有势……” “我对钱权无兴趣，唯独喜欢容貌俊美的男子。故而，我遵循师父的遗愿，寻天下最好看的男子。飞影容貌俊美，绝世无双，是我理想中人选，既遇见了，我定不会错过。” “可，你明知道飞影他会拒绝……”秦偃月说。 “我争取过，这就够了。”冷幽倚说，“飞影若是拒绝我，那是飞影的事，他若是拒绝了，我或许会很遗憾，但那是他的选择，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秦偃月有些佩服冷幽倚。 这冷幽倚性格虽冷，却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给你这个。”秦偃月递给冷幽倚一个瓷瓶，“先将药膏涂在脸上，先不要涂太多，最好先涂抹指甲盖大小，看看有没有过敏反应或者其他不适。” “若是有效果，就继续扩大使用范围，每天都要涂抹，这是第一步，这一步可以使你脸上的痕迹变浅变软。” “这一步是最基础的，等纤维瘤变软之后，才能进行第二步。” 冷幽倚摩挲着小小瓷瓶，“要涂多久？” 秦偃月，“如果速度快的话，需要两个月或者三个月时间，时间短得话，也得需要一年时间。” 冷幽倚垂下眸子，轻轻哦了一声，手只是抚摸着黑蛋的头。 气氛逐渐僵硬起来。 “冷姑娘，你师父可曾给你立下不能出山谷的规矩？”秦偃月问。 冷幽倚摇头，“我师父为什么要给我立那种奇怪规矩？她巴不得我常出去走走，不要跟她一样整年待在这空无一人的山谷。” “那，你有没有想过出谷去生活？”秦偃月问。 “我经常出谷。”冷幽倚，“出谷又如何？身边都是陌生之人，人多之处便是江湖，我不喜尔虞我诈，还不如留在这谷中清静。” 秦偃月被噎了一下。 她见过的电视剧里，像冷幽倚这种隐居在山谷中的人，多半是种种规矩加身的。 而这冷幽倚，屡次都打破了思维定式。 轻轻咳嗽了一声，秦偃月又道，“冷姑娘，我有个小小提议，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一起出谷？” “横竖你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不需要拘泥规矩留在山谷中。你刚才也说过，山谷之中的空气对你脸上的痕迹很不利，你治疗的时候远离这里，我们可以事半功倍。跟我们一起的话，我可以随时帮你检查你脸上的痕迹。” “再说，飞影留在山谷里的可能性很小，就算飞影愿意，他可能也不会留下来。若是你跟着他离开，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冷幽倚在思考。 秦偃月瞧着她神情松动，继续说。 “你跟我们在一起，不仅有飞影，还会有撸不完的猫，吃不完的美食，这世间美味数不胜数，肉汤根本不算什么……” 冷幽倚没有立即回应。 她站在水池边，目光幽幽。 池里五色鱼攒动，冷幽倚眼疾手快地捞了两条鱼上来。 水花溅起，在阳光下映出七彩光华。 她随手给了黑蛋一条。 黑蛋喵呜一声，抱着鱼打了个滚，跑去一旁吃得津津有味。 冷幽倚将鱼拿到秦偃月跟前，“今天炖汤吧。” 说了一堆但被彻底无视且强行转移话题的秦偃月：…… “一条，怕是不够吃。”秦偃月说，“最起码要一人一条？” 冷幽倚又抓了几条鱼，头也不回地走到小楼里。 “我，说错话了？”秦偃月拧着眉，“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悲喜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罢了。” “黑蛋小吃货，我先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突然停住脚步，汗毛竖竖起来。 那种感觉，很熟悉。 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秦偃月脸色发黑。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枯树林里，“白临渊，大白天你装什么鬼？出来吧。” 白临渊慢慢悠悠地从树林里走出来，眼睛眯起，“不愧是秦姑娘，一如既往明察秋毫。”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由衷地说声谢谢 “隔着好远我就感觉到了你的独特气息。”秦偃月道，“你已经很久没发出这种毒蛇一般的气息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蛋糕，还有吗？”白临渊问。 秦偃月：…… “你摆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吃蛋糕？” “我突然想到，鱼汤配蛋糕，应该是道不错的菜。”白临渊笑道。 秦偃月知道白临渊不是轻易提出奇怪要求的人。 她沉默了一阵。 “你想让我用蛋糕来诱惑冷幽倚跟我走？”秦偃月问。 白临渊低笑了几声，“秦姑娘就是通透，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猜到了我的心意。这是不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偃月蹙了蹙眉。 在之前，她就听到了白临渊和东方璃的谈话。 白临渊想让冷幽倚留在她身边。 冷幽倚是与众不同，她也挺喜欢冷幽倚那种性格的，但，她不明白白临渊的用意。 “有关这件事，我得对你说声谢谢。”秦偃月说，“不管是飞影的事还是冷幽倚的事，我都得对你说一声谢谢。” “白临渊，谢谢你为我着想。” “我虽不知道你为何执意让冷幽倚留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白临渊神色微微凝重。 他意味深长，“秦姑娘，你听到了我跟太子殿下的谈话？” “听到了一点。”秦偃月点头，“其实就算没听到，我也能猜测出个大致来。” “你不是个话多之人，却事无巨细讲述了升仙池的故事，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你会花时间讲述这些，定是有你的用意。”秦偃月说，“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冷幽倚留在我身边？” “果然，不管什么事都瞒不过秦姑娘。”白临渊斜倚在一株枯树上，双臂相抱，玉树临风。 他的语调淡淡然。 “冷幽倚先前说过，她将洞穴中的星图拿出去给人看时，引来了追杀。据我了解，追杀她的那些人，就是黑鸦。” “当初，黑鸦发现冷幽倚手持洞穴中的图案，下发了通缉令。在某个深夜，一众人围攻冷幽倚。” 白临渊，“据说那一场厮杀非常惨烈，有不幸路过的人也被波及。冷幽倚以一己之力打败了所有人，毫发未伤。那些黑鸦，正是玄武护法的手下。” “冷幽倚不仅将那些手下打败，还跟玄武护法对上了。据说，玄武护法所使用的诡异之术，对冷幽倚完全不起作用，玄武护法还受了重伤，靠手下掩护而逃走。” 秦偃月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冷幽倚是玄武护法的克星。” “聪明。”白临渊说，“不仅仅是克星，这冷姑娘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秦姑娘如果将她留在身边，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承认，太子殿下的护佑很周全。但，这世上，有些事是防不胜防的。比如，蛊虫，比如，厌胜之术，比如，超出秦姑娘想象之外的东西。” 白临渊道，“冷幽倚的性格非常特殊，她不会受任何人蛊惑。因升仙池水的缘故，任何蛊虫都对她不起作用。我想，话说到这里，秦姑娘应该懂我的意思。” 秦偃月自然懂白临渊的意思。 陆修和飞影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但，他们不小心中了蛊虫之后，蛊虫爆发，他们会变成敌人。 也就是说，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人，而是诡异的压胜术和防不胜防的巫蛊之术。 冷幽倚不会被蛊虫控制，还是黑鸦玄武护法的克星，性格清冷，背景干净。 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绝佳人选！ 秦偃月更加感慨。 白临渊这个人看似冷淡，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东方璃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白临渊则在这完全的准备上再上一重保险。 “谢谢。”秦偃月由衷地说。 “秦姑娘客气了，我这么做自有我这么做的道理。”白临渊的目光瞥向秦偃月的肚子。 目光停驻片刻，很快就移开，声音非常低，“我有责任保护他们。” 秦偃月知道白临渊是在说当孩子干爹的事。 白临渊不明说。 她也不想挑明。 “有关升仙池的民间故事，你特意讲的那么清楚，是想告诉我什么？恕我愚笨，我至今没有参透。”秦偃月说。 “我所讲述的故事与真实故事还是有些差距的。”白临渊，“我所掌握的情况是，有关升仙池的故事都是真的，只不过时间久远，人们以讹传讹，有些失真。” “我再补充一些我所知道的信息吧。”白临渊道，“兴许，对你招揽冷幽倚有用。” 他说着，叹了口气，“冷幽倚这个人实在太冷太拧了，就算你开出的条件再诱人，她说翻脸就翻脸。” “不管是飞影还是你的猫甚至食物，都是微末之物，她若是舍弃，眼睛都不眨。你想要招揽她，必须要让她对你心甘情愿。” “扯远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白临渊，“很多年前，报复了忘恩负义村民们的人，正是当初那个富豪的女儿。富豪失踪后，富豪的妻子也得了重病，只留下一个女儿。” “富豪家财被刁奴骗走，还将这女儿卖到了烟花巷，那女儿辗转许久，受尽苦楚，阴错阳差之下，富豪女儿得知了父亲死亡真相。” “她找到了父亲的尸体，还引发了一场天崩地裂。” 白临渊道，“那场天崩地裂非常惊奇，也非常巧合，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据说是富豪的女儿感动了上天，有仙人相助。事实如何已不可考。找到父亲尸骨后，那女儿将父亲尸骨带回老家，与母亲同葬。” “之后，她看破红尘，终年留在山谷之中，一边守护一边忏悔。只有在祭日的时候会回故乡祭祀。” 秦偃月蹙眉，“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吧？” “是很久远，大抵是在东陆王朝建国之前，也就是战火蔓延之前。”白临渊，“那个女儿经受过悲欢离合，世态炎凉，选择老死在这里。” “这些跟冷幽倚又有什么关系？”秦偃月说，“冷幽倚也是那个富豪的后代？”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冷幽倚是皇宫弃婴 “这倒不是。”白临渊，“冷幽倚的身份，有点特殊。” “包括冷幽倚的师父，师父的师父，都跟富豪没什么血缘关系，她们都是弃婴。” 秦偃月不知道白临渊想说什么，“白临渊，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下的这盘棋太大，我实在看不清你的路数，我也不想猜来猜去。” 白临渊仰天看了片刻云彩，“该怎么说呢？秦姑娘相信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接话。 白临渊继续说，“那个女儿其实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她遗弃，不管是故意遗弃还是被迫遗弃，这都成了她的心病。她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心灰意冷躲在山谷中时，捡到了一个弃婴。” “这个弃婴长大后，也收养了一个弃婴，久而久之，收养弃婴的传统就流传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秦偃月蹙眉，“就好像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我没有亲身经历。”白临渊笑，“是我一个恩人讲给我听的。” 白临渊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凝重了片刻，他又笑了一声，“战乱爆发后，民不聊生，弃婴也空前增多。山谷中的弃婴数最多的时候到达过几十人，不过，被抛弃的婴儿多数都很虚弱，被救活且平安长大的并不多。” “山谷中缺衣少食，不适合养孩子。尤其夏天时，升仙池蒸腾，会严重损伤婴儿的身体，再加上战乱结束，天下太平，外界不再是地狱，山谷中的人给婴儿们找到更好的人家收养，这里的弃婴才渐渐少了下来。” “冷幽倚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秦偃月耐心听白临渊说了半晌，依旧不解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所说的这些，跟冷幽倚又有什么关系？”她问。 “秦姑娘稍安勿躁。”白临渊说，“接下来我就会说到。” “富豪的女儿到死也没能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她捡到弃婴后，一心想找到弃婴的亲生父母，可惜，并没有找到。” “故而，她立下了一个规矩，但凡山谷中长大的孩子，长大后，一定要出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你是让我帮冷幽倚寻找亲生父母？”秦偃月问。 “不，恰恰相反，我想让你带冷幽倚离开这里，是想让她放弃寻找亲生父母。”白临渊说，“冷幽倚口口声声说她要遵循师父遗愿，却从没提过亲生父母的事，这就说明她师父也不想让她找到亲生父母。” 秦偃月更加不解。 她已经完全混乱了。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似乎有关联，又似乎没有关联。 “我脑子不好，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偃月捏着眉心，“白临渊，你别卖关子了，跟我直说可以吗？” 白临渊轻笑，“我说过了，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秦姑娘不是一直很纳闷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吗？其实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那位恩人告诉我的。恩人，便是冷幽倚的师父，至于冷幽倚的身份……” 他叹了口气，“冷幽倚是恩人从皇宫里捡到的弃婴，确切地说，是被扔到皇宫外面护城河里的弃婴。” 秦偃月瞪大眼睛。 她的声音都发颤了，“白临渊，你这是什么意思？冷幽倚是皇宫里的弃婴？” 某个妃嫔生下了女孩，为了争宠，将这女孩扔出，换成了男婴，从而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在电视剧里演的后宫争宠手段里，十分常见！ “莫非……冷幽倚是东方璃的妹妹？是有人狸猫换太子换出来的公主？还是说，冷幽倚本身就是公主……” “白临渊，你别骗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被狸猫换太子的那个人，是不是老七？冷幽倚才是云妃娘娘的女儿，老七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 “你让冷幽倚留在我身边，是想让我看住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临渊见秦偃月越说越离谱，伸出手，“打住。” “秦姑娘，打住。” “你在乱说些什么呢？”白临渊脸上三重黑线，“冷幽倚跟太子殿下没关系，跟东陆皇室也没关系，恩人捡到冷幽倚的皇宫并不是在东陆。” “不是东陆？”秦偃月怔住了。 “不是东陆的皇室，那是哪里的皇室？” 白临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目光又转回秦偃月的肚子片刻，“秦姑娘可否知道，有没有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双胞胎？”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更想知道冷幽倚的身世。”秦偃月说。 “我就是在告诉你冷幽倚的身世，秦姑娘，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知道的，我会一一告诉你。”白临渊道。 秦偃月点头。 “双胞胎长得不一样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她说。 若是同一个受精卵分裂成两个胚胎，两个孩子享有的是同一套遗传物质，性别相同，脾气性格长相会相似。 但，若是异卵双胞胎。 也就是一次性形成两个受精卵，两个孩子的遗传物质不同，性别，长相，脾气都会不相同。 白临渊继续道，“在某个皇室中，有套非常残忍的制度，那就是双胞胎制度。若是双胞胎皇子，会被视为龙气一分为二，对国不利。” “他们将双胞胎皇子抱到不同的地方分别养大，十八岁之前不准见面，十八岁之后让他们兄弟相互竞争，自相残杀，从而选出最适合当皇帝的人选，将龙气重新聚集。” “若是双胞胎公主，两个胎儿则会被当成真公主和邪公主，只有驱除邪公主才能保平安。巫师会将两个刚出生的婴儿放到护城河之上漂流而下，活下来的便是受到水神祝福的，可以成为公主。” “死掉的那个则会被视为水神将邪恶吞噬。倘若两个都活下来……”白临渊冷笑，“不可能两个都活下来。巫师们为了证明自己的巫术，会让他们以为是邪恶转世的那个婴儿死掉。” “冷幽倚，便是那个被巫师们认为是邪恶的那个婴儿。”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我会说服她跟我走 秦偃月听得后背发凉。 东陆王朝可以说是爷爷一手创建的。 东方家族也很好地传承了爷爷的思想，东陆整体思想比较开放，对于一些糟粕迷信也嗤之以鼻。 但，在别的国家，还有很多令人发指的行为！ 双胞胎是母体自然孕育的，是生命的馈赠，是福气的象征。 这种最常见不过的现象，被那些可恶的巫师们利用成这样。 这种令人作呕的制度，愚蠢透顶！ 从当了母亲之后，秦偃月听到这种愚蠢行为就抑制不住怒气。 白临渊继续说，“秦姑娘应该知道，冷幽倚脸上的痕迹并不是单纯由升仙池的水导致。她脸上的瘤自小存在，是一种特殊胎记。” “也正是因为脸上的瘤，从她一生下来就被当成邪祟，出生之后便被抛到护城河中，恩人捡到她的时候，她浑身冻得青紫，身上一件衣裳也没有，只剩一口气在。” “恩人念她可怜，给她取了冷有衣的名字。冷幽倚八岁那年，恩人想将她送回亲生父母身边，落叶归根。送到皇城后，恩人无意间听到了皇室那惨无人道的双胞胎制度。” “恩人知道自己的行为铸成大错，被送回去的冷幽倚只有被杀死这一个结局，她拼尽全力闯到皇城，在冷幽倚被折磨死之前将人救走，她们拼死回到山谷中之后，但，冷幽倚已生命垂危，生还的可能性低微。” “恩人死马当活马医，将冷幽倚放到了剧毒的升仙池中。” “大抵是天意，冷幽倚脸上的瘤非常特殊，不仅能抗毒，还可以将毒转化催化，升仙池里的毒没毒死她，反而将她救活了。冷有衣已死，恩人便将她的名字改为冷幽倚。” 白临渊道，“恩人临死之前，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她当年闯进皇城时，遗落了一份图纸，那图纸便是画着洞穴星象图的符号。她预感到那些人会卷土重来，她时日无多，无法再保护冷幽倚，故而托我护佑冷幽倚周全。” “我尝试着接触冷幽倚，可她太冷太拧了，话都不听我说，我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还没开口就被她打个半死，我很无奈。”白临渊叹着气。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秦偃月问。 “我本不想麻烦你的。”白临渊，“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冷幽倚遭到刺杀时，蛊虫对她无效，巫术对她没用，对她出手的人，还是黑鸦的玄武护法。” “说到这里，秦姑娘应该能猜测出冷幽倚的身份了吧？”白临渊问。 秦偃月点点头，“冷幽倚出生的地方，应该是西陆。” 白临渊说，“没错，所谓的玄武护法，是冷幽倚同母同父同胞的姐妹西门雪。冷幽倚的长相虽与西门雪完全不同，但你刚才也说了，双胞胎的长相也不一定会相似。” “冷幽倚的纠葛不是个人纠葛，是她跟西陆皇室的纠葛，单凭她自己是战不胜的。我才有了让冷幽倚留在你身边的想法。” “一来，冷幽倚可以保护你。二来，以你的身份也可以护佑冷幽倚周全。三来，冷幽倚不受巫蛊压胜蛊惑，她是对付西门雪以及黑鸦的利器或者秘密武器。” 秦偃月捏着袖子，面色沉沉。 “当然，愿意不愿意，都取决于秦姑娘的心意，我只是将这些情况罗列出来。若是秦姑娘不愿意，那便罢了。”白临渊说。 “我会说服冷幽倚跟我一起走。”秦偃月道。 “我一定会说服她！” “白临渊……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了？”秦偃月说，“你所说的冷幽倚的事，跟你讲述的那些升仙池的往事，似乎并没有直接关联。你还有什么目的，一并说了吧。” “冤枉。”白临渊笑着，“我给你讲述那些，是为了让你更加了解升仙池而已。” “你当我是聋子，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你到底在憋什么坏水？” “千真万确，我这样可爱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秦偃月一阵无语，“你还是说实话吧，这山谷以及山谷外的密码，跟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秦姑娘这话问得蹊跷，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说那就算了，我会自己调查。黑蛋，我们该走了。”秦偃月扭头离开。 白临渊：…… “秦姑娘哪哪都好，就是耐心太差。”白临渊摇头叹息，“罢了罢了，我给你讲升仙池的故事，是想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些。” “冷幽倚的师父视若珍宝的那副画像，其实并不是山谷中的人。据说，那是从天外而来的仙人。” “仙人？”秦偃月挑眉。 仙人这种生物，怕是根本就不存在。 “我说过的，那一场暴雨之中，伴随着的地势改变，那绝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天崩地裂，一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女子所到之处惊天动地，故而有了升仙池的传说。”白临渊说。 “这里的机关密码，都是那女子所为。” 秦偃月的脸色一变。 她愣在那里。 白临渊说过，这升仙池的故事是发生在战乱之前的。 爷爷是战乱时来到这个世界的。 也就是说，洞穴里刻着的那些东西，不是爷爷的手笔，而是白衣女子做的。 白衣女子留下的字符却出现在爷爷的本子上，白衣女子留下的密码，是爷爷自以为是的理工科直男的浪漫…… 这些信息组合起来。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难道，是我奶奶。”秦偃月语气喃喃。 “秦姑娘在说什么？”白临渊问。 “没什么。”秦偃月道，“有关升仙池这里的详细资料，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白临渊摇头，“这已经是全部了。” 他见秦偃月不信，摊了摊手，“这真的是全部了，千真万确，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恩人信中讲述，我所做的这些，是报答了恩人的恩情，没有什么特殊目的。” “嗯。”秦偃月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抬头看了看日光，“兴许，做个蛋糕还来得及。” “黑蛋，别吃了，走了。” 说罢，她径直穿过枯树林。 黑蛋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打了个饱嗝，坐在地上，不停地用小爪子拍着肚子，斜睨着白临渊。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飞影进退两难 “小畜生。”白临渊目光幽幽地转向黑蛋，“你也在怀疑我？” “你们怀疑我很正常，毕竟我生平很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白临渊的声音不大，却完整清晰地传到秦偃月的耳朵里。 “我本也不想搭理这堆烂摊子，奈何，恩人临死之前都在自责，当年若不是她执意将冷幽倚送到亲生父母身边，冷幽倚或许能当一个普通女子。” “可惜，就因她一意孤行，导致冷幽倚后半生被追杀，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这世上有的人不配做父母，我在成全恩人的同时，也成全我自己。” 黑蛋懒得理会他。 它高高昂起头，一脸傲娇的模样。 白临渊上前，挠了挠它的下巴。 黑蛋很享受，越发将头抬高，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白临渊。” 远远的，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若不知道冷幽倚的事还好，既然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你说的对，有些人不配当父母。所以，若有朝一日冷幽倚愿意为自己讨回公道，我会助她一臂之力。” “还有，我的孩子，不管是双胎还是单胎，我都会爱他们。东陆王朝没有这种丑陋风俗，就算有，我也会将这恶俗打破！” 白临渊没有回应，嘴角却浮起了笑意。 他冲着黑蛋伸出手，“走吧，我抱你。” “喵……” ——本大爷才不要你抱，本大爷要餐后散步。 黑蛋伸了伸懒腰，慢慢悠悠走在白临渊身边。 …… 小楼。 三楼房间内。 东方璃从头到尾给飞影讲述了一遍前后发生的事。 飞影整个人都是石化状态。 久久没有反应。 “殿下，是不是刺激太大，把飞影给吓傻了。”飞渡在一旁说道，“飞影大人长这么大，估计还没遇见过这种刺激。” “飞影大人，你得想开点，其实那姑娘不看那半张脸的话，挺好看的。要不你就从了。多好啊，人在家中坐，媳妇送上门。” “闭嘴！”飞影呵了一声。 飞渡忙将嘴闭上。 “太子殿下，抱歉，我一时间有些懵。”飞影道，“您的意思是，我被那个冷姑娘救了？冷姑娘指定要我以身相许？” “差不多的意思。”东方璃，“不过你可以拒绝。” 飞影更加为难。 他若是拒绝，无异于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他若是不拒绝…… 他不可能会答应冷幽倚，他也不可能会留在这里种地方。 “我……”飞影眉头紧紧皱起。 他左右为难。 “你不必着急答应。”秦偃月走上楼来。 “太子妃。”飞影想行礼。 “行了，出门在外，不需要拘泥这些礼节。”秦偃月，“我会尽量选择折中的办法，不会让你们尴尬。” 她走到飞影身边，探了探飞影的脉搏。 飞影恢复良好。 大抵是因为升仙池水的作用，连以前的陈年旧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秦偃月问。 “已经没大碍了。”飞影道，“甚至，比往常更有活力。” “那就好。” “殿下，太子妃，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飞影一脸愧疚，“都怪我……” “你就别自责了。”秦偃月笑道，“一来，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是受害者。二来，我们来升仙池这里，也算是收获巨大。” “别胡思乱想，能站起来吗？要是能站起来，我们一起下楼用饭。” “不急，偃月。”东方璃道，“飞影身上，还发生了一件很奇特的事。” “什么事？”秦偃月问。 “飞影，把衣裳解开。”东方璃说。 飞影脸颊通红，慢慢将外套脱下。 飞影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这印记不是那五瓣桃花，而是看似毫无规律的痕迹。 “这是……”秦偃月上下看了一会，看不出是什么痕迹来。 “飞影醒来后，这印记也就出现了。”东方璃道，“这印记挺奇怪的，擦不掉，不知是不是尚未痊愈或者有什么隐患。” “我给飞影把脉时，没察觉到身体有异样。”秦偃月，“这东西应该对身体没影响？” “仔细看看，这痕迹好像跟冷幽倚脸上的痕迹有点像。再仔细看看，又不太像，我一时半会也瞧不出什么来，还是问问冷幽倚……” “是透骨血草残留下的痕迹。”冷幽倚接过话来。 她进屋来，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膏放在床边的矮桌上。 她的语调并没有丝毫波动，“升仙池的透骨血草渗透进身体里，会留下些许痕迹，很难去掉。” 说着，冷幽倚拿起药膏要往飞影身上涂。 飞影眼睛瞪大，“你，你想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屋子里还有很多人……” “矫情。”冷幽倚呵了一声，“别动，上药。” 被骂矫情的飞影果真不动了。 他语气弱弱的，“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涂……” “你知道涂在何处？” 飞影指着心口，“这痕迹挺重的，我又不瞎，应该是涂在这里的。” “错了。”冷幽倚一把抓住飞影的脚，将黑色药膏涂抹在一张牛皮纸上，再糊到飞影的脚心。 飞影：…… “痕迹在心口，不在脚心。”飞影脸色漆黑。 “正是因为痕迹在心口，才要涂在脚心。”冷幽倚冷冷的，“这药膏是将痕迹引到最不重要的脚底，涂在心口上有何用？” 她一把抓住飞影的脚。 飞影下意识躲开。 “别动！” 冷幽倚呵了一声，细细按在飞影脚底的穴道上。 做完之后，缠绕上纱布。 飞影一开始还挣扎着。 挣扎无果之后，将通红的脸扭到别处。 冷幽倚包扎完毕，退到一旁洗了手。 “飞影，你想好了吗？”冷幽倚问，“时间到了，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飞影蹙眉。 “冷姑娘，非常感谢你救我性命，但，很抱歉，我无法留在这里……” “冷姑娘，你再多给飞影一点时间可以吗？”秦偃月打断了飞影的话，“横竖我们今天不走，早一会晚一会也没什么区别，好饭不怕晚嘛。” “我做了一些美味的东西需要你来帮我品尝一下，我们先下楼去尝尝？”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酒楼里的奇怪味道 秦偃月不等冷幽倚回应，抓住冷幽倚的手，强行将她拉到楼下来。 临别时对东方璃使个了眼色。 东方璃微微挑眉。 秦偃月的意思是，先让飞影答应？ 这就有些为难了。 东方璃无法开口，也把握不准秦偃月的意思。 他沉默了许久，拍了拍飞渡的肩膀，走到门外。 飞渡不明所以，不停地挠着头。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飞渡道，“飞影，你看懂了吗？” 飞影整理了衣裳，打坐调息。 血脉流畅之后，他起身来，随手拿起一张面具贴在脸上。 “啧，你把你的脸盖起来做什么？”飞渡，“人家冷姑娘就是看中了你的盛世容颜。” “不管如何，我不会留在这里，我会跟冷姑娘说清楚。”飞影冷声道，“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大不了我将这条命还给她……” “小点声。”东方璃冷声道，“你们都出来听听。” 飞渡和飞影凑到东方璃身边来。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听觉灵敏。 能清晰地听到秦偃月和冷幽倚的对话。 “殿下，太子妃这是……”飞影脸色微微发黑。 “听下去。”东方璃制止了飞影继续说下去。 飞影只得耐心听下去。 秦偃月和冷幽倚说了许久。 冷幽倚的回应并不多。 到了后期，是一长串的沉默。 飞影眉头紧蹙。 方才太子妃和冷幽倚的谈话他已听明白了。 太子妃是想邀请冷幽倚跟着他们离开。 这样一来，冷幽倚就不必逼着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奇怪选择。 他不用担忘恩负义的名声，以后有机会用别的方式报答冷幽倚的恩情。 只是…… “殿下，这冷幽倚身份未明，若是留在太子妃身边，太过冒险。”飞影道。 “我相信偃月的判断。”东方璃说，“冷幽倚似乎……心动了。” 果然。 沉默了好一会儿。 冷幽倚终于开口，“我答应跟你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会好好遵守。” 秦偃月轻笑，“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老七，你们别听墙角了，快点下来吧，我做了一些好吃的。”秦偃月冲着东方璃等人说。 东方璃缓步走下来。 冷幽倚抬眼看着东方璃身后的飞影，语气淡淡，“我刚与秦偃月做了约定，你可以暂时不给我答案。” 顿了顿，冷幽倚用她特有的声调，“你的容貌，当真天下无双。为何非要易容盖住你的容颜？” “习惯而已。”飞影道。 冷幽倚哦了一声，不再搭话。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都别杵着了，开始吃饭吧。”秦偃月打了圆场，“都过来帮忙。” 恰好这时，遛猫的白临渊也走进来。 黑蛋跳到桌子中间，盯着最大的那条鱼流口水。 “你们看住它……”秦偃月，“别让猫偷吃了。” “喵！” ——本大爷那叫偷吃吗？那是光明正大的吃！ …… 冷幽倚答应跟秦偃月一同离开后。 出谷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早晨。 第二天一大早。 他们从原路离开洞穴。 到达黑曜石广场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照耀过来。 黑曜石上映出彩虹色彩。 彩色光晕洇成霞光。 冷幽倚在黑曜石之上站了许久，眼看着秦偃月等人走远，才追上去。 马车还停在远处。 飞渡提前准备好了粮草和避风港。 他们到来时，马儿正舒服地睡在草窝里，嘴里还嚼着上好的马草，懒洋洋晒着太阳。 “喵！”黑蛋跳到马儿头上，一爪子糊上去。 马儿懒懒地睁开眼睛。 瞧见秦偃月等人回来了，登时欢了起来，自己跑到车子旁边。 “黑蛋厉害啊。”秦偃月，“不通人性的动物，被黑蛋教训之后，也能变得通人性。” 东方璃伸出手，“上车了。” “好。”秦偃月眉眼弯弯。 车子慢慢悠悠地离开，穿过蔚仙城大街小巷。 和离开之前的沉寂不同。 现在的蔚仙城中，不断有人出没。 街上也有了行人。 甚至，一些铺子也已开张了。 这座城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东方璃挑着纱窗看了半晌，道，“看来父皇收到密信后，已差人来到这里处理天花事宜。” “这次，大抵用不到我们出马了。” “我们出马不出马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天花。”秦偃月道，“这玩意儿一旦爆发，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就算不相信父皇，也得相信天灵道人。”东方璃，“咦，方才，我好像看到了林太医。” “父皇派林老头来这里了？”秦偃月也凑到窗口。 此时，马车已经转弯，什么都看不见。 “据说林老头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好了，这件事就放心交给他们吧，咱们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出发去舟流城。”东方璃说。 正说话时。 马车已经来到酒楼跟前。 才一靠近。 秦偃月眉头紧紧蹙起。 酒楼里的味道，有些奇怪。 “老七，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东方璃点了点头，“酒香，肉香。” 飞渡他们也跟着点头，“味道很好，馋虫都勾出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秦偃月说不上来，“可能是我多虑了。” 马车才停下。 掌柜扭着腰肢走过来，“你们可算回来了。” “快快进来，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酒菜，就等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闻到掌柜身上的味道，秦偃月的脸色沉了几分。 方才那种奇怪味道，不是错觉。 “我说一靠近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是掌柜为我们准备了酒菜。”白临渊进了酒楼。 秦偃月也只得走进去。 酒楼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掌柜一小会儿功夫端来了不少菜肴。 “这些天啊，我每天都会做好饭菜等着你们回来，可每天都扑空，今天可算派上用场了。”掌柜笑道，“快尝尝味道如何。” “掌柜的手艺自是最好的。”秦偃月看了看四周，“今天怎么忙里忙外就你一个人？店小二呢？” 掌柜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店小二身体不适，正在楼上休息呢。横竖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 “辛苦了。”秦偃月夹了一口菜。 想要放到嘴边时，又放下来，“对了掌柜，我朋友呢？他可醒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被困铁栅栏 他们回来的动静不算小。 若是陆修醒来，没有一直待在屋子里的道理。 再说。 临行之前留下暗卫们照顾陆修。 暗卫们见他们回来，不可能躲在楼上。 就算这是在外面，不用遵守规矩，他们为了掩盖身份会在同一桌上吃饭什么的，但出门迎接这种礼节他们不会省略，更不会装听不见。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除了这些，秦偃月觉得有股非常奇怪的违和感。 掌柜的表情虽然很和善，但，眼神却是冷漠，甚至是恶毒的。 那种眼神，像是看仇人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醒是醒了，不过……”掌柜眼神闪烁了几下。 “他们应该不在酒楼。”东方璃暗暗拉了一下秦偃月衣袖，“想来是陆修醒来后发现了蔚仙城中天花肆虐，他那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闲的住，肯定是出门帮忙了。” “应该是。”秦偃月知道东方璃也察觉到了异样，笑道，“掌柜，这些天辛苦你了。” “太客气了。”掌柜象征性地笑了两声，“你们先吃，我还准备了一道大菜，需要看着火候。” 掌柜说罢，匆匆上楼。 秦偃月脸色冷下来。 她看了看东方璃，又看了看白临渊。 白临渊的面色一如既往。 冷幽倚盯着桌子上的菜，眉头蹙起。 “菜肴闻起来味道不错，为何非要暴殄天物……” 冷幽倚的话还没说完，被秦偃月拽住了袖子。 “江湖险恶，要少说话。”秦偃月低声道。 冷幽倚不解。 她并不纠结，只用手抓了抓脸，“这个我能揭下来吗？很不舒服。” “不能。”秦偃月道。 在进蔚仙城之前，秦偃月找了一张面具，盖住了冷幽倚原本的面容。 一来，冷幽倚脸上的痕迹有点吓人，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二来，冷幽倚既然被人追杀过，追杀之人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长相。 “再忍一忍，等回到房间无人时再揭下来。”秦偃月按住冷幽倚的手。 “很痒。” “忍忍。” “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不愧是掌柜的手艺，趁热吃，等凉了就不好吃了。”白临渊细长的手指在菜品上点过。 “放心吃。”白临渊眉眼弯弯，“相信我。” “味道不错。”东方璃附和道。 “是啊，真好吃，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正经饭了。”飞渡感慨道，“这些菜，简直人间天堂。” 秦偃月眉头蹙起。 掌柜应该知道白临渊的厉害，在饭菜里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掌柜的怪异行为，应该与饭菜无关。 她迟疑了好一会，眼看着他们都没事，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肉。 还没放到嘴里。 突然…… 飞渡脸色大变，“啊，这菜饭……不对劲。” “我……”话还没说完，他一下子趴到桌子上，面色泛白，口吐白沫。 “飞渡，你怎么了？我……”飞影话还没说完，也晕倒了。 白临渊想站起来，顿觉头晕脑胀，人也摔在地上。 随后，东方璃也趴在了桌边。 冷幽倚正在喝汤，瞧见除了秦偃月之外的所有人都倒下，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情愿地将最后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 “我需要晕倒吗？”她问秦偃月。 秦偃月：…… “看你喜好。” “江湖险恶。”冷幽倚说罢，也歪在桌边。 唯一醒着的，就是秦偃月和黑蛋。 黑蛋正抱着一条鱼啃。 瞧见他们都晕倒了，眼珠转了转，也跟着晕倒在桌子上。 晕倒后，它还偷偷啃了几口鱼。 秦偃月：…… 这些人们的演技，都是在抽象派学院学的吗？ 她都替他们尴尬！ 秦偃月象征性地去给他们把脉，拯救。 “掌柜，何必躲着藏着，出来吧。”秦偃月“拯救众人无果”后，冷声道，“你在饭菜里下毒，到底想做什么？” 掌柜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一改往日的和善，声音冰冷，“对不起，我这也是不得已。” “你且放心，这药只会让人昏睡，不会致命。”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秦偃月道，“我们跟你应该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你还有脸说。”掌柜已经不掩饰眼神中的恨意。 她咬着牙根，恨恨地将门边垂悬着的绳子拉下来。 咔咔！ 几声巨响之后，机关启动。 铁笼子从酒楼上方快速放下。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么粗得铁栅栏，他们有可能真被困住。 “老七，白临渊！” 秦偃月大喊，“我们得离开这里……” “没用的。”掌柜冷声道，“我在饭菜里下的毒，就算是楼主也不可能察觉出来。你没吃算你侥幸，他们既然吃了，没有一天一夜是醒不来的。你们，逃不掉……” 哐啷…… 掌柜的声音被这声巨响淹没。 铁栅栏从上方落下，牢牢地困住秦偃月等人。 整个酒楼大厅变成了铁栅地狱。 铁栅栏很粗，看模样很难用刀剑砍断。 他们几个被关在里面，插翅难逃。 “呵。”秦偃月手指轻轻地点着桌子，“没想到酒楼里还有这种机关，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掌柜，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掌柜眯起眼睛，“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从你告诉我你的身世之后，我对你做什么都不惊讶了。”秦偃月说，“在我临行之前，掌柜你特意告诉我，你曾经常年遭遇家暴，为了你的孩子，你不惜杀了你的丈夫。” “我先前不懂你为何突然说那些往事，只当是你想找个地方发泄吐槽，现在却是懂了。” “你那时无非是想告诉我，为了你的孩子，你什么都能做。”秦偃月，“你能为了他杀掉你的丈夫，自然也能背叛白临渊。” 掌柜的脸色变了几变，她大声呵道，“我没有背叛楼主！” “你在睁眼说瞎话？”秦偃月冷笑，“你现在囚禁的人里面，就有你们的楼主，你告诉我你没有背叛他？” “我没有！”掌柜声音提高。 秦偃月冷笑，“在你跟别人勾结算计我们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了他。” “可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楼主，我是在报恩，楼主跟你们混在一起，迟早会被你们拖累。”掌柜声音有些破音，“楼主对我和小宝有恩，我断然不会背叛楼主！”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骨子里刻着的自私 “掌柜，你如此理直气壮，不觉得心虚吗？”秦偃月，“我也救过小宝，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谈感恩？不觉得很可笑吗？” 掌柜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她像是疯了一般大笑几声。 笑着笑着，那张脸变得狰狞起来。 “你救了小宝？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小宝也不会变成那样！”掌柜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都是因为你！你个毒妇！你差点害死我的小宝！” 秦偃月面色冰冷。 “小宝发生了什么？”她问。 “你还有脸问？”掌柜咬着牙根，“你哪来的脸问？” “我问心无愧。”秦偃月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掌柜浑身颤抖，“要不是你，小宝不会变的满脸都是麻子，更不会废掉一只眼睛！废掉一条腿！” 秦偃月眉头紧蹙。 当初她接触到小宝时，小宝高烧到近乎三十九度，皮疹已出，有些地方已形成了丘疹。 按照推算，这几天时间，小宝应该正遭遇化脓热。 这个阶段，小宝的体温再次升高，等过了这几天，体温会恢复正常，结痂脱落，人也就无大碍了。 若是按照她留下的方子，一定不会有事！ 小宝却废了一只眼睛，废了一条腿，说明是继发性细菌感染。 并发症是致病的重要原因。 若是角膜溃疡、眼球发炎则可能导致患眼失明。 脊髓炎有可能导致双腿废掉！ “掌柜。”秦偃月声音幽幽，“在我们离开后，你是不是给小宝服了羊肉香菜熬成的汤？是不是用针挑破了小宝脸上的疱疹？是不是你根本没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去做？” 掌柜淬了秦偃月一口，“你还有脸提，若不是我早些给小宝灌下去，小宝怕是活都活不了了。” “你早就知道你会狡辩，但你骗不了我，我的小宝就是被你害的！”掌柜道。 “呵呵。”秦偃月终于懂了。 如果掌柜按照她留下来的方子，小宝不会有大碍。 但，掌柜不知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将她的医嘱抛之脑后。 不仅给小宝用发物，还引发了感染。 这，无疑是将患者往死里整！ “你可否想过，如果不是你刚愎自用，或许你的小宝……” “呸。”掌柜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你果然如那位大人所说的那般，嘴皮子厉害，黑的说成白的，我不会再听你狡辩。”掌柜说，“我的小宝能活着，全靠那位大人出手相助。你这种毒妇，我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秦偃月笑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认贼作父。” “那位大人”差点将人弄死，还让人感激涕零，活活将掌柜玩弄于股掌之间，着实高明。 “掌柜。”秦偃月嘴角挑起。 “你的恩怨既然只与我一人相关，店小二在哪里？我的朋友又在哪里？”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掌柜道，“反抗那位大人，是他们活该！店小二也是个蠢货，若是跟我一起，她也不必受那种罪，可惜……呵呵，就凭她还妄图染指楼主。” 掌柜眼神里闪过嫉妒，“她算哪根葱？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她那种人，只配跟那些乞丐混在一起，看到那些场面，我感觉到大快人心，这些年心情就没这么舒畅过，哈哈哈……” 秦偃月的怒气顿时冲上头来。 进酒楼之前，她闻到了奇怪的麝香味道。 那种味道，她并不陌生。 心仪白临渊的店小二，怕是遭遇到了非人的折磨。 看似自立自强的掌柜，骨子里刻着的就是自私！ “砰！”秦偃月将盘子扔到狂笑的掌柜脸上。 菜肴从掌柜头上落下。 掌柜的脸被盘子砸的生疼，眼泪鼻涕伴随着菜肴一起落下。 “我见过蠢货，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你不仅蠢，还坏。先前以为你自强不息，是我眼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偃月冰冷如雪。 “你敢砸我！你不仅害我的小宝，你还敢砸我！”掌柜被砸恼了，冲到秦偃月身边来。 “你尽管过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秦偃月声音里满是怒意。 掌柜不信邪。 她冲到铁栅栏跟前，想甩给秦偃月巴掌。 秦偃月脸色冰冷。 在掌柜抓过来时，她洒出一把痒痒粉。 在掌柜发愣的空挡，抬脚，狠狠地将人踹到远处。 掌柜浑身发痒，不停地挠着脸上，一小会功夫脸上身上被挠得血淋淋的。 “呵呵，姐姐的手段一如往常狠辣。”一个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掌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退下。” 掌柜似乎很惧怕这个人。 她哆哆嗦嗦地应着，不顾全身奇痒，退了下去。 秦偃月目光直视着声音来源。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就是掌柜口中的“那位大人”。 这个人，就是这次的始作俑者！ 暗卫们的功夫不低，店小二是白临渊的属下，功夫自然也是不低的。 这些人，却全都不见影踪！ 这说明，始作俑者远比他们想象中厉害。 “你既然都出声了，何必还躲躲藏藏，是见不得人？”秦偃月冷笑道。 “这姐姐可误会了，我只是在静静地看姐姐的表演。”伴随着吱呀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来。 秦偃月心底冰凉。 一口一个姐姐。 以及，这个音色…… “西门雪！”秦偃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比方才更冷。 “好久不见。”西门雪将斗篷掀开。 秦偃月看向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前几次见面的场合不对，只是匆匆一瞥。 此时此刻。 她才正式看清西门雪的样貌。 西门雪跟秦雪月长相很相似，可以说一模一样。 但…… 明明长相一样，却很难让人觉得西门雪和秦雪月是同一个人。 秦雪月有一股天然小家子气，就像个市井泼妇。 西门雪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尤其是眼中的狠厉和狰狞，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姐姐，还认识我吗？”西门雪问。 “我想你认错人了。”秦偃月，“我娘只给我生了一个弟弟，自小养在凤家，名为凤莲。” “呵呵，姐姐的记性真是差，你莫非忘了，妹妹我当初可是死在你手上。”西门雪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你在说什么梦话？”秦偃月嘲弄，“一来我没有妹妹，二来，我从不碰腌臜之物，嫌脏。” 西门雪依旧在笑着。 那种笑容，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阁下这表情就是传说中的皮笑肉不笑吧？”秦偃月，“虽然评价别人的外貌不礼貌，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这样，真丑。” “多日不见，你的嘴皮子还是这么厉害。”西门雪没有跟秦雪月一样，稍微一挑就怒不可遏。 她冷冷地注视着秦偃月，“我想跟姐姐叙叙旧，姐姐似乎并没有叙旧的想法。如此，我也不做那些讨人嫌的事了。” “秦偃月，把点睛石交出来。只要你肯把点睛石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马。若是你不交……”西门雪话锋一转，拍了拍手。 一圈黑衣人从房间里冲出来。 黑衣人团团将铁栅栏围住，他们手持弓箭，对准了东方璃他们。 秦偃月眉梢敛起。 从进酒楼之后，她和东方璃都察觉到不了对劲。 飞影他们佯装中计，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将计就计。 然…… 实际上却是，他们以为将计就计，西门雪在他们将计就计的基础上设计了这些计策。 也就是说，西门雪的目的并不是将他们晕倒，而是将铁栅栏放下来困住他们。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秦偃月道，“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玩得不错。” 西门雪笑道，“多谢夸奖。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当年秦雪月屡次栽到你手上，一点都不奇怪，秦雪月烂泥扶不上墙，但我不是她。你的雕虫小技对我没用。” 秦偃月勾起嘴角。 有用没用，要等最后才见分晓。 “秦偃月，把点睛石交出来。”西门雪道，“不然，我一声令下，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亡魂。若是你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西门雪声音森森，“秦偃月，虽然我很想将你千刀万剐，但，我现在不想跟东陆王朝交恶，更不想跟云妃娘娘交恶。” “虽然我不能杀你，但在你脸上划几道，你的孩子意外流产，还是能做到的。秦偃月，你的孩子没了，那是你看管不利，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云妃娘娘又会怎么想？” 秦偃月笑了起来。 西门雪的做事风格，跟秦雪月如出一辙。 惯用借刀杀人。 惯用将黑锅推到别人身上。 “点睛石嘛，我有的话，可以给你。”秦偃月坐回椅子上，按住了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的东方璃。 东方璃在听了西门雪要对秦偃月和孩子们出手的话之后，怒意已经控制不住。 秦偃月用了好大劲才将他压下去，示意他耐心等一等。 东方璃透过衣裳握紧秦偃月的手，屏住呼吸。 秦偃月继续说，“西门公主，在提及点睛石之前，我有个小小要求。我很想知道，你跟秦雪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没必要知道。”西门雪道。 “哦，既然我没必要知道，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点睛石。”秦偃月道，“你的任务是拿到点睛石，若是你拿不到，杀了我们又如何？你照样拿不到。” “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是那种受你威胁就会乖乖听话的人。你给不出我想要的答案，那对不起了……” 秦偃月说着，嘴角的笑意更加璀璨，“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绝对不可能杀掉我们。你没那本事！” 西门雪脸色沉下来。 在操纵秦雪月的时候，她多次见识到秦偃月的本事，也知道秦偃月手里的秘密武器。 杀掉他们的确很困难。 西门雪衡量了片刻，“罢，他们一家已经没利用价值，告诉你也无妨。” 西门雪说，“几年前，我混到使节团队伍中来东陆玩耍，发现了跟我长相非常相似的秦雪月。” “那一刻，我认为秦雪月是我的孪生妹妹。”西门雪眼中闪过狠厉，“我必须要调查，所以，我派人四处打探消息，通过各种手段接近那个蠢货。” “我布置了不少眼线，知道那蠢货的一举一动，对蠢货的兴趣爱好也摸了个透彻。我出现在秦雪月跟前后，很容易就获得了秦雪月的信任。我告诉她，她可能是西陆遗失的公主，是我的孪生妹妹。” 西门雪声音遍布阴气，“她对自己是姨娘生的庶女这种身份非常自卑，得知自己可能是公主后，想攀上我，对我言听计从。” “秦雪月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她跟我也毫无关系，只是长相相似而已。秦雪月与她的母亲闵玉联合起来欺骗我，告诉我，秦雪月就是我要找的孪生妹妹。她们想利用这一点攀上西陆王朝，靠着我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们以为天衣无缝，我便顺水推舟，给了秦雪月想要的一切。” “只不过秦雪月太蠢了，蠢的要命，野心还大，一次次作死，最后把自己作死了。”西门雪的声音轻飘飘的，“活的可笑，死的更可笑。” “事情就是这样，把点睛石交出来吧。” 西门雪所说的这些，和秦偃月猜测的差不多。 西门雪假扮秦雪月混迹在闻京城，步步为营，摸透了闻京城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里，西门雪有各种机会潜伏进皇宫，获得想要的情报。 其中最重要的情报，就是潜伏在皇宫之下的四象祭坛！ 表面上，是闵玉和秦雪月利用西门雪的人飞上高枝。 实际上，是西门雪利用闵玉母女将各大势力渗透了个彻底。 秦偃月暗暗攥紧了手。 在这场局中局中，闵玉母女就像个牵线木偶冲在战斗最前列当炮灰，被西门雪任意摆布。 西门雪利用完闵玉和秦雪月之后，并没有亲手除掉。 而是…… 借用了她之手，除掉了闵玉母女！ 秦偃月想到这些，浑身凉透。 先前不知西陆那隐秘且残酷的双胞胎制度，有些问题没能考虑周全。 如今再综合起来看，大抵，西门雪在看到秦雪月的瞬间，就在布局借刀杀人。 西门雪将秦雪月和闵玉捧上天，再借用旁人之手将他们除掉。 也就是说，西门雪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还借刀杀人除掉了眼中钉。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你在教我做事？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西门雪说。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重要场合，秦雪月出的那些风头，都是我代替她。秦雪月心比天高，却德不配位，落了个凄惨下场，是罪有应得。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伤了和气。” “我已讲完，你把点睛石交出来吧。只要我拿到点睛石，我立马离开这里。” “我没有点睛石。”秦偃月道，“所以，很抱歉，我没法给你。” 西门雪的脸顿时冷下来。 “秦偃月，你在耍我？” “西门公主，你这话就可笑了。”秦偃月道，“我刚跟你说的是，我有点睛石的话会给你，可我这没有，你让我怎么给你？” 饶是西门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也被气得够呛。 “秦偃月，你出尔反尔！” “西门公主不要无理取闹。”秦偃月一本正经，“我一直在说，我有点睛石的话，我会给你，我没有点睛石，我拿什么给你？” “一派胡言！” “你不相信啊？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毒誓。”秦偃月伸出手，指天指地，“如果点睛石在我这里，我天打雷轰，吃泡面没有调料。” “我发了毒誓你还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西门雪被气得懵了一阵。 之后，情绪恢复，脸上变得阴狠，“秦偃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用对我客气。”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老七，让你忍耐了这么久，辛苦了，已经够了。” 东方璃直起身。 他上下打量了秦偃月，神情紧张，“偃月，你有没有事？” “你的手一直抓住我的手，我就在你身边呢，能有什么事？”秦偃月道，“除了咱们被铁栅栏关起来这一点比较麻烦，我们没啥事。” “秦姑娘，你这周旋的时间有点短。”白临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还想着再多睡一会儿。” 他伸了伸懒腰，“年纪大了，总犯困。” “喵。”黑蛋也睁开眼睛，雀跃地欢呼了一声。 它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啃鱼啦！ 黑蛋换了个姿势，一口咬住了鱼眼睛，扯下一大块鱼肉来。 飞影等人也相继站起来。 他们瞧着围了一圈的黑衣人，脸色一变，一前一后将秦偃月和东方璃护住。 掌柜正在全身奇痒，不断抓挠着脸，乍见到东方璃他们都醒过来了，脸色大变，“为什么？” “你们明明已经吃了饭菜，已经中了我的毒，为什么这么快就醒过来？” “说你蠢你还真蠢。”秦偃月冷笑，“我家猫都看出他们是装的，你眼瞎看不出来？” “喵！” 黑蛋讨厌铲屎官将它和蠢货相提并论。 白临渊冷冷地看向掌柜。 “楼主……”掌柜走到离白临渊比较近的铁栅栏跟前。 “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她都是骗你的，她都是在利用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跟他们保持距离……” “你在教我做事？”白临渊语调很淡，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却无比浓郁。 杀气悉数笼罩在掌柜身上。 掌柜脸色煞白。 她脸上全是被指甲挠出的抓痕，抓痕在那张煞白的脸上尤为丑陋狰狞。 “楼主，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白临渊声音冰凉，“花期的事，也是苦衷？” 掌柜听到“花期”这个名字之后，先是一怔，随后，眼神里闪过慌乱。 “她是活该！” “我没做错，我没错，跟我无关。”掌柜想往白临渊身边靠，“楼主，从你将我从泥潭里拯救出来之后，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宝。” “花期她凭什么要对楼主示好？楼主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是她不自量力，我只是小小教训她一下。” “楼主，我只是教训她，跟她开个玩笑……” 白临渊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掌柜。 “小小教训？玩笑？” “对，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想对她怎么样。”掌柜道，“楼主……” “乞丐，是你找来的？”白临渊打断掌柜的话。 掌柜神色更加慌张，“我这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都怪她，是她想勾引楼主，是她执迷不悟，是她故意勾引那些乞丐的，跟我没关系……” “啊！”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白临渊的手已狠狠地掐住了掌柜的喉咙。 白临渊比掌柜高出一个头。 他轻而易举地将掌柜提起，“你是不是以为你曾经救过我一次，仗着这份恩情在，你可以为所欲为？” “你怕是想多了。” 白临渊声音里带着地狱里的黄泉之气，“在我帮你除掉你丈夫时，我已经把人情还了。” “花期是我的下属，隶属我明月楼，你在动她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好后果了。” 白临渊将掌柜扔到一旁。 掌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几个呼吸之后，她的脸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掌柜浑身发烫。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掌柜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停地摇着头，“楼主，不要，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我没做错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 “求你给我解药，求你。” 掌柜痛哭流涕， “楼主，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当初，你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若不是我，你或许都死了，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当年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你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何况，这份恩情我早还了。”白临渊，“你也不必想着道德绑架我，我这个人没有道德，不会被道德绑架。” 掌柜求了白临渊半天，无果。 她只能求助西门雪。 “大人，救命，救我……我已经到极限了。” “我救不了你。”掌柜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西门雪看都没看掌柜一眼，声音冰冷，“劝你还是赶紧出去找男人。” 掌柜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求不来解药，一边脱着衣裳一边疯狂往外跑。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秦偃月垂下眸子。 白临渊给掌柜用的东西，药性霸道且没有解药。 会让掌柜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掌柜的一念之差，毁掉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秦偃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点睛石！”西门雪抬起手，“如果你们不交……” “西门公主，你大抵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吧？”秦偃月，“我应该已经明确告诉你，点睛石根本不在我这里。” 西门雪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客气了。” 西门雪重重地将手放下来，“放箭！” 西门雪话音落后。 围绕在铁栅栏附近的黑衣人没有动静。 “你们在干什么？放箭！” 黑衣人依然没有动静。 西门雪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围在铁栅栏跟前的黑衣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发生了什么？”西门雪推了距离最近的人一把。 黑衣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一个倒地，其他人也慢慢倒下去。 “你们，做了什么？！”西门雪脸上带着惊愕。 “西门雪。”秦偃月语调淡淡的，“我记得你刚才说什么，你就是想要我们将计就计，在我们将计就计的基础上困住我们？” “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从前，有一个无聊的人，发现了树上的一只蝉，蝉在悠闲鸣叫，螳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蝉背后， 准备捕蝉。而，螳螂身后，一只黄雀蠢蠢欲动。” “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大抵就是故事中的黄雀，而我们，可以是蝉，也可以是发现这个无聊故事的无聊之人。” “西门公主，不知我这么说你懂了没？”秦偃月眉眼弯弯。 西门雪暗暗咬了咬牙根。 秦偃月无非是想告诉她。 目前这个局面，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西门雪问。 “你没闻到吗？”秦偃月反问，“这空气里漂浮着的阵阵香味。” 西门雪细细闻了闻。 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这股味道夹杂着饭菜和铁栅栏的铁锈味中，很容易被忽略。 “你们应该感到幸运。”白临渊拿了手绢，细细擦拭着方才掐过掌柜脖子的那只手，“这药，是我特意为小姬君研制的。” “哦，小姬君就是姬无烟。” 他在笑着，声音里却依旧带着黄泉一般的寒气。 “这药一旦扩散开，会混迹在空气中。”白临渊，“一旦随着呼吸进入到鼻喉，便可随着气息流窜在各个穴道之中。” “若是不运功，查不出异样，一旦运功，便会阻断任督二脉，阻断小周天运气循环。强行阻断小周天的气流之后，运功产生的气流会聚集在上丹田。上丹田爆裂后，全身气流紊乱，麻痹不能动弹。” “当然，我方才所说的这些，只是针对小姬君的。这点药物对小姬君没什么威胁，顶多会让他乖乖跪下给我行个礼而已。若是换了别人……”白临渊在笑着。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可怕的话语，“会死。” 西门雪脸色变了几变。 她在黑衣人鼻子上探了探，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西门雪狠狠地盯着秦偃月。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秦偃月说，“事情紧急，我们可选性不多，西门公主，请节哀。” 西门雪银牙紧咬。 上当了！ 东方璃白临渊等人装晕，除了将计就计，更重要的是闭气！ 闭气时，需要平心静气，尤其不能开口，所以，装晕是最好的方式。 他们这批人，秦偃月负责周旋引导，其他人闭气躲过药效。 那些看似愚蠢的行为，实际上最精明。 “西门公主，劝你不要乱动。”秦偃月的声音传来，“功夫越高，药效越霸道。” 西门雪早就听闻白临渊的大名。 她不敢冒险。 西门雪往后退了两步，冷笑，“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既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毒圣跟你们在一起，定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来人……” 哐啷哐啷！ 西门雪的话还没说完，一系列的声音传来。 只见。 原本围困住秦偃月等人的铁栅栏，猛地抬起。 紧接着。 伴随着重物落地声，抬起的那道铁栅栏抬起后又重重从上方落下。 方才铁栅栏困住的是秦偃月等人。 眨眼间，却是困住了西门雪。 西门雪身边的黑衣人都已经死掉，隐藏在外面的黑衣人被隔在外面，被困住的只有她。 西门雪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们，莫非都算计到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算计到这些？”白临渊笑道，“我们只是不小心发现了厅堂上的机关而已。” “为了改造这机关，我先前可是在这下方坐到了凌晨，困得厉害。” 东方璃微微颔首，“改造耗了不少时间，差一点就耽搁了早膳。”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在离开酒楼去往山谷时，白临渊和东方璃一大早就出门，说是做早餐去了。 难不成，那时他们就察觉到了什么？ 秦偃月转向东方璃。 “偃月。”东方璃解释道，“先前我跟白临渊发现了这厅堂之上有机关，那机关简陋，我们没多想，只是觉得以防万一，改造了一下，谁知会派上用场。” “我们未曾料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大意了。”东方璃有些愧疚，“我不该单独将陆修他们留下来。” “你不要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秦偃月，“做错事的不是你，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西门公主……”秦偃月转向西门雪，“哦，或者说，我该喊你玄武护法。” “陆修他们在哪里？”她的声音冷下来，“我把刚才你说的话悉数还给你。我们暂时不想跟西陆皇室交恶，只要你将陆修他们交出来，只要陆修还是完好的，我会放你一马。” “不然……” 西门雪听到“玄武护法”这四个字之后，脸色一僵。 随即。 西门雪一改方才的沉着，整个人变得阴气诡异。 “你们，知道的挺多。”她森森地看向秦偃月等人。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两拨人正式对峙 “我们知道的，或许比你想的更多。”秦偃月冷笑道。 “秦偃月，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西门雪，“既然你们知道了我是玄武护法，我也不能留你们了。” 西门雪身上的气息猛然变化。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狰狞。 仅存的那几分贵气也变成了鬼气。 “秦偃月，我应该提醒过你，我不是秦雪月那个蠢货。你的雕虫小技，对我毫无作用。” 说着，西门雪拿出一条鞭子。 鞭子重重地打在铁栅栏上。 一开始时，铁栅栏丝毫未动。 过了几息功夫，铁制栅栏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朽。 腐朽速度异常惊人。 白临渊的脸色有些凝重。 飞影和飞渡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东方璃脸色凝重。 西门雪所展示的这招，正是充满了邪恶和诡异的厌胜之术！ “我本意是不想跟你们交恶，给东陆王朝留个面子，是你们知道的太多，对不起了，你们只能去死。”西门雪将鞭子甩起来。 鞭子所到之处，铁栅栏均在腐烂。 秦偃月盯着不断腐朽的铁栅栏，若有所思。 西门雪的这些伎俩，在旁人看来或许神乎其神。 在她看来，原理很简单。 在现代时，她曾见过一种菌。 那种菌是从出土的铁制品里分离纯化出来的，习性特殊，具有强氧化性，能够在短时间内让铁腐朽并且吞噬。 那菌属于杆菌，研发人员取名为超级嗜铁杆菌。 西门雪的鞭子上，应该是有那种菌的存在。 秦偃月很纳闷。 这种特殊的超级细菌都会保存在细菌库里，有专人管理保存，保存条件非常苛刻。 西门雪怎么会拿到！ 如果说是西门雪自己提取培养的，她是绝对不信的。 这件事太诡异了。 啪！ 啪！ 鞭声响彻，西门雪的鞭子不停地在铁栅栏上抽过。 铁栅栏的腐朽速度越来越快。 那些隐藏在酒楼各处的黑衣人眼看着就要突破铁栅栏…… 飞渡想上前迎敌。 “退后！”秦偃月冷声呵斥道，“前方很危险。” “你们都离得远一些，千万不要被鞭子波及到。” 如果鞭子上的细菌真是超级嗜铁杆菌。 这种菌不仅能吞噬铁栅栏，对人也是致命的。 一旦这种菌混进人的血液中，会吞噬血液中的铁。 铁元素是构成血红蛋白的成分，血红蛋白参与氧气的运输。 除此之外，铁元素还会参与酶类合成，参与线粒体的作用等等，一旦缺铁，人会死！ “已经晚了。”西门雪已经将鞭子甩过来。 秦偃月神色凝重不已。 若是被打到，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不能硬拼。”秦偃月拽着东方璃的袖子，“这条鞭子有问题，一旦被打到，可能会致命。” 对付这种菌，她很难一下子拿出特效药来。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放火烧…… 如果放火烧，陆修等人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很容易被波及到。 秦偃月进退两难。 “陆修应该不在这里。”东方璃说，“偃月，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 “你怎么知道陆修不在这里？”秦偃月问。 东方璃回道，“将受伤昏迷的属下扔在别人的地盘，我不放心。我吩咐过，等我们离开后，暗卫们将陆修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过，在之前我也担忧陆修是不是已经落到西门雪手中。” “西门雪跟我们周旋了这么久，用了各种手段逼迫我们，却唯独没把陆修他们当人质威胁我们交出点睛石，这说明，陆修他们根本不在这里。” 秦偃月恍然大悟。 难怪东方璃从头到尾都淡定无比。 原来是早有后招。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狐狸不愧是狐狸。” “你想做什么？”东方璃问。 “我想将这里烧掉。”秦偃月说，“现阶段，我们跟西门雪硬碰硬的话，我们捞不到好处。” “我反对。”白临渊幽幽道，“秦姑娘似乎忘了，这酒楼是我的，一把火烧掉，损失至少十万两，这笔账该怎么算？” 秦偃月：…… “西门雪的鞭子有古怪，烧掉是最保险的，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秦姑娘，我不觉得只剩火烧这一个办法。”白临渊转向冷幽倚。 冷幽倚一直坐在桌边，冷眼以待，看笑话。 看笑话的同时，与黑蛋一起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白临渊看向她的时候，她正跟黑蛋一同打着饱嗝。 “这，不好吧？”秦偃月本意是不想让冷幽倚对上西门雪。 若是西门雪知道了冷幽倚的真实身份，定会将冷幽倚斩尽杀绝。 “我吃饱了。”冷幽倚擦了擦嘴角，起身，“饭后锻炼一下，未尝不可。” “冷姑娘……”秦偃月蹙眉。 冷幽倚说，“说来也巧，出谷便遇见了过往追杀我的人，倒是省的我四处追寻。” 冷幽倚指着西门雪身后的人，“这些人归你们，这女的，归我。” 秦偃月觉得太过冒险。 她想制止冷幽倚时，白临渊摇了摇头。 “秦姑娘，你应该多相信一下你身边的人。” “……”秦偃月的话到了嘴边改了口，“冷姑娘，小心那条鞭子，鞭子上有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被那条鞭子打到。” 此时。 铁栅栏已经被腐蚀了个大半。 西门雪冷着脸一脚将铁栅栏踹开。 黑衣人没了阻碍，组团冲过来。 秦偃月等人严阵以待。 两拨人正式对峙。 黑蛋察觉到情况不妙，从桌子上窜下来，跳到秦偃月身前。 它毛发炸起，冲着黑衣人不断低吼。 那架势，像极了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飞影飞渡，保护偃月。”东方璃将长剑抽出。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过来。 东方璃和白临渊对战他们绰绰有余。 但，架不住对方人多。 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衣人涌上。 东方璃只能专心应对敌人，无暇顾及其他。 白临渊特意将黑衣人引到别处，洒出毒药。 很快。 地上一片狼藉。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白临渊很厉害，但他的厉害之处是用毒，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白临渊顾忌太多，施展不开。 东方璃这边则涌过来大量的黑衣人。 黑衣人数目巨大。 就算是车轮战，也能将白临渊和东方璃耗死。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天生克星 “飞渡，你去帮忙。”秦偃月道。 “请恕我拒绝，殿下让我保护您。”飞渡握着手里的剑将凑过来的人砍退，“我是您的护卫，是专门保护你的，不管遇见什么情况，都要以您为先。” 秦偃月叹了口气。 “飞影，你去。” 飞影蹙眉，“太子妃，殿下命我保护您。” “我有飞渡保护，不会有事，你是老七的护卫，你没有理由拒绝。再说，这些人奈何不了我，他们近不了我的身，老七那边围了太多人，他腹背受敌，非常危险。”秦偃月抢在飞影前面说。 “这些黑衣人都是亡命之徒，刀剑之上淬了毒药，一旦老七受伤，后果很严重。”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马上去东方璃那边帮他分担一下。快去！”秦偃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许。 “是。”飞影被秦偃月说服了，加入战局。 飞影拼杀到人群中，来到东方璃跟前。 “殿下！”他顾不得行礼，“请将您背后的敌人交给我。” 东方璃腹背受敌，很难集中精力。 飞影过来之后，他没了顾虑，可以专注眼前的敌人。 东方璃点了点头，“当心。” 多了一个高手，东方璃的压力缓解了不少，手起刀落，逼退了一波。 “秦姑娘太偏心了。”白临渊好整以暇地斜倚在栏杆处，“我也想要秦姑娘保护。” 秦偃月脸黑了黑，“你收敛着点，别把我们波及到就好。” 白临渊轻笑，“我已经很克制了。” “别光顾着说，小心身后。”秦偃月说，“不要小看敌人，骄兵必败。” “秦姑娘教训的是。”白临渊将袖子挽起，“既然秦姑娘都发话了，我可要认真对待了。” 白临渊稍稍拍了拍手。 手上有粉尘飞起，沾染上粉尘的黑衣人，脸瞬时变成了青紫色。 他们像是窒息了一般，不停地抓挠着喉咙。 窒息感越来越强，求生欲之下，黑衣人活活用指甲抠断了喉咙，气绝身亡。 “真弱啊。” 白临渊语调淡淡的，洒下更多的药粉。 场面有些惊悚。 秦偃月忙将目光转移回来，放到冷幽倚和西门雪身上。 冷幽倚下手干净利落，如她的性格那般，冷峻而狠厉，处处下杀招。 西门雪显然没想到一直沉默不做声不起眼的女子强到如斯地步，眼神发狠，招招致命。 西门雪的鞭子如毒蛇一般穿梭，毫无章法，诡异多变，防不胜防。 秦偃月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着鞭子快要落到冷幽倚身上，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身后！”秦偃月惊呼。 冷幽倚看了秦偃月一眼，“我没事，管好你自己即可，我这里快结束了。” 秦偃月还没反应过这话是什么意思来。 只见冷幽倚突然转身，徒手抓住了即将落在身上的鞭子。 秦偃月脸色一白。 她不断叮嘱冷幽倚不要让鞭子打到。 冷幽倚倒好，直接抓了鞭子！ 西门雪见冷幽倚将鞭子抓住，面色一喜。 “鞭子上的东西，对我没用。”冷幽倚抬头，“你算盘打错了。” “别逞强了，不可能没用！”西门雪冷笑，“自作孽，不可活……赶紧死吧！” “在我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对你非常厌恶。”冷幽倚打断西门雪的话，用她特有的清冷语调说道。 “上一次侥幸被你逃脱，是你命好，但，你不会永远都那么幸运。”冷幽倚用手缠住鞭子，用力往怀里一扯。 冷幽倚的力道很大。 西门雪硬生生被冷幽倚拽到跟前来。 冷幽倚直视着西门雪的眼睛，“你的眼睛，跟我的真像。我生平最厌恶看到别人与我相似。” “挖掉吧。” 冷幽倚的语调依旧无波。 说出的话，却是无比惊悚。 冷幽倚直接下手，戳向西门雪的双眼。 西门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恐。 那种惊恐感，像是从娘胎中带来的，全身每一处都在颤抖。 “你抓到了鞭子为什么会没事？” “这不可能。”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是什么人？”西门雪发出三连问。 冷幽倚充耳不闻。 手指即将落到西门雪的眼睛上时，西门雪放弃鞭子，猛地挣脱开，退到远处。 “就差一点。”冷幽倚颇为遗憾，“差一点就挖下了这双眼，可惜。” 西门雪浑身冰凉。 这种全方位碾压的感觉，让她从心底深处感觉到恐惧。 上一次被碾压的恐怖也涌上心头来。 西门雪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你是……莫非……” “只是贴了张面具你便不认识我了。”冷幽倚将面具摘下来，“上一次你跑得够快，这一次，你还能更快吗？” 西门雪眼中的惊惧在看到冷幽倚脸上的疤痕时，扩到最大。 “你，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还不死？” 西门雪双眼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在没遇见冷幽倚之前，她顺风顺水，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是上苍的宠儿，是万千人宠爱的对象，是天生好命的主角。 但！ 这一切在遇见冷幽倚之后全都变了。 上一次跟冷幽倚对上，她输得彻彻底底。 她所引以为傲的东西，对冷幽倚全部无效。 在冷幽倚跟前，她只有挫败感。 这个冷幽倚就像是她的克星，抢走了她的运气，抢走了她的光环，成为她的噩梦！ 那种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恐惧支配了西门雪，西门雪声音颤抖着，“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冷幽倚神色淡然。 “我若是知道你是谁，我何必要问你。”西门雪近乎歇斯底里。 冷幽倚随手将鞭子扔到地上，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我姓冷，冷幽倚，是你天生的克星。” “或者说……是你的孪生姐妹。至于是姐姐还是妹妹，这要问那位心肠恶毒的西陆皇后。”冷幽倚说，“她应该最清楚。” 西门雪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西陆皇室中，有种隐秘，双生子是上苍将善和恶一同降生。 一旦出现双胎，一生，一死。 生者，便是受上苍垂怜的公主，得到一切宠爱和资源。 死者，是她的踏脚石。 而，双生子若是都活着，就会吞噬对方！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有谁规定我必须死？ 双生子，此消彼长。 很明显，被吞噬的人是西门雪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我才是天选之子。”西门雪咬牙切齿，“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们同父同母，我不算什么东西的话，你也不是什么东西。”冷幽倚冷笑。 “天选之子？呵，你跟西陆皇后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八岁那年，师父告诉我，她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想将我送回父母身边。我很不舍，却也很欣喜，我跟所有孩童一样，渴望回到父母身边。” “我带着我认为最宝贵的东西跟师父来到西陆。我并没有被送进皇宫，而是被送到了皇城边角一个僻静简陋的行宫里。” “在那简陋的地方，我满怀期待等着我的亲生父母到来。在那里，我见到了西陆皇后。”冷幽倚声调清冷，“西陆皇后用看怪物看肮脏之物的眼神看着我。” “她外表端庄美丽，那张脸狰狞可怕。我热情地扑向她，她却拿了一根鞭子，疯了一般打我，让我去死，她说，她只有一个女儿，我只是个多余的怪物，是邪恶之物，应该被活活溺死。” “那个是我亲生母亲的女人，用尽了办法折磨我，她用她的手将我按在冰冷的湖水中，我惊恐，挣扎，求饶，无济于事。” “她想让我死，不仅想让我死，还要我死无全尸。”冷幽倚突然笑了。 她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眼神中却是冰冷如雪的。 “你大抵从来没经历过，满心期待扑向亲生母亲时，亲生母亲将你置于死地的感受。你也没经历过，那种蚀骨可怕的疼痛。” “师父拼死将我救走之后，我昏迷了接近三个月，这三个月，我生不如死，每每身体的疼痛把我活活疼晕再把我活活疼醒。” “就在我以为我一定会死的时候，我活了下来。”冷幽倚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她的声音除了往日的清冷，还多了几分悲愤。 “你为什么要活下来？”西门雪声音尖锐，“你凭什么活下来？当初，如果你老老实实去死……” 啪！ 西门雪的话还没说完，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冷幽倚打的。 冷幽倚力道极大，近乎是怪力怪物。 西门雪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后，脸都被扇歪了，口中满是鲜血。 “凭什么我去死？有谁规定我必须死？”冷幽倚的声调不再是往日的平淡无波。 她很愤怒。 “凭什么双胞胎就必须死一个？谁规定的？谁又能决定哪个活下来，哪个必须去死？是你？”冷幽倚拽着西门雪的衣领。 “你算哪根葱？就凭你也配？” 西门雪想挣扎开冷幽倚的控制。 冷幽倚又甩过来一巴掌。 “我师父为了救我，不惜用了耗费自己的生命，延续我的生命。我的命是我师父给的，我不仅要活，我还要漂漂亮亮活下去。” “我是邪恶的？你是被上天选中的？”冷幽倚，“西门雪，如果有机会，请你去告诉你的母亲，告诉你那美丽蛇蝎的母亲，我冷幽倚会打破这令人作呕的规矩！” “我不仅要打破规矩，我还要将那些高高在上却虚伪恶心的人们拉下神坛，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惜，你没机会看到了。” 冷幽倚说完，只听得砰一声巨响。 她将西门雪的头重重地撞向门框。 门框被直接拍碎。 西门雪的脸上溢满了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将西门雪打蒙了。 鲜血流下来遮住眼睛时候，西门雪才意识到彼此的实力差距。 这冷幽倚，是专门克她的！ “我错了。”西门雪感觉到了生命危险，突然改了口。 “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西陆的制度不是我定的，当初我也是个婴儿，我根本做不了主，这件事也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西门雪声泪俱下，“父皇母后从来没正面告诉我这些，我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我年轻不懂事，做了错事。但，当年加害你的也不是我。姐姐，我们是亲姐妹，我们是心有灵犀的，你的痛我能理解。” “我带你回西陆，我带你去见父皇和母后，父皇和母后也是受蒙蔽的，都是那些可恶的巫师，是他们欺骗了我们，我们一起去讨回公道，姐姐……” 冷幽倚被西门雪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恶心无比。 她拽着西门雪的头发，从门框边转移到石柱上。 砰！ 砰！ 砰！ 她按住西门雪的头，继续往柱子上磕。 鲜血染遍石柱。 不断流淌而下。 西门雪被砸懵了，已毫无还手之力，就那么生生被磕到气若游丝。 “死了？” 冷幽倚一把将西门雪扔开，脸上恢复面无表情，“扫兴。” “所谓的天选之子这么快就见了阎王，不知你那对父母作何感想。”冷幽倚淡淡地说，“他们大抵很快就能来见你了。” 说罢。 冷幽倚转身去拿落在地上的鞭子，以及寻找西门雪身上令牌符号之类的东西。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像冷幽倚这样干脆利落不受蛊惑的女子，不多见。 这种魄力，不是常人所有。 这时。 黑衣人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尤其是西门雪倒在血泊中之后，没了主心骨的黑衣人显然人心溃散。 他们节节败退，已经不再恋战。 秦偃月眉头微蹙。 号称黑鸦四大护法之一的西门雪，这就死了？ 这么容易就死了？ 西门雪死了，等于折断了黑鸦的翅膀，也能回收西门雪从四象祭坛拿到的玄武钥匙…… 正想着。 一股非常微弱的香味出现。 这股香味很淡，若不是秦偃月鼻子特别灵敏，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香味的来源…… 正是西门雪身上！ 秦偃月望过去的时候，蓦然感觉到戒指在发烫。 与此同时，西门雪身上似乎笼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那光芒若隐若现。 血色掩盖下，西门雪的眼睛蓦然睁开。 她的气势与方才天差地别，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来，手伸向冷幽倚。 此时的冷幽倚是背对着西门雪的，没能及时察觉到西门雪的异样。 等冷幽倚反应过来时。 西门雪的手已经按住了冷幽倚的命脉所在！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西门雪太邪乎了 “小心！”秦偃月捏了一把冷汗。 西门雪被冷幽倚用怪力撞击头部，理应断气了才对。 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存活。 这西门雪不仅活了，还奋起反击！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从冷幽倚和西门雪所处的位置来看，西门雪虽然对准了冷幽倚的命门百汇穴和神庭穴。 但两个人身高差距不大，西门雪用力角度不对，冷幽倚也有可能躲开。 所以，西门雪这招应该是佯攻。 以西门雪的方位，最有可能会攻击的，就是章门穴，也就是人的软肋处…… 秦偃月想提醒冷幽倚保护章门穴时，迟疑了片刻。 章门穴虽是软肋，以西门雪的身手，想对冷幽倚这种高手一击致命几乎不可能。 所以！ 西门雪真正对准的，应该是冷幽倚的巨阙穴！ 巨阙位于腹部中部，左右肋骨交接的地方，更是任脉上的主要穴道。 一旦被击中，任督二脉之间的气息流动被阻挠，小周天的气息无法运行，对于冷幽倚来说，无异于致命！ “护住巨阙！”秦偃月大声喊道。 冷幽倚显然没想到本该死去的西门雪会复活。 她放松了警惕。 情况紧急，再用气护住所有命脉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秦偃月的话之后，她下意识地，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巨阙。 与此同时。 西门雪的攻击已经袭来。 冷幽倚的巨阙穴受到了猛烈冲击，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纵使加了保护，她也受了不轻的伤，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些许血迹。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前后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 “呵。”西门雪擦拭着头上的血迹，“算你走运，躲过了这一击，下次我会好好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西门雪的眼睛从冷幽倚身上转移到秦偃月身上。 一个秦偃月，一个冷幽倚。 这两个，都是她的克星！ 这两个克星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今天这次算你们赢了，等下次，此等屈辱不洗，我西门雪誓不为人！退！” 西门雪说完，率先跳出去。 黑衣人得了命令，慢慢撤退。 没能来得及撤退的那些人，永远地倒在了地上。 “要追吗？”飞渡摩拳擦掌，“他们受了伤，咱们要是追上去，说不定能一网打尽。” “穷寇莫追。”秦偃月走到冷幽倚身边来。 “冷姑娘，我给你把把脉。”秦偃月抓起冷幽倚的手。 就算是冷幽倚及时护住了巨阙穴，也受了不轻的伤。 秦偃月拿出一枚药丸来。 “先吃了这药丸压住血海翻涌，接下来还需要休养两天，等疼痛感减轻了我再换别的药。” “我没事。”冷幽倚坐下来调息。 飞渡捏着下巴，颇有些惋惜，“就这么将他们放走，着实有点可惜。若是能追上去，说不定就一劳永逸了。” “你懂什么？”飞影说，“西门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集这么多人，说明蔚仙城可能是他们的主要营地之一。若是我们贸然追过去，说不定会闯进对方的营地，反而被困。” “太子妃说了穷寇莫追，若是追急了，会被反咬，我们人少，反而会吃亏。” 飞渡不以为意。 东方璃微微颔首，“飞影分析得不错，飞渡，你也学着点。” 飞渡低下头，“殿下教训的是。” 秦偃月笑道，“我同意飞影的观点。看来我要给飞渡飞云他们加强培训了，免得被比下去。” 飞渡弱弱地嘟囔，“我那是给飞影大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们知道西门雪用出的能让铁栅栏在短时间内腐蚀的招式是什么吗？”秦偃月问。 众人摇头。 “应该是压胜术吧。”东方璃说，“鞭子抽在铁栅栏上，铁栅栏就腐蚀掉，这等神乎其神，很明显的压胜术。” “压胜？那只是骗骗人的眼睛而已。”秦偃月道，“西门雪的鞭子上，有一种很特殊的菌，如果我没猜错，那种菌名为超级嗜铁杆菌。是细菌令铁栅栏腐蚀的，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细菌的，所以看起来像是西门雪做法了一般。” 东方璃蹙眉，“你的意思是说，西门雪的鞭子上涂了东西？” “是。”秦偃月脸色沉下来，“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了。” “这西门雪有点邪乎。” 东方璃眯起眼睛。 秦偃月接着说，“不管是医药还是生物类的公司，都会有专门的细菌库。细菌库有专人看管，这些人是需要签订保密协议，保存条件非常严格。” “西门雪怎么会拥有那种只存在于细菌库中的细菌？这是我的第一点疑问。第二点，那些细菌就算存在于自然界中，也分布极少，西门雪的鞭子上拥有大量的细菌才能做到那种程度，也就是说，西门雪鞭子上的细菌来源成谜。” “飞影刚才的话也提醒了我。”秦偃月，“这个蔚仙城，有可能是西门雪的一个营地。假如……我打个比方，蔚仙城突然出现的天花病毒跟西门雪有关，是不是容易理解了？” 东方璃眉头紧紧蹙起。 “天花病毒也是一种什么君吗？”飞渡完全没听懂。 “病毒是病毒，细菌是细菌，这不是同一种生物，但这两者有共同点，肉眼不可见，传播性强，有致病性。”秦偃月解释说，“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现在怀疑……” 秦偃月眉头紧蹙起。 冷幽倚用那么大的力道磕碰西门雪的头部，就算西门雪头铁，也该死了。 可西门雪不仅没死，还重新站起来袭击冷幽倚。 这太诡异了。 不仅如此。 在西门雪起身的时候，秦偃月明显感觉到手上的戒指发烫。 综合种种，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偃月。”东方璃道，“这些事以后再想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白临渊也说，“没错，这些黑衣人身上都淬了毒，毒很霸道，这些黑衣人已经在腐烂了，趁早远离这里比较好。” 白临渊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要将这里烧掉。” 他不知从哪里拿了火折子，点燃了窗子上的纱窗。 纱窗很快燃烧而起。 木质的窗棂也被引燃，风一吹，火势在慢慢增大。 “不行，这酒楼里还有人……”秦偃月说。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玄武钥匙的猜测 “小宝还在里面，店小二姑娘或许也在里面。”秦偃月，“白临渊，你点火太早了，我们还是先搜寻一下为好。” “这酒楼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没有活人了。”白临渊，“烧了吧。” “你没检查过，怎么知道没有活人？但凡剩一口气在，也不能放弃。”秦偃月说，“飞影，飞渡，你们两个去检查一下房间里，看还有没有人在。” 飞影和飞渡领命而去。 一小会功夫，飞渡探出头来。 “太子妃，有个小孩，不过已经没救了，身上都凉了。”飞渡说，“这孩子脸上身上都是被挑破的水泡，特别吓人，就扔在这里火葬了吧。” “已经死了？”秦偃月敛眉。 掌柜明明说，小宝瞎了一只眼，坏了一条腿。 可没说小宝死了。 如果小宝死了，掌柜不应该是那种反应。 “死透了。”飞渡有些不忍心，“脸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连原本的面容都看不清了，模样特别凄惨。” “咱们就别打扰这小亡灵了，让他在火中安息吧。” 秦偃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来。 小宝还在生天花中，因掌柜的错误操作，小宝身上的天花被挑破，具有强传染性，不适合单独抱出来葬了。 与这酒楼一起燃烧，是最好的办法。 “让他安心待在那个房间吧，飞渡你快些下来。”秦偃月拿了一些酒精棉团，“全面消毒，不要被传染了。” 这时，飞影也回来了。 “回太子妃，酒楼里并无其他人。”飞影说。 “那就好。”秦偃月等人退出去。 白临渊从厨房拿出一些油来，泼到点燃的火上。 火遇见油之后，火势猛然增长。 一小会儿功夫，已然发展成熊熊烈火。 烈火很快将酒楼吞噬干净。 那些正在腐烂化脓的黑衣人，连同酒楼里的一切化为灰烬。 此时。 秦偃月等人已经远离酒楼。 他们的马车停在远处，眼看着酒楼烧成废墟且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建筑，才缓缓离开。 马车走出去好一会儿，白临渊还驻足在原地。 “白临渊，火已经灭了，也已经来人处理了，不会波及到周围的建筑，我们可以离开了。”秦偃月喊道。 “秦姑娘。”白临渊站在风中，衣袍猎猎。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不再同你们顺路。”白临渊笑着，“我该回玉城照顾东方璎的外公。我们，就此别过吧。” 秦偃月一怔。 这才记起。 白临渊来到蔚仙城的目的，是救活飞影，以及让她收编冷幽倚。 白临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次，我收获还不错。”白临渊长身玉立，身姿清雅，流风回雪。 “下一次再见面，应该是在闻京城。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秦姑娘，保重，再次再见。” 说完这些话。 白临渊吹了一声口哨。 白鹤从天而降。 白临渊脚尖轻点，踩在白鹤的背上，白鹤展翅，腾云而去。 一行白鹤飞入天际。 白临渊的身影也变成几簇白点。 最后，消失在云霄深处。 秦偃月将马车上的纱窗放下，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黑蛋直叹气，“白临渊乘着白鹤飞去，这交通工具也太逆天了。” “你说，同样都是养宠物，为什么别人的宠物能飞天入地，我的宠物只会吃吃吃？” “喵！”黑蛋很不高兴，从秦偃月怀里挣扎出来，跳到一旁，用小屁屁对着她。 “生气了？”秦偃月戳了戳黑蛋。 黑蛋用爪子捂住耳朵。 喵！ ——本大爷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我逗你呢。”秦偃月将它抱过来，“你才不是我的宠物，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小伙伴，自然跟白鹤们不一样。” 喵！ ——可你说我只会吃吃吃！ “瞧瞧这小肚子圆的，再胖下去你得改名叫黑球了。”秦偃月摸着它的小肚子，“虽然你只会吃吃吃，但我喜欢呀，毕竟是我喂的。” 黑蛋有些自闭。 它挣脱开秦偃月的怀抱，跳到冷幽倚怀里。 冷幽倚正看向车外，思绪神游，并不知道黑蛋和秦偃月在闹矛盾。 黑蛋跳到她怀里后，她顺手捏了捏黑蛋的下巴，“猫先生定是饿了，下巴都小一圈。” 这话，把所有的话题都堵死了。 话题终结者上线后，马车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飞影和飞渡在马车外赶车。 车子里，只有三人一猫。 等车子行驶平稳后，东方璃才沉沉开口。 “偃月，方才在酒楼并不安全，怕隔墙有耳，我制止了你的话。现在安全了，你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秦偃月说。 “西门雪原本是被冷姑娘打死的……就算没死，也只剩下一口气在。” “那种程度的重伤，怎么可能突然站起来？西门雪不仅站起来了，还攻击了冷姑娘，这已经不符合常理了。” “在西门雪站起来时，我的戒指在发烫，我想，西门雪的邪门应该跟玄武钥匙有关。” 秦偃月声音发紧。 “我的戒指也很不符合常理，玉儿的戒指同样不符合常理。”秦偃月，“老七，我猜测着，玄武钥匙的功能，或许是起死回生。” 东方璃面沉如水。 他跟秦偃月想法一致。 随着四象祭坛浮出水面之后，事情也越来越清晰。 五把钥匙，分别有不同的能力。 偃月的戒指有一个奇怪空间，空间神乎其神。 玉儿那枚戒指则可以做一些预知梦，虽然那预知梦很鸡肋，却不妨碍戒指的神乎其神。 西门雪抢走了玄武钥匙，玄武钥匙也有一些神乎其神的能力，这并不难以理解。 再加上，一直在宫里流传着所谓长生不老的传说，假如那传说是真的…… “不仅是起死回生，应该还有别的功能。”秦偃月继续说，“四象祭坛的选址是爷爷选的，爷爷特意选在皇宫地下，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也只有玄武钥匙被层层保管。” “老七，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玄武钥匙很危险？”东方璃说。 “嗯，我有个天马行空的猜测……”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第一千四百章 他们不仁，你也可不义 东方璃竖起耳朵，等着秦偃月说下去。 秦偃月却沉默了下来。 东方璃静静地等待着。 空气有些安静。 只有哒哒的马蹄声不断传来。 许久后，秦偃月呼出一口气，“这个猜测脑洞有点大，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只是猜测，有何不可？”东方璃道，“说吧。”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假如说，玄武钥匙里藏着一些特殊菌库，那些菌库里有很多奇特的细菌，这些奇特的细菌能够致病甚至致命。” “这些东西一旦落到普通人手中，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所以，唯独玄武钥匙被爷爷藏的那么深。” “西门雪得到了玄武钥匙之后，拿到了这些致命菌。她开始利用这些致命菌达成自己的目的，比如蔚仙城的天花，比如嗜铁杆菌……” “我这只是猜测。”秦偃月，“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时疫，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残酷的。 在这种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尤甚。 历史长河里，中世纪的欧洲就差点因黑死病灭掉。 东方璃面色冰冷，身体微微僵硬。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很大概率上是真的。 假如是真的…… 西门雪有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东陆王朝灭掉！ 或者，将其他几个王朝也一同灭掉！ 这太可怕了。 “偃月。”东方璃沉声问，“可有解决办法？” 秦偃月摇头，“如果西门雪手里真有那东西，我们没办法预防。” 东方璃捏紧了袖口。 无法预防，就代表着，东陆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老七，这事也没必要想的那么悲观。致命菌这种东西，是不分敌我的。” “西门雪若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做些小动作，很大概率上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何况咱们只是在猜测，真相是不是这样还不一定，没必要战战兢兢，也没必要过分放在心上。我们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剩下的交给天意。” 秦偃月眼中光芒闪烁，“西门雪虽然邪乎，黑鸦那些人却不邪乎，若蔚仙城是西门雪的一个营地，那……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东方璃颔首，“这是个好机会。” 冷幽倚一直在听着东方璃和秦偃月的谈话。 她并不能听懂，只从一旁的食盒里拿了小鱼干，一条条喂给黑蛋吃。 “冷姑娘，它才吃了一条大鱼，不用再喂了。”秦偃月说，“吃东西要有节制。” 冷幽倚的手停住，“你们，谈完了？” “算是吧。”秦偃月，“你有话要说？” 冷幽倚点头，“有关我的事，公夜叉似已全部告诉你了，既他已经告诉你，我隐瞒已无意义。” “彻骨之痛，终不能忘，从那年死里逃生后，每每会梦到那蛇蝎女人，每每惊醒时，伤口作痛，多年未决。师父在时，我无法放手一搏，师父已去，我再无顾忌。” 冷幽倚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我跟你出谷的目的，除了我们约定的那些之外。” “我要向西陆皇后复仇，要向西陆皇帝复仇！” “这仇若是不报，我这一生怕是每天夜里都在噩梦惊醒，这槛，我终是过不去的。” “或许你觉得我无可救药，或许你会说，他们再怎么对我也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做这种事大逆不道。但，我不会更改主意，有朝一日，我会亲自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没这么说，也不会这么想。”秦偃月说，“他们在抛弃你的时候，你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你亲生母亲可以杀你，你为什么还要遵守什么仁义道德任凭他们磋磨？” “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道德绑架。”秦偃月说，“冷姑娘，我支持你去做你认为对的事。” “人活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载，凭什么要畏手畏脚？凭什么要被那些可恶的条条框框禁锢住了人生？他们不仁，你也可以不义。你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痛快。” 冷幽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免有些惊讶。 她愣了片刻。 转而笑了起来。 “秦偃月，你真的与众不同。”冷幽倚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先前我对我师父说我要复仇时，我师父百般制止，说不管父母如何对待我，他们都有生恩。” “我很不理解。他们生下我就要杀死我，若不是师父侥幸救了我，我已经死了，何来生恩？他们生下我，就是为了让我死，甚至，这么多年了，依旧不放过我，我为何还要逆来顺受？还要任凭他们杀我？凭什么？” “先前，我总以为是我离经叛道，听了你的一席话，我释然了些许。错的不是我，是他们。他们要杀我，那我偏不让他们得逞。”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冷幽倚如此灿烂的笑容。 冷幽倚一向面无表情，说话也很冷。 笑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 “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秦偃月道，“还有，求求你以后不要再直接喊我名字了，每次你一喊我名字，我就莫名其妙想到我的教导主任，就差立正喊到了。” 冷幽倚认真想了想，“飞影喊你太子妃，我也喊你——秦太子妃。”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敢笃定，冷幽倚并不知道太子妃是个太子妃嫔专用称呼，这人把太子妃当成了一个名字用。 “你直接喊我偃月吧。” “怪怪的。” “不怪，以后我喊你幽倚，你喊我偃月，如何？” “很怪。”冷幽倚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从没有人喊我幽倚两字，别扭，你似是不喜欢直接喊名字。师父还在时，多是喊我小名，幽幽，你以后便喊幽幽，我便喊你月月。” 秦偃月：…… 秦偃月被这两个名字给刺得汗毛竖竖起来。 幽幽这种名字，跟冷幽倚的气质完全不搭。 月月这种名，也不符合她的气质！ “我以后喊你冷姑娘，你以后喊我偃月，就这么定了，下一个话题。”秦偃月说，“我有一个疑问想问你。” “西门雪的鞭子能够让铁栅栏腐蚀，鞭子上定是沾了嗜铁杆菌之类的东西，你是怎么做到安然无恙的？”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单向凌驾 “无他，唯凭感觉。”冷幽倚说。 “感觉？” “嗯，西门雪打不伤我。” “就算打不伤，你这样也委实太冒险了。”秦偃月说。 “她打不伤我。”冷幽倚抬起眼皮，“西门雪做什么，我都能察觉。” “都能察觉到是什么意思？” “预测。”冷幽倚说，“西门雪要攻击我巨阙穴的时候，我冥冥之中已感觉到，身体已然准备好。” “鞭子亦是如此。我能预测到鞭子对我构不成威胁，故而我徒手接了鞭子。”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冷幽倚的意思是，她能提前预测到西门雪的行动。 所以，西门雪在冷幽倚身上讨不到任何便宜。 “你，学会了见闻色霸气？”秦偃月试探着问，“能够预测到对手的行动？” “何为见闻色，何为霸气？”东方璃也很感兴趣，“修炼这个能预测到对手行动？” “……”秦偃月干笑了两声，“这个解释起来就麻烦了，很长，但很有趣。” “洗耳恭听。”东方璃眼睛晶亮。 秦偃月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海贼，他为了成为海贼王而出海……” “我不知什么霸气，我也不能预测对手的行动。”冷幽倚继续说，“我只能预测西门雪的动作。” “我与她距离相近时，能窥探到她的想法，我提前知道了她要如何出手，故能提前避开。” 秦偃月暂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应该是双生子的缘故。” 想了想，秦偃月又问，“双生子心有灵犀倒是挺正常的，你能预测到西门雪的动作，那西门雪是不是也能预测到你的？” 冷幽倚摇头，“不知。” “大抵不会。若是她能预测到，不会每次都惨败，我能感觉到，她察觉不到我的动作。” 秦偃月觉得神奇。 冷幽倚能够预测到西门雪的动作，反之却不好用。 也就是说。 冷幽倚单向凌驾于西门雪之上。 这倒是有意思了。 难怪白临渊说冷幽倚是西门雪的克星。 “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秦偃月笑着说。 说话间。 飞渡“吁”了一声，勒紧了马缰绳。 马匹仰天长嘶。 马车晃了一阵，停下来。 东方璃掀开纱窗看了看，“到了。” 他率先下车。 小心翼翼地将秦偃月搀扶下来。 秦偃月看了看四下。 这里，是一个很幽静的院子。 院子很大，整个胡同里就这一户人家。 隐隐能看到院子里的梧桐树探出枝叶，风吹过时，悬在上面的黄叶掉落而下，在半空打着旋儿。 四下无人，大门紧闭。 安静得让人不太习惯。 “这院子，也是你买下的？”秦偃月问，“还是说，这里也跟唐家一样，是你设置的据点？” “都不是。”东方璃，“这里，是燕赤云家。”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燕赤云家？”她指着府邸，“燕赤云？” 东方璃点头，“没错，就是燕赤云的宅子。” “燕赤云不是四海为家？他也常年都在军营，怎么会在这里买房子？”秦偃月很不解。 买房子也就算了。 买这么偏僻一个地方，升值也不可能，图什么？ “蔚仙城是燕赤云出生的地方。”东方璃道，“他对于家的记忆不甚清晰，只依稀有一丁点记忆。在他恢复自由身且赚了大钱之后，就将记忆中的那一片地方全部买下来，盖了一座房子。” 说着，东方璃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 门打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人看到东方璃之后，忙行礼。 “殿下，您们可算回来了，快快请进。”开门人恭敬地将门打开，“主子他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哦？燕赤云回来了？”东方璃微微惊讶。 燕赤云和宋含章理应在军营才对。 “主子回来已有两日时间。”开门人欲言又止，“您……” 东方璃没再问下去。 他搀扶着秦偃月，穿过了一道道垂花门，进了另外的小院。 尚未到小院。 陆修拄着拐杖走来。 陆修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之后，神情激动，想要跪下行礼。 “出门在外，不用行礼了。”东方璃道。 陆修很愧疚。 “殿下，我……” “你这腿怎么了？”秦偃月问，“我记得当时没伤到你的腿，你怎么伤到的？” “这……说来话长了。”陆修一脸羞愧，他似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陆修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他的话我们等会再聊，太子妃，我有事请您帮忙。”陆修边说边往屋子里走。 “燕赤云出事了，危在旦夕。” “出事了？”秦偃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陆修说，“事情是这样，太子殿下离开时，将我带到燕赤云这里来，我醒来后没多久，重伤的燕赤云被送回府邸。我急忙展开施救，可惜，我才疏学浅，用出了浑身解数才保住燕赤云一条命。” “就算我保住了燕赤云的性命，燕赤云也撑不了多久。可巧您们回来了，太子妃，快快请进。” 陆修打开门。 一股浓郁的臭味袭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住鼻子。 “这屋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她被熏得倒退了两步，脸色微微泛白。 “是燕赤云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陆修说，“不知为何奇臭无比。” 陆修让人将窗子打开。 小院子里溢满了臭味，那种浓郁的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黑蛋和冷幽倚已经退到了门外。 东方璃也暗暗皱紧了眉头，闭气。 秦偃月等臭味稍稍散去之后，才进屋给燕赤云把脉。 燕赤云的脉象非常微弱。 气若游丝。 这根游丝随时都会断开。 “你处理的不错。”秦偃月说，“要不是你吊着他的命，我怕是也回天乏力。” 陆修听得一喜，“太子妃的意思是……” “将燕赤云抬到屋外。老七，你去准备火盆，要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盆，陆修，你来打下手。”秦偃月说，“现在来不及解释，你们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生死攸关。 众人各司其职。 秦偃月命陆修将燕赤云的衣裳打开，找准了发臭的部位。 发臭的部位是腿部。 秦偃月细细看去。 终于在燕赤云的腿部发现了蹊跷。 “找到了！”她说。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夜明蛊和线蛊 秦偃月指着燕赤云小腿下方，“这处。” 陆修看过去。 秦偃月所指的地方，是承山穴。 承山穴位于小腿正中，正如这个名字一般，承接肌肉骨骼经络，温阳散寒，升阳举陷，是足太阳膀胱经上的重要穴道。 “燕赤云的承山穴上有一个小小的针孔。”秦偃月说，“针孔非常微小，跟汗毛差不多，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秦偃月有些感慨。 初次见面时，燕赤云特别女性化，若是不知道的，绝想不到他是个男人。 然而…… 那小腿上的腿毛，深深证明了性别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太子妃，燕赤云是中了什么毒？”陆修问。 “这两天，我用了各种方法，见效甚微，只能用银针和人参吊命。”陆修有些愧疚，“是属下才疏学浅。” “不是毒，是蛊。”秦偃月说。 “这种蛊比较罕见，名为线蛊。线蛊正如这个名字，就像一条线，钻进身体之后，会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燕赤云身上的味道，也是线蛊作用？”陆修问。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这正是下蛊毒之人高明之处。”秦偃月说，“燕赤云是被下了两种蛊虫，其中一种蛊虫是线蛊，另一种蛊虫名字听起来比较高雅，叫夜明蛊。” “夜明蛊的真面目与这名字非常不搭，制作流程也非常恶心，要将虫子养到陈年粪池中，蛊虫吞噬粪池，做法和人中黄有些相似，夜明蛊不断蜕变，蜕变三次过后，便会成型。” “成虫很小，壳子却非常大，成虫则躲在坚硬的壳子之下。” 陆修和东方璃听得脸色发白，隐隐作呕。 秦偃月瞧着他们的模样，嘴角轻抿，“这就受不了了？接下来才是正文呢。” “夜明蛊的壳子非常特殊，具有强吸水性，将之放入清水中三日，壳子吸水会变得白白胖胖，如刚出炉的豆腐一样，细嫩爽滑，还会散发出一种类似臭豆腐的味道，据说味道绝美。” “夜明蛊成虫就躲在这些类似豆腐的壳子中，一旦有人食用，便会随着进入食道，在胃部快速繁殖。夜明蛊繁殖时会散发出可怕的臭味，人也会胃部不适，不能进食。” “夜明蛊并不直接致命，只会让人非常不舒服，堪称蛊虫界的胃幽门螺旋杆菌。” “诶，老七，东方璃，你们跑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和陆修齐齐跑到一旁干呕的场面，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陆修，你身为医者，要锻炼强大的心理。”秦偃月拿了酒精棉处理着燕赤云的小腿，“瞧瞧你们俩怂的。” 陆修白着脸，“太子妃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在下佩服。” “没啥，唯手熟尔。”秦偃月笑着，“行了，我也不逗你们了。” “陆修，你呢，本就不擅长蛊毒，被夜明蛊蛊惑，没发现针孔实属正常。如果不是你及时处理，燕赤云是绝对撑不到现在的，你别再愧疚了。” “说实话，要不是我找到了爷爷留给我的蛊虫大全，以及我鼻子特别灵敏，发现了燕赤云身上的臭味与众不同，怕是也发现不了这针孔。” 陆修一愣，“蛊虫大全，那是什么？” “是我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特意留给我的，我先前以为蛊虫这种东西不符合科学道理，是伪概念，一直扔着没看，后来经历了几次蛊虫，才认真学习。”秦偃月说。 陆修拱手，“请太子妃务必借给我看看。” “可以。”秦偃月，“我有点纳闷，天灵道人没给师兄留下蛊虫相关的书籍？” 陆修很惭愧，“是我才疏学浅，学习过蛊虫相关，却没学透彻……” “行了，你别过分自责，这事以后再说，陆修，你精通经脉，护住燕赤云的神庭，巨阙，百汇三穴。在护住这三个大穴的同时，控制住燕赤云身体里气息走向，我将线蛊引出来。”秦偃月说着，拿了银针。 银针刺中燕赤云的承山穴之后。 燕赤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按住他！”秦偃月道，“不要让他乱了气息，坚持一会儿！” 东方璃辅助陆修，强行将燕赤云按住。 银针正在慢慢变成黑色。 秦偃月聚精会神地盯着银针。 等银针全部变黑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戴了手套，围住口鼻。 拿出手术刀，沿着银针变黑的那一圈划破。 划破后。 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血。 黑血流出来之后，很快便凝结成团。 秦偃月手起刀落，将承山穴附近的皮肤切割开来。 “火盆！”她喊了一声。 火盆被推过来。 秦偃月将割下来的黑血连同手套一起扔进火盆里。 火舌卷起，很快便将手套和血肉吞噬殆尽。 秦偃月继续刮着燕赤云的伤口。 伤口上的腐肉被一点点剔下来，燕赤云就算是昏迷着的，也疼痛难耐，挣扎不停。 陆修只得强行将燕赤云压住。 短短几个呼吸，燕赤云已经大汗淋漓，如死过一次一般。 秦偃月下手狠准稳，精确无误挥舞着手术刀。 一直到燕赤云的流出的血是鲜红色的，才停下来。 “陆修，上药包扎吧，没大碍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这就可以了？”陆修问。 “可以了，我用银针将线蛊引出，将那附近的腐肉都割了下来，线蛊已经被烧死，包扎好之后，只需要催吐，将夜明蛊催出来，燕赤云的蛊就解开了。”秦偃月说。 “正好，我在升仙池挖到了上好的常山，常山取八两，甘草取一两，水十升，熬煮成五升左右，给燕赤云灌下去催吐，一直到吐干净为止。” “等夜明蛊引出来之后，用人参，麦冬，五味子熬一些生脉饮给燕赤云服下去，我这里正好有刚挖的人参，滋补效果好着呢。” 陆修一一记下，吩咐人去熬药。 等燕赤云的情况稳定下来。 一众人才来到另外的院落里。 黑蛋和冷幽倚怕臭，早早便过来，一人一猫正蹲在角落里，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干嘛。 “方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询问。”进屋入座后，秦偃月才道，“陆修，你的身体如何了？”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那个女人很邪门 “谢太子妃挂怀，我已经没大碍了。”陆修更是愧疚。 他低着头，微微叹气。 “我从暗卫们那里听说了我发疯的事，我还连累了飞影，抱歉……” “陆修，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你不必自责，也不必愧疚。”东方璃说，“祸兮福所倚。” “这一次虽凶险，结果却是好的，再说，若不是你受伤中招，我们也不会来到蔚仙城，自然也就错过了燕赤云的伤情。” “老七说得没错，陆修你也是受害者。”秦偃月也跟着说，“表达歉意的话你就别再提了。” “你仔细跟我们说说，你似乎如何中招的，你醒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燕赤云又是如何中招的，燕赤云为何突然出现在蔚仙城？他是怎么回来的？” 秦偃月的问题有点多。 陆修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 “长话短说。”东方璃道，“我们也遇见了一些事，但，未知全貌，我们无法轻举妄动，所以需要你的情报和线索再出动。” 陆修立马明白了东方璃的意思。 他思索了片刻，“在这之前，我可以问一下，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陆修拧着眉，“我醒来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跟太子殿下在长谈……” 东方璃简单将陆修发病时的状况讲给陆修听。 陆修虽早已从暗卫们那里听说了一些，如此详细的情况和救治细节还是第一次听到。 陆修沉默了一阵，“我中招，应该是我大意了。” “我记得，在帮一个人处理伤口时，感觉到一股疼痛，那时我没察觉到异样，身体也没大碍，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是那时候被中下的蛊。” “先前我说过，舟流城那边，穷人们组团打砸富裕人家，非常疯狂，甚至已经有无法制止的趋势。我那时以为是长久的穷富差距导致矛盾激化，控制不住了。现在想来，或许没那么简单。” 陆修说，“或许，那些人之中，也有人跟我一样，被下了东西，不受控制地攻击周围的人。” 东方璃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陆修继续说，“我醒来之后便发现我来到了燕赤云的宅邸，说也巧，第二天夜里，有人发出了紫金信号，我忙率人去看，发现了燕赤云。燕赤云那时的情况很不好，身负重伤，还遭人追杀。”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燕赤云身边的人都死了，只有他勉强活了下来，状况非常惨烈，所以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或许得等燕赤云醒来后亲自问他了。” “围攻燕赤云的人，是黑鸦？”秦偃月问。 陆修点头，“没错，就是黑鸦。” “这蔚仙城里的黑鸦比别处要多一些，他们也不知怎么缠上了燕赤云。”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醒来后，回到你们落脚的酒楼，想去看看你们有没有回来。我去时，发现酒楼不对劲，闯进去才发现了一个正在受欺凌的女子。我将那女子救出来的时候，似乎瞥见了附近有黑鸦的人在活动，我特意留下了暗号，不知你们发现了没有？” “你留下了什么暗号？”秦偃月完全没注意到。 “发现了。”东方璃说。 “你发现了？”秦偃月挑眉。 “就在酒楼前方的柱子上，很明显的暗号。” 秦偃月：…… 合着，东方璃从一开始就知道酒楼不对劲！ 东方璃轻笑，“我虽注意到了暗号，却是想不到后续的事，今日之事，还是多谢娘子机智提醒。” “拉倒吧你。”秦偃月，“我信了你才有邪。” “陆修，你说，你救下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不是叫花期？” 陆修摇头。 “她一直不说话，我也没多问。她就住在前面的小院里，太子妃若是想见她，可以去见一见。”陆修说，“她好像是在酒楼里当店小二的，还易了容。” “应该就是她。”秦偃月道。 她本以为店小二受到乞丐们侮辱之后已经不在了。 却没想到，竟是被陆修他们救了。 这样，也算还给白临渊一个人情。 “让人好好照顾花期姑娘，不要怠慢了，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老七，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好困。”秦偃月起身。 东方璃见她面有疲色，先行将她搀扶回屋沐浴休息。 哄着秦偃月睡着后。 他才走出房门。 冬日，天短，天黑的也早。 才刚到酉时，蔚仙城已被夜色笼罩。 东方璃关好房门，陆修正等在外面。 陆修瞧见东方璃出来，拱手行了礼， “太子殿下……” 东方璃抬手制止住陆修。 他一改方才的温柔神色，声音冰冷，嗜血，“陆修，吩咐下去，全面围剿黑鸦。” 陆修一惊，“殿下……您在说什么？” “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会暴露了您和太子妃的行踪，三思啊。” “已经暴露了。”东方璃说，“我们在酒楼里遇见了西门雪。” 陆修蹙眉，“西门雪？她不是在闻京城吗？”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西门雪很邪乎，她特意来蔚仙城，绝不是什么巧合，兴许，这里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重要秘密。”东方璃道，“现在正是围剿的好时机。” 陆修觉得有些冒险。 东方璃继续说道，“你不在现场，没见识过西门雪的邪乎，那个女人，死而复生了。” “死而复生？”陆修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这的确像是无稽之谈，但，我们亲眼所见。”东方璃，“我有个比较大胆的推测。” “西门雪被砸重伤后，利用神乎其神的手段恢复正常是有代价的。” 这种代价，就跟秦偃月精神力太过集中就会变成空白状态，或者直接昏睡不醒一样。 西门雪用了玄武钥匙，极有可能有后遗症。 “当时的情况，西门雪完全可以留下来跟我们打，但，她却非常着急地撤退了，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东方璃说道，“西门雪现在应该正处于最弱的时候。” “至于我的身份……当时我隐藏身份，无非是因为舟流城的形势不明朗，我们不宜轻举妄动。现在舟流城的情况我们已尽数掌握，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攻入 陆修面色凝重。 从去年开始，他们的人跟黑鸦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闻京城中的黑鸦对太子妃出手之后，太子殿下便下达了全面绞杀黑鸦的命令。 闻京城中的黑鸦多数被剿灭，黑鸦的巢穴也被破坏了七七八八。 目前，闻京城中的黑鸦不敢轻举妄动，绝大部分撤退到了别的城池中。 闻京城是太子殿下的地盘，围剿起来比较容易。 但在这蔚仙城中，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劲。 在对黑鸦实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进攻，不是个好策略。 “殿下，三思。”陆修将自己的考量一一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轻笑，“我这么做，的确有些冒险，但，有些事我们越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越是容易陷入泥沼中。” “陆修，传我命令下去，召集蔚仙城的蓝金以上的人，随我全线围剿黑鸦。”东方璃说。 “殿下莫非已经知道了黑鸦的营地？”陆修问。 “自然。” “是。”陆修知道东方璃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当即领命，走到屋外。 他点了一枚穿云箭。 穿云箭飞上天空之后，直入云霄，尔后绽放出紫色烟花，全城所见。 此时。 蔚仙城里。 某处小院，正在喂马的汉子看到烟花，快速脱掉衣裳，露出紫色劲装，拿出藏在马草中的长剑，飞奔而去。 正在劈柴的猎户看到烟花，同样换了衣裳，提着斧头，如鬼魅一般行驶在夜色中。 正在被酒鬼们欺凌，不断求饶的瘦小男子，在烟花落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几拳将酒鬼们打晕，拿出缠在腰间的武器，快速消失踪影…… 隐藏在蔚仙城各处的人员暗涌。 他们的身影不断跳跃，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越来越浓郁的夜色中。 短短一炷香时间。 数十人聚集在蔚仙城一处偏远僻静的小院落中。 “殿下。”他们齐齐跪下，声音不大，气势却很强。 “走吧。”东方璃拿出一个瓷瓶。 瓷瓶里，装着一枚黑色的飞虫。 飞虫获得自由之后，不断扑棱着翅膀。 片刻后。 黑色飞虫翅膀上发出荧光，荧光在夜色中尤为明显。 夜色浓稠，入夜后，还下起了薄雾。 东方璃一行人神行无踪般穿梭在夜色之中。 最终，停在蔚仙城一处废旧的宅院中。 黑色荧光飞虫飞到某一处停下。 东方璃也做了暂停的准备。 “你可终于来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蚊子都快把我咬死了。”一个清冷妖孽的声音传来。 “这是冬天，没有蚊子。”东方璃说，“别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一袭白衣从树上落下。 白临渊眉眼弯弯，“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不来呢，看来太子殿下对我越来越信任了，你不怕这虫子会把你们带到地狱去？” 白临渊声音危险，“啧，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若是太子殿下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这里，秦姑娘可就归我了。” 这话一出。 东方璃身后的人立马警惕起来。 他们团团将东方璃围住，杀气腾腾地看向白临渊。 “不用紧张，他就是嘴欠。”东方璃将小瓷瓶扔给他，“白临渊，少废话，你找的地方对吗？” “这处，似乎没有人在。” “太子殿下知道乌鸦会栖息在哪里吗？”白临渊问。 “树枝上？” “与秦姑娘待一起待久了，太子殿下如此冷峻一个人也变得幽默起来。”白临渊笑着指了指地下，“黑鸦嘛，必定要常年待在漆黑的地方，唯有地下，才能永远保持漆黑。” “太子殿下，敢随我去吗？” “我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东方璃说，“在我接过瓷瓶的时候，我已经准备相信你。” “哦？” “我能感觉到，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太子殿下怕是想多了，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时间紧迫，少说废话，速战速决。”东方璃打断他的。 白临渊脸上的笑意在扩大。 “入口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已经被我堵死，但不排除还有别的逃生通道。地下空间很大，里面大约还有上百人，个个都是高手，这会是一场苦战。太子殿下可以再考虑考虑是否要攻进去。” “地下藏的是什么？”东方璃问。 “不知。”白临渊道。 “你隐瞒了什么？”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那便随意吧。”白临渊甩了甩袖子。 东方璃蹙眉，“带路。” 白临渊的白衣在黑夜中尤为扎眼。 他的速度极快，如鬼魅飘过。 眨眼间，便已经在十丈之外。 跳到小院废弃的水井之中，白临渊打开了一扇门。 片刻后，双方交锋。 刀剑碰撞声在地下不断回声。 金属猛撞产生的火花交织成网，战况激烈。 黑鸦之人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来，阵型有些散。 一小会功夫，便被东方璃他们攻进了内部。 彼时。 受到重创的西门雪正在疗养。 正如东方璃所推测的那般，她被冷幽倚重创之后，利用从四象祭坛里得来的宝物暂时恢复身体，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 强撑着撤退之后，后遗症袭来。 这后遗症非常可怕。 尤其是这次，她被冷幽倚将头猛烈地撞向柱子，换成普通人，早就一死了之。 她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勉强保住了一口气。 又拖着重伤之躯唤醒了宝物，获得短暂性恢复。 受伤越重，使用宝物之后，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重。 西门雪目前跟个废人一样，只能躺在床上，连最基本的生理问题都解决不了。 “该死！”西门雪想起白天的事情就怒火冲天。 她一怒，一旁伺候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跪下来，瑟瑟发抖。 “光秦偃月一个还不行，她竟然也出现了。她为什么还没死？当初若是她死了，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她跟秦偃月那个贱人，都是我的克星！”西门雪咬牙切齿。 “只有她死了，气运才会全部回到我身上。她夺走了我的气运，假以时日，她或许会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她必须死！” “公主消消气。”西门雪身旁，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侧卧着。 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原本模样来。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地下库藏着的是火药 男人的大手轻轻抚着西门雪的脸颊，“你才是被选中之人，何必要妄自菲薄？” “我倒是挺喜欢公主这般柔弱模样，有种小鸟依人的样子。” 男子故意靠近她，声音低沉。 “比起公主威风凛凛的一面，我更喜欢你如此这般依赖我的一面，这几天，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如何？” “少来这套。”西门雪冷笑，“你那套甜言蜜语对我没用。” “公主误会我了，我从不会甜言蜜语，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过。”男子低声道。 “难怪那些人能相信你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西门雪道，“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才是最有精于算计的那个，他们会是何种表情？”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等他们知道的那天，也是我事成的那天，他们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啧，只是想想便觉得很有意思。”男子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阴狠，“毕竟，我是最废物最不成器的那个……” “报……” 正说着话，有人匆匆跑来，“玄武护法，大事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西门雪震惊，“什么人？”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对方有多少人？” “回护法，带头的是东陆太子东方璃，东方璃身边，似乎还有毒圣白临渊，以及陆修。剩下的人大概有二三十个，个个都武功高强。”黑衣人回答道。 听到“东方璃”的名字。 西门雪身边的男人脸色蓦然变得很难看。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舟流城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很明显有些慌乱。 “护法大人，对方已经攻破了前方，大约再等一炷香时间就能杀到这边来，他们似是早有准备，来势汹汹，下手极狠，我们怕是已经守不住这里了……”黑衣人说。 西门雪的脸色变得煞白。 蔚仙城是黑鸦布局的一个重要地方。 若是因为她而失手，她将会遭遇的惩罚，怕是生不如死。 “公主，我们必须要走。”男子率先急了，“我不能跟东方璃见面，若是跟他见面，他一定会认出我，到那时，我们所有的布置都功亏一篑。” “走！” 男子不等西门雪反应，直接将人抱起来。 他们走到出口时，却发现出口已经被堵死了。 出口不能出入。 东方璃的人已经杀了过来。 黑鸦的人不敌，节节败退。 眼看着要跟东方璃对峙，男子的脸色变得漆黑，“西门雪，为什么不告诉我东方璃也在蔚仙城？” “你怕他？”西门雪冷笑。 “笑话，我怕他做什么？”男子声音阴狠，“若不是东方璃娶了秦偃月，皇帝看在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徒弟的份上将太子之位给了东方璃，他算哪根葱？” “我何至于怕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 “我不怕他，但现阶段我不适合跟他见面，若是被他戳穿我的身份，我们的一切都白费了，走那条路！”男子阴狠狠的。 “既然这个地方被他们给发现了，那，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西门雪蹙眉，“莫非你想……” “横竖这里已经被发现，与其被占领，不如我们毁掉，若是东方璃一众人死在这里，我们也不亏。你们，尽可能拖住他们！” 阴气森森地说完，男子抱着西门雪转向另外的通道。 东方璃率人杀到这处时。 东方璃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心中惊骇，想要追上去时确认一下时，黑鸦的人悉数围攻过来。 东方璃被拖住，无法抽身。 因黑鸦一方人多，东方璃一方人少。 东方璃他们战斗的并不轻松。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将这里的黑鸦全部处理干净。 东方璃沿着男子和西门雪走过的路追上去之后，发现他们早已经远离。 男子的反侦查能力很强，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夜色漆黑，想追踪下去已是艰难。 东方璃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原路返回。 “殿下。”陆修瞧见东方璃回来，匆匆走过来，“重大发现！” “太令人震惊了！” 陆修的手在抖，“这地下库藏着的东西，是兵器！” “不仅仅是兵器，还有黑火药。” 陆修做了个手势。 几个人将木箱子打开。 木箱子里，装着的一堆黑火药。 除了黑火药，还有火铳之类的东西。 如此规模，杀伤力巨大。 东方璃的脸色剧变。 西门雪必定是知道这个地方存放着火药之类的武器，这里失守，西门雪却逃出去了。 以黑鸦的做事风格，西门雪极有可能会毁掉这里！ “陆修，让人赶紧离开这里。”东方璃说，“危险……”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白临渊从西门雪离开的洞口跳进来。 他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许黑色痕迹。 那张脸上也有些煤灰。 “引燃的火已经被灭了。”白临渊拿出手绢，细细擦拭着脸颊，“我本想追上去，却发现他们放了一把火。” “我放弃了追捕，优先灭火，此时火已全部被灭，不会有危险。” 白临渊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太子殿下不要自惭形愧，我们之间的差距巨大是智商问题，这是天生的，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卑，输给我很正常。” 东方璃：…… “我并没有觉得我输给你，相反，我很感谢你能跟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有你这种人与我们合作，我很放心。”东方璃说。 白临渊倒是惊讶了，“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是个醋坛子呢，原来也有不吃醋的时候。” 东方璃笑，“你怕是不知道，我手下的人比我厉害得多了去了，论能力，我甚至不及他们十分之一。个人能力不重要，协调合作才决定成败，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合作。” “至于醋坛子……” 东方璃的笑意在扩大，“只针对特定的环境，现在的你，不足为惧。因为，我相信她。” 说完，东方璃随陆修清点火药库，连夜让人将这些东西转移到安全隐蔽的地方。 白临渊没能气到东方璃，有些挫败感。 他百无聊赖地斜倚在一旁。 瞧着忙忙碌碌的东方璃，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冷兵器与热兵器 东方璃装作没听见这话。 白临渊也不在意，“替我跟秦姑娘道声别，这一次，我真要回玉城了，若是有东方璎的消息，记得让秦姑娘写信告诉我一声。” 他扔了一个瓷瓶给东方璃，“打开瓷瓶，拿出一粒药丸放在窗外，自会有白鹤来送信。” 东方璃盯着瓷瓶，“你觉得我会交给偃月？” “一定会，太子殿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白临渊笑着，抄手转身，“太子殿下，后会有期。” “白临渊。”东方璃喊住他，“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酒楼里那个店小二，名字似乎叫花期。那姑娘还活着，她被陆修救了，目前在安全的地方。” 白临渊脚步一停，“替我转告花期，等她身体恢复后，寻个时间在蔚仙城重新选址建一座明月楼分店，我很忙，铺子的事宜全权交给她处理。过段时间就会有人跟她对接，让她做好准备。” 白临渊离开后。 东方璃检查了仓库里的火药储存情况。 地下库很大，火药的储备量多到令人触目惊心。 东方璃冷着脸吩咐着火药处理的情况，同时让陆修拟写书信上报给皇帝。 做完这些，已快三更。 东方璃瞧着天色不早，将事情全权交代给陆修，匆匆返回到燕赤云的小院中。 小院中灯火通明。 屋里，有聊天谈话声。 东方璃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整理了仪容，敲门。 来开门的人是冷幽倚。 冷幽倚怀里还抱着黑蛋。 “喵！”黑蛋冲着东方璃伸出爪子。 “蠢猫！”东方璃问，“偃月呢？” “我在屋里呢，老七，你进来。冷姑娘，时辰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秦偃月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冷幽倚冷冷地瞥了东方璃一眼。 黑蛋与她同步，也斜睨了东方璃一眼。 之后，一人一猫，傲然离开。 东方璃一头雾水。 他在哪里得罪了蠢猫和冷幽倚？ 奇奇怪怪的。 东方璃关好门，进了里屋。 秦偃月正斜倚在床边，手里拿着几枚银针。 银针明晃晃的，在烛光下映出慑人寒光。 东方璃额角跳了一下。 “偃月……” “你去了哪里？”秦偃月微微抬眼。 “没去哪儿，跟陆修商谈了一些事宜……” “还敢撒谎？你怕是忘了我鼻子灵敏，你还没进屋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火药味，这还不到过年，你就去放烟花放鞭炮了？”秦偃月将银针收起来，拍了拍床边，“过来，坐！” 东方璃乖乖坐过去。 “坦白从宽。”秦偃月拧了他腰间的软肉。 “我去追杀西门雪了。”东方璃知道自己瞒不过去，索性不瞒了。 “白天那会儿，临出酒楼之前，白临渊扔给我一个瓷瓶，瓷瓶里装了一只虫子。白临渊在西门雪和黑衣人身上洒下了药粉，黑虫能够寻到他们。” “我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率人攻了进去。这不，才处理完。” 秦偃月叹了口气。 从穿云箭在院子里响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东方璃可能要去做危险的事。 “你不怕西门雪是瓮中捉鳖吗？”秦偃月卧在东方璃怀中，“未免有点冒险了。” “不会。”东方璃说，“在马车上时，你说过的，西门雪很大概率上是用了玄武钥匙。玄武钥匙有神通，可以让西门雪死而复生，但，据我观察，不管是玄武钥匙还是青龙钥匙，过度使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猜测着，西门雪用了这么逆天的功能，后遗症也不会太轻。白临渊先行过去探路，成功的把握有九成。” 秦偃月搂住东方璃的脖子，“那你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一脸凝重的，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东方璃应了一声。 “西门雪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黑鸦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火药库。” “火药库？”秦偃月震惊。 她一直以为这个时代是冷兵器时代，刀剑铁盾之类的是主流。 没想到竟也有火药了！ “嗯，火药库非常大，火药存储量也很庞大，蔚仙城应该是黑鸦的火药仓库。”东方璃说。 秦偃月心有余悸。 冷兵器和热兵器的杀伤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一旦火药火铳之类的热兵器应用到战争上，就算东陆王朝的将士们再骁勇善战也抵挡不过。 “你怎么处理的？” “让陆修带人将火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东方璃说，“这件事我会上书给父皇，最终还需要父皇定夺。” 秦偃月心情凝重。 “西门雪既然知道我们在蔚仙城，为什么会逃到藏火药的地方？这不对劲啊。”秦偃月说。 “按理说，火药库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西门雪是逃走的，西门雪应该能想到我们有可能会追踪过去，按正常人的思维，她应该先行躲在别处，等躲避开我们的追踪才对。” “可，西门雪直接回到了火药库，还恰好被你们捉了个正着，这件事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老七，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秦偃月所考虑的这些问题，东方璃也考虑过。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阴谋。 但…… 若是阴谋，丢失火药库对黑鸦来说是巨大损失。 何况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人所向披靡的，没有遭受到什么损失。 “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因由。”东方璃说，“我们攻进去的时候，黑鸦的人正准备转移阵地，想来，他们本就准备转移阵地。” 说着，东方璃眉头紧蹙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他说。 “什么事？” “在众多黑鸦的掩护下，西门雪逃走了。一同逃走的还有个男人，我瞥见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东方璃说到这里，停下来，摇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应该不是他……” “你想到了谁？”秦偃月问。 “应该是我看错了。”东方璃说，“不说这个了，方才你跟冷幽倚在谈论什么？” “我在给她处理脸上的痕迹。” “冷幽倚脸上的痕迹真能处理掉？那东西不是天生的？” “就是纤维瘤而已。”秦偃月说，“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治好的把握在九成。不过……”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梦都是反着的 “冷幽倚体质有点特殊，我从未见过她这种体质，我没法预估，只能做尝试。”秦偃月说。 “老七，我有种预感，一旦冷幽倚将脸上的慑人痕迹除掉，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飞影要是娶了她，以后这俩人的孩子，颜值得有多逆天啊？！” 东方璃无奈，“你这也想得太长远了。” “我觉得飞影跟冷幽倚还挺般配的。”秦偃月笑道，“若是飞影能解决人生大事，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也就放心了。” 东方璃：…… 他对冷幽倚并不关心，也懒得再细聊下去。 “用过膳没？还要不要再吃点？”东方璃将外套脱下。 “没胃口。”秦偃月顿时蔫了，懒懒地斜倚在一旁。 东方璃看着她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眉梢一挑，“莫非，你又梦见老十了？” “这倒没有，我就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秦偃月，“我梦到……” “算了算了，那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着的。” “到底梦到了什么？”东方璃纳闷。 秦偃月揉着眉心，“我梦到父皇……” 她摇着头，“一场梦而已，你别问了，我又不是玉儿，做不了预知梦，就是一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我想父皇他们了。” “老七，你快去洗个澡，这一身的火药味委实熏人。” 东方璃闻了闻，“我怎么一点都没闻到。” “那是你功夫不到家，快去。” 东方璃去沐浴。 秦偃月躺下来，轻轻抚摸着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们很安静，四周也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闭上眼睛。 眼前，又浮现出方才的梦境。 她梦到皇帝被杀，杀人凶手，正是东方璃…… 那血淋淋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越是闭眼，越是清晰。 秦偃月只得睁开眼睛，盯着床上不停晃动的流苏发呆。 吱呀。 门被小范围推开。 黑蛋钻进来，顺势用小屁屁将门关上。 它喵呜一声。 秦偃月没反应。 黑蛋兀自跑到饭盆前，美滋滋吃了小鱼干。 吃饱喝足才跳到床上来。 秦偃月正在神游。 没注意到黑蛋到来。 黑蛋很不满，一爪子挠过去。 “喵！” ——呆头呆脑的铲屎官，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小鱼干？ “抱歉。”秦偃月回过神来，侧身盯着黑蛋圆滚滚的眼睛，圆滚滚的小身体，“这是谁家的小猫咪，怎么这么可爱？” “喵！” ——完了，我家铲屎官傻了。 黑蛋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秦偃月一眼，仰面躺着，小爪子开始踩奶。 秦偃月觉得它这个姿势太过可爱，不断戳着它的小爪子。 黑蛋忍无可忍，赏给她一记勾魂爪。 “你敢挠我。” “喵！” “黑蛋小可爱，我是不是已经三天没打你了。”秦偃月将它抱起来，“瞧瞧你现在膨胀的，快成球了。” “你太沉了，最近真的胖了很多，真的不能再胖下去了。” 黑蛋本是张牙舞爪的。 听到“球”这个字，立马蔫下来。 它挣脱开秦偃月，独自跑到一旁，委屈成球。 东方璃沐浴完回屋时，瞧着缩成一团的黑球，挑眉，“蠢猫怎么了？” 秦偃月说，“等春暖花开，我要给黑蛋制定减肥计划，它现在着实有点胖了，猫咪太胖了对身体不好，人会得的高血压啊高血脂啊，猫咪也会有，所以得让它多运动，保持健康。” 她看着东方璃头发还是潮湿的，招了招手，“过来，我们进去吹头发。” 两个人在房间里消失后，来到了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早已轻车熟路，用吹风机用的很顺手。 秦偃月坐在一旁看着东方璃吹干头发，踟蹰了好久，声音幽幽，“老七……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你跟父皇刀剑相向，你会怎么做？”秦偃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听到，你跟我说句实话。” 东方璃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跟父皇不可能到这种地步。” “我是说假如。”秦偃月道，“假如有种无法抗拒的原因，导致你跟父皇不得不刀剑相向，到那时，你会怎么做？” 东方璃脸色严肃起来。 他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如果那一天真的出现……” 东方璃叹了一口气。 他做不出弑父这种事。 “我不知道。”东方璃说，“我实在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偃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想起问这种事来了？” 秦偃月摇头，“没啥，就是突然想到了。” 她伸手拥住东方璃，头贴在他怀里，闭眼如呓语一般，“我困了，咱们睡吧。” “嗯……”东方璃没有再问下去。 他将她抱住，两个人一同回到房间里。 吹了蜡烛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整个蔚仙城笼在淡淡的雾气之中。 雾气与夜色遮住了暗涌，也遮住了某处不断忙碌着的人们。 …… 第二天。 秦偃月醒来时，东方璃照例不在身边。 她下意识地往被子里探了探，东方璃的被子只剩一点点余温。 想来，已是离开很久了。 秦偃月哈欠连天地起床洗漱。 推开门。 天气晴朗，日光照耀在琉璃瓦上，映出五彩斑斓。 院里树木凋零，唯有几盆秋菊开得正艳。 冷幽倚正和黑蛋在秋菊丛里玩耍。 “早啊。”秦偃月打了个招呼，“你们看见东方璃了没？” “前院。”冷幽倚惜字如金。 “喵！”黑蛋想扑到秦偃月身上来。 扑到一半，猛地想起昨天它还生着气呢。 胖胖的身体停在那里，憨态可掬地转过头，特意用尾巴对准秦偃月，气呼呼的。 秦偃月看着黑蛋的一系列动作，轻笑，“小呆猫，还在闹别扭呢，给你，小鱼干。” 她将小鱼干放到了一个瓶子里。 瓶子只有一个小口，只有不断滚动着瓶子才能吃到小鱼干。 这是给猫咪减肥并且控制猫咪食量的好办法。 黑蛋听到“小鱼干”三个字，眼睛亮了起来。 转头看到小鱼干放到盒子里，顿时蔫了。 它叼着瓶子跑到冷幽倚跟前。 “喵！” ——我家的铲屎官傻了，你给我打开瓶子。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就当我是杞人忧天吧 “不要给它打开，让它边玩边吃。”秦偃月嘱咐道，“运动减肥，科学合理。” 冷幽倚面无表情，“猫先生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黑蛋求助无果，蹲坐下来，抱着瓶子不断地甩。 小鱼干被甩出来之后，它小爪子一钩，再稳稳当当地接住，放到嘴里津津有味。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 既不用动，还吃到了小鱼干。 秦偃月：…… 她忘了，黑蛋不是普通的猫，这点小伎俩根本难不住它。 “我总是怀疑你根本不是猫，而是住了一个人类的灵魂，不对，是千年老妖怪的灵魂，你比人可机灵多了。既然你不喜欢边吃边玩，那就吃完了去运动，不能吃饱了就躺下。” 秦偃月一边吐槽着，一边走到前院。 前院是燕赤云居住的地方。 才一进院子，陆修和飞影正守在门口，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他们瞧见秦偃月之后，拱手，“太子妃，您来的正好，燕赤云已经清醒过来了。” “醒了？”秦偃月挑眉。 燕赤云的身体素质比她想象中要强很多。 她快步走过去。 进屋后。 燕赤云正虚弱地斜倚在床边。 他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见到秦偃月之后，他挣扎着想行礼。 “不必多礼了。”秦偃月走过去，握住燕赤云的手腕。 脉象虚弱，气虚体虚，还需要继续卧床休养。 “没大碍，就是你受伤太重，再加上蛊虫侵蚀，导致你身体虚弱。现阶段需要卧床休养，最起码要休养个十天半月，你常年习武体格硬朗，只要按照我的吩咐来，等过段时间一定能完好如初。” “多谢太子妃。”燕赤云笑了笑，“上次闻京城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是啊，上次你跟宋含章离开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发，这短短时间，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秦偃月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说来话长了。”燕赤云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 “我来说吧。”东方璃接过话来。 “燕赤云此次突然回归，是因为得到了重磅消息。这重磅消息便是火药库。” 秦偃月挑眉，“燕赤云得到了火药库的消息，黑鸦准备杀人灭口？” “对。” “啧，昨天夜里我们还探讨过西门雪的行为不甚正常，今日便找到了答案？”秦偃月道。 “差不多。”东方璃说，“燕赤云和宋含章在军中抓到了奸细，宋含章从奸细口中问出了火药库的事。这火药库的方位正是蔚仙城中。事情紧迫且机密，燕赤云亲自率人回来，准备破坏掉火药库。” “黑鸦一行得知奸细被捕后，将目标转向燕赤云，给燕赤云下了套，想要在火药库暴露之前赶尽杀绝。巧在燕赤云发出求救信号后，陆修正好在蔚仙城，救下了燕赤云。” “西门雪不知燕赤云和陆修的落脚之处，只调查到了陆修出入过的酒楼。西门雪又从掌柜口中得知了我们的事，便在那下了圈套，请我们入瓮。”东方璃说，“后续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原来如此。”秦偃月点头。 原来西门雪最初的目标是燕赤云。 燕赤云被陆修就走，火药库的事情泄露。 西门雪一方面杀人灭口，一方面派人转移火药库。 大抵西门雪自己也没想到她会遇见克星冷幽倚，不仅丢了火药库，还身负重伤。 “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上苍自有安排。”秦偃月心中的不和谐感终于打开了。 “老七。咱们必须要想个办法将军中奸细清理出来，燕赤云重伤，岳云山差一点就去见阎王了，魏远星那边柳驰的事也是一片迷云。” “他们就像蛀虫一样，时刻腐蚀着我们。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一直放任不管，终会酿成大错。”秦偃月忧心忡忡。 “太子妃考虑的极是。”燕赤云说，“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东方璃点点头，“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太子殿下心中有计较，那我等就静候殿下命令。”燕赤云拱了拱手。 说完这话，他似是疲惫至极，斜倚在床边，气息变弱。 秦偃月瞧着燕赤云面容疲惫，忙令人服侍他躺下。 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与东方璃一并离开。 他们两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 小径通幽，安静悠然。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这一次，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老七，这些火药和武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东方璃道：“不是说过么？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等待父皇定夺，我们不能私自定夺。” 秦偃月有些踟蹰。 东方璃侧头，瞧着秦偃月表情不对，“你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我……”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火药库是你发现的，你打算悉数将火药库交给父皇吗？” “你的意思是……”东方璃蹙眉。 秦偃月说：“燕赤云和魏远星是你麾下的将军，他们在前线，不仅要抵御外敌，还要抵抗奸细，还要面对朝堂的尔虞我诈。假如你将这些火药和武器分给他们，他们的实力也会更加强劲。” “我认为，你该将火药和武器交给你信任之人，而不是让父皇再分配。” “该怎么说呢，父皇虽是明君，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偃月！”东方璃声音提高，“这种话，以后不要说，尤其是不要守着外人说。” “军营里的兵器粮草衣物药草等等都是由兵部从国库中分发出去的。若是我们不经过父皇首肯，兵部批准，私自将武器运到军营，等同于谋反，若是被人抓到把柄，连累之广，无法计数。” 秦偃月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垂下眸子。 “老七……我知道你是个孝子，但，你既已是太子，有些事你是挣脱不开的。”秦偃月说，“军营之中的兵器和粮草是致胜关键，你将这些悉数交出，总觉得有些草率。” “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凡事，要留个底牌。”秦偃月说着，笑了起来，“罢了，这些权谋我实在不懂，或许是我想多了，你就当我杞人忧天吧。”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我是让你趁早找个媳妇 “我去看看花期姑娘，你跟过去不方便，就别跟我一道了，先回院子里等我。”秦偃月说完，穿过了几个垂花门，进了一个小院。 东方璃长身玉立。 他的脸色严肃凝重。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他懂。 生在皇家，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有些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身在皇家，一点点的缺点或者错处，就会被无限放大。 一点点把柄，都有可能被人利用，万劫不复。 皇家之间的斗争，是无穷无尽的。 蓦然，东方璃又想起了带走西门雪的那个男子身影…… 若那个身影真是他想的那位，黑鸦和四象祭坛一事，或许牵扯更多…… “殿下？”陆修的声音传来。 “非常抱歉，我听到您跟太子妃的谈话。我，只是路过……”陆修有些尴尬，“我什么都没听见。” “无碍。”东方璃说，“进屋喝杯茶如何？” 陆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我许久没与太子殿下下棋了，恰好燕赤云的茶水间有棋盘，要不要下一盘？” “也好。” 两个人转了个弯来到茶水间。 茶水间中，摆着上好质地的玉做成的黑白棋子。 棋盘之上，有一个残局。 陆修将水壶放到小火炉上，放了上好的茶叶。 茶烟袅袅，烟气弥漫，飘飘如坠云雾之中。 陆修舀了一勺，“这是蔚仙城特产，云雾茶。” 东方璃敛起袖子，细细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陆修将木勺放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盘残局已放到这里许久，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动一步，先动者死。”陆修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倒是上策。”东方璃，“不过，若是一直僵持，势必会有一方被消耗殆尽。” 东方璃抬起手，捏住了一枚棋子，“表面虽无动静，背地里却暗流涌动。真正的较量，永远不是流于表面。” “是的。”陆修道，“您是光明的，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光明的。” 陆修手里捏着黑棋。 “有些人，就像这黑色的棋子，一旦隐入到黑暗中，局势也便变得不明朗，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总归还是吃亏的。” “直说吧。”东方璃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 陆修笑起来，“我认为，太子妃说的对，火药库的事，没必要全部交给兵部和国库。” “理由。”东方璃眼睛眯起。 “火药库的数量只有我们知晓，我们分开存放未尝不可。一部分上报给皇上，一部分留存下来。”陆修声音冷然。 “若是朝中有奸细，奸细想利用我们截留火药这点做文章，我们反将一军，挖坑请君入瓮，将奸细清除。” “到那时候，只需要跟皇上说明这是我们的计策，皇上应该不会过度惩罚我们。若是没有奸细举发，一旦局势有变，我们手握秘密武器，也多几分底气。无论如何，对我们是有利的。” 东方璃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终将棋子落下。 落子之后，东方璃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陆修捉摸不透东方璃的意思。 他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 一开始没看出些什么。 看得越深，才猛然察觉到，太子殿下只用了一步，将僵持的局面打破了。 原本势均力敌的两队人马，因那枚棋子而扭转乾坤。 太子殿下这一招，不仅妙，还一招制敌。 陆修讶异无比，坐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喵。”黑蛋正在屋顶上抓麻雀玩，它跳来跳去，瞧见陆修正在发呆。 它从屋顶上跳下来，跳跃而起，赏给了陆修一爪子。 “黑将军。”陆修回过神来，将它抱起。 “好久不见，你好像又重了。” “喵！”黑蛋不乐意。 它冲着陆修口吐芬芳。 陆修拿出一条小鱼干来。 黑蛋眼睛晶亮，扒拉着陆修的胳膊。 陆修手一抖，小鱼干落到了角落里。 黑蛋喵呜一声，跟着蹿到角落里。 缝隙有些小，它钻不进去，只将爪子伸进去，想将小鱼干挠出来。 “喵呜……” 黑蛋费了好大劲，没抓出小鱼干来，倒是勾出来一卷书画。 看到上面画着的内容，它圆滚滚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喵！”它冲着陆修叫了一声，似在叫陆修过来。 陆修好奇凑过来，看到画上的内容。 这…… 这本书流传在勾栏之中的小画本。 有图有故事，非常精彩！ 黑蛋蹲在那摇尾巴，满是期待。 陆修挑眉，“你想看？” “喵！” “过来，我陪你。” 黑蛋跳到陆修怀里。 一人一猫聚精会神地盯着图画书。 黑蛋的爪子落在陆修手上时，陆修便会翻页。 秦偃月找猫找到这里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悄悄走到陆修身后，看到书上的内容时，嘴角猛地一抽。 “陆修，你可以啊。”秦偃月幽幽地说，“你带着我的猫在干什么？” 陆修正沉浸在图画中。 乍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太，太子妃？” “误会，这是个误会。” “哦，误会？”秦偃月意味深长，“我瞎吗？” “你一个看起来是正人君子的人，竟带着我的猫做这种事！” 陆修嘴角抽得厉害，“太子妃，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东西是黑将军要看的。” “再说，什么叫我看起来是正人君子，我本就是正人君子。” 陆修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黑蛋察觉到不妙，趁着秦偃月和陆修说话，悄悄溜走。 走着走着。 它突然发现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原来是秦偃月将它提了起来。 “喵……”黑蛋心虚。 “回去反省。”秦偃月点了点它的鼻子，“我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明明是只猫，干的却都是熊孩子干的事，我无数次怀疑你成精了。若不是物种鸿沟无法跨越，我都怀疑你能口吐人言。” 秦偃月一边叨叨着一边抱着黑蛋离开。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陆修，你也反省。” 陆修：…… 他看着秦偃月的背影，拱手，“太子妃请放心，我一定修身养性。” “错了错了。”秦偃月遥遥地挥手，“我不是让你修身养性，我是让你趁早找个媳妇。”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急了 陆修先是一愣。 随后，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他本以为，从兰归燕的事情之后，他喜欢太子妃这事被闹得沸沸扬扬，纵使话已经说开，他们也都已释然。 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令人舒服的人际关系了。 他也不敢奢求跟从前一样。 但…… 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 秦偃月，一直没变过。 “太子妃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找到媳妇的。”陆修说。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加油”。 黑蛋趴在秦偃月肩膀上，远远地看着陆修，圆滚滚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咱们都已经走远了，你怎么还在看？”秦偃月拍了拍黑蛋的头，“难不成你想当陆修的媳妇？” “喵……”黑蛋对秦偃月很无语。 “劝你放弃吧，生物遗传学告诉我们，跨物种的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再说，你是公的，陆修也是公的，你们之间不仅隔着物种，还隔着性别，想开点吧小蠢猫，你们不合适，等开春我给你找只漂亮的小母猫。” 黑蛋见秦偃月越说越不像话，一爪子拍到她脸上。 “嘿，你还恼了。” “喵！”黑蛋呲牙。 ——闭嘴吧笨蛋铲屎官，整天胡说八道，就你有张嘴，整天叭叭的！ 秦偃月盯着黑蛋，“你刚才在骂我？” 黑蛋从她怀里挣扎着跳下去，傲娇地昂起头，窜回院子里。 秦偃月觉得黑蛋越来越不像只猫。 虽一开始它就没像猫过。 若不是黑蛋喜欢吃小鱼干，喜欢猫薄荷和毛草，还会对猫玩具感兴趣，讨厌洗澡等等，拥有猫的典型特征。 她真的以为她养了一只假猫。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黑蛋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那么简单。 除却南陆圣猫这个身份，说不定它真成精了或者真的住了一个人类灵魂。 毕竟，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也出现过穿越者穿越到猫或者狐狸身上的。 想到这里，秦偃月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她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黑蛋对一下暗号什么的。 秦偃月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回院子里。 院内。 东方璃已经回来了。 他正与飞影商议着什么，飞渡他们则正在收拾东西。 东方璃瞧见秦偃月回来，迎上来，“偃月，我们该去舟流城了。”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这么快？”秦偃月有些担心蔚仙城的情况，“蔚仙城这边怎么办？天花病毒还没完全阻断，若是大规模爆发，后果很严重。” “父皇派来的人已经来到蔚仙城，有他们在，蔚仙城不会有事。倒是我们，我该在舟流城，若是在这里耽搁太久，撞见了熟人，反而不好了。”东方璃说。 “天花的危害父皇很清楚，父皇派了太医院副院长林太医到来，也说明了父皇的重视，这里没我们出场的机会。偃月，按照明面上的圣旨要求，我们该在舟流城，不应该在蔚仙城。” “你能懂我的意思吗？”东方璃问。 “能懂，咱们若是被人撞见了，就会被抓把柄，会落人口实，到时候一个抗旨或者欲图谋反的帽子扣下来，对我们不利。”秦偃月对这尔虞我诈觉得心累。 “委屈你了。”东方璃有些歉意。 “我们原本的目的就是去舟流城，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秦偃月笑道。 舟流城…… 元宵节时，她在一众山河灯中选择了舟流城。 看到山河灯上的画卷，她被百舸争流，水流而下三千尺的壮美景观所震撼。 要去见实景，有些小激动。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神往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他踟蹰了片刻。 “偃月，舟流城中纷繁杂乱，局面或许一时半会无法彻底控制住，此一去，可能会有无数艰难险阻，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秦偃月问。 “回闻京城。”东方璃道，“就算闻京城再凶险，还有陆觐在，陆觐身份特殊，德高望重，又医术高明，一定能护你周全。” 秦偃月叹了口气，“老七，怎么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话？” “合着，我以前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进去？” “不是……”东方璃很担心。 舟流城中的凶险，和闻京城是不一样的。 舟流城无法预测后续会出现什么。 若是在闻京城，好歹有陆觐，有二哥，也有父皇皇叔他们护佑。 秦偃月郑重其事，“老七，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需要考虑，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以后你要是再赶我走或者说一些我不愿意听的话，我就急了！” 秦偃月神色凝重。 且不提闻京城安全不安全。 她，一旦想到要跟东方璃分离开，那种奇怪的、不祥的预感就会涌上心头！ 只一别，便是永别。 她决意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他！ 秦偃月牵过东方璃的手，放在肚子上，“别再纠结了，瞧瞧，他们两个也同意我们跟你一起。” 东方璃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感觉到里面的两个小生命，表情变得无比柔和。 “我一定在腊月到来之前处理完舟流城的事，到那时，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生产。” “对了。”东方璃又紧张起来，“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踏过鬼门关，你现在怀了两个，比一般人更加凶险。我该做些什么？或者我该准备些什么？” 秦偃月嘴角轻抿，“放心吧，我也已经做好准备，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跟孩子不会有事。 东方璃也不会有事。 那些不祥的预感，她终究会一个个打破！ 时间紧迫。 东方璃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与秦偃月交代了几句，就跟飞影匆匆离开。 秦偃月也没闲着。 她给燕赤云留下了不少药方。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留下了不少现成的药，以及一本蛊虫大全。 这蛊虫大全本是陆修想要的。 鉴于最近他们的人被蛊虫攻击频繁，秦偃月索性就让陆修多抄写了几本，以最快的速度分发给燕赤云宋含章魏远星他们的军医们。 让军医们按照书上的方式来规避蛊虫，处理蛊虫，避免被蛊虫攻击，也避免将士们被蛊虫蛊惑。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鑫银商号 这本《蛊虫大全》简单易懂，还有不少插图和蛊虫攻击的方位等等。 其中一些蛊虫和解决方法还被写成了打油诗，特别好记，也特别好懂。 比以往那些晦涩的医书不知易学了多少倍。 故而，这本书分发下去之后大受欢迎。 各个军营加急誊抄了许多本。 其中一些规避蛊虫的方法还被做成了教科书，要人人背诵，人人实践。 将士们为了抓捕蛊虫交作业，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间，倒是蛊虫使用者谈之色变，损失重大。 幕后之人想利用蛊虫打入军营内部的计划，因这本《蛊虫大全》土崩瓦解。 后来这本书还传到了民间，那些顺口溜打油诗也耳熟能详。 此时的秦偃月并不知道这本书对以后的战局产生了多大影响。 也不知道这本书带来的蝴蝶效应有多令人震惊。 等很久之前秦偃月知道之后，对于当时没有收取版权费一事，耿耿于怀了好几天。 …… 因舟流城的情况比较混乱，进入舟流城的途径也变少了。 目前只余下两种最安全的途径。 一种是，直接表明身份，进城之后就回到府衙，受到驻守舟流城官兵们的保护。 另一种是，利用商号抱团进城。 所谓的商号抱团，是指的鑫银商号开辟的商旅保护措施。 鑫银商号是五国之中最大也是最强的商号。 这个商号并不卖东西，而是专门护送商人们去各地做生意的特殊机构。 在这个世界里，交通不发达，沟通只能靠写信或者信鸽穿书等等，一些商人们外出做生意很容易遇到劫匪或者歹徒，轻则货物银钱被抢，重则死在异乡。 鑫银商号是将去往某地做生意的商人全部集中起来，由专门的镖队保护，挂上鑫银商号的招牌。 城池之间的通关文书，商人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商人在异地遭遇的各种麻烦等等，也由鑫银商号负责。 等商人们生意做完之后，每一家付给鑫银商号一定比例的盈利。 普通地区一般是收取每家盈利的百分之十。 像舟流城这种比较乱的城池，则需要加高价。 鑫银商号的招牌被土匪和贼寇们所忌讳，土匪贼寇会给几分薄面，不会过分为难他们。 收费合理，服务好，又能保证人身财产安全，打了商号名义的商人们卖货也更快，因此，鑫银商号非常受欢迎。 东方璃想调查一些事，不便直接去府衙，他更倾向于跟随商号进舟流城。 一众人易容之后，乔装成采购草药的药商，一路慢慢悠悠行驶。 秦偃月原本对马车有些发憷。 每一次坐马车都要难受好些天。 好在东方璃加固改造了马车。 外表是普通马车，内里却是用玄铁打造，两匹马同时拉车，加上这一路道路平坦。 秦偃月状态还好。 距离他们最近的鑫银商号是鑫城，正是鑫银商号的总店。 以陆修的说法，鑫银商号的分店虽然遍布五个国家。 但，越小的地方，规模也越小。 若是在小地方，鑫银商号人手不足，再加上舟流城很危险，他们可能会不接单子。 但，鑫城总店就不一样了。 总店人手多，只要价钱给的够，还有可以找到去舟流城的人。 鑫城，名字非常直观，三个金，寓意为遍地黄金。 这个城市以经商为主，也出了不少赫赫有名的经商天才。 这里，也有除了闻京城之外，东陆王朝的第二大繁华城池。 “殿下。”陆修远远地看着城门，将马车停下来。 “咱们快要到了。” “等到了鑫城，需要验资。”陆修说，“只要验资通过，我们就能加入商会，跟随商队一起进入舟流城。” 陆修顿了顿，“殿下，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太子妃和冷姑娘他们进舟流城之后就去府衙，府衙那边自会将他们保护起来。我们随着商队暗访。” “毕竟舟流城现在很乱，就算是商队人多，也有鑫银商号的保护，咱们也有被攻击的可能。”陆修说，“他们有些人已经疯了。” “不用。”秦偃月说，“我随你们一起即可。” “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她说，“你大可放心。” “太子妃，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修道，“是舟流城的情况实在凶险。” “你们啊，能不能不把我当成只能供着的神仙？”秦偃月叹道，“我们去调查钩虫病，我回去休息，你们几个去调查？” “陆修你在舟流城待了那么久，调查出什么来了？”秦偃月，“钩虫病这种病只有我熟悉，你让我去躲着，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陆修无言以对。 东方璃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再说。” “也行。” 陆修和飞影去商会挂牌，缴费。 因舟流城比较乱，费用极高。 恰好，今天一同去舟流城的，还有另外一波商人。 商会特意派了六名顶尖高手陪同。 飞影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六名高手是有点水平的。 陆修介绍的这个商会还算靠谱。 拿到了牌子之后，商会的人让他们在鑫城郊外的祥云酒家汇合。 秦偃月等人到达的时候，祥云酒家已经有三辆马车在等候了。 “怎么还不来？我们可是付了钱的，这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就是，我们付了大价钱让商会保护我们，竟还有别人，你们真是见钱眼开。”另一个说。 “早先听闻鑫银商号大名鼎鼎，名不虚传，今日一见，着实让人失望。等下跟我们同行的人，还不知是什么穷酸商人呢，真是晦气。”一开始说话的声音又说。 祥云酒楼的掌柜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因舟流城那边情况比较混乱，去往那边的多是些男子，很少有妇孺。 就算有男子去那边，也慎之又慎，能不去就不去。 今天邪门了。 去的人都是些女子不说，这些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商人，倒像是一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掌柜很纳闷，总店那边怎么就接了这一看就很棘手的单子呢！ “请稍安勿躁，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几位请喝杯茶，吃些点心。”掌柜客客气气地招呼着，给几位大小姐斟茶。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你妈贵姓？ “就这种烂茶叶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那女子说。 “是啊，莫说这茶叶粗鄙，单就这点心，还不知是什么人的脏手做出来的，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另一名女子也是一脸嫌弃。 “婉彤，姿言！”一个柔柔的女子开口，“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没那么多讲究，你们少说两句。掌柜说的对，还没到出发时间，我们再等等便是。” “宜真姐姐，不是我讲究不讲究，我们花了大价钱，凭什么要让我们等着那些穷酸商人？”方婉彤说，“我们花了钱，商号不应该只保护我们？跟那些穷酸商人一路是什么意思？这鑫银商号摆明了是想讹钱，骗子！” 一听这话，掌柜不乐意了。 “姑娘请慎言。我们鑫银商号一直以来就是商人抱团的地方，我们不是镖局，价格也有目共睹的合理，姑娘若是不愿意与其他商人同行，可将牌子还回去，再去找镖局护送您们。” 方婉彤怒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掌柜额角隐隐闪现出怒意。 但，鑫银商号的规矩之一便是不能随便对顾客发火。 他压下怒意，姿态放低，“抱歉，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为了能让您们有愉快体验，您们要是对此次不满意，可以选择去退款。” 方婉彤冷笑，“要不是镖局不接舟流城的活，要不是我们急着去舟流城，我们才不会用你们这破商号。” “你一个穷酸样的掌柜，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你辛辛苦苦在这个当十年掌柜，可能也没我一天的花销多，你哪来的资格跟我说话？就凭你，也妄图教训本小姐！” 掌柜着实被气到了。 他虽见过不讲理的。 这么不讲理又刁蛮无礼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因鑫银商号的规矩，他就算憋了一肚子气，也还需要保持着礼貌，“对不起，看您的样子是对我们不满意，我们没法做到让您满意很抱歉，所以，请几位小姐将牌子交回，我们全额退款……” 哗啦……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方婉彤拿起茶杯。 茶杯里的水是刚刚倒到杯子里的，滚烫。 她将一整杯热茶泼到掌柜脸上。 掌柜被热茶烫伤，脸上红彤彤一片，生疼生疼的。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方婉彤指着掌柜，“区区一个小掌柜，也敢教训我们，你这鑫银商号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你们太过分了。”店小二见掌柜被泼，忙拿了毛巾过来，“你知道我们掌柜的是谁吗？” “我没事，不要跟客人起冲突。”掌柜将毛巾拿过来擦脸。 “我管你是谁！”方婉彤翻了个白眼，“区区一个掌柜，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店小二很不忿，想怼回去。 掌柜微微摇头，“客人至上，做你自己的事去。” 店小二只得强行将火气压下去，瞪了方婉彤一眼。 方婉彤越发嚣张，“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们泼回来啊。” “你！”店小二气得脸发黑。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 秦偃月等人走进来。 陆修拿出令牌来，“谁是这里的掌柜？我们是去舟流城的，距离出发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先来交换文件。” 掌柜正在擦脸。 瞧见陆修手里的令牌，忙鞠躬作揖，“诸位客官，请进，请坐下稍等片刻，我这就准备好文件。小二，上茶，上点心。” 店小二去后厨准备茶水。 “哟，我当是什么人敢让我们等那么久，原来就是这些人啊。”方婉彤四下打量着秦偃月等人。 她的目光落在秦偃月的肚子上。 “我们出门没看黄历，竟然跟孕妇同行。”方婉彤目光中满是嫌弃，“这鑫银商号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我们为什么要跟孕妇同行？瞧她肚子那么大，万一在路上生了，我们沾染了血气，多晦气。” “宜真姐姐，这太晦气了，凭什么我们交了钱还要跟别人一起？我们必须要个说法，要求商号单独护送我们……” 秦偃月面色冰冷。 他们在门外已经听到了这女子的言论。 原本，这女子是鑫银商号的客人，言语再怎么出格也与他们无关。 但！ 这女人不仅对掌柜出言不逊，还将目标对准了他们。 东方璃脸色漆黑，对飞影使了个眼色。 飞影要出手教训人。 “飞影，退下。”秦偃月低声道，“这种货色，用不着你出手，不要暴露了身份。” 飞影敛眉。 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你妈贵姓？”秦偃月仰起头，问向方婉彤。 方婉彤不明所以。 “听不懂？你娘贵姓？”秦偃月又问了一遍。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方婉彤鼻孔朝天，“疯子。” 秦偃月道：“既然你不知道你妈姓什么，那就说明你是个孤儿，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母亲的，从小就没人教养的孤儿口出恶言，毫无教养，可以理解。”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方婉彤被骂孤儿，脸上登时挂不住，“我母亲是闻京城的名门闺秀！” 秦偃月冷笑，“哦，原来你有母亲啊，你如此看不起怀了孕的孕妇，我还以为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呢。” “敢问，当年你妈生你的时候，是有多晦气？我猜想，应该晦气到你们家鸡犬不宁了吧？毕竟你妈怀着你的时候也是孕妇，生你的时候也见了血光，你是当时沾染血光最多的人，在那么晦气的情况下你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命硬堪比小强。” “哦，小强就是屎壳郎的别称。”秦偃月说。 东方璃一本正经地纠正，“小强是蟑螂的别称，屎壳郎的别称是蜣螂，不是同一种生物。”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差不多的。”秦偃月道。 东方璃说，“差别大了，蟑螂苍蝇蚊子老鼠，这四种生物无半点益处，只有害处，统称四害，人人诛之。屎壳郎虽名字不好听，却是处理一些污秽之物的好手，是有益的，蟑螂哪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秦偃月恍然大悟，“的确不能，把有些人跟屎壳郎相提并论，是侮辱了兢兢业业当净化大师的屎壳郎。”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人狠话不多 东方璃微微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得像屎壳郎先生说声对不起，侮辱到它们了。”秦偃月说。 秦偃月和东方璃一唱一和骂人不吐脏字，方婉彤被怼得憋了一肚子气。 “你们说谁是蟑螂，谁是屎壳郎？”方婉彤眼睛圆瞪。 “跟你说话了吗？这么着急着对号入座？”秦偃月冷冷地瞥了方婉彤一眼，“我说蟑螂和屎壳郎戳到你痛处了？” “你！” “我撕烂了你的嘴！”方婉彤要对秦偃月出手。 “你撕烂我的嘴？”秦偃月觉得可笑，“你凭什么撕烂我的嘴，谁给你的胆子？任意行凶，你当东陆王朝的律法是摆设吗？” “你还敢拿律法压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方婉彤要气炸了，“我父亲可是……” “婉彤！”一直坐着看戏，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呵斥了一声，“还不快快闭嘴。” “宜真姐姐……” “闭嘴！” 方婉彤有些害怕这看似柔弱的女子，闭上了嘴巴。 “这位夫人，既然咱们都是去舟流城的，出门在外，相逢是缘，小女子宋宜真，替我这妹子给你们赔个不是。”宋宜真出来打圆场。 “婉彤年纪小，性子顽劣不成熟，说话没轻没重，得罪了夫人，她就是急躁了些，没有坏心，若有不小心得罪了夫人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秦偃月冷笑。 好一个没有坏心！ 好一个不小心得罪！ 若这个叫顽童的女子没有坏心，这世上怕是没坏人了。 这个叫宋宜真的女子一直在冷眼看戏，见事情闹大再出来卖个好，一开口就满满的绿茶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姑娘，不是所有的坏都能用一句年纪小不懂事来盖过的。再说，你说这女的年纪小？哦，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年纪是不大。但这也不是口出恶言的借口。”秦偃月说。 “你说谁二十七八？”方婉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我哪里像二十七八岁的老女人？” 秦偃月语调淡淡，“哦，抱歉，我看错了，你长得挺年轻的，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已经三十岁了，还以为你才二十七八。” “宜真姐姐，她是故意的！”方婉彤气得跺脚。 “我才十七岁，怎么可能像三十岁的？今天咱们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这么晦气的东西，今天不教训教训他们，我不姓方！” 方婉彤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想泼向秦偃月。 东方璃眼神一暗。 随手摘了种在门口的绿植叶子，叶子如飞剑一般，袭向方婉彤的手腕。 方婉彤手腕一疼。 茶杯跌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水还是热的，方婉彤不小心碰到了茶水，烫得惊叫了一声。 “你……你们，敢这么对我！太过分了！”方婉彤长这么大，一直被捧在手心里，从未有人敢忤逆她，也养成了她野蛮骄横的性子。 今儿被秦偃月一顿挤兑，还被打了手腕，烫到了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区区几个臭经商的，谁给你们的脸？就凭你们，竟敢对我行凶！你们这些低贱的下民，得罪了我，我让你们统统吃牢饭……” 哗啦…… 方婉彤的话还没说完。 秦偃月将茶壶的壶盖打开，把整整一壶热水浇到方婉彤头上。 “啊啊啊！” 壶里的水是烫的。 这么一壶浇下来，方婉彤的脸被烫伤，烫得哇哇直叫，不断地擦拭着脸上的水，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 “你干什么？”方婉彤身边的女子，除了宋宜真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只有十五六岁，名为苗姿言的女子。 苗姿言的刁蛮不比方婉彤差。 她瞧见方婉彤被热水浇，直接从腰间拿了鞭子出来，“你们敢打婉彤姐姐，我跟你们拼了。” 冷幽倚一看到鞭子，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她挡在秦偃月跟前，一伸手，将苗姿言的鞭子抓住，狠狠一拽。 哐哧！ 苗姿言撞到桌子角，头上磕破了一层皮。 苗姿言的力道跟冷幽倚的力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苗姿言抢夺不过，只得松开手。 冷幽倚将鞭子夺过，盯着鞭子上的倒刺森森看了片刻，用力一拽，鞭子四分五裂。 苗姿言被冷幽倚的蛮力吓到了，“你，你竟把我的鞭子给弄断了！” 秦偃月默默地冲着冷幽倚竖起大拇指。 社会我冷姐，人狠话不多。 估摸着，冷幽倚是看到这鞭子就想到了逃走的西门雪，将对西门雪的火气撒到了苗姿言身上。 一个大写的活该！ “宜真姐姐，他们真的太欺负人了。”苗姿言鞭子被毁，还被磕青了额头，眼里含着泪，“我们不能就此罢休。” 掌柜眼看着两伙人要打起来，忙站在中间。 “客官，消消气，都消消气，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萍水相逢就是缘，和气生财，咱们和气生财。” “诸位，你们看，这也马上到午饭时间了，这顿饭小店做东，请大家吃顿饭，这件事就翻篇了，你们看如何？” “掌柜。”秦偃月道，“在你的地方喧哗，着实打扰了。” “我们只是去舟流城收草药的生意人，现在这生意不好做，我们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惹事，不闹事。但，架不住有人仗着自己上面有人就飞扬跋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东陆王朝都是她们家的呢。” “我觉得，只粉饰太平是不行的，有些原则问题必须要掰扯清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她们的妈，没理由惯着她们。” 秦偃月这话说的很绝对。 没有商量的余地。 掌柜微微蹙眉。 陆修和飞影一左一右出现在掌柜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掌柜知道这件事他不能再掺和，只得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宋宜真眉头暗暗皱起。 若是在闻京城那种出门就有可能遇见权贵的地方，她们断然是不敢如此放肆的。 但，鑫城这种商贾聚集之地，距离闻京城极远，遇见贵人的可能性很低。 故而，她对方婉彤和苗姿言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竟会碰上硬茬。 这硬茬，有点棘手。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这刀子补得及时 宋宜真眼神发暗。 她想保持高贵优雅，知书达理。 方婉彤和苗姿言的飞扬跋扈，正好衬托出她的修养和美貌。 往常，每次都是她在方婉彤和苗姿言闹个差不多了，出来打个圆场，落个好名声。 但这次……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控制。 宋宜真比方婉彤和苗姿言聪明，知道这时候说多错多，还会成为靶子，索性装死闭了嘴。 方婉彤和苗姿言年轻，脾气爆，不知天高地厚，又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很不服气。 “你们今天把我们姐妹打了，我们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苗姿言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偃月鼓掌，“好一个姐妹情深，令人感动。可惜，就是小小年纪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你说谁眼瞎？谁耳聋？”苗姿言已处于暴躁边缘。 “哦，我忘了说，你们不仅眼瞎耳聋，还有点痴呆。”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那个柔弱弱弱绿茶风名为宋宜真的女人，一看形势不妙就闭了嘴，置身事外。 宋宜真摆明了拿方婉彤和苗姿言这两个蠢货当枪使。 这两个蠢货丝毫不觉，一个劲叫嚣，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蠢。 怪有意思的。 “你们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欺负婉彤姐姐？”苗姿言歪着脖子，“今天这事，若是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不会放过你。” 秦偃月笑道，“凭什么？你这话问的有意思。” “在她端起茶杯要将热水泼到我身上时，就应该做好了被反泼被报复的准备。这就跟我浇了她，你气冲冲找我算账一样。我做的事跟你们做的事是一样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苗姿言年纪小，气性大，被秦偃月的话气得冒烟，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苗姿言转向宋宜真，“宜真姐姐，你说句话啊，我跟婉彤姐姐不能白白受了这些欺负。他们太嚣张了，你快帮我们教训教训她！” 宋宜真本想置身事外。 奈何，这两个蠢货非要将她掺和进来，这两个蠢货还有用，无法撕破脸皮。 “这位夫人。”宋宜真柔柔道，“婉彤性格是顽劣了些，但，夫人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过分了。” “她泼我不过分，我泼她过分？嗯？”秦偃月似笑非笑。 “婉彤毕竟没泼到你身上。”宋宜真说，“何况，婉彤一介女子，若是被这滚烫的热水毁了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婉彤跟夫人只是起了些口角，没必要毁掉婉彤一生吧？” “你这人真有意思。”秦偃月，“她用热茶泼掌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当好人？掌柜被烫伤毁了容难道就不是一辈子的事？按照你的意思是，只许你们行凶？不许别人反击？” “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你以为你们是谁？所有人都得供着你们？年纪轻轻的脑子就坏了。你们想要人人供着你们也可以，先弄个遗照摆在墙上，我们定会一人给你敬一炷香，鞠一个躬，祝你们一路走好。” 秦偃月的话不带脏字却恶毒犀利。 宋宜真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方婉彤原是被热水浇懵了，懵了好一阵，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 她一脸狼藉，头发散乱，不断用冷毛巾敷脸。 脸上的烫伤疼痛不已，方婉彤的怒气也冲上了顶点。 “你，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闻京城守备方言之女，我身边这位苗姿言是闻京城苗家嫡出小姐，宜真姐姐更是要成为太子殿下侧妃的人，你们这些阿猫阿狗也敢欺负我们！你们等着！” 秦偃月正捏了一块点心吃。 她对方婉彤的身世并不感兴趣。 闻京城中大小官员无数，这些小官员家中的姑娘，平常怕是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她没兴趣认识，也不想认识。 但…… 听到“太子侧妃”这几个字之后，捏点心的手一顿。 “太子殿下的侧妃？”秦偃月表情古怪地看向东方璃。 “没错，宜真姐姐是要成为太子侧妃的人，你知道怕了？知道怕了也晚了。”苗姿言叉腰叫嚣。 秦偃月没有理会这群蠢货。 她将目光转向东方璃，“侧妃？” 东方璃忙摆手，低声，用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冤枉，跟我无关，我不认识他们。” “哦？”秦偃月意味深长，“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东方璃说，“再说，闻京城中姓宋的官员中，没有三品以上的。我根本不认识这宋宜真，更别提什么侧妃。” “不一定是官员，说不定是宋含章的妹妹或者姐姐？”秦偃月问。 “不可能，宋含章一介布衣，并无显眼的官职在身。他那血腥手段，若是有官职，早被弹劾了，宋含章没有妹妹也没有姐姐。”东方璃，“再说，我一直在你身边，哪有什么机会招惹别人？” “你不在我身边就去招惹了？”秦偃月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手在他腰间用力拧了一圈，“说实话。”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不认识宋宜真，也不知道侧妃的事。” “倒是这方婉彤之父我认识，就是闻京城中的一个小小守备，我不记得名字。至于苗家……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就在你记忆处于空白状态时，有个小胖子用鞭炮吓唬你，后来被你挂了整串鞭炮吓尿裤子，有两个人来找茬。” “那小胖子不是沐家人吗？”秦偃月问。 “苗夫人就是小胖子身边那个中年妇女，她就是苗家人。苗家的官职不高，但苗家老太爷是跟周阁老一同入仕的，关系不错。” 秦偃月印象不深。 不过。 她记得，不管是苗家还是沐家，都是周家的势力。 东方璃不记得方婉彤父亲的名字，说明方婉彤父亲不是他的势力。 “这三个女的，是周家那边的势力？”秦偃月说，“这宋宜真是不是不叫宋宜真，而是叫周宜真？” 东方璃摇头。 陆修凑过来，“殿下真的不认识宋宜真？不应该啊。” 东方璃：…… 陆修这刀子补得及时。 他刚想洗脱嫌疑，硬生生被陆修给打回原形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侧妃是什么鬼？ “宋宜真是宋启之女，宋启就是被封了绥武侯的侯爷。”陆修说，“跟你还是亲戚关系呢。” 东方璃想起来了。 的确有这么一号人。 这绥武侯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少年时家贫曾在陆觐府邸做些洒扫工作，空闲时自学医术，震惊了陆觐，后由陆觐举荐到太医院任职。 任职没多久，赶上了某位公主突发疾病，绥武侯当机立断救下公主，公主与他一见倾心，他顺势做了驸马，一步步立下功劳，最终被封为绥武侯。 可惜绥武侯不知从何时爱上了饮酒，每每酩酊大醉，惹出一些事来。 某次大醉后闯进了后宫，丑相毕露，父皇盛怒之下将他们一家赶出闻京城。 东方璃与那位公主姑姑不熟，对绥武侯也没什么印象。 他真不知道宋启有个女儿，也没见过宋宜真，更不知道侧妃是什么鬼。 秦偃月拧住了东方璃腰间的手用力。 东方璃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偃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人家姑娘不惜冒着风险去舟流城找你，哪里误会了？”秦偃月森森然，“千里送温暖，感天动地。” 东方璃冤枉不已。 “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苗姿言以为她们将身份搬出来，吓到了秦偃月等人，得意地昂起头，“知道害怕了？” “呵，晚了！我要你们跪下道歉。” 秦偃月没了心情，不想再跟这些人纠缠下去。 她将目光转向陆修，“陆修，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陆修道，“随时可以出发。” 秦偃月将那一碟点心端起，“掌柜，约定的时间到了，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掌柜作揖，“是的，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秦偃月放了一小瓶药在桌子上，“掌柜，用这药涂抹到被烫伤的地方，三天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当然，这瓶药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这碟点心很对我的胃口，我端走了。” “还有，进客栈之前我的猫饿了，跑去了你们厨房，估摸着会偷吃鱼，悉数算到这药膏里……” 秦偃月话音刚落。 一只大黑猫从后厨钻过来。 它似是刚吃饱，还打着饱嗝，嘴巴上还沾了鱼鳞。 后厨距离苗姿言比较近。 黑蛋从后厨窗边跳过来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苗姿言身边。 苗姿言乍见到这么大的黑猫，吓了一跳，用力踢了黑蛋一脚。 这一脚力道很重，若是被踢到，肯定会被踢飞受伤，说不定还会踢破内脏，有生命危险。 黑蛋感觉到危险靠近，灵巧一躲，险险躲过去。 “去，去，哪里来的野猫，脏不脏？真是晦气，碰见一群乡巴佬也就算了，还遇见了黑猫。” “喵！”黑蛋本在后厨饱餐一顿，特别开心。 突然被人踢打，被人骂，顿时炸毛。 它是个有仇就报的性子，纵身一跃跳上桌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跃到苗姿言身上。 利爪一挥。 唰…… 利爪勾进苗姿言的脸上，苗姿言的脸上鲜血横流。 “喵。”黑蛋得逞之后，生怕秦偃月会训斥它，如旋风一般窜到屋外，钻到马车里，坐下来舔毛。 事情发生的很快。 就连秦偃月也没反应过来。 “啊！”苗姿言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野猫，野猫抓了我的脸，我的脸流血了。” “我毁容了，啊啊啊。”苗姿言脸上有两道极深的猫爪印，鲜血淋漓，有些狰狞。 “快去抓住那只猫！” 并没有人搭理苗姿言。 秦偃月默默地看了已经钻到马车里的黑蛋。 以牙还牙，是黑蛋的作风。 虽然黑蛋抓人不对，但，苗姿言的行为更加过分。 她决定这次不教训黑蛋。 黑蛋身体健康，也打了疫苗，苗姿言顶多疼上一阵，流点血，不会得狂犬病之类的。 秦偃月懒得搭理苗姿言，与东方璃转身出门。 方婉彤和苗姿言一看他们要走，有些急了，“你们敢走？” “站住！” “我让你们站住，你们听见了吗？打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 她们想追上来。 秦偃月已经有些烦了，“今日这事孰对孰错我不想再掰扯，也望你们好自为之。再纠缠下去，惹火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秦偃月声音森森的，“尤其是我现在心情不好。” 东方璃对莫名出现的“侧妃”很不满。 他身上散发出些许杀气。 这股杀气之中，还掺杂着些许威压。 威压和杀气一同袭向苗姿言等人。 苗姿言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袭来。 这股杀气，让她们瑟瑟发抖。 还有一种天然威压。 在那股威压之下，她们有种想跪拜的冲动。 方婉彤和苗姿言年纪还小，被这股杀气吓到之后，不敢再开口。 宋宜真也被杀气威压吓出了一身冷汗。 旋即。 她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一般人听到闻京城官员会面露惧色。 这一伙人，听到了这些官职名称完全没反应。 甚至，听到“太子侧妃”这个称号的反应更加奇怪。 还有这股子威压…… 拥有这股威压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一瞬间，宋宜真推断出秦偃月一行人的身份不普通。 兴许，跟皇家有关！ 而，他们的目的地——舟流城，是太子殿下的封地。 也就是说，这伙人可能是跟太子殿下相关的人。 宋宜真的心思在短短时间里百转千回。 她明显看出了，这些人虽然面容普通，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高贵，极有可能是易容。 根据宫里传来的消息，太子妃与太子闹了不和，正在别院修养，太子妃已怀孕数月，太子妃身边常伴一只黑猫…… 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 不难推断出，怀孕的女人，很大概率是太子妃。 而跟太子妃举止亲密的男人，只能是太子！ 宋宜真推测到这些之后，心怦怦直跳。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决意跟随在秦偃月等人身边。 宋宜真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夫人此言差矣。我们也是去舟流城的，也交了钱，换了文件，本该跟你们同行。”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线索足够多 “宜真姐姐！”苗姿言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凭什么要跟这些乡巴佬一起同行？我跟婉彤姐姐可是刚被他们打了……” “是啊，宜真姐姐，我必须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苗姿言和方婉彤你一言我一语，指望着宋宜真给她们出气。 “闭嘴！”宋宜真眉头蹙起。 这两个蠢货实在太蠢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平日里做她的衬托也就罢了。 这时再犯蠢的话，就是在打她的脸，影响她的形象。 “若是你们不愿意去就回家去。”宋宜真声音冰冷，“身为女子，理应以身作则，知书达理，你们仗着父辈名声飞扬跋扈也就罢了，出口便是蛮横，实在令人失望，再这么不懂事，以后就不要再和我来往了。” 方婉彤和苗姿言很害怕宋宜真。 被宋宜真教训之后，有些不服气。 她们不敢反驳，纷纷低下头，闭了嘴。 “掌柜。”宋宜真将令牌交给掌柜，“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可以。”掌柜忙点头。 掌柜换了文件之后，拿出了鑫银商号的旗帜，派遣了镖队，与他们一起出发。 “要不要甩掉他们？”陆修问。 “不必，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普通药商，既然是奔着鑫银商号来的，就得遵守鑫银商号的规矩。”秦偃月说，“她们走不走，我们管不着。” “这三个人不隐瞒身份，也不带侍卫或者保镖，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们去舟流城的目的，我有些好奇。同行或许能查探出什么来。” “陆修，你仔细注意着她们的言行。” “是。” 秦偃月深深地看了宋宜真一眼。 方婉彤和苗姿言一直叫嚣着不跟别的商人同行，宋宜真虽然一直没开口，却是默认她俩的说法。 如今，宋宜真却主动要求跟他们同行。 呵，有点意思！ 东方璃以为秦偃月还在为侧妃的事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偃月，我对侧妃的事真不知情，你别生气，不管是侧妃还是什么，我都推了就是。” “我没在意这件事。”秦偃月道，“我只是觉得，咱们大意了。” “哦？” “宋宜真这女人跟她身边那两个蠢货不一样，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身份。” 东方璃眯起眼睛，“只凭这短暂的冲突就猜到了？” “线索足够多。”秦偃月懒懒地歪在一旁。 “我们对她们抛出来的身份不屑一顾，我们去舟流城，我怀着孕，我的猫，以及你们几个的气质，你散发出来的那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等等，并不难猜。”她伸手，触摸着东方璃的脸颊。 “老七，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准到吓人。我能预感到，宋宜真对咱们的身份起了疑心，这一路，要小心些。” 东方璃没有说什么。 那双眸子如深潭，表面无波，内里却寒冷彻骨。 “驾！” 陆修甩出一虚鞭。 一声鞭响之后，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镖队和宋宜真的马车紧随其后。 店小二看着这两拨不好的客人终于离开，松了口气。 “客人天天见，这么难缠的还是头次见。”店小二说。 掌柜眼睛眯起，拿着秦偃月留下的瓷瓶，若有所思。 “掌柜，您在想什么？”店小二见掌柜没回应，转头问道。 “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么多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竟在今日见到了。”掌柜声音幽幽，“这几天，你照看好客栈。” “掌柜要出门？” “我要去见一见主子。” 店小二一听，脸色凝重，“您，要去见主子？” “嗯，这件事不要对外说。”掌柜说，“我可能离开的时间比较长，若是你忙不过来，再调个人过来。” 店小二震惊，“您要出山了？是不是刚才那伙人……” 掌柜制止了店小二的话，“等我回来。” 掌柜说完，回屋换了衣裳，策马离开。 店小二抬头看了看天。 “这天，怕是要变了。”自言自语着说完，店小二回到客栈，将门关闭。 …… 从鑫城到舟流城的路程不算太远。 快的话，两三天就能到达。 因秦偃月不能太过奔波劳累，马车行走比较缓慢，一直到第五天才到达舟流城。 这一路上。 方婉彤和苗姿言每每想找茬，都被宋宜真呵退。 宋宜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处处对秦偃月等人献殷勤。 因飞影和陆修守得比较紧，宋宜真没什么机会接近东方璃和秦偃月。 倒是方婉彤和苗姿言憋着一股气却发泄不出来，气得要命。 到了第六天清晨。 鑫银商号的商队终于到了舟流城的城门外。 鑫银商号很有名气，守城人瞧见鑫银商号的旗帜之后，很快就办下了入城文书。 东方璃等人以鑫银商号商人身份进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假扮他的那位假太子和跟在假太子身边的花渐染也不曾知晓。 马车行驶过主城区后，又向着城郊行去。 “喂。”方婉彤瞧着马车正在向着郊区行驶，“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在主城区停下？你们有什么企图？” “姑娘。”镖队带头的姓郑，“您们当时没有指定地区，所以，我们就按照默认的地点来算。” 郑镖头抱了抱拳，“若是您的生意在主城这边，我可以分两个人保护您们，在鑫银商号指定的客栈休息。” 方婉彤显然不知道什么是指定地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郑镖头解释说，“一般来说，我们将商人们送到指定的地点之后，由这座城池的鑫银商号分店接手。这边的鑫银商号再根据商人的生意地点往下分配。” “我们的商号分店一般在商人最聚集的地方。舟流城中盛产草药和矿产，草药和矿产都在郊外，故而商人们来到这边多是奔着那些去的，我们的商号分店也在那边……” “行了我知道了，你闭嘴吧。”方婉彤根本不想听这些，她一脸嫌弃地捂住口鼻，“我快被你的口臭体臭熏死了，你离我远点。” “你们将我们送到客栈，我要沐浴，要休息，要去去晦气。”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一泓海水杯中泻 郑镖头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当众被一个小姑娘说口臭体臭，面上有些难看。 气氛也很尴尬。 “婉彤，你怎么说话呢？”宋宜真呵斥道，“郑镖头兢兢业业护送我们，一路多有辛苦，你如此轻飘飘说些伤人的话，未免过分了。” 宋宜真拿出一块银子，柔柔地说，“郑镖头，我这妹子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你们一路辛苦了，这银子你拿着，等会给镖队的兄弟们买酒喝。” 郑镖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尤其是宋宜真这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美人，用柔柔的语调跟他解释，顿时火气就消了。 “宋姑娘哪里的话，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这银子我们就不收了……” “你不收就是不原谅我们了。”宋宜真表情为难，“这事原本就是我这妹子的不对，你不收，我这心也不安呐。” 郑镖头被宋宜真的软言软语说的心都酥了，稀里糊涂将银子接下。 宋宜真收买了人心，转念又说，“听闻这舟流城非常混乱，流寇盗贼到处都是，非常危险。出门在外，我们几个小女子没有人护佑，在这舟流城怕是无法立足。” “我们信任鑫银商号，接下来还需要郑镖头多多费心，让我们跟随前方他们一道，也算是有个照应。” 郑镖头懂宋宜真的意思。 宋宜真无非是想跟前面的那拨人一道行事。 商队里经常出现抱团做生意的，郑镖头没多想，点了点头，“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有劳郑镖头了。”宋宜真又递出一块银子。 “宜真姐姐，你这一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婉彤很不忿，“我们有必要巴结那几个乡巴佬吗？” 宋宜真眼神微闪。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方婉彤和苗姿言她们。 宋宜真沉吟了一会儿，“你们两个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这是舟流城，不是闻京城，更不是我们家。” “你们也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这次冒着危险来舟流城，也是有要事在身的。” “我不明白啊。 ”苗姿言说，“我们是有要事的，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那些乡巴佬身上？要我说，我们该直接闯到府衙……” 宋宜真捂住苗姿言的嘴。 “蠢！如果我们直接闯到府衙，定会被遣送回去，这一路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我们既然潜入进来，就要做些大事，最好能震惊朝野。到那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将集中在我们身上，我们三个，自然也能扬名天下。” “宜真姐姐，什么大事？”苗姿言和方婉彤都竖起耳朵。 宋宜真将她们揽过来，低声在她们耳边说了些计策。 方婉彤和苗姿言恍然大悟。 她们竖起大拇指，“还是宜真姐姐厉害。” …… 舟流城主城区还算安全，处处有守卫。 店铺都开着，里面也有不少人。 就是街上冷清，来来往往的人也佝偻着，没有精气神。 高楼也很少，有种破败之感。 秦偃月挑开纱窗，不停地观望着。 “小心染风寒。”东方璃道，“没什么好看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这里的确贫寒，这主城区，甚至不如闻京城下的小镇繁华。”她道，“父皇可真是给了你一块百废待兴的封地。” 说着，她又笑起来。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舟流城，可惜，没看到山河灯上的景色。” “别急，马上就要到了。”东方璃说，“出了主城区不远，便是山河灯上所描述的景色。” 马车哒哒穿过主要街道之后，道路也变得坎坷起来。 秦偃月害怕这种颠簸，窝在东方璃怀里，头晕恶心。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东方璃的手轻轻抚住秦偃月的后背，帮助她舒缓一下恶心感。 此时。 风吹起。 吹起纱窗。 宋宜真瞧见了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的场景。 东方璃满眼温柔和宠溺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她。 这种温柔，只属于一个人。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掺入其中。 宋宜真胸腔里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隐隐作痛，嫉妒得要死。 她的脸色铁青，眼睛里满是恨意。 就在宋宜真看向秦偃月时，秦偃月也感觉到了这股莫名的恨意。 “老七，看来你这位侧妃对我很有敌意啊。”秦偃月道。 东方璃脸色漆黑，“我没有侧妃，你不要乱说。” 秦偃月拧了拧他的脸颊，“我没有乱说，是有人自称的。” 东方璃蹙眉，“偃月，陆修既然已经将那三个人之间的谈话全都告诉了你，你也知道那三个居心叵测，为何还要将她们留着？” “不留着能怎么办？杀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点了点头，“杀了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伪装成流寇所为即可。” 秦偃月：…… “老七，你可以啊。”她竖起大拇指，“这招不错。” “不过，还不是时候。” 秦偃月脸色凝重，“她们三个不易容，保持着女子妆容，也不隐瞒身份，就这么大摇大摆跟着来舟流城，要不就是蠢，要不就是另有所图。” “宋宜真能根据一丁点的线索推测我们的身世，她不蠢，所以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老七，你不想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吗？”秦偃月问。 “不想。” “……”秦偃月无语，“老七你这个人，真是太无趣了。” 东方璃笑，“有么？” “罢了，先留着吧。”秦偃月蔫蔫的，轻抚着肚子，“两个孩子也快出生了，尽量减少没必要的杀戮。” 话正说着，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流水声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如有天河从天而降。 “要到了。”东方璃说。 秦偃月来了精神，掀开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水流从云端之处奔涌而下。 云腾雾绕，烟水渺渺。 这舟流城的地形很有意思。 主城区位于高处，就像是在高山之上修建了一座城池。 出城之后，经过一圈圈的盘山路往下。 有水流从上方的城池流下，浩浩荡荡，水澹生烟。 从秦偃月他们的角度看去，有种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的磅礴之感。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独特的地形 “往年夏天，无数船只会从这城池之上出发，从上而下，百舸争流，浩浩荡荡与这瀑布共舞，咱们赶上的时机不对，不然会更加震撼。”东方璃道。 “现在就已经很震撼了。”秦偃月道。 “我从没见过这种地形。我们从别的城池过来，直接到了舟流城的城门，从主城区看，这里与外界并无区别。然，过了主城区，竟是往下凹陷的。与其说是主城位于山巅，倒不如说主城区位于平地，郊区是从地面凹下去的，叹为观止。” 东方璃道，“这是舟流城的独特景色。” “舟流城景色特殊，地形也特殊，大抵也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舟流城的独特景观。可也正因为这地形导致交通不便，外地商人不愿意来这里做生意，加上路途遥远，成本极高，生意难做。” “舟流城的东西再好，运不出去也是浪费。”东方璃叹道，“再加上这地形这土质不适合种植庄稼，所以，舟流城一直处于贫瘠状态。” 秦偃月颔首。 先前东方璃简单讲述过，舟流城盆地居多什么的。 她那时想的盆地，跟现在见到的盆地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偃月目光炯炯，“老七，你知道旅游业吗？” “嗯？” “我觉得这里的景色很壮观，很有特色，若是发展旅游业，一定能吸引不少人来参观。”秦偃月说，“你知道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东方璃想了想，“是人。” 秦偃月点头，“没错，是人口。” “一个城市吸引了无数年轻才俊安身立家，这座城市就有了活力，会蓬勃向上发展。若是人员持续流出，这座城市的活力就会减弱。舟流城因地形的原因无法吸引人，我们必须独辟蹊径。” “舟流城有得天独厚的景观和地形，这就是天然优势。等旅游业发展起来，我们再将当地的矿石和草药加工成特产，将名号打出去，人多了，生意就多了，经济自然也会繁荣。经济繁荣会吸引更多的人到来，人越多，经济就更加繁荣，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秦偃月有些迫不及待，“我还是先去看看草药，看看这里的药品质量如何，能不能发展成一个产业链。”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眼睛放光的样子，轻笑，“也好。” 马车顺着路走到下方。 和上方的城池不同，这盘山路上人员分散，地形特殊，无法跟主城那边一样安排侍卫们驻守。 进入盘山路之后，镖队的几位明显紧张起来。 林中不时有人窜出来。 那些人们看到鑫银商号的旗帜之后，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撤退。 这样的事，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波。 多数贼寇见到鑫银商号选择撤退，有一小撮不长眼的非要攻击，也被镖队轻松击退。 “鑫银商号竟如此好使。”秦偃月赞叹。 “老七，这鑫银商号到底是什么来历？跟你有关系吗？” 东方璃摇头，“跟我无关，这商号已经存在很久了。听闻，建立时天下尚未平定，鑫银商号最初的目的是保护异地商人，随着天下太平，商人越来越多，鑫银商号名气也越来越大。” “我也曾调查过，一无所获。他们不做买卖，管理极为严格，背后之人非常神秘，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哦？战乱之前？难道也跟爷爷有关？”秦偃月问。 “应该跟天灵道人没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皇家多半是知情的。” “你们脸也太大了，我爷爷就不能有点隐私？”秦偃月无语，“他给自己留点后路，这多正常。” 东方璃笑起来。 秦偃月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功高盖主，被皇帝猜忌，狡兔三窟全身而退，这不是最正常的操作？” 东方璃摇头，“他连皇位都放弃了，这小小鑫银商号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万一呢？” 东方璃继续说，“你怕是不知道当初的天灵道人有多厉害，有他在，天下平，人心定。他不在，风波起，人心动。天灵道人对于东陆来说，是神，是永远的神。” “功高盖主？被皇家猜忌？不存在的。你见过哪个国家，哪个皇帝敢对自己国家的神下手？” “这倒也是。”秦偃月点头。 爷爷的事迹到现在还被津津乐道，就连他的徒弟陆觐等人也受到最高礼遇，她也乘着爷爷这棵大树好乘凉。 老头子醉心医学，对经商毫无兴趣，从前也没少被商家套路，鑫银商号应该与老头子无关。 这鑫银商号能够在各个国家设立分店，贼寇土匪颇为忌惮，这幕后之人，绝不简单。 “别想了。”东方璃道，“这些年来，多少势力想探查鑫银商号，无一人是成功的，甚至连鑫银商号的主子都查不出什么来。你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来。”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你还是休息休息。” “啊，别提醒我这个。”秦偃月晃得头晕恶心。 她懒懒地歪在东方璃怀里。 冷幽倚怀里抱着黑蛋坐在他们对面。 一路闭目养神，不轻易开口的冷幽倚突然开口，“你们腻歪完了？” 秦偃月：…… “这不是腻歪，我是晕车。” 冷幽倚举起黑蛋，“猫先生不舒服。” “吃多了？”秦偃月将黑蛋接过来。 这一碰，秦偃月差点叫出声。 黑蛋的体温特别高，高到烫手。 猫咪的体温原本就比人类高一些，这一发烧，温度高到吓人。 “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秦偃月掰开黑蛋的眼睛看了看。 黑蛋蔫蔫地喵呜了两声，缩在秦偃月怀里，想找个凉爽一些的地方。 “一个时辰之前。”冷幽倚说。 “为什么不早说？” “你们在腻歪。” “……冷姑娘，若不是我知道你性格如此，我会认为你在找茬。”秦偃月拿了药膏给黑蛋服用。 上一次，黑蛋不小心吞了那菩提子之后，无缘无故发高烧，用了各种方法也不管用。 后来自己好了，活蹦乱跳的，没有什么后遗症。 这一次，又是无缘无故发烧。 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小肚子，“它有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乱吞什么稀奇玩意？”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殿下打算从哪里入手 “鱼。” “不算。” “草。” “什么样的草？” 冷幽倚将一株草拿出来，“这种。” 秦偃月闻了闻气味，这就是普通的茅草，黑蛋经常嚼着玩的。 “这草没事，除了草和鱼，它还吃过别的吗？”秦偃月问。 冷幽倚摇头。 “这就纳闷了。”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异常乖巧，匍匐在秦偃月怀里。 “会没事的，先睡一觉吧，我会想办法找出病因。” 黑蛋像是听懂了，叫了两声，不断往秦偃月怀里拱。 秦偃月心疼不已。 恰好。 这时已经到了鑫银商号的分店客栈。 分店的掌柜跟郑镖头交接完成后，掌柜安排了住处。 秦偃月匆匆到来卧房之后，让东方璃守着门，立马闪身进了医药大楼里。 秦偃月给黑蛋做了全身检查。 黑蛋的身体正常，也没有胡乱吞下异物。 但，就是高烧不退。 秦偃月纳闷不已，又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带着黑蛋去洗澡降温。 洗过澡之后，黑蛋的体温降低了些许。 它没什么精神，耳朵耷拉着，眼睛也睁不开。 “先睡一会吧。”秦偃月回到房间里，将黑蛋放到床上。 东方璃正在翻阅文件。 见秦偃月出现，他将书本扣上，“情况如何？” “没吃坏东西，就是无缘无故发烧。”秦偃月叹了口气，“上次的高烧也是来的突然去的突然，这次也是，可惜我找不出原因来，只能给它洗澡降温。” 东方璃沉吟了一会，“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来。” 秦偃月将头上的簪子首饰摘掉，躺下，“什么？” 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上一次，蠢猫吞了那枚菩提子之后，我差人去问了问那老和尚有关菩提子的事。” “哦？老和尚知道菩提子的怪异？” “老和尚并不知道菩提子有什么不同，他只是说过，那菩提子是有人特意留下的。” “这些我知道，老和尚说过。”秦偃月蹙眉，“你去问了什么？” 东方璃：“菩提子是从哪里来的，谁带来的，为什么老和尚要说那些话等等的问题。” “答案呢？” “没问出什么来。” “……”秦偃月无语，“老七，你这是在逗我吗？” “没。”东方璃道，“主要是老和尚说的那些，跟蠢猫没什么关系。” “展开说说。”秦偃月说。 东方璃道：“老和尚说，这枚菩提子是很久很久之前一个人留给他的，那时，他只是个小沙弥，大约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那个人告诉老和尚，这枚菩提子迟早会归还回去，等到有人指定要这枚菩提子时，就是他该还回去的时候。” “那个人特意说明，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是指定要那枚菩提子的，就是菩提子原本的主人。” 秦偃月眉头蹙起。 这，好像不太对劲。 东方璃继续说，“老和尚的年纪摆在那，说明这菩提子是几十年甚至更早之前留下的，猫的寿命顶多二十年，蠢猫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时间根本对不上。” “蠢猫应该不是菩提子的主人，它能拿到菩提子是误打误撞，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枚菩提子有古怪，蠢猫乱吞东西遭报应了。” 东方璃说的很有道理，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反驳。 只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我其实一直很纳闷到底是谁将黑蛋带到东陆来的。”秦偃月说，“将黑蛋带到东陆，又将黑蛋遗弃，我想不通。黑蛋的血统不普通，就这么遗弃，也不符合逻辑。” 她总隐隐觉得。 找到这个人，或许能知道更多秘密。 “老七……” 秦偃月挽着东方璃垂下来的发丝，“你知道吗？” “我无数次怀疑黑蛋不是猫。” “不是猫是什么？难不成是狗？”东方璃，“嗯，蠢猫的确可以当狗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说，“怎么说呢，我总觉得，黑蛋虽然是猫身，灵魂却不是猫的灵魂。” “你怀疑蠢猫是借尸还魂？”东方璃笑起来，“偃月，你这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若真是借尸还魂，蠢猫就不会蠢到吞菩提子了，它的的确确是只猫。” “你怎么这么笃定？”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秦偃月一乐，“你不允许又有什么用？” “放心吧，真不是，它确确实实是只猫，南陆圣猫本就聪慧。你也见过红莲公子身边的白猫，白猫的聪慧绝不比蠢猫差。”东方璃说，“别胡思乱想了，你累了许久，睡一会儿。” “等你睡醒后，我们去附近逛逛，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嗯，应该是我想多了。”秦偃月舟车劳顿了许多天，疲乏得很。 她的头还是晕乎乎的，脑壳疼，躺下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东方璃见她熟睡，走到外屋来。 “进来，轻点。” 门被轻轻打开。 陆修轻手轻脚走进来，拱手行礼。 “坐吧。”东方璃面色微冷。 “殿下，飞影他们已经出去调查周围的状况，排除危险。”陆修说，“我们什么时候跟这边的人取得联络？” “不着急。”东方璃说，“先放出个音信去，让他们原地待命。” “是。” “我们这一路遇见了一些流寇，你可仔细观察了？”东方璃问。 陆修点头，“那些只是一些小规模的流寇，不成气候，真正的危险尚未出现。” 东方璃：“嗯，对方把灾民和穷人们聚集起来，怕只是掩人耳目，他们是以舟流城百姓当幌子，挑动普通百姓的情绪，蛊惑百姓们去攻击，去破坏。我们若是动了这些百姓，必会落人口实。如果我们不动这些百姓，对方会借用百姓之名借机攻进主城。” “不管如何，对方都稳赚不赔。”东方璃说，“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们必须要在他们攻城之前找到幕后之人，消除掉一切隐患，若是让他们攻进主城，不管我们击退不击退他们，我们已经败了。陆修，你懂吗？” 陆修脸色很严肃，“殿下打算从哪里入手？”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太过油腻 “偃月提醒了我。”东方璃说，“一个城池最重要的是人，有人的地方才繁华，所以，我们从人入手。” 陆修挑眉，“人？” “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多准备点现银，不要银票。”东方璃说。 “买草药？” “我们是以药商的身份来的，当然要买草药，我们不仅要买草药，还要买锅。”东方璃，“要大锅，至少准备十口以上。” 陆修一愣，“锅？” “对，要大锅，还要买一些柴禾，偃月要熬药。”东方璃说。 陆修很快就懂了东方璃的布局，他轻轻一笑，“殿下高明。” “不是我高明，都是偃月的功劳，去准备吧。”东方璃道。 “是。”陆修道，“那三个女的，要不要甩掉？” “不必，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们既然想跟着，那就给她们安排些苦活累活。”东方璃说。 陆修领命而去。 秦偃月还在熟睡。 东方璃看了好一会儿的书，眼睛有些疲惫。 他起身打开窗子，于窗边眺望着远方的景色，小做休憩。 吱呀—— 一旁的窗子也打开，宋宜真探出头来。 她手里不知道捧了什么，小心翼翼松开手，“以后你可要小心，不要乱闯进屋子里了，快些逃生去吧。” 宋宜真像是在自言自语，却让东方璃听得清清楚楚。 放生之后，宋宜真像是才发现东方璃，脸颊微微红，“呀，让公子见笑了。” “我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只蜘蛛，不忍心伤害它，就将它放生了。我还如此这般自言自语，被公子听到，实在……” 宋宜真用手帕捂住脸，做出了自以为很优雅很娇羞的姿势。 东方璃被这油腻动作恶心到了。 “公子是否累了？小女子正好沏了茶，备了些特色点心，我给您送过去……”宋宜真继续用娇柔的声音说。 东方璃眼睛微微抬起，淡然冰冷，“刚才那只蜘蛛是赫赫有名的毒蜘蛛，碰触者会中毒，倒也不会有大碍，就是皮肤变黑，人会变得奇丑无比。哦，你已经黑了一圈，怕是已经中毒了。” 宋宜真的脸色瞬间僵住。 她还想再说几句话时，东方璃已经将窗子关闭。 屋内。 床上。 秦偃月已经醒了。 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东方璃，“你们聊得很欢快？” “太过油腻，恶心到我了。”东方璃喝了一杯茶，“喝茶可解，娘子亲一下也能解。” “你这话也够油腻的。”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端了一盘点心过来，“饿了没？吃点心？” “吃。我没洗手，你喂给我。”秦偃月张开嘴。 东方璃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我也没洗手。” 秦偃月：…… “这胆子越发肥了。你跟她在谈什么？” “我就说了一句话。”东方璃说，“那茶言茶语听得我作呕，便快速将窗子关了。” “你学我的话倒是快。”秦偃月起身整理了头发。 睡了一觉之后，好受了许多。 她坐在梳妆台前，随手挽了个头发，“天色还早，等会出去走走？” 东方璃：“可以，飞影他们已经处理好了周围，不会有危险。” 秦偃月叹道，“没来舟流城的时候，我很纳闷贫富是怎么分化成那种程度的，来到这里我可算知道了。” “富裕人家去主城区住，贫穷一些的人家为了种草药挖矿方便，住在下方。这一上一下就跟天界和人界一样，贫富分化的界限太过明显。” “是啊。”东方璃，“主城区气候适宜，交通方便，下方因盆地缘故气候潮湿闷热，有钱人家自然会去主城区生活。” “咱们要更改这种局面，任重道远。”秦偃月挽好了头发，“走吧。” 冷幽倚懒得出去闲逛，没有跟去。 只有陆修和飞影守在身边。 一行四人出了客栈，随便找了个有炊烟的方向走去。 方婉彤远远地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离开，“宜真姐姐，我们不追上去看看吗？” 宋宜真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关上窗子。” “宜真姐姐，你怎么了？” “我让你关上窗子。”宋宜真不断用清水洗脸，“我中了毒，会被人看到我变得丑陋无比。” “没有啊，你跟以前是一样的，很美。” “我不信，是他说我中了毒，说我已经黑了一圈……”宋宜真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自负。 被东方璃说过之后，越发在意。 她越在意，对自己越挑剔，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哪哪都不对劲。 她不敢照镜子，也不敢见风，整个人疑神疑鬼。 方婉彤和苗姿言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只得将窗子关上。 宋宜真像是魔怔了一般，持续不断洗脸，脸都搓得通红了也不想停下来。 ……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宋宜真乖乖待在屋子里？”秦偃月没瞧见那三个女的跟上来，有些惊奇。 “天机不可泄露。”东方璃笑道。 秦偃月无语，“还神神秘秘的。” 此处，位于盆地的下半部分。 因地形问题，常年潮湿闷热。 越往下走，明显感觉到风不甚流通，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秦偃月不太能适应这种低气压。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东方璃有些担心秦偃月的身体状况。 “没事，就是气压低，让人喘不过气来，稍微适应适应就好了。”秦偃月指着前方，“我们去前头休息一下。” 前方是一片田地。 田地尽头，有一个村庄。 因这盆地里气温比旁处高，空气不流通导致潮湿，季节感不明显。 又因为矿山的缘故，土质比较特殊，庄稼不易存活，只能种植一些草药。 这些田，多是药田。 他们一行人来到药田附近。 药田生机全无，像是许久没有人管理过了。 远远望去，人烟稀少，田地荒废，只剩凄凉。 “先前这个地方，体格强壮的人进山挖矿养活一家子，体格比较弱的妇孺就种种草药，补贴家用。”陆修说。 “只靠草药无法养活一家人子人，而，那些症状不太严重的人也以为是矿山里有瘟神，人人自危，不敢再下矿。”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得罪我，是她的悲哀 “不敢下矿，也不敢种草药了？”秦偃月蹙眉。 “这倒不是。”陆修说，“恰恰相反，矿工们不敢下矿之后，谋生的技能只剩下中草药，于是，家家户户只能靠种草药为生。” “舟流城乱了之后，无商人敢来收，草药卖不出去，他们只能将草药贱卖，再加上这盆地之中空气潮湿，存久了的草药容易发霉，最后连本钱也收不回来。” “种草药无利可图，甚至还要亏钱，百姓们积极性不高，药田也逐渐荒废了。” “他们本就贫穷，被逼迫得走投无路，又加上那个钩虫病的病症只在下方居住的贫民中出现，两极分化严重，再被有心人用谣言蛊惑，贫民百姓的愤怒情绪高涨，对方在短短时间内组织了大批人马，闹的人心惶惶。” 陆修叹了口气，继续说，“有劳动能力的百姓被人蛊惑召集，成为叛军，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苟延残喘，舟流城的气氛一直很紧张，战争随时都会爆发，百姓们更没心思从事生产。” 秦偃月听得唏嘘。 钩虫病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病。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真的会要命。 东方璃接过话来，“我们怀疑有人在百姓背后推波助澜，以无辜的百姓做幌子和牺牲品攻占舟流城。百姓们遭遇蛊惑之后，民心激愤，很容易被忽悠着去当炮灰。” “只有彻底解决了钩虫病，我们才能化解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东方璃说，“偃月，拜托。” 秦偃月瞬间觉得担子重了。 “我现在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她说，“我要见一见病号，再确认一下……” “不能吃，这东西不能吃。求求你别再吃这些东西了，你会死的。”不远处，一个妇人的哭声传来。 秦偃月微微挑眉。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体型干枯瘦削的男人正抱着生了锈的铁丝在啃。 “再吃下去，你真的会死的，别吃了。”妇人死命抢过铁丝，“这东西吃进去，会把你的肠胃扎破。” 男人面黄肌瘦，身形佝偻，尤其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他吃不到铁丝，狂躁不已，一脚踹在妇人的腰间。 妇人弱不禁风，被这么一踹，摔倒在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男人趁机夺过铁丝，拼命往嘴里塞。 “不能吃。”妇人顾不得疼痛，挣扎着起身冲过去。 “滚开。” “真的不能吃，你快放下，你真的会死的，你死了，我跟孩子可怎么办……”妇人一边哭一边抢夺。 男的屡次被阻止，眸子通红，面目狰狞。 他急了，抄起了墙角的石头往妇人头上招呼。 妇人被砸中，头破血流。 村民们在自家院子里听到了妇人的惨叫，却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他们一个个都远远地站在家门口，生怕会沾染上瘟神。 没有人制止，男人越打越狠。 “这样下去会死人的。”秦偃月皱着眉头。 “飞影。”东方璃喊了一声。 飞影身影一闪，下一刻已经来到妇人身边，抓住了那男人死命往下砸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男人恶狠狠地说着，要将石头砸向飞影。 飞影面无表情地夺过石头。 咔咔。 两声之后，男人发出剧烈的惨叫声。 那两条胳膊软软地垂下，像是断了一般。 妇人被砸到了头，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瞧见自家夫君胳膊断了，登时怒了，“你对我丈夫做了什么？”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丈夫要是有个什么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救了你，你一句感激的话不说，反而恩将仇报，这是什么道理？”秦偃月跟东方璃已走了过来。 “我让他救了吗？”妇人跑到男人身边，“我是我丈夫的人，他想打死我我也甘心，关你们外人什么事？用得着你们出手？” 秦偃月听到这言论，一阵窒息。 果然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愚昧。 “哎哟，哪里来的外地人？可真不怕死。”看到有人出现后，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们匆忙躲回院子里，将门关紧。 紧闭的门后，有人窃窃私语，“她家男人已经变成怪物了，靠近他们也会变成怪物的。” “别说话，快回屋。” 伴随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躲在自家门后的人将门加固，躲去屋子里。 秦偃月眸色变得冰冷。 “的确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她对那妇人说，“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先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到你之后，我瞬间就懂了。” “飞影，将他的手臂接上。” 飞影领命。 他拽起男人的手臂，咔咔两声，脱臼的胳膊恢复原位。 男人甩了甩胳膊，胳膊不疼了，刚才的可怕疼痛像是一场幻觉。 “你丈夫已经恢复原状，祝你好运。”秦偃月抄着手，“咱们走吧。” “你们伤害了我丈夫就想走？”妇人拦住他们，“没门。” 东方璃脸色漆黑。 这妇人不仅愚昧，还是非不分，活脱脱一个泼妇。 “飞影……”东方璃声音冷着，“让他们离远一点，顺便让他们长长记性。” “老七，没必要跟一个愚昧无知的女人计较。”秦偃月说，“交给我吧，对付这种人，我有法子。”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得罪我，这是她的悲哀。” 东方璃知道，一旦秦偃月露出这个表情时，就是她化身腹黑小恶魔的时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伤害你丈夫了？”秦偃月问，“有谁能证明吗？” 妇人瞪大眼睛，“你……明明就是你们折断了我丈夫的胳膊，你们竟然不承认了？你们太无耻了。” “你这话更可笑了。”秦偃月，“你丈夫的胳膊好好的，怎么就成了我们折断了他的胳膊？你是空口白牙栽赃陷害啊还是想碰瓷？如果栽赃陷害，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这可是诬告，是要吃牢饭的。” “如果想碰瓷……那就好说了，我生平最讨厌碰瓷的人。你们若是碰瓷的，那我就如你们所愿，折断你丈夫的手臂，废掉他，让他生不如死，我们赔钱。”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我们分一下角色 “你！”妇人被秦偃月的话震慑住。 她以往也不太讲理。 平日里同样不讲理的村妇只会跟她对骂，骂到最后谁也占不了便宜就不了了之。 讲理的则是干认倒霉避开她。 像这样公开叫板且如此理直气壮的，前所未见。 妇人叉腰，想用往常的手段撒泼。 啪！ 一声巨响。 妇人身边的男人狠狠地甩过来一巴掌，妇人的脸登时肿了起来。 “蠢娘们，别丢人现眼，赶紧给老子滚回家。” 男人惧怕飞影，更惧怕坐牢或者被废掉，根本不敢纠缠，骂骂咧咧地拽着妇人回家。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最适合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秦偃月抄起手，“走吧。” 陆修觉得有些可惜。 “方才那个人是个典型，如果将他治好，会一传十十传百，后续的事也好做一些。” “陆修你错了。”秦偃月道，“我虽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但，我犯不着跟一个乡野村妇计较。” “那男人的病症我大概已经了解，是典型的钩虫病感染造成的缺铁性贫血，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不过，我没打算给他治疗。” 秦偃月笑着，“你以为，一个转眼就恩将仇报的人会感激我们？会帮我们一传十十传百？太天真了。他们不反咬一口就是好事，这时候出手，只会坏了我们的事。” 陆修微微俯身，“太子妃说的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东方璃问。 “去找村长。”秦偃月，“直接跟村长谈，我们不是来买草药的吗？既然进入药商这个角色，就要好好扮演。” “对了，我们来分一下角色吧。” “飞影是护卫，这个角色人狠话不多，负责震慑众人，跟你现在的人设差不多，你随便敷衍一下就行。” 飞影：…… “老七是老板，要精明要精于算计，这角色你不用表演太用力，本色出演再稍微收敛一点即可。”秦偃月说。 东方璃：…… “陆修负责给人治病，角色是东方老板身边的神医，找个机会给人治病。”秦偃月说，“至于我，我则负责观察草药的品相。” “咱们四个，从现在开始就是收购草药四人组，称呼也要改一改。” “好。”东方璃说，“陆修，把银子准备好，走了。” 说着，东方璃走进了一条胡同。 “你知道村长家吗？”秦偃月本想叩开门询问一下附近的村民。 “不知道。”东方璃说。 “那你去哪里？” “村长家。” “……”秦偃月无语，“你不是不知道村长家在哪里吗？” “我的确不知道，这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想要让他们出门太难了，所以，我要让村长主动找来。” “哦？该怎么做？” “去村子正中的祠堂，一般来说，不管是大村还是小村，村里都有一个祠堂，用来主持事宜，做公证等等。”东方璃道，“这村子不小，一定有祠堂。” 一行人前行了没多久。 果然看到了一个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没有人看守。 东方璃走到祠堂附近，找到了一面锣，用力敲了几下。 敲完没多久。 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过来。 “谁敲响的锣？”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头气喘吁吁地问。 这老头衣衫朴素，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子书生气，面目也很和善，看着是个能讲通道理的。 “是我。”东方璃道。 “你们，有什么事？”村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跟着鑫银商号来的药商，过来收草药。村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我们不知情况，这才敲响了村锣，想见村长一面问问情况。” 村长一听东方璃等人是来收草药的，还是跟着鑫银商号来的，顿时激动起来。 “几位，真的是来收草药的？” “当然，我们早就听闻舟流城的草药品相好，药效好，便跟了鑫银商号前来收药，不过，你们村子里好像没有草药。”东方璃蹙眉，“村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村长瞧着他们几个气度不凡，也信了他们的话。 “这事有点复杂。”村长叹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还是去我家，我们仔细商谈一下草药的事。我保证我们的草药都是极好的。” 一行人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几乎一贫如洗，一共三间土坯房子，院墙也很矮。 屋内狭窄潮湿，还有一股子霉味以及浓浓的草药味。 村长也不好意思让他们进去，就在外面摆了张桌子，沏了粗茶，拿了几个凳子，“几位，屋子里有病人，怕传了病气给你们，我就不请你们进去了，请坐。” 院子里放着一些草药。 秦偃月拿起来闻了闻。 草药的品相不错，有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药性比别处的要好很多。 只不过，这里空气不甚流通，草药保存的不好。 就跟陆修说过的那般，处理不好又卖不出的草药很容易发霉。 白白糟践了好东西。 “你们的草药，一直是这么晾晒的？”秦偃月问。 “是啊，我们这个地方气候特殊，一年四季温度高，湿度大，不好保存，也一直要不上价去。”村长叹了口气，“再加上最近形势不好，没药商来收，情况更加严峻。” 村长小心翼翼的，“夫人，您看这些草药，你能给多少价格？” “这些给不了多少。”秦偃月说。 村长的脸色一下子灰了。 “太少了，根本不够用。”秦偃月继续说，“我们需要的量很大，如果村长能凑齐两千斤，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两，两千斤？光这接骨木就要两千斤？”村长惊呆了。 “是的，除了接骨木之外，像紫苏草，桔梗等草药，我们都要至少两千斤。”秦偃月说，“换句话，你们这边有的草药，我们都可以收。” “当然，我们的挑选非常严格，如果发现用发霉或者品相的草药滥竽充数，我们就终止合作。” “至于价格，你可以跟我们的掌柜谈。”秦偃月将陆修推到村长跟前来。 陆修一脸懵。 明明他的角色是绝世神医，怎么就成了掌柜？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这个病，我能治 陆修入戏很快。 “村长，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陆修拿出了一锭银子，“这是定金。” “价格的话，我们肯定会给的公道合理，当然，因为现在形势不好，高价是不可能了，这样，我按照比往年低一成的价格结算，你觉得如何？” 村长很激动。 今年的草药几乎没卖出去，各家各户都有库存，前后几个村子加起来，不管哪种草药，都能凑够两千斤。 就算是价格低一点，总比当成杂草处理了好。 若是草药能够卖完，他们就能安然度过这段煎熬的时间，也不会被活活饿死。 “好……”村长想接银子。 “银子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我们得签订协议，我们是生意人，最相信白纸黑字，村长请理解我们。”陆修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村长当即去取了纸张，写下了字据。 双方签字画押。 陆修给了银子，将字据吹干放好，“请村长在三天之内将草药筹集完，送到鑫银商号的客栈里。” 村长捧着那锭银子激动不已。 他忍不住跪下磕头，“几位真的是我们的救星，您们将药草收走，我们可算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起来吧，你这样激动，不怕我们趁机压价吗？”秦偃月道。 “诸位既然是生意人，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情况，您们不是那贪图蝇头小利的奸商，若是奸商，怕是连一成价格都不给我们。”村长感叹着。 “我一定会将草药如期送到，小老儿再次拜谢各位。” “村长快起来吧。”陆修笑道，“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买卖，村长犯不着这样。” “是，是，我这就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村长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一直保持高冷的东方璃微微蹙眉，“你刚才说，你屋子里有病人？是得了什么病？村子里的人都闭门不出，是不是也跟这病有关？” 陆修忙介绍道，“村长，这就是我们少东家，我们少东家年少多金，宅心仁厚，你可以和我们主子说说……” 说着，陆修凑到村长耳边，“我也不瞒你了，我们少东家是东陆赫赫有名的富豪。若不是他，你们的草药可卖不了这个价格。你瞧见少东家身边的夫人了没？你别看夫人年轻，她可是赫赫有名的神医。” “村长，你这是走了大运啊，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少东家和少夫人吧。” 村长也算是个有见识的。 他第一次看到东方璃时，已经有所猜测。 听到陆修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屋子里得病的是我小儿子……”村长叹了口气，“他得的不是病，是被山里的瘟神俯身了。” “症状是不是异食癖？”秦偃月问，“吃墙皮，吃生米，吃铁丝之类不能吃的东西？人也会消瘦？” “是，是啊。”村长被陆修灌输了秦偃月是绝世神医的概念，对她很尊敬。 “我小儿子以前在山里采矿，不小心染了病，越来越严重，人都说是矿山里出了瘟神，瘟神附在人身上。这村子里，得这种病的人很多，家家户户闭门，也是怕瘟神跑到自己家里去……” “让我看看吧。”秦偃月做了防护，跟着村长进屋。 村长的小儿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骨瘦嶙峋，很虚弱。 他被一根链子锁住，神情恍惚。 秦偃月凑过去，他也没反应。 “这不是什么瘟神作祟，这是染了病。”秦偃月把了把脉，“你小儿子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现在是不是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去了？” “少夫人真乃神医，从昨天开始，小儿不进食了，也不去扣墙皮吃瓦块了。”村长说。 秦偃月叹了口气，“幸好我早来了三天，若是晚来三天，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村长一听，登时脸色变得煞白，他噗通一声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少夫人，请救救我儿子吧。” “你先起来，我没说不救。”秦偃月回到院子里。 她在院子里寻了几味草药。 “村长，将这几味药草熬成汤，两碗水熬成一碗，给你儿子灌下去，顺便，熬一些稀粥，要稀粥，熬得烂烂的。” 村长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汤药灌下去之后，小儿子的眼神很快变得清明起来。 他眼神有些迷茫。 村长不停地拍着他的脸。 拍了好一会，那小儿子终于回过神来，嘶哑着声音，张了张嘴，“爹，我，想喝粥。” 村长听到儿子说出了正常话，顿时老泪纵横，“等着！马上来！” 稀粥早已准备好。 此时温度正好。 村长给小儿子灌了整整一大碗，小儿子才停下来。 秦偃月重新把了脉，“最近两天不要吃硬食，最好以流食为主，就按照刚才我给你们准备的草药连续喝三天，三天后应该能恢复个七成，到时候一块去鑫银商号的客栈去找我。” “多谢少夫人。”村长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村长不必客气，我是个大夫。对了，村子里的人得的病，是不是跟令郎一样的？”秦偃月问。 “是啊，不光是我们村子，我们下界的村民们，多半得了这个病。”村长叹气。 “下界？” “下界是我们的自称，上界就是城区，那边住的多是富人，他们很少得这种病症，主要是我们下界这些贫苦百姓，哎……一言难尽。”村长摇着头。 秦偃月从村长的话中明显听出了村长对主城区那边人的不满。 她看了看东方璃，用眼神询问要不要给村长普及钩虫病的原理什么的。 东方璃微微摇头。 “这个病，我能治。”秦偃月想了想，“这样吧，这几天你们筹集药材，有多少先送多少，三天后，除了送草药，你再召集那些得病的人去鑫银商号附近，我到时会让人将汤药分发给他们。” 村长乍听到这种好事，有些不敢相信。 “那，这药钱……”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收药材的价格比往年要低一成，我们也不能白占便宜，所以，药钱就算在里面了。”秦偃月说。 村长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就叫曜灵仙子如何？ 陆修拽了拽村长的袖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听不懂我们少夫人的意思吗？她是个菩萨心肠，免费给你们治疗呢。” “免费？不花钱？” “对，我们少夫人也不缺那点钱。” “这……这……”村长感激不尽，除了跪下磕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村长不必客气，你还是去收集草药比较好，若是收集不到我们规定的数目，我们可是不收的。”秦偃月笑道。 “一定一定。” “那我们就先回去。”秦偃月想离开时，停了一下脚步，“对了村长，我们这几天需要人手，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些手脚麻利干活利索的人，我会付给他们工钱，每人每天一百文，按天结算。” “如果找到了，就跟我们掌柜说一下，由我们掌柜面试，面试成功后即可上岗。” 陆修递给了村长一点碎银，“我们少夫人说的这些，还请村长多费费心。” 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在村长的千恩万谢中离开村子。 盆地地区，位置特殊。 到了下午三点钟，阳光就照射不过来，光线也随之变暗。 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胳膊，“那村长靠谱吗？” “不靠谱也没关系，我们损失的顶多是一锭银子。”东方璃说，“这么好的机会，我觉得村长不会错过。” “这么笃定？” “年后，村子里都会换村长，若是这个村长不作为，那下一年他就当不成村长了，当不成村长，且不说领不到官府的月银，村长的面子也挂不住。为了保住村长的位置，这个村长一定会去说服其他村子。”东方璃解释道。 “再说，我们收草药是两千斤起步，村长一个人凑不够两千斤，就算是为了钱，他也会去召集其他村子的人。” 秦偃月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我有个疑问。”陆修插过话来，“那个小儿子的病情，太子妃只用了那么几味药就治好了？那几味药看着平平无奇啊，也并不是驱虫对症的，那小儿子怎么就醒了呢？” “当然不是。”秦偃月道，“那些草药对钩虫病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个孩子体质虚弱，营养不良，用来补气血的，真正起作用的，是我在里面放的萤火草。” “坚持服用萤火草，钩虫会被排出，没了钩虫，那孩子的体力自会慢慢恢复。” 陆修恍然大悟。 “老七，我刚才想普及钩虫病，你为何要制止我？”秦偃月，“刚才的时机，不好吗？” 东方璃：“也不能说不好，你是神医，村长自然会相信。但，我们要的不是村长相信，是让所有人相信。” “还没到时候，等气氛达到最高时，你再出来普及，方能一呼百应。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人相信钩虫病，而是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穷人病，跟贫富也没关系，也让人相信这是可治愈的。” “再者说，有人蛊惑他们是瘟神降临，你贸贸然普及，兴许会起反作用，如果百姓们不信你的普及，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让百姓把你当成驱除瘟神的神医仙子。”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原来如此。” “那我是不是要给自己想个封号，就叫，曜灵仙子如何？” “曜灵仙子有何讲究？”陆修问。 “我爷爷是天灵道人啊。”秦偃月笑着，“我要将爷爷的名声发扬光大，所以叫曜灵，曜灵也有太阳的意思，普照万物，妙手回春。一语双关，寓意美好，请叫我取名小能手。” 东方璃：…… 陆修：…… 他们回到鑫银商号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鑫银商号分客栈的掌柜正着急地等着他们。 “哎哟，几位客官终于回来了，你们没事可太好了。”掌柜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出什么事了吗？”秦偃月问。 “这倒不是。”掌柜说，“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可能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舟流城最近很乱，尤其是下界这边，流寇很多，许多人仇富，遇见看起来富裕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抢夺。你们没带镖队单独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好交代。” “这边为什么这么多流寇？”东方璃问。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掌柜叹道。 陆修拿出一些银子来，“掌柜，给我们上点好吃的给我们少东家少夫人送过去，剩下的咱们摆一桌，再上点好酒，咱们边吃边说。” 掌柜倒是没拒绝。 他招呼人准备好酒好菜。 秦偃月和东方璃则上楼去。 推开门。 冷幽倚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他们屋子里，一动不动。 秦偃月挑眉，“我们走错房间了？” “没走错。”冷幽倚面无表情，“我来看猫先生。” “你可以把黑蛋抱到你屋里。” “我想看猫先生，猫先生不想离开。”冷幽倚，“我待了一会儿，有人要闯进来。” 说罢，冷幽倚转身离开。 “等等……”秦偃月喊住她，“谁要闯进来？” “不知，没见过面目，身手不错。”冷幽倚的语调冷冷的。 “哦？莫非，是那三个女的？”秦偃月想象不出别人来。 “可以确定不是那三女的，对方轻功极好，我不会看走眼。”冷幽倚说。 “原来如此，谢谢。”秦偃月说。 “不客气，猫先生的身上没那么烫了，它喝了羊奶，睡得不错。”冷幽倚推开门，已经跨出去半只脚，又停下来，“飞影在哪？” “应该就在附近。” “谢。”冷幽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冷姑娘这性格，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她将黑蛋抱起。 正如冷幽倚所说。 黑蛋的体温已经降下来。 它正蜷缩着睡得香甜。 秦偃月将它抱到床上，它眼睛没睁开，就弱弱地喵了一声，小爪子勾住秦偃月的衣裳，像个撒娇的小孩。 “无缘无故发烧，又莫名其妙退烧，我实在搞不懂。”秦偃月叹道。 “它尚且没事，就先这样吧，别想太多。”东方璃洗了手，“先吃些东西。” 秦偃月困乏疲惫得厉害，用过饭，早早去床上躺着了。 等秦偃月熟睡后。 东方璃叮嘱暗卫们守护在她身边，他则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夜行衣。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凶手到底在找什么？ “好生照顾着太子妃。”东方璃沉声对着虚空说完，轻轻推门而去。 一出门，外面已有人在等候。 陆修满身酒气，斜倚在门边，醉醺醺的。 飞影从暗处现出身形，“殿下，属下先去探路。” 说完，飞影如魅影一般离开。 “喝了多少酒？”东方璃闻到陆修身上的酒味，微微蹙眉。 “没喝多少，装醉。”陆修的眼睛恢复清明，“太子妃睡下了？” 东方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陆修自知失言，“殿下别误会，我就问问，我跟太子妃之间已经没纠葛……” “你们本来就没纠葛。”东方璃打断了陆修的话，“少废话，他们到了吗？” “到了。” “走吧。”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东方璃离开之后，秦偃月默默睁开眼睛。 她侧身轻抚黑蛋的头，叹息着，“老七想出去逛就出去呗，干嘛非要避开我？你说他跟陆修偷偷摸摸往外跑，是不是养了别的小妖精？” “喵……”黑蛋迷迷糊糊回应着。 它像是做了什么梦，眼睛依旧是没睁开的，只有小爪子伸出来踩奶。 秦偃月睡不着。 她斜倚在一旁，心绪不宁。 以东方璃和陆修的身手，凭她是追不上的。 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人，是最令人心慌的。 “飞渡。” “属下在。” “你说，老七跟陆修偷偷摸摸去什么地方？” “这……” “别犹犹豫豫的，直说就行。” “属下猜测着，殿下可能去见陶醉云霓他们了。” “陶醉和云霓也来了？”秦偃月先前并没有听东方璃说过他们两个也来舟流城了。 “应该是。”飞渡说，“陶醉云霓两位大人的行踪虽然飘忽不定，但，我们这一路看到了不少记号。他们应该是先我们一步来到舟流城的。” 秦偃月更加纳闷。 云霓和陶醉她都见过的。 东方璃瞒着她偷偷溜出去，有这必要吗？ “他们两个来干什么？”秦偃月问。 飞渡摇头，“详情属下无从知晓，不过，应该是调查舟流城幕后之人的。” 秦偃月心思沉沉。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舟流城下界的百姓们策反，是有人故意蛊惑谋划的。 擒贼先擒王。 找出幕后黑手的同时，再将百姓们治愈，双管齐下，从根上解决舟流城的问题。 “老七也真是的，我又不会吃醋，跟我说一声我又不吃了他，至于么？” “殿下应该是不想让您担心。”飞渡笑道，“时辰不早了，您先……” 飞渡的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 “小心！”飞渡身上的气势大增。 他展开身形，以肉眼所看不见的速度转移到秦偃月身边。 他长剑出鞘。 哐啷一声金属撞击声，噼里啪啦的金属声坠地。 “对方用的针雨，速度极快，针雨密集，很危险，你们两个保护夫人。”飞渡冷声道。 一直隐匿身形的飞花和飞燕两个暗卫也现身来，一前一后守在秦偃月身边。 凶手一见三个高手凭空出现，飞快撤离。 飞渡见凶手要逃，朝着针雨发射的方向追去。 秦偃月从地上捡起一枚针。 针上涂了让人昏睡的药物，无毒，就算是被刺中，昏睡个把时辰就能醒。 对方不想杀他们。 “太子妃，很抱歉，跟丢了。”飞渡很快就从窗子里跳进来。 “对方轻功很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无处可寻，属下办事不利，请太子妃惩罚。” “起来吧。”秦偃月道，“对方只是试探，并没有对我们下手。” “可，他们已经下手了啊。”飞渡有些懊恼。 “不，一般来说，让人昏睡的药物对孕妇会有影响。这针上的药物恰恰相反，是对孕妇用了也不会有副作用的药物，药效也减弱了许多。也就是说，对方没打算伤害我。”秦偃月眯起眼睛。 “对方不仅特意用了孕妇无禁忌的药物，这个人显然知道我们的消息。我们刚下榻到这客栈，对方就来了，要不这个人一直跟随着我们，要不……” “是这个客栈里的人！”飞渡咬了咬牙，“我去找掌柜！” 飞渡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秦偃月一脸黑线，“对方已经逃了，你去找掌柜有什么用？就算掌柜是凶手也不可能承认？这客栈里可不仅仅有掌柜，跟我们而来的人不少，没法一一排查。” “再说，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你把暗卫里的暗字给吃了？不要暴露自己。” 飞渡：…… “属下鲁莽。”飞渡跪下来请罪，“太子妃，您说，是不是那三个女的干的？” “应该不是，她们要是有这手段，不至于蠢成那样。不过也说不准，万一有些人是故意露蠢呢。”秦偃月想了想，“我还是更倾向于不是那三个人。” 攻击不成就跑。 这跟白天那凶手一样。 按照冷幽倚的说法，白天那凶手也闯进来过，被冷幽倚拦住了，也是攻击不成就跑。 夜里这次，凶手特意选在东方璃和陆修飞影他们离开的时候攻击，攻击手段也很温和。 可以推断出。 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人，而是屋子里的某种物件。 “先退下休息吧。”秦偃月，“今天晚上对方不会再来了。” “您怎么知道啊？”飞渡不明所以。 “凶手来了两次都没得手，我们一定会有所防备，他不会那么蠢再自投罗网。”秦偃月说，“下次再来，应该会选择我们防备性低的时候。” 飞渡恍然大悟。 暗卫们各自散去。 “对了飞渡，帮我把冷姑娘请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冷幽倚速度很快。 一分钟之后进屋来。 看到桌子上的针，冷幽倚点头，“白天时，攻击我的也是这种针，是同一人。” “你看到那个人的样貌了？”秦偃月问。 冷幽倚，“凶手并不恋战，包裹严实且未曾露面，我没见到。” “上次攻击时，凶手有没有特定的目标？”秦偃月说，“我觉得凶手不是冲着人来的，目标应该是我房间里的某个东西。” 秦偃月很纳闷。 所有贵重的东西，包括东方璃那些紧要文件，银子，药草等等，都在医药大楼里放着呢。 这房间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碎银子，都是客栈里的东西。 凶手到底在找什么？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对方是来偷猫的？ 冷幽倚沉默不语。 她静静地望着秦偃月，表情冰冷，一成不变。 秦偃月被冷幽倚看得有些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 秦偃月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那个，要不你说点什么？或者，你发现了什么？” 冷幽倚微微抬起下巴，“猫先生。” “黑蛋状况还算安稳。”秦偃月道，“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准，就是蔫蔫的，明天应该能恢复个差不多。” “猫先生。”冷幽倚重复。 “你想要让黑蛋陪你？也可以。”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毛发，“它挺亲近你的，今天就跟你睡吧。” 冷幽倚面无表情，眸色里却隐隐有些不耐烦。 “你真笨，对方的目标，是猫先生，你听不懂？” 秦偃月：…… ——大姐你直接这么说不就可以了？非要故弄玄虚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毛病？ “对方是来偷猫的？”秦偃月问。 冷幽倚点头，“先前有八成把握，现在是九成。” 秦偃月脸色凝重，“莫非，是有人知道黑蛋是南陆圣猫，还是九道金丝的绝品圣猫，所以来偷猫出去卖？” 识货的人不多，但不代表没有。 像黑蛋这种有市无价的存在，被人盯上不稀奇。 “我会保护好它。”秦偃月说，“最近不会将它单独放在客栈里，你……” 不等秦偃月说完，冷幽倚已经转身走了。 秦偃月额角直跳。 若不是她了解冷幽倚的性子，她一定以为冷幽倚对她有意见。 “你跟飞影说了什么？”秦偃月问。 “邀请他去我那睡。” “……”秦偃月嘴角抽搐，“他答应了？” “拒绝了。” “我觉得也是。” 冷幽倚转头，冷冷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未成亲，也没确定关系，睡在一起不合适。飞影不是渣男，也不混账，他不会占你便宜的。”秦偃月略尴尬。 “你想多了。”冷幽倚走回屋，声音远远传来，“我让他休息，我替他值守。” 秦偃月：…… “那，祝你下次成功。” “谢。” 吱呀—— 门被关闭。 秦偃月盯着飘动的床帏，心绪不宁。 从闻京城到玉城再到蔚仙城，以及现在的舟流城。 她总觉得，经历过的这种种事情的发生不是偶然发生的。 闻京城皇城之下的四象祭坛，玉城的地下空间和无菌室以及美人豌豆和点睛石，蔚仙城中进入升仙池的密码…… 冥冥之中，像是一根线将这些事串在了一起。 这些线索交织成一张大网。 不管是他们还是黑鸦亦或者其他组织势力，都像是在这张网上的猎物，不断探索，不断撕咬。 然，幕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们目前所找到的线索就像是网上的绳子，绳子是断裂状态的，想要将绳子连接到一起，还需要一个关键的连接点…… 这个连接点，不好找。 秦偃月突然想起在玉城四相寺地下找到的盒子。 因没有钥匙，她打不开，一直扔在医药空间里。 她将盒子拿出来，四下看了看。 除了用钥匙打开之外，找不到其他打开的途径。 “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闻京城，黑蛋，你到底把那把龙吟剑藏到哪里了？”秦偃月自言自语着，将盒子放回医药大楼。 “我总觉得打开盒子能解开我的很多疑惑，可惜……” 她叹了口气。 黑蛋睡得很熟，还发出了鼻涕泡。 秦偃月将它的鼻涕泡戳开，黑蛋抖了抖，往秦偃月怀里拱了拱，继续熟睡。 夜色渐寂。 困乏感涌上，秦偃月睡去。 恍恍惚惚中，脑海中涌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画面似有幻无，不甚清晰。 “老十？” 秦偃月以为她又梦到了老十，顿时来了精神。 “老十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怎么样了？那些人有没有把你带走？” 没有回应。 仔细看去。 那些画面并不是活的，也没有声音。 像是剪辑的电影片段一样，一帧一帧从脑海中闪过。 在那些画面里，她隐隐看到一个人，还有一只黑色小奶猫。 小奶猫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歪歪扭扭的，憨态可掬。 一旁的人引导着它往前走，小奶猫走三步摔两下，萌到吐奶。 “黑蛋……” 看到小奶猫的时候，秦偃月就知道那是黑蛋小时候。 这玩意儿小时候就长了一张嫌弃脸。 黑蛋的叫声也奶声奶气的，像是在跟前面带路的人说话。 秦偃月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到。 但…… 隐隐之中，她看到了一座寺庙，还看到了寺庙上的招牌。 阳光正好。 “四相寺”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四相寺里面，有不少工人正在搬运砖头，搬运木材，似乎是正在施工。 秦偃月觉得这个四相寺与她印象中的四相寺不太一样。 牌匾比较新。 也没有跟现在的四相寺那般气派。 还有这些正在动工的工人们修建的地方，似乎就是青龙殿。 她记得，青龙殿之类的四个大殿，是很早之前修建的，怎么可能跟黑蛋小时候扯上关系？ 秦偃月很纳闷。 想继续往下看时。 有开门声传来。 声音很轻微。 秦偃月却听见了。 脑海中的画面在眨眼间散去，她意识恢复清明，睁开了眼睛。 一身夜行衣的东方璃出现在房间里。 东方璃正脱着衣裳，瞧见秦偃月正侧身看着他，手微微一顿，“抱歉，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没，我没睡熟。”秦偃月捏了捏眉心，“你去哪了？” “去见了陶醉和云霓。” “嗯。”秦偃月没多问，“老七，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梦到老十了？”东方璃问。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梦到老十了，越想梦到越是梦不到。”秦偃月，“我方才……梦到小时候的黑蛋了。” “哦？” “那个梦很真实，又很梦幻。”秦偃月，“我梦到黑蛋和带黑蛋来东陆的人。梦里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只能看到还是小奶猫的黑蛋。” “你睡前一直想着黑蛋的事，所以梦到了，这是很正常的，别多想。”东方璃洗了把脸。 秦偃月：“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偃月继续说，“我看到黑蛋小时候的模样，也看到了当时的背景，背景就是四相寺。梦里的四相寺跟现在的四相寺不一样，牌匾很新，有很多人在修葺庙宇。” “修葺的庙宇，正是青龙殿。根据咱们知道的有关四相寺的历史，修建青龙殿应该是在很多年前，也就是战乱结束后没多久。” “黑蛋是猫，猫跟人不一样，一岁的猫相当于人类的十五岁。猫咪在生存条件优渥的情况下，也就能活十几年，活了十几年的猫已是老态龙钟。很明显黑蛋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这根本对不起来啊。”秦偃月道。 东方璃觉得好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纠结这个。” “偃月，你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又不是真实发生的，梦里出现的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难不成你都要当真？在梦里我还梦到我长了翅膀呢，你瞧瞧，我哪有翅膀？”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大概是一直想着黑蛋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笑道，“罢了罢了，快睡吧。” 东方璃在她身边躺下来。 气氛，有些沉默。 “你离开后，有刺客出没。”秦偃月如呓语一般。 “嗯，听飞渡说过了，你没事就好。” “刺客的目标不是我，应该是黑蛋。” “谁能抓到那只蠢猫？”东方璃侧身，“明天将蠢猫放到医药大楼里，我会尽快找出凶手来的。” “……老七。”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秦偃月往他怀来靠了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没有。”东方璃将她拥住，“只是……” “事情有些复杂，也很危险，我不想让你牵连其中。顶多五天，五天之后，舟流城的隐患就能解决，到时候我再详细讲给你听。” “你都布局好了？”秦偃月挑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是指？” “你。” “我？”秦偃月，“我能做什么？” “你帮大忙了。”东方璃在她额间点了点，“若是没有你治疗钩虫病，我们不会那么顺利。还是你教会我，一个城池最重要的是人，我们只有将人心拉拢过来，才能减轻伤亡，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一直在布局。 也知道他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 原本她是不担心的。 但…… 东方璃突然告诉她，她就是东风，是致胜关键，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会顺利吗？”秦偃月觉得有些心慌，“你说五天，五天时间就能将舟流城的事情解决？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差不多，顶多五天，或许，只需要三天。”东方璃说。 “村长他们收集草药也得三天时间，你打算声东击西？”秦偃月不解。 “迟则生变，那个村长不会等到三天之后，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带着草药出现。”东方璃一脸高深莫测。 “这里的湿度很大，冬天天短，这盆地地区日照时间更短，草药更容易发霉，他们着急出手。我特意让陆修说三天时间收集，时间越是宽松，他们越是心慌，因为我们可以随时变卦，随时走人。所以，明天一早会很热闹。” 秦偃月明白了，这招叫做欲擒故纵，“希望能一切顺利。” “明天会有陶醉手下的人混在百姓里过来帮忙，我已经安排妥当，安心吧。”东方璃说。 “等舟流城恢复正常后，咱们就得赶紧去找点睛石了。”秦偃月说。 “嗯。” “等我们找到点睛石，应该还能在舟流城待一段时间，我想在这里开一个药店。”秦偃月说，“我们收上来的草药，不能白白扔了。” “你想怎么做？”东方璃问。 “将一部分草药做成蜜丸或者小药丸或者药片，一部分草药做成浓缩草药。” “浓缩草药？”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横竖就是，一大包草药可以浓缩成一点点颗粒，不仅容易保存，吃起来也方便，不用熬药，直接用沸水浸泡融化开就行。”秦偃月解释。 “还可以这样？” “当然，很多药店是用这种方式的。”秦偃月，“我觉得很值得推广。老七，你给咱们的药堂取个名字吧？” 东方璃想了想，“就叫曜灵药堂如何？” 秦偃月：…… “多谢你认可我的取名水平。”她笑着，“我觉得这名字不错，药堂我也没打算盈利，短期内可能会亏损。” “你要免费发药？”东方璃问。 “不，免费绝对不行，若是给穷苦人家免费还好，若是全部人员免费， 无异于杀鸡取卵，会出大事的。”秦偃月脸色严肃。 “且不说以我们的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免费抓药这事传遍东陆，整个东陆王朝的药店也会受到重创，市场会紊乱，只靠朝廷调控是控制不住的，到时候市场可能会崩溃。” 秦偃月：“我要做的是平价药房，让穷苦百姓能吃得起药，让普通药店也能活下去。我们的作用就像是个杠杆，调节两边，既能让百姓吃得起药，又能让药店药商采药人种药人活下去。这才是我开平价药房的目的。” 东方璃笑道，“你跟陶醉应该很有共同语言。这些事不急，慢慢来，先睡吧，明天早起还有得忙。” “嗯。” 有东方璃在身边。 秦偃月没有再做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 客栈外面就吵吵闹闹，似乎聚集了很多人。 秦偃月被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梳妆完，推开窗，看到许多人排着队。 “老七，你神了，果然来了很多人，不过，他们没有草药啊。” “不是您说要村长帮忙找一些人，一天一百文，这不报名的人来了。”陆修探过头来，“村长效率还不错，我去面试选人了。” 秦偃月看着兴致勃勃的陆修。 这个人，似乎乐在其中。 “不准看他。”东方璃捂住秦偃月的眼睛。 “嘿，你还在吃陆修的醋？” “没吃醋，是你盯着陆修看得时间太长。”东方璃干脆挡在她跟前，“看了足足有三息功夫。” 秦偃月：…… “东方璃你够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二丫，你凶我 东方璃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这么看着我干嘛？生气了？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生气了……” 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突然抓住秦偃月的手。 他委屈巴巴的，还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二丫，你在凶我。” 东方璃的面容一如往常泛着淡淡冷意，好看的眸子里也溢出些许冷光，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俊不禁。 秦偃月：…… “老七，你知道不知道，你用清冷绝尘的天人之姿撒娇，反差大到让我汗毛都竖竖起来？可怕。” “有那么可怕吗？”东方璃靠近她，呼出的热气萦绕。 “停。”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璃的脸颊，“乖，大白天的，别闹。” “我刚才也没凶你，我就是觉得陆修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我第一次见到陆修的时候，觉得他很稳重也很有趣，后来可能是他心思重了，总是强颜欢笑，再后来，他因为那件事消沉了许久。现在，他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的阳光明媚。”秦偃月说，“陆修，回来了。” “他一直都在。” “我不是那个意思。得，我们也别废话了，等会就该我们出场了。”秦偃月回屋换了一套衣裳。 为了防止再有人来偷猫，她特意将还在睡着的黑蛋放到医药大楼里。 送草药的人还没来，倒是来应聘的人很多。 这些人中，大多数是一些手脚利索的女子，他们很重视这个机会，争前恐后的。 陆修很快就挑选出三十个人来，简单给他们做了培训。 这三十个人里面，混进了五个陶醉手下的人。 陆修在对过暗号后，将人员分散成五组，让陶醉派过来的五个人领导着新招来的人，各自分工。 这时，村长果然带着成堆成山的草药过来。 正如东方璃所推测的那般。 村长连夜将别的村子的村长召集起来，将有人要买草药的消息放出去。 各个村子都在发愁草药卖不出去。 得知这个消息后，生怕东方璃他们会后悔，会生变故，集合了全村能劳动的人，忙活到半夜将草药收集起来。 一大早，便将凑齐的草药送过来。 陶醉派来的人常年做生意，精于此道，在他们五个带领下，有条不紊，很快就完成了交易。 几个村子的村长们本以为如此高价收购草药是骗人的，紧张不已。 一直到拿到银钱，这敢才确定是真的。 他们一把年纪了，老泪纵横，激动不已，就差给陆修他们跪下了。 一些普通村民们原本对这件事存怀疑态度。 瞧见真能将草药卖出去，生怕错过机会，纷纷跑回家将自家草药拿到村长家去凑数。 一个早晨的功夫，草药已经堆积成山。 秦偃月一直在楼上看着。 陶醉派遣过来的那几个人气质与旁人不同，面对这么多人也能丝毫不乱。 那些现招聘来的人本没经验，在他们五个的带领下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不愧是陶醉的人，厉害。你昨天偷偷去见陶醉和云霓，就是为了借人？”秦偃月问。 东方璃理直气壮，“不要乱说话，我是光明正大去见的，只是行踪隐秘了些而已。” “有什么区别？”秦偃月笑。 “区别大了。”东方璃，“先前我们易容换装之后还能被那几个女的猜出身份，这给我提了醒，我要更加小心谨慎。” “这倒也是。你说，宋宜真她们一直憋在屋子里，是不是在憋什么计策？”秦偃月，“一路作妖，怎么到了这里反而安静了。” “缺人手吗？” “啊？” “缺烧火的丫头吗？” “缺。” “那她们三个正合适。” 秦偃月笑起来，“那种目中无人的大小姐，会答应？” “会。”东方璃嘴角轻抿，“不是有人猜到我们的身份了吗？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她们不会拒绝。” 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是时候该我出场了，咱们分头行动吧。”秦偃月远远地看到一个老妇人扶着一个身形佝偻面无血色的小伙子过来。 “菩萨。”老妇人还没到门口便跪下来。 “听闻您们不仅收草药，您们之中还有一位神医，村长家的小儿子喝了您的药之后，今天都能正常说话了。” “也请菩萨救救我儿子吧，他才二十岁啊，再不救，他就没希望了。” “老人家快快请起。”陆修将老妇人扶起来，“昨天我们下村收草药的时候，听说了村子里的病症。” “我们知道村子里的人被怪病所困，我们少夫人也已决定给你们挨个诊治，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免费吃药，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少夫人。”陆修说着，让人招呼着老妇人。 秦偃月觉得是时候了。 她慢慢走下楼来。 “哎哟，神医来了。”村长是见识过秦偃月本事的。 昨天他家小儿子喝了粥之后，第二天早晨就能开口说话，还主动要吃的。 村长根据秦偃月的叮嘱准备了药物和食物，那孩子的气色都好了起来。 村长对秦偃月奉为神明，一见秦偃月下来，不由得跪下跪拜，“小老儿多谢神医娘娘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秦偃月走到重病人身边。 她给人把了脉，检查了舌苔眼底。 又是很典型的钩虫病感染导致的严重缺铁性贫血。 秦偃月写了药方。 “陆修，我让你准备的锅，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陆修说。 “按照这个方子熬药吧。”秦偃月将方子递给陆修。 陆修让人搬了几口锅上来。 此时。 宋宜真三人下楼来。 宋宜真带了面纱，用诚恳的语气拜托陆修，将添柴烧火这类的粗活交给她们。 身边的两个女的一脸不情愿，却没拒绝。 陆修就跟见了鬼一样。 这一路上，这三位端的是大小姐脾气，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特烦人。 今儿不知抽了什么风，竟要当烧火丫头。 “要文火不要大火，要紧盯着火候，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陆修道，“会时不时有人来检查，希望你们不要拖后腿。否则……” “否则什么？你别给脸不要脸！”苗姿言急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准备收网了 “我们是什么身份？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苗姿言气得不行，“我们能屈尊纡贵给你们烧火，你们还敢提要求！” 陆修的脸瞬时冷下来，“我们求着你烧火了？我这里有的是人，多的是比你们烧的好还省心的人，我为什么要用你们？你们如泼妇般大吼大叫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们要是觉得委屈，那就请右转回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像你们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我们也不屑用。” “你！”方婉彤和苗姿言气得要死。 “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们这么说话……” “我对你的身份不稀罕，如果你觉得你身份高贵，那就回家，让你家里人伺候你，在这里充什么大小姐。”陆修说完就走。 “你们两个怎么还改不了脾气？”宋宜真咬了咬牙，“不是说好都听我的？如果你们只想游山玩水，你们还是回家吧。” “不是，宜真姐姐，我们从来没烧过火……”方婉彤和苗姿言不明白宋宜真到底想做什么，“再说，我们烧火能烧出什么来？” 宋宜真瞪了这两个蠢货一眼。 “要成大事，必须要能屈能伸。” 说着，宋宜真冲着陆修行礼，“她们两个不懂事，我替她们向公子赔罪。请一定要将烧火的活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做好，请放心。” 陆修蹙眉，“这可是你们说的，一旦开始，就不能半途离开。” “那是自然。” “希望你们不要出乱子，否则后果自负。来人，将几位姑娘带过去烧火，教教她们。”陆修很忙，招呼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带着宋宜真三人去大锅旁边。 柴虽是劈好的，但那些柴禾更适合大火炖煮，想要文火，还要再劈一下。 三个人自小养尊处优，从没干过这种粗活。 一小会功夫就灰头土脸，头发被烧焦了不少，脸上黑漆漆的，又累又热，特别滑稽。 无人在意到她们三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敲着锣鼓的陆修身上。 “诸位，你们仔细听我说，这小哥儿跟村长家的小哥儿是一样的症状，我昨天询问了村长，说你们这边许多人都得了这种病。”陆修用了内力将声音发出来。 这声音几乎是直入人的心底，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病我们能治，我们少夫人昨天给村长小儿子治病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少夫人慈悲为怀，决定给你们义诊免费送药。” “我们会在这里熬药，只要家里出现这种病症的，都可以带人来诊脉领药，不收钱。” 村民们欢呼不停。 “真的吗？” “不收钱？” “还有这种好事？” “太好了，活菩萨啊。” 秦偃月示意他们暂时安静下来。 “我希望你们都将人带过来，我需要挨个诊治，确诊后才能喝药。不然用药不对症会出人命的。如果实在来不了的，由村长统计，报名给我，我会想办法。”秦偃月说。 “我们会免费义诊一段时间，你们快些将这件事传出去吧，我会尽我所能治好你们。” 人群沸腾。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心动，也有些怀疑。 村长对秦偃月佩服不已，见有人迟疑，很不悦，“昨天我可是见识过的，我家小儿子今天恢复了精神，神医娘娘是我们的大恩人。” 村长还是比较有威信的。 有村长的自来水，村民们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将这个消息奔走相告。 半个时辰后。 客栈一旁的空地上排了很长的队。 患者的症状并不完全相同。 感染分为幼虫感染和成虫感染，感染部位不同，症状也不同。 若幼虫感染皮肤，奇痒无比，甚至出现丘疹或者疱疹。 幼虫感染到肺部，患者则会咳嗽，胸痛，低烧等等。 感染到小肠之后，会在小肠内发展成成虫，还会吸附在肠粘膜上，患者会腹痛，会消化不良，严重贫血。 重度感染的患者甚至会出现痴呆，心力衰竭，进而导致死亡。 秦偃月给陆修普及之后，两人分别为患者诊脉。 确诊后，给每人一碗药，用来驱虫。 再根据患者的受感染程度，加以辅助治疗。 一些症状轻微的人，当场就有了效果，人们纷纷称奇。 一整天很快就过去。 截止到太阳落山，草药收了许多，也熬了很多锅汤药。 秦偃月和陆修两个人饭也顾不上吃，一整天一共看了近二百名患者。 重症患者也看了数十个。 等一天结束后，陆修给每个人发了一百文工钱，又每个人发了几斤大米做福利，将工人们打发回家后，已经累到近乎瘫软。 “偃月，辛苦了。”东方璃帮不上什么忙。 “我还好，我只坐着义诊，真正累的人是陆修。”秦偃月道，“连续喝三天草药才能彻底将钩虫排出，明天后天人数会猛增，陆修，还是要多招几个人过来。” “是，最好多招几个大夫过来，跟我们一块看病。”陆修有气无力，“我嗓子都喊哑了。” “辛苦了，给你加鸡腿。”东方璃夹了鸡腿过来。 “我不喜欢吃鸡腿。” “哦，我忘了，你喜欢吃鸡翅。”东方璃换了鸡翅。 “这还差不多。”陆修很满意。 “老七，陆修，我要先告诉你们一声，患者喝了特效药，大约三天到四天才能将虫子全部排出来。”秦偃月说，“你们心里有个底，三天是个关键。” “时间已经够了。”东方璃道，“明天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我们会加派人手，同时，陶醉云霓他们的行动也很顺利，不必担心。” “收完这一波，草药可以先不收了，明天就把截止收草药的时间挂出去。”东方璃说。 “我们的钱不多了？”秦偃月，“预算这么点？” “不是，是没必要了，我们主要是借用药商的身份获得百姓信任，今天我们收了很多草药，你跟陆修能够治疗怪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目的已经达到。”东方璃说。 “明天挂出停止收药的牌子，准备收网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有人留了一封信给您 “先前我们不是说要开平价药房？”秦偃月，“老七，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东方璃看了陆修一眼。 陆修啃着鸡翅，声音含含糊糊的，“我觉得太子妃说得对，店铺好说，直接买个铺子即可，这些草药需要加工炮制，我们就地收药材，价格要低廉很多，加工后再卖到别处，能够刺激舟流城的经济。” 秦偃月点头，“没错，现在开药铺，我们不仅能收获好名声，还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全舟流城的百姓知道我们的店铺，这种绝佳的宣传途径，如果浪费掉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陆修将鸡骨头扔在盘子里，“有个问题是，我们不能自己经营，要找出一个靠谱的人来帮我们运作。” 东方璃瞥了陆修一眼，“你喝多了吗？” “没喝多。”陆修说，“我觉得太子妃说的那些和您说的那些没冲突。” “草药我们只收三天，这是必须的，但开药堂跟草药没什么关系。再说，我们买了那么多草药也不能直接丢掉。” 东方璃蹙眉。 “陆修说的对。”秦偃月给东方璃和陆修各自夹了烤翅，“你有你的打算，我不干扰你的计划。但，我觉得，趁着这个时候开药店，时机正好。” 东方璃叹了口气，“偃月，你要记得，你还怀着孕，不能太累。” 秦偃月笑道，“我又不去干体力活，就做一些规划而已，累不着。” “这边的病人太多，钩虫也不是喝了一碗草药就能排出的，仅明后两天时间还是不够用，遗漏者众多，明天就把药堂选址收拾，后天开业，但凡没能领到汤药的人，可以去药堂再领药。” 东方璃点点头，“也行，我让陶醉再调几个人过来，选好店址就开业。” “不。”秦偃月说，“药堂的掌柜，最好是本地人，对本地草药很了解，懂医术，又德高望重之人。陆修，你明天继续招人，顺便让村长介绍一些这类人才。” “交给我吧。”陆修笑道，“我定不辱使命。” 经过一整天的疲惫，所有人都累瘫了。 用过饭后，陆修和东方璃又密谈了一会。 散开没多久，各自回屋沉沉睡去。 嘈杂了一整天的客栈终于安静下来。 夜色之中，一个黑影子偷偷潜入到客栈中。 影子悄悄靠近秦偃月和东方璃的房间时，飞影倏然出现，一剑砍过去。 那人被砍中，也不恋战，转头就跑。 飞影速度极快，展开身形追上去。 影子跳跃了一阵，眼看着要被飞影追上，掉头一转，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飞影环顾四周，对方已彻底失去踪影。 那刺客能够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只有一种可能。 ——躲到了这一层的房间里。 这一层，是掌柜和店小二的房间。 店小二房间距离比较远，除非是大罗神仙，否则不可能有人的速度可以快到这种程度。 最大的可能，黑衣人藏在了掌柜的房间里。 飞影敲开了掌柜的门。 掌柜睡眼朦胧，“公子，还不睡？是出什么事了？” “你房间里有人吗？” “公子这话说的，我不是人吗？”掌柜觉得莫名其妙。 “我闻到了血腥味。”飞影往屋子里看。 屋里没点灯，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来。 “你是说小雀啊，小雀受了伤，睡前我刚给它上了药。”掌柜将一只受伤的鹦鹉提出来给飞影看了看。 “时辰不早了，客官赶紧睡觉吧。” 掌柜说完，将门关上。 飞影眸子暗下来，“有刺客混进客栈里，你注意安全。” 说完，飞影身影一闪，消失了。 掌柜察觉到飞影离开，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瞧着四下无人，将门锁死。 “您，没事吧？”掌柜不敢点灯，摸黑拿了伤药来。 “没事。”床帏之中出现一只手，那只手接过伤药洒在伤口上。 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 里面的人咬紧牙齿，强忍疼痛。 “这批人看似商人，手下功夫却是奇高，尤其是刚才砍伤您的那位，他的功夫水平至少要是九阶水平，剩下的几个功夫也不差，您不能再冒险了。”掌柜说。 “不行，这次机会不能错过，我已经等了太多年。”那人说，“你先去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可是……” “今天委屈你在外屋休息一晚上了。”那人打断了掌柜的话。 掌柜不敢再多言，默默地退下去。 飞影在暗处冷眼看着掌柜的房间。 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个人呼吸沉稳，很明显是掌柜的。 另一个则呼吸有些急促，很明显是受了伤。 飞影想再闯进房间搜寻时，东方璃却喊住了他。 “飞影，别追了。” 飞影蹙眉，“可……” “回去休息。” “是。”飞影看了那房间一眼，回屋去。 东方璃回到屋内。 秦偃月正侧身抚摸着黑蛋。 黑蛋还在睡着，一整天只醒来了不到十分钟。 虽然不烧了，情况却没有好转。 “我觉得，我们该跟那个人谈一谈。”秦偃月说，“黑蛋再这么萎蔫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如果对方一眼就能认出黑蛋的血统，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那个的行为很奇怪，不伤害我们，又对我们不信任，说他是偷猫的，这小偷屡次受挫，也太执着了。”秦偃月很纳闷。 东方璃说，“多想无益，我往那房间塞了一封信，约好了明天一早让他跟我们见一面。他大概率晚上不会来了，睡吧。” 秦偃月重新躺回去。 第二天。 天才亮，排队取药看病的人已经排了很长很长。 嘈杂声将秦偃月吵醒。 她洗漱完。 吃完早饭，等着偷猫人来房间。 到了约定的时辰，门外，传来敲门声。 飞渡将门打开，看到门口是掌柜，一掌拍上去，“我就说凶手是你，看我不打死你……” “飞渡，住手！” “大侠饶命，我不是什么凶手，我就是个送信的。”掌柜吓得瑟瑟发抖，“手下留情啊。” “送信？” “对，有人留了一封信给您。”掌柜恭恭敬敬地将信放到桌子上，脚底抹油一般跑开。 秦偃月打开信封。 信里只有两句话，共十个字。 这两句话，她很熟！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本小姐受够了 “天魂生白 虎，地魄产青龙，又是这两句！”秦偃月眉头紧锁。 这两句是在四相寺的青龙殿上的。 东方璃也曾用这两句话推测出一些消息。 “黑蛋果然跟四相寺有关吗？它莫名其妙发烧，莫非就是那枚菩提子的原因？”秦偃月自言自语。 “太子妃，要不要我将掌柜抓过来拷问？”飞渡问。 “他就是个送信的，问不出什么来，算了，既然对方不愿意露面，那就以后再说吧。”秦偃月照旧将黑蛋放到医药大楼里。 天已大亮。 陆修等人已经忙碌起来。 病人比昨天还要多好几倍。 陆修又招来了许多人，加了好几口锅。 和昨天的沉闷气氛不一样。 百姓们的脸上溢满了笑意。 “昨天你卖了多少钱？” “我分到了二两银子，够我们一家人三个月的嚼用呢，今年能过个好年。” “真羡慕，我家草药少，只分了五百文。”一旁的大婶酸酸的，“都怪我男人和我儿子，非要去参加什么劫富济贫，这大半年了每天打打杀杀的，没拿来钱也就算了，还耽搁了种药挖药。” “要我说，你快将他们劝回来吧。”另一个劝道，“人家神医娘娘也说了，这不是什么瘟神，就是得了怪病，好治。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别学什么绿林好汉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就是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朝廷那官兵是闹着玩的吗？等朝廷大军压下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事情还没到绝路，快将他们劝回家好好治病，好好种药，好好赚钱养家多好，可别丢了小命，人财两空啊。” “可，我家那孩子倔啊，就怕不听劝。” “我男人也倔，我连夜将他拽回来了，关在家里，他再敢去，我先一头撞死。” “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家那小兔崽子再敢去那地方，我先一头撞死。” “作孽，他们不知被谁蛊惑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要是真出了人命，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趁着朝廷还没派兵下来，你们赶紧的，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对了，你们谁识字？前头这牌子上写了啥？” 一个看起来像穷苦书生的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呀，这牌子上说，收草药的时间截止到明天，明天收工后就不再收草药了。” “啊？明天？我那还有一堆草药呢。” “我家也是。” “不行不行，我家还有很多草药，可不能耽搁了。”一个大婶连队也不排了，“我得赶紧将我家那口子拽回来收草药。” “我也去。” “都怪那些嚷嚷着要劫富济贫要打砸上界的那些，他们一闹，外界商人不敢来，上界的药铺也不收咱们的草药，最后苦的还是咱们这些百姓啊。” “可不是吗？到底谁蛊惑着他们去的？怕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就是，我也觉得被骗了，我家孩子也想去，我给摁下来，听我邻居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死的都是些百姓，你们说这事不对吧……”聊八卦的人们聊到死人，声音降下去。 妇人们怕事，更怕自家男人和孩子死在外面，听到周围人这么一说，心里发慌。 有不少人匆匆回家去。 “你雇了水军？”秦偃月将人们的谈话听到耳中。 “水军，是什么？” “就是故意引导话题的人。” “当然。”东方璃笑得高深莫测，“谋反的人可以从百姓入手，我自然也可以。其实，前天夜里就已经有很多人被喊回家帮忙收拾草药了。” “今天我们再挂出一个收草药截止到明天傍晚的牌子，造成紧迫感，参与的百姓大约能回来八成。” 秦偃月恍然大悟。 怪不得东方璃要停止收草药，原来在这等着呢。 给出具体的截止时间，想要多赚钱的人肯定会在时间到来之前拼命收集。 人越多，收集的越多。 想达到起卖斤数，需要壮劳动力，家里人自然会将丈夫儿子给召集回来。 在舆论控制下，百姓们不会再让自家劳力去冒险。 百姓多是些老实的，他们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去做那种朝不保夕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勾当。 何况，别人家都卖了钱，自家没卖到，就跟丢了很多钱一样。 东方璃牢牢地抓住了百姓们的心理，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秦偃月冲着东方璃竖起大拇指，“狐狸不愧是狐狸。” 东方璃眯起眼睛。 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 没了临时召集的百姓们当炮灰，那伙人的目标自会转向他们。 明天是收草药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危险的一天。 “你们保护好偃月，飞影，跟我来。”东方璃轻声吩咐后，冷着脸回到屋里。 排队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好在神通广大的陆修找来了不少大夫，给大夫们培训后，大夫们很快就上岗了。 分流之后，陆修和秦偃月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只有重症病人才分到他们这里来。 一锅又一锅草药熬成汤药分发出去。 一直吭哧吭哧烧火的苗姿言和方婉彤累得浑身酸疼。 她们手上脸上都被烫伤，头发也被烧了不少，灰头土脸的，特别浪费。 终于，忍到了极限。 “本小姐受够了。”方婉彤砰地一声将烧火铁棍砸到药锅里。 水花四溅。 汤药溅到前面几个人身上。 好在水还没烧开，水的温度还能接受，并没有烫伤人。 但，方婉彤的动作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凭什么我要在这里当伙夫？每天累死累活脸都黑了一圈，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我伺候这些穷酸人？” “你们算什么垃圾，配让我伺候吗？” “这两天我已经受够了。”方婉彤不断地用铁棍敲打着铁锅。 锅里的水不断溅到周围人身上。 四周的人纷纷远离。 方婉彤瞧着众人惊恐的神色，越发趾高气昂。 “瞧你们一个个的穷酸样，像你们这种贱民，你们这种土狗，都不配喝我的洗脚水，竟然让我伺候你们这么多天，我受够了，忍够了，你们让我伺候，我就打死你们出出气。” 方婉彤像是疯了一样抄起铁棍往人群中砸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仿佛经历了地狱 秦偃月脸色冰冷。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人聚集起来，方婉彤一闹事，不知要劝退多少人。 这个蠢货！ 方婉彤的铁棍抡到了附近的人。 附近的人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出现骚乱后，人群惊慌，纷纷簇拥着离开。 人太多太杂，很容易出现踩踏事件，甚至会出现人命。 “飞渡，制止方婉彤，抢下她的铁棍，卸掉她两条胳膊。”秦偃月有些怒。 “是。”飞渡出现。 他攻击到方婉彤的麻穴，一脚将铁棍踢到一边，又以极快的速度将方婉彤的胳膊卸掉。 方婉彤脱臼后，疼得发出猪叫。 “你，你敢动我！”方婉彤死命地踢向飞渡。 “再卸掉她两条腿。”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恍若地狱一般的寒意。 咔咔。 两声响之后，方婉彤髋关节脱臼。 髋关节脱臼和肘关节脱臼不是一个概念。 方婉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啊啊啊。”方婉彤疼得大喊大叫，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滴落。 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已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足见其痛苦。 苗姿言和宋宜真本想上去制止。 眼下这种情况，谁上去都会被波及。 尤其是此时的秦偃月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仿佛谁靠近谁就会被绞杀。 宋宜真她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了嘴。 秦偃月抓住方婉彤的头发，“在你们请求烧火之前，我们的人应该提醒过你，好好干活，不要弄幺蛾子，否则我们不会轻饶。” “你们把否则给吃了是吧？” “在我的场子里闹事，给你脸了？”秦偃月将方婉彤的头往汤药锅里按，“穷酸？贱民？土狗？你有什么资格打骂他们？你算哪根葱？” 方婉彤双腿双臂都脱臼了，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凭秦偃月将她按在锅里。 锅里的水是热的。 方才的温度不算烫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加热，已经有些烫手了。 方婉彤被烫得哇哇直叫。 秦偃月下手极狠。 她将方婉彤的头注到热汤里，“你在你家里，想耀武扬威，随你的便。在我这里耍威风，那要看看你有没有命耍。” 秦偃月往热水中按足三十秒才将她拽出来。 如此来回了好几次，方婉彤像是死过好几次。 锅底下的柴一直在燃烧着。 用不了多久，这锅汤药就会沸腾，她会被活活烫死。 方婉彤自小养尊处优，哪里遭遇过这种事。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仿佛经历了地狱。 方婉彤想挣扎。 她经受过折磨之后，早已经没了力气，挣脱不开。 水从温热变得很热又变得烫皮肤…… 方婉彤眼看着自己要被煮熟，旁边一个替她求情的都没有，心底，涌上了无尽得恐惧。 害怕！ 惊惧！ 死亡！ 这种情绪不断充斥着方婉彤的脑海。 也是在这种时候，方婉彤才发现，她的命没有那么金贵。 别人让她死，就是一瞬间的事，她就像个可笑的蝼蚁，除了任人宰割，什么都做不到。 谁也救不了她。 谁也不会来救她。 除了她自己…… “我错了。”强烈的求生欲支配下，方婉彤全身都在颤抖，“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方婉彤一边哭一边叫着，“我赔罪，我跟他们道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求你……” “几位。”秦偃月提着方婉彤的头发，“刚才这位方姑娘是对你们几个行凶，原谅不原谅他们，你们说了算。”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有人想借机惩罚一顿方婉彤，被一旁的人拽住。 “这是免费送药，注意分寸，这姑娘已经受到惩罚了，神医娘娘给了台阶下，我们顺着下就行了，别多嘴。” “神医娘娘，看这位姑娘已经知错了，她年纪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可能是小姑娘太累了，有情绪正常。我以前在药店熬过药，要不我来接替她，让她先下去休息休息？” 众人给方婉彤求情。 “既然你们说算了，那我就原谅她这次。”秦偃月将方婉彤扔到地上，“若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 苗姿言和宋宜真忙将人扶下去休息。 一下子少了三个添柴烧火的。 离着近的那几个人自发跑去烧火。 这小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秦偃月回到座位上。 陆修冲她竖起大拇指，“还是太子妃厉害。” “小事。”秦偃月道，“对付贱人，就要用贱招。” 陆修：…… 方婉彤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排队就诊的人越来越多。 秦偃月和陆修也忙得不可开交。 场面热闹，如火如荼。 在这些人群中，也混杂了几个人在里面。 那几个人分散在不同的队伍中，听着人们杂七杂八的聊天，时不时出来说两句混淆视听。 “看来不仅我们请了水军，对方也请了不少人来引导舆论。”秦偃月对陆修说。 “对方水军？” “你们不是说，百姓叛乱这件事是有幕后推手的吗？”秦偃月，“看来我们这么做对他们的影响很大，有不少人混了进来，试图混淆视听，打探消息。” 陆修脸色一变。 他隐隐感觉到不妙。 “太子妃，请进屋。”陆修冷声道，“对方如果来人，不可能只来几个，他们极有可能是将计划提前了。” 秦偃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本以为对方来引导舆论的。 看陆修的模样，情况似乎要严峻得多。 “我们本以为明天最危险，没想到对方先下手了。”陆修说，“百姓很多，我们要顾忌的太多，打起来可能会引起骚乱，太子妃你先回屋，保证您和肚子里的孩子安全最重要。” “你们准备得如何？老七呢？”秦偃月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东方璃的身影了。 “这些事太子殿下都算计到了，放心吧。”陆修让飞渡他们将秦偃月护送到楼上。 秦偃月也怕骚乱之后会波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先回房间躲避。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主子是只猫？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义诊还在继续，送草药的百姓也在继续。 并没有骚乱的迹象。 同样的，也没有东方璃的身影。 秦偃月的心绪有些乱。 这时，医药大楼里的黑蛋已经清醒过来，喵喵直叫，叫的挺急。 秦偃月将它放出来。 “喵！”黑蛋跳上窗口就要往外跳。 “危险。”秦偃月捏住了黑蛋的后颈，“有人要抓你，不要乱跑。” “喵！” ——猫有三急，本大爷要去方便。 “算了，飞渡，你带它去。”黑蛋的确很久没方便了。 黑蛋很不满。 它只想痛痛快快便便，不想便便的时候被人盯着。 “听话。”秦偃月说，“速去速回，千万不要被人抓住，若是被人抓住，他们可能会把你卖掉。” 黑蛋一想到有人要卖它，打了个冷颤，冲着飞渡叫了两声，跳窗而出。 他们离开后。 秦偃月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看向不远处的人群。 恰好。 人群中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有两个人嚷嚷起来。 “你推我干什么？” “谁推你了？” “就是你，你刚才推我我都看见了，还想耍赖。” “谁耍赖？” 这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一来二去，冲突越来越激烈。 其中一个抄起一块石头砸向另一个。 另一个摸到了头上的血，急了，招呼着熟悉的人群殴行凶者。 这一砸，一闹，彻底乱了起来。 很快，就成了两波人在闹事。 秦偃月捏住袖口。 要来了！ 对方先派人先挑起矛盾，制造冲突，再趁着混乱来捣乱，再借用百姓之手摧毁这里。 只要将这里摧毁，再给百姓们吹吹风。 喜欢妥协和中庸的百姓们很容易被蛊惑。 对方深谙人心之道，来这里闹事的，怕不一定是水军，或许也有百姓掺和起来。 接下来，怕是不好处理。 秦偃月始终看不到东方璃出现，有些心烦，来回踱步。 “喵！” 正忐忑时，一声急切的猫叫声传来。 一只大肥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子里跳进来，毛发竖起，对着窗外呲牙咧嘴。 “黑蛋，怎么了？飞渡呢？”秦偃月问。 “我在这里。”飞渡拽着一个人进来。 “猫大人方便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冒出来想要将猫大人掳走，我这次终于抓到了偷猫贼。” 飞渡将人扔到地上，“让他逃了好几次。” “喵！”黑蛋显然被气到了，冲着偷猫者张牙舞爪的。 “属下参见主子。”那人朝着秦偃月跪下来。 偷猫的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鹤发童颜，走在路上很容易被当成高人的那种。 单看外表，绝无法把他跟偷猫贼挂钩。 “主子？”秦偃月指了指自己，“什么主子？你是谁？” “我是鑫银商号的代理主子，名为蓬宴，我在接到下属的汇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见主子。”蓬宴态度恭敬。 秦偃月蹙眉。 她是鑫银商号的主子？ 这鑫银商号，莫非真的是爷爷创建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没听爷爷说过鑫银商号，我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主子呢？”秦偃月问。 飞渡接过话来，“夫人您天人之姿，怎么就不能是他们主子了？这老小子鬼鬼祟祟在咱们身边很久了，定是为了您才来的。” 蓬宴有些尴尬，“抱歉，可能有些误会，我的主子不是您……” “难道是我？”飞渡震惊了，指着自己。 “也不是您。”蓬宴朝着秦偃月身边的黑蛋拜了三拜，“我的主子是墨玉大人。” 秦偃月：…… 飞渡：…… 黑蛋：喵！ “你的意思是，鑫银商号是黑蛋创建的？你怕不是逗我吧。”秦偃月一脸黑线，“我觉得你可能认错主子了。” “不会有错，它就是墨玉大人。”蓬宴说，“墨玉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蓬宴啊。” 黑蛋的确不记得蓬宴。 但它对老头口中的“墨玉大人”很受用。 先前它曾转达过它的名字叫墨玉，不叫黑蛋这种又土又难听的名字。 奈何铲屎官都当成了耳旁风，从不叫它“墨玉”这个名字，它被气得没了脾气。 乍听到有人喊它墨玉大人，它高高地昂起头，尾巴摇得欢快。 “喵！” ——你小子挺懂事，我欣赏你！ “老先生，我觉得是有什么误会。”秦偃月说，“我家猫顶多两三岁，你这鑫银商号都成立多久了？时间对不上，猫是你们的主子这事更是无稽之谈，你还是回家再核实核实吧。” “再说，我家猫是聪明，但它再聪明也只是个猫，创建商号这种事太为难它了。” 蓬宴微微一愣。 “这位夫人，您既已收服了墨玉大人，竟还不知道墨玉大人的秘密？” “秘密？”秦偃月挑眉，“什么秘密？” “莫非……” 她早就怀疑黑蛋的猫身里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你想说黑蛋是妖，还是，它本来就是人？只是借尸还魂的时候找错了身体，投到了猫身上？”秦偃月问。 蓬宴：…… “您说笑了，墨玉大人不是妖，也不是人，它就是只猫。只不过，它好像失忆了，不仅不记得我，也跟从前不太一样。” “几十年前我见到墨玉大人的时候，它非常厉害，现在竟跟普通猫差不多了，也不知这些年它经历了什么。”蓬宴叹道。 “几十年前？”秦偃月脸黑了黑，“你可知道猫的寿命有多长？你偷猫编理由也编的像一点。” “算了，我还有事要做，你想偷猫的话，劝你消了这个念头，我的猫你偷不走的，飞渡，将人带下去。” 蓬宴急了，“我一句谎言也没说，这些年，我们一直等着墨玉大人回归。” “带下去。”秦偃月挥了挥手。 “墨玉大人虽然是猫，但它是机器猫，不管过几年还是几十年，它都会保持现在的模样，您连这点都不知道吗？”蓬宴推开飞渡，急切地说。 秦偃月一震。 黑蛋，是机器猫？ 它浑身肉嘟嘟的，手感也跟普通猫没区别，吃得比普通猫多，排便也正常。 她也给黑蛋拍多好多次片子。 怎么可能是机器猫！ “你欺负我没见过机器猫？”秦偃月冷声道。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盒子与钥匙 “是真的。”蓬宴额间泛出不少细汗，“从前，那位大人跟我们说过，墨玉大人跟普通猫不一样，墨玉大人是机器猫，非常强大。” “我还觉得它是哆啦a梦呢？”秦偃月无语，“你要扯也扯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老朽真没撒谎。” “你怎么证明？” “这……”蓬宴为难地看了看四周。 “飞渡，你去外面守着。”秦偃月说。 “可是……”飞渡觉得蓬宴很可疑，“这老小子万一不怀好意呢？” “没事，出去守着。” “是。”飞渡警告地看了蓬宴一眼，走到门外。 秦偃月坐下来，将黑蛋抱在怀里，“你说黑蛋是机器猫，有什么证据？” “我可以看一看墨玉大人吗？”蓬宴问。 “这要看我家猫愿意不愿意……”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黑蛋跳到蓬宴身前来。 “喵！”黑蛋伸出爪子。 ——本大爷就喜欢你如此懂事的样子。 蓬宴行了大礼，检查了黑蛋的身体，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发现了什么？”秦偃月问。 蓬宴：“墨玉大人果然很不对劲，它现在就是只普通猫。” “胡说，它明明是南陆圣猫，还是九道金丝的极品。”秦偃月呵道。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墨玉大人与猫无异。不过，似乎有好转的迹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敢问，最近墨玉大人是不是动辄发烧？”蓬宴问。 “是的。从它不小心吞了一枚菩提子之后，经常无缘无故发烧。”秦偃月说。 “这就对了，墨玉大人正在慢慢恢复。恢复的过程有些痛苦，身体会发高烧，也无法进食。”蓬宴说，“好在，等彻底恢复后，它就会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秦偃月蹙眉。 这个说法，倒是几分可信度。 “你为什么说黑蛋是机器猫？它身上都是血肉，怎么可能是机器？”秦偃月问。 蓬宴：“这个，我也不太明白，那位大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位大人是谁？” 蓬宴说，“我不知那位大人的真实姓名，我们都称呼她灵枢大人，我只知道，墨玉大人是灵枢大人带来的。那时的墨玉大人非常厉害，能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的事。墨玉大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是我所料不及的。” 灵枢，是黄帝内经的篇章。 这个名字，怕也是个假名。 “灵枢大人就是那个将黑蛋从南陆带到东陆的人？”秦偃月问。 “差不多。”蓬宴说，“敢问，您是从哪里得来的菩提子？” 秦偃月：“四相寺，黑蛋自己找的。” 蓬宴听到四相寺三个字，眼睛瞪大，“您已经去过四相寺了？那，那您有没有去过青龙殿？” 秦偃月点头。 蓬宴的神情激动起来，“青龙殿里的机关，您找到过吗？” “我找到了，还进到了地下。”秦偃月说，“你知道青龙殿的事？” 蓬宴激动不已，“何止是知道！青龙殿地下的机关密室以及里面的东西，都是那位大人留下的。” 秦偃月：“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死在无菌室的那名女子？” 蓬宴听到这话，明显变得悲伤起来。 “她死了啊。” “也是，这么多年，我们都已垂垂老矣，这也是人之常情。请问，她葬在哪里了？” “尸体还在无菌室里，尚未腐烂，保持着生前的容貌，我没有埋藏她，她现在依旧在那里，你可以过去找她，只不过，那个地方怕是很难再进去了。”秦偃月说，“节哀。” 蓬宴脸上的悲伤持续了一阵，摇头苦笑，“没必要了，她喜欢在那里，我尊重她。” 蓬宴语气喃喃，“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一晃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已垂垂老矣，怕是见了她，她也认不出我了。” 秦偃月捏了袖口。 这蓬宴，也是有故事的同学。 “她是你什么人？能说吗？”秦偃月问。 “死在青龙殿底下的那女子，名为明月，她跟我一样是那位大人的追随者，也是我求而不得的人，我们两个，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灵枢大人早已经不知所踪，是我们这些人为了守护那位大人的东西，执意留下，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死得其所。”蓬宴并不想多谈，沉默下来。 沉默了许久。 蓬宴情绪恢复，回到正题，“您刚说了无菌室？您还成功从那里面出来了？莫非，您……破解了那些密码？” 秦偃月点点头。 蓬宴恍然，“怪不得，怪不得墨玉大人会追随您，您跟灵枢大人实在太像了。” “你所说的灵枢大人到底是谁？”秦偃月觉得乱糟糟的，“黑蛋是机器人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了这么多，没个重点。” 蓬宴又沉默了一阵。 之后。 他才说道，“我只是跟随在灵枢大人身边的一名仆人，了解一些皮毛，您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您若是想知晓全部，怕是还得回四相寺一趟。” “四相寺里还有秘密？”秦偃月问。 蓬宴：“灵枢大人曾在青龙殿之下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记载着灵枢大人和墨玉大人的事。只不过，盒子是明月保管的，她已死，谁也不知道那盒子具体的位置，找不找的到，还是个未知数。” 秦偃月额角跳了一下。 她转身去了里屋，从医药大楼里将盒子拿出来。 “你说的盒子，是不是这个？” “这，这，这……”蓬宴震惊无比，“这东西为什么在您这里？” “你口中的那位明月姑娘留下了线索，我根据线索从无菌室里找到的。”秦偃月说，“我是找到了盒子，可惜没有钥匙，暂时无法打开。” 蓬宴震惊了一阵，才说，“的确，钥匙是第二个难题。” “打开这盒子，需要龙吟剑。龙吟剑在东陆皇室手中，就算您找到了盒子，想要从皇室手中拿到龙吟剑也是痴人说梦。” “我想你是误会了。”秦偃月说，“我有龙吟剑，只是龙吟剑不在身边。” 蓬宴更加震惊，“您，您说什么？”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可能会有变数 “我有龙吟剑。”秦偃月道。 “只不过那把剑威力太大，出了一些变故，我家的小傻猫把剑给藏起来了。我要打开盒子，必须要回闻京城让黑蛋把剑找到才行。” “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闻京城，所以暂时无法打开。” 蓬宴：…… 闹了半天，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原来您是皇室中人。”蓬宴重新行了礼。 “不必客气。”秦偃月，“你既已知道我们的身份，还请保密。” “那是自然。”蓬宴道，“您刚才说，墨玉大人将龙吟剑藏了起来？” “是啊，现在除了它没人能找到，要是它忘了，再找到就难了。”秦偃月叹气。 王府那么大，想找个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有关这件事，我其实有个想法，只是……”蓬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不必顾忌。”秦偃月说。 蓬宴似乎在征求黑蛋的意见。 秦偃月将黑蛋拽到跟前来，“我的意见就是黑蛋的意见，说吧！” “喵！”黑蛋抗议。 抗议无效。 “黑蛋让你说。” “是……”蓬宴说，“墨玉大人以前也喜欢藏东西，它有个习惯，所藏的东西不会离它太远。就算是换了地方，它也会再重新找地方藏在附近，或许，龙吟剑就在您身边。” 秦偃月：……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黑蛋的这个习惯。 “真的？” “喵。”黑蛋心虚地叫了两声，想逃。 秦偃月抓住它的后颈，“你跑什么？蓬宴说对了？” “喵！”黑蛋四条爪子朝下，眼睛一闭，装死。 “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秦偃月对蓬宴说，“你这两次来袭，就是为了夺走黑蛋？” 蓬宴很羞愧，“抱歉，我没想伤害你们，只是不知墨玉大人是自愿跟你们的，还是被你们抓来的，我也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墨玉大人，所以……”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响。 盖过了他们的谈话声，蓬宴被迫打断。 “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蓬宴说，“好生吵闹。” “有人在闹事。”秦偃月往外探了探头。 一炷香之前还是两拨人互喷互打。 一炷香之后，快演变成大乱斗了。 再继续下去，东方璃辛辛苦苦准备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算了，龙吟剑的事先放一放。”秦偃月说，“外面闹起来了，我还有事要做，有关黑蛋的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聊。” 蓬宴拱了拱手，“既然您是墨玉大人的饲主，那就是我们鑫银商号的主人，只要您一声令下，鑫银商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偃月想了想，“赴汤蹈火倒是不必，不过，眼下，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请吩咐。” 秦偃月将要做的事告诉蓬宴。 蓬宴脸色变得凝重，“请放心，鑫银商号一定竭尽全力。” 蓬宴对着黑蛋行了大礼，离开。 飞渡紧张兮兮地走进来，“太子妃，您有没有事？” 秦偃月摇头，“我没事，外面情况如何了？”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 ”飞渡说，“外面很乱，您千万别出去。” “嗯。”秦偃月心思沉沉。 人多，又乱。 她怀着孕，不能逞强出门。 眼下，只能交给东方璃和陆修。 秦偃月想从窗子里往外看。 猛地，一只冷箭射来。 飞燕将冷箭抓住，顺势关上了窗子，还用桌子堵上。 “太子妃，这边危险，还请到里屋来。” 秦偃月被冷箭吓了一跳，跟着暗卫们回到里屋。 此时。 有人趁机上楼来闹事。 暗卫们脸色凝重地守护在秦偃月身边。 飞渡则提剑而出。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打斗声持续了没多久就消失了。 但，血腥味不断充斥而来。 飞渡也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户被暗卫们封死之后，秦偃月只能靠听觉分辨外面的情况。 外头吵闹了许久。 慢慢，终于安静下来。 这股子安静持续了没多久，门突然被打开。 飞渡冲进来，“太子妃，有件很奇特的事。” “我本以为冲进客栈楼上的那些人的目的是您，拼死阻拦，可，事后才发现，对方的目标是宋宜真她们。” “他们将宋宜真三人掳走了，咱们要不要追？” 秦偃月看了看飞渡，“你今天早晨起床是不是没带脑子？” “她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为自己负责，她们跟我们素不相识，我们为何要多管闲事？” 飞渡挠了挠头，“好像也有道理。” 秦偃月眯起眼睛，“何况，我的房间跟宋宜真的房间挨着，那些人闯进去之后，宋宜真三人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就被带走，兴许，宋宜真是跟他们认识的。” “她们三个一路追随着我们，又跟谋反的人相识，这就有意思了。” 飞渡说，“那，要不属下追上去看看？” 秦偃月赏给飞渡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最近多吃些核桃。” 飞渡不明所以。 “在外面守着，哪也不要去。”秦偃月说，“老七回来了立马通知我。” “是。” 飞渡退下之后，秦偃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若宋宜真一行真的跟叛党有关。 那，东方璃的布置有可能会出现变数。 后果未知。 秦偃月心情浮躁，坐立不安。 “喵。”黑蛋以为秦偃月会怪罪它，默默地蹲在墙角等着训斥呢。 等了半晌，秦偃月根本没提它的事。 它也乐得自在，跑去吃小鱼干了。 天逐渐变得暗沉下来。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纷乱渐渐平息。 东方璃却迟迟不回。 秦偃月越等越心焦。 然。 她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来回踱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点燃的蜡烛剪了一次又一次烛芯。 依然没有东方璃的影子。 秦偃月吃不下饭。 外面情况未知，她不能贸然出去，只能等。 等人的时间最是漫长，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煎熬。 秦偃月越等越心悸。 这种感觉难受至极。 她索性让自己躺下，调整呼吸，给自己催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半睡半醒时。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有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秦偃月立马坐起来，声音紧张，“老七！”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那个人，我杀不得 东方璃带着一身寒意与杀气，以及满身的血腥回到屋子里来。 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一怔。 “抱歉，吓到你了吧，你先休息着，我去换衣裳。” “好大的血腥味，你受伤了？”秦偃月下床来。 她剪了剪烛芯。 屋内恢复明亮后，她才看到东方璃的衣裳近乎湿透了。 东方璃穿了黑色衣裳，看不出沾染的颜色。 但从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来看，他的衣裳是被血染的。 “不是我的血。”东方璃将衣裳脱下，直接扔到了火炉里烧掉。 “今天遇见到了一点变故，还好我们准备的比较齐全，虽耗费了点时间，但结果是好的。” 东方璃里衣是白色的。 脱掉外面那层之后，秦偃月才看见，白色的里衣已经染成了红色。 “好多血。”秦偃月捏了捏袖口。 幸好她的鲜血恐惧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然看到这么多鲜血，无法想象后果。 “抱歉，我该在外面洗干净再回来。”东方璃将里衣也脱掉，转身去沐浴。 秦偃月坐在床上等他。 东方璃洗了许久，确定身上没有血腥味才回来。 他随意披了一件衣裳，头发还湿哒哒的。 秦偃月拿了毛巾给他擦拭着头发，“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 “哪句？” “你说你在外面洗干净再回来这句。你要是在外头换了衣裳，回来可就难解释了，我心眼这么小，你不怕我多想？” 东方璃笑起来，“怕。” 秦偃月检查了东方璃的身体，确定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她勾住东方璃的脖子。 “老七。” “嗯。” “你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染了一身血，肯定很难受吧？”秦偃月贴到他身上来，声音闷闷的。 “还行。”东方璃在她额间点了一下，“舟流城的事已经结束了，我也已清洗干净，不打紧。” “这就，结束了？”秦偃月愣了一下。 “话说的轻巧。”东方璃笑道，“为了这一天，我们可是布置了好久，周旋了许久，我不是说过的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我这东风还没派上用场啊。” “不，早已经派上用场了。”东方璃高深莫测，“将百姓们吸引到这里来，给百姓们治疗钩虫病，只占总计划的一成。” “一成？”秦偃月不懂了。 “钩虫病是要治疗的，同样，草药我们也要收，毕竟舟流城是我的封地，我不能放任百姓们不管。”东方璃，“但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叛军的多个栖身地点。” “舟流城得钩虫病的人甚多，这其中不乏一些参与谋反的百姓。你能够治疗钩虫病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些人不忍病痛折磨偷偷跑回来排队领药。有些人则是被家里人硬喊回来的。” “先前那些被蛊惑的百姓们同仇敌忾，想打听消息非常困难，我们也迟迟找不到他们全部窝点。”东方璃道，“你能治疗的消息让百姓们分散了精力，降低了忠诚度。” “所以，我们顺藤摸瓜，暗中跟踪，利用共情心理跟百姓们打听消息，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全部窝点，除了一些容易镇压的小窝点之外，大窝点一共有三个。” 秦偃月：“狡兔三窟？” “对，狡兔三窟，这三个栖身地点至关重要，若是只动一个，必定会引起其他两个的注意，舟流城地形特殊，一旦打草惊蛇，想要再找出他们可就难了。”东方璃说。 “我们想要一举歼灭他们，只有同时找出三个兔窝。你这东风很及时，我们的计划比预期要快，也更顺利。”他道，“从明天开始，我会逐渐将舟流城恢复秩序。” 秦偃月微微颔首。 “这件事是不是过于顺利了？”她说，“来舟流城之前，听说这里万般凶险……” “不顺利，我们也牺牲了不少人。”东方璃叹了口气。 “为了这一天，从花渐染到云霓，还有无数将士们，都不眠不休折腾了许久才取得如今的成果，多亏他们，我们才能在不波及舟流城百姓的基础上平定叛乱。” 秦偃月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对了，这次的主谋抓到了吗？是不是黑鸦的人？” 东方璃的眼神冷下来。 他声音冰冷，“不是黑鸦的人。” “我生擒了主谋，正关押在监狱中，由我特派的高手看管，不日便会送往闻京城。” “那种人还要押到闻京城，不当场处理掉，还留着过年吗？”秦偃月不解。 东方璃摇头，“这个人，我杀不得。” “杀不得？” “对，杀不得。”东方璃声音沉沉，“主谋名为宋启，被封为绥武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姑姑长凝公主。” “宋启！”秦偃月震惊了。 宋宜真不就是宋启的女儿？ “竟然是他！”秦偃月蹙眉，“如果主谋是宋启的话，咱们可能还没打扫干净。” “隔壁三个女的被叛军们带走了，宋启还能分出兵力来带走宋宜真，可能还会有第四个窝。老七，你注意变故。” “不必担心，带走宋宜真的那些人不是宋启的人，而是长凝公主的人。”东方璃说，“他们拿了长凝公主的令牌，才从我们的团团包围中离开。” 秦偃月依然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宋启被送往闻京城之后呢？他会遭到什么惩罚？”她问。 东方璃摇头，“说不上，长凝公主和宋宜真应该也会一同上京，这件事涉及颇多，我只能交给父皇处理。” “你也别太担心，父皇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摸了摸秦偃月的头发，“天快要亮了，睡吧。” 秦偃月睡不着。 她躺了一会儿，侧身窝到东方璃怀里，“宋宜真说当你的侧妃，宋启要谋反，目的南辕北辙，他们一家人是没统一口径吗？” “有关这件事我问过宋启，宋启毫不知情，甚至还怒气冲冲地警告我别打他女儿的主意。”东方璃说，“宋启曾对宋宜真说过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我想，应该是宋宜真误会了。” “误会？”秦偃月冷笑，“误会什么？”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打开了神秘盒子 “尊贵的含义。”东方璃道。 “宋宜真以为的尊贵，是成为太子侧妃，等以后再成为皇贵妃甚至皇后。宋启口中的尊贵，则是他成功篡位之后，将宋宜真封为公主。” 秦偃月：…… 这狗血的！ “偃月，我不会娶别人。”东方璃伸出手，指天指地指心，“天地虽然广阔，但，有你的地方才有风景，没有你的地方，再好的景色也黯然失色。这短短几十载，我只想与你共看美景，共享美食。” “额……这情话有点土。” “有么？”东方璃凑到秦偃月跟前来，“什么不土？情比金坚，比翼双飞，你情我愿，爱你一万年？” 秦偃月听得汗毛竖竖起来。 她拧着东方璃的腰间，“好好一个清冷如玉的仙人，偏偏说这些油油腻腻的话，快把我的仙人还给我。”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他拥住秦偃月，下巴抵在她肩上，“别闹了，睡吧。” 此时已经过了丑时。 过了睡点，秦偃月很难入睡。 她盯着晃动的纱帐，“对了，飞渡抓到了偷猫的人，你猜猜，偷猫的是什么人？” “鑫银商号的主人。” “嘿，你这个人，就不能保留点神秘感？”秦偃月脸黑了黑，“那个人叫蓬宴，他说黑蛋是鑫银商号真正的主子，还说黑蛋是机器猫。” “机器猫是什么猫？猫的品种？” “不是，怎么说呢，你跟我去万鹤观时，中间那个圆台子就是个智能机器。那东西我一看就知道是机器，但黑蛋明明是只有血有肉的猫，我实在想不通，它跟机器猫能扯上关系。” 东方璃想了想，“你的意思，蠢猫是假猫？” “可以这么说。”秦偃月，“对了，蓬宴还告诉我，黑蛋藏东西有个特点，它不会将东西，藏到远处。龙吟剑应该就在附近。” “哦？你找到了？” “你不回来，我这心里砰砰直跳，没心情去找，找到了也没心情去看。”秦偃月说，“横竖睡不着，我们把盒子打开吧。” “黑蛋，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黑蛋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过来。” “喵！”黑蛋不太高兴。 它起身伸了伸懒腰，用小爪子将门勾开，在秦偃月抓住它之前蹿到冷幽倚房间去了。 “这只傻猫！”秦偃月很无语。 “不用问它，我们自己找。”东方璃说。 秦偃月很纳闷，“你知道它会藏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可以猜一猜。”东方璃神秘兮兮的。 “蠢猫再聪明也是只猫，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无非就是猫窝，马车，包袱等地方。” “这段时间我们辗转各地，比较流离，所以经常会搬动整理，这些地方并不安全，以蠢猫的聪慧，应该不会藏在那里。安全稳定且蠢猫又经常出没的地方，只有医药大楼。偃月，医药大楼受你控制，你试着寻一寻。” “有道理。”秦偃月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想象着龙吟剑的模样。 果然！ 她真的检索到了那把剑。 龙吟剑就藏在书柜后面。 因医药大楼里的东西很多，只有集中注意力搜寻的时候才能感应到所找的物品。 她一直以为龙吟剑会在医药大楼里，故而错过了好多机会。 “我现在有些相信黑蛋是机器猫的事了，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偃月把龙吟剑往桌子上一拍。 “喵！”隔壁的黑蛋有些着急，想窜回来叼走那把剑。 “冷幽倚，抓住它。” 冷幽倚按住了黑蛋。 秦偃月冷道，“我先前以为是你害怕剑气才将这把剑藏起来。现在看来，你有情况啊。黑蛋，你一早就知道龙吟剑不仅仅是剑，还是打开这盒子的钥匙？” “你不想让我打开盒子才藏起来的？” “喵……”黑蛋被拆穿，生无可恋，干脆将头埋在冷幽倚怀里装死了。 秦偃月将盒子拿出来。 龙吟剑放到上面之后，轻轻旋转。 之后，发出“咔咔”的声音。 “偃月小心。”东方璃眼疾手快地将秦偃月拽到怀里来。 “小心，这盒子上还有机关。” 盒子里的机关正以极快的速度自行旋转着。 那些机关非常复杂。 每一个小机关出现，都会对应龙吟剑匕首上的纹路。 纹路全部对应上之后。 又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出现。 最后，啪嗒一声，盒子终于被打开。 秦偃月凑过去看了看。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记事本。 秦偃月将记事本拿出来。 记事本的第一页，画着一只慵懒可爱的小奶猫。 小奶猫浑身漆黑，如墨玉一般。 “这是，黑蛋小时候。”秦偃月触摸着纸张，“我在梦里见过，它小时候就长这样。” 往后翻。 后面记录了黑蛋的成长日历。 “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得不得了，好想养，好想有猫。但，听说九道金丝的南陆圣猫少之又少，非常难养活，比大熊猫幼崽还要难养，这孩子又得了病，活不了多久了。” 秦偃月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后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眼看着小小生命在我手心里逝去，好难过，我不想让那孩子死掉，我想救它。” “我做了一个决定，将我带来的生物芯片移植到它的脑子里，代替大脑，延续它的生命。” “我知道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虽然克隆工程，基因工程，体外培养等高端生物技术已经成熟，但，生物芯片的应用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尤其是在这种落后的地方，局限性太多，我不知道我有几分把握。” 秦偃月继续往后翻。 后面一页，只写了一行字，“我决定了，给它移植生物芯片。” “生物芯片是什么？”东方璃问。 “不好解释。”秦偃月说，“总的来说，就是一种生物技术和工业技术结合应用的结晶。” “生物芯片的概念早已经广为人知，但，普通人们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最基础，或者是起步阶段的知识。高端生物芯片的研究都是保密性的，研制成功之后，所带来的成果会改变世界，改变全人类。” 东方璃完全没听懂。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盒子里的日记本 秦偃月叹了口气，“你听不懂也正常。” “我换一个通俗的解释。黑蛋生命衰竭，有人打算将特殊生物芯片植入到黑蛋的大脑之中，这小小的芯片之中蕴含着数以亿万计的信息，刺激身体细胞激活，甚至代替大脑行动。” 东方璃恍然大悟，“这东西，可以起死回生。” “可以这么说。”秦偃月说，“但又不太一样。” “原理很复杂，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我没办法给你解释。横竖就是，有些生物芯片移植到人的身体里之后，人可能会有超能力。移植到猫身上，猫也变得跟普通猫不一样。” 从概念上来说，这是可以实现的，只不过这项技术并不成熟，应用范围比较小……” “说多了，暂且先不讨论这个话题，我们继续往下看。”秦偃月继续翻阅日记。 “我从未如此振奋过，芯片植入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它还活着，它的呼吸在变均匀，它的心跳正在恢复正常，只要熬过了七十二小时，就证明我的实验成功了。” 秦偃月往后翻。 “四十八小时，它睁开了眼睛，冲着我喵喵叫，那模样萌化了。七十二小时！过了！它不仅活着，还喝了羊奶粉，我看着慢慢恢复活力的小猫咪，哭得像个傻子。”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成功了。” 日记本中间，画了一个一人一猫看夕阳的表情。 “那孩子成功活了下来，它很乖，每天都跟在在一起。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墨玉。” “过了一个月，墨玉恢复了健康，非常活泼调皮，还很傲娇，太可爱了。生物芯片的移植很成功，不过，也带来了麻烦。生物芯片里储存的信息量太大，它的行为越来越不像猫。” “生物芯片正在逐渐改变墨玉，墨玉不仅能听懂人的话，还能听懂各种动物的话，它不像猫，更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墨玉依然在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育，它的身体增长非常缓慢，跟普通的猫完全不一样，那种增长速度更像是人，不，比人还要慢很多倍。” “墨玉能回应我的话，我特别害怕它有一天开口说人话。” “我不知道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我孤注一掷将墨玉变成猫不猫鬼不鬼，是不是错了？” 往下的许多页，秦偃月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懊悔。 “我不断给墨玉检查身体，墨玉的身体状况恢复的超出预期，各项身体机能都在无限放大。” “墨玉的跳跃能力，捕捉能力，识别能力，还有智商都远远超过了普通猫。换言之，墨玉拥有猫的一切机能，智商却远超过普通猫类。它的行为也越来越不像猫。” “墨玉无法跟普通猫一起玩耍，甚至无法跟动物玩耍。它最近常喜欢跑到孩子群里，想跟他们一起做游戏。孩子们很害怕它，不是用木棍驱赶，就是用石头砸。” “不仅孩子们驱赶它，大人们也觉得墨玉是猫妖，是不祥之物，他们想捕捉墨玉，想将墨玉烧死。墨玉拼死逃离魔爪，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一般，在我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墨玉明明什么都没干，那些人为什么要驱赶它？为什么要将它当成怪物？它明明那么可爱。” “墨玉的心情特别不好，从被驱赶后一直躲在暗处，不吃不喝。” “墨玉的情绪很低落，连它最爱的小鱼干都不吃了。” “又有一堆人吵着要将墨玉烧死，烦死了。” “我有些后悔了。大概，真是我错了吧，人有人的生命，树有树的生命，猫自然也有猫的生命，我用这种手段将墨玉留在我身边，让墨玉变成了人和动物都惧怕的怪物，这不是我想看见的。” 秦偃月看得有些心疼。 日记空白了几页。 “我的情绪影响到了墨玉，墨玉每天假装开心的模样太让人心疼，我不忍心它变成这样。我想了很久，做了一个决定。” “想让墨玉变回普通猫是不可能了，与其这么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将墨玉打造成神猫现世，我知道这想法有些痴人说梦，但，我很有信心。” “墨玉身体里的生物芯片功能很强大，强大到无法想象，它能完成很多任务，甚至，比人类还要完成的好。但，墨玉终归是猫，没有人类的语言系统，沟通不便。” “我做了一个墨玉专用声带，这声带就像柯南使用的变声器，是我用墨玉的基因和人的发声原理制作的特殊生物芯片，将芯片植入之后，墨玉能够通过声带跟我对话。”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老七，我没有看错吧？这日记本上说黑蛋能跟人对话？你掐我一下，这不是真的吧？” “继续往下看。”东方璃看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耐着性子往下看。 接下拉的几页都是在讲述一人一猫仗剑天涯，解救了不少孩童，创建鑫银侦探所的事。 “鑫银侦探所？”秦偃月嘴角抽搐。 原来，鑫银商号的前身是侦探事务所。 养黑蛋的这位，倒是怪有意思。 “鑫银侦探所很受欢迎，墨玉凭借超高的智商和猫的听力嗅觉解开了许多疑难案件，越来越多的人将墨玉尊为神猫。” “但，好景不长，墨玉被盯上了。” “一伙亡命之徒盯上了墨玉，侦探所受到重创，我们遭到了追杀，祸不单行，那些人也追了上来。” “我们中了计，有人离间了我们。墨玉它虽聪慧，可终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它被骗走，我受了重伤，等我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墨玉不知所踪，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对墨玉做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墨玉是不是还活着，我找遍了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它，我的伤很严重，也无法再找下去。” “我将鑫银侦探所改成鑫银商号，让鑫银商号的人借着做生意的名义走遍大江南北寻找墨玉，只要有墨玉的影子就汇报给我，可惜，我依然没找到它。” “我的伤很严重，怕是时日无多了，我依然没有找到墨玉……那孩子还在世上吗？”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信封里的照片 日记记录到这里之后，停住了。 往后翻，日记本里没有文字，只有很多复杂的符号。 那些符号，秦偃月见过。 正是升仙池入门的那些奇怪符号。 符号之后，一直翻到日记最后一页，再没有新的内容。 “没了？”秦偃月不甘心地翻阅着日记本，“怎么可能没了？” “写日记的人是谁？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全都没说，这本日记上竟只记载了黑蛋？” 这不应该啊。 秦偃月很失落。 她本以为打开了盒子就知道四相寺地下那些东西的由来。 她也以为，留下这盒子的人，很有可能是她从没见过面的奶奶。 可…… 盒子里除了黑蛋的身世，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想知道的事，想探求的线索，都落空了。 “偃月。”东方璃摸着盒子，“这地方要比其他地方厚一些，或许，有夹层。” 秦偃月去触摸了一下。 的确要厚很多。 她将盒子控了控，想找个机关什么的。 可惜，并没有找到机关。 “难道要砸开？”秦偃月捏着下巴，“万一砸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也毁掉了怎么办？” “不。”东方璃指着一个地方，“偃月，这里有个印记。” “梅花印？”秦偃月看到盒盖里面的正中间位置印着一朵梅花。 她轻轻触摸了一下，平的，就像个标记。 “你不觉得这梅花印像个爪子吗？”东方璃说着，将目光转向黑蛋。 黑蛋打了个哆嗦，使劲往冷幽倚怀里钻。 “喵！” ——你们不要打本喵的主意，本喵宁死不屈！ “黑蛋，过来。”秦偃月声音冰冷，“再不过来，三天不准吃小鱼干。” “喵！” ——铲屎官你不能不讲武德。 黑蛋一听没有小鱼干吃，喵喵叫着反驳。 反驳无效。 它只能跳过来，伸爪，爪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梅花印记上。 咔嚓一声。 盒子的夹层果然被打开了。 夹层里掉出一个信封。 除了信封，夹层里面还有一把精巧的匕首。 匕首的大小跟龙吟剑差不多，比龙吟剑更精巧一些。 秦偃月打开信封。 信封里，出现一张照片。 看到那照片的时候，秦偃月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这张照片看起来已经很老很老了。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 夫妻俩笑靥如花，椅子上坐着的小娃哭起了鼻涕泡。 画面温柔和谐。 秦偃月拿照片的手颤抖不已。 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出，越来越多。 一小会儿，泪流成河。 “偃月？”东方璃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秦偃月抱着照片泣不成声。 东方璃手足无措，“偃月，别哭了，我们不看了。” “喵！”黑蛋赏给了东方璃一爪子，示意东方璃耐心等待。 秦偃月哭了好一会儿。 情绪稍微稳定之后。 她才抽噎着说，“照片里哭出鼻涕泡的孩子，是我爸爸。” “两边站着的人，一个是我爷爷，另一个是我……” 秦偃月猜测了许久，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确定了这件事之后，却喊不出“奶奶”这两个字来。 东方璃仔细看了看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顶多二十五岁。 风采和神韵和秦偃月很相似。 “偃月，莫非这是……你奶奶？” 秦偃月哽咽，“应该是。我家里找不到有关我奶奶的任何信息，我从来没见过，但，我珍藏了一张我爸小时候的照片。我爷爷死后，我被一帮黑衣人抓走。照片都被毁掉了。” 她擦着眼泪，“老七，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们一家……” 秦偃月想到莫名去世的父母，想到爷爷孤独的一生，想到奶奶……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那种悲伤涌上心头，秦偃月的情绪也有些崩裂。 东方璃将秦偃月拥住，“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 秦偃月将头深深地埋在东方璃怀里。 许久之后。 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还是先看看信的内容吧。”秦偃月说。 她将信件展开。 “我已时日无多，想来，很快就要去见他了，当年我一走了之，音信全无，舍弃他和一岁的儿子，不知他会不会恨我。”信上写道。 “我这一生有诸多遗憾，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可，我已经没时间了。” “我放不下失踪已久的墨玉，墨玉的生物芯片并不完善，或许会对它造成严重伤害，我用我剩下的时间重新制造了修复芯片，就放在四相寺里，等着墨玉有缘再回来，它一定能找到，一定能认出来。” “我放不下我儿子，我离开时，他才一岁多，现在怕是已到中年，不知他娶媳妇了没有，媳妇长什么样儿？有孩子没？在他最需要我的年纪，我没法陪伴在他身边，好遗憾，好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我更放不下那个笨蛋。他做事太单纯了，四象工程牵扯那么多，仅凭他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个笨蛋，若是知道了我死的消息，不知会不会留下几滴金豆豆，想想他掉眼泪的样子，有点想笑，还有点想哭。” 纸上有些血迹。 看血迹飞溅的模样，像是写信人吐的血。 那些血遮住了一些字眼。 那些字，大概是在说什么四象工程，可惜有些看不清，只能断断续续往下读。 “四象祭坛应该就是信中的四象工程。”秦偃月皱着眉头，“爷爷果然瞒了我许多东西。” 东方璃挑眉，“两种说法，有什么不一样吗？” “区别太大了。”秦偃月说，“四象祭坛只是个幌子，四象工程才是关键。” “结合我们所知道的信息，我隐隐能推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 “说说。”东方璃道。 秦偃月沉吟了片刻。 “爷爷曾经说过，他们这些顶尖医学家科学家聚集在一起，研究一种名为月石的东西，月石也就是我的戒指，这东西有多匪夷所思你是知道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爷爷并没有骗我。他的确是在研究月石，只不过他把研究月石的真正目的给掩盖过去了。”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秦偃月沉声说。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奶奶名为柳殊音 秦偃月道，“假如说，他们是为了建设四象祭坛才研究月石，想利用月石的能量获得另外的空间，从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做到。” “事实上，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个项目，应该就叫四象工程，来到这边之后入乡随俗，改成了四象祭坛。” 东方璃完全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什么。 “你没必要懂，我这也是猜测。”秦偃月说，“四象工程虽然成功了，但也遇见了不少阻碍，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大变故，这场变故导致四象工程停摆。” “我爷爷，奶奶，我父母，以及五把钥匙的持有者，或许都跟这个四象工程有关。我爷爷不肯告诉我真相，应该是不想让我掺和到里面。” 秦偃月说，“我爷爷特意将皇宫建在四象祭坛之上，就是为了不让人再找到四象祭坛，将往事尘封起来。” “但，爷爷的愿望落空了。四象祭坛被找到，五把钥匙持有者也浮出水面，点睛石也落在了黑鸦手中。” 东方璃皱着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天灵道人和你奶奶都是四象工程的参与者。这项工程出现了变故，失败了。但，有些人不死心，想重启这四象工程。但，重启工作并不简单，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秦偃月佩服东方璃的理解能力。 差不多就是这样。 “的确有人想重启四象工程，那些人统称黑鸦。”秦偃月说，“这条线，我大概已经顺起来了。” “若真是这样，那此事很凶险。”东方璃说。 “凶险不凶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四象工程绝不是几个科学家们的手笔。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或许是……”秦偃月脸色异常严肃。 仅凭几个科学家，做不出这么大的工程。 除非，启动四象工程的人能够驰骋世界。 甚至，这本就是一项秘密的国际任务。 若真是这样，事情就更复杂了。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手，“别太担心，我们只需要再找到两块点睛石，四象祭坛就无法启动。” “嗯。”秦偃月点头。 她继续翻看那封信。 想看看有没有更详细的记录。 下一页的信件上写着：“四象工程已经规划了数十年，无数顶尖学者聚集在一起做研究，有人成疯，有人成魔，我无数次怀疑四象工程有没有必要存在，眼看着身边人变得疯癫，我的心态也逐渐崩溃。” “有好几次，我已经承受不住了，我觉得我也要疯了，是秦奋屡次将我拯救出来，我逐渐被他吸引，爱上了他。他在青龙组，我在朱雀组，相隔甚远，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可惜，好景不长，朱雀组发生了大变故，我必须舍下才一岁大的儿子去做一些事。” “我留给秦奋的那封信，不知他看到了没有。我希望他能看在儿子还小的份上趁早退出青龙组。但，那个笨蛋倔强得很，他大概不会如我所愿。哎，其实，我只希望他跟儿子能平平安安的。” “乱七八糟写了很多，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信或许永远也无法有人看到。毕竟，我用了那个笨蛋的加密方式，除了我们两个，怕是无人能几开。他不会来，这信他也看不到，我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孤独。” “算了，这辈子我不亏，不矫情了。” “写到最后，我决定还是将两把剑的说明书附上，避免明珠蒙尘。” “龙吟剑和凤鸣剑本是一对，秦奋年轻时是个武侠迷，尤其喜欢倚天屠龙剑，他做了龙凤两把剑，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并且参考倚天屠龙双剑合璧的秘密，也做了类似的机关。” “龙吟剑材质特殊，非常锋利，说是能斩龙也不为过，凤鸣剑的材质恰好与龙吟剑的材质相合。两把剑合并后，会形成一个新武器，新武器的杀伤力非常强，嗯，秦奋作为一个典型的理工科直男，他的浪漫我其实是有些招架不了的。” “这两把剑，怕是也没机会再合并了。真希望有缘人能再将这两把剑合并，也算，完成我一个心愿吧。”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信上没有仔细讲述四象工程，也没有说明她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没了？”秦偃月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除了最后的落款，再无其他。 落款的名字，柳殊音。 柳殊音，应该就是奶奶的名字。 雅致又唇齿生香，比她的“偃月”好听多了。 “没了。”东方璃说，“柳前辈这封信，更像是写给她自己看的，所以写的没头没尾。也或许，柳前辈本就不想提及四象祭坛的事。” “大概吧。”秦偃月叹息。 从目前可知的信息来看，爷爷和奶奶是同事。 爷爷隶属四象工程的青龙组，奶奶则是朱雀组。 按照书信中所说的，朱雀组生变故比较早，奶奶先行来到这个世界，具体做了什么事未知。 爷爷为了抚养爸爸长大，又见识到青龙组里的组员疯癫死亡，故而下定决心离开，隐姓埋名当个小医生。 但，爷爷依然没有逃过命运中的劫数，还是打破了禁忌来到这里。 令人惋惜的是，爷爷和奶奶似乎并没有遇见。 “四象工程的秘密，越来越近了。”秦偃月说，“我特别想知道，四象工程出现的大变故是什么。” 从前发生过的事，任凭他们猜是猜不到的，只能再找机会回宝塔问问爷爷。 或者，问一问清逸王妃。 清逸王妃似乎知道不少秘密。 算起来，她跟清逸王妃见面的日子也快到了。 “头疼，不想了。”秦偃月将信封和照片好好放起来。 她将龙吟剑和凤鸣剑拿起来。 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将两把匕首的纹路合起。 咔嚓。 两把剑果然合并到一起。 秦偃月又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来摆弄了许久。 两种不同的材质合二为一后，剑已不是剑，而是变成了一把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我去！”看到手中的武器，秦偃月震惊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黑蛋的项圈 “不管是龙吟剑还是凤鸣剑，看起来就是巴掌大小的小剑，像个玩具，合在一起，却是这么凶猛的东西。”秦偃月惊叹道。 “这玩意儿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璃不以为意，“不过是两把巴掌大的剑合在一起而已，能有多凶猛？” “想试试吗？”秦偃月挑眉。 “怎么试？” 秦偃月打开窗户，指着远处郊野上一棵两人合抱的树，“你冲着那棵树试试。” 东方璃不明所以，他将武器拿起来，“这样？” “对，对准之后，再按这个按钮。” 东方璃半信半疑，按下按钮之后。 一阵可疑的光芒出现，光芒朝着大树袭去，一闪而逝。 久久。 大树毫无反应。 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 东方璃看向秦偃月，“好像没什么变化？” “再稍等。” 哗…… 咔嚓！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两人合抱的大树竟硬生生被折成两截，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一般。 “来了。”秦偃月笑道，“杀伤力如何？” 东方璃震惊，“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东西比火铳还厉害！这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这应该是，伽马射线。”秦偃月道。 “什么马？” “一种射线。这种射线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应用很广泛，在医学上用来治疗肿瘤。这种射线，算是一种杀人武器。”秦偃月感叹。 “这东西经过老头子改良了，可以控制强度，具体的原理我也说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有这东西在手，就算是姬无烟在眼前也不必惧怕。” “老头子这理工科人的浪漫，不仅在密码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送礼物这方面也别出心裁。” 东方璃将窗子关上，“天寒露重，还是离着窗子远一些。” 秦偃月回到里屋。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消化消化。 “偃月，我疲了，咱们睡一会吧。”东方璃的体力早已透支。 “嗯。”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 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正是人最疲惫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有东方璃在身边，她胡思乱想了一阵，也慢慢进入梦乡。 蜡烛熄灭后。 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也安静下来。 黑蛋坐在角落里，尾巴不断地摇动。 它瞧着两个笨蛋铲屎官似乎将它忘了，也乐得自在，悄悄溜到冷幽倚房间去了。 天很快就亮了。 太阳高高升起后，秦偃月才睁开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外面那么安静？”她打了个哈欠，“虽然舟流城的叛乱解决了，草药和钩虫病还没解决呢。百姓们难道不敢来了？” 东方璃也觉得纳闷。 两个人起床洗漱时，有敲门声传来。 “谁啊？”秦偃月哈欠连天。 “是老朽。”门外是蓬宴的声音。 秦偃月将门打开。 蓬宴行了礼，“昨天您吩咐的事我们已经照做，我们已经连夜将药材搬运到新店面，陆先生等人也已到店面那边，您要是有时间就过去看看，看哪里还需要改正。” 秦偃月愣了一阵。 这才想起昨天她托蓬宴做过这事。 “谢谢，你们的效率太高了。”秦偃月笑道，“费用你跟陆修去结算即可。” “您说笑了，鑫银商号就是墨玉大人的，您是墨玉大人的饲主，就是我们的主子，您不用跟我们客气。”蓬宴说。 “对了，墨玉大人呢？” “喵！”黑蛋从冷幽倚的房间里跳到蓬宴跟前，蹲下。 蓬宴忙行礼。 黑蛋很受用，高高昂起头，“喵。” “对了。”秦偃月道，“我在日记中看到过一个黑蛋专用声带，那东西，你知道在哪里吗？” 蓬宴点了点头，“那是我们鑫银商号的宝贝，我随时携带。”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里外外包裹了很多层。 解开包裹后，一个项圈出现在眼前。 “项圈？”秦偃月乐了。 奶奶给黑蛋做的专用变声器，竟是个项圈！ 这项圈，很符合黑蛋的气质。 “喵！”黑蛋看到项圈就想逃走。 “逃什么？”秦偃月抓住它的后颈，露出森森的白牙，“这么可爱漂亮的项圈，你不喜欢吗？” “喵！”黑蛋不断挣扎。 “乖，戴上。”秦偃月将项圈给东方璃，“老七，你来帮它戴。” 东方璃将项圈打开，轻轻一扣，项圈合上，黑蛋想逃也逃不掉。 秦偃月挠着黑蛋的下巴，一脸期待，“来，说句话我听听。” 东方璃也很有兴趣。 蓬宴对黑蛋奉若神明，更是摆好了姿势坐等黑蛋开口。 就连一向不爱热闹的冷幽倚也凑过来。 一屋子人盯着黑蛋，等着它开口。 黑蛋：…… 这群奴才们，越来越过分了。 它不高兴，转身用小屁屁对着众人。 “说一句。”秦偃月戳着它，“满足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黑蛋烦躁不堪。 它转头赏给秦偃月一爪子。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秦偃月眉眼弯弯，“人们充满好奇心不正常吗？” 黑蛋不想理他们。 它抖了抖毛发，伸了伸懒腰，想逃走。 “黑蛋不配合。”秦偃月，“是不是人太多了，它害羞？” 黑蛋很无语。 它不是害羞，它是被这鬼项圈卡的难受。 时间短还可以。 时间一长，项圈简直勒的要命。 黑蛋很不舒服，不断用爪子挠着项圈，试图将项圈给拽下来。 “你就这么讨厌这东西？”秦偃月摸着它的头，“这不是你专属的变声器？” “喵！”黑蛋急了，冲着秦偃月喵喵叫。 秦偃月：…… “这变声器不管用，这不还是猫叫吗？”她有些失落，“是不是时间太长，这东西损坏了？” 蓬宴战战兢兢地摇头，“应该不会吧，我一直当做珍宝一般保存着。” “喵！”黑蛋被勒得不行，躺在地上四只爪子抠项圈。 不少毛被拽掉，它还在抠，还出现了呕吐症状。 秦偃月生怕黑蛋伤着自己，忙将项圈打开。 黑蛋喵呜一声冲到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之后，转过头来冲着众人呲牙咧嘴，口吐芬芳。 “莫非，项圈太紧了，不舒服？”秦偃月仔细观察着项圈，好像是有点小。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杀伤力 “喵！” ——快勒死本大爷了。 黑蛋吐着舌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秦偃月发现项圈是能调节的，可以变大或者变小。 “先前你还是只小猫咪，现在都已经长成胖猫咪了。”她将项圈调节到最大。 “墨玉先生，要不要再试一次啊？”秦偃月摸着它的头，“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 “喵！”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本大爷不喜欢项圈。 黑蛋想逃走，一把被秦偃月按住。 它知道逃不过，索性也不逃了，认命趴在那里。 秦偃月将项圈重新扣在黑蛋脖颈上。 她戳着黑蛋的下巴，“来，说话。” 黑蛋盯着众人。 众人都很期待。 它鄙视地扫了他们一眼，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在无数期待的光芒中，纵身一跃跳到窗外去了。 它大摇大摆跳到屋顶上，寻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趴下来，舒服地眯起眼睛。 秦偃月：…… “黑蛋，你在耍我们？” 黑蛋不理会。 “算了，它不想开口，我们也没法强求。”秦偃月说，“咱们先去干别的事吧。” 东方璃点头。 现在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偃月，药堂的事就交给陆修去处理，我得去一趟主城区……”东方璃说，“这边的事有陆修他们在就可以，咱们还是收拾一下东西，从今天开始，我们去主城区居住。”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还有很多事要做。 现在的舟流城百废待兴，想要恢复到从前的模样，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叛军已伏诛，东方璃要处理事务，他们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也好。”秦偃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 蓬宴有些不舍。 他嘴唇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得了口。 “蓬先生，你要是想见黑蛋，可随时去我们居住的地方找它。”秦偃月看出了蓬宴的想法。 蓬宴感激不已，“如此，就叨扰了。” “鑫银商号上下都听从您调遣，但凡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一定会的。”秦偃月不客气。 鑫银商号既然是奶奶建立的，她这也算是继承遗产。 “对了，眼下正有件事想让你们去做。”秦偃月提笔写了几行字，将纸递给蓬宴，“速度越快越好。” “是。”蓬宴领命而去。 秦偃月的行礼没多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可以出发。 黑蛋生怕秦偃月逼它说话，死活不进马车，独自坐在马头上，时不时挥出一爪子，瞎指挥。 它随着自己的性子指挥者马的前进方向，有好几次将马儿撵到岔道上。 马车行走了许久，距离主城区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难走。 冷幽倚没来得及吃早膳，本是心心念念想着去主城区吃些好吃的。 马频频走错路，她有些怒，直接到马车外坐着，盯着黑蛋的爪子。 黑蛋被她的冰冷气息吓了一哆嗦，终于老实下来，四脚朝天，晒太阳。 秦偃月昨夜睡得太晚，大脑昏昏沉沉的，一路上没什么精神。 东方璃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里，“睡一会吧。” “这么颠，我睡不着。老七，你陪我说会儿话，等下你要去忙，怕是又要很晚才回来。” “我尽量早回。”东方璃将秦偃月额间的头发别到耳后，“对了，昨天你说的那个什么马什么线，真的有那么大威力？” “嗯，特别大。”秦偃月觉得很神奇。 四象工程到底聚集了一批怎么样的天才？ 他们简直无所不能，聚在一起能改变世界。 事实也是，他们真的改变了世界。 “其实说是伽马射线也不准确。”秦偃月解释说，“真正的伽马射线，是一种非常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恐怖程度堪比核爆炸。” “核爆炸又是什么？”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道，“是一种非常非常恐怖的武器，只要一枚，就能荡平数十个城池，且城池许多年寸草不生，很可怕。” “按照你的说法，这什么马比什么爆炸还要厉害，那昨天那一下……会不会波及到周围的居民？”东方璃脸色凝重。 “别担心别担心。”秦偃月笑道，“这把武器虽然厉害，却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并不是所有的伽马射线都能有那种威力。” “太阳光中就有不少伽马射线，我们不活的好好的？临床上也利用伽马射线治疗肿瘤等疾病，这种射线早已经应用到了现实生活中。爷爷利用伽马射线在临床上的应用原理，制作出了这武器。” “武器顶多是武器，杀伤力是强，也只是针对一些冷兵器来说的。绝不会让一整片地寸草不生，能听懂么？” 东方璃听得云里雾里的。 “就这么跟你解释吧。”秦偃月指着路边的石头，“整座山倒下来，能压死无数人，甚至毁掉一座城池。但一枚小石子呢？小石子纵使能伤人，又能有多大威力呢？” 东方璃这次听懂了。 “那昨天那棵树……” “白天的时候就有人在砍伐，可惜树太粗，一时半会无法锯断，夜深之后他们就回家去了，你给了那棵树最后一击。”秦偃月白牙森森，“我逗你玩呢。” 东方璃：…… 他昨夜着实被那小小的武器吓到了。 谁知，都是骗人的。 秦偃月笑道，“我没骗你，那武器真的很厉害，只不过没那么神罢了，防身够用。” “若是我早些日子拿到它，就算是在宫正司那次也能全身而退。” 提起宫正司，东方璃的脸色凝重起来。 那一次，他差点后悔终生。 “偃月……”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东方璃的唇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就是感叹感叹。” “对了，说起宫正司，我想起一件事来，我表哥是紫御卫的事，到现在还是个谜团，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璃摇头，“紫御卫是父皇专属，凤离是紫御卫这件事，怕是凤家人也不知道。” “舅舅家的水，也不浅呢。”秦偃月闭上眼睛，“算了算了，我还是闭嘴吧，头好晕。” 东方璃点了点她的额间，“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红莲公子来信了 离开主城区是下坡，前往主城区却是上坡，颇为吃力。 马车慢慢腾腾到达主城区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钟。 冷幽倚已经饿坏了。 进入主城区后，她看到有铺子开着，立马跳下来买食物，“你们先走，我有办法找到你们。” 黑蛋闻到了香味，耳朵动了动，也从马背上跳下来，跳到冷幽倚身边。 秦偃月对这两个吃货很无语。 尤其是冷幽倚。 出了山谷之后，冷幽倚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到饭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高冷？不存在的。 冷幽倚只会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干饭人。 “你觉得冷幽倚和飞影有没有可能？”秦偃月如呓语一般。 “没有。” “……别说这么绝对。” “真的没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东方璃道，“飞影跟别人不一样。” “冷幽倚也跟别人不一样。”秦偃月，“我倒是希望她能跟飞影在一起。算了，感情这种事咱们掺和不得。舟流城的混乱已经结束，我们还是考虑考虑去寻找点睛石的事。” “不急。”东方璃说，“还不到时候。” “哪里不着急了？万一黑鸦那边率先找到了，只要他们找到一块，这游戏就结束了。”秦偃月蹙眉。 “红莲公子还没给我们消息。”东方璃说，“说明情况还在可控状态。” “若是给了消息，岂不是晚了？”秦偃月不解。 “你也太小看他了。”东方璃笑道，“你先休息着，别着急，点睛石的事，我自有安排。” 秦偃月知道着急也没用。 东方璃擅长谋划，应该有对策。 如此想着，她也放下心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依然是客栈。 这家客栈真正的主人是东方璃，也是陶醉云霓他们的落脚点。 秦偃月一进门，就看到了陶醉正叉腰训斥下属。 陶醉瞧见秦偃月到来，立马换了种颜色，眉开眼笑地走过来行了礼，“太子妃，上次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秦偃月微微一笑，“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礼节。” 陶醉说，“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您们随我来。” 秦偃月看着陶醉眉梢含情的模样，微微挑眉，“你最近喝酒喝得少，皮肤状态好了很多。” 陶醉脸颊绯红，“整天醉醺醺的，耽误事，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喝了，戒了戒了。” 她走到一扇门前。 “这是您们的房间，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请告诉我，我立马让店小二们去改，您先休息着，云霓马上会端来食物。” 陶醉说完，恭恭敬敬地下楼去。 秦偃月环顾着房间。 房间虽然小，布置的却很精巧。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还满意吗？”东方璃从秦偃月身后揽住她，“前两天，让你受苦了。” “这点苦算什么？”秦偃月笑。 “咱们在来这里的路上，见过多少孕妇？她们有的行动不便还要洗衣裳，无法蹲下，只能跪着洗。有的不得不下地干活或者起早贪黑做活，生活不易，我这样已经很幸福了。” 她越这么说，东方璃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偃月……” 咚咚！ 窗外突然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东方璃蹙眉，这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窗。 可，这是三楼？谁能在外面？ “偃月，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看看。”东方璃将窗打开。 窗外，停着一只白雀。 白雀的翅膀下面放着一个小圆筒。 小圆筒上有密码。 东方璃转动圆筒，对上密码之后，圆筒脱落，白雀扑棱着翅膀飞走。 东方璃将圆筒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里，是加密的文字。 “出什么事了？”秦偃月探头，问。 “说什么来什么。”东方璃将纸条递给秦偃月，“红莲公子来信了。” 秦偃月：…… 刚提了红莲公子，他就来了信，这是什么巧合？ 她展开信。 横看竖看，没看懂。 “加密的？” “嗯。”东方璃拿了纸笔，将破解的信写下，“破解开之后，大概的意思就是，西门雪丢失了蔚仙城火药库的事已经被黑鸦首领知道了，黑鸦首领非常生气，西门雪也受到了不轻的惩罚。” “岳云山和燕赤云没死的消息，黑鸦也已知晓，黑鸦最近会继续对他们动手，让我们多加注意。” 东方璃说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信上还说，除了火药库之外，还有六个仓库。粮食，药草，兵器，银两，衣裳等等。” “这……是为了谋反做准备？”秦偃月问。 “应该是。”东方璃道，“其实就算红莲公子不提，从火药库被我们查封后，我已在派人调查别的仓库，这一查，真查出了不少事。” “黑鸦还真准备用武力夺取皇宫？”秦偃月觉得有些可笑。 爷爷和奶奶都是四象工程的组员。 他们两个都有惊人的本事，不仅知识先进，所拥有的科技更加先进。 无数个爷爷奶奶那种级别的顶尖人才聚在一起建造了四象工程，并且以失败而告终。 黑鸦那群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认为自己能重启四象工程？ “他们夺取不了。”东方璃声音冰冷，“东方家没那么弱。” “信上还说了什么？”秦偃月问。 “差不多就这些内容。”东方璃眼睛微微闪烁。 他顺势将信扔到火炉里烧掉。 “偃月，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休息着。”东方璃说完，又冲着虚空，“你们，保护好太子妃。” 东方璃没给秦偃月询问的机会，匆匆离开。 秦偃月眉梢敛起。 东方璃，似乎瞒了什么。 秦偃月想不通，困意上头，索性不想了。 她回到床上，准备再睡一会儿。 砰。 一声巨响之后，有庞然大物从窗子里跳过来。 庞然大物打了个饱嗝，大摇大摆地走到里屋，纵身一跃，跳到秦偃月身边。 “脏。”秦偃月看着一身土的黑蛋，“你不是去吃东西了吗？怎么弄了一身土？” “我带你去洗个澡。”秦偃月将它抱起。 黑蛋挣扎着，“我才不要洗澡，我讨厌洗澡……” 一开口，是特别奶声奶气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时，秦偃月愣在那里。 黑蛋自己也愣在那里。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开口说话了？”秦偃月将黑蛋举起来。 “这是什么原理？太神奇了。” 让动物开口说话，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画风一下子就变成玄幻风。 “你再说两句让我听听。”秦偃月开心不已，“声音好好听。” 黑蛋：…… 大意了！ 它转过身，“喵……” “晚了。”秦偃月捏着它的耳朵，“我刚才已经听到你开口说话了，还想糊弄过去？” “现在只有我一个，你害怕什么？害怕我把你当妖精？放心吧，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宝贝。” 黑蛋叹了口气，“按照年纪算，我比你大很多，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秦偃月又听到了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你真的能说话？这个项圈到底是什么原理？奶奶是怎么研究出这种东西的？” “是不是把这项圈戴到别的小动物脖子上，别的小动物也能说话？这东西要是能量产，我可能就暴富了。” 秦偃月这就要让人再找一只猫来试验一下。 “你别白费力气了。”黑蛋舔着爪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她，“平常看起来挺精明的，怎么到关键时候傻傻的？” “这项圈只对我管用，对别的动物来说，这单纯是个项圈。” “为什么？”秦偃月失落。 平白错失了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给我小鱼干我就告诉你。”黑蛋傲娇地摇着尾巴。 “你可真是猫改不了吃小鱼干。”秦偃月将盛满了小鱼干的盘子放到它跟前。 黑蛋很满意，吃得津津有味。 秦偃月托着下巴，越看越觉得神奇。 虽然像黑蛋这种大肥猫突然开口说话有点惊悚。 但，从小就看动画片看仙侠剧，对动物开口这种事有天然免疫的她来说，更多的是新鲜感。 就像小时候看到新奇事物一般，她整个人都是雀跃的。 “吃完了吗？”秦偃月问。 “下次给我换点别的口味的鱼。”黑蛋打了个饱嗝。 “毛病还挺多。”秦偃月赏给它一个弹指，“说吧，为什么项圈只对你管用？” 黑蛋一脸嫌弃，“你不是看过日记本了吗？我快死的时候，主人将我复活，复活后我就跟别的猫不一样了，项圈跟复活我的那东西有关。” 秦偃月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项圈是和生物芯片相互感应的？” “差不多。”黑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是主人为我量身定制的东西。” 秦偃月还是觉得很神奇。 但，又觉得从理论上来讲，是完全讲得通的。 “这生物芯片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你现在算是变异还是算成精？”秦偃月问。 “铲屎官，你果然是个傻的。”黑蛋嫌弃道，“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保持这个样子不变，你心里还没数吗？” “我依然是只猫，只不过因为主人给我植入了生物芯片，让我变成了聪明猫。”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秦偃月无语。 黑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干脆就当我成精了吧。” “你本来就成精了。”秦偃月，“这么说来，上一次你跟云中子对话的时候，说你不记得将你带到东陆来的人，是骗人的？” “我才没骗人，是云中子那小子翻译水平不行。”黑蛋更加嫌弃，“我的话，他顶多能说对七分，笨死了。” “我那时的原话是，我跟主子走散，不知道主子的去向，我四处找不到她，就到处流浪，凭借着我的聪明才智找到了瑶妃娘娘这张长期饭票。” “我还告诉他，我流浪的时候一直是小奶猫模样。云中子那个笨蛋以为我是从小奶猫就流浪，真是笨死了。” “这也怪不得他。”秦偃月道，“正常人哪有可能知道你能一直保持奶猫模样？” 她挠着黑蛋的下巴，“那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还行。”黑蛋不以为意，“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找到瑶妃之后，瑶妃对我很好，我也等到了你。” 它有些贪恋秦偃月身上的味道，用力嗅着。 “你跟主子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像。” “废话，那是我奶奶。”秦偃月道，“对了，你在四相寺吞下的菩提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进入四相寺的时候就被莫名吸引，莫名想要那菩提子，我一直以为是那枚菩提子上有主子的味道。后来我吞下去之后，明显感觉到我的身体在恢复，再后来，我知道那是主子特意留给我的东西。”黑蛋说着，有些失落。 它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转念一想，它虽然见不到主子，但，有笨蛋铲屎官在身边也挺好的。 黑蛋很快就释然了。 “你在恢复，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踩奶，“我快死了。” “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会老化不很正常吗？”黑蛋瞥了秦偃月一眼，“主子救活我的生物芯片已经维持了很久，我的身体其实也快到了极限，顶多再活个一两年。” “好在我吞下菩提子，那些损伤和老化正在慢慢消失，不出意外，我还能再陪你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也有可能。” “别乱说话。”秦偃月赏给它一个弹指，“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黑蛋，以后要是发生这种事，要提前告诉我。” “天真。”黑蛋傲娇地抬起头，“猫固有一死，我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要不是遇见你……” 它说着，突然坐正，抬起爪子，气势汹汹地指着秦偃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反抗过很多次，我叫墨玉，墨玉，墨玉！听清楚了吗？” “我才不叫黑蛋这么蠢的名字，以后你再敢喊我那个蠢名字，我就不理你了。” “好，以后我喊你墨玉。”秦偃月笑道。 “上次你也信誓旦旦保证了，还不是出尔反尔，我不信你。”黑蛋昂头。 “这次真改了。” “下次再犯，就得赔我一大盆小鱼干！” “行。”秦偃月抓起它，“不过，我们得先洗澡，你到底怎么弄的这一身土？”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东方璃忙碌得很 一听到要洗澡，黑蛋立马怂了，暗搓搓要逃。 “不准逃，乖乖去洗。”秦偃月将它放到温水盆里。 黑蛋生无可恋地吐着泡泡。 “你难道不知道猫这种生物最讨厌洗澡吗？何苦为难本喵？” “你跟普通猫不一样，你见过普通猫会开口说话吗？”秦偃月，“当了我的猫，你就认命吧。” 黑蛋闭上眼睛，享受着铲屎官的按摩和吹风。 洗完澡。 黑蛋神清气爽，毛发亮丽，跳到秦偃月床上舔爪子。 秦偃月侧卧下，手指捏着黑蛋的小爪子，“黑……” “不对，是墨玉。” “墨玉，你，会变身吗？” 黑蛋舔爪子的动作一顿，“变身？那是什么？” “就是可以变身成龙猫，或者猫咪老师那样也行。”秦偃月目光炯炯，“能吗？” 黑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铲屎的，你几岁了？还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我就是只猫，就是大脑被改造了而已。比起普通猫，我的行为思想更像人。但，比起人，我又拥有猫的一切特征。横竖，就是个怪物罢了。” 黑蛋的情绪明显落寞了。 秦偃月心疼地拥住它，“你不是怪物，是我们的好朋友，更是我们的小宝贝。” “那你的小宝贝以后可以一个月洗一次澡吗？” “不能。” “我是你的塑料小宝贝吧。”黑蛋打了个滚。 秦偃月笑起来，“我们家有个特别爱干净还有点洁癖的人，你要是不洗澡，肯定会被他扔出去的。” “谁在说我坏话？被我抓到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东方璃走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偃月起身，“办完了？” “没呢，事情特别杂。”东方璃倒了杯茶，“我趁着用膳的功夫回来看看。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秦偃月眉眼弯弯，“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她将黑蛋抱起来，“我们家的猫开口说话了，是奶声奶气的正太音，特别好听。” 东方璃淡淡地看了黑蛋一眼，“正太？” “就是特别可爱的小朋友。” “哦，我还以为它会是苍老的老头声。”东方璃，“毕竟活了这么大年纪。” “蠢货！”黑蛋被东方璃激怒。 “我的声音可是主子亲自挑选的，你有意见吗？” 东方璃面无表情地走到黑蛋跟前，提起它的后颈，将它扔到一旁。 黑蛋怒气冲冲，“喂，蠢奴才，你干什么？”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喵喵叫的猫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学了好多脏话，正好可以送给你。” 东方璃，“区区一只猫，还会说脏话？” “当然，我以前流浪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农妇抓去，她的脏话可以变着花样骂三天三夜。”黑蛋呲牙，“蠢奴才，面对疾风吧。” “你骂，我听着。”东方璃说。 “你个……”黑蛋第一句就卡壳了，它呲牙咧嘴了许久，最后默默地憋出一句话，“我是你大爷。” 东方璃笑了，“就这？” 黑蛋张牙舞爪，“我骂你简直是浪费时间。” “好猫不跟傻子计较。”它抖着毛发，用爪子挠开窗户，哼哼唧唧地跳到外面，“本大爷要出去玩。” “在外人面前不要开口说话。”秦偃月叮嘱道，“刚给你洗了澡，不要再去弄一身土。” “知道了。”黑蛋看到上空有鸟飞过，口水直流，开心地跳到房顶上守株待鸟去了。 “你呀。”秦偃月无奈地看着东方璃。 “这么大的人了，跟猫斗嘴，可能耐了。” 东方璃笑，“它炸毛的样子，多可爱，终究还是太嫩了，太容易被我激怒。” “你是故意惹怒它的？”秦偃月一脸黑线。 “别提蠢猫了。”东方璃揽着她躺下来，“我有点困，陪我好好睡一觉。” 东方璃似乎很累的样子。 跟秦偃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沉沉睡去。 秦偃月没听到回应。 抬脸一看，东方璃竟睡着了。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东方璃脸颊的轮廓，用近乎呓语的声音，“老七，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 “其实大可不必，我知道我现在很多事做不了，我也不会让自己做危险的事。” 东方璃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应。 秦偃月默默叹了口气，在他怀里躺好，“睡吧。”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是她从玉城离开后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觉。 秦偃月睡了好久。 等她醒来的时候，照例，东方璃已经离开。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她起床点了蜡烛。 推开窗，窗外，灯火阑珊。 客栈地理位置特殊，从这房间里，几乎能看遍舟流城的全貌。 除了主城区的灯火，还能看到下方的万家灯火。 灯光错落有致，远远看去，零零星星，如星辰倒悬。 “天气寒凉，太子妃还是快快将窗子关上吧。”云霓端着食物进来。 秦偃月关好窗。 “太子妃请用膳。”云霓行了礼。 “多谢，辛苦了。”秦偃月净手，坐下来。 云霓受宠若惊，“太子妃哪里的话，这都是属下该做的。您慢用，有什么事喊我。” “云霓。”秦偃月喊住他，“老七去哪里了？” “应该在议事厅，舟流城的情况比较复杂，殿下为了早日让舟流城安定下来，忙碌得很。”云霓道。 “叛军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秦偃月问，“还有什么状况？” “状况很多。”云霓道，“绝大多数的叛军被抓，但还有一小部分残留，这部分人经常骚扰百姓。这是其一。” “其二，叛军之中有很多百姓，对于百姓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那些百姓们本身参与了谋反，若是这么轻易放了，起不到震慑作用。若是不放，百姓们天天来闹事。” “最近城主府附近每天都有百姓围堵，还有人趁机生事，殿下也不好处理。” 秦偃月心中微凛。 她终于知道东方璃不带她去城主府居住的原因了。 城主府现在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 “还有呢？”秦偃月问。 “其三，钩虫病虽然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根源还没解除，必须要将隐患铲除。”云霓接着说。 “至于第四点……”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被一只猫教训了 “第四点，叛军首领是绥武侯宋启，宋启的妻子是长凝公主，这件事所涉及的，远比表面要复杂得多。”云霓说道。 “这事我知道。你可知道宋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谋反？”秦偃月问。 云霓摇头，“属下不知。” “不过……”他欲言又止的。 “有什么话直说即可。”秦偃月说。 云霓眉梢敛起，“宋启一向跟四皇子走得近，四皇子这个人，怎么说呢，表面看上去昏庸无能。但，这并一定是真的，有可能是故意给人看的。” “的确。”秦偃月点头，“不管是昏庸无能或者与世无争，都有可能是伪装。” 伪装的人，远比那些野心暴露在外的人可怕。 二哥，小八，和老十这三个常在她身边出现，能感觉到他们的真诚。 但四皇子和五皇子，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她也曾拐弯抹角跟东方璃探听过昏庸四皇子以及与世无争五皇子的事。 都被东方璃给搪塞过去了。 现在看来，怕是东方璃早就知道点什么。 “宋启跟四皇子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问。 “宋启的妹妹，正是四皇妃。”云霓说，“您，不知道这事吗？” “先前没注意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秦偃月说。 “上次追捕从四象祭坛逃出来的西门雪时，四皇妃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怀疑四皇子才是真正跟黑鸦勾结的那个。” “不过这事蹊跷，若真是四皇子的问题，四皇妃在那时候出现岂不是会暴露自己？这也太蠢了吧。” “再说，宋启在舟流城叛变所做的事手腕并不强硬，甚至还有些软，不像黑鸦惯用的手段。” 云霓脸色严肃，“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四皇子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或许，都是假象。”秦偃月说。 四皇子夫妇和宋启或许都是炮灰、靶子。 是有人故意将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四皇子身上，就像前几次有人故意将他们的视线转到三皇子、六皇子身上一样。 云霓立在一旁，思量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偃月的心思也很沉。 在这时。 突然听到咯吱一声。 窗子被打开。 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窜进来，伴随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好香啊，隔着好几条街都闻到了香味。” 黑蛋被食物吸引来。 它直接蹿到桌子上，眼睛晶亮晶亮的，“这香味太诱猫了，快给我尝尝。” 云霓瞪大眼睛。 纵使他性格沉稳，处变不惊，也被眼前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黑蛋，“黑，黑猫，说话了？” “开口了，说话了？” “我幻听了吗？为什么黑猫会说话？” 黑蛋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它掩耳盗铃地喵了一声。 云霓：…… “先前我就听老人们说过，纯黑的猫最是邪乎，今日一见，果然很邪乎。”云霓问，“太子妃，您身边这只黑猫，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黑蛋最讨厌被喊妖怪，大怒，“本大爷是神，是猫神，才不是妖怪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不像啊。”云霓很认真，“我小时候看过连环画，上面的猫神是白色的，体型庞大，九条尾巴，非常漂亮，不是黑色的。” 黑蛋更生气。 它跳起来给了云霓一爪子。 “黑色的毛发招你惹你了？谁规定猫神一定是白色的？白色哪里高贵了？再说，猫才没有九条尾巴，九条尾巴的是九尾狐，你连狐狸和猫都分不出来，还有脸在这乱嚼舌根，就你有张嘴，整天叭叭叭叭。” 黑蛋用奶声奶气，气势汹汹地训斥着云霓。 直把云霓训斥得一愣一愣的。 反应了好一会儿，云霓才反应过来。 “我这是，被一只猫教训了？”云霓指着自己，“这只猫还真会说话，生平未见，这着实令人震惊。” “我不仅会说话，我还会吃人！”黑蛋奶凶奶凶的，“最喜欢吃你这种一看就软绵绵的小奶羊。” “在我用餐之前，我还是先吃你吧！”黑蛋凶猛地朝着云霓扑过去。 云霓并不畏惧。 他挡过黑蛋的攻击，眼疾手快抓住黑蛋后颈，阴气森森地将它提起，“哟，个头不大，口气不小。” “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是个厨子，能够料理天下的美味，看你膘肥体壮的，切成片之后，用我秘制调料腌制一天一夜，再用小火煎炸，味道一定绝美。” 黑蛋本想吓唬云霓。 谁知，没吓唬到云霓，反而把自己吓到了。 “你，你敢吃本大爷？” “天下之物，只要是吃的，没有我不敢的。”云霓森森然，“不管是你妖是神，我都能将你做成一盘菜。如何，要尝试一下？” 黑蛋感觉到那股阴森森的气息缠绕着。 那感觉，就像是被数十头猛虎盯上了一般，逃不了，躲不开。 简直太吓猫了！ 黑蛋被吓到了，转头向秦偃月求助，“铲屎官，你再不管，你家的小可爱就被做成大餐了。” “云霓，你快把我家猫吓坏了。”秦偃月笑道，“放开它吧。” 云霓这才将黑蛋放下，那张娃娃脸上阴气消散，恢复了明媚的笑容。 “属下就不耽搁您用餐了，您慢用。” 他行了礼，退下。 云霓退出屋之后，黑蛋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 它一下子趴在桌上，四脚伸开，“好可怕啊，明明那张脸那么可爱，就跟个小绵羊一样，怎么能那么可怕呢，大意了。” “这叫人不可貌相。”秦偃月给它准备了饭菜。 “云霓最擅长料理，你尝尝？” “喵！”黑蛋吃到美味，猫眼瞪得大大的，和方才的怂样不同，又变成了嚣张猫。 用过膳之后。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秦偃月又坐在窗边看了一阵夜空风景。 夜深，风寒。 她将窗子关上，多点了两根蜡烛，开始规划曜灵堂的布置。 “什么灵堂？”黑蛋趴在一旁，“谁死了要布置灵堂？” 秦偃月：…… 先前她没注意到曜灵堂这个名字的奇怪之处。 被黑蛋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名字不吉利。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这是您设计的？ 秦偃月将曜灵堂划掉，改成了曜灵医馆。 这下顺眼多了。 “你要开医馆？”黑蛋舔着爪子，“认真的吗？” “你识字？”秦偃月挑眉，“先前老七让你看书本的时候，你可是一脸不情愿，怎么，不装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黑蛋趴在她手边，“我以前跟着主人认识了许多字，也学会了很多技能，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受了伤，差点死掉，等我恢复之后，技能退化了很多。” “我的记忆退化，能力退化，很多事不记得，或者很容易忘事，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变成普通猫了。” “后来吞噬了菩提子，发了两次高烧之后，我脑袋里的那劳什子芯片被修复，我的记忆也恢复了不少。” 秦偃月提笔的手微微停顿，“蓬宴说过，有人抢夺你，导致你跟奶奶失散多年。你记得是谁吗？” “不记得。”黑蛋说，“我只记得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对了，香味……上次林鹿鸣那小屁孩给你翻译过，说我讨厌那种香味，当时攻击我的人，身上就有那种味道。” 秦偃月隐隐记起，似乎有那么一回事儿来着。 “对了，蓬宴为什么说你是机器猫？”秦偃月问。 “是主子老这么说，他们学会了呗。”黑蛋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你别跟我说话了。” 秦偃月戳了戳它，“傲娇的小玩意儿。” 她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提笔画下了曜灵医馆的布置图，大致划分了门诊区，住院区，等候区等等。 又在中间细分了内科、外科、妇产科等。 规划好大概的分布之后。 她又开始整理常年的草药，账本规格等。 沉浸在工作里之后，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 黑蛋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着，时不时吐槽两句。 后来觉得实在无聊，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东方璃推门进来时，秦偃月甚至没察觉到。 “偃月？”东方璃脱去外衫，“这么晚还不睡？” “你回来了？”秦偃月回过神来，“一觉睡到天黑，晚上就睡不着了。” “在做什么？”东方璃看了看桌边的纸张，“你一晚上做了这么多事？” “这不算什么。”秦偃月笑道，“很简单的。” “医馆的事不着急，等你生产完，身体恢复了再做也不迟。”东方璃心疼道，“别太累了。” “真没事。”秦偃月简单洗漱完。 “老七……”她窝在东方璃怀里，“细细想来，我从来到这里，一直靠爷爷奶奶庇护。” “尤其是我爷爷，爷爷虽然对我隐瞒了四象工程的事，但，在宝塔上他告诉我的那些，绝不是骗我，我能感觉到，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 “至于我奶奶，我奶奶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她留下的许多东西，却是我受益的。” “我没爷爷奶奶那样的本事，所以，我只能做一些我能做的事为我们的孩子留下一些东西。” 东方璃轻笑，“笨蛋，你太着急了。” “不管是天灵道人还是你奶奶，他们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留下那些神奇的东西也需要时间，慢慢来，你一定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你可别抬举我了。”秦偃月低声笑道，“我跟爷爷奶奶比，段位差的太多。” “时辰不早了，睡吧。”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明天不是还有事要忙么，早睡早起。” 东方璃眼睛微微闪烁。 “偃月……” “嗯。” “明天我可能会晚一点才能回来。”东方璃说，“舟流城这边的事务比较复杂，我想尽快处理完成。” “明天晚上你不必等我，早些入睡，如果我晚上不回来也不要着急，我就在城主府里。” “知道了。”秦偃月听云霓说起过城主府附近那些百姓的事。 东方璃的任务，比想象中要重很多。 “你要注意安全，有些比较刁钻的人不要惯着，抓出几个来当典型吓唬吓唬他们也是有必要的。”秦偃月叮嘱着。 “对了，我听云霓说很多人去城主府闹事，你把龙凤剑拿着，看谁不顺眼就给他一下子。” 她将龙凤合璧的新型武器塞到东方璃手里。 “这个还是你留着用吧？”东方璃蹙眉，“我用不着……”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东方璃唇上，“我有医药大楼和毒药，还有几个兢兢业业的暗卫，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这龙凤剑你先拿着用，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还给我。” “也行。”东方璃为了让她安心，一一应着。 这一夜，无梦。 秦偃月又睡得异常踏实。 醒来时，东方璃依然早早离开了。 秦偃月睡饱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她站在窗边伸着懒腰。 冷幽倚探过头来，“猫先生呢？” “它还在睡觉吧。”秦偃月说，“这一大早，你找黑蛋做什么？” “我们约好了去吃鱼丸。”冷幽倚说，“现在是巳时三刻，不是一大早。” 秦偃月：…… “我去喊它起床。” “黑……额，墨玉，起来了，隔壁小姑娘邀请你去吃鱼丸，你去不去？” 无猫应答。 秦偃月有些纳闷。 平日里，只要一说到吃的，黑蛋会第一时间窜出来。 她在床上找了找，没黑蛋的影子。 又在桌子上，猫窝里等各种黑蛋喜欢待的地方找了一圈，依然没有它的影子。 “它可能出去了。”秦偃月说。 冷幽倚简单哦了一声，“猫先生起的挺早，寅时我就在等它，它竟如此迫不及待。” 秦偃月微微蹙眉。 寅时，大概就是凌晨三四点钟。 天还很黑，外面也很冷。 黑蛋性子慵懒怕冷，这时候跑出去做什么？ 莫非，是祸害了谁家的小母猫？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简单用过早膳，差人喊陆修来。 陆修不在，飞影也不在，不知去向。 秦偃月只得先将蓬宴喊来，详细地将曜灵医馆正式开业要准备做的工作吩咐下去。 蓬宴看到那些图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您设计的？”蓬宴一脸的不敢置信。 “有什么问题吗？”秦偃月心里打鼓。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东方璃可能出事了 曜灵医馆的设计，是根据现代医院来简化的。 秦偃月对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了解，只是靠着从前的记忆将医馆分区，不知现代医院的模式适合不适合这里。 “特别好！”蓬宴说，“普通的医馆只是一个小小的医馆，所有的病人挤在一起，拥挤又吵闹，不分主次。若是分区看病，不仅会提高效率，重病之人也能得到更有效的治疗。” “尤其是这妇产科，妇人们多是害羞，不肯去医馆，若是有女大夫坐镇，或许会好很多……” 蓬宴说着，突然一拍手，“说起这个，我有个建议。” “请坐。”秦偃月请蓬宴坐下，“时间很长，我们慢慢说。” 蓬宴常年掌管鑫银商号，见过很多人，也懂得更多当地风土民情。 他的建议，秦偃月还是很愿意听一听的。 “妇产科，这名字不太好。”蓬宴说，“妇科和产科这个名字对于年轻女子来说，不友好。年轻女子们来产科，会承受异样的眼光，心中会有芥蒂，就算是已婚女子来妇科，也会面临着压力。” “额……”秦偃月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妇产科极为正常。 “那，依先生看，该怎么改呢？”秦偃月问。 “不如改成女科，寓意为，女子生病就来女科看病。”蓬宴说。 “就叫女科！”秦偃月定板。 这个时代的女子，非常封建保守，碰到妇科产科这种字眼，怕是会避之不及。 女科就不一样了，包容性要强很多。 秦偃月在图纸上更改过来。 “先生还觉得哪里需要修改？”她问。 蓬宴指着图纸，“我认为医馆至少要修建三层，将您划分好的这些区域分散开。” “我建议单独给女科开辟一条通道，女子看病直接到来，不用与男子共同等待，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还有这选址，不建议设在闹市，闹市中最不缺的就是药铺医馆，他们也都可以负担得起药费。您的目的是为了方便百姓看病，价位也比较平价，所以我建议开在舟流城偏下界的地方，位置就跟鑫银商号的位置差不多。” “一来不会影响到普通医馆的生意， 二来也方便百姓们就医，三来，还能震慑普通医馆不能漫天要价。”蓬宴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 秦偃月获益匪浅，将这些建议记录下来。 陶醉来送水果的时候，听到他们正讨论得热切，也加进来。 三个人商讨了许久，暂时定板。 陶醉对蓬宴的独特见解很有兴趣。 他们从秦偃月这里离开之后，陶醉又缠着蓬宴商讨对客栈选址客流等方面的建议。 直把一旁的云霓气得脸色铁青。 秦偃月在楼上看着这一幕。 陶醉和云霓之间，果然有不可说的秘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微冷不寒。 秦偃月喜欢这样的天气。 她端了一杯水坐在窗边，在阳光的照耀下晒太阳。 曜灵医馆已有雏形，只等舟流城的钩虫病源头找到，彻底消灭感染源，舟流城这边就能步入正轨。 如果这种模式在舟流城成功，她会在更多的地区开设曜灵医馆，完善东陆的医院系统。 只不过，这件事只有一个雏形，想要完成，任重道远。 秦偃月用过膳。 胡思乱想了一阵。 阳光很好，在阳光的照耀下，她昏昏欲睡。 秦偃月掩了窗子，躺下，闭眼。 困意袭来，她很快就陷入到沉睡中。 再次醒来时。 天又黑了。 屋内漆黑一片，四周安静。 天地之间，仿佛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呼吸声。 在这种安静之中，秦偃月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有人在吗？” “属下在。”飞渡的声音传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秦偃月起身来。 飞渡将蜡烛点上。 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秦偃月的视线也有些恍惚。 “回太子妃，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飞渡说。 “三更天？”秦偃月拍了拍头。 她从下午一点多睡到晚上十一点多？ 横跨十个小时？ “我怎么又睡了那么久？”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 她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嗜睡。 但，那种嗜睡就像是孕吐，持续一段时间就过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睡这么沉，时间这么长了。 最近几次嗜睡，有些反常。 但，睡醒之后没有昏沉或者头疼等不适应的症状，反而像是睡饱了一般，神清气爽的，不像是有人对她用药。 也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用药。 秦偃月不得其解。 “东方璃呢？”她问。 “殿下还没回来。”飞渡说，“殿下应该告诉过您，最近事情特别繁琐，他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他是说过，说有可能今天晚上回不来。”秦偃月语气喃喃。 “对了，黑蛋呢？它有没有回来过？” 飞渡摇头，“已经一整天没瞧见它的身影了。” “太子妃，要不，属下派人去找找？” “不必，黑蛋有可能跟东方璃在一起。”秦偃月说。 “您怎么知道？” “猜的。”秦偃月轻轻地抚摸着心口。 她心底深处那股心悸感，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曾经出现过。 就在东方璃想要将她送回闻京城时，她一想到要分离，那种分离既是永别的悲伤感觉，与现在的心悸感，是相通的。 “东方璃有可能出事了。”秦偃月语气喃喃。 飞渡吓了一跳，“您在说什么呢？” “殿下就在城主府，城主府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怎么会出事呢？您先别多想，说不定等会儿太子殿下就回来了……” 没等飞渡说完。 秦偃月“噌”一声站起来，“飞渡，你不必瞒我。” “东方璃不在城主府，他应该是瞒着我去了某个地方。” 飞渡脸色一变，“您在说什么？” “云霓擅长料理，甚至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吃了云霓特意为我准备的食物之后，睡眠时间变长，睡眠状态也特别好，一开始我没在意，只以为是我最近太累了。”秦偃月说。 “可，联系东方璃曾经说过的话和最近发生的事，我觉得不对劲。” 今天一早，陆修和飞影也不见踪影。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快，将火堆扑灭 “东方璃应该是背着我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秦偃月简单挽了头发，换了轻便易行动的装束。 “找到陶醉和云霓。”她说，“必须要问出东方璃的去向。” 飞渡领命，下楼去寻找。 云霓并不在。 只有陶醉一人睡得迷迷糊糊的。 “太子妃，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陶醉打着哈欠。 “云霓呢？”秦偃月脸色严肃。 “没在客栈吗？奇怪，晚饭的时候还在呢。太子妃，您饿了？” “我要找到云霓。”秦偃月说，“陶醉，你立马调查一下云霓去了哪里，要快。” 陶醉看着脸色严肃的秦偃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太子妃，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秦偃月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是有种预感。”她捂住心口，“那种预感，非常不好。东方璃他们，或许出事了。” 陶醉精神一震。 “太子妃请稍等，我这就去调查。”陶醉风一般地下楼。 片刻后。 她又回到楼上。 “回太子妃，找到云霓的行踪了，他夜里出了门，方向是西南方。” “西南方通向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陶醉拿了地图来，“您看，就是这里。” “山脉？”秦偃月蹙眉。 “对，这舟流城的地形非常奇怪，从西南方进山之后，能走进一片荒芜之地，当地人称那里为迷谷……” “走！”秦偃月不等陶醉说完，脸色凝重地走出门。 她拿出紫金令，“陶醉，我以紫金令命令你，调动所有能调动的高手，跟我去。” 陶醉看到令牌之后，匆忙跪下来，“是！” 陶醉发出了集合信号。 不到一刻钟，分散在舟流城的高手纷纷聚集过来。 一行人朝着西南方向出发。 此时的客栈中，冷幽倚被声音惊醒之后，冷眼看到秦偃月等人离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离开，不怕被调虎离山吗？”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摸了摸肚子，“饿了。” 冷幽倚提着灯笼去厨房，找到云霓留下的食物，“这些，就当报酬。” …… 秦偃月率人到达进山入口时。 云霓正率几个人等在那里。 云霓看到秦偃月之后，有些无奈，“太子妃，您果然还是来了。” “东方璃呢？”秦偃月问。 “殿下从凌晨进山之后，到现在还没人影。”云霓道。 秦偃月要进山。 云霓的人却拦住她。 “太子妃，很抱歉，殿下有令，命令我在这里等候您并且拦住您。”云霓说。 “现在已快到子时，山路崎岖，您行动不方便，还是请在这里稍做歇息。我已经派人进山接应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来人。”云霓做了个手势。 有人搬了椅子来。 秦偃月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进山，只会成为累赘。 秦偃月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吩咐身边的高手，“你们三个进山接应，不要落单，不要分开，遇见危险不要苦战，以回来汇报消息为第一优先任务。” “是。”三个高手分散开。 秦偃月看向山里。 夜深，山中生起了奶白色的雾气。 雾气之中，还有一股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味道。 这股不愉快的味道，与玉城的毒瘴一模一样。 东方璃所去的地方，正是毒瘴弥漫的地方，也是造成东方璃头疾的根源所在地！ 也就是有可能长着美人豌豆的地方！ 原本，她是想跟东方璃一起去，去寻找有可能会藏在那处的点睛石。 东方璃那货一直说不急不急。 想来，他原本就打了自己进去寻找的主意。 “笨蛋！”秦偃月暗骂了两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雾气更加浓郁。 天气也越发寒凉。 云霓让人生了火，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取暖。 秦偃月的心情很忐忑。 时间越长，那种心悸感越强烈。 她坐立难安，只得不停地踱步。 终于…… 在煎熬中，有一个人从雾气中走来。 那个人脚步虚浮，像是受了重伤。 他穿过雾气，踉跄地走到云霓身边时，噗通一声跌倒在地，“离开这，有古怪……” “啊！”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痛苦地扼住脖子。 “发生什么事了？”云霓想碰触那人。 “别碰他！”秦偃月呵了一声，“他中了毒。” “中毒？”云霓脸色不好看，“什么毒？” “陆修和飞影曾经中过的一种蛊毒。”秦偃月说，“中毒之后会陷入疯狂中，还会传染给身边人。” “那，您有办法吗？”云霓问。 秦偃月摇头。 这个人为了保持清醒，强行运功去对抗蛊毒。 此时蛊毒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他已是强弩之末。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心飞虫，千万不要碰到……”那人说完这话，双眼一翻，断气了。 云霓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默哀致意。 秦偃月浑身冰凉。 她的身体在颤抖。 这高手是云霓派进去接应的人。 晚进去的人尚且落到了这种下场，那东方璃他们…… 秦偃月不敢想象。 山风凌厉，吹到皮肤上如被刀割。 秦偃月站在寒风中，身体不断颤抖。 陶醉给秦偃月披了大氅，“太子妃，您先坐下暖和暖和，殿下一定会吉人天相。您也要保重身体。” “嗯。”秦偃月捏紧了手。 山里情况未知，她不能自乱阵脚，也不能贸贸然闯进去。 所以——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心思考。 那人临死之前，说了飞虫两个字。 飞虫，有可能跟蛊虫息息相关。 按照时间推算，那人能坚持到这里，说明他不是在深山里面中毒，而是在这附近中毒。 也就是说，飞虫有可能就在附近。 想通这一点后，秦偃月立马紧张起来。 “云霓，将火堆扑灭。”秦偃月说。 云霓蹙眉，“天气这么冷，若是灭了火堆……” “快，灭掉。”秦偃月打断他，“灭掉火堆之后，在进山那条路上再点几堆，我们的人都要远离。” 云霓不明所以。 他按照秦偃月的吩咐在远处的进山口点了篝火，一行人则隐在黑暗中。 夜色越来越深。 没有火堆，秦偃月等人很快就变得浑身冰冷。 “再这样下去会被冻坏的。”陶醉说，“太子妃，我们还是生一些火吧。” “来了！”秦偃月凝重地看向前方。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果然一语成谶 “什么来了？”陶醉顺着秦偃月所看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浓雾中，隐隐有无数红色的荧光飞来。 荧光在黑色中闪烁，尤为刺眼。 “这是什么东西？”陶醉尖叫道，“有一堆东西朝着咱们飞过来了！” “飞虫。”秦偃月说，“所有人都分散开，尽量让自己保持寒冷，如果身体很热，最好趴在地上或者躲在石头后面。” “快！” 红色荧光越来越近，同时还有嗡嗡声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这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后背发寒。”陶醉脸色大变，“莫非，是蜜蜂？会发光的蜜蜂？” “保持均匀呼吸，不要乱动，马上就要飞过来了。”秦偃月说，“所有人，远离火堆。” “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要被咬到，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秦偃月话刚说完。 飞虫已经飞到了火堆附近。 无数飞虫朝着火堆扑去，片刻功夫，飞虫被火燃烧成灰烬。 有几个漏网的飞虫朝着众人飞来。 靠近之后才看到，飞虫有拇指大小，嘴巴尖尖的，肚子很大，长相丑陋。 “千万不要被飞虫碰到！”秦偃月强调。 众人早有准备，在飞虫靠近之前将飞虫打死。 等荧光全部消失后。 火堆也已经被飞虫盖灭。 剩下的也被剿灭。 陶醉心有余悸，“幸好太子妃您生了这些火堆，如若不然，我们肯定会被飞虫包围。” “奇怪了，山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在舟流城待的时间不短了，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 秦偃月抄起手。 如果舟流城未曾见过这飞虫，那说明飞虫只在这深山之中。 只生活在深山里的飞虫突然飞出来，深山之中，定是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的心揪在一起。 “东方璃，千万不要有事。”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凌晨时分，天气越发寒冷。 陶醉见秦偃月冻得直哆嗦，强行将她带到帐篷里，生了火。 “太子妃，咱们再耐心等等，您先别着急，来喝点热水。” 秦偃月的确已到了极限。 她喝了些热水之后，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 “您要不先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呢？”陶醉说，“一旦有动静，我立马叫醒您……” “有血腥味。”秦偃月突然说。 “血腥味？没有啊。”陶醉看了看身上，“难道是水里？” 陶醉将水壶拿过来闻了闻，“也没有啊，太子妃，您是不是喝不惯这水……” 秦偃月站起来走出帐篷。 她闭上眼睛，专心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 等了好一会儿。 “的确是有血腥味。”秦偃月道，“越来越浓郁，他们应该正在靠近……” “不对，这速度实在太慢了，应该是有什么绊住了他们。” “所有人，听我命令。”秦偃月将紫金令的令牌拿出来，“我们分为三队，其中一队留在这里，两队进山，依然不要分散开，找到血腥味来源后，一队留下来帮忙，一队将伤员抬回来。” “如果受伤的不是咱们的人，那就听从太子的号令。” “切记，若再遇见了刚才那种飞虫，要么生火扑灭，要么让体温变凉，那虫子会攻击体温比较高的东西。” “是。”众人领命。 秦偃月分好队伍后。 留下一队人马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两队以最快的速度进山。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偃月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 天空已经泛白，黑暗慢慢退去。 有一队人马从雾气走出来。 因天色还没大亮，双方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不知是敌是友。 云霓让人摆好阵型。 这时。 一道如风的黑色身影穿过雾气，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着秦偃月窜来。 速度太快，来者体重又大。 这么撞过来，定会将人撞倒撞伤。 “太子妃小心。”飞渡挡在秦偃月跟前，生生承受住了这一击。 “喵！” “黑蛋！”秦偃月看清楚黑色炸弹之后，一喜，“老七呢？” “你真没良心。”黑蛋奶声奶气的，“一开口就是那个蠢奴才，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情况呢？” “我眼又不瞎，自然能看出你现在状态良好，活蹦乱跳。”秦偃月，“快说，东方璃呢？” “蠢奴才受伤了，快死了。”黑蛋高高昂起头，“我是来给你报信的，以后你肚子的孩子我来照顾，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砰！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的拳头重重地落在黑蛋头上。 “你在乱说些什么？”秦偃月脸色漆黑，“这种玩笑也能开吗？”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黑蛋抱住头，“蠢奴才真的受了伤，伤的挺重，反正情况不太妙。” “疼死我了，你不知道下手轻点么？打傻了怎么办？” 秦偃月听不进黑蛋的唠叨。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黑蛋再调皮捣蛋，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撒谎。 东方璃有可能真的受了重伤。 秦偃月焦急不已。 她顾不了太多，匆匆迎上去。 云霓等人也紧随其后。 距离近了，天也亮了不少。 秦偃月终于看清楚，前方那队人果然是东方璃他们。 飞影和陆修灰头土脸，像是刚刚出土的。 东方璃则在飞影背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老七！”秦偃月看到东方璃的虚弱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股萦绕已久的，不祥的预感。 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一语成谶。 “太子妃。”陆修很自责，“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太子殿下……” “现在说这种话没有意义。”秦偃月打断陆修，“先将东方璃放下来，我看看情况。” 云霓让人放了软垫子。 飞影将东方璃放下之后，秦偃月跪在一旁给东方璃把脉。 东方璃已昏迷，意识不清醒。 唤他没有反应。 脉搏跳动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如惊雷，慢的时候，许久不跳动一下。 眼神也有些涣散。 总而言之，情况非常不好。 秦偃月先给东方璃喂了一些保命药丸。 陆修一脸灰白之色，“太子妃……” “先别说话。”秦偃月呵道，“等会我自会问你，现在东方璃的情况很不好。” 特别不好！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回阳九针 陆修闭了嘴。 秦偃月将银针拿出来。 她下手极快，银针不断在东方璃身上刺进。 银针刺中了东方璃的哑门穴，劳宫穴、三阴交穴，涌泉，太溪穴等大穴。 “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环跳三里合谷并，这，回阳九针！”陆修震惊。 回阳九针，是天灵道人所记载的一种针灸方法。 变幻无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陆修也曾试过。 但，针的大小，刺进穴道的快慢，掌控的力道，深浅等等，都非常有讲究。 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他无法掌控，故而从不敢用。 没想到，秦偃月连回阳九针都掌握了。 陆修的表情有些复杂。 秦偃月额角泛出阵阵冷汗。 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使用回阳九针。 因为。 这是她第一次用。 针灸是门非常高深的技术，若是无关紧要的穴位还好。 若是大穴，一点点失误就有可能铸成大错。 她必须要集中精力，用十二分的注意力去给东方璃保命。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过了好一会儿。 秦偃月才将银针撤掉。 “将人抬到马车上，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磕碰到。” 东方璃被抬上马车之后。 秦偃月也跟上去。 “陆修，黑蛋，你们也上来。” “我叫墨玉！”黑蛋吐槽，“说好了要改口的，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陆修抱着黑蛋上车。 马车行驶速度非常缓慢。 秦偃月将东方璃护在怀里，等着东方璃脉搏跳动稳定下来，才冷冷地开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修张了张嘴。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偃月也不催促。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修才叹了口气，“我们进山后，一直挺顺利的，但，等我们进了雾瘴之后，情况变得古怪起来。” 黑蛋原本躺在一旁舔毛。 听到这里，忙举起爪子，“我可以作证，那里面不是奇怪的大豌豆，是另一种诡异的东西。” 陆修听着黑蛋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是不太适应。 他苦笑着，“虽然已经知道了猫先生能说话，一时半会还是适应不了，猫先生能口吐人言，实在太过令人惊奇。” “别说这些废话，诡异的东西是什么？”秦偃月说，“或者说，东方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们沿着雾瘴走进去，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之中，开了一种非常奇异的花，那花的直径足足有一米，附近有小动物靠近时，会被花一口吞噬，那是一种食人花。”陆修面色凝重。 “我们之中，有个人不小心被吞噬进去，很快就变成了毒液。那些雾瘴也是食人花排出的，非常诡异。” 秦偃月眉头紧皱起。 听陆修的讲述，食人花和美人豌豆有一定相似的地方。 “食人花长什么样？”她问。 “花朵很大，很鲜艳，根叶粗壮，盘旋在整个山洞里，看起来异常壮观。”陆修说。 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秦偃月想对比一下美人豌豆和食人花的异同。 “你还能画下来吗？”她问。 陆修点了点头，“可以，只不过……” “费那力气干嘛？我拍下来了。”黑蛋从东方璃的衣兜里将手机掏出来。 秦偃月打开手机一看。 果然都拍下来了。 “你干的？”秦偃月神情复杂地看向黑蛋，“是你偷偷将手机拿出去的？” 黑蛋昂头，“本大爷光明正大从我的猫窝里拿的，既然在我窝里，那就是我的，用偷这个词不太好吧？” 秦偃月：！ “还敢狡辩！” “是我看着蠢奴才三更半夜偷偷溜走，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养了别的小妖精，特意拿了手机追上去，录个证据，免得你不信我。”黑蛋道，“再说，这些东西是蠢奴才录的，不是本喵。” “太子妃，要不，咱们还是先看看食人花？”陆修道。 “东方璃变成这样跟食人花有关？” “没关系。” “那就不用看了。”秦偃月看了几秒钟就知道。 所谓的食人花，不过是美人豌豆的变种而已。 也就是说，玉城的美人豌豆跟舟流城的美人豌豆进化成了不同的模样。 不管是美人豌豆还是食人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导致植物变异的东西，以及…… “我最想知道东方璃是怎么受伤的。”秦偃月说，“他的状况，非常不妙。” 说这话的时候，秦偃月攥紧了手。 如果不是这样， 她也不至于用回阳九针给东方璃吊命。 “越详细越好，把你们经历过的事告诉我。”秦偃月补充道。 陆修面色凝重，“原本我们一直很顺利，但，太子殿下找到什么点睛石之后，有人出现了。” “那个人，自称是青龙护法。青龙护法和一众黑鸦出现后，我们与之僵持了许久。” “青龙护法的功夫非常厉害，我们打得很勉强，还好太子殿下手中有一种武器，那武器威力巨大，无声无息除掉了不少人，我们才占了上风。” “可惜的是，青龙护法不知打开了什么东西，许多飞虫飞来，只要被飞虫攻击，就会……” 陆修垂下头。 “被飞虫攻击后，人会变成疯子，无差别攻击身边人。”秦偃月替他说，“东方璃是被飞虫攻击了？” 可，若是飞虫攻击，那跟上一次陆修发病时的脉象完全不同。 “不。”陆修说，“太子殿下有那武器在，飞虫无法近身。太子殿下变成那样，是因为……” 陆修欲言又止。 “说！”秦偃月有些怒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因为青龙护法摘掉面具之后，跟您长得一模一样。”陆修说。 “跟我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这个世上，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再说，我也没有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秦偃月道。 黑蛋惊奇了。 “不是啊，怎么是跟铲屎官一样呢？那青龙护法明明是主子的模样，跟主子一模一样才对。”黑蛋信誓旦旦，“本喵绝对不会看错，青龙护法跟年轻时的主子一模一样。” “你看错了。”陆修说，“青龙护法就是跟太子妃一模一样，正因为这样，殿下才一时大意中招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东方璃是怎么中招的 “不对不对。”黑蛋猛摇头，“绝对不可能。那个人才不是铲屎官，她跟主子一模一样，就是主子。” “跟太子妃一样。”陆修说。 “不，跟主子一样。”黑蛋反驳，“你眼瘸看错了，我眼睛里有九道金丝，绝对不是我错了。” 秦偃月听着陆修和黑蛋的争论，手指微微颤抖。 “你们都别吵了。”秦偃月道，“飞影，你过来一下。” 飞影掀开帘子，“太子妃，请吩咐。” 秦偃月问：“青龙护法摘下面具之后的样子，你看清楚面容了吗？” 飞影的脸色一变。 他眼睛看向别处，“看到了。” “是谁的面容？”秦偃月问。 飞影支支吾吾，“太子妃，可能，或许，这件事有些误会。” “说！” “是……冷姑娘的脸。”飞影说完，直接转过身去，“太子妃，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有误会的，冷姑娘跟西门雪曾经正面冲突过，她不可能是青龙护法……”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秦偃月道。 飞影还想说什么。 “退下。” 飞影叹了口气，只得退下。 “你得出结论了吗？”秦偃月看向陆修。 陆修眉头紧锁，“莫非，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青龙护法都是不一样的？” “是。”秦偃月说，“你们每个人看到的青龙护法，都是你们心目中想看到的那个人或者所在乎的那个人。” 黑蛋心心念念的人是奶奶，所以它看到的是奶奶的模样。 东方璃和陆修，看到的人是她。 飞影…… 飞影那货口口声声说着对冷幽倚没兴趣没感觉，这下倒是暴露了秘密。 “青龙护法或许是用了某种障眼法，让你们把他认成亲近的人，从而麻痹你们。”秦偃月说，“这技能，有点像变色龙。” “东方璃是怎么中招的？”她问。 “青龙护法与太子殿下短暂接触后，太子殿下就发现了青龙护法的不对劲之处，立马攻击，但已经晚了。”陆修说。 “东方璃跟青龙护法接触过？什么程度的接触？”秦偃月问。 “距离大概这么宽。”黑蛋比划着，“本来我也想上前去的，奈何我距离比较远，没等我跑过去就瞧见蠢奴才脸色大变，对青龙护法出手。我当时以为那人是主人，还对蠢奴才吼了一阵。” 陆修表情复杂，“我也劝过殿下手下留情……抱歉。” “太子殿下强撑着将青龙护法击退，带着我们离开山洞后，殿下已经昏迷。” “青龙护法留着后招，放出一些诡异飞虫追杀我们，是下属们拼死将飞虫们引开，我们这才平安归来。” 秦偃月听着陆修的描述。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 但，这一晚上，完全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 “太子妃，是属下无能……”陆修很难过，“要是属下再警惕一些，殿下也不会遭遇这种事。” “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说，“你不必自责。” “我会将他治好，一定会。” 陆修表情复杂。 “这一路上，我用了各种方法为殿下保命，可，殿下的脉象实在诡异，我恨自己无能。”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秦偃月捏着眉心，“你最不擅长的就是蛊虫，恰恰，东方璃中了一种特别稀奇古怪的蛊。” “殿下中蛊了？”陆修吃惊。 “嗯，我有九成把握。” “什么蛊？”黑蛋凑到东方璃身上闻了闻，“我怎么没闻出来？你诊断错了吧？” “不会。”秦偃月说，“我有九成把握。” “我可是抓蛊小能手，我都没发现，不可能是中蛊了。”黑蛋很不满意，“铲屎官，你别挑战我的专业。” “陆修中蛊的时候，你发现了吗？”秦偃月斜睨了它一眼。 “本喵发现了！”黑蛋伸出爪子，“本喵不仅发现了，还追踪陆修好久，就是那蛊虫太狡猾，我抓不到，你们这些笨蛋也听不懂我的话，这才耽误了时机。” “但，蠢奴才这个，绝不是什么蛊虫。”它信誓旦旦，“如果是蛊虫，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修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是虫卵呢？”秦偃月问。 “虫卵我也能感应到，你可别忘了，我跟普通猫不一样。”黑蛋抬起爪，“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能怀疑主人给我植入的生物芯片。” “再说，你为什么一口咬定蠢奴才是中蛊了？” “感觉。”秦偃月也说不上来。 她就是有种感觉，感觉东方璃突然变成这样是跟蛊虫有关。 “铲屎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黑蛋训道，“你不会治就说不会治，你别什么事都推到蛊虫身上。” “黑蛋。” “我叫墨玉！” “你说，要是你没见过或者以前没接触过那种蛊虫，你会不会有反应？”秦偃月问。 黑蛋想了想，“会。” “这就奇怪了。”秦偃月揉着眉心。 “罢了，等会我给他做个全身检查，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陆修若有所思。 “太子妃，还有一个细节。”他说，“太子被青龙护法攻击时，我好像看到了一种奇怪的蝴蝶。” “蝴蝶？什么样的？” “透明的。” “透明的蝴蝶？”秦偃月蹙眉，“透翅蝶？这倒是稀奇了。” 陆修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那蝴蝶一闪而过，我并没有看清。” 秦偃月没有再说话。 她捧着东方璃的脸颊，面色凝重。 先前不管是在玉城还是在蔚仙城，她一想到要离开东方璃，就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所以，就算舟流城危险，就算她不方便行动，她也执意跟过来。 本以为只要在留在东方璃身边，东方璃就不会出事。 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东方璃还是出事了！ 秦偃月的心在颤抖。 那种不好的预感，就算能预测到，也无法改变结果。 该来的，总会来。 “喵。”黑蛋跳到秦偃月怀里，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你不要太难过，蠢奴才不会有事的。” “嗯。”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东方璃不会有事，她不允许他有事。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让东方璃恢复。 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飞影的猜测 东方璃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若是找不到他昏迷的真正原因，无法做到对症下药。 假如真是透翅蝶，东方璃的状况，或许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秦偃月忧心忡忡。 马车到达客栈时，天已经大亮。 陶醉先行进入客栈。 才到门口，她突然喊了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客栈里遭贼了？” 秦偃月掀开帘子。 客栈之中像是被洗劫了一般，桌子凳子椅子倒地，陶瓷碗筷等碎了个彻底，一片狼藉。 “声东击西？”秦偃月下楼来。 “你还不算太笨。”冷幽倚拽着几个黑衣人走出来，“你们离开后，他们闯进来，功夫不错，抓到他们耗费一番功夫。” 陆修脸色一变。 “太子妃小心，这些黑衣人是黑鸦，他们身上藏毒，按理说早就服毒自杀了，此事不妙。” 冷幽倚淡淡地看了陆修一眼，“蠢，他们想服毒的话，早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修问。 冷幽倚不想搭理陆修。 她看向秦偃月，“怎么处理？” “能逼他们开口吗？”秦偃月问。 冷幽倚摇头，“他们的毒药都藏在牙齿或者舌下，说话需要动舌头，一旦动舌头，他们会化为一滩脓水。” “我试过几个，失败了。” “那就先关到牢里，等我找时间再处理。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目的。”秦偃月说。 无非是想趁着他们离开，寻找另一块点睛石而已。 黑鸦的人大概也想不到另一块点睛石被老十带走了。 陶醉招呼着人收拾房间。 秦偃月则让人将东方璃带到房间里。 她将所有人都撵出去，让暗卫们守好门。 之后。 迫不及待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 “蠢奴才可真重啊。”黑蛋叼着东方璃的衣领，“铲屎官，你将他弄到这里来，是有治疗方法了？” 秦偃月没心情聊天。 她给东方璃抽血，将所有能化验的化验。 又给东方璃施展所有她能做到的救治。 做完之后，她才坐下来分析东方璃的病情。 黑蛋跳到桌子上来，看着一张张片子和单子。 许许多多的字符看得它头昏脑涨，整只猫也蔫蔫的。 “铲屎的，蠢奴才到底怎么样了？你查出是中了蛊？” “没有。”秦偃月说。 “我就说嘛，如果是蛊，我一定早就发现了。”黑蛋信誓旦旦，“我没发现，就证明不是蛊。” “你也中招了。”秦偃月看了黑蛋一眼，“你没察觉到？” 黑蛋：…… “我怎么可能中招？”黑蛋挥着爪子，“我可不是普通猫，我脑子里可是有生物芯片的。主子说过，我的生物芯片超过了现在所有的物种，我很高级，才不会中招。” “你不是将青龙护法认成了奶奶？”秦偃月冷笑，“这就是你中招的表现。” 黑蛋顿时蔫了下去，“大意了。” 秦偃月说，“我对陆修提过的透翅蝶很在意，兴许，东方璃变成这样，以及你们集体中招，都跟透翅蝶有关。” “透翅蝶是什么？能吃吗？”黑蛋问。 “翅膀是透明的，翅膀边沿是黑色的，飞在空中很难被发现，这种蝴蝶多是没毒的，但，我的认知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秦偃月神色冷下来。 她想到了无香蝶。 先前，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东方璃中过无香蝶，那时东方璃的状态非常不好。 这一次，则是透翅蝶。 “你在想什么？”黑蛋瞧秦偃月神色凝重，奶声奶气地问。 “没什么，就是莫名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秦偃月说。 黑蛋不解，“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对，等。”秦偃月捏紧了手，“我一直在等。” “等谁？”黑蛋歪了歪头，恍然大悟一般，“莫非是杜衡他们也要来了？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还怪想他的。”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在纸上写下无数药品，又划掉某些药品。 删删减减，修修改改。 黑蛋看的好生无聊，用爪子挠了挠项圈。 “这玩意戴时间长了好痒，铲屎官，你帮我摘下来。”黑蛋将脑袋伸到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将卡扣解开。 黑蛋终于解放，“喵！” “喵喵！” “喵喵喵！” 它一脸得意地喵喵叫着。 没了项圈，它发出的声音就是普通猫叫。 黑蛋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叫个不停。 “你别吵了。”秦偃月被它叫的头疼。 “喵！”黑蛋挥着爪子，指了指外面。 “你想出去？” “喵！” 秦偃月将黑蛋放出去。 黑蛋像脱缰的野马，上蹿下跳地撒欢。 它挠开窗户，循着味道找到冷幽倚，一下子蹿到冷幽倚怀里。 “喵？” 黑蛋蹿过去才发现，飞影也在。 他们似乎正在说什么，被黑蛋生生打断了。 “喵……”黑蛋丝毫没有当电灯泡的自觉，眼睛晶亮地在冷幽倚和飞影之间扫视。 冷幽倚声音冰冷，“该说的我已说完，信不信由你，我不屑说谎，若你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飞影的表情很复杂。 他不相信黑鸦的青龙护法就是冷幽倚。 但…… 冷幽倚的身世本就复杂，又跟西陆相关，纵使知道青龙护法用了障眼法，他也不太放心。 尤其是在太子殿下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他必须要调查个彻底才放心。 “你去哪里？”飞影问。 “喵。”黑蛋趴在冷幽倚的肩膀上。 冷幽倚不想回应，走的飞快。 飞影交代给身边人几句，追上去。 冷幽倚脸色不太好，速度加快。 飞影的速度也加快。 一个带猫在前，一个紧追其后。 最终。 冷幽倚在卖鱼丸的店面前停下来。 “两碗鱼丸，特大碗。”冷幽倚付了钱，带着黑蛋坐下。 以为冷幽倚要跟黑鸦接触的飞影：…… 竟然只是吃鱼丸？ 莫非，鱼丸是接头暗号？ 飞影眉头一蹙，“我也要两碗鱼丸，特大碗。” “这个……”老板很为难，“客官，我们的特大碗特别大，您一个人怕是吃不完。” 啪！ 飞影将银子放到桌上，“少废话，两碗。”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我在等 掌柜眼睛一亮，有钱不赚脑子有问题。 “客官您请坐下稍等，马上就来。”掌柜笑眯眯的，伸手去抓银子。 冷幽倚的手更快。 她在掌柜之前将银子拿走，丢给掌柜几块铜板，“他跟我一起的，我请。” 掌柜讪讪一笑，也不好意思要那一锭银子。 飞影脸色变了变，“你……” “闭嘴。”冷幽倚面无表情，“银子多到花不完就送给我，这一锭银子能买下这小店，笨。” “喵！”黑蛋举爪，表示赞同。 飞影：…… 他意识到鱼丸店跟冷幽倚没什么关系之后，也不在纠结。 等鱼丸煮熟的这段过程，飞影就坐在冷幽倚对面。 冷幽倚全程面无表情，就那么盯着飞影。 飞影很尴尬。 他想离开又无法离开，不离开又尴尬无比，难受得很。 “喵……”黑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两个人之间，似乎不太寻常。 飞影为了缓解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小黑，你怎么又不会说话了？” “喵！”黑蛋抗议。 它不叫小黑，它叫墨玉！ 冷幽倚似是才发现。 她盯着黑蛋看了看，“项圈没了。” “喵！”黑蛋赞赏地伸出爪子。 聪明！ “项圈？”飞影不解，“小黑能够说话跟项圈有关系？我还以为它终于修炼成精了呢。” 冷幽倚不语。 黑蛋一脸嫌弃。 这一人一猫的嫌弃之意，溢满了整个房间。 飞影坐在那里，更是尴尬。 好在，这时特大份鱼丸被端上来。 飞影看到眼前的两大盆：…… 这两大盆，莫说一顿吃完，一天怕是也吃不完。 冷幽倚和黑蛋全然不在乎吃完吃不完。 他们各自守在自己的大碗跟前，一人一猫吃得欢快。 飞影看着他们的吃相，微微蹙眉。 如此粗狂的吃相，少见。 冷幽倚应该跟那个青龙护法没什么关系。 但，他为什么会将青龙护法认成冷幽倚呢？ 飞影完全想不明白。 “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冷幽倚见飞影迟迟不动筷子，说。 “我吃。”飞影夹了一个。 尝到鱼丸后，他眼睛一亮，“好吃。” 冷幽倚点头，“两大碗，你大概吃不上，若是能将其中一碗分给我，我应该会很高兴。” 飞影的确吃不了这么多。 他将其中一碗推到冷幽倚跟前，“你能吃完？” “嗯。”冷幽倚看到满满的大碗鱼丸，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 她分了一部分给黑蛋。 黑蛋表示很开心。 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两人一猫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吃太多，他们在街上散步消化。 “昨天夜里，秦偃月离开后，我察觉到有危险气息正包围客栈。”冷幽倚突然说。 “我在客栈中白吃白喝，作为报答，我就将入侵者擒住了。这话，我只说这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会再提。” 飞影也知道是他误会了。 “抱歉……” 冷幽倚抬起眼，“若你用你原本的面容对我道歉，我或许会更高兴，你现在的脸，丑拒。” “猫先生，吃点心吗？” “喵！”黑蛋举爪。 “接下来我们要去吃点心，你要一起？”冷幽倚问飞影。 飞影：…… “我，就不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殿下……” “他不用你照顾，我没钱了，你请我们吃点心。”冷幽倚打断他。 飞影：“刚才那锭银子，不是在你手里？” “那是你送给我的，不花。” 飞影：…… “罢了。”飞影觉得他还有必要再监视一下冷幽倚，便随着冷幽倚和黑蛋去吃点心。 …… 时间过得极快。 不知不觉，东方璃昏迷已三日。 这三天。 秦偃月将所能做的都做了。 但，东方璃依然迟迟无法醒来。 好在，东方璃虽醒不来，身体状况却是稳定的，没有持续恶化。 这也让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 秦偃月接到了一封特殊的信。 信是红莲公子专门寄过来的。 没有加密，也不是采用信鸽之类的模式，而是派遣白猫特意送过来的。 秦偃月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黑蛋正吃得饱饱的，推开窗子跳进来，“铲屎官，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烤鸭店……” 话还没说完，它仰天闻了闻，一脸嫌弃。 “我闻到了一股非常讨厌的味道。”黑蛋戴了项圈，能够通过项圈开口，“是红衣小子身边那只令人讨厌的白猫的味道。” “白猫来了？”它呲牙咧嘴，气势汹汹，“这一次，我一定要跟它一决高下。” “白音只是来送信，吃过小鱼干就走了。”秦偃月说，“你见不到它了。” “你竟然让那个蠢货吃我的小鱼干，你到底是谁的铲屎官？”黑蛋很不高兴。 它絮絮叨叨地训斥了秦偃月许久。 瞧见秦偃月手上拿着信，纵身一跃跳到桌子上，“莫非白猫是来战书的？” “不是。”秦偃月说。 “是我问了红莲公子一些事，红莲公子回信了而已。” “红衣小子不是说过不让我们联系他？”黑蛋坐下来，“说什么等他需要联系我们的时候自会联系我们，你怎么给它写信的？” “没写信。”秦偃月说，“红莲公子不是自诩能够听懂动物语言？这三天我让人抓了不少飞禽等迁徙类的动物，一遍遍告诉它们我的疑问，让它们帮我给红莲公子带话。” “我在等，等有动物将话带给红莲公子，总有一只动物能够将话带到，一只不行的话，那就两只，两只不行就三只。” “我比较幸运，这才等了三天就等到了回信。”秦偃月说。 黑蛋恍然大悟，“铲屎官，你还蛮聪明的嘛……” “信上写了什么？” “红莲公子告诉我，他先前特意写信过来提醒我跟东方璃，因为玉城的事，黑鸦首领盯上了舟流城的雾瘴区域，并且派遣了青龙护法和一众高手进山寻找点睛石。”秦偃月说。 “红莲公子让我们多加小心，青龙护法非常古怪非常可怕，若是遇上了，一定要远离。” 她微微叹了口气，“东方璃给我念红莲公子的来信时，特意将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透翅蝶 “你的意思是说，蠢奴才早就知道青龙护法也来到这里抢夺什么石头，这才故意偷偷摸摸进山？”黑蛋点着头。 “怪不得呢，是我错怪他了，我还以为他偷偷摸摸去见别的小妖精呢。” “应该是这样。”秦偃月说，“东方璃怕我遇险，故意将这事隐瞒了。” “红莲公子的信上，说了如何治疗蠢奴才吗？”黑蛋跳到东方璃身边，用爪子戳了戳他的脸，“这样安静的蠢奴才，让本喵有些不习惯。” “没有。”秦偃月也坐下来。 “红莲公子与青龙护法交集很少，青龙护法的招数非常神秘，莫说红莲公子，怕是连黑鸦首领都不知。” “不过……他倒是给我解释了透翅蝶。据说，透翅蝶的鳞粉能够迷惑人的心智，控制人的意识。” 黑蛋举爪，“也能控制猫的意识。” 秦偃月瞥了它一眼，“还有脸说。” “本喵又不在意。”黑蛋，“所以，透翅蝶是蛊吗？” 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 她的手指在东方璃脸上留恋，“红莲公子对此了解并不透彻，只是说了这种透翅蝶原本生活在南陆。” “又是南陆！”黑蛋想起南陆，毛发竖竖起来。 “南陆是你的家乡，你这么抵触做什么？”秦偃月不解。 “我不知道，一想到南陆我就心情烦躁。本喵不喜欢那里，本喵讨厌那里的一切。不说这个了，红莲公子可曾说过，透翅蝶的毒怎么解？” “透翅蝶没毒。” “没毒？” “对，没毒，只是会迷惑心智。”秦偃月说，“透翅蝶能将人带入幻境中，在幻境中，人会被迷惑。但，也仅此而已，透翅蝶的鳞粉不会让人昏迷甚至死亡。” “这就纳闷了。”黑蛋歪头，“蠢奴才是怎么了？” 秦偃月脸色凝重。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透翅蝶只是迷惑心智而已，不是造成东方璃昏迷的原因。 “铲屎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蠢奴才是中蛊了？有什么依据？”黑蛋问，“我真的什么都没感应到。” “说起这个，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秦偃月，“如果蛊虫是死的，你能感应到吗？” 黑蛋：…… “你这不是废话吗？死掉的蛊虫就跟死掉的细胞一样，我怎么能感应到……” 话还没说完，黑蛋突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莫非，蠢奴才中的是死蛊？” “那，那他是怎么中的？既然中了死蛊，那应该对他产生不了多大影响啊，为什么他还会昏迷不醒？”黑蛋完全不理解。 秦偃月心思沉沉。 她空闲的时候看了很多书。 其中，某本杂记怪谈中，她曾看到过一个记载。 有一种蛊虫，天生就是死蛊，不管怎么检测都是死亡状态，从而让人放松大意。 一旦人放松警惕，死蛊趁机进入到体内。 死蛊会利用患者的血肉复活，并且还能支配患者，使患者疯狂。 这种奇特的蛊虫，又被称为黄泉蛊。 黄泉蛊和活蛊不一样，前者更难处理。 不管是爷爷的记载，还是这个世界上的资料，都没有记录黄泉蛊的解决方法。 甚至，连黑蛋都察觉不到蛊虫的存在。 “喂。”黑蛋嘀嘀咕咕了半天，瞧着秦偃月没反应，顺势挠了她一爪子，“你在想什么呢？” “你去把陆修给我喊来。”秦偃月说，“我有事要问他。” 黑蛋眼珠转了好几圈，“你想抛弃蠢奴才，找陆修那小子当接盘侠吗？” 砰！ 秦偃月赏给它一拳，“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给封死？” “疼。又打我，打傻了可怎么办？”黑蛋嘟囔着跳下床，用小爪子挠开门。 过了一会儿。 陆修来敲门。 他进来后，脸是红红的。 “太，太子，太子妃，您找我？” “你脸红什么？”秦偃月很无语，“黑蛋对你说了什么？” “没……” “陆修，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秦偃月，“明明是东方璃身边的谋士，怎么关键时候就像个愣头青一样？” 陆修：…… “黑蛋的话你不必当真，我喊你来，是有事要问你。”秦偃月指着座位，“坐。” 陆修行了行礼，“太子妃您想问什么？” “我想再确认一遍，东方璃中招时的情景，越详细越好，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秦偃月说。 陆修回忆着将所经历的事一一告诉秦偃月。 秦偃月的眉头越来越紧。 单单从陆修的描述，并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对了，你说东方璃已经找到了点睛石，点睛石呢？”秦偃月问。 她这几天给东方璃换衣裳，擦洗身体，并没有找到点睛石。 陆修摇头，“其实，殿下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点睛石，那是一块非常小巧又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石头。” 秦偃月更纳闷了。 她根本没见过什么漂亮石头。 戒指也没有反应。 “这件事果然处处充满了奇怪。”秦偃月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陆修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直说就行。”秦偃月说。 “太子妃，那个飞虫，您见过吗？” “见过，飞虫上携带的蛊虫，跟你和飞影曾经中过的蛊一致。”秦偃月说。 陆修点点头，“那飞虫似乎很忌惮我跟飞影。” “哦？你们这也算因祸得福，获得了免疫。”秦偃月道，“说起来，我还得再确认一遍，飞虫是被山里特有的，还是被青龙护法放出来攻击你们的？” “先前你说是青龙护法放出来攻击你们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飞虫，更像是美人豌豆附近形成的产物。” “这个……”陆修蹙眉，“我也说不清楚。” “是殿下在取石头后没多久，青龙护法一行人就出现了，双方交战时，飞虫突然飞出来。故而，我认为飞虫与青龙护法相关。” 陆修道，“不过，仔细想想，飞虫是无差别攻击，黑鸦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因黑鸦做事本就疯狂，我并未多想。” 经秦偃月这么一问，他也有些怀疑飞虫是否跟青龙护法相关。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是我们陷到了误区 “太子妃，您的意思……”陆修捉摸不准秦偃月的想法。 “我们在玉城找到美人豌豆时候，那里生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你们所见到的食人花，其实也是美人豌豆的变种。”秦偃月说，“所以，我怀疑飞虫不是青龙护法控制的，而是美人豌豆上寄生的。” “有什么不同吗？”陆修问。 “不同大着呢。”秦偃月喃喃，“不管是食人花还是飞虫，都是因为长期待在点睛石附近发生了突变，突变后，原本很正常的植株变成了诡异的食人花，原本正常的飞虫变成了可怕的虫子。” 陆修没怎么听懂。 他只听懂了后面几句。 “的确，那些飞虫非常诡异，幸好殿下有那种神奇武器在，我们才没出现伤亡，对了，那种飞虫似乎很害怕殿下的武器，黑鸦也很忌惮。”陆修附和道。 “那种形状，我前所未见，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得来的？”他一脸憧憬，“若是多几样那种武器，兴许，东陆将成为最强的国家。” “你说的是，龙凤剑？”秦偃月将龙凤剑拿出来。 龙凤剑合体后，已经不能算是一把剑了，更像是一把不用装子弹的枪。 “没错。”陆修眼睛晶亮，“就是这武器，这武器简直所向披靡，诶，太子妃您要干什么？您为什么要拆掉？” 陆修见秦偃月要将武器拆掉，急了，“这武器十分好用，好端端的，您为何要暴殄天物？” “这是可拆卸的。”在陆修的震惊中，秦偃月龙凤剑拆开。 一颗漂亮的石头滚落出来。 就在这时，秦偃月的戒指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发烫。 “点睛石！”她可以确定，这颗石头就是点睛石。 只不过，点睛石被龙凤剑包裹着，戒指没有反应了而已。 “没错，就是这个石头，殿下将石头拿出来之后，青龙护法出现，飞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陆修说。 “你确定青龙护法在你们找到点睛石之后才闯进来的争夺的？”秦偃月问。 “没错。”陆修有些懊恼，“想来，那青龙护法那么及时出现，想来是一早就跟随着我们。我们却未曾发现……”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也终于弄清楚东方璃的死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一直陷入到了一个极大的误区中。 “陆修，我们都错了。”秦偃月说。 “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东方璃是被青龙护法所伤，他陷入到昏迷状态，生命垂危也是拜青龙护法所赐，这是个误区，极大的误区。” 陆修不解。 “你想想，青龙护法如果一直跟随着你们，凭你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完全发现不了？这根本不符合逻辑。”秦偃月说。 “青龙护法一行人能出现的那么及时，我猜测着，他们应该一早就找到了点睛石。” 陆修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 “点睛石附近，不仅有美人豌豆，还有非常可怕的飞虫，青龙护法一行人无法突破陷阱拿到点睛石，这才等着你们出现，让你们去当炮灰，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秦偃月说。 陆修眉头紧蹙起，“那，殿下是何时中蛊？” “拿起点睛石的那一刻。”秦偃月道，“黑鸦的人知道点睛石上有陷阱，这陷阱除了飞虫，更重要的是点睛石上面的蛊虫。” “东方璃将点睛石拿起之后，蛊虫进入东方璃体内，飞虫攻向你们，你们抵抗飞虫后，青龙护法一行人再出来截胡。” “只不过，青龙护法大概没想到龙凤剑的存在，所以，就算他们机关算尽，也以失败而告终。” 秦偃月说到这里，越发后怕。 如果她不跟来舟流城，自然也不会遇见蓬宴。 不遇见蓬宴，就不会知道黑蛋的身世和秘密，自然也不能打开那个盒子。 不能打开盒子，就看不到奶奶留下的信，也无法将龙吟剑和凤鸣剑合二为一。 若是没有龙凤剑，东方璃这次进山寻找点睛石，不仅会遭遇到点睛石上的陷阱，还会遭遇青龙护法的截杀以及诡异飞虫的包围…… 如此地狱级难度之下，东方璃能安然无恙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一环扣一环，哪个环节出错了，东方璃都可能会…… 秦偃月后背泛出涔涔冷汗。 幸好，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幸好，她得到了新武器。 幸好，东方璃还活着。 “太子妃，您没事吧？”陆修瞧着秦偃月脸色不好，关切地问。 “你先出去吧。”秦偃月正了正色，“我没事。” “那，殿下……” “东方璃也不会有事。”秦偃月说，“只不过，我们还需要等。” “等？” “对，还需要再等。”秦偃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天空湛蓝澄澈。 远处一片萧萧。 再远处，天地相接，烟水茫茫。 “他们已去了多日，也快回来了。”秦偃月自言自语。 陆修不知秦偃月在说谁。 他行了礼，退下去。 待到陆修走到门口时，秦偃月又幽幽开口。 “陆修，闻京城那边，情况如何了？” 陆修身形一怔，“太子妃要问哪方面的？” 秦偃月手指点着窗户上的窗花，“你跟我就不用装傻了。” “闻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陆修表情比较复杂。 “说吧，谋反的宋启想来已到了闻京城。”秦偃月说，“结果如何？” “出了一些不可控的事。”陆修说，“宋启并没有入牢狱，而是被软禁在一处行宫里。” “谋反都不入狱？打算留着过年？”秦偃月冷笑。 她已经不知道皇帝是仁慈还是软弱了。 “这倒不是。”陆修踟蹰了一会儿，“是……宋启之女宋宜真上书替宋启求情。” “宋宜真这么大的面子？”秦偃月眯起眼。 “这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什么事，直说。”秦偃月呵道，“若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是我不想说，是这件事实在令人恶心，我怕太子妃您知道了，会活生生撕了宋宜真。”陆修说。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秦偃月更纳闷了。 她想象不出来宋宜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说吧。”秦偃月说，“我倒是很想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宋宜真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是这样的，宋宜真被长凝公主的人带走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闻京城，她们母女二人手持先帝信物进宫后，要求面见皇上。”陆修说，“面见皇上的理由，便是宋宜真拯救了舟流城的百姓。” 秦偃月挑眉，“她是有多大脸，敢说自己拯救了舟流城的百姓？” 陆修说，“宋宜真颠倒黑白，说宋启无意造反。” “父皇相信？宋宜真是当所有人是傻子吗？”秦偃月冷笑。 “圣意难猜，属下不敢妄加猜测。”陆修对着闻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宋宜真面见圣上时，说宋启心善，无意间遇见了舟流城的病人，病人病入膏肓，他主动上前救治，发现了病人的症状古怪，宋启医者仁心，不忍心看百姓们受苦，这才随着病人来到舟流城，调查患病原因。” “宋启来舟流城的目的不是造反，而是给百姓们治病，只是中间出了一些差错。”陆修说道。 “宋宜真还告诉皇上，宋启来到舟流城之后，的确找到了舟流城百姓的病因，并且不惧危险混在百姓之中为他们治疗。宋宜真将您治疗钩虫病的药方原原本本讲给皇上听，还禀明皇上，这药方是宋启所配，是她用那个药方来给百姓们治疗。” “皇上认为此事需要商议，先行将他们一家关押在行宫里。” “父皇信了？”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父皇不求证就相信了？” 陆修脸色严肃起来，“皇上当然不信。但，太子妃应该知道，妖言惑众这句话吧？” “宋宜真找了证人，证人可以证明宋宜真和宋启帮助舟流城的百姓们治疗钩虫病。” “不同的话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同。证人只说宋宜真和宋启帮忙治疗过，这是事实。但外界流传的却是宋宜真和宋启救治了整个舟流城的病人。”陆修道。 “这种说法越演越烈，闻京城的百姓将宋宜真和宋启当成了神明，甚至还有人说宋宜真才是天灵道人的弟子。” 秦偃月差点被气笑了 。 宋宜真到底多大的脸，才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谎言。 “我记得东方璃已经将舟流城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父皇。”秦偃月说，“宋宜真是怎么蹦跶起来的？” “有的时候，百姓们所关心的并不是真相，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看到的。”陆修解释说。 “这就是长凝公主的可怕之处。长凝公主最是擅长掌控人心，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无法善终，所以提前布了这个大局。” “目前闻京城中，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都在流传着宋宜真和宋启的事迹，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宋宜真被塑造成了人美心善的女医仙，宋启则被塑造成了济世为民的神医。” “现在的闻京城中，宋宜真和宋启可谓一夜之间家喻户晓。皇上纵然知道真相，也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将您和太子殿下推出去。” 秦偃月懂了陆修的意思。 宋宜真和宋启现在占据了理论上风，皇帝那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是在沽名钓誉。 若是这个时候皇帝将真相放出来，百姓们纵使不敢言语，也会从情绪面上倾向相信宋启他们，还会自行脑补出太子夫妇抢夺宋启父女功劳等阴谋论来。 毕竟，人天生会更加同情弱者，还会自以为是脑补一些阴谋论。 舆论，可以杀人。 那位长凝公主，好算计。 “有一句话叫做，站得高摔得疼。”秦偃月嘴角轻抿。 宋宜真和宋启将自己捧成神。 那么，摔下来的时候，怕是会更加凄惨。 “你知道的这些，是陆觐告诉你的？”秦偃月问。 “是，当时老祖宗在场。”陆修回答，“太子妃，您有何指使？” “就让舆论继续发酵下去吧。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给我。”秦偃月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陆修领命而去。 秦偃月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风景。 之后。 她走到桌边，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给陆觐。 另一封信，则是给林飞镜的。 两封信写完后。 秦偃月沉思了一阵，又提笔写了一封，这一封，是寄给皇帝的。 她将三封信寄出后，坐在桌边发呆。 凉风吹来，帷帐四处飘飞。 黑蛋从窗户外探头进来，“这么冷的天，你开窗子不怕冷吗？”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招了招手。 黑蛋跳到桌子上，在秦偃月手边蹭来蹭去。 “黑蛋，……可能要出一趟远门。”秦偃月挠着它的下巴，若自言自语。 黑蛋一愣，“你疯了？你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怕是快生了，出什么远门？” “我不允许！”它抬起小爪子，“若是蠢奴才还醒着，定也不会让你出门，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待产。” 秦偃月看着黑蛋气势汹汹的样子，轻笑。 “我也没说是我要出远门。”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秦偃月抱着黑蛋回到里屋，“你最近好像又胖了，是不是该减减肥？” “我这能叫胖么？明明是魔鬼身材，你们人类是以瘦为美，我们以胖为美，懂不懂？”黑蛋舔着爪子。 “铲屎官，你可从陆修那里问出什么来了？”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问出了不少东西呢。” “蠢奴才有救了？”黑蛋眼睛晶亮。 “还不行，还得等。”秦偃月眯起眼睛，“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黑蛋满心疑惑。 这份疑惑没持续多久，便在第二天傍晚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傍晚。 黑蛋照例在客栈门前的烤鱼摊边流口水时。 突然，一个身影袭来。 那身影直直地跑到黑蛋跟前，一把将它抱住。 “黑煤球！是你吗？这么胖一定是你。”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黑蛋吓了一跳。 它转头看向眼前的明媚少女——身后的那个面无表情浑身带煞气的男人时，毛发瞬间竖竖起来。 “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姬无烟回归 黑蛋眼睛瞪得圆圆的。 天真少女和魔鬼杀手的组合，只有玉儿和姬无烟这一对！ 来人，正是江衔玉和姬无烟。 “我们办完了姐姐交代的事，自然要回来复命，我跟小烟原本想再偷懒两天的，姐姐告诉我们有重要的事，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玉儿眉眼弯弯。 “一别许久，你想我们了没？我好想你们啊，接到姐姐的消息后，我们马不停蹄地来到这边，可算是到了。” 玉儿一边说一边将脸往黑蛋身上蹭。 黑蛋想从玉儿怀里挣扎出来。 挣扎无果，它抬起爪子，就要给江衔玉一爪子。 奈何…… 黑蛋抬头瞥见散发着鬼神气息的姬无烟，向现实妥协，默默将爪子收回去，“多日不见，你身边这位大神身上的气息越发可怕了。” “快进屋吧，铲屎官在等着你。” 玉儿蹦蹦跳跳进了客栈。 姬无烟也跟着进门。 他一进屋，屋内的温度瞬时降低了好几度。 如坠雪窖冰天之中。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寒气，他们噤若寒蝉，不敢直视。 陶醉和云霓也感觉到这股煞气，脸色一变，忙走出来。 “两位客官……”云霓想制止姬无烟时，恰看到玉儿抱着黑蛋。 似是旧相识。 云霓的声音顿住。 一位少女，一位杀气十足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 这组合，只能是传说中的姬无烟。 “原来是玉儿姑娘和姬公子。”云霓笑道，“这边请，太子妃已经等您们好久了。” 玉儿和姬无烟上楼去。 陶醉脸颊红红的，拽着云霓的袖子，“真的是姬无烟？活的姬无烟？” “千真万确。”云霓道，“姬无烟已成名十年以上，我本以为至少得是个虬髯大汉，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是啊，不仅年轻，还长得特别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丹凤眼，锐利又冷漠。”陶醉一脸神往，“难怪燕赤云念念不忘的。” 云霓醋醋的，“死心吧，他身边那个小丫头，是他的命。你没有机会。”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有些激动。”陶醉赏给云霓一个白眼。 “快去准备好酒好菜，给他们接风洗尘。” 云霓：…… 屋内。 玉儿眼睛晶亮地看着秦偃月，“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们，这一路危险重重，你们辛苦了。”秦偃月道，“快坐下。” “玉儿，你先把本大爷放下来可以吗？”黑蛋被勒得直翻白眼，“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活活勒死的。” “对不起。”玉儿脸微微红。 她将黑蛋放在桌子上，“我一时激动，抱得太紧了。” 黑蛋生无可恋地趴着，“我再继续被你抱下去，你勒不死我，你身边那位杀神也用眼神把本大爷盯死了。” “瞧瞧这满天的醋味，快把本喵熏死了。”黑蛋吐槽着，“本喵只喜欢娇俏可爱的小母猫，用得着吃本大爷的醋吗？” “小烟！”玉儿冲着姬无烟抿了抿嘴。 姬无烟盯着黑蛋。 黑蛋抖了抖，呲牙，“你看什么？看我我也不怕你，你再看我，我就挠你了！” “猫，说话了？为什么？”姬无烟蹙眉，“妖还是精怪？” 玉儿似是才反应过来。 她瞪大眼睛，“猫说话了？啊，猫真的说话了？太子妃姐姐身边的猫开口说话了！” “太神奇了！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会这样？黑煤球，你真的会说话了？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妖精的？”玉儿惊奇不已。 “小烟，猫真的能说话，这世上真的有妖精。”她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振奋了。 黑蛋和秦偃月都很无语。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才反应过来？”黑蛋斜睨了玉儿一眼，“你反应可真迟钝。” 姬无烟的目光立马变冷。 他警告性地看向黑蛋，提醒它注意言辞。 “小姬君你给本喵收敛点，本喵可不怕你，你吓唬不到本喵！”黑蛋冲着姬无烟呲牙咧嘴后，纵身一跃跳到窗边。 “本喵才不是怕你，本喵就是觉得门口的烤鱼很好吃，不跟你们玩了，再见。”说完，它从窗户上跳下去。 玉儿很惋惜，“我还想再跟黑煤球聊一会儿呢。” “姐姐，我跟小烟离开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黑煤球怎么开口说话了？它真的成精了？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了人形？”玉儿迫切地问。 秦偃月笑道，“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 “你是怎么做到跟黑蛋聊了半天还没发现它开口不正常的？”秦偃月，“你就没察觉到不对劲？” 玉儿嘿嘿一笑，“就自然而然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我印象里，黑煤球似乎一直会说话。姐姐，你快给我讲讲吧，我快好奇死了，它是不是真成精了？” “哪有什么成精不成精的？黑蛋还是只猫，不是什么妖精，也不会变人形，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神奇项圈，项圈能够将黑蛋的猫叫声转化为我们能听得懂的语言。”秦偃月说。 “那，是不是只要套上那项圈，所有动物的话都能听懂了？”玉儿更感兴趣，“这项圈可太神奇了。” “有那么方便就好了，项圈只有黑蛋能用。”秦偃月笑道。 玉儿顿时蔫下来，“为什么呀？” “黑蛋本身就与众不同，项圈是它先前的主人帮它量身打造的。我找到了黑蛋之前那主人的信息，项圈是它主人的遗物，横竖，说来话长了。这件事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说给你听。” “玉儿，姬无烟，我让你们调查的事，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问到正事，玉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看了看姬无烟。 姬无烟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 “我们这些天所做的事，大多都记录在这。”姬无烟说，“本是想寄给你……” “小烟。”玉儿嗔怪地看了姬无烟一眼。 姬无烟眼睛闪了闪，没再说话。 秦偃月翻开册子。 册子上详细记录了姬无烟的调查事项，详细到连时间点地点出现的人物等等，一应俱全。 草草翻阅完毕。 她将册子合上，“你们，是想把这册子寄给我，然后远走高飞？”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玉儿低下头，抿嘴。 姬无烟也不隐瞒，“我是这样想的。” “姐姐，你不要生气，是小烟不想让我涉险，想让我远离是非，我已经骂了他一顿了。”玉儿忙道，“如果就这样不辞而别，我会一辈子心不安的。”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秦偃月道，“你们若是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我随时放你们走。” “你们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没那么多包袱，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玉儿吸了吸鼻子，“嗯。” “我们不是想走。”姬无烟接过话来，“是……” 他蹙了蹙眉，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秦偃月没有追问。 玉儿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捏袖口，喏喏的，“姐姐，对不起……” “行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秦偃月拧了拧玉儿的脸颊，“你们先下去休息，我仔细看看你们的册子。” 玉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姐姐，你不会赶我们走吧？” “说什么呢？”秦偃月道，“你们既然回来了，还有好多活要干，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有赶你们走的道理？” 玉儿终于放心下来。 “那我就放心啦，我再去找黑煤球说两句话，会说话的猫，我也好想养一只。我太好奇太开心了。”她开开心心地跑出去。 姬无烟没有随玉儿一起离开。 他站在屋子中间，眸子垂下。 秦偃月抬眼，嘴角轻抿，“你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 “我没想带着玉儿逃走。”姬无烟说。 “哦？你不想走？” “天下之大，对我而言，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不能带着玉儿浪迹天涯，将她留在安全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离开玉儿，独自离开？”秦偃月，“为什么？” 姬无烟沉默。 “因为玉儿的身世？”秦偃月替他说，“你在西陆，发现了与玉儿相关的消息？” 姬无烟蹙眉，“你怎么知道？” 秦偃月笑了，“如果不是有玉儿身世的线索，你会轻易放手？” “姬无烟，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有共同特征的人，是能相互吸引的。” “玉儿吸引了你，我吸引了玉儿，玉儿能够沉睡八年后再醒过来，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我觉得不是。”秦偃月不等姬无烟回答，继续说，“不管是你，还是玉儿，亦或者我，白临渊，我们这些人都是被相互吸引的。吸引我们相聚的东西，就是它。” 秦偃月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实际上，我从闻京城出来，有巨大的收获。”她说，“有关戒指，有关四象祭坛等等，都取得了很大的突破。” “这其中，自然也牵扯到了玉儿的身世。实际上，在我没离开闻京城之前，我只以为玉儿能够承受第二枚戒指只是个巧合。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和调查，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偃月看着姬无烟的眼睛，“玉儿的父母，绝不像你说的那样，只是普通村民。” 姬无烟嘴唇动了动。 依旧没说出什么来。 秦偃月继续说，“先前我们去闵珠府邸时，你可还记得，你在那附近找到过一个古墓，古墓里有一幅画？” 姬无烟点头，“记得。” “那古画你带在身边吗？” “在闻京城，我居住的地方。”姬无烟回道。 “画上的人，你说过很像玉儿是不是？”秦偃月问。 姬无烟点头。 “怎么说呢……”秦偃月依稀记得。 她在见到那画像的时候，也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 但，经过玉城和蔚仙城一事，她对那幅画也产生了好奇。 “那画，或许跟玉儿的身世有关。”秦偃月说。 姬无烟沉默了一阵，说道，“玉儿的身世，兴许，跟西陆皇室有关。” “西陆皇室？”秦偃月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有线索。”姬无烟似乎并不想多说，“当我得知玉儿与西陆皇室有关后，我不想再让玉儿涉险，所以……” “所以你想留在西陆给玉儿找回家人？让玉儿回归西陆？”秦偃月的声音冷下来。 姬无烟没有说话，代表默认了。 “糊涂。”秦偃月眉头紧蹙。 “我不反对你帮助玉儿找家人，但，你若是贸贸然将玉儿留在所谓的家人身边，这真的是为玉儿好吗？” “玉儿若真是西陆皇室中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东陆？为什么会变成农民的女儿？皇室之中的斗争，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秦偃月声音提高，“玉儿这种单纯性格，卷入到那种尔虞我诈中，她会高兴吗？她会安全吗？” 姬无烟被秦偃月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偃月继续说，“姬无烟，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不想让玉儿涉险，玉儿越是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逃避不是办法，只有去面对才能够解决问题。” 姬无烟身形一晃。 逃避…… 他的确是在逃避。 他害怕面对玉儿的热情，也害怕玉儿跟着他会颠沛流离，害怕他无法给玉儿安稳的生活…… “对于玉儿来说，你才是她的家人。你是她唯一的家人，只有你待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她才能开心快乐。”秦偃月说，“心安之处是吾乡。” 姬无烟似乎有很大触动。 他喃喃地念叨着“心安之处是吾乡”这句话，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其实，有关玉儿的身世，我也有了些线索。”秦偃月说，“我们分开行动后，我这边的收获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玉儿，有可能跟我有关系。当然，我不排除她跟西陆皇室有关。” “什么意思？”姬无烟问。 “我觉得，玉儿可能跟我奶奶有关系。”秦偃月道，“因为我对我奶奶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无法确认玉儿跟西陆皇室有没有关系。” 姬无烟盯着秦偃月看了好一会儿，“我没听懂。”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有关玉儿的身世，我会再调查。” “姬无烟，这次我紧急召唤你们回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神秘人 秦偃月起身，将姬无烟带到东方璃跟前，“东方璃出事了。” “需要我做什么？”姬无烟淡淡地瞥了东方璃一眼，问。 “去取一样东西。”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什么东西？” “南陆皇室的镇国之宝，黄泉之珠。” 姬无烟不解。 “若是从西陆坐船到南陆，很快便能到达。你先让我来舟流城，再从舟流城出发去南陆，岂不是耽搁了许久？”姬无烟蹙眉，“一来一回，兴许需要耗费月余时间。” “另外，除了那黄泉之珠，太子的病毫无办法？” 姬无烟不太想让玉儿跟着冒险，又不想跟玉儿分离，不太想去。 “该怎么说呢？”秦偃月微微叹气。 东方璃所中的蛊虫，几乎可以确定是黄泉蛊。 这种死蛊，一旦被侵入，想要在宿主活着的前提下完全取出来，困难无比。 一般的活蛊，就算再厉害，只要将中蛊部位切除，再仔细修养就没什么大碍。 方法虽然简单粗暴，却是立竿见影的。 唯独这死蛊。 蛊本就是死的，进入到宿主身体中之后，死蛊会分解，会散布在宿主血液中，想要从中筛选出黄泉蛊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在保证宿主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筛选黄泉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段时间，秦偃月想了不少办法。 利用升仙池的水来治疗，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利用换血来治疗，且不说不能完全换血，就算是换血成功，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可能被重新感染。 若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用极端手段。 故而…… 最稳妥最安全也是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取南陆的镇国之宝——黄泉之珠。 “我从一众资料中，找到了有关黄泉蛊的简单记载。与黄泉蛊相关的记载很少，但，它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全部指向黄泉之珠。”秦偃月说着，突然提高了些声音，“陆修，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正好，黄泉之珠的事你比我更清楚。” 吱呀—— 门被打开。 陆修推门而进，他面色微红，“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回房时，恰好听到了你们两个的谈话，恰好听到了黄泉之珠这四个字……” “行了，没必要解释。”秦偃月，“有关南陆皇室黄泉之珠的事。你来跟姬无烟科普一下吧。” 陆修表情复杂，“太子妃，你真的决定去南陆皇室抢夺黄泉之珠？” “那黄泉之珠是南陆的镇国之宝，若是丢失，南陆那边定会以此为借口进犯东陆，到那时……” 秦偃月伸出手，制止了陆修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这些。但，若是不拿到黄泉之珠，东方璃或许会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南陆找过来，我也有办法处理。”秦偃月说，“陆修，你不用劝我。” 陆修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姬无烟，姬无烟面无表情。 “罢了。”陆修说，“自古以来，南陆因地理位置原因，茂林丛生，气候炎热潮湿，毒虫猛兽遍地都是。当地的人们不堪其扰，便因地制宜，开始驯化毒虫。这就是蛊虫最原始的雏形。” “随着一代代传承，南陆的养蛊技术越来越成熟，蛊师也越来越多。因有的蛊虫威力巨大，甚至可以达到控制人心神的地步，引起了朝堂重视。” “南陆逐渐分化为南陆皇室和南陆蛊师两大阵营，这两大阵营发生冲突，南陆蛊师们因过多控制人的心神，导致大批人变成傀儡，民不聊生，蛊师也成为人人诛之的对象。因此，南陆掀起一场变革。” “那场变革牺牲很大，可以说是血雨腥风，百姓们苦不堪言。直到一个神秘人物出现。这个神秘人物出手之后，蛊师们节节败退，最后南陆皇室掌控南陆大权。” 姬无烟听得不耐烦，“你说的这些，跟黄泉之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了。”陆修说，“这个神秘人指导着南陆人培育出专门抓蛊虫的南陆圣猫，南陆圣猫出现后，战况迅速扭转，南陆皇室转败为胜。” “除了南陆圣猫之外，神秘人还留了一枚黄泉之珠。若说南陆圣猫的加入使得战况扭转，那，真正决定战局的则是黄泉之珠。” 陆修声音沉沉，“黄泉之珠可以抵抗任何蛊虫，只要有黄泉之珠在手，方圆百里无蛊虫敢靠近，靠近者必死无疑，蛊师们因此元气大伤，最后只能投降。” “南陆之战结束后，神秘人不知为何毁掉了绝大多数黄泉之珠，只留下一枚，这一枚被南陆皇室视为镇国之宝，这些年一直被完好保存着。” 秦偃月早先就听东方璃说起过南陆历史。 只不过，那时东方璃只提及过南陆圣猫的出现，跟陆修所讲的这些相差无几。 有关黄泉之珠的事，东方璃却是没说过。 “你知道黄泉之珠藏在哪里吗？”秦偃月问。 陆修摇头，“据说，黄泉之珠所藏之地有无数个，每一个都机关重重，但，其中只有一个是真的。” “呵，还搞七十二疑冢呢。”秦偃月道，“陆修，有关那个神秘人，你知道多少？” 陆修摇头，“一概不知，神秘人非常神秘，至今仍尚未被人知晓，甚至外界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那就有点难办了……”秦偃月蹙眉。 若是知道神秘人的性格，可以推测出黄泉之珠最有可能存在的方位。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个一个去寻找。 太过危险，也太过耗费时间。 陆修想了想，“我记得，有一个与黄泉之珠相关的诗。” “诗的内容是：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手携稚子夜归院，月冷空房不见人。” “呀！”秦偃月知道这首诗。 这首诗是白居易写过的悼亡诗。 字里行间非常凄冷，读来异常悲伤。 这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诗不仅出现了，还跟黄泉之珠有关，秦偃月不得不怀疑背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太子妃可是想到了什么？”陆修见秦偃月面色凝重，问。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又臭又硬 “这首诗我知道，是一首悼亡诗，诗名是《为薛台悼亡》。”秦偃月说。 “薛台是？”陆修问。 “一个叫薛台的人。”秦偃月说，“说了你也不认识，我想，这个人跟黄泉之珠也没什么关系，诗里面是否暗含着黄泉之珠的藏身之处，我暂时无法下定论。” “我们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只能先去南陆找线索。”秦偃月看着姬无烟，“姬无烟，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做，麻烦你跑一趟吧。” 姬无烟蹙眉，“我不保证一定能将东西找来。” “我去过几次南陆，那个地方，与别的国家不一样。” “我知道此行危险重重。”秦偃月将龙凤剑给姬无烟，“所以，我要你带着这把剑去闯南陆皇室。” 姬无烟在看到龙凤剑的那一瞬，凤眼中闪过一丝光。 他一眼就看出，这把奇形怪状的剑不同寻常。 “这是……”姬无烟没接。 “龙凤剑。”秦偃月说，“龙凤剑的威力极大，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完全抵御。无敌的你，加上无敌的武器，你觉得如何？” “可以。”姬无烟说，“但，我有个要求，我自己去，玉儿留下来。” “不。”秦偃月道，“你要带着黑蛋去。” 姬无烟蹙眉，“那只会说话的猫？” “它不仅会说话，还是赫赫有名的南陆圣猫，有它在，你不会受蛊虫攻击，事半功倍。”秦偃月说。 姬无烟没多说什么。 “这一趟，辛苦你了。”秦偃月道，“到了南陆，不要暴露身份，找到黄泉之珠就离开，以安全为先。” 姬无烟拿了龙凤剑，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 姬无烟却又停下来，“你为什么觉得玉儿的身世跟你有关？只因为你那未曾谋面的奶奶？” “不全是，打开四象祭坛需要钥匙，青龙的钥匙便是青龙的眼睛，我跟玉儿的戒指，恰好就是青龙的两只龙眼。”秦偃月说。 “我的戒指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另一只很有可能是我奶奶的，玉儿适配了戒指，再加上我找到的线索，所以我推测，玉儿的身世，很有可能跟我奶奶相关。” “倒是你，为什么认定玉儿跟西陆皇室有关？”秦偃月问。 姬无烟沉吟。 “你们怎么都喜欢吞吞吐吐的？”秦偃月很无语，“一个一个的，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非要这么腻歪！” 一旁躺枪的陆修：…… 姬无烟蹙眉，“我在西陆时，见到了一个妇人，竟与玉儿面容非常相似，我仔细打听过去，方知那妇人曾经生过双生儿。” “再经仔细调查，才知妇人丢失婴儿的地方，与玉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有些重叠。” 砰！ 秦偃月手里拿着的册子落在地上。 她面色苍白，“姬无烟，你与那妇人见过面？” “你告诉过那妇人与玉儿相关的事？” 秦偃月的声音有些急切，“你都已经告诉她了？” 姬无烟对秦偃月的反应不解。 他微微摇头，“尚未，我与玉儿说了这些事之后，玉儿非常反对，还闹了脾气，故而我便将这念头搁置了。” “不过，若他们是玉儿的亲生父母，必定会认回玉儿。”姬无烟的表情变得柔和，“玉儿人见人爱，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她。” 秦偃月松了口气，没去相认就好。 旋即，她的脸黑下来。 “姬无烟啊姬无烟，你这个人看起来冷冷酷酷的，怎么遇见玉儿的事就傻了？你莫非不知道西陆皇室的双生儿有多凄惨？” “一旦女子生下双生儿，其中之一要被处死。若玉儿是被抛弃的那个，玉儿主动认亲，他们或许会假意逢迎，但，私下里还是会秘密处死这个早就该死的孩子。” “你这分明是把玉儿往火坑里推！幸好你没脑抽带着玉儿去相认，不然，后果难以设想。” 姬无烟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千幸万幸，你没将玉儿的信息托盘而出。”秦偃月道，“如果对方知道了玉儿的存在，就算玉儿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也会以防万一，斩草除根。” 姬无烟面色发白。 他的手拳头紧紧攥起。 身上的气势也在变冷。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更没想过西陆皇室还有这种陋习。 “这怎么可能？虎毒尚不食子，他们为何要做这种事？”姬无烟心里后怕不已。 若是他当时他真的将玉儿留在西陆，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你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有关西陆皇室残忍的双胞胎秘闻，你一点都没听说过？”秦偃月蹙眉，“你一个杀手，消息怎么能那么闭塞？” 姬无烟：“我杀人从不打听消息，只认名字，其余一切并不关心。” 秦偃月：…… “大侠你功夫高任性，但，涉及到玉儿的事，还是请你慎重一些。西陆皇室秘闻由来久矣，这事你只要细心打听就能知道，横竖这件事不可再提，免得让玉儿涉险。” “嗯。”姬无烟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那张脸上也如寒冰凝滞。 他拳头紧攥，后悔不已。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还好没铸成大错，以后多加注意即可。”秦偃月道，“收一收你的杀气，你冻到我了。” 姬无烟将杀气收回。 “姬无烟，听我一句劝，你不要打着为玉儿好的旗号将她抛弃。你明知道玉儿想要的不是这个。”秦偃月说。 “玉儿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跟你在一起而已。她经历了这么多事，经历了生死攸关，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吗？” 她莫名有些生气，“姬无烟，话我放在这里，以后你若是再想以这样那样的名义将玉儿如何如何，你爱去哪去哪。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自私之事，你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用。” 姬无烟心情不好，一甩袖子，冷声，“说的就跟我很想留在你身边一样。” “嘿，姬无烟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无烟不理她。 “姬无烟你这个人，就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秦偃月脸色漆黑如墨。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你要去碰禁忌吗？ “明天一早，我带黑猫出发。”姬无烟转身，“此一去，来回怕是要一个月以上，帮我照顾好玉儿。” “用不了这么久，你们只管去，回来的话，很快。”秦偃月说，“我会提前做好准备。” “姬无烟，你记住，你只需要拿到黄泉之珠即可，不管周围多危险，只要拿到，我们就成功了。拿到珠子后，你抱紧黑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把你们带回来。” 姬无烟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什么。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横竖，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你出发的时候，我会让黑蛋带着我的戒指，只要我的戒指在，不管相隔多远，我都能将你们带回来。” 姬无烟将信将疑。 “横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偃月挥了挥手，“陶醉会帮你们准备好房间，今天你们好好休息。” 姬无烟扭头就走。 走廊之中。 不远处，正站着面无表情的冷幽倚。 冷幽倚见到一身杀气的姬无烟，脸色微变，二话也不说抽剑直接砍上去。 姬无烟没想到出门遇疯子，下意识抽剑抵挡。 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对上。 哐啷！ 一个冷，一个冰。 冷冰相遇，彼此无言，杀气却如爆破了一般，炸裂蔓延开来。 咔嚓！ 咔嚓！ 花瓶碎裂，摆放物品的架子摇摇欲坠，悬挂着灯笼也断裂开来…… “太子妃小心。”陆修挡在秦偃月跟前，挡住了坍塌下来的灯笼。 “你们两个，先住手。”秦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架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会把整个客栈给拆了，要打出去打。” 冷幽倚充耳不闻，一拳砸向姬无烟。 姬无烟出手狠厉，对冷幽倚出了杀招。 两个人都是高手，速度极快。 电光火石之间，已是数十招。 整个客栈摇摇欲坠。 秦偃月以手扶额。 这两个人，有病吧！ “陆修，制止他们。” “制止不了，属下还是保护太子妃为上。”陆修说。 “再不制止，他们真把客栈给拆了。”秦偃月说，“飞影，飞渡，你们，谁来想办法制止他们？” “陆大人说的没错，制止不了。”飞影道，“谁都掺和不进去。” “那也得想想办法啊。” 飞影也有些着急。 两个神仙打架，谁掺和进去都得受重伤。 但，放任不管，这客栈撑不过一炷香就得坍塌。 正焦急时，飞影看到玉儿和黑蛋一人拿了一串烤鱼回来。 他心里有了主意，提高了声音，“今天的烤鱼味道不错，楼下摊位已经快卖完了，得快点去……” 陆修立马领会到飞影的意思，也提高声音，“玉儿姑娘，你快过来管管你家小烟，他要翻天了。” 姬无烟：…… 冷幽倚闻到了烤鱼香味，倏然退到远处，“等我买完烤鱼我再回来跟你打。” 说完，冷幽倚转身离开，全程面无表情。 姬无烟收起长剑，一脸的莫名其妙，“有病？” 玉儿跺着脚，“小烟，你干嘛呢？” “不是我先动的手。”姬无烟蹙眉。 “那也不能打起来啊！” “玉儿，这次是冷幽倚先找茬，不怪姬无烟。飞影，你去镇住冷幽倚，好好给她解释解释。”秦偃月出来打圆场，“陶醉，给姬公子和玉儿安排房间，晚上准备好酒菜。” “是。”陶醉看向姬无烟的眼睛里全是光。 一旁的云霓醋意盎然。 秦偃月看着热热闹闹的人们，想起昏迷不醒的东方璃。 心底，涌起了无尽的落寞。 “我累了，你们也先休息着，别再打架了。” 她兴致缺缺地将人都撵出去，关上门，深深地叹气。 “老七。” “你再等等。”秦偃月摸着东方璃的脸颊，“等我拿到了黄泉之珠。” “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让你毫发无伤。” 秦偃月俯身。 额头抵在东方璃的额头上。 “老七，你快些醒来，我们一起见证孩子们的到来好不好？” 秦偃月低下头，想要碰触到东方璃的唇。 就在这时…… 吱呀。 窗子被打开。 伴随着一阵烤鱼香味，一只肥猫冲进来。 肥猫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的动作，眼睛瞪大。 嘴里的烤鱼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眼睛突然瞎了。”黑蛋用两只小爪子捂住眼睛。 其中一只爪子还偷偷移开一点，“你们继续，别管我。” 秦偃月：…… “你可真会挑时候。”她起身来。 “本喵也这么觉得。”黑蛋捡起烤鱼，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吃吗？” “不吃。”秦偃月，“墨玉……” 黑蛋像是见鬼了一样，“铲屎官，你终于喊我的名字了，我等这一天不容易啊。” 说完，它突然提高警惕，“不对，你这么喊我，是不是有事求我？” “你真聪明。”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我需要你跟姬无烟去南陆一趟。” “本喵拒绝！”黑蛋一听到“南陆”两个字，浑身的毛发都竖竖起来。 “我讨厌南陆，更别提是跟姬无烟去南陆，铲屎官，你怎么想的？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黑蛋跳到窗口，“我死也不会去的！” “墨玉。”秦偃月脸色严肃，“你应该知道黄泉之珠吧？” 黑蛋点头，“知道，南陆皇室的镇国之宝，据说是所有毒蛊的克星。” “你莫非……”它瞪大眼睛，“想要黄泉之珠？” “是。”秦偃月说，“你跟姬无烟的任务，就是去南陆皇宫，拿到黄泉之珠。” “黄泉之珠的所在之处是个谜团，单单传说中的藏珠之地就有数十个。外人无法分辨珠子的真假，但，我觉得你一定能分辨出来。所以，我派你跟姬无烟去。” 黑蛋烤鱼也没心情吃。 整只猫都蔫蔫的，猫头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蛋……” “本大爷叫墨玉！” “墨玉……”秦偃月摸着它的头，“跟姬无烟去一趟南陆，可以吗？” “是你在拜托我吗？”黑蛋问。 “我在请求你。”秦偃月说，“我请求你帮我将黄泉之珠拿回来。” 黑蛋沉默了好一阵。 “黄泉之珠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黑蛋说，“这个名字就印证了它的可怕，你确定要去碰触禁忌吗？”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本喵是你的长辈 “你，果然知道黄泉之珠？”秦偃月盯着黑蛋。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黄泉之珠是不是跟奶奶有关？” 黑蛋赏给了秦偃月一爪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黄泉之珠跟主人没有关系。” “真的？” “千真万确。” “你在骗我。”秦偃月语气笃定。 “你是奶奶一手培育出来的，黄泉之珠相关的那首诗也是个线索，种种迹象都在指向神秘人就是奶奶。你还否认吗？” “我说不是就不是。”黑蛋挠了挠项圈，“凡事要讲究实事求是，你这都是自己脑补的。再说，我不是主人培育的，我是她救出来的。” “铲屎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南陆？就是因为，南陆培养圣猫的过程非常凶残，主人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那么残忍的事！” 秦偃月蹙眉。 黑蛋说的有道理。 “那你对黄泉之珠知道多少？” “不多，我只知道那东西是所有蛊虫的克星。”黑蛋舔着爪子，“使用那东西，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我不知道。” “那，若是能拿到黄泉之珠，东方璃会不会安然无恙醒来？”秦偃月问。 黑蛋想了想，“应该能。” “那就可以了，不管如何，先拿到再说。如果黄泉之珠不管用，我再用备用方案。”秦偃月说。 “罢了，既然是小辈请求，作为长辈，我岂有不帮之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黑蛋伸出爪子。 秦偃月：…… “你哪里来的脸自称长辈？”她戳着黑蛋的脸颊。 黑蛋昂起头，“本喵跟你奶奶是同辈的，不就是你的长辈吗？” “铲屎官，答应我，等你拿到黄泉之珠将蠢奴才救活后，立马还给南陆，那东西不是你该拿的，留在你身边没有任何好处，那东西，很邪乎。” “那是自然。”秦偃月说，“我只是用来救人而已。” “什么时候出发？”黑蛋问。 “明天一早。”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挂到黑蛋的项圈上。 “戒指对姬无烟会产生较大的影响，所以，我放在你这里，千万不要丢失，我会通过戒指跟你联系。” “等你拿到珠子后，记得呼唤我，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将你们带回来。” “本喵知道了。”黑蛋拍了拍秦偃月的头，“本喵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它又戳了戳东方璃的脸颊，“蠢奴才，等你醒来后，一定要请本喵吃全鱼宴，本喵为了你，可是上刀山下火海。” “黄泉之珠，那可是禁忌之物，一旦打开了禁忌之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黑蛋用秦偃月听不见的语调咕哝着。 …… 云霓为了给姬无烟接风洗尘，做了不少饭菜。 玉儿是个活泼性子，很快就跟陶醉混熟了。 一桌人热热闹闹的。 秦偃月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房中。 “太子妃，我来守着殿下，您下去吃一些吧。”陆修上楼来。 “我不饿，吃不下。”秦偃月道，“你跟他们玩去吧。” 陆修垂下眼，“太子妃，南陆的事，真的已经确定了吗？” “嗯，明天出发。”秦偃月说。 陆修笑了一声，“不愧是太子妃，果然雷厉风行。若是南陆的镇国之宝被我们给拿来，这事，怕是没那么好处理。” “我管不了那么多。”秦偃月说，“就算让我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会照做。” 陆修微微一愣，“如此，也好。” “明日一早，我要赶回闻京城。”陆修说，“提前跟太子妃道个别。” “你要回去了？” “嗯，舟流城这边的事已经有人接手，我还是回一趟闻京城，或许，南陆太子对于黄泉之珠知道些什么，若是顺利，能与他达成合作是最好不过的。”陆修说。 秦偃月懂陆修的意思。 南陆太子还赖在闻京城中不走。 若是他们能跟南宫望达成协议，让黄泉之珠名正言顺送回南陆，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辛苦你了。”秦偃月说。 陆修笑，“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南宫望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他迟迟不离开东陆，定有其他目的，你千万谨慎些。”秦偃月说。 “属下谨记。” “有关宋启和宋宜真的事，着实太过恶心，不能惯着。”秦偃月说，“我已经给父皇，二嫂，师兄，各自寄了一封信，你回去之后，见机行事。” “是。” 秦偃月透过窗子望向闻京城所在的方向。 闻京城的繁华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汹涌波涛。 “路上注意安全，替我向师兄问好。”秦偃月说，“对了……” “陆修，我……可否冒昧地问一句，那个李欣儿，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陆修摇头，“李欣儿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倒是……” “倒是绵绵那边，出了不少事，母亲为她愁白了头。”陆修叹了口气，“绵绵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陆修没有再多说。 秦偃月对陆绵绵那种没脑子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懒得再问下去。 气氛有些沉默。 “这一次，你回去之后，去拜访一下周阁老。”秦偃月又说。 “哦？”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周阁老送几盆花。”秦偃月说，“周阁老曾经托我照顾几盆花，我离开这么久，一直没时间给他送去。你回去之后，正好，将花物归原主。” “什么花？” “自会有人送到咱们府上，到时候你给周阁老送去即可。” “好。”陆修没有多问。 两个人又寒暄了一阵。 楼下有人在喊陆修。 陆修拱了拱手，“太子妃，属下告退。” 送走陆修后。 秦偃月有些疲。 她回到里屋，照例给东方璃把脉。 有她的施针和治疗，东方璃的生命体征很稳定。 但，想要醒来还远远不够。 “老七……”秦偃月给东方璃施针后，在他身边侧卧。 “你说，白居易那首诗为什么会跟黄泉之珠产生关系？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白居易吧？” “黑蛋说黄泉之珠跟奶奶无关，那，莫非跟爷爷有关？引导着南陆变革的神秘人也是他？”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柠檬树上柠檬果 秦偃月说着，又兀自摇了摇头。 如果是爷爷的话，那老头子留下的线索里不可能一点都不提及，是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排除了爷爷。 另一个人选，只能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奶奶，柳殊音。 黑蛋的存在，证明奶奶曾经去过南陆，还在南陆待过一阵。 培育出专抓蛊虫的南陆圣猫，对于奶奶这种生物学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再者，黑蛋对黄泉之珠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可，黑蛋一口否决了。 否决的特别干脆。 纵使黑蛋否决了神秘人就是奶奶的说法，秦偃月也觉得神秘人跟奶奶相关，毕竟，黑蛋也有可能是故意隐瞒。 现在的问题是，奶奶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身份，跟南陆皇室有什么关系？又跟西陆皇室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在东方璃那里听到的南陆历史，与现在所知道的出入甚大，孰真孰假，她已然分不清楚。 乱七八糟的线索融在一起，秦偃月觉得心情烦躁。 她索性闭上眼睛，不想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姬无烟带着黑蛋离开。 陆修也趁着时间还早，出发去了闻京城。 没了黑蛋聒噪，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秦偃月的心情并不好。 从姬无烟离开后，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与昨夜思虑过重时的烦躁感相差无几。 “姐姐？” 玉儿将门打开，往屋子里探头，“你在屋里呢？” “玉儿？快过来。”秦偃月回过神来，招手让玉儿进来。 “嘿嘿，我敲了好久的门，没听见回应，就擅自进来了，在想什么呢？”玉儿看了看床上的东方璃，“放心吧，太子殿下一定能醒过来的。” 秦偃月拿了点心来。 “玉儿，抱歉，你们刚回来我又将姬无烟派出去……” “姐姐哪里的话，我们拿了月银，自然要干活的，不然我拿月银拿得也不心安理得呀。”玉儿嘴里吃着点心，含含糊糊的。 秦偃月见了玉儿之后，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她挽着玉儿的手。 “你跟姬无烟离开了好一阵子，我也没机会给你检查，过来让我瞧瞧你身体怎么样了。” 秦偃月给玉儿把脉。 玉儿与戒指的适应非常契合。 脉象正常，身体状况也优良。 骨骼和肌肉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个头也比离开时高了不少。 “一切正常。”秦偃月道，“你的生长速度短时间内会加快，等你长到跟实际年龄差不多的时候，会慢慢放缓，不用担心。” “我再给你开一些药，主要是调理身体的，记得按时吃。” “嗯，我一点都不担心。”玉儿眉眼弯弯，“对我来说，我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秦偃月笑，“你有这心态，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戒指，你戴着可有不适的地方？或者奇怪的地方？” 玉儿不断点头，“有，有！我就是来找你说说戒指的神奇之处。” “姐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可以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么？这段日子，我跟小烟四处游历，可能是见的多了，发现了戒指更多神奇的功能。” “说说看。”秦偃月洗耳恭听。 “还是做梦。”玉儿说，“但，跟梦又不一样。” “那梦，就像是活的一样。” 秦偃月没听懂玉儿的意思，“活的梦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玉儿，“先前我只能梦到一些画面，画面模糊不清，我甚至也无法分辨，更无法控制。” “这段时间，我好像能控制了。” “在梦境里，我像是醒着一般，不仅可以看到，还可以摸到，听到别人的话，也能与别人谈话。”玉儿歪着头，“就像我的梦活了一般。” 秦偃月懂了。 玉儿先前只能看到画面，现在是可以身临其境。 旋即。 秦偃月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梦里的人能看到你？能听到你的说话，能跟你交流？” 玉儿点头，“对呀，所以我说梦境像是活了一般。” “那梦境还是未来的画面？”秦偃月问。 “应该是的。”玉儿的神情微微有些落寞，“说起这个，我有些愧疚。” “我跟小烟借宿在一户人家时，梦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跟普通的噩梦不一样，我能闻到血腥味，能触摸到黏糊糊的血，我甚至还听到了痛苦的叫声。” “我被吓到了，不敢再看，拼命逃跑。可，那个血淋淋的人并不是吓唬我，而是向我求助。我那时只顾着害怕逃跑，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后来小烟就把我唤醒了。我以为是做噩梦了，没有在意。” “再后来，我跟小烟在路上碰到了那个血淋淋的人。小烟说若是昨天夜里有路人经过，兴许还有救活的希望，现在为时已晚。” “那个人，等于是我间接害死的。”玉儿抿着嘴，“是我对不起他。” 秦偃月听得头皮发麻。 从玉儿的讲述来看，玉儿不仅能梦到未来的画面，还能干预未来。 也就是说，那个路人的结局是死亡。 但，玉儿在那个人未死的时候梦见了他，若是玉儿施以援手，那个人的结局就可以改变。 这是多么逆天的bug！ “玉儿……”秦偃月心里五味杂陈。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先前。 她拿到了戒指，发现了戒指里的医药大楼，已经觉得这功能很逆天了。 可…… 自从遇见了玉儿，遇见了黑蛋的项圈。 对比之下，她的戒指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玉儿的戒指，简直跟开挂一样。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秦偃月托着下巴，“玉儿，你还真是拿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玉儿不解，眨巴着眼睛，“姐姐，你想吃柠檬吗？” “我听别人说，怀孕就喜欢吃酸的，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买！” 玉儿说着就往外跑。 “回来。”秦偃月哭笑不得，“柠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也不想吃柠檬。” “玉儿，你在梦里有没有受过伤？”秦偃月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干涉梦境内容，如果干涉梦境内容时，你不小心受伤，醒来后那伤口还在不在？”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本喵身份特殊 玉儿默默地叹了口气，“就是这点烦人。” “我在梦里受伤，现实中我也会受伤。不仅这样，若是我在梦里做了太多事，第二天就会非常累，会昏睡不醒。” “我现在都有些害怕做梦了。” 秦偃月蹙眉。 果然。 任何事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玉儿的戒指也有局限性。 “那你要注意保护自己。”秦偃月说，“尽量少干预梦境里的内容。” 玉儿将点心塞满了嘴，鼓成了一只小松鼠，“小烟也是这么说的，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慢点吃。”秦偃月拿了手绢帮她擦拭嘴角。 “玉儿，有关你父母，你还记得什么？” 玉儿拿点心的手一顿，脸立马垮下来，哭唧唧，“姐姐，你不会也跟小烟一样，想将我送走吧？” “怎么可能？”秦偃月笑道，“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个这么投缘，兴许是有亲戚关系呢。” 玉儿歪头想了想，“时间隔得太远，我沉睡了太久，已经有好些事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从我记事起，我父母就在我身边，他们对我很好，我应该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姐姐，你莫非也发现了跟我长相相似的人？”玉儿抿着嘴，“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无数，单凭长相根本断定不了什么，我才不要离开你们。” “傻丫头。”秦偃月拍着玉儿的手，“我就是问问而已，你就安安心心留在我身边，姬无烟也不会把你送走。若是姬无烟敢送走你，我跟他没完，谁也抢不走你。” 玉儿这才开心起来。 她活泼好动，在秦偃月提笔写药方的空档，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对了姐姐。”玉儿说，“有关梦境，我还发现一个规律，我距离你们远时，是梦不到你们的，只能梦到与我相关的人或者事。” “比如，我方才说过的那个血淋淋的人，其实他是我们借宿那户人家的儿子。我从离远之后，从未梦见过和你相关的事，但，我回来之后，昨天就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了？”秦偃月提笔写药方的手顿了顿。 玉儿欲言又止的。 “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梦到你跟太子殿下回闻京城了。”玉儿抿了抿嘴。 “哦？”秦偃月觉得惊奇。 她还想着生产之前不回闻京城。 等春暖花开时，再带着孩子们回去。 “你梦到我是什么时候回去的？”秦偃月问。 “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玉儿说，“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太子殿下也是清醒着的。” 秦偃月挑眉。 玉儿做梦见到的画面都是未来相关的。 玉儿能看到东方璃是清醒着的，说明东方璃此次有惊无险。 “难怪你说东方璃一定能醒过来。”有了玉儿的话，秦偃月可算松了口气。 这几天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玉儿，我突然饿了，咱们去吃点好吃的。”秦偃月拉着玉儿的手。 玉儿眼睛闪了闪。 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 另一方面。 从舟流城进入南陆，可选择的路并不多。 姬无烟与黑蛋上路后，选择了一条最难走，但是最快的道路。 姬无烟的行程排布紧密，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一连赶路许多天。 终于，到达南陆边境。 “小姬君，本喵快饿死啦。”黑蛋百无聊赖地趴在姬无烟肩膀上，“能不能找个地方吃点小鱼干？” 姬无烟没有回应。 黑蛋是个话痨，平日里跟任何人都能聊得来。 唯独碰到姬无烟之后，每每开口都没有回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明明很生气，却又发泄不出来。 “你真是块臭石头，玉儿怎么会喜欢你？”黑蛋默默地吐槽，“你要是不愿意听我说话，把项圈摘下来就好了。” ——摘下项圈来，本喵就可以肆无忌惮骂你！ “玉儿跟你不一样。”姬无烟终于开了金口。 “废话，本喵这么有智商有情商的喵，怎么会跟区区人类一样？”黑蛋哼哼唧唧。 “咱们已经到了南陆边境，明天一早再进城。”它跳到姬无烟头上，远远地看着南陆的丛林，毛发竖起。 姬无烟：…… 他一把将黑蛋扯下来，“不准踩我的头。” “小气。”黑蛋从姬无烟手中挣扎出来，“本喵要吃鱼，本喵还要睡软软的被子。” 姬无烟看了看天色。 天色已晚，此时进南陆太过引人注目。 他带着黑蛋穿过边境村庄。 路遇客栈，黑蛋挣扎着要进去，被姬无烟给逮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嘛？”黑蛋很无语，“你不会还要露宿街头吧？” “这些客栈，不能住。”姬无烟说。 “为什么？” 姬无烟没有再回答。 他带着黑蛋来到郊野。 郊野荒凉，只有丛林森森，野兽横行。 虽此时东陆已经入冬，南陆这边却是绿树盎然，丝毫没有衰落的意思。 黑蛋不停地在丛林里钻来钻去，沾染了一身土。 “小姬君，咱们不会要住在野外吧？这里到处都是毒蛇猛兽，小心被毒死。” “不准喊我那个恶心的名字。”姬无烟身上溢满杀气。 黑蛋哆哆嗦嗦。 “不喊就不喊，发这么大的火干嘛？” 姬无烟无视它，抬眼看着前方，“要到了。” “到哪里了？”黑蛋跳到树上，远远地，看到一座宅院。 宅院上挂着一个牌匾。 牌匾上写着什么什么客栈。 客栈两个字上被划了一刀，看起来很破旧。 “在这种荒郊野外竟然还有客栈，亏你能找到这种地方。”黑蛋跳到姬无烟的肩膀上，“你不怕这是家黑客栈？” 姬无烟不理会。 靠近客栈时，天更黑了。 昏暗的光线下，整个客栈立在荒郊之中，异常诡异。 还没进门，黑蛋的毛发就竖竖起来。 “这客栈里有很多蛊虫，似乎在监视着过往客人。”黑蛋凑到姬无烟耳朵旁，“这掌柜看着不起眼，其实是南陆蛊师，你小心为妙，本喵身份特殊，要躲一躲。” 说完，黑蛋藏到姬无烟包袱里。 “身份特殊？”姬无烟垂下眸子。 一只猫，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圈定了三个地点 姬无烟面无表情地走进客栈。 客栈外面简陋，里面更简陋，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掌柜在柜台忙碌。 姬无烟将一块银子拍在柜台上，“一间上房，住一晚。” 掌柜头也没抬，“哟，客官来的不是时候，小店已经住满了，您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 姬无烟声音冰冷，“鬼客栈？” 听到“鬼客栈”三个字，掌柜猛地抬起头，“你，你是……” “姬无烟。”姬无烟自报家门。 “姬无烟？”掌柜一百个不信。 不等掌柜再开口，姬无烟砰一声，将他的专属长剑放到桌子上。 掌柜看到长剑，呼吸一窒，“你，你真的是姬无烟？” “是。”姬无烟冷声道。 “笨！”躲在包袱里的黑蛋差点被气死。 他们是来盗黄泉之珠的，不是来旅游的。 姬无烟这个笨蛋一上来就自报家门，生怕别人不追杀他，简直笨死了！ “铲屎官，你为什么让我跟这么一个笨蛋出门？本喵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黑蛋默默吐槽。 掌柜脸都白了。 他因太过害怕，几乎站不住，哆哆嗦嗦跪下来，认命一般垂下头，“既然是您亲自到来，那小的反抗也没有意义，只求您给小的留个全尸。” “上房一间，住一晚。”姬无烟重复了一遍，“准备热水，饭菜。” 掌柜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声音也哆哆嗦嗦的，“您……不是来杀我的？” “你听不懂？”姬无烟有些烦。 “听得懂，听得懂。”掌柜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得知姬无烟不是来取他狗命的，仿佛从地狱中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一般。 他匆匆忙忙回到柜台，取了钥匙。 “这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掌柜恭敬地将钥匙递给姬无烟。 “银子您也收回去，小的怎么敢收您的银子？您先上去歇息，稍后小的就给您送热水，送饭菜。” 姬无烟没接银子，拿了钥匙上楼。 客栈虽简陋，房间却不错。 黑蛋从包袱里钻出来，跳到床上，趴在软软的被子里打了个滚。 “姬无烟啊姬无烟，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你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黑蛋吐槽，“你要不要这么蠢？我们是来偷黄泉之珠的，不是来玩的。” 姬无烟并不理它。 黑蛋吐槽了个寂寞，猫鼻子都气歪了。 它仰天躺在床上，四只爪子踩奶。 “臭石头，鬼客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一说这三个字，掌柜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你要是敢不理我，等我回去了就跟玉儿告状！” 姬无烟：…… “鬼客栈，是杀手们的行话。”姬无烟说，“这客栈不是真正的客栈，是杀手客栈。” 黑蛋毛发竖起，“杀手客栈？” “有人来发布刺杀任务，有人来接活，他们通过特殊的暗号来对接，因都是在暗处，故而他们都称为鬼。”姬无烟说，“杀人者，也会被人杀，久而久之，出现了一些专门刺杀杀手的人，名为屠鬼者。” “鬼客栈的意思便是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变成鬼，也就是屠尽客栈。掌柜听到这三个字，便知我是屠鬼者。” 黑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掌柜脸色都变了。” “不对啊，这跟你暴露身份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暴露了！你暴露了自己，我们还怎么秘密行事？” 姬无烟冷笑，“仅凭一人一猫，想找到黄泉之珠的所在之处，简直天方夜谭。这间客栈之中，来来往往都是杀手，杀手的消息比普通人要快很多。从这里打探消息，事半功倍。” 黑蛋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 “那你也不能直接自报家门啊。”黑蛋无语子，“你随便说个名字不就得了，现在好了，我们还没行动呢，别人就知道黄泉之珠是姬无烟偷的了。” “不会。”姬无烟语调淡淡。 “你哪里来的自信？”黑蛋肚子咕噜咕噜叫，“算了，责任在你，我只负责卖萌的。我饿了，请我吃小鱼干。” 掌柜很快送了小鱼干来。 姬无烟用过饭，洗过澡。 在黑蛋呼呼大睡时，他下楼与掌柜谈了好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 姬无烟将黑蛋提起来，“出发了。” 黑蛋睡得正香甜，睡眼惺忪，奶声奶气的，“去哪里？” “黄泉之珠的所在地。”姬无烟说。 “这么快？你找到黄泉之珠了？在什么地方？”黑蛋来了兴致。 “黄泉之珠有无数疑冢，无数传说，从掌柜那里得来的信息都是些无用的。”姬无烟冷冷地说。 “那你说个屁！” “抛却那些无用的信息，再排除掉已知信息，结合那首悼亡诗，我圈定了三个位置。”姬无烟瞥了黑蛋一眼，“你说脏话？” 黑蛋叼起一条小鱼干，“你听岔了，本喵高贵优雅，从不说脏话。你继续说，哪三个位置？” “秦偃月说，那首诗的诗名是为薛台悼亡，我问过掌柜，南陆并无叫薛台的名人，但，有个叫雪花台的地方，恰好，那里有黄泉之珠的传说。”姬无烟将地图展开，指着一个地方。 “雪花台距离皇宫很远，位于南陆和西陆交接处，是南陆境内唯一一座雪山，雪山常年封山，气候万变，非常险要，故而本地人很少去那里。” “这个有点牵强。”黑蛋说，“不过，可以列为参考。其他两个呢？” “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姬无烟道，“梧桐殿。” “手携稚子夜归院，月冷空房不见人。子夜宫。我锁定的是梧桐殿和子夜宫两个地方。” 黑蛋：…… “姬无烟，你用脚丫子想想，要是这么容易猜到，黄泉之珠不早就被人偷走了吗？哪有这么直白的？” 雪花台，梧桐殿，子夜宫。 这三个地方，都是诗中出现的地名，对于南陆人来说，一猜就能猜到。 若真是这么简单，黄泉之珠岂不是早就暴露了？ “哎。”黑蛋叹了口气，“像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能想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咱们明天先去这里看看吧。”黑蛋的爪子指着梧桐殿。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闯进子夜宫 梧桐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梧桐殿，以梧桐著称，一进院落，便是无数参天大树。 一人一猫闯进去，倒是没遇见什么阻碍。 但，他们在梧桐殿寻了半天，未果。 黑蛋越发觉得姬无烟圈定的这三个位置不靠谱。 因雪花台距离太远，他们第二个目标便是子夜宫。 子夜宫位于南陆皇宫，是难度最大，也是最难闯进去的地方。 以黑蛋的想法。 黄泉之珠既然是南陆的镇国之宝，理应放在皇宫这种看管森严的地方。 所以，黄泉之珠被珍藏在子夜宫的可能性最大。 但，想要到达子夜宫并不容易。 首先，要成功潜入到皇宫里。 潜入到皇宫之后，想要到达子夜宫，先穿过一大片空地。 在那片空地上，有明卫交替巡逻，五米一队，日夜不停。 子夜宫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遮挡物。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想要凭空穿过侍卫们不停巡逻的空地，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但，姬无烟除外。 姬无烟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做，如一阵风一般穿过层层守卫。 前后不过瞬息，守卫们丝毫没有察觉。 黑蛋看得目瞪口呆。 连它这种身手矫健的猫咪都做不到，姬无烟却做的轻车熟路。 “哥们，瞧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你以前没少做这种勾当吧？” 姬无烟：“闭嘴！” 他带着黑蛋穿过一道高墙。 高墙内外，依然是无数暗卫和明卫驻守。 姬无烟如入无人之境。 在黑蛋的惊叹中，终于到达子夜宫。 子夜宫的戒备比外面要森严很多。 四处布置了透明丝线，只要有人碰到丝线，就会引发警报。 丝线交错不停，空隙很小，难度也增加了无数。 “上面淬了毒。”黑蛋嗅了嗅，“这是一种毒蜘蛛的丝线，丝线上面沾染了蜘蛛毒液。” “毒液倒是其次，最麻烦的是，一旦碰到毒液短时间内是清洗不掉的，毒液的味道能够吸引一种蛊虫，守卫们会根据蛊虫来追杀我们，我们的位置也就无法隐匿。”黑蛋说。 “一旦沾染上，我们就等于全面暴露了，那些蛊虫们就像个定位器，不追杀到我们不罢休，所以，千万要小心，一点都不能碰触到。” 姬无烟看着丝线的密集程度，蹙眉。 这里的防卫非常周全，连个苍蝇蚊子都无法混进去。 如此密集的防护，说明黄泉之珠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姬无烟想了一会，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米八多的个头很快缩到了一米六左右。 黑蛋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混进去。”姬无烟找准机会，打晕了一个宫女，换上宫女的衣服，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蜘蛛毒丝。 黑蛋：……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说装扮女人就装扮女人，你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杀手，一点包袱也没有吗？” “闭嘴！” 姬无烟跟着洒扫的侍女进了子夜宫。 之后，又伪装子夜宫里面的侍卫，穿过重围，闯进了一栋深宫之中。 庭院深深。 越往里，明卫和暗卫反而更少。 走到里面，侍卫和宫女们都不见踪影。 四周一片寂静。 无花草树木，无鸟兽虫蚁，只有一排排建筑。 建筑一圈圈盘旋向下。 目之所及，下方如井口一般大小，暗无天日，究极压抑。 黑蛋悄悄从姬无烟怀里钻出来。 它看了看四周，惊愕，“奇怪了，这子夜宫是怎么回事？没有动物也就算了，竟然连一棵植物都没有。” “在南陆这种植物茂盛的地方，此处连个苔藓都不长，有古怪，你小心为妙。” 姬无烟蹙眉，“这里没有危险。” “你胡说什么呐，这里很奇怪，太奇怪了。”黑蛋觉得毛骨悚然，将耳朵竖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姬无烟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行。 每一层都有暗器和陷阱。 姬无烟轻车熟路跳过这些陷阱。 终于，来到了最下层。 最下层是一个小院。 小院很小，不过十个平方。 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见不到植物，见不到动物，也见不到人。 小院一旁，还有一间屋子。 “这么森严的守卫就为了保护这个小屋，黄泉之珠一定在里面。”黑蛋目光炯炯，“小心陷阱。” “里面有人。”姬无烟说。 “高手吗？” “不……” 话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出现在阳光下。 那人似乎有些惊奇，“多少年了，这个鬼地方竟然有人来，呵呵，他自诩我飞不出这鸟笼，别人也进不来，是他失算了。” “果真活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能碰到，我终于等到了有人闯进来的那一天。” 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一般，声音有些机械和迟钝。 听到这个声音，黑蛋的身躯突然震了一下。 它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人。 眼前人头发已经全白，面容却跟从前相差无几。 只是眼睛里少了神采。 “你……”黑蛋耳朵竖起，眼睛瞪大，“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在这里见到了熟人？” 说罢，它觉得不对劲，“你早该死了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姬无烟，莫非咱们也死了，进了地狱？” 黑蛋哀嚎一声，“不要啊，世上还有许多小鱼干等着我去宠爱呢……” “这个声音，是墨玉大人吗？”白发人有些激动，“真的是墨玉大人回来了？”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我是活的，你是死的，咱们不熟。”黑蛋伸出爪子，“姬无烟，快走快走。” “他是活人。”姬无烟道。 “诈尸了？”黑蛋惊悚。 白发人：…… “墨玉大人，我的确是活着的，虽然位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跟活死人无异。”白发人叹着气，“我也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再遇见墨玉大人。” 黑蛋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终于确定眼前人是活的，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是活人，吓了本喵一跳。” 姬无烟问：“你认识？” “勉强算是认识吧。”黑蛋伸出爪子，“嘿，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白发人仰头，老泪纵横，“感谢上苍，让我活得久了一些，让我这些年的枯坐没有白等。”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做人不要太自信 白发人不知被触动了什么。 他就那么仰着头，泪水不断往下流淌。 嘴里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黑蛋有些烦躁，“你既然还活着，那就把黄泉之珠交出来吧，别磨磨唧唧的，我时间很宝贵，你要哭等会再哭。” 白发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墨玉大人，你不惜突破重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黄泉之珠？” “不然呢？” “黄泉之珠不在这里。”白发人说，“我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从没见过黄泉之珠。” 姬无烟皱起眉，“这些守卫和陷阱，都是为了困住你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 黑蛋瞪大眼睛，“你眼睛瞎了？为什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白发人叹道。 “那就别说了。”黑蛋拍了拍姬无烟的肩膀，“姬无烟，这里没有黄泉之珠，那我们就去别处找。” 姬无烟：…… 白发人：…… “你到底是谁？”姬无烟问。 “我……”白发人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多年不与人交流，也未曾再喊过那个名字，一时间我竟忘了自己叫什么。”白发人苦笑一声。 “你们，进来喝杯茶吧。”白发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眼睛看不见。 他轻车熟路给姬无烟斟茶。 又端出了一碟小鱼。 黑蛋喵呜一声，“你挺懂我嘛，看在鱼的份上，本喵勉强留下来。” “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灏字。”白发人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哦，本喵可以作证，你就叫南宫灏。”黑蛋嘴里塞满了小鱼，发出呜呜声。 姬无烟面色凝重。 南宫灏，这个名字他曾听说过。 南宫灏本是南陆皇帝，后来不知怎么失去踪影。 南陆群龙无首，后来经过南陆群臣举荐，由南宫灏年幼的侄子称帝。 也就是现在的南陆皇帝，南宫望的亲生父亲。 凭空失踪的南陆先皇帝，竟被困在这子夜宫里，还有重兵把守。 这事稀奇。 “南陆君主？”姬无烟问。 “君主？我早就不是了。”南宫灏苦笑了两声，“从我被关押到这里之后，我就已经变成了废人。你哪有看到一介君主还会哭哭啼啼？让你们见笑了。” 姬无烟对别国朝政并不感兴趣。 皇室的勾心斗角争权夺位，他也不想多问。 “既然你曾经是南陆皇帝，那你可否告诉我，黄泉之珠在什么地方？”姬无烟问。 南宫灏眉头紧锁。 “你为什么要找黄泉之珠？你可知黄泉之珠是南陆的禁忌之物？那东西，不能打开。一旦打开……” 南宫灏没有说下去。 黄泉之珠，那东西虽然拯救了南陆，结束了南陆蛊师和皇室的对立。 但…… 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泉之珠也早已经被封印，任何人都不能再拿到。 一旦重新开启，所造成的后果无法想象。 “受人之托。”姬无烟说，“我必须要拿到。” 南宫灏看向黑蛋。 黑蛋舔着嘴唇，“你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告诉我们，黄泉之珠在什么地方。姬无烟说的不错，我们必须要拿到。” 南宫灏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墨玉大人开口询问，我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世人都以为黄泉之珠是南陆镇国之宝，实际上，那鬼东西算什么镇国之宝？”南宫灏说，“那是禁忌，是通向地狱的可怕之物。” “说废话，直接说在哪里。”黑蛋说。 “那东西并不在南陆皇宫，确切地说，南陆皇宫根本承受不住黄泉之珠的威力。”南宫灏说，“有关黄泉之珠分布的疑点，还是我在位的时候命人放出去的。” “我的目的，是想让黄泉之珠永远不见天日。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我才知道黄泉之珠的真实所在地。” 黑蛋竖起耳朵，“快说快说。” “那黄泉之珠，在距离南陆皇宫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南陆唯一的一座雪山之上，黄泉之珠，就在那雪山之巅。”南宫灏说。 “雪花台？”黑蛋和姬无烟相互对视了一眼。 三个地点中，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 “是啊，从那次大战之后，黄泉之珠尽数被销毁，唯独留下一颗。因那颗黄泉之珠的威力太过巨大，留在南陆迟早会成为祸害，我便命人将黄泉之珠带到了雪花台。雪山位于登仙境，环境恶劣，一旦进去，有去无回。”南宫灏说。 “黄泉之珠在那种地方，也算是绝了一些人的念想。我可以肆无忌惮将真相告诉你们，也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 “那首诗是怎么回事？”姬无烟问。 “那些年，南陆发生了很多事，有人想抢夺黄泉之珠，也有人想要这个天下，我因受人蒙蔽设计，被迫让位。我被废掉后，就被关押在这鸟笼一般的地方。”南宫灏道。 “他们逼迫我说出黄泉之珠的下落，我虽不是个明君，但，我不想让南陆再起战争，更不想让黄泉之珠的那种可怕的东西威胁南陆，我将黄泉之珠的藏匿地点推给素问大人，骗他们说，黄泉之珠的藏匿之地，就隐藏在诗中。” 南宫灏说着，突然笑起来，“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手携稚子夜归院，月冷空房不见人。这首诗里面，根本没记载着黄泉之珠的所在之地。” “没有人知道，除非是素问大人亲临。因为，除了素问大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首诗的诗名是什么。他们猜不到，也找不到，哈哈哈。” “做人不要太自信。”黑蛋给他泼了冷水。 “我们圈定的三个地点，一个是梧桐殿，一个是子夜宫，另一个就是雪花台，只不过雪花台距离我们太远，我们放到了最后而已。” “这不可能。”南宫灏说道，“那首诗里，根本没有黄泉之珠的藏匿地点。那首诗是我无意间听到素问大人吟诵时记录下来的，普天之下，知道诗名的只有我……”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大新闻 黑蛋一阵无语。 它坐在桌子上，爪子朝天，“南宫灏，你瞧瞧上方，上面像不像井口，你所在的地方像不像井底？你这就叫井底之蛙。” “哦，我忘了你看不见。”黑蛋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说，这首诗也不是主人写的。我家铲屎官说了，这是一个叫白居易的人写的。” 说完，黑蛋拍着姬无烟，“姬无烟，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雪花台吧。” 姬无烟点了点头。 南宫灏怔忡，“你们要走了？” “当然，我们可是偷偷潜进来的。”黑蛋说，“我们的任务只是黄泉之珠，这里没有黄泉之珠，我们当然要赶紧撤。” 南宫灏神情落寞，“也是，外面早已沧海桑田，我在这井底时间太久太久，成了活死人。” “墨玉大人，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想询问一下，素问大人在什么地方？” “主人早已经去了。”黑蛋说，“死了很多年了。” “死了？”南宫灏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 他嘴唇微微颤动，“像素问大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我还在苟延残喘着，素问大人竟已经去了。” 南宫灏的声音异常悲恸。 他又开始流泪。 黑蛋很是无语，“你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动不动就哭，什么毛病呀？” 南宫灏擦了擦眼泪，“抱歉，在这里待久了，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素问大人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黑蛋说，“我被迫跟主人分开，再也没见过她，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我才知道主人已经去世，也是最近才拿回了项圈。在这之前，我一直是一只普通的可爱猫咪。” “原来如此。”南宫灏喃喃着，“既然素问大人已不在人世，那，是谁想要黄泉之珠，要黄泉之珠做什么？”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黑蛋不耐烦，“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墨玉大人，请务必告知，再说，你们只知道黄泉之珠在雪花台，这是不够的，若是你们不知道最安全的路线，想要穿过登仙境达到雪花台，无疑是痴人说梦。”南宫灏说，“若是你能如实相告，若是素问大人有要求，我自然不会再隐瞒……” 黑蛋想了想，“不是主人要，要黄泉之珠的人，是主人的孙女，她要黄泉之珠是为了救人。” “救什么人？” “你傻啊，当然是她夫君。”黑蛋说。 “那个人，你确定是素问大人的孙女？” “废话，千真万确，不然你以为是谁猜透了你那首诗？”黑蛋说，“不过，铲屎官没见过主人就是了。” 南宫灏的表情更加复杂。 “那个孩子，她终究还是生下来了啊。不知她嫁给了谁，还是说，她选择独自抚养那个孩子？哎，我明明说过，只要我再大几岁，我来娶她，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会当成亲生的孩子对待。” “可，她宁可自己抚养，也不愿意嫁给我。” 这话一出，不仅黑蛋惊了。 姬无烟也微微挑眉。 “南宫灏，你在说什么？主人她怀孕了？”黑蛋连小鱼都顾不得吃，“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南宫灏说，“我不知道素问大人的男人是谁，也不敢问，只想让她过得更轻松一些，可，素问大人终究……” 黑蛋与姬无烟彼此对视一眼。 大新闻！ 姬无烟或许不知道秦偃月的秘密。 黑蛋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主人跟铲屎官的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才是小两口。 这小两口因故分别，主人给天灵道人留下了一个一岁的男娃娃，那个男娃娃就是铲屎官的父亲。 那个男娃娃并不在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主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又怀孕了，还很有可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就说，咱们不该留下来听他瞎叨叨。”黑蛋挠着耳朵，“你说咱们去找黄泉之珠就去找黄泉之珠，为啥非要留下来听八卦。这我怎么跟铲屎官交代？难道要告诉铲屎官，她那素未谋面的奶奶红杏出墙了？” 姬无烟倒是若有所思。 “你知道那孩子的去向吗？”姬无烟问南宫灏。 “不知。”南宫灏说，“我连素问大人有没有将那孩子生下来都不曾知晓，素问大人不辞而别，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那，她跟西陆可有关系？”姬无烟又问。 “不知。”南宫灏说，“不过，她似乎不太喜欢西陆的装神弄鬼之术。也不喜欢西陆那种神神道道的地方。” 姬无烟没再询问。 “别问了。”黑蛋说，“主人没留下任何资料，说明她不想让人知道。南宫灏，铲屎官想要黄泉之珠，只是为了救人，将人救活后，铲屎官自会将珠子奉还给你们。我以主人的名号发誓。” “把地图给我们吧。”它说着，动了动耳朵，“有人正在靠近这边，我们该走了。” “不用害怕。”南宫灏说，“他们靠过来只是为了投食，不会下来。” “我没有地图，地图都刻在我的脑袋里。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们且听好。” 南宫灏将最安全的路线一一告诉姬无烟。 姬无烟简单记录下来。 投食的人已经靠近，姬无烟隐藏起身影，抄起黑蛋，如风一般离开。 南宫灏仰天。 他的眼睛早已经瞎了，味觉和嗅觉也已失去。 心，也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 他的时间，早已在被囚禁的那一天静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今天，他感觉到停摆已久的时间开始流动。 “是时候了吗？”南宫灏喃喃自语着。 “这些年，我死撑着一口气，等待着，等待着，总觉得有未完成的使命，我不知道这个使命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死。”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所等待的就是今天，是时候了。” 南宫灏说完，走到他平常坐的椅子上，仰头感觉到上方的阳光，伸手碰触光芒。 那只手，最终缓缓垂下。 南宫灏的头也随之垂下。 就在此时。 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 黑云压城，大雨倾盆。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白天瞬间变成黑夜。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如末日来临。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雪花台 “这天气可真诡异。”黑蛋被淋成了落汤猫，用力甩着毛发上的水分，“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之间就下暴雨了？” “幸好这场暴雨，让我们顺利离开子夜宫。”姬无烟拧干了衣裳，“去雪花台。” “这就去？咱们不该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再好好睡一觉吗？”黑蛋说，“横竖已经知道了路线，不急这几个时辰。” 姬无烟盯着黑蛋。 黑蛋感觉到他的虎视眈眈，身体抖了抖，“你干嘛？想吃我？本喵可不是你的食物！” “素问大人，就是秦偃月的奶奶？”姬无烟问。 “你要干嘛？”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姬无烟声音森森，“劝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你想问我问题，问就是了，干嘛这么阴气森森的？”黑蛋赏给他一爪子，“素问大人是主人的化名，她对外一般就是这个名字。” “黄泉之珠，跟她有关？” “是，确切地说，黄泉之珠就是主人研究出来的，那东西挺诡异的，不然主人也不会销毁。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姬无烟拽着黑蛋的后颈进了一家客栈。 大雨依旧在下。 雨水狂打着屋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姬无烟坐在窗边听雨。 黑蛋洗了澡，擦干了毛发，躺在软软的垫子上啃着小鱼干，“姬无烟，你有几分把握能顺利登上雪花台？” 姬无烟没有回答。 黑蛋也不在意。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 它需要好好捋一捋，还要想想该如何将南宫灏所说的这些事告诉秦偃月。 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偃月交代主人曾经怀过孕的事。 “你们人类的事真复杂。”黑蛋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钻到了一个暖和的地方呼呼大睡。 一夜风雨飘摇，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晴天。 雪花台位于南陆唯一一座雪山上。 雪山又位于登仙境内。 登仙境内环境恶劣，地理环境非常险要，里面有无数个迷障，人走到里面很容易迷路且被困死。 除却地势问题，这里还有许多毒蛇猛兽，毒草毒虫，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中毒身亡，就算是生活在附近的村民也不敢轻易靠近。 姬无烟带着黑蛋进入登仙境之后。 黑蛋前所未有的敬业。 “这个草有毒。” “小心蛊虫。” “喵！敢在本喵面前出现，活得不耐烦了。”黑蛋一爪子拍死一条毒虫，恐吓毒蛇，身形矫健地在前方开路。 南宫灏所指的这条路线算是最安全，最快捷的一条。 但，想要顺利通过迷障并不容易。 好在，黑蛋身为顶尖南陆圣猫，能够分辨出每个地方的不同蛊虫来。 加上姬无烟的杀气和手段，这一路有惊无险。 他们穿过了登仙境的重重迷障，来到了雪山。 南陆气温偏高。 雪山之上却能常年积雪，足见海拔之高。 他们按照南宫灏给的路线，从山脚出发，沿着陡峭路径往上前行。 山上丛林茂密，远望去，是一片绿海。 再远处，便是白雪皑皑，烟气缠绕，云蒸霞蔚。 从山脚下到半山腰再到山顶，每一处的景色都各有特点。 尤其是进入半山腰之后，景色陡然变化。 毒虫猛兽减少，迷障消失，只剩下流水潺潺，烟波云起。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行走在峭壁之上，如坠仙境之中。 “这么美好的景色，竟然是跟你这种不懂风情的臭石头欣赏，暴殄天物啊。”黑蛋吐槽着。 “的确。”姬无烟很想将这美景跟玉儿分享。 可惜，陪他看风景的，竟是只猫！ 越往山顶，天气越发寒冷。 莫说猛兽，就连树木也变得稀疏。 再往上，北风呼啸，大雪皑皑。 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头，反射的光芒在阳光下很是刺眼。 “我看到了雪花台。”黑蛋站在姬无烟肩膀上眺望，“你瞧见了吗？” 姬无烟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雪花台附近。 这附近都是冰雪，雪花台上也不例外。 台子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冰雪覆盖下，隐隐能看出是台子的形状。 “黄泉之珠就在这附近，我能感觉到。”黑蛋跳到高台上，“不过，这上面都是雪，咱们要去哪里找？” “让开。”姬无烟抽出长剑。 黑蛋忙跳到远处。 姬无烟目光凛然，将全身的杀气聚集在那把长剑上。 长剑如虹，贯穿日月。 雪飞起，冰花四溅。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 台子上覆盖的冰雪被劈开。 冰雪先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随后，哗啦一声，冰雪全部碎裂，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 黑蛋仔细看了看，想找到钥匙或者机关。 它按按这里，按按那里，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钥匙也没有密码，这怎么进？”黑蛋说，“南宫灏那个老年痴呆笨蛋，竟忘记告诉我们机关密码什么的了。” “劈开。”姬无烟面无表情的说。 “劈，劈开？”黑蛋瞪大眼睛，“哥们，你认真的吗？” 哐啷—— 黑蛋的声音还没落下，姬无烟一剑劈了过去。 这一剑火花四溅，狂风飞起，层冰积雪崩裂。 在姬无烟的杀气笼罩下，天地为之变色。 惊天动地。 但…… 石门纹丝未动。 莫说劈开，石门上面甚至连道划痕都没有。 姬无烟眉头一皱，又一剑挥下去。 石门照样连点划痕都没有。 姬无烟眉头紧蹙。 这两剑，用了他十成力道，就算是玄铁也该断了。 可，这石门硬是丝毫未损。 黑蛋还以为姬无烟会破坏掉黄泉之珠。 瞧见姬无烟的剑根本砍不断石门，不厚道地笑出声。 “我说姬无烟，你这剑是不是生锈了？区区一道石门而已，你连续劈了两下竟都没劈开？” 姬无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 这把剑跟随他许多年，饮血无数，锋利无比。 就算在江湖名剑排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挫败。 “黄泉之珠虽然是南宫灏放在这里，雪花台却不是他建的，我猜测着，南宫灏会将黄泉之珠保存在这，肯定是知道这里万无一失。”黑蛋说。 “这石门看起来是石头，但，不一定是石头。”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黄泉之珠 “不是石头是什么？”姬无烟问。 “我也不知道。”黑蛋摇着尾巴，“横竖不是普通东西。” 姬无烟有些怀疑人生。 他想象不出什么石头能够坚硬到抵挡住他的剑气。 黑蛋说，“你跟玉儿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跟铲屎官他们经历了很多事，什么青龙殿地下的密室，什么升仙池，什么美人豌豆，这些地方都很奇怪。我想着，既然有人修建了四象祭坛，地下密室，升仙池等等地方，再修建一个雪花台也没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姬无烟问。 “本喵的意思，雪花台有可能是主人，甚至主人之前的人修建的。这石头也可能不是普通石头。”黑蛋说，“我们用正常的方法来砍石头肯定是没用的。” “咱们临行之前，铲屎官不是给你一把龙凤剑吗？你试着用那把剑试试。” 姬无烟这才想起来。 他将那把只有巴掌大小的龙凤剑拿出来，表情有些复杂。 这根本不算是剑。 他也从未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剑。 按照秦偃月教他的使用方法，姬无烟举起龙凤剑。 一剑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石门还是石门。 天地还是原来的样子。 甚至连风速都没变化。 “这东西，你确定有用？”姬无烟面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龙凤剑。 “额……”黑蛋也觉尴尬，“是不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 咔！ 咔咔！ 话还没说完，原本完好无损的石门突然开裂。 开裂速度越来越快。 四周雪花飞舞，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大地也开始震颤。 石门之后，金光闪烁，盖过了雪光和日光。 “喵，是黄泉之珠！”黑蛋嗷呜了一声，穿过雪烟。 在黑蛋即将靠近黄泉之珠时，一股可怕的排斥力袭来。 毫无防备的黑蛋被冲击出去。 姬无烟顺势将它接住。 “黄泉之珠排斥我。”黑蛋受到了冲击不小，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姬无烟将黑蛋放在一旁。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喂，你个笨蛋，你冲过去的力道越大，被反噬的越厉害，你速度这么快，会受重伤的。”黑蛋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也制止不住姬无烟，只得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看他的惨状。 姬无烟冲到石门前，伸出手。 他并没有被弹回。 姬无烟继续上前，身体也没有被弹回。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装着黄泉之珠的盒子拿走，身影一闪，鬼魅一般回到黑蛋身边。 “拿到了。”姬无烟语调冷冷的。 黑蛋：…… 这叫什么事！ 姬无烟冲过去没事，偏偏它冲过去就不行，这分明是物种歧视！ 哗啦！ 黄泉之珠被拿走后，雪花台彻底坍塌。 紧接着。 一阵又一阵的巨响声响彻。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大地在剧烈摇晃。 附近的积雪如潮水一般涌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动作太大，雪崩了！”黑蛋竖起耳朵，“这里地势险要，我们无处可躲，快跑。” 姬无烟看着如浪潮的雪奔涌而过，脸色变得凝重。 他的功夫是很高。 但，跟大型自然灾害比起来，他那顶多算是雕虫小技。 他的速度再快，再厉害，也逃不过这满山的雪崩之势。 不仅如此，原先那条路线也会因雪崩而更改。 他们侥幸从雪崩中逃脱，也会被困在登仙境之中。 就算他们运气好，能从雪崩中逃脱，能走出登仙境，所面临的也将是南陆的层层守卫。 就算姬无烟再厉害，也无法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从一众高手中逃离。 这次，真的有点棘手。 眼看着狂崩的大雪压顶，姬无烟将黄泉之珠放在怀里，屏息凝神，准备拼一把。 “黑蛋！”就在这时，黑蛋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铲屎官！？”黑蛋顿时来了精神。 “抱紧姬无烟。”秦偃月说，“快点，我顶多能坚持十秒。” “喵！收到！”黑蛋立马窜到姬无烟头上，小爪子顺势勾住姬无烟的头发，“本喵抱紧了！” 姬无烟脸一黑，想将它扯下来。 “别动！”黑蛋警告道，“不要给铲屎官添麻烦，我们能顺利离开这里，我们要相信她。” 说话间。 雪崩和高山消失，眼前出现奇怪的建筑。 这奇怪建筑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们已经出现在温暖的房间里。 “小烟！”玉儿的声音传来。 姬无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子扑到怀里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好担心你。”玉儿勾住姬无烟的脖子撒娇。 “我……”姬无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几个呼吸之前，他明明还在雪山之巅，还在经历雪崩…… 怎么眨眼间就回到了舟流城，还见到了玉儿？ 黑蛋从姬无烟头上跳下来，窜到秦偃月怀里来，也学着玉儿撒娇，“铲屎官，吓死本喵了，雪崩好可怕。” “辛苦了。”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 “姬无烟，辛苦你了。”她道。 姬无烟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做了什么？” 秦偃月笑道，“你离开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只需要找到黄泉之珠就可以？只要你们能拿到黄泉之珠，我就可以将你们带回来。” 姬无烟敛眉，“为什么？”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秦偃月说，“去年，我的戒指曾被传说中的盗王偷走过。” “也是那一次经历让我知道，不管我的戒指身处何处，我都有办法让戒指乖乖回来。” “我让黑蛋带着戒指，等于我随时能够掌控你们的位置，戒指在黑蛋脖子上挂着，我能控制戒指带它和你进到我戒指里面的医药大楼里，将你们收进去的瞬间，我再将戒指回收回来。” 秦偃月伸出手，她的手心里正是那枚戒指。 “来到这里之后，我再将你们放出来。这就是全部经过，懂了吗？” 姬无烟：…… 懂了才有鬼。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顺手拿了一张纸，指着那张纸的对角，“戒指在这个角，我在这个角，看似距离很远，其实不然。” 她将纸对折起来，“你们看……”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禁忌是什么？ “将两张纸对折，两个角就重叠了。戒指和我所处的位置，就像这两个角。”秦偃月说，“两角重叠的瞬间，也就是我召回戒指的那瞬间。” “我将戒指附近的你们一并收进戒指之中，再回收戒指。戒指回到我手里，你们自然也就回来了，懂了吗？” 姬无烟：…… “还不懂啊？”黑蛋冷嘲热讽，“你可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是回家卖红薯吧。” 秦偃月弹了黑蛋的头，“就你话多。” 姬无烟对秦偃月能在转眼间将他们带回来这件事并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时刻通过戒指监控着我们，那，我们所经历的事，所说过的话，你都听到了？”姬无烟问。 秦偃月苦笑一声。 “这怎么可能？戒指距离我越远，我越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控制戒指，我的精神力没那么强，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再说，我也无法时时刻刻控制着戒指。” 姬无烟不太相信。 秦偃月出现的时机非常巧。 就在他们遇见危险的时候，她出现的恰到好处。 若说没有监视着他们，无法让人信服。 “我知道你们遇险，是根据戒指的移动坐标来推算的。”秦偃月解释说。 她指了指桌上的地图。 “你们先去了梧桐殿，又去了子夜宫，去了之后又很快离开，后来去了雪花台附近。”秦偃月说，“在雪花台附近，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波动，我猜测到是你们找到了黄泉之珠。” “我觉得是时候了，故而找准时机，集中精力将你们带回来。实际上，单单是将你们带回来的这十秒钟，已经耗尽了我全部力气，好在结果是好的。” 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弱。 这一次的行动和单独将戒指召唤回来不同。 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控制戒指，所消耗的精力跟从前那些不是一个级别的。 “姐姐。”玉儿扶住秦偃月，“快去床上休息。” “还不行。”秦偃月说。 “迟则生变，我先给老七用黄泉之珠。” 姬无烟将盛放黄泉之珠的盒子递给她。 秦偃月看到盒子的时候，眉头皱起。 这盒子，她很熟悉。 去年云妃将第二枚戒指送给她时，盛放第二枚戒指的盒子跟这枚盒子一模一样。 盒子里面套了一个小盒子。 秦偃月将小盒子拿在手中时，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 那股力量，像是排斥感。 就像两块同极的磁铁靠近一般，相互排斥。 秦偃月按照盒子上的字母顺序打开。 一打开盒子，便看到了一枚通体金黄的珠子。 珠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将整个屋子照亮。 “打开石门的时候，黄泉之珠也亮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它被困了太久才发发光，这一次竟然又发光了。”黑蛋说，“奇怪，我记得黄泉之珠不会发光来着。” “你确定？”秦偃月挑眉。 难道找错了？ “确定。”黑蛋点着头，“以前我拿这些东西当球玩。” “你，拿着黄泉之珠当球玩？” “额。”黑蛋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这不重要，横竖，这颗仅存的黄泉之珠怪奇怪的。” “会不会是假的？”秦偃月问。 “绝对不会！”黑蛋举爪，“铲屎官，你不要怀疑本喵的专业水准，这是货真价实的黄泉之珠无疑。” “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光，黄泉之珠傲娇了。”它点着头，“一定是这样。” 秦偃月：…… 她将黄泉之珠放在手心中。 排斥感还在，不过不太强烈。 这东西的材质像石头，又不像普通石头，还有奇怪的味道萦绕。 “这真的不是樟脑球？”秦偃月问。 “肯定不是，这可是南陆的镇国之宝。”黑蛋鄙夷，“铲屎官你真没见识。” “该怎么用？”秦偃月感觉到自己快到极限，也懒得再废话。 “放到嘴里。”黑蛋说，“过一阵子，周围的虫子全部消失不见，包括蠢奴才中的蛊。” “对那种擅长伪装的死蛊也管用？” “当然管用，你要记住，是所有蛊虫，进一步说，是所有虫子。”黑蛋顿了顿，“铲屎官，你要做好准备，黄泉之珠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执意要打开禁忌之门，那就做好心理准备。” “你一直在说禁忌之门，黄泉之珠的禁忌到底是什么？”秦偃月蹙眉。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主人说起过，这东西绝对不能流传开，这是禁忌，一旦打开了禁忌，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黑蛋回答道。 秦偃月想了想。 这黄泉之珠味道奇特，作用机理也奇特，直接让东方璃含在口中，不妥。 她将黄泉之珠放在东方璃的锁骨上窝处。 “错了错了。”黑蛋说，“要放在口中。” “不必。”秦偃月说，“既然这东西有副作用，那就不能轻易放到口中，我大概已猜测到黄泉之珠的作用机制，放在体外或许会慢，但也会起作用。” “我睡着后，你们千万要照看好东方璃，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停止，等我醒来再说……” 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已经到了极限，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小心。”玉儿一直护在她身边，瞧见她要晕倒，忙将人扶住。 “小烟，快来帮忙。” 姬无烟将秦偃月放到床上去。 此时，秦偃月已经昏睡过去。 “哎，我刚想夸赞铲屎官的戒指好便利，下一秒就被打脸了，铲屎官是冒着生命危险将咱们两个带回来的呀。”黑蛋说。 玉儿一听到“生命危险”这四个字，脸都吓白了。 “你是在吓唬我吧？姐姐会有生命危险？小烟，你要救救姐姐。” 黑蛋很无语。 它挥舞着爪子，“你可真是个傻白甜，我这是夸张句，夸张句懂吗？” “傻白甜？”玉儿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 “又傻又白还齁甜，一脸懵懂可爱的样子，其实就是单纯的脑子不好而已。你跟杜衡那个酸菜鱼倒是挺般配，又酸又菜又多余……”黑蛋的话还没说完，姬无烟身上的杀气笼罩过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你跟我说句话行吗？ 黑蛋毛发竖起，伸出锋利的爪子，“姬无烟，你要干什么？本喵可不怕你！” 姬无烟黑着脸将黑蛋的项圈摘掉。 他声音冰冷，“猫不应该开口说话，讨人嫌的猫更不应该。” 说完，他带着玉儿离开。 玉儿不放心秦偃月。 “她脉象正常，不会有事，休息一阵就好。”姬无烟的声音柔和下来，“玉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我不想让别人听到。” 玉儿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偷偷捏住姬无烟的大手，“行，你的衣裳都湿了，咱们先回屋把衣裳换了。” 黑蛋看着他们两个离开，喵喵叫了两声。 ——本喵身上也是湿的，你们这些蠢奴才，赶紧给本喵擦毛！ 可惜。 它的项圈被姬无烟摘走，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 黑蛋叫了一阵，无人回应，索性寻了个地方闭上眼睛打呼噜去了。 秦偃月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萎靡状态。 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 睡梦中，隐隐出现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很模糊。 她想看得仔细一些。 奈何，画面时断时续，看得人脑壳疼。 秦偃月被这些画面弄的疲惫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也涌现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实。 她的意识也逐渐从朦胧中回归到现实中。 意识清醒后，秦偃月睁开眼睛。 眼前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阳光。 “姐姐，你醒啦？”玉儿凑过来，“你可算醒了，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渴了没？我准备了稀粥。” 冷幽倚也一脸担心的样子，盯着秦偃月的脸，端详的仔细。 “喵！”黑蛋被排斥在外面，喵喵叫着。 秦偃月反应了一阵，才适应现在的状况。 “玉儿，我……睡了多久？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姐姐你昏睡了很久。”玉儿苦着小脸，“可吓死我了。” 冷幽倚也蹙了蹙眉，“你睡了三天。” “是啊，这三天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不吃不喝，我好担心。”玉儿道，“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还不如让小烟他们按照常规路线回来呢。” “这后遗症我都习惯了。”秦偃月笑道，“别怕，我没事，睡醒就恢复正常了。” “对了，老七呢？他怎么样了？” 想到东方璃，秦偃月顿时紧张起来。 在她昏睡之前，她把黄泉之珠给东方璃用了。 可惜，这三天时间她都处于昏睡中，不知东方璃情况如何。 “我在这里。”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玉儿和冷幽倚闪开。 秦偃月看过去。 一身白衣的东方璃站在屋子中间。 阳光下，他的皮肤几乎透明，越发衬的那张脸美如画。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他如仙人一般，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东方璃……”秦偃月伸出手。 “我在。”东方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只是……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的东方璃就像是远山上的雪莲，清冷疏离，只可远远看着，不可接近。 “你，怎么了？”秦偃月伸出手。 东方璃迟疑了一番。 最终，还是抓住她的手。 “咱们还是先出去吧。”玉儿拉着冷幽倚离开。 冷幽倚顺便将黑蛋抱走。 被没收了项圈只会喵喵叫的黑蛋挣扎了一番，无果。 屋内。 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 两两相对，却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就那么沉默着。 “老七……”秦偃月率先开口，“你，感觉如何？” “还好。”东方璃眼睛瞥向别处，声音也淡淡的。 秦偃月蹙眉。 东方璃真的太不对劲了。 若是换了平常，她昏睡这么长时间，第一眼醒来所看见的人只会是东方璃，绝对不会是别人。 这一次，首先看到的却是玉儿和冷幽倚。 甚至，在她喊了东方璃的名字后，他的反应也很淡。 那种疏离感，甚至比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更加淡漠。 这不对劲。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 东方璃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依然全是冷意。 “你到底怎么了？不认识我了？”秦偃月蹙眉，“什么情况？” 东方璃嘴唇动了动，没开口。 秦偃月有些急了。 她早就听黑蛋说过黄泉之珠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使用了黄泉之珠，等于打开了禁忌大门。 莫非，东方璃受到黄泉之珠影响，失忆了？ “老七，你别吓我，失忆这种狗血情节也不该出现。”秦偃月抓住他的手，“你跟我说句话行吗？” “一句也行，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还认识不认识我？或者你说点别的。” 东方璃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就那么看着秦偃月，微微蹙眉。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秦偃月的心沉到了谷底，“用了黄泉之珠，你就失忆了？” “我们两个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你都忘了？” 她瞧着东方璃依然面无表情的脸，心像是被挖开一般，生疼，“东方璃，你和我说句话行吗？” “你到底怎么了？不管你是忘了我还是怎么着，你告诉我行吗？你别让我猜……” 话还没说完。 东方璃突然将她拽到怀里来。 东方璃用力收紧了手臂，似是要将秦偃月揉进怀里。 秦偃月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来。 “老七……”她拍着东方璃的后背，“你抱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 “抱歉。”东方璃稍稍松开她。 他将头埋到秦偃月怀里，声音沉沉，“傻子，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我……” 东方璃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偃月，对不起……” 东方璃说，“我想着让你远离危险，可，最后还是将你拽入到危险之中。” “我真的很没用。”东方璃无比自责。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不让我过来看你，只告诉我你没事。他们越是拦着我，我越觉得不妙。” “等我见到你时，看到你苍白的脸，虚弱的模样，我……” 东方璃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 他自责，他后悔，他难过。 那种该死的感觉始终抓挠着他的心。 他觉得没脸再见她…… 他不配再见她……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我把你刻在心上 “对不起。”东方璃的声音颤抖着，“我……” “东方璃，你丫快吓死我了！”秦偃月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东方璃没有失忆，终于松了口气。 “你没失忆玩什么深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疏离？你知道不知道，我刚才真的好害怕。” 秦偃月捧着东方璃的脸，“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 “傻子，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我……”东方璃将额头抵在秦偃月的额头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千万悔恨，在将秦偃月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她的香气，其他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每天给你喂药，让你痛不欲生，直到你想起我来为止。”秦偃月哼哼唧唧。 “嗯，我会把你刻在我心里，时时刻刻记得你的样子，永远都不会忘记。”东方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严肃认真。 秦偃月轻笑出声。 东方璃的土味情话，还是从前的配方，还是以往的油腻腻。 “好好一个仙人，别总说这些油腻的话，瞧瞧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东方璃闻了闻自己身上，“油吗？” “有点。” “二丫，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东方璃说。 “你好久没喊我这个名字了。”秦偃月，“想想咱们从离开闻京城到现在，明明只过了月余，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经历了太多，时间也仿佛变慢了一般。 “嗯。”东方璃很自责，“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秦偃月，“我庆幸始终跟在你身边，庆幸没有离开你。”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舟流城的事情能解决得这么顺利，这么迅速，秦偃月有很大功劳。 甚至…… 若不是有她在，他这一次凶多吉少。 “在想什么？”秦偃月瞧着东方璃神色不对，拧了拧他的脸颊，“还在闹别扭？” “没……”东方璃抓住她乱动的手，“我只是……” 秦偃月手指放在东方璃唇上，“过程不重要，我们都是安全的，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乱想了，行吗？”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 “对了，我找到了点睛石，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将点睛石放在了龙凤剑里。”东方璃说。 “我已经取出来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目前咱们这边有两块点睛石，黑鸦那边也有两块，所以，咱们要赶在黑鸦之前找到最后一块。” “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他说，“这段日子，我会继续派人追查。” “老七，这段日子我思考了很多，尤其是有关点睛石的事，我其实一直很疑惑。”秦偃月说，“我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哦？”东方璃，“说来听听。” “第一个问题，黑鸦既然知道藏点睛石的地点在哪里，为何这些年只找到了两块？以黑鸦的行事风格，他们若是知道地点，掘地三尺也会将东西找出来。他们不仅没找到，还被咱们找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东方璃皱起眉头。 “这第二个问题，红莲公子给我们的这些地址，真的是正确的吗？说起来，我们对点睛石的了解，仅限于红莲公子的解释。若是撇开红莲公子的科普不谈，咱们对点睛石的认知极少。”秦偃月继续说。 “你觉得红莲公子有问题？”东方璃问。 “不，虽然红莲公子行事风格有些奇怪，但我感觉他没有欺骗我们。”秦偃月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对于点睛石的认知太少了，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第三个问题，从我奶奶的日记本上，我们已经知道了四象祭坛就是一项有预谋有计划的大工程。这项工程聚集了无数顶尖科学家生物学家，这些人掌握着最为高端的技术，最先进的设备，但四象祭坛依然失败了。” “黑鸦却妄图用三块点睛石重启四象祭坛，这根本不符合逻辑？”秦偃月说，“奶奶也曾记载过，四象祭坛出过差错，因为这个差错，导致他们功亏一篑。” 东方璃并不能完全听懂。 他微微颔首，“所以呢？” 秦偃月叹了口气，“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推测了许多。” “我觉得，黑鸦目前的所作所为，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最普通的藏宝图游戏。” “藏宝图游戏是什么？”东方璃问。 “就是有人发出消息，说哪里哪里有宝藏，许多人挤破头想找到这个宝藏。”秦偃月说，“假如说，是有人说过打开四象祭坛可以长生不老，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并且，有很多证据证明这件事是真的，比如，点睛石，比如钥匙。” “以黑鸦为首的人为了寻到四象祭坛不断努力，他们其实并不真正了解四象祭坛，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东方璃点了点头。 的确，江湖之中有不少为了寻武林秘籍或者绝世兵器而引发的战争。 “第二种可能呢？”东方璃问。 “黑鸦首领跟爷爷奶奶他们一样，曾经也是四象工程的项目人员。”秦偃月说，“他这些年蛰伏，一直在找机会重启四象工程。” 东方璃面色凝重，“你更倾向于哪种可能？” “我不知道。”秦偃月叹气，“比起黑鸦那群人，我更想知道的是，四象祭坛到底是什么东西。” “研究四象祭坛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后来又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整个工程停摆，以及我爷爷奶奶故意隐藏四象祭坛是为了什么，还有追杀我的那些黑衣人……” 又是一大堆麻烦涌上心头。 “脑壳疼。”秦偃月捏着眉心，“你说咱俩好好的干嘛要提起这些？不想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东方璃将她额间的头发别到耳后，“再睡一阵？” “再睡我就睡傻了，我有点饿，想吃你包的饺子。”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 东方璃脸黑了黑。 “二丫，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见面就打 “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给我做的饺子。”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脸黑。 这黑历史是一辈子都翻不过去了吗？ “你敢吃，我就敢做。”东方璃道，“总比你那下了毒的烤鸡要好一些。” “还说我记仇，你比我更记仇。”秦偃月起身，“我才没给你下毒。” 她实在睡了太久。 乍一起床，头晕乎乎的，身体摇晃不停，人也软软地往下倒。 东方璃忙将她扶住，“小心。” “没事，就是起身起猛了。”秦偃月道，“不打紧。” “我这身体太重了，行动不便，等卸货之后就好了。” 东方璃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月份越来越近了。”他的眉眼间闪着柔和的光芒，“等你生完孩子，春暖花开之后，孩子们也大了，到那时我们再回闻京城。” “母妃若是见了孩子们，一定会很欢喜。” 秦偃月敛眉。 说起这件事，她记起前几天玉儿对她说过的话。 玉儿明确告诉她，她会在生产之前回到闻京城，那时的东方璃也是清醒着的。 现在东方璃已经醒来，应验了玉儿的话。 接下来，或许就是他们被召回闻京城的消息。 秦偃月将玉儿的梦境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我们可能最近就会回去？” “我已跟父皇说过，你身体重，行动不便，再加上舟流城百废待兴，今年过年我们暂时不回去，父皇也已同意。君无戏言，按理说不会再召唤我们才对。” “我也纳闷，不过玉儿的梦境应该没错，咱们还是做好准备。”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尚未发生的事，想也无益，咱们这一路无比艰险，难得有空闲，应当及时享乐才是。” “走，吃饭去！” “好……” 两人携手下楼。 云霓早已经准备好饭菜。 昏睡的这段时间，虽然也有玉儿喂给秦偃月一些流食。 但，那些东西只够果腹，跟正经食物不能比。 秦偃月吃到美味的食物之后，眉眼弯起，心情大好。 她拿着筷子，左右摇摆，整个人散发着光辉。 “姐姐。”玉儿凑过来，“你感觉怎么样？” “神清气爽。”秦偃月道，“别担心，这后遗症我早已经习惯了，只要大吃一顿就能恢复元气。” “那就好。”玉儿跟姬无烟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姬无烟端起茶碗，轻抿一口茶。 “小烟，该你了。”玉儿朝着姬无烟努了努嘴。 姬无烟蹙眉，“做什么？” “当然是要问候一下啊。”玉儿很无语，“姐姐昏睡了这么久，你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姬无烟：…… 有东方璃在，他为什么要问？ “你可别为难他了。”秦偃月笑，“姬无烟能跟我们坐在一起，这已是长足的进步。” 玉儿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冷幽倚也在楼下。 她与飞影一桌。 只不过，冷幽倚身上始终散发着诡异的杀气，这股杀气直逼姬无烟。 飞影坐在冷幽倚对面，为了阻止两个神经病打起来，承受着两波压力。 “冷幽倚和姬无烟之间有仇？”秦偃月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他们两个一见面就打，什么毛病？” “可能是有病吧。”东方璃道。 秦偃月啧了一声，“不打不相识？” 啪！ 冷幽倚的情绪原本还算稳定。 突然，她不知怎么被触动了情绪，猛地一拍桌子。 桌子应声而碎。 尘烟四起的空档，冷幽倚冲向姬无烟。 姬无烟微微抬眼，一掌将冷幽倚拍出去。 这一掌力道极大，冷幽倚受创，吐出一口鲜血。 她并不在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继续冲上来。 这两个人的功夫都很高，打起来之后，整个客栈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坍塌。 秦偃月以手扶额。 这两个人，果真是有病。 继续打下去，把客人吓跑是轻的，把客栈拆了，他们住哪里？ “你们两个都住手。”秦偃月呵道，“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决斗？” 冷幽倚和姬无烟都充耳不闻。 “玉儿，拦住姬无烟，飞影，你拦住冷幽倚。” 玉儿拽着姬无烟的袖子，“小烟，住手。” 飞影挡在冷幽倚跟前，“冷姑娘，麻烦你先停下来。” 冷幽倚这才不甘心地住手，身上依然散发着冷意。 “你们两个之间到底什么恩怨？以前有仇？”秦偃月问。 “没有。”冷幽倚说。 姬无烟：“不记得。” “既然无冤无仇，干嘛非要打架？”秦偃月问。 冷幽倚冷哼，不语。 姬无烟也冷着脸。 “你们要是真想打，那就去找个空地去打，不要影响了别人。”秦偃月无语道，“如果你们想在室内待着，就乖乖的别给人添麻烦。或者，你们换一种方式决斗。” “冷幽倚，你会下五子棋吗？”秦偃月问。 冷幽倚冷冷的，“不会。” “很简单，我教给你。”秦偃月将一旁的棋子拿来，将五子棋的规则教给冷幽倚。 “你跟姬无烟用五子棋对决，再敢动刀动枪上房揭瓦，我就把你们给赶出去。” 姬无烟看到五子棋之后，瞬间收起了杀气。 他主动走到棋桌前，挑衅一般看向冷幽倚，“敢？” “呵。”冷幽倚坐下来。 姬无烟对五子棋有奇怪的执着。 先前他学会了五子棋之后，经常拉着东方玖下棋。 可惜，姬无烟输得多，赢得少。 碰到冷幽倚之后，他连续赢了数十盘，心情大好。 冷幽倚屡屡输掉，被激起了斗志，聚精会神，准备赢下姬无烟。 他们两个的战斗，也终于从破坏力极强的对决变成了棋盘上的对决。 “还是太子妃姐姐有办法。”玉儿竖起大拇指。 “这些天以来，我们不管怎么劝阻，都失败了，太子妃姐姐一招就解决了。”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这样？”秦偃月很不解。 这冷幽倚很少出谷，深居简出，应该不会跟姬无烟有过节才是。 冷幽倚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冷幽倚唯独跟姬无烟杠上了，这事着实稀奇。 “我想，可能是因为黑蛋。”玉儿说。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姬无烟挺可爱的 秦偃月这才想起。 她醒来后似乎没见到黑蛋。 以往，黑蛋定是要蹲坐在她床头等她醒来的。 “我醒来时好像听到了黑蛋的叫声，后来就不见踪影了，它去了哪里？”秦偃月问。 玉儿抿了抿嘴，“姐姐，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它被小烟扔出去了。” 秦偃月：…… “姬无烟为什么要扔我的猫？” “小烟不仅扔了黑蛋，还将黑蛋的项圈没收了。”玉儿叹着气，“我想让小烟把项圈交出来，小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死活不肯。” “这不，冷姑娘开始冷姑娘想为黑蛋讨公道，跟小烟对峙了好几次。小烟脾气又倔强，这几天一直剑拔弩张的，随时都能打起来。” 秦偃月听得一脸黑线。 冷幽倚跟黑蛋关系很好，他们还会约着去吃东西。 黑蛋有项圈时，能够跟冷幽倚聊天吐槽。 冷幽倚没有朋友，说话也冷冷的，只有黑蛋能抓住她的点，与她相处甚欢。 姬无烟这么对待黑蛋，难怪冷幽倚会生气。 “姬无烟，把项圈还我。”秦偃月说。 提起项圈，姬无烟身上又溢满了冷意，“不给。” “为什么？”秦偃月很不解。 姬无烟一个赫赫有名的杀手，跟一只猫有什么好较劲的？ 飞影插话，“太子妃，我猜测着是黑猫戴了项圈就随意吐槽，惹了姬无烟。” 秦偃月恍然大悟。 黑蛋的确有些嘴碎，估摸着是它吐槽过玉儿或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惹恼了姬无烟。 这…… 一个大写的活该！ 秦偃月觉得黑蛋是该接受点教训，免得一直这么口无遮拦。 “让它长长记性也是好的。”秦偃月说完，开始慢条斯理地用膳。 等他们用过饭之后，姬无烟和冷幽倚已经厮杀了无数盘。 冷幽倚几乎全都败北。 姬无烟在闻京城跟东方玖下五子棋时，数十盘也赢不了一盘。 跟冷幽倚对弈，可算是找回了自信，嘴角勾起，眉梢也高高挑起。 冷幽倚很不甘心，越挫越勇。 姬无烟虐菜鸟虐得很开心，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得意的神情。 秦偃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姬无烟这种级别的大佬竟沉迷五子棋，这要是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信的。” 东方璃微微蹙眉。 若是下棋，有围棋或者象棋。 在棋盘上厮杀时的畅快淋漓，岂是五子棋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能比的？ 幼稚！ “你不要小看了五子棋。”秦偃月笑道，“棋盘上的厮杀，规则越是简单，越是凶险。围棋有很多种走法，即便是一步走错，厉害的棋手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五子棋则不然，规则太过简单，双方都在盯紧同一处，一旦出现错误，反而更让人措手不及。” 她拿了湿毛巾来，擦了擦手。 “幽倚，你先休息一下，我来跟姬无烟来下棋。”秦偃月笑道，“放心，我会帮黑蛋赢回项圈。” 冷幽倚想了想，起身让位。 “姬无烟，你赢了冷幽倚这么多次，很得意？”秦偃月嘴角轻抿。 姬无烟的确很得意。 那双凤眸也难得弯起。 他冷冷一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要是赢了你，你就把黑蛋的项圈还给我。”秦偃月说，“你要是输了，以后不住再跟冷幽倚打架。” 姬无烟觉得这话有些别扭。 他赢了无数盘，心情很好，没过多在意，只冷哼了一声，“我不会输。” 秦偃月落子。 三十秒后，姬无烟输。 “再来一次。”姬无烟很不服气。 秦偃月依然用了不足三十秒赢了他。 “再来！” 依旧是输，时间还越来越短。 姬无烟刚找回来的自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脸色漆黑。 “拿来吧。”秦偃月伸出手，“项圈。” 姬无烟：…… 他将项圈还给秦偃月，起身离开。 “呀，输恼了？”秦偃月道，“我是不是该手下留情？” 玉儿见姬无烟离开，匆匆追上去。 冷幽倚见项圈已经归还，懒得再继续待下去，扭头回屋。 “太子妃身边这些人，每一个都个性十足。”陶醉端了汤药来，“尤其是姬无烟，赫赫有名的杀手，竟是个臭棋篓。” “小点声。”云霓道，“哪有背后这么说人坏话的？” 秦偃月轻笑。 姬无烟名气是大，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玉儿。 除却守护玉儿这点，姬无烟其实也是个孩子心性。 其实姬无烟挺可爱的。 “对了云霓，我昏睡的这几天，可有消息传来？”秦偃月问云霓。 云霓看了看东方璃。 “一切正常。”东方璃接过话来。 “这个时间，陆修应该早就到闻京城了，按理说他应该传信给我。”秦偃月还惦记着交代给陆修的事。 “或许，有事情耽搁了。”东方璃道，“再等等……” “喵！” 正说着话，一只庞然大物从窗子里跳过来。 庞然大物身上沾染了些许泥浆。 它进屋后，用力甩了甩身上。 泥浆四溅。 东方璃本就是个爱干净的，白衣上被溅了黑泥之后，他的脸蓦然变得漆黑。 “喵！”黑蛋想往秦偃月怀里扑。 东方璃顺势捏住了它的后颈，森森然，“蠢猫，你想做什么？” “喵喵喵！”黑蛋剧烈挣扎。 它两只爪子挥舞着，眼巴巴看着项圈。 “你想戴回项圈？”秦偃月问。 黑蛋狂点头。 “想要项圈也可以，先洗澡。” “喵！”黑蛋一听洗澡就要逃。 “你的逃不掉。”秦偃月将它带回，放到水盆里。 水盆里的水很快就变成漆黑色。 秦偃月只得给它换水。 一盆，两盆…… 一直换了四五盆，水才变得清亮。 “你去煤堆里打滚了？”秦偃月拿了毛巾帮它擦拭着。 “喵！”黑蛋想去窜出去夺项圈。 秦偃月很无语。 “戴回项圈之后，不能乱说脏话。”秦偃月将项圈扣在黑蛋脖颈上。 黑蛋终于能口吐芬芳。 “姬无烟那个混账，好生过分！”它呲牙咧嘴，“本喵要去吃了那个秃子。” 秦偃月抓住它，“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本喵才不怕他。” 东方璃冷冷地看着黑蛋，“既然你已能开口，说吧，黄泉之珠被你藏到哪里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你把黄泉之珠藏在哪里了 黑蛋一听黄泉之珠，毛发竖起。 “都说了不是本喵拿的，本喵才不屑拿那玩意，我想要回项圈，除了要骂死姬无烟之外，还想亲口告诉你个蠢奴才，黄泉之珠不是本喵拿的！” “黄泉之珠，被拿走了？”秦偃月蹙眉。 “嗯。”东方璃说，“我半睡半醒时，能感觉到黄泉之珠还在身边。” “待我醒来时，黄泉之珠就消失不见了。自始至终，只有蠢猫进过我的房间，我半睡半醒时也曾感觉到有毛茸茸的爪子靠近。凶手，除了它没别人。” “真的不是本大爷。”黑蛋被冤枉，委屈的不得了，“别人不知道黄泉之珠那玩意儿的厉害之处，本大爷还不知道吗？我是去过你身边，但我绝对没有拿走黄泉之珠。” “铲屎官，你要相信本喵。”它往秦偃月怀里蹭。 秦偃月眉头紧蹙。 若不是黑蛋，谁会偷黄泉之珠？ 这客栈中，且不说有姬无烟这等高手存在，还有云霓，冷幽倚，飞影飞渡他们。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想要混进来偷东西，尤其是偷走东方璃身上的黄泉之珠，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真不是你？”秦偃月问。 “铲屎官，你也不相信我。”黑蛋更委屈了，“我要那东西做什么？即便我想要，也用不着从蠢奴才那里抢。” 秦偃月相信黑蛋。 黑蛋虽然傲娇聪明不着调，但，非常不擅长撒谎。 黄泉之珠若是它藏的，早露馅了。 “飞影，你确定这几天只有黑蛋出现在老七的房间里？”秦偃月问。 飞影点头，“确定。” “喂，飞影，你不能血口喷猫，你是恋爱脑吗？恋爱之后就脑抽了？本喵是去看过蠢奴才，可，本喵也是怕蠢奴才被黄泉之珠给侵蚀。”黑蛋很生气。 “本喵见蠢奴才没大碍之后就去吃好吃的了，倒是你们，一直守在蠢奴才身边，丢了黄泉之珠还怪罪到本大爷身上。猪是怎么死的？一定是被你们笨死的！” 被猫痛骂的飞影：…… “你先别激动。”秦偃月按住黑蛋的头，“我们这不是在调查吗？” “他们太气猫了。”黑蛋控诉。 “老七，你感觉是猫爪子在靠近你？” 东方璃点头，“是猫爪，行动非常轻，似乎还听到了一声猫叫。” 秦偃月又问飞影，“你一直在外面守着？” “我跟飞渡云霓轮替，三个人交接没有空隙，姬无烟就在隔壁，冷幽倚也在附近，若是有人闯进来，不可能无人发现。”飞影说。 秦偃月沉吟。 如此说来，的确是黑蛋嫌疑最大。 “真的不是本喵！”黑蛋要被气死了。 “我也没说是你。”秦偃月握住它的小爪子，“但，根据老七和飞影的证词，你的嫌疑最大。” “铲屎官你也不相信我！” “别急。”秦偃月，“老七，飞影，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的猫冒充黑蛋偷走了黄泉之珠？” “有猫冒充本喵？”黑蛋支棱起耳朵，“谁，谁敢冒充我？” 东方璃微微挑眉。 他那时候处于本睡半醒间，只感觉到有猫接近，是不是黑蛋，他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个很好调查。”秦偃月说，“黑蛋，在这三天里，你去过几次老七的房间？” 黑蛋歪头想了想，“三次吧，一天一次。” “本喵还不是怕这个蠢奴才被黄泉之珠给吞噬了，蠢奴才不仅不领情，还诬陷本喵。”它呲着牙，“过河拆桥。” “飞影，你们见过几次？”秦偃月问。 飞影眉头皱起，“绝不止三次。” “尤其是殿下即将醒来的那天……” 说着，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都是纯黑的胖猫，他根本分辨不出那只猫是不是黑蛋来，只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黑蛋，故而也没加以阻拦，也没过多警惕。 若是黄泉之珠被另外一只黑猫偷走了。 这，完全有可能！ “太子妃，您的猜测，可能是对的。”飞影说。 “真有猫冒充本喵？谁这么大胆子？”黑蛋气呼呼的，“被本喵抓出来，本喵要将它炖了！”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微微摇头，“南陆圣猫的长相与普通猫不一样，若是冒充它，定也是南陆圣猫。” “莫非……” 南陆的人已经发现他们盗走了黄泉之珠，特意派人来寻找。 因客栈里高手太多，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想了让南陆圣猫冒充黑蛋盗走黄泉之珠的计策。 “这事有点奇怪。”秦偃月说，“按照你们的说法，黄泉之珠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地方本就没人去，南陆那边是怎么发现黄泉之珠不见的？” 说起来，她只来得及见了黄泉之珠一面，连黄泉之珠的原理都没搞清楚。 黑蛋想了想，“或许，跟南宫灏有关。” “南宫灏，是谁？”秦偃月蹙眉。 东方璃听到南宫灏的名字，有些惊讶，“南宫灏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吗？” 他对秦偃月解释道，“南宫灏曾经是南陆的皇帝，也算是一代枭雄。后来南宫灏突然失去踪影，南陆皇帝的位置自然也就易主了。有关南宫灏的传言有许多，不过，他几十年没出现，外面都以为他早已经死去。” 黑蛋点着头，“南宫灏没死，只是被囚禁到了子夜宫，我跟姬无烟去子夜宫寻找黄泉之珠时见到了他。” “据说是宫廷之变，横竖我没太听明白。黄泉之珠在雪花台还是他告诉我们的呢。对了，那首什么破诗，也是他放出去的。” 秦偃月蹙眉，“那首诗？半死梧桐老病身那首？” “对，是南宫灏为了迷惑众人，故意放出了那首诗，让众人以为黄泉之珠藏在那首诗里。其实，黄泉之珠是藏在诗名里的。他还以为别人不知道诗名，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呢。我笑话他是井底之蛙，毕竟，铲屎官你知道那首诗的名字，也猜到了雪花台这个地方。”黑蛋说。 “南宫灏为什么知道那首诗？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秦偃月又问。 “当然是主人告诉他的，以前南宫灏可是主人的头号小迷弟……”黑蛋说着，突然闭了嘴。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你是魔鬼吗？ “你说，南宫灏是奶奶的头号小迷弟？”秦偃月抓住黑蛋，“南宫灏和奶奶认识？” “是，是啊。”黑蛋想往后缩。 秦偃月打眼一看就知道黑蛋有事瞒着她。 这货非常不擅长撒谎，更瞒不住心事。 “墨玉。”秦偃月眯起眼睛，白牙森森地靠近它，“你是主动坦白还是被动坦白？” 黑蛋被这气势吓了一哆嗦。 它突然觉得，铲屎官平常叫它黑蛋也挺好的，就是难听了点，有损它威武形象了点。 这根本不重要。 铲屎官一喊“墨玉”这两个字，准没好事！ 秦偃月等不到回答，“哦”了一声，“看来你选择被动坦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说，是饿两天呢，还是饿三天？” “铲屎官你是魔鬼吗？”黑蛋赏给她一爪子。 “算了算了，本喵说还不行嘛。”黑蛋蹲坐起，慢慢悠悠摇着尾巴，“以前我跟主人就生活在南陆，是后来才来到的东陆。” “我们在南陆的时候，南宫灏还不是皇帝呢，横竖就是，主人给南宫灏很多帮助。当年，南陆爆发了蛊师和南陆皇室的大乱，因主人的参与，这场战斗才提前结束。” “虽然南陆对外说是南宫灏这个皇帝的功劳，其实主人才是真正的大功臣。南宫灏这个人吧，表面上看心狠手辣，长相阴柔，性格也很阴柔，但，唯独特别信任主人，在主人面前就跟小绵羊一样，会咩的那种。” 黑蛋学着羊叫了两声。 直把秦偃月和东方璃听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你明明是只猫，不要学羊叫！”秦偃月道，“继续说。” “你们真没意思。”黑蛋哼哼唧唧。 “本喵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猜测着，南宫灏应该是喜欢主人的，他堂堂一个皇帝，还想为了主人遣散后宫，娶了主人，给主人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呢。” 秦偃月：！！ 她震惊无比，“你说什么？南宫灏，要给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额……”黑蛋啪一声打了自己的嘴巴。 它还不如不戴项圈。 戴了项圈之后，什么话都藏不住。 “这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面色严肃。 奶奶在这个世界也怀孕了？ 奶奶跟爷爷见面了？ 可，如果见面了，为什么爷爷没提过，奶奶的日记本里也没提及过？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主人红杏出墙了吧。”黑蛋说，“要不是南宫灏说起这些，我也不知道主人在这边还生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生没生下来我也不清楚，反正都是南宫灏说的，真假未知，本喵概不负责。” 秦偃月有些凌乱。 她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的奶奶身上。 东方璃则有些尴尬。 这种事，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 秦偃月心思有些沉。 倾慕奶奶的南宫灏应该不会在那种事情上撒谎，奶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应该是怀孕了的。 那孩子被生下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秦偃月莫名想到了玉儿。 她从第一次见到玉儿开始，就对玉儿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玉儿还是第二枚戒指的拥有者。 若奶奶真的在这个世界生下了孩子，那，玉儿有可能是奶奶的后代。 如果玉儿也是奶奶的孙女，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或许，有什么误会。”东方璃安抚道，“不知全貌，不要妄下定论，咱们还是找找证据，或者等我们回闻京城之后，再去万鹤观一趟。” 秦偃月摇头，“问爷爷问不出什么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宝塔之中存的是爷爷的影像，不是真人。” “只有我问到关键词，才会触发爷爷的回答，说白了就是个智能设备，没有提前录入答案，影像是回答不了的。” “这事狗血的！”秦偃月拧着眉。 不问就好奇，问了之后就尴尬。 沉默了一会。 秦偃月说，“算了，奶奶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说黄泉之珠的事。” “黑蛋，按照你的说法，南宫灏将我们拿走黄泉之珠的消息告诉了南陆皇室，南陆皇室才追过来了？” 黑蛋摇头，“我觉得不是。” “怎么说呢，我接近南宫灏的时候，明显闻到他身上的诡异味道，那味道很不好闻，就像是已经死了很久的人还活着一般。” “从本喵的视觉看来，南宫灏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估计是见了我之后，得知主人已经去世的消息，那口气就撑不住了，死掉了。” “这跟黄泉之珠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问。 “本喵猜测着是南宫灏跟黄泉之珠有什么联系，南宫灏出了问题，南陆皇室就察觉到了。”黑蛋说。 “黄泉之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偷这玩意儿！有病病……”它自言自语着。 “南宫灏死，南陆皇室知道了黄泉之珠被盗，故而跟踪过来，还偷走了黄泉之珠，这逻辑有问题。”东方璃接过话来。 “南陆如果知道是我们拿走黄泉之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反而再偷回去？这不合逻辑。我更倾向于，盗走黄泉之珠的人是南陆人，但不是南陆皇室。” 东方璃看向黑蛋，“你跟姬无烟进入南陆之后，都接触了什么人？” 黑蛋想了想，“没什么人，就南宫灏一个。” “啊，不对，还有一个，鬼客栈的掌柜！我们到达南陆时，姬无烟带我投宿到一家鬼客栈，那个笨蛋询问过掌柜有关黄泉之珠的事。” 东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 比起南陆皇室，客栈掌柜的嫌疑更大。 “现在不排除客栈掌柜是南陆皇室的眼线，不过，我更倾向于掌柜不是皇室眼线。”东方璃说，“皇室的做事风格，要利益最大化，偷走黄泉之珠，损人不利己。” “万一南陆皇室的人脑子有病呢？”秦偃月说，“比如赖在闻京城不走的南陆太子，正常人哪能做出这种厚脸皮的事来？” 东方璃：…… 这话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除却这个。”秦偃月伸出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我们为什么要跟猫比？ “我们派出去的人是姬无烟，若是有人跟踪姬无烟，姬无烟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姬无烟跟那些人是一伙的。”秦偃月说。 黑蛋也跟着伸出爪子，“本喵同意！” “姬无烟放着好好的客栈不去，非要去那劳什子鬼客栈，分明是有意图！” 它气势汹汹，耳朵竖起，“难怪姬无烟要将本喵的项圈摘走，他就是怕本喵告密。” “动机呢？”东方璃问，“姬无烟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偃月被问住了。 黑蛋冷哼，“他有病呗。” “有病的人做有病的事，多正常！” 东方璃觉得这件事还有诸多奇怪之处。 他敛着眉，“或许，可以好好跟姬无烟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黑蛋呲牙，“那个神经病做事，从来都没有理由，他就是个叛徒。他不仅抢走本喵的项圈，对本喵施暴，还背叛我们，本喵要去替天行道。” “你快消停消停吧。”秦偃月按住暴怒的黑蛋。 “姬无烟做事一项很有目的性，他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目的，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姬无烟到底想做什么。”秦偃月说。 东方璃若有所思，“按兵不动更容易引起怀疑。黄泉之珠在我们这丢失，我们却没有反应，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这样，我派出人手去，就说丢失了玉佩，将告示贴满舟流城，找到者重重有赏。” “为什么是玉佩？”黑蛋不解。 东方璃轻笑，“是不是玉佩不重要，别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黑蛋更不解。 秦偃月点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黑蛋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本喵累了，本喵要吃一大盆小鱼干。” “咱们出去走走吧。”秦偃月看着明媚的阳光。 光芒透过窗棂照耀进屋子，难得温暖。 秦偃月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情也变得阳光起来。 “来到舟流城之后，一直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我还没好好逛过，正好趁着这冬日暖阳，我们出去逛逛。” “你身体重，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为好。”东方璃说。 “我也不能老待在屋子里，要多走走，生孩子的时候更简单些。”秦偃月说，“适当运动对身体也好，走吧。” “嗯。”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离开。 黑蛋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小鱼干。 等了半晌，却看到铲屎官和蠢奴才已经走远了。 它坐在桌子上凌乱着，“本喵要吃小鱼干……你们听不见吗？” 无人搭理。 它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滚，“算了，本喵也算拿回了项圈，可以去找冷幽倚组队了，这次一定能赢。” 黑蛋跳下桌子，蹿到冷幽倚窗边，用爪子敲了敲窗。 冷幽倚打开窗。 “哟。”黑蛋打了个招呼，“项圈回来了，去不去？” “去！”冷幽倚看到黑蛋脖子上的项圈，眼睛亮了亮。 她抱起黑蛋，身影如一阵风般消失。 …… 正在大街上漫步的秦偃月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擦肩而过之后，那阵风很快混入到人群之中。 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秦偃月一愣，看向东方璃，“刚才过去的人，是冷幽倚和黑蛋？” 东方璃蹙眉，“是。” “他们火急火燎的，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东方璃说，“冷幽倚和黑蛋，似乎很合得来。” “毕竟都是吃货。”秦偃月道，“他们是沿着这个方向去的，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好……” 他们两个沿着冷幽倚和黑蛋的方向走了好一段路。 远远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 人群很多，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围绕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秦偃月踮着脚看了看。 人太多，黑压压挤在一起。 秦偃月身高不够，不管怎么踮脚都看不到里面。 她也不敢往前挤。 “舟流城刚刚复苏，街道上还是比较冷清的，聚集这么多人，着实有些罕见，想个办法瞧瞧里面发生了什么。”秦偃月目光炯炯。 东方璃环顾四周。 他指着一旁的茶楼，“我们去茶楼雅间应该能看到。” 他们两个进了茶楼。 正好雅间还有房间。 秦偃月从二楼往下看去，只见一群人正围在一个空地上。 空地上摆了几张桌子。 桌子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鱼，堪称全鱼宴。 每个桌子跟前都坐了两个人。 ——除了其中一桌，是一个体型瘦削的姑娘和一只猫。 “这叫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跟一只猫比？” “就是！” “这不公平！” “宠物不能参赛。” “你们不是说只要能开口说话就可以比赛吗？现在本大爷可以开口说话了，你们还唧唧歪歪什么？”黑蛋叉腰，怒气冲冲的。 众人听到黑猫开口，面面相觑。 “妖，妖怪？”一个人白着脸说。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黑蛋最讨厌别人说它的妖怪，眼睛瞪得圆圆的，气势威武，“本大爷是猫神，才不是妖怪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果然是妖怪！” “一定是妖怪，不然猫怎么能说话？” “让咱们跟妖怪比，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弄错了重点！它可是妖怪！妖怪可是会吃人的！” “啊！” “救命，快跑啊。” “对，快跑！”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跑，一群人都跑。 人群有些骚乱。 “你们要是跑了，可就算是弃权。”黑蛋冷哼着，“本大爷一没破坏规则，二没作弊，本大爷不战自赢，一百两银子可就归属本大爷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黑蛋这话一出，想要逃走的参赛者又回到座位上。 黑猫是不是妖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百两银子。 何况，这只黑猫看起来就是普通猫，它开口的时候身边的女子从不开口，说不定这就是江湖高人所使用的腹语，是专门用来迷惑他们的。 他们若是当真就上当了！ “谁说我们不参加了？想用腹语骗我们？门都没有！开始吧。”众人豪情万丈。 咚！ 一声锣鼓响后，所有人低下头快速吃鱼……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吃鱼比赛？ 黑蛋是猫，吃鱼对它来说，是小菜一碟。 冷幽倚的速度也很快。 一人一猫，合作愉快。 秦偃月额角抽搐。 难怪冷幽倚要黑蛋的项圈。 黑蛋这个不喜欢项圈的小玩意儿也主动要求佩戴上。 原来，是要来参加吃鱼比赛。 “举办个大胃王比赛或者其他的都行，举办吃鱼比赛，参赛者卡住喉咙出事怎么办？”秦偃月吐槽，“这规则也挺有意思的，只要能开口说话就行，主办方似乎对黑蛋会开口说话没反应。” “当然，毕竟是云霓主办的。”东方璃说，“云霓早已经打好招呼了。” “云霓？”秦偃月挑眉，“为什么要举办这个？” “舟流城百废待兴。”东方璃解释说，“处处都是颓败之象，百姓们习惯了整日紧绷的日子，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从前的繁荣。” “云霓为了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特意举办了吃鱼比赛，参赛者不仅能肆无忌惮吃鱼，赢的人还能获得一百两银子。这个活动出来后，深受百姓们欢迎。” “因愿意出门的人越来越多，大街上也逐渐繁华起来。可以说，云霓的手段很有效。” “所以说，为什么是吃鱼？”秦偃月道，“改成吃别的东西不好吗？吃鱼比赛太具有危险性。” 东方璃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舟流城的习俗。” “舟流城地势特殊，瀑布无数，瀑布下方的水潭里有不少鱼，这些鱼经常往上跳跃，曾有传说，若是鱼跃龙门，鱼就会变成龙，鱼在舟流城不仅象征着年年有余，鱼跃龙门，还象征着繁荣和安定，故而，这里的人们对鱼有种特殊情结。” “云霓举办比赛所用的鱼，不是我们常见的鲤鱼，而是舟流城里特有的鱼，刺少肉多，不碍事。” “原来如此。”秦偃月点着头。 “如果为了刺激经济，单靠吃鱼大赛还不够，举办一个庙会什么的是不是更好一些？” 东方璃否定了她的想法，“现阶段还不行。” “虽然叛乱团伙被剿灭，但，一些混进百姓中的人却很难寻找，如果举办庙会，他们一定会趁机作乱，我们得不偿失。马上就要到年底了，等过了年，开了春，万物复苏时，这边自然也会恢复繁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冻也要循序渐进，着急不得。” 秦偃月不太懂政治。 她也不太想管。 她站在茶楼上眺望，远远地能看到一座高塔。 高塔很高，隐在烟气和日光中，有种危楼高百尺的感觉。 “从那座塔上可以看舟流城全貌，我们溜达过去瞧瞧？”秦偃月问。 “好。”东方璃将她搀扶下楼。 阳光温暖，微风不燥。 走在街上，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酷寒，反而有些暖洋洋的。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 “老七。” “嗯。” “有关黄泉之珠的事，你了解多少？或者说，到现在为止，你可有不适之处？” “只听蠢猫说起过黄泉之珠不是什么好东西。”东方璃说，“我的身体尚好。偃月，你可否还在为黄泉之珠失踪而苦恼？” “这倒不是。”秦偃月叹息，“其实我一直在担心。” “使用了黄泉之珠之后，会留下后遗症，我问了黑蛋，黑蛋说不清楚后遗症是什么。所以……” 她看向东方璃。 一开始时，她以为后遗症是失忆。 后来证明，东方璃没有失忆，也没有出现其他症状。 但…… 黄泉之珠就像个定时炸弹，她很不放心。 “来则安之。”东方璃笑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嗯。”秦偃月微微蹙眉，“另外，如果黄泉之珠被盗真与姬无烟有关，我想，姬无烟的目的，或许是调查玉儿的身世。” “我也是这么想的。”东方璃，“姬无烟做事有分寸，这件事咱们静静等待便可。”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塔的位置，“那塔有点远，要走过去？” 秦偃月眉眼弯弯，“在我记忆里，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手牵手散步逛街了。” 东方璃但笑不语。 他们穿过了大街小巷，走到了塔前。 沿着塔拾级而上，能看清楚整个舟流城的景色。 秦偃月看着舟流城的独特地形和风貌，有些感慨。 若是有航拍设备，舟流城一定能拍出大片的感觉来。 盆地起起伏伏，道路弯弯曲曲。 瀑布顺利而下。 虽没有百舸争流，却也能看出这里的蔚为壮观。 从上往下看去，更能感觉到这里的独特之处。 秦偃月越看越觉得感慨。 若是开发旅游业，这里一定能成为著名的旅游城市。 “舟流城得天独厚，若是好好发展，这里一定能惊艳所有人。”秦偃月感叹说。 “很美。”东方璃看着秦偃月，说。 “是很美。”秦偃月笑道，“我发现我很喜欢这里，以后来这边养老也不错。” 东方璃但笑不语。 秦偃月在塔上逛了一圈。 逛到另一边时，她看到塔下的村落里聚集着不少人。 秦偃月挑眉，“云霓的吃鱼比赛已经普及到这里了？” “不是。”东方璃说，“云霓举办的地点只有三处，这里并不是他的目标地点。” “那这里是在做什么？”秦偃月仔细看去。 依稀能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圈，正中间有一个看起来怀孕七八个月的女子。 那女子眼泪汪汪，蜷缩成一团。 身边人则不停地指指点点。 风吹来，也带来了些许声音，秦偃月皱眉，“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词语。” 他们距离人群有些远，只依稀听到了什么荡，什么浪，什么不守妇道，什么浸猪笼，什么烧死之类的。 组合这些词语。 秦偃月大抵能猜到些什么。 “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都会看到这种恶习。”秦偃月蹙眉，“我们下去看看吧。” 东方璃点头。 下了塔，找到了人群，终于能听清他们的谈话。 从众人的言语中，秦偃月才知道，被众人围攻的是一个被发了牌坊的女子。 女子十年前死了丈夫，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为丈夫守寡十年，村子里便给她发了牌子。 这段时间，女子却被人发现怀孕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不是怀孕，是肝腹水 女子怀孕的消息被好事者一传播。 短短时间内，消息就跟炸了锅一样，满村皆知。 女子被当成异类拖出来接受批判。 “她一看就是狐媚样，我才不信她能忍受十年寂寞，说不定这些年一直在偷偷跟汉子来往。” “你别说，我有好几次看到有醉汉敲她家的门，还有不少流里流气的男人靠近。” “肯定是自己不干净才招惹一些二流子来，苍蝇不叮无缝蛋，不要脸。” “村长，咱们可不能因为一个人毁了一个村子的名誉，我家姑娘还没出阁呢，不能被她拖累了。” “就是，我家小儿子正在说亲，人家一听村子里出了这事，直接让媒人回绝了我们家，咱村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一个不洁的东西，毁掉了整个村子的风水，必须得烧死她。” “对，烧死她。” “烧死她！” 人们越说越来劲，最后统一了声音，齐齐喊着要烧死那女子。 女子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没有人去听，也没有人想听。 村民们将女子的呼声忽略，秦偃月却是听见了。 秦偃月明明白白地听到，女子在喊冤。 女子一直在喊她没有怀孕，她只是得了怪病，她从来没有与男人苟且过，这肚子已经大了近三年了等等。 但…… 村民们无一人回应，也无一人相信她。 他们只一个劲地叫嚣着将女子烧死，替天行道。 秦偃月听得有些生气。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心态的人。 也不缺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的人。 “你们难道听不见吗？”秦偃月提高声音，“这妇人说她没有怀孕，只是得了怪病。” “你们不弄清楚真相就喊打喊杀，这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吗？” 村民们这才发现秦偃月和东方璃。 他们一脸狐疑，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多管闲事？” “我们只是过路人。”秦偃月冷声道，“看到你们欺人太甚，看不下去了而已。” “我们欺人太甚？你凭什么说我们欺人太甚？”一个村民说，“一个败坏了村里风气的破，鞋，是她自己不检点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怎么反倒是成了我们的不是？” “你耳朵聋？你听不到这位妇人说她得了怪病？你们求证了吗？”秦偃月呵斥道，“你们请大夫看了吗？” “谁有钱给她看大夫？”一个人嘀咕着。 “就是，什么怪病偏偏会大肚子，分明是想逃脱惩罚故意胡说八道。” “这两个人是故意找晦气来的，村长，这是咱们村的事，不要外人插手，请你赶紧将他们赶走。” “对对，赶走。” “赶走他们，烧死这败坏风气的东西。” 东方璃眼看着村民们想对秦偃月不敬，脸色变得漆黑。 他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这股杀气如黑云压顶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村民们被这股杀气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的终于闭上了嘴巴。 村长后背渗出了涔涔冷汗。 他算是村子里比较有见识的，眼见着秦偃月和东方璃两个人长相绝美，衣着考究，行动间贵气十足，定是出自大户人家。 他不敢得罪，忙拱手，“两位，这是我们村的家务事，您们二位还是不要插手……” “肝腹水。”秦偃月直接打断了村长的话。 村长一愣，“夫人，您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我刚才说了，她得了一种名为肝腹水的病。”秦偃月说。 “这种病是由肝脏疾患造成的腹腔积液，腹部胀大如孕妇，实际上是肝硬化或者肝癌引起的。这妇人眼球发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是很明显的肝腹水迹象。” 秦偃月又说了几个肝腹水特定的症状。 女子听到这些症状后，频频点头。 她因为肚子太大，生怕被人发现，从来不敢去看大夫，这也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如今终于知道了怪病的名字，女子眼泪都涌出来。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一个人站出来，“我也是大夫，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这种病？” “笑话，你不知道那只是因为你才疏学浅，医术浅薄。”秦偃月讽刺道。 “你！”那个人被讽刺后，心生怨恨，“村长，这两个人分明跟寡妇是一伙的。什么肝腹水，都是骗人的。这明明是怀孕。” “诸位听我一句，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村的风水和名声，我们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咱们更不能因为两个外人说两句话就将咱们村子置于危险之地。” “再说，王寡妇能为她丈夫守寡十年，为村子牺牲一下又怎么了？能为村子牺牲是她的荣幸。”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村子里的人都那么帮她，她用命来报答村子也是应该的。” 秦偃月听得很上火。 这些人，真是又蠢又坏。 “既然这是荣幸，那你们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要逼迫一个女人去死？你们真是好厚的脸皮，轻描淡写诬陷人，轻描淡写让别人去做无谓 的牺牲，一个个的，不害臊吗？” “算了。”王寡妇轻轻摇头，“夫人，谢谢你为我说话，真心谢谢你，不过没必要了。他们认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们想要的不是真相，只是想逼死我而已。” “呵呵，你们刚才说帮我？”王寡妇看向众人，“你们好意思说帮过我？” “我丈夫死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不少银钱和东西，你们一个个都惦记着呢，试问，你们哪家没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我家借钱借东西，又有哪个还我了？” “你们仗着我是个寡妇，没人撑腰，欺骗我也就算了。还有脸说帮我？这些年我从没请你们帮过忙，倒是你们，经常让我帮忙。你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良心不痛吗？”王寡妇眼睛通红。 她指着那个村大夫，声音凄厉，“还有你！” “你喝醉了就去我家拍门爬墙，对我说各种好话，想让我跟着你，我不理你你就怀恨在心，落井下石。比起我来，你的蹩脚医术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俩谁更该死？”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我劝你们善良 村大夫被王寡妇指责，面上变得阴狠。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医死了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去敲你家的门。” “你偷汉子别赖在我身上，村长，你别相信这个疯子。她已经疯了！” 那些从王寡妇那里捞了不少好处的人被指责的面颊通红，竟也附和着，“对，她肯定是疯了。” “我们怎么能从她那里拿东西呢？这不是污蔑吗？” “就是就是，我看她是一个人待久了，故意说这种话找存在感呢。” “我们平常可没少帮她，到头来反而没落下一点好处，还被反咬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王寡妇听着这些言论，心灰意冷。 她远远地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夫人，您听到了吗？他们并不在乎真相。” “呵呵，自从给我发了这鬼牌坊，你们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从早坐到晚上，再从晚上枯坐到早晨，我不敢出门，生怕被人说闲话，我不敢去做工，生怕被人盯着。可，就算我整天闭门不出，脏水也照样往我身上泼。” “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你们不是说我怀孕吗？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怀没怀孕！”王寡妇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猛地刺向腹部。 她忍着剧痛将腹部剖开。 鲜血喷涌，血溅当场。 距离最近的几个人被喷溅了满脸。 他们都是庄稼人，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几个胆子小的当场瞎懵了，啊啊叫着瘫软在地上。 胆子大的也都白着脸，手不停地哆嗦。 “哈哈哈，你们都看见了吗？里面有孩子吗？”王寡妇大笑着，“你们可都看见了我肚子里到底有什么？我是活不成了，逼死了我，你们开心了吗？” “当你们午夜梦回时，不会做噩梦吗？你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觉得愧疚吗？” 众人没想到王寡妇会这么偏激。 他们也着实被这场面吓坏了，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 秦偃月和东方璃距离比较远，四周还有人群阻挡着。 等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偃月忙给王寡妇把脉。 脉象很弱，很难救活。 “夫人，你不用救我，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王寡妇说，“这段时间，我总是梦到我男人来接我，想来，我大限已至。” “我之所以做出这偏激之事，就是想证明，我是个清白之人，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夫人，谢谢你，谢谢你在最后为我说公道话。” 王寡妇的声音越来越弱。 到最后，手一垂，人也咽了气。 “真晦气。”见血和见死人最多的村大夫最先反应过来。 他离着王寡妇最近，被喷了一身鲜血，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淬口水。 “死就死，还想拉着全村的人当垫背，真是自私自利。我们为什么要做噩梦？我们问心无愧。” “就是，死了还给人添麻烦。”其中一个人附和，“还敢吓唬咱们，真是作孽！” “要不，咱们凑钱请一些和尚道士把她封起来吧？怪吓人的。” “我娘家那个镇子里有个庙，听说很灵验，要不请那里的和尚来做法？” “一定要请，她要是化为厉鬼来寻仇，咱们村子可就完了。” 众人依旧七嘴八舌说着。 却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而愧疚，更没有人意识到是他们逼死了王寡妇。 秦偃月听着这些言论。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明明是这些人逼死了王寡妇，王寡妇自证清白之后，他们照样说出这些恶毒的话。 “你们够了！”秦偃月呵斥道，“人已经死了，她也已经自证清白，你们还想做到什么地步？还要落井下石，还要继续污蔑？” “村长，既然王寡妇已经自证清白，是你们冤枉了她，更是你们逼死了她，人已死，请你们闭上嘴，让逝者安息。” 村长脸色青白，手直哆嗦，显然吓得不轻，“她会变成厉鬼回来索命吗？” “怎么？你也想跟他们一样，请和尚来做法？真是可笑。”秦偃月冷笑，“再厉害的和尚也压不住这滔天的冤屈，就算是下了地狱，王寡妇也有伸冤的机会，你们做过的恶，会一笔笔记载你们的生死册上。” “人在做，天在看，人血馒头不是那么好吃的！人生在世，因果轮回，我劝你们善良。” 秦偃月的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村长被秦偃月这么一训斥，不断擦着冷汗，“那，你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秦偃月说，“将人厚葬了，再在一旁立碑，将真相明明白白写清楚。王寡妇想要的只是清白，你们还给她清白，她自然会放过你们。” “是，是。”村长觉得这不难，忙应着。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着实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东方璃一直没怎么出声。 等到离远了，他才说道，“等会我派人过来，将人厚葬了。” “不必。”秦偃月说，“我给他们用了药粉，药粉能让人陷入到梦魇中，他们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 “若是做的坏事多，心思重，药效就越可怕。我倒是要看看，在噩梦和惊惧的控制下，他们能沾着人血馒头吃多久。” 东方璃安抚着她，“大千世界，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你别为了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们动气。” “我只是看不惯。”秦偃月说，“那个王寡妇已经是肝病晚期了，顶多能活一周，那些人们却非要将人逼死。”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电影，有个人剖开肚子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众人根本不在乎他到底吃了几碗，他们只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而已。这种行为，无时无刻都在杀人，他们却还自以为是正义使者。” 秦偃月说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今天着实有些激动了。”她说，“大抵是因为听黑蛋说起，我奶奶也是独自一人怀孕生活的缘故吧。” “我没法想象奶奶在这个时代经历了什么。”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别多想了，迟早会知道真相。”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不服咬我呀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没了看风景的心思，带着东方璃回客栈。 客栈里。 黑蛋正躺在桌子中间，小肚子撑的大大的。 它吃了太多，整只猫都胖成了球。 秦偃月看到自家肥猫，心情好了不少。 她戳了戳黑蛋，“赢了？” “输了。”黑蛋打着饱嗝，“我们去参赛，主要目的是吃鱼，才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 “那些鱼真是太好吃啦！回味无穷，三月不知肉味。” 秦偃月有些无语，“说的就跟平常云霓不给你鱼吃似的。” “那不一样。”黑蛋翻了个身，“参加比赛主要是为了乐趣，不是为了吃鱼……” 话还没说完，黑蛋的耳朵突然支棱起来。 紧接着，它的毛发也竖起来，“铲屎官，猫，猫！” “外面，黑猫！” “有只黑猫！” 秦偃月忙往外看去。 果然看到门口正坐着一只黑猫。 那只黑猫的体型与黑蛋几乎一模一样，那张嫌弃脸也像是复制黏贴的。 若非黑蛋在场，她甚至也会认错。 “就是这个倒霉玩意儿冒充本喵的。”黑蛋呲牙咧嘴，“看本喵不挠死你。” 黑蛋往黑猫跟前冲去。 黑猫并不惧怕。 它冲着秦偃月喵了一声，吐出来一颗珠子。 那珠子，正是黄泉之珠。 “黄泉之珠？”秦偃月蹙眉。 这只黑猫将黄泉之珠偷走，又将黄泉之珠还了回来？ 这是什么操作？ “黑蛋。”秦偃月抓住黑蛋的后颈，“你问问它，是谁让它来偷黄泉之珠，又是谁让它这么做的。” “本喵才不要问，本喵只想打它一顿。”黑蛋凶神恶煞。 秦偃月赏了黑蛋一拳，“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 黑蛋捂着脑袋，“问就问，干嘛动手啊。” “喂，老子问你，到底是谁让你偷走黄泉之珠的？你们偷走黄泉之珠去做了什么？你们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不交代老子就把你炖成一锅汤！”黑蛋挥舞着小爪子。 “喵……”黑猫歪了歪头，显然很迷茫。 黑蛋发飙了个寂寞。 “铲屎官，这个笨蛋跟本喵这种聪明喵不一样，它不能完全听懂人话。”黑蛋挠了挠项圈，“帮我摘下来，我用喵星语跟它交流。” 秦偃月将黑蛋的项圈摘掉。 黑蛋喵呜喵呜说了一堆。 黑猫也跟着回了一堆。 过了好一会，两只猫交流完毕。 秦偃月才重新给黑蛋戴上项圈。 “它都交代了吗？”秦偃月问。 “交代个屁。”黑蛋很生气，“它就是个笨蛋，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回答个问题也前言不搭后语的，气死本喵了。” 它跳到桌子上，一脸嫌弃，“所以本喵才嫌弃同类，在本喵看来，它们实在太蠢了，怎么能这么蠢呢？” 秦偃月：……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芯片猫早已经脱离了猫的范畴，你是只不折不扣的机器猫。”秦偃月弹了弹黑蛋的头，“机器猫的智慧甚至能超过人类，跟动物比智商，瞧把你能耐的。” 秦偃月让人拿了小鱼干来。 黑猫闻了闻，低下头开心地吃起来。 她将黄泉之珠收回来，擦拭干净。 东方璃在看到黄泉之珠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铲屎官，你竟然把我的小鱼干给它！”黑蛋呲牙，“那是本喵的。” “你的小鱼干吃几年都吃不完，让这只黑猫吃点怎么了？”秦偃月道，“小气猫。” 黑蛋挥舞着爪子，“本喵的鱼只能本喵吃，不服咬我呀。” “少废话，你到底问出什么来了？”秦偃月无语，“说了半天没个重点。” 黑蛋想了想，“真没问出什么来。” “它说的话也挺幼稚的，要不咱们将它关在笼子里，等它主人来寻它？咱们直接问它主人。” 黑蛋难得提了一个正经的意见。 秦偃月在认真考虑这个意见的可行性。 “不用了。”姬无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黑蛋一听姬无烟的声音，呲牙咧嘴要扑上去。 姬无烟轻而易举扼住了黑蛋命运的后颈，轻车熟路往外一扔。 黑蛋做了一阵自由落体之后，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姬无烟，你竟然敢这么对本喵！”黑蛋怒气冲冲继续往上冲。 姬无烟毫不在意，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啪啪。 有掌声传来。 “真热闹，果然有太子妃的地方就不会太冷清。”一同传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之后，秦偃月微微挑眉。 “南宫望？” “非也非也。”南宫望眉眼弯弯，“南宫望还在闻京城的行香馆中养病呢，我姓南，名为忘，忘是忘记的忘。” 秦偃月：……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怎么来舟流城了？这只黑猫是你养的？黄泉之珠也是你盗的？”秦偃月问。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南宫望眉眼弯弯，“你们，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东方璃面色凝重。 南宫望是南陆太子，一直厚着脸皮住在闻京城已是不合规矩。 皇叔碍于面子没有将南宫望赶回南陆。 但，这并不意味着南宫望可以到处乱跑。 按理说，南宫望应该受到皇叔监视保护才对。 南宫望来舟流城，他也该收到消息。 他没收到消息，说明南宫望是避开皇叔的耳目悄悄潜进来的。 “太子殿下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生吓人。”南宫望走进来。 “我来舟流城的事，宜阳王也是知道的。”南宫望说，“怎么，太子殿下没接到消息？” 东方璃蹙眉。 他的确没接到消息。 南宫望有些讶异地看向姬无烟。 姬无烟像是才想起来，简单地“哦”了一声，“我忘了。” 东方璃和秦偃月：…… 南宫望：…… “这不怪我。”南宫望一脸无辜。 东方璃让云霓准备了房间。 各自落座后，东方璃才开口，“南宫太子来舟流城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黄泉之珠而来。”南宫望目光炯炯地看向秦偃月，“先前有人对我说，我的福星在东陆王朝，我是不相信的，到现在却是深信不疑。” “多亏了太子妃，我才能重获自由。”南宫望说着，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秦偃月鞠了一躬。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来人，正是南宫望 秦偃月与东方璃面面相觑。 南宫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有饭菜吗？我这几天风餐露宿，吃不饱，睡不好，过得好生凄惨，要不咱们边吃边说吧。”南宫望厚着脸皮坐下，“横竖太子殿下财大气粗，这顿饭你们请了。” 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南宫望也是有意思。 明明他也是南陆太子，这抠门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在东陆混吃混合骗保镖也就算了，来到舟流城还想薅羊毛。 “男人太抠门了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秦偃月吐槽说，“尤其是絮公主，絮公主喜欢豪爽大气的男子。” 南宫望毫不在意，“你不说我不说，絮公主怎么会知道呢？” 东方璃冷哼，“你怕不是忘了，絮儿是我妹妹。” “我怎么敢忘了大舅哥。”南宫望眼睛弯起，“正因为你是我大舅哥，我才好意思白吃白喝。换了旁人，我还吃的不心安理得呢。” 黑蛋正坐在一旁，时不时用爪子拍黑猫一下。 黑猫迫于黑蛋的威力不敢反抗，怂唧唧趴在桌上，卑微到尘埃。 黑蛋满足了虚荣心，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谈话上来。 黑蛋听到南宫望的言论，吐槽道，“这人没救了。” 南宫望微微挑眉，“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我很好奇，怎么才短短几个月不见，这只黑猫就会说话了？上次见面时，它明明还是只小傻猫。” “你才傻，你长得就傻。”黑蛋怒气冲冲。 南宫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黑蛋。 黑蛋被他看的发毛，“你想干什么？” 南宫望目光炯炯，“小胖子，我问你，我身边这只猫也是南陆圣猫，只不过眼里的金丝比较少，是五道金丝的，不知有没有机会修炼成猫精呢？” “你才是猫精，你全家都是猫精，不，你这么瘦小娘炮，只能勉强算是个鸡精！”黑蛋怒气冲冲，“本喵是你高不可攀的猫神大人。” “呀。”南宫望笑着，“还是个脾气暴躁的猫精。” 黑蛋呲牙咧嘴，“小子，你找茬是不是？” “是啊，怎么，你咬我？”南宫望脸上全是欠揍的笑。 黑蛋：…… 它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既然你的愿望是让我咬你，那本喵就不客气了。”黑蛋露出尖锐的小猫牙，“本喵一定把你咬个生活不能自理。” 秦偃月一脸黑线。 她抓住黑蛋的后颈，“怼完了这个怼那个，你整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吃撑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打架，消化消化食物。本喵从前可是被称为战斗猫的，好战这是天性。”黑蛋舔着爪子，“再说，这豆芽菜着实欠揍。” “行了，我们还有事要谈，你带着小黑出去玩会儿。”秦偃月挠了挠它的下巴，“乖。” 黑蛋很嫌弃，“本喵为什么要跟这种智商低的蠢猫一起玩？” “你是九道金丝，它是五道金丝，你比它高级，就是它的上级，作为上级，当然要好好待你的小弟，这样才有上位者风范。”秦偃月循循善诱，“你可不能做出自降身价的事来。” 黑蛋听得心花怒放。 “说的有道理。”它极大满足了虚荣心，赏给了黑猫一爪子，“蠢猫，走，本喵带你出去玩。” 黑猫喵呜了一声，非常听话地随着黑蛋离开。 南宫望一脸羡慕，“我也想养一只傲娇又聒噪还会说话的猫，太子妃，可否告诉我，你家的猫是怎么开口说话的？你可以把修炼秘籍给我看看否？你看我家那只有机会吗？” “黑蛋是独一无二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秦偃月说，“我们还是步入正题吧，南宫太子，你让你的黑猫盗走黄泉之珠的目的是什么？送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南宫望略有些失望。 他叹了口气，“有关黄泉之珠的事，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晓。虽然姬无烟接触了我的眼线，可那家伙在姬无烟的恐怖支配下，硬生生将这件事瞒过去了。” “我是通过陆修才知道你们拿了黄泉之珠。” 秦偃月微微颔首。 她记得陆修说过，黄泉之珠好歹是南陆的镇国之宝，一旦被人发现是他们偷了，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将南宫望拉下水是最好的。 陆修的动作够快的。 得知黄泉之珠的消息是陆修放出去的，秦偃月和东方璃都放下心来。 “所以，你派你那只黑猫偷走黄泉之珠是什么意思？”秦偃月蹙眉，“既然是陆修让你的，你大可以和我们直接联系，为何要多此一举？” 南宫望很不解。 “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南宫望道，“什么黑猫偷走黄泉之珠？我家的黑猫从来没偷走过黄泉之珠。”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 “不是黑猫偷的？” “当然不是，是太子殿下即将醒来时，姬公子拿走的，这黄泉之珠也是姬公子送到我们手上的。”南宫望说，“我之所以带猫一起来，是因为南陆圣猫能分辨出真假黄泉之珠，也想让它见见你们家的小胖子。” 南宫望瞧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表情不太对劲，“出了什么事？莫非，还有人盯上了黄泉之珠？” “不知。”东方璃说，“这要问姬无烟。” “我只是奉命行事。”姬无烟语气淡然冷漠，“黄泉之珠是宜阳王吩咐的，其他一概不知。” “这段日子里经常出没房间的那只黑猫呢？”秦偃月问，“还有，先前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 姬无烟：“你们也没问我。” 秦偃月觉得有些乱。 她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同样一头雾水。 “或许，是黑蛋在胡说八道？它整天胡吃海塞到处乱窜，怕是它自己也不知道窜到了什么地方。”秦偃月说。 东方璃点了点头。 “这些事我们先放一放。”秦偃月看向南宫望，“你还是说重点，把黄泉之珠相关的事情告诉我们。” “那，你们请我吃饭吗？”南宫望笑道，“你们如果请吃饭，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偃月：…… 薅羊毛到南宫望这境界也算是本事。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南宫望带来的消息 东方璃嘱咐云霓上一些好饭好菜。 南宫望吃得异常开心。 结束后。 南宫望轻轻打了个饱嗝，轻呷一口茶，这才慢慢吞吞地说道，“实际上，我也中了蛊。” “你？”秦偃月挑眉，“你生在南陆长在南陆，还是南陆太子，你会中蛊？” 何况，这货还是朱雀钥匙的拥有者，甚至还是什么祝由术传人。 朱雀的钥匙这么不顶用？ 南宫望苦笑，“太子妃莫非没听过南陆蛊师与南陆皇室的那场大战？实际上，战斗一直在继续。” “我在成为太子之前就中了蛊。这蛊虫，南陆圣猫察觉不到，蛊师也察觉不到，但，这蛊确确实实在我身体里，逐渐蚕食着我的身体。” 他的声音冷下来，“说到这里，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应该能猜到我所中之蛊了吧？” 秦偃月面色严肃，“死蛊？” “没错，就是死蛊。”南宫望说，“那种蛊虫非常霸道可怕，表面上是死的，但一旦侵入宿主，宿主将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种痛苦，相信太子殿下已经尝到过了。” 东方璃神色凝重。 他是在拿起点睛石的那瞬间，感觉到一股非常可怕的疼痛。 昏迷的这段时间，旁人只是觉得他昏睡不醒。 事实是，他在昏迷的这几天的痛苦程度绝不比醒着差。 那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侵入到四肢百骸，时时刻刻吞噬着血肉一般。 就连刮骨疗伤都不会皱眉的他，对那种可怕心有余悸，一回想起来便觉得浑身发凉。 “我所中的死蛊与太子殿下所中的不太一样。”南宫望说，“我年幼时便被下了那种蛊，大抵是下蛊之人怕我死了，蛊下的比较温和。但，随着我年纪变大，蚀骨感越强烈。” “直到去年，我顶多还能坚持三年。除非我能找到黄泉之珠，利用传说中的黄泉之珠将蛊虫驱除，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通过卜筮得知，我唯一的一条生路在东陆，恰好，南陆境内也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遇见了些危险，所以我就趁机躲到东陆来。” 南宫望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晶亮，“卜筮很灵验，我来到东陆之后，不仅找到了一生所爱，还结识了太子和太子妃。” “你大抵是想多了，絮儿对你没兴趣。”东方璃泼冷水。 “就算絮公主不嫁给我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一直爱着她就够了。”南宫望说。 秦偃月倒是对他有几分改观。 南宫望是抠门了点，娘炮了点，在感情上的三观却是正常的。 南宫望继续说，“先前我很怀疑，黄泉之珠是南陆镇国之宝，就算是南陆皇室中人也无从得知黄泉之珠所在何处，这么多年，黄泉之珠的存在都是秘密，东陆之人怎么能找到呢？” “直到陆修将消息传递给我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有许多事在冥冥之中早已经被安排好了。” “我找到了陆修，与陆修一道找到宜阳王，请求来舟流城。因我身份特殊，故而化用了假名。”南宫望说，“来到这里之后，我怕引起误会，让姬无烟将黄泉之珠拿给我，我解开了蛊毒后，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事情就是这样。”南宫望，“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秦偃月眉头紧锁。 从时间点上来看，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 秦偃月总觉得怪怪的。 她总觉得，南宫望似乎特意忽略了什么。 她思索了很久。 无果。 “黑蛋告诉我，黄泉之珠是不能打开的禁忌，你可知道这禁忌是什么？”秦偃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南宫望摇头。 “有关黄泉之珠的传说有许多种，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假。不过，我曾经在南陆皇室的密卷中曾经见过有关黄泉之珠的记载。” “接下来的话，涉及到南陆皇室的秘密，所以，我不能说的太详细，而且……” 南宫望看了看四周。 东方璃屏退了暗卫们。 南宫望轻抿一口茶，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密卷记载的内容，是曾经南陆的皇帝南宫灏。”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南宫灏！ 奶奶的头号小迷弟。 “南宫灏也算是一代枭雄，因为他的存在，南陆才能结束多年的战斗，走向繁荣。他也算是个明君，但后来，他所做的一些事令人发指，久而久之，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就连官员也无法再忍受他的行为。” “所以，南陆皇室出现了一场逼宫事件，据说当时的情况非常惨烈，南宫灏以一人之力与众多侍卫拼死一战，后来，南宫灏战死，南陆恢复和平。” “但，还有一种说法。”南宫望声音阴沉沉的，“传说，在那场逼宫中，南宫灏没死。” “不是逼宫之人手下留情，而是南宫灏根本杀不死。他就像一只被妖怪附体的怪物，力大无穷，双目赤红，力道和速度都像野兽一般，淹不死，砍不死，烧不死，是活脱脱的怪物。” “众人对南宫灏没办法，只能将他锁起来，关押在一个绝密的地方。大概，南宫灏现在还活着。”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则将目光转向姬无烟。 姬无烟面无表情，“我在子夜宫见到了南宫灏。” 南宫望正端着杯子。 听到姬无烟这话，手一抖，茶杯滚落，滚烫的茶水落在腿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声音发抖，整个人紧张起来，“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南宫灏？这怎么可能？” “见到了。”姬无烟说，“他说了很多话，黄泉之珠的藏匿之地也是他告诉我们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南宫灏还活着，他应该很大年纪了。”南宫望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难道，竟是真的？”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很惊讶南宫灏还活着？”秦偃月问，“为什么？” “南宫灏是第一个使用黄泉之珠的人。”南宫望有些失魂落魄的，语气喃喃，“也是唯一一个使用了黄泉之珠还活下来的人。”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不老不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南宫灏是唯一一个使用了黄泉之珠还活下来的人？”秦偃月脸色都变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东方璃的手。 “太子妃先别着急。”南宫望说，“你先听我说。” “当年南陆蛊师之乱时，蛊师利用蛊虫攻陷了无数城池，其中最可怕的便是虫傀。所谓的虫傀，就是人的身体被蛊虫侵占后自身意志力全无，成为虫子的傀儡。” “一座城池中，只要出现一粒虫傀，用不了多久这座城池就会沦陷。虫傀霸道又隐蔽，就算是非常小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招。南陆皇室也因此节节败退。” “一直到南陆圣猫和黄泉之珠出现，局面才得以扭转。南陆圣猫的作用你们已经知晓。至于这黄泉之珠……” 南宫望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可知道，这珠子，为何要取黄泉之珠这种不吉利的名字？” 秦偃月想了想，“能够致死？” “没那么简单。”南宫望说。 东方璃若有所思，“莫非，是因为黄泉之珠的副作用？” “答对了。”南宫望道，“黄泉之珠那种东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时具体状况此时已不可考，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使用黄泉之珠解除蛊虫的人，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症状。” “人们或疯癫，或发狂，或变傻等等，也正因为这些症状，导致黄泉之珠恶名远扬，愤怒的人们毁掉了黄泉之珠，唯一留下的这枚，被南宫灏藏了起来。” 秦偃月听得有些不耐烦。 南宫望说了这么多，有用的话却少之又少。 “我对你们南陆的历史不感兴趣，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使用了黄泉之珠之后，到底会打开什么禁忌之门？或者说，你跟老七都用了黄泉之珠，没有变疯变傻，除了这些症状，你们还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呀，我说了这么多，太子妃竟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南宫望挑眉，“我已经说了啊。” 秦偃月：…… “你是说了很多，可一句重点都没有，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我关心的，请用二十个字概括一下。” 南宫望一脸无辜，“太子妃理解能力不行，怎么能怪我呢？” “老七，我想絮儿了，不如我们给她写封信吧？”秦偃月嘴角勾起。 “别。”南宫望忙道，“简单来说，用了黄泉之珠之后，或疯，或狂，或傻，或死，或不老不死。” “我跟太子殿下前几个症状都没出现，要不是时间不够，要不……我们对应的事最后一个症状。” “不老不死？”秦偃月凝重起来。 前面她都可以理解。 但，不老不死…… 这，可能吗？ 难道，东方璃用了这么短时间的黄泉之珠，就会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 “铲屎官，你别听他瞎比比。”黑蛋从窗户里跳进来。 “南宫灏是活的时间长了点，不过，他已经死了，我和姬无烟离开之后，他彻底死了。”黑蛋说，“南宫灏就算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哪有什么不老不死，那叫老不死才对。” 它轻车熟路跳到秦偃月怀里。 “再说，咱们只是将黄泉之珠放在蠢奴才身边，就算黄泉之珠作用再大，也不会把蠢奴才怎么样。”黑蛋说，“别杞人忧天了。” 黑蛋说完，轻蔑地看了南宫望一眼。 “如果这个笨蛋是把黄泉之珠含在嘴里或者吃下去过，说不定真会变成傻子。” “我没有。”南宫望说，“我并不知道黄泉之珠的用法，所以，我学着太子殿下的方法，只将黄泉之珠放在身边几天，蛊虫便彻底消失了。” 秦偃月还是有些担心。 “偃月，不必担忧。”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我目前没有任何不适，或许是以讹传讹了也说不定。” “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全身蚀骨疼痛。黄泉之珠放到我身边之后，我四肢百骸都开始疼，似是两者在混合一般。也正因为这样，蚀骨疼痛反而减轻了。黄泉之珠虽然可怕，但我们使用得当，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哦？”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描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迫切想验证一下。 “南宫太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偃月下了逐客令，“舟流城距离南陆这么近，南宫太子不回南陆看看？” “太子妃这是在赶我走吗？”南宫望一脸受伤的样子，“我可是舍不得离开呢。” “再说，絮公主还没答应我的求婚，我哪敢离开？我不走！” “啧，脸皮真厚。”黑蛋吐槽，“也就南陆那水土才能养出脸皮那么厚的人来。” “我是南陆的人，你是南陆的猫，我们彼此彼此。”南宫望道。 “别把本喵跟你相提并论，你们南宫家本就有不要脸的传统。”黑蛋哼哼唧唧。 东方璃眉头微蹙，“南宫太子若是不回南陆，请以最快的时间回闻京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不必了。”南宫望遗憾道，“方才我说的那些，是我的意愿，是我理想中的生活。但，理想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南宫望指着黄泉之珠，“黄泉之珠好歹算是南陆镇国之宝，我不能让它流落在外。接下来，我会护送黄泉之珠回南陆。” “还有……” 南宫望眉眼弯弯，“我来东陆最最主要的目的，是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跟卜筮中显示的那样，来东陆能解开控制我的蛊。如今蛊已解，我没法再继续在东陆混吃等死的理由。” “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说着，南宫望站起来，微微俯身，“还请太子妃将装黄泉之珠的盒子交给我，那盒子很特殊，能够阻挡黄泉之珠对人的影响。” “可以。”秦偃月说，“不过，今天天色已晚，你可以明天早晨出发，我想再研究一下黄泉之珠。” “太子妃不要这么快就赶我走啊，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次相见，我还想多在舟流城玩几天。”南宫望说，“这边的美食，我还没吃够呢。” “我说明天就明天。”秦偃月起身离开。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你就是墨玉大人？ “太子妃好生无情。”南宫望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脸幽怨。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南宫望一眼。 南宫望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太子殿下别误会，我只喜欢絮公主。” 东方璃懒得理他，甩袖离去。 屋子里。 黑蛋与南宫望相互对视。 “小畜生……”南宫望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语气森森然，“你的身份果然不普通。” 黑蛋冷哼，“在本喵看来，你才是小畜生。” “本喵叫墨玉，你要喊本喵墨玉大人！” 南宫望眼睛微微瞪大，“你叫什么？” “墨玉大人！” “你就是墨玉大人？墨玉大人是只猫？”南宫望一脸震惊。 “猫怎么了？猫就不能有名字吗？本喵是那种普通的猫吗？”黑蛋很生气，“你对猫有意见？” “不，不是。”南宫望态度变得恭敬。 他深深地鞠躬，“墨玉大人，刚才多有冒犯，请受我一拜。” 黑蛋被拜的有些懵。 “你脑抽了？突然转性了？” “不……”南宫望难得一本正经，“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虽然惊讶于您眼中的九道金丝，但，没想过您就是墨玉大人。” “实不相瞒，我曾接过一道密旨，密旨让我找到墨玉大人。我只以为墨玉大人是个人，却没想到墨玉大人竟是素问大人的猫。”南宫望道，“密旨上指示，如果我找到了墨玉大人，一定要将您带回南陆。” “本喵不去！”黑蛋拒绝的很干脆。 “可，密旨上说，只有您在南陆，南陆才能安宁。”南宫望拱手，“请墨玉大人与我一同前往南陆。” “你听不懂猫话吗？本喵才不去，本喵要跟着铲屎官。”黑蛋说，“你不要相信什么密旨，那东西还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玩意写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本喵不会离开铲屎官。不过，看你表现不错，本喵就认了你这个小弟。你且回南陆，本喵不会不管你的。” 南宫望知道此事强求不得。 他只得答应着。 “雪花台那边还藏着东西，你回去之后，加派人手。”黑蛋说，“本喵不想节外生枝。” “是。”南宫望应着，“墨玉大人，你为什么不将你知道的事告诉秦偃月？” “你管得着吗？”黑蛋舔着爪子，“本喵做事，自然有本喵的理由。” “罢了，墨玉大人的想法，的确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南宫望道，“我明天会回到南陆，墨玉大人应该知道怎么联系到我，请一定与我保持联络。” “放心，本喵对小弟的要求有求必应。”黑蛋盯着南宫望多看了几眼，“对了，把你的眉间血羽拿出来给本喵看一看。” 南宫望很听话地拿了出来。 黑蛋上前嗅了嗅，“好了，放起来吧。” “墨玉大人发现了什么？”南宫望问。 “没什么。”黑蛋傲娇地昂起头，“南宫灏的尸体应该还在子夜宫，你回到南陆后，将他的尸身火化，洒到雪花台上，我想，他会高兴的。” 黑蛋说完，从窗子里跳出来。 南宫望眼睛眯起。 ……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回到房间，将门窗关闭，让暗卫们守在外面。 她迫不及待拉着东方璃进了医药大楼里，给他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东方璃哭笑不得。 等秦偃月折腾完，他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傻瓜，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秦偃月说，“是我刚才有了新的想法。” “你瞧，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秦偃月指着报告单子。 “这几项数据明显偏低，跟你得脉象相合。” 东方璃看不懂。 秦偃月叹了口气，“南宫望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多数都是没用的话，不过，也多亏他那些废话，以及后来你说过的昏迷时的感受，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现在这个猜想得以证实了。” 秦偃月说，“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黄泉之珠那种东西是出自奶奶之手。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好像弄懂了黄泉之珠的原理，也弄懂了黄泉之珠的后遗症是什么。” “哦？”东方璃扬眉，“说说看。” “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医疗技术，名为化疗，化疗所针对的都是恶性肿瘤。简而言之，就是通过特定的方式杀死恶性肿瘤细胞，但，这项技术如果使用过度，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秦偃月说。 “你的意思是，黄泉之珠在清除掉蛊虫的同时，也对身体里原本存在的经脉产生了影响。如果长时间使用黄泉之珠，黄泉之珠不仅会杀死蛊虫，还会产生强烈的副作用？”东方璃问。 秦偃月拍了拍手，“不愧是老七，理解能力真强。” “南宫望所说的不死不老是什么意思？”东方璃又问。 “很简单。”秦偃月拿出装着黄泉之珠的盒子，“黄泉之珠有辐射，辐射导致基因突变。那些活下来变疯变傻甚至出现不老不死的症状，可能是突变的结果。” 秦偃月笑道，“这里的人不知道突变，也不懂黄泉之珠的原理，他们将黄泉之珠带来的改变称之为禁忌。但如果从奶奶的角度去逆推，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东方璃沉吟着，“所以，你的意思是，黄泉之珠跟四象祭坛里的特殊石头，玉城美人豌豆附近的石头，以及舟流城山谷中的石头，是同样的东西？” “不完全一样，但，差不多。”秦偃月说，“而且，我应该找到了最后一枚点睛石的存放之处。” “你的意思是……”东方璃道，“南陆境内？” “对。”秦偃月说，“红莲公子给我们的那张有关点睛石分布的地图不能说有错，但地图毕竟是人绘制的，所以不用完全相信那张地图。” “目前，有关那所谓的四象祭坛的事越来越清晰，我也有了初步猜想。” 秦偃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好一阵。 她又说，“黄泉之珠的辐射很强，我无法过多接触，所以让南宫望尽快远离。” “我们去南陆寻找点睛石不现实，不如将这个任务交给南宫望。”东方璃说，“我总觉得，南宫望这个人深藏不露。” “他，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很多。”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南宫望可以用 秦偃月有些踟蹰。 南宫望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看似无疑，却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那个人就像雾里看花一样，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样的人，让人放心不下来。 “南宫望这个人的确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东方璃道，“不过，他既然知道许多事，又是朱雀钥匙的拥有者，是黑鸦的可能性比较小。” “我总觉得南宫望来东陆的目的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兴许，他还隐瞒着我们什么。就算这样，我也有种感觉，南宫望跟我们是有共同敌人的。” 秦偃月点头，“我再捋一捋，想一想。” “本喵觉得东方璃说的对，南宫望可以用。”黑蛋拍了拍窗子，“开窗。” 秦偃月：……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她将黑蛋放进来，“专门听墙角？” “本喵都是光明正大地听。”黑蛋带了一身寒气，“南宫望是本喵的小迷弟，他可以信任。” “你的小迷弟？”秦偃月乐了。 南宫望刚才还跟黑蛋大眼瞪小眼互怼呢。 “必须的，本喵威武可爱，谁能不喜欢呢？”黑蛋用爪子挠了挠耳朵，“铲屎官，你放心吧，南宫望不会跟黑鸦有牵扯，本喵可以保证。” “你怎么保证？” “当然是用本喵的猫品保证！”黑蛋说，“南宫望一听我墨玉大人的称呼，当即跪下叫爹爹，本喵不屑认他当干儿子，就认了他当小弟。本喵的小弟，当然是值得信任的。” “哦？南宫望有病？”秦偃月捏着黑蛋的猫脸，“他为什么要认你当老大？是他脑子不好使还是你做梦发癔症呢？” “可能是脑子有病吧。”黑蛋说。 “哦？”秦偃月想深挖一下黑蛋和南宫望的关系。 黑蛋使劲的转移话题。 问急了就装睡。 秦偃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 南宫望带上黄泉之珠，向着南陆出发。 黑蛋难得有了兴致，送了南宫望好几个路口，站在南宫望的肩膀上，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秦偃月问了好几遍。 最终还是被黑蛋搪塞过去。 秦偃月很纳闷，短短时间里，这一人一猫是如何变得如此要好的？ 黑蛋以臭味相投敷衍过后，与冷幽倚约着吃鱼丸去了。 舟流城地势特殊。 就算是冬天，天气也没有太冷。 冬日，暖阳。 橙色的光芒透过窗棂照耀到房间里，房间熠熠生辉。 东方璃醒来，黄泉之珠被南宫望带回南陆，最后一块点睛石也有了着落，天气晴朗澄澈，秦偃月难得放松下来。 此后几天，难得安静。 秦偃月每天的任务就是晒晒太阳，散散步，顺便去曜灵药堂查看进展。 曜灵药堂的进展很顺利，虽没有大规模投入应用，前来看病的人却不少。 因药堂地址选择更加靠近村庄，前来抓药的人多是一些生活比较贫穷的村民。 故而，曜灵药堂跟舟流城其他药房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冲突。 甚至，因曜灵药堂的开展，其他药房有了危机感，也学着曜灵药堂的模式，划分成不同区域。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秦偃月也很满意。 她空闲下来的日子，闲来无事就去曜灵药堂坐诊，查漏补缺。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医保的概念，医疗体系相当不健全。 大多数家庭，小病能抗就抗过去，等到实在不能抗了，要不等死，要不随便找个游方郎中。 秦偃月对这个现状很无奈。 莫说这医疗系统不健全的古代，就算是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医疗系统发达，照样有人能抗就抗，能不去看病就不去。 所以…… 就算她把药价降低，该买不起药的还是买不起药。 除了这些，更重要的一点，有行医资格的大夫实在太少了。 还有很多大夫凭着经验治病，误人子弟。 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只能一点点来。 秦偃月考察了几天之后，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东方璃从城主府回来，每次都会看到一脸凝重的秦偃月。 秦偃月不是坐在窗前发呆，就是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东方璃净手换衣。 他凑到秦偃月身边，想看看她写了什么，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又是这些鬼符。”东方璃皱眉，“就不能用文字表达？” “什么顺手用什么。”秦偃月揉了揉肩颈，“老七，这几天我都在曜灵药堂考察。” “我发现了太多太多问题。”她叹着气，“首先，大夫太少了，很多游方郎中都是些骗人的，真正有本事的少之又少，那些滥竽充数的，耽误了病情不说，甚至还会治死人。” “其次，就算我们把药价降低，也有很多人看不起病。尤其是得了重病，大部分都选择等死。” “还有，有太多人愚昧无知，请村子里的大仙儿用土方法治病，结果越拖越严重。”秦偃月说，“除了这三点，还有不少问题，那些小问题暂且不提，这三种现状必须要改变。” 东方璃坐下来，“你想怎么改变？” 秦偃月将一沓纸拿出来。 “我想设立村级卫生站，比如每几个村子都有一个卫生站，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村民们看病难的问题，也能有效解决病人被骗人郎中坑蒙拐骗。” “卫生站好建，但，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专业过关的大夫太少了。就算是舟流城，也没几个有硬本事的大夫，大夫基数太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秦偃月说。 “这个的确比较麻烦。”东方璃说。 “老七，我有个想法。”秦偃月，“我们，创办个医学院吧。” 东方璃点头，“可以。” 秦偃月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痛快，倒是愣了愣，“你好歹反驳一下，给我讲讲困难，让我知难而退什么的。” 东方璃笑起来，“为什么要知难而退？” “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天灵道人就倡导办医学院。只不过，那时的东陆王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百姓们吃饭都是问题，国家更是一贫如洗，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做这事。”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会谈的内容很有意思 “我爷爷也想过要办医学院？”秦偃月惊讶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医疗系统那么薄弱。 爷爷深谙医疗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创办医学院也在情理之中。 “嗯，天灵道人很着急，但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妙。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建立了以陆家为中心的太医院。没能将医学院建立起来，一直都是天灵道人的遗憾。”东方璃说。 “如今东陆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创建医学院的条件也已达成，咱们尝试一下未尝不可。” “再说，你创办曜灵药堂，跟医学院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们还是先在舟流城做试点，若是模式能够成功，再推向其他地方。” 秦偃月在东方璃的额间香了一下，“多谢你能指出我。” “还有一件事，我还想做个医保系统。”她又拿了一张纸，“简单来说，就是百姓们每年交很少的钱，当做医疗保险，等他们生病后，可以凭借着这个报销，报销比例有待商议。当然，中间产生的差价需要由国库来补上。” “这件事可能需要推迟一下，毕竟涉及到国库，需要先禀明父皇，如果父皇同意，经过各位大臣们商议才能做决定。”东方璃说。 “嗯，急不来，一步步来吧。”秦偃月说，“我们先做力所能及的事。” “偃月。”东方璃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他捧着秦偃月的脸，“我很高兴你能跟我商量这些事，但，来日方长，这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支持你去做这些，但不是现在。” “你不能太着急，更不能太劳累。一切要以身体为主，你和两个孩子是我的命。这段日子就乖乖待在舟流城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想其他的，行吗？” 秦偃月靠在东方璃怀里。 “嗯。”她声音喃喃，“我会照顾好我和孩子们。” “我会平安生下他们，也会好好陪伴他们。” 秦偃月说着，蓦然想起玉儿曾经说过，她和东方璃不会在舟流城待太久。 终究，还是要在孩子们出生之前回闻京城去。 “对了老七，最近朝廷里可有发生什么事？陆修有没有来信？”秦偃月问。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老七，别瞒我。”秦偃月看着他的眼睛，“你骗不了我。” “倒也没什么大事。”东方璃说，“无非是宋启被软禁起来，宋宜真成为闻京城名人什么的。”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他们可真够不要脸的。陆修没反应吗？临行之前，我可是特意教给陆修如何手撕绿茶的。” “什么手撕绿茶？陆修怎么会去跟一个女人对峙。”东方璃刮了她的鼻子，“放心吧，陆修肯定有自己的方法。” “他平常看起来傻傻的，实际上，他腹黑可怕起来连我都怕。” “对了……”东方璃说，“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每隔一段时间要举行一次五国会谈？” 秦偃月点头，“这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上一次出现了很多差错，尤其是中陆的清音公主中毒昏迷，五国会谈也跟着延后了。”东方璃说。 “你的意思是？”秦偃月说，“重新举办五国会谈？可南宫望已经回去了。” “不，我的意思是，在我们离开闻京城之后，五国会谈又重新举办了一次。”东方璃说，“会谈的内容很有意思。” “说来听听。”秦偃月来了兴致。 她斟了一碗安胎茶，洗耳恭听。 “这一次五国会谈的成员比较特殊。”东方璃说，“南陆太子南宫望，西陆公主西门雪，北陆清逸王夫妇，中陆清音公主。” “除了东陆之外，其他人都是钥匙的拥有者。”秦偃月端起茶杯，“他们坐在一起要商议什么？打开四象祭坛吗？” “差不多。”东方璃说，“西门雪极力主张打开四象论坛，但被清逸王妃怼回去了。据说那场辩论非常有意思，清逸王妃全程不吐脏字将西门雪怼的差点动手。”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北陆人。” “清音公主站在我们这边，南宫望蛊虫还没解开，态度模棱两可。所以，五国会谈并没有成功。后来西门雪愤怒地离开了闻京城，再后来，咱们跟西门雪交锋的事你也知道。”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秦偃月眯起眼睛，“清逸王妃真是个有趣的人，我真想跟她促膝长谈一次。” “对了，咱们这边的，谁出席的？”秦偃月问。 “陆觐。” “噗！”秦偃月差点将水喷出来。 “为什么是师兄？”她还以为是皇叔他们。 “是清逸王妃点名要陆觐参加。”东方璃说，“陆觐自然也不同意开启四象祭坛。所以，开启四象祭坛的事被否决。之后，他们又商议了一些和平条约，这些是老生常谈，没必要再赘述。” “西门雪胆子倒是大，前脚盗走玄武钥匙，后脚敢出现在五国会谈里。”秦偃月道。 “大抵，西门雪认为所有人都想打开四象祭坛吧，毕竟，有关四象祭坛的传说众说纷纭，长生不老和江山永固，这些都是上位者所觊觎的。”东方璃说。 “长生不老。”秦偃月笑了一声。 且不说长生不老是虚无缥缈。 就算真能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 眼睁睁看着亲人，爱人一个个离开，只剩下一个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又有什么意义？ “让皇叔加强防守。”秦偃月道，“在没调查出四象工程的前因后果之前，谁也别想打开那东西。西门雪不行，黑鸦更不行。” 东方璃轻笑，“那是自然，四象祭坛特意被天灵道人藏在皇宫之下，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开启，父皇和皇叔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四象祭坛。” “爷爷这招也够损的。”秦偃月走到床边。 她实在有些疲惫，躺下之后就迷迷糊糊地想睡着。 东方璃在一旁守着。 等她睡着之后，才去一旁搬了一张矮桌来，处理舟流城的事务。 秦偃月睡得特别沉。 大抵是因为没有心事。 她很快就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不知睡了多久。 她隐隐在意识深处看到一道光。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我有母妃了！ 秦偃月下意识地顺着这道光走去。 光团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秦偃月感觉到强光带来的不适，眯起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光团之后，她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光团，而是一盏高贵豪华的……白炽灯。 “白炽灯？” 秦偃月心中惊愕。 舟流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旋即，她又想到，她已经睡着了，这应该是梦。 可，这梦里的白炽灯亮瞎眼睛的感觉，未免太过真实。 真实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秦偃月正疑惑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的功课终于结束了，我要吃冰淇淋。” “小少爷，医生说你正在换牙季，不能吃太多甜食，您还是再忍一忍。” “人不吃甜枉少年。”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再说，我的牙已经不疼了。你就让我吃一个吧。你不说，我不说，母妃，啊不，我妈怎么知道呢？” 秦偃月惊愕。 这个声音，是老十的？ 从上次之后，她一直想梦到老十，想看看老十有没有被那些黑衣人带走。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梦到他。 这一晃过了好多天，她也渐渐把这事看来放下时，竟然又梦到了？！ “老十？”秦偃月尝试着叫了一声。 东方璎正在跟管家讨价还价。 乍听到了秦偃月的声音。 身体猛地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七，七嫂？” “您说什么？七个？那肯定不行，太太特意叮嘱过，您正是换牙的时候，甜食一定要控制。小少爷，您不能狮子大开口，这样吧，只吃一个，不能再多了。”管家说。 “林叔，我不吃冰淇淋了，我……我突然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请你先出去。”东方璎将管家往外推。 管家摸不着头脑，“您生气了？甜食对您的身体不好，太太也是为您好……” “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我突然不想吃了。林叔你先出去，我睡一觉，快点快点。”东方璎将管家推出去。 他锁好门，关闭窗子，把窗帘拉上。 “七嫂，是你吗？”东方璎的声音显然很紧张，“真的是你吗？” “是我。”秦偃月看着房间。 这房间显然不是上一次见过的实验室。 房间里的灯盏非常豪华，五彩琉璃闪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那张床上铺着的是真丝床单，真丝被罩，真丝被褥等等，单单床品就价值六位数。 地毯更加夸张。 秦偃月虽然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但地毯上的大图标还是闪瞎了她的眼睛。 这块地毯，少说也得上百万。 屋子里的摆件看似简单，实则价值不菲。 光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没有几百万是置办不下来的，这房间简直是移动的小金库，比皇宫还要奢华。 “老十，你这是什么情况？”秦偃月目瞪口呆。 她可是记得，上一次东方璎马上就被黑衣人带走，她想制止，可惜那个时候她却醒了过来。 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我没什么情况啊，我过的很好，特别好。”东方璎眉眼弯弯，“对了七嫂，好久不见，你看我有没有变帅？” 他目光炯炯，完全是期待着夸奖的模样。 秦偃月这才仔细打量起东方璎。 东方璎换了一套说古代不古代，说现代不现代的装束。 衣裳质地优质，看不出品牌来，应该是高级定制的。 他的头发没剪短，不知用什么方式盘了起来，还怪好看的。 额间的莲花印记配上他的精致脸庞，再加上他的独特装束和发饰，活脱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少男。 “真帅。”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东方璎：…… “七嫂，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他撅起嘴。 “千真万确，特别帅。”秦偃月笑道，“老十，我有些不明白，黑衣人请你来当少爷？这房间，你身上的衣裳，豪华的超出我贫瘠的想象，你这被俘的待遇也未免太好了些，白白让我为你担心了许久。” “七嫂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黑衣人？上次是咱们误会了。”东方璎说。 “黑衣人是来劫持过我，不过，后来去实验室接我的不是黑衣人，是我母妃。母妃见到我之后，抱着我不放手，我就告别了陶晏和小叶，跟着母妃来到这栋别墅。” 他眼睛晶亮，“对了七嫂，我找到我母妃了！” “她好漂亮，好温柔，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母妃。”东方璎坐到床上，拿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老十和一个笑容璀璨的漂亮女子。 女子的眉眼间与老十非常相似。 秦偃月莫名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这个人。”秦偃月问，“是跟你母妃长相相似的人？我记得你那时候年纪很小，你还记得你母妃的模样吗？” 这，怕不是黑衣人的美人计？ “不，就是我母妃！”东方璎说，“我可以确定，她不仅仅是跟母妃长相相似，她确确实实是我母妃。” 秦偃月见东方璎这么笃定，笑着说，“那，恭喜你。” 东方璎见得到了秦偃月的肯定，顿时开心不已。 他眉眼弯弯，“七嫂，我有母妃了！” “这段日子，我过得特别特别开心，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过得如此开心。” “七嫂你知道吗？母妃对我可好了，她每天都给我做饭，教我读书，给我讲睡前故事，她那么温柔，我……” 东方璎说着，声音却哽咽起来。 “我一直梦想着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在母妃怀里撒娇，可以闻着她的香味入眠，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了，可，我得到了。”东方璎擦了擦眼泪，“七嫂，我……” “我好开心，又好难过。”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伸出手，落到东方璎的脸颊，想帮他擦擦眼泪。 可惜，她无法接触到东方璎的身体。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 第一次见到东方璎时，东方璎活泼可爱，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周围的人。 但…… 她知道，母妃早亡，东方璎在深宫中寄人篱下，在夹缝中生存。 故而他小小年纪却异常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七嫂，我上学啦！ 从他们初相识，也就是东方璎被设计吞杏仁出危险那次，秦偃月就知道，东方璎只是将脆弱和悲伤藏了起来。 实际上，这孩子心思细腻且敏锐。 他也跟普通孩子一样渴望母爱，渴望撒娇，渴望任性…… 这种爱，是别人给不了他的。 “别哭了。”秦偃月轻声说，“堂堂男子汉还哭哭啼啼的，被你七哥和小九知道了，他们肯定会笑话你的。” “他们才不会知道呢。”东方璎将眼泪擦掉。 “他们若是知道我找到了母妃，一定会为我开心的，尤其是小九……” 东方璎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 “算了，这件事还是不让小九知道为好，小九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母妃，我不想让他难过。” “傻子，小九没那么脆弱，他现在在瑶妃娘娘的教导下，性格跟从前可不一样了，虽说到不了飞扬跋扈的地步，却也混成了小霸王。”秦偃月笑道，“只要跟瑶妃娘娘在一起，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变得无法无天。” 东方璎想到了瑶妃娘娘，脸黑了黑，“我才离开这么几天，小九就变的跟瑶妃娘娘一样了？瑶妃娘娘是不是把小九带坏了？” “别乱说。”秦偃月道，“小九从前受过太多伤害，有些自闭，正需要瑶妃娘娘这样的人教导。” 东方璎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不说小九了。七嫂，我好想你呀，我已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东方璎说，“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秦偃月说，“我担心你担心的不要不要的，每天都想着梦到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了，结果越着急越见不到你。” “说也奇怪，我越是想见到你，越是见不到。我放平心态后，反而就见到你了。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东方璎嘿嘿一笑，“我过得很好，母妃对我特别特别好。” “对了七嫂，我上学啦！” “你上学了？”秦偃月扬眉。 “对呀。我母妃说我这个年纪必须要上学，我反抗了一阵，失败了，只能乖乖去上学。哎，整天跟一堆幼稚鬼混在一起，我好难。” “你上的几年级？”秦偃月很有兴趣。 按东方璎的年纪，应该上二年级或者三年级。 “高一。” 秦偃月：…… 高一的学生大部分在十五岁以上，东方璎一个小屁孩有什么资格评价高中生是幼稚鬼？ “你这个年纪上高一？你怎么通过入学考试的？”秦偃月问。 “这个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东方璎嘿嘿笑着，“本来母妃给我安排了二年级，我去上了一天学，把老师气哭了好几次，老师找母妃投诉，我就告诉他们，不要把我当成小屁孩。” “我央求母妃给我小学所有书籍，我在两天之内记住了全部内容，并且通过了小升初考试。” “我在初一待了三天，这三天学会了初中三年的知识，我门门都满分。不仅这样，古琴老师要拜我为师，围棋老师被我打击的生了一场大病，我还不小心把体育老师给打伤了……” “反正老师们也实在没有可教的东西，就让我去参加高中考试，我就通过了，母妃很快就让我转到高中去。” “哎，高中课程好难啊。”东方璎抓了抓头发，“我本来以为上了高中也会跟小学初中一样，学个几天就能掌握了，谁知上了高中好多天，高一的知识还没掌握完全，头秃。” 秦偃月：…… 她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了。 东方家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怪物。 “七嫂，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能在短时间内掌握高中全部知识，我全要学。”东方璎说。 “你这已经够快了。”秦偃月说。 “不快啊，我觉得自己笨死了。” “凡尔赛大师，你可快闭嘴吧，别人要花费十几年来学习的东西被你用十几天来学完了，你还不知足，这要是说出去会被打的。”秦偃月叹道，“我知道老七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没想到你也差不到哪里。” “当然，七哥是我哥哥嘛。”东方璎道，“再说，我从三岁就学习识字，五岁的时候就要背诵很多书籍，琴棋书画也得学，还得练武，我付出的努力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这倒是。”秦偃月笑道。 出生在皇家的孩子，看似锦衣玉食，实际上非常辛苦。 “七嫂，我其实已经把高中一年级的书都学完了，正在看高二的内容，我打下的基础应该足够了吧？”东方璎眼睛里闪着光，“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这里最顶尖的大学，想去学最先进的科技。” “东陆王朝比起这里，实在太落后了。我来到这边之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一切。” “你年纪还小，慢慢来，不要着急。”秦偃月说，“再说，大学也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东方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我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东陆了，我想趁着我还留在这里多学一些东西。” “我最喜欢上历史课和政治课，那里面的内容让我醍醐灌顶，我还喜欢科技，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我想，等我把这些东西全部学会了，我一定能帮助父皇，能让东陆王朝变得更加繁荣……” 东方璎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明显落寞下来。 帮助父皇的前提是，他要回东陆。 回东陆就意味着他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就代表着要离开母妃，一想到要离开母妃，他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七嫂，我知道我迟早要回去，所以……”东方璎低下头。 所以，他要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更珍惜跟母妃相处的时间。 “老十，我能懂你的焦虑。”秦偃月说，“也能懂你的心情。但，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焦虑没有用，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再说，上苍让你来到这里，一定是有目的的，你不必焦虑什么时候离开，因为，你就算是离开了也不一定回不来了呀。”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人间绝色 东方璎原本很失落。 听到秦偃月的话之后，突然来了精神。 “七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就算回东陆了，也有可能再回来？” “我只是猜测。”秦偃月说，“老十，你现在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吗？” 东方璎摇头，“不清楚，陶晏和小叶跟我说过一些，但我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我只记得，我想去救师父，可我打不过美人豌豆，就被美人豌豆吞噬了。” “再后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东方璎说，“七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快跟我说说呗！我好想知道呀。” “怎么说呢，我也只是猜测。将你带过来的东西，应该就是点睛石。”秦偃月说，“你身边是不是有块奇怪的石头在？” “没有啊。” “不可能。”秦偃月记得很清楚，黑衣人去抢夺的，就是点睛石，“你在被美人豌豆吞噬的时候，身边一定是有一块石头的。” 东方璎歪头，大眼睛眨巴着，“有吗？” “哦，我想起来了，陶晏一直在说我嘴巴里有一块石头，石头很特殊，不像是普通物质。他跟小叶说我是从茧里出来的贾宝玉，于是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宝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明明叫东方璎。” “点睛石在你嘴里？”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那东西叫点睛石啊，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这名字总让我想起苏点晴那个坏女人。”东方璎说。 秦偃月认真思考。 她记得陶晏和小叶说过，老教授拿了什么东西去化验，点睛石应该在老教授那里。 “老十，你还是趁早将那块石头拿回来比较好。”秦偃月说，“点睛石是你离开这里的关键。” 东方璎听到这里，睫毛闪了闪。 他小嘴轻抿，“好，好吧。” 秦偃月太了解东方璎，这货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一般是在敷衍撒谎。 “老十，你该不会不想回去……” “七嫂，先不说这个。”东方璎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他兴冲冲将自己珍藏的东西拿出来，“这个时代实在太好了，我学会了好多东西。” “我学会了用手机，跟母妃一起坐飞机去各地游玩，还学会了打游戏。啊，生活在这个时代实在太幸福了，就是东西太多，我学不过来，有点小遗憾。” 秦偃月微微叹息。 她能理解东方璎的心情。 这小家伙，大概是想多在这个时代停留，故而，故意不去接触点睛石。 “万事万物都有自然规律，你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然后应对变化。”秦偃月说，“你做到了你该做的事，这就足够了。” 东方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懂了，七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宝宝，你在跟谁说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母妃来了！”东方璎忙站起来，“七嫂，我想让你见见我母妃。” “我母妃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着，东方璎兴冲冲去开门。 秦偃月：…… 秦偃月很想告诉东方璎，她是机缘巧合才出现在这里。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梦。 在这梦里，除了东方璎之外，没有人能看得见她。 东方璎打开门。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走进来。 秦偃月虽看过照片，但照片是静态的，这女子也不太上相。 见了真人才知道。 眼前这人是真的美。 那张脸极美，面部轮廓符合黄金比例。 她穿着简单宽松的衣裳，却遮不住窈窕美好的身材。 即便不化妆不打扮也能艳压群芳。 行动之间，贵气十足，恍若行走着的人间富贵花。 美艳清雅，人间绝色。 秦偃月不由得看呆了。 眼前这个女人很美，特别美。 不仅美，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母妃，你快来。”东方璎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七嫂。” 岳千岚环顾了四周，脸色微变，“宝宝，你在说什么呢？屋子里没有人啊。” “我七嫂啊，你看不见吗？”东方璎指着秦偃月所在的方向，“我七嫂来看我了。” “宝宝！你别吓我。”岳千岚的手上原本端着很精致的餐具，餐具里放着的是冰淇淋。 她原本是来给东方璎送甜点的。 听到东方璎的话，手一抖，餐具掉到了地毯上。 岳千岚顾不得这些，她将东方璎搂在怀里，紧张兮兮地摸了摸东方璎的额头，“宝宝你是不是生病了？别急，我这叫医生来。” “我没生病，七嫂真的就在一旁。”东方璎说，“母妃，你看不见吗？” “老十！”秦偃月打断了东方璎的话，“你长点心吧，难道你看不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我？” “你这么说会把你母妃给吓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呢。” 东方璎这才恍然大悟。 “嘿嘿，母妃你吓到了吗？”东方璎立马转了态度，撒娇一般扑到岳千岚怀里，嘿嘿笑着，“看到你为我着急的样子，我好开心。” “不过，我好像真的吓到你了，对不起，以后我开玩笑的时候尽量选择不吓人的。” 岳千岚仔细看着东方璎。 看到他眼底的狡黠和灵动，稍稍放下心来，“小傻子，你真的吓到我了。” “你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甚至还以为你撞邪了。以后可不准开这种玩笑了。” “都是跟电视上学的啦。”东方璎说，“我以后会注意分寸。” “小捣蛋鬼，就你调皮。”岳千岚放下心来，“听林管家说，你想吃冰淇淋？” “我可以吗？”东方璎问。 “可以是可以，但我刚才手滑掉到地上了，所以今天的……”岳千岚看着东方璎明显垮下来的小脸，笑道，“我带你出去吃。” “太好啦！”东方璎特别开心。 母子两个携手出门。 秦偃月拧着眉。 在看到老十母妃的时候，她总有种特别特别熟悉的感觉。 但，哪里熟悉却说不上来。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老十母妃。 可，如果她曾经见过这么美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可她又切切实实没见过。 太奇怪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真实姓名是？ 东方璎回头。 他冲着秦偃月眨巴了几下眼睛，用唇语说，“七嫂，我要跟母妃出门啦，你能跟上来吗？” “应该可以。”秦偃月尝试着跟上东方璎。 四周环境在不断变化。 从豪华的别墅离开后，车子行驶进林荫小路。 之后，来到繁华的街市。 看到熟悉的车水马龙，熟悉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秦偃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世界，真实又陌生。 她明明才离开一年多，却像是隔了沧海桑田。 摩天大楼之上，霓虹灯闪烁不停。 广告出现在巨大的幕墙之上。 而广告上的人，正是东方璎身边这位女士。 “啊，我想起来了！”秦偃月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了。 这位女士不是普通人。 她正是大名鼎鼎的岳千岚。 岳千岚是影视界的传说，年纪轻轻就拿了无数奖项，蝉联好几届影后，是个炙手可热的超级明星！ 就连秦偃月这种对时尚和流行不太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岳千岚的风头无两！ “老十，你这走的什么狗屎运？”秦偃月吐槽道，“你母妃的身份可太惊人了。” “那是当然，毕竟是我母妃。”东方璎洋洋得意。 秦偃月得知东方璎母妃的真实身份后，越发觉得奇怪。 东方璎是连人带蜘蛛丝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没有什么魂穿，也没有什么原主存在。 东方璎就是东方璎，是这个世界原本不存在的人，更不是谁的儿子。 岳千岚面容与东方璎的母妃相似，应该只是巧合。 但…… 岳千岚是公众人物，她从来没听说过岳千岚结婚了，更没听说过岳千岚有个跟东方璎差不多大小的儿子。 岳千岚为什么要找东方璎？目的是什么？ 这件事着实有些诡异了。 “老十，你不要放松警惕。”秦偃月说，“这个社会，远比东陆王朝要复杂得多。” “点睛石的事，你也不要往外说，若是有人问起，你一概装傻。” 东方璎不解。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也没有残忍到直接告诉东方璎，岳千岚可能有问题。 “横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哦，有了困难你倒是可以找陶晏。”秦偃月，“陶晏和小叶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东方璎毕竟是深宫里长大的孩子。 听了秦偃月的话，知道这其中有隐情。 他小脸严肃，“七嫂，不会的。” “宝宝，你怎么又自言自语了？”岳千岚回过头来，“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母妃，我真的没事，没有什么是一顿炸鸡和冰淇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东方璎亲昵地在岳千岚手上蹭了蹭，“母妃不可以找借口抵赖呀。” 岳千岚用力揉了揉东方璎的头。 “你这小机灵鬼，行，那我们先去吃炸鸡吃冰淇淋。对了宝宝，你什么时候能把母妃这个称呼改一改？” “母妃挺好的呀，我喜欢这个称呼。”东方璎撒娇道，“您就让我喊嘛。” “既然你开心，那就随你吧。”岳千岚眼神中充满温柔。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 岳千岚眼神中的温柔不是假的。 对老十的宠溺也不是假的。 可，事情实在太不对劲了。 秦偃月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 老十的声音在远离，画面也逐渐变得模糊。 秦偃月知道，她要醒了。 “老十，好好照顾自己。”秦偃月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 下一刻。 她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倾覆。 一阵晕眩之后，她倏然睁开眼睛。 眼前，床帏在微微晃动。 桌边矮凳上的辟寒香袅袅腾空，屋子里温意翕然。 烛红映着古色古香的建筑，与方才的高楼大厦对比鲜明。 “我这是，醒了？” 秦偃月坐起身。 头晕乎乎的。 东方璃不在，黑蛋也不在，只有蜡烛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火炉里银碳燃烧殆尽后塌陷的声音。 正发愣间。 吱呀—— 门被打开，东方璃推门而入。 他看到秦偃月正在呆坐着，扬起眉梢，“醒了？” “嗯，老七你过来。”秦偃月将东方璃招呼过来。 “你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东方璃脱了外套，将寒气驱散后才走过来，“身体舒服些了吗？”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用力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心口处。 感觉到东方璃的心跳和温度，秦偃月才从那无比真实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东方璃有些讶异，“做噩梦了？” “做梦了，但不是噩梦。”秦偃月说，“老七，我又梦见老十了。” “哦？老十情况如何？他有没有事？” “他很好，现在过的特别好，他还去上学了。”秦偃月说，“那个小家伙用两天时间学完了小学的内容，用三天时间学完了初中内容，小小年纪已经上高中了，真是个小怪物。” 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普及道，“我们那个地方，所有儿童都要在六周岁之后上小学的。” “所有儿童？” “对，这是硬性规定，所有儿童。”秦偃月说，“九年义务教育是必须要完成的，学费也由国家负担。一般来说，就是小学上六年，初中上三年，一共九年。” 东方璃震惊，“国家负担？” 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才能拥有这种实力？ “对你们来说，或许这无法想象。”秦偃月说，“我记得以前好像跟你说过义务教育的概念来着，你忘了？” 东方璃没忘。 他一直记着这事，也想付诸实践，可惜，这件事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他还想听到更多的细节，想着有朝一日东陆王朝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咱们先别讨论这些。”秦偃月说，“我……” 她突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老七，你知道老十母妃的真实姓名吗？” 东方璃想了想，“好像是叫岳千岚。” “岳千岚？！”秦偃月眉头紧锁。 竟然重名了！ “老十的母妃怎么了？”东方璃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老七。”秦偃月抓住东方璃的手，“我该怎么说呢？我如果告诉你，我在梦里见到了老十的母妃，你相信吗？” 东方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本喵英雄救美！ 秦偃月继续说，“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在梦里见到老十被黑衣人围堵追杀，最关键的时候我醒了过来，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我这次再梦见老十，才知道那天闯进去的不是黑衣人，而是岳千岚，岳千岚去迎接老十去了。” “老十现在就住在岳千岚的别墅里，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岳千岚也对他很温柔，他很享受。”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那个时代，也有一个叫岳千岚的人， 这个人找到了老十？”东方璃问。 “对。” “这不是好事吗？”东方璃，“老十这孩子，一向对他母妃的事耿耿于怀，这下倒是圆了他的梦。”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好了。”秦偃月叹道，“岳千岚在我们那个时代非常非常有名，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她名气大到，只要一出门就要堵上三条街的那种。” “她从未成亲，连绯闻都没传过，感情生活可以说是近乎空白。就这样一个生活在高光之下的单身女子，突然找到了老十，还说老十是她的儿子，甚至毫不隐瞒地将老十带在身边。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东方璃眼睛眯起，“老十是什么反应？” “老十非常信任她。”秦偃月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跟老十母妃面容相似，是巧合。但，老十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岳千岚就是他母妃。” “我很担心。老十他还是个孩子，独自一个人生活在那种地方，倘若……倘若岳千岚也是黑衣人的一员，倘若她接近老十就是为了取得老十的信任获取点睛石，那……” 秦偃月没法想下去。 “偃月。”东方璃拍了拍她的手，“你别太小看老十，他好歹也是东方家族的男人，这点小困难难不倒他。” “老十他虽然很想念母妃，但他很清醒，假如那边那个岳千岚有问题，他一定会察觉到并且做出回击的，你要相信他。” 秦偃月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老十虽外表看起来像小太阳，实际上腹黑水平不比东方璃差。 他又跟白临渊混了这么久，绝不是个好相与的。 再说，岳千岚眼中的温柔不是假的，对东方璎的态度也不是假的。 或许，事情没她想那么糟糕。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秦偃月说，“点睛石目前不在老十手上，而在一名老教授手里。” “那老教授说要拿点睛石去化验，我跟老十提过，让他尽早拿回来，他为了多留在那边一段时间，故意忽略了我的话，我，有些担心。” “这些事就顺其自然吧。”东方璃将秦偃月揽住，“我们着急不来，着急也没用。我想，老十他有分寸。” 秦偃月重重地嗯了一声。 “这一次我睡了多久？”沉默了一会，秦偃月又问。 “还行，不久，从白天睡到晚上。”东方璃，“睡着过程中也很安详，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 秦偃月：…… “我睡觉的时候你全程看着？”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很美。” 他的手穿过秦偃月的青丝，将她落在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闲花淡淡，乱花飞絮，芬芳如兰。” “额……酸。”秦偃月抖了抖，将东方璃推开，“你酸到我了。” 东方璃挑眉，“有吗？” “有！”秦偃月起身来，连续喝了两杯水，头晕的感觉稍稍退下去些。 她呼了一口气，侧头看着火炉里。 火龙在炉膛中不断叫嚣盘旋，狰狞之后，终究归为沉寂。 她随手添了一块银碳，神情有些惶惶然。 东方璃从她身后拥住她，“偃月，是不是还梦到了什么？我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秦偃月道，“在梦里，我见到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虽才短短一年时间，却恍若隔世。” “我，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感觉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泡沫，就算无人戳破，它也会慢慢消散。”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我心口闷闷的。” 东方璃将她抱紧，“二丫，不管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发誓……”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东方璃的唇上，“不用发誓。” 她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啊，一直觉得，发誓才是这个世上最可笑最无聊的东西。” “如果彼此之间是真心的，想做的事，不发誓也会做到，如果是假意的，发誓又有什么用？对于真心来说，发誓和不发誓没什么区别，对于假意而言，誓言反而成了彼此的枷锁。” “我认为啊，只有彼此不相信，才想用誓言来约束，这又何必呢？”秦偃月说。 “听起来有些道理，但细细想来又都是歪理。”东方璃很认真地评价。 秦偃月拧了他一把，“你这是拆台来了。” 东方璃笑，“我哪敢？我把媳妇的台拆了，媳妇让我睡地上怎么办？” “好好一个仙人，怎么就变得油嘴滑舌了呢？”秦偃月拧了他的俊脸一把，“我还是更喜欢你先前那种皎如玉树临风前，此人只应天上有的仙人之姿。” “我从来不是什么仙人。”东方璃，“如果真要算的话，我倒是觉得我是只狼……” 他言语中带着危险气息，“能将人吞噬殆尽的那种，二丫，你怕了吗？” “不，你想多了，你是狐狸。”秦偃月一本正经地纠正，“不要归错了物种。” 东方璃：…… “二丫，你胆子越发大了。”东方璃声音森森然，“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忘了我的恐怖？” 秦偃月对东方璃太过熟悉，知道这货发出这种气息就是他要化身腹黑大尾巴狼的时候。 她往后退了两步，“老七，有话好好说……” “晚了！” 东方璃倏然逼近。 就在他想要将秦偃月打横抱起时。 手却没碰触到秦偃月，而是碰触到了一个毛茸茸肉乎乎暖洋洋的东西。 东方璃抓到了一手毛，蹙眉，低头看到了手中多了一只大胖猫。 “蠢猫，你在做什么？” “英雄救美！”黑蛋虎视眈眈地看着东方璃，“蠢奴才，放开你的咸猪手！”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梦里条条路都是危险的 东方璃阴气森森，“蠢猫，你活腻了？” “切。”黑蛋一脸鄙夷，“本喵是你长辈，你这叫以下犯上。” 东方璃懒得理会，提起黑蛋的后颈，想将它扔出去。 黑蛋脾气暴，登时怒气上头，四爪和嘴巴齐用，终于挣脱开钳制。 “蠢奴才，你想找茬吗？”黑蛋轻飘飘地落地，毛发竖起，“本喵不发威，你当本喵是病猫？” 东方璃依旧不理它，且一脸嫌弃地洗了手。 黑蛋被无视，整只猫都炸了。 它不断地哈着气，那架势像是被激怒的斗鸡，随时准备冲过来…… “好热闹啊。”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是玉儿的声音。 “进。”秦偃月瞧着黑蛋和东方璃的架势，“你俩都消停点，吵到别人了。” 玉儿将门打开。 “姐姐，我可算醒了。”玉儿小脸红扑扑的，“我今天来了好几趟，都扑空了，刚准备入睡呢，听到你们房间里好生热闹，便过来瞧一瞧。” 秦偃月挽着玉儿的手坐下来。 “你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说起正事，玉儿脸上的笑容在凝固，她神色凝重，“太子殿下，喵喵，你们先别闹了，过来听我说。” “我，又做梦了……” 玉儿的手紧紧攥起，“实际上，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 “我……” 玉儿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别着急，慢慢说。”秦偃月安抚道。 玉儿组织了一阵语言，说，“姐姐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你跟太子殿下会在生产之前回闻京城？” 秦偃月点头，玉儿是说过。 “先前我只能梦到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我看不太清楚，所以我没有跟姐姐说过具体的。”玉儿说。 “这几天，我陆陆续续一直做一个梦。”玉儿的身体在发抖。 秦偃月倒了一杯热茶。 玉儿将一整杯茶喝光，“我第一次梦到回去的马车在行到一个山路上时，遇见了滚石，山路很窄，我们无处躲避，伤亡惨重。”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 秦偃月示意玉儿继续说下去。 玉儿继续道，“我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在入睡前我警告自己，一定要阻止你们走那条山路。” “接下来的梦境里，我果然阻止成功了，你们走了另外一条路，但……” “那条路上树林遍布，没有山石，只有茂密的树林，我们的马车行驶到树林之后，出现了一批非常厉害的杀手，杀手人数众多，小烟虽在，可，太子妃姐姐的马车惊马了。”玉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惊马之后，马车撞到大树翻车，姐姐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想制止，可不管怎么样都制止不了。” 玉儿低头啜泣着。 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后来呢？”东方璃的声音发紧。 “我醒了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很害怕，所以，我立马强迫自己入睡，在梦里阻止你们走这两条路，后来，我们选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玉儿说。 “一开始的时候是平安的，但走到一个地方时，天突然下起了暴雪，风雪交加，马车无法前行，我们无法找到御寒的地方，大风雪还导致出现了雪崩，我们都被卷入到了雪崩之中。” “我知道这第三条路也走不通，所以再次强迫自己睡着，劝阻你们走第四条路，也就是水路。结果……” 玉儿带着哭腔，“那条船不知怎么突然漏水了，整条船都沉了下去。江流湍急，我们被水流冲散，凶险危急。”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再让你们尝试别的路，但，我不知怎么了，就算强迫入眠也没有再做梦。” 秦偃月心底发沉。 玉儿的梦境，应该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假如他们回闻京城，不管走哪条路，都会遇见危险。 这危险还是致命的！ “玉儿，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安慰玉儿，“你为我们规避了这么多危险，你已经很棒了。” 东方璃将地图拿来。 他用笔在上面画了一道，“玉儿所说的，碰见滚石的那条路，应该是这条。这条路是通往闻京城最便捷最快速的一条路，如果我们回闻京城的话，这条路的确是首选。” 东方璃在这条路上打了个叉。 “碰见暴风雪的路，应该是这条。”他又画了一道，“这条路虽远一点，路途却是很平坦的，只不过这处海拔比较高，这种天容易出现风雪天气。” “至于这第三道，丛林密集，应该是这条路。”东方璃说，“这条路适合做埋伏和陷阱，据说经常有土匪出没，商旅们一般都会避开。” “至于第四条水路，应该是沿着这条运河逆流而上。”东方璃指着地图上，“这条大运河来往的船只很多，我们的船只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损坏，应该是人为的。” 他分别在四条路线上都打了叉。 秦偃月说：“滚石和沉船以及刺杀是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那暴风雪是自然灾害？” “对。如果真是有人故意的，那对方知道我们不会走暴风雪这条路，所以会将重点放在山石，丛林，水路这三条路上。”东方璃说。 “没有第五条路了吗？”秦偃月问。 “有是有，这还是条近路，不过对我们来说不合适。”东方璃指着地图上，“我们需要翻阅几个山头，过了这几座山之后，有一条官道直达闻京城。” “这条官道人来人往，关卡多，官兵多，对方想下手并不容易。所以你看，按照玉儿所说事件的发生，都是在进官道之前。” 东方璃道，“你已接近临盆，无法攀爬悬崖峭壁，所以这第五条路行不通，对方估计不会在这条路上设下陷阱埋伏。” “山石难以躲闪，丛林多有不便，水路虽然会沉船，但只要我们检查仔细，或许可以避免。”东方璃指着水路那条线，“所以，我建议走水路……” “不！”秦偃月嘴角勾起。 多亏了玉儿的预知梦，让她能在危险来临之前率先得知。 “老七，我要走……这！”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我要走第五条路 秦偃月的手指指向地图上山脉的方位。 “也就是第五条路！” 这话一出。 东方璃和玉儿都是一愣。 “姐姐，你要看清楚，这第五条路可是要翻阅好几座山头，且不说悬崖峭壁，就连普通的山路也不适合你走。”玉儿急切道，“你肚子这么大，攀爬山崖太危险太累了。” 东方璃表情严肃，“偃月，别冲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潜在威胁，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我不会让你遭遇危险。所以……” “你们啊，就是太着急了。”黑蛋正在吞着小鱼干，插话进来。 它声音含糊着，“铲屎官走这条路自然是有道理的，毕竟，她上次能隔着千山万水将我跟姬无烟瞬间带回这里呢，这种事小菜一碟。” “什么意思？”东方璃并不清楚这件事。 玉儿倒是瞪大眼睛，“啊，姐姐，莫非……” 秦偃月点头，“虽然我的戒指跟玉儿的戒指比起来，功能俗气且派不上太大用场，但，我正在开发新功能。” “上一次用黑蛋和姬无烟验证过，可以成功，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东方璃不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新功能？” “这个我等会儿再给你解释。”秦偃月脸上的笑意在不断扩大，“老七，你知道狡兔三窟吗？” “嗯？” “我们先让三批高手假扮成我们，先后从舟流城离开，这三批高手分别向着山石，丛林，水路这三条路出发。”秦偃月说。 “这三条路上，他们应该会遇见埋伏，让他们能捉活口就捉活口，捉不了就处理掉，实在不行就先撤，横竖要让他们先保护自身。” “敌方既然已经盯上我们了，那，我们分为三批出发这件事一定会被人知晓。”秦偃月，“因我们身份特殊，敌方见我们分三批出发，以为我们是故布疑阵，反而会让敌方以为我们就在这三批之中。” “我猜测，敌方大概率会同时埋伏放在三条路上，不论真假，一同狙击。” “然，敌方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已经得知他们的计划，故而，我们掌握了信息差，我们可以利用这信息差将计就计，反将一军，这样一来，敌人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任何看似周密的计划都不可能避免细小漏洞，我们掌握了先机，更是从上帝视觉观察敌人，我想，我们能通过这些细枝末叶找出蛛丝马迹，从而顺藤摸瓜，将背后那一串蚂蚱给拽出来！” “至于我们嘛……” 秦偃月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我们躲在戒指里，让身手最好教程最快的姬无烟易容后带着戒指去走第五条路。”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从戒指里出来，驾车到达闻京城。” 东方璃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他默默地伸出大拇指，“出其不意，反将一军，偃月，这个计策相当精彩。” “不过，这个计策非常好，你的戒指能行吗？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完全没问题。”秦偃月说，“只要姬无烟戴着戒指穿过几座高山，我们就成功了。” “人选呢？”东方璃沉吟道。 他下意识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那枚戒指里面的空间。 “暗卫们守护在三批之中，我们身边有姬无烟足以，至于人选，你我玉儿以及冷幽倚。”秦偃月说。 “还有本喵！”黑蛋举爪。 “你那是猫选，不是人选。”秦偃月笑。 “铲屎官你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是猫就讨厌猫藓么？那玩意儿可是相当烦人的。”黑蛋默默地吐槽，“本喵这么勇猛潇洒的猫咪都对猫藓没辙。” “冷幽倚，可以吗？”东方璃略踟蹰。 “你不是说过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偃月说，“我跟冷幽倚的气场相合，还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我选择相信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没错，铲屎官跟本喵想的一样，本喵同意走第五条路，就按照铲屎官预想的这样既可！”黑蛋将一整条鱼吞进肚子里，伸出爪子，“而且，本喵也喜欢小冷。” “恬不知耻。”东方璃冷道。 黑蛋这次没反驳，反而很享受的样子，“本喵就是恬不知耻，本喵很骄傲。” “姐姐，真的可以吗？”玉儿在为自己不能改变梦境内容而自责。 听了秦偃月的话，她又燃起了希望。 “绝对可以，只不过，要辛苦姬无烟了。”秦偃月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该做的。”玉儿说，“我这就跟小烟商量去。” 玉儿匆匆往外跑。 “玉儿。”秦偃月喊住她，“你在梦里有没有留意过我们回闻京城的具体日期？” “啊，我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玉儿说，“回程就在明天。” 秦偃月一怔。 明天？ 这么快？ 她看向东方璃，“老七，闻京城那边的报告里，真的没有什么急事？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东方璃摇头，“没有，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拿给你看。” “最近传来的信件，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没什么要紧的。” “这就怪了。”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代通信不发达，就算是八百里加急或者专用信鸽来送信，也需要时间，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东方璃也想不通。 他想不通父皇能以什么理由将他们召回闻京城。 还是当天就要回去的那种。 “你们真是有意思。”黑蛋抓了一条小鱼干出来，“既然知道想不通，为什么还要多想？不如再好好睡一觉，反正明天就知道答案了。” 秦偃月：…… 她笑道，“黑蛋说的有道理，咱们俩还活的不如一只猫通透。”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黑蛋说，“什么叫一只猫？本喵可是你长辈。” “你们以后要喊本喵墨玉大人，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记不住呢？” 黑蛋絮絮叨叨地吞了几口小鱼干。 突然。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将小鱼干吞进肚，勾开窗子，一溜烟窜走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窗子大开，冷风吹来，席卷了屋子里的暖意。 秦偃月穿着单薄，被这寒风一吹，顿时冻得打了个喷嚏。 东方璃忙将窗子关闭，顺便锁了一道。 “你不给它留窗，它会发火的。”秦偃月笑道。 “你就是把那只蠢猫给惯坏了。”东方璃哼了一声，“区区一只猫，整天跟个大爷似的，怼天怼地怼空气。” “多可爱啊，别人家还养不出这样的傲娇猫呢。”秦偃月转身回到里屋，“这天越发冷了，算算日子，漫长的冬季又要来了。” 里屋矮几上的红烛燃烧了大半。 烛芯过长，导致屋子里光线昏暗。 秦偃月俯身剪了剪烛芯。 摇影之间，烛光跳跃，火苗恢复到正常大小。 屋内，依然有些暗。 “点燃再多蜡烛，也不如一盏最普通的白炽灯明亮，不得不说，爱迪生好伟大。”秦偃月感叹道。 东方璃醋醋的，“爱迪生是谁？” 秦偃月无语，“你这爱吃醋的毛病怎么就不能改改？再这样下去，你快酸成杜衡了。” “这又有杜衡什么事？” “杜衡是酸菜鱼，你就是酸菜鱼再加瓶醋。” “从未听说过杜衡爱吃酸菜鱼。” “这里不是指那道菜，是指，又酸又菜又多余。”秦偃月开始收拾东西。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二丫！” “本太子又酸又菜又多余？多余？”东方璃声音森森然，“嗯？” “额，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不是酸菜鱼，你是加了一瓶醋的酸菜，又酸又菜，这样可还好？”秦偃月认真纠正着。 东方璃：…… 这跟酸菜鱼有什么区别？ “二丫，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怀孕我就没办法治你了？” “刚才被黑蛋打扰，现在可没人打扰我们……”东方璃将秦偃月打横抱起。 秦偃月吓得叫了两声，“你快放我下来，我现在太重了。” “不重，刚刚好。”东方璃抱着她在屋子里转圈。 秦偃月不敢乱动，只得抱住他的脖子。 东方璃发疯发够了，才将秦偃月放回床上。 “你这个人。”秦偃月拧了他一把，“突然发什么神经？” 东方璃凑到她肚子跟前，“抱着你们娘三，我感觉到很幸福。孩子们应该也喜欢让我抱，让我听听他们有没有开心地乱动。” “并不，你想多了，他们不屑一顾，毫不动弹，甚至我还能感觉隐隐到他们的鄙夷。”秦偃月道。 东方璃：…… “过来躺下。”秦偃月拍了拍床边。 东方璃照做。 秦偃月窝在他怀中，“老七……” “嗯。”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给孩子们取名？”秦偃月说，“再过两个来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总不能生下来再取名吧？” 东方璃笑道，“怎么会呢？” “我早就给孩子们取好了，取了大约十个备用的，等我们哪天空闲了，好好讨论讨论。” “十个备用？”秦偃月额角抽了抽。 “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准备一些。” “够了够了。”秦偃月忙制止了他，“一定要给他们取那种读起来就雅致，口齿生香的，别像咱俩的名字那般，好生土气。” 东方璃笑，“你这名字是天灵道人取的，我这名字是按照皇家排字排的，哪里土气了？” “你们皇家排字的水平不行。”秦偃月说，“不过，幸好没叫富贵发财旺财这种名字，知足了。” 东方璃：…… 皇家怎么可能取那种名字？ …… 第二天。 秦偃月醒来时，东方璃早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一旁批阅着什么。 “醒了？”东方璃放下笔。 “嗯。”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是黑乎乎的。 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她起身来，披了厚衣裳，推开窗子。 天空灰蒙蒙的，冻云黯淡，北风呼啸，万物萧条。 抬头望天。 天仿佛要塌下来一般，黑云触手可及。 大抵是昨夜风骤，院子里落了一地黄叶，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天地之间也溢满了肃杀之气。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秦偃月说，“看这样子，老天爷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雪。” “天寒，快些关窗，去洗漱用膳。”东方璃说，“花渐染已在外头等着了，我们也快些过去吧。” “花渐染？” “你忘了？”东方璃，“黑蠹虫病的时候，你见过他的。” “我自然是记得，就是特别会易容，祖传盗墓的那个。他怎么过来了？”秦偃月还真想见见他。 上一次见面时，她闻到了花渐染身上的腐尸味道，推断出花渐染曾经的职业是盗墓者。 花渐染的皮肤也被尸毒侵袭，导致半张脸跟染了血红色一般，面目惊悚。 她给出了花渐染治疗方案，这方案分为四个疗程，每三个月一个疗程。 第一个疗程结束时，她按照花渐染的恢复状况调整了药方。 现在，第二个疗程也要结束了，她正好要给花渐染重新把脉配药。 “闻京城那边有消息了？”秦偃月问。 “尚未。”东方璃很纳闷。 他想不明白，此时已是辰时，到底什么样的旨意能让他们尽快回去。 “花渐染到来，未雨绸缪，横竖提前准备齐全是没错的。”东方璃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来到外屋。 秦偃月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那美少年大约十八岁年纪。 他虽只是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长衫站在那里，温其如玉。 一身素白虽淡雅，却因少年那张俊美的脸惊散了黑云，驱散了阴霾，让这阴沉的天气也变得鲜活起来。 那张脸虽跟东方璃这些谪仙人没法比，但那双桃花眼却极为勾人。 乍见之时，只觉得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少年见到秦偃月之后，粲然一笑。 这一笑之间，仿佛桃花朵朵盛开，万里娇晴天色，屋子里似乎也多了几分春意。 秦偃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陌生谁家少年，足风流！ 这样貌不知能祸害多少怀春姑娘！ “这美少年是谁啊？”秦偃月问东方璃。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倒模？面具模子 “花渐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花渐染行了大礼，“许久不见，太子妃一向可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偃月微微一愣，“你，是花渐染？” “正是属下。” “你的脸……” “属下特别感谢太子妃。”花渐染很感激，“两个疗程结束后，可怕的尸毒已经近乎消失，这张脸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若非太子妃出手，恐怕这辈子也不敢再见光。” “此等大恩，渐染无以为报，请受渐染一拜。”花渐染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觉得花渐染这已经不是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这分明是返老还童啊。 治好了脸，直接从三十岁变成十六岁，啧！ “老七，我严重怀疑你选属下是看颜值的。”秦偃月吐槽。 飞影那张脸，美到让人无法直视。 花渐染也是个翩翩美少年。 陆修和杜衡他们也是人中龙凤，还有燕赤云，云霓，宋含章等人，各个都是气质超绝的存在。 东方璃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超凡脱俗。 “太子妃您说笑了，殿下选人从不看脸，只看本事。”花渐染道，“毕竟，先前属下可是个丑八怪呢。” 秦偃月轻笑，“你别妄自菲薄。” 花渐染正色道，“我并没有妄自菲薄，我的脸以前真的丑陋无比，但，我对我的易容技术是很有信心的，太子殿下选用我，是看中了我的易容术。” “别这么严肃。”秦偃月笑，“我给你的方案需要四个疗程，也就是一年，你千万不要因为脸上的痕迹消退就停药，你停药之后容易复发，到那时候再想根除就难了。” “正好，我给你开第三疗程的药，你过来我帮你把脉。” 花渐染大大方方坐下。 秦偃月给他检查过之后，写下了药方。 花渐染视若珍宝地将药方叠好，放起。 “多谢太子妃，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花渐染拍了拍手。 秦偃月还没弄清楚是开始什么。 却见有三个跟秦偃月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女子走进来。 她们呼吸平稳，脚步很轻，行动干脆利索，一看就是高手。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三个人齐齐行礼。 “起来吧。”东方璃说，“偃月，按照昨天你定下的计策，三批人马都要易容。” “你的易容最难，所以，花渐染特意过来一趟。” 花渐染跟着说，“我这里没有太子妃的模子，所以需要委屈一下太子妃先做个模子。” “做个模子的意思是？” “这个嘛，每个人的外貌和身体结构取决于骨头得结构，我没有那个本事看到一个人的样貌就制作出相应的面具来，为了效果逼真，我会选择做模子。”花渐染说着，将所需要的东西拿出来。 “大概的制作步骤是，先用这层药膏涂在您脸上，等药膏凝固之后，再涂上另外一层，等这些都凝固好，脱模后，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了。”花渐染说。 “过程比较复杂也比较痛苦，为了逼真，还是要请太子妃辛苦一下。” 秦偃月看到花渐染拿出来的工具，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渐染所用的这些东西，竟跟现代影视中特效妆所用的倒模有些相似！ 倒模对于现代人来说绝对不陌生。 一些演员所饰演的角色比较特殊，普通化妆术无法达成既定效果，这时候就要倒模。 其实就是用真人做模子，利用倒模仿制出一层仿真皮肤来。 演员扮演角色时，只需要将这层仿真皮肤贴上，就能达成非常逼真的视觉效果。 比如，变胖或者老年妆或者一些科幻影片中的特殊角色等等，都需要用到倒模。 “我记得上一次素琴还是素音假扮我的时候，也是易容了，那一次并没有这么麻烦。”秦偃月说。 “那一次情况特殊，也是临时之举，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就会原形毕露。为了效果更逼真，也为了效果持续时间更长，咱们还是辛苦一下为好。”花渐染说。 “放心，不会太痛苦。” 秦偃月：…… 不会痛苦才怪。 她虽没做过倒模，却看过各种各样的报道，做倒模的时候只留下两个鼻孔在外面，还要坐上好几个小时不能动弹。 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秦偃月将花渐染所带的东西检查了一下，这些药膏倒是没什么孕妇禁忌成分。 “太子妃放心。”花渐染笑道，“这药膏我已经连夜调整过了，您也是可以用的。” “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秦偃月一脸黑线。 “那是当然，我很早之前就想给太子妃做模子了，只是没机会。”花渐染拿着调好的药膏靠过来。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闭上眼睛，“算了，来吧。” 花渐染先在她脸上涂了薄薄一层药膏，之后又涂了一层比较厚的。 等待凝固的过程中，东方璃一直紧张兮兮的。 他也是做过这模子的，等待凝固的过程很痛苦，也很容易窒息，他生怕秦偃月会呼吸不畅，一直紧抓住她的手。 外面一层凝固后，花渐染继续涂抹上面一层。 秦偃月无比煎熬地等到涂抹完成，等着定型。 秦偃月无法张口，只能用鼻孔呼吸，胸腔起伏不定。 东方璃感觉到她的不舒服，暗暗输给她一些内力。 秦偃月让自己保持安静，保持平稳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偃月要崩溃时，模子终于完成了！ 花渐染将模子脱掉后，眉眼弯弯，“太子妃，辛苦了，咱们的模子已经完成。” 秦偃月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玩意儿，要是有鼻炎的，真的会被生生憋死的，这个过程太残酷了。” 花渐染道，“是啊，这方法有些残忍。但，只有将用真人的脸做模子，才能完美易容。” 花渐染说着，不知又做了一些什么。 之后，他拿出了几张极接近人皮肤的面具。 花渐染将待命的三个女子喊过来。 这三个女子面容毫不相似，跟秦偃月也完全不像。 但，花渐染将面具贴到女子脸上，女子的脸顿时变了。 眼前的人，跟秦偃月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那层面具跟真人皮肤相差无几，就算是熟悉的人，一时之间也很难分辨出真假来。 “这……”秦偃月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太绝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三日内，速归 秦偃月冲着花渐染竖起大拇指，“绝绝子！” “太子妃过奖了。”花渐染道，“请太子妃将您的衣裳分给她们三人，属下还要给其他人易容，先行告退……” 秦偃月拿了三套衣裳出来。 三个女子换上之后，秦偃月更加感叹。 单看那张脸，像是把她复制粘贴了一般。 她们站在一起，像极了四胞胎姐妹。 “这一张面具可以使用多长时间？”秦偃月问。 “大概七天。”东方璃说，“七天后，必须要换一张新面具。” “哦，那时间足够了……”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 外面响起了几声短促的笛声。 笛声并不悠扬，相反，有些刺耳。 甚至…… 那笛声如哀乐一般，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什么情况，为什么在这里能听到这种如哀乐般的笛声？”秦偃月蹙眉，“是有谁家办丧事吗？奇怪了！” 秦偃月没有得到回应。 屋子里也变得异常安静，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 秦偃月觉得纳闷。 回过头一看，猛然发现，东方璃和三个女侍卫都跪了下来。 就连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也出现在屋内，齐齐跪下。 屋内的气氛沉闷压抑。 压抑到令人难以呼吸。 东方璃的脸色是非常可怕的灰白色，连嘴唇上都毫无血色。 他跪在那里，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他身上还散发着异常悲伤的气息，仿佛承受着莫大的悲恸。 那股浓郁的悲与哀，如乌云一般笼罩着，溢满了整个房间。 “老七……”秦偃月有些懵。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屋内的气氛似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屋内此时的气氛，诡异沉闷到令人呼吸窒息。 “出了什么事？”秦偃月问。 “偃月……你若是能跪，也跪下吧。”东方璃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 秦偃月更加懵。 东方璃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她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秦偃月身体不便，只能扶着椅子跪下来。 待屋子里的人全部跪下之后，哀笛声停止。 一阵风过。 一个带着紫色面具，穿着特殊衣裳的人出现。 “紫御卫！”秦偃月更加震惊。 第一次用出爷爷的身份时，皇帝曾经赐给她两个紫御卫。 后来出现了宫正司的事，她呼唤了紫御卫之后，两个紫御卫为了救她和老十差点死掉。 从那之后，她就将紫御卫还给了皇帝。 紫御卫是直属皇帝所有，所有行动都代表着皇帝的命令，所做所为也都是皇帝吩咐，除了皇帝和皇帝特许的人员命令之外，紫御卫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这种极为特殊的存在，却出现在了舟流城。 紫御卫还吹了哀笛……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个想法涌上时，秦偃月的脸色也变成了灰白色。 紫御卫没有开口，只是将密卷交给东方璃。 东方璃接过密卷之后，紫御卫如风一般消失。 东方璃手捧着密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结了冰一般。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老七……”秦偃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属皇帝管辖的紫御卫突然出现，还吹了哀笛，东方璃听到这哀笛声跪下来，还特意让她也跪下…… 这些，无不昭示着密卷里所记载之事，有可能是皇帝出事了！ “密卷……”秦偃月想问，东方璃却摇了摇头。 “你们都先出去。”东方璃将侍卫们都赶出去。 他带着秦偃月回到房间里，将门窗关闭。 之后，他利用特殊手法打开密卷。 密卷里出现了薄铜之卷，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 东方璃从这些文字密码中选择出几个字。 看到那几个字之后，东方璃浑身冰凉。 秦偃月将标出来的字连起来一读，同样，也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密卷上的内容正是：帝病危，三日内，速归。 “这怎么可能呢？父皇很健康，且正处于壮年，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病危……”秦偃月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虽然是个腹黑狐狸，却也算是个明君，他的身体也一向健康。 何况，还有陆觐和太医院一众顶尖御医在。 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危了呢？ “偃月，收拾一些细软，回闻京城。”东方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 他似是耗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这些后，他不再开口。 秦偃月很想安慰安慰他。 但。 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 秦偃月紧紧地抱了抱东方璃，“你先别着急，冷静一下，我去收拾东西。” 她将屋门关好。 屋外，黑蛋正蹲在地上摇尾巴。 它身边，还站着冷幽倚。 “铲屎官。”黑蛋举起爪子，“我刚才听到了哀笛声，是谁传来的？” “紫御卫。” “啥？真假？”黑蛋难得正经起来，“小皇帝的直属护卫紫御卫？莫非那哀笛声——是小皇帝？” “父皇那个年纪，你觉得称呼他一声小皇帝合适吗？”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黑蛋，我……跟你商量个事。” “东方璃情绪很差，你这个时候不要跟他怼，也不要去触怒他，行吗？” “放心吧，本喵平常跟他怼着玩那是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这种严肃时候本喵有分寸的。”黑蛋说。 “本喵不明白的是，皇帝身体健康，怎么突然就一命呜呼了？” “别胡说！”秦偃月呵道，“父皇只是病危，只要我们在三天之内赶回去，或许就有希望。” 黑蛋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平常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犯傻？” “你见过重病的人放哀乐？你见过还活着的人用哀乐通知别人回去？” 秦偃月愣在那里。 她相信了密卷上的内容，以为皇帝真的是病危，她也着急东方璃的情况，故而没有往深处思考。 黑蛋这么一提，她猛然反应过来。 只有死人才放哀乐，重病的人，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在，也不会放哀乐。 哀乐，代表着死亡。 秦偃月身形摇晃，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手指冰凉无比，“皇帝，驾崩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驾崩了？ 这可能吗？ 皇帝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做，他的千秋伟业也还没完成，怎么会这么突然…… 第一千五百章 咱们，回家 秦偃月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 她跟皇帝之间，虽一开始有些误会。 但，后来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也能偶尔以上位者的角度看问题，多少理解了皇帝的心情和处事方式。 皇帝自始至终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秦偃月想到那个表面威严可怕，私下里却嗜甜如命性格酷似老顽童的皇帝。 想到那个为了弥补小九敢于在诞辰之日引咎退位，将自己的罪行公布于天下的父皇。 想到那个爱板着脸教训人又严肃又慈祥的老父亲…… 秦偃月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那个人，怎么就突然驾崩了？ 为什么？ 凭什么？ 难怪东方璃在看到密卷后所表现出来的不是焦急而是巨大的悲伤。 想来，他是早已经知晓，哀乐声起，皇帝驾崩…… “姐姐。”玉儿眼见着秦偃月身形不稳，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浑身冰凉如雪。 她的脑袋，心里，都是懵懵的。 “玉儿，我们该出发了……”秦偃月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现在，立马出发。” “你的梦，真的太准了。”她喃喃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需要立马出发回闻京城。”秦偃月往屋子里走。 东西昨天晚上已经收拾好了，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秦偃月站在窗边。 皇帝驾崩这个消息如巨大的阴云压在头顶，她的心情很沉重，很悲伤，也很乱。 那种感觉，就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秦偃月呆呆地望着窗外。 天气阴沉得越发厉害，黑云压城，还隐隐飘起些许雪花。 天寒地坼，万里悲秋，一如她的心情。 这个时候，大抵东方璃的心态会更加土崩瓦解。 一如，大厦将倾…… 不，大厦不能倾！ 想到这里，秦偃月突然站起来。 她不能垮！ 且不说这件事充满了疑团，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一蹶不振，老七也不能！ 而且，就昨天玉儿所做的那些梦来说，“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今天回到闻京城，并且会用刺杀等手段阻挠他们回去。 这是一场阴谋！ 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秦偃月匆忙站起来安排回闻京城的事宜。 敌方既然会在三条路上设了埋伏，说明敌人早就知道他们今天会回去。 皇帝是不是驾崩这件事并不好说——虽然紫御卫不会说谎，但事情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不能乱了方寸！ 她，不能给敌方可乘之机！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毕竟，老七是太子，她是太子妃，他们两个的行动关乎着东陆王朝的未来！ 若是他们行错了一步。 这天下，或许就会陷入到争夺皇位的血雨腥风中！ 秦偃月强迫自己镇定。 她将花渐染和众人喊来。 将众人分为三批，按照昨天定下的计划分别向着三条路出发。 秦偃月安排好了之后。 先将玉儿和冷幽倚、黑蛋等人收进了戒指里。 她则带着姬无烟去找东方璃。 打开门时，东方璃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模样。 “老七……”秦偃月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 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眼圈红了，紧紧地将东方璃抱住。 东方璃叹了口气，“偃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已经无碍，该做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东方璃捏紧了手。 不管遇见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秦偃月母子。 只是这一趟，怕是会遇见万千凶险。 此时此刻的闻京城，怕也……已成牢笼。 “偃月……”东方璃眉头紧锁。 秦偃月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回家。” 秦偃月说罢，将东方璃带到戒指里。 东方璃早就熟悉医药大楼。 进到里头之后，寻了个房间将自己关闭起来，奋笔疾书。 秦偃月叮嘱好姬无烟一些注意事项，也进了戒指里。 姬无烟虽万般不情愿。 但，有玉儿在，他甘之如饴。 姬无烟简单易容后，朝着既定的第五条路出发。 …… 此时。 舟流城郊外，一座高高的塔楼之上。 塔楼位于高处，从上面可以俯瞰舟流城。 塔楼的楼顶小亭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着玄衣，眉目间，与东方璃有一些相似之处。 玄衣人对面则坐着一个长着羊胡的中年男子。 他们坐在石桌旁，对坐饮茶。 玄衣人从高处俯视着三辆马车分别朝着三条路前行，手紧紧地握住杯子，语气嘲弄，“老七不愧是老七，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这谨小慎微的性格，跟那老不死的有一拼。” “的确。”山羊胡男人说，“毕竟是太子殿下，有这等心思也属正常……” “嗯？”玄衣人听到“太子殿下”这个称呼，脸立马冷下来。 他握住杯子的手用力。 咔嚓一声，杯子应声而碎。 山羊胡男人眯起眼睛，“殿下稍安勿躁，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您也要清楚，目前七殿下就是太子，这是不可争的事实。” “殿下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更要忍辱负重，若是这点小事都控制不住，那……殿下心性还待磨炼呐。” 听了山羊胡的话，玄衣人表情微变。 随后，玄衣人将碎杯子残渣收拾掉，态度变得恭敬，“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冲动了。” 山羊胡捋着胡子，点点头，“殿下知进退，懂对错，有成大事之资，在下没看错人。” 玄衣人虚心受教的样子。 “殿下，您不如猜一猜，这三辆马车中，哪一辆马车里坐着真正的台子殿下？”山羊胡说。 玄衣人想了想，“一般来说，他们会穿过一座山，通过山路进入主干道，再进入官道，这是首选。不过以老七的性格，他大抵不会选择这条路。” “茂林那条路多土匪，老七为了避免麻烦，应该也不会选择。最为稳妥的路线，应该是水路。” 山羊胡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所言甚是，太子妃身怀六甲，不管是山路还是茂林之路，都多颠簸，相反，水路虽凶险，只要船只够大，准备够足，反而会更安全。” “我们应该在水路上多增障碍？”玄衣人问。 “不……”山羊胡笑得高深莫测。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仙山有路勤为径 山羊胡说，“殿下，您能想到的事，太子殿下自然也能想到。” 玄衣人脸色变了变，他将所有情绪掩盖，真诚求教，“还请先生赐教。”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猜测太子殿下会走最稳妥的路线，太子殿下自然也能猜到我们已经猜到他们的路线，故而，以太子殿下的多疑性格，必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山羊胡对玄衣人的态度很满意。 “先生的意思是……”玄衣人眯起眼睛。 “咱们想到的，他们同样能想到，同样的，他们也能想到我们所想到的。”山羊胡打了个哑谜。 他似是成竹在胸。 “还请先生明示。”玄衣人说。 “我认为，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走最便捷的这条山路。我们越是以为他不会走的路，他越要走，这就是所谓的出其不意。”山羊胡说，“我建议在这条山路上所加派人手，同时，三条路上都设置重重关卡。” “先生所言有理。”玄衣人说，“老七自诩聪明，殊不知，他们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这一次，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就算他们身边有姬无烟在，也在劫难逃！” 玄衣人越说越兴奋，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我没想到他们真能做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竟真的死了，这是天意，是天助我也！” 山羊胡拱了拱手，“殿下才是天选之子，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太子殿下……” “嗯。”玄衣人说，“不管如何，他们是没机会到达闻京城的。若是老七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达到闻京城，那么，皇位……” “太子缺席，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位自然是您的了。”山羊胡趁机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老三和老六将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还不是被老七不费一兵一卒处理掉了？我们虽然成功在即，但，老七不是省油的灯，鹿死谁手还未有定论。”玄衣人眼睛里露出阴狠之气。 他声音阴森歹毒，“咱们该出发了，一定要在老七之前赶到闻京城。” …… 三批人马的明线都出发后，有不少人暗中跟踪。 因姬无烟只有一个人，盯梢的人没有注意到他，并没有小尾巴跟上。 姬无烟按照地图上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翻阅过一座座山脉。 他的速度极快，为了早些跟玉儿相聚，用了独门轻功。 普通人三天三夜也无法翻阅的山头，姬无烟在天黑之前就已经翻阅完成，到达官道。 到了官道上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因情况紧急，东方璃放弃投宿，由他代替姬无烟。 东方璃让秦偃月等人继续在戒指里休息，他则寻了一辆马车，连夜赶往闻京城。 官道道路平坦，马车的速度也极快。 一路疾驰，东方璃换了好几次马匹，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抵达闻京城。 他们到达闻京城时。 天刚刚擦黑，灯火尚未亮起。 傍晚时期起了一些薄雾，整座城都笼罩在一层阴霾里。 秦偃月等人从戒指里出来之后，看到阴沉沉的天气，以及隐在雾中的巍峨皇宫，顿觉究极压抑。 他们离开时，闻京城一片热闹繁华。 他们回归时，整座城都仿佛沉浸在悲伤之中。 戚戚然，惶惶然。 东方璃没有回王府。 他与秦偃月一路直奔皇宫而去。 姬无烟将玉儿送回七王府后，也匆匆赶往宫里。 黑蛋踟蹰再三。 它的本意是留在秦偃月身边。 但…… 若真是皇帝驾崩，秦偃月抱着猫去，这不太像话。 若它跟着姬无烟去，姬无烟直属宜阳王，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它现在能口吐人言，属于要被灭口的无关人员。 故而…… 黑蛋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乖乖跟冷幽倚和玉儿待在王府等消息。 “我这是看花眼了吗？我怎么看到了跟我们家黑煤球一模一样的猫？”黑蛋才一进门，便听到了一个熟悉且逗比的声音。 黑蛋打了个激灵。 它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熟悉的人，喵呜一声跳过去。 “杜衡，好久不见呀！” “是啊，好久不见，你怎么回来了？”杜衡也激动无比地抱着黑蛋，“太子和太子妃呢？他们在哪里？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饿不饿？” “他们两个没进门，直接去皇宫了。”黑蛋说，“对了杜衡，到底是什么情况？小皇帝怎么突然驾崩……” “哎哟我的小祖宗。”杜衡捂住黑蛋的嘴巴，“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谁说皇帝驾崩了？没影的事！这种谣言是谁传出去的？不怕掉脑袋吗？这要是被人听去了，可是要出大事的，就算你是只猫也不能这么口无遮拦……” 说到这里，杜衡突然愣住了。 猫，口无遮拦？ 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 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啊！” 杜衡突然大叫一声，表情惊恐，“猫，猫说话了！猫为什么能说话？诶？诶？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开口说话？” “你跟着太子妃出去这几个月，找到修炼途径修炼成精了？或者得道成仙了？一定是成仙了，毕竟你以前就聪明的不像猫。” 杜衡跪下来，“黑……不，猫神大人，请务必告诉我您的修炼方法。” “叫我墨玉大人。”黑蛋举起爪子。 “墨玉大人！” “真听话，本喵没白疼你。” “那是自然，墨玉大人，请问，修炼方法是什么？”杜衡恭恭敬敬，“修炼起来难不难？你看我有资质成为神仙吗？” “仙山有路勤为径，心诚则灵，本喵觉得你可以。” “那太好了，墨玉大人，您看我该从哪方面开始修炼？” “先去给本喵拿一些小鱼干来。”黑蛋很享受这种状态，“本喵饿了，等本喵吃饱喝足后，再帮你看看仙缘。” “好嘞。” 杜衡兴冲冲地带着黑蛋离开。 玉儿：…… 冷幽倚：…… “他，一直这么蠢？”冷幽倚问。 “冷姐姐，这怎么能叫蠢呢，杜衡这叫赤子之心。”玉儿说。 冷幽倚哦了一声，“就是蠢。” 玉儿：…… “杜衡跑了，咱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了。”玉儿叹了口气，“冷姐姐，咱们先去屋里等着吧。” “对了……”玉儿神秘兮兮的。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若是有目击证人呢 “王府中有很多很有趣的人，我带你去见见素音和素琴，她们两个性格可好了……”玉儿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阵风吹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骤然出现。 那影子直直地冲到玉儿身边来。 “玉儿，你回来了？”来人一开口便是高嗓门，“太子妃呢？太子妃和太子回来了没？” 玉儿被这高分贝声音吵得耳朵疼，她压了压耳朵，“我耳朵不聋，你小点声就行……” “我这不是见到你激动嘛。”高嗓门哈哈一笑，“你们都不在，我整天无聊死了。” “激动也不必这么大声，我就算不聋也被你震聋了。”玉儿一脸黑线，“白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我最近一直在啊，天冷了，懒得动，王府暖和食物又可口，我就打算在王府过冬养老了。”白蔻说，“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来的正好。”玉儿抓住白蔻往人少的地方走，“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啥？”白蔻不明所以，“对了你身边这位是谁啊？” 她上下打量了冷幽倚，“太子殿下的新宠妃吗？长得不咋样啊，咱们殿下喜欢这样儿的？我感觉还不如我呢。” “你快闭嘴吧。”玉儿一脸黑线，“这位是冷姑娘，是太子妃姐姐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蔻挤眉弄眼的，“真假？” “千真万确。”玉儿说，“白蔻，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为什么突然驾崩？” “什么？”白蔻震惊，“皇上驾崩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怎么突然就驾崩了？呜呜呜……” 玉儿捂住白蔻的嘴，“祖宗，你声音就不能小点吗？” 白蔻一直在摇头挣扎。 玉儿只能放开她。 “什么情况？”白蔻一脸震惊，“皇上驾崩了？真的假的？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消息也太惊人了吧？” “你一直在王府中，就没听到什么消息？”玉儿问。 “没有啊，一直很安静，没有一点异常。”白蔻说。 玉儿纳闷，“难怪杜衡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非，消息还没传出来？”玉儿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这是天大的事。 若是皇帝突然驾崩，所牵扯到的事情太多。 尤其是涉及到皇位。 太子殿下虽已经被封为太子，但仪式尚未开始，不算正式的。 若有人从中作梗，这天下易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玉儿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问这么直白，毕竟，对面的人是白蔻！ “白蔻，你过来。”玉儿拽着白蔻进屋，“你嘴巴太大，容易乱说，从现在开始我跟冷姐姐要轮流监督你。” “我嘴巴不大啊。”白蔻撅起嘴，“你看看，我这玉檀小口一点点，好看着呢。” “咱们俩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总之，这件事很严重，你一点都不能说漏嘴。”玉儿说，“在太子妃姐姐他们回来之前，你乖乖待在这里。” …… 另一方面。 东方璃和秦偃月到达紫武宫的时候。 陆觐早已经在那等着了。 “小师妹。”陆觐瞧见他们到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一改往日的老顽童风格，神情无比严肃，“你们可算回来了，我生怕你们无法再规定的时间里回来……” “还好，我等到你们了。” 陆觐似乎已经在紫武宫等他们很久了，衣服上有不少褶皱，脸上也是一脸疲惫。 很明显，他是连夜在这等他们的。 “师兄。”秦偃月搀扶住陆觐，“我们回来了……”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皇他……怎么就？”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东方璃沉默着，却也在焦心地等着陆觐的答案。 “边走边说吧。”陆觐深深地叹了口气。 “偃月，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陆觐说完，又看向老七，“尤其是老七……” 东方璃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听到陆觐这么说，心不由得揪起来。 他张了张嘴，有许多话想问。 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东方璃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子，手上的青筋鼓起。 “父皇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说，“上一次的后遗症？心脏病？还是说吃太多甜食导致心脑血管疾病？” “都不是……” “都不是？” 秦偃月更加纳闷了。 陆觐的目光一直在东方璃身上。 虽说从前陆觐与东方璃见面之后就会互怼。 但这一次…… 陆觐看向东方璃的眼神里，只有怜悯和悲伤。 “有话直说吧。”东方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父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一直在紫武宫等你们。”陆觐并没有正面回答东方璃的问题，“我利用皇帝亚父这个身份，为你们争取到了几天时间。” “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们不能按时回来，我……”陆觐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毕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这些天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好不容易盼到了秦偃月和东方璃到来，放松之后，紧绷着的那根弦断掉，疲惫感涌上，身体摇摇欲坠。 秦偃月忙扶住他。 “小师妹，对不起。”陆觐很愧疚，“对不起，我无法为你们做太多，我……” 秦偃月原本就对现在的局面有些云里雾里的。 听了陆觐的话，更加迷茫。 “师兄……你就直说吧。”秦偃月说，“从我们接到消息到现在，所有的情况都不明朗，你越是不明说，我们越是不知所措。” 东方璃也说道，“陆觐，有话直说吧。” 陆觐踟蹰再三。 最终。 他摇了摇头，叹息着，“罢了罢了，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有人目睹，是老七刺杀了重华。” 这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从迷茫的浓雾中穿过，直接砸到了秦偃月和东方璃头上！ 他们两个都被这消息给劈愣了。 “我？”东方璃指着自己。 “这怎么可能？”秦偃月说，“老七并不在闻京城，怎么可能是老七？再说，老七也没有理由刺杀父皇。” “我也是这么说的。”陆觐说，“但，别人不信。” “这么拙劣的借口，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吗？”秦偃月说，“且不说东方璃不在闻京城，就算是在闻京城，父皇身边的紫御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不是时刻守在父皇身边吗？这种谎言未免太劣质了！” “若是有目击证人呢？”陆觐说。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哪怕，血流成河！ “目击证人是谁？”秦偃月问。 “云妃娘娘。” 陆觐的话一出，东方璃和秦偃月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云妃娘娘是东方璃的生母！ 东方璃的亲生母亲是目击证人！ 就算这件事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 毕竟，从常理来推断，母亲没有理由诬陷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这个儿子还是当今太子！ 东方璃的脸色铁青。 玉儿提及梦境时，他隐隐感觉到有事要发生。 但，那时绝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将是这种事！ 父皇被刺杀，母妃指认他是凶手，而他本人则远在舟流城…… 从舟流城回归的途中，还有人从中作梗。 这些线索堆积到一起，东方璃心中又愤懑又悲伤。 东方璃万万没想到，有些人的胆子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是他一直坚信着就算他们兄弟之间有间隙有斗争，也不会将手伸到父皇身上。 但，他错了。 有些人渣，是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衡量的。 这次的阴谋，也不是某个人能单独完成的。 庞大的阴影笼着闻京城，笼着皇宫，笼着这一切，背后那只手的目的，是想血洗闻京，一手遮天！ 东方璃眼圈通红。 身上也溢满了杀气。 那股杀气充斥，惊散了紫武宫中栖息的飞鸟。 飞鸟受惊，腾空而起，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 陆觐害怕东方璃的杀气会伤害到秦偃月，忙将秦偃月护在身后，他一脸不悦，“老七，你干什么呢？”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也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让你的杀气影响到我小师妹。” “师兄。”秦偃月说，“老七的杀气并没有影响到我，他特意避开我了。” 陆觐：…… “横竖你先冷静一下，这是皇宫，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陆觐说。 东方璃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他手指攥起，又放开，连带着暴起的青筋也平复下来。 “飞影……” “在。”飞影如影子一般出现在东方璃身边。 东方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立马执行。” “是。” 飞影领命后，又如影子一般消失。 陆觐微微蹙眉，“老七，你想做什么？” “彻底根除某些孽障。”东方璃说，“父皇不想做的事，我帮他做！父皇不想沾的血，我帮他沾！父皇不想杀的人，我帮他杀！” 东方璃眸子里血红一片，“父皇不想变的天，我帮他变！” “我会将笼罩在皇宫里的那片无影蔓藤彻底除掉，哪怕……血流成河！” 陆觐被东方璃的气势震慑到了。 他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七，你可要想好了。”陆觐幽幽地说，“你要做的事，或许会留下千古骂名。” “我不在乎。”东方璃说，“他们，触到了我的底线。” “老祖宗，我想问一句，父皇是什么时候被刺杀的？”顿了顿，东方璃问。 陆觐想了想，“大概五天前，或者说四天前的凌晨。” “以紫御卫的脚程，到达舟流城需要多久？”东方璃又问。 “紫御卫轻功了得，且有很大权限，他们的速度要快很多，我想，大概需要一天半。”陆觐说。 “紫御卫去舟流城报哀时，距离父皇被刺，间隔多久？” 陆觐说，“当时是后半夜，我被紧急召集入宫，抢救无效，紫御卫才去报哀的，大约隔了三个时辰。” “从我接到紫御卫的报哀到回到闻京城，用时两天一夜，紫御卫行程需要一天半。”东方璃冷声道，“而在这之前，有人便设置好了埋伏。” “根据这时间推算，这埋伏应该是在父皇没出事之前就设置好的。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预知之人？” 陆觐岁数大，见识多，听了这话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 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老七，就是那把刀，那些人的最终目标是皇位。 而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不是知晓真相的那几个，要不，是策划这阴谋的人。 秦偃月的心也紧紧揪起来。 假如说…… 他们没有玉儿的预知梦，按照正常的道路走，一定会遇见危险。 他们在明，敌方在暗，信息不对等之下，就算他们之中有不少高手，也架不住车轮战和无数陷阱。 若是他们在路上出事，这件事就死无对证…… 对方的目标，很明显是拖出他们，让他们没有辩解和调查的机会。 “这个计策未免太狠毒了，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秦偃月咬了咬唇，“这种事，他们怎么敢做？” 而且，对方若真是想借刀杀人，篡夺皇位。 用这种手段，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老七！”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你还记得先前我们讨论过的……” 她指了指地下，“爷爷特意藏在皇宫地下的四象祭坛，对方的目标，怕不是皇位那么简单……” “他们的真实目的存疑，而且，我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假冒你来刺杀父皇……” 秦偃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那时他们尚且在蔚仙城。 他们在燕赤云的宅邸中停留时，她梦到东方璃与皇帝刀剑相向，东方璃一剑刺向皇帝。 梦中的皇帝浑身是血，东方璃也满脸阴气。 她醒来时，因为这个梦耿耿于怀。 那时她也问过东方璃，会不会有一天会对皇帝刀剑相向，东方璃给出的答案是否。 现在想来，那时的梦境似乎就预兆着这一幕。 秦偃月在发抖。 预知梦这种东西，一直是玉儿那枚戒指所拥有的。 可，她的梦又怎么解释？ 秦偃月只觉得那无数丝线缠绕到心头，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偏偏又出不来。 那种感觉，丧极了！ “小师妹？”陆觐见秦偃月脸色发白，双目发怔的样子，担心道，“你放心，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会给你们洗刷冤屈。” “我……”秦偃月有太多话想说。 但，现在这种场合下，很明显不太合适。 “师兄，我没事，我能撑得住。”秦偃月说。 东方璃紧握住秦偃月的手，“老祖宗，咱们先不提那些事，你就告诉我们一句实话。父皇他……” 东方璃问不下去。 他身为皇家人，自然知道那枚短笛代表着什么，更知道哀乐代表着什么。 若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也不会有哀乐出现。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古怪处太多了 哀笛声起，皇帝驾崩。 只有驾崩，才会有哀笛报信，身为皇家子嗣，东方璃比谁都清楚这个规定。 这也说明，父皇真的已经…… “你，还是自己去看吧。”陆觐说，“重华的情况很特殊，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陆觐说，“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宜阳王和东方珏以及出现在现场的几个人知晓。” “老七……”陆觐正色道，“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东方璃没有言语。 陆觐还想说什么。 秦偃月摇了摇头。 陆觐默默地叹了口气。 一行人沉默着来到了太清宫。 守在门口的，便是东方珏。 东方珏眼圈是红的，那张脸也有些浮肿，显然是许久没休息过了。 “老七……”东方珏有许多话要说。 他看了看四周，千言万语，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兄弟两个相对而立，彼此无言。 无尽悲伤伴随着这萧萧冷风吹遍。 暗沉的天气里偶尔飘下几丝雪花。 在这夜幕初垂时节，席卷而来的冷意却如百丈玄冰，笼着这巍峨沉郁的皇宫。 无尽沧桑，无穷悲伤。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宜阳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东方璃和秦偃月走进去。 陆觐没有随着他们进去，而是选择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殿内。 宜阳王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他有些颓然地坐在大殿之中。 冷风吹起飘动的白色帷帐，随意漂浮的白色无端刺目。 蜡烛也换成了白色。 烛光随风飘摇，惨淡的光芒映着幽深的大殿，与这无尽的白色交织，缠绕。 满目都是凄然与死亡色彩。 宜阳王见秦偃月和东方璃进殿，缓缓站起来。 他一身缟素，身形憔悴。 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你们，随我来吧。”宜阳王的声音也很疲惫。 穿过了大殿，走进了皇帝所居住的寝宫——太清宫。 太清宫里空无一人。 除了大殿之中的凄然景象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两样。 显然，正如陆觐所说，皇帝驾崩的消息还处于封锁状态。 进了太清宫之后。 屋内的温度更低。 室外温度已接近零下，一进到这里面，竟像是走进了冰天雪地中。 寒气溢出成雾。 雾气凝结，寒意倾散，弥漫了整个房间。 秦偃月仔细看去。 凝结成雾的，是寒玉床。 这寒玉床！ 秦偃月惊讶，姬无烟曾经从北陆皇宫里抢夺来的一张寒玉床，那寒玉床的温度与现在这张相差无几。 玉儿就是在这张寒玉床上待了八年，后来被她唤醒的。 皇帝被放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东方璃看到寒玉之上的人，眼圈立马红了。 他跪下来，重重地磕头，身体颤抖不已，“父皇……” 只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东方璃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他带着莫大的悲伤跪在床前，不停地叩首。 身体，如坠寒冰之地狱一般，从头到脚，冰凉如雪。 衣冠似雪，双眸泣血。 秦偃月没有跪。 她看向宜阳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皇叔，我可以给父皇把脉检查伤口吗？” 宜阳王没有表态。 秦偃月直接走上前。 她按住皇帝的脉搏。 皇帝的脉搏很明显已经停止，生命迹象也已经消散。 可令人诡异的是，她在按压皇帝脉搏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人死如灯灭。 人去世后，灵魂从身体里离开，肉体则变成了一具空壳，空壳没了生机之后，就是人们俗称的尸体。 皇帝的脉象和生命体征都已消散。 按照常理来说，他的的确确是已经驾崩了。 但…… 除却脉象和生命体征的消散，秦偃月利用戒指，能感觉到微弱至极的灵魂反应。 秦偃月震惊于这个发现。 她想再进一步探索时，那股微乎其微的灵魂反应却又消失了。 秦偃月心中更加疑惑。 她尝试了几次，却都没能再捕捉到。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思索太多，只得先将这疑惑放在一旁，检查了皇帝的伤口。 看到皇帝的伤口时，秦偃月更加震惊。 伤口很深且只有一刀，凶手的手法很干脆，也很利落。 从伤口的大小形状以及角度来分析，应该是凶手跟皇帝面对面时行的凶。 能够跟皇帝距离如此之近，且还能亲手将刀子刺进皇帝命脉的，只有皇帝最熟悉且最亲近信任的人。 这些并不是秦偃月所震惊的地方。 秦偃月震惊的是，刀子的确刺进了皇帝的心脏处，不管是御医还是顶尖仵作，都会得出皇帝是被刺中了心脏而死这个结论。 可，唯独她知道，这一刀虽深，却是无法让人毙命的！ 也就是说，皇帝不是死于刺杀，这一刀也不是致命的关键。 皇帝之死，另有隐情。 “你们既然都已经看到了皇兄……”宜阳王开口，打断了秦偃月的思绪。 “皇叔。”秦偃月行了礼，“请恕我无礼打断您的话，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父皇被刺杀时，只有母妃一人在场吗？” “是。” “紫御卫呢？” “据说被皇兄遣了出去。” “也就是说，母妃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秦偃月问，“除了母妃之外，现场再没有别人？” “是。”宜阳王道，“你想问什么？” “我……” “偃月。”东方璃对秦偃月摇了摇头。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邪乎。 尤其是云妃娘娘…… 她实在想不通，云妃娘娘为何会陷害自己的儿子。 更想不通，皇帝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以及，那抹似有若无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 古怪处太多了！ 宜阳王说，“老七，有云妃娘娘作证，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东方璃点头，“皇叔，您不用拐弯抹角了，有话请直说吧。” 宜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云妃娘娘是你的生母，她的话极具可信度，你这一次在劫难逃。原本，你跟偃月回闻京城之后，就该将你们带到大理寺中关押。” “因陆觐老祖宗极度反对，再加上这件事的确蹊跷，疑点太多，故而，我们将皇兄驾崩的消息瞒了下来，目前皇宫内外知晓这件事的人数很少，暂时处于可控状态。”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七天之内 宜阳王负手而立，目光凄然地看着冰室之中的寒玉床。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这几天皇兄不上朝，朝廷里已经议论纷纷，需要有个交代。而且，这事幕后必有推手，消息怕是藏不了太久。” “对方若将消息爆出，必定会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将你们打压到底，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宜阳王说，“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老七，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先将悲伤放起，等我们将计就计将所有的荆棘都斩除，我们再商议后事不迟。” 东方璃行了礼，“皇叔，我明白。” “老七，你这段时间不要回王府，你的行踪也要瞒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幕后之人措手不及。这样，你先去大理寺，珏儿目前在大理寺任职，由他来安排后续的事。”宜阳王说完，转头看向秦偃月。 “至于偃月……” “此事疑点重重，不排除有人冒充老七行刺的可能，事情尚未调查清楚。”陆觐的声音传来。 “我小师妹很快就要临盆，且她怀的是皇家子嗣，在未定罪之前，她就是东陆王朝的太子妃。”陆觐说，“你们没有理由对她做什么。所以，我建议让小师妹居住在七王府，派人严加看管。” 陆觐的意思也是宜阳王的意思。 宜阳王点了点头，“就按照老祖宗的意思，老七去往大理寺，由东方珏亲自看管，严密监控。” “偃月则禁足在七王府，同样不能出王府一步，杜绝任何人靠近。”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没有异议。 这个方案看似软禁他们，其实更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们也能更方便调查这件事的始末。 这……已经是陆觐和宜阳王能为他们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东方璃有些愧疚地看着秦偃月。 “偃月……”他想道歉。 秦偃月摇了摇头，“你不用自责，我很好。” “我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秦偃月声音坚定，“你也一定沉冤昭雪。老七，皇叔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东方璃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又冲着皇帝遗体磕了几个响头。 一行人离开冰室，回到大殿。 大殿之中依旧无人在，空空荡荡的，说话时甚至还有回音。 空荡荡的，在这夜色中越发凄冷。 “皇叔。”东方璃说，“我，在去大理寺之前，可不可以跟偃月单独说几句话？” “可以。”宜阳王和陆觐识趣离开。 “老七……”秦偃月的话刚出口，便被东方璃紧紧地拥入怀中。 “偃月，对不起，又要让你受苦了……我……”东方璃的身体在颤抖。 他身上带着从寒玉床附近沾染的寒气。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指尖，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温暖。 “先不要说这些了。”秦偃月说，“坏事不是我们做的，我们都是受害者，你不必道歉，也不需要道歉。”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尤其是像你这种站在高位之人，尔虞我诈很正常，阴谋诡计也很正常，我们只要认真面对，一定能解决问题。” “目前，我们所要做的是尽快把凶手抓出来！” “嗯。”东方璃越发抱得紧了。 “东方璃……” “七天。”东方璃说。 “嗯？” “七天之内，我会将真凶找出来，我会结束这一切。”东方璃说，“你乖乖在王府待七天。” “好。”秦偃月说，“我等你回来。” 她把戒指放到东方璃手心里，“戒指你拿着，你长时间接触月石，可能会有不适反应，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盒子，不舒服的时候就将戒指放在盒子里。” “有戒指在，我随时都能见到你，所以，一定不要离戒指太远。” 东方璃应着。 “对了……有关父皇的情况，我，有很多疑问。”秦偃月皱起眉头。 她将在冰室里掌握到的情况简要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眼中有光闪过，“偃月，你的意思是，莫非父皇……” “我不确定，我就是觉得奇怪。”秦偃月说，“与父皇相关的事情我不敢乱说，所以也只跟你说说。” “这段时间，我们分头调查一下，着重调查父皇的真正死因，以及你要想办法见云妃娘娘一面。” 东方璃一一应着，将戒指贴身放好。 秦偃月该嘱咐的差不多都嘱咐了，轻叹了一口气，说，“老七，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我和孩子们一定不会有事，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咱们的情况再不妙，我也绝不会吃一点亏。”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秦偃月说。 先前她是从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而来，习惯了平等，习惯了用温和的手段解决问题。 甚至，作为一个医生，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救死扶伤，所以，她多数情况下能救则救，也不愿意手上沾血。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仅仅是个大夫，她更是东方璃的太子妃。 她的一念之差，会让整个天下的人陷入到水火之中。 “从前我被你保护的太好，就算我有这个觉悟也没能实施。但，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了。”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东方璃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悲伤暂且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坚毅！ “嗯……”东方璃没有说话，态度却很坚定。 他瞧着宜阳王和陆觐走过来，知道是时间到了，方依依不舍地和秦偃月分开。 大殿之外。 东方珏依然等在外面。 他看到东方璃和秦偃月出来，整理了一下表情，“老七，你……跟我来吧。” 东方璃与秦偃月等人道别。 之后，随着东方珏离开。 秦偃月远远地望着东方璃的身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心口发疼。 她用手指压着心口处，面无血色。 “小师妹。”陆觐很自责，“对不起……” “师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秦偃月说，“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小师妹这是哪里的话？保护师妹人人有责。”陆觐说完，停顿了一下，“小师妹，我平日里喜欢与老七互怼互相贬低，不过，我很相信老七的能力。” “我也很相信他。”秦偃月说。 陆觐：“我送你回王府吧。” “嗯，谢谢师兄。”秦偃月正好也就有话想单独跟陆觐说。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天医，天道之医 通向紫武宫的路上。 秦偃月瞧着四下无人了，才低声问：“师兄……父皇出事后，你是第一个见到父皇的吗？” “不是。”陆觐皱着眉头，“是云妃第一个见到的，云妃的惊叫声惊动了紫御卫，紫御卫见重华情况不妙，这才去喊我。” “在我到来之前，现场除了云妃，还有中陆那个丫头。”陆觐说，“我到来时已经迟了……” 陆觐叹了口气，声音悲伤，“重华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也难以救回。” 秦偃月怔了怔。 中陆的那个丫头，是指清音公主？ 清音公主竟然也在？ “清音公主在那做什么？”秦偃月问，“云妃娘娘居住的地方，跟清音公主居住的地方并不近，当时又是半夜时分……” “小师妹有所不知。”陆觐说，“中陆丫头目前就住在云丫头旁边，距离非常近，据说是听到了这边有动静过来瞧瞧。”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们几个，就是重明，东方珏，我，云丫头和中陆那丫头了，以及紫御卫等人了。” 秦偃月敛起眉。 她若是没记错，清音公主所传承的，应该是天医，清音公主手里，还有一把天鼋钥匙。 “是不是在师兄你到来之前，是清音公主在为父皇治病？”秦偃月问。 “对。”陆觐说，“中陆丫头会一些医术，我又来的比较及时，并没有惊动太医院。” “小师妹，莫非，中陆那丫头有问题？”陆觐问，“不过，应该不至于啊，中陆丫头所做的事都是在救命，不是在害人，只不过重华当时情况不妙，那小丫头也无力回天。” 秦偃月摇了摇头，“没，我只是想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顿了顿。 秦偃月又问，“师兄，你听过天医吗？” “当然！”陆觐捋着胡子，“我对天医颇为熟悉。” “哦？可不可以具体讲讲？”秦偃月说。 陆觐道，“传说，天上有掌管疾病的神仙，他们掌管着人间所有的疾病，将饱受疾病折磨的人救出苦海。因世人数以亿计，疾病侵袭无数人类，神仙们无法兼顾到所有人，故而便将医术传授给选中之人，让天选之人去拯救世人。” “因这医术是天人所授，故这些人又被称为天医。”陆觐说，“天医又可以称之为天道之医，精通天医者，要极致体现天地人合一，阴阳合一，身与灵合一。” “至阳者为神，至阴者为虚，在天医的概念中，阴阳一调百病消，万事万物都可分为阴阳。这些概念太过复杂，与道与佛与各家都有相通之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小师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偃月若有所思。 “师兄，你刚才说到了身与灵合一？这话的意思是？天医研究的方向跟灵魂有关？” “对。据说天医集大成者做到身体和灵魂合一后，能够控制灵魂出窍。”陆觐说。 秦偃月眉头蹙起。 灵魂出窍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她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经过这几次跟东方璎相见与沟通，对于灵魂的认知更进一步。 若是她的猜测和天医综合一下…… 秦偃月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要紧的线索！ “师兄，有关天医所谓的身灵合一，你有没有详细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有是有，不过我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想要找到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陆觐说。 “没事，我可以等。”秦偃月说，“不过，一定要尽快，我有急用。” “好。”陆觐一口答应着。 “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秦偃月，“指认老七是凶手的，真的是云妃娘娘？” “千真万确。”陆觐叹道，“我也很纳闷，云丫头一向云淡风轻，更是个好性子的人，怎么就变成那样了？若不是那声音面容依旧是云丫头的样子，我甚至都觉得她换了一个人。” 秦偃月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明白，或许，她本来就是那样子。”陆觐说，“云丫头毕竟是后宫妃嫔，我也只见过几面，不宜妄下定论，若有机会，你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秦偃月继续问，“既然云妃娘娘指认老七是凶手，那一定还有个长相酷似老七的人出现在皇宫之中。皇宫森严，凶手怎么逃出去的？” “这是最大的疑点。”陆觐说，“我来的稍微晚一些，等我到来时，屋内并没有可疑之人，也没见过长相酷似老七之人。” “而且，紫御卫虽没在屋内，但他们不会离开太远。紫御卫什么都没发现，皇宫之中的侍卫也没动静，那个冒充老七的凶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我跟重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秦偃月的心沉下来。 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这件事诡异。 云妃娘娘的行动诡异，清音公主的行动也很诡异。 皇帝之死，更是诡异中的诡异。 “师兄，我改主意了。”秦偃月说，“我想先去见见云妃娘娘。” 陆觐眉头紧蹙，“小师妹，你在说什么呢？” “刚才重明不是特意嘱咐过，你们的行动要保密，你们两个已经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已全面封锁消息，等幕后黑手发难时，趁机将幕后黑手抓出来。若你现在去云妃娘娘那，咱们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秦偃月脚步停下来。 她抄着手，神情冷然，“师兄，紫御卫应该还在附近吧？” “你想做什么？”陆觐问。 “我今天不仅要见云妃娘娘。”秦偃月说，“我还要召唤紫御卫。” 陆觐眼睛瞪大，“小师妹，你……你应该知道紫御卫意味着什么吧？紫御卫除了听重华指挥，别人是指挥不动的。” “我知道。”秦偃月说，“我还知道，若是父皇下葬，紫御卫也会自行了断，在地下保护父皇。” “既然你都清楚……” “正因为我清楚，我才要召唤他们！”秦偃月的声音与寒风共凌冽，“老七有老七的事要做，我也有我要做的事，紫御卫，自然也有紫御卫要做的事。” 陆觐虽然不太明白秦偃月想做什么。 但，只要是小师妹愿意，他都乐意奉陪，全力支持！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 “紫御卫虽只听重华的话，但，我跟紫御卫渊源颇深，我想，应该能将他们召唤出来。”陆觐说，“等召唤出他们之后，剩下的就要小师妹你来说服他们了。” “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秦偃月说，“不过，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秦偃月说完，朝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紫御卫！” 有两个紫御卫凭空出现。 他们戴着紫御卫独有的面具，身着紫御卫独有的服装，威风凛凛却又悄无声息。 这是货真价实的紫御卫。 陆觐吓了一跳，“小师妹，这，这什么情况？你怎么能召唤紫御卫？” “很早之前，父皇曾经分给我两个紫御卫，一个月给我两次召唤他们的机会。”秦偃月说，“后来出了一些变故之后，我将紫御卫还给了父皇。” “父皇没有将我的权利收回，就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依然有召唤他们的权利。遗憾的是，我只能召唤两个。” 陆觐：…… 两个就已经足够了。 紫御卫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保镖那么简单。 “剩下的紫御卫，我知道你们只听父皇的话，我也指使不动你们。我也不强求，但，你们应该清楚，父皇出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秦偃月继续说。 “现在父皇的状况很不对劲，我要调查，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她声音不高，传到紫御卫们的耳中却是没问题的。 “我……或许能将父皇从鬼门关拉回来。”沉默了一阵，秦偃月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话一出。 陆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小师妹，你在胡说什么啊？重华早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他怎么可能活过来？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常识。” 紫御卫们显然也震惊了。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秦偃月说，“若是父皇，可能没死呢？” 陆觐摇头，“这不可能，你明明也看到了重华，他……他那个模样……” 陆觐不忍心说下去。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 她知道，躺在寒玉床上的皇帝早已经是个死人。 死亡是个不可逆的过程。 这是从常理上来推论的。 有些事，根本无法从常理来推论。 比如，皇帝明明已经死了，她却能感觉到皇帝灵魂还在附近……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很扯，很荒谬，也很难令人置信，但我希望你们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竭尽全力去救父皇。”秦偃月声音诚恳，“横竖，状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最差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而已。” 两个紫御卫相互对视了一眼。 随后，他们的身影消失。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一个紫御卫出现在秦偃月跟前。 “偃月，你说的是真的？”紫御卫开口了。 听到这个声音，秦偃月的紧紧揪起的心立马放松下来。 “嗯。”秦偃月说，“千真万确。” 顿了顿，她又说，“表哥，好久不见。” 陆觐瞪大眼睛，“诶？紫御卫开口了？” “紫御卫说话了？” “诶，紫御卫是小师妹的表哥？小师妹的表哥是谁？” “啊，凤家人！这个声音，莫不是凤离？”陆觐发出一连串的灵魂问句。 秦偃月有些无奈，“师兄，我可是记得紫御卫的医术都是你亲手教的，你这反应太夸张了。” 陆觐摸了摸鼻子，“我这不展示一下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嘛。” “偃月。”凤离无视了陆觐，“你……” “我不能保证。”秦偃月说，“我现在还停留在猜测层面上。表哥，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皇上真的还有机会吗？哪怕万分之一？”凤离很震撼。 他检查了无数遍，皇帝的的确确是驾崩的，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紫御卫明明就在附近，却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他们万死难辞其咎，只待皇帝入皇陵后，他们自会陪葬。 他们死不足惜， 但，若是真的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在回闻京城之前，我亲眼见过一个因肝腹水而病入膏肓的人。她为了自证清白，举刀自裁，就死在距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她死时，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消散，那具身体只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秦偃月拧着眉，“我的意思是，我见到真正彻底死亡的人，那灵魂就跟火花一样，说消散就骤然消散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见到父皇时，却没有这种感觉。” “我……甚至还有微弱的反应。” “表哥，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听起来可能匪夷所思，也很难让人相信，但我不想放弃。如果现在放弃了，父皇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想做什么？”凤离问。 “我想让你们帮我封锁消息，我去见云妃娘娘。”秦偃月说，“有些事，我没法亲自动手，只能由你们来动手。” “那你尽管去做，紫御卫临时听你调遣。”凤离道，“这是我们能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 说完，凤离如风一般离开。 陆觐眯起眼睛，“我从未见过紫御卫主动公开身份，小师妹，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秦偃月凛然。 上一次，是表哥以为自己快死了，才在最后关头暴露了身份。 至死，才能暴露。 凤离主动出现，主动对她说这些，无非是想事情结束后以死谢罪。 “我会改变这一切。”秦偃月喃喃道，“尽管很困难……”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秦偃月转了个弯，进了后宫。 陆觐虽是男眷，却是有皇帝亚父这个身份在，手持龙拐杖可以在宫里畅行无阻，因此，两个人顺利进入到后宫里。 秦偃月按照记忆往溪云宫的方向走。 “小师妹，你走错了，云妃娘娘不住这边。”陆觐指着前方，“要走这条路。” “云妃娘娘搬家了？”秦偃月纳闷。 云妃性格淡然，外界的繁华与她无关。 死里逃生之后，她只想待在溪云宫安度晚年。 皇帝甚至敕封了云妃贵妃的称号，云妃依然选择待在溪云宫喂羊种菜，也算是后宫里唯一的田园妃子。 云妃在溪云宫待了十几年，怎么会突然搬家？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红颜误事 “很早之前就搬家了。”陆觐想了想，“你跟老七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离开闻京城之后，重华给云丫头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那宫殿非常奢华，据说每一层都镶嵌满了宝石，远望过去，如浮云之上的天宫，故名为浮云殿。” “浮云殿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进去就仿佛走进了销金窟中。啧，我若不是亲眼见过，指定不相信重华那么节省的人也会为了女人如此铺张浪费。” 陆觐话语间有些不满，“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浮云殿的造价要超过百万两，那宫殿又是在短短七天之内建成的，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实际数额可能更加庞大，实在太过劳民伤财了。” “红颜误事啊，红颜误事。”陆觐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吹胡子瞪眼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若是在修建浮云殿之前被我知道，我一定提着这龙拐杖将重华和云丫头都揍一顿！” 秦偃月很讶异。 云妃娘娘那么淡然一个人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弄错？我倒是希望我弄错了。横竖你去看看吧，你看了就知道了。”陆觐冷哼，“现在的云贵妃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生活极为奢靡，行为夸张。” “这段日子有不少大臣上奏折呢，还有人告状告到我那里去了，说什么美色误国。我当时以为是有人故意酸她，故意整老七，故而没理会，谁知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发怔。 陆觐口中的人，真的是云妃娘娘吗？ 云妃娘娘不喜热闹，不喜奢华，整天与世无争，超凡脱俗。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性格大变，还是彻底改变？ 秦偃月说，“云妃娘娘根本不是那种人，或许是哪里出错了。” “你亲眼见过便知我所说是真是假。”陆觐指着前方那座宫殿，“到了。” “这？”秦偃月看到眼前的宫殿，震惊得无以复加。 眼前的宫殿足足有七层，是后宫层数最高的宫殿。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浮云殿三个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很明显是这大字是用五颜六色的夜明珠镶嵌而成。 而，这七层宫殿，每一层的颜色都不一样，装饰也不尽相同。 一层牌匾上刻着大红牡丹，二层牌匾则是琉璃彩，三层则是纯金，四层是翡翠，五层往上距离太高，看不清楚材质。 横竖，就是集所有恶俗之大成。 说是浮云殿，倒不如说是奢华版土俗版的花楼！ 秦偃月就算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这栋无一不展示着乡村土豪风的宫殿时，也忍不住额角眼角一起抽搐。 云妃娘娘明明是那么清雅如仙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审美？ 不仅如此。 浮云殿之外，还悬挂着无数大红灯笼。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在五彩琉璃和七色夜明珠的辉映之下，张灯结彩，和太清宫里的凄冷对比鲜明。 秦偃月的脸彻底沉下来。 云妃娘娘和皇帝感情甚笃。 皇帝驾崩，云妃娘娘宫里还挂着大红灯笼，甚至，还能隐隐听到浮云殿里的欢声笑语。 云妃，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秦偃月冷着脸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懒洋洋地开口。 来人只开了一条小缝，语气也漫不经心，“你找谁？” 宫女开口时，满嘴酒气和食物味道。 显然，开门之前这宫女在喝大酒。 秦偃月看着开门的宫女比较陌生，是先前从未见过的，冷声说，“我找云妃娘娘。” “你？”宫女醉眼朦胧，光线不甚明亮，没看清秦偃月的面容，只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 宫女以为秦偃月是来抱大腿的后宫妃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云贵妃已经睡下了，明天再来吧。” “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种货色还想找云贵妃……”宫女暗自嘟囔着，就要把门关上。 啪！ 秦偃月一巴掌甩到宫女脸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本妃说话。” “你敢打我……”宫女不敢置信。 啪！ 又一巴掌。 宫女被秦偃月扇懵了，“你，你是什么人？敢在浮云殿撒野。” “我叫秦偃月，是东方璃的太子妃。”秦偃月冷声道，“记住了吗？” 宫女眼珠转了转，“你是太子妃？呸，你要是太子妃，我还是……” 啪！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又甩出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宫女的脸被扇歪。 “本太子妃已经自报家门，你态度还如此傲慢，谁教给你的规矩？”秦偃月呵斥道。 宫女被接二连三的巴掌打懵了。 宫女从进宫之后，一心一意想出人头地。 可惜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她没姿没钱也没靠山，想往上爬只能踩着别人的尸体。 她踩高捧低，用了各种手段在主子面前献殷勤，终于被云贵妃慧眼识珠，选中她来到浮云殿。 成为云贵妃的眼前红人之后，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捧着，她的心气也变高，甚至在吹捧中忘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被秦偃月打成猪头。 “你听不懂本妃的话？”秦偃月声音冰冷，“耳朵不好使？既然耳朵不好使，那就割掉吧。” 秦偃月拿出刀子。 冰冷的刀刃放在宫女耳朵上。 宫女感觉到耳朵上的冰凉，只要秦偃月稍稍一用力，这耳朵就保不住了。 “你，你敢这么对我！云贵妃不会放过你的！”宫女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依然嘴硬。 “混账玩意！”陆觐在一旁骂骂咧咧，“早先就听说这浮云殿中的丫鬟太监嚣张至极，还闹出了不少人命，今日一见，果真是眼比天高，敢这么对我小师妹？当老夫是摆设吗？” 陆觐拿出龙拐杖就要打人。 “师兄。”秦偃月说，“这是紫御卫的活，您就先休息一下。” “来人，将她的耳朵割掉，就我刚才比划过的那只，我不想再看见她。”秦偃月对着虚空吩咐道。 宫女还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一阵风过，一个紫衣人出现，手起刀落，她的耳朵滚落到地上。 尚未察觉到疼痛，宫女已瞪大眼睛，死亡在不断迫近。 此时。 秦偃月早就已越过去，走远。 宫女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然而，早已经为时晚矣。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杀鸡儆猴 陆觐回头看了一眼。 紫御卫处理这种事轻车熟路，干净利落。 等陆觐回头时，院落里干净无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陆觐哼了一声，“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秦偃月继续往前走。 离近了看，夜色中的浮云殿更加奢华。 每一层的屋檐之上都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萤烛，萤烛在风中不停闪烁，与第一层的大红烛光相比，这里更加充斥着靡靡之音。 随意摆设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一路走过去，无一人出门。 秦偃月一脚将挡路的陶瓷花瓶踢开。 花瓶碎裂，发出巨响。 里面的人明明早已经听到了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秦偃月心底越发冰凉。 父皇变成那种模样，云妃娘娘的表现却令人匪夷所思。 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同样也奇奇怪怪，无法无天。 哗啦…… 秦偃月正思考间，突然，有一个嬷嬷模样的人泼了一盆冷水过来。 守护在秦偃月身边的陆觐，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紫御卫以最快的速度挡在秦偃月跟前，避免秦偃月被淋湿。 “这地上太脏了，快点刷洗刷洗。你们一个个的磨叽什么呢？耽误了事，小心扒了你们的皮。”嬷嬷像是没看见他们一般，双手叉腰，声音尖锐刺耳。 “小师妹，你没事吧？”陆觐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些混账玩意，一个个都活腻歪了！” “我没事。”秦偃月被陆觐和紫御卫保护的很好，没被水泼到。 倒是陆觐，半个肩膀湿透了。 秦偃月拿出手帕来，“师兄，先擦一擦，天寒，免得着凉。” 陆觐原本想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但转念一想，能得到小师妹的照顾，顿时将手帕接过来，“是啊，好冷啊，快冻死我了。” 秦偃月心疼陆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遭遇这些。 她有些过意不去，“师兄，对不起……” 陆觐本意是想让小师妹关心他，结果表演得太过了。 他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有小师妹的手帕擦拭就不冷了。” 跟秦偃月说完，陆觐生气地看向那嬷嬷，一拐杖砸过去，“你眼瞎是不是？敢惊扰我小师妹，我打死你。” 那嬷嬷离着陆觐比较远，一个闪身躲开。 她见到陆觐之后并没有行礼，还阴阳怪气的，“哎哟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我们正在洒扫呢，谁知您们突然就来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啊……” 言外之意，他们没错，是秦偃月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秦偃月嘴角勾起。 一个宫女傲慢还能说是巧合。 连嬷嬷都这么傲慢，这事，有意思了。 而且，这个嬷嬷泼过来的水，带着有些刺鼻的药味。 这药，秦偃月熟，就是苍术。 苍术这味药，经常出现在防疫的古药方之中。 李时珍曾记载过，“今病疫及岁旦，人家往往烧苍术以辟邪气。”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时疫或者瘟疫常出现的时节，熏烧苍术可以辟开一切邪恶之气。 宫廷之中，房间里每天都会消毒，消毒所用的方法便是用苍术熏烧或者用苍术熬成汤药洒扫石板。 这嬷嬷，是拐着弯骂她脏呢。 “你算什么东西？”陆觐气得要命，“什么阿猫阿狗也敢以下犯上，小师妹，这老东西就交给老夫……” “不用。”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走到嬷嬷跟前来。 “云贵妃就是这么教给你们规矩的？” 嬷嬷双眼一翻，装作没看见。 “你眼瞎吗？”秦偃月问。 嬷嬷依然装作没听见，而是朝着屋内大喊，“你们快些打扫，误了时辰，你们可担待不起。” “不仅眼瞎，还耳聋。”秦偃月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嗜血的笑容，“云妃娘娘选人眼光不咋地，这种货色怎么能伺候人呢？” “本妃做主，给云妃娘娘换个更听话的来，来人……”秦偃月冷声道。 “哟，原来是太子妃来了。瞧瞧，我竟一时半会没认出来，还请太子妃恕罪。”嬷嬷像是终于发现了秦偃月，漫不经心地行了礼。 “我不想恕你的罪。”秦偃月道，“请你麻利地从这里滚出去。” “我可是云妃娘娘亲自挑选的，你就算是太子妃，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嬷嬷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 秦偃月看着眼前这个如圆规一般的女人，终于明白了从前课本上某位作家写的圆规一样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若不是她身体重不方便，她特别想一脚将圆规腿踹断。 “哦，我是没资格指手画脚，但我有资格处理掉你。”秦偃月语调淡淡的，对着虚空说，“我烦了，不想再耽误时间，你们清理掉吧。” 嬷嬷以为秦偃月虚张声势，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高高昂起头，哼了一声…… 这一声还没落地，一个紫衣人凭空出现。 嬷嬷看不清紫衣人做了什么，只感觉到一股可怕的疼痛袭来。 她捂住眼睛，眼睛如针扎一般疼痛。 疼痛感越来越强，嬷嬷忍不住嗷嗷大叫，大叫了几声之后，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嬷嬷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 视力在模糊，声音在消失，听觉也在丧失…… 心中的惊惧感涌上，嬷嬷这才想起来，秦偃月曾经凭借一人之力怼太后，打常太妃，打淑妃，还太监了三皇子，甚至，听说大皇子也是死于她之手…… 她后悔，但已经晚了。 嬷嬷用眼角余光看向渐行渐远的秦偃月，双眼一闭，断了气。 秦偃月接连处理了两个人，两个人都在短短片刻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浮云殿中的人知道秦偃月不好惹，更知道她身边还有如鬼魅一般的紫色护卫，一时间，其他人都不敢再造次。 陆觐没能出场教训对小师妹不敬的人，一张脸臭臭的，横眉竖目，将所有看见的人挨个瞪了一遍。 无人再敢阻拦。 秦偃月终于顺利地走到了浮云殿的正殿。 正殿之中，到处飘摇着大红色的飘带。 红色的飘带与红色的烛光萦绕交错，隐隐处，有不少身姿窈窕的女子在翩翩起舞，笙箫如云。 秦偃月在院子里听到的靡靡之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透过红纱和歌女，秦偃月远远地看到一个倾城美人正卧在美人榻上。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奇怪的云妃 美人姿态慵懒，姿势妖娆。 于帷帐深深处，她侧卧的模样玲珑有致，大胆且撩人。 陆觐看得老脸一红，忙将眼睛移开。 “偃月参见云妃娘娘。”秦偃月行礼。 “哟，我说这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偃月啊。”云妃娘娘慵懒地开口，“真是稀客。” 这声音的确是云妃娘娘的声线。 但，云妃娘娘的声音是淡然如云中仙鹤，清雅如竹林山泉的。 现在这个声音，虽声线没变，听到人耳中却是妖娆邪魅的。 在见到云妃之前，秦偃月做了无数猜想。 她先前的设想是，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除了受到大刺激会激发别的人格，还有一种可能是转生者，也就是所谓的借尸还魂。 见到云妃之后，秦偃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秦偃月能感应到云妃就是云妃，内里的灵魂也没变。 所以，不是什么借尸还魂，也不是什么灵魂互换。 但…… 云妃的灵魂跟先前没什么区别，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以前云妃的灵魂是阳光的，积极的，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 现在的云妃，却是充满了阴郁和黑气。 没错！ 秦偃月能感觉到云妃的灵魂被一股邪恶的黑色所侵染。 “小师妹，你看到了吗？”陆觐凑到秦偃月身边，“以前的云丫头像天上的云彩，高贵优雅又缥缈，现在的云丫头，像乌云，黑暗阴沉又可怕。” 秦偃月觉得陆觐这个说法很贴合。 现在的云妃娘娘，的确像一朵阴暗至极的乌云。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阴阳两面。绝大多数人是展现出阳面，也就是阳光积极的一面，隐藏掉心底的小阴暗。”秦偃月说。 “云妃这种情况，像是故意被人遮住了阳面，将阴暗面扩大一般。而且……” 秦偃月能从云妃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太愉快的味道。 那味道，像极了被什么阴暗东西控制所散发出来的。 只不过，黑蛋不在这里，她无法确定云妃是不是中了蛊或者被厌胜术控制。 “你们在说什么呢？不如大点声，让我也听听。”云妃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的声音疏离，“我跟师兄冒昧来访，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云妃娘娘多多恕罪。” 云妃娘娘：“无碍，说罢，你们来做什么？” 秦偃月答，“我才从舟流城回来，正好有事来宫里，顺道来给云妃娘娘请个安。” “只是没想到云妃娘娘换了宫殿，不得不说，这浮云殿好生气派，这里面的装饰亮瞎了我的眼，如此奢华，着实令人咋舌。” 云妃娘娘呵呵一笑，“我喜欢明亮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看看。” “我不喜欢。”秦偃月直截了当地说。 “哦？”云妃似乎没想到秦偃月会说出反驳的话来，脸上的笑容立马敛去，“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秦偃月说，“我跟云妃审美不同，所以请见谅，我欣赏不来你的风格。” 云妃娘娘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这天下竟然还有不喜欢奢华的人，你瞧瞧这灯，这装饰，这一切，多美？你为何不喜欢？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秦偃月道，“云妃娘娘，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改变自己是一种精神，妄图改变别人是精神病，我无从对你的审美多说什么，所以，云妃娘娘也省省力气，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妃听着秦偃月毫不掩饰的敌意，神色凛然，“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我自然记得。”秦偃月说，“您是东方璃的母妃，我也应该称呼你一声母妃。” “你应该清楚，你只是东方璃的母妃，不是我的，或许你可以用孝道或者其他方式来道德绑架东方璃。但我不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吃你那一套，你若是以前的云妃，我自然会尊重你，可惜你不是。” 云妃听着秦偃月这一连串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秦偃月，你果然跟传说中那般，不可理喻。” “我的确不可理喻。”秦偃月，“时辰不早了，我也不想继续拐弯抹角。云妃娘娘，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回答。” “哦？”云妃翘着手指，“说说看。” “第一个问题，你到底多喜欢红色，父皇都变成那个样子，你还张灯结彩，歌舞升平？难道父皇离世你一点悲伤感都没有吗？”秦偃月冷声道，“你把父皇当成了什么？你把这皇宫当成了什么？你又把东方璃当成了什么？” “第二个问题，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你放任手下的宫女太监飞扬跋扈，耗费无数金银钱财建造这浮云殿，是嫌老七这太子之位待得太顺当？还是嫌你的命太长？” “第三个问题，什么所谓的目击证人，什么看到老七刺杀了父皇，这些，都是云妃娘娘你胡编的吧？你根本没看见刺杀父皇之人！” 云妃娘娘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 之后。 她笑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阴森。 那种笑声，就像是鬼片里放出来，刺耳难听。 大殿之中的歌女舞姬被这笑声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下来，大气不敢出。 云妃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你这是在质问我？呵，你敢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 秦偃月盯着云妃。 云妃的脸还是跟从前一样美，美到人间惊鸿的那种绝色。 但，那张绝美的脸上却是一片邪气。 尤其是云妃开口时，阴气森森的感觉缠绕着。 就像是…… 绝美皮囊上盛开了邪恶的花朵！ 秦偃月距离云妃不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妃身上散发出来的尖锐阴气。 这气息，过于惊悚。 “我其实很想反问一句，你又算什么东西？”秦偃月说，“但你好歹是东方璃的母妃，我不能跟你一样没素质。” “若是你觉得这是质问，那就是质问，你也有权利不回答。”秦偃月说。 云妃眯起眼睛，继续用那森森的声音，“呵，你想知道答案？” “我说过了，你有权利不回答。”秦偃月说。 “呵呵，有趣。”云妃娘娘摆出一个更加妖娆的姿势。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云妃是被人控制了 这个姿势…… 秦偃月的眉头紧蹙起。 这姿势，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典雅高贵的云妃摆出这种骚里骚气的姿势，一点美感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以及，恶心！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她甚至想冲到云妃跟前，警告眼前这个“假云妃”，不要用云妃的身体样貌摆出这种姿势！ 冷静和理智让她克制住了上前的冲动。 “既然我有权利不回答，那我就如你所愿。”云妃挥着手，“我疲了，你请回吧。” 秦偃月微微行礼，“时辰不早了，云妃娘娘请早些休息。” 说完，秦偃月与陆觐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浮云殿之后，陆觐才开口，“小师妹，这就结束了？” “咱们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你瞧见云丫头那个模样了么？这简直是恬不知耻，恬不知耻！你说短短时间内，云丫头怎么会变成那样？” “不用问了，问了她，她也不会说。”秦偃月说，“再说，我们收获挺多的。” 陆觐皱着眉头，“有什么收获？”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盯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看了一会，“紫御卫，你们紧盯着云妃，她接触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都要一一记录下来。” “同样的，盯紧住在一旁的清音公主。清音公主或许有些邪乎，你们一定要小心为妙。” 顿了顿，秦偃月又补充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们监视清音公主的时候不要距离太近。” 紫御卫们应着。 陆觐摸不着头脑，“小师妹，你到底察觉到了什么？” “我……”秦偃月不知该从何说起，“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法确定，需要再去找找线索。” “你先跟我说说，我快好奇死了。”陆觐说。 “云妃是被人控制了。”秦偃月说，“目前表现出来的，不是云妃原本的性格。” “控制？谁能控制她？难道是中陆那丫头？”陆觐吹胡子瞪眼，“还是说，压胜术？” “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秦偃月说，“师兄，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诡异。” “我现在无法多说什么。”秦偃月说，“但，我想，不管是压胜术，还是天医，都脱不了干系。” 陆觐虎躯一震，“小师妹，难道……” 秦偃月伸出手，制止了陆觐继续说下去，“师兄，实不相瞒，不管是天医还是压胜术，都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 “这些超纲问题我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楚，我目前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我更不知道我的推测是对还是错，所以，先别问，我会尽快调查。我不能囹圄在以前的认知里，我需要系统且突破认知地去思考。” 陆觐郑重其事地点头。 “小师妹你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尽快找给你，对了，有关压胜术的资料，我也全部给你送去。” “多谢师兄。”秦偃月道。 “嘿，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我客气什么！”陆觐说，“时辰不早了，这天越发寒冷，我送你回王府。” 天越来越黑，温度越来越低。 北风卷地，呼啸而来。 尚未来得及被打扫的叶子被寒风吹起，纷纷扬扬。 秦偃月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 闻京城的温度，比舟流城不知低了多少。 这里，已然已是冬季。 陆觐将大氅脱下来，要给秦偃月披上。 “我不冷。”秦偃月说，“师兄，在回王府之前，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 “哦？你要去哪里？”陆觐问。 “你知道不知道，跟在云妃身边的茶姑去了哪里？” 陆觐摇头，“这毕竟是后宫之事，我一个糟老头子哪能知道？” “紫御卫的各位呢？”秦偃月问。 沉默了一阵。 虚空里传来一个低音男声，“大概在净库。” 陆觐的脸色变得古怪，“净库，那不是……” 秦偃月的脸色沉得厉害。 净库，是宫里地位最低的存在。 在宫里，有负责各种各样事务的机构，比如，洗衣服和被子之类的浣衣宫，负责膳食的御膳房等等。 净库，则是专门负责处理宫里各处夜壶恭桶的地方。 皇宫之中，有专门的房间用来放恭桶，每天会有专门的人来更换清洗熏香，这份差事是皇宫里最辛苦最肮脏的。 云妃娘娘和茶姑相依为命，秦偃月着实想不出，云妃到底以何种借口将茶姑贬到那种地方去！ “走。”秦偃月说，“去净库。” 净库位于皇宫边缘，距离后妃们居住的地方很远。 秦偃月走了许久，远远地能看到净库的牌子。 尚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股难闻的骚臭味。 对于鼻子特别灵敏的她来说，这股味道简直灾难。 秦偃月拿了口罩出来，顺手递给陆觐一只。 陆觐对口罩并不陌生，他接过来戴上，“小师妹的口罩跟我做的那些就是不一样，看起来就精致很多。” “口罩精致不精致没什么用，只要能隔离开这臭味就可以了。”秦偃月还想将口罩分给跟在身边的紫御卫。 奈何，紫御卫并不理会她。 秦偃月也不在意。 此时。 净库之中。 茶姑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一桶桶污秽之物倒进化粪池中。 将污秽之物倒干净之后，她又去井中打水，用冰冷至极的水将恭桶夜壶洗刷干净，再点燃熏香。 洗干净一个，需要大约两刻钟时间。 无数个恭桶夜壶摆成一排，都等着她来洗刷。 原本该刷恭桶洗夜壶的那些宫女太监按照惯例欺负新人，将所有的任务都堆积给了新来的茶姑。 他们人则躲在屋子里围着火炉嗑瓜子，一个肯过来帮忙的都没有。 茶姑没有任何怨言，表情僵硬地做着这一切。 从早做到晚，整整一天没能吃上一口热饭。 水太冷，冻得她的手没了知觉，再加上她从前一直是养尊处优的，从未受过这种苦，经过这些天的折磨，已经到了极限。 茶姑头晕眼花，双手直哆嗦。 她想坐下来休息休息…… “磨磨唧唧的，连恭桶都刷不好，你能干点什么？哟，还当自己是云妃跟前的大红人呢？” 茶姑还没坐下来，便有凌厉的鞭子甩过来。 鞭子重重地打在茶姑身上，一同而来的，是阴阳怪气的恶毒言语。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备受欺凌的茶姑 茶姑显然已经习惯了被欺凌。 她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跪在地上继续刷恭桶。 管事太监连打带骂了许久，茶姑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管事太监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火发不出来。 今天管事太监在别处受了气，一腔火气正憋着，原本想欺负欺负这个新来的大红人出气，找找心里平衡。 奈何茶姑不管怎么打都没反应，越发让他火大。 那股邪火涌上心头，管事太监阴狠狠地将鞭子扔下，用力抓住茶姑的头往恭桶里按。 好在那个恭桶里的污秽之物已经倒干净，里面只有水。 就算如此，茶姑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管事太监兴奋起来，“对，叫，给我使劲叫，我就喜欢听你们痛苦的叫喊，给我叫啊。” “你们不是自诩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吗？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洗刷恭桶的吗？哈哈哈，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任我欺凌？给我叫啊，你哑巴了吗？叫！” 管事太监像是疯了一般将茶姑的头往马桶中按，“我让你狂，让你满脸的优越感，让你看不起我，凭什么你们养尊处优？凭什么我们要受这种苦？凭什么？” 茶姑的头发被扯得生疼生疼的，忍不住叫出声来。 “对，就这么叫，叫的越大声音越好。”管事太监越听到茶姑的叫喊越兴奋，“挣扎啊！” 他身处净库这种最脏油水最少的地方，处处受人欺压，久而久之，形成了偏执变态的性格。 他最喜欢欺凌那些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妃嫔或者姑姑或者大太监，通过欺凌他们找到心理平衡。 他们越是叫得凄惨，他越满足，越兴奋。 茶姑被恭桶里的臭味熏得恶心。 她奋力挣扎，挣扎中，马桶被掀翻，水流哗啦哗啦落了一地。 没了马桶，管事太监按住茶姑的头往石板上撞。 茶姑根本不是管事太监的对手，挣扎无果后，头重重地磕到石板上，被撞得头晕目眩。 “让你牛，让你看不起我，落在我手里，你就乖乖等着生不如死吧。不会有人来救你，你死也要死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砰！ 管事太监正得意的仰天大笑时。 门被人一脚踹开。 管事太监吓了一跳，骂咧咧的，“大晚上的，谁啊？谁敢来踹门？” 秦偃月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快步从夜色中走来，身上散发着幽冷的气息。 那冰冷气息笼罩着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感觉到这股可怕的气息之后，立马不敢说话了，他匆匆放开茶姑，往后躲去。 秦偃月一步步走近。 管事太监地位很低，平常很少有机会见到宫中贵人们，只能靠服饰分辨地位。 秦偃月不常进宫，此时又穿着普通衣裳，管事太监并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 ——但，他认识陆觐！ 更认识陆觐的龙拐杖。 能让陆觐陪在身边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管事太监没想到会有贵人来净库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更没想到是老祖宗陆觐亲自带人来的，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通过欺负比你弱小的人获得满足感是吧？”秦偃月走到管事太监跟前。 她从很远就听到了茶姑的叫喊声和管事太监疯狂的吼声。 那声音，听得她浑身冰凉，怒气充斥。 “嗯？”她一脚将管事太监踢翻。 “小师妹消气，为这种人伤了身体不值得。”陆觐说，“这东西就交给老夫来处理。” 陆觐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 听到管事太监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裂开。 陆觐很少插手宫里的事务，他性格温和，不拘小节，很少与小辈为难，也很少倚老卖老。 但，这是表象。 真相是，陆觐温和的外表之下，手段极为狠辣。 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普通宫女太监，得罪了他，都会面临地狱一般的惩罚。 管事太监想后悔已为时晚矣。 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跪在地上不停发抖，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因净库本就腥臭味浓郁，倒没有太过明显。 秦偃月握住茶姑的脉搏。 茶姑本就身体虚弱，被管事太监打过之后，受伤严重。 秦偃月喂给她几粒药丸。 茶姑双眼发黑，意识模糊，歪在一旁缓了好阵才慢慢缓过来。 “茶姑，你感觉怎么样？”秦偃月轻声问。 茶姑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微微发怔，“我，这是要死了吗？怎么出现幻听了？” “茶姑，你没出现幻听，是我。”秦偃月说，“我是偃月。” 茶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泪眼婆娑，“太子妃……真的是您吗？是我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我真的来了。”秦偃月心疼不已。 初次见到茶姑时，茶姑的性格幽默开朗，年轻漂亮。 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 茶姑苍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沧桑，手上生满了冻疮，身形佝偻如老妪。 也是这个时候，秦偃月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茶姑的的确确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人。 “没事了。”秦偃月说，“茶姑，我带你从这里出去，我们去王府。” 管事太监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整个人都懵了。 他虽然没有资格见到秦偃月。 但…… 有关秦偃月的事迹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传闻太子妃生性狠辣，刁蛮任性，是个连太后娘娘都敢顶撞的人，传闻有无数人死在她手中。 这样的人，主动来到净库，还撞见了他欺负茶姑！ 管事太监原本以为，茶姑是云贵妃撵出来的，以后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这才肆无忌惮欺负人，谁知，他捅了天大的篓子！ “太子妃饶命，小的错了。小的知道错了。”管事太监生怕秦偃月将他活剥了，不停求饶。 “欺人者，总会被人欺。”秦偃月冷眼看着屋内那些跪着却幸灾乐祸的人。 欺软怕硬，见风使舵，这是人的劣根性。 在这场霸凌中，这些人一个都不无辜！ “师兄，宫里的事我不好插手，但你的话应该有分量，这些人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地方，就让他们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一句话将他们的前路都堵死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灰白色。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或许会成为重要突破口 若不是犯了大过错，一般人也就在这净库待三年。 三年之后，要不外放出宫，要不转移到其他宫里。 横竖不会在净库待许久。 秦偃月这话一出，等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众人这才知道怕了，不停地跪地求饶。 秦偃月毫不理会，扶着茶姑走出净库。 净库的守卫看到秦偃月带着人出来，有些为难，“太子妃，这人是云贵妃特意关押在这里的，没有云贵妃的允许……” “谁敢拦我小师妹？”陆觐一直没怎么派上用场，正生气着呢。 看到守卫们要为难秦偃月，登时吹胡子瞪眼的，“这人是老夫要带出去的，你们谁敢拦？” 秦偃月冷声道，“既然云贵妃已经将茶姑扔到了这里，证明茶姑不是云贵妃的人了。既然茶姑不是云贵妃的人，就不归云贵妃管。” “本妃身为太子妃，从净库里选一个姑姑当下人，就算是父皇或者太后也不会对本妃说些什么。当然，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我也不为难你们，若是云贵妃问起来，你们就推到我身上即可。” 守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的确。 茶姑已经不是云贵妃的人了。 太子妃从宫里带走一个嬷嬷，这个嬷嬷还是隶属于地位最低的净库，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守卫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人放走。 秦偃月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茶姑来到紫武宫。 紫武宫中，早已经有马车准备好。 “茶姑，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回王府。”秦偃月说。 陆觐眉头皱了皱。 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了马车。 茶姑长时间处于冰冷的环境中，早就处于高烧状态。 见到秦偃月之后，精神一放松，身体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浑身颤抖，意识模糊，人也晕了过去。 秦偃月将茶姑放平，给她吃了退烧药，盖上衣裳。 陆觐的眉头依然紧锁着。 “师兄，你从刚才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有什么事？”秦偃月问。 “小师妹，你直接将茶姑带到七王府，这……不太好吧？”陆觐担忧道，“此时的状况太过复杂，你且自身难保……” “茶姑是关键人物。”秦偃月说，“我有重要的话要问茶姑，茶姑的回答也关系着我的猜想。” “你到底有什么猜想？”陆觐问。 “师兄，不是我故意卖关子装神秘，是我现在心里没谱，说出来也可能是笑话。”秦偃月说，“横竖……” 她想起跟东方璃分别时，东方璃说过的日期。 七天。 七天，让这一切尘埃落定。 “七天之内，一定能真相大白。”她斩钉截铁地说。 陆觐不再问。 “师兄，有件事我想求你……”过了一会儿，秦偃月又说。 “小师妹的事，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都不会有二话。”陆觐拍着胸脯保证。 “请托人给东方璃带个话，让他暂时不要见到云妃娘娘，我怕东方璃会接受不了。”秦偃月说。 陆觐点了点头，“的确，现在不见为妙。” 秦偃月面色凝重。 她隐隐能感觉到，云贵妃的变化跟父皇的驾崩，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隐隐抓到了一些线索。 只需要将这些线索组合在一起，她就能打开新世界。 这新世界，与所谓的四象工程，必定也脱不了干系。 兴许，这会成为她解开四象祭坛之谜的重要突破口。 陆觐看着秦偃月不断变幻的表情，略显担心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师兄，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她生平第一次，有这种纠结复杂又期待的感觉。 陆觐没有再问。 马车里沉默下来，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铜铃声响彻。 …… 与此同时。 距离七王府不远的地方。 那处占地规模很大，单看外表是个与王府相差无几的豪门大院。 只不过人烟稀少，门可罗雀，大门也有些破败斑驳，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异常凄惨。 院内的宅子里并没有人，几乎是空着的。 因长时间没人清理修整，长满了杂草，此时已是冬天，杂草泛黄干枯，堆满的院子里更显得荒凉。 唯一一处没被杂草侵占的院落中同样门庭冷落。 没有下人，也没有人员走动，只有几只觅食的麻雀时而落下，时而飞起。 院子正屋内。 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来，似是激动不已。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闵珠说过，一定会让他们死在路上，我就知道，闵珠的卜筮从来没有错过。” 此人，正是六皇子东方珍。 这个院落，正是六王府。 自从去年夏天出现黑蠹虫病后，六王府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再加上皇后娘娘被夺去后位，六皇子又得了肺痨。 一时间，无人敢靠近。 六王府也树倒猕猴散，平常鲜少有人靠近。 “老七，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但现在，我又将这一切夺回来了。只要我的病好了，太子之位还会落在我头上，我失去的一切都将再次回归到我手里。” “哈哈哈，闵珠亲手布置的天罗地网，你们休想躲过去，咳咳……” 六皇子突然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越来越猛烈，鲜血喷涌而出，印成一片血色之花。 地板上有些暗沉，显然已经吐了不少次血了。 咳咳咳…… 咳嗽声惊天动地，痛苦不堪。 六皇子颤抖着手端起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才喝了一口，嗓子发痒，抑制不住咳嗽，噗的一声将汤药全部洒了出来。 这一次不知触动了什么，咳嗽声比方才更加凶猛，像是要将肺部也咳嗽出来一般，根本无法制止住。 他只能用力弯着腰，按压着胸腔，让自己好受一点。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 一个体型壮硕的女子推门而入。 这女子粗声粗气，皮肤很黑，腿粗胳膊粗，往那一站，就像一座小山一般。 “相公，怎么又咳嗽了？快，快点喝药。”她端了药来。 六皇子万般嫌弃眼前这个丑姑娘。 但，他实在咳嗽得难受，还是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药之后，那铺天盖地的咳嗽声终于消停下来。 六皇子颓废地窝在一旁，用力喘着气，嘴唇上沾染着鲜红，那张脸却是苍白如纸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你没机会翻盘 丑姑娘一脸担心，“相公，你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这就去求陆觐老祖宗，老祖宗肯定有办法。”丑姑娘说，“或者，我去给太子妃写信，太子妃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治肺痨。” “对了，太子妃师承天灵道人，她可以治肺痨，肺痨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绝症，我这就去……” 啪！ 六皇子将药碗扔到地上，“笑话，我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去求那个女人。我不是肺痨，我怎么可能会得肺痨？” 咳咳咳…… 六皇子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一声比一声猛烈，丑姑娘在一旁听得触目惊心。 “相公……” “别用这种称呼喊我，你每喊我一次，我都想吐。”六皇子眼中满是厌恶，“滚，有多远滚多远……” “再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彻底翻身，到时候，我依然左拥右抱，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活脱脱的黑胖丑，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我跟前？你趁早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 丑姑娘垂下眸子。 她将六皇子的每一句话都听在耳朵里。 “我丑？我胖？”她声音沉沉。 “丑到吐，胖的令人恶心，滚！以最快的速度滚出我的视线！”六皇子不想看丑姑娘的脸。 “我令你恶心？你想让我滚？你想抛弃我去左拥右抱？”丑姑娘双手交叉，手指被掰得咔嚓咔嚓直响，“嗯？” “你想干什么？”六皇子看着丑姑娘一步步逼近，呵斥道，“你要是敢过来……” “我过来怎么了？”丑姑娘走到六皇子跟前，单手举起了他。 她因太过生气，家乡话都蹦出来了，“俺娘说了，男人要疼，但是不能惯着。俺最近就是太惯着你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个丑八怪，放我下来！”六皇子气得吐血。 被一个女人举在半空，被人看到，他不用活了。 “不放！” “你个丑八怪！不可理喻！赶紧放我下来！” “我说了不放就不放。” “你！” “你要是想让我放你下来也可以，向我道歉，或者向我求饶。”丑姑娘说。 六皇子不想妥协，不想求饶，默默闭上眼睛。 “从咱们两个拜堂成亲那一刻开始，你就是俺的人了。”丑姑娘说，“就因为你是俺的人，俺才照顾你，疼你，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俺绝对不是好欺负的，也不是没底线对你好的。” “俺伺候你这大半年，每天换个花样给你做饭，给你熬药，你一点也不感激吗？你说俺丑，说俺胖，你难道没发现，这半年来俺已经瘦了五十斤？俺每天都在进步，你却一点都看不见！” “你说俺配不上你？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这六王府没有一个人敢来，只有俺，俺始终都陪着你，为了你，我减肥，我学做饭，每天熬药，为你做牛做马，你却视而不见！你的心呢？” “你王府里的人知道你得了肺痨之后，将王府中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没有一个人肯留下。但俺不在乎，俺不在乎你病了，不在乎你没了权势，俺在乎的只有你这个人。” “你却把俺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丑姑娘显然动气了，“你别以为你是俺相公，俺就一直惯着你。俺可以疼你，同样也可以教训你。” “像你这样没良心的，就需要受点教训才老实。” 丑姑娘将六皇子重重地扔到床上。 咔嚓…… 她的力道极大，床发出咔嚓一声巨响之后，从中间断裂。 六皇子被摔得头晕眼花，整个人趴在那里不得动弹。 他怒不可遏，想挣扎着起来。 丑姑娘拍了拍手，冷笑，“你还想反抗？省省力气吧。” “闵珠得了肺痨，你经常跟闵珠混在一起，也被她传染了肺痨。莫说你现在打不过我，就算是以前，你也打不过我。” 六皇子被砸得吐血。 他恶狠狠地看着丑姑娘，“等有朝一日本王翻身了，定先将你千刀万剐。” “呵呵。”丑姑娘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千刀万剐？” “不是我说你，像你这种胸襟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翻身。再说，你不就是接到了一封信吗？” “信上说，有人会半路上伏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行人都会被诛杀，我呸，你以为你们想伏击太子殿下就能伏击太子殿下？” “太子和太子妃的谋略根本不是你能比的。你看起来挺聪明一个人，关键时候却有奇怪的自信。你一直很信任闵珠的卜筮是不是？我承认闵珠的卜筮很厉害。” “但你有没有想过，闵珠那么厉害，为何还会锒铛入狱？她明明会卜筮，通晓未来之事，却没算到你跟她的结果？”丑姑娘的声音冰冷。 “我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闵珠的卜筮，对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是没用的。你们所谓的计策，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笑话。” “不可能！”六皇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起来，“绝对不可能！” “我们只是大意了，对，我们是大意了才中招。闵珠也是被连累的，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丑姑娘直接打断了六皇子的话，“你一向自以为聪明，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辛辛苦苦忙碌了这么久，却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这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丑姑娘冷哼着，“你既然不相信，那我们拭目以待。” “滚！”六皇子被彻彻底底气懵了。 “你不要在我跟前碍眼，立马从王府中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每看到你一眼就想吐。” “还有，丑八怪，是你自己凑上来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做的，你不用拿那些来邀功，我不吃你这一套。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一个倒贴的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倒贴这个词，深深刺痛了丑姑娘的心。 她是丑，是胖。 但，她也是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请你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了。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说完，丑姑娘将药碗碎片收拾干净离开。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停下脚步，说……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你们都是棋子 “我虽然决定要离开，但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会后悔。你说的对，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是我倒贴。” 丑姑娘说，“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动，这一点不用你提醒。” “我错在以为能焐热你的心，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你根本不值得。” “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以为你把三皇子当成替罪羊，实际上，你才是那个替罪羊。你以为你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别人操纵的棋子。这盘棋，你根本看不透。”丑姑娘的声音冰冷。 “你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我说的都是事实。不管是你还是三皇子，亦或者闵珠，或者其他人，都是一盘棋上的棋子，而太子和太子妃才是这盘棋的对弈人。你若是不想被当成弃子丢掉，只能努力把自己变成太子那边的棋子，不然……” 丑姑娘没有把话说完就甩头离开。 六皇子听着丑姑娘的话，有些震惊，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是棋子？ 老三也是棋子？ 他与闵珠规划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几步路？ 六皇子不愿意承认丑姑娘说的是对的。 但…… 六皇子想到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想到老三的倒台，想到苏点晴的失控，苏家的倒台，皇后娘娘被废等等。 这些看起来都像是老七夫妇的手笔，仔细想想，却觉触目惊心。 棋子…… 他们都像是棋子，自以为能够主宰命运，实际上却是被别人操控着。 老三，苏家，皇后，他……都是被废弃的棋子。 他们不是时运不济，也不是什么命途多舛。 他们，只是被抛弃了而已。 想到这里时，六皇子又蓦然想到了从前他所无法触及到的东西，越想，越觉得丑姑娘的话很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 六皇子呆呆地趴在断床上发愣。 这个又丑又胖的女人围在他身边半年多了，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 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黑丑胖并不像表面那般无脑。 相反，她认真起来的样子，竟不那么丑了。 六皇子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黑丑胖真的瘦了很多。 以前黑丑胖的体型至少也得二百斤，一行一动就像一座山一般，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满脸麻子，要多丑有多丑。 现在虽然还是黑胖丑，但，体型已经逐渐恢复成正常状态。 从一座小山变成了一个壮妇。 瘦下来之后，五官也变得清晰，似乎也没那么丑……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六皇子摇了摇头。 他一定是魔怔了！ 想他东方珍见识过无数花丛，燕瘦环肥，各种各样的美人，应有尽有。 他什么样的绝世美人没见过？ 他怎么可能注意到一个黑丑胖壮妇！ 绝对不可能！ 丑姑娘并不知六皇子心中所想。 她将碎碗带到外面之后，手紧紧地攥着袖子。 在六皇子跟前强忍着的委屈，在无人之处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溢满了眼眶。 她将头高高昂起，用力将眼泪逼回去。 半年时间，她已经从二百斤减到了一百五十斤，体型变化巨大。 可，这些六皇子都视而不见。 他看不见她的付出，也看不见她的真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甚至，六皇子从来不喊她的名字——铁梅。 这半年来，他只喊她“喂”、“来人”之类的称呼。 现在想想，真讽刺。 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淌。 丑姑娘使劲往后仰头，生生将眼泪逼下去。 “君既无情我便休。”丑姑娘下定了决心，“既然我捂不热你的心，那我就不捂了。” 说完，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丑姑娘离开后。 六皇子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一晚上，他不用担心那个黑胖丑突然钻到他被窝里，更不用担心有人强迫他喝药吃饭。 六皇子闻到了久违的自由味道。 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到日上三竿之后，六皇子饥肠辘辘，被活活饿醒。 “来人。” 无人应答。 “来人，我要用膳。” 换成以往，黑丑胖早就将可口的饭菜端来。 可这次，他喊了许多声，依然没有人端来饭菜。 六皇子不死心，又喊了两声，依旧无人应答。 他挣扎着起身来，吃力地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麻雀在寻找着食物。 他一到来，麻雀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到远处。 “来人。”六皇子又喊了一声。 院子里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慌。 “黑胖丑？” 还是无人应答。 “喂，你不要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对我没用，你赶紧出来。” 六皇子想用激将法。 照例，无人。 他挣扎着打开耳房门。 屋子里干干净净，无人在，显然是已经收拾干净走人了。 六皇子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个陪伴了他半年的人真的离开了。 “走就走，这王府也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六皇子不相信他王府里除了黑丑胖之外没有别人。 这是王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可能没有侍卫，也不可能没有丫鬟。 六皇子挣扎着出了院子。 等他看到衰败不堪的王府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可能。” “王府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人呢？我是皇子啊，为什么一个伺候我的人都没有？” “来人……” 咳咳咳…… 又是激烈的咳嗽感袭来。 六皇子痛苦地捂住胸膛。 鲜血从口中喷涌，落在斑驳的大门上。 才短短半年时间，大门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喷上鲜血后，更加触目惊心。 咳咳咳…… 六皇子的咳嗽声越来越凶猛。 然…… 就算他再咳嗽的惊天动地，也不会再有人来递药，更不会再有人关心他。 也是这个时候，六皇子才想到，他早已经习惯了那个黑胖丑在身边。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黑胖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府里的人早就跑了，没有一个人留下。 他居住的院子之所以没什么变化，都是黑胖丑在打扫修理。 这个世上，真正对他好的人，或许只有黑胖丑一个。 然而，已经晚了。 他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弄丢了。 六皇子急火攻心，在吐出好几口鲜血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快点说，等着呢 另一方面。 七王府中。 秦偃月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夜幕降临，雾气更加浓郁。 雾色之中隐隐可见零星灯火，灯火如浮在烟云氤氲里，于这阴沉的天气里更加戚戚然。 七王府中并没有点太多灯，也无人嘈杂，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慌。 秦偃月的马车在鸣玉宫停下来。 才一掀开帘子，冷意与潮湿感涌上。 比起别处，鸣玉宫还算灯火通明。 她的马车一停下，素琴素音玉儿一众人都围上来。 “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素音和素琴眼中含泪，跪下行了大礼。 “快些起来。”秦偃月下车来，“这是在咱们自己家，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 “我没骗你吧。”玉儿对白蔻说，“太子妃姐姐真的回来了。” 白蔻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不信呐。” “怎么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太子呢？还留在宫里了？”白蔻皱眉思索着，“难不成在守灵……” 玉儿眼疾手快地将白蔻的嘴捂住。 “跟你叮嘱了多少遍，让你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说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呜呜呜……”白蔻似乎在为自己辩解着什么。 “你们先别聊天了，白蔻，你力气大，帮我把茶姑抱进去。”秦偃月说，“素琴，你快去准备热水，素音，准备干净的衣裳，热粥。” 素音和素琴忙去做。 白蔻往马车里探了探。 她闻到一股奇异臭味，这股臭味极为熏人。 白蔻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乍一闻到，这臭味差点将她送走。 “这是股什么味？”白蔻捂住鼻子干呕了两声，“茶姑跌到粪池里了？” “你少说两句。”秦偃月说。 白蔻挑了挑眉，竟真的闭了嘴。 秦偃月有些纳闷。 白蔻是那么听话的人？ 素音素琴几个丫头将茶姑清洗干净，给她换了干净舒服的衣裳。 茶姑还在发高烧，昏迷不醒，暂时吃不进东西去。 秦偃月又给茶姑喂了一些药，把脉确定她身体没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玉儿眨巴着眼睛，“她是谁呀？” “云妃娘娘身边的姑姑。”秦偃月说。 “云妃娘娘？” “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妃。”白蔻接过话来，“奇怪了，茶姑不是云妃娘娘最信任的人吗？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云妃也出事了？” “茶姑为什么这么臭？有人欺负她了？” “对了，太子殿下呢？”白蔻说，“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太子妃姐姐，宫里怎么样了？”玉儿很担心，“小烟也一直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的问题太多了。”秦偃月说，“暂时让我缓缓……” “我有点头晕，你们先出去吧。” 白蔻有无数话想问。 玉儿拦住了白蔻，“姐姐肯定是累了，咱们还是先下去，等姐姐休息之后再说吧。” 白蔻看着秦偃月疲惫的姿态，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乖乖随着江衔玉离开。 屋内。 只剩下冷幽倚。 冷幽倚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阵，然后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秦偃月摸不着头脑。 她还以为冷幽倚有话要跟她说来着。 这时。 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黑胖身影闯进来。 “喵呜……”黑胖嘴里吃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忍不住闯进皇宫找你去了。” “黑蛋。”秦偃月伸出手。 黑蛋轻车熟路跳到秦偃月怀里来。 黑蛋闻到秦偃月身上的味道时，先是一愣，随即用力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你发现了什么？”秦偃月问。 “你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黑蛋说，“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果然！”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觉得云妃娘娘有问题，果然有问题。 “我身上的味道，是沾染了蛊虫？” “说不上来。”黑蛋蹲下来，“横竖就是一种让我感觉到非常不愉快的味道。” “闻到这股味道，让我有种奇怪的躁动。”黑蛋挠了挠耳朵，“若不是我心理素质过于强大，我可能会变得狂躁，会攻击人。” 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只是沾染到了云妃娘娘的味道，便会有这种功效。 很难想象，若是黑蛋就在云妃身边的话，会发生什么。 “你确定我身上只有一种味道？”秦偃月问。 “什么意思？你还接触了什么？” “我去了宫里之后，发现了许许多多疑点，这些疑点之中，最令人在意的便是父皇和云妃娘娘。”秦偃月说。 “小皇帝不是驾崩了吗？”黑蛋说，“难道紫御卫也会做假？” “这倒不是。”秦偃月拧了眉心，“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是云里雾里的。” “那你先去洗一洗，这味道着实难闻。”黑蛋说，“等你洗干净再慢慢跟我说。” “一起？” “啥？”黑蛋眼睛瞪大，“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只正经猫。”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偃月赏给了黑蛋一个弹指，“你身上脏兮兮的，也需要洗一洗。你在外面的小池里，我去里面。” 黑蛋松了口气，“我还是以为你对本喵图谋不轨呢。” “你想多了。”秦偃月抱着黑蛋往浴室走去。 “东方璃怎么样了？被抓起来了？”半路上，黑蛋突然问。 “一言难尽。”秦偃月叹了口气，“这件事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我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了。” “横竖，老七有老七要做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我们暂时分头行动。” “说了跟没说一样。”黑蛋说，“小皇帝呢？真驾崩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秦偃月又赏给黑蛋一个弹指，“不准乱说话。” 他们来到了浴池。 黑蛋自动跳到了一个小池子里，一脸幽怨地拨动着小爪子。 秦偃月进到里面的浴池。 洗掉了一身疲惫，换了干净的衣裳，她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一人一猫跑到医药大楼里吹头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黑蛋坐下来舔毛，“你怎么说话说半截？快点告诉我宫里发生了什么，别让我老人家猜来猜去。” 秦偃月赏给黑蛋一个弹指，“还你老人家，你到底多老？” 黑蛋赏给秦偃月一爪子，“反正比你大，快点说，等着呢。”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茶姑醒了 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微微叹气。 这医药大楼里只有他们，所说的话也能保密，不会让别人听了去。 秦偃月毫无保留地将进宫所遇见的事一一讲给黑蛋听。 黑蛋难得严肃起来。 “铲屎官，你的意思是……”黑蛋耳朵支棱，“有人控制了云妃，让云妃来陷害东方璃刺杀了小皇帝？” “对，云妃娘娘的变化特别诡异，我身上的难闻气味，应该就是从云妃身上沾染的。”秦偃月，“我怀疑云妃被蛊虫控制了。” “我们离开闻京城之前，我进宫时，撞见西门雪在云妃宫里，云妃似乎与她是旧相识，关系亲密，甚至云妃还拐弯抹角探查我有没有给老七娶侧妃的意思。” “说实话，我的立场有些尴尬。我无法对云妃娘娘说太多，在那种情况下，说太多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只能提醒老七，让老七提醒父皇，要警惕西门雪。” 秦偃月叹着气，“可惜，还是晚了。我猜测着，云妃要不是中蛊，要不就是中了西门雪的压胜术，我个人更倾向于压胜术。” 黑蛋在认真思考。 “云妃被控制，所以诬陷东方璃。那，刺杀小皇帝的真正凶手是谁？”黑蛋问。 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乖乖，你一下子问到了关键。” “不仅是你，皇叔，师兄，二哥，以及紫御卫，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云妃指认东方璃，但真东方璃远在舟流城，假东方璃在刺杀父皇后，就凭空消失了，这事怎么想怎么怪。” “我记得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化成血水，是不是假东方璃被化了？”黑蛋问。 “不应该。”秦偃月说，“化成血水需要时间，也会留下痕迹，紫御卫和师兄不可能漏下这么重要的线索……” 顿了顿。 秦偃月又说，“我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云妃？” 黑蛋眼睛瞪大，“云妃？这……” “我是说被蛊惑后的云妃。”秦偃月蹙眉，“你是没见过现在的云妃，现在的云妃，特别奇怪。” “你这猜测，也不是不可能。”黑蛋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秦偃月有些疲惫，“东方璃在调查幕后那只手，我也不能闲着。” “黑蛋……” 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啥？” “蛊虫和厌胜术，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同大着呢，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黑蛋说，“厌胜术就是诅咒，实施起来难度也比较大。蛊虫就简单直白多了。”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 她也不是没了解过压胜术，最常见的就是扎小人之类的。 她总觉得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把戏，实际上是靠蛊虫完成的。 要不说巫蛊压胜这四个字常被联系到一起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蛋问。 “我想说的太多，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秦偃月擦拭着头发，“等茶姑醒来，我们应该能知晓一二。” “时辰不早了，走。” 她将黑蛋抱起，回到屋子里。 回到屋内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太子妃，茶姑醒了，说是要见您。”门外是素琴的声音。 秦偃月微微挑眉，“这么快？” 她披了一件厚衣裳，来到茶姑的房间。 素音正在给茶姑喂热粥。 茶姑已经许久没吃东西，饿得要命，也不怕烫，狼吞虎咽的。 茶姑瞧见秦偃月来，眼里含泪，她嘴里还有食物，声音也有些含糊，“太子妃……” “先吃饭。”秦偃月快步走到茶姑身边，柔声道，“不着急，吃完再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茶姑着实饿坏了。 喝了粥之后，吃了一笼小笼包和一盘水晶饺才停下来。 秦偃月抱着黑蛋坐在一旁等着。 茶姑有些不好意思，拿手绢擦了擦嘴角，“太子妃见谅，从进了净库之后，我就没吃过东西，所以……” “茶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秦偃月说，“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多谢太子妃，我很好。”茶姑看着秦偃月的眼睛，终是忍不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递了手绢过去，等着茶姑将情绪发泄完。 茶姑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将眼泪擦拭干净，“对不起，我一时间悲从心来，实在忍不住……” “茶姑，母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问，“我在去净库之前见到了她，她……跟我认识的母妃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那张脸是母妃的脸，我甚至怀疑母妃换了一个人。” “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短短时间内就变成这样了？” 茶姑有些发怔。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缩紧，“我也不知道云妃娘娘怎么了，云妃娘娘是一点点变化的。” “一开始的时候，云妃是口味开始改变。太子妃应该知道，云妃的口味非常清淡，平日里的饮食也是我伺候的，可从不知道哪天开始，云妃厌恶了那些粗茶淡饭。” “她开始点一些酱鹅，烧猪蹄之类的重口菜，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吃饭时还要喝酒，我害怕云妃的胃承受不住，劝阻过几次，都失败了。” “后来，云妃娘娘的穿衣品味也开始变化，她喜欢奢华的衣裳，还喜欢昂贵奢侈的首饰，选择颜色也是从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大红大绿。” “我原本以为，云妃娘娘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变化，是因为这些年她是在太苦了。所以，我也没过多在意。” 茶姑说到这里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 “可后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后来发生的事越来越恐怖。” “恐怖？”秦偃月蹙眉，“云妃做了什么？” “云妃娘娘开始在夜里唱小曲。”茶姑说，“那小曲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咿咿呀呀，非常瘆人，非常惊悚。” “唱小曲？还是惊悚小曲？”秦偃月瞬间觉得开启灵异模式了。 “对，是唱小曲，我从来没听过的曲调。”茶姑嗓子发紧，“太子妃，你或许不知道，云妃娘娘虽然长相绝美，舞姿卓绝，声音也很好听，她却是个天生音痴，一唱歌能要人命……”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调查，细枝末叶 秦偃月第一次听说云妃娘娘天生音痴。 上天给了云妃美貌，夺取了嗓音，造物主也算是公平的。 说起这个，她倒是记起，她曾经让东方璃给她唱小曲，东方璃的反应很有意思。 想来，东方璃很大概率上也是个音痴。 黑蛋瞧着秦偃月在走神，一爪子拍到她脸上，“好好听茶姑说话，别走神，咱们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秦偃月说了声抱歉，“茶姑，请继续。” 茶姑微微叹息，“我也是从那时候察觉到，云妃娘娘不仅仅是性情改变那么简单，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我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用只有我跟云妃娘娘所知道的事来试探她，云妃娘娘又能对答如流，好似，云妃娘娘除了性格改变之外，记忆并没有变化。” “再后来，云妃娘娘的要求越来越过分，她不仅要求皇上修建豪华宫殿，还招揽了一批奇奇怪怪的宫女太监，这些宫女太监本是身份低微之人，因常年被打压，性格偏执古怪，下手极狠，甚至仗着云妃娘娘的称号草菅人命。” “他们在宫里横行霸道，还死了不少人。我制止过几次，也不停地劝阻云妃在宫里要低调，更要为太子殿下着想。云妃依然我行我素，后来她被我说烦了，一怒之下将我贬到净库，后来的事情，太子妃你也知道了……” 秦偃月眉头紧锁。 茶姑所说的这些，对于她破解云妃变化之谜并没有太大帮助。 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但，她又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两两沉默下来。 “茶姑，我想问一下，云妃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变化过程中，有没有你比较在意的地方？”过了一会，秦偃月问。 茶姑想了想，摇头。 “没有？”秦偃月纳闷了。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我不知道那件事跟云妃娘娘的变化有没有关系。”茶姑说。 “仔细说说。”秦偃月说。 茶姑：“云妃娘娘不知怎么和清音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嗯？”秦偃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云妃跟清音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个组合，也算是忘年交了。 “对，不仅如此。”茶姑说，“仔细想想，云妃娘娘的变化，是从跟清音公主成为好姐妹之后才发生的。” “不……确切地说，是在清音公主来找云妃娘娘之前，云妃娘娘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个不太对劲法？”秦偃月眯起眼睛。 “怎么说呢，云妃娘娘有一阵子特别嗜睡，十二个时辰中，有九个时辰是入睡状态，我那时只当是云妃娘娘累了，也没放在心上。”茶姑说，“后来，清音公主来了之后，云妃倒是不怎么嗜睡了，性格却慢慢变化。” “云妃除了嗜睡，还有什么反应？”秦偃月问，“嗜睡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茶姑摇头，“和平常似乎没什么区别……” “啊不对。”茶姑突然瞪大眼睛，“云妃变得非常嗜睡后，记忆力也变差，有的时候甚至一觉醒来后不认得我。云妃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后来，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云妃娘娘与我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甚至，我能从她眼中看到厌恶。我那时只以为是我做错了事……” “现在再想想，为什么云妃之前的变化那么明显，我却以为是正常的。我真傻，我太大意了。” 秦偃月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茶姑很自责，“如果我再用心一点，如果我早点发现云妃娘娘的异常，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发现？” 茶姑痛心疾首，掩面而泣。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轻轻地安慰，“茶姑，错的不是你。你跟云妃娘娘都是受害者。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明真相，让云妃恢复正常。” 茶姑依旧低头啜泣。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 昔日相依为命的主子判若两人，这种落差，茶姑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秦偃月没有说话，安静等着。 茶姑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太子妃，实在抱歉，是我失态了……” 秦偃月制止了茶姑的道歉，“茶姑，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不必道歉，错的也不是你。我一定能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让一切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七王府，不要胡思乱想，养好身体。”秦偃月抱着黑蛋起身来，“你先休息着，有什么事吩咐素音她们即可。” 茶姑的情绪不太好，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偃月和黑蛋回到屋子里。 黑蛋轻飘飘地跳到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有关茶姑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想法？” 秦偃月在它身边侧卧着，“没什么想法。” 黑蛋赏给她一爪子，“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跟我还隐瞒啥？说说看。” “我想说的这些都是猜测。”秦偃月叹了口气，“所谓的猜测，就是胡诌，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谨言慎行。” “都说了这里没别人……”黑蛋突然支棱起耳朵，“莫非，隔墙有耳？” “这倒不是，是我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我说出来都不太好意思的。”秦偃月拧着眉心。 “我头疼得很，很疲惫，需要先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没多久，秦偃月已经陷入到沉睡中。 黑蛋看着秦偃月疲惫不堪的模样，小爪子在她额头上印了一朵看不见的小梅花。 它知道。 这些天秦偃月一直将众人收在戒指中，需要高强度的精神力，这种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以它所了解的，她的精神力无法持续这么长时间。 也就是说，这一路，她一直硬扛着。 不仅撑到了闻京城，甚至还撑着进宫，撑着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偃月，辛苦了。”黑蛋一改往日的傲娇与调皮，语调老成得像个长辈。 “我其实，大概能猜到你所想的那些，我所想的跟你所想的一样。他们，未免太猖狂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去帮你确认一些事。” 黑蛋轻轻地抚摸着秦偃月的额间，明明是只猫，却有种诡异的慈爱之感。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凭空失踪了？ 秦偃月着实累坏了。 这段时间消耗的精神力巨大，早已经到了极限。 她能撑到现在，全靠毅力。 沾到床之后，困意铺天盖地而来，她已控制不住自己，很快陷入到深度睡眠中。 睡着后，她似乎感觉到身边有温暖在靠近。 那温暖和东方璃的温暖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爷爷守在她身边给她讲睡前故事一般。 令人安心。 这一觉，秦偃月睡得非常沉。 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的浓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房间里，一扫昨日阴霾。 秦偃月休息的时间够长，醒来又见到了阳光，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 她看了看床上，黑蛋不在。 床上空空的，很不习惯。 秦偃月呆了一会，尝试着喊了两声东方璃。 奈何，这几天精神力消耗太大，稍微一动，就头晕脑胀的。 她只能先放弃。 秦偃月伸了个懒腰，想起床。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秦偃月微微一愣。 “谁？” “太子妃，奴婢是素琴。” 门外是素琴的声音。 “进来。”秦偃月起身来，披上衣服。 素琴匆匆进来，行了礼。 “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秦偃月皱着眉头。 “茶姑，茶姑不见了。”素琴都快哭出来了，“早晨用膳时还在的，茶姑精神状态不好，我就没打扰她。方才我想着茶姑应该早就用完早膳了，想着将碗筷收回来。” “可我敲了半天门，茶姑没反应，我怕茶姑出事，就赶紧将门撞开。结果，结果……” 素琴跪在地上，“太子妃，对不起，是奴婢没能看住茶姑，是奴婢的错。” “侍卫们可有见到她？”秦偃月问。 素琴脸色苍白地摇头，“我去询问了一圈，侍卫们都说没见到，茶姑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带我过去看看。”秦偃月的脸色沉下来。 昨天将茶姑带回来时，茶姑虽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虚弱，很难走太远的路。 何况，这是在王府，四周有不少侍卫，茶姑怎么躲开侍卫们的眼睛？ 一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凭空失踪。 这太奇怪了。 秦偃月快步走到茶姑居住的房间。 房间很整洁，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 桌子上的碗筷也已经吃完摆在一旁，摆出了一个比较奇怪的形状。 现场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看起来是茶姑主动整理好被褥和碗筷，自行离开的。 “这房间有人动过吗？”秦偃月问。 素琴摇头，“我发现茶姑不在之后，就派人去外面寻找，这房间里的摆设一概没动。” 秦偃月走到被褥跟前。 掀开被褥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又端起碗筷。 碗筷除了摆的比较奇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线索。 看起来茶姑像是不辞而别。 “以茶姑的身体状态和现在的身份，能去哪里呢？”秦偃月想不通。 现在的茶姑孤身一人，莫说进皇宫，就连七王府也走不出去…… “素琴，你说没有人见过茶姑？王府中的人都没有人见过？守卫们呢？他们可见过茶姑出门？”秦偃月问。 素琴说：“我特意去问了守卫，谁也没见过。可王府里又找不到人……” 秦偃月不等素琴说完就往外走。 素琴忙跟上去。 “黑蛋去了哪里？”秦偃月问。 素琴又摇头，“说起来，猫神大人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猫神大人？”这是什么称呼？ 素琴声音明显变得尊敬起来，“您身边那只黑猫就是猫神大人，我第一次见到能说话的猫神。先前我就觉得它不一般，果真很不一般。能与猫神大人说话，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偃月：…… 黑蛋到底是怎么在王府里招摇撞骗的？ “黑蛋跟茶姑一起失踪，这事有点不对劲。”秦偃月说着，去敲了冷幽倚的门。 敲了半天，无人应答。 “难道冷幽倚也不在了？”秦偃月命人将门打开。 冷幽倚果然也不在屋内。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秦偃月紧锁着眉头。 冷幽倚跟黑蛋不在王府还好说，这两个没心没肺的或许是出门找美食了。 但，茶姑也一同消失，这事就不太寻常了。 “侍卫们也没见过黑蛋和冷幽倚？”秦偃月问。 素琴：“奴婢只着急找茶姑，没询问过他们有关猫神大人相关的事，奴婢这就去问。” “不必了。”秦偃月远远地看着来人，“有个人应该知道黑蛋的去向。” 素琴也望过去。 远处，杜衡正快步走过来。 “杜衡？”素琴看到杜衡后，愣了愣，“啊，我想起来了，杜衡曾经来过茶姑的房间。” “我怎么了？”杜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杜衡，茶姑呢？”秦偃月直截了当地问。 杜衡挠了挠头，“跟猫神大人在后院啊，怎么了？太子妃，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劳累了？素琴，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 素琴：…… “茶姑身体虚弱，不宜行动，为什么要去后院？”秦偃月呵斥道，“黑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再说，为何不通知素琴她们一声，平白让我们着急。” 杜衡摸不着头脑，“我已经留言告诉素琴茶姑的去向，再说，猫神大人的话，我当然要言听计从。” “留言？”秦偃月，“你在哪里留言了？” “筷子啊。”杜衡说，“我将筷子的方向指向了后院方向，还特意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呢。” 秦偃月：…… “你可真有创意！” “出什么事了，你们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杜衡不解地问。 秦偃月懒得搭理杜衡，快步走向后院。 杜衡更加迷茫，“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诶，太子妃，等等我。”杜衡看着秦偃月远离，忙追上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感觉你们怪怪的？” “你还好意思问。”秦偃月很无语，“茶姑身体那么虚弱，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后院？茶姑去后院做什么？” 杜衡：“当然是给羊接生。” “给羊接生？”秦偃月整个人都处于懵比的状态。 为什么是给羊接生？ 这跟羊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正念叨着就来了 “这件事嘛，说起来有些复杂。”杜衡解释说。 “太子妃您还记得去年跟您回王府的那只小羊么？” 秦偃月自然记得。 说起来，那只小羊也算是她接生的，跟她很亲近。 “那只小羊已经长成了大羊，还怀了小羊。今天早晨羊妈妈要生小羊，不知为何生不下来，一直咩咩叫，叫的人怪难受的，我听不懂羊语言，就来找猫神大人。”杜衡说。 “猫神大人正在茶姑屋子里，我跟猫神大人说了羊的事之后，茶姑突然严肃起来，她说什么羊难产了，需要帮助，说完便跟猫神大人一起去了后院。” 秦偃月：…… 素琴：…… “为什么侍卫们都没看见？”秦偃月问。 杜衡更纳闷了，“是猫神大人为了抄近路从后门穿过去的，按理说暗卫们是知道的，他们没提过吗？” 素琴：…… 她只顾着去问门口的侍卫，哪能想到问暗卫们。 再说她一个小丫鬟，根本不知道暗卫的布置和方位。 秦偃月倒是松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茶姑凭空失踪的真相，茶姑没事就好。 “冷幽倚为什么也不在？”秦偃月问。 “冷幽倚？哦，就是那个说话噎死人性格特别冷酷的家伙？她说没见过羊生小羊，就跟着一起去了。”杜衡回道。 秦偃月：…… 槽点太多，她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一行人来到后院。 羊已经生完了，两只小羊已经能站起来，正围着羊妈妈转来转去找奶喝。 茶姑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却难得露出了笑意。 羊妈妈也对她非常亲昵，不停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黑蛋则稳稳当当地坐在一只大狗身上，傲视群雄的模样。 那只狗，是跟黑蛋和小羊一起来的，名为铁蛋。 这种名字，只有瑶妃娘娘能取的出来。 秦偃月想到瑶妃娘娘时，微微叹息。 父皇变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瑶妃怎么样了。 大概率还不知情。 若是瑶妃知情了，怕是第一时间杀过去。 秦偃月发怔时，感觉到一股森森的杀气。 她忙抬头看去。 只见…… 冷幽倚正捏着下巴看着小羊们，目光闪着寒光。 那光，秦偃月熟。 这冷幽倚分明是在想怎么将小羊们料理了才好吃…… 看到他们都在，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哟。”黑蛋远远地看到秦偃月，挥了挥爪子，“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太子妃。”茶姑吸了吸鼻子，“幸亏当初这只羊跟您回到了七王府，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茶姑说着，眼泪不断往外流。 秦偃月看到茶姑泪流满面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 只是给羊接生，茶姑至于感动成这样么？ “云妃娘娘性情大变后，将溪云宫里养的羊全部宰杀吃掉，我哀求了许久也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大小小的羊变成食物。”茶姑的声音哽咽，“幸好这只还存活着。” 这只羊的存在，就像是还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尤其是，赶在她来七王府的第二天，那只羊就生下了两只小羊，这也预兆着事情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茶姑越想越激动，泣不成声。 秦偃月没想到溪云宫那些羊都被吃了。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溪云宫的羊不是食物，是宠物。 她实在无法想象，云妃会将心爱的宠物给宰杀了。 秦偃月想安慰安慰茶姑。 还没开口，倒是冷幽倚先开口了。 “怎么吃的？烤？涮？味道应该不错，尤其是刚生下来的小羊，正是最嫩的，切成片洒些盐放在石板上烤……”冷幽倚声音幽幽，还咽了咽口水。 小羊们似乎感觉到了杀气，不停地往羊妈妈身边躲。 秦偃月一脸黑线。 “谁敢吃它们？”茶姑将小羊们护起来，态度坚定，“想要吃它们，先踏过我的尸体。” 秦偃月：倒也不必如此。 黑蛋跳到狗子头上，“冷幽倚只是说着玩玩，茶姑你不要当真。” 茶姑看着冷幽倚眼中的食欲之光，万般不信。 茶姑越是拦着，冷幽倚就越想吃。 两个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这个小插曲将昨天阴沉的气氛驱散，茶姑那如死灰一般的状态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他们几个的心情也如这雾散云开的天气一般，不再是沉重不堪的。 “茶姑。”秦偃月语气轻柔，“天寒，你身体弱，还是早些回屋休息，放心吧，我不会让冷幽倚吃小羊的。” 茶姑有些迟疑，“太子妃，我能在这边的房间里居住吗？我，想陪着它们。” 秦偃月知道小羊们对于茶姑的意义。 也知道茶姑可能要在这里住许久，一直住在前院，住在他们的房间旁边，茶姑大概会有压力。 茶姑住在后院比较安静，还有小羊们陪伴，倒是个好主意。 秦偃月吩咐素琴将房间收拾出来。 茶姑千恩万谢。 冷幽倚没能吃到羊肉，整个人冷冷的。 秦偃月对于这冷酷吃货很是无语。 安顿好茶姑之后，他们几个回到前院中。 “偃月。”黑蛋跳到秦偃月怀里，“进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偃月！” 有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黑蛋的话。 秦偃月讶异。 这声音，正是瑶妃娘娘的。 方才还念叨着瑶妃呢，瑶妃这就来了。 伴随着一阵珠帘声动，一身太监装扮的瑶妃娘娘从外面大跨步走进来。 瑶妃娘娘脸色灰白，“你果然已经回来了。” “喵！”黑蛋看到瑶妃，亲切地扑过去，“瑶妃，我好想你呀。” 瑶妃稳稳地接住它。 黑蛋开始在她怀里撒娇，不停地用头蹭着瑶妃的手。 “瑶妃。”秦偃月表情很复杂。 他们回归的消息，应该被宜阳王他们抹掉了才是。 瑶妃娘娘是怎么知道她回来的？ 瑶妃抓住秦偃月的手，将她带到里屋，将门关闭。 “我知道宜阳王和紫御卫将你们回来的线索抹掉了。”瑶妃瞧着四下无人，沉声说，“偃月，你别怀疑我。” “你别忘了我的绝技和我的体质。”瑶妃说，“我院子里那些动物们，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消息。” 秦偃月牵着瑶妃的手坐下来，“瑶妃，不是我不说，而是……” “先不用说废话。”瑶妃直截了当，“你直接告诉我，你父皇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血泪 “瑶妃，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见秦偃月迟疑，瑶妃接着说，“我能猜到事情不寻常，但太清宫我进不去，动物们也进不去，不知道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昨天晚上得知你回来，本想晚上来找你的，但我晚上出宫会更惹人怀疑。” “我索性就白天来了。偃月，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父皇他……” 瑶妃紧紧地捂住心口，“我这几天吃不下睡不下，噩梦连连，这种感觉快将我折磨死了。我想闯到太清宫里去，可紫御卫拦着我不让我靠近，说什么靠近者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偃月，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 “我是个运气超级好的人，说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也不为过。但，我的好运气总是会给别人带来厄运，就像是我的运气是从别人那里吸来的一般。” “你们走后没多久，我去过万兽园，谁知万兽园里埋伏了刺客。那刺客的手段非常高超，我被逼到险境。千钧一发之时，万兽园里的狮子们冲破笼子，堪堪将我救下。” “不仅如此，我这段日子特别幸运，比如我从城墙下经过，恰好有石子落下，差一点点就会砸到我，类似的事情特别多，幸运到让我心慌。每到我特别幸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妙，我预感着要出什么事。”瑶妃说。 “我本来以为出事的可能会是小八和赤箭，毕竟他们两个去调查柳驰的事危险重重，或许会有生命危险，我担心不已，还加派了不少人手过去帮助他们。” “但，我的心依然很慌张，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瑶妃抓了抓头发，“前几天，那股慌张感空前猛烈，我吃不下睡不好。也是这个时候，我得到了皇上已经因病不上朝的消息。” “我去了无数趟太清宫，都无功而返。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可能真的出事了……” 瑶妃说：“昨天，我得知你跟老七突然赶回来，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偃月，求求你别瞒我了，你父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瑶妃的语速很快，如连珠炮一般地说个不停。 秦偃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瑶妃，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要不要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秦偃月给瑶妃倒了一杯水。 “我不渴。”瑶妃说，“偃月，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黑蛋举爪，“我总结一下，瑶妃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知道小皇帝怎么样了。” “瑶妃，这件事我还真不能细说……”秦偃月很为难。 “请务必告诉我。”瑶妃直接打断秦偃月的话，“若是连你也不告诉我，我只能硬闯到太清宫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黑蛋说，“要不就告诉瑶妃吧，说不定瑶妃这气运之子能改变些什么呢。” “黑蛋说得对。”瑶妃，“我一定能帮上忙……” 瑶妃说到这里，眉头皱起。 她低着头，仔细看着怀里的黑胖生物。 “黑蛋，说得对？黑蛋？”瑶妃兀自咕哝着，“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啊！”瑶妃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黑蛋抱起来，“黑蛋，你刚才开口说话了？诶？你说话了？你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口吐人言？这世上真的有妖精？你什么时候成精的？” 黑蛋：…… 一个个的，听到它开口说话都是这种没出息的反应，连瑶妃都不例外！ 黑蛋用爪子挠着项圈，“我才不是什么妖精，你能听懂我的话，全靠这项圈。” “项圈？”瑶妃这才发现黑蛋脖子上多了一个项圈。 “这项圈能够听懂动物的话？”瑶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是不是所有的动物，戴上这项圈就能开口说话了？” “不能。”秦偃月说，“这项圈是黑蛋的，只能它用，别的动物用了也没效果。” “为什么？”瑶妃不解，“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何只能黑蛋一只猫能用？” “我叫墨玉。”黑蛋弱弱地反抗。 “这个解释起来就麻烦了。”秦偃月说。 瑶妃很好奇黑蛋的项圈。 但，此时此刻她更想知道皇帝的信息。 “偃月，先说你父皇的事。”瑶妃正色道，“我今天必须要知道皇上的情况，若是你不说，我就豁出去这条命硬闯太清宫。” 秦偃月沉吟了片刻。 黑蛋说的有道理。 瑶妃娘娘的体质非常特殊，明明自己命途多舛，却偏偏在关键时候特别幸运，是上天的宠儿。 瑶妃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瑶妃，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秦偃月艰难地说，“父皇他，驾崩了。” “什么？”瑶妃想过很多有关皇帝的状况，重病的，无药可医的，昏迷不醒的等等…… 她唯独没想到，那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会死。 瑶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不停地颤抖，“怎么会？” “怎么可能？” “重华他怎么可能会死？”瑶妃用力抓住秦偃月的手，通红如血的眼睛里早已经溢满了泪水。 她像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怎么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偃月，你快点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求求你……” “求求你……” 瑶妃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不停。 悲伤，悲恸，震惊，不敢置信。 多种情绪涌上，瑶妃受到了巨大打击，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懵了。 “昨天宜阳王带我跟老七去见了父皇。”秦偃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父皇躺在冰室里，脉搏全无，生机全无，的确是驾崩了，瑶妃……” “不可能！”瑶妃声音尖锐地打断秦偃月的话。 “重华不可能会死，他怎么会死？他身上的天子之气非常浓郁，要死的人不可能会有那么浓郁的气息。” “我能感觉到重华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瑶妃站起来，“我要去太清宫，我要去看看重华，他一定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瑶妃！”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先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瑶妃婆娑的泪眼中流出的是通红通红的血泪。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悲伤，如鲠在喉 血泪点点散落，在瑶妃的脸上绽开，如残败的曼珠沙华开遍满室。 红色的眼泪，苍白的脸。 苍白与血红，这两种触目惊心的颜色，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敛入岑寂。 “偃月，我冷静不了。”瑶妃摇摇晃晃的，“我不相信重华会死，我不是没见过死人，重华他的命数不该尽。” “这是假的，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重华他……” 瑶妃想起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想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他们的甜蜜过往…… 悲伤如乌云一般深深地揪着瑶妃心底。 心底，如被生生撕开一个空洞，空洞之中溢出的鲜血喷涌而上。 瑶妃控制不住那股可怕的感觉，急火攻心。 她“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瑶妃！”秦偃月忙拿了药给瑶妃喝下去，“你先冷静一下。” 瑶妃呆呆地坐在那里，平复了好一阵。 她想开口，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 秦偃月递给瑶妃一杯水。 瑶妃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呆呆地望着水杯，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有擦不干的眼泪汩汩而下。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瑶妃无法接受皇帝驾崩这个消息。 她也有些后悔，在这件事上，她有些草率了。 她或许，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来告诉瑶妃这件事。 又或者，她该撒谎的。 黑蛋在秦偃月手上拱了拱，“让瑶妃发泄发泄，过一会儿她会好的，别担心。” “嗯。”秦偃月没有再说话，她在等着瑶妃平静下来。 瑶妃哭了好久，才勉强停住抽噎。 正如黑蛋所说，发泄过后的瑶妃恢复了往日的坚强。 她抬眼望着秦偃月，“偃月，你真的见过你父皇？你确定那是你父皇？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不会有差错，那的的确确是父皇。”秦偃月说，“不过，我的感觉跟你是一样的，见到父皇之后，我也觉得父皇没死。” 瑶妃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秦偃月不知该从何说起。 亲人离世的时候，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人会感觉到他们没死，只是开了个玩笑，等哪一天他们还会再出现。 这一点，她在爸妈去世的时候深有感触。 那种感觉，跟现在这种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 “父皇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没有了生命体征，按照传统意义，父皇的确已经死了。”她说，“但，这其中有很多奇怪之处，有很多疑点。” “什么疑点？”瑶妃不顾形象地擤了擤鼻涕，“快说。” “第一，父皇的死因是刺杀，我却知道，那种程度的刺杀根本杀不死父皇。父皇的死另有蹊跷。”秦偃月说。 “第二，我见过死人，死亡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一切都烟消云散。我在父皇身上却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 “若是换成以前，我一定对灵魂这种事嗤之以鼻。”秦偃月，“但，我的精神力增强了许多之后，我对灵魂有了新的认知。我猜测，父皇的灵魂并没有消散。” “换句话说，冰室里的父皇只是一具躯壳。父皇的灵魂，或许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瑶妃听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继续说：“你刚才不也说过，父皇身上的气息很浓郁，不像是寿命将尽的人。我想，咱俩所能感觉到的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所看到的气息跟我所能感觉到的灵魂，或许是差不多的东西。” 瑶妃皱着眉头，“可，谁会将皇上的灵魂困住？谁有这种本事？何况灵魂这种事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 秦偃月垂下眸子。 的确。 普通人没这种本事。 就连她，拥有神乎其神的金手指，也无法做到将人的灵魂囚禁这种事。 除非…… 天医！ 也就是清音公主。 探索皇宫之下的四象祭坛时，清逸王妃曾经说过，清音公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 相反，清音公主是个绿茶高手。 还是那种绿茶到让人恨不起来，也无法将她当成反派的终极绿茶。 “我有怀疑的人选，但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十足把握。”秦偃月说，“我正在调查。” 瑶妃捏紧了袖口，“偃月，有我能做的事吗？” “我不相信重华会驾崩，这件事太过蹊跷，如果有用上我的地方，一定让我去做，就算再危险我也不怕。” “有。”秦偃月凑到瑶妃耳边说了许多。 瑶妃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做好。” 瑶妃站起来，“我这就回宫。” 瑶妃身着太监衣裳，低着头，掩住脸庞，神色匆匆地回宫去。 秦偃月看着瑶妃的身影，捏紧了手。 黑蛋坐在她身边，摇着尾巴，“就算瑶妃娘娘运气极好，你这招也太危险了。” “我知道。”秦偃月说，“但，瑶妃娘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人我信不过。” 她眯起眼睛，“我相信瑶妃娘娘的运气。” 更相信瑶妃就是上天的宠儿。 黑蛋叹了口气，“但愿吧……” “对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又问了茶姑一些事，基本确定了一件事。”黑蛋说，“我已经猜到了云妃的改变的原因……” “小师妹！”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陆觐兴奋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我找到了。”陆觐抱着一摞书走进来，“昨天你说过的，有关天医之类的资料，我都找到了。” “找到了？”秦偃月很惊喜。 陆觐真是太靠谱了。 “师兄，实在太感谢你了。”秦偃月将那一摞书接过来，立马掀开看。 黑蛋跳到秦偃月身上，也张望过去。 “哟呵，黑蛋还识字呢？”陆觐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识字的猫。” “不识字。”黑蛋说，“我就是想看看。” 秦偃月找到了想要的资料之后，很快就沉浸到里面。 看到有关天医的记载，她有些心惊。 这些书籍上记载了天医的来源，以及天医所擅长的方向。 跟她所了解的天道之医差不多，里面的内容涵盖了道家，佛家之类的一些思想。 秦偃月对这些哲学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她一本本快速翻过。 翻到其中一本时，她看到书中的内容，蓦然缩紧了瞳孔。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天医？赘婿？ 这本书中，竟然明确记载了一位大天医的生平！ 以及，这名大天医逆天改命，灵魂出窍的全部过程。 书中的主角名为段风津。 段风津此人的前期故事，简直就像是古代版的赘婿。 “这啥？”黑蛋用小爪子勾住书页，“看起来跟刚才那几本不一样。” “天医赘婿。”秦偃月说。 “啥？” “我现给它取的书名，这上面说的是一个赘婿逆袭成天医，悟得大道的故事。” “快给我讲讲。”黑蛋很喜欢听故事。 秦偃月翻着书页，娓娓道来。 书中记载，段风津自小父母双亡，被奶奶一手拉扯大，奶奶得了重病之后，他为了赚钱，去一个姓李的大户人家做长工。 这大户人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这女儿飞扬跋扈，从年纪不大开始行为就不太检点，跟很多男人不清不楚，臭名远扬，导致年纪不小了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大户人家父母很着急，恰逢这时，李家女儿不知怀了谁的孩子，眼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这对父母想了一个计策，让段风津入赘李家，李家负责段风津奶奶的药费。 段风津的奶奶需要很多名贵药材来治病，凭他根本治不起，无奈之下他同意了亲事。 谁知，入赘后才是噩梦的开端。 段风津成亲后，李家小姐没能保住那个孩子，孩子丢了，段风津的存在就成了尴尬。 李家小姐嫌弃段风津是长工出身，从不让他到床上睡觉，他每天只能睡在地上。 李家小姐像是故意折腾他一般，一晚上指使他无数次，导致他夜夜都睡不好，白天还要做很多活。 李家小姐稍微有点不如意的地方就往死里羞辱段风津。 不仅如此，李家小姐掉了孩子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经常将不同的男人领回来，还要段风津待在一旁伺候他们两个。 段风津入赘后，活的不如一条狗。 为了给奶奶治病，他都能忍。 忍了三年，段风津的奶奶病入膏肓，段风津回到老家奔丧的途中，无意间救下了一个被豺狼围攻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明明是活着的，却入睡得很沉，无法叫醒。 段风津生怕男人再被豺狼攻击，就将男人带到家中。 奶奶的病情加重，弥留之际，男人醒来。 那男人是个医术高超的游方大夫，他很惋惜地告诉段风津，奶奶这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按时吃药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是问题，可惜停药时间太久，已经救不回了。 段风津这才知道，这三年来，他前脚留给奶奶的钱，后脚就被李家派来的仆人抢走。 奶奶为了不拖累他，一直瞒着他，最后活生生把自己拖死了。 知道真相的段风津近乎崩溃。 这时，李家小姐勾上了一个举人老爷，李家有意将女儿嫁给举人老爷，所以要找个借口甩掉段风津。 段风津找到李家去讨公道，李家派人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将只剩下一口气的他和他的东西扔到大街上。 游方大夫将段风津救回来。 段风津知道游方大夫是高人，想要拜师。 游方大夫被段风津救了命，有意报答，再加上段风津资质优异，他也动了收徒的心思。 游方大夫将毕生本事教给段风津，段风津如赘婿文里的主角一般，资质优异，逆天改命，成为赫赫有名的神医，名气越来越大。 段风津曾经入赘过的李家也恶人恶报。 李小姐勾搭上的举人老爷是靠原配上位，原配是个醋坛子，她率人来李家打砸，阻断了李家所有财路，还让李家背上了巨额债务。 李家在短时间内流落到街头乞讨，这一家人从未受过这种苦，很快就染上重病。 他们求到段风津跟前。 这段风津也是个狠人，表面上收留了他们，以德报怨。 实际上将他们一家囚起来，拿他们三个人做实验。 这三个人想死却死不了，每天受尽折磨，如活在地狱中。 直到他们三个没了利用价值，段风津才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也因他们三个的实验，让段风津真正参透了灵魂出窍的原理—— 原来。 游方大夫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天医，掌握的是天道之医，之所以会被豺狼攻击，是因为他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后，肉身必须要藏好，不能受伤，若是肉身被毁掉，他会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藏肉身的地方被饿坏的豺狼们发现，差点葬身狼口，幸好被段风津所救。 游方大夫收段风津为徒时，告诫过他，成为天医，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所有的天医都命不长，四十岁已是极限，无人能逃过这个诅咒。 想要突破这个诅咒，只有灵魂出窍，重新寻找合适的肉身这一个方法。 想要完成灵魂出窍，没有捷径，也没有技巧，只能靠段风津自己领悟。 段风津用李家三口做了无数次试验之后，终于领悟到了，学会了灵魂出窍。 因出窍的灵魂非常脆弱，段风津开始针对性地训练灵魂。 也是这时候，段风津的身体也跟游方大夫一般大幅度崩溃。 段风津比游方大夫幸运，他在身体崩溃之前，找到了合适的肉身，附着道在一个溺水身亡的小伙子身上之后，复活。 段风津复活后，利用借来的余生悬壶济世，救人无数。 他在身体再次崩溃时，感觉到大限将至，便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这本书在天医之间广泛流传。 天医们开始训练灵魂出窍。 但，除了他跟游方大夫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成功的。 灵魂出窍的传说也越来越神乎其神。 甚至到最后，灵魂出窍也成为了顶级天医的标志，更是成了神与人的界限…… 段风津的赘婿逆袭故事结束，秦偃月将书本合上。 这书上的记载，有很多漏洞。 比起记载，这更像是一个聊斋版的赘婿逆袭故事。 “我有些不懂。”秦偃月说。 “哪里不懂，这不是挺热血的吗？”黑蛋听得津津有味。 陆觐也一脸神往，意犹未尽的样子。 秦偃月有些无语。 对于陆觐和黑蛋这种老年群体来说，这种情节似乎有致命吸引力。 难怪赘婿文那么受欢迎！ “我觉得这个故事漏洞很多，甚至无法自圆其说。”秦偃月说。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你脑洞比较大 “这只是个故事。”黑蛋说，“没必要把故事当真吧？” 秦偃月：“如果只是编故事，那这个作者也是个不入流的十八线，连最基本的写作技巧都没有。” 黑蛋：“你这杠点有些奇怪。” 陆觐：“小师妹，这个故事应该是真的，我小时候那会儿，这段风津似乎还在人世呢。” 秦偃月惊讶了。 还真有段风津这个人。 “如果段风津能够控制自己的灵魂，那么，他只要在身体崩溃之前选择好宿主，就可以长生不老。他能长生不老，又怎么允许灵魂出窍的事曝光？”秦偃月说。 “上面不是说了，他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将自己的生平留下。或许他不想天医失传呗。”黑蛋抓了一把小鱼干来当零食吃。 “长生不老对普通人拥有致命吸引力，尤其是掌权者，哪个掌权者不希望自己长生不老？段风津的事若是真的，写出来不仅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还会引发混乱。除非脑抽了才写这玩意儿。”秦偃月道。 “铲屎官，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个杠精呢？”黑蛋很无语，“让你看故事，不是让你挑刺。” 秦偃月：…… 她怎么杠精了？ 只是觉得实在太奇怪了而已。 陆觐捋着胡须，“其实，在很早之前，我曾问过天灵道人同样的问题。” “我爷爷？”秦偃月挑眉，“我爷爷也知道段风津？” “对。”陆觐说，“天灵道人告诉我，这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灵魂就算能出窍，能寻找合适的载体，也是万里挑一的事。” “如果灵魂不能与身体相合，就算是勉强附上去也撑不了几天，还会遭遇到可怕的反噬。这世上没那么多合适的载体。这段风津自己也说了，他感觉到大限将至，才将自己的经历写出来。这大限将至，应该是找不到合适的载体。” “这就更不对了。”秦偃月说，“他明知道这东西会引起纷争和骚乱，也明知道灵魂出窍的限制，为什么还要曝出来？让人自相残杀？” “这……”陆觐沉默了一阵。 “对了。”陆觐说，“我突然想起来，天灵道人还说过一些话。” “天灵道人说，段风津能够灵魂出窍纯属巧合，若是换了别人，一辈子也做不到，所以这故事只能当个故事。段风津手里一定有东西，是那东西的能量让他做到了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哦？”秦偃月眼神蹙起。 爷爷的意思是…… 那个天医手中有月石之类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偃月倒是有些明了了。 所谓的灵魂出窍，并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灵魂出窍也不是天医专属，而是因为月石的缘故。 清音公主拥有天鼋令，天鼋令跟戒指都是四象祭坛的钥匙，由此推测，天鼋令的材料也是月石。 也就是说，作为钥匙之一的天鼋令才是灵魂出窍的关键。 想到这里，秦偃月心中一动。 她，似乎抓住了一条重要线索。 “师兄，我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秦偃月的声音略有些激动。 “什么猜测？”陆觐问。 “你先前不是说过，父皇被刺杀之后，清音公主在第一时间闯过去了吗？假如说，清音公主她利用天鼋令让父皇灵魂出窍，将父皇困在天鼋令里，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 陆觐震惊了。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偃月，“我不知道可能性大不大，我只知道小师妹你的脑洞比较大。这种事你怎么想到的？” “师兄你跟谁学的脑洞这个词？”秦偃月。 “当然是跟小九学的。”陆觐，“小师妹，这上面的记载只说段风津自己灵魂出窍，没提过能将别人的灵魂禁锢。” “其实我也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谭。”秦偃月说，“但，除了这种解释，似乎又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说法。” “我同意铲屎官的说法。”黑蛋跳到桌子上来。 “其实上，在老头你到来之前，我正要跟铲屎官说本喵的猜测。”黑蛋说。 “今天早晨，我仔细去问了茶姑一些事，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怀疑云妃娘娘是被寄生了。”黑蛋说。 “寄生？”陆觐皱眉，“寄生的话， 能让人性格大变，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普通的寄生不能。”黑蛋说，“如果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蛊虫寄生呢？” “寄生蛊？”陆觐脸色严肃起来。 “没错。”黑蛋说，“铲屎官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特别难闻，那一定是蛊虫的味道，瞒不过本喵的。” “我从昨天开始就在想，云妃到底是中了什么蛊，我听了茶姑那些话，结合云妃的反应，有了些猜测，今天早晨去问了问，果然都符合寄生蛊的特征。”黑蛋，“我有九成把握，云妃是被下了寄生蛊。” “是哪种寄生蛊？”秦偃月问。 “华盖蛊。” “华盖？蛊？”秦偃月第一次听到蛊虫取名为华盖。 所谓的华盖，是天文星官之一。 紫微斗数中，华盖星代表着孤寂，孤高。 “没错。”黑蛋说，“本喵有九成把握是华盖蛊。” 陆觐接过话来，“华盖蛊很难种，需要从人的头部种进去，还需要连续不断种植三次以上才能种上，种植华盖蛊的时候，被种之人必须要心平气和，若是被种之人有一点点抵抗都有可能会失败。” “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很难将华盖蛊种进入，云妃是怎么中招的？莫非……”陆觐想到了茶姑。 黑蛋将嘴里的小鱼干咽下去，打了个饱嗝。 “我去问过茶姑。茶姑告诉我，云妃曾经无缘无故头疼，吃了药看了御医也好不了，头疼症越来越严重，到了夜不能眠的地步。” 黑蛋：“后来是西门雪说西陆有种秘方可以治疗头疼，这种方法需要云妃娘娘完全放松下来，之后，云妃的头疼症状果然好转。” “本喵猜测，西门雪借用治疗头疾的机会给云妃种了华盖蛊，云妃性格慢慢变化，这些就是华盖蛊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说，华盖蛊会让云妃娘娘变成另外一个人？”秦偃月蹙眉，“若是这样，云妃娘娘的变化跟清音公主没关系了。” “不！”黑蛋举爪。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华盖蛊 “本喵还没说完呢。”黑蛋，“铲屎官，老头，你们可知道什么叫华盖？” 秦偃月点头。 她当然知道。 原本华盖是古代帝王乘车时，车辇上方的伞形遮挡物，在古画和影视剧作品中很常见。 一般来说做工豪华奢侈，故称华盖。 陆觐也跟着点头，“老夫不仅知道华盖，对华盖蛊也有些了解。” 他顿了一下，吹着胡子，“你这只小猫咪，竟敢喊老夫老头，没礼貌！” “哦，你知道华盖蛊啊，那你给铲屎官讲吧，本喵还想吃小鱼干呢。”黑蛋寻了一个姿势趴下来，尾巴一摇一摇的地抓着小鱼干往嘴里塞。 秦偃月：合着就她自己没听过华盖蛊？ 爷爷给的蛊虫大全里没记载过。 她所看的蛊虫书籍中也没有记载。 “华盖蛊很稀有吗？”秦偃月问，“为什么我没在资料中见过？” “华盖蛊，其实只是个传说。”陆觐说，“莫说没有记载，就连盛产蛊虫的南陆也不一定有。” “哦，那你们怎么知道的？”秦偃月更纳闷了。 黑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脑袋里自动蹦出来的。” 陆觐捋着胡子，“我年轻时出门历练，机缘巧合碰过见一次，那次的事情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有种蛊从头部种入，一旦植入，人就会慢慢变成空白的，可以被任意涂鸦。” “我也是在那时候听说的华盖蛊这个名字，因时间久远，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若是不提及，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黑蛋接过话来，“老头说的对，就是空白状态。云妃一开始不是出现了嗜睡并且记忆力下降的情况嘛，这就是华盖蛊的作用。” “等华盖蛊全部发挥作用时，云妃就会变成一张白纸。云妃原本的过往和记忆都被一把无形的伞遮盖住，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就是所谓的华盖蛊。”黑蛋说。 它一边说一边点头，“华盖蛊是将人的性格遮盖住，让人变成空白状态，不是变成另外一个人。按照你的说法，云妃现在是直接变成了另外的人，这不对劲。我觉得，有人察觉到了华盖蛊的存在，并且加以利用了。” 秦偃月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西门雪想控制云妃，所以给云妃下了华盖蛊。但，西门雪没想到半路被清音公主给截胡了。” “清音公主用了某种方式，让在华盖蛊发生作用时，抢先一步做了手脚，导致云妃娘娘性格大变。” 黑蛋喵了一声，“应该是这样。” 陆觐啧啧感叹，“我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听到这种神乎其神的事，这种事，真能做到吗？” “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秦偃月敛着眉。 她生活在一个相信科学的时代，她耳濡目染，对于一些虚无的东西并不相信。 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次次被刷新认知。 她不能局限到原本的认知里。 何况，月石这种东西，本来就神乎其神，拥有奇特的力量。 天鼋令的成分也是月石， 能做到这些并不奇怪。 两人一猫推测出了事件真相之后。 他们突然沉默下来。 知道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尤其是涉及到灵魂一事，捉不到摸不透，根本无从下手。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秦偃月说，“按照段风津故事里所记载的，灵魂出窍顶多七天时间。” “从父皇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五天，我们必须要在两天之内想到解决办法。” 时间紧迫，情况危急。 她必须要想出一个完全的计策，一方面逼迫清音公主说出真相。 另一方面，要安全无恙地将父皇的灵魂召回来。 同时，还要解决云妃娘娘的问题。 秦偃月站起来，“我这就进宫。” “小师妹，你想到办法了？”陆觐挑眉。 “没有，我打算直接去问。”秦偃月说，“我们方才说的那些，只是推测，真相是不是这样还另有讨论。” “好在我们现在已经碰触到了一些轮廓，不会像无头苍蝇那般乱撞。时间很紧张，我们也没时间耽搁，所以，还是先行动起来吧。” 秦偃月暗暗捏紧了袖口。 她有种预感，东方璃现在也一定行动起来了。 “我跟你去。”陆觐站起来，“我好歹是皇帝亚父，有我在，没有人敢为难你。” “不行。”秦偃月说，“师兄，你留下。” “现在的皇宫，就像是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会将一切靠近的人吞噬。我们不能孤注一掷，你留在外面比进宫要好很多。宫里有我，有瑶妃，有宜阳王，还有我表哥……” 秦偃月至今也不知道原本是大理寺卿的凤离为何会变成紫御卫。 她只是隐隐猜到了，凤离是紫御卫的首领。 凤离应该会站在她这边。 “师兄，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是云妃，不是清音公主，更不是父皇，最重要的是想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秦偃月说，“我们需要兵分几路，以防万一。” 陆觐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定好了进宫的计划后，屋子里又沉默起来。 秦偃月觉得有些压抑，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 窗外，阳光被乌云遮盖，只余半圈光晕。 “天气原本很晴朗的，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竟又暗沉下来了。”秦偃月说，“这阴沉沉的天气，压得人心头压抑。” 也像是预兆着会发生什么。 闻京城中，也的的确确正预谋着一场大变。 现此时，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时。 陆觐想到皇宫内外的剑拔弩张，脸色变得凝重。 “小师妹，保重，我该回去了。”陆觐说。 “嗯。”秦偃月说，“师兄，你别担心我，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我会带着黑蛋去。” “姐姐，我也跟你一起进宫。”玉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偃月将门打开。 冷幽倚和玉儿都站在外面。 “玉儿，幽倚。”秦偃月站起来，“你们怎么……” “小烟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他。”玉儿说，“我想进宫去看看。” 她抿着嘴，“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梦。” 秦偃月一怔，“你又做梦了？” “嗯。”玉儿将屋门关上，踟蹰了一阵，才说，“姐姐，昨天晚上，我……”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去找回老夫的青春 玉儿的脸色苍白，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直将袖口的花纹捏到变形。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梦到小烟死了。”过了好一会，玉儿才红着眼圈，“我见到了小烟的尸体，冰凉冰凉的，就那么死在我怀里，我……” 玉儿忍不住哭出声来，不停地擦着眼泪。 秦偃月愕然。 玉儿的梦境，梦根本不是梦，那是预知的未来！ 也就是说，姬无烟真的危险了。 她想象不出来，谁能把姬无烟逼到那种地步。 “后来呢？”秦偃月问，“你有没有重新做梦，有没有改变什么？” 玉儿擦了擦眼泪，“梦境很乱，我头疼欲裂，有些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 她抱着头，“我看到咱们王府沦陷，被攻进来，王府里血流成河，外面的街道上也全是士兵。” “我还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人，那些奇怪的人没有意识，力大无穷，我们的人节节败退。” “后来我就看到了小烟的尸体。” 玉儿受了大刺激，蹲下来，痛苦地抱住头，“我头好疼，我好难过。” “玉儿，你先别想了。”秦偃月脸色严肃，“不要勉强自己，你强迫自己只会适得其反。” “师兄。”秦偃月说，“你现在马上回陆府，暂时不要出门，闻京城马上要变天了。” 陆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师妹，你别看我一百多岁了就把我当成老人，我老人家还没不中用到那种地步。” “我不能被小师妹小看了。”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敢在我老人家眼皮子底下闹腾，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师兄，你去哪里？”秦偃月问。 “去找回老夫的青春！”陆觐似是生气了，气呼呼地往外走。 秦偃月：…… 氛围有点奇怪，不太适合吐槽。 秦偃月提高声音，“师兄，千万要注意安全。” “放心，老夫厉害着呢。”陆觐摇摇地挥手。 陆觐离开后。 秦偃月拿了一些安神的药物给玉儿服用。 “姐姐。”玉儿缓和了一阵，继续说，“我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找到小烟。” “我要进宫，我要找到小烟，我不要小烟死。” “姐姐，求求你，你现在带我进宫好不好？我想见到小烟，我必须要见到小烟。”玉儿的脸上溢满泪花。 “玉儿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说，“姬无烟武功高强，不会轻易死去，我也不会让他死。” “一定不会！”秦偃月抓紧了玉儿的手。 不管这场局是谁做的，她都不会允许身边有人去世。 “玉儿，你记得日期吗？”秦偃月问，“你看到姬无烟尸体的日期，以及看到闻京城大乱的日期。” 玉儿白着脸摇头，“这次的梦境跟以前不一样。” “梦里特别乱，我特别痛苦，头疼欲裂，仿佛下一刻我的头就会爆裂开，我根本来不及去查看什么日期……” “啊！”玉儿说着，突然叫了一声，“不对。” “我似乎在恍惚中看到了城门口的月令之火。月令之火在更替时突然发生了爆炸，城门被炸毁，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涌进来。” 月令之火！ 秦偃月的心提起来。 月令是指的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城门口的火要保持不灭一个月，月末这天更换新火，这就是所谓的月令之火。 又称为改火。 在她从前所生活的时代，曾经看过古时候改火的记载。 历史书中记载，古时候的人们靠钻木取火，因季节不同，取火的材料不同，所以流传下来改火的传统。 苏东坡有一首特别著名的词中也曾提过，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改火是一年一次，三改火寓意为三年。 这些跟这个时代的月令之火很是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以年为单位，一个是以月为单位。 玉儿看到月令之火更改，意味着，事件发生在月底最后一天。 也就是，后天！ “咱们还有时间。”秦偃月拿了纸笔和地图来。 玉儿无法梦到太多细节。 所以，秦偃月只能连猜带蒙，将可能发生的事标注出来。 “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等下午再进宫。”秦偃月说，“你们先回房休息。” 玉儿捏着秦偃月的袖子，一脸悲伤，“姐姐……” “玉儿，相信我可以吗？我不会让姬无烟有事，姬无烟绝对不会有事。”秦偃月柔声说。 玉儿重重地点点头。 冷幽倚一直冷冷地站在屋子里。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那双紧捏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 “飞影，在哪里？”冷幽倚问。 “在东方璃身边。”秦偃月说。 “东方璃在哪里？”冷幽倚不等秦偃月回答，继续说，“我要待在飞影身边。” “飞影不用人保护。”秦偃月道，“他也有自己的任务。” “我知道。”冷幽倚，“他需要保护其他人。” “我说了这是飞影的任务，你的突然加入，或许会打乱他们的计划，我们所要做的，是相信他们……” “他保护你男人，我保护我男人，有问题？”冷幽倚打断秦偃月的话。 秦偃月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黑蛋跳到冷幽倚肩膀上，闻了闻，“小冷，你昨天夜里出门了？” 冷幽倚：“我去找飞影了。” “你找到了？” “没有。” “所以你去吃烤鸭了？” 冷幽倚：…… “是。”她说。 “吃烤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黑蛋说，“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我遭到了攻击。”冷幽倚说，“正是刚才那小姑娘说过的，被一个浑身臭气的男人攻击，那男人力大无穷，我用了近乎八成的力道才将人弄死。” “你遇见了玉儿所说的力大无穷的怪人？”秦偃月震惊。 “嗯。” “什么特征？” “力气很大，很臭，大概是想抢我的烤鸭，被我一拳砸碎了头颅。”冷幽倚说。 “你，一拳砸碎了？”秦偃月嘴角抽搐。 冷幽倚是一拳超人吗？ “有问题？” “没问题，我只是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身上很臭，力气很大，想吃烤鸭，没了。”冷幽倚有些不耐烦，“飞影在哪里？” 秦偃月锁眉，想吃烤鸭这算什么特征？ 冷幽倚的话中，只有很臭和力气大两点可信。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月令之火更迭时 玉儿所说的怪人，或许跟冷幽倚所说的是同一种？ 那…… 按照玉儿的说法，怪人是月令之火更换时，城门发生爆炸才涌进来的。 冷幽倚却是昨天晚上看见的。 这两种说法并不矛盾，也就是说，幕后之人内外全有部署。 到时候，他们会里应外合。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 “黑蛋，你带冷幽倚去外面待一会儿。”秦偃月说。 “飞影在哪里？”冷幽倚继续追问。 “我等会再给你答复。”秦偃月说，“你先出去一下。” “放心，我会尽量争取让你留在飞影身边。” 冷幽倚在考虑。 黑蛋拍了拍冷幽倚的头，“小冷啊，你要相信铲屎官，咱们先出去。” 冷幽倚冷冷地扫了秦偃月一眼，最终还是随着黑蛋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一个人。 秦偃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股难以言状的疲惫感涌上来。 事态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隐隐，还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在这一场漩涡中，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无从挣扎，只能在风暴中被碾压。 现在的局势，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勒住她这只小蚂蚁的喉咙。 那种极致压抑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的心也被紧紧地揪住。 秦偃月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情绪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秦偃月突然深呼吸一口。 不管漩涡多么激烈，风暴多么可怕。 她都必须要去面对！ 就算她在这场风暴中的角色只是个小蚂蚁，也不能自暴自弃。 秦偃月找到纸笔，写了一封信。 随后，打开了白临渊给她的药瓶，将药瓶放到窗外。 不消片刻，便有一只白鹤落在窗前。 秦偃月将信放好，绑到白鹤腿上，白鹤腾空，隐入天际，飞向远方。 玉儿的梦境中显示，姬无烟会死。 姬无烟的武功近乎天下无敌，他会死，说明状况比想象中还要地狱，还要可怕。 姬无烟会败的话，派再多的人保护姬无烟也无济于事。 除非…… 派去的那个人跟姬无烟势均力敌。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兴许只有白临渊才能改变姬无烟的命运。 只有白临渊和姬无烟这两个无敌之人联手，才能改变这走向。 至于白临渊会不会来，她也不能确定。 秦偃月有种预感，白临渊和姬无烟虽然见面就打，两人也常常恶语相向，水火不容。 但…… 他们两个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白临渊不会眼睁睁看着姬无烟死。 同理，白临渊有难，姬无烟大概率不会眼睁睁看着白临渊死。 秦偃月将给白临渊的信送出去之后，又写了一封。 这封信，是写给轻妩军的。 轻妩军是开国皇后所带领的娘子军。 天下太平后，这些娘子军大部分都回归家庭，只有一少部分还在坚守。 秦偃月成为轻妩军首领之后，从来没使用过轻妩军权限。 她不知道轻妩军人员的实力，也不知道这些娘子军保留了多少实力。 信中交给她们的任务并不多。 连续发出两封信之后。 秦偃月才集中精力呼唤东方璃。 东方璃正在与东方珏谈论部署事宜。 秦偃月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东方璃一怔。 “二哥，我有事先离开一下。”东方璃不等东方珏回应，匆匆回到房间里，将门关闭。 “偃月……”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环境改变。 紧接着，一个软软香香的人扑到他怀里。 “老七。”秦偃月紧紧地抱住东方璃。 东方璃看了看四周。 他，竟在转瞬间来到了他们的卧房中！ “偃月，抱歉，让你担心了。”东方璃早就知道戒指能做到一些神乎其神的事，没有过多惊讶。 他轻轻地触摸着秦偃月的脸颊，眼神温柔如水。 “我的确很担心你。”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老七，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我要保留精力，所以咱们长话短说。” 秦偃月将他们最近调查的事情告诉东方璃。 又将玉儿的梦境一一告诉他。 东方璃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化。 他的声音森森然，眼底闪过寒气，“果然！有些人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逼宫。” 秦偃月一愣，“你知道？” “从我得知父皇驾崩的消息后，我没闲着。”东方璃说，“在我们离开舟流城之前，我已经命人探查各方动向。” “一切还在掌握中，我已做了部署，偃月，你不要担心我。”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 东方璃这只狐狸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秦偃月知道，他的腹黑从没变过。 秦偃月紧箍在心口的可怕压力骤然消失。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道出他们之间的坚定。 他们之间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秦偃月相信东方璃的能力。 “你既然有部署，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秦偃月说，“横竖，你们要小心力大无穷的怪人。” “还有，月令之火重新点燃时，城门会发生爆炸，敌军是这个时候攻进来的。” “嗯。”东方璃敛去眼底的嗜血，重重地应着。 “偃月，你好好待在家里，我会派人保护你。”东方璃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出去，哪里都不要去。”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 她很想告诉东方璃，她无法坐以待毙。 东方璃有东方璃要做的事。 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但。 这话她说不出口。 东方璃一旦知道她想做什么，一定会竭力制止。 “放心，外面太危险，我哪里都不去。”秦偃月摸着他的下巴，“你最近憔悴了好多，瞧，胡子都长出来了。” “老七，这些天，辛苦你了。” 东方璃摸了摸下巴，“有吗？” “有。”秦偃月，“老七，你一定要注意休息，注意安全……” 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凑到秦偃月跟前来，抬起她的下巴。 他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千言万语，化为一团香气。 这团或者清淡或者馨雅的香气在彼此之间蔓延开来。 蔓延到彼此四肢百骸，充斥满每个细胞。 秦偃月的意识深处，是白茫茫一片。 在那片茫茫之中，她感觉到两团光芒。 一团是她所熟悉的精神之树光芒，泛着淡淡的金色。 另一团则是矜贵优雅的紫色。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紫色的光化为一条龙的形状。 紫龙缠绕成团，恍若有高贵的神龙从远古而来。 穿越云霄，紫气东来，贵气逼人。 当她的金色光芒与紫色光芒碰撞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充斥着身体每一处。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也无法表达出来。 她只感觉到。 身和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是以往任何方式都无法达到的。 秦偃月的身躯微微颤抖。 她，有种与东方璃灵魂相融的感觉！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秦偃月在微微颤抖的同时，明显感觉到东方璃也在颤抖。 显然。 东方璃的感觉与她是同样的。 辗转了好一会，东方璃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秦偃月脸颊绯红。 她与东方璃相识相恋以来，什么事都经历过。 这一次的感觉却与往常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种灵魂相融的震颤充斥着每一个细胞，每一处都叫嚣着快意。 飘飘乎如乘风揽星河。 浩浩乎如扶摇直上千万里。 那感觉，让她感觉到羞赧。 东方璃好看的脸颊上也布满了红云。 他似乎不太敢看秦偃月的眼睛，眼睛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偃月……” “老七……”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 秦偃月不想让东方璃发现她发烧的脸颊，将脸撇到一边，赧然，“我刚才，看到了一条龙。紫色的，特别漂亮，特别贵气。” “嗯？”东方璃不明所以。 “我就是看到了。”秦偃月说，“就在我们……那什么时，我看见了那条矜贵慑人的紫龙。” “你，什么都都没看见吗？”她问。 “看见了。”东方璃眉眼眯起，“我看到了一棵会发光的树，非常美丽的金色之树。” 秦偃月更加震撼。 不会有错。 方才，他们的灵魂在交融。 她所看到的那条紫龙，就是东方璃的灵魂无疑！ 东方璃看到的树，正是她的精神之树。 这着实有点神奇。 “在想什么？”东方璃刮了刮秦偃月的鼻子。 “没，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秦偃月说。 东方璃紧紧地抱了抱秦偃月，“嗯。” 秦偃月将几瓶药放到东方璃手里，“这瓶药能够让你身体状态快速恢复，若是觉得疲惫就喝一口，很管用。还有这个，如果中了毒，先吃一粒能够预防毒药扩散，这个是伤药，以防万一。还有还有……” “偃月。”东方璃将所有的药瓶都放到暗兜里，“别这么紧张。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秦偃月抽了抽鼻子。 她的确有些紧张过头了。 “我要你平平安安的。” “一定。”东方璃深深地在她额间印上一个吻。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偃月将冷幽倚的诉求转告东方璃。 “冷幽倚见过玉儿梦里的怪物，她的功夫也不差，你将冷幽倚和飞影留在身边，既成全了冷幽倚，也能让我安心。你觉得如何？” 东方璃点了点头，“可以。” “我将你们一起送过去。”秦偃月将冷幽倚喊来。 冷幽倚的面色臭臭的，冷冷的。 见到东方璃之后，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旁。 “冷姑娘，老七已经答应让你陪在飞影身边。现在正是严峻时，希望你能服从安排。” 冷幽倚冷哼了一声，代表知道了。 秦偃月依依不舍地将东方璃送回去。 东方璃又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出现在了放置戒指的地方。 戒指放在桌子上。 东方璃和冷幽倚一同出现在了桌子上。 东方珏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始终不见东方璃有动静。 他害怕东方璃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事，强行推开门。 一开门，看到一向矜贵的东方璃正站在桌子上。 不仅如此。 那张小小的桌子上，竟然还站了一个女人！ 东方珏仔细看了看冷幽倚。 这女人身材极好，浑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那张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整体样貌，只能从露出的半张脸上看出，她姿色绝美。 东方珏一脸的不可置信，“老七，你，你们，在桌子上做什么？” “你这么做，偃月知道吗？”东方珏那张俊美的脸上一片红，沉稳如他，乍撞见这种事也有些语无伦次，“我……坏你好事了？我觉得偃月会生气，千万不能被她知道。” 东方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冷幽倚，额角抽了抽。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 “二哥，你误会了。”东方璃说，“是偃月将冷姑娘送过来的。” “偃月送来的？”东方珏像是见鬼了一样，“老七，这事不对。偃月不是那种人，她绝对不可能大度到这种程度。” “你们两个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东方璃额角一跳一跳的，东方珏明显想歪了。 “二哥，你误会了，冷姑娘她……”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冷幽倚突然凑到东方珏跟前。 她仔细看了看东方珏的脸，“这张脸不错，很美，比东方璃的美多了一份温和，很不错。嗯，不如飞影好看。” 冷幽倚几乎是凑到东方珏脸上的。 东方珏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整张脸都是黑的，他倏然远离，语气不善，“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脸。”冷幽倚道。 “看我的脸至于凑这么近？” “太远了我看不清。”冷幽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凑近了才能看清，你的脸，我还算喜欢。”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东方珏，“身材也不错，很好。” 东方珏感觉到冷幽倚的眼神如狼，要将他剥光了一般。 他感觉到一阵恶寒。 这哪里来的女流氓？！ “对不起，我有妻子和儿子。”东方珏厉声道，“请姑娘自重。” “哦。”冷幽倚反应冷淡，“跟我何干？” 东方珏脸色漆黑。 冷幽倚欣赏完了美男子，转向东方璃，“飞影在哪？” “议事厅，你喊他的名字，他应该会出来见你。”东方璃说，“就说是我的命令。” 冷幽倚头也不回地离开。 东方珏一脸迷惑，“老七，这女流……子谁啊？” “偃月的朋友，名为冷幽倚，她的来历比较复杂。”东方璃说，“冷幽倚自小生活在山野之中，不懂规矩，二哥不要介意。” 东方珏一脸黑线。 他不介意，他只是讨厌那个女流氓的眼神和行为。 “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龙气 东方珏满脸拒绝，“我对我妻子一心一意两不疑！让她趁早死了那条心！” “你想多了，冷姑娘看上的人是飞影。”东方璃道。 “冷幽倚性格略古怪，不过你放心，她对你没兴趣，她只是瞧着二哥容貌俊美，世间少有，多看几眼而已。” 东方珏：他觉得更慌了。 “二哥，咱们先说正事。”东方璃严肃道，“我们要提前收网。” 东方珏也正色：“如果提前收网，我们的部署或许会被打乱。老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东方璃说，“我得到了消息。月令之火那天，也就是后天，他们会发动总攻。” “那时他们会里应外合。不管咱们怎么部署，或许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这些已然无法改变。” 东方璃不想评价父皇的从前所实行的政策是否正确，也知道父皇的立场很为难。 在那个至尊之位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如果不是父皇突然驾崩，或许一切都可以避免。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过去的已经过去，无法改变。 重要的是未来。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甚至连父皇的未来都有可能被改变…… 东方璃想到躺在冰室里那个生机全无的，他曾经奉为天神的男人，杀气肆虐。 “二哥，到时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要拦我。”东方璃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无尽的杀意以及威压。 那股威压，如从旷古洪荒里传来的。 一刹间。 恍若有龙吟凤啸，天地万物尽数臣服。 东方珏就站在东方璃身边。 恍惚间。 他仿佛看到了东方璃身上的缠绕着耀眼的紫色光芒。 紫色光芒盘旋如龙，威武惊鸿。 此时此刻的东方璃，就像被上古神龙附体一般。 龙气伴随着东方璃的愤怒倾泻而出，浩浩荡荡，直入云霄，震慑四方。 东方珏暗暗震惊。 好浓烈的帝王之气！ 在这股震慑的气息之下，千军万马行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东方珏也忍不住俯首称臣。 “是。”东方珏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语气。 东方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收敛了气息。 龙气骤然间消散，东方璃又恢复成了那个恍若谪仙，清风朗月的东方璃。 “二哥，我们回议事厅吧。”东方璃说。 东方珏表情很复杂。 传闻，真正被上天选中的帝王，天生自带龙气。 龙气一出，万物臣服，一统天下，流传千古。 这龙气，不是长居高位的人能拥有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这是天赋，更是被上天选中的标志。 龙气一说，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拥有龙气之人。 东方珏没想到，东方璃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 “老七，你身上……” “二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东方璃垂眸，“我从来没想过争夺皇位，所以，一直将龙气隐藏着。” “什么时候察觉到龙气存在的？”东方珏问。 “参军时。”东方璃说。 “我亲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看着他们用鲜血铺就成一条路，看着无数人为了保家卫国英勇奋战，看着无数白骨埋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底溢出，面对战争时，我抑制不住的狂躁和嗜血，我甚至有些享受那种状态。” “也是在那时，我知道我是与众不同的。”东方璃说，“再后来，我重伤昏迷时，曾在意识深处见过一条紫色之龙，紫龙的威压排山倒海，异常惊悚。” “当时我只以为是个梦，并未放在心上。后来我总会看到那条紫龙存在，久而久之，我也得出了结论，紫龙醒时，我将变得狂躁无比，无法控制。紫龙睡着时，我便是正常的我。” “那条潜伏在意识深处的紫龙，应该是我的灵魂形状。同时，我也确定了我拥有龙气。”东方璃说。 “二哥，我不是有意隐瞒，我从来没想过争夺什么……”东方璃说，“当时那种情况下，无人能够相信我。尤其是龙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无稽之谈。” “我若不藏拙，那几个醉心于争权夺势的人大概率会将矛头转移到我身上，反而会惹来兄弟相残。” 东方璃苦笑了一声，“虽然我并没有改变兄弟相残的现状。” 东方珏重重地拍着东方璃的肩膀。 “难怪你参军回来后就变得沉寂且低调。”东方珏道，“我只当你是为了那个女人消沉，却不知，你是故意隐瞒龙气的事。” “老七，你的心思着实太深了，我自愧不如。” “二哥……” “我没有贬义。”东方珏笑了笑，“老七啊老七，你心心念念不想卷入到这漩涡里来，可惜天意弄人，你最后还是被卷了进来。” “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一开始南辕北辙，也总会在某个时机回到原本的位置。”东方珏说，“走吧。” 东方璃敛眉。 的确。 在他发现自己拥有传说中的龙气时，他将自己深藏起来，低调行事，明哲保身。 他不想掺和到这争夺皇位的血雨腥风中，更不想当什么帝王。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他还顺水推舟娶了一个看起来没人疼没人在意的小笨蛋。 那时的他也不知，他阴错阳差娶来的小媳妇，才是真真正正的王炸！ 东方璃想到秦偃月时，身上的气息变得无比柔和。 方才的威压，像是一场虚妄。 东方珏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老七，你的龙气已经快溢出来了，怕是想隐藏都隐藏不住了。” “我现在有点期待那些人见到你拥有龙气之后的反应。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都只是一场空，挺搞笑的。” “接下来，该咱们行动了。”东方璃语气森森然。 他没有父皇的仁慈之心，也不想当什么千秋明君，更不想立什么千秋伟业，碍事的人，统统除掉便是！ 东方璃的眼睛有些嗜血。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狂暴。 恍若旷古神龙一怒，浮尸千里。 东方珏在一旁看得暗暗惊心，也很是庆幸。 庆幸他没为了位置做出不理智的事，庆幸没与东方璃为敌！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尤其是皇位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我打算直接撕过去 七王府中。 将东方璃送回戒指身边后。 秦偃月精神力消耗巨大，身体有些瘫软。 她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这段时间，她的精神力消耗的非常恐怖，恢复能力也变得极差。 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暴风雨，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她不能颓！ 秦偃月沉下心来，重新感受到那棵精神之树。 当初救玉儿时，她的精神力被冲击得粉碎，整个人都变成了空白状态。 后来因大皇子东方瑄将她掳走，还囚禁了萧向晚，大皇子对萧向晚的暴行彻底激怒了她。 她在那股怒气的激发之下，精神力暴涨，最后成长成了一棵树。 也就是这棵精神之树。 精神之树出现后，她对戒指的掌控，对精神力的控制，都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但这棵精神之树也是有极限的，她想要更进一步，需要再次升级。 从老十的事情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了。 想要接触到灵魂这一层面，必须要再次提升精神力。 只有精神之树升级成功，她才有可能跟清音公主平等对话。 这是关键！ 秦偃月闭着眼睛。 上一次升级是因为愤怒冲破天际，才引得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这一次…… 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看到了一扇大门。 那扇大门之后，一定藏着全新的世界。 她想要打开那扇门，必须先触摸到那扇门，再用力将那扇门推开。 在意识深处。 秦偃月无数次想要碰触到大门。 可不管她怎么往前，大门都像海市蜃楼一般，能看到却触摸不到。 时间越来越少，她却始终无法升级进步。 秦偃月有些焦躁，心情压抑不已。 “喵。”黑蛋悄悄打开一点门。 瞧见秦偃月的脸色不好看，忙跳到她身边来，爪子放在她的额头上。 “偃月，最近你的精神状态很差，你可知道？”黑蛋一开口，是老气横秋的语气。 “知道。”秦偃月睁开眼睛。 “你是个孕妇，不要太勉强自己。”黑蛋说，“天塌下来，有蠢奴才和本喵顶着呢。” “黑蛋，你知道月石吗？”秦偃月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知道啊，你的戒指不就是什么月石？”黑蛋很享受地眯起眼睛，“怎么了？” “我，曾经升级过两次。”秦偃月说，“第一次是我发现集中精神能够打开月石空间，也就是你常常进去的医药大楼。” “那一次升级让我能够随心所欲取用医药大楼里的药品。” “第二次升级是我将玉儿唤醒时，精神力被冲击得粉碎，后来在愤怒的冲击下，我破后而立。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能有随心所欲控制医药大楼。” 秦偃月说，“我本以为，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戒指。现在想想，我似乎太天真了。” 黑蛋歪了歪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现有的精神力跟不上我用月石做的事。”秦偃月说。 黑蛋不太懂，趴在一旁摇着尾巴，“你仔细说说，说人话。” “从老十那件事开始，我似乎触摸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包括刚刚……”秦偃月想起与东方璃的那个吻，脸颊红红的。 “横竖就是，我似乎触摸到了灵魂层面，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世界。这种比较唯心的说法听起来有点扯，但我真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 秦偃月说，“正因为我目前触摸到的层面比较高，我的精神力却还是从前的状态，所以，精神力不足以支撑现在的我。” 她叹了口气。 若是将精神状态比喻成一瓶水，以前是这瓶水用完了可以自动加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瓶水的加满速度越来越慢。 以前三天能恢复，现在三十天也不一定恢复。 这种状态，让秦偃月很焦虑。 “你这是到瓶颈了，必须要突破才能进行下一步。”黑蛋很认真地说，“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 “是。”秦偃月将它抱过来，“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突破，可惜，我暂时还抓不住那种感觉。” “黑蛋，我有点累。” 黑蛋赏给她软软的肉垫，“累了就好好休息一阵，来日方长，咱们还有时间，不着急。” 秦偃月笑，“你这说话，真是老气横秋。让我想起了我爷爷，他以前总是这么安慰我。” 黑蛋舔着爪子，漫不经心的，“你很喜欢你爷爷？” “那当然。”秦偃月如呓语一般，“我跟爷爷相依为命。” “啊，现在想起爷爷，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道，“我其实有些不太敢想爷爷。” “我特别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好好陪陪他。年轻时不懂，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秦偃月的语气很是伤感。 黑蛋一爪子拍到秦偃月头上，“别乱想，你爷爷明明过的很幸福。” 秦偃月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爷爷多为自己活。那个老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黑蛋说，“行了，别矫情了，咱们不提你爷爷的事，你还是再休息一下。” “没时间了。”秦偃月说，“我们这就进宫。” “你想好怎么做了？” “没。”秦偃月说，“我打算直接撕过去。” “说不定撕的过程中我顿悟了，来灵感了，精神之树再次暴涨，实现升级。横竖我躺在这里肯定升级不成，与其在这里焦虑，不如直接杀过去，不成功便成仁。” 黑蛋：…… 它伸出爪子，“不愧是我看中的铲屎官，霸气，本喵陪你。” 秦偃月换了一套衣裳。 正午一过，天气越发昏沉。 乌云完完全全将天空遮盖住，清晨出现的光芒就像是幻觉。 昏沉的天气里，人的心情也容易变得压抑。 秦偃月站在院落中，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气。 “只要有耐心，总会有阳光明媚的一天。”秦偃月轻轻抚摸着肚子，“这一天不会太远。”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喜欢阴天，我更喜欢万里无云，阳光普照的晴朗天气。”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面临的严苛，异常安静。 “玉儿，黑蛋，咱们走吧。”秦偃月上了马车。 “太子妃，请等一下……”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明猫不说暗话 杜衡的声音远远传来。 杜衡快步走过来，他走得很急，额间布满了些许细汗，还穿了一套与平常风格不太一样的衣裳。 秦偃月掀开帘子，“出什么事了？” “属下也跟你进宫。”杜衡说，“我功夫不怎么样，但，我皮糙肉厚，给太子妃挡刀还是可以的。” 秦偃月：…… 亏杜衡能想出这理由来。 “你还是留在王府中吧，宫里情况比较复杂。”秦偃月说。 “太子妃你想想啊，宜阳王不是将您们回来的消息封锁了么？咱们七王府的一行一动都被盯着呢。”杜衡说，“你这一出去，等于昭告全闻京城你们回来了。” “我就不一样了。”杜衡指着自己，“我一直待在闻京城中，且持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每隔一段就会进宫一次，不会引起怀疑。” “您带上我，肯定会有用处。”杜衡的眼睛不停地往黑蛋身上闪，“请太子妃务必让属下跟随。”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只不过…… 这杜衡，有点刻意。 “谁让你来的？”秦偃月问，“太子？” “没，属下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呢，属下只是想跟猫神……”杜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忙改口道，“保护太子妃，人人有责。” 秦偃月：…… “上车！” “好嘞！”杜衡驾车。 杜衡持有东方璃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宫外眼线颇多，就连不懂功夫的秦偃月都能感觉到好几拨人盯着他们的马车。 从紫武宫开始，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 御林军的巡逻很密集，就连宫女太监也不能随意走动，一旦随意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格杀勿论，不论是谁。 据说，宜阳王下了狠手，御林军在一夜之间大换血，全部换成了可以信任的人，还重新布置了暗卫明卫，戒备森严。 埋伏在皇宫里的眼线很难行动，稍稍一行动就会被抹除掉。 甚至，宜阳王还亲手处置过一个有嫌疑的高阶妃嫔。 现在的皇宫，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也是从这里开始，秦偃月不必再藏着掖着。 她下了马车来，犹豫着先去哪里。 黑蛋稳稳当当地落在杜衡肩膀上，仰天闻了闻，“啊，好香啊，不知哪个宫里在吃烤鸡。” “铲屎官，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咱先去蹭顿饭？” 秦偃月这才想起。 她思考太入神，竟忘了吃饭这事。 “吃饱饭才有力气去手撕他们。”黑蛋眼睛晶亮，嘴角还流着口水，“明猫不说暗话，本喵想吃御膳房的烤鸡。” “嗯，先去瑶妃宫里，我正好有些事要找瑶妃谈谈。”秦偃月走向瑶妃娘娘居住的彩华宫。 这一路，畅行无阻。 秦偃月知道是紫御卫跟在暗处，心里有了一些谱。 才到彩华宫门口。 一个小肉团子扑过来。 确切地说。 是滚了过来。 小肉团子开心无比地抱住秦偃月，“七，七嫂，我好想你呀。” “小九？”秦偃月惊讶地看着肉团。 印象中的小九因营养不良，一直瘦瘦小小的，说话腼腆。 眼前这个肉团，高了，胖了，仿佛换了一个小九。 秦偃月盯着那标志性的漂亮蓝眼珠和漂亮脸蛋。 这肉团是小九无疑。 “是我。”东方玖很开心，“七嫂，可见到你了，我好想好想你。” 他又要扑过来。 “停。”秦偃月点着他的额头，“你，这段日子吃了什么？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小孩子要胖点才好看。”瑶妃走出门来。 瑶妃似乎哭过，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不想在小九跟前失态，勉强维持着跟往常差不多的表情和语气。 “这也太胖了点。”秦偃月拉着小九进屋来，“太胖了会影响长高，要保持适当的体重才行。” “小八小时候也是个小胖子，也没见他矮啊，小玖以前营养不够，要多补补才行。”瑶妃摸着东方玖的脸，“你看看我们小九多可爱啊。” “白白胖胖，漂亮得像个小画娃娃，以我的意思，还得再多吃一点，这离小八那时差远了。” 秦偃月：…… 她突然很同情小八。 “小九，以后吃饭要吃饱，但不能吃撑。”秦偃月说，“要合理搭配，荤素都要吃，不然老十回来后，看到你胖成了圆滚滚的球，一定会笑话你的。” 东方玖一听会被十哥嘲笑，重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七嫂，一定不能让十哥嘲笑我。” “瞧瞧，怎么还叫十哥，他是你十弟。”瑶妃无奈，“你才是哥哥。” “是十哥，没错。”东方玖在这方面很倔强。 “老十性格老成，更是照耀小九的小太阳，称呼十哥没毛病。这个称呼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们这些俗气大人不懂。”秦偃月捏了东方玖的肉团子脸一把，“真可爱。” 东方玖脸颊红红的，“七嫂觉得可爱，我就可爱。” “哟，偷吃蜂蜜了？小嘴巴真甜。” 东方玖捂住嘴巴，低声道，“没吃蜂蜜，吃糖了。” 秦偃月看着又可爱又漂亮的东方玖，喜爱得不得了。 她捏了小九的小胖脸一会，才说，“乖小九，先出去跟黑蛋玩去吧，我跟瑶妃说说话。” “十哥呢？”东方玖问，“他没回来吗？” “他啊，他现在有点事，暂时回不来。”秦偃月说。 东方玖眼里的光明显暗淡了下去。 “我保证，过年时，他一定能回来跟你放烟花。”秦偃月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秦偃月神秘兮兮地说，“老十最近荒废了武功，你想要赢过他，这是绝好的机会！” “真的吗？”东方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可是做梦都想赢了十哥。 “真的，好好跟你师父练功，不要偷懒，加油！出去玩吧。” “嗯。”东方玖开心地跑出去。 等东方玖出去后，瑶妃的脸色严肃起来，“偃月，老十是不是出事了？” 秦偃月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瑶妃说，“皇家的孩子非常辛苦，在十五岁之前，除了生病或者受伤之外，他们不会停止练习功夫和读书。” “就算老十调皮，经常对夫子做恶作剧，他每天也得练功学习。不管在哪里，老十都不会放弃，除非……”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敢于将乌云撕破 瑶妃声音严肃，“他出事了！” “偃月，老十怎么了？” 秦偃月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 “老十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现在过的还不错，也学了不少知识，老十很上进也很聪明，他现在正在蜕变。” “等老十回来后，他一定能让你刮目相看的。”秦偃月说。 瑶妃更加纳闷，“老十不是照顾他外公去了吗？” “老十的外公已经没大碍了。”秦偃月说，“怎么说呢，老十那边出了一点状况，我也不好解释，这件事太复杂，咱们暂且不谈。” “瑶妃，我这次进宫来……” “我去见过皇上了。”瑶妃率先说。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张努力保持平静的脸瞬时变得苍白如纸。 瑶妃的手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手。 “偃月，我……守着小九，我不敢表现出来，小九这个孩子特别敏锐，什么都瞒不过他。”瑶妃一直隐藏的情绪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全线爆发，土崩瓦解。 她将头深深地埋下。 “我看到皇上躺在寒玉床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机。”瑶妃耗了很大功夫才说出这句话。 她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我从来没见过皇上的那个模样。”瑶妃声音哽咽，“他……” 瑶妃实在说不下去，低声痛哭。 “瑶妃……”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瑶妃。 瑶妃啜泣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她将眼泪擦了擦，“抱歉，是我失态了。我从认识皇上开始，他就跟天神一样，强大又坚强，乍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我有些接受不了，我没控制住情绪。” “偃月。”瑶妃咬了咬嘴唇，“我觉得，皇上他……他没死。” “他没死，那个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我能感觉到，皇上他现在很痛苦，特别痛苦。” “瑶妃……” 瑶妃手指放在秦偃月唇上，堵住了她的话，“你先别着急反驳我，先仔细听我说。” “你怀上双胎的时候，我能看到你身上缠绕的光芒，所以猜测出了你怀了双胎，我还看到小鲤鱼身上所呈现出的祥瑞颜色。”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能从皇上龙体上看到一层浅浅的金光，金光很弱，特别弱。” “那道光没有消散，所以我觉得皇上还有机会，还有一线生机。”瑶妃有些语无伦次，“偃月，我不是在做梦，我也不是在胡言乱语，是真的……” “我能从那道微弱的光芒中察觉到皇上很痛苦，特别痛苦，他在坚持，在挣扎，在等待，在等着我们。我向上天祈求，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运气来换皇上平安。我……” 瑶妃越说越激动。 秦偃月将瑶妃抱住。 “瑶妃，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说。 “偃月，我说的是真的！”瑶妃着急道，“这不是我的幻觉，不是我的臆想，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先前你去王府的时候，咱们不是谈论过这个问题吗？父皇的事情有太多蹊跷，我这次来皇宫，就是为了解决父皇的事。”秦偃月说。 “瑶妃，你先平复一下心情，你这样容易急火攻心，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冷静。” 瑶妃深呼吸，“冷静，冷静，是我太急躁了，深呼吸，深呼吸……” 瑶妃将心情平复下来。 “偃月，我是不是有些无语伦次了？你听懂了吗？听不懂的话我再说一遍。”瑶妃有些不好意思。 “听懂了。”秦偃月说，“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相差无几。我有个猜测，有人禁锢了父皇，父皇才会呈现出这种诡异状态。” “有人禁锢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那么痛苦？谁能做到这种事？这种事真的存在吗？”瑶妃忐忑地问。 “有人能做到。”秦偃月说。 “谁？被老娘知道了是谁，老娘活撕了她！”瑶妃咬牙切齿。 “我进宫的目的就是找出真凶。”秦偃月说，“你离开后，我跟师兄他们又分析了很多，对于父皇的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我来见你，也大抵能猜到你已经见过父皇了。瑶妃，实不相瞒，我其实就在等你这些话。” 先前，她不懂瑶妃能看到气息是什么意思。 现在已然了解。 瑶妃所说的光，或许是灵魂之类的东西。 瑶妃不是普通人，瑶妃的经历更不普通。 故而，瑶妃通晓望气之术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瑶妃能够望到皇帝身上的气息，她也能感觉到皇帝的灵魂尚未消散。 这不是巧合，更不是错觉。 这间接说明，她分析的那一切都是对的。 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秦偃月：“瑶妃，接下来的两天，我会住在宫里，这两天里，或许会发生一件大事。” “外面出什么事了？”瑶妃问。 “外面的事有东方璃，这宫里的事，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秦偃月说。 “你想怎么做？”瑶妃问。 “我饿了。” “啊？” “先吃点东西吧。”秦偃月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急于这一时。” 瑶妃去洗了一把脸，“这就让人传膳。” “一定要加一只烤鸡。”秦偃月补充说。 “好。”瑶妃道，“我怀着小八的时候也喜欢吃烤鸡，说不定你肚子里的是两个儿子。” “是黑蛋要吃。” 瑶妃：…… 紧张又悲伤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被打破。 瑶妃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地呼气，用力地甩了甩头，“消沉不是我的风格，皇上一定能够吸收我的好运气，我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偃月，走，我们吃饭去。” 秦偃月就喜欢瑶妃这种性格。 她们也的确没必要沉在阴云中。 敢于将乌云撕破，才是她们所要做的事！ “本喵闻到了烤鸡味。”黑蛋窜进来。 看到桌子上烤鸡，它跳上桌，一口咬住。 玉儿明显心不在焉。 她不停地往外望去，欲言又止。 秦偃月拍了拍玉儿的肩膀，“姬无烟很快就会到来，开心一点。” 玉儿眼睛一亮，“小烟会来？” “对，我已经差人去找宜阳王了，姬无烟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玉儿！”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姬无烟已然来到了玉儿跟前。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记仇小本本 秦偃月：…… 说姬无烟，姬无烟到。 “小烟！”玉儿看到姬无烟之后，眼睛顿时红了。 她扑到姬无烟怀里，用力将他抱紧，“小烟！” “玉儿……”姬无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那双凤眸中的犀利也被温柔和羞赧代替。 “你怎么进宫了？” “我想见你。”玉儿不肯放开姬无烟，“小烟，我……” 她想到梦境中的场景，想到那冰冷的尸体，忍不住啜泣起来。 姬无烟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看向秦偃月。 那脸上一片冰冷。 “跟我无关，是玉儿要见你。”秦偃月说，“玉儿，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姬无烟的杀气会将瑶妃娘娘的彩华宫给拆了。” “对不起。”玉儿意识到了自己失态。 她这才想起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忙将姬无烟放开，小脸红红的。 姬无烟脸上冰冷一片，脸上的红晕却还没消散下去。 有种奇怪的反差萌。 “怎么了？”姬无烟问。 “我……”玉儿捏着衣角，扭扭捏捏的。 “玉儿，你跟姬无烟先去后院聊聊去吧，我给你留着饭。”秦偃月说。 “嗯。”玉儿低着头。 她拉着姬无烟的手，往后院走去。 “喂……”瑶妃想制止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偃月，你知道后院之中有什么吗？”瑶妃很担心，“我这里的后院跟别处的后院不一样。” “我在里面散养了两只老虎，你见过的。小的那只老虎已经长大了，凶猛得很，能吃得很。他们俩这一过去，怕是会成为老虎们的点心。” 秦偃月一阵无语。 “你还没将老虎们送到万兽园？” 瑶妃讪讪，“上次送它们去万兽园，它们闹了脾气，差点将万兽园给祸祸没了，万兽园那边不敢接收，我只能将它们带回来。” “先不说这个，赶紧将他们叫回来。” “放心吧。”黑蛋啃着烤鸡，“狗蛋它们见了姬无烟只有认怂的份。” 说着，它突然将烤鸡往桌子上一扔。 “瑶妃，你给本喵坐好了，本喵要好好教训教训你。”黑蛋气呼呼的，“你这都取的什么名字？” “本喵是黑猫，你就取个黑蛋。后院的老虎你取名狗蛋，那条大狼狗你取名铁蛋，你怎么这么喜欢蛋？你给我们取这么土气的名字，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挺可爱的啊。”瑶妃道。 “哪里可爱了？记住，本喵叫墨玉，墨玉！记住了吗？” “还是黑蛋更可爱。”瑶妃将黑蛋抱起，“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猫。不管看几次都觉得神奇。” “本喵天下无敌，独一无二，当然神奇。”黑蛋赏给瑶妃一爪子，“都说了本喵叫墨玉。” “墨玉就墨玉。”瑶妃抱着它坐下来，“偃月，等下，你想怎么做？” 秦偃月正喝着粥，闻言停顿了一下，“直接杀到云妃宫里，先搞定云妃。” “云妃？”瑶妃一愣，“云妃毕竟是老七的母妃。” 秦偃月说，“正是因为她是老七的母妃，我才不想让某些野路子的魑魅魍魉毁她。” 她重重地将粥碗放到桌上，“在东方璃见到云妃之前，我一定要云妃恢复到正常状态。” 瑶妃皱眉，“这事不好弄，偃月，你的立场不太合适直接开撕到云妃那边。” “我不在乎。”秦偃月说。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瑶妃声音冷冷，“你或许不知道，先前你对淑妃娘娘和常太妃出手时，在你成为太子妃时，无数谏官弹劾你德不配位。” “皇上给硬压下去了，并且老三、淑妃和常太妃原本就犯了大错，谏官们无话可说，这才消停下来。” “这一次，你对云妃出手，是对东方璃的母亲出手，云妃是你母妃。不管你是基于何种情况，何种理由，都会被人抓住把柄。就算，你做这些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在谏官们眼里，你首先是个大逆不道之人。” “偃月，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秦偃月听得有些生气。 这是非不分的谏官是什么东西？ 她不得不承认瑶妃说的有道理。 一个好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唯独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坏事，人们会紧紧地盯着这点错处，将从前的功劳抹杀。 一个坏人，做了九十九件坏事，做了一件好事，人们通常会觉得这个人不是坏到无可救药。 “坏人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渡化成佛，这个世间，就是这般不公。”秦偃月说，“我懂。” 瑶妃：“有些事，以你的立场不方便做，你尽情交给我吧。” 瑶妃将袖子撸起来，“我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横竖皇上已经变成那样，没人管得了我，我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本喵同意。”黑蛋说，“铲屎官，打小皇帝媳妇这种事一定要留给瑶妃啊，瑶妃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它转头拍着瑶妃的手，“先前你记仇的小本本还在吗？” “在！” “拿来。” “等着。”瑶妃果真拿了一个小本本来。 秦偃月看过去。 只见小本本上写着，哪个宫的妃嫔故意使坏，哪个宫的贵妃说瑶妃坏话，哪个妃子设计陷害瑶妃等等…… “这什么？”秦偃月嘴角抽搐。 “记仇本。”瑶妃和黑蛋异口同声，“谁得罪了我们，我们都记在小本本上呢。” 他们很有默契地击了掌（爪）。 “先前碍于身份，我得保持我的高贵品格，多数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情况突变，我可以趁机公报私仇。”瑶妃说的理直气壮。 秦偃月：…… “得罪你的人不是当场遭报应么？” “那只是传说，我哪有那么神？”瑶妃说，“我记性不好，怕自己忘了，才记录下来给自己提个醒，免得到时候打错了人。” 秦偃月：…… “行吧。” 你们开心就好。 玉儿和姬无烟并没有在后院待很久。 他们回正殿后，姬无烟似乎还有急事，叮嘱了玉儿几声，急匆匆离开了。 玉儿的情绪好了很多。 “姐姐。”玉儿一脸歉意，“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将梦境的内容告诉姬无烟了？”秦偃月问。 玉儿摇头，“没，我只是告诉他了一些注意事项。”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好一个以理服人 “什么梦？”瑶妃插话，“你哭哭啼啼的，就因为那个梦？” 玉儿的脸又红了起来。 瑶妃不知道玉儿的本事，更不知道预知梦。 只当玉儿是做了一个普通噩梦。 “傻丫头，梦都是反着的。”瑶妃说。 “嗯。”玉儿依旧在紧张，手指捏紧了袖口，小嘴轻抿着。 秦偃月没有再多问下去。 像姬无烟这种级别的人对战，无疑是神仙打架。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除了她邀请的那个人之外，其他人靠近都会成为炮灰。 所以，目前也没有好办法，只能等那个人来。 …… 冬日天短，时间过得飞快。 天气阴沉得厉害，才过正午，宫殿隐隐渐没夜幕。 暮色天寒，一片岑寂与萧条。 因御林军巡逻密度加大，且每个宫里都接到了禁足令。 宫里的宫女太监不敢轻易出门。 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侍卫们的脚步声响彻，气氛更加沉闷压抑。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浮云殿。 昨天见到的浮云殿是夜里，看不太真切，只觉得那风格像极了大红灯笼摇曳的花楼。 今天再见到浮云殿。 秦偃月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说浮云殿跟外头那些装饰风格花里胡哨的花楼，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浮云殿的每一层的装饰都不相同，风格却是统一的。 像极了暴发户将所有的昂贵之物装饰在外，集所有恶俗之大成。 “看这浮夸的装饰，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花楼里。”瑶妃嘲讽道，“皇上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允许宫里建造这种东西？” “实不相瞒，我想将这玩意儿拆掉。”瑶妃双手交叉，把手指握得咔咔直响，“看得我反胃。” “正事要紧。”秦偃月说。 “那就等正事做完了再拆。”瑶妃带着秦偃月来到浮云殿，一脚踹开了大门。 守在大门的太监见到瑶妃之后，一句话都没敢说，匆匆跪下来行礼。 瑶妃面色冰冷地走进去。 浮云殿里所有人见到瑶妃之后，都是一个反应：跪下行礼。 这场景，跟昨天晚上秦偃月来时的嚣张截然相反。 “瑶妃厉害啊。”秦偃月默默地伸出大拇指。 不愧是宫里一霸。 “那是当然。”黑蛋被秦偃月抱在怀里，“在后宫里，有两个人绝对不能惹，一个是太后娘娘，一个是瑶妃。太后娘娘不能惹，是因为她身份特殊。瑶妃则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建立的威信。” 秦偃月有过耳闻。 传闻那些想要对瑶妃使坏的人，大部分都遭到了报应。 这种报应还是上天给的。 久而久之，瑶妃在后宫里活成了一道神话。 “我一向以理服人。”瑶妃说，“他们敬畏我，很正常。” “假冒云妃的混账，你给我滚出来。”随后，瑶妃的声音穿破云霄。 一同传来的，还有踹门的声音。 大门被踹开。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红色的帷帐。 帷帐飘飞，红粉摇摇，歌女翩翩，行音靡靡，还有浓郁的香味充斥，端的是醉生梦死。 宫殿之中，喜庆如新婚。 瑶妃看到这些大红色，气得发抖。 皇帝是在云妃宫里出事的，云妃是知情人。 皇帝此时此刻还在冰室里躺着，云妃竟还悬挂着大红帷帐，用着大红蜡烛和大红床品，享受着极致奢华。 就算云妃与皇上无感情，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云妃真是好享受。”瑶妃冷笑，“看见你这心安理得的样子，我真想狠狠甩给你几耳光。” 云妃异常慵懒地侧卧在美人榻上。 她被打扰了休息，很不悦。 云妃淡淡地看了瑶妃一眼，打了个哈欠，“我当是谁家的麻雀在叫唤，原来是你啊。” “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麻雀窝里，跑来我这里做什么？争风吃醋？”云妃翻了个身，眼神轻蔑，“奇事，麻雀竟跟凤凰争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我是麻雀，你又算什么东西？”瑶妃反唇相讥，“你住在这花里胡哨的勾栏院模样的宫殿里，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快别恶心我了，你无非是将羽毛染成了五颜六色的老母鸡。” “五行之中，你金木水火都缺，唯独不缺土！” 云妃被老母鸡这三个字激怒了。 云妃坐起来，冷哼，“丑麻雀也就只能在这叫嚣两声。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来恶心人，足见你素质低下。” “哟呵。”瑶妃毫不示弱，“怪不得我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臭味，原来是你在满嘴喷粪。不知我的长相跟你满嘴喷粪谁更恶心人？” “嘴臭的人是你！瑶妃，你别以为我怕你，这是浮云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不想死就滚开，否则……”云妃的声音妖魅，却阴气森森的，“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瑶妃顺势捏起了鼻子，“我快被臭晕了，好臭，是谁在喷粪？” 云妃的脸上满是阴气，显然是动了杀机。 瑶妃并不在意。 两人之间，有激烈的火花碰撞。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额角抽搐，目瞪口呆。 她见过泼妇对骂。 却没见过两个长相绝美气质高贵的妃嫔对骂。 这一来一去，竟谁也不输给谁。 甚至，瑶妃还占了上风。 秦偃月默默给瑶妃点了个赞：好一个以理服人！ “你如果是来吵架的，那我告诉你，我不欢迎，出去。”云妃与瑶妃对峙了一阵，似不想跟瑶妃有太多牵扯，开始撵人。 “来人，送客。” “送客？送你大爷的客。”瑶妃很生气。 她徒手将红色的帷帐扯下来，“云妃，今天要是不打醒你，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还有心吗？你还是人吗？皇上变成那个模样你竟还如此心安理得享受，我今天就将你这喜庆的大红色全部烧给你看！” “还有你这浮云殿。”瑶妃一脚将门边的大花瓶踢倒。 大花瓶应声而碎，“我一把火烧掉！” “你敢！” “我不敢？”瑶妃将身边的大红色扯下来，堆积到一处，拿了火折子出来，“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仅要烧了这浮云殿，我还要烧了你这肮脏的魑魅魍魉！” 云妃见瑶妃真要烧，脸色变了变，呵道，“来人，快些制止这个疯婆子。” “来人！” “来人！”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云妃喊了一阵，竟无一人出现。 莫说侍卫，就连宫女太监都没惊动。 “你们都死了吗？”云妃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没死就给我滚出来。” 单从那声音里，根本看不到从前云妃高贵优雅的影子，尖酸刻薄的模样，像极了村口骂街的泼妇。 躲在暗处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 他们常年待在宫里，听过许多有关瑶妃娘娘的传闻。 传闻得罪过瑶妃娘娘的人，都会特别倒霉，还会有性命之忧。 一时间，都不敢乱动。 “你们耳朵聋了？既然你们真没用，那我也不需要你们了。”云妃眼底血红，杀气腾腾，“我不养废人。你们既然都不听我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云妃的话语中带着阴狠和嗜血。 秦偃月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妃气急败坏的样子，眸子垂下。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 从前的云妃倾国倾城，一举一动都能祸国殃民的存在。 此时此刻。 云妃的脸未曾变化，给人的感觉却是乌烟瘴气的，无半丝美感。 甚至，会让人产生生理性的厌恶感。 内在，远比皮相重要！ 躲在暗处的宫女太监们进退两难。 他们纠结了片刻。 得罪瑶妃会遭到报应，但不会丢命。 不听云妃的话，连命都没了。 他们不想死，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 秦偃月看着近十个宫女太监围住瑶妃，脸色凝重。 她在考虑该如何出手相助。 黑蛋拍了拍秦偃月，“不必担心，你瞧着吧，他们动不了瑶妃的。这些蠢货们对瑶妃一无所知。” 黑蛋的话音还没落下。 只听得一声大叫。 原来是，一个宫女想去抓瑶妃的手腕。 谁知还没靠近瑶妃就被绊倒，花瓶碎片深深地扎进了宫女两只手掌上，手掌被活生生刺穿。 鲜血喷涌，剧烈的疼痛感充斥，宫女疼得脸色苍白，大叫两声晕了过去。 “废物。”云妃暗骂了一声，“你们，接着上。” “啊啊啊。”紧接着，一个太监也惊恐地叫起来。 原来这太监想将瑶妃手中的火折子抢过来。 火折子没抢到，火折子的火星落在衣袖上。 火星很快变成火苗，火苗很快将他围起来，灭火都来不及。 太监只得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啊啊直叫。 片刻后，太监身上的火终于灭了，他也被烧成了漆黑黑一片，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其他的人虽然没这么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瑶妃动都没动，凑过来的人却七零八落，一片哀嚎。 站在正中间的瑶妃双臂相抱，居高临下。 在大红色的映照下，她恍若天仙，神圣不可侵犯。 浑身上下写着：侵犯者，杀无赦！ “看吧，我没骗你。”黑蛋说，“但凡对瑶妃娘娘抱有恶意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瑶妃娘娘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是神的女儿。这些愚蠢的人类敢跟瑶妃为敌，就是跟上天为敌。” 秦偃月若有所思。 神的女儿这种话，听起来像无稽之谈。 但，瑶妃身边所发生的事，又太过令人费解。 秦偃月看着浑身自带光环的瑶妃，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突破。 那感觉，像是厚重的乌云终于被阳光劈开一般。 秦偃月看着这景象，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此时。 云妃看着倒了一片的宫女太监，脸色阴沉。 先前那个人让她远离瑶妃，告诉她瑶妃是这宫里最难缠的一个，她不以为意。 这次，她终于懂了那个人的意思。 瑶妃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种恐惧感，是碾压！ 瑶妃怒气尚消，一步步向着云妃走过去。 从云妃的角度，能看到瑶妃逆光而来，在这逆光之中，还有一团圣洁磅礴的气息。 在这股磅礴的压力之下，云妃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还有一种天然的威压感涌上。 在这股威压下，云妃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不能动弹。 还有那种难言的恐惧笼罩。 这股恐惧让她有种跪下求饶的冲动。 啪！ 瑶妃已经走到了云妃跟前，一巴掌甩到云妃脸上，“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敢附着在云妃身上？” 巴掌力道很大。 云妃的脸被扇歪。 疼痛感驱散了恐惧感，云妃回过神来。 “贱人，丑货，你，你敢打我？我有皇上的令牌，我要杀了你！”云妃捂住脸，面容狰狞。 啪！ 瑶妃又一巴掌打过来，“我打你就打你，你有本事杀我啊！” 啪啪！ 瑶妃左右开弓。 “啊！”云妃被扇懵了，“你，我可是云妃，是太子的母妃，你算什么东西……” “呸！你不说这些我或许还打轻一点，你敢将云妃的身份搬出来，我就更该打你。”瑶妃淬了她一口。 “既然我开了这个头，就要痛痛快快打，打个够本才行。”瑶妃冷笑道，“你以为你顶着云妃的脸，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呵，莫说是你，就算是皇上变成这种模样，我也敢照打不误。” 瑶妃的力道很大，巴掌一下下狠狠地甩到云妃脸上。 云妃在瑶妃的气势压迫下，毫无还手之力。 浮云殿的侍卫早就被紫御卫给控制起来了，无人靠近。 云妃只能被动挨打，她的脸很快就肿起来。 云妃被打急了，冲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秦偃月，“秦偃月，我是东方璃的母妃，你竟敢眼睁睁地看着外人打我，你这是不忠不孝！” “你这话说的可笑。”秦偃月淡淡地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昨天我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若不是给东方璃面子，给真云妃面子，说实话，我想亲自下手打你。”秦偃月冷笑道。 云妃被打急眼了，面目狰狞，“你们太过分了，好，这是你们逼我的，今天，我要撕碎你们……” 瑶妃一脚将云妃踹出去，居高临下，“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跟前放肆？撕碎我们？嗯？” 瑶妃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势。 在这股气势的压制下。 云妃身体里的某个灵魂在剧烈颤抖。 先前她以为是错觉。 现在她已然看清楚，瑶妃身上！ ——的那东西！ 云妃顿时面色灰白，“这个气息，你……莫非……不会有错，你果然是……”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云妃瑟瑟发抖，眼中的气焰顿时灭了半截。 “为什么？” “怎么可能还存在？那不是传说吗？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云妃喃喃自语。 可怕的威压和惊惧感排山倒海而来。 云妃在其中渺小如蚂蚁，在这种强势的气势之下，她只有被碾压和瑟瑟发抖的份。 逃！ 云妃只有这一个念头，她无法反抗，必须要逃。 砰！ 就在云妃想逃走的时候，瑶妃抓住了云妃的头发，重重地磕在美人榻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想逃到哪里去？” “饶命！”云妃惊恐非常。 “说，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瑶妃下手狠辣，“你是怎么附到云妃身上的？云妃在哪里？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云妃额间被磕出一片血印。 血印蔓延，绽开。 那张因气质改变而变得妖魅的脸上，因这血印，更添了几分妖邪。 这股子妖邪却被瑶妃震慑得无处可逃。 “这跟我无关，跟我无关。”云妃求饶，“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谁让你做的？”瑶妃问。 “我不能说。” “不能说？”瑶妃森森然靠近，“嗯？” “说，我说，是……”云妃尚未说出那个名字，身体突然抽搐起来。 云妃像是中邪了一般，双眼翻白。 片刻后，云妃已经晕了过去。 瑶妃拍着云妃的脸颊，“喂，你别耍花样。” “快点招供！起来，别装死！” “云妃已经晕了过去。”秦偃月掰开云妃的眼睛看了看，又给云妃把脉，“应该是背后之人不允许她出卖。” “能唤醒吗？”瑶妃问。 “能，但没必要。”秦偃月说，“云妃的身体本就虚弱，被这东西趁虚而入后，云妃的身体被作践的不轻，不能用比较激烈的手段。” “我们还是先以云妃的身体状况为先。” “正到了关键时候。”瑶妃很可惜，“差一点点就问出来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偃月将银针摆成一排。 “你听说过鬼门十三针吗？” 瑶妃蹙眉，“那是什么？” “鬼门十三针是扁鹊所创，孙思邈的著作中曾记载过。一针入鬼宫，次针入鬼信，三针至鬼垒，四针入鬼心，五针至鬼路，六针在鬼枕，其后为鬼床，鬼市，鬼窟，鬼堂。”秦偃月说。 “鬼堂乃十针。第十一针进鬼藏，第二针入鬼臣，十三针鬼封。由此，十三针完，此针法非常邪乎，专治百邪癫狂。” 秦偃月说着，银针随即落入到云妃的人中穴，少商穴，隐白穴等等。 到最后一针时，秦偃月将银针刺入到云妃舌下中缝。 中缝见血。 秦偃月看到点点血珠，松了口气。 瑶妃盯着云妃看了一会，又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到云妃身上那股子狐媚似乎消散了不少。” “不是你的错觉。”秦偃月，“舌中缝见血，鬼门十三针成功，应该是被镇住了，至于驱散，我说不好。” “你镇住的？你还会驱除邪祟？”瑶妃问。 “鬼门十三针，可治疗阴阳怪病，正好对症。”秦偃月说。 “那你早点对云妃用这鬼门针不就好了？害我耗那么大力气去当泼妇。”瑶妃无语。 “不。”秦偃月，“鬼门十三针非常神奇，每一针的力道都有讲究，错了一点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想要完全掌握鬼门十三针并不容易，我现在只能算是初级选手。” “若是那东西强悍，我这种初级选手一旦受到反噬，反而会伤害到云妃，瑶妃你这一连串的巴掌和气势让那东西退缩虚弱，甚至让那东西毫无反抗之力，我这才成功用出鬼门十三针。” “原来如此。”瑶妃更加可惜，“可，我们还没问出什么来呢，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瑶妃懊悔地将云妃带到美人榻上，“你说，我将云妃打成这样，云妃醒来后不会跟我打架吧。” “云妃娘娘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秦偃月说，“她一定也在痛苦着，在等待着有人来拯救她。” “接下来我们再怎么做？”瑶妃问。 “先处理一下云妃娘娘的伤处。”秦偃月，“再将云妃唤醒，云妃身上还留着重要线索，我们还有可挖掘的地方。” “好。”瑶妃让人拿了冰块和毛巾来，给云妃处理伤口。 黑蛋跳到美人榻上来。 “铲屎官，你不是已经猜测到是清音公主做的？为什么不直接撕过去？” “你也说了是猜测。”秦偃月，“就算这些事真是清音公主做的，我们也不能贸然过去，云妃娘娘的状况虽不好，好歹还活着，我们可发挥的空间大。但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是拯救父皇。云妃娘娘这边，就算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也不会有大碍。” “父皇就不一样了。父皇本就生机全无，人还躺在冰室呢，我们要是直接杀到清音公主那里，打草惊蛇或者清音公主做点什么手脚，导致父皇最后的生机也消失了，后悔都来不及。” “当前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弄懂清音公主的操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黑蛋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现在弄懂了吗？” “尚未。” “那你现在相信云妃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黑蛋说，“你先前可是信誓旦旦说云妃就是云妃呢。本喵觉得，云妃一定是被狐狸精给附体了。” “我到现在还是那个观点，云妃就是云妃。”秦偃月说。 “死犟！” “附体这种说法，不如寄生更加贴合。”秦偃月说，“你先前不是说了什么华盖蛊，什么寄生蛊？” 黑蛋歪头，“华盖蛊只是让云妃变成空白状态，跟狐狸精附体没冲突。” “我知道。”秦偃月抄起手，“方才，我看到瑶妃和云妃对峙，突然有了灵感，这灵感让我兴奋。” “啥灵感？” “我顿悟了。”秦偃月说。 看着瑶妃威武霸气咄咄逼人的模样，她仿佛在逆光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瑶妃身上，缠绕着火红的影子。 那影子散发出来的旷古气息。 恍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给人无限威压和震慑。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你顿悟了个寂寞？ 在看到那影子时，秦偃月明显感觉到意识深处那棵精神之树在颤抖。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也是在那时。 一直堵在她心口的结像是被突然打开了一般。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意识深处的那扇门，我一直无法触摸到，但就在刚才，我成功摸到大门。”秦偃月说。 “哇，你升级了？”黑蛋震惊。 “早着呢。”秦偃月说，“我就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啥假设？” “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 秦偃月问。 黑蛋昂起头，“人有没有灵魂本喵不知道，本喵肯定没有。你就顿悟了这个？” “我见过我的精神之树。”秦偃月说，“隐隐还见过东方璃身上缠绕的紫龙。方才也从瑶妃身上，看到了一种耀眼的红色。” “先前，我以为这就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灵魂，灵魂的形状因人而异。刚才，就在刚才，瑶妃和云妃对峙的时候，我否定了我先前的一切想法。” “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黑蛋歪着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偃月：“不管是我所见过的那棵精神之树，还是东方璃的紫龙，这或许根本不是我们的灵魂，而是我们的守护灵。” “以前我听老人们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守护灵。” “守护灵有强有弱，他们能够保护我们不受伤害，不受世间魑魅魍魉的攻击。守护灵时时刻刻都待在人们身边。有的时候，甚至人们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黑蛋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你在给本喵讲神话故事吗？” “不……”秦偃月说，“我是认真的。” “不管是守护灵，亦或者本命佛，都不是随意胡诌的。很多影视或者动漫之类的作品也是以这个概念为灵感创作的。” 黑蛋听不懂，“说人话。” “举个例子，一个人差点被车撞到，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有人拉了他的手臂一把，危险与他擦肩而过，这或许就是守护灵在保护他。”秦偃月说。 “我举的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我的意思就是，守护灵若是强大且兢兢业业，那这个人就会很幸运，会逢凶化吉。你守护灵若是很弱且不作为，这个人会霉运缠身。”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黑蛋问，“跟小皇帝还有云妃有什么关系？” 秦偃月解释说：“有很大关系，你先听我说。先前我陷入到了误区之中。” “我弄错了灵魂的概念。所谓的灵魂，是跟身体一体的，或者可以理解为人的魂魄，是人的生机。” “但守护灵就是守护灵，是守护在人身边的存在，就像人的守护神一样。” 黑蛋还是不懂。 “太晦涩了。”黑蛋抓着耳朵，“我快被你绕晕了。” “我问你，你们都说瑶妃是神的女儿，是被上天眷顾之人。但，既然她是被眷顾的人，为何身世坎坷？”秦偃月问。 黑蛋文绉绉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哟，你还是只文艺猫。”秦偃月道，“我觉得不是，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那你说是为什么？”黑蛋已经听烦了，“就不能一次性给本喵讲个明白吗？” “耐心点。”秦偃月赏给黑蛋一个弹指。 “假如说，瑶妃身边的守护灵特别强大，能够为瑶妃抵挡大部分伤害，是不是可以解释瑶妃所经历过的神奇之事？” “瑶妃并不是神的女儿，她的命途本就坎坷，她能随时随地化险为夷，并不是上天眷顾，而是她身边那位超级守护灵在保护她。也就是说，瑶妃的幸运，是守护灵的守护作用。” 黑蛋终于听懂了。 瑶妃的守护灵不能更改瑶妃的命途。 但，可以时时刻刻护佑着瑶妃。 如果是这样，瑶妃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有点道理。”黑蛋说，“可，这跟大门有什么关系？跟小皇帝他们好像也没关系啊，你顿悟了个寂寞？” “不。”秦偃月眯起眼睛，“一两句话没法说清楚。” “我的猜测是，父皇的守护灵一定很强大，就算到了这种生机式微的地步，父皇也还在挣扎，父皇的守护灵应该还在，这也说明父皇还有一线生机。” “就像东方璃的守护灵是一条紫色的龙，父皇的守护灵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守护灵或许能让父皇起死回生。” “果然是神话故事。”黑蛋吐槽，“不问苍生问鬼神，你这叫病急乱投医啊。” 秦偃月也跟着吐槽，“你这叫乱用诗词，这首诗是这么用的吗？” “再说，这不是什么神话，守护灵这个名词也是我随口说的，我只是指的一种现象，用了一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名字，跟神啊鬼的无关。” “而且，比起守护灵这个词，我倒是觉得更像是人的本命之气更为贴切，有人天生本命之气强大，故而被称为人中龙凤。” “本喵更迷糊了。先前你看的天医赘婿段风津里可不是这么记载的。”黑蛋说。 “是啊，所以说，这是我的假设，是不是真相还未可知。不过，从这个假设往下推，我能触摸到那扇门。” 秦偃月敛眉。 她是跟东方璃唇齿相依时，灵魂出现交融。 在交融时，她无意间看到了那条紫色的龙。 按照她现在的假设。 东方璃的守护灵便是那条霸气的紫龙。 她的守护灵则是……一棵树？！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她怎么那么与众不同呢？ “云妃没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秦偃月说，“我也从逆光中看到了瑶妃身上的红影，或许，云妃是看到了瑶妃强大的守护灵，直接被吓退了。” 黑蛋点着头，“你这么说，本喵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一直不开口的玉儿，似乎也若有所思。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红影？什么守护灵？”瑶妃安置好了云妃，凑过来问。 秦偃月说，“瑶妃，你来的正好，过来一下。” 瑶妃不明所以。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瑶妃额间。 静心停顿了一会，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不死心，用额头去碰瑶妃的额头…… “啊！”瑶妃突然大叫一声。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难怪那么与众不同 “你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人！”瑶妃看着倏然靠近的秦偃月，吓了一跳。 瑶妃后退两步，双手护胸。 “偃月，冷静！你也算是我儿媳妇呢，不能这么做。我对女人也没兴趣，我只喜欢你父皇一个人……”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想多了。” 黑蛋乐得不行，“瑶妃，偃月是想看看你的守护灵。” 瑶妃：“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嘘……”秦偃月说，“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让我验证一下。” 瑶妃一脸疑惑。 她还是配合秦偃月的动作。 秦偃月静心沉浸下来。 意识深处那棵树又出现在脑海中。 出现了精神之树之后，秦偃月用精神之树去感受。 精神之树的枝叶分散开，不停地延展。 延展到某一处时，秦偃月感觉到一股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无比强烈，如烈火一般汹汹燃烧。 所及之处，火光如炎海。 同时，还有极度炙热的感觉充斥。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在碰触到那股炙热后，就像现实中的树木遇见了火，火势汹汹燃向枝叶。 火势特别霸道蛮横，攻城略地，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秦偃月感觉到一股可怕的炙热感侵袭而来。 下一刻，火势蔓延开来，那棵精神之树瞬间被烧了不少。 遭到攻击之后，秦偃月的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她忙将瑶妃放开，后退了两步，几乎站不稳。 玉儿将秦偃月扶住，“姐姐小心。” 瑶妃担心无比，“偃月，你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脸色无比苍白，心有余悸。 难怪瑶妃娘娘每次能够化险为夷。 难怪瑶妃娘娘那么与众不同！ 不管那东西是不是守护灵，都令人震惊到无言以对。 太震撼了！ “偃月。”黑蛋很感兴趣，“瑶妃的灵魂，不对，瑶妃的守护灵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跟本喵一样威风凛凛？” 秦偃月表情复杂，“不是。” “那是啥？”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灵魂？我什么都没看见。”瑶妃摸着额间，“啊，不，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很多小火苗。” “偃月，你对我做了什么？”瑶妃问。 “铲屎官在窥探你的守护灵。”黑蛋说。 “哦？守护灵？那是什么东西？”瑶妃问。 “就是让你保持幸运的守护灵。”黑蛋说，“这是偃月的新假设，偃月觉得你命途坎坷却极度幸运，是守护灵在保护你。” “这倒是稀奇，快说说，我的守护灵是什么？”瑶妃很有兴趣。 秦偃月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盯着瑶妃看了一阵。 瑶妃摸着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我看到了一只火凤凰，火凤凰身上散发着耀眼火光。火光漫天，我看到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火海。那只火凤凰就在火海之中睥睨苍生。”秦偃月缓了一阵，才说。 “它站在高处，居高临下，高贵而孤傲。我看到那火凤凰时，灵魂被震颤。那股可怕的威压施展开之后，普通人大概只能跪地求饶。” 也就是说，瑶妃的守护灵，是孤傲的火凤凰！ 那只火凤凰的气场极为强大，还很具有攻击性。 不仅如此…… 在那团凤凰之火中，秦偃月似乎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不是火凤凰形状。 火凤凰似乎很忌惮那影子。 只可惜，她的精神之树才一靠近就被攻击，她没能继续往下探索，没看清那影子到底是什么。 瑶妃很满意，“不愧是我，我就是如此高贵优雅！” “不过，守护灵是什么东西？” 瑶妃说，“每个人都有吗？”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秦偃月说，“守护灵是我为了方便理解胡乱说的词语。反正我看到了那只浴火的凤凰。” “那你的守护灵是什么？”瑶妃问。 “我，应该是一棵树。” 瑶妃一拍手，“是梧桐树吗？这敢情好！我是凤凰你是树，我们两个组合起来就是，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秦偃月：…… 还有这种解释。 “算了，你的大火会将我这小树苗给燃烧殆尽，你独自美丽即可，不要跟我组cp。” 瑶妃虽然听不懂，但她很高兴。 哪个人不喜欢被夸赞呢？ “对了瑶妃，我记得你说过，你能看到人身上的气？”秦偃月，“你的望气术是从什么地方学的，望到的气又是什么样的？” “什么望气术？我从来没学过那种东西。”瑶妃说。 “没学过？你从小就能看到人的气？” “倒也不是，我不太记得了。”瑶妃说，“其实我也不是能看到所有人的气，只有气场特别强的人，我才能察觉到。比如小鲤鱼，我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她身上的气息非常祥瑞。” “有形状吗？有颜色吗？”秦偃月问。 瑶妃摇头，“没有什么形状，颜色这个不好说，偶尔会看到，多数看不到。” 秦偃月：“那你跟父皇认识时，可曾看到父皇身上的气息？” 瑶妃：“我那时只觉得你父皇是天神，他长相俊美，年轻时绝对不比老七差。不仅容貌俊美，他的气场也很强大，深深吸引了我。至于气息，帝王之气算吗？” 秦偃月了然。 瑶妃所看到的应该是气场，不能直接看到守护灵什么的，而是单纯地能感受到一个人是否强大，是否友善等等。 “偃月，你到底想问什么？”瑶妃问。 秦偃月：“我在考虑人的灵魂，身体，守护灵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想看看我的假设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瑶妃：…… “你当我没问。”瑶妃弄不明白，也懒得思考这些。 她厌恶极了这屋子里的喜庆大红。 瑶妃将所有的帷帐蜡烛被褥等东西都堆积到院子里，吹亮火折子。 星火点燃帷帐，浓烟四起。 浓烟过后，一小会功夫便升了一条火龙。 火龙将浮云殿里的奢华烧掉大半。 瑶妃将能烧的都烧个差不多，这才心情好些。 “对了偃月，你如果能察觉到什么灵魂什么守护灵之类神乎其神的东西，要不也帮云妃看看？”瑶妃洗了手。 秦偃月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 她在碰触到瑶妃那独特的火凤凰时，精神之树被攻击。 此时的精神之树特别萎靡。 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此花只应天上有 不仅如此。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本就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精神力处于透支状态，本就疲惫不堪。 方才被瑶妃攻击之后，瓶颈感尤为明显。 她想要度过瓶颈状态，必须要升级。 可惜，她虽触摸到了意识深处那扇门，却始终推不开。 想要推开，还需要临门一脚。 这临门一脚不是那么好踹的。 甚至，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踹。 这是个大难题。 “偃月？在想什么？”瑶妃的手在秦偃月跟前晃了晃，“跟你说话呢。” 秦偃月回过神来，“没。”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瑶妃问，“要不先去休息休息再说？” “不用，我试试。”秦偃月咬了咬牙。 她如法炮制。 额间碰触到云妃的额头，沉下心来，重新感受那棵精神之树。 精神之树萎靡不振，蔫蔫的，特别没有干劲。 秦偃月尝试着去感觉云妃。 过了好一会儿。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那空间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空的？”秦偃月蹙眉。 云妃的守护灵，怎么可能是空的？ 秦偃月想继续探索。 许久后，终于看到前方隐隐有什么东西在。 她下意识地向前。 在那片空白之中，似乎有一只躲在角落里的红色影子。 “谁？”秦偃月从心底发出这声音。 无人应答。 也无人能应答。 秦偃月只得继续探索。 距离近了之后，能隐隐看到一个牢笼。 牢笼是通红通红的，形状像是一把伞。 伞下全是红色的枷锁，枷锁将一束花笼罩住。 就算是一道红色的伞形牢笼将那朵花给困住了。 那是，一朵近乎萎靡的花朵。 秦偃月在看到那朵花的时候被惊呆了。 好漂亮的花！ 她见过很多植物，却从未见过如此高贵如此美丽的花朵。 花朵呈现出淡淡的透明，如云彩织就的柔线，明明只是纯洁的白，却流光溢彩，美得令人惊叹。 花瓣如云彩一般，一层层交织成唯美圣洁的样子。 就算萎靡了，也是素采冰华。 那种素洁如玉的高洁，只可远观。 此花只应天上有！ 秦偃月在看到那朵花便知道这就是云妃的守护灵。 “母妃？” 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那朵萎靡不振的花突然震颤了一下，微微摇摆，似乎在回应。 秦偃月感觉到了一股熟悉且奇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跟瑶妃娘娘的火凤凰不一样。 火凤凰是孤傲且带有明显的攻击性，她稍稍一靠近便被灼烧了。 这朵花则不然。 它非常亲昵秦偃月。 就像是真正的云妃娘娘在轻轻抚摸着她一般。 “母妃，让你受苦了。”秦偃月心底也变得柔和。 她尝试着碰触花朵之上的伞状牢笼。 这伞状牢笼，大抵就是黑蛋所说的华盖蛊。 华盖蛊将这朵花困住，云妃娘娘的意识深处出现大规模的空白。 这也就是黑蛋所说过的，华盖蛊生效之后，云妃娘娘的意识会变成空白。 全部都对上了！ 秦偃月想将困住那朵花的牢笼给拆掉。 在她碰触牢笼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攻击。 那攻击迅猛而强烈，直直地攻击到秦偃月的意识深处。 精神之树本就到了极限，被牢笼乍一攻击，意识深处受到了影响。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鲜血从眼角、嘴角溢出。 “偃月！” 黑蛋和瑶妃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瑶妃的脸也吓白了，“快点放开云妃。” 黑蛋喵呜一声。 它跳到秦偃月头上，一爪子将秦偃月拍到一旁，呲牙咧嘴，气势汹汹。 “黑蛋！”瑶妃惊慌，“你这样做会不会太粗暴？” “偃月受到了攻击，那东西想趁机转移到偃月身上。”黑蛋呲着牙，“再不将他们分散开，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次太勉强自己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瓶颈，还逞强！等她醒了，本喵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要教训她到天亮，气死本喵了，本喵刚才就该制止她！” 黑蛋嘴上啰嗦，爪子却很利索。 它跳到云妃身边，一爪子拍到云妃的神庭穴。 神庭穴位于头部，发际正中直上半寸。 秦偃月与云妃额头对额头，两个人的神庭穴极为接近。 华盖蛊原是打算从云妃的神庭穴度到秦偃月的神庭穴，从而借机入侵到秦偃月身体里。 黑蛋拍过去才发现扑空了。 “坏了，那东西已经到偃月身上了！”黑蛋速度转向秦偃月。 秦偃月的神庭穴上，隐隐出现一个红点。 红点马上就要隐没到皮肤中。 一旦红点消失，华盖蛊就会彻底转移到秦偃月身上。 黑蛋着急不已，身上的毛全部炸起来。 “喵！” 黑蛋弓起身体，高高跳起。 锋利的爪子拍在秦偃月神庭穴，就在红点将要侵入到秦偃月额间，千钧一发之际。 黑蛋小爪一钩，一条红色的小虫被勾出来。 黑蛋凶狠地将小虫一分为二，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红色小虫扔到火堆里。 小虫遇见火之后，快速被焚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燃烧羽毛的味道。 黑蛋仰天闻了闻。 确认已经将那红色小虫给焚烧干净了，才松了一口气。 瑶妃看着面色苍白的秦偃月，心惊胆战。 “偃月的情况很不好，我去宣太医。” “不必。”黑蛋坐下来，舔着爪子，“她很快就能醒来。” “你怎么知道？”瑶妃很担心。 “感觉。”黑蛋目光炯炯。 它来到秦偃月跟前，一爪子拍在秦偃月的额头上。 “偃月，该起床了。” 秦偃月眉头紧锁。 就在她碰触到云妃娘娘意识深处的红色牢笼时，那红色牢笼像是活了一般，缠绕到她的精神之树上。 她的精神之树早已经到了极限。 红色牢笼趁虚而入，很快就将精神之树缠绕成一团。 就在她挣扎无果时，有人生生将那红色牢笼给拽了出去。 精神之树重获自由，她的意识也渐渐回归。 耳边，有声音传来。 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听不太真切。 她用力听，似乎听到了瑶妃焦急的声音。 还有黑蛋气定神闲的絮叨声。 身边，有人在抓住她的手，紧张不已，这个人明显是玉儿。 声音，温度，触感，一一回归。 秦偃月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幕，愣住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人比花娇艳 光线有些亮。 秦偃月一开始看不太真切。 眼睛适应了好一阵，才看清，瑶妃，黑蛋，玉儿都围在她身边，俯身向下，无比关切地望着她。 这画面似曾相识。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们这么围着我干什么？今天周一？该起床上班了？” 瑶妃一拍手，“完了，偃月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这可怎么办？” 黑蛋的爪子按在秦偃月头上，“本喵晚了一步？不应该啊。” 玉儿眼泪汪汪，“姐姐……” 秦偃月揉了揉眉心，“你们怎么了？在说些什么？” 秦偃月感觉到眼下湿湿的，嘴角也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 手上，是一抹刺眼的红。 红色在手上晕染开来，如绽放而出的血红之花。 秦偃月一怔，“我，流血了？” “是啊，你流血了，眼角和嘴角都在流血，非常可怕。”瑶妃紧张不已，“偃月，发生了什么？” “我……”秦偃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困住云妃娘娘的牢笼，不知怎么，突然向她攻击过来。 她的精神之树非常萎靡，在那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然，就在她的精神之树要被侵占的千钧一发之际，红色伞状牢笼被什么东西用力拽了出去。 再后来，她就清醒了过来。 “我好像见到了那什么华盖蛊。”秦偃月揉着眉心，“那东西是伞红色的，真如华盖一样，名不虚传。” “那该死的小虫子真是胆大包天。”黑蛋气势汹汹的，“它竟然想趁机入侵到你身上，幸好本喵眼疾手快，将那东西抓了出来。铲屎官，你这次太大意了。要不是本喵在，你就危险了。” 秦偃月：…… 原来是黑蛋将那华盖蛊给拽出来的。 “都是你的功劳。”秦偃月赞赏性地摸了摸黑蛋的头。 黑蛋很满意，“本喵毕竟是本喵。” 瑶妃依然担忧，“偃月，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秦偃月起身来。 “你再多休息一下。”瑶妃很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安慰性地拍着瑶妃手。 “这一次，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秦偃月笑道，“我无意间吸引了华盖蛊，华盖蛊被我引出来，恰好黑蛋这抓蛊小能手在，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将华盖蛊解决了。” “云妃娘娘的困境一下子被解决了一半。” 黑蛋点头，“是这个道理。” “华盖蛊这种蛊虫一旦被种植成功，很难被引出来。铲屎官可能比较香甜，华盖蛊看上了她，这才给了我们捕捉它的机会，的确算是因祸得福。”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华盖蛊被驱除，这是好事。但云妃娘娘的状况好像没什么改变。”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云妃娘娘身边。 云妃娘娘的脉象不是很平稳。 证明，就算是华盖蛊已经被驱除，云妃娘娘的状态也很不稳定。 “我还要继续刚才的步骤。”秦偃月说。 “偃月，你疯了？”瑶妃惊道，“你忘了你刚才经历了什么？你还要再来一次？” “我没忘。”秦偃月严肃地说。 “先前云妃被华盖蛊给困住，意识深处一片空白，这就是黑蛋所说过的，中了华盖蛊的人会变成一张白纸。说实话，我也经历过这种阶段。” “瑶妃，你可还记得？我有一阵子变得跟婴儿一般，精神空间一片空白，活脱脱像个小傻子。” 瑶妃自然记得。 但，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云妃这次的情况跟你那次有什么关系吗？”瑶妃问。 “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我现在仍旧处于猜测状态。”秦偃月说。 玉儿抿了抿嘴，“姐姐都是为了唤醒我才变成那样的，对不起。” “玉儿，你别自责。”秦偃月笑道，“也多亏了那次的经历，我才能升级。这一次，我升级在即，所以想突破一把。” 玉儿和瑶妃听不懂。 秦偃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云妃娘娘被华盖蛊困住后，意识深处同样一片空白，也是这种时候，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秦偃月直接说了重点。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是，我虽然用了鬼门十三针，但，没有完全驱除那东西。” “那东西应该还在云妃娘娘那朵花附近。”秦偃月说，“我也隐隐瞥见过一个影子。” “我再试着探到云妃娘娘意识中一次，我想，这一次应该能够将那东西成功驱除。” 黑蛋和瑶妃以及玉儿面面相觑。 他们能听懂秦偃月所说的每一个字，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的行为很危险。”瑶妃头大，“你先休息休息再说。” 秦偃月微微摇头。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 她现在迫切想验证一下这些预感是否正确！ “瑶妃，我有分寸。”秦偃月说。 瑶妃还想制止。 倒是黑蛋若有所思，“瑶妃，你就让她试吧，看她的样子，似乎又顿悟了。” 瑶妃不解，“顿悟是要出家当和尚吗？” 黑蛋：…… “没文化真可怕，就算真出家，也是当姑子。呸呸呸。”黑蛋晃着头，“本喵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我们安静等着吧。” 玉儿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抿着嘴，没作声。 秦偃月又将额头抵在云妃娘娘额头上。 她沉下心来。 意识深处的精神之树出现后，秦偃月尝试着探向云妃的意识。 云妃的意识不再是空白的。 秦偃月能清晰地感觉到，华盖蛊被拽出后，云妃意识中那朵被困住的花朵也获得了解放。 花朵比方才要精神很多，植株也大了很多，熠熠发光，琼琼如瑰。 有淡雅的光芒不停流转其中，绚丽夺目。 绝色倾城。 秦偃月看着云妃娘娘如云如水的守护灵，颇有些感叹。 人比花娇艳，大抵就是说的这种情景吧。 秦偃月轻柔地安抚着，“母妃，你且安心，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你放松下来，我这就把蛀虫全部驱除干净。” 那朵花像是听懂了一般，微微致意。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开始扩散。 和方才试探瑶妃时不一样，她没遭到攻击，反而有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从未触及过的领域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般。 痒痒的，柔柔的。 秦偃月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变温柔。 这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不仅如此。 在这抚摸之下，她的精神之树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机。 枝叶舒展，云卷云舒。 仿佛，意识深处那扇一直没能打开的大门，也被打开了一条缝。 这让她振奋不已！ 秦偃月沉心继续探索。 很快。 她便碰触到了一股非常令人不愉快的气息。 那股气息有些妖娆，有些风骚，还有一股恶臭之感。 跟云妃娘娘的高雅圣洁截然相反。 这东西，应该就是让云妃性情大变的鬼玩意儿！ 那鬼玩意儿在碰触到秦偃月的精神之树之后，似乎很惧怕，不停地躲藏。 可惜。 它已经逃不掉了。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捕捉到那东西之后，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狐狸，而是一个女人的模样。 那女人身材窈窕，就算只有一个影子也能露出些许狐媚气息来。 碰触到那影子时。 秦偃月几乎下意识地知道，这影子与花楼女子无疑。 还是花楼里的高级玩家。 难怪，云妃会露出那种奇怪的姿势，说出那么奇怪的话语！ “你是什么东西？人还是鬼？”秦偃月呵道。 “你，怎么可能？你怎么进来的？这种地方你怎么能进来？你怎么看得到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狐媚影子自言自语。 那东西似乎被秦偃月吓到了，瑟瑟发抖，不停地逃窜。 “想逃？”秦偃月尝试着将精神之树的枝丫伸展开。 精神之树果然如她潜意识里所想的那般，往前伸展。 伸展速度超过了狐媚影子。 在狐媚影子逃窜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捆起来。 “我问你话，你听不见？”秦偃月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错觉，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狐媚影子依然在自说自话。 它突然跪下来。 “饶命。”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早知道会碰见火凤凰和神树，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我真的只是受人之托，我并没有做坏事，我……” 秦偃月第一次听到神树这个概念。 很显然，火凤凰是指的瑶妃意识深处那只孤傲火凤凰，神树应该是指的她的精神之树。 这是一个新奇且从前从未听说过的概念。 “你知道我的精神之树？知道瑶妃的火凤凰？”秦偃月冷声，“这些都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最好说实话，若是有半分假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当然，如果你能好好回答，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狐媚影子不断地摇着头。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秦偃月禁锢用力。 “啊。”狐媚影子受到了大惊吓，“不要，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只会说这几句话？利用云妃娘娘的身体作恶时，你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秦偃月眼神凛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火凤凰和神树都是传闻中的，谁也没见过。传闻有种神树能够吸收掉一切。”狐媚影子说，“这些只是传闻，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秦偃月没太听明白。 不管是神树还是火凤凰亦或者东方璃身上出现的那条紫龙，都是超越她认知的存在。 狐媚影子所说的这些，就像是触摸到新世界的线索。 一个，全新的，她从未听说过的领域！ “神树到底是什么？”秦偃月问。 “神树就是您身边这棵树啊。”狐媚影子说，“求求您了，求您放了我……啊！” 狐媚影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尖叫起来。 “求求您放开我，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秦偃月这才发现。 原来，狐媚影子被精神之树捆住的地方，正在被融化。 就像是精神之树将狐媚影子吸收了一般。 秦偃月想起狐媚影子所说过的，神树可以吸收一切。 这也就是说…… 她的精神之树正在吸收这狐媚影子？ “我放开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秦偃月说。 “好，我答应你，我全部都答应你。”狐媚影子狰狞着，痛苦着，“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偃月稍稍松开一些。 狐媚影子得了自由之后，并没有履行承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逃。 “她再三叮嘱我，碰见你之后一定要谨慎，你是个软硬不吃且手段狠辣的，呵呵，看来是她高看你了，你也不过是个傻白甜。”狐媚影子咯咯笑着，“再见了，出了这里，你不可能再找到我。” 秦偃月神情淡然。 她静静地看着狐媚影子即将离开云妃娘娘的意识深处，嘴角勾起。 “三。”秦偃月的声音也很淡然。 “二。” “一。” 话音刚落，只听得狐媚影子惊叫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动不了？” “你说呢？”秦偃月冷笑，“你利用云妃娘娘所做的那些事，我可一一记着呢。” “狡猾奸诈，草菅人命，出尔反尔。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如此糟糕，你以为我会信你的求饶之词？笑话！” “啊，你对我做了什么？”狐媚影子说。 “你何不看看你的脚下。”秦偃月说。 狐媚影子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它的脚踝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了一根极细极细的小藤。 那根树藤正在不断缠绕盘旋。 片刻功夫便将它牢牢缠绕住。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狐媚影子终于老实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求你饶了我。我真的不会再跑了。”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秦偃月说，“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将注意打到云妃娘娘身上，我也给过你机会，但你自己放弃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消失吧。” 秦偃月已经决心拔除。 精神之树将狐媚影子悉数卷起。 影子缓缓被吸收。 与此同时，秦偃月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无数…… 难以描述的画面！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一个全新的发现 那些画面充盈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在秦偃月眼前闪过。 画面之中，出现了一个女子，以及一个狗血到令人无语的俗气故事。 女子年轻貌美，是村里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弟弟，父母为了高额彩礼，将女子嫁给了一个七十岁的员外当小妾。 员外在纳妾的当天因太过激动猝死。 女子被员外一家视为不祥之人，被退婚时，女子娘家已经人去屋空。 原来是女子父母听说了这事，生怕到手的彩礼飞了，连夜携银子和细软离开。 员外一家非常气愤，对女子百般羞辱。 女子不堪被辱，逃走后，却被歹徒捉到。 最后将女子卖入花楼。 那时女子已容貌尽毁，只能待在最下等的那一层，苦不堪言。 女子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不是想逃出升天，而是艳羡台上的花魁。 她整天幻想着自己也能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享受着无数人伺候，将所有欺负她的人踩在脚下。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女子也越来越偏执，踩高捧低，终于，利用各种手段当上了花魁的洒扫丫鬟。 花魁人美心善，女子成为花魁的丫鬟后，花魁对她还算优待。 她却从来不念花魁的好，反而疯狂嫉妒花魁。 她将自己所遇见的所有不幸都无理由地归结到无辜的花魁身上。 这种偏执逐渐成狂。 她也变得疯魔。 也是这时，女子遇见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教唆着女子杀掉花魁，剥掉花魁的脸，利用一种古怪神秘的技术将花魁的脸转移到自己脸上。 女子顶着花魁的脸，开始利用花魁的身份活着。 她享受着花魁的一切，辗转在无数男人中间。 许多男人为了见她一面一掷千金，她来者不拒，风格大胆火辣，一时间成为附近最负盛名的女人。 她衣食住行都变得奢靡，如被众星捧月一般。 女子享受着这样的生活。 但，随着名气越大，女子越来越害怕。 她害怕偷来的这一切会失去。 她想保住男人们围绕在身边，人人都吹捧她的日子，为了维持这种生活，她开始除掉障碍。 她无法信任任何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下杀手，死在她手里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 慢慢的，她的手段越发凶狠。 杀人越多，她内心的狂躁越盛。 后来，她终于到了病态的地步。 狂躁和偏执达到顶峰后，用神秘技术附着的那张花魁脸突然脱落，露出了女子原本的面容。 她所做的那些事也悉数被曝光。 女子从人人追捧变成了人人喊打，从天堂跌入地狱后，她也因杀人被定下死罪。 锒铛入狱后，女子疯狂达到顶峰。 这时，神秘人再次出现，不知用什么手段剥了她身上的一团气息。 女子终于结束了这悲惨且又蠢又坏的一生。 秦偃月以走马观花的方式观看了女子的一生之后，便知，她所瞧见的画面，正是狐媚影子生前的画面。 偏执，疯狂，算计，讨好男人，杀人……等等。 从头到尾，画面都污浊不堪。 难怪！ 狐媚影子在占据了云妃娘娘的身体之后会做出那般举动。 难怪，狐媚影子所做的一切那么偏执又疯狂。 这狐媚影子，算得上又蠢又坏的典范。 “啊啊啊。”狐媚影子痛苦地尖叫着。 它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声音，但秦偃月却能感觉到它在痛苦。 不仅如此。 秦偃月还明显地感觉到。 她的精神之树正在将狐媚影子当成养分吸收掉。 就如。 普通树木扎根，通过根系吸收土壤的养分一样。 在吸收掉狐媚影子的同时，她连狐媚影子的记忆一同消化掉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 狐媚影子挣扎着，嘶吼着，但无济于事。 “你就这样把我吸收掉，你会后悔的，我知道很多东西，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我保证我知道的秘密绝对物超所值，你要是错过了，你一定会后悔，你绝对会后悔。” “啊啊啊啊，不要，求求你高抬贵手。”狐媚影子已经快被吸收完了。 越往后它越是惊恐，只能不断加筹码。 “你难道不想知道神树了吗？你好像对这一块一无所知，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并不亏，你再考虑考虑……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秦偃月神色冰冷。 她就那么盯着逐渐消散的狐媚影子，嘴角勾起的弧度在增大。 “你想多了，我并不想知道。”秦偃月说。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放弃的，所以，消失吧。” 秦偃月的声音冰冷如雪。 精神之树的枝叶将狐媚影子卷起。 金光闪过，影子被这股圣洁的光芒驱散。 狐媚影子无比绝望。 它躲不过这金光，也逃不过。 “为什么？你明明很想知道有关神树的事，为什么能如此不为所动，我错了，她说的是对的，我不该小看你……是我小看了你……啊啊啊，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美若天仙，享受荣华富贵，我却要遭遇这些？” “这不公平，不公平……” 狐媚影子的话音还没落完，已经彻底消失。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彻底将狐媚影子吸收后，萎靡的精神之树恢复了些许生机。 “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秦偃月喃喃着，“你的遭遇是悲惨，但你把你的悲惨归结到无辜之人身上，迟早会遭到报应。” 秦偃月嘴角嘲弄。 在那无数画面中。 她能看到，狐媚影子生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脱离苦海，它却都放弃了。 放弃的理由也很好笑，狐媚影子认为自己离开了别人就无法存活下去，故而一路偏执到底，她的偏执点更加奇怪，明明敢杀人，却没有离开的勇气。 不努力却妄想改变命运，还大喊着老天不公平，到底谁给她的脸？ 秦偃月处理完了狐媚影子之后。 想从云妃娘娘的意识深处退出去。 突然，一阵光芒袭来。 那光芒无比耀眼，如珠光在缓缓流动，金光向日，精彩纷呈。 “这是……”秦偃月讶异无比。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眼前，是一团柔和的光芒。 如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光芒将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包裹着。 精神之树如沐浴在圣洁璀璨的光晕中。 光晕散开，如火树银花散落，星星如雨。 这些光点，如阳光，又如雨露。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在承接了这独特的阳光雨露后，枝丫缓缓舒展开来。 光点莹润到枝丫之中，再循环到精神之树的每一处。 雨过天晴，欣欣向荣。 秦偃月感觉到非常舒服。 “母妃……” 秦偃月轻轻地呼唤着。 似是回应秦偃月的呼唤，那团光更加柔和。 它像是要将所有的光点全部转移到秦偃月身上一般，源源不断地输入过来。 “已经足够了。”秦偃月说。 “我没事，你好生休息，等你醒来时，一切都能结束了。母妃，谢谢你。” 说罢。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离开云妃娘娘的意识深处。 待她离开后。 云妃娘娘身上溢出素雅洁白的光芒大盛。 那层光层层缠绕，将云妃的身体包裹住。 云妃整个人都闪着光。 她身上的邪气和诡异的妖娆已然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绝世独立高洁的倾城美人。 瑶妃紧张兮兮，“偃月，发生了啥？刚才，你跟云妃身上都发光了，那光芒像是能将人治愈一般。” “是啊，我们几个在一旁待着，都能感觉到内心深处都什么东西被抚平，好生神奇。”玉儿也跟着说。 秦偃月轻笑，“我不是说过嘛，云妃娘娘的守护灵是一朵花，一朵特别圣洁特别美丽的花朵，这是那朵云彩织就的花朵的光芒……” 黑蛋歪着头，吐槽道，“云妃娘娘的守护灵是花？本喵不懂了。若说瑶妃的守护灵是火凤凰，本喵还能勉强接受。” “但，你说守护灵是树或者花，本喵觉得不对啊，花有灵魂吗？树有灵魂吗？就算它们有灵魂，又怎么能守护人类呢？难道它们都修成了仙？太扯了，这又不是仙侠小说。” “退一万步说，植物真的修成了仙，可，它们放着好好的花仙子不当，去当一个普通人类的守护灵？这逻辑有问题。” “铲屎官，我觉得你的守护灵概念不对，你或许是弄错了方向，不要往错的方向钻牛角尖。” 秦偃月蹙眉。 其实黑蛋说的不无道理。 她能得出守护灵这个概念，是因为瑶妃娘娘潜意识里的火凤凰，火凤凰如守护瑶妃的精灵一样。 但…… 这一概念用在云妃身上，是牵强了些。 而且。 秦偃月也能感觉到，意识深处那扇大门依旧只开了一点点缝。 这说明，她努力的大方向是对的，小方向还需要再斟酌。 “其实我也感觉守护灵牵强了些。”秦偃月说，“毕竟我先看到了东方璃意识深处的紫龙以及瑶妃娘娘的火凤凰，先入为主了。” “先不管守护灵不守护灵的，起码我们找到了一个方向，这个大方向没错，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调查。”秦偃月道，“横竖，我的收获也不小。” “拜这次的经历所赐，我的精神之树恢复了一些生机，这也算额外惊喜。” 黑蛋点着头，“本喵觉得你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 “差不多。” “你还真吃了十全大补丸啊？那玩意儿管用吗？要不你也给本喵吃两粒？”黑蛋伸出爪。 秦偃月打了它的爪子一下，“别插科打诨的。” “我的那棵树吸收了占据云妃娘娘意识的那狐媚影子，等于饱餐一顿，你别偷换了概念。” “偃月，你看清那东西了？云妃娘娘真的被狐狸精附体了？”瑶妃凑过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正要说这个。”秦偃月脸色严肃下来。 “瑶妃，我有重大发现。”她沉声道，“我在云妃娘娘的意识深处，看到了一个狐媚影子，那影子只是一个影子，没有脸。” “云妃娘娘意识深处的云朵之花本是非常强大的，只不过被华盖蛊控制住，狐媚影子才趁虚而入，侵占了云妃的意识，主导了云妃的行为。”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晓了。”瑶妃说，“我是想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我的精神之树能够将狐媚影子吸收掉，在吸收的时候，我见到狐媚影子生前的种种。” “我现在可以确定，狐媚影子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被一个神秘人选中利用诡异的方法制作而成的。” 瑶妃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人为制作的？” “对。”秦偃月说，“神秘人选中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本身性格偏执蠢坏，被神秘人设计之后越发癫狂。等她癫狂到了极致，神秘人将她逼迫到极限后，从她身上抽取了一样东西。” “抽取的那样东西，也就是后来占据云妃娘娘身体的狐媚影子。”秦偃月说，“也就是说，那东西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 瑶妃的脸色不好看，她接过秦偃月的话来，说，“有人特意养的！” “对。”秦偃月说，“有人用养蛊的方式在养那东西。” “这件事不太好弄，这和蛊虫不一样，蛊虫好歹有个实物。那东西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防不胜防。”瑶妃的脸色微微泛白。 她捏紧了袖子，“偃月，这么说来，你父皇他是不是……” 瑶妃不敢往下说。 “我不敢下定论。”秦偃月说，“父皇的状况跟云妃娘娘的状况不一样，具体情况还需要等我见到父皇再说。” “对了，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再去一趟父皇那边。”秦偃月，“我想探索一下父皇的意识深处。” 说罢，秦偃月下意识地抬头。 待看到窗外时，却愣住了。 窗外天色已经漆黑。 因瑶妃已经将好些东西烧掉，故而浮云殿外光芒熹微，远望去，是一片如墨染的黑色。 “这天气比咱们刚来的时候更加阴沉，阴沉得跟入夜了一样。”秦偃月皱着眉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话一出。 瑶妃和黑蛋以及玉儿等人都愣住了。 “铲屎官，你在说什么？什么天气阴沉？你眼睛出问题了吗？”黑蛋的爪子在秦偃月跟前晃了晃，紧张兮兮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本喵就是胡说的！ “我眼睛没问题，看你们看的清清楚楚。”秦偃月说，“外面不是阴天了吗？” “外头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让人非常不舒服，你们看不见吗？” 说罢，秦偃月转头看向呆愣愣的众人，蹙眉，“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瑶妃将手在秦偃月头上探了探，又扯了扯她的脸颊。 秦偃月嘴角抽搐。 “到底怎么了？”秦偃月无语，“难道你们看到的场景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偃月，你这是过糊涂了吗？莫非你没察觉到，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瑶妃说，“距离你们进宫已经过去了许久，我们在浮云殿也待了很久很久。” “嗯？”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她潜意识里觉着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他们进宫时，天气就阴沉沉的，屋内光线昏暗，一直点着蜡烛。 故而，屋内的光线变化不大。 秦偃月也因此没察觉到时间已悄然流逝了这么多。 她捏着眉心，“我明明记得，顶多过了两个时辰？怎么就半夜了？” 黑蛋很唏嘘，它看向瑶妃，“完蛋，铲屎官真的傻了。” 瑶妃忧心忡忡，“偃月，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秦偃月摇头，“我只是有些恍惚。” “或许，是我太过集中精力，忽略了时间。”她说着，摸了摸肚子，“这么说起来，我肚子真饿了。” “此时已是深夜，你也累了，咱们先在浮云殿休息着，等天亮之后再去太清宫不迟。”瑶妃让人去传膳。 秦偃月胃口不错。 她吃了好些东西，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此时已过三更。 屋外严寒，深夜后，开始下起了薄雾。 秦偃月寻了个房间当做临时休息的地方。 屋子里点燃了辟寒香，味道浓郁，屋内温度有点高。 秦偃月才进屋一小会儿，额间便冒出了些许薄汗。 “温度太高了，让人头晕恶心，得让人来减一些炭。”秦偃月说着，推开了窗子。 冷风袭来，缓解了些许燥热之感。 秦偃月斜倚在窗边往下看去，只见巍峨宫殿都被笼罩在一层奶白色的雾色里。 雾色里，无数暗流在涌动，影影绰绰，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黑蛋跳到秦偃月身边来，“你不冷吗？” “我很热。” “奇怪了，你明明是寒性体质。”黑蛋趴在窗户上，“又怕冷又怕热，女人这种生物，真不好伺候。” 秦偃月赏给它一个弹指，“又没让你伺候。” “是这屋子里的温度太高了，体感不适。”秦偃月说。 “本喵觉得还好。”黑蛋，“时辰不早了，你今天精神力消耗巨大，快些去休息吧。” “说也奇怪。”秦偃月道，“先前我动不动就昏睡，一昏睡就是三五天，今天却没困乏的感觉。” “大约，是十全大补丸起了作用？亦或者，是云妃娘娘赠与我的阳光雨露让我恢复了精神。” 秦偃月回味着，“那是一种相当相当舒服的感觉。云妃娘娘真是个神奇之人，可惜，美人命苦，受伤的总是她。希望她经历过这次劫难之后能够与幸运常伴。” 黑蛋喵呜了一声，“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倒霉的，云妃娘娘苦尽甘来的日子不远了。” “关窗吧，就算你不困，也不能站在这里，天寒，小心受凉。”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吃多了，稍微站站，促进消化……” 她说着，话音弱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顺手撩开窗边的窗纱流苏，遥望远方，声音幽幽然，“黑蛋，你瞧见了吗？” “瞧见什么？”黑蛋歪头。 “浓雾之中的波谲云诡。” “有吗？”黑蛋说，“本喵的眼睛里可是有九道金丝，是有夜视能力的，本喵怎么啥也没看见？” 秦偃月轻笑。 “我不喜欢下雾天气。”她说，“雾气越来越浓，在暗处涌动的那些东西越发猖獗。” 说罢，她随手关了窗子。 “先去休息吧，横竖等太阳升起时，雾气自然散去，魑魅魍魉都会化为尘烟。”秦偃月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床边走去。 黑蛋不明所以。 它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偃月身边，“偃月，你的情绪不太对劲，说话也莫名其妙的，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秦偃月躺下来，“也不知道东方璃那边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他。”黑蛋说，“他可没表面看上去那般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他就是个腹黑大狐狸。” “再说，你们两个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你应该早就知道狐狸的本事，虽说这次很凶险，或许是你们遇见的最凶险的一次，但本喵相信，你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你不是说东方璃身上缠绕的东西是紫龙吗？紫龙可比瑶妃的火凤凰高级，他不会轻易出事。再说，你的神树也非常强大，那些宵小之辈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 秦偃月听得一怔。 一股，非常不和谐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刚才说了什么？”秦偃月下意识地问。 “本喵说你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不是这句，你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本喵说那些宵小之辈不是你们的对手啊。”黑蛋歪头，“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得对东方狐狸有信心，他厉害着呢。” “也不是这句，再往前一点。”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你再重复一遍。” 黑蛋不明所以。 “本喵说东方璃的紫龙比瑶妃的火凤凰高级，你的神树也非常强大……” “就是这句！”秦偃月坐起来。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黑蛋，“神树这个词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我平常都是说精神之树，我也从来没在你跟前提及过神树这个称呼，你怎么会知道？” 黑蛋一怔，“额……” “黑蛋，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秦偃月盯着它，“老实交代。” 黑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它眼珠转了转，“本喵……本喵不知道什么神树，本喵就是，就是……” “本喵就是胡乱这么一说，你不是经常说什么精神之树跟你的神奇戒指相关嘛，神奇的树可不就是神树吗？”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好猫不跟女斗 “本喵一直这么善于总结……铲屎官，你，你离本喵这么近做什么？”黑蛋呲了呲牙。 “嗯？”秦偃月森森然。 “你善于总结？你胡乱说的？胡乱说出了神树这个词？” “对，本喵胡乱说的。”黑蛋理直气壮，“你不要为难一只猫。”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只猫？机器猫？”秦偃月捏着黑蛋的项圈，特意咬重了“机器猫”这三个字。 “我虽不知道奶奶到底给你植入了什么级别的芯片，但，我在爷爷留下的宝塔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爷爷奶奶的研究超乎我的想象，他们的本事也超乎我的想象，所以我对你的认知也不该停留在表面，你应该知道更多东西。” “墨……玉！你，还不说实话吗？”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 黑蛋抖了抖。 “你还是喊我黑蛋吧，你一喊我墨玉，本喵的毛发都竖竖起来。” “哦？”秦偃月继续往它身边靠。 “本喵，本喵真的只是胡乱喊的。”黑蛋一脸嫌弃地抵住秦偃月的脸颊。 “再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那么较真做什么？你的精神之树也不一定叫神树，难道本喵喊出神树这两个字，就代表本喵知道一切？你这逻辑不对！” “我大概没告诉过你。”秦偃月说，“在我拔除狐媚影子的时候，狐媚影子也称呼我的精神之树为神树。” “黑蛋，你觉得这个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额。”黑蛋还想耍赖，它声音有些不确定，“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嘛，这就是巧合。” “还不承认？”秦偃月捏着它的后颈，将它起来。 “好猫不跟女斗，你快点将本喵放开，本喵堂堂九道金丝的圣猫，被你提着后颈，本喵不要面子的吗？”黑蛋挣扎着。 秦偃月：“你可以说神树这个词是巧合，你对我的引导和对守护灵这个概念的纠正又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当时或许没察觉到，仔细想想之后，好些事是你有意无意在引导我。” “黑蛋，别卖关子了，跟我说说吧。”她的语气软下来，还带着恳求撒娇的意味。 黑蛋将头一扭，“别跟本喵卖萌撒娇，本喵可不是东方狐狸，不吃你这套。本喵也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想糊弄过去？”秦偃月声音变冷，“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你，我就罚你三天不准吃小鱼干。” 黑蛋：……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你这是虐猫！”黑蛋气势汹汹。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秦偃月冷哼，“难道我跟小鱼干都不够资格让你说实话？” 黑蛋很无语。 它挥舞着爪子，“算了算了，看在小鱼干的面子上，说就说吧。” “你先将本喵放下来！你这样提着本喵，本喵怎么畅所欲言？” 秦偃月将黑蛋放下来。 黑蛋甩了甩毛发。 它蹲坐下来，不断摇着尾巴，“本喵大意了，竟被你抓住了这个小破绽，失策啊失策。” “你果然知道内幕。”秦偃月说，“黑蛋，你可以啊，枉我掏心掏肺对你。” “一码归一码。”黑蛋，“那不叫知道内幕，是主人给本喵植入的芯片中有相关信息。”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秦偃月问，“有什么不能说的？” 黑蛋很严肃，“实际上，我不想让你过分参与到那些事情中，说起来你可能也不相信。我一想到某些事情，就会惊惧惊恐到浑身发抖。” “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总之是很可怕的事。”黑蛋说，“其实我一直很反对你接触四象工程，那个工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许背后的事，比你想的要可怕很多。” “但，我越是阻止你，你却越是接近。我想保护你，想让你远离漩涡，可不管怎么远离，你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参与进去，这大概就是天意不可违吧。” 黑蛋在用老成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恍惚中。 秦偃月竟觉得黑蛋这语气有些像爷爷…… 爷爷！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莫非，黑蛋被植入的芯片，跟爷爷留下的宝塔一样，留下了爷爷的意识？ 黑蛋的芯片中，藏着爷爷的记忆？ 这个念头涌上来几秒钟就被秦偃月放弃了。 她跟爷爷异常熟悉。 若黑蛋的芯片里藏着爷爷的记忆，她早就能发现端倪。 绝对是她想多了！ “你继续说。”秦偃月说。 “你给本喵小鱼干，抚慰一下本喵受伤的心灵，本喵就将知道的告诉你。”黑蛋伸出爪子。 “吃货！”秦偃月端了一盘鱼肉来。 黑蛋美滋滋地啃了几口。 它吃美了，尾巴不停地摇着。 “偃月，你应该还记得你的精神之树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吧？”黑蛋的声音含糊不清。 秦偃月点头。 精神之树的出现时机非常特殊。 相当于破而后立。 出现的过程也非常痛苦，还付出了不少代价。 “那你到现在还以为，东方璃潜意识里出现的紫龙，瑶妃娘娘的火凤凰是守护灵吗？”黑蛋问。 秦偃月摇头，又点头。 “我依然紫龙或者火凤凰是守护灵，但，它们不仅仅是守护灵。”秦偃月说。 “没错。”黑蛋赞赏道，“你的悟性不错。” “接下来，本喵要跟你说一个概念，你知道人的三魂七魄吗？” 秦偃月点头。 她当然知道三魂七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魂魄。 魂魄这个概念对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几乎无人不晓。 “三魂，是指的天魂，地魂，命魂。”黑蛋说，“又名胎光、爽灵、幽精。” “七魄就简单了，无非是指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可以理解人的情绪，咱们暂且不提。我重点跟你说一说天地命这三魂。” “你对这三魂有什么理解？”黑蛋问。 秦偃月皱眉，“若是我没记错，三魂七魄这个概念应该是来源道教，命魂是人的主魂，由天魂和地魂应运而生。我记得有种说法是，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 “没错！”黑蛋说。 “命魂可以简单理解为生命。天魂是光，地魂是影，光与影交织成生命之外的那些，比如东方璃的紫龙……”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胎光和爽灵 “不管是东方璃的紫龙还是瑶妃娘娘的火凤凰，都跟咱们刚才说过的天魂和地魂有关。”黑蛋说。 秦偃月觉得有些晦涩难懂。 “有没有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她问。 黑蛋继续解释，“你先别着急，我慢慢给你捋一捋。” “天魂，又称胎光。为何叫胎光，顾名思义，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光，这光是独一无二的，是这个人活着的凭证。你生活在一个祖传老中医世家，对于这个概念应该不陌生吧？” 秦偃月微微颔首。 对于胎光，她的确不陌生。 在中医里，讲究“望闻切问”。 这里面的“望”不仅仅是看患者的气色，非常厉害的大夫，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小时候爷爷常给我讲睡前故事，我记得有个故事里，说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因睡眠不好去看中医。老大夫见到他之后，直接让他回去准备后事，说他已经撑不过一周。” “大人物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也没检查出什么病症来，他对老大夫的诊断嗤之以鼻，还跟老大夫打赌，若是一周后他还活着，就让老大夫滚出那座城，不准再行医。” “结果很明显，那个人没能活过一周。我那时觉得神奇，就问爷爷老大夫是怎么诊断的，爷爷告诉我，那时因为老大夫看出了那个人胎光已散，没了胎光，命也就没了。” 黑蛋拍了拍爪子，“没错，你能理解，那就不用我再详细解释了。” “胎光又可以称为生命之光。胎光散，神便散了，故而人也会死，这便是天魂。” “所谓的地魂，又被称为爽灵。若胎光是人的生命之光，爽灵就是人的天赋。” “其实灵这个字，最早是与巫术相关的。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概念，也就是祝由术。” “还跟祝由术相关？”秦偃月严肃起来。 “嘿，偃月，你糊涂啦？”黑蛋吐槽，“不管是祝由术还是鬼医亦或者是天医，亦或者你传承的医术，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不少交叉内容呢。” 秦偃月应着，“这倒也是。” “这里咱们先不提祝由术，咱们只说爽灵。”黑蛋说。 “爽灵嘛，爽就是爽快，灵就是机灵。一个人聪明不聪明，反应快不快，都跟爽灵有关。可以说，爽灵决定着人是痴傻还是聪明，也决定着人的天赋。” “胎光可以理解为先天之光，爽灵可以理解为人的禀赋，这两者决定了这个人一生中所能达到的高度。”黑蛋说。 “当天地交织，光影交错，胎光与爽灵融合之后，会形成一种独特且神奇的形状，这些形状每个人之间差异巨大。总的来说，天魂地魂越强大，具现化的形状越祥瑞。” “比如，东方璃的紫龙，瑶妃娘娘的火凤凰，云妃娘娘的花，你的神树，都是天魂与地魂融合后具现的形状。” “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管这种天魂和地魂融合交织具现成万象之物现象，叫做胎灵现象。”黑蛋，“紫龙，火凤凰，神树，统称为胎灵。” “偃月，我这么说你能懂吗？”黑蛋歪头，问。 秦偃月点头。 她虽然没完全听明白。 但，结合起来却是隐隐约约懂了。 黑蛋所说的这些，跟气场有些相似。 一个贵气十足的人往那里一站，旁人就会觉得此人矜贵无比，很有压迫感，这便是气场强大。 只不过胎灵更具体，也更具象化。 “你所说的这个形状，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形成的？”秦偃月问。 “本喵不知道。” “你不知道？” “本喵只知道，天魂和地魂融合而成的形状包罗万象。”黑蛋理直气壮，“至于是不是从一出生就决定了形状和色彩，本喵不知。” “本喵倒是知道，胎灵不是凭空出现的。” “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黑蛋：“本喵不是说过的嘛，胎光和爽灵融合才能成为胎灵，每个人都有胎光和爽灵，但能将两者融合起来的却是极少数。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平庸度过一生。” 秦偃月懂了。 胎灵就跟人的潜力一样。 每个人都有潜力，能不能激发出潜力来却是未知数了。 黑蛋看着秦偃月凝重的模样，以为她没听懂。 它挥舞着小爪子，“本喵说的这些听起来晦涩，其实可以简单理解成，这些形状就是人的炁，炁你听说过吗？”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当然听说过。 所谓的炁，分为先天之炁和后天之炁，同样是道家的概念。 大概就是一种神秘能量，是世界起源的根本。 炁这个概念，解释起来更加复杂和缥缈。 “黑蛋，其实你所说的天魂地魂概念，胎灵概念，我大概能懂。”秦偃月说，“但，炁这个概念太过宏大，再掺和进来，我感觉更乱了。” 黑蛋瞥了她一眼，“本喵还以为你傻乎乎的没听明白，给你找个更容易理解的解释呢。” “我已经理解了……” “悟性不错嘛，不愧是本喵看上的人。”黑蛋说，“有关形状和颜色是不是天生，本喵其实有个猜测。” “本喵记得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说什么看一个孩子未来如何，三岁就能看老，也就是说，一个孩子在三岁时就能看出他以后会怎么样。这也就说明，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当然这种说法不能说非常确切，我就是举个例子。”黑蛋说。 黑蛋像个老学究一样，“有些事是从出生时就注定的，是不可更改的。有的人生来强大，有些人生来弱小，有些人能够年纪轻轻就能叱咤风云，有些人一把年纪却碌碌无为。” “本喵认为，有些差距和天赋，是从一开始就拉开的，不可逾越。” “我不认同你这句话。”秦偃月说，“人只有通过不断努力，不断学习，是能改变命运的。就像你说的，就算是胎灵也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本喵并不是说人的命运无法改变。”黑蛋道，“一个人可以通过各种机缘或者努力成就自己。同样，一个原本可以很有成就的人自甘堕落，自然会沦为平庸之辈。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咱俩所说的不是一个概念。偃月，你混淆了很重要的事！”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中流砥柱 黑蛋抬起前爪。 前爪勾在秦偃月胳膊上。 它那双漂亮的猫眼盯着秦偃月。 “偃月，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天魂和地魂不是唯一，还有最最重要的命魂，命魂才是人的根本。所以，人的命运如何，掌握在自己手中。选择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同。” “但你要明白，我说的这些只是普通人之间的转变，对于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来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而我刚才所说的鸿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有些事不是通过努力就能达到的。” “这个世上，真正能够掌控历史走向的，真正能力挽狂澜的，永远只有少数人，人们被称之为天选之子。” “这些是无法通过个人努力所企及的。一个时代的中流砥柱，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其他人皆为蝼蚁。”黑蛋严肃地说。 “而，这些中流砥柱们，具现化出的形状，多是祥瑞或者帝王之相。” 秦偃月神色凝重。 黑蛋所说的这些，她，能懂！ 古往今来，能够掌控时代走向的，只有寥寥几人，这些人都被烙印在历史课本上。 在漫长的时光中，不管是美名还是恶名，都成为弯弯的历史长河中一个坐标。 有些人，生而为王。 有些人，算计了一辈子也只能是炮灰！ 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的。 这是命数，更是天命！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 潜意识深处，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而出！ 仿佛是淤堵的结终于被打开一般…… 黑蛋继续说，“扯这些有点远了，咱们还是着重说说胎灵吧。” “我记得，在东陆曾流传过一个说法，说你是日角偃月的贵人面相，故而取名偃月。” “我想着，或许当年天灵道人给你取名时，早已看透你的胎灵形状。” 秦偃月蹙眉，“我的精神之树是树，跟月亮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知道什么叫神树吗？神树其实就是指的月桂之树。”黑蛋说。 “哦，就是吴刚砍的那棵啊，不太吉利。” 黑蛋：…… “铲屎官你可真不浪漫。根据本喵所知道的，你的神树非常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这个本喵就不知道了。”黑蛋说，“你的神树，瑶妃的火凤凰，都挺特别的。至于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得自己去寻。” “本喵耗费了这么多口舌，你现在弄懂了没？”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秦偃月说，“黑蛋，我可是记得，我的精神之树跟我的戒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的精神之树跟戒指关系不大，这不相互矛盾吗？” 黑蛋赏给她一爪子，“你搞错了因果关系。” “月石这种东西，是受精神力量控制的。什么叫精神力量？说白了就是天魂和地魂的力量。你一开始的时候，力量没被激发，故而无法发挥月石原本的能量。” “后来你无意间激发了胎灵出现，也就是你的精神之树出现，你的力量加强，对于月石的掌控自然也更顺手。不是月石带动你的精神之树，而是你的精神之树带动月石。懂了么？” 秦偃月点了点头。 “那爷爷所说的，他们研究所里的人死的死，疯的疯，这又是什么道理？” 黑蛋严肃下来，“有关这些本喵并不清楚。不过本喵猜测，应该是跟胎灵崩溃有关。” “什么是胎灵崩溃？” “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去了解这些事。”黑蛋说，“一来，我对这些事并不清楚，无法跟你说太多。二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最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目前要做的事情上。” 秦偃月蹙眉，“我要做的事情……” “救活父皇？” “笨！”黑蛋又赏给了秦偃月一爪子，“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小皇帝如何，全靠他的造化。” “你所要做的，是突破！胎灵崩溃的原理我不清楚，我执意让你升级，就是怕你也会遇见胎灵崩溃。”黑蛋说。 “不过还好，你现在已经摸到了门槛，只要将那扇门打开，你就能度过瓶颈，完成升级。” 秦偃月说，“我的精神之树再次升级之后呢，我会不会有什么超能力？” 黑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想什么呢？” “胎灵强大，但也是有天花板的。升级后你会变得更强大，但是超能力什么的那太扯了，你以为你写科幻小说呢。” 秦偃月一下子就蔫了下来，“我还以为我能脱胎换骨，御剑飞行，长生不老，走上人生巅峰呢。” 黑蛋：…… “你小说看多了，醒醒，回归现实。” “不过嘛，等你升级成功后，你对月石的应用能力更加得心应手，到时候或许真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或许你可以期待一下。” “本喵说了好多话，口渴了，给本喵喝羊奶。”黑蛋舔了舔嘴唇，“还要吃小鱼干。” “你不是才吃了一盘？” “那一盘不够。” “你再这样下去，直接改名叫黑胖吧。” “少废话，快拿来。” “你忍心让一个孕妇伺候你？”秦偃月点着黑蛋的鼻尖，“你的水盆和饭盆都在那边，自己去。” 黑蛋絮絮叨叨地跳下床。 它喝了凉好的羊奶，整只猫都升华了一般，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巴，还喵呜了两声。 “我就不明白了，羊奶的味道那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津津有味喝下去的？”秦偃月吐槽。 “你不懂。”黑蛋满足地伸了伸懒腰，“这是我们喵星人的浪漫。” 秦偃月无言以对。 她盯着床顶上的流苏，消化着黑蛋所说的这些。 黑蛋所说的胎灵概念有点晦涩难懂。 于她来说，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抛却了守护灵这个狭义概念，从广义上来讲，天魂地魂命魂这大名鼎鼎的三魂说法，一直在流传。 天魂与地魂融合而成胎灵，胎灵便是每个人的天花板。 这些概念涌上心头时。 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心底郁结的地方被疏通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浩浩荡荡而来，她的内心深处也蠢蠢欲动。 那种感觉让她振奋！ 秦偃月沉浸到意识深处。 大抵是通透了，她竟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偃月，你现在很危险 秦偃月能够清晰地看到意识深处的那扇门。 先前的那扇门，只是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影子，依稀能看出是门的形状而已。 至于门上的具体细节，甚至门的颜色，她都无法感知到。 这一次，缠绕在那扇门上的那层神秘面纱被揭开。 她终于看清楚，那扇门不是常见的门，而是圆形的门。 门两边刻着枝叶交错的花纹，苍劲有力。 枝叶绕着门盘旋一圈，遒劲交错。 这些枝叶，明显是精神之树的枝叶。 枝叶发出莹莹光芒，散发出的那些光芒不是绿色，而是淡淡的月色。 远看去，如一帘夜月光流淌。 色彩柔和，翛然而唯美。 圆门之上黑白交错，白与黑呈现出太极八卦的阴阳鱼形状，像极了天魂与地魂的交织。 黑色的那扇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隙。 这条缝，正是她先前推开的那一点点门缝。 “这扇门，莫非就是天魂和地魂融合的门槛？”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跨过了这道门槛，便是完成了升级？” 若是如此，那倒是简单了！ 只要将门打开就行。 秦偃月很振奋。 她将手轻轻放在黑色的那扇门上。 用力一推。 门没有反应。 秦偃月加重了力道，那扇门依然没反应。 “奇怪，这扇门明明已经开了一条缝隙，按理说是容易推开的才对，为什么推不开？是哪里不对劲？还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秦偃月腹诽着。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推。 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那扇门都纹丝不动。 “还不到时候吗？”秦偃月蹙眉。 难道也要跟上次一样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就意味着她又要变成空白状态？ 想到上一次因进入空白状态而留下的黑历史，秦偃月有些泄气。 “要是能简简单单升级，这世上就不会有平庸之人，全是精英之辈了。”秦偃月自我安慰着。 她接受了云妃花朵胎灵的治愈以及吸收掉了狐媚影子，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才将黑色的那扇门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想必，打开黑色的这扇门需要耗费一番力气才行。 打开半扇门都遥遥无期，打开象征着天魂的白色之门，更不知猴年马月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着急也没用。”秦偃月说。 她想要离开时，下意识推了推白色的那扇门。 因开了一条缝的黑色之门都纹丝不动，秦偃月并没有对白色的那扇门抱有希望。 但……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白色那扇门时。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她本以为无法打开的那扇白色之门，竟被她随手一推给推开了！ 推开了！ 开了！ 就那么简简单单，没有任何预兆地，开了！ 那扇门被推开之后。 门后，似有万丈光芒。 光芒透过那扇门，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光在透过门之后化为无数光点。 光点如雨下，悉数落到她的精神之树上。 精神之树在贪婪地吸收着光芒，光芒化为养分在精神之树树干枝叶中循环。 这些养分促使精神之树以疯狂的速度在增长。 原先的精神之树枝叶比较短小，叶子也未曾舒展开。 只依稀能看出是一棵树的模样。 在吸收了那些耀眼的光点之后，树枝变长，叶子舒展开，树干变得粗壮…… 就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在瞬间长大了数倍。 原本小小的精神之树在短时间内变得苍劲古朴。 未被吸收掉的光点如同垂露一般缀在叶上，金色，欲滴。 枝叶招摇，欣欣向荣。 远远望去，被光芒包裹的精神之树恍若化外神树。 秦偃月在精神之树猛然生长时，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涌过的力量。 那股奇异力量正在她全身游走，渗透进四肢百骸。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畅快淋漓。 等白色那扇门之后的光芒散尽后，精神之树的疯长也停下来。 秦偃月身体里的力量也归为平静。 精神之树枝繁叶茂，无风摇曳。 上面的点点光芒如星闪耀，壮美如画。 “我，这是升级成功了？这么简单？”秦偃月感慨万千。 明明刚才她还吐槽升级遥遥无期呢。 光芒散后。 秦偃月往白色那扇门后看去。 门后是一片虚无。 她尝试着越过那扇门，向这片未知的虚无之中走去。 突然，耳边有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喂。” “偃月，醒醒。” “天亮了，快醒醒。” “起床吃小鱼干啦！”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同时，还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拍着她的脸颊。 声音，触感，将她从那片虚无中拉扯回来。 秦偃月的意识也逐渐回归。 “醒醒！快点醒来，你想睡到什么时候？”毛茸茸的肉垫似乎怒了，一爪子拍过来。 这一爪子力道极大。 疼痛感让秦偃月彻底恢复神智，她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 暗沉的房间，暗沉的天气，暗沉的空间…… 与方才明亮唯美的空间，天堂地狱之差。 “我……” “你可算醒了。”黑蛋坐在她身边，语重心长，“你再不醒来，本喵就要将你扔到水里清醒了。” 秦偃月拍了拍额间。 她好像记得，她沉浸到意识深处后，无意间打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门后涌现出了无数光芒。 她的精神之树吸收了那些光芒，此时已彻底从萎蔫状态转化为虎虎生威的状态。 “黑蛋，我好像，升级了！”秦偃月，“我看到了一扇门，本以为推不开呢，谁知我一推就打开了。” “打开之后，无数光芒涌向精神之树。精神之树将光芒吸收之后，真如神树一般，美丽壮观。” “我觉得好生神奇。” 她振奋道，“我本以为升级会很困难，谁曾想，在你跟我普及了天魂地魂之类的，我竟一下子顿悟成功了。” “黑蛋小可爱，谢谢你。” “你可太棒了。” 秦偃月将黑蛋抱在怀里。 黑蛋生无可恋。 它用爪子抵住秦偃月的脸颊，“你先冷静一下。” 秦偃月将黑蛋放开。 她捏了捏黑蛋的脸颊。 “你似乎并不惊讶，也不替我高兴。”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能升级成功？你这满眼担忧是什么意思？” 黑蛋一爪子将秦偃月的手打开。 它深深地叹了口气，“偃月，你现在很危险。”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来则安之，不必担心 秦偃月指着自己，“我很危险？” “我明明已经升级成功了，为什么会危险？ 秦偃月不解。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畅快淋漓，精神抖擞。 为什么会危险？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胎灵崩溃吗？”黑蛋声音无比严肃，“你现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升级成功。” “确切地说，你现在处于胎灵崩溃的边缘。我本以为你还需要过一阵子才会出现胎灵崩溃，谁知道这么快就出现了。” “胎灵崩溃到底是什么？我的精神之树明明生长的挺旺盛的，怎么会突然崩溃？”秦偃月问。 黑蛋沉默了一阵。 秦偃月以为它不想说，摸了摸它的头，“有难言之隐？” “不是难言之隐。”黑蛋昂起头，“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对胎灵崩溃的记忆并不多。” “在我的记忆里，胎灵崩溃似乎是禁忌，被刻意隐藏了。” “根据有限的线索整理，似乎是在进阶的最后阶段，胎灵过度进阶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大放异彩，又会在短时间内崩溃，这就是胎灵崩溃。胎灵崩溃后，人会死亡或者变成疯子。” 黑蛋忧心忡忡，满心自责，“偃月，对不起。” “若是我不将胎灵这些东西告诉你，或许你就不会提前步入这个阶段，对不起，对不起……” 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要是靠我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参透。” “不，我感觉若是没有你的讲解，我一辈子都想不到人的三魂七魄上去，更不会知道胎灵这个概念，我该谢谢你才是。” “你是不知道胎灵崩溃的严重性。”黑蛋道，“在我记忆中，似乎所有人都死在胎灵崩溃中，没有人能够幸免。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黑蛋的嘴上。 “来则安之，不必在意。” 她眯起眼睛，“黑蛋，你还记得奶奶的日记中曾经说过，四象工程曾经出现了一个大变故，这个大变故导致整个项目停摆？” 黑蛋：“记得。” “或许，我猜到了大变故的原因。”秦偃月道。 黑蛋：“什么原因？” 旋即，它又道，“哦！你的意思是，导致四象工程停摆的变故，就是胎灵崩溃？” “对。”秦偃月说，“我根据爷爷的说法，他当时的研究所里有十人，这十个都是每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奶奶的团队自然也是顶尖人才，这些人的本事应该不比爷爷奶奶差。” “这么一个庞大且顶尖的团队，他们所掌握的技术远远超过我的认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变故能够让整个项目停摆？” “我一直想不明白。但，在你跟我讲述了胎灵崩溃之后，我好像找到了项目停摆的原因，我也终于懂了爷爷的用心良苦。” 秦偃月声音冷然，“我去过爷爷留下的宝塔，爷爷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他所告诉我的那些与四象工程关系不大，我一直以为爷爷在瞒我骗我。” “现在来看，爷爷并没有撒谎。只不过，他只告诉我了冰山一角而已，我也是道现在才明白老头子的良苦用心。”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爷爷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引导，甚至特意将所谓的四象祭坛藏在东陆皇宫的地底下等等一切行为，只是想让她安心拿着戒指好生过活。 让她不要掺和到四象工程中来。 只要不与四象工程相关，或许就不会经历胎灵崩溃。 爷爷大约早就猜到了这一切，所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远离是非。 只可惜。 到最后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胎灵为什么会崩溃？”秦偃月皱眉，自言自语。 “精神之树明明已经变得非常粗壮非常精神，我无法想象它会突然崩溃掉……” “不对！”秦偃月突然想起了那扇黑色的门。 意识深处的门是两扇的。 她只打开了白色的那扇门。 黑色的那扇门只推开了一条缝。 “难道，要两扇门同时打开才行？”秦偃月说。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不管是奶奶日记中的四象工程还是这个时代流传的四象祭坛，亦或者什么青龙朱雀，四象应该就是两仪生四象的四象。至于两仪，应该就是我遇见的那扇黑白阴阳门。” “什么黑白门？”黑蛋问。 “在我的意识深处，我见到了一扇如八卦图一般的黑白门，我一开始是想打开黑色的那扇门，可惜黑色的那扇门我推不开。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我随手推了推白色的那扇。”秦偃月说。 “那扇门特别不矜持，我一推它就开了，打开后，门后涌现出强烈而耀眼的光芒，我的精神之树将光芒都吸收掉，恢复了生机。” 黑蛋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那扇门应该是阳魂，也就是天魂？你参透了天魂，故而打开了那扇门。” “应该是这样。”秦偃月说。 “黑蛋，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是不是其他胎灵崩溃的人遇见的情况也跟我一样？只打开了象征着天魂的那扇门，却没能打开象征着地魂的那扇门？”秦偃月说。 “阴阳相合才能保持平衡，假如无法保持平衡，此长彼短，自然会出现崩溃。” 黑蛋点着头，“很有道理。” “那，怎么才能打开黑色的那扇门？”它问。 “我暂时还不确定。”秦偃月，“不过嘛，黑色的那扇门我已经打开了一条缝，算是有头绪了，想要全打开，只是时间问题。” 她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你别担心我。” “我一定能克服这劳什子胎灵崩溃。” 黑蛋没有作声。 它只用头在秦偃月怀里拱了拱。 “黑蛋，我还有个问题。”秦偃月说，“按照你的说法，东方璃的紫龙，瑶妃娘娘的火凤凰，都是胎灵。他们是不是也会出现胎灵崩溃？” “正常情况下不会。”黑蛋说。 “正常情况下不会？也就是说，他们很少出现胎灵崩溃？”秦偃月惊讶，“为什么？” 黑蛋摇了摇尾巴，“你如果常年保持最初的精神之树状态，也不会出现胎灵崩溃。” “哎，偃月，你似乎还是没完全弄明白啊。”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月令之火提前了 黑蛋解释说，“不管是紫龙还是火凤凰，都是具现化出的形状。” “该怎么说呢，这些说白了就是人的气场，你听说过谁的气场会崩溃吗？” “天魂和地魂决定着人所能达到的高度，达到了某个高度之后，天魂地魂融合，具现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这个形状被称为胎灵。胎灵并不罕见，或者说，普通人通过努力也能拥有胎灵。” “只不过，普通人的胎灵或许是只小麻雀或者是只蝴蝶，胎灵越小巧，象征着这个人的潜力天花板越低。” “你可以将胎灵理解为将人的极限发挥到了极致。不管是大还是小，这些都在安全范围内，除了那种受了刺激导致精神错乱而崩溃的，其他人很少出现胎灵崩溃。” “你就不一样了。”黑蛋指着秦偃月，“你最初的那棵精神之树就是你的胎灵，你要是一辈子都保持那种状态，你会一直这样。” “但你不能啊，你闲不住，你总是陷入到麻烦里，如果是普通的麻烦也就罢了，偏偏你卷到的麻烦是四象工程。四象工程跟胎灵崩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你这是等于打开了一扇禁忌之门。打开了那扇禁忌之门之后，你自然会受到反噬，胎灵崩溃就是反噬的表现。” 秦偃月：…… 总是陷入麻烦中，这话扎心又实诚。 “我懂了。”秦偃月说，“你的意思是，胎灵就如同人的气场，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的。”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胎灵，人是不会受影响的。但，我是想要升级，想要达到一个全新的领域，想要逆天而为，这才会导致胎灵崩溃。” “没错，就是这样。”黑蛋赞同地伸出爪子。 秦偃月：“月石应该是打开禁忌之门的催化剂。如果没有月石这种东西，我一辈子都不会打开那扇门，自然也不会遇见胎灵崩溃。” “但我拥有月石，我打开了那扇门，我想变成拥有超能力或者什么的，所以我就被反噬了，胎灵崩溃了。” 黑蛋拍着爪子，“没错，就是这样。” 秦偃月捏着下巴，“这么说来，四象祭坛的真实目的，或许比我先前预想的要复杂。” “我先前以为，四象工程的目的是连接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现在想想，或许四象工程的真正目的，是想制造超人。” “什么超人？”黑蛋不解。 “我就随口一说。”秦偃月，“这件事越来越迷了。” 黑蛋叹息，“四象工程的目的本喵不知道，但你一定要注意胎灵崩溃这件事，你要是变成精神病，东方狐狸肯定会娶几个小妖精回来气你的。” “他敢！”秦偃月冷哼。 “他怎么不敢的？” “一来，我不会败给什么胎灵崩溃，二来，东方璃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秦偃月道。 “咦……你怎么这么相信他？”黑蛋吐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偃月赏给黑蛋一个弹指，“你不怕东方璃把你扔到锅里，铁锅炖大猫？” “本喵可不怕他。”黑蛋跳下床，“横竖你要保护好自己，要是你真的胎灵崩溃了，东方璃一定会娶别的小妖精，住你的屋，花你的钱，打你的娃。” 秦偃月：…… “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有强大的自信。”黑蛋从床上跳下去，大摇大摆地跑到饭盆前吃小鱼干。 秦偃月起身来。 她看了看一旁的挂钟，已经是早晨七点钟左右。 七点钟，天早就该亮了。 可惜，天气阴沉，屋子里也是黑乎乎，阴气沉沉的。 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闷起来。 “明天便是月令之火更替之日，更是决战之日，希望一切顺利。”秦偃月暗自嘟囔着。 今天还有一天时间。 时间不多，却也不少。 足够她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 剩下的，交给东方璃和皇叔，以及天意！ 秦偃月去洗漱。 才洗漱完。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秦偃月将门打开。 看到门外焦急无比的人，她微微一愣，“杜衡？” “你怎么跑后宫来了？” 杜衡跟她们进宫后，因他是男人，没有诏令不得进入后宫。 故而，为了避嫌，杜衡一直留在前殿候着。 按道理来说，杜衡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杜衡的脸色泛白。 他的手在紧张，额间也泛出细细的冷汗，“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月令之火，提前了。” “你说什么？”秦偃月脸色大变。 月令之火怎么可能会提前？ 月令之火是严格在月末那天才会更换的！ “不会有错，月令之火提前了。”杜衡声音紧紧的。 “据说是月令之火昨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熄灭，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事，谁也没曾想到月灵之火会熄灭。” “月令之火象征着新月，象征着薪火传承，象征着东陆王朝的繁荣昌盛，是东陆王朝欣欣向荣的标志，是非常神圣的东西，月令之火是重中之重，守护月令之火的人轮流值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熄灭过。” “鬼知道月令之火为何会突然灭掉！”杜衡的话又急又快，“这不是个好兆头。” “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看守月令之火的人呢？” “据说是都死了。”杜衡说，“月令之火不可能无缘无故熄灭，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灭掉了月令之火。月令之火被熄灭后，又被人重新点燃了，这件事太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偃月问。 “是太子殿下传来的消息，殿下让我来保护太子妃您。”杜衡说，“我本以为来到后宫要耗费一番口舌，还想着先去找宜阳王，没想到我刚动身，紫御卫就出现了。” “紫御卫将我带到这边来，我这才见到了太子妃您。这一大早宫里头也不太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窒息。” 秦偃月眉头紧锁。 月令之火是玉儿梦中出现的战争四起的标志。 他们根据月令之火想当然以为那一天是月末最后一天。 这是他们自己想的，自己猜测的。 她忽略了月令之火可以人为操控这个事实！ “坏了。”秦偃月指甲扣在肉里，脸色煞白不堪。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南辕北辙 他们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明天。 然而。 月令之火的更迭却是今天。 这一天之差，南辕北辙！ “我告诉东方璃的日期是明天，对方却是在今天行动的，我以为我们有玉儿的预知梦可以占领了先机，殊不知，对方依旧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偃月的心紧紧揪起。 他们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中。 东方璃的布局若是都安排在明天，那么对方会先下手为强，他们将处于极端不利的地位。 这差值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快步往前走。 “太子妃，您要去哪里？”杜衡见秦偃月神色凝重地往外走，忙追上去，“太子殿下让我保护您，您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一些。” 黑蛋跳到杜衡头上，“呆子。” “你还察觉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吗？铲屎官现在很慌，你就不要添乱了，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 “本喵估摸着，这宫里暂时还是安全的。”黑蛋说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杜衡只得跟在秦偃月身后。 秦偃月快步走到一扇门前，用大力拍着，“玉儿，醒醒。” “玉儿，起床了，你快点醒一醒。” 屋内无人应答。 秦偃月蹙眉，“玉儿，你在屋子里吗？” 她喊了好多声，将门拍得震天响，屋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秦偃月有些等不及了。 “情况不对劲。”秦偃月说，“杜衡，将门踹开。” “哦。”杜衡抬起脚，一脚将门踹开。 那扇门不堪重负，哐啷一声被踹开。 “偃月，出什么事了？”瑶妃娘娘听到动静走出来，“又吵又踹的，发生什么了？” 她正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了杜衡，一愣。 “呀，杜衡是怎么进来的？后宫里无诏不能进男眷，偃月，你不能坏了规矩，也不能失了分寸。” “情况紧急，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秦偃月说，“咱们动静这么大，玉儿却没反应，这不对劲。” 说着，秦偃月就要往里走。 杜衡道：“太子妃，危险！我先进去看看。” 瑶妃忙说道，“不用进去看了，玉儿不在房间。” “不在房间？她去了哪里？”秦偃月声音有些着急。 “我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我睡不着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了有动静。我打开窗子看了看，就瞧见玉儿跑出去了。”瑶妃说。 “玉儿大半夜跑出去了？” “对。” “你没制止她？没喊住她？”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喊住她？”瑶妃纳闷道，“玉儿是着急着跑出去的，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什么小烟等等我，小烟我马上就来之类的话。” “小妮子分明是会情郎去了，我哪能这么不解风情去阻止他们？横竖玉儿到现在也没回来，估摸着还跟姬无烟在一起呢。你找玉儿做什么？” 秦偃月：！ 这事干的！ 玉儿突然惊慌失措跑去找姬无烟，有可能是她又梦见了什么大事。 现在去找玉儿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瑶妃，你仔细听我说，出大事了。”秦偃月简明扼要地将月令之火提前的事告诉瑶妃。 瑶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到最后，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的意思是，引导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会在今天行动？老七他们所得知的日期却是明天？” “对。”秦偃月说，“现在情况非常危急。” “对了杜衡，你接到的信中，有没有说过外面怎么样了？” 杜衡摇头，“我只接到了保护太子妃您的命令，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秦偃月捏紧了袖口，“玉儿的梦境几乎没有错过，是我们弄错了时间，相差一天，我们已然占据不利地位，外面怕是早已经乱起来了，已经没时间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几乎揪起来。 一团团沉重浓郁的乌云压在心上，头上。 乌云越来越低，窒息感越来越强。 迫在眉睫。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父皇所在的地方。”秦偃月说。 瑶妃眉头紧锁。 她沉着脸想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偃月。”瑶妃说，“你跟杜衡还有黑蛋去太清宫，用尽一切办法将你父皇唤醒。” “你去哪里？”秦偃月问。 “我去另外一个地方。”瑶妃，“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偃月，你要记住，如果你无法唤醒你父皇，不要勉强自己，这是命，是命数。不论如何，你要以自己为重。”瑶妃握住秦偃月的手，“你要记得，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杜衡，黑蛋，我命令你们，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偃月。” “瑶妃您放心，就算我死，我也会保护好太子妃。”杜衡举起手发誓。 黑蛋眼珠骨碌骨碌转着，没有表态。 瑶妃轻轻拍了拍黑蛋的头。 她似是有些不舍，眸子里，溢满了悲伤。 旋即。 这股不舍和悲伤被隐藏。 “你们要保重，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瑶妃说着，昂头挺胸往外走。 秦偃月眉头紧锁。 她看着瑶妃的身影，莫名有种瑶妃去英勇就义的感觉。 “瑶妃，你到底要去做什么？”秦偃月追了上去，拽住瑶妃的袖子，“你不要一个人去冒险。你更要相信东方璃，相信皇叔他们。” “偃月！”瑶妃义正辞严。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瑶妃将秦偃月拥在怀里，收紧手臂，“我有不得不做的事。” “偃月，你不必担心我。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运气，我可是被神眷顾的女人。” 瑶妃用力在秦偃月后背上拍了拍，“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相信我。” 瑶妃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偃月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看着瑶妃娘娘毅然决然的身影，一股非常不祥的感觉涌上。 她下意识地捏紧拳头。 “偃月，你就相信她吧。”黑蛋尾巴向上竖起。 “杜衡。” “在。”杜衡恭敬地跪下，“猫神大人请吩咐。” “照顾好偃月，偃月要是有半点损伤，我拿你是问。”黑蛋说。 “你去做什么？”秦偃月蹙眉。 “本喵有别的事要做，你趁着宫里还算安静，跟杜衡先去太清宫。”黑蛋耳朵竖起来，“别磨磨唧唧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情况突变 秦偃月的心情本就不好。 瑶妃和黑蛋又各自出发。 心底深处，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黑蛋跳到窗子上，“咱们分头行动是最合适的，我会尽快赶回来，我很厉害的，你们不要担心我，再见喽。” “黑蛋……”秦偃月还想说什么。 黑蛋已经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它的身体很胖，速度却极快，一道黑影闪过，它已然不见踪影。 “太子妃。”杜衡说，“您要相信猫神大人，猫神大人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秦偃月点了点头，“我们也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她神色变冷。 正如黑蛋所说。 现在宫里还是一片安静。 外面的兵荒马乱尚未到达此处。 她需要趁着这个时候达到太清宫，如果运气爆棚，能够唤醒皇帝。 假如能够唤醒皇帝，皇帝出现，那些妄图以各种名义谋反的人不攻自破，真相自会大白，这场战乱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但……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些都是假如。 皇帝的的确确是没了气息的，生命是个绝对不可逆的过程。 就算皇帝的情况有些特殊，想要完全复活这种事也是天方夜谭，她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假如皇帝无法醒来…… 秦偃月甩了甩头。 时间紧迫，来不及想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偃月先回到云妃的房间。 云妃娘娘依旧还是沉睡状态，如睡美人一般，暂时无法醒来。 秦偃月将云妃收到了医药大楼里。 安顿好了云妃之后。 她与杜衡前往太清宫。 从浮云殿到太清宫有一段不远却也不近的距离。 这段路程需要跨越后宫和前殿，中途有不少侍卫驻守。 但。 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见到巡逻的侍卫。 偌大的宫殿一如既往的肃穆庄严。 宫院深深，不知深了几许。 因无人存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有种非常瘆人的感觉。 “奇怪了。”杜衡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按理说，这附近应该至少有三拨明卫，两拨暗卫才对。” “你对宫里的守卫布置很清楚？”秦偃月问。 杜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常有过一点点研究，对于宫廷守卫的阵型还是有些了解的。” “太子妃，情况有些不对，虽说宫里安全，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咱们得再谨慎一些……” 杜衡回头看向秦偃月时，瞧见秦偃月正望着转角处。 秦偃月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您发现了什么？”杜衡问。 “我闻到了一股非常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很臭。”秦偃月捂住鼻子。 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臭味。 这味道隐隐约约出现。 说是腥臭，其实是类似腐坏了的麝香味道。 又像是石楠花开时，散发出的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奇怪味。 味道越来越近，让人非常不舒服。 杜衡仰天闻了闻，“没有啊。” “啊不对，好像有味道，这个味道……”杜衡脸颊微红。 他倏然离得秦偃月远了一些，悄悄闻了闻自己身上。 他身上并没有奇怪味道。 “我就说，不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我每天都洗澡。”杜衡默默地说着，又仔细闻空气中的味道。 “别用力闻，捂住鼻子，屏住呼吸。”秦偃月道，“这味道不对劲。” “要不咱们换条路走？”杜衡的话刚说完，突然，脸色大变。 他将秦偃月护在身后，摆出攻击的姿势，“太子妃小心，前头有人来了。应该是两个人。” “嗯，味道很近了。”秦偃月说。 “太子妃，咱们要不先后退，看看情况？” “不，后退并不一定是出路，走一步看一步吧。”秦偃月说。 “那您待在我身后。”杜衡率先往前走。 “前方情况未知，这味道也很怪异，杜衡，屏住呼吸。”秦偃月说，“不要闻到这气味，顺便，给你这个。” 秦偃月给了杜衡一粒药丸。 杜衡塞到嘴里之后，忙展开闭气。 两个人屏气凝神地往前走。 目之所及是一片空旷，并没有任何异常。 等过了拐角，情况突变！ 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着宫廷侍卫衣裳的人。 那人像是疯了一般砍向一个宫女。 那宫女正端着盘子，惊慌失措地逃窜。 宫女看到秦偃月和杜衡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救命，终于看到人了，求求我，侍卫大哥突然疯了。” “啊！”宫女一边喊着一边跑。 跑着跑着，她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那个侍卫疯了一般向着宫女攻去。 “太子妃，要救吗？”杜衡问。 “目前情况未明，他们都还有用，留活口。”秦偃月说。 “是！”杜衡领命。 他拔剑，冷声道，“你是哪个队的？为什么要对人出手？” “不是人。”宫女大叫。 “他不是人，啊，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他是怪物，啊！”宫女重新爬起来，提着裙子，一边叫着一边往秦偃月身边跑。 侍卫也追过来。 杜衡一脚将侍卫踹出去。 他环顾了四周，“奇怪了，其他侍卫到底去了哪里？这个侍卫真的疯了吗？” 话正说着。 被杜衡踹飞出去的侍卫直挺挺地站起来。 关节骨骼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行动诡异。 他似乎分辨不出方向，并没有对杜衡回击，而是…… 撞向了墙壁！ 石头砌成的墙壁瞬间凹下去一大块。 臭味，力气大，怪物…… 秦偃月将眼睛瞪大，“这，莫非……”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怎么可能？这可是宫里。” “宫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物？那些人，莫非也提前在宫里布置了那种怪物？” 不对，在戒备森严的宫里，应该不可能会有怪物混进来。 除非…… 怪物本来就在宫里。 这侍卫明显是个普通侍卫。 亦或者说，正常的侍卫被人用特殊方法变成了怪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宜阳王将侍卫们换成了自己人也无济于事，侍卫们若是变成怪物，他们等于不战自败。 而且，根据玉儿的梦境里显示的。 一旦被怪物抓了或者受伤，正常人也会变成怪物。 秦偃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杜衡，不要被他抓破皮肤，也不要受伤。”秦偃月说，“千万不要靠近他！” “这应该就是玉儿所说的怪物。”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红色印记 杜衡咬了咬牙根。 眼前这个侍卫，似已经听不进话去。 他意识不清，眼睛通红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成了专门的杀人机器一般。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变成怪物呢？” “喂，你快醒醒。” 杜衡说着，先向着侍卫不致命的要害砍去，妄图唤醒他。 然。 杜衡没能唤醒他，反而吸引了侍卫。 侍卫放弃了原本的目标，疯了一般朝着杜衡袭来。 侍卫的意识不清醒，功夫却与清醒时差别不大。 杜衡与之周旋了好一会，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不仅如此。 侍卫的攻击不顾性命也不顾受伤，再加上他力道极大，杜衡隐隐落了下风。 杜衡暗暗咬牙。 他没时间在这里磨蹭，必须要赶紧将太子妃带到太清宫去。 杜衡不再手下留情，直接下了杀招。 哐啷！ 杜衡找准机会，一脚踢中侍卫的命脉。 侍卫撞击到墙壁之上，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头颅垂下。 就在杜衡以为这侍卫能消停下来时，原本该无法动弹的侍卫突然弹起身体。 侍卫再次疯狂地朝着杜衡袭来……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宫廷侍卫的功夫都是万里挑一的。 就算是杜衡功夫不错，对战这种不要命的也很难占到便宜。 而且。 侍卫没有意识，似乎也感觉不到伤痛，甚至连受了致命伤都毫无察觉，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跟一个杀人机器对战，杜衡处于劣势。 哐啷！ 又一声巨响传来。 原是侍卫朝着杜衡发了大招，就算是杜衡速度极快及时躲开，也被这股猛力的罡风给波及到。 杜衡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到安全范围后，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杜衡小心！”秦偃月惊呼。 杜衡的脸色不好看。 他的使命是保护太子妃，现在却落在了下风！ 就这么一个区区侍卫他都打不过，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挑战姬无烟？ 若是让太子妃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他还有什么脸再去见太子殿下？ 他不能败！ 杜衡想到这些，眼神变得狠厉。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重新站起来。 力量不如对手。 他只能从速度方面取胜。 自从上次无意间中了七色彩虹花之后，他的轻功获得了突破。 再加上他一心想对战姬无烟，勤加练功，一刻都没懈怠过。 此时，正是考验他特训成果的时候。 杜衡将长剑换成短剑，脚下生风。 他速度极快地穿越侍卫身边。 剑气汹涌，长虹贯日，万籁俱静。 杜衡如风一般闪过后，侍卫立在原地。 片刻后。 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漫天血瀑扬起，散落如雨，一地残红。 只听得“砰”一声。 侍卫彻底倒地，头与身分离。 杜衡将剑收起之后，顺势将衣裳脱下，盖住了分崩离析的尸体。 “啊！”宫女看到了这血腥一幕，吓得大叫一声，身体颤抖不已。 “抱歉。”杜衡帅帅地将剑收起，“让你们见到了血腥一幕，方才也是情非得已。” “辛苦了。”秦偃月说。 “不辛苦不辛苦。”杜衡忙摆手。 这一摆手才发现，他的手腕被震麻了，甚至有些拿不住剑。 “哎呀妈呀，我的手。” “我的手快被震断了，他怎么那么结实？！” “这人是吃了什么东西？大力金刚丸吗？这力气也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道，疼死我了。”杜衡嗷嗷叫着。 秦偃月：…… 这杜衡还真是帅不过三秒。 “给你。”秦偃月扔给杜衡一瓶药，“全吃掉。” 杜衡毫不怀疑地将药瓶里的药倒进嘴里。 药很苦。 苦的人怀疑人生。 杜衡整张脸都扭在一起，挤眉弄眼的，“太子妃，您这是给我吃的什么啊？怎么这么苦？” “你的手臂还疼吗？”秦偃月问。 杜衡甩了甩手，“诶，我的手臂能动弹了？不疼了。好生神奇，多谢太子妃。太子妃你还有多余的药吗？要不再多给我一瓶？我不嫌苦。” “这药一天只能服用一次。”秦偃月说，“服用多了，你大脑会受影响。” 杜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算了，我不想变傻。”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秦偃月道。 “多，多谢太子妃相救，多谢太子妃。”宫女见秦偃月和杜衡要走，颤抖地跪下来，眼泪汪汪。 “你先起来吧。”秦偃月轻轻地瞥了宫女一眼，“皇宫里出了些差错，不安全，你还是快些回宫去吧。” 说着，秦偃月微微顿了顿。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奴婢，奴婢就是御膳房的，给贵人们送食物。”宫女似是吓软了腿，“谁知，送饭的时候遇见了这一幕，奴婢再次多谢太子妃出手相助。” 她冲着秦偃月磕了磕头。 秦偃月微微蹙眉。 这个宫女，呵，有点意思。 “既然遇见了，这就是缘分，你快些起来吧。”秦偃月嘴角微微勾起。 “是。”宫女起身的时候，双腿打颤。 她站立不住，歪歪斜斜地朝着秦偃月扑过去。 秦偃月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太子妃，我是被吓坏了。”宫女的脸上依旧泪汪汪的，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邪气。 宫女趁势抓住秦偃月的手腕。 秦偃月眉头一皱。 她想要将手抽离，宫女却抓得越发紧了。 “呵呵……”宫女一改刚才的柔弱，声音陡然变得阴森起来。 “奴婢多谢太子妃的救命之恩，为了答谢太子妃，我将太子妃也炼成傀儡怎么样？哦对了，您不用担心您肚子里的孩子，您的孩子正好可以做成药引，浪费不了。” 这话一出。 杜衡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往前逼近，“你，你敢动太子妃，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你别过来。”宫女阴森森地说，“你再过来一点，我就先折断她的胳膊。” “你看到她手上的红色印记了吗？只要有了这个红色印记，都会成为我的傀儡。呵呵，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太子妃能有多厉害，今日一见，不过是个天真的蠢货草包，害得我白白牺牲了一个傀儡。” 秦偃月低头看去。 果然看到手腕上的红色印记。 想来，这宫女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将红印烙印在她手腕上。 “你想做什么？”秦偃月问。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你给我下毒？ “做什么？你耳朵是聋了吗？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要将你做成我的傀儡，再将你肚子里的孩子做成药引。”宫女声音阴森森的。 秦偃月很认真地在想。 “只是将红色的印记涂在我手腕上，你怎么把我变成你的傀儡？你是在说梦话吗？” 宫女很得意，“等会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再说梦话了。” “哦？”秦偃月道，“既然我马上就要变成你的傀儡，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变成傀儡的？好歹也让我当个明白鬼。” 宫女冷笑，“既然你要死了，那就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虚张声势！”秦偃月也跟着冷笑，“杜衡，她只是在在吓唬你而已，你不必管我，让她也脑袋搬家。” 杜衡投鼠忌器，不敢往前走。 “你在磨叽什么？”秦偃月呵道。 “可是，太子妃您……” “她信口胡说你也相信？倘若她有十足的把握，她必不会遮遮掩掩，只有虚张声势才用这种伎俩来掩饰心虚。我们不能被她骗了。我不会有事，你先将她除掉。”秦偃月道，“除掉她之后，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开方法，杜衡，动手！” 宫女听着秦偃月的话，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外界盛传太子妃如何厉害，今日一看，着实让我失望头顶。这等天真愚蠢的话，你竟也说得出来？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呵，还在虚张声势。”秦偃月不屑，“你当我是吓大的？” “杜衡，你还愣着干什么？不用管我，动手！” 杜衡知道秦偃月不会无缘无故说废话。 她说这些肯定是有目的的。 不管如何，要听太子妃的话。 杜衡抛下顾虑，朝着宫女袭来。 宫女没想到杜衡是个愣头青，竟真的不管不顾杀过来。 此时她还没完全控制住秦偃月，还需要再拖延一会儿。 宫女脸色阴沉。 “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清楚。这印记既然已经印在你身上，你逃不了了，横竖你都是个死，我也不妨告诉你。”宫女提高声音。 “红色印记是一种剧毒，一旦中了这种毒，力量将会提升到原先的十倍以上。当然，我在红色印记里还动了一些手脚，这些手脚能够控制住你，你会变得像傀儡一样。” “傀儡的力量比原本的力量强很多，会一直为我战斗到力竭身亡，怎么，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你就是这么控制那个侍卫大哥的？”秦偃月问。 “当然。”宫女道，“可惜，好好的一具傀儡，被你们彻底废了。” 秦偃月嘴角勾起。 “你可真是满口谎言。”秦偃月说，“罢了，既然你不想说实话，我也懒得再勉强你，你还是乖乖去死吧。” 宫女听到秦偃月的话，越发觉得可笑。 “你搞清楚，你是在我手上……” “啊！” 宫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啊，我的手，我的手为什么烂了？” “你，你……啊，为什么？怎么可能？”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我明明已经给你下毒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给你下毒？” 宫女的手在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掉。 腐烂之时，痛苦传遍全身。 宫女已无法保持镇定，只得放开秦偃月，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啊啊大叫着。 不消片刻，宫女的两只手已经腐烂到了手腕，再也没了反击的力气。 秦偃月一脚踢在宫女的下巴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宫女的下巴被踢脱臼。 宫女发出无比痛苦的尖叫，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宫女，“趁着你还没死，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老老实实将我刚才的问题再回答一遍，兴许我高兴了，能给你个痛快。不然，你就这样慢慢被折磨死。”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下的这毒比较特殊，先是你的肉腐烂，再是骨头腐烂，骨头腐烂时的痛苦堪比凌迟，我保证你做鬼也不会忘记这种蚀骨痛苦。”秦偃月的声音也森森的。 “对于你来说，现在的你，每一秒都痛苦得如坠地狱。我倒是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宫女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明明秦偃月已经中毒了，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秦偃月一点事都没有，她的手却废了？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怕的痛苦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宫女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腐烂到心脏部位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等你一阵，你好好想清楚。”秦偃月斜倚在墙边，拿了一个药瓶出来，倒出药水将红色的印记清洗掉。 宫女更加不敢置信。 “你将剧毒洗掉了？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宫女要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很好奇？”秦偃月语调淡淡。 “我这个人心善，可以让你当个明白鬼。”秦偃月说，“在你要攻击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的目标是我。我想看看你想做什么，所以，将计就计让你抓了我的手腕。” “你为什么没有中毒？”宫女双目通红。 秦偃月笑道，“你脑子里装了一包草？你忘了我的身份？敢在我跟前摆弄毒药，你当你是白临渊？” 就算是白临渊，也很少能在她跟前得手。 何况一个演技差且对毒药不通的宫女。 “在你对我下手之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行动。”秦偃月说，“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你早就知道？”宫女更震惊。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你以为你的演技很精湛？” “你端着盘子在宫里跑，还被侍卫追？你当这是大街上？你们这是狗咬狗？” “宫中戒严的消息你不知？你说你是御膳房的，给贵人们送食物？你可知道你送的食物是侍卫们的工作餐？” “你将侍卫们工作餐送去给贵人们吃？你有几个脑袋？” 宫女身体抖动不停。 她没想到秦偃月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宫女更加慌张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 秦偃月又森森地开口，“对了，我刚才说过，我觉得你面熟。”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在皇贵妃的宫里见过你。” 这话一出，宫女猛然瞪大眼睛，“你，你……”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她已经废了 “先前我去皇贵妃宫里找猫时，曾见过一些人，我是个脸盲，绝大部分人的脸我过目即忘。像我这种记性的人，唯独对你有印象，你觉得这是为什么？”秦偃月声音森森地问。 “你，你不可能！”宫女眼中的惊恐比方才更盛。 似乎，秦偃月这短短的几句，远比宫女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要可怕许多。 “你认错了，我跟皇贵妃没有关系，你认错人了。”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只是御膳房的小宫女，我不是皇贵妃宫里的。” 宫女在疼痛和惊惧之下，有些无语伦次，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秦偃月蹙眉。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 许多线索堆积到一起，秦偃月心头有些乱。 被宫女一吵，更乱。 “杜衡，太吵了，让她闭嘴。”秦偃月道。 “是！”杜衡点了宫女的哑穴。 宫女痛苦无比，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 “太子妃，属下该死，都怪属下大意，没看清这宫女的真面貌，您没事吧？”杜衡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方才秦偃月下了命令之后，他已经冲了过来。 只不过，尚未等到他出手，秦偃月就反击成功了，他摆着攻击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没事。”秦偃月说。 “没事就好，那，您看，我还需要再攻击吗？”杜衡憨憨地问。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不必，她已经废了。” “我就说嘛，太子妃不可能无缘无故说那种话，您也不可能轻易被这宫女给劫持了，我就知道您做这些肯定有目的。”杜衡说。 顿了顿，杜衡又问，“对了您有没有中毒？那红色印记，是毒吧？您的手腕上，还挺红的。” “没事。”秦偃月道，“这些红色印记的确是剧毒，若是我没猜错，这剧毒名为红娘子。” “确切地说，红娘子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多数是无毒的，唯独散发着巴豆粉味道的红娘子有剧毒。这种毒只要沾染到皮肤上一点，剧毒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渗透进皮肤里，从而进入到血液，随着血液遍布全身，导致全身麻痹。” “这种麻痹对身体损伤极大，且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只要中了红娘子的毒，人就废了。且，红娘子毒性极大，一丁点的毒量可以麻痹一头牛。” “不对啊，人废了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杜衡问。 “中毒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一步才至关重要。”秦偃月说，“只不过，这至关重要的一环，怕是很难问出来。”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中了红娘子这种毒之后，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变成傀儡，故而，这宫女总是说一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制造恐慌心理。” 杜衡恍然大悟，“怪不得您让我攻击呢，太子妃您这是算准了这一点。” “不，我只是试探。”秦偃月道。 “太子妃，您这……万一不是呢？”杜衡有些后怕，“未免太过冒险了。” “在她要对我用毒时，我已提前做好了准备。”秦偃月说，“她既能用手将红娘子的毒下到我的手腕上，说明这毒是可以避开的，你不必担心。” “况且，我已经将毒药擦掉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你脸上有个红点，也擦一下吧。” 杜衡瞬间跳起来。 “我脸上也有？我也要被麻痹了？我中毒了？”他忙将药瓶拿过来，拿出手绢用力搓着脸上的红印。 “你不用这么用力，那只是一点血迹，擦拭掉就好。”秦偃月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杜衡有些不好意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要变成傀儡了呢。” “太子妃，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杜衡问。 秦偃月沉吟了一番。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她对着虚空说，“紫御卫的大哥们，你们应该有跟在我身边吧？” “请见面一谈。” 杜衡眼睛瞪大，“紫御卫跟在我们身边？我怎么什么都没察觉到？” 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 杜衡立马闭嘴。 一个紫御卫模样的人出现在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紫御卫大哥，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方才所发生的。虽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明显，宫里的一部分侍卫或许已经脱离控制，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要在事态恶化之前做好准备。”秦偃月说，“有关傀儡这件事，也要在第一时间汇报给皇叔。” “这件事太过严峻，必须要及时处理，不然……” 秦偃月无法想象。 倘若皇宫里的明卫暗卫都被人做成了傀儡，皇宫就会失守。 皇宫失守，意味着游戏直接结束。 紫御卫更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点了点头，“已有人呈报给宜阳王，太子妃请放心。” “嗯，那就好。”秦偃月继续说，“这个宫女是皇贵妃宫里的人，在我提及皇贵妃时，她的眼中闪着无限惊恐，这说明皇贵妃手里有他们惧怕的东西。” “我认为，你们先从皇贵妃宫里查询。”秦偃月拿出一些药品来，“这药可以抑制红娘子的毒性，可以作为备用。” “再者，若真的是皇贵妃宫里有问题，或许会有陷阱，你们千万要小心。” 紫御卫点了点头，“遵命。” “太子妃，接下来的路可能不好走，还望珍重。” 说完，紫御卫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 秦偃月抄起手。 她抬眼望着巍峨的宫殿。 皇宫表面森严雄伟，实际上，指不定埋藏着多少的暗流。 这些暗流，是对方布局了几十年的。 几十年，就算是铁杵也磨成了针。 对方必定是计算的极为周密，才会在这一日悉数掀起风浪。 他们这些被卷入其中的人，稍稍一不注意，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面前的事。 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杜衡，我们走吧。” 杜衡看了看还在挣扎的宫女，“这个人呢？不管了？” “你看上了？你若是看上的话，我可以留她一命。”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英雄救美啊，这桥段不错。”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傀儡术 杜衡：…… “太子妃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上她？我就是想问问您，要不要处理掉？丢在这里怪瘆人的。”杜衡一脸黑线。 “不必。”秦偃月说，“我就是要将她留在这，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找上门来。” 杜衡不明所以。 秦偃月也没再说下去。 他们继续往太清宫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气氛越是奇怪。 虽然没有人出现，但整个宫里都无比压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距离太清宫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雄伟的宫殿在此刻变成了沉默的巨兽，似是能随时张开大口吞噬人。 这一路，每往前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越往前走，杜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都紧绷着。 秦偃月瞧出了杜衡的紧张。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衡被秦偃月的这个动作吓得尖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太，太子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又有傀儡？”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成了惊弓之鸟。”秦偃月说，“我记得你吃过一种名为七色彩虹花的东西，那东西类似洗髓经，可以让你武功精进，与众不同？” “是，是啊，怎么了？”杜衡问。 “我记得姬无烟还夸过你进步巨大，恰好，趁着这次机会展示展示你的训练成果。所以，放松一点就好，别这么紧张。”秦偃月说。 杜衡一听到姬无烟的名字，立马支棱起来。 他板起脸，“姬无烟真的说过这种话？”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他，姬无烟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秦偃月说。 杜衡嘴角扬起笑意，嘴里却是各种嫌弃，“哼，我用得着他说吗？我进步那是有目共睹的，谁稀罕他夸我，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下次决斗，我一定打得他姥姥都不认识他。” “太子妃你放心，我，杜衡，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用不着你豁出命，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够了。”秦偃月望着远处，声音幽幽，“今天这一天，注定无比难熬。” 杜衡嗓子紧了紧。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 “真的没有？” “我至于骗你？” “那倒也是。”杜衡想了想，又问，“太子妃，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紫御卫为什么会听您的号令？说实话，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秦偃月看了他一眼。 杜衡挠头，“您就跟我说说嘛，这宫里的气氛太紧张了，我不说点话，整个人都紧绷着，说一些话还能稍微舒服一些。” 秦偃月说：“紫御卫跟我达成了合作协议，他们会全力协助我。再者，我本身就拥有呼唤紫御卫的权利，只不过因为宫正司事件，我将机会放弃了。” “我放弃了机会，父皇却没有撤销命令，所以，这命令还是有效的。恰逢宫变，我便跟紫御卫达成了协议，紫御卫暂时听我号令，这个解释，你满意么？” 杜衡干笑了两声。 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太子妃，厉害。对了，您刚才为什么要将宫女扔在那里？这是皇宫，稍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咱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我就是为了让人看到那宫女的凄惨模样才故意将她扔到那里的。”秦偃月说，“这宫女是皇贵妃宫里的人，若是我没记错，这个宫女应该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或者姐姐。” “我猜测着，那宫女的双胎姐妹一定会找到那宫女，一定会看到那宫女的惨状，她也很大概率会找我寻仇，我就是在等她出现。” “为什么？”杜衡不解。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吸引仇人上门？ “雾里看花，总是看不真切，只有将花拿在手中，才能看的清清楚楚。”秦偃月眯起眼睛，“我们并没有找出将正常人变成傀儡的方法，所以，让对方找上门来，是最快捷最方便的办法。” “可……”杜衡一想到那红娘子的毒，肩膀抖了抖，“一想就觉得瘆人。” 秦偃月轻笑，“你这胆子，还好意思说保护我。” “一码归一码。”杜衡理直气壮的，“我就是觉得吧，这宫里的侍卫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功夫高，意志坚定，坚毅忠诚，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变成傀儡的。” 杜衡的手指甲嵌在肉里，“他们可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猜测着，那些贼人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他们不会轻易变成傀儡。太子妃，我虽然不知道您的目的，但，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找出他们变成傀儡的原因为上。” “其实，我大概能猜测到他们是如何变成傀儡的。”秦偃月说。 杜衡愣了，“您能猜测到？” “嗯。”秦偃月，“我跟太子殿下在玉城时，寄宿在唐家，唐家有个女儿名为唐听絮。” “唐听絮和她父亲唐元的身世比较复杂，他们出自那个名满天下的傀儡世家唐家。” 杜衡瞪大了眼睛，“啥？” “唐元跟那个赫赫有名的唐家有关系？不应该啊，我记得那个唐家已经销声匿迹了，许多人都在找他们，都一无所获。” 说着，杜衡突然一拍脑门。 “啊，我想起来了，据说唐家的傀儡术非常恐怖，初级的傀儡术是控制木头之类的。高级的傀儡术是控制人，说是傀儡术，实际上更像是摄魂术。唐元竟是那个唐家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先不说这个。太子妃，您的意思是，这些侍卫们是被唐家人控制了？哦对了，红娘子这种毒也出自那个地方，这，太匪夷所思了……” 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杜衡的问题。 她声音幽幽，“曾经，我见过唐听絮使用最高级的傀儡术。” “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情景，大部分人都入眠了，清醒着的人寥寥无几，那傀儡几乎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傀儡的一言一行和正常人无异，单看表面很难分辨出真假来。后来，阴错阳差之下，我发现了操纵者是唐听絮。唐听絮的傀儡技术神乎其神，让人惊叹。” “所以，太子妃你觉得这次的事件跟唐家有关系？”杜衡问。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太子 “说不好。”秦偃月道，“我只是说傀儡被控制的原理兴许是差不多的。” 杜衡听不太明白。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才又开口道，“唐元是太子殿下的人，但，唐元从来没有跟太子殿下说过真实身份，我猜测着，很有可能唐元是混进来的卧底。” 杜衡想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太子殿下对唐元很是信任，这些年也交给唐元不少核心任务，若唐元想对太子殿下不利，那……” “这宫里出现的傀儡术，或许就是他的手笔！”杜衡咬牙切齿，“傀儡的存在，是个意外，咱们必须优先处理。太子妃，我想问问您，唐元和唐听絮现在在哪里？” “先将他们抓获，咱们才能无后顾之忧。” “你未免太过急躁了。”秦偃月说，“我尚未说完，你先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杜衡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嘛，这可不是小事。太子妃您先说，我听。” “当初我跟太子殿下发现唐元和唐听絮的真面目之后，着手调查了一番。”秦偃月说，“事情要复杂很多。” “对了，你出身江湖，可否听过唐遇安这个名字？” 杜衡点头，“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似乎跟什么李孤雁组成了一个什么神偷还是神盗之类的称号，当时也是名声大噪。不过不知道是何原因，他们两个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这唐元原名就是唐遇安。”秦偃月说。 杜衡震惊，“什么？唐元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盗贼？那老小子到底瞒着太子殿下多少事！太子妃，您不会弄错了吧？这又是盗贼又是唐家人的！咋有点玄幻呢。” “这个错不了。”秦偃月，“唐元年轻时比较叛逆，跟人组团偷盗，还偷出了名气。后来，黑鸦的人找到了他们，让他们去偷一样东西，就在那次事件之后，他们彻底销声匿迹。” “有关那次事件，我们早已经调查清楚，大致就是，唐元本就是擅长傀儡的那个唐家人，叛逆离开家族后成了名贼，接了那个脏活后，唐元陷入到死亡风波中，故而隐姓埋名，改邪归正。” “这次傀儡的事，应该跟他没有关系。”秦偃月说。 杜衡捏着下巴，“可你刚才说了唐听絮掌握了高级傀儡术，若不是唐元传授，唐听絮怎么会使用高级傀儡术？” “唐听絮恨唐元入骨，高级傀儡术是唐听絮自学的。”秦偃月顿了顿，“当然，这些都是唐听絮自己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唐听絮和黑鸦的人接触过。” 玉城的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 因为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 再加上唐元死亡，唐听絮离开，事件告一段落。 他们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故而，无法确定唐听絮是否跟这次事件有关。 “以我们当时的调查结果来看，唐听絮所用的傀儡术跟目前我们所接触的不是一个路子。”秦偃月说。 “我更倾向于唐听絮与此无关。” “您为什么这么相信唐听絮？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杜衡说。 “倒也不是相信她，而是感觉。我感觉，如果唐听絮与这件事有关，傀儡不可能做的如此粗糙。”秦偃月顿了顿，“话题歪了，我的意思是，我曾见过高级傀儡术。” “傀儡术的原理应该是相差无几的，故而，我能猜测到他们所做这些的原理。”秦偃月说，“先空出一个躯壳来，再用这个躯壳做傀儡，利用专用的丝线做支撑，支配空躯壳去杀人放火。” 杜衡蹙眉，“可那宫女手里没有丝线。” “或许是看不见的丝线。”秦偃月说。 “有这种丝线吗？”杜衡问，“我觉得不太对。” “有。”秦偃月说，“线并不是实体的，而是另外一种形式，我能猜透这个大概的模式和原理，但更加详细的细节尚不能确定。” 她声音森森的，“所以，我才需要那个宫女的双胞胎姐妹出现，兴许，她出现后，我们就能找到些重要线索。” “刚才那个宫女身上没有线索吗？”杜衡傻傻地问。 “有，不多。”秦偃月说，“她碰触我的时候，我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惜她不禁用，还没等我感悟到就不行了。我们要钓鱼上钩，让她那个姐姐或者妹妹再来一次，兴许下次我就感悟成功了。” 杜衡：…… 杜衡嘴角抽搐。 他突然有些同情那宫女姐妹了。 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太子妃！ “太子妃，您既然知道了他们操纵傀儡的原理，为何不告诉紫御卫？就算没有详细的线索，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偃月：“我已经给他们指了线索。” “这件事，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能给出错误的导向。与其先入为主，不如让他们自行探索。我相信紫御卫一定能从那条线索中寻出更重要的线索来。咱们只需要做好咱们的事。” 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脚步一顿。 她望着前方，“有人来了。” 杜衡立马做出攻击的姿势，“宫女的双胞胎姐妹来了吗？” “应该不是。”秦偃月说，“来人，应该是皇叔……” 秦偃月的话音刚落。 宜阳王率领几个人走过来。 “参见宜阳王。”杜衡行礼。 “参见皇叔。”秦偃月微微福身。 “别多礼了。”宜阳王的脸色无比凝重。 他看到秦偃月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偃月，你，没事吧？” “我好好的。”秦偃月说，“宫中御林军中出现傀儡的事情，皇叔可听说了？” 宜阳王点着头，“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接到消息后，我急忙命人排查了宫中侍卫，得出的结论是，巽字队的一队侍卫集体失去踪迹。” “这巽字队侍卫负责的区域，正是浮云殿附近这一片。” 秦偃月微微一凛，“整个巽字队的侍卫都失踪了？” 一队侍卫失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宜阳王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是我的责任……” “皇叔，您有宫中地图吗？”秦偃月说，“现在不是找责任的时候，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出失踪的军队来，找出源头来。”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巽字队消失 “有。”宜阳王从袖子里拿出宫中地图来。 他随手圈了一个位置，“巽字队负责巡逻的区域就是这一片。他们一共三十二人，其中明卫和暗卫各有十六人，四人一班，每隔两刻钟换班一次。” “明卫们所巡逻的路线呢？”秦偃月问。 宜阳王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他们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在这几条路上来回巡逻，每一班距离不足五百米。” “至于暗卫，他们算做明卫的补充，会在这五百米之间随机排布，排布顺序每天一变，就算是我们内部之人，也很难掌控他们的具体动向。” “总体来说，巽字队所守护的范围，就在这一片区域。”宜阳王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指给秦偃月看。 秦偃月眉头紧锁。 宜阳王画出来的范围，形成一个圆圈。 好巧不巧，巽字队侍卫的行动，是以皇贵妃的居所为圆心。 也就是说，侍卫们是围绕着这个圆心来行动。 侍卫们的来往，必经过这个圆心。 “皇叔，我有个问题想问您。”秦偃月说。 宜阳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秦偃月：“我不常来宫里，有些事情还是不是很了解的，所以想问问皇叔，侍卫们换班休息的地点，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秦偃月用手指一个地方。 她在那个地方画了个小圈圈，“这里是他们行动的中心位置，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我猜测着，这里是最佳的落脚点。” 宜阳王点了点头，“没错，此处有专门的落脚点，供他们用餐休息。这里，有问题？” 秦偃月微微摇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错了。 侍卫们守卫森严，且拥有严格的规定，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岗位，更是明暗分离，若是想要让一个队伍的人全部消失，难度很大。 但，若是将陷阱设置在落脚点，那，巽字队失踪也算是有迹可循了。 只不过，她又多了一个疑问。 后宫无诏或者没有令牌，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轻易进来。 这主要是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的纯正。 这些侍卫们又是如何居住在后宫里的？ 杜衡看着秦偃月紧蹙的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挑眉，“太子妃您在想什么？” 秦偃月压低声音，“我在考虑，侍卫们为何能居住在后宫之中，这不符合逻辑。” 杜衡震惊，“您，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好像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秦偃月还真不知道。 她就是觉得皇帝防火防盗防儿子，却唯独将这么多侍卫放在后宫里，这本末倒置，不可理喻。 杜衡悄悄凑到秦偃月身边，“太子妃，其实，这宫廷侍卫是分为很多等级的。” “哦？”秦偃月挑眉。 “侍卫们一共分为四个等级。”杜衡科普道，“最厉害也是等级最高的，就是皇上身边的紫御卫，紫御卫十万人里也挑不出一个来，他们拥有的权限您是知道的。” “第二个等级便是御前带刀侍卫，他们多数都在前殿，且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来说，都是皇上或者宜阳王从世代忠良之家选出的优秀子弟，他们也是有官职的，是从三品，声名显赫，万里挑一。” “第三个等级是前殿巡逻的御林军们。他们的职责是保卫皇宫，避免贼人混进皇宫，从皇宫外到前殿你所见到的侍卫，他们之中虽有级别不同，但都统称为御林军。” “至于这四个等级，这是最特殊的。”杜衡说，“太子妃，您应该知道男子进后宫的难度吧？” 秦偃月点头。 她自然知道。 除了老十和小九年纪还不够十二岁之外，十二岁之后的皇子也需要搬出宫居住。 外男想要进后宫，除了诏书和腰牌，还要通过阴阳合符验证身份，避免有人浑水摸鱼。 所以她一直很纳闷。 皇子想进后宫都那么费劲，皇帝却把侍卫们放在里面，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杜衡贱兮兮一笑，“太子妃，您这就不懂了吧。这就是我说的第四等级的侍卫。他们其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都那个啥了……” 杜衡做了一个切的动作。 秦偃月恍然大悟。 原来，整个巽字队侍卫团的身体都是残缺的。 后宫中的侍卫，跟前殿的侍卫，是完全不同的工种啊。 怪不得他们能在后宫里出现。 若是看外表，很难看出来。 她一度以为他们是正常侍卫来着。 秦偃月突然想到一些影视剧里那些武功高强的宦官，倒是了然了。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宜阳王说，“时间紧张，说正事。” “是。”秦偃月福了福身。 “皇叔，您看这里。”秦偃月指着地图，“巽字队起居的地方是在此处，若是能让他们突然失踪的，只有从这里入手。此处，正是皇贵妃所居住的地方。” 宜阳王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皇贵妃对他们出手了？” 秦偃月点头，“在之前我见过一个宫女，宫女操纵着一个侍卫，将那侍卫做成了傀儡。那宫女就是皇贵妃宫里的。” “上一次，我去皇贵妃宫里找猫时，也发现皇贵妃宫里有些不太对劲。加上有常太妃的事在前，皇贵妃与常太妃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贵妃的嫌疑最大。我认为，该从皇贵妃宫里入手。” 宜阳王脸色凝重。 秦偃月所想的这些，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只不过，皇贵妃毕竟是皇贵妃，贸贸然进去搜查并不是个好计策。 何况。 巽字队的侍卫们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全部消失，说明皇贵妃宫里有绝顶高手在，不能轻举妄动。 “皇叔，我已经派紫御卫先行过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秦偃月说，“此事刻不容缓，还望皇叔尽早解决。” 顿了顿，秦偃月又说，“皇叔，您先前对皇贵妃宫里的诡异之处，从没觉得不对劲吗？” “有觉得不对劲，也调查过几次，都无疾而终。”宜阳王说，“而且，皇贵妃她虽性格不太好，却是不会做出格的事的，这件事应该另有隐情。” 他沉思了一阵。 “我让姬无烟过去看看。” 听到姬无烟的名字，秦偃月一愣。 她，莫名想起了玉儿的梦！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玉儿在梦中见到姬无烟死了。 梦里不知姬无烟死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因何而死。 以姬无烟天下第一的功夫，很难想象能有人将他置于死地。 但玉儿的预知之梦尚未出过差错，姬无烟一定会遇见危险。 宜阳王在这个时候将姬无烟派到皇贵妃宫里，皇贵妃宫里也恰好有个绝顶高手在…… 也就是说，姬无烟很有可能是在对战那个高手的时候死的！ “皇叔，让姬无烟去不太合适吧？”秦偃月紧紧地皱着眉头，“或许还有其他法子。” 宜阳王不解，“为何？姬无烟的功夫最高，他去应该是最稳妥的。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安排？” 秦偃月摇头。 她无法将玉儿梦境里的内容告诉宜阳王。 就算是告诉了宜阳王，宜阳王也不一定会相信什么预知梦。 “罢了，还是听皇叔您安排吧。”秦偃月放弃劝阻。 从先前所经历的事情来看。 就算他们拼命摆脱梦境桎梏，到最后，梦境里呈现的内容还是会以别的形式出现。 逃是逃不掉的，只能面对。 而，从这次平安回到闻京城的情况来看。 玉儿的梦境里出现的事虽然逃不掉，直面梦境里的困难时，结果却是能改变的。 也就是说，玉儿梦境里出现的都是真的，就算他们躲避也无法躲避成功。 他们虽然躲避不了，却是能未雨绸缪的。 秦偃月暗暗捏紧了袖口。 希望姬无烟在生死攸关时，白临渊能够出现。 能够改变结果的，只有白临渊一人！ “偃月？”宜阳王说了好些话。 他迟迟得不到秦偃月的回应。 抬眼看去，发现秦偃月正在神游。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频频走神？”宜阳王说，“如果你没有异议，我就按照刚才的布局布置了。” 秦偃月根本没听清宜阳王的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杜衡，示意杜衡总结一下。 杜衡点了点头，顺便伸出了大拇指，“我认为宜阳王的布局非常巧妙。” 秦偃月：…… 秦偃月见杜衡没能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再让宜阳王说一遍，只得点了点头，“如此，就听皇叔安排了。” 沉默了几个呼吸。 秦偃月又问，“皇叔，你方才说到，你也察觉到了皇贵妃有问题，但皇贵妃又不会做出格的事？这话，是否相互矛盾？” “这……”宜阳王有些愧疚。 宫里的安全都由他掌管，却接二连三出现各种状况。 他难辞其咎。 “我很抱歉……” “皇叔，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要开诚布公，将所得到的消息综合在一起，才能避免情况恶化。”秦偃月说，“就目前而言，消失的是巽字队。” “若是再恶化下去，咱们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何况，箭在弦上，我们不能瞻前顾后。” 宜阳王眉梢敛起。 “偃月，我不是想瞒你，是……我与皇贵妃是旧相识。她的脾性是有些不好，年轻时便争强好胜的。可，她对你父皇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父皇的事来。” “这一点，我可以用性命来保证。” “只不过，皇贵妃的行为不太正常，我调查过几次，也曾经派暗卫盯过，都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宜阳王说。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叔又怎么能知道皇贵妃一直没有变呢？”秦偃月问。 宜阳王微微发怔。 他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个曾经愿意为了你父皇去死的女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皇贵妃，为了父皇去死？ 若是她没记错，皇贵妃对皇帝并不热情，更别提什么爱意了。 甚至，她见到皇贵妃的时候，总觉得皇贵妃是恨皇帝的。 这一点，她不会看错。 “皇叔，你说的可是真的？”秦偃月，“皇贵妃喜欢父皇？喜欢到可以为父皇去死的地步？” “没错。”宜阳王说，“很早之前，有刺客假扮外出采买的太监混了进来，妄图刺杀皇上。当时情况紧急又特殊，皇贵妃为了保护皇上，生生挨了一刀，那一刀，差一点点就到了她心脏命脉处。” “无数个御医几天几夜急救，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可算是救了回来。皇贵妃本就体弱，心脏附近受了伤，生育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故而皇贵妃不能再生育。”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皇贵妃的性情变化。”宜阳王说，“就算她性情变化，也不会做出加害父皇的事情来。更何况，是这种大逆不道的反叛。” 秦偃月听了宜阳王的话。 只觉得头顶响起了一道霹雳。 那道霹雳直中秦偃月头顶，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 “偃月，你怎么了？”宜阳王瞧着秦偃月脸色不对，问。 “没什么……”秦偃月说。 “皇叔，就按照你的布局来，尽可能将受害范围控制到巽字队所巡逻的这个圈子里，不能再让傀儡扩散下去。”她将傀儡的特征和弱点悉数告诉宜阳王。 之后。 她又拿出一个瓶子，“皇叔，请将这个瓶子交给姬无烟。也请告诉他，若是他遇见了致命的危险，一定要将瓶子里的药丸捏碎，切记切记。” 宜阳王应着。 他有些讶异，“我倒是纳闷，姬无烟能遇见什么致命危险？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致命危险。” 秦偃月脸色严肃，“皇叔，话不能这么说，姬无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横竖，请您一定要叮嘱姬无烟，到危急时刻，一定要捏开药丸。” 宜阳王也跟着严肃起来，“放心吧，我一定会转达给他。” “来人。” 几个暗卫应声出现。 “偃月，接下来由他们几个将你护送过去。”宜阳王指着几个暗卫，“他们会将你护送到你父皇所在的地方。” 秦偃月微微点头，“有劳了。” 两批人分开后。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手腕上的青筋暴起。 她身上，散发着相当可怕的气息。 杜衡鲜少见到这样的秦偃月。 “太子妃，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杜衡压低了声音问，“难道宜阳王不对劲？不应该啊，要是宜阳王不对劲，这仗怎么打？咱们直接投降得了。” “不是。”秦偃月说，“是皇贵妃不对劲。”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理应快刀斩乱麻 “皇贵妃本来就不对劲，周家更不对劲。”杜衡说，“周家的现任当家周阁老就是个老狐狸，周家又被宜阳王抢了皇宫守卫的活，心里肯定不满，指定记恨着这事呢。” “再说了女人心本就善变，皇宫里三宫六院的，皇贵妃也是女人，看到皇上今天宠幸这个，明天宠幸那个，醋坛子打翻了由爱生恨，多正常的事。” “我觉着，皇贵妃说不定早就变心了。再说，说不定是皇贵妃故意冲上去保护皇上引得皇上怜惜呢。这种桥段故事猫神大人给我讲了可多了，一个字，俗。两个字，狗血！” 秦偃月看了看杜衡，“你倒是挺懂的。” 杜衡嘿嘿一笑，“这不是太子妃您教的好嘛。”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东西。”秦偃月道，“你在皇宫里胡说八道，不怕被割了舌头？” “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我这是合理猜测。”杜衡昂头挺胸，态度理直气壮，“猫神大人也曾对我说过，不会有错。” 秦偃月很无语。 “你有事没事少跟黑蛋混一起，免得被它带沟里。”秦偃月说，“它说的话你也当真，你该给脑子充充值。” 杜衡一脸严肃，“太子妃，就算您是太子妃，您也不能这么说猫神大人，猫神大人可是天上地下仅有的猫神，您就算饲养了它，也得尊敬它。” “这是原则问题，猫神大人与众不同。”杜衡说，“猫神大人的话是绝对的，不容反驳。” 秦偃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杜衡。 这个傻孩子，一忽悠一个准。 “罢了，你愿意信它就信吧，横竖黑蛋不会带着你做坏事，顶多带你在逗比的路上越走越远而已。” 秦偃月说，“我们言归正传。” “我所说的不对劲跟你说的不对劲不是一回事，我见过几次皇贵妃，我所见到的皇贵妃，绝不是心脏受过伤的人。” 杜衡有些懵，“皇贵妃的心脏病早就治好了啊。” “据说皇贵妃恢复的挺好，从那之后没有再犯过，再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旧伤痊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秦偃月摇头。 旧伤痊愈的确很正常。 但皇贵妃伤的地方，是心脏部位。 心脏部位和别处不同，心脏是人身体里最为重要的器官，也是最娇弱的器官。 心脏若是受伤，就算是痊愈，也会留下些痕迹。 这些痕迹或许普通人看不出来。 但，作为医者的秦偃月却是能清晰地知晓。 她所见到的皇贵妃，绝不像是曾经心脏处受过伤的人。 “太子妃，您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杜衡见秦偃月脸色凝重，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儿。 他眼睛微微瞪大些，“猫神大人曾经说过的，有些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难道皇贵妃真的是假装替皇上挡刀？” “其实仔细想想，皇贵妃给皇上挡刀这事根本站不住脚，且不说皇上跟前一直有紫御卫跟着呢，皇上本身也是会功夫的。会功夫的皇上怎么会让毫无功夫的皇贵妃挡刺客？肯定有猫腻。” 杜衡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秦偃月：…… “我倒是觉得皇贵妃给父皇挡刀这事正常。”她说，“皇贵妃应该不是假受伤。” “我想说的是……” 秦偃月看向杜衡，“皇贵妃或许不是皇贵妃。” 杜衡一惊，“太子妃，您在说什么？皇贵妃不是皇贵妃，那她是谁？” 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幽幽然，“我那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宫廷影视剧，影视剧里的太后种种行为特别奇怪，后来真相揭露，那太后是假太后，是太后身边的婢女，真太后则被假太后囚禁在一个地方。” 杜衡不傻。 听了秦偃月的话，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是说，皇贵妃是假的？” 秦偃月：“我只是猜测而已。” “您为什么觉得是假的？”杜衡说，“这不对劲啊，皇贵妃毕竟是皇贵妃，身份高贵着呢，她又是周家的人，周家家大业大，势力也很强大，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假冒皇贵妃？” “就算是旁人察觉不出来，周家人也会察觉出来。” 秦偃月看了杜衡一眼，“我跟白蔻去皇贵妃宫里时，那宫殿中藏着很多奇怪的人。根据白蔻的说法，那些人武功高强。” “我先前以为，周阁老野心勃勃，有篡位的迹象。再加上我调查出周家的老祖宗周维的确奇奇怪怪的，所以我先入为主地以为周家要搞事。” “后来我见到了周阁老，发现周阁老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周家的事情，似乎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周家的事情陷入迷雾之中，皇叔又告诉我皇贵妃不可能背叛父皇，我就更加迷茫了。” 秦偃月觉得有些乱。 她捏了捏眉心。 “我说的这些有些乱，我心里也有些乱。” 她的脑海中是密密麻麻的一团。 这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 她想要解开这团乱麻，必须要找出一个线头来。 只要找到这个线头，就能将整个事情的真相拽出来。 秦偃月暗暗地捏了捏袖子。 “杜衡，你说，老七现在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秦偃月突然说。 “啊？”杜衡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才还在说着皇贵妃的事情呢，怎么突然扯到太子殿下身上去了？ “属下也不知道。” “不过以太子殿下的性格，他现在应该正在快刀斩乱麻呢。” “对，没错，就是快刀斩乱麻。”秦偃月一拍手，“如果是东方璃在这里，他一定会用最快的刀，将所有的乱麻都斩断。” “只要斩断了那一层层迷雾一般的乱麻，真相自然也就清晰了。” 杜衡：…… 太子妃所说的这些，他没听懂。 “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您要去斩哪里的乱麻？”杜衡问。 “自然是去斩皇贵妃的乱麻。”秦偃月说。 “您要去皇贵妃那里？可，咱们不是要去皇上那边吗？属下认为，还是皇上那边比较重要。”杜衡说，“何况，皇贵妃那边不是有姬无烟在吗？” 他眼睛闪烁了两下， “有那个人在，肯定没问题。” “我可不是承认他厉害，我就是实事求是！” “嗯，我知道。”秦偃月说，“我说的是找上门来的乱麻。”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配合我演出戏 杜衡向四周看了看，警惕性立马提高，“谁？谁找上门来了？” “太子妃您放心，有我在呢，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可是，人呢？我咋没见到人？” 秦偃月：…… 杜衡这个逗比！ “你看不见吗？”她声音幽幽的。 杜衡一脸懵，“看见什么？有人靠近了？” 他不断地往四周张望着，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剑。 秦偃月：…… “杜衡，我有的时候真怀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杜衡摸不着头脑，“我没傻啊。”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秦偃月赏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走了。” “啊？”杜衡更懵了，“走了？去哪里？太子妃，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完全没听懂。啊，太子妃您就别拐弯了，直接告诉我吧。” 秦偃月更加无语，“我说的找上门来的乱麻，可没说乱麻现在找上门来。你这脑袋只当个摆设吗？” 杜衡挠着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是有人跟踪咱们了呢。太子妃，这紧要关头，您别吓唬我啊，我这杯弓蛇影，吓死了。” “我没吓唬你，的确有人跟踪我们。”秦偃月道。 “啊？”杜衡又警惕起来，“谁？在哪里？” “在很远。”秦偃月仰天闻了闻。 她能从空气里分辨出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味道跟方才遇见的那宫女身上的味道很像。 想来，这就是他们要钓上来的那位。 “要不要咱们主动过去？”杜衡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快刀斩乱麻啊。” 秦偃月看都懒得看杜衡一眼。 她对前面带路的暗卫说，“我们走吧。” 杜衡更加摸不着头脑。 “太子妃，您不是才说了要快刀斩乱麻？为何又不快了？您给个明确的指示，不然我听不懂啊。” 秦偃月抄起手。 “杜衡，你脑袋长在头上只是为了遮风挡雨的？对方既然离我们这么远，证明她不想被我们发现。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处于不利地位。” “好在我们提前发现了她，知道她的一行一动，盯着她就能扯出一条麻线来。若是贸贸然打草惊蛇，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可您明明说要快刀斩乱麻的。”杜衡嘟囔。 “我们当然要快刀，但前提是我们要做好我们所能做的事。宫女不是我们的目的，皇贵妃才是。”秦偃月说，“横竖，我有分寸，走吧。” 杜衡还是不太懂。 他也懒得继续想，亦步亦趋地守在秦偃月身边。 有暗卫们在前方带路，他们这一路倒是还算通畅。 只不过…… 走了好一阵之后，秦偃月察觉到道路有些偏移。 他们所走的方向，虽然是太清宫的方向。 但，从他们所走的这条路，是无法直接到达太清宫的。 偏移的距离并不远，他们的目的地应该还是太清宫附近。 秦偃月不知道暗卫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敛起眉，跟随暗卫们往前走。 越往前，越不对劲。 就连迟钝的杜衡也察觉出暗卫们的路线不对劲来了。 “太子妃……”杜衡低声凑到秦偃月耳边，“这不对劲啊，很不对劲。” “他们是想将我们带到哪里？莫非，他们就是咱们要斩的乱麻？” 秦偃月神色凝重。 她口中的乱麻只是指的皇贵妃的事。 宜阳王旗下的暗卫，并不在她的计算之中。 暗卫们的路线偏移，自然也不在她的预测中。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秦偃月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杜衡一听这话，立马支棱起来。 “太子妃，您这么直接发问，是不是太生硬了？”杜衡道，“您这不是直接宣战么？万一他们真有目的，咱这妥妥的打草惊蛇。” 秦偃月赞赏地点头，“你倒是有进步。” “不过，你放心吧，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我只是想问个明白而已。” 暗卫们忙跪下来。 “太子妃您别误会，皇上此时不在太清宫，他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领头的暗卫说，“我们正带您过去。” 杜衡蹙眉，“太子妃，这有点可疑。” “这语气，这语境，这架势，分明是将我们往陷阱里带。” 秦偃月审视着暗卫们。 “为什么皇叔没有说起过？”她问。 “这……”暗卫们有些为难。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宜阳王没有提及这件事。 他们也不敢妄图揣测主子的意思。 “太子妃，请相信我们。”暗卫说，“此事事关重大，宜阳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且，那个地方是绝顶机密，不适合在外面说起，我们一定会将您平安带到，请太子妃务必相信宜阳王。” 秦偃月眉头蹙起。 皇叔只是说过让暗卫们将她带到皇帝所在的地方，并没有说起具体的位置。 或许，真的是宜阳王故意模糊了地点。 宜阳王直属护卫，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再者，若是宜阳王是幕后黑手，直接游戏结束就可以，宜阳王没必要大费周折。 秦偃月想清楚这些，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跟你们去，不过，在去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秦偃月说，“还请各位配合一下，陪我演出戏。” “太子妃请讲。”领头暗卫说。 “攻击我。”秦偃月道。 暗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面露难色，“这……” “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们速战速决。”秦偃月说，“杜衡，等会你也要用出真本事，尽量营造一个我们被攻击的假象。” 杜衡：“啊？” “我们的目的是将跟着我们的人引出来，只要引出来，你们就负责将她抓住，我会在一炷香时间内解决完一些。”秦偃月声音冷然。 领头暗卫很震惊，“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有。” “可是……” “距离很远，且融入到宫中，与普通宫女无疑，你们会忽略也正常。”秦偃月说，“可惜，她逃不过我的鼻子。别磨蹭了，动手吧。” 暗卫们只得领命，朝着秦偃月和杜衡攻击来。 他们的招式凌厉，杜衡也招招致命。 秦偃月则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 很快，他们两个无法敌过暗卫们，慢慢落了下风。 远处的影子远远地看到侍卫们攻向秦偃月，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他已是我的傀儡 “秦偃月啊秦偃月，整个闻京城都在传扬你的事迹，有说你蠢的，有说你狠毒的，也有说你医者仁心的，可惜啊可惜，他们都说错了。” 远处，一个幽幽如鬼魅的声音说，“你不蠢，你只是喜欢自作聪明而已。妄图用这种方法引我出现，真是可笑。” “呵呵，我该感谢你给我看一出好戏，我真期待你等会儿的表情呢。” 这声音森森说完，又隐藏在宫殿之中。 秦偃月感觉到那股奇怪的香味隐藏于无数脂粉中，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杜衡，你演过戏吗？” “啊？”杜衡想了想，“这不就是在演戏吗？” “是在演戏，但不太一样，这一次我希望你演一个死人。”秦偃月说。 杜衡身体抖了抖，“太子妃，您……到底想干啥？” “你不会演戏也没事。”秦偃月说，“等会你自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开始吧。” 杜衡摸不着头脑。 秦偃月一声令下之后，杜衡也顾不得多想，拔剑出窍。 暗卫们也各自分散开。 他们杜衡之间的决斗很逼真。 逼真到可以以假乱真。 暗卫们一步步逼迫，直将杜衡和秦偃月逼迫到角落里。 杜衡受了一些伤，嘴角溢出鲜血。 他拼死守在秦偃月身边，脸色泛白。 “太子妃，他们是真动手，若是再继续下去，他们会伤害到您，要不，您也将太子殿下留在您身边的暗卫喊出来？”杜衡有些不好意思，“光我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不必了。”秦偃月说，“要来了，加油！” “啊？”杜衡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 几乎在同时。 他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血喷涌，洒在朱色的城墙上，城墙上印下无数深色印记。 “太子妃，我……” 杜衡震惊无比。 “杜衡！”秦偃月也跟着脸色一变，“你这是怎么回事？” “喂，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厉声问暗卫们，“你们为什么要对杜衡下杀手？” 暗卫们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们相互看了看，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领头的暗卫站出来，“太子妃明鉴，属下并没有对杜衡下杀手，何况，杜衡与我们的姬无烟头领功夫路数很是相似，就算我们想对他下杀手，也无法轻易得手。” “不是你们？”秦偃月紧锁眉头。 “不是你们出手，杜衡为什么会吐血？”她抓住杜衡的手腕。 把脉之后。 秦偃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难道……不，不可能，不会的。”秦偃月掀开杜衡的衣袖，看见了杜衡的手腕上的红色印记。 “这！” 这印记，是杜衡在手刃先前那个傀儡侍卫时候留下的。 印记是血印。 按理说早该消失了才对！ “杜衡！立刻，马上，将袖子扯掉！”秦偃月焦急无比，“快。” 杜衡的意识有些模糊，头晕晕的。 他甚至有些听不清秦偃月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太，太子妃……” “我……” “噗……” 手腕上的红色血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遍全身。 不消片刻，杜衡便已被红色血印控制。 杜衡的意识越来越消散。 他在吐出几口鲜血后。 那张脸也变成了诡异的惨白，嘴唇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对不起……”杜衡只来得及说出这些话，人已经直挺挺地跪下。 随后。 他重重地摔到地上，人事不省。 “杜衡！”秦偃月的声音有些凄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吧？杜衡怎么会中那种毒？为什么？” 秦偃月双目通红，“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让你们佯装攻击我们，为什么要下杀手？” 暗卫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的确确跟杜衡动手了，可，那种级别的打斗根本不可能出人命。 “太子妃，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来人！”秦偃月打断了暗卫们的话。 她身体颤抖不停，字字泣血，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悲伤，“这些人先是将我们带到错误的道路上，又借机杀掉杜衡，分明是狼子野心。” “他们是叛徒，将他们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一个紫御卫打扮的人出现在秦偃月身边。 紫御卫露面后，暗卫们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这件事，已经有口说不清了。 紫御卫听从秦偃月的命令，以极快的速度攻向暗卫。 暗卫们无从辩驳，只能先保命。 紫御卫只有一个。 暗卫们却有三个。 紫御卫出手之后，暗卫们三人联合起来，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舍。 他们都害怕动作招式会波及到秦偃月，纷纷撤离到远处。 秦偃月眯起眼睛盘算着紫御卫和暗卫们的距离，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三。” “二。” “一！” “呵呵，太子妃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幽森的声音传来，“你想不到吧？你想让暗卫们跟你反目吸引我出来，可惜啊可惜，你终究还是失算了。” “你是不是习惯了把人当成傻子？这么明显的陷阱你以为我看不到吗？你当我眼瞎？” 这个声音出现后。 紫御卫和暗卫们都想过来。 可惜他们谁也不相信谁，相互阻挡，反而更让秦偃月落了单。 “你真蠢啊。”一个宫女见紫御卫和暗卫们打的不可开交，大胆地走出来。 这宫女和方才那个宫女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脸，还有衣裳发型等等，就跟复制粘贴的一般。 “你！”秦偃月很震惊。 她狠狠地咬着牙，“你不是被我处理掉了吗？为什么会出现？” “太子妃何必装傻？”宫女说，“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姐姐是双胞胎？你方才不是还想引我上钩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如何？”宫女声音森森然，“这下，没有人能救你了，呵呵，真好笑。” 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你对杜衡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用做。他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的蠢。”宫女说，“你所以为的红娘子其实并不是红娘子，而是一种更为霸道的毒药。” “他沾染上了傀儡的血迹，自然也会变成傀儡。”宫女抬了抬手。 杜衡真的像傀儡一般站起来。 “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傀儡。”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小丑只有你自己 “你，给我拿下她！”宫女一声令下。 杜衡向着秦偃月攻击而来。 “杜衡！”秦偃月呵斥一声。 杜衡没有回应。 杜衡双目紧闭，脸色灰白。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生机全无的死者。 他像只提线木偶一般被提起，朝着秦偃月进攻而来。 秦偃月的脸色很是难看。 “你对杜衡做了什么？”她冷声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利用这具尸体来做一些事而已。”宫女眼神阴狠，声音森森，“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 “毕竟，你太子妃的身份还挺好用的。若是拿你当人质，太子殿下的反应应该很有意思，我很想看看，当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命和皇位比起来，他会怎么选。” “你知道外面的情况？”秦偃月问。 “呵呵。”宫女道，“别着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了。现在你只要乖乖束手就擒为好，免得吃苦头。” “呵呵。”秦偃月回以呵呵。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没时间跟你磨叽下去。”秦偃月语调陡转，“杜衡，好了，咱们没时间了，别演了。将她抓住，我要审她。” 宫女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个人已经死了……” “呸！”原本该断了气息的杜衡突然睁开眼睛，大手抓向宫女，“你怎么说话呢？平白无故咒人死，晦气不晦气？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咒我，你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给自己念念咒，争取投个好胎。” 宫女笃定了杜衡已死，没有丝毫防备。 等她反应过来时，杜衡的手已经掐住了宫女的脖子。 那宫女眼睛瞪大。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复活？你明明已经中毒了，你……” “我什么我？”杜衡捏了一把脸，“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在演戏吗？”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太子妃蠢？真搞笑，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错，是你以为的那些是我们让你以为的，小丑只有你自己而已。” 杜衡点了宫女的穴道，顺势从袖子里拿了绳子，三五下将宫女捆了个结结实实。 做完这些，杜衡拍了拍手。 “太子妃，我将她捆起来，由您发落。”顿了顿，杜衡又说，“您秘密塞给我的那个药丸真的好难吃，我到现在嘴巴里还是麻麻的，苦苦的呢，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秦偃月扔给了杜衡一粒药，“把这个吃下去就没事了。” 杜衡将药丸塞到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口中的麻劲和苦味很快就消散，还有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杜衡拍了拍脸颊。 “诶，好了！”杜衡很开心。 杜衡一脸想要赞赏的表情，“嘿嘿，太子妃，我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很过关？刚才演死人的时候，我生怕自己会露馅，可紧张了。” 秦偃月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 “你的表现超乎寻常，连我都被你骗过了，提名奥斯卡也不为过。” “啥卡？”杜衡摇头，“我不要什么卡，您还是赏给我点奖金吧。” “你倒是现实。”秦偃月说，“别贫了，去阻止紫御卫和暗卫大哥们，再等我一盏茶的时间。在这一盏茶时间里，不要让人靠近我。” “是。”杜衡领命而去。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那宫女身上。 宫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捆起来了。 她看着秦偃月越走越近，眼中的惊恐感在增加。 “你要干什么？” “问一些问题。”秦偃月语调淡然，“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你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如实不如实回答我并不在意，我有办法让你说实话，所以，请安息。” 秦偃月说着，手指点在宫女的额间。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那棵精神之树。 精神之树枝叶繁茂。 在秦偃月碰触到宫女时，枝叶以极快的速度攻占过去。 宫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已经陷入到空白之中。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已经探索到了宫女的意识深处。 在那一片虚无中，秦偃月看到了一团如篮球那般大小的光团，光团是暗色的，没有特定的形状。 按照黑蛋的说法，没有特定形状的胎灵是很低级的。 也就是说，这个宫女的天赋和水平并不高，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轻而易举地将那团暗光团控制住。 枝叶从暗光团中穿梭而过，光团被迫打散，化为点点暗沉光芒。 精神之树的枝叶树干将这些光芒吸收殆尽。 吸收完毕后，秦偃月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就是宫女生前的记忆。 记忆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过，秦偃月在看到那些记忆时，心中震颤不停。 等记忆消化完毕，秦偃月才放开那宫女。 宫女的胎灵已经被秦偃月吸收掉，等于少了三魂中的天魂和地魂，只剩下一个命魂。 也就是说，这宫女已经变成了活死人。 还是永远都无法醒来的活死人。 “安息。”秦偃月淡淡地说。 此时。 一盏茶时间到。 “太子妃。”杜衡赶了回来。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宫女，挑眉，“啥情况？她怎么睡着了？这是睡着的地方吗？太子妃您等着哈，我这就将她叫醒。” “不必了，我已经审完了。”秦偃月说。 她看着跟随杜衡回来的暗卫们，有些不好意思，“各位，刚才的情况比较紧急，为了能瞒过对方，不得已才对各位动手，还请多多包涵。” 此时紫御卫已经隐藏身形，只有宜阳王手下的几个暗卫在。 暗卫们相互看了看。 领头的暗卫拱手，“太子妃这么做自然有太子妃的道理，我们理应服从。只是，此处巡逻的巽字队侍卫已失踪，危险重重，宫中波谲云诡，太子妃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秦偃月点头，“多谢提醒。” 秦偃月如此客气，暗卫们有些不好再直说下去。 “事不宜迟，太子妃，请吧。”领头的暗卫说。 “请带路。”秦偃月跟着暗卫们往前行去。 杜衡悄悄凑过来，“太子妃，您从那宫女口中问出什么来了吗？” “嗯。”秦偃月道。 她不仅窥探了那宫女的全部记忆。 还得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结论。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流光之墙 “您发现了什么？”杜衡问。 “我从那宫女的记忆中得到的线索有些惊人，暂时不方便说，我需要你替我去办一件事。”秦偃月道。 “什么事？”杜衡问。 “你过来一点。”秦偃月在杜衡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衡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眉头紧锁，“太子妃，恕难从命，太子殿下有令，我必须要在您身边保护你。” “你是东方璃派来保护我的，但，你既然来了我身边，自然要听从我的号令，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快去快回。”秦偃月说。 杜衡很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赶紧去。”秦偃月呵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别磨磨蹭蹭的，我这边你且放心，我绝不会有事。” “我交给你的任务非常重，也很危险，你一定注意安全。” 杜衡执拗不过秦偃月，只得领命离开。 秦偃月望着远处的巍峨宫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阴无阳，四处都是阴沉沉一片。 偌大的皇宫笼罩在这层阴云之中，极端压抑。 压抑的她想立刻结束这一切。 秦偃月抄起手。 她声音淡淡的，“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这话，是问向暗卫头领的。 暗卫头领拱手，“回太子妃， 请继续往前走，走到前面那条路的尽头便到了。” “嗯？”秦偃月，“你们确定这条路是对的？” 暗卫们没再说话。 秦偃月也没再追问。 他们带领秦偃月又往前行走一段，来到一面墙之前，停了下来。 “太子妃，我们的任务便结束了，请。” “这里？”秦偃月看着面前这面奇怪的墙，眉梢敛起。 前方没有路，只有一面墙。 这面墙很高，很陡峭，墙面呈现出奇怪的突起模样。 墙壁不是普通的朱墙，而是用了一种类似玉石的材质堆砌而成。 玉石表面很光滑，光滑得能当镜子用。 光滑的墙壁之上没有落脚点，又因形状特殊，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很难一跃而过。 “这面墙上有机关？”秦偃月问。 无人回答。 “我并不知道这面墙的机关，还请各位大哥给个指示。” 依然无人回答。 秦偃月叹了一口气。 暗卫们的存在如同影子，来无影去无踪，平日里是不显露身形的。 所以，他们将她带到这里之后，立马就没影了。 想找人都找不到！ 接下来的路，只能她自己走。 秦偃月轻轻碰触墙壁，感觉到有些天然凉意。 那是玉石特有的触感。 这里的确是玉石做成的。 秦偃月一一触摸过去。 不管是大小还是色泽，每一块玉石都是相差无几的，找不出什么规律来，自然也破解不了密码。 也就是说，她，根本进不去！ “哎。”秦偃月叹了口气，朝着虚空说，“表哥，你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你快些出来吧，我不想再耽误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这面墙的密码吧？” 一个一身紫衣的紫御卫出现。 紫御卫一改往日的冰冷神秘，声音轻快，“偃月，你怎么分辨出来是我的？” 秦偃月轻笑，“因为，你是我表哥，我自然能认出你来。” “刚才你的演技很不错，我都被唬住了，你还特意将那些暗卫调离到远处，甚合我意，我真想给你奖励一朵小红花。” 凤离轻笑，“你在那宫女身上找出什么线索了？” “很多。”秦偃月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表哥，这面墙是不是有机关？” “有。”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秦偃月，“墙壁上的玉石相差无几，很难找出规律来，我在四周摸索了一遍，也没找到机关所在。表哥，你能打开吗？” “能。” 秦偃月：…… “你能不能回答得再稍微迟疑一些？你这样干脆利索让我心情有些微妙。” 凤离笑声清朗。 他说，“此处名为流光之墙，流光之墙的机关很特殊，若是不知规律，无人能开启。整个皇宫之中，能够开启这里的只有三人。皇上，宜阳王，我。” “暗卫们只负责将你带来，他们并不知道开启方法，想来是宜阳王知道我在你身边，才让暗卫将你带到流光之墙这里，让我帮你开启此处。” “偃月，你稍稍往后退一些。” 秦偃月往后退去。 凤离拿出一块与玉石墙面差不多的石头。 “这石头名为落音石，敲击在普通石头上没有声音，只有敲击在这种玉石上能发出清脆的声响。”凤离用落音石分别敲击在不同的石头上。 玉石果然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这些声音组合到一起，竟连成了一首歌。 一首耳熟能详的歌！ 这首歌的旋律很简单，在她所生活的时代，不管是钢琴启蒙还是音律启蒙，都用这首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秦偃月忍不住哼了出来。 凤离手一僵，“你，竟知道这首歌？” “何止是知道。”秦偃月说，“我简直太熟悉了，我小时候，我爷爷经常用这首歌哄我睡觉……” 她说着，意识到凤离不知道她爷爷是天灵道人的事，便解释道，“我说的是我师父天灵道人，这面流光之墙也是天灵道人修建的吧？” “是。”凤离没有深究下去。 他将落音石敲击到最后一块石头上时，突起的墙面自动裂开，出现了一条通道。 凤离率先进去。 秦偃月也紧随其后。 进入之后，石头墙壁又自动关闭，组合之后毫无痕迹。 这机关术相当厉害，堪比自动门。 进入到里面之后，秦偃月看着里面的空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空间很空旷，特别特别空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面面的墙壁。 墙壁也不是普通的墙壁，上面挂满了镜子。 看到镜子上所显示的画面，秦偃月更加震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表哥……” “这……这是什么？这里……” “流光之镜。”凤离说，“偃月，我们需要往前走走，皇上已经被转移到这边。” “先等一会儿。”秦偃月因太过震撼，有些反应不过来，“表哥，这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一块镜子。 那块镜子里出现的，竟然是东方璃的脸。 她能从镜子里面真真切切地看到东方璃的一行一动。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流光之镜 镜子中的东方璃装束与往常不同。 他一身玄衣干净利落，正一脸肃然地前行。 东方璃身后，是一队人马。 他们显然已经经历过残酷的斗争，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一些彩。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 因镜子所照耀的空间不足，秦偃月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片段。 这些片段也因镜子的缘故有些变形。 但。 秦偃月能分辨出，镜子里的东方璃是鲜活的。 那些场景也是鲜活的。 刚才她所看到的画面，就是东方璃率领军队走过去的场景。 也就是说，她所看到的东方璃就是远在城墙之外的东方璃！ 秦偃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通过这镜子，能看到东方璃在做什么？ 这镜子，相当于监控？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能做到吗？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能做到吗？！ “表哥。”秦偃月的声音无比严肃，“在去见父皇之前，我必须要问问你，这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能从镜子里看到东方璃？” 她不仅能够看到东方璃，还能看到许多画面。 虽然这些画面是断断续续的。 但，里面的鲜活画面，无一不昭示着，这镜子里呈现的画面，是各处的场景。 这里，相当于一个大型监控室。 若是在她生活的时代，到处都是监控和摄像头，出现这个不稀奇。 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时代不可能有监控！ 这些镜子却能映出人影来，这太诡异了。 凤离有些为难，“偃月，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我只知道这些镜子叫做流光之镜，外面那面墙叫做流光之墙，流光之墙和流光之镜都是出自天灵道人之手。” “见过流光之镜的人都称之巧夺天工，无数能工巧匠却模仿不来。想来，这是天灵道人所留下的仙迹，非我等肉眼凡胎能参透的。” 秦偃月更加纳闷。 这东西是爷爷留下的，那就说明这什么流光之墙和流光之镜真有可能是监控技术。 爷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种落后的时代，他怎么能做到？ 秦偃月觉得她越来越不懂爷爷了。 “偃月？”凤离见秦偃月脸色不对，问道，“在想什么？” “想了很多。”秦偃月说，“这里应该是皇宫中的绝顶机密吧？皇叔身边的暗卫将我带过来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到了好几股可怕的气息。” “那些可怕的气息，应该就是守护这里的人？” 这一路上，秦偃月从未见到任何人。 如此机密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人在。 想来那些人隐藏在了暗处。 “是。”凤离说。 “真后怕。”秦偃月说，“我进出皇宫如此多的次数，从未听说过这种地方，甚至老七也没说起过，皇叔突然将我带到这种绝密之处，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别多想。”凤离说，“宜阳王是信任你才将你带到此处，此处虽是机密，却是天灵道人所建，你既是天灵道人的徒弟，自然也是有资格的。” “不。”秦偃月声音幽幽，“我的意思是杜衡……” “就算我有资格进来这里，杜衡却是没有资格的。我现在后怕，倘若我没让杜衡去执行任务，杜衡的结果会怎样？” 凤离没有作声。 答案不言而喻。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太子殿下应该不知道此处。”过了一会，凤离又说，“这里是皇宫的绝密所在，宫里除了极少数的人，很少能够靠近这里，这是天灵道人留下的杀手锏。” “宜阳王既然让你来这边，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可以通过这流光之镜窥探到外面的情况，能够掌握先机。偃月，宜阳王的意思，你能懂吗？” “我知道。”秦偃月说。 她能透过这些神奇的流光之镜看到这些画面，这也代表着，她能站在上帝视觉分析问题。 这对她掌控全局至关重要。 这也等于，宜阳王将总指挥权交给了她。 她是总指挥，以东方璃为首的人，都是她的坚强后盾。 这一场以四象工程为中心的，看似无头案一般的权谋之争，已经逐渐浮出水面。 她需要从这些复杂的信息中抽丝剥茧，推断出隐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解开这无头悬案！ “我懂宜阳王的用心良苦。”秦偃月说，“我一定不负他的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幕后黑手。” 秦偃月说到这里时，胸腔之内涌起一股浩然之气。 她有种强烈预感。 这一次，她不仅能够找出幕后黑手。 她还能解开有关四象祭坛的秘密！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父皇在哪里？”秦偃月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先去看看父皇，等会再回来。” “跟我来。”凤离带着秦偃月继续往前行。 前行到一面墙边，凤离轻车熟路打开了机关。 机关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里面的光线很暗，走在里面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一开始还能坚持。 走了没多久，胸闷气喘，异常难受。 她有些坚持不住。 “你让杜衡去做什么了？”凤离察觉到了秦偃月的不适，引导着她转移了话题。 “去救皇贵妃。”秦偃月的脸色发白。 她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救皇贵妃？皇贵妃有生命危险？”凤离问。 “若是放在以前，皇贵妃或许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就不好说了，对方已经起事，皇贵妃只会成为弃子。”秦偃月说，“希望杜衡没有去晚。” 凤离：“他们如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皇贵妃？皇贵妃毕竟是周家人。何况，皇贵妃早已叛变。” “不。”秦偃月认真地说，“表哥，真正的皇贵妃应该被藏在她宫殿的某处，现在抛头露面的，应该是假冒的皇贵妃。” “他们留着真正的皇贵妃一条命，无非是想以真乱假，骗过周家，骗过父皇等人。” “今天之后，他们不再需要真皇贵妃，所以，真皇贵妃随时都会被处理掉。” “你的意思是……平日里的皇贵妃是真真假假掺着出现的？”凤离声音凝重。 秦偃月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确定了，此皇贵妃非彼皇贵妃。”秦偃月说，“希望杜衡去的不晚，希望还来得及。”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有人胃口太大 凤离眯起眼睛，“按照你的说法，皇贵妃既然能出现在人前，为何不求助？” “我也很纳闷，皇贵妃应该有很多机会求助才是。”秦偃月说，“表哥，实际上，我对皇宫里出现的这些事，都很怀疑。” “皇宫是最为森严的地方，明卫暗卫交错守卫，功夫高强，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可……事实呢？” “在这么严格的守卫制度下，那些人却能不断跳来跳去，我真的很怀疑皇叔的业务能力。咱们上次在宫正司差点一命呜呼，说句不好听的，宫正司里那些高手若是提前起事，有可能会发生弑君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还有地下四象祭坛，我很不理解，皇叔既然早知道四象祭坛的重要性，为何还要放任不管？那般重要之地，竟被那些人占领了那么久，这不正常。” “还有这次，这次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已经知道了，这次比前几次还要严峻。”秦偃月叹了口气。 “表哥，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这个皇宫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们一直处于劣势？为什么一直让人牵着鼻子走？” “父皇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屡次陷入危险之中也就算了，连他自己……”秦偃月摇了摇头。 作为小辈，她终究无法评价皇帝的所作所为。 “横竖，我的意思是，这宫里的防守未免太脆弱了一些，也太随便了一些，我无法，理解。” 秦偃月的言外之意是在怀疑宜阳王。 凤离沉默了一阵。 “偃月，皇上有皇上的立场，宜阳王也有宜阳王的立场，事情远远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所以他宁可自己牺牲，也不去动那些祸乱分子？美其名曰平衡各大势力？”秦偃月冷笑。 “……偃月，不要这么说话！”凤离皱眉，“你想的太简单了，也太容易非黑即白。” “你可否听闻过皇上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曾听东方璃他们提及过。 据说，皇帝登基时，血流成河。 历朝历代，登上皇位的皇帝，手里都沾满了血，这并不稀奇。 凤离解释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开国皇帝建立东陆王朝后，在天灵道人和开国皇帝的带领下，免赋税，免徭役，每家每户按照人口数目分配耕地，休养生息，被战争支配许久的百姓们终于获得自由和土地，热情空前高涨，那时的东陆虽一清二白，却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开国皇帝在位期间，东陆王朝步入正轨，但，随之而来的隐患也逐渐显露，尤其以各方面势力相互碾压最为明显。周家，掌管着皇宫守卫实权，可以挟天子命朝臣，周家那时也的确碰触到了禁忌，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因周家掌权人的思想与天灵道人的思想相悖，朝中信仰天灵道人之人讨伐周家，久而久之，形成了两股势力，这两股势力相互碾压相互对立，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天灵党和周党大打出手，东陆王朝元气大伤。” 秦偃月很惊讶。 东陆王朝这些秘史，她从未听人说起过。 凤离继续说，“天周党之争持续了很久，两批人的冲突越发激烈，皇帝的权利被架空，后来，皇子们参与到天周党之争中，整个朝廷乌烟瘴气，百姓们苦不堪言，各地不满情绪加重，不少城池已脱离控制。” “可以说，当时的东陆王朝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 “是当今圣上结束了这一切。”凤离说，“圣上年轻时以懦弱愚蠢示人，韬光养晦，等到时机成熟，他通过强硬手段争权。争夺过程中，斩杀了不少蛊惑天周党对里的罪魁祸首，为了避免东陆倾覆，圣上也斩杀不少参与其中的皇子。” “皇上以雷霆手腕当上皇帝之后，东陆王朝依然岌岌可危，天周党之争所留下的顽疾并不好清除，可以说，一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皇上上位后，无法直接取缔所有，只能慢慢改变着这一切。” 凤离说，“你所见到的太平盛世，远远超过了建国初期，东陆王朝的百姓也安居乐业，这都是皇上一点点改变的结果。他真的可以称为千古一帝。” “纵然如此，皇上也有很多力不从心的地方。”凤离，“这皇宫从表面来看，巍峨庞大，肃穆肃然，可阴暗处的你争我夺从未停止过。皇上虽贵为天子，有些事同样无能为力，同样无能为力的还有宜阳王。” 秦偃月认真地说，“既然父皇能够以雷霆手腕处理掉天周党，为什么不能直接将顽疾拔除？” “偃月。”凤离摇头，“你真的想的太简单了。” “治理天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将东陆王朝比作一个苹果，这苹果已经腐烂了一部分，若是放置不管，腐烂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蔓延到整个苹果。” “想要将苹果保留住，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刀切除腐烂的部分，再一点点剔除那些腐烂比较细微的地方。” “皇上将毒瘤都切除掉之后，剩下的那些，他和宜阳王在慢慢处理，可惜……”凤离的声音冷下来，“这个宫里，有些人的胃口太大。” 秦偃月揣摩着凤离的话。 宫里，有人胃口太大…… 凤离口中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宜阳王。 应该也不是周阁老，周家势力虽不容小觑，但基本被架空了。 能做到弑君这种事的，定然比周家地位高很多。 除却宜阳王和周阁老，谁还有那般权势和本事？ 秦偃月想到此处时，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面孔。 她眼睛微微瞪大。 “表哥……”秦偃月嗓子发紧，“你所说的饭量大的人，莫非是……” “太后娘娘？” 说出这四个字之后，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能牵制住皇帝，能让宜阳王束手无策，地位又高的人，这宫里，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存在感并不高，出场次数少，深居简出的样子。 就算是出场，所言所行都很平庸，甚至还有点是非不分。 秦偃月一直以为太后娘娘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封建家长。 但，往深处想想，有些细节却让人细思极恐。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竟真的是她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太后娘娘是皇上名义上的母亲，是普天之下的太后，是万人敬仰的太后娘娘。 倘若太后娘娘有心搞事，孝道压身之下，皇帝无法轻易撼动她的势力，只能一步步削弱。 皇帝身为九五之尊，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盯着。 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放大。 一旦他出现错误或者纰漏，很容易被一些狼子野心的人利用，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再利用某种噱头起兵。 在历史长河里，光是诸侯们利用“清君侧”这个名义起兵的数目就数不胜数！ 太后应该是抓住了这一点，让皇帝和宜阳王不得不谨慎行事。 太后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事事皆争！ “还不算太笨。”凤离说，“太后娘娘的确是皇上和宜阳王无法轻易撼动的存在。一个孝字，足以让太后娘娘占尽优势。” “竟真的是她？”秦偃月眉头紧锁。 她虽然不敢相信。 但，宫中操纵者若是太后娘娘，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比如，宫正司里的人都是太后选的，太后想挑选什么人都是她自己说了算，宜阳王也没有过问的权利。 以至于，宫正司成为宫中另类的存在。 再比如，皇贵妃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呼救，却从来不敢作声，这说明皇贵妃是受制于人的。 能让皇贵妃忌惮的，不是皇后，只能是太后。 那些宵小之徒敢在宫中肆无忌惮横行霸道，靠山是太后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为什么？”秦偃月问，“太后娘娘已经坐到这个位置，可以说是至尊高贵，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她莫非一把年纪了还想做女帝？” 凤离摇头，“当今圣上不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死在了那场宫变中。” “死了？”秦偃月，“难道，太后娘娘的儿子，莫非是……” “我们到了。”凤离突然停住脚步，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他按开了机关。 机关门打开后，一股刺骨寒意袭来。 这股冰寒，是寒玉床的气息。 秦偃月透过机关门，远远地看到了寒玉床上的皇帝。 “宜阳王接到消息之后，昨天连夜将皇上转移到这里来，此处是绝对安全的，只可惜……”凤离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 秦偃月顾不得再询问太后娘娘的事，她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把脉。 脉象依然全无，皇帝也依然了无生机。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凤离的表情有些悲伤，“偃月，请你务必再想想办法……” “表哥，你想说的话，我都懂。”秦偃月说，“我会尽力而为。” “接下来我需要绝对安静，请你帮我守住门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秦偃月说完，觉得这话有些多余。 这个地方，怕是无人能进来。 她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俯身，将手指点在皇帝的额间，沉下心来，用心感受精神之树的存在。 有前几次的经验，她已轻车熟路。 很快，精神之树出现在意识深处。 和上次见到的不同，精神之树似乎更加繁盛了一些。 那扇尚未开启的黑色之门，敞开的缝隙也更大了一些。 秦偃月能清晰地感觉到精神之树的欣欣向荣。 “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因为黑蛋的讲述，她知晓了人的三魂七魄的具体概念，从而顿悟了天魂，激发了她本身的天赋，打开了那扇白色之门。 黑色之门却只开了一条缝隙。 她猜测着，或许是她的精神之树吸收了狐媚影子，才打开了一点。 自从吸收了那个宫女的弱小胎灵后，黑色之门又微微打开了一点，证实了她的猜测。 也就是说，不管是狐媚影子还是宫女的胎灵，都会化为精神之树生长的土壤！ 她想要打开黑色之门，只需要吸收更多类似狐媚影子之类的东西就好！ 这个发现，让秦偃月心情激动。 她顾不得多想，沉下心来，用精神之树的繁茂枝叶延展，探索。 待她探索到皇帝的意识深处时，一股磅礴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股浑厚之气，仿佛是从洪荒深处传来的。 天地初始，远古澎湃。 时而狂风，时而骤雨，时而电闪雷鸣。 更有狂风骇浪，有火山喷发。 秦偃月感觉到自己像是陷入到了洪荒深处，精神之树的枝叶被风吹雨打，每前行一点点都无比困难。 “父皇不愧是父皇，意识深处与旁人不同。”秦偃月说。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向前探索了许久。 皇帝的意识中，似乎只有洪荒的恶劣环境，没有像她的精神之树或者东方璃的紫龙之类比较直观的东西。 “难道，父皇真的已经仙去了？”秦偃月拧眉。 可，如果父皇仙去，三魂七魄都将消散，父皇理应人死灯灭，她的精神之树也不可能探索到什么恶劣的洪荒环境。 可，若说父皇还活着，意识世界却一塌糊涂，没有生机。 这太奇怪了！ 秦偃月又继续前行了一阵，前方的环境越发恶劣。 她却依然一无所获，反而是，她的精神之树受到了恶劣环境的影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精神之树萎靡后，她的身体状态也受到了冲击。 一股难以名状的难受感涌上。 那感觉在眨眼间袭击全身，全身如针扎一般疼痛。 “啊！” 秦偃月受到攻击后，慌忙将手指从皇帝的额间移开。 就算她的速度够快，也遭受到了剧烈波及。 秦偃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脸色也在霎时变得苍白无比，摇摇欲坠。 “偃月！”凤离搀住她，“出什么事了？” “我被攻击了。”秦偃月随意擦了擦嘴角，“父皇的意识深处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瑶妃说过，皇帝身上还有气的存在。 这说明皇帝还活着。 皇帝还有意识，也证明了瑶妃的说法是正确的。 但…… 那可怕的洪荒环境，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意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秦偃月想不出，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探索。 “偃月，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凤离很担心她。 “不必。”秦偃月声音喃喃，“表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将父皇意识深处的洪荒胎灵给吸收掉。” 凤离：？？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天地生，万物生 凤离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些什么。 他眉头紧锁，“偃月，我听不懂。” 秦偃月无法解释什么天魂地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坐在那里缓和了一阵，感觉到精神之树恢复了一些，才又说道，“我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 “我能告诉你的是，父皇目前的状况非常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凤离问。 “我说不清，我再试探一次，应该能行。”秦偃月说着，就要再次探索。 凤离抓住了秦偃月的手臂，“偃月，不行。” 他的脸色凝重。 “你吐血了，不能再轻易做危险的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表哥，我没事，上一次我大意了，这次一定没问题。”秦偃月说，“我应该能够将父皇意识里的洪荒境地吸收一部分。” 凤离皱起眉头。 他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些什么。 “偃月，什么洪荒？什么吸收？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莫不是你脑袋受到了刺激？”凤离问。 “我没有，我……” “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表哥，我简单说一个概念，这个概念虽不是很恰当，但挺简单易懂的。” “每个人都是有精气神的，或者说灵魂，灵魂消散，人自然会灰飞烟灭。越是厉害的人，灵魂越强大。这灵魂不一定是人的模样，或许是龙或许是凤或许是花，像龙凤花这种具象化的存在，我们称之为胎灵。” 秦偃月说，“不管是表哥还是父皇，亦或者我，都会有一团独特气息的胎灵，这胎灵就是胎光和爽灵的合并称呼，其实也就是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和地魂。” “每个人活着，都要有三魂支撑，命魂就是生命体，天魂和地魂则代表着每个人这一生能达到的高度。人死后，天地命三魂以及七魄都会魂飞魄散，父皇的情况有些复杂，他的七魄已然消散，三魂也很奇怪，我需要做进一步的探索和尝试。” “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复杂，总之，我有分寸，表哥你不用太担心我。” 凤离：…… 秦偃月说的这些，他明明算是听懂了，却又听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秦偃月不等凤离再开口，手指放在了皇帝的额间。 她重新感受意识深处的那棵精神之树。 精神之树的枝叶不断向外扩散。 接受上次的经验教训，她不再向着恶劣的洪荒环境进发，而是直接将所遇见的一切都吸收掉！ 有吸收狐媚影子和宫女胎灵的经验，她也算轻车熟路。 精神之树的枝叶先从小范围包围，吸收掉小范围之后，她再逐步往前。 枝叶缠绕盘索，将皇帝意识中的恶劣洪荒吸收掉时，秦偃月的脑海中也浮现出无数奇奇怪怪的画面。 画面一闪而过，快到眼花缭乱，秦偃月无法形容那些画面的场景。 她只知道。 这画面并不是皇帝的记忆，或者说，画面跟皇帝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偃月想仔细看看时，一股可怕的反击力量袭来。 这股力量在排斥她。 就如刚才那般，精神之树受到冲击后，直接反噬到了她的身体上。 秦偃月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只得放弃研究那些画面，专心致志做眼前的事。 精神之树的枝叶在慢慢扩展，吸收掉所有能吸收的东西。 秦偃月能清晰地感受到，精神之树的的确确是将这些东西吸收到了根部。 精神之树的根部吸收了无数营养之后，根系向着四面八方不断延伸，不断变得粗壮。 根系变得强壮后，吸收能力也扩大了许多。 从一开始的小范围包围，到后来的大范围包围。 皇帝意识中的洪荒世界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越吞噬越旺盛，速度也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 那扇久久推不开的黑色之门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开启。 黑色那扇门缓缓开启后，黑与白交融，天与地交融，乾与坤交融，阴与阳交融…… 白色那扇门代表天魂，黑色则代表地魂。 天地生，万物生！ 阴阳之间的相互融合让她的精神之树更加暴涨。 精神之树已经不仅仅枝繁叶茂那么简单，竟还出现了一些花骨朵！ 花骨朵含苞待放，不断摇曳。 “父皇不愧是父皇，太厉害了。”秦偃月有些沉醉。 和父皇比起来，狐媚影子和宫女简直不够塞牙缝的。 “喂，你够了！你再这么下去，朕这把老骨头都被你给吞噬干净了。”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威严的声音突然出现。 秦偃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形一抖。 她激动无比。 “父，父皇？您果然还活着。” “怎么说话呢？”皇帝道，“快点将这东西撤掉，朕马上就被你给吸收掉了。” 秦偃月忙将精神之树的枝叶收回。 她四下寻了寻，没看到皇帝的影子，也没看到其他生物模样的东西。 皇帝意识里的洪荒被她吸收了绝大部分，目前只剩下一片湖泊。 湖泊里的水不是正常的水，而是通红色的，看起来异常诡异。 这片血湖虽小，却依然时不时掀起浪花。 “父皇，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您的胎灵是湖泊？是原始湖泊？” “什么湖泊？你什么眼神？朕在这里！” 秦偃月看了好一阵，依然没能看到别的东西。 “父皇？你在哪里？” “朕在这，就在这里，你眼睛瞎了吗？”皇帝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些怒气。 秦偃月顺着皇帝的声音看去。 待看到眼前的生物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到了湖边上，正卧着一条小蛇！ 蛇很小很小，浑身通红，与血湖融为一体。 大概只有小拇指粗细，长度顶多三十厘米，小小的，异常…… 看起来挺可爱的。 但，秦偃月怕蛇。 她在看到蛇之后，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叫什么反应？朕有那么可怕吗？”皇帝似乎很受打击。 “抱歉父皇，我有点怕蛇。”秦偃月说，“我被赤焰蛇吓唬了好几次，还被漆黑天蛇咬了，看到蛇这种生物就条件反射往后退。” 皇帝气得不得了，“朕是蛇吗？朕哪里是蛇？朕明明是大名鼎鼎的腾蛇，别把朕跟那些不入流的东西相提并论。” 秦偃月：…… 腾蛇不也还是蛇吗？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皇帝的劫难 秦偃月很清楚地知道。 这是在皇帝的意识世界中，不是现实世界。 通俗来讲，这里的一切都是想象的结果。 蛇不是真的蛇，是想象力的具象化呈现，没什么可害怕的。 秦偃月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靠近了一些，“父皇……您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皇帝说，“朕盘踞在此处，护佑着身体平安，除非遇见极特殊的情况，朕才会出面拯救身体，每每朕都能安然无恙，天下也无人敢动朕。” 谁知这次翻车了！ “朕只记得，某天某夜，有人在朕的中庭穴开了一个孔，活生生将朕抽走。” “抽走？”秦偃月蹙眉。 中庭穴，位于任脉。 具体的位置是位于膻中穴之下。 膻中穴，有心脏，心脏如正房，而膻中之下的胸廓如庭院，看起来就像是房屋之外的庭院一般，故而名为中庭穴。 这中庭穴又名龙颔穴。 这句话的意思是，珍贵的珠子在骊龙的下巴处，而骊龙又位于九重之渊。 言外之意，这个位置是珍藏重要之物的地方。 皇帝身体上的伤口，的确是在膻中之下。 也就是说，对方刺中皇帝的中庭穴，不是刺偏了，而是故意为之。 目的自然就是利用某种手段从中庭穴抽走胎灵。 “对，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道将朕抽走。”皇帝说，“力道大到朕无法挣脱。” “偃月，你能来到这个地方，说明你已经参透了天地命这人类三魂。朕是这具身体天魂和地魂的化身，若是朕被抽走，意味着这具身体会变成植物人。” “朕知道，朕绝对不能被这股力道抽走，所以耗尽全力保护身体。但，对方的力道不容朕抗拒，朕抵抗了许久，终究抵不过那道强大的力量。” “为了保住这条命，为了不让这具身体变成无法醒来的傻子，朕便紧急蜕皮了。” “蜕皮？”秦偃月惊愕。 蜕皮的确是蛇类的本能。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意识世界里，也能蜕皮？ “对，朕强行蜕皮，元气大伤，九成九的身体都被毁掉被抽走，只留下如此残躯苟延残喘。”小蛇轻轻地叹息，“耻辱啊，这是朕有史以来的巨大耻辱。” “不对啊。”秦偃月说，“既然父皇您有一线生机，为何躯体生机全无？” 按理说，皇帝应该只是昏迷了才对。 可现实却是，皇帝的躯体躺在寒玉床上，脉搏全无，呼吸全无，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蛇说，“朕蜕皮后非常虚弱，的确是跟死了没什么差别。等我恢复了些许，发现周围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从前这里可是鸟语花香美如仙境的，不知什么时候这环境变得如此恶劣，这血色湖泊还差点将朕淹死。” “哦？这洪荒场景不是原本的环境？”秦偃月挑眉。 “当然不是！三魂构建出了人的意识世界，七魄填充这个世界的环境，三魂七魄组成一个完整的意识，这也决定了这个人的性格脾气，意识深处的环境跟人的心态和性情是一脉相承的。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小蛇说。 “再说，朕如此完美的人，怎会有如此狂暴的一面？”小蛇愤愤然。 秦偃月大抵明白了。 “按照您的说法，洪荒环境是有人故意为之。”秦偃月说。 有人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将恶劣的洪荒环境转移过来，目的，是为了阻止外人靠近。 对方应该已经知晓他们之中有人参透了胎灵的原理，所以故意设下陷阱，只要有人靠近皇帝，必定会遭到反噬。 事实上，她也的确遭到了反噬。 再者，皇帝的胎灵就算还有残留，也只能在这恶劣的洪荒环境中苟延残喘，无法形成气候。 这个计中计，真的高明。 可，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又有新的疑问。 比如，对方是怎么更改环境的？ 更改环境的同时，是不是发现了小蛇的存在？ 对方为何要耗费力气将意识深处的环境给更改了。 以及…… 最原初的问题——皇帝既然还拥有胎灵，为何看起来跟死了一样？ “你在想什么？”小蛇问。 “想的有点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秦偃月说。 “你问朕，朕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小蛇说。 秦偃月很怀疑。 “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小看朕是不是？朕也是被天灵道人拯救过的，说不定知道的比你多。”小蛇愤愤然。 秦偃月心中一喜，“爷爷救您的时候，也是用意识交流的？” “朕已经记不清了。”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闭上嘴听朕说。”小蛇说，“朕记得小时候受过重伤，差点死掉，天灵道人将朕带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明显感觉到我自己变得与众不同了。” 秦偃月点头。 皇帝曾对她说过那次的事，她只以为是爷爷将皇帝带到医药大楼里去医治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实不相瞒。”小蛇说，“我跟重明虽是双胞胎，我还是哥哥，但我自小身体弱，反应也很迟钝，呆呆傻傻的，非常不讨喜，重明却非常聪慧懂事。故而，母亲死后，重明很快便被贵妃收养，我却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皇帝的语气严肃起来，言语间还带着恭敬。 “我命运的转机出现在我受伤之后，我清晰记得，我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突然通透了，以前不明白的事很容易想明白，以前看不懂的书也能看懂，甚至还能过目不忘。” “我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因我那时年岁尚小，并无人在意。我凭着脱胎换骨的身体，一路拼到了皇帝这个位置。” “不过，这些事情，我原本不太记得。” “这次劫难来临，我蜕皮逃生时，突然记起了曾经遗忘的事。我曾经蜕过一次皮。那时我奄奄一息，天灵道人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我从一条蔫蔫的小蛇蜕变成了神话中的图腾，也就是腾蛇。” 小蛇沉浸在回忆中，“想来，天灵道人不仅治好了我的伤，还潜入到我的意识中，将我的七窍打通，让我获得重生！”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好深沉的心机 秦偃月讶异。 还有这种说法？ 结合皇帝所讲述的这些，以及她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秦偃月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点！ “父皇，你确定这洪荒环境不是你的胎灵？”她问。 小蛇怒了，“跟你说了多少遍，怎么听不懂呢？说了不是朕的，朕的品味没那么差！” “那，我有个猜测。”秦偃月说。 “什么猜测？” “我先将这最后的一块洪荒陷阱吸收掉，再试试我的猜测准确与否。”秦偃月说，“您先到一旁来。” 小蛇不情愿地挪开。 秦偃月如法炮制，将精神之树的枝叶扩散开。 枝叶探进血湖泊。 从边缘出发，一步步向前探索。 血湖泊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吸收掉。 “你想做什么？”小蛇不明白秦偃月的行动。 “您刚才不是说，爷爷让您从一条小蛇蜕变成了图腾么？既然爷爷能这么做，说明我们也能这么做。”秦偃月说。 “我隐隐明白了对方明知道你还留在这里，却装作不知道，反而设置洪荒陷阱的原因了。” 小蛇：…… “你说人话。”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打算将您据为己有。”秦偃月说。 小蛇更不懂了，“谁想将朕据为己有？” “父皇您应该能猜到是谁。”秦偃月说。 小蛇沉默了一阵，“莫非，清音公主？” “对。”秦偃月心底深沉。 她现在已经大概能捋出一条线来。 假如她的推测不错，皇帝遇刺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云妃娘娘被反叛者下了华盖蛊，对方还没来得及利用云妃，云妃率先被清音公主利用，变成了狐媚云妃。 狐媚云妃在清音公主的示意下，应和反叛者将计就计，对皇帝出手，帮助对方陷害东方璃。 皇帝被刺中后，清音公主“及时”赶到，利用某种特殊手段将皇帝的胎灵“吸走”。 清音公主应该已经察觉到皇帝的胎灵已逃离，她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皇帝的意识世界中布置下洪荒陷阱。 那些洪荒陷阱的作用，就是掩盖皇帝的生机！ 假如她没猜错，清音公主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等皇帝下葬后，将皇帝的尸身偷出，再利用某种手段将皇帝唤醒，金蝉脱壳，彻底得到皇帝。 清音公主这招借刀杀人，不仅将脏水泼到东方璃身上，让东方璃承受皇帝“死亡”的后果，还让东方璃跟反叛者火拼。 若不是她秦偃月恰好知晓了胎灵的概念，若不是她的精神之树恰好能吸收这些洪荒陷阱，皇帝这辈子怕是都醒不过来了！东方璃身上的污水也很难清洗干净了！ 清音公主则会是最大的赢家。 这计策，绝了！ “好深沉的心机，好可怕的手段！”秦偃月喃喃。 难怪清逸王妃在评价清音公主时说，清音公主是个满级绿茶。 表面人畜无害，我见犹怜，实际上却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父皇，你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进化的吗？”秦偃月问。 小蛇摇头，“不记得了。” “这事有点麻烦。”秦偃月虽然已经理透了清音公主的阴谋，以及皇帝生机全无的原理。 可，想要将皇帝恢复正常，她毫无头绪。 人命关天，她也不敢乱尝试。 为今之计，最安全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直接找清音公主问。 “父皇。”秦偃月说，“您先好好休息，努力恢复身体，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解决办法。” 小蛇昂起头，“你要离开了？” “嗯，我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秦偃月，“父皇，请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恢复正常。” 她莞尔，“您还要亲眼看着您的孙子们出生呢。” “好……”小蛇本有些失落。 听到“孙子们”这三个字，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皇上！” 此时，有急切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传来，在意识世界中不断回响，震彻。 这个声音很激动，激动的带着哭腔。 “您回来了！” 这句话之后，是重重的磕头声响。 “你赶紧从朕眼前挪开。”小蛇虽是小蛇的模样，气势却不容置疑，“快去阻止你表哥，这个愣头青！” 秦偃月：“父皇您知道外面的人是我表哥？” “紫御卫之中，能带你来朕身边的，只有凤离。”小蛇说。 “父皇，其实我早就想问您了，有关我表哥的事……”秦偃月说，“我表哥是紫御卫的事，是不是不能往外说？” “那是自然。” “可，我知道了表哥的身份，以后该怎么办？” “杀你灭口，或者杀他灭口。”小蛇说。 秦偃月心底一紧。 她知道，凤离这次主动出现，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父皇！儿臣求您件事……”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蛇道，“朕只要一天不醒来，凤离就一天不会有事。他一定会等朕清醒过来之后才会以死谢罪。朕醒来时，你看住凤离，朕亲自教训他。” “如此，那就多谢父皇了。”秦偃月原本还想问问此凤离和凤府那个凤离的关系。 一想此时时机不对，便作罢了。 她从皇帝的意识深处退出去。 意识回归，五感也跟着回归。 冰室中，咚咚的磕头声响彻，一下接着一下。 凤离不断地将头磕在石面上，紫御卫的面具都磕坏了。 “表哥……” “偃月！”凤离又惊又喜，“你可知道皇上他……” “皇上他……” 一向冷峻默然的凤离激动的语无伦次，“皇上他有脉搏了！” “皇上他活了！” “偃月，你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起死回生的？天灵道人，不，大罗神仙也没你这么神通广大。”凤离激动到近乎疯狂。 “父皇本就活着，只不过是我们被障眼法给骗了而已。”秦偃月在皇帝舌下放了几粒舌底丸。 “我将障眼法给拆除了，父皇自然也就恢复了生机。” “不过，父皇依然虚弱，一定要小心照料。”秦偃月说，“这寒玉床父皇是用不到了，你赶紧让人将寒玉床撤出去。” “是。”凤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将皇帝抱到一旁的软塌上，让人将寒玉床移走。 秦偃月给皇帝把脉。 皇帝的脉象的确恢复了跳动，但，跳动的很微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一腔热情喂了狗 皇帝使用金蝉脱壳之后，精神受到了剧烈冲击。 再加上清音公主用诡异手段布置的洪荒陷阱，更让皇帝的意识处于混乱且生机全无的状态。 这一来二去，皇帝受到了重创。 这重创，还是精神层面的。 身体上的伤痛可以用药治愈。 精神上的伤，无药可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快速恢复。 只能耐心等！ “眼下父皇已经恢复了意识，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被冻伤，我建议将父皇放在三十七度的温水中缓和一下。”秦偃月说，“三十七度就是手指刚刚感觉到温热的温度。” “等父皇体温恢复，将他放到床上休息即可。” 凤离一一应着，记下。 完毕后。 凤离依旧紧盯着皇帝，不敢移开半步。 他似是不敢置信皇帝活了过来，一遍遍确认着皇帝的脉搏和呼吸，生怕皇帝再突然断了生机，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表哥，只要安心静养，父皇就不会有大碍。”秦偃月笑着说，“你别这么紧张。” “不过，当下的情况你也知道，外面很乱，有人狼子野心要趁机搞事，保护好父皇更是重中之重。” “你一定要好好守护着父皇，不要让父皇受到一丝伤害。父皇绝对不能再受到刺激，不然我也无法保证父皇能否清醒过来。” 凤离郑重地点头，“偃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圣上。” 秦偃月微微颔首。 眼下。 最重要的事解决了。 外面的事情她交给东方璃。 剩下的就是跟清音公主算总账的时候了。 清音公主！ 秦偃月用力攥紧拳头。 亏她第一次跟清音公主见面时，还挺喜欢那个声音绝美，单纯可爱，还是个迷糊小路痴性格的姑娘。 她也因为清音公主中毒而焦急，也曾感动于清音公主的敢爱敢恨。 如今看来，真是一腔热情喂了狗！ “表哥，这边暂时用不到我，麻烦你将我送出去。”秦偃月说。 “外面危险。”凤离，“偃月，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有关皇宫中的复杂情况，圣上不在，那些人越发肆无忌惮，他们里应外合，怕是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你身体重，行动不便，暂时还是待在这里为妙，宜阳王也是这个意思。” “表哥，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秦偃月说，“宫里的突发情况，我相信宜阳王自有计策。至于宫外，我相信老七的能力！” “宜阳王和东方璃各司其职，同样的，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目前不是争论危险不危险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该齐心协力，结束这场动乱。” “何况外面的将士们在浴血奋战，身为皇族的我怎么能藏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若是怕这怕那，这场动乱就永远无法结束，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安生。” “我没有功夫，也不会运筹帷幄，但我有我能做且只有我能做的事，我一定会将我该做的事做好！” 秦偃月这话说的铿锵有力。 凤离听得热血沸腾。 他改了主意，不再阻挠秦偃月，打开了往回走的通道。 “偃月，这通道设计非常特殊，听说是天灵道人亲手设计的，人走在里面很容易焦躁难受，你尽量转移注意力。”凤离叮嘱道。 “好。”秦偃月没再耽搁，匆匆按照原路返回。 和来时一样，想要回到流光之镜那边，必须经过这一段非常压抑昏暗的通道。 暗道的设计很奇特，也不知爷爷那老头子用了什么原理。 普通人走进来，越往前走越觉得压抑，意志力薄弱的人，甚至会被逼到崩溃。 秦偃月往前行走了一阵，只觉得冷汗涔涔，脸色苍白。 上次来时，是凤离主动找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才顺利走过。 这一次，凤离不在，她只有一个人在。 纵使她知道这个通道的设计有古怪，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如乌云一般堆积，笼罩，笼罩在心头之上。 心情焦躁到近乎爆炸。 越往前，秦偃月的脸色越难看。 眼前恍惚，天旋地转，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她越发觉得前路漫长，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放弃。 “不行，不行，爷爷那老头儿设计这种通道主要是为了防止人进入，让人知难而退的，只要意志力坚定就能走过去，我一定能走过去，一定能。” “东方璃，保佑我……”秦偃月默默地喊了东方璃的名字。 “我在。”东方璃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脑海中。 秦偃月一怔。 她本以为东方璃正忙着，不会回应。 她也只是想念叨他的名字，让心情平定下来。 谁知。 她话音刚落，东方璃的声音就穿过了这阴云暗沉，刺破了沉闷压抑，从遥远的地方浩浩而来。 阴霾霎时驱散，沉闷消失殆尽。 仿佛，拨开了浓雾，唤起了一天明月。 暗沉压抑的通道，似乎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老七？！”秦偃月眼睛微微发酸。 在这种暴躁绝望的时刻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若天籁一般拯救了她。 “偃月，你，哭了？”东方璃将戒指贴在耳边，声音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你快些让我过去！” “我没事。”秦偃月，“我就是走在一个特别黑特别压抑的地方，你的声音将我从黑暗中拯救出来，我激动的。” 东方璃不信，“你让我过去。” “你不用管我，陪我说说话就好。”秦偃月声音里带着鼻音，“幸好我机智将戒指留在你身边，不然我只能独自走过这一段路，这里好生折磨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鼻音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软软的，甜甜的。 秦偃月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东方璃听得心头一酥。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东方璃问。 “我不知道。”秦偃月，“你听过流光之墙吗？” “听说过，那个地方是皇宫的顶级机密，我只听过，从未见过。说是天灵道人建造的，通过流光之墙，能够夜观星象预测福祸什么的。”东方璃纳闷，“你去那边做什么？” “我来见父皇，父皇被皇叔转移到这处来了。”秦偃月说，“对了老七，我有几件比较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一声。”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宫里有内应 秦偃月：“你应该知道些许宫里的情况吧？” 东方璃：“嗯，我有消息来源，不过，消息略微滞后一些。” “偃月，你将我召唤到你身边，我想看看你。”东方璃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着急。 与秦偃月分别不足一日功夫，却如隔了三秋一般漫长。 他很想见她！ “老七，我真的没事，你还在路上行走着，我不能打乱你的计划。”秦偃月说，“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东方璃一怔，“偃月，你怎么知道我在走路？你，能随时看到我？偃月，你这样会承受不住的。” “这倒不是，是我从流光之镜里看到了你。”秦偃月说。 “流光之镜里看到了我？”东方璃惊讶。 宫中有关流光之镜和流光之墙的传说数不胜数。 其中最重要的传说便是，这两样是天灵道人特意留下来跟天上的神仙沟通的特殊通道。 流光之镜为何会出现他？ 东方璃想不通。 秦偃月：“嗯，我看得真真切切，想来，那流光之镜是爷爷用某种方法做的监控，倒不必在意。” “先不说这些了。老七，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东方璃听到“心理准备”这四个字，心紧紧提起。 一般这四个字跟噩耗相关联！ “你说。”他默默地攥紧拳头。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一字一顿，“父皇他，没死。” 秦偃月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正在快速行走的东方璃猛然停下身来，差点撞上前面的柱子。 东方璃的声音颤抖而激动，“你说什么？” “详细情况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大概就是有人设置了一个障眼法，让父皇看起来跟仙去了差不多。”秦偃月说，“我将障眼法给去掉了，父皇的脉搏已经恢复了跳动。总之，父皇吉人天相，本来就没死，咱们都被骗了。” 东方璃有些回不过神来。 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能更改人的生死？ “父皇莫不是被人喂下了假死的药物？”他问。 “不，对方的手法比假死药高明了无数倍。”秦偃月说，“我到现在也是云里雾里的。” “老七，等我全部理解透彻后再给你详细解释这其中的门道。”秦偃月说，“你现在只要知道父皇还活着就好。” “接下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秦偃月的声音严肃下来。 “我在宫里也受到了怪物的袭击，说是怪物，其实是士兵们中了傀儡术。” “出现傀儡的地点是以皇贵妃所居住的宫殿为中心，恰好波及到巽字队内侍，目前，整个巽字队都已消失了，怕是凶多吉少。” “老七，你应该能明白我想说什么。”秦偃月说。 东方璃声音沉沉，“嗯，宫中有内应。” “对。”秦偃月，“我想要跟你说的，就是这内应。” “我目前的推测是，真正的皇贵妃早已经被囚禁，假皇贵妃出面做了不少暗中安排，皇贵妃宫里也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以及，巽字队的消失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但，仅凭一个假皇贵妃，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背后，还有位置更高的人，那个人，不可能是皇后。那个人，最大的可能是……” “是太后。”东方璃补充了秦偃月的话。 “没错，是太后的可能性很大。”秦偃月叹了口气。 “先前宫正司出事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太后，但，宫正司是太后直接管辖的，太后不可能做到那么明显，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下，我便将太后排除了。现在想想，藏木于林，太后这种不加掩饰的做法才高明。” “果然是她。”东方璃喃喃。 秦偃月：“你早就怀疑她了？” 东方璃：“嗯，从父皇和宜阳王的谨慎态度猜到了。” “倘若太后和外面的反叛军里应外合，我们将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秦偃月担忧道，“我们在明，对方在暗……” 东方璃笑了一声，“偃月，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明？” “其实父皇和皇叔早先便已经知晓他们密谋，一直在暗中盯梢。父皇一直按兵不动，是怕打草惊蛇。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还是被父皇他们算计道了。” 秦偃月：“怕惊蛇，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算计来算计去，还是让事情朝着不可避免的方向发展？” 东方璃：…… “父皇的事，是个意外。” “我就是觉得父皇太过优柔寡断，太想顾全一切，反而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秦偃月吐槽。 “别这么说父皇，父皇出事真的只是个意外。”东方璃说，“皇叔让人送来一封信，信中，所有反叛之人的情况和窝点清清楚楚。父皇他们一定在盯着他们，只等收网。” “再说，父皇被动陷入假死这件事，这不仅仅是我们想不到，那些反叛之人也未曾想到。” “这倒是。”秦偃月点了点头。 半路杀出个清音公主妄图趁乱将皇帝据为己有，这应该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老七，他们蛰伏了数十年，必定做了完全的准备。父皇虽没生命危险，一时半刻也无法醒来，群龙无首，咱们依旧处于不利地位。你千万要小心。” “嗯。”东方璃重重地应着。 “宫外的事你不用担心。”他柔声道，“我有安排。”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自然知道东方璃有安排。 可，有安排有对策并不代表着一定能秒杀。 想要取得胜利，依旧要付出沉重代价。 没有一场战争是双方都能全身而退的。 “你要去哪里？”双双沉默了一会儿，东方璃问。 “去找清音公主。” “偃月！”东方璃急切，“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清音公主邪乎的很，你暂时不要单独见她。” “清音公主是挺邪乎，不过我觉得我比她邪乎。”秦偃月冷笑。 清音公主身上的谜团就跟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包裹着。 她就是要将清音公主的表皮剥开，看看她到底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老七，我已经走出通道，你且集中精神应付宫外的情况。”秦偃月走出暗道，来到空旷的房间后，可算松了口气。 “我这边一切安好……” 话未说完，秦偃月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我的思慕如滔滔江水 那股阴冷气息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击感。 只稍稍靠近，便如被毒蛇缠绕住了一般。 惊悚恐怖，刺骨冰寒。 秦偃月忍不住惊叫一声。 “偃月，出什么事了？”东方璃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事，是我看花眼了，把绳子看成了蛇，吓我一跳。”秦偃月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杯弓蛇影，条件反射般叫出声了，别担心。老七，你专注眼前的事，我这边不会有事。”秦偃月，“我这样跟你聊天实在耗费精力，今天就先这样吧。” 东方璃很不舍。 他也知道秦偃月太过集中精力后容易出现昏睡状况，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将戒指放起收好。 秦偃月快步走到流光之镜前方。 目光落在某块镜子之上。 方才那股阴冷的，可怕的气息，就来自这面镜子。 这股气息，秦偃月熟。 镜子里出现的人，秦偃月更熟！ 这世上，除了那位性格奇葩、手段狠辣、大名鼎鼎的毒圣白临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拥有如此独特的变态气质。 透过小小的镜子，她能清晰地看到，此时的白临渊正站在某处宫殿高处。 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 他长身玉立，白衣如雪，轻然摇曳。 白临渊的头微微昂起，双眼眯起，正盯着某个位置。 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怎么，她感觉到白临渊正看向她这边，有种正跟白临渊对视的感觉。 就算是透过镜子，秦偃月也能看到那双眼睛里光芒锋利。 仿佛，那眸子中的锋利光芒直落在她身上一般。 秦偃月顿时感觉后背毛毛的。 “隔着镜子都能感觉到这变态的气势，你的气场一定很与众不同。” 秦偃月暗搓搓地想：等有机会一定去探一探白临渊的胎灵是什么形状的。 白临渊出现，让秦偃月心头悬起的石头放下来。 再厉害的敌人，想要一举杀掉白临渊和姬无烟两个人，也难如登天。 若白临渊与姬无烟联手都无法对抗，他们这些普通人也只能躺平任人宰割了。 秦偃月一边想着一边去摸索流光之墙的密码。 流光之墙的密码非常复杂。 根据凤离的说法，这套密码以《国策》这本书作为母本，有无数种组合变化，且经常变换。 若不知道具体的组合方法，需要尝试上亿次才有机会打开。 秦偃月眉头紧锁。 就算凤离已经将组合方式告诉她了，她的记性远没有东方璃和凤离他们好，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尝试…… 秦偃月才尝试了几组。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大地震颤了几下，玉石碰撞，石门晃动。 那扇被上了无数道密码枷锁的玉石大门吱呀吱呀几声，从外面被人打开。 外面的光芒照射到镜子中，再从镜子里反射到别处。 流光之镜也终是不负这个名字，无数镜子不停反射折射，光芒流转，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跳跃。 光线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光网，刺眼无比。 秦偃月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哟，秦姑娘，好久不见。”一个幽幽然的声音出现在秦偃月耳边。 一同而来的，还有独特的可怕气息。 还是熟悉的毛骨悚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气息，非白临渊莫属！ 秦偃月将手指移开，看到站在反射光线里的白临渊正翩翩而立，嘴角的青筋抽搐得厉害。 “白临渊……” 果然是这货！ “一别多日，秦姑娘竟还记得在下的名字，在下感激不尽。”白临渊嘴角勾起。 这勾笑意中溢满邪气。 邪气却完全阻挡不了他的倾城容颜，反而将他衬得更加倾世无双，不似在人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秦偃月明明看到他在宫殿某处的！ “顺着这个东西找过来的。”白临渊手中拿着一面镜子，“这镜子的位置有些特殊，我从镜子旁路过时，似是察觉到了秦姑娘思慕我的目光，我心有感应，便顺着这光一路走来，寻到了这个地方。” 白临渊说的这些话，秦偃月一个字都不信。 她才来到流光之镜附近，才从镜子里见到白临渊，白临渊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不到盏茶时间里找到此处。 这个人，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秦偃月抬起头，不言不语，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白临渊。 “秦姑娘生气了？”白临渊挑眉。 “犯不着。”秦偃月，“我知道你的脾气，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问你。” 白临渊摊手，“冤枉。” “我没说谎，我进宫时发现了一个小镜子，小镜子位于屋脊之上，俯视向下，我从镜中感觉到了异样气息，便上前瞧了瞧。” “我检查过之后，方知小镜子里面大有学问，我便放了一条蛇，让蛇沿着镜子的光束找下去，这才找到这里来。” 白临渊眉眼弯弯，“谁知竟找到了秦姑娘，想来是秦姑娘思慕我……” 白临渊瞧见秦偃月面露不悦，忙改了口，“是我思慕秦姑娘，上苍垂怜，这就让我见到了你。想来，这便是缘分了。” 秦偃月：…… 换了旁人用这油腔滑调的语气说这些，定会油腻得不忍直听。 这话由白临渊说来，不仅不油腻，还给他的变态性格增了一层邪魅。 “你的变态滤镜深不可测。”秦偃月吐槽。 白临渊笑，“秦姑娘是在夸我？”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秦姑娘是相信了我的话？相信了我们之间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青鸟殷勤，哦，是铜镜殷勤为牵线？” 秦偃月：…… “闭嘴吧你！神经病。” 白临渊笑得灿烂无比。 秦偃月锁起眉。 白临渊后来说的这些话倒是有些可信度。 流光之墙和流光之镜都是爷爷建造的，跟监控作用类似。 只不过监控是可回放的，这个是实时的。 爷爷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条件这么简陋的情况下制造出电子监控，这流光之镜的原理，很大概率上是利用光学原理构建而成的。 也就是利用镜面之间的反射和折射做成的。 “你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秦偃月问。 “这个就更简单了。”白临渊说，“上苍体恤我们之间的思念之深，不忍阻挡我们的滔滔情谊，故而自动打开了门。” 秦偃月：…… “说人话！” “我蒙的。”白临渊双眼弯成了月牙。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我说了过线的不行 “你骗谁呢？”秦偃月蹙眉。 从白临渊嘴里问出什么来实在太难了，跟他沟通太难了！ “天地可鉴，我真是蒙的。”白临渊伸出手指，指天指地指心，“骗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秦偃月不想浪费口舌，“你不想说就算了，下一个问题，我给你的信你可收到了？” “秦姑娘给在下的信，在下当然收到了，在下不仅收到了信，还收到了秦姑娘的思念之情。”白临渊说，“这信，在下好好地珍藏着，至今也未舍得开封。” 秦偃月：…… 闹了半天，白临渊根本没看信的内容？ “你没看信？” “就算不看，在下也知道信中所写为何物。必定是秦姑娘终是忍不住对在下的思慕之情，给在下写信以聊情思。”白临渊眼中含光。 槽点太多，秦偃月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了。 “既然你没看信，为什么要回来？”她问。 “秦姑娘鲜少给我写信，更别说特意给我的信，我就算不看信也知道秦姑娘有求于我。”白临渊说，“我想听秦姑娘亲口告诉我，你所求是何物。” 白临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期待，整个人都发着光。 秦偃月突然有些不忍心开口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你送信之后，你立马就往回赶了？没吃没睡？” 白临渊笑，“你在担心我？” “我有点愧疚。”秦偃月说。 “秦姑娘不必如此，你的任何请求，即便是下地狱，我都甘之如饴。” “我信里写的内容是让你回归，帮助姬无烟度过生死劫。这便是我所求之事。”秦偃月说。 白临渊听到姬无烟的名字后，笑容僵在脸上。 他的声音也冷下来，“你特意给我写信，是为了小姬君？” “我信里都已经写清楚了，是你自己不看的。”秦偃月心虚道，“白临渊，我知道你跟姬无烟矛盾颇多，也知道你们之间水火不容，但这次情况特殊。” “姬无烟这次会遇见危险，是致命的危险，情况特殊，我万不得已才求助你，我希望你能出手相助。” 白临渊双臂相抱，声音幽幽，“秦姑娘，这是你的请求？” “是。”秦偃月郑重其事，“是我的请求，求你在姬无烟落败时出手，千万不能让姬无烟死掉。” 白临渊没有回应。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被他看得有些发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临渊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如清风朗月。 “既然是秦姑娘的请求，我可以勉为其难过去瞧瞧，顺手救小姬君一条狗命。不过，秦姑娘应该知道，既然你求我去做这件事，就该付出些什么吧？” “你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秦偃月说。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他细长如葱白的手指指向了自己脸颊，“这里。” “干什么？”秦偃月踮脚看了看，“起痘了？我有特效药，保证药到病除。” “亲我一下。” 秦偃月：…… “你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了。”秦偃月说，“白临渊，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你不愿意啊。”白临渊眸子里的光芒慢慢暗淡下来，“那就罢了。” “既然秦姑娘不履行要求，那我也没必要再去拯救小姬君，小姬君天下无敌，一定能逢凶化吉……” 白临渊挥着手往外走。 秦偃月气得不行，“你在威胁我！” “对啊。”白临渊毫不掩饰。 “换个条件，你说的这个我绝对做不到。”秦偃月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 “真的？” “真的，但过线的不行。” 白临渊认真想了想，他指着自己的耳朵，“这里。” “我说了过线的不行！”秦偃月有些生气了，“白临渊，你若是不想做，我也不强求你，没必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好惦记的？！” “你难道不想救姬无烟？”白临渊问。 “我想救，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弃原则去求你。”秦偃月说，“姬无烟或许会遇见危险，我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不了将他们强行关起来。让我亲你，绝对不行。”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愤愤然的样子，眉梢微微挑起。 他用讶异的语调，“秦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让你拧一拧我的耳朵而已，难道你厌弃我到这种程度，连拧耳朵这种动作也过线么？” 秦偃月：…… 拧耳朵？？ 为什么是拧耳朵？ 为什么？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她要说出的话都被堵在了嘴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吗？”白临渊自动俯下了身体，“够得着吗？” 秦偃月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为什么？”她问。 “我喜欢。”白临渊道，“若是秦姑娘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也只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已经拧住了他的耳朵。 秦偃月没用力，拧了一下就赶紧放开。 “可以了吗？” “可以。”白临渊如秋月的精美面容上泛出些许红晕，长长的睫毛不断忽闪着。 “你这是什么癖好？”秦偃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喜欢受虐？” “不。”白临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没有人拧过我的耳朵，感觉还不错，我喜欢。” “等事成之后，这边，也要。”白临渊指着自己的另一个耳朵。 秦偃月：…… 这奇怪的对话！ “大哥我求你饶了我吧，我感觉我好像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白临渊笑容明朗，“我会一直等着。秦姑娘，一切小心。” 白临渊说完，挥手离开。 秦偃月站在流光之墙旁凌乱了一会儿。 这个白临渊，也算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典范。 “你们为什么要给白临渊开门？”白临渊走远后，秦偃月突然朝着虚空问道，“此处既是皇宫的机密所在，定有高手守护，你们应该在的吧？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回太子妃，他手中拿着宜阳王的通关令牌。”虚空中，一个声音出现。 “白临渊手里有皇叔的令牌？”秦偃月皱眉。 她是记得宜阳王挖过白临渊。 后来被白临渊拒绝了，皇叔的令牌是什么时候到白临渊手上的？ 皇叔又为什么将令牌给白临渊？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猩红色的雨 秦偃月一直以为白临渊和皇叔之间没有交集的。 现在看来。 他们之间不仅有交集，交集还不浅。 不然，白临渊不可能拥有进绝顶机密地方的令牌。 白临渊跟皇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偃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盛。 她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横竖白临渊答应出手，玉儿梦中所出现的惨状应该能够改变，这就已经足够了。 秦偃月远离流光之墙后，回到了阴沉压抑的后宫之中。 她抬眼望着不远处的浮云殿。 浮云殿所在的地方，正好处于巽字队消失的地方。 巽字队不可能凭空失踪，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全都死了且被炼制成了傀儡。 就算皇叔已经派人来调查，这一路，怕是也凶险万分。 秦偃月将所能用到的东西拿出，藏在袖子里，抄手朝着浮云殿的方向走去。 清音公主目前居住的地方，就在浮云殿附近。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从浮云殿出来之后，去找清音公主是最省力气的。 可惜…… 那时她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也生怕一不小心铸成大错。 为了保险起见，她只能先去皇帝那边，再折返回来。 这一来二去，耽搁时间不说，危险程度也增加了不少。 “清音公主，你才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我看走眼了。”秦偃月默默地说。 她鲜少看错人。 唯独清音公主…… 她对清音公主的印象一直很不错，清音公主也软软的，像个小绵羊。 谁知那个绵羊公主才是牵制事件发展的关键因素！ 人不可貌相！ “太子妃小心。”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正在靠近。” 这声音，正是秦偃月身边的暗卫们发出的。 “嗯。”秦偃月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无法描述的奇特味道。 前方应该出现了一个傀儡人。 “我没时间周旋，你们直接解决掉，傀儡人的本体已死，不用手下留情，直接砍向颈部即可，切记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一丁点伤。”秦偃月说。 “是。” 暗卫们快速离开。 不多时，前方的巷陌中，一声重物落地声回响。 重物似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最终停在墙角处。 鲜血的腥味将傀儡人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遮掩住。 秦偃月路过那条巷子时，回头一瞥，恰好瞥见了地上的那一滩鲜血。 鲜血仍旧在流淌，片刻功夫便流淌满地。 入目处，一片猩红。 触目惊心。 “太过分了。”秦偃月看着这惨状，手指却紧紧地捏着袖口，直将袖子上的花纹捏到变形。 这些侍卫，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今天的饭菜是否可口…… 幕后之人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侍卫队都毒死，将他们炼制成傀儡人！ 让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工具，甚至，连死后都无法得全尸！ 太过穷凶极恶，太过令人发指了！ 一股怒气憋在秦偃月心口。 怒气充斥满胸腔，她的双眼泛红。 “老七，皇叔，求求你们，快些结束这一切吧。”秦偃月不忍心再看，快步往前走了一阵。 前方的情况更加糟糕。 每个宫殿都宫门紧闭，气氛紧张。 地上不断出现血迹，还有打斗的痕迹。 时不时有傀儡人窜出来，动辄要人命。 秦偃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人解决掉。 傀儡人不断被砍，血流成河，场面窒息。 秦偃月看着这如炼狱一般的惨状，心底掀起的怒意越发汹涌。 怒意充斥，她却毫无办法。 她不敢看，不敢听，冷着脸往前走。 往前走了许久。 终于，秦偃月看到了正常侍卫。 侍卫们正与傀儡人战斗。 傀儡人早已经死去，他们没有疼痛，也没有受伤的概念，连续不断地攻击而来。 傀儡人本是巽字队精英，功夫高强，被炼制成傀儡后更加无敌。 侍卫们生怕被他们弄伤感染，反而束手束脚，以防守为主，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他们已经死了！”秦偃月看得惊心。 傀儡人现在浑身是毒，只要侍卫们沾染上一点，或者身体有破损，被感染的概率很大。 傀儡人她已没办法再救活，但活着的人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 “直接砍颈部，速战速决，千万不要受伤。”秦偃月命令道，“不要犹豫，这是命令。” 侍卫们犹豫了一会。 最终，还是按照秦偃月的命令，直接砍向傀儡人的颈部。 颈部断落，首级滚落。 被斩断的颈部大动脉血流如注，如血色喷泉一般冲向天际。 溅起的血达到一定的位置后再纷纷而下，如下了一场猩红色的雨。 血雨淅淅沥沥，将宫墙巷陌染成了赤红血色。 阴沉的天空似乎也变了血红，与这血流成河的悲惨场景相映，与这威严的宫殿相映，漫天血污。 风起。 吹散血雨，吹起漫天的血雨腥风。 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秦偃月双手合十，默默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敢再多看。 有侍卫们肃清，再往前些，状况倒是好了不少。 秦偃月走了一路，越过了无数障碍。 终于，来到了清音公主所居住的浅音殿。 浅音殿大门敞开着。 四下无人值守。 从门口望出去，看不见任何宫女和太监。 秦偃月往里走去。 里面没有埋伏，也没有陷阱，甚至都没有人。 浅音殿所有的门都是敞开状态的。 靠近正殿时，正殿大门开启。 从秦偃月的角度，能一眼看到清音公主正在正殿坐着。 看那样子，似乎在等她来。 “你比我预想中来的要晚一些。”清音公主如空谷清音的声音响起，她有些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手臂支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走近的秦偃月，“许久不见，太子妃一向可好。” 秦偃月拾级而上。 她跨到正殿，走到清音公主跟前。 清音公主拍了拍手，称赞道，“太子妃好胆识，竟就这般大摇大摆走进来，你不怕我设置陷阱吗？” “你的陷阱不是早已经设置完了吗？”秦偃月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哦？”清音公主檀口微微开启。 即便只发出一个音节，也如玉石撞击一般清脆动听。 “我听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呢。”清音公主掩面，一脸无辜的样子。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简直是超神级绿茶 “我久居深宫，从不沾染是非，太子妃怎么能冤枉人家？”清音公主用那双灵动的眼睛不断地向着秦偃月眨巴。 秦偃月看到清音公主的眼睛后，神情有些恍惚。 清音公主嘴角轻抿，继续开口。 “太子妃一路走来辛苦了，来，你先休息休息喝杯茶，好久不见，今儿一定要好好聊聊。” “来……” 清音公主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有种奇怪的魔力。 这魔力直入人心。 如绕指柔一般，将人心底的防御给卸得干干净净。 那种致命的好听音色像是上好的美人毒药，只一听便误了终生。 就算是个女人，也会被俘虏。 秦偃月也不例外。 秦偃月看着清音公主一张一合的红唇，听到清音公主的声音后，不知是不是错觉，积压在心头的那股子怒意竟消散了大半。 她的脑海中只有甜甜的声音。 她的行为意识也像是被这些声音给控制，只想跟这声音的主人对坐饮茶，吟诗弄月。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好……” 就在秦偃月想要答应清音公主时，精神之树突然颤抖了一下。 随即，一股刺痛感袭来。 在那股刺痛之下，秦偃月猛然清醒过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是来找清音公主算账的，不是来饮茶的，更不是来闲聊的。 她险些被清音公主的声音给魅惑了。 刚才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秦偃月熟悉。 这是，催眠！ 一种利用声音和肢体动作的催眠术！ 她差一点就被清音公主给催眠了！ “你不用跟我装傻。”秦偃月暗暗拧了自己一把。 疼痛感袭来，她确定自己还在现实中，稍稍松了口气。 “你也不必对我用催眠术，我对你的美人计不感兴趣。”秦偃月说。 清音公主眯起眼睛，似有些讶异。 她对自己的声音一向有信心，也从未失败过。 秦偃月还是第一个从她的绝对音色中逃离的。 “太子妃果然与众不同。”清音公主道。 “多谢夸奖。”秦偃月冷笑。 早先听闻清音公主是个满级绿茶的个性。 今日才算得见，这哪里是满级绿茶，这是超神级绿茶！ “我已经洞悉了胎灵的事。”秦偃月懒得废话，开门见山，“云妃娘娘意识深处潜进去的狐媚影子我已经拔除，父皇意识中的恶劣洪荒陷阱我也拔除了。” 清音公主的动作一僵。 眼神明显有些慌乱。 她深深地看着秦偃月，“你说，你已经拔除？” “是。”秦偃月说，“我这次来，是跟你算个总账。” “你跟我算总账？笑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清音公主慌乱了几个呼吸便恢复了正常。 她又恢复了茶言茶语的状态。 秦偃月看着清音公主不以为然的模样，想起这一路看到的血雨腥风，怒气再度充斥满胸腔。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清音公主，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你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清音公主：“我在做什么？呵呵，我正在接待太子妃您呀？太子妃您连这都不知道么？” 清音公主在笑着。 那笑声明明是清脆悦耳的，听到秦偃月耳中，却觉得无比刺耳。 “别装了，没意义。”秦偃月说。 “我真听不懂太子妃您在说什么……” 啪！ 清音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脸上重重地挨了秦偃月一巴掌。 秦偃月怒气冲天，这一巴掌也用了极大的力道。 清音公主的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你敢打我？” “这种台词我已经听腻了。”秦偃月说，“清音公主，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我们就，等会见！” 说着，秦偃月粗暴地抓住了清音公主的头发。 清音公主眼神一黑，想要踹向秦偃月。 可。 她想要抬腿时，猛然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没用。”秦偃月说，“在来你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已给你下了毒，你动不了。” 清音公主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袖子里，似是想找解药。 “跟你说过了，没用。”秦偃月说，“就算你是天医传人，你也解不开我的毒。这毒，我是为你特意准备的！” 清音公主脸色变了。 秦偃月说的不错。 她的解药的确没用，她此时已经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这毒药，她解不开！ 她不仅解不开，意识还在变昏沉。 怕是很快便会昏睡。 “你！”清音公主想逃离。 然，已经晚了。 无尽的困乏袭来，她不死心地闭上眼睛，彻底陷入到昏睡中。 秦偃月将清音公主拽到一旁。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吧。”秦偃月将手指放在清音公主的额间。 精神之树的蔓藤以攻城略地的方式侵入到清音公主的意识中。 前几次，她进入瑶妃，云妃以及皇帝的意识中时，用的方式很温柔，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一次，她的方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蛮横。 秦偃月强势侵入后。 精神之树潜入到了一片空白的意识中。 这片空白的意识世界，一无所有。 “什么都没有？”秦偃月皱眉。 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意识能是空白的？ “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秦偃月的精神之树不断往前扩散，蔓延。 探索了许久。 终于，虚无的空间里，蓦然出现一股浩然气息。 这股气息非常远古，仿佛是穿越了遥远的空间和时间而来。 秦偃月在探索到那股气息后，倒是愣住了。 她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 这股气息绝对不属于清音公主。 这太诡异了。 按照她目前所理解的，所谓的胎灵就是天魂和地魂的融合，说白了就是人的精神世界的幻想。 这东西应该是很私人的，不可能会出现旁人的气息。 “你是谁？”秦偃月试探着问。 没有回应。 秦偃月想再次探索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旷古声音。 “终究还是出现了。”那是一个非常非常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秦偃月莫名打了个冷颤。 同时，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乌龟形状的东西。 “天鼋令！” 秦偃月猛然想起，清音公主所持有的钥匙，就是天鼋令！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赵无眠 秦偃月只是听过天鼋令，却没真正见过天鼋令的模样。 按照天鼋这两个字猜测，应该是乌龟之类的形状。 秦偃月仔细留意着。 并没有找到乌龟模样的东西。 甚至，这个空白空间里，连个成型的东西都没有。 “前辈，你在什么地方？”秦偃月一肚子疑问，“为什么我看不见你？此处的意识世界又为何是一片空白的？” 秦偃月的话音落后。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秦偃月不想放弃，耐着性子又问了几遍。 终于。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虚无的意识之中又传来一声旷古叹息。 “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那个声音就像是直接出现在秦偃月脑海中。 他们之间，不是普通的对话，更像是灵魂之间的交流。 而且，这次与前几次不同，那种感觉很奇特，有种…… 与对方面对面用通讯工具聊天的奇怪感觉！ 不知对方身份，却能无障碍沟通，甚至她脑海中还自动浮现出了一个对话框！ 秦偃月知道这个形容很扯。 但，她现在就是这种神奇感觉。 “前辈，可否一见？”秦偃月说，“晚辈有些事要问前辈。” “我出现不了。”苍老的声音说，“我此刻是被禁锢在牢笼之中，无法逃离，自然也无法自由行动。” “禁锢？有人禁锢你？”秦偃月蹙眉，“难道，是华盖蛊？” 云妃娘娘中华盖蛊的时候，胎灵就是被固定在一个地方。 “不是什么蛊，我现在只是一块碑而已。”苍老声音说。 秦偃月更加不解。 此处全是空白，虚无，根本没有什么墓碑的存在。 而且。 她的精神之树已经探索到了所有的方位，不可能会有隐藏之处。 “你，看不到吗？”苍老声音似乎有些失落，“罢了，罢了，终究是我天真了，若是有解决办法，我等也不至于被禁锢在此许多年。” 苍老声音越来越弱。 似乎，与她交流都变得困难起来。 秦偃月眉头紧锁。 那苍老声音的确是在这个空间出现的。 她却始终在这个空间里找不到墓碑，甚至无法感知到墓碑的气息，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是…… 障眼法！ 秦偃月亲眼见过，清音公主在父皇的意识中设置了洪荒陷阱，导致父皇看起来跟仙去了一样。 她虽没弄懂原理。 但，有其一必有其二。 “前辈稍等。”秦偃月准备尝试一下。 她的精神之树遍布整个虚无的空间，再慢慢收紧。 枝叶缠绕，盘旋，从小小的角落开始，一点点将虚无空白吞噬掉。 被吞噬的空白背后，隐隐浮现了不同的景色。 那种感觉，就像是将巨大的空白纸张变得透明起来。 这张白纸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则将白纸撕开。 随着白纸撕开的越大，景色也越来越清晰。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那是一片墓碑。 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墓碑。 空间无光。 即便有光，也很快被这无穷无尽的墓碑吞噬掉。 她一眼望过去，起起伏伏大大小小的墓碑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矗立在暗沉狭小的空间里。 没有波澜，没有自由。 如充斥了亡灵的乱葬场，满目凄凉，究极压抑。 秦偃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一早就知道意识世界里出现的景色，跟本人的性格有密切关系，具有浓郁的个人色彩。 比如，与世无争者，意识中或许是桃花源。 比如，好狠斗勇者，意识中多半是战场。 但…… 她从来没见过全是墓碑的！ 到底什么样的人，满脑子想的全是死亡？ 这些墓碑，又为何会发出声音？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来不及多想，她慢慢靠近。 靠近墓碑时，无尽的负面情绪如滔滔江水一般侵袭而来，阴暗腐烂的气息不断充斥，大有将一切光明埋葬的意图。 秦偃月耗尽了心力才勉强抵御住负面情绪。 “前辈。”她一想到跟墓碑对话，就算是想象的，虚拟的，也有些瘆人。 秦偃月镇定了心神，“您，在哪里？” 无人回应。 秦偃月等了半晌，再问。 依然无人应答。 她有些着急了，想亲自去寻。 可，此处墓碑无数，相差无几，她很难寻出跟她沟通的墓碑来。 “哎……” 就在秦偃月想放弃时，伴随着一声叹息，一块墓碑应了声。 秦偃月忙看过去。 只见那块墓碑慢慢幻化，最终幻化成一块天鼋令牌的模样。 “你不怕我吗？”苍老的声音说。 “这是在意识世界，都是幻想的，我有什么可怕的。”秦偃月说，“前辈，您是天鼋令？” “您一定是天鼋令吧？” 天鼋令有意识？ 能沟通？ 这个发现令她兴奋。 她的戒指跟天鼋令是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功能。 天鼋令能发出声音，能沟通。 这说明，她的戒指也能！ 想想能与戒指对话，秦偃月有点小兴奋。 “我不是什么天鼋令，你可以喊我赵老师。”天鼋令牌说。 “额，赵老师？”秦偃月额角抽了一下。 这个称呼，太让人出戏了。 “没错，我本名叫赵无眠。” “天鼋令也有名字吗？”秦偃月蹙眉。 似乎，她还没给戒指取过名字。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天鼋令，你怎么不听人说话？我叫赵无眠，赵无眠！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赵无眠无语。 秦偃月觉得赵无眠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前辈，我只见过天鼋令一次。”秦偃月说，“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天鼋令！”赵无眠没了脾气，“罢了，等会我再详细给你解释。” “丫头，你应该就是秦愤家那个小丫头吧？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真是造化弄人。” 听到爷爷的名字，秦偃月一惊。 “您，您知道我爷爷？”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偃月突然想起来了！ 她在爷爷的一本书中找到过一张老照片。 老照片上有一个跟爷爷年龄相仿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就叫赵无眠！ 秦偃月激动起来，“您，您是爷爷的朋友？！赵爷爷！我见过您的！” “您怎么在这里？这里的墓碑又是怎么回事？天鼋令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爷爷的朋友 “丫头，稍安勿躁。”赵无眠听着秦偃月一连串的发问，笑道，“你这急性子，跟你爷爷可是一模一样。”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秦偃月说。 “先前我虽然见过爷爷的影像，看过奶奶的日记，可跟真人交流还是第一次，我有些激动。”秦偃月眼睛里闪着光，“赵爷爷，您快些给我解释解释吧。” “丫头，你先告诉我，你已经理解到哪一步了？”赵无眠沉默了一阵，问到。 秦偃月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对月石，对四象工程已经了解到什么地步了？以秦奋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太过详细的内容。”赵无眠叹着气，“那个老头子就是太过固执。” “他总以为不让你接触这些，你就不会被卷入到麻烦中。可是，有些事就算你不想掺和，命运也会让你掺和进来，终究是逃不过的。”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儿。 赵无眠直接说出了爷爷的名字，应该不会是冒牌货。 何况是在意识世界中。 就算是冒牌的，她也能将这块天鼋令牌吸收掉。 “赵爷爷。”秦偃月说，“实不相瞒，我拿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的成分是一种名为月石的天外物质，我无意间发现了戒指里面的空间，爷爷在那空间里建造了一栋跟我家那栋一模一样的医药大楼。” 赵无眠点着头，“你爷爷跟我说过，他把戒指留给你了。” “嗯。”秦偃月，“爷爷在东陆留下了很多痕迹，还专门给我留下了一座宝塔，我在宝塔上见到了爷爷的智能映像，里面有他提前录入的问题。他告诉了我月石的来历，以及他研究月石的目的。” “不过后来我发现，爷爷只告诉我了冰山一角。” 她将爷爷告诉她的那些话，悉数讲给赵无眠听。 赵无眠：“果然，秦奋知道你一定会调查戒指，直接给你留了线索，还自圆其说了，试图不让你再调查下去。” 秦偃月：“爷爷没有骗我，但他隐瞒了绝大部分事。” 赵无眠：“你想的不错，你爷爷没有骗你，他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只不过他隐瞒了一个大前提和大背景。” 秦偃月点头，“嗯，后来我发现了第二枚戒指，还找到第二枚戒指的适配人。” “我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又发生了很多事，尤其是四象祭坛的发现，让我摸到了一个大概的雏形。” 秦偃月说：“赵爷爷，这段日子我经历了很多，也搜集了很多有关戒指有关四象祭坛的事。我私下里也将这些线头给缝合了一下，顺了一条线出来。” “说说看。”赵无眠道。 秦偃月：“目前我梳理出来的情况就是，有个神秘组织召集了世界各大领域的顶尖人物，开展了一项名为四象工程的项目。” “这个项目分为四个基地，分别是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神话故事中的四象命名的。四象工程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大变故，这个大变故导致项目停摆。” “四象工程被迫解散，组内成员疯的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四象工程彻底以失败而告终。” “四象工程虽然失败了，但有些人不死心，留下了不少重启四象工程的东西。比如点睛石，五把钥匙等等。” “爷爷不想让四象工程重新启动，所以将这个世界的四象工程煞费苦心地隐藏起来，想彻底埋藏掉这个秘密。” “但，那些人并没有放弃，依旧试图重启四象工程。这些人甚至还形成了不小的规模，他们形成了一个组织在各地流窜，寻找重启四象祭坛的机会，这个组织，取名为黑鸦。” 赵无眠很讶异，“不错，不错，你调查出来的这些都是对的，真令人惊讶。” 秦偃月稍稍停顿了一下，“赵爷爷，有关四象工程的事，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四象工程的目的之一，应该是激发人类潜能，让人类变成超人或者说，让人类拥有超能力，我可有说错？” 赵无眠更加惊讶。 “你，竟连这些都想到了。” “怪不得秦奋提起你的时候，总是赞口不绝的。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调查出这么多东西，实在令人刮目相看。”赵无眠感叹道。 “丫头，你猜测的不错，四象工程的目的之一，就是利用一种特殊的物质催化人的大脑，将人类的大脑开发到极致。你既然已来到这里，相信已经了解到了胎灵的概念，胎灵这个概念，就是我们最先提出来的。” “胎灵这个词，听起来跟神话故事什么的有关，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是我们根据道教一些学说取的比较形象的名字而已。” 赵无眠：“在一些科幻影视剧中，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者，这些角色被人称之为英雄，英雄的目的自然是拯救世界，这类电影受众非常广，人人都渴望成为英雄。” “其实，跟电影里类似，有不少顶尖机构在研究激发人类潜能。四象工程正是激发人类大脑潜能，培养超级人类。” “听起来很扯是不是？”赵无眠道，“其实一点都不扯。” “相关部门每年都会从全国各地挑选好苗子，加以培养，这些人会成为某个领域的天才选手，这是普通百姓们所能接触到的层面。在普通百姓接触不到的层面，还有更高级更机密的培养任务。” “四象工程就是高级机密任务的实验室。我们的主要目的，自然是利用各种方法开发人类大脑。” “我记得有人个流传很广的说法，说普通人的大脑其实只开发了百分之十，若是能开发到百分之十一，这个人就会被称为天才。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也被很多人唾弃。但，这种说法不全错误。” “我们真的找到了全面开发大脑的方法。”赵无眠说，“丫头，你应该猜到了方法吧？” “嗯。”秦偃月说，“利用月石的特殊性来激发大脑。大脑被催化到极致，便会跳跃到意识层面，意识层面超越了人的极限，人自然也就拥有了特殊能力。” “没错。”赵无眠很欣赏秦偃月，“不过，你说的这些不全对，你还忽略了一点……”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赵无眠带来的消息 秦偃月认真地聆听，“还请赵爷爷明示。” 赵无眠没有卖关子，“你在你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的，应是学了不少医术，知晓人类的大脑皮层是各有各的区域。” 秦偃月点头。 在高中生物学知识中便有普及，大脑皮层分为很多区域。 比如控制听觉、语言、记忆力的位置，生物学上名为颞叶，若是颞叶部位受伤，有可能出现听觉障碍或者记忆混乱等等。 又比如控制视觉的枕叶，枕叶受伤，会出现视觉障碍等等。 临床上很多见的中老年偏瘫，也叫半身不遂，多是躯体运动中枢出了问题。 称呼有所不同，但大差不差。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秦偃月问。 “没什么问题，你通晓医理，理解起来就容易一些。”赵无眠说。 “我们一开始所做的研究，是基于基础生物医学之上的。” “我们利用各种方式刺激大脑皮层，试图让细胞活化，突破人类的极限。” “我们刺激人类的运动中枢，刺激人类的语言中枢，让细胞一次次进化，我们在原有的医学基础上获得了划时代意义的突破，取得了令人骄傲的成绩。” “可是，人类是有极限的，就算将细胞再激活，也不可能突破这个极限。” 赵无眠说，“丫头，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秦偃月说，“赵爷爷的意思应该是，你们虽然获得了突破，但这项突破是基于人类的潜能来说的。你们只是将人类的潜能发挥出来。” “没错。”赵无眠说，“每一个生命体都有独特的基因密码，这一套基因控制着这群生物体的特征，也代表着这个种类所达到的高度。基因限制是无法通过刺激这种方式来打破的，基因之间的鸿沟更是无法突破。” “甚至，我们所寻找的志愿者之中，只有百分之一能够应对这种刺激变化，他们的变化也仅限于，跑得更快，能够很快掌握一门语言，或者有了其他天赋等等。” 赵无眠苦笑着，“丫头，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天才，数学天才，音乐天才，绘画天才等等有很多很多。我们的研究也终究只能让这样的天才多几个而已，这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 “项目因此陷入到了瓶颈，我们一筹莫展。” “僵局持续了一年。我们无意间发现了一种物质，一种来自天外的物质。这物质最先是在月球上发现的，所以我们取名叫月石。”赵无眠说，“我们得知，那种物质能够将细胞过度活化，让细胞进化成我们所无法预料的方向。这种进化更像是诱导突变，突变方向都是有益的。” “这个发现让我们兴奋不已。”赵无眠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明显高亢起来。 “我们很快便将这种物质应用到研究上，我们失败了无数次，但，越失败我们越兴奋，因为我们正在一步步接近目标。” “后来我们总结经验总结教训，得出的结论是，这种物质具有适应性，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的。我们更改了实验路线，选了不少适配者，终于，我们获得了划时代意义的进步。” 赵无眠的声音越来越亢 奋。 秦偃月甚至能想象，倘若赵无眠是人的模样，一定会手舞足蹈。 这一点，跟爷爷很像。 爷爷说起自己的研究时，也是这般兴奋不已的模样。 “我们利用天外物质的特性，创造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这空间不属于任何一个层面，而是一个独立于四维空间的小型空间，小型空间是有无数坐标构成，这些坐标交汇的地方便是空间所在。”赵无眠说，“这个发现非常令人振奋。” “有关四维空间的学说数不胜数，目前在物理学上没有统一的定论。我们能开辟出独立空间，这是划时代意义的，是足以改变整个物理学，不，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但，我们开辟出小空间后，遇见了难题，我们该如何控制这个空间，该怎么让这个空间更实用？如何将这空间稳定住？等等等等，无数难题摆在我们跟前。” “有关这个问题，我们之间的分化很严重。后来，秦奋想出了解决办法。”赵无眠说，“秦奋和柳殊音携手，将所有的空间坐标压缩到很小的一处，并将这一小块月石改造成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的物质特殊，可以催化大脑皮层，同样的，大脑皮层细胞进化后，可以控制戒指。这个想法听起来天方夜谭，我们当时也以为这太过唯心主义，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秦奋做到了。秦奋在那小型空间里建造了一栋医药大楼！他不仅能自由出入，还在医药大楼里安装了各种各样的仪器，甚至，因为有月石的能量无限，我们共同改造了一台发电机，让整栋大楼实现了独立通电。” “这个研究成果太棒了，简直棒呆了。”赵无眠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不单单是兴奋了。 他很自豪，自豪的就像是夸奖自己的孩子一般。 “戒指是我们第一个成品，也是我们团队历经风雨所得到的研究成果，有了这个成果，我们接下来的研究顺利了很多。” “我们分为好几个研究方向，有些研究月石特性，有些研究空间特性，但主要的研究还是以激发人类潜能制造超级人类为主。” “我们利用月石，激发大脑活性，同时模拟成像，将大脑皮层上的成像传感到计算机上。” 赵无眠说，“这一块的研究相当复杂，也非常晦涩。我直接说最后的结果吧。” “我们发现了人这一生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有定数的，这定数不用通过任何激化人类就能达到，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但能力高低各有不同。” “能力越高，成像越大，形状各式各样。能力普通，成像越小，甚至只有一个光圈。我们推测，人的精神世界是独立存在的。” “这些东西听起来很唯心，但我们做了无数次验证，确信了人的精神世界并不是单一的，虚无的。” “丫头，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几个层面了。”赵无眠说。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四象工程的细节 “我们在实验过程中，发现每个人的精神世界跟这个人所能达到的成就又密切关系。”赵无眠继续说。 “恰好道家有相似的理论，也就是，人分为天地命三魂。天魂代表着人这一生能达到的高度，地魂代表着人的天赋，命魂则是生命体，是肉体。天魂和地魂组合而成的，便是人这一生所能达到高度的体现。” “有些人是花，有些人是树，有些人呈现出来的成像是老虎等等，这些就像是独立的精神体，为了方便记忆，我们称呼这些成像为胎灵，人的胎灵，是不是很贴切？” 秦偃月像是听故事一样，听得有些入迷。 她点着头，“我所忽略的层面是什么？” 赵无眠：“每个人都会拥有胎灵，胎灵也能发挥到极致，这不是意识，这是事实。这便是你忽略的地方。” “我们的实验是，将这已经达到极致的胎灵再次进化，推开一扇禁忌之门，只要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结合月石催化大脑皮层细胞带来的变异，人类将会蜕变成一个新的种族：超人类。” “额……”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超人类什么的，这就有点中二了。 “因为胎灵达到极致的人多是一些权贵，我们用不起，也请不起他们，所以，我们以自己作为实验体。”赵无眠，“我们利用月石的特性催化细胞，集中精神，进入到意识世界中。” “之后，再强行打开那扇禁忌之门。打开扇门后，我们的实验体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能力。” “这能力不是人类通过锻炼或者训练能达到的，这已经超过了人类范畴，这已经是神的范畴了。也就是说，我们的研究成功了。”赵无眠的声音明显暗淡起来，“至少表面看起来，我们的研究是成功了。” “但，没多久，获得了超能力的人突然失去意识，我们检测到，他原本已经近乎成神的胎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溃。” “胎灵崩溃后，他的生命体征也消失了。”赵无眠深深地叹着气，“后来，其他实验体也陆续出现了症状。” “他们或者疯，或者死，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出现了胎灵崩溃。我们无法制止胎灵崩溃，这是自然界对我们的惩罚。” 赵无眠：“我们违背了自然规律，违背了生物规律，我们妄图造神，妄图制造超人，这本身就是逆天而行的，胎灵崩溃就是自然界为了惩罚我们而出现的。” “胎灵崩溃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们，我们的项目也不得不停止。项目停止后，我们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们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继续探索，一派则主动停止研究，两派互不相让，彻底分化。双方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赵无眠说到这里的时候，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赵无眠沉默下来，秦偃月也没有再开口。 她慢慢消化着赵无眠所说的这些。 赵无眠所说的这些话虽然晦涩难懂，但仔细想想，跟她所猜测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是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而已。 “既然如此，那四象工程是怎么来到东陆王朝的？点睛石是什么？五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您，又为什么会被困在天鼋令里？”过了一会，秦偃月开口。 “四象工程失败后，我爷爷带着这个秘密回到老家当一名普通医生。但，有一群黑衣人盯上了他，甚至我父母的死也跟这群黑衣人有关，这群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秦偃月还有很多疑问。 “哎。”赵无眠深深地叹着气。 “这些事，一时半会真的讲不完。”赵无眠说，“大概说起来就是，我们会分为两派，其实是有人暗中挑拨。有叛徒傍上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想要培育超级人类，所以，想要四象工程继续下去。”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四象工程项目组虽然停止，却没彻底关停，我们还在寻找解决途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研究员或者变疯或者直接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再就是一些人凭空失踪。整个项目不得不停下来。也是在这时，我们无意间发现了叛徒的存在。” “我们跟叛徒发生激烈交锋。我们深知打不过他们，又不想让四象工程的绝密资料落在他们手中，所以，我们情急之下转移了四象工程的研究机器和数据。” “开启四象工程，原本就是要用五把钥匙，这五把钥匙分别在五个人手中，为了不让歹徒拿到钥匙，这五个人所去的地方各不相同。” 秦偃月听的有些糊涂。 “您的意思是，你们将四象工程转移到了东陆？一同而来的，是五个研究人员？” “不。”赵无眠说，“我们当时没有那本事，我们是将四象工程用紧急系统给运送出去了。后来黑衣人追的太紧，我们无法藏匿，秦奋和柳殊音才决定藏到异空间里。” “这个想法很异想天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两个真的做到了。”赵无眠说，“后来的事，我就不了解了。” “我被叛徒抓住，他们对我严刑逼供，我身体弱，没撑过去，就死了。” 秦偃月一愣。 她久久反应不过来，“死了？” “您说您死了？”秦偃月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赵无眠已经死了，那她在跟谁对话？ 这难道也是智能影像？ 额，智能墓碑？ “赵爷爷，您别吓唬我。”秦偃月说，“您刚才还跟我说了这么多，思维清晰，怎么会死呢？” “傻丫头，我真的死了。”赵无眠说，“天鼋令的成分是月石，这钥匙恰好由我掌控，常年相伴，我死后，不知怎么就被天鼋令吸收了，我就被困在这天鼋令之中陷入了长眠。” “我长眠许久许久，一直到你出现，我才被唤醒。”赵无眠，“想来，这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来到这里，您才被唤醒？”秦偃月更加不解。 灵魂能藏在天鼋令中？ 这后面的墓碑也很奇怪。 秦偃月将自己的疑问一一问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自你进来后，我就苏醒过来，或许，是你的独特胎灵唤醒了我？”赵无眠说，“对了，你也打开了那扇进化之门，为何没有胎灵崩溃？”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原来这么简单 “我想，应该跟我的胎灵形状有关。”秦偃月说。 赵无眠：“哦？” “我的胎灵形状，是一棵树。”秦偃月，“实际上，这棵树出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胎灵，只称呼它为精神之树。” “当时我的精神状态面临崩溃，绝地逢生后，这棵精神之树出现，精神之树出现后，我对戒指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我原先以为，只有精神力量增强，我才能彻底掌控月石。” “现在想想，应该是月石催促了我的精神力量。”秦偃月说，“我的意思是，我的精神之树不仅可以吸收天魂带给的力量，还可以吸收外面的力量。” 赵无眠沉默着。 秦偃月接着说，“这一点，是我刚刚参悟的。” “所谓一阴一阳为之道，只有阴阳平衡，才能保持平衡，胎灵也是如此。按照道家的概念，天魂和地魂同样也是阳与阴。在我意识深处出现了那扇门，同样也分为阴阳。” “我最先打开的是那扇白色的门，不费吹灰之力，突然就开了，白色的那扇门开启后，我的精神之树暴涨，枝叶繁茂，颜色也变了。” “可黑色的那扇门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我那时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吸收了别人的胎灵，竟阴错阳差推开了那扇门。” “那时我方知，白色那扇门代表的天魂，是月石催化下下我们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就是你们所研究的那些。通俗来讲，就是月石能够促进细胞活化，突破人类极限，甚至达到超级人类水准。” 秦偃月说，“赵爷爷，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只单一方面猛增，另一方面却停滞不前，会出现什么结果？我的意思是，只有天魂达到了无限高的高度，地魂却没有丝毫进化，会如何？” 赵无眠耐心听着，“你的意思是，不平衡？” 秦偃月：“对，就像我的精神之树，在短时间内生长到了参天大树，但是根基不牢固，这棵树迟早会崩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就是牢固根基。” “我猜测，你们所遇见的胎灵崩溃问题，原理应该跟这个是一样的，无非就是阴阳不平衡。” “其实在我打开白色那扇门的时候，我便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我知道这是胎灵崩溃的前兆，后来，我慢慢打开黑色那扇门，崩溃便减缓了。”秦偃月说。 赵无眠微微发怔。 阴阳平衡？ 只要阴阳平衡，胎灵就不会崩溃？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 赵无眠愣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当年折磨死了无数人，导致整个四象工程停摆，让他们这些人分崩离析的胎灵崩溃，原理竟然这么简单！ 赵无眠的笑声越来越大。 笑着笑着，他却哭了起来。 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哭声，响彻在这荒冢一般的空间里，戚戚然。 “赵爷爷。”秦偃月有些不忍心，“您没事吧？” “丫头，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赵无眠说。 他在听到秦偃月的解释后，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明白。 以往他们苦苦追求的真理，有的时候就在眼前或者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是他们被思维禁锢，反而忽略了最简单的东西。 “四象工程是我们无数人的心血，也是我们致力研究的方向，我们倾注了青春和生命，都以失败而告终。” 赵无眠声音悠远，“我原本以为，我会带着遗憾死亡，却没想到在我临终前我竟然还能解开这个秘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赵无眠的声音越发激动。 秦偃月不好打扰他，默默的在旁边等着。 过了好一阵，赵无眠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秦偃月这才开口问道，“赵爷爷，你的身体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该怎么把你放出去？” 赵无眠：“我的身体大概早已经变成枯骨了，这天鼋令中，只有残留的胎灵在，说白了我现在就是一抹灵魂，只能出现在意识空间里，其实早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丫头你不必在意，能见到你，能破解胎龄崩溃的难题，我已经死而瞑目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双双沉默了一会儿。 赵无眠又开口，“丫头，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此生已无憾，所以，让我和我身后的无数冤魂都解脱吧。” 秦偃月蹙眉。 “赵爷爷，这无数的墓碑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也是研究所的人员？” “这倒不是，他们都是被人用特殊方法催化的极恶胎灵，这些胎灵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将他们困在此处。”赵无眠说。 “这种事，能做到吗？”秦偃月震惊，“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道狐媚影子是被人制作出来的，也知道皇帝的胎灵被人硬生生吸走过。 这种手段，凶狠又可怕。 “这是这块天鼋令的功效。”赵无眠说，“丫头，你将他们解放后，将天鼋令好好收走，最好是破坏掉。我不想再让我保管的钥匙再害人了。” “嗯。”秦偃月重重地应着。 “您放心，我一定还给他们自由。” 即便赵无眠不提，她也会将这些墓碑全部吸收。 一来，她想打开那扇黑色之门，必须要多吸收一些狐媚影子那种东西保持平衡。 二来，这些东西放任不管迟早会变成祸害。 “我心头的执念已经被解除，我心愿已了，是时候解脱了，丫头，我们后会无期。”赵无眠的声音明显低下来。 秦偃月忙道，“赵爷爷您稍等，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点睛石真的可以打开四象工程吗？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能负担得起四象工程这种烧钱的研究？” “点睛石可以打开，不过需要前提。点睛石是四象工程的紧急重启的装置，想要打开装置，只有点睛石是没用的，还需要找到特殊的地点，在具体的坐标上，才可以重启……” 赵无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秦偃月有些听不清。 “赵爷爷？” 秦偃月靠近过去，仔细聆听，依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秦偃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天鼋令上的气息也已烟消云散。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满级绿茶的套路 “一路走好。”秦偃月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了几声。 她将天鼋令拿起。 同时，展开精神之树的枝叶。 精神之树的枝丫不断地伸展，碰触到一个又一个墓碑。 墓碑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被吸收掉。 秦偃月沉下心，在墓碑被吸收之后，她似乎感觉到无数灵魂涌现。 这些灵魂都是被禁锢了许久的。 它们获得自由之后，纷纷向秦偃月点头致意。 最终，彻底消散在虚无中。 干干净净。 等所有的墓碑都被吸收掉之后，秦偃月发现，景色已经发生变化。 原先是虚无空白的。 此时却是空谷青山，小桥流水。 三两间茅屋矗立在溪边，溪边有三两棵树。 屋后，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一把古琴摆放在地上，风来时，古琴随风而动，叮叮咚咚，恍若天籁。 这才是清音公主原本的意识世界。 单看这景色，倒像是个恬淡清雅的人，可惜…… 她上过当，不会再被清音公主的外表所骗。 秦偃月衬度了片刻，终是没对清音公主下手。 她收回精神之树，退出意识空间。 回到现实世界后，秦偃月有片刻的恍惚。 她所站立的位置没变，清音公主也依旧昏睡在地上。 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一场荒诞不经却有真实无比的梦。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残照透过窗棂照耀到屋子里，屋内一片暗哑。 冷风吹来窗子，卷走了屋内的暖意。 寒意肆虐，万物摇摆。 秦偃月本就怕冷，身体在冷风里待了这么久，早已经被冻透了。 她敛了敛衣裳，准备离开。 “别走。”清音公主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脚步一顿。 她有些震惊。 按理说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在清音公主意识世界里发生的，清音公主受到重创，理应昏睡一阵才对。 何况，清音公主已经中毒了。 那种毒，不可能那么快清醒过来。 “你能这么快醒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秦偃月说，“我虽然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但既然你醒了，有些事我们可以好好掰扯掰扯……” 噗通！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清音公主突然跪在地上。 清音公主朝着秦偃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秦偃月蹙眉，“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也算是我的长辈，就算你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也是父皇定罪，你犯不着对我磕头。” “对不起。”清音公主梨花带雨。 “对不起，对不起。”她又磕了三个响头，“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可等我反应过来得时候，已经全都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些无法饶恕，我也知道皇上醒来后不会放过我，可是我……” 清音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好爱皇上，我爱他，爱到海枯石烂。我一时头昏脑涨做了错事，我后悔莫及，可我是有苦衷的……” 她有些无语伦次。 那张娇俏的脸上遍布泪痕，我见犹怜。 “太子妃，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皇上真相，不要将我赶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清音公主的表现。 无敌的颜值加上无敌的声音，再梨花带雨，深情忏悔，悔过自新…… 满级绿茶的经典套路。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秦偃月说，“清音公主，我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撒娇对我没用，我不吃你那一套，也不会再被你的演技给骗了。劝你收回神通，免得在我这里丢人现眼。” “何况，你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妄图一笔勾销？你未免想的太美好了。” “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汇报给父皇，该受什么惩罚，也由父皇来定。” 秦偃月突然没了继续跟清音公主掰扯的心情。 她甩着袖子往外走。 “哦。”清音公主的声音变了。 那声音依然很魅惑，很好听，语调却变得冰冷。 “太子妃的意思是，你不同意了？” 秦偃月嘴角勾起，冷笑，“这么明显的回答，你听不懂？” “呵呵。”清音公主掩嘴而笑。 “太子妃这话说的可笑，我从来没说过我听不懂，我遗憾的是，太子妃你听不懂我的话。” “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不珍惜呀。所以，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怪我，就请您永远留在这浅音殿陪我吧？” 清音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银铃一般的声音里满是阴森。 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也因残照遮盖，形成一片阴影。 “太子妃，你不要怪我，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清音公主说完，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秦偃月袭去。 秦偃月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她转过身，看着清音公主卸掉伪装的狰狞模样，“这就是绿茶的真面目吗？” “其实我不得不夸奖你一句。一开始跟你见面的时候，我是被你的外表和声音给骗了，说实话，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骗我骗的那么彻底的人。” “哦？这倒是我的荣幸了。”清音公主已然来到秦偃月跟前。 她的手指抓住秦偃月的脖子，森森然，“那你就怀着这份荣耀，去死吧。” 秦偃月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呢？清音公主，你是不是被人追捧习惯了，那么自恋？” “我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看着清音公主的眼睛，“我被你骗了之后，深知，女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你的话不可信，所以，像我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嗯，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什么？”清音公主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惊叫了一声。 她抓住秦偃月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红色的虬印。 虬印里如有虫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同时伴随着一股剧烈的疼痛。 清音公主不得不放开秦偃月。 “你，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你真是天真可爱。”秦偃月说，“我不是从一开始就给你下毒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给你下的毒，你是解不开的，就算你是天医，你也解不开。” “你以为你解开了毒，其实那不过是毒药的第二阶段，你若是躺着还好，可偏偏你耐不住寂寞。”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秦偃月说，“你越是行动，毒扩散得越快。短短十几秒就可以遍布全身，并发生反应。” “这不可能！”清音公主不相信，“我明明已经解毒了，一定是你又耍了什么花样。” “你以为你解开了毒，实际上，毒这才刚刚开始。”秦偃月捏住清音公主的手腕，“看到胳膊上的这些虬印了吗？” “等这虬印遍布你全身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你为了一己之私让父皇受难，让东陆王朝陷入为难之中，你罪不可赦。我无法替父皇惩罚你降罪于你，但，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惩罚你。” 秦偃月将清音公主推出去。 清音公主跌坐在地上。 “我做错什么了？我爱他，我就是想将他据为己有，我有错吗？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试问，你愿意将太子殿下拱手让给别人吗？”清音公主大声控诉着，“我只是想让他属于我一个人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在偷换概念。”秦偃月冷笑，“你在嫁给父皇的时候就该知道他是皇帝，他早已经有三宫六院，你若是介意这个为什么执意要嫁给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只这一个理由你就可以伤害其他人？只因为爱他，想独占他，你就能将无数无辜百姓置于危难之中？将你的爱情凌驾于无数人的生命之上，你这不叫爱，你这就叫自私。” 秦偃月甩着袖子往外走，“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无论如何，你的算盘都空了，害人者终究害己。话已至此，望你珍重。” 秦偃月大步迈出浅音殿。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的时节。 宫里宫外已然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都躲在宫殿之中，无人打理，竟无一盏灯亮起。 乌云遮住月光，宫廷内外一片沉闷。 依稀有血腥味充斥，没有硝烟，却能感觉到无尽的悲壮。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将时间都浪费在清音公主身上了，不知东方璃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皇叔这边怎么样了。 宫里的气氛，总让她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那种沉闷感觉，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太子妃。”杜衡的声音从隔壁的浮云殿传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焦急，还带着些许哭腔。 “您可算出来了，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杜衡。”秦偃月看到熟人之后，心情安定了不少，“我让你做的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找到了。”杜衡有些生气，“太子妃您的猜测完全正确，他们将真正的皇贵妃囚禁在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我找到皇贵妃的时候，她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好生过分。” “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正想将皇贵妃灭口，我赶到的时候正合适，还好将皇贵妃救了下来。” “现在皇贵妃就在浮云殿中休息，不过她好像被人喂了很多药，神志不清，我问了许久也没问出有用的消息来，就让皇贵妃身边的姑姑留下来照料了。” “那姑姑可信吗？”秦偃月问。 “这个您放心，那个姑姑为了救皇贵妃连命都不要了，她跟假皇贵妃他们不是一拨人。”杜衡道。 “那就好。” “皇贵妃现在就在浮云殿中，您要去见一见吗？”杜衡，“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不必了。”秦偃月说，“她才刚脱离那种环境，定是对那里的事抵触得很。我再过去问，会让她更加抵触，不如让她好好休息。” 秦偃月说着，往前走去。 杜衡跟在身边，“太子妃您要去哪里？” “流光之墙。”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绝顶机密的地方。”秦偃月说，“天色正在慢慢变黑，马上就看不清了，不知那里还能不能看到别处的场景。” 杜衡不理解。 “杜衡，我再交给你个任务，你去将宫里各处的灯点燃。”秦偃月说，“有灯光应该也是可以的。” 杜衡摸不着头脑，“太子妃您在说什么呢？且不说我一个人不可能点燃宫里各处的灯，就算点燃了，咱们也用不到啊。” “再说，我接连收到了太子殿下三封信，叮嘱我要保护好您，我不能再违背太子殿下的旨意了，不然我会被殿下给活剥掉皮的。” 杜衡拍着胸膛，“我就守在太子妃身边，哪里也不去。”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大抵，是她跟东方璃沟通时，东方璃以为她遇见了危险，又脱不开身，才催促杜衡。 “罢了。”秦偃月说。 现在是特殊情况，带杜衡去流光之墙那边，应该无伤大雅。 “宫里情况如何？”秦偃月问。 “很不好。”杜衡的脸色严肃起来，“除了巽字队之外，还有三个队伍以及不少宫女太监都中了傀儡术。” “宜阳王虽早有布局，但对方人很多，比想象中还要多，且傀儡术那种东西跟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处于下风。宜阳王他们虽做了准备，架不住对方人多且不怕死，反正挺惨烈的。” 杜衡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不知太子殿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宫内如此惨烈。 宫外的情况或许也不乐观。 秦偃月没有作声。 她快步往前走。 冬日的寒风透骨寒凉，她手脚冰冷，脑袋冻得一阵阵发疼。 冬日天短，转眼功夫，天已完全黑下来。 秦偃月心中发沉。 她本想通过流光之镜看一下战况。 可，天已经黑了下来。 天黑，就代表着流光之镜失去作用。 她莫名有些心慌。 “太子妃，露面有血迹结了冰，小心地滑，您慢点走。”杜衡忙去搀扶着秦偃月。 这一路，倒是没遇见什么危险。 路上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秦偃月和杜衡一路走到流光之墙附近。 他们才到达，一个紫御卫便出现在他们身边。 秦偃月将杜衡护在身后，“他是保护我的侍卫，你们不要对他出手。” “太子妃误会了。”紫御卫说，“我们在这里等您好久了，请进。” 流光之墙的大门被打开。 门内，依旧光芒四射。 在不算狭窄的空间里，无数光线交织成网，密密麻麻，竟比白天时还要浓密。 “这是？”秦偃月惊讶，“这流光之镜黑夜也能用？”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爷爷才是永远的神 紫御卫回道，“回太子妃，只要有光的地方，流光之境就能用。” “我们在天黑之前已经将流光之镜所有地点的灯点燃，但凡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有光，故而流光之镜是可以用的。”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她还害怕晚上流光之镜不好用了呢。 “东方璃在哪里？”秦偃月问。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这里呢。”秦偃月的问话刚出，杜衡突然激动地跳起来。 “太子妃，您瞧，镜子里出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 秦偃月忙看过去。 果然。 在那附近的镜子里，她看到了东方璃的身影。 镜子不大，东方璃的身影也若隐若现的。 他经历了一天的战斗，身上有些狼狈，脸上手臂上还挂了彩，在火把照耀的光芒和镜子的变形之下，他的身影异常高大。 此时的东方璃正脸色严肃地指挥着什么。 “只能看到画面听不见声音吗？”杜衡问，“能不能听到声音？” “应该不能。”秦偃月说。 单单是这些利用光学折射制造监控画面已经匪夷所思，再能听到声音，爷爷就真的成神了。 “能。”紫御卫说。 秦偃月：…… 杜衡：…… “为什么？这不科学！”秦偃月说。 光学成像勉强可以解释。 声音可跟光不一样。 这么简陋的条件下，爷爷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将镜子移开就能听到声音，不过声音要稍微延迟一些时间。”紫御卫将镜子移开。 等了片刻，果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嘈杂的声音里夹杂着东方璃的声音。 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后，秦偃月略有些凌乱。 她突然发现，她在爷爷跟前就像个学渣一样。 爷爷才是永远的神！ “老七，就剩下这一条街了。”这是东方珏的声音。 东方珏的身影在镜子之外，秦偃月并没有看到他。 “我们已经将他们围困到此处，只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宫外的叛军就全部被清除了。”东方珏说。 “二哥，我总觉得不对劲。”是东方璃的声音。 这些声音不知是通过什么方式传过来的，有些失真。 “哪里不对？” “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 “哪里顺利了？”东方珏的呼吸有些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似乎是受了重伤的。 “咱们这一路走来，历经多少艰难险阻，哪一次不是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他们的窝点？”东方珏说，“闻京城一共就这么大，我们势如破竹已是不易，不要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 秦偃月蹙眉。 听东方珏的意思，他们这一路，过得很艰苦。 秦偃月不由得担心起来。 “太子妃别担心。”紫御卫说，“太子殿下的行动非常伟大。殿下先行让百姓们去避难，派人将闻京城的百姓保护起来，之后，逐个破解了叛军的窝点。” “叛军的窝点隐藏极深，或者学堂或者客栈或者茶楼，都是人员流动非常大的地方，想要找出具体方位来非常不容易。” “太子殿下不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这些隐藏极深的窝点，还在不惊动普通百姓的基础上将他们一网打尽。” 紫御卫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以他的身份不该说这么多。 他站直，行了个礼，不再言语。 秦偃月手心还是捏了一把汗。 她知道东方璃最擅长运筹帷幄，心思细腻。 但，这一次他们连续好几次都被打的措手不及，情况并不友好。 东方璃也一定不是随口一说。 希望他能随时保持警惕，不要中了圈套。 东方璃和东方珏等人并没有在镜子附近停留很久，他们很快便离开了那附近。 附近只有一组镜子，秦偃月无法再看到他们的身影。 “杜衡。”秦偃月指着镜子里浮现出来的建筑，“你能猜到东方璃是攻进了哪个巷子吗？” 杜衡仔细看过去。 镜子里呈现出来的建筑有些比例失调，他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哪里来。 杜衡皱眉思索着。 秦偃月待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东方璃他们的身影，心里越发有些慌。 “啊，我知道了！”杜衡突然一拍手，“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应该是未央街附近。” “未央街？” 杜衡说，“未央街非常特殊，是闻京城唯一一条弯道。” “弯道？”秦偃月蹙眉。 她没听过。 “是，这条路非常有意思。”杜衡用手指在石板上画了一道，“是这种形状的，前街靠近皇宫的八大门之一的青云门，青云门和别处的大门不一样，这附近有街市，平常拿了文书出门采买的太监宫女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当然，说是街市，却与那些普通街市是不一样的。”杜衡说，“这些街市都是皇商，审查也是非常严格的。” “后街呢？”秦偃月问。 “后街当然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周阁老他们都是居住在后街那块的，太子妃您不知道吗？”杜衡讶异。 秦偃月：…… 她还真不知道。 闻京城这么多条街道，她至今也没记住一条。 就连家门口那条也没记住名字。 “说是一条街，实际上相隔很远。太子殿下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此处。”杜衡的手指落在一个位置，“我猜测着，他们应该是去往后街这边了。” 杜衡的声音难得严肃冰冷，“太子殿下，大抵是猜测出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没想到，真的是他。” 秦偃月蹙眉。 皇子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歇。 尤其是皇位的争夺。 可皇位这种东西只有一个，若是想要抢，必定要经历一番厮杀。 厮杀的，往往是亲兄弟。 秦偃月捏紧了手。 一旦反叛，便是死罪，这是一场豪赌。 对方既然敢做到这种地步，说明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迎接东方璃他们的，怕又是一场苦战。 秦偃月：“五皇子看起来不争不抢……” 杜衡：“四皇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又一同结束。 他们相互看了彼此。 杜衡：“五皇子？” 秦偃月：“四皇子？”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愕。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去太仪大殿 “太子妃，您说五皇子是什么意思？”杜衡道，“这次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四皇子才对。” “我们调查到的种种线索，都是指向四皇子的。先前咱们追查西门雪追到秦府的时候，不也是四皇妃突然出现打乱了咱们的计划？四皇子看起来憨憨的，越是这种人，越能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你对五皇子了解多少？”秦偃月问。 杜衡说：“他跟殿下的关系还挺好的，也说不上好，就是那种淡淡的，五皇子这个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与世无争。这些皇子里面，就属他最不爱出风头了。” “不过嘛，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让人看不透。”杜衡说，“就算是这样，也很难想象他会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不是他，他也是个傀儡而已。”秦偃月说，“有人想扶持五皇子继位。” 有些事，单凭五皇子一人是做不到的。 真正的黑手应该是跟四象工程有关。 他们是打算将有野心有手段的五皇子扶持成皇帝，再利用皇帝的便利，彻底将四象工程打开。 “太子妃，会不会搞错了？”杜衡说，“我还是觉得四皇子嫌疑更大。” 秦偃月神色凝重。 的确。 先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四皇子有问题。 四皇子也做出了不少疑惑行为。 但…… “杜衡，三皇子被废掉的时候，你们当时调查出什么来了？”秦偃月问。 杜衡不知秦偃月突然提及三皇子，喏喏道，“那个人不是已经被您给咔嚓了么？” 当时还是他去检查三皇子身体的，他还不小心抓到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瘆得慌。 “是。”秦偃月说，“三皇子倒台后，东方璃去调查时，发现三皇子只是个幌子，有人利用三皇子去做了许多事，出了事都是三皇子背锅，受益者却是六皇子。” “我知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衡显摆道。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杜衡立马噤声，“太子妃，您说。” “六皇子自以为将别人玩弄于掌心，殊不知，在他玩弄别人的时候，自己也是棋子。”秦偃月说。 杜衡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四皇子也是这样？” 秦偃月点头。 “的确有些人大智若愚，但，大智若愚的人只是表面愚蠢，他们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四皇子表现出来的是蠢，他的蠢是在各个方面的，如果一个人想要隐藏，不可能将所有的枪口都揽在自己身上。除非，他被人当枪使了。” 杜衡的脸色严肃起来。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四皇子看起来大智若愚？” 秦偃月点头。 “那个不争不抢风轻云淡的五皇子才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杜衡捏着下巴，“五皇子……”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镜子。 因外面的火把灯光被你熄灭掉，镜子有一大部分是昏暗的。 屋内的光线也暗淡了不少。 杜衡看不清镜子里的画面，凑到镜子上面查看了许久。 “你在找什么？”秦偃月转过头去。 杜衡所在的地方光芒有些奇特，不知因何缘故，那光芒变成了绿光。 绿光映在杜衡的头顶上。 因光线的缘故，杜衡头上像是顶着一圈原谅色的光芒。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太子妃你嗓子不舒服吗？”杜衡问。 “没。”秦偃月摆着手，“就是你头上的光有点特殊。” 杜衡摸了摸头。 “这镜子里泛绿光，还怪好看的。啊，太子妃，咱们先不说这个。”他着急道，“我今天好像见到过五皇子。” “在哪里见到的？”秦偃月震惊。 杜衡一直跟她在宫里。 他见过五皇子，说明五皇子也在宫里。 “我当时没在意，所以想不起来了。”杜衡说。 “你……”秦偃月有些恨铁不成钢。 杜衡这个笨蛋，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五皇子早就进宫来了，那，事件的后续发展她无法想象。 假如幕后之人真的是五皇子，五皇子进宫的目的自然是逼宫登上皇位。 阻挠他登上皇位的，宫内是宜阳王，宫外则是东方璃。 “坏事了。”秦偃月一想到五皇子可能使用的计策，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冷汗浸透了衣裳，她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秦偃月站在那里，身体止不住颤抖。 杜衡察觉到了秦偃月的不对劲。 他的手在秦偃月跟前晃了晃，“太子妃，您没事吧？” “杜衡……”秦偃月的声音低沉缥缈，“对方本该掀起动乱，会在各处起火闹事，而不是等着东方璃一个个推出他们的窝藏点。” “这不冲突啊。”杜衡说，“太子殿下是将外面那些闹事的人都处理掉，才开始找窝藏点的。” “不，顺序不对。”秦偃月说，“他们既然决定起事，为何还要隐藏兵力？他们要隐藏兵力，为何还要将窝藏点的信息透露出去？”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消耗东方璃他们的精力，让东方璃他们误以为自己胜利了。这些，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衡有些听不懂。 秦偃月没心情给他解释。 她的手攥的紧紧的。 “宫内的一切，也是同样的手段。他们用傀儡人吸引皇叔他们的注意，分散兵力，让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布局。” 宫内宫外，看似是他们赢了。 但，这些都在对方的算计中。 一想到此，无尽的恐惧感蔓延而上。 秦偃月浑身冰冷。 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心也沉到谷底。 “杜衡，紫御卫，我们离开这。”秦偃月说。 “您要去哪里？”杜衡道，“天色已晚，外面又乱，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到天亮再出去也不迟。” “等天亮之后，一切都晚了。”秦偃月说，“我们必须要去。” “必须去。” “去哪里啊？” “父皇上朝的地方。”秦偃月说。 “太仪大殿？” “对，我们去太仪大殿。”秦偃月说，“紫御卫大哥，请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宜阳王，让他火速赶往太仪大殿。” 紫御卫领命而去。 紫御卫离开后，秦偃月呼唤了东方璃。 呼唤了好久，东方璃都没有回应。 秦偃月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我才是天命之人 秦偃月锲而不舍地呼唤了东方璃呼唤了好一阵。 东方璃依然没有回应。 她很着急。 着急到快要哭出来了。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杜衡吓了一跳，“您别哭了，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您哭了，殿下会剥了我的皮。” “杜衡，你去太仪大殿，如果还来得及，将玉玺藏起来，别管这件事能不能做，先去做。出了事我担着。”秦偃月抽了抽鼻子，让声音保持镇定。 “如果已经来不及了，你不要冒险，耐心等宜阳王出现，切记。” “太子妃您要去哪里？”杜衡被秦偃月的语气吓了一跳，“您不要吓我。” “我要去找东方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东方璃将戒指放在身边，不可能不回应。 除非…… 秦偃月不敢往下想。 “杜衡，任务艰巨，尽力而为。” 秦偃月说着，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杜衡的神情严肃起来。 他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秦偃月的严肃模样能推测出，一定不简单。 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听命令。 流光之墙的大门打开后。 杜衡握紧手中的剑，朝着太仪大殿的方向出发。 …… 此时。 太仪大殿之中。 巍峨的宫殿中空无一人。 点燃的蜡烛雄不断跳跃着，映着四周的金碧辉煌。 金色反射出贵气光芒，肃穆而庄严。 高高的台阶绵延而上。 尽头，则是象征着天子位置，至高无上的龙椅。 龙椅上刻着九条金龙，金龙栩栩如生，或者盘桓，或者侧卧或者飞翔，只是摆在那里，便可俯视苍生。 那龙椅原本该是空着的。 但…… 此时此刻，里面却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龙袍，头戴龙冠，端端正正坐在龙椅之上。 他一会伸胳膊，一会点头，那模样，就像是在模仿皇帝上朝一般。 “这个位置，终于要属于我了。”龙椅上的人自言自语。 他的声音有些疯狂和狂躁。 “今夜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将化为灰烬。”他的面容也无比阴鸷。 “老七，你勾结宜阳王弑父杀君，妄图篡位更朝换代。” “你甚至为了皇位，杀掉亲兄弟，你罪大恶极，理应被诛杀。没错，这些都是你做的，你终将成为东陆王朝最恶臭的太子。” “结束了，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东陆王朝便只属于我了。” “哈哈哈哈。”龙椅上的人越说越兴奋。 他似是已经想到明天早晨太阳升起时他荣登大统的壮观景象，仰天大笑。 尖锐刺耳的笑声响彻在空荡荡的太仪大殿中，不绝回响。 “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五皇子，我着实没想到，一向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你，竟然藏着这等野心。” 五皇子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他向着声音来源望去。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角落中走出来，光芒映照着她雪白的肌肤和坚毅的眼神。 她高高抬起头，脸上严肃愤怒。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瑶妃娘娘。”五皇子阴气森森的，“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见了我，不该好好行礼吗？”瑶妃冷笑道。 “长辈？行礼？”五皇子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等天亮之后，朕便是这太仪大殿唯一的君王。你区区一个前朝妃子，有什么资格让朕给你行礼。” 瑶妃快被恶心吐了，“那个位置，不是你这种人该坐的。” “用不了多久，你的梦就会落空，趁着来还得及，我劝你赶紧从那个位置滚下来，再负荆请罪，或许还能活命。不然……” 啪！ 五皇子用力拍着龙椅。 龙椅被拍得震天响。 幸好龙椅的材料比较特殊，不至于被他拍碎。 五皇子一改往日的语调，用阴冷无比的声音怒吼，“这个位置只能是我的，我才是天命之人。” “你懂什么？你一个无脑的女人懂什么？我才是最该继承皇位的人。” 五皇子站起来，一步步逼向瑶妃。 瑶妃的脸色发白。 但她依然站的笔直，“东方瑞，你以为皇帝那个位置谁想坐就能坐的吗？你根本不是真龙天子，就算坐在那个位置，也会……” 啪！ 瑶妃的话还没说完， 脸上狠狠地挨了五皇子一巴掌。 五皇子的力道极大。 瑶妃的身体被甩出去，重重地撞到柱子上。 她被打的头晕眼花，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白下来。 “父皇已驾崩，瑶妃娘娘是不是也该去地下好好伺候父皇了？”五皇子走到瑶妃跟前来，“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五皇子抓住瑶妃的脖子，收紧，“你去陪他好不好？” 瑶妃被一只铁手扣住了脖子，无法呼吸，脸色很快就变成了绛紫色。 她下意识地抓住五皇子的手，拼命呼吸。 五皇子下手更狠，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瑶妃的纤细的脖子掐断。 正危险时。 突然，一声巨吼声传来。 太仪大殿的门被撞破。 一大一小两只老虎如风一般袭来。 眨眼间，它们已来到瑶妃身边。 大老虎一爪子将五皇子拍飞，小老虎则稳稳当当地将瑶妃接住。 “哟，瑶妃，你没事吧？”黑蛋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 一只漆黑团子从老虎头上跳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跳到了瑶妃怀里。 瑶妃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天生好运之人，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更不会死在那种垃圾手中。”瑶妃拍着心口，“黑蛋，谢谢你。” “不客气。”黑蛋说，“我就知道，你突然一个人离开定是发现了什么，幸好我找了小老虎们来，不然就危险了。” “你没在偃月身边吗？”瑶妃问。 “她用不着我。”黑蛋说，“她比你想象中要强很多，反正吃不了亏。” “废话不多说了，小的们，将这个渣渣给本喵吃掉！”黑蛋指挥着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仰天大叫一声。 它们虎虎生风地朝着五皇子袭去。 五皇子功夫不低，但，架不住老虎体型庞大，力量强，速度迅猛。 他被拍了一下受了伤，又见两只老虎攻过来，在地上滚了几下，惊慌失措地往后躲去。 两只老虎锲而不舍地追逐，眼看着就要追上五皇子时……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五皇子脚步一顿，被门槛被绊倒，直接摔到在地上。 老虎们的速度很快。 五皇子绊倒之后，老虎们也停下来。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五皇子示威。 “不要吃我。”五皇子像是受到了大惊吓，脸色苍白，身体发抖，“不要吃我，啊。” 他不断地往后退。 老虎们对这个欺负了瑶妃的坏人很不耐烦，两只老虎蹲下来，一只咬向五皇子的头，一只咬向五皇子的腿。 就在五皇子即将被老虎分食的时候，五皇子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狞笑。 “果然跟先生说的一样。” “先前我还不信，不相信太仪大殿这种地方会出现老虎，我更不信老虎会将我活活咬死。” “幸好我没固执己见，先生真神人，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呢，哈哈哈，去死吧。” 五皇子说着，不知按了什么按钮，顺势往外面滚去。 哗啦！ 哐啷！ 两声巨响之后，铁笼子从天而降。 笼子出现的速度特别快，就在眨眼间，巨大的铁笼子已不偏不倚将两只老虎困住。 大小老虎急躁地扒拉着铁笼，仰天长啸，吼声震天。 五皇子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一改方才的懦弱和求饶姿态，神情冷漠阴鸷。 “区区几只畜生，还敢跟我斗。”五皇子按了另外的按钮，无数弓箭朝着笼子袭击而去。 弓箭刺进老虎们的皮肉中，老虎们吃疼，疯了一般挣扎。 铁笼子非常牢固结实。 任凭它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牢笼。 弓箭如雨。 老虎们无处躲藏，很快便被戳了无数窟窿。 鲜血汩汩而下。 它们不断挣扎着，甩动着身体上的弓箭，同时也将鲜血甩出，血珠晃荡不停，纷纷如雨下。 不多时。 漫天血雨染红了那一方天地。 老虎们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在太仪大殿，从太仪大殿扩散到远处。 悲壮而惨烈。 瑶妃眼睛都红了，她不顾弓箭雨，朝着铁笼子的方向跑去。 “瑶妃，你回来！”黑蛋用小爪子拽住瑶妃的衣角。 “你现在过去肯定会死的。” “可是，我若是不管，狗蛋它们会死，若是它们因我而死，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瑶妃泪流满面。 “你过去又有什么用呢？”黑蛋说，“那里很明显是他们设置的陷阱。你过去除了送死，其他的一点用都没有。” “我是被神眷顾的，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出事，我一直很幸运。我要拼一把，拼一把自己的气运。”瑶妃满脸悲愤，“再说，它们本就是为了救我才处于危险境地，我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 “对不起黑蛋。”瑶妃将黑蛋甩开，义无反顾地扑向笼子处。 “瑶妃，笨蛋！”黑蛋气得不行。 它体型太小，力气也不大，大老虎们撕不烂的笼子它更撕不烂，甚至连阻挠瑶妃去送死都做不到。 黑蛋急得只咬尾巴。 瑶妃义无反顾冲想弓箭雨中。 大小老虎们见瑶妃不要命一般地冲过来，着急不已，不断嘶吼着。 它们似乎在制止瑶妃上前。 瑶妃没有停下脚步。 她为了躲避弓箭，顺手拿了一把椅子挡在身前。 椅子很快被扎成了马蜂窝。 她的腿上也被弓箭射中，鲜血横流。 老虎们看到瑶妃受伤后，就如发狂了一般，在笼子里不断地撕扯着铁栅栏。 “真是的，要是你们都死在这里，铲屎官会将我的毛一根根拔掉的。”黑蛋很无语。 不管是老虎还是瑶妃，一个比一个冲动。 这些笨蛋们不知道智取，就知道往上冲冲冲。 笨死了。 “小老虎，你的爪子往那边，大老虎，你的爪子往这边。”黑蛋指挥着，“你们一块用力。”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们就开始……” 吼！ 吼！ 大小两只老虎不等黑蛋说完，已经行动了。 它们的力气很大，铁笼子的结实程度却超乎想象，不管怎么挣扎撕扯都无济于事。 “没用的。”五皇子躲在角落里看着老虎们的动作，冷笑道，“这铁笼子是玄铁打造，任凭你们怎么撕扯也不会坏，野兽就该待在野兽笼子里。” “我从来没想让老虎们扯破笼子。”黑蛋的声音响起，“我只是想让它们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 黑蛋的话音还没落下，只听得咔擦咔嚓。 铁笼子竟主动升起来了。 铁笼子升起后，弓箭也已到了极限，停了下来。 老虎们虽受了重伤，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它们获得自由，以极快的速度将瑶妃叼到安全地带。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等五皇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虎们已逃离，铁笼子也没了意义。 “怎么回事？你区区一只猫，为什么能……”五皇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蓦然瞪大眼睛。 他的手突然抖起来。 “猫？” 他刚刚在跟一只猫说话？ 是了。 从一开始，这只猫就在说话。 因猫的声音太过自然，他的注意力又全放在老虎笼子上，根本没主意到有什么异常。 现在他才发现，猫说话了！ 黑猫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声音，这声音跟正常小孩子无异。 猫不可能说话，绝对不可能。 除非是妖怪！ 场面太过惊悚。 五皇子的脸色变得煞白，“区区一只猫为什么能说话？妖怪？” 黑蛋不乐意，“什么叫区区一只猫？我才不叫区区，我叫黑蛋，呸呸， 我叫墨玉！墨玉！” “我才不是妖怪，就你这点智商还谋反，还篡位当皇帝，劝你赶紧滚回家卖红薯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黑蛋说着，窜到了瑶妃身边。 瑶妃并没受什么伤，就是腿上中了一箭。 她将那只弓箭拔掉，又扯了一块衣服将伤口缠起。 简单处理伤口后，匆匆给老虎们包扎。 黑蛋四只小短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跳到老虎身上，安抚老虎们的情绪。 “瑶妃，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黑蛋说，“他们能在这里做机关，说明大殿已经被他们掌控，你留在这里只会白白送死。” 瑶妃疼得直抽冷气。 她的表情却无比坚定，“我不会走。” “皇上没有驾崩，他还活着。皇上才是东陆王朝唯一的皇帝，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玷污了这个位置！何况，我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动物犹如此 五皇子被黑蛋训话之后，脸色阴沉的可怕。 听到瑶妃义正辞严的控诉，更是怒意上涌。 他碍于受伤的老虎们不敢靠近瑶妃身前，只捏紧了衣袖，声音森森然，“这个位置，已经是我的了。” “等天亮之后，我一定会成为这天下的皇帝，就算你们有妖怪帮忙，结果也绝不会改变。” 五皇子说罢，一脸垂涎地看向黑蛋，“你这只妖怪，若是为我所用，我或许可以考虑赏你们个全尸。” “我讨厌听他说话。”黑蛋用爪子捂住耳朵，“瑶妃，让狗蛋它们吃了这个畜生。” 两只老虎受伤颇重，流血很多。 尤其是腿部受伤严重，行动困难。 “罢了罢了，当我没说。”黑蛋看着两只小老虎奄奄一息的模样，不忍心再让它们去涉险。 “瑶妃，现在咱们怎么办？” 此时的太仪大殿中只有他们几个在。 按照它的想法，趁机将五皇子弄死才是最上乘的解决办法。 “等。”瑶妃说。 “等？等啥？”黑蛋说，“等着救兵来？”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救兵，也不会有什么救兵。 “瑶妃，他敢夸下海口，必定有后招，这周围怕是早已经变成了铜墙铁壁，咱们的救兵就算来了，怕是一时半会也进不来。”黑蛋说，“咱们还是想办法杀了这小子，一了百了。” 瑶妃看了黑蛋一眼，“你既然知道这里有铜墙铁壁，就该知道五皇子身边有高手在，我们怎么杀？” “这倒也是。”黑蛋说，“要不咱们逃出去？” “逃不掉。对了，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瑶妃说，“穿破了铜墙铁壁？但没见有追兵啊。” “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了吗？我们可是大名鼎鼎的猫科动物，耳朵鼻子都比人好使无数倍。我们寻了个防卫最薄弱的地方进来的，对方险些发现我们，不过因为我是只猫，出来卖了个萌，他们就没理我。”黑蛋说，“倒是你，你何必执着留在这里？” “我有重要任务……”瑶妃说。 瑶妃的话还没说完，五皇子突然尖叫起来，“玉玺呢？” “玉玺为什么不见了？” “我的玉玺去了哪里？” 五皇子疯了一般将盛放玉玺的盒子看了好几遍，又在能存放玉玺的地方疯狂寻找。 玉玺却不翼而飞。 “是你？”五皇子指着瑶妃，“是你偷走了玉玺？” “一定是你！太仪大殿和太仪宫我早已经肃清，先前检查时，玉玺还在，玉玺不可能自己飞了，一定是你。” “是你偷走了玉玺！”五皇子脸上阴气遍布，“快把玉玺交出来！” 瑶妃挺直身体，“是我拿走了玉玺，像你这种垃圾玩意儿，不配拥有玉玺。” “我绝不可能把玉玺交到你手上。” 只要没有玉玺，五皇子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不是真正的皇帝。 玉玺，是最后的关键！ 这便是她来此的目的！ “好，很好。”五皇子咬牙切齿。 他的眼底闪过无尽的疯狂。 “先是老虎出现，后又是玉玺丢失，先生说的都对。”五皇子说，“先生果然算无遗策，哈哈哈，有趣，有趣。” “来人！” 啪啪。 他拍了拍手。 数十个黑衣人出现在大殿上。 “他们没离开过太仪大殿，玉玺一定在这大殿上或者在她身上，给我搜，不论生死，必须将玉玺找出来。” 五皇子一声令下，黑衣人悉数向着瑶妃他们袭来。 “他们人太多，我们不能硬抗。”黑蛋说，“瑶妃，先行撤退吧。” 瑶妃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沉思了片刻，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比较靠近门边，往外走。” 哧啦！ 有刀子刺进肉体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黑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黑衣人攻向瑶妃时，老虎挺身而起，将黑衣人拍飞。 但。 两只老虎受了伤，黑衣人人数又多，武功又高，很快便落了下风。 它们本就受了很严重的伤。 经过一番搏斗，黑衣人的刀子无数次刺进它们的腿上，身上。 两只老虎浑身是血，都已撑不住了。 “大狗蛋，小狗蛋！”瑶妃眼圈红红的，“逃啊，你们快逃，不要在这里等死。”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冲我来！” “瑶妃！”黑蛋一爪子拍在瑶妃的脸上，“你冷静一点，狗蛋它们是为了保护你才出现在这里的，你要是被黑衣人抓到了，它们这些伤就白白受了。” “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该做好觉悟。我跟小老虎们都是做好觉悟来的，瑶妃，你再这样下去，一个都保护不了。” 黑蛋站在瑶妃身前，难得严肃，“你不要亵渎了它们的觉悟和牺牲。” 瑶妃听得浑身一震。 黑蛋说的这些，她能懂！ 她千险万险才拿了玉玺。 但，玉玺并不在她身上。 她知道太仪大殿已经被人暗中掌控，也知道迟早会被五皇子发现玉玺不见了。 只要五皇子发现玉玺不见了，一定会大肆寻找。 所以，她将玉玺托付给了皇帝身边的公公，让他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露面。 她则出面承认是她拿了玉玺，将五皇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牺牲自己来保全玉玺。 她所做的这一切跟小老虎们所做的，何其相似？ 动物犹如此，她又怎么能拖后腿？ 瑶妃深深地看了倒下去的两只老虎，深呼吸一口，下定了决心，快速往殿外跑去。 黑蛋留下来断后。 然。 黑蛋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只猫。 黑衣人还是越过它追上了瑶妃。 他们武功高强，每个人都带着浓烈的杀意。 长剑挥舞，寒气凌厉，直直地砍向手无寸铁的瑶妃。 瑶妃拼了命躲闪开，长剑险险地划过她的衣裳。 黑衣人见一剑未成功，紧接着又砍过来一剑。 恰好此时瑶妃歪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逃无可逃！ “瑶妃！”黑蛋体型小，身形又矫健，不断地在黑衣人之间抓来抓去，这也导致黑衣人下了杀招，将黑蛋逼迫到远处。 它眼看着瑶妃要被人砍死，它又冲不过去，整只猫都炸了起来。 “瑶妃！” 黑蛋大喊一声，“不要！” 哐啷…… 千钧一发之际，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大殿。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救兵 伴随着刺啦刺啦刀剑撞击声，黑衣人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剑忍不住落在地上。 黑衣人见有不速之客闯入，脸色大变。 他想继续冲过来时，腹部狠狠地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极大，黑衣人像个破麻袋一般被踹飞出去，落到地上之后抽搐了两下，人就咽气了。 “姐！”有干净的少年音传来，“你没事吧？” 瑶妃还以为这次要丧命在此，已经放弃抵抗，闭上眼睛等死了。 突然听到一阵金属碰撞声，似乎有什么人赶了过来。 再过了一会儿，有人喊“姐”！ 这个称呼让她浑身一震，急忙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的少年时，瑶妃泪流满面，哆哆嗦嗦地喊出两个字，“柳驰？” “是我。”柳驰持剑挡在瑶妃跟前，阻挡住黑衣人的攻击。 柳驰自小习武，功夫虽然比不上姬无烟等人，却比这些黑衣人的功夫高上不少。 他几脚踹飞靠近的黑衣人，扭头道，“姐，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不，你们没有来迟，你们来的太及时了。”瑶妃擦着眼泪，“再晚回来一小会儿，我就能去见父母了。” “母妃。”八皇子的声音幽幽传来，“怎么听您这意思，您是嫌弃我们来的太及时了，阻挠了您去见外公外婆。” 瑶妃顺势在八皇子头上敲了一下，“混账小子，怎么说话呢。” “瑶妃娘娘。”赤箭行了礼，“好久不见，您最近可好。” “好，我很好，倒是你，黑了瘦了，不过也越发漂亮了。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受伤了没？”瑶妃喜欢赤箭喜欢的不得了，抓住赤箭的手，想检查赤箭身上有没有伤口。 赤箭脸颊微红，“瑶妃娘娘宽心，我没受伤。” “没受伤就好，柳驰呢？”瑶妃又紧张兮兮地看向柳驰，“你被冤枉后有没有受苦？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冤情洗刷干净了吗？” “姐，我都好。”柳驰一边羞涩地笑着，一边将靠近的黑衣人踹飞出去。 “你们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瑶妃松了口气。 八皇子指着自己，一脸懵比，“母妃，我呢，你还没问我呢，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受伤？不关心我有没有吃饱喝足，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瑶妃赏给八皇子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要是有事就不会这么活蹦乱跳了。你一个大小伙子，受点伤更皮实，更像男子汉，矫情个什么劲？” 八皇子：…… “小舅舅也是大小伙子，你怎么那么关心他？我一定是你抱养的。”八皇子委屈不已。 “对，没错，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瑶妃笑着，“傻小子。” “你们还有心情插科打诨的？心真大。”黑蛋跳过来，“趁着现在我们的战力充足，我们赶紧撤退到安全地带。” 柳驰点点头，“我留下来挡住他们，姐，你跟八皇子先走。” “我也留下。”赤箭说。 “这边黑衣人很多，只靠柳驰很难将他们全部拦住，我留下来也算有个帮手。八皇子，请带着瑶妃娘娘离开这里。” “我怎么能让你一介女子留下？”八皇子说，“赤箭，你保护母妃，我留下，正好我有些话要对五哥说。” “你不行。”赤箭着急道。 八皇子脸都绿了。 “你说谁呢？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是我小舅妈我就得让着你，你可以评价一个男人英俊潇洒，但绝对不可能评价一个男人……哎哎哎，亲娘，娘，母妃，你拧我耳朵干什么？” “轻点轻点，哎哟，疼。” 八皇子疼得呲牙咧嘴，“母妃，手下留情。” 瑶妃拍了八皇子一下，“别总胡说八道。” “赤箭想留下就留下吧，小八，你跟我来。”瑶妃说，“老五没救了，他疯了，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不用浪费这口舌。” “可是……”八皇子揉着被拧红的耳朵，“她一个姑娘家家的……” “别废话，走。”瑶妃郑重地向着赤箭和柳驰点了点头，“你们俩一定要保重！” 说罢，瑶妃拽着八皇子快步离开。 赤箭与柳驰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背对背迎战。 黑蛋稳稳当当地坐在八皇子头上，八卦道，“小八，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成的？” “我还以为赤箭是瑶妃给你留的呢。” “别，我可要不起。”八皇子说，“赤箭是小舅舅的，他们两个关系好着呢，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黑蛋点着头，“不错，不错。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瑶妃在这里的？” 八皇子严肃起来，“我们几天之前就接到了密令，密令上说父皇驾崩了，我急忙往回赶，回到闻京城之后，发现闻京城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觉得情况不妙，就先去了七王府，在七王府里，我们竟一个重要的人物都没找到，只找到了胡言乱语的白蔻，我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进宫。” “谁知进宫的门都被锁死，异常森严，就算有我的令牌也进不来。我正着急的时候，撞见了大皇嫂……额，就是萧向晚。” “萧向晚得知此事后，带我们见了章楚，章楚从前在皇叔身边当过差，他冒死引导着我们从地下进宫来。” “这时候，母妃给我的护身符突然坏掉了。”八皇子将瑶妃特制的护身符拿出来。 那丑萌丑萌的护身符从中间断裂开。 “我心里发慌，就赶紧回彩华宫，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什么来，后来那只鹦鹉一直在说什么老虎跑了，我顺着老虎的痕迹追过来，恰好赶上母妃危难。” 八皇子心有余悸。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就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原来如此。”黑蛋说，“你们这一路也不容易。” “可不是嘛！不仅仅是今天，先前为了给小舅舅洗刷冤屈，我跟赤箭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八皇子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他将黑蛋从头顶抱下来。 “黑蛋？” “本喵叫墨玉！”黑蛋举爪。 “……”八皇子凌乱了，“你会说话？” “诶诶诶诶，为什么？为什么一只猫会说话？”他将黑蛋举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穷追不舍 黑蛋很无语，“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真是的，你们一个个都这种反应，连点新意都没有，我都腻了。” 八皇子惊奇不已。 他先是拽了拽黑蛋的脸，又扯了扯黑蛋的腿。 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为什么能开口说话？终于修炼成精啦？”八皇子道，“你这声音还怪好听的，奶声奶气的。” “能不能变形？我听人说过，妖精能够修炼成了人形的，你是不是也能修炼成了人形？” 黑蛋被来回拽扯，气急了，一爪子挠在八皇子脸上，“别拽我，你快把我的毛给薅秃了，我不会变形。” “对了，你是男的女的？变形后应该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吧？”八皇子问。 “我是男的，你听声音听不出来吗？”黑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的反应这么迟钝，还好意思说这说那，脸红不脸红？” “刚才的气氛不是紧张么，我的注意力都被那些黑衣人给吸引去了，没注意到你这边。”八皇子脸颊红红的，“黑蛋，你算什么妖？”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你怎么说话呢？”黑蛋训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味。 它骂八皇子的时候，顺带着也把皇帝瑶妃给骂了。 它哼哼唧唧的，“我才不是什么妖怪呢，我就是我，威风凛凛的墨玉大人是也。” “咦……”八皇子完全不信。 “不是妖怎么能开口，我可从来没见过动物会开口说话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黑蛋冷哼。 “你果然是妖怪！”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啊？”黑蛋说，“都说了我不是妖怪，不是！”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妖怪？” 黑蛋：…… 这比证明你妈是你妈还离谱。 “黑蛋的确不是妖怪，它能说话是因为脖子上的项圈，项圈是你七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神奇的很。”瑶妃看不下去了，解释道。 “哦？”八皇子捏住黑蛋脖颈上的项圈，探究了半晌。 突然，他兴冲冲地说，“那我要是戴上这个项圈，能说猫语吗？” 瑶妃：…… 黑蛋：…… “以前觉得你智商不高，果然没看错你。”黑蛋说，“这么脑抽的问题，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八皇子一脸失望，“不能吗？为什么？” “你真的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一直在说为什么？这项圈只有我能用，是我主人送给我的，旁人用不了。”黑蛋说，“行了，少说废话，咱们回归正题。”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赤箭和柳驰两个人虽然阻挡住了黑衣人，但太仪大殿四周围了不少人，他们虽然按兵不动，但，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 八皇子的脸色严肃起来。 的确。 太仪大殿周围人数众多。 这些人的数目众多，且个个都是高手。 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纹丝不动。 就算大殿之中闹的那么厉害，他们也不行动，就像是在等着什么命令一般。 不仅如此，太仪大殿原先的守卫全部不见踪影，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这是个很不妙的信号。 “咱们尽快从东南门出去。”八皇子说，“我们必须先摆脱追兵。” “对了，皇叔去了哪里？宫廷内的明卫暗卫都是由皇叔掌管的，为什么会放任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八皇子百思不得其解。 皇宫不是茶馆，如此大批人马不可能随意进来。 除非…… 八皇子想到一种可能，脸顿时煞白，“莫非，皇叔跟五哥是一伙的？为什么？皇叔为什么要背叛父皇？” 黑蛋默默地叹了口气，“小伙子，以后我给你改名叫为什么你觉得如何啊？短短一盏茶功夫，说了不下十个为什么。” 瑶妃拍了拍八皇子的头。 因八皇子个头太高，她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 “小八，不要怀疑你皇叔，即便是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你父皇，你皇叔绝对不会。”瑶妃说。 “可这皇宫里太不对劲，我从来不知道皇宫的守卫跟纸糊的一般。”八皇子不解，“太诡异了。” 瑶妃：“你皇叔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你只要相信着他就好，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八皇子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皇叔一定有他的想法……”八皇子还没说完，脸色突然变了。 他将瑶妃护在身后，咬了咬牙根，“有人追上来了。” “母妃，我们快些……” 八皇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瞧见地上有血迹，愣了愣。 随即，他才脸色大变，“母妃，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 “不碍事。”瑶妃说，“一点点小伤，快走。” 八皇子气得发抖。 先前母妃裙摆上的血迹，他只当是小老虎们的。 母妃的衣裙比较宽松，盖住了伤口，他没及时检查，也没注意到。 掀开一看。 才知，母妃的腿部受伤了！ 拖着这么狰狞的伤口行了这么久，母妃得多疼！ “我背着您。”八皇子眼眶都红了。 他二话不说将瑶妃背起来。 瑶妃想拒绝。 奈何。 她不仅腿部中了箭，还崴了一脚，又疼又肿的，仅靠自己走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黑衣人追上。 瑶妃搂住八皇子的脖子，“轻点颠我，我吃多了，容易头晕。” “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您，哪怕一点点。”八皇子有功夫在身，脚程比较快。 背上瑶妃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行进。 前行的路并不顺畅。 追兵越来越多，好几条路变成了死路。 八皇子只得不断避开，回旋。 他们已无法从东南门出去，只能随机应变。 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 最终，他们被逼迫到太仪大殿旁边的望天台上。 望天台其实就是太仪大殿后殿的高台。 钦天监们说什么若背后无靠山对朝廷不利，便有敌军从后方进犯之嫌，若想挡煞，需建山。 因此，在后殿之外，修建了望天台作为靠山。 望天台的形状很特殊，里面的构造更为特殊，平日里都是皇帝亲卫队把守。 此时皇宫已大乱，亲卫队也不见踪影。 “不对，这里不对劲。”八皇子喃喃自语。 黑衣人穷追不舍，他们已无路可走。 八皇子顾不得想太多，纵身一跃，跃上台阶……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如降下天罚一般 望天台虽是个高台，台子下方却有上百个神像供奉处。 供奉处的台面修建了各种形态的神像，如石窟一般，与这皇宫格格不入。 据说，望天台修建的时候出现了很多怪事，比如半夜会在望天台之上出现明火，亦或者修建的工匠原本是睡在屋子里面，一觉醒来时却发现睡到了外头。 诸如此类怪事发生了好几处，钦天监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钦天监请来了天灵道人。 天灵道人告诉他们，望天台连接着朝廷与上苍，既是如此，那望天台不能只恭请神明，还要供奉神明，让神明在朝廷永驻，可以永保东陆王朝河海清宴，国泰民安。 皇帝和钦天监深以为然，便请天灵道人帮忙设计供奉神像一事。 天灵道人便设计了无数张图纸，修建了无数神台。 这些神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个，象征着九九归一，又与天上诸星象呼应，是东陆王朝中祥瑞的象征。 八皇子只以为这望天台就是个祈福保平安用的建筑，是个摆设，从未察觉到望天台上什么奇怪之处。 但。 当他真正踏入到台阶上时，才发现这望天台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八皇子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望天台根本不是什么供奉神明的地方。 这里面，分明藏着很多人！ 很多高手！ 数不清的高手藏在望天台之中，正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太仪宫和太仪大殿。 磅礴的杀气凝聚成一团团阴云。 阴云在黑暗中隐藏了身形，但偶尔暴露出来的杀气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八皇子明显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杀气笼罩在身上。 在那股杀气之下，他寸步难行，仿佛随时都能一命呜呼。 八皇子屏息凝神，观察着四周。 仔细感知，却又察觉不到杀气存在，方才的感觉像是幻觉。 “奇怪，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望天台可以藏人，难道是上苍看不下去了，派遣这八十一位神仙下凡助阵？”八皇子咕哝着。 “你怎么了？”瑶妃察觉到八皇子的不对劲，问。 “没。” “你的腿在抖。”瑶妃有些歉意，“是不是我最近太胖了？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也行。” “不是……”八皇子嘴角抽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在那股浓郁杀气的压制下，他竟无意识间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刚才有股很浓郁的杀气。”黑蛋耳朵支棱起来，毛发炸起，“这望天台里，杀气特别浓郁，铺天盖地而来，那场面就像数十只猫咪围攻一只小老鼠一般，本喵都觉得好生可怕。” “不过还好，杀气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黑蛋说，“这望天台有古怪。” 瑶妃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往四周看了看。 光线昏暗，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处来。 “按理说望天台是没办法藏人的。”瑶妃的声音有些虚弱。 她似是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后路都被堵死了，我们被逼到了绝路，小八，你把我放下，我来应付他们，你跟黑蛋赶紧逃。” 八皇子脸都变了，“母妃，我是那种舍弃母亲独自逃走的人吗？” 瑶妃：“玉玺的事只有我知道，他们不会杀我……” “不行！”八皇子直接打断瑶妃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母妃。” 他看着追兵已经追到了台阶上，咬了咬牙。 若是往下走，或许有出路，但肯定要遭遇一番苦战。 对方人多，他们人少还有伤员，不占优势。 当务之急，是往上走，将母妃放到安全的地方，他再守在比较狭窄陡峭的台阶口，来一个杀一个。 “往上！”八皇子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台阶。 他将瑶妃放下，“黑蛋，你照顾母妃。” “好！”黑蛋跳到瑶妃身边。 八皇子则堵在台阶口，手持长剑，咬紧牙关，做好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准备。 就在此时。 黑云压城。 暗沉的光线中，那股摄人心魄的杀气又出现了。 杀气落在追兵们身上。 如天罚降临一般，冲上台阶的追兵悄无声息死去。 不见血，不见刀光。 追兵们只要登上台阶就会悄无声息死掉。 一开始追兵们只以为是八皇子设下的陷阱，还在试探着前行。 当他们到达某个台阶时，都会毫无征兆死去。 事情太过诡异，追兵们不敢再往前，他们守在望天台下方，准备用弓箭远距离对付八皇子等人。 就在这时。 更震惊的事发生了。 迷蒙的夜色中，一股白光闪过，白光如闪电，于从苍穹崩裂，浩浩荡荡从天而下。 那些白光悉数落在剩下的追兵身上。 白光消失后。 那些武功高强的追兵无一人幸免，悉数死亡。 “这……”八皇子震惊不已。 “真的是上天显灵了？上天知道本皇子是好人，所以我上台阶就没事？追兵是坏人，所以神仙们帮我解决了他们？” “太好了，苍天大地各路神仙，弟子东方璟拜谢各位了。” 黑蛋若有所思，“是不是本喵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 “是本皇子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八皇子一本正经。 “脸皮真厚。”黑蛋哼唧，“分明是本喵带来的好运。” “不管怎么，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八皇子蹲下来，“母妃，我看看您的伤口。” “我没事。”瑶妃勉强笑了笑，“别担心……” 光线暗沉，也盖不住瑶妃的苍白脸颊。 也遮不住她的虚弱。 瑶妃说出这么几个字，都已像是用尽了力气。 “母妃！您中毒了。”八皇子借着光看到瑶妃的腿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忍不住惊呼一声。 “箭上有毒！您的腿都变成了青黑色。” “我没事。”瑶妃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冷。” “母妃，您在发烧，在发高烧，好烫啊。”八皇子触摸着瑶妃的额头。 瑶妃额头上滚烫滚烫的，身上却冰凉一片。 “现在该怎么办？”八皇子有些慌。 “别担心我……”瑶妃想伸出手安慰八皇子。 奈何，毒素的扩散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她眼前发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抬起的手慢慢垂落下来…… 八皇子吓傻了。 “母，母妃？” “您别吓我啊！”八皇子急得声音都变了，颤抖着，“醒醒，快醒醒，求您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求您救救我母妃 黑蛋也吓坏了，它用小爪子摇着瑶妃，“瑶妃！别睡，别闭眼。” “五皇子那个混账玩意儿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怪不得狗蛋它们那么快就不行了。” 八皇子抱起瑶妃，要去找太医。 “不行。”黑蛋制止道，“这毒药太过霸道，瑶妃又行动了这么久，怕是已经扩散到全身了，不能随意乱动。” 黑蛋：“小八，喊住瑶妃，千万不要让她睡着，你再坚持一会儿，我想办法去找铲屎官。” 黑蛋说罢，跳到高处，去闻秦偃月的气息。 “奇怪，偃月应该在皇宫里，为什么我闻不到她的味道？”黑蛋着急不已。 “难道偃月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还是说……”黑蛋晃了晃头，“不可能，偃月有戒指，她不会出事的，或许她躲在了戒指里。” “我得找到她！”黑蛋快速往楼下跑。 “母妃，别睡！”这时，八皇子突然大叫起来，“母妃的身体变凉了，她好像没有呼吸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八皇子不断摇着瑶妃的胳膊。 瑶妃眼睛紧闭，任凭八皇子怎么呼唤都没反应。 “母妃！”八皇子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别睡，你醒醒啊，你再坚持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要，不要啊，母妃，求您了。” “再撑一小会儿，求求您不要离开我。” 他泪流满面，不断抽噎着，“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我们去找七嫂，找老祖宗……” “谁要找我啊？” 不远处，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八皇子有些发怔。 这是陆觐的声音？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 前方，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来人，正是陆觐。 “老祖宗！”八皇子看到陆觐之后，愣了片刻，随后大哭。 “我母妃没呼吸了。” 他大哭着扑到陆觐跟前跪下磕头，“救救我母妃。” 八皇子终究还是个孩子。 先后几天经历父皇驾崩，母妃病危，闻京城大变等如此多的变故，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在见到陆觐之后断开。 他用力抱着陆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祖宗，救救我母妃，我不想让我母妃死。” 陆觐本来想做个闪亮出场，耍个帅。 他见八皇子哭成这样，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先别哭，别哭，我去看看你娘的状况。”陆觐拍着八皇子的后背，“瞧瞧，鼻涕都沾在我身上了。” 八皇子慌忙放开陆觐。 陆觐给瑶妃把了把脉，又在瑶妃舌底塞了小药丸。 “瑶妃情况不妙，需要尽快将毒给排出来。”陆觐说，“我现在已经给瑶妃做了紧急处理，小八，抱着你母妃，跟我来。” “好！”八皇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黑蛋本要去找帮手。 听到陆觐的声音后，又掉头回来了。 它稳稳当当地跳到陆觐肩膀上。 “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陆觐吹胡子瞪眼，“谁让小师妹看不起我！” “这跟偃月有什么关系？”黑蛋无语，“你小师妹看不起你，你就躲在这里喝闷酒来了？” “胡说八道，我才没喝酒。”陆觐道，“我老人家不出手，你们都当我老了呢。哼，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差。” “你就吹牛吧。”黑蛋说。 “跟我来，你们马上就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了！”陆觐带着他们来到台阶下方。 他在其中一栋神像上按了几个按钮，神像向后退去，出现了一扇门，门后是一条幽长曲折的通道。 “这里，竟然有门？”八皇子擦着眼泪，“这望天台，是中空的？” “嘘。”陆觐将人带进来。 一开始光线很暗。 沿着狭窄的通道走了好一会儿，光线突然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个特别宽敞的空间。 宽敞的空间里存放着许多武器，这些武器不仅仅有刀剑弓箭之类的，还有火铳和火药。 房间里还有很多高手。 高手们在神像附近列成一排排，训练有素的样子。 八皇子眼睛不由得瞪大。 “我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才知道望天台里面竟别有洞天。刚才那浓郁的杀气，便是他们发出来的吧？” 陆觐点着头，“没错，他们认出你来之后，就将杀气收回了，还帮你们料理了追兵。” “他们一直待在这里面吗？”八皇子问，“这望天台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东陆王朝的秘密。”宜阳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宜阳王施施然走来，“老祖宗， 您先去给瑶妃治疗，我跟小八说几句话。” “皇叔！”八皇子见到宜阳王之后，委屈蹭蹭上来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您怎么在这里？您知道不知道，外面乱套了！” “五哥率领了一批人占领了太仪宫和太仪大殿，说是要继位，母妃差点被他害死，他还要追杀我们。我这一路走来，发现皇宫里好些地方被他们占领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皇宫的守卫跟纸糊的一样？” 八皇子越说越激动，他脸涨得通红，语气也颇不客气。 宜阳王倒给他一杯水，“稍安勿躁。” “我安不下来。”八皇子说，“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宜阳王坐下，好整以暇，“先坐下吧，不急，慢慢说。” 八皇子脸红了，“我很急，我小舅舅和小舅妈还在跟黑衣人们厮杀呢。” “小舅舅？”宜阳王挑眉，“谁？” 八皇子知道柳驰的事尚未公布，不便多说。 他哼了一声，将头转移到一边去。 “你啊。”宜阳王无奈，“这脾气简直是集你父皇和瑶妃一起的。” “罢了罢了，我就先跟你说说吧。你怀疑我也很正常任谁见了守卫森严的皇宫如此轻易沦陷，都会怀疑到我身上。但……” 他抬眼看着八皇子的眼睛，“璟儿，希望你能相信我，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八皇子不解，“为什么要放任他们行动？以皇叔的能力，不至于不战而败吧？” 他特意咬重不战而败这四个字。 宜阳王苦笑。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对方布局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算是我跟你父皇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完全将毒瘤铲除，只要毒瘤还在，东陆就一天不得安生，所以……”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太子殿下不见了 宜阳王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子上，“我们顺势做了一个局中局。” 八皇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父皇驾崩也是局中局的一环吗？父皇驾崩是假的对不对？这一定是个假消息。” 宜阳王垂下眸子，“抱歉，我们的局中局，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八皇子的眼神又暗淡下来，“父皇他真的……” 八皇子不忍心说下去。 他将脸撇到一边，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你父皇的确遇见了一些危险，不过你别担心，你七嫂将你父皇救回来了。”宜阳王说。 “根据我目前所知道的消息，你父皇已转危为安，此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八皇子懵懵的。 他的心情在短时间内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已不知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 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彻底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父皇还活着？” 宜阳王点头。 “那，哀乐和父皇驾崩的消息……”八皇子颤抖着，“那不可能作假的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等事情终结，你亲自问你父皇吧。”宜阳王起身来。 他走到神像后面，双手倒背。 从神像的空隙里，能够俯瞰整个太仪大殿。 明面上，太仪大殿已被五皇子的人占领。 实际上，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弓箭和火铳早已准备齐全，只待时机到来。 八皇子走到宜阳王身边，“皇叔，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亮。”宜阳王幽幽地望着远方，“等人都到齐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八皇子还想问。 一时间他又不知从何问起，默默地立在一旁。 两两沉默。 “在你五哥和你七哥之间，你想拥护谁？”宜阳王突然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当然是七哥。”八皇子想都没想。 “皇叔，我不明白，为什么五哥那么一个云淡风轻的人儿，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我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五哥一般，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个与世无争只喜欢吟诗作画弹琴饮酒的男子，实在无法将他现在那个面目狰狞丑陋的人联系在一起。 宜阳王笑了笑，“生活在皇家的人，哪有什么与世无争，云淡风轻。所有一切，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而已。” 八皇子不懂。 “你不懂也正常，因为你没经历过。”宜阳王，“当一个争强好胜的人遇见了一个处处比他强的人，你觉得这个人会如何？” 八皇子：“强就强呗，人跟人又不一样，一山更比一山高，做好自己不就好了。” 宜阳王笑道，“你性格像极了瑶妃，坦坦荡荡，很少去考虑是是非非。” “但有些人不这么想。我依稀记得，老五小时候总喜欢跟人一决高下，事事都要争第一。可，不管是珏儿还是老七，还有你，你们的才能是老五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老五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受挫严重，他不想承认自己不如人，更不想认输，索性就开始走与世无争的路线。对外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性格之后，他不需要事事争夺第一，也不需要事事拨头筹。” “外人都以为他是与世无争，谁也不会想他是争不过。久而久之，大家眼中的老五就变成了一个 与世无争只喜欢吟诗弄月的闲散王爷。” “生活在皇家却与世无争，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可惜，这些都是假的。”宜阳王眼底闪着冷光。 以与世无争的幌子欺骗世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野心。 老五终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八皇子捏紧了衣袖。 “可，就算这样，五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还是不明白。” 宜阳王：“大抵，他是心里自卑，想找回平衡吧。” “自卑，五哥为什么会自卑？他分明是我们这些兄弟们之中最清醒的……”八皇子说到这里时，卡住了。 他想起五哥从前那些看似玩笑的自嘲，想来，那不是五哥的自嘲，而是五哥的真实想法。 “不管他有何种理由，都不该伤害父皇和母妃！我绝不会原谅他，不会放过他。”八皇子咬了咬牙。 片刻后。 八皇子突然一拍脑袋，“皇叔，我忘了一件大事，我小舅舅……啊不，是赤箭和柳驰还在太仪大殿阻挡黑衣人，他们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别担心。”宜阳王说，“我们的人时时刻刻盯着太仪大殿。方才我看到了老七身边的杜衡已前往太仪大殿支援他们，他们已经平安撤离。” “那就好。”八皇子松了口气。 “哟，你们好。”黑蛋关心瑶妃的状况，跟着陆觐去治疗。 等到瑶妃脱离生命危险后，它才摇着尾巴走出来。 黑蛋跳到宜阳王肩膀上，小爪子抵在宜阳王的脸上，“小皇帝的兄弟，你知道不知道偃月去了哪里？” 宜阳王将黑蛋抱住，“你的声音真好听，奶声奶气的，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黑蛋伸出爪子指着自己的项圈，“本喵会说话是因为这个特殊项圈。” 宜阳王：“神奇项圈？” 黑蛋：“没错！你是唯一一个反应不落俗套的人，给你点个赞，所以，偃月去了哪里？” 宜阳王说，“她从流光之墙附近离开后，便失去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倒是她身边的杜衡，已到达太仪大殿附近。” 黑蛋挠了挠耳朵，“偃月果然不在皇宫里。” “奇怪，皇宫就这么大，那笨蛋能去哪里呢？” 宜阳王：“兴许，是留在某处宫殿中？” 黑蛋：“不可能，若是留在某处，本喵能闻到她的味道。她的味道，已经在宫里消失了……” 话还没说完。 突然有暗卫出现在宜阳王身边。 这暗卫凭空而来，把黑蛋吓了一跳，毛发炸了起来，“什么人，吓死喵了。” “宜阳王，大事不好了。”暗卫单膝跪下，“太子殿下和滕王在攻占最后一个窝点时中了埋伏，滕王受了重伤，太子殿下不知所踪。” “什么！”宜阳王脸色大变，“你说太子殿下不见了？” “是！” “怎么不见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宜阳王提高声音。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血色炼狱 暗卫将头紧低，“回王爷，太子殿下的确是突然消失不见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侍卫呢？士兵们呢？太子身边的高手们呢？他们都干什么去了？”宜阳王冷汗都急出来了。 老七是局中局的关键。 就在这关键时候，最关键的老七却出了岔子！ 暗卫回道，“属下没有半句谎言，太子殿下的确是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凭空消失。” “一派胡言！”宜阳王急了。 暗卫将头垂下，不敢再言语。 黑蛋眼珠转了转。 凭空失踪这个招式，像极了东方璃被秦偃月带到了戒指里。 宜阳王他们并不知道戒指的神奇之处。 或许，东方璃不是失踪，而是被秦偃月给召唤走了。 黑蛋歪着头想了想，“宜阳王稍安勿躁，说不定老七又自己出现了呢。” 宜阳王心事重重。 他望着东方的天际，天际显鱼白。 天很快就要亮了。 他们也快到了收网的时候。 偏偏这个时候东方璃凭空失踪了！ 正主凭空失踪，剿杀反贼所想要达到的效果也会差很多。 何况，这本应是东方璃的主场。 “别担心。”黑蛋舔着爪子，“老七不是那种掉链子的人，我们着急也没用，再耐心等等。” 宜阳王蹙眉。 他深呼吸，“也罢。” “珏儿伤的怎么样？人在何处？”宜阳王问。 “腾王已昏迷，被滕王妃带走，目前情况不明，听说不是很好。”暗卫回道。 宜阳王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他本想着，若是老七没那命，只能将那个位置让给东方珏，让东方珏主持大局。 现实却是，东方珏也无法出现！ “淡定。”黑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猜到了你在谋划什么。其实也不用那么发愁，咱们这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吗？这小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心性不错，是个能担大任的。” 宜阳王：“你是说……” 黑蛋和宜阳王一块看向八皇子。 八皇子眨巴着眼睛，“看我干什么？七哥失踪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宜阳王沉吟，“行是行，就是愣了点，这点随瑶妃。” 黑蛋点头，“我觉得小八不错。再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等到最后一刻再决定也不迟，就让小八当个备胎用。” 八皇子不知道备胎是什么意思。 但。 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什么备胎？我为什么要当备胎？”八皇子一脸懵。 黑蛋：“备胎就是特别帅气的意思。” 八皇子：“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还想再问什么。 陆觐那边正招呼着他过去帮忙。 八皇子嘀嘀咕咕着跑开。 宜阳王知道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这样。 “再去查太子殿下的下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挖出来。” “是。”暗卫领命而去。 …… 另一方面。 秦偃月呼唤了无数次东方璃，始终无人回应。 这很不正常。 东方璃不会无缘无故不理她，更不会将戒指扔掉。 除非，出现了什么紧急之事。 秦偃月心下着急，与杜衡分别行动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闪身进到医药大楼里。 再从医药大楼里出现。 出现的地点，正是戒指所在的地点。 秦偃月才一出现，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血腥味铺天盖地，仿佛置身在血色河流中。 秦偃月被这股味道熏的难以呼吸。 她捏着鼻子向着四周看去。 入目处，是一片可怕的猩红。 漫天猩红如雨下，不断滴落在身上。 衣裳很快被血雨浸透，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她所看见的地方，有无数残缺肢体横列，鲜血流淌成河流，河流里漂浮着的尸身林林总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人间炼狱。 秦偃月发怔。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在闻京城会出现这种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有微弱的声音将秦偃月的思绪拽回现实。 秦偃月顺着声音看去。 看到了血泊中的飞影。 飞影奄奄一息，满身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飞影！”秦偃月惊呼一声，“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救她。”飞影将怀里的冷幽倚推出来，“求您，救救她……” 说完这话，飞影手一垂，人软软地往血中倒去。 “喂！飞影，你醒醒。” 秦偃月忙给飞影把脉。 还好。 飞影不是断气，而是昏迷了。 但，就算飞影还活着，气息也非常微弱，随时都能死去。 秦偃月忙给飞影塞了一粒保命药丸。 她又给冷幽倚把脉。 冷幽倚由飞影护着，情况要好一点。 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们都中了毒，身体浸泡在血中，暂时数不清身上的伤口有多少。 两个人的脉象都很虚弱，弱到随时能断。 秦偃月无比震惊。 飞影和冷幽倚的功夫她是知道的。 什么人能将他们两个逼到这种地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又在哪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阴云一般笼罩着。 秦偃月有些窒息。 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老七，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默默自语着。 她有无数疑问。 但眼下她无人可问，只能先给飞影和冷幽倚处理伤口。 等处理完伤口后。 她沉思了一阵，还是将他们两个带到医药大楼，将伤口做简单处理，静脉注射药液维持生命。 做完这些后。 秦偃月才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路不好走，光线也来越暗，地下的血流也越来越多。 脚下时不时有残缺肢体或者尸身挡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四周的环境太过凄惨，秦偃月如置身在可怕的地狱中。 她往前行走了好一阵，放眼看去全是无尽的血河，尤其是里面的残缺身躯，让她几乎疯掉。 她脸色苍白，恶心感涌上，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偃月！” 就在这时。 似乎是东方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先是一震，随后是狂喜。 “老七！” “我可算找到你了。”秦偃月声音里带着哭腔，“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 她朝着东方璃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却是看的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前方，有光，光如豆丁，摇摇闪闪。 零星光芒融入黑暗后，很快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在极为微弱的光下，秦偃月看到，黑暗与血色交融，凝结成一团团血雾。 透过血雾朦胧，秦偃月看到了前方的血池。 血池中央，隐隐可见一个人形模样。 那人形被挂在一个十字架上，不知是死是活！ 距离甚远，光线又暗，秦偃月无法分辨前方的人是谁。 “老七？”秦偃月颤抖着，试探着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只有滴答滴答的血滴声伴随着她的声音，回响在这个诡异可怕的空间里，绵延不绝。 “老七，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方才还喊了我的名字，不是你。”秦偃月疯狂地摇着头，眼泪却忍不住涌出来。 冷。 四周冰冷，浑身冰冷。 在看到那类似尸体的人形时，秦偃月大脑嗡的一声，如琴弦断裂，全身的血都倒流入脑中。 她被冲击到眼前发昏，几乎站不住。 “东方璃！” 秦偃月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东方璃的名字。 因她的声音太大，东方璃的名字在空间里不断回响，回响…… 秦偃月这才注意到，这个空间空洞的很。 回声很响，空气潮湿阴冷，应该是个地下空间这类的地方。 想到地下空间，秦偃月莫名想到了大皇子曾经囚禁她的地方。 大皇子将密室建到了水下，若不是东方璃及时到来，那一次即便她能逃脱大皇子的控制，也无法逃离出那个可怕空间。 那种阴冷的触感和望不尽的黑暗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此处如出一辙。 秦偃月的汗毛顿时竖竖起来。 “偃月……” 正惊悚间，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这是东方璃的声音。 声音很弱，弱到几乎没有。 但。 秦偃月可以确定是东方璃的声音。 他没死。 他还活着！ 秦偃月心底升起了希望，“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别，别过来。”又有微弱的声音传来，“偃月，别……过来。” 东方璃似乎想挣扎，想大喊。 他此时能发出声音已是极限。 秦偃月顾不上思索东方璃的话。 她只知道东方璃还活着，东方璃还没死。 她只知道，她必须要尽快赶到东方璃身边！ 越往前，距离血池越来越近，地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秦偃月淌进暗红色的血池。 一开始只能没过脚面。 接近血池中央时，已经到了小腿部位。 眼看着马上来到东方璃身边，她的心又紧紧揪起来。 方才东方璃还能发出微弱声音。 可等她靠近之后，东方璃的声音却消失了。 “老七……” 秦偃月试探着喊了一声。 东方璃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这声闷哼后。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东方璃还有气息。 秦偃月加快脚步，走到东方璃身边。 等距离近了，她才看到，从远处看到的豆丁光芒就悬挂在东方璃身后的绞刑架上。 东方璃的双手被打开，分别绑在绞刑架的两侧。 借着微弱光芒，秦偃月看到东方璃的白衣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红色的血尚未凝固，正一滴滴往下落着。 他满身是伤。 伤口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划破的，在他的肌肤上狰狞着，肆虐着，触目惊心。 “老七！”秦偃月在看到满身是血的东方璃后，彻底破防了。 她从未想过。 那个一向如仙人一般不染尘埃，如神算子一般运筹帷幄，如战神一般无往不胜的谪仙男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偃月的声音剧烈颤抖，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滴落。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她将东方璃身上的绳子割断，心底如山崩地裂，崩塌彻底。 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靠近。 他勉强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清。 “先别说话。”秦偃月将东方璃从绞刑架上解下。 血池阴冷。 东方璃和秦偃月都已浑身湿透，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身体与浸了鲜血的衣衫黏连到一起，难受至极。 秦偃月顾不上整理身上，将保命药丸塞到东方璃嘴里。 又在东方璃几道致命的伤口上洒了止血药粉，简单包扎好。 东方璃的意识很微弱。 秦偃月的银针落到东方璃的几道大穴。 多管齐下，东方璃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些。 他慢慢睁开眼睛。 眼睛里渗进了不少鲜血，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偃月……”东方璃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努力往秦偃月身边靠。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将他拥住。 “老七，我在，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你别乱动。”秦偃月擦了擦眼泪。 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擦拭眼泪的时候，血色沾染到脸上，再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明明就差一点就成功了。”东方璃的眼神里全是歉意。 他想将秦偃月脸上的血色痕迹擦拭掉。 奈何。 他浑身无力，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偃月，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我还连累了你，对不起……”东方璃的声音低沉着，虚弱无比。 “不，你没连累我，谢天谢地你还活着，老七，求你先别说话，我将你带到戒指里，飞影和冷幽倚也在，我们一定会平安离开这里。”秦偃月将眼泪逼回去。 她现在不能慌。 她要带着东方璃走出这地狱一般的可怕地方。 “对不起。”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不要道歉。”秦偃月，“错的不是你，是将你关在这里的人。” “我们走……” 秦偃月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想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她，失败了！ 她没能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甚至，连她自己都没进去。 更为恐怖的是。 她到现在才发现，她似乎跟医药大楼失去了联系。 秦偃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次。 依然失败。 “怎么回事？”秦偃月的心沉落到低谷。 太诡异了。 从她来到东陆王朝之后，使用戒指使用的得心应手，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 她想不明白，戒指怎么会突然失灵？ 明明，刚才将冷幽倚和飞影带到医药大楼的时候，戒指还是能用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那根本不是人 秦偃月不死心。 她强迫自己静心，去感受精神之树。 同样，无果。 秦偃月的脸色越来越白。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医药大楼和精神之树了？” 秦偃月触摸着戒指。 她出现的地方就是戒指所在的地方，她来到这里之后顺手将戒指捡了起来。 她原以为是东方璃掉落在那里的，没做多想。 现在想想，或许戒指是被人做了手脚之后再扔到那里的！ “偃月，这个地方有古怪，这里有陷阱。”东方璃停顿了好一阵，才又恢复了一些说话的力气。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如果我能在你进入血池后制止你……” “噗……” 东方璃说着，吐出一大口鲜血。 “血池很古怪，偃月，不要管我，趁着他没回来，赶紧走，这里全是陷阱。” 他冲着秦偃月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只要离开血池，他就不能对你怎么样，赶紧走，求你……” “偃月，求求你……噗！” 东方璃又吐出一口血。 “你先别说话。”秦偃月说。 她见东方璃想反驳，手指抵在东方璃的唇上。 “你不用再劝我，我不会走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舍下你。” “换了你，你也一样，所以，不要再说让我走这种话。要走，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走。” “要死，也是我们一起死。”秦偃月声音发涩。 东方璃很着急，着急到要命。 “偃，月……” “不必再说了。”秦偃月用了无数种办法都无法感受到医药大楼，不再执着，“你再撵我走，我可要生气了。” 她抽了抽鼻子，勉强笑道，“我们的运气还没差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在给冷幽倚和飞影治疗的时候，将常用的药丸啊绷带啊银针之类的随手放在了袖子里。” 秦偃月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她喜欢随身带着些药丸，失去了医药大楼的她，面对伤势如此严重的东方璃，怕是只有着急的份。 “既然我无法带你进大楼，那就先处理伤口。”秦偃月按住想挣扎起身的东方璃，“我是大夫，知道你的伤势，以你现在的模样，根本无法站立行走，即便勉强自己站起，也会造成不可逆损伤。” “乖乖听话。” 东方璃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此时此刻的他，别说动弹，就连意识都得靠毅力撑着。 “对不起。” “都跟你说了不要跟我道歉。”秦偃月让东方璃背靠着绞刑架。 所幸，绞刑架台子还算高，没有被血池蔓延过，勉强能坐下。 她将东方璃的衣裳脱下。 看到东方璃身上那惊悚可怕的伤口时，秦偃月心疼得近乎抽搐。 “疼么？” “不疼。” “骗人。”秦偃月抽了抽鼻子。 她拿出银针，分别在东方璃的哑门、劳宫、三阴交三个穴道落针。 随即，又在涌泉、太溪、中脘、环跳、足三里、合谷六个穴道落下。 回阳九针施针完毕。 回阳九针很适合急救，尤其适合东方璃这种阳气脱绝的症状。 做完这些之后，秦偃月继续包扎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二哥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她生怕东方璃会睡着，努力跟他说话。 “我们中了埋伏。”东方璃说。 “那个地方，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对方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闯进去一般，我们的人从哪里进入有多少人都被猜到了。” 东方璃断断续续地说，“二哥受了重伤，我带人撤退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遇见那个人之后，我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被困到了什么地方，随后便来到了这里。” “他的功夫特别高，高到我根本无还手之力。”东方璃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忍不住颤了几下。 “飞影和冷幽倚就在我身边，他们跟我一起被带过来了。同样，他们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 东方璃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那种恐怖的场景，他不想再回忆。 那根本不是人。 他们与那个人，是人与神的差距！ 秦偃月眉头紧蹙。 能够同时秒杀东方璃，飞影，冷幽倚三人的人，这个世上，除了姬无烟，还有谁能做到？ 想到姬无烟，秦偃月又想到了玉儿做过的那个梦。 玉儿梦到姬无烟会被人杀死。 莫非…… 玉儿梦里杀死姬无烟的人，和秒杀东方璃他们的人，是同一个？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呼吸一窒。 她先前总以为，若是姬无烟和白临渊联手，这天下无人能奈何了他们。 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那个人去了哪里？你可否见过姬无烟他们？”秦偃月问。 东方璃：“不知。” 顿了顿，东方璃又道，“即便是姬无烟，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根本不是人，我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人。” “偃月！”说到这里，东方璃又急躁起来，“你不要管我，你快些走。” “我猜测，他们的目标是你。他将我掳来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吸引你上钩。”东方璃说，“你先别管我，离开血池，到能使用戒指的地方，只要能使用戒指，他就奈何不了你……” 哐啷。 哐啷。 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有哐啷哐啷的声音传来。 罡风阵阵，在血池中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秦偃月只感觉到一股腥风和冰冷金属从身边掠过…… 就在这时。 东方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将秦偃月推到一旁。 嗤嗤！ 伴随着两声金属刺穿肉体的声音，东方璃的身体腾空而起。 随即。 血如雨下。 那些血液全部落在秦偃月的脸上，温热，粘腻，不真实。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 等秦偃月反应过来时，东方璃已被高高挂起。 不知从哪里伸出的铁链子穿进了东方璃的琵琶骨。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东方璃被刺穿后，鲜血横流，头颅垂下，不知是死是活。 秦偃月眼前发暗。 血。 无数鲜血。 无数带着东方璃体温的血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这些鲜血淅淅沥沥如雨一般滴落而下，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她的一切……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漫天的血，惊心的红 血色阻挡了视线，隔断了听觉，模糊了所有颜色。 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色彩。 只有无尽的红，无尽的血，无尽的黑暗与寒冰。 秦偃月站在那里，如五雷轰顶一般，全身都僵硬至极。 心被炸裂开，碎成一团团，一块块。 她未曾流血，身上却满是鲜血。 这些血，都是东方璃的。 “老七。”秦偃月喊出东方璃名字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 她想听到东方璃的回音，又害怕听到东方璃的回音。 她生怕，本就奄奄一息的东方璃会因为多说一句话而彻底离开她。 她更怕，东方璃已经离开了。 无尽的恐惧感笼罩着她。 血。 漫天的血。 无尽的孤寂，无尽的恐惧。 无尽的疼痛和冰冷蔓延，秦偃月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软软地跪在地上。 “老七……” 秦偃月的脸上染满了血污，已分不清是血滴还是泪水。 她不断的，喃喃地喊着东方璃的名字，痛彻心扉到近乎无法呼吸。 那种恐惧和绝望。 一如爸妈倒在她怀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妈鲜血流尽而死一般。 她也因为爸妈的死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深陷泥沼。 是东方璃将她从那可怕的血色泥沼中拯救出来。 如今，又是那可怕的血。 又是那种触目惊心的红。 又是那种阴阳相隔的生离死别！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次次夺走她身边最重要的人？ 愤怒。 无边无际的愤怒充斥着秦偃月的心扉。 秦偃月的眸子变成了血红色。 “你们夺走了我爸妈，又要夺走我丈夫，为什么？”秦偃月身上的散发着如鬼魅一般的气势。 “就为了一个四象祭坛，为了一个可笑的研究，你们还要搭上多少无辜的性命才罢休？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对旁人下手？” 东方璃生死未卜，秦偃月被彻底激怒了。 怒气如雷暴一般激荡在秦偃月心底，秦偃月站起身来，满目猩红。 “谁躲在背后，给我出来！” “不愧是秦奋的孙女，很有魄力。”血池深处，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传来。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秦偃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相当难听的声音。 就像是嗓子被毒哑又被戳穿后才能发出的声音。 沿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秦偃月却什么都看不到。 “出来！” “你既然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要躲在后面不敢见人。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呵呵，我倒是想直接冲你来，可惜，这两个人有点难缠，能将我逼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震惊。”难听的声音又传来。 听到这话。 秦偃月被愤怒充斥的大脑稍稍冷静下来。 对方正在被人缠住。 还是被两个人缠住。 那两个人，极有可能是姬无烟和白临渊。 白临渊和姬无烟应该在皇宫里才对，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血池里？ 秦偃月又想起东方璃说过的。 他原本是跟二哥在一起，捣毁最后一个窝点，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来到了这到处都是残缺尸体的血池中。 也就是说，东方璃或许是被人转移过来的。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 她有戒指这种神乎其神的存在。 对方有跟戒指类似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们真有可能是在皇宫的某处，对方还跟姬无烟他们对战了。 如果对方也有外挂，那，姬无烟和白临渊，怕是凶多吉少…… 秦偃月想到这里，眼睛猩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东方璃变成这样，姬无烟和白临渊也会变成这样，她身边的一切，亲人，朋友，爱人，都被毁灭掉！ 不行。 绝对不行！ 秦偃月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一个都不能失去！ 东方璃已被铁链拽到了高处，对于不会武功还怀着身孕的秦偃月来说，根本无法将他解救下来。 她不能慌。 当务之急，她要想办法。 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姬无烟，白临渊，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请想办法到我身边来。”秦偃月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重复呐喊。 她喊了好多声，无人应答。 也不见姬无烟和白临渊的身影。 她不放弃，喊的歇斯底里。 直到嗓子喊破，喉咙里一片腥甜，秦偃月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噗…… 口中的鲜血四溅，不偏不倚，恰好溅到了一个人脸上。 “秦姑娘，你这见面礼未免太大了些。”白临渊擦着脸颊，“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摆脱那个老怪物来到你这里，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就喷了我一口血。” 秦偃月怔了怔。 是白临渊。 白临渊听到了她的声音，赶了过来。 “白临渊！” “我在。”白临渊的身上同样也别折磨得没有一点完好之处。 他的白衣悉数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深深浅浅的红，在他衣袍上烙印下血色之花。 血色之花生在在血肉之上，如从地狱深处盛开的曼珠沙华，凄惨无比却带着苍凉的妩媚。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那么施施然站在秦偃月跟前，语气也轻飘飘的。 “真的是你们……”秦偃月嗓子难受得厉害，话尚未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是我。”白临渊眉眼弯弯。 “你没事吧？你受伤很重的样子……”秦偃月问。 “秦姑娘是在担心我？” “嗯。”秦偃月看到还活着的白临渊，声音都是颤抖的激动的，“你没事就好，你们还活着就好。” “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秦偃月再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奔涌而出，鼻音浓重。 白临渊眼角微微挑起。 “秦姑娘没允许我死，我怎么可能会死？不仅我不会死，小姬君也在那边顽强地抵抗着，小姬君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那个老怪物暂时过不来。” “眼下，我们还有点时间。”白临渊说着，突然旋转而起。 他跳跃到上空。 咔咔两声。 禁锢着东方璃的两根铁链被折断。 白临渊将东方璃抱下来。 “还有气。”白临渊顺势点了东方璃的几道大穴，又用银针封住了东方璃的命脉。 “铁链穿透了琵琶骨，失血过多，浑身是伤，很危险，必须赶快处理。”白临渊抬头看了看远处。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他们被逼进了死局 远处也是一片血色。 这些血色隐藏在黑暗中，遮住了前方的激烈交战。 “小姬君，坚持住。”白临渊语调幽幽。 “秦姑娘，我们先处理太子殿下的伤口，太子殿下情况危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转过头来。 “小姬君撑一刻钟应该没问题，事不宜迟，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 秦偃月点点头，“好！” “跟上次一样，我来给你打下手。”白临渊说，“你来给他缝合。只是这次条件艰苦，还需要秦姑娘多多配合。” “不。”秦偃月声音严肃，“白临渊，我知道你受伤很重，但，我还是有件事我想求你。” 白临渊鲜少见到秦偃月如此严肃。 他怔了一下，脸色难得严肃起来，“秦姑娘，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我，愿意。”他像是郑重思考过才答应的，神色凝重的不像他以往的风格。 “我还没说，你就同意了？”白临渊的反应让秦偃月有些惊讶。 “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条命是我欠你的，只要你开口，就算是用我的命换太子殿下的命，我也愿意。”白临渊说。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秦偃月说。 “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所有人活着离开这里！” “我想要你做的是，你先把东方璃带出这个血池，之后再过来接我，把我也带离血池，只要离开血池，对方就奈何不了我。” 白临渊愣了下，“就这？” 秦偃月很愧疚，“很抱歉，我知道你受的伤很重，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血池，所以，需要你再施展轻功。”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扩大。 “秦姑娘未免太小看我了，即便是我受了伤，也不可能无力到那种地步。” “我能将你们两个同时带离血池，不需要分两趟。” “秦姑娘，得罪了。” 白临渊说罢，一手揽住秦偃月，一手揽住东方璃。 他脚尖轻点，腾空而起。 身形如风，在血池上轻轻掠过。 秦偃月感觉到身体飘离地面，眨眼间功夫，他们已经到了血池对岸。 “现在可以了吗？”白临渊将他们放下来。 秦偃月落地后才反应过来。 此处距离血池已有一段距离。 她，耗费了好长时间才到达血池中央，被白临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带出来了。 这男人的轻功，恐怖如斯！ “我试试。”秦偃月闭上眼睛，集中精力。 她尝试着去感受戒指，感受戒指里的医药大楼。 离开血池之后，医药大楼清清晰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她尝试着从医药大楼里取出一把手术刀。 明晃晃的手术刀瞬时出现在手中。 “可以了。”秦偃月惊喜道。 白临渊眯起眼睛。 虽然他早已知道秦偃月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秦偃月明晃晃的从他眼前毫不避讳的，像变戏法一样将东西拿出来还是第一次。 白临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不少。 他将东方璃放在地上，检查了东方璃的呼吸，“跳跃过来时，动作幅度我已经降到最低，但太子殿下的情况很是不妙。” “我知道。”秦偃月说，“白临渊，我需要你帮忙。” “秦姑娘但说无妨。”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气。 东方璃现在很危险，特别危险，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断气。 尤其是铁链穿透了琵琶骨，白临渊虽然将铁链斩断，但东方璃身上的铁链还未取出。 想要取出骨头里的铁链，必须要尽快动手术。 单凭她一个人，很难在短短时间内将两段铁链取出让东方璃转危为安。 所以…… 精通医术的白临渊是她的最佳搭档。 “你跟我来。”秦偃月已经没时间顾及其他，她带着白临渊和东方璃进入医药大楼里。 白临渊看到四周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脸惊讶。 这里的东西，他都前所未见。 就连建筑也是从未见过的风格。 “秦姑娘……” 秦偃月率先打断他的话，“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也不会说。” “不问，不必说。”白临渊笑着， “先前这是你的秘密，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一定会好好保守专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 秦偃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她也没心情去反驳白临渊。 眼下情况特殊，他们也没时间为这种无聊斗嘴浪费时间。 白临渊将东方璃放在手术台上。 秦偃月先将东方璃的衣服全部剪掉，清理伤口创伤。 之后，将各种仪器放置连接好。 “先消毒换衣裳。”秦偃月拿了手术服，“尽快。” 白临渊身上的伤很狰狞。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轻松换好衣裳，随着秦偃月进入到一个小房间里。 小房间里灯光很亮，里面的布置也很奇特。 白临渊讶异地看向四周。 “我教给你器材的用法。”秦偃月简明扼要地将器材的使用方法一一告知。 白临渊虽然没接触过现代的器材，但他的悟性极高，很快就掌握了。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却很默契。 一阵紧锣密鼓的治疗后。 终于，两根铁链从东方璃身体里取出来。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根铁链恰好压迫到东方璃的动脉。 铁链被取出后，破损大动脉无法被压住，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手术床。 原本就失血过多的东方璃，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血压的迅猛降低，心电监测仪发出警报声。 东方璃的身体在变凉，生命体征在消失。 “失血过多，必须要赶紧输血。”秦偃月焦急不已。 医药大楼里没有存放血液的条件，故而她也没有保存。 现在这种时候，去哪里找相同血型的人？ 白临渊微微挑眉，“输我的吧。” “不行，你也已经失血过多，不能再抽血，再说，我也不确定你的血型跟东方璃的血型能够相配。”秦偃月摇着头。 白临渊受伤严重，虽然他医术高明，但愿也只是维持生命而已。 假如再给东方璃输血，一定会死。 她的血型与东方璃的血型不匹配。 飞影和冷幽倚也受伤严重，命悬一线。 时间紧迫，对手随时都可能来到他们身边，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其他人帮忙。 不输血，东方璃一定会死！ 他们，被逼进了死局！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苍天保佑 汗水从秦偃月额间一点点滴落。 她拼了命在给东方璃止血，稳住东方璃的血压。 白临渊也用内力护住了东方璃的命脉。 纵然如此。 东方璃的生命体征也在快速消失。 此时此刻的东方璃，随时都可能……死。 正在秦偃月着急到近乎疯狂时。 突然。 她想到云妃娘娘也被她带到了医药大楼里来！ 云妃娘娘是东方璃的生母，很大概率跟东方璃是同一种血型！ “我有办法了。”秦偃月快速转身离去。 云妃娘娘在另外的房间。 秦偃月抽了一管血。 她无比紧张地比对东方璃和云妃娘娘的血型。 等待的过程中。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只能双手合十，不断祈祷。 秦偃月心跳得砰砰直响。 时间到。 她无比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比对卡上两种相同的颜色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苍天保佑。” 东方璃的血型和云妃娘娘是相同的！ 东方璃有救了。 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秦偃月喜极而泣，她找准了云妃娘娘的血管，抽血。 “云妃娘娘，实在对不起，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抽您的血。等东方璃醒来，我一定会带着他向您赔罪。” 云妃娘娘身体比较弱，不能抽太多血。 但有总比没有强。 秦偃月将血液注射到东方璃血管中。 在她比对血型的时候，白临渊也没闲着。 他给东方璃止血，扎针，用内力将东方璃的五脏器官都保护住，为秦偃月争取到了时间。 等秦偃月给东方璃输血完毕。 东方璃的心跳终于恢复了规律，血压稳住，生命体征慢慢回归。 秦偃月给东方璃建立了静脉注射通道，确信东方璃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她斜倚在门边，深呼吸。 白临渊走到屋外，将那套衣裳脱掉。 因白临渊的伤口还没怎么处理过，鲜血早已经黏连到了皮肉上，一拽扯下一层。 秦偃月只看着便觉得疼。 “你不怕疼吗？”她说，“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不必……”白临渊话还没说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好。” “我躺着还是坐着？” “最好是躺着，有几个伤口很深，需要缝合，你躺下来，放松下来。”秦偃月准备消毒用具。 白临渊躺在病床上。 秦偃月先处理淤血和狰狞的伤口。 那些伤口外翻，看起来异常可怕。 就算见惯了伤口的秦偃月在看到白临渊的可怕伤口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严重的伤，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还行。”白临渊说，“我体质特殊，不太怕疼。” “你医术高明，又擅长用药，为什么不先止血？”秦偃月，“你这样放任不管，迟早也会失血过多的。”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若是我将伤口处理了，秦姑娘就不会心疼我了。” 秦偃月：…… 她不懂白临渊的脑回路。 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心疼”，他就强忍着不处理伤口？ 脑子有病吧。 还是有大病。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的表情，笑出声来。 “当真了？” “我才不会。”秦偃月，“你不按常理出牌我可是领教过的，你说的奇怪话，我会自动屏蔽。” 白临渊：“我也不是不处理伤口，是我有分寸。这些伤口死不了人，何况，我喜欢疼一点的感觉。” 秦偃月果然不懂白临渊。 “既然你不怕疼，还享受疼，那我需要给你打麻药吗？” “不需要。” “忍着点，受不了赶紧告诉我。”秦偃月用酒精棉给白临渊清理好伤口后，准备缝合。 缝合针刺穿伤口，那股伤痛，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 然。 白临渊非但没有疼得尖叫出声，甚至还在笑着，一脸享受的样子。 他身上的大小伤口不少。 秦偃月缝合了几个，白临渊都一脸惬然的模样。 仿佛，针不是缝合到他身上，疼的不是他一样。 “白临渊，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了。”秦偃月将最后一根线剪断，收尾，“你……是m吗？” “嗯？”白临渊套着衣裳，“那是什么？爱慕？” 他笑着，“秦姑娘终于懂了我的心意。” “没，我瞎说的。”秦偃月嘴角抽搐，“我们出去吧。” 话毕。 秦偃月带着白临渊离开医药大楼，重新回到血池附近。 医药大楼里光线明显。 血池附近则黑乎乎一片。 他们乍从光明的地方来到昏暗的地方，眼睛无法适应，看四周是漆黑一片。 秦偃月忙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待到适应了光线之后，她勉强能看清楚四周。 他们所出现的地方理应是血池岸边，距离血池还有一段距离的。 可。 他们再出现时，脚下却布满了血迹。 血蔓延过脚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 “血池在蔓延，在上涨。”秦偃月说，“白临渊，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秦偃月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 从漫天漫地的血腥味中，她分辨到了一些线香味道。 线香很微弱，时有时无。 就算她鼻子灵敏，也只能勉强闻到。 那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是佛堂里常见的香味。 皇宫，佛堂…… “我好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秦偃月说，“白临渊，我们走这个方向。” 她指着一个方位，“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该是在佛堂下方，这个方向应该有出口。” 白临渊脸色一变。 “说起来，那个方向……正是小姬君所在的方位。小姬君，似乎没有动静了。”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玉儿的预知梦里梦到了姬无烟死在一个地方。 难道……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行去。 “秦姑娘小心。”白临渊将秦偃月挡在身后，“前方道路坎坷，小心陷阱。” “我没事。”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她的心，正在向着低谷沉落。 姬无烟，玉儿，东方璃，飞影，冷幽倚…… 她要所有人都活着离开这里。 一个都能少。 姬无烟，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玉儿呢。”秦偃月问，“玉儿应该是跟姬无烟在一起的，她也在那里？” “我没见过小姬君身边的小丫头。”白临渊说。 “没见过？”秦偃月，“这不可能啊。” 第一千六百章 不是人，不是神 白临渊说，“我们从流光之墙分开后，我循着痕迹找到了小姬君，并没有见到那个小丫头在他身边。” 秦偃月纳闷了。 玉儿的的确确是在姬无烟身边。 以姬无烟对玉儿宝贝至极的模样，绝对不可能将玉儿舍下不管。 白临渊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撒谎。 这事，太奇怪了。 “姬无烟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秦偃月问。 “还好。”白临渊沉吟了一阵。 “不过，我能感觉到，姬无烟没有下杀手。” “没有下杀手是什么意思？姬无烟手下留情了？”秦偃月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敌手，姬无烟多数情况下是嫌麻烦直接将对手秒杀掉的。 “或许，是对手太强悍，小姬君第一次见到那种对手，想要试探虚实。”白临渊说，“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般可怕的对手。” “姬无烟武功高强，强到可怕，甚至已经超过了人的范畴，接近于神。接近于神不等于神，当姬无烟碰到真正的神，才知道人与神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 “我们在那个人跟前，就是人与神的差距。”白临渊声音沉沉。 秦偃月敛眉。 东方璃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神……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 那个人，能够将东方璃飞影一众人秒杀得如此彻底，还让白临渊和姬无烟忌惮不已。 说明，他已然脱离了人的范畴。 不是人，也不可能是神，只能是…… 秦偃月想起被困在天鼋令那位赵爷爷说过的，当月石有效刺激大脑细胞使得大脑皮层细胞进化到一定程度，人的意识形态就会独立存在。 比如，人会拥有某项超能力。 就像常见的隔空取物，靠意念控制物体，或者用意念攻击人等等。 恰恰，四象工程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催化普通人类，获得超级大脑和超级人类。 那个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四象工程的研究员或者实验体。 赵无眠曾经说过，如果没有胎灵崩溃，那些实验者真真正正变成了超人。 胎灵崩溃让项目停摆，也让那些所谓的超级人类变得疯癫或者直接死亡。 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人里，或许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之人没有出现胎灵崩溃…… “快走。”秦偃月说，“姬无烟有危险。”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姬无烟再厉害，也终究是人。 他对战那种怪物，危险重重。 “要不，我带你过去？”白临渊说，“你身体重，不适宜奔跑。” “不用，很近了。”秦偃月，“我还能坚持。” 白临渊往秦偃月肚子上看了一眼，眉梢微微敛起。 “秦姑娘……你如此奔波，可曾考虑过肚子里的孩子？我方才揽你过血池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你的手腕，我给你把了把脉……” “若是我没有猜测，你，可能要早产了。” 秦偃月的脚步停住。 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隐隐觉得不舒服。 各种症状都是要生产的迹象。 那两个孩子，明明还不到预产期，却因为她的来回奔波被迫早产。 甚至。 她无法待在安全温暖干净的地方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我知道。”秦偃月垂下眸子。 “我一早就知道他们要出来了，可，我没法停下来。”秦偃月用力捏着衣角，“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无法撒手不管，只能委屈他们。” 眼下，她只能让孩子们忍着。 忍到所有人都得救，忍到安全了，她才能放心生产。 白临渊还想说什么。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息，“秦姑娘不要自责，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喏，给你这个。”他递给秦偃月一个药丸。 秦偃月闻了闻，“这是……” “放心，不是毒药，保胎药。”白临渊说，“服用之后，你会舒服一些， 孩子们也会安分些。” 秦偃月没有迟疑，将药丸吞服到口中。 药丸入喉。 一股淡淡的香气蔓延开来。 秦偃月感觉到那股香气入喉之后在经络中蔓延开，躁动不安的宝宝们也变得平静起来。 “这是桑苏草？”秦偃月讶异。 她从云中子前辈给的那本书中见过有关桑苏草的记载。 桑苏草，有奇香，强筋骨，可安胎，尤其对胎动不安者有奇效。 桑苏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长条件非常苛刻。 按照书中记载，桑苏草生活在少雨少云多月的山巅之上，符合条件的地方极少。 即便侥幸找到了，桑苏草四周有无数毒蛇虫蚁守护，想要平安采集到难如登天。 “不愧是你。”秦偃月感叹道，“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草药，你跟采路边的野草一样简单。” 白临渊：“冤枉，桑苏草可是我特意去摘的，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你一定会被卷到这风波中来……” 白临渊的声音不大，说到最后，甚至像是自言自语了。 秦偃月的脚步停下来。 “白临渊，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你早就知道皇宫会大乱？” 她突然转过头来，直面白临渊，“还有，我突然想起，你手中为何会有皇叔的令牌？” “你跟皇叔什么时候达成的合作？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白临渊手中的令牌不是普通令牌，是宜阳王的贴身令牌，拿着那令牌等同于宜阳王亲临。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突然激动起来，举起双手，笑道，“秦姑娘别激动，我没有背叛你，我跟宜阳王之间只是有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答应清逸王妃要协助宜阳王。”白临渊道，“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自会把令牌还给宜阳王。” “清逸王妃？”秦偃月敛眉。 白临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清逸王妃无可奈何。 他应该没说谎。 “清逸王妃为什么要让你协助宜阳王？”秦偃月问。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白临渊说，“秦姑娘何不亲自去问？” “我不知道清逸王妃在何处。” “东陆王朝这么热闹，还跟四象祭坛有关，她一定会出现。”白临渊，“等她想出现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她。” 秦偃月的确有很多事想问清逸王妃。 也有很多疑问想问。 但，此时她却没了兴致。 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幻觉，催眠！ 此时他们已经靠近线香出现的位置。 前方有光。 光芒不甚明亮，也因为距离血池不远，笼着一层浓浓的红。 红色凝聚成一只只血色蝴蝶，血色蝴蝶在浅浅淡淡的光芒中翩跹着，吞噬着其他颜色。 无数蝴蝶出现在这诡异的地方，就像是引领着人前往地狱一般，没有美感，只有让人触目惊心的恐怖。 “血蝴蝶。”秦偃月说。 “前面，出现了许多血蝴蝶，看起来很是诡异，我们谨慎些。” 白临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哪有蝴蝶？” “嗯，没有么？”秦偃月再看过去。 这一看，那群血色蝴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血窟一般的地方。 血窟中溢满了红光，红光里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手持一把斧头，正疯狂地朝下砍去。 一下一下，斧头落下时溅起无数血迹。 血迹高高溅到半空，再落下。 那溅起的血迹，像极了方才的血色蝴蝶。 血蝴蝶乱飞乱撞，纷纷，如一场腥风血雨。 秦偃月在看到那个斧头人的时候，身体忍不住颤抖，星眸微微瞪大，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她的声音忍不住提高。 “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早就烟消云散了吗？不是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秦偃月越说越激动。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地控诉着，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已经是近乎歇斯底里。 她一边控诉着一边往前冲。 白临渊眉头紧锁，他拽着想冲过去的秦偃月，“秦姑娘，你在说什么？你认识他？” 秦偃月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 她的脸色也苍白地厉害，“白临渊，你或许不认识他，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他原名叫秦奋，人称天灵道人。” 也是她爷爷。 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背后大boss是天灵道人，是她爷爷。 秦偃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她想过很多次，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怀疑过宜阳王，怀疑过太后，怀疑过前朝太子东方焰，甚至还怀疑过西门雪以及清音公主等人。 她怀疑了无数人，却唯独没怀疑过她的爷爷——那个享誉东陆，德高望重的天灵道人。 白临渊也震惊了，“秦姑娘，你说眼前这个怪物，是天灵道人？”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没见过天灵道人，可天灵道人的画像却是见过许多次的，他怎么可能是怪物？” 秦偃月：“他不是怪物，他就是天灵道人，我也是我爷爷，就算那老头子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可这怪物没有半点天灵道人的影子，你是怎么认出他是天灵道人的？这分明就是个怪物……”白临渊说。 “在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爷爷……”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怔住了。 刚才，白临渊说那个人是怪物。 可在她眼里，拿着斧头往下砍人的，分明就是爷爷的模样，根本不是什么怪物。 “等等……”秦偃月将眼泪擦干，心底发沉。 她跟白临渊两个人所看到的景象是不同的。 白临渊所看到的斧头人是个怪物，她所看到的斧头人是爷爷。 这场景，似曾相识。 先前，东方璃和飞影等人进山寻找点睛石时，也是出现了幻觉，每个人所看到的敌人都不相同。 后来他们几个人对比了一下，确定是幻觉。 秦偃月想起开始时看到的血色蝴蝶，心更沉得厉害。 她，在看到那些蝴蝶的时候，不知不觉被催眠了。 “白临渊，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可以随时保持清醒的药？就是那种可以破除幻觉解开催眠的药？比如，迷迭枝之类的。”秦偃月冷静下来，问。 白临渊点头，“我常出入迷境，自然随身带着迷迭枝。” “你还真有！给我一根。”秦偃月说。 云中子那本记载着奇珍异草的书中有记载，某处山脉深处的瘴气不知为何溢了出来，波及到当地村民。 那个村子里的村民，会无缘无故发疯，还会胡言乱语。 当地人以为村子闹鬼，有钱的搬走，没钱的只能留下来等死。 云中子路经那里的时候，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独自进山调查，发现了蹊跷，是村民们为了卖钱，将一种带着奇异香味的树木砍伐干净。 那种树木恰好是抑制瘴气的树，被砍伐后，无法阻挡瘴气，瘴气自然就溢出来。 那树，便是迷迭树。 树龄超过五十岁的迷迭树不仅可以吸收瘴气和山中邪气，还可以破除幻觉，一般常入山的人会随身携带。 白临渊递给秦偃月一个香囊，“用迷迭树枝做成的香囊。” 秦偃月握紧香囊。 感觉到淡淡的类似迷迭香味道的香味，仿佛大脑中的迷雾一下子被驱除干净了。 灵台清明，神智恢复清朗。 她再次睁开眼睛，向前看去。 前方，同样是如血窟一般的地方。 只不过，血窟中的斧头人不再是爷爷的模样，而是一个怪物。 那个怪物说是人，又不像人。 它的脸型奇怪到近乎扭曲，头很大，身形很魁梧。 身体覆盖了一层奇怪的盔甲，盔甲如石头，这层石头是跟皮肤生长在一起的，就像是人身上长了一层石状鳞片一般。 “我果然是被催眠了。”秦偃月有些对不起爷爷。 她怎么就把这么一个怪物认成了爷爷！ “我看到了一个跟蜥蜴人差不多的怪物。”秦偃月指着斧头人，“你跟姬无烟的对手，就是它？” 白临渊点头，“这怪物力大无穷，行动也很敏捷。它身上那层鳞片非常坚硬，姬无烟砍不断，我也毒不死。” “不仅如此，怪物还会一些奇怪功夫，杀伤力很强。” “什么奇怪功夫？”秦偃月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白临渊眸子眯起，“我觉得这怪物可以预测我跟姬无烟的行动。” “不仅如此。”白临渊眼底闪过一抹惊惧。 他下意识地将秦偃月护在身后，“秦姑娘，一定要小心些，它可以远距离攻击。”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你的目标是我！ “远程攻击？力大无穷速度敏捷，还能预测你们的行动？”秦偃月敛眉。 这能力，有些逆天。 “没错。”白临渊，“我跟姬无烟联手，没在它手下占到什么便宜。我们之间的差距巨大，那种差距，是人与神……” “不，这玩意儿应该不是神，我从来没见过长相这么奇怪的东西，那就是怪物，确切地说，是人与怪物的差距。” 秦偃月若有所思。 “秦姑娘可有破解之法？”白临渊问，“或者说，秦姑娘可知这怪物的来历？” 秦偃月点头，“这个人，或许是改造人。” “什么是改造人？”白临渊不解。 “就是原本是人类，然后经过一系列实验，变成了现在的怪物。”秦偃月道。 白临渊挑眉，“嗯？”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秦偃月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怪物是个药人。” 白临渊：“哦？我也曾经制作过药人，可惜，没做到这种水平。” 秦偃月瞥了这个变态一眼，“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怕遭报应吗？” 白临渊笑，“我所用的都是将死之人，横竖都是死，若是成功了，说不定还能解救一条生命，若是失败了也是个死而已，我没觉得有哪点伤天害理，这分明是行善积德。” 秦偃月：…… 她与白临渊三观不同，谈论这种话题，能分分钟吵起来。 她不想跟他争论什么。 “我们还是先过去吧，我好像感觉不到姬无烟的气息了。”秦偃月说。 “小姬君死了么。”白临渊幽幽道，“我本以为他能撑过一刻钟，倒是我高看他了。” 秦偃月郑重其事，“姬无烟不会轻易死掉！” “再说，我们能成功离开血池，多亏姬无烟替我们挡住攻击。他有本事让我们两个成功脱离血池，哪有那么容易死？” 姬无烟一定不会死。 他们都得活着走出这里。 他们，一个都不会死！ 秦偃月紧捏住袖口，手微微颤抖。 “别这么严肃，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白临渊没想到秦偃月反应如此大，“小姬君很厉害，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嗯，咱们走吧。” 两个人靠近血窟。 白临渊明显紧张起来。 他死死地挡在秦偃月跟前，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 “白临渊，我没事。”秦偃月说，“在血池中它没能将我弄死，来到这里就更不可能了。” “血池是唯一困住我的地方，可惜，我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秦偃月从白临渊身后走出，“是时候算总账了！” “你终于来了。”怪物察觉到秦偃月等人靠近，停止挥舞的动作，森森地转过头。 它手持斧头，浑身血迹。 靠近了看，只觉得那样貌丑陋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个怪物，确切地说，不像改造人，像改造失败的生化人。 若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秦偃月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生化危机的世界里。 “请你离我远点，丑到了。”秦偃月说。 怪物最讨厌听到“丑”这个字。 它大怒，大吼一声，高高地举起斧头朝着秦偃月袭来。 白临渊的长剑抵住斧头。 他一用力，斧头被反弹回去。 怪物怒气更盛，它朝着白临渊袭来。 白临渊迎击过去。 “白临渊。”秦偃月说，“你先退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想让你去做。” “不行，这怪物很厉害，你没有功夫，太危险。”白临渊被再次砸过来斧头击得往后退了两步。 巨大的力道之下，白临渊嘴角溢出些许血色。 “它要是能奈何得了我，就不至于做那么多无用功了。”秦偃月拽着白临渊的袖子，“我不会有事。”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秦偃月看着白临渊的眼睛，“白临渊，这件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听我的。” 白临渊鲜少见到如此凝重的秦偃月。 他不再执拗，点了点头，“你说……” 秦偃月轻轻在白临渊耳边说了几个字。 白临渊脸色一变，“好，我去，秦姑娘，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罢，白临渊快速离开。 血窟之中。 只剩下秦偃月和怪物。 怪物的目标不是白临渊，故而，它没在意白临渊的动向。 怪物直面秦偃月。 秦偃月抬起头，“我们谈谈吧？” “谈？”怪物似乎是没想到秦偃月能如此淡定，呵了一声，“没什么好谈的。” 它的斧头砍下来。 秦偃月站着未动，声音冰冷，“你的斧头砍不到我。” 怪物的斧头明明是冲着秦偃月去的，却并没有砍到秦偃月身上。 斧头像是穿透了秦偃月的身体，砍在了空气里。 “怎么？还不死心？”秦偃月冷笑，“在我从血池里出来的那一刻，你应该知道，你奈何不了我，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怪物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收了斧头。 秦偃月半抄着手，“在谈论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姬无烟在哪里？” “不认识。”怪物说。 “跟你对战的那个人。”秦偃月说，“中了你幻术的那个丹凤眼男子。” 如果她没猜错，姬无烟也中了幻觉。 很大的概率是姬无烟将这怪物看成了玉儿，故而不敢下杀手，只能周旋。 “呵，你说那个小家伙。”怪物说，“他倒是个人物，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类，能将我逼到那种份上的，他还是第一个。” “可惜，人终究是人，跟神是没法相比的，我已经接近神的领域，他不是我的对手。” 秦偃月觉得恶心，“神？” 它算哪门子的神？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不觉得羞愧吗？”秦偃月冷笑。 “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神。”怪物说，“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神话传说吗？那些传说中的神，其实也是无意间进化了，他们做下丰功伟绩，超越所有人类，便成了神。动物们若是进化了，便成了妖。” “我，则是跟他们一样，我已进化，我就是神！” 秦偃月听得这中二言论有些想笑。 “你的目标是我。”秦偃月说，“所以，不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告诉我，姬无烟在哪里？” “死了。” “你杀不了他。”秦偃月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她一字一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丑陋 “姬无烟就算功夫不如你，也绝对不会死在你手里。”秦偃月的声音冷彻骨髓，“他和玉儿若是死了，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怪物显然没想到秦偃月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它似笑非笑的。 因怪物原本就长得丑，笑起来的模样更加可怕，阴气森森。 它距离秦偃月不远，那狰狞的模样令人作呕。 “你会将我挫骨扬灰？”怪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告诉我姬无烟的所在。”秦偃月懒得听这种反派言论，她直接打断了它的话，“你的目标是我，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牵扯到无辜人。” “哈哈哈，就凭你？”怪物抬起斧头，“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刚才那只是侥幸，接下来，我不会失手。” “受死吧！” 带着鲜血的斧头直直地往秦偃月头上砍去。 怪物的力道和速度都比刚才要猛烈许多。 它不停地挥动着斧头，斧头近乎重叠在一起。 罡风阵阵，空气里也因为它可怕的力道而发出呼呼响声。 秦偃月抬起脸，眼睛跟都没眨一下，甚至，她眼中带着一丝讥诮。 斧头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化为一道虚影。 虚影似有非有。 那些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斧头，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砍在空气里。 怪物始终砍不中秦偃月，越发急躁。 “同样都是月石拥有者，你不必跟我装模作样。”秦偃月冷道，“你刚才奈何不了我，现在同样奈何不了我，省省力气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已经参透了胎灵崩溃。” 听到“胎灵崩溃”四个字，怪物的动作立马停下来。 它死死地盯着秦偃月，丑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了胎灵崩溃的秘密，更知道了胎灵崩溃的原理。”秦偃月说，“我是唯一一个打开了那扇门且未出现胎灵崩溃的人。” “这应该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秦偃月，“如何，可以谈一谈了吗？” 怪物高大的身躯不断摇晃。 他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 “你，参透了胎灵崩溃的原理？” “这不可能，那么多人没有参透的胎灵崩溃，就凭你也能参透？这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 怪物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身躯不停地摇晃。 “你一定是骗我的！骗子，我要砍死你这骗子。”怪物又要朝着秦偃月袭来。 这次的力道，比方才还要迅猛。 秦偃月暗暗心惊。 难怪东方璃等人会被秒杀，难怪白临渊和姬无烟都觉得棘手。 这怪物的力道和速度，远远超越了人类。 她若是没有戒指，若她不能躲进医药大楼里，此刻早就变成肉泥了。 就算她有戒指，也坚持不了太久。 一旦稍稍放松，一旦她不能集中精力躲开，就会被活活砍死。 秦偃月用眼角余光环顾四周，白临渊尚未归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拖延时间。 “你可真是可笑。”秦偃月冷笑道，“你所做这一切，不就是想制止胎灵崩溃吗？” “现在我要将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告诉你，你反而暴跳如雷，还想将我杀掉。你既然如此抵触，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祝你好运。”秦偃月转身就要离开。 怪物依然处于暴怒中。 “不可能，连秦奋和赵无眠他们都无法破解的胎灵崩溃，你能有什么办法？秦奋甚至连四象工程的事都没告诉过你，这不可能。” “你一定是骗我，骗我，让我心怀希望后，再将我的希望打破，你们都是骗子！” “秦奋是骗子，赵无眠也是骗子，柳殊音更是个大骗子！”怪物不知被触动了哪根弦，神情愤愤。 秦偃月在听到“秦奋”和“赵无眠”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心又沉下来。 是了，这个怪物，知道爷爷和赵爷爷的名字。 这也说明，怪物极有可能是四象工程的一员。 “你认识我爷爷？”秦偃月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认识？我何止是认识，我会变成这样，全拜秦奋那个混账所赐。”怪物在提到秦奋的时候尤其咬牙切齿。 它双眼通红，那双早已经变形的眼睛里几乎滴出血来。 “啊啊啊啊。”它暴怒之下，将斧头砍向秦偃月身边的石壁，石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石头簌簌而落。 这些声响响彻在血窟之中，回声不断。 秦偃月趁机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四象工程有关？你又怎么变成这样的？” 怪物久久没有回应。 它也没有再继续攻击秦偃月，也没再发泄般挥舞斧头，而是陷入到了沉默中。 秦偃月也不着急。 她寻了个能靠着的地方斜倚着，用来减缓笨重身体所带来的沉重感。 等了许久。 怪物才开口，“秦奋从来没跟你提及过有关我们的事？” 秦偃月：“有没有提及过，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我爷爷为了让我远离是非，别说四象工程，就连戒指的功能都没告诉我，戒指的使用方法都是我自己参透的。” “你真的知道怎么制止胎灵崩溃？”怪物又问。 “真的。”秦偃月说，“我没必要骗你。” 怪物又沉默下来。 秦偃月见它已经平静下来， 知道它相信了她的话。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谈判的时候。 秦偃月用手指按住心脏部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爷爷的本意是不想让我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被你们拉扯进来了，阴错阳差，我参透了胎灵崩溃的原理，我可以将如何制止胎灵崩溃告诉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怪物问。 “很简单。”秦偃月，“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恰好还有些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吧。”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怪物冷笑。 “你会。”秦偃月说，“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如何制止胎灵崩溃对你来说更加重要。” 怪物照例沉默了一阵，之后才问，“你想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秦偃月，“你是黑鸦的首领？” 怪物桀桀笑了两声，“你觉得呢？”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真相可能是…… 秦偃月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在乎。 她继续问，“你在四象工程中担任什么工作？你为什么说你变成这样都是爷爷害的？” 怪物咬牙切齿，“若不是秦奋，四象工程不必停止，那个人太过迂腐，迂腐到令人发指。我抓几个人怎么了？做实验，尤其是做这种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全人类的实验，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何况，我所抓的人都是愚昧未开化的古人，我没有触犯法律，也没有犯罪，那些愚昧古人死几个又怎么了？” “秦奋太蠢了，我没见过这么蠢的人，都怪他，若不是他制止我的研究，我不至于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 怪物的面孔越发狰狞。 它说到了激动处，那张脸狰狞到近乎扭曲，“现代那些权贵关系复杂，我们得罪不起，无法拿他们做实验，但古代那些权贵算什么东西？我们随意露出一手他们就将我们奉为神仙。” “他们是最优秀也是最合适的实验材料，秦奋凭什么制止我？如果不是他制止我，四象工程不可能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 “我要是实验成功了，不至于为了抵抗胎灵崩溃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怪他，都怪秦奋那个蠢货！” 怪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 它又将斧头挥舞起来，似乎这样能发泄心中的怒气。 秦偃月听着怪物的控诉。 终于听明白了一些。 怪物这些话的意思是，四象工程抓了许多人做实验，这些人，不是什么志愿者，而是古代人。 赵无眠曾经说过，月石可以催化人的大脑皮层细胞，但，人的大脑皮层天生就注定了高度。 比如，有些人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 有些人生来为王，即便落入草寇，也会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月石对于那些平庸之辈的效果并不大，所以，选择有潜力的人做实验更容易成功。 这个怪物不敢得罪不起现代的权贵，也不敢触犯现代法律，所以在这个没监控没大数据的时代抓人做实验。 秦偃月心底涌起一股怒气。 人命，不分古代和现代。 这怪物的所做所为，与刽子手无疑！ “够了。”秦偃月打断怪物的话，“我跟你的三观不同，无法认同你的想法，你不必再说下去。” “你还是回答一下我的上一个问题。”秦偃月说，“你在四象工程中充当什么角色？” 怪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回应秦偃月的问题。 秦偃月咬了咬牙。 跟怪物聊天，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临渊依然没有回来，时间耽搁得越久，秦偃月心底发悸。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现代那些黑衣人跟黑鸦有没有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时代的？来到这里的人一共有几个？” 怪物听到这个问题，眼神都变了。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骗子！”怪物本就情绪激动。 此时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不停地用斧头砍伐着血窟里的石头，石头粉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个怪物的情绪实在太不稳定了！ 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根本无法沟通。 此刻明显不应该再问下去。 秦偃月沉默着，等待着。 白临渊迟迟不归，她的心情更加焦躁。 怪物激动了好一阵，才勉强平静下来，“告诉我，如何制止胎灵崩溃。” 秦偃月微微抬眼，“我问的问题，你全部没正面回答过，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不想回答。”怪物愤然。 “好。”秦偃月，“既然我踩到了你的雷区，我可以不再追问那些问题。但，有个问题我还想要问一下。” “赵无眠说过，你们是为了保护四象工程才将四象工程转移到这个空间来，那，你刚才说过的，从这个世界抓人是什么意思？” “四象工程被转移到这里来之后，还进行过研究？”秦偃月问。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怪物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早就发现了坐标更改？” “秦奋虽然愚蠢，但不可否认，他在某些方面是天才。他将所有的坐标定位在小小的月石上之后，也因此发现了另外的世界，这个世界比我们那个世界落后上千年，甚至还处于冷兵器时代。”怪物森森然。 “我们出现后，他们将我们奉为神明，若秦奋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我们大规模做实验，兴许我们早就成功了！可恨，可恶！” 怪物依然没回答到点子上。 秦偃月却震惊了。 她的确听爷爷说起过。 空间坐标更改，发现了另外的世界，也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 可爷爷明确说过，是因为她动了坐标，才不小心定位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她选的。 秦偃月觉得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笼在心头，理不清，道不明。 在这团乱麻中。 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比如，这个空间是爷爷发现的，爷爷却说是她发现的。 爷爷不至于骗她。 所以真相极有可能是…… 秦偃月不敢再想下去。 “你问的问题够多了，该告诉我该如何制止胎灵崩溃了吧？”怪物没了耐心，“若是被我发现你骗我，我会一点点将你剁碎！” 秦偃月抄手，“我没必要骗你。” “既然你是四象工程的研究员，我就没必要跟你解释胎灵和天魂地魂这些东西。我长话短说，所谓的胎灵崩溃，其实就是阴阳不平衡导致的。” “什么叫阴阳不平衡？” 秦偃月：“很简单。你可以将这些比作高楼大厦，高楼大厦平地而起，地基却没有打好，稍微有一点震动，这高楼便会倾倒。” “月石改变了你的大脑皮层，让你的细胞进化到人类所不能达到的水平，但你的身体素质无法承受那种高水平，所以会崩溃，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能懂吧？” 怪物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的意思是……胎灵崩溃是因为身体跟不上细胞进化速度？” “可以这么说。” “一派胡言！”怪物怒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以为我会想不到？” “我所选择的实验体，都是万里挑一的，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其他条件，都是人中龙凤，他们不可能存在身体状况崩溃的缘故！”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恭喜你，引狼入室 “你觉得不可能就不可能。”秦偃月说，“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骗你什么。” “你妄图用这种话术糊弄我，好，很好，你胆子很大。”怪物咬牙切齿，“我会将他们两个全部捏死，再你一点点剁成肉酱！” 秦偃月脸色微变。 姬无烟和玉儿果然在怪物手上。 怪物敢这么威胁她，说明玉儿和姬无烟还活着。 “你把姬无烟他们藏在哪里了？”秦偃月问。 “你想知道就乖乖说实话。”怪物森森，“我可没什么耐心。” “你不相信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秦偃月，“我从未骗你。” “一派胡言！”怪物又要发怒。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让你眼见为实。”秦偃月做出生怕怪物生气的表情，眉头紧锁，“只不过，这种方法比较特殊，你或许不敢。” “不敢？我不敢？”怪物被秦偃月一激，脾气上来了。 它咬着牙根，“我有什么不敢的？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还敢大放厥词。” “说，你想做什么！老夫奉陪！”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骗你，我也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秦偃月说，“让我们以胎灵的方式相见。” 怪物高大的身躯一震。 它森森地看着秦偃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偃月摊手，“你生性多疑，我说的任何话你都不相信，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 “还是说，你自知自己的胎灵不敌我的胎灵，怕我将你吞噬，你不敢？” 怪物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它哈哈大笑着。 那笑声尖锐刺耳，惊天动地，久久不绝。 秦偃月就那么站在它面前，安静等待着怪物笑声结束。 怪物笑够了，又恢复了森森然的语气，“自从四象工程被关闭后，老夫年复一年研究胎灵崩溃，研究与胎灵相关的一切。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阻止胎灵崩溃，有什么资格说这种大话！” 秦偃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不枉费她铺垫这么久，一层层请君入瓮。 鱼儿，终于上钩了！ 只等白临渊回来，他们就彻底赢了！ “请你蹲下来，伸出手。”秦偃月说。 怪物很不情愿。 但。 眼下机会难得，它迫切想知道如何阻止胎灵崩溃。 最终它还是听从了秦偃月的话，将手伸出。 秦偃月看着那粗糙带血的大手，胃里一阵恶心。 她并没有抓住怪物的手，只是用指尖轻轻碰触怪物的手掌心。 啪嗒。 轻轻一点，如小石子落入波心，荡起无数涟漪。 与此同时，精神之树以极快的速度展开。 精神之树的枝叶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开来，攻城略地，快速侵占。 短短几个呼吸功夫。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已然占据了怪物意识世界的半壁江山。 怪物在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入侵后察觉到不对劲。 但。 此时已经晚了。 它想要攻击秦偃月。 意识世界中不比现实世界。 它稍稍一动，精神之树便将动乱的位置牢牢固定住。 “恭喜你，引狼入室。”秦偃月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哦，确切地说，是引树入室。” “你……”怪物怒气充斥，“你做了什么？这什么东西？”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胎灵是一棵树。”秦偃月说，“这棵树此时已经在你意识中扎根，等白临渊抓到躲在你背后控制着你的人，你就可以永远解脱了。” 怪物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你，知道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 “呵。”秦偃月冷笑。 在她看到这怪物的时候，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那种违和感，跟第一次听黑蛋说话一样。 黑蛋是猫，猫是不可能口吐人言的。 黑蛋却是特殊的，它被植入了高级生物芯片，变成了一个可爱呆萌的小怪物，能够说话也是因为脖子上的项圈。 所以她猜测。 怪物只是个杀戮机器，身后之人通过发声器之类的东西发出声音。 秦偃月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先让白临渊去寻找本体。 她则留下来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怪物仗着自己天下无敌放松了警惕，她也循循善诱，侵占到了怪物的意识世界中。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怪物已不战而败。 精神之树的枝叶遍布四周，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在这意识世界中。 她就是主宰一切的神！ “不，不可能！”怪物还想挣扎。 然。 它就算暴戾，也已然翻不起任何波澜，只能任凭秦偃月压制着。 “劝你放弃吧，凭你是挣扎不开的。”秦偃月说，“被人当成傀儡利用这么久，你也该安息了。” 听到这些话，怪物果然沉默安静下来。 一股，无言的悲伤笼罩着。 这悲伤，是怪物本身的。 按照秦偃月的推测，怪物本身也是人类，或许还是某个赫赫有名的贵族。 他被那个所谓的研究员做成实验体之后，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没了自我，成了怪物。 就算是活着的尸体，也有自己的意识。 精神之树的枝叶变得柔和，似乎在轻轻抚慰。 怪物意识里的暴戾和悲伤逐渐平复下来。 秦偃月这才放眼望去。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一片片废墟连天，一个个血池遍布。 血池之中，四处都是断臂断身，残酷又血腥。 血池之上血雾弥漫蒸腾，氤氲成浓雾。 远处的景色，悉数被浓雾笼罩隔断。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臭烘烘的。 秦偃月被这血雾恶心到不行，她控制着精神之树的枝叶快速扩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掉。 血雾消失。 远处的景色也逐渐明朗。 秦偃月往远处看去，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废弃的皇城，皇城倒塌，断壁残垣，同样是一片废墟。 皇城之下的护城河中，飘满了战士们的尸体。 河流也染成了血色，不断向着远处流淌。 宫殿倾覆，死伤无数。 唯有一面旗帜竖立在废墟最高处，满座衣冠似雪。 苍凉之中，又见悲壮。 仿若。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 隐隐，还有小雨淅淅沥沥而下，呜呜咽咽，无一不诉说着悲壮。 秦偃月看得瞠目结舌。 这里…… 像极了冷兵器时代的古战场。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她，是唯一的例外 秦偃月从未想过，怪物的意识世界，竟是这等模样的。 精神世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根据人的思维和认知以及性格脾气幻化出来的。 这怪物到底经历过什么，意识世界才会如此悲壮！ “或许，在成为实验体之前他是个赫赫有名的将军吧。”秦偃月默默地想。 “呵呵，竟有人能闯到这里来，真是令人惊讶。”思索时，废墟之中有声音传来。 秦偃月看过去。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从废墟深处走来。 这个老头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行将就木。 “秦奋的孙女，好久不见。”老头的声音沙哑难听。 与那怪物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 秦偃月脸色严肃起来。 这老头，就是操纵者！ “我从来没见过你，算不上好久不见。”秦偃月说。 “你不记得也正常。”老头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一转眼竟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能骗过我，能拆穿我，还能将我逼迫到这种地步，不愧是秦奋的孙女，桀桀……” “你是谁？”秦偃月问。 “你大概没听过我的名字，我只是你爷爷的助理。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老头说，“你说你阻止了胎灵崩溃？那就给我看看吧。” 老头的声音森森然，“你别以为你拆穿了我的真面目就能奈何我，若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我照样能将他们弄死。丹凤眼的娃娃和那个女娃娃，啧啧，做接下来的实验体倒是不错。” “尤其那个丹凤眼的男娃娃，我从未见过那么厉害的人类，若是拿他去做实验，他兴许会成为我的最高杰作。” 秦偃月听得浑身发冷。 这个老头，没能杀姬无烟，是看中了姬无烟的能力，想拿姬无烟做实验！ 而且，这老头能出现在怪物的意识中，说明老头或许跟她一样，有极特殊的胎灵。 秦偃月心思沉沉。 距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她不能功亏一篑。 她还需要再周旋。 “我跟你说过了。”秦偃月说，“胎灵崩溃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阴阳不平衡。” “我在触及到胎灵层面的时候，见到了那扇门，那扇门分为阴阳两扇，我打开了白色那扇门，黑色那扇门迟迟无法打开。两扇门无法保持平衡，这门自然会崩溃，意识世界崩溃，胎灵自然也会崩溃。” “你也见到了，我的胎灵是这棵树，直接表现是，枝叶快速增长但根系不增长，久而久之，根系无法支撑这棵树的生长，从而导致全面崩溃。” 秦偃月的话浅显易懂。 老头很明显听懂了。 他是听懂了，却一脸怀疑，“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我们辛辛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原因，导致四象工程停摆的变故，竟就这么简单？上苍，这是给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哈哈哈哈。”老头大笑着。 他笑了许久，笑着笑着，却变成了哭声。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们没人注意过？就这么简单，困扰了我足足百年，让我的人生变得如此糟糕，让我以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了这么多年，天意弄人，哈哈哈。” 秦偃月安静地看着老头又哭又笑。 “我的话还没说完。”等老头情绪稳定了些，秦偃月继续说，“精神之树不是树，只是树的形状，根系生长自然也不是吸收土壤里的营养。” “精神之树所吸收的是别人的胎灵。”她的声音冷下来。 “吸收掉还要化为己用，才能抵抗胎灵崩溃。所以，就算你们想通了阴阳平衡的道理，也无法吸收别人的胎灵，即便能吸收，也很难化为己用。” “说到底，你们这些顶尖科学家们所研究的东西，本就是个伪命题。除了我这个例外，你们谁也无法逃脱胎灵崩溃。” 破坏了生物自然规律，打破人类用上亿年才编好的基因密码，妄图通过人工手段批量生产超级人类，还做出那么多恐怖可怕的事。 四象工程活该停摆！ “不可能！”老头暴怒，“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胎灵崩溃的原理，我一定能……” “不可能了。”秦偃月打断他的话，“即便参透了原理，这项研究也无法进行下去。” 她原先对四象工程云里雾里的。 后来经过赵无眠的解释以及见到这只怪物，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关键的点。 比如，胎灵崩溃的原理很简单，为何没有人注意到？ 不管是爷爷还是赵无眠亦或者其他人，智商都是一等一的，专业知识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们这些人却被胎灵崩溃禁锢，导致项目失败。 说白了，不是他们没注意到，是他们根本无法注意到。 吸收别人的胎灵成为自己的养分，这种类似梅超风九阴白骨爪之类的技能，或许只有她能使用。 她，是这个四象工程的例外！ 这个例外，是唯一的。 “结束吧。”秦偃月说。 “不！！” 秦偃月闭上眼睛，对老头的叫喊置若罔闻。 她的精神之树的枝叶铺天盖地，如蔓藤一般伸展开来，将这个残破不堪的意识世界全部笼罩。 血红色的悲惨世界一点点消散，势不可挡。 秦偃月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秦偃月愕然，她吞噬掉怪物的胎灵时，同时也看到了怪物的记忆。 在少年的记忆中，同样是一片废墟。 饿殍遍地，横竖遍野。 骄阳似火，地面上干涸到裂开，整整一年，颗粒无收。 少年的母亲被活活饿死，父亲为了保护最后一点粮食被恶吏逼死，哥哥前去讨公道被活活打死，妹妹被恶霸抢走，当天晚上就被折磨死。 少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透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他毅然决然投奔了反军，每一次上战场都拼上性命，妄图在有生之年推翻这腐朽的王朝。 经历过多年的腥风血雨，少年长成青年，终于一步步爬上大将军的位置，腐朽的国家也被推翻，王朝重新建立。 青年战功赫赫，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人。 可，一个人改变了这一切。 青年没能称帝，帝王之位落在了另外一个功勋和威望都不如他的人身上。 新任帝王，姓东方！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万里归来颜愈少 这个少年，则姓周，单名一个维字。 秦偃月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怪物，是周维！ 是跟开国皇帝一起建立东陆王朝的周维？！ 可，周维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记得东方璃说过，周维没能登上皇位，他却作为王朝的影子，在暗处守护着这个王朝。 东方家是光，周家则是影子。 一明一暗组建了最初的东陆王朝。 无数疑惑涌上秦偃月心头。 她耐心地观看周维的最后所残留的记忆。 在那些近乎电影片段的记忆中，秦偃月看到周维为了解开某个谜团前往南陆，前往登仙境。 登仙境是周维命运的转折点。 周维在登仙境里找到了某样东西之后，历经千辛万苦才死里逃生。 逃生后的周维性情逐渐变化，从赫赫有名的一代战神逐渐变成杀戮机器，再后来，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周维慢慢成为傀儡，慢慢变成怪物，慢慢脱离周家，之后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世人都知道周维已死。 却不知，他在以另一种痛苦无比的方式活着，一直活着。 秦偃月在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内走马观花一般看遍了周维的一生。 周维的痛苦和悲伤，她感同身受。 尤其是变成怪物后的绝望感，就算只有一点点的残留记忆，秦偃月也能感受到那无尽的绝望深渊。 “谢谢你。” 在最后的废墟被秦偃月的蔓藤吸收掉时，秦偃月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这声音，是周维原本的声音，那声音，是清脆有力的少年音。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废墟彻底消散。 意识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一片虚无。 “明明身为将军，却被人禁锢在这种地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只能作为怪物浑浑噩噩地活下去。这种生活，不适合如战神一般的你。你的归宿，理应是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秦偃月喃喃地说，“万里归来颜愈少，周将军，走好。” “你身上的污名，我会一一为你洗刷干净。”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大抵是因为周维的胎灵特殊，吸收掉这些之后，秦偃月明显感觉到意识深处那扇黑色的门已经全部打开。 精神之树的根系也变得强壮无比。 根系强大后，精神之树再度增长。 花骨朵盛开，凋零，枝叶上，出现无数个小小的果实。 每一颗果子都闪耀着柔和光芒。 整棵树都变成了金光闪闪的，莹莹如玉，晶莹剔透。 繁茂的枝叶如花一般绽开，杳杳然，犹如神树。 秦偃月站在树下，仰望着一颗颗果子。 果子高悬如星。 无数颗星星闪烁着，如印在深邃的星空中。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已经踏入星空，化为一缕意识，叩开彼岸的世界的门…… “秦姑娘？” “秦姑娘你没事吧？” 白临渊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回过神。 回过神之后才发现，怪物已经倒下去，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散。 怪物死亡后，身上那层令人作呕的鳞片也脱落掉。 鳞片脱落后，怪物的原本的面容也显露出来。 那张脸，就是周维中年时的模样。 他的表情很安详，那模样，像是解脱。 秦偃月看得有些感慨，她双手合十，“周将军，一路走好，我会将你的尸体带出去交给周家人，请您放心。” “秦姑娘，你干掉的？”白临渊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怪物，我跟姬无烟联手都不是对手，甚至险些丧命，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干掉了？” “你才是隐藏的绝世高手吧？”白临渊表情复杂，“以后你可别再说你不会武功这类的话。” “侥幸。”秦偃月说，“不过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而已。” “你那边如何？” “找到了。”白临渊拽了一个轮椅过来。 此处光线暗。 秦偃月乍没看清楚四周。 待到眼睛适应了才发现，轮椅上坐着一个干枯老头。 老头非常瘦小，身形小到像不满十岁的孩童，脸上的皮肤如干树皮一样，异常惊悚。 乍看过去。 这老头就像一具干尸，甚至看不出是死是活来。 白临渊说，“正如你所料，他果然躲在这附近，因他跟干尸一样，除了嘴巴和眼睛能动，其他地方都不能动，我一度还以为他是个死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偃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干枯老头眼珠转了转。 嘴巴张开，闭上。 然。 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用的。”白临渊说，“这个人就是个活死人，眼睛和嘴巴能动是能动，却是发不出声音的。” “出不了声？”秦偃月微微挑眉。 老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那是怎么控制怪物的？ 难道，是老头控制了怪物的胎灵，从意识层面控制怪物的行为？ 秦偃月想试探一下这老头的胎灵。 “现在该怎么办？”白临渊道，“要不要将他杀掉？” “稍等，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秦偃月，“白临渊，你可知道姬无烟和玉儿在哪里？” 白临渊摇头，“我并没有在这附近发现他们。” “你确定？” “确定。”白临渊指着心口的小盒子，“我的追踪蝴蝶都没反应了。” “大冬天，你又是蝴蝶又是蛇的，从哪里找来的？”秦偃月问。 “那自然是秘密。”白临渊笑，“若是秦姑娘想解密，在下愿意倾心相授。” “算了，这个不必了。麻烦你再去寻一下姬无烟和玉儿，我还有最后一点事要处理。”秦偃月说。 “小姬君真的不在这方圆五公里之内。”白临渊拿出小盒子。 小盒子里有一只近乎透明的蝴蝶，“我在小姬君身上涂了一些药粉，若是小姬君在这附近，蝴蝶会有反应的。” “蝴蝶没动弹，说明他们不在此处，即便是在，也在五公里之外，所以，不用耗费那些力气。” 秦偃月知白临渊没有说谎。 她沉默了一阵。 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干枯老头的胎灵。 目前。 有关四象工程的事情她已经清晰。 但。 四象工程这条线是顺了，线上的许多谜团还没有解开。 她需要从知情人身上获取更多的线索。 秦偃月伸出手，手指碰向干枯老头的手指。 就在她的手指将要落下时。 白临渊突然脸色一变，“秦姑娘，危险！”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或许放跑了什么 秦偃月的手指没能落在干枯老头手上。 而是落到了白临渊手上。 碰触到白临渊略带冰凉的手指，秦偃月倏然瞪大眼睛。 方才她想攻占干枯老头的胎灵，故而，从一开始就调动了精神之树。 若是换成从前。 她不全力集中精力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精神之树已经开花结果，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在碰触到白临渊的手指时，她眼前闪过一个奇特画面。 那画面，应该是白临渊潜意识中的意识形态。 那是，一只白猫。 一只纯白的猫。 白猫很大，很胖，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样子，正四脚朝天懒洋洋地睡着懒觉。 特别可爱，特别萌！ “白猫？”秦偃月将手抽回后，白猫的画面消散。 “你是白猫？” 秦偃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之前，她还猜测过白临渊的胎灵应该是毒蛇或者蟒蛇之类的。 却没想到。 白临渊的胎灵是一只慵懒白猫！ 还是一只呆萌可爱的白猫。 这反差，太大了！ “什么白猫？”白临渊声音有些异样。 刚才。 就在秦偃月碰触到他的手指时。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涌过。 仿佛，全身的汗毛都竖竖起来，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有种奇怪的畅快淋漓之感。 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没……”秦偃月摇头，“你刚才说的危险是怎么回事？” “他手上，有东西。”白临渊说，“在你靠近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危险。” 说着，他将干枯老头的手抓起。 老头的手皱成一团，皮下就是骨头，看起来像被抽干了血肉的老树皮。 手指上，带着无数奇怪的倒刺。 倒刺更像是特殊的针头，针头穿透皮肤，手指上密密麻麻一片。 若是秦偃月碰触过去，一定会碰触到这些倒刺。 “奇怪，他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白临渊，“什么人敢在自己手上放这么多针？” “针上倒是无毒，不知他作何用。” “我猜测，这应该是他控制轮椅的方式。”秦偃月说， “这个老头，是我爷爷的助理，能成为我爷爷助理的人，定也是某个领域的顶尖人物。” “他全身瘫痪，给自己制造一把特殊轮椅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通过针来控制轮椅，更不是什么稀奇事。” 说着。 秦偃月的手指转向老头的额间。 “秦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白临渊很不解秦偃月的行为，“你为什么执着于要碰触他？” “碰触他还不如碰触我。”白临渊指着自己，“我也可以。” 秦偃月笑，“我有重要的事。” “很快就能结束，你等我一会儿。”秦偃月说着，闭上眼睛。 精神之树再度扩散。 她也算是轻车熟路，精神之树的枝叶攻城略地。 秦偃月看到了一片空白。 这片空白里，什么都没有。 入目处，全是虚无。 “没有？”秦偃月震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老头明明还在怪物的意识中开口来着。 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可，老头本身的意识，为什么是空白的？ 秦偃月尝试着用精神之树的枝叶去吸收，空白依旧是空白。 不存在障眼法，也不是被隐藏了。 就是切切实实的空白。 秦偃月一无所获，只能先退去。 “秦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发生了什么？”白临渊问。 “怎么说呢。”秦偃月蹙眉，“这老头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哦？” 秦偃月说，“这个老头是个空壳。” “空壳？”白临渊不太明白。 “这身体是一个空壳子，意识已经消散了。”秦偃月说，“我们，或许将什么东西放走了。” “哦，什么时候？” “刚刚。”秦偃月捏着眉心，“大意了。” “这，不可能吧？”白临渊道，“且不说此处根本无法逃离，就算能逃离，也会留下痕迹，我一直在这里，不可能毫无痕迹。” 秦偃月没有再说什么。 她所说的逃离跟白临渊所说的逃离不是一回事。 “罢了。”秦偃月说，“我们去找找出路吧。” “我已经找到了。”白临渊说，“这上面，通向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 “太后的佛堂？” “什么都瞒不过秦姑娘。”白临渊笑，“没错，这里的通道通向太后得佛堂。” “真是可笑，上面拜佛，下面如同地狱，真不敢想象这里是皇宫。” “我也觉得可笑。”秦偃月说，“这个皇宫，太腐朽了。” 这腐朽，不仅仅跟皇帝治理有关。 更跟那所谓的四象祭坛有很大关系。 因四象祭坛的存在，多了多少无谓的牺牲！ 那种东西，就该被毁掉。 “咱们上去吧。”秦偃月说，“上面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场动乱，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谁也无法停止。 除非…… 东方璃或者父皇出现，才能制止这一切。 父皇暂时醒不来。 只能靠东方璃。 东方璃在她的医药大楼里，也处于昏迷中。 依然千钧一发。 “白临渊，我还有个不情之请。”秦偃月说，“请你帮我把周维的尸体带上。” “我拒绝。”白临渊不高兴，“我为何要带一个死人？何况还是个男人？” “他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秦偃月说，“当年赫赫有名的战神，理应死得其所。” “你若是不愿意搬运，那就罢了，等结束后我再找人就是了。” “诶，秦姑娘何必这么简单就放弃？”白临渊，“你可以讨价还价。比如，你给我足够多的好处，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想要什么？过线的不行。”秦偃月问。 “瞧瞧秦姑娘说的，我白临渊是那种人吗？”白临渊眯起眼睛，“我想要你再抓一下我的手，就跟刚才一样。” “哦？”秦偃月挑眉。 这个白临渊，是想邀请她试探他的胎灵。 “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白临渊突然深情款款，“还请秦姑娘再赐我一次。” “可以。”秦偃月也想探索一下白临渊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不过不是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出去。” “晚了，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扭曲 秦偃月脸色无比凝重。 她在地下这种阴暗的空间里，感知不到时间流逝情况。 不知此时已是何时。 更不知外面的情况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白临渊有些失落，他随意将周维的尸体拽上，“咱们说好了，等事情结束后，定要再来一次，还需找个景色优美的地方。” 秦偃月：…… 明明是正常的话，怎么从白临渊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你这说话水平，能把人气死。”秦偃月说。 白临渊笑道，“我有说错什么？” “没，你都对。”秦偃月看着白临渊用一根绳子拽着周维的尸体往前走，额角抽了一下。 “白临渊，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前辈？你这样拽着周老前辈，是不是不像话了些？” “他是你前辈，又不是我前辈。”白临渊，“我能将他的尸体带上已是仁至义尽了。再说，我生性好洁，你忍心让我抱着尸体？” 秦偃月：…… “你现在全身是血污，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白临渊笑，“说起来，这真是那怪物？我从未见过变成怪物的人还能恢复原状的，秦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知，等我回过神来，周维身上的鳞片就脱落变成了现在这模样。”秦偃月叹息，“先前我听说过周维的事，说他迷上了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甘愿身入险境寻找月石，还做出了对东陆王朝不利的事。” 殊不知，这都是以讹传讹，都是谣言。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那般不堪样子！ 她在周维残留的记忆中看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也是第一次以周维的视觉去看待整件事。 在周维的立场上，他没能夺得皇位并没有不满，因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嫉恶如仇，那个位置不适合他来担任。 故而，他一心一意做东陆王朝的影子，在暗处守护着东陆。 周维和开国皇帝一样，对天灵道人充满了敬意，前往南陆登仙境也不是为了什么女人，而是为了天灵道人。 只不过，周维表达敬意的方式和别人不同，他性格偏激，做事风格强硬，又不会对旁人解释什么，相信着什么清者自清。 这也导致一个误会延续到了后辈，甚至，还毁掉了周维的后半生。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白临渊说，“我好好带他出去便是。” “秦姑娘，你可想好了，这外面或许变天了……” “嗯。”秦偃月点头。 不管外面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将他们带出去，去面对。 即便…… 已经翻天覆地。 通向佛堂的道路不好走，尤其是入口极窄，堪堪容纳一个人通过。 秦偃月肚子大了，想要挤过去很是勉强。 白临渊带着周维的尸体，也很难通过这狭窄的通道。 “你们下来的时候是怎么走的？”秦偃月额间只冒冷汗。 现在的路都已经是勉强通过，前方的路越来越窄。 通道就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想要通行，困难无比。 “奇怪。”白临渊蹙眉，“我追踪姬无烟来到这里时，通道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通道虽然窄，可，容纳两个人是没问题的，这通道也不是这般陡峭，只是正常台阶。” “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扭曲模样。”白临渊说，“往前看，这种扭曲，像是将整个通道拧了个麻花一样。” 秦偃月：“这可是通道，是石头做的，多大的外力才能跟拧麻花一般拧成这样？” 白临渊摇头。 他也想象不出，多大的力道能将一整条通道扭成这样。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 “秦姑娘，这条路不对劲，前方行不通了，我建议我们原路返回，重新找别的出路。”白临渊说。 秦偃月看过去。 通道两边的墙壁挤压在了一起，只留下一条十厘米左右的缝隙。 从那缝隙里能看到光亮。 光亮是从上面传来的，还有浓浓的线香味萦绕。 出口应该就在眼前。 可。 墙壁与墙壁挤压严重，以他们两个人的身形，根本无法通过。 “你会缩骨功吗？”秦偃月问。 “秦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吧。”白临渊，“且不说缩骨功是姬无烟所擅长的，我只是懂一些皮毛。就算是我会，也不可能把自己缩成一指大小。” “莫说我不行，姬无烟也不可能做到，缩骨功也是有极限的。” “这倒也是，这附近还有别的出路吗？”秦偃月问。 “修建密室很少只留一条通道。”白临渊，“尤其是这种血腥地狱一般的地方，更不可能只有一条。” “太后娘娘的佛堂是在皇宫里的，这血池中的血液和这里的尸体数量众多。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若是失踪这么多人，一定会引起注意。所以，我推测，佛堂绝不是唯一的入口。” 秦偃月点着头。 白临渊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出口，应该是……”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死牢？” 死牢中的死囚犯，就算是失踪或者死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死牢靠近皇宫八大门的青云门，青云门是皇宫的东南门，白临渊，你能分辨出方向来吗？” “能。”白临渊指着一个方向，“走这边。” 血池很难走。 除了血腥的腥臭，更可怕的是那些尸体。 无数尸体堆积在一起，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令人触目惊心。 秦偃月脸色苍白，强忍住恶心往前走。 “秦姑娘。”白临渊眯起眉眼，“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血池很奇怪？此处尸体无数，按理说应该尸臭味冲天才是。” “然而事实却是，此处只有血腥味。” 秦偃月一怔。 她来到这里之后只顾着紧张了，忽略了最最基本的问题。 腐烂，就会发出臭味。 在这无法通风的地下，如此多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种味道。 “难道，这些根本不是尸体？”秦偃月说，“可，我们两个应该不会认错吧？” “我们没认错，我们所见到的这些，的确是尸体。”白临渊，“这里没有尸臭味也是事实。” 秦偃月想到了她在血池中就无法感应到戒指和医药大楼的事。 血池中，应该有信号屏蔽之类的东西。 可，血池跟尸臭味之间似乎没有必然联系。 “奇怪了。”她说。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相斥相吸 “先不要想这些了。”白临渊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为妙。” “走这边……” “不。”秦偃月道，“事情不对劲。” “白临渊，这太不对劲了。” 白临渊挑眉，“秦姑娘，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嗓子发紧，“或许，我们所在的地方，或许根本就不是太后娘娘的佛堂下面。” “嗯？”白临渊，“不应该吧，我在太后宫里当差时，曾熟悉过那里，我进来的地方，是太后的佛堂无疑。” “秦姑娘，你不要多心，兴许是太后怕臭味溢出，在尸体上做了处理，比如撒下了什么药粉，这些并不难做到，这些药粉也并不难得到，多想无益，咱们快走吧。” 秦偃月摇头。 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尸体的确可以处理掉味道，那也仅限于短时间内。 时间一长，尸体还是会腐烂，除非泡到福尔马林中，又或者……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血池上。 “或许，是血池中的东西让这里的一切发生了变化，包括通道的扭曲，也是血池中的东西作祟。”秦偃月幽幽地说。 血池中存在着某种东西让她的戒指失控。 假如这种东西可以抑制尸体腐烂，使尸体一直保持在某种程度，倒也说得过去。 她的戒指，也有类似的功能。 将一块生肉放到医药大楼里，生肉会保持原本的样子。 说白了，肉质会腐烂，最直接的原因微生物污染。 如果没有微生物，比如真空状态，或者微生物活动性不强，比如低温状态，都可以延缓肉质腐烂。 血池中，应该存在着跟月石差不多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血池里的东西在搞鬼？”白临渊问。 “对。” “即便我们找到了原因，那我们放任不管应该无大碍？还是先找出口为好。”白临渊说。 “不。”秦偃月，“通向佛堂的通道无缘无故被挤压，另一条通道也有可能会被挤压，就算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了另外的出口也或许白浪费力气。血池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有道理，那现在该怎么办？”白临渊拧眉。 “我再去血池一趟。”秦偃月，“血池中一定藏着什么东西，我要将那东西找出来。” “不行，绝对不可以。”白临渊严肃起来，“那个地方太危险，不能以身犯险。何况，你腹中胎儿不能再遭受寒凉，要去也是我去。” 秦偃月摇头。 有些东西，太过匪夷所思，也远超过人类的想象。 尤其是月石。 月石的能量超乎人类想象。 白临渊再厉害，怕是也无法抵御月石的能量。 “还是我来。”秦偃月捏紧了手。 她一步步往血池边上走去。 越靠近血池，脚步越发沉重。 先前她一心想着东方璃，脚下也不稳，精神又处于高度紧张中，只觉得前行困难，没察觉到如此可怕的排斥力道。 这一次却清清晰晰地感觉到了。 血池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排斥着她，就像是磁铁的同极相斥一般，越靠近阻力越大。 秦偃月的状态不是很好。 每往前走一步就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 加上身体沉重，她又只能捧着肚子，行路姿态怪异。 “秦姑娘。”白临渊看出了秦偃月的困境，他快步走到秦偃月身边来，“若你不舒服，还是赶紧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你快些停下休息！” “我还好。”秦偃月说。 “就是有一股非常可怕的排斥力在阻挠我。先前我去解救东方璃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如此明显的排斥力。” “或许也是因为我那时内心焦急没有在意。”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是苍白的。 越往前，前行越困难。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分的踢着肚子。 她只能走一步歇一步，顺便安抚一下孩子们的情绪。 白临渊眉头紧锁，“除了直接下去找，就没什么别的办法吗？” “血池如此之大，你行动又如此缓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再说，你想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若只是找东西，为何不交给我来做？秦姑娘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这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秦偃月将手上的戒指亮到白临渊跟前，“血池这么大，我们要找的东西可能这么小，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就比如我在此寸步难行，你却毫无感觉一般，那东西或许只有我能找到。” 白临渊似懂非懂，“既然你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可否更精准一些？只要找出精准的地址，我便能帮你找出来。” 秦偃月摇头，“排斥力很强，比我才来的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倍，我暂时无法断定具体的位置。”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将那东西吸引过来？”白临渊问。 “不能的，同极相斥，除非负极相吸……”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月石之间的相斥，她是有所了解的。 拿到第二枚戒指的时候，她想观察一下戒指里面是否也有空间，那一次，她被排斥得不轻，晕眩了许久。 更严重的那次，是将玉儿唤醒那次。 她被排斥到直接精神崩溃，变成了空白状态。 有相斥，应该就有相吸。 她目前有两块月石，一块自然是戒指，另一块则是天鼋令。 天鼋令是清音公主所持有的钥匙，是开启四象祭坛的钥匙，材质自然也是月石。 四象祭坛的四把钥匙分别开启四个方位。 开启后，再由最后一把钥匙天鼋令打开最后一道枷锁。 若天鼋令对其他钥匙是排斥的，从理论上说不过去。 天鼋令是跟戒指是相互吸引的。 戒指跟血池里的东西又是相互排斥的。 所以，天鼋令跟血池里的东西，大概率也是吸引的。 “我试试。”秦偃月让白临渊拿着戒指走远。 她则将天鼋令拿出来。 秦偃月集中精力，让精神之树去感受天鼋令。 天鼋令早已经接纳了她的精神之树。 故而，秦偃月很顺利地控制了天鼋令。 天鼋令发动后，从秦偃月手中飞出。 它在血池上方某个位置悬浮之后，发出淡红色的光芒。 光芒莹莹闪耀，似乎与下方相呼应。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白临渊这个疯批！ 天鼋令之上的红色光芒与血池中的东西碰撞，如电光闪过。 血池里原本停滞不前的血开始翻滚。 不断翻滚，如沸腾了一般，咕咕冒泡。 下方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秦偃月：“我们找到了。” 她的猜测没错，天鼋令和血池中的东西是相互吸引的。 天鼋令出现后，那东西也露出了真面目，正与天鼋令遥遥呼应。 同极相吸，释放出了强能量。 “找是找到了，可，怎么往外拿？”秦偃月犯难。 血池之物能量巨大，还处于火力全开的状态，不知存在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她跟白临渊都无法轻易去冒险。 更为奇葩的是，天鼋令已经被放出去了，还跟血池之物感应上了，再次回收也成了问题。 妥妥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绝了。 “秦姑娘。” 正在秦偃月焦头烂额时，白临渊惊奇道，“你看，血池里的血正在逐渐减少。” 秦偃月忙看过去。 只见天鼋令下方的血池中出现了一个大漩涡。 血池中的血被大漩涡给吸收掉。 那血色漩涡如无底洞一般，吸收速度越来越快。 短短一盏茶时间，血池只剩下一个底。 漩涡还在继续，随着吸收的东西越多，漩涡也在逐渐扩大。 旋转时产生的力道越发强大，连带着周围的血迹也被吸收进去。 狂风随之而生。 狂风在昏暗不透风的地方平地而起，如龙卷风那般掠过，像是要将这一切吞噬殆尽。 “秦姑娘，我们先撤。”白临渊说，“这力道太过强大，会把我们也吸收进去的。” “白临渊，我们，好像闯了什么大祸。”秦偃月表情复杂。 天鼋令和血池之物相互反应，将这附近的东西都吞噬掉，这是她之前未曾想到过的。 月石的能量有多恐怖，她比谁都清楚。 之前血池之物已然将通道扭曲了。 再加上天鼋令的力量，这漩涡怕是会将这附近全都吞噬掉。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白临渊说。 “不行！”秦偃月说。 天鼋令和血池之物碰到一起，就跟触动了什么按钮一样，力道大到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掉。 这太危险了。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将这两个东西收回来。 不然，就算他们离开了，这里也会祸害其他人。 甚至，漩涡越来越大，波及范围扩散到整个皇宫也说不准。 “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白临渊顿了顿，又问，“对了，血池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跟你戒指里差不多的？” “不知道。”秦偃月说，“或许是。” 白临渊目光炯炯，“血池之物应该是怪物和干巴老头的，他们已经死了，是不是就成了无主之物？” “秦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东西认主？” 他指着自己，“比如，认我为主。只要这东西认我为主，旋风便可停止，这里的一切也终将恢复原状。我对那东西很感兴趣，秦姑娘，请务必让给我。” 秦偃月摇头，“不行，要是你不匹配或者不适应，你会死，就算不死，也会疯掉……” “喂，白临渊！” “你疯了！”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白临渊已然朝着漩涡中心走去。 秦偃月额间立马出了一层冷汗。 “你不要命了，这么强大的力道，你过去干什么？快回来，你踏马要不要这么疯？你这个疯批！” 秦偃月气得要命，脏话都出来了。 漩涡形成的力道极大。 白临渊已经被卷入到里面去了。 旋转速度极快，他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卷往漩涡中心。 秦偃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盒子扔出去，“白临渊，你抓住这个盒子，盒子的材质很特殊，将天鼋令或者血池之物关到盒子里，这漩涡就能停下……” “你看见了的，天鼋令就是被我放在这盒子里，你千万不要直接下手抓……” 漩涡的力道极大。 旋转速度也快到眼花缭乱。 秦偃月已经看不清盒子和白临渊的身影。 她的声音也被吞噬掉。 漩涡力道巨大，她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时间一点点过去。 漩涡的范围和速度都在加快。 秦偃月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闭上眼睛暗暗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 由漩涡形成的狂风呼啸声戛然而止。 “秦姑娘，这个，可以给我吧？”伴随而来的，是白临渊淡定的声音。 秦偃月忙睁开眼睛。 只见白临渊正一手抓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血玉，一手抓着那个特殊材料制成的盒子。 他浑身是血，衣衫被漩涡力道撕碎，堪堪盖住身体。 整个人如沐血一般，一步步踏过来。 “给你。”白临渊将装着天鼋令的盒子递给秦偃月，眉眼弯弯，“这块血玉是我拿到的，更是无主之物，我能要吗？” “你怎么做到的？”秦偃月震惊。 “你怎么从汹涌的漩涡中拿到血池里的东西，还顺便将天鼋令回收的？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白临渊笑道，“我很欣慰，秦姑娘终于把我当人看了。” “你怎么骂人呢？”秦偃月无语。 “秦姑娘先前总说我是毒蛇的。”白临渊，“其实这次真的很危险，漩涡的力道差点将我撕碎，是秦姑娘的关怀让我如身披战甲，无往不胜。” “油腻！”秦偃月汗毛都竖竖起来。 白临渊笑了两声，随意擦着脸上的血，“那，这东西我能要吗？” “你拿到的，这就是你的。”秦偃月说，“你不必一遍遍问我。” “不过，白临渊，我要给你提个醒，这东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一旦你无法适应，后果无法想象。” “放心。”白临渊把玩着血玉，“我觉得它很温顺，抓到它的时候，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这东西，似乎天生就是我的。” “对了秦姑娘，你看它像不像血色的猫眼石？” 秦偃月这才注意到，血池之物非常漂亮，就像猫眼一般，晶莹剔透。 看到这石头的时候，秦偃月莫名想到了白临渊意识深处那只白猫。 那只白猫是闭着眼睛的，不知它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跟你的白猫挺配的。” “我没养猫。”白临渊想了想，“说起白猫，我想到一个传说，传说拥有血红色眼睛的白猫，是神之领域的引路人，血眼可打开神之门。”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白猫之眼 秦偃月挑眉，“神之门是什么门？” 白临渊笑，“我也没见过，像我这种人，或许会下地狱，怕是见不到什么神之门。” “不一定。”秦偃月想碰触一下血玉。 才一靠近，便感觉到可怕的排斥力袭来。 “排斥力很强，不让我碰。”秦偃月离得远了一些，“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哪里的传说？” “忘了。”白临渊说，“大抵是哪个地方的民俗。” “哦？有没有更详细些的？” 白临渊：“说是拥有血眼的白猫是神域使者，能够打开通向神之领域的门，据说拥有那只猫能随时上天入地的，只要血眼一开，能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等等。” “想来都是胡诌的，秦姑娘你只是听一听便罢了。对了，这块石头就叫白猫之眼如何？” 秦偃月点头，“名字不错。” 白猫之眼的材质应该就是月石。 目前，除了五把钥匙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月石制成的。 五把钥匙分别在不同的人手里，除了西门雪抢走的玄武钥匙，其他的钥匙形状她也有所了解。 再者，白猫之眼应该不是点睛石…… “秦姑娘，你看下面。”白临渊打断了秦偃月的思绪，“白猫之眼被取掉后，血池里出现了一个空洞。” 看到那空洞的时候，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血池出现的空洞里，空洞入口不大，但往里面看去，里面却是一个大坑。 大坑面积很大，大到肉眼无法看清楚。 他们所能看到的部分，里面全是白骨，白骨嶙峋，堆积成山。 那些骸骨，少说也得上万具尸体。 血池中的血被漩涡吸进了去之后，白骨就那么泡在血中，那景象如十八层地狱，要多触目惊心有多触目惊心。 秦偃月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此刻变得更加苍白。 她胃里忍不住翻腾，忙捂住嘴往后退，不停地干呕。 白临渊挡在秦偃月跟前，“白猫之眼到手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秦偃月声音颤抖，“这里的尸体……”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和血腥。 这太不对劲了。 “先前咱们的猜测或许是错的。”白临渊说，“就算是死囚，也达不到这种数量，或许这里从前是古战场的万人坑。” “万人坑！”秦偃月知道这个说法。 在战场上。 一场战役下来会出现无数尸体，这些尸体很难被送回家乡，只能就地埋葬。 多数的处理方式就是挖一个大坑，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里面，就形成了万人坑。 “这里是皇宫，为什么会出现万人坑？”秦偃月整个人都颤抖不停，“再说，万人坑不是战争时代才出现的吗？为什么会在皇宫地下？还有这些血，这不对劲。” 秦偃月想不明白。 一般情况下，皇宫的选址会经过精挑细选的，选择一条龙脉，不管是风水还是环境都是极好的。 东陆王朝的皇宫，藏了一个四象祭坛遗址勉强能说的过去。 若是将皇宫建立在万人坑附近，这绝不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距离闻京城最近的万人坑在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白临渊捏着下巴，“我曾经调查过各地的古战场，之前的闻京城虽然发生过战争，战场却不是皇宫附近，若是我没记错，万人坑的遗址应该是现在的大理寺。” “大理寺距离皇宫很远，我想应该不是大理寺之下的那个万人坑。兴许，这里的血池和白骨坑，是太后那个老妖婆为了养白猫之眼现杀的。” 秦偃月：…… 太后杀几个人有可能，杀十几个人也可以掩盖，甚至杀几十个人也能处理掉。 但！ 几万人这种数目，就算是太后掌握大权也不可能做到。 何况，皇帝和宜阳王一直盯着太后，太后不可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 “秦姑娘，你有何想法？”白临渊问。 “我同意你的一半说法，这些鲜血和枯骨，应该就是养白猫之眼的。”秦偃月说。 骨和血滋养着白猫之眼，白猫之眼的特殊功效使得这里始终保持原样，不会出现腐臭味。 也就是说，这里存在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 秦偃月盯着白临渊手中的白猫之眼，想起白临渊提过的那个传说。 “白临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哦？”白临渊，“你同意这些人是太后现杀的了？” “不，如果说，我们现在根本不在皇宫里，你会相信吗？”秦偃月说。 白临渊自然不相信。 他是太后的佛堂里下来的。 何况，他们还闻到了檀香味。 他们此刻理应在佛堂之下，佛堂在皇宫里，他们自然也会在皇宫里。 “你不相信也正常，我也觉得我的猜测挺扯的。”秦偃月说，“但，通道突然扭曲，这不是巧合。” “秦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白临渊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秦偃月说，“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这里，应该存在着空间跳跃。” “什么？”白临渊更听不懂了。 “我猜的。”秦偃月说，“你跟姬无烟的确是从太后的佛堂下来的，你可否想过，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在太后的佛堂之下，是怎么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据我所知，父皇和皇叔他们早已经盯上太后了，假如太后佛堂之下藏着血池，皇叔绝对不会允许血池存在。” “我……”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扯，也有点匪夷所思。我的想法是，白猫之眼拥有强大的能量，这能量就跟我的戒指一样。” “白猫之眼应该是那个老头的，根据那个老头的说法，他是我爷爷的助理，在四象工程停摆后，依然没放弃研究，甚至还抓了不少人做实验。这块白猫之眼是他所有，拥有特殊功能，也不是不可能。” 白临渊听得云里雾里的，“秦姑娘，可不可以说的更加通俗易懂一些？或者说，你直接告诉我，我们不是在皇宫，那是在什么地方？” 秦偃月沉默了一阵，“我想，我们是在大理寺。” “啊？”白临渊笑起来，“大理寺距离皇宫距离非常远，我们怎么可能会来到大理寺？”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敲碎石壁 秦偃月想了想，拿了两块可拼接的魔方板来。 “这两块魔方板是我给小九和老十做的益智玩具，假如我们从正面拼接，可完全拼接到一起，毫无缝隙。” “若是从反面拼接，则会留下这么一块空隙，这个空隙就是你们从太后佛堂之下来到这里的通道。” 白临渊笑，“秦姑娘你在说笑吗？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拼接应该是一样的，你拼接的方法不对，只需要将这块板子稍微动一动……” “假如不能动呢？”秦偃月，“这两块板子很轻巧，可以随意移动，若是换成墙壁呢？” 白临渊沉默下来。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这两块板子也只能说明我们回去的通道被堵死了，跟你说的空间跳跃不是一回事。我们如何能从佛堂之下跳跃到大理寺来？”白临渊问。 “我……”秦偃月努力找出通俗易懂的解释来。 “假如白猫之眼本来就在大理寺地下的万人坑遗址处，因白猫之眼的某些未知能量，原本的拥有者设置了通向佛堂之下的特殊通道，只要通过那个特殊通道，便可到达这里，甚至，可以在佛堂里操控这边。” “但，从特殊通道来到万人坑这边之后，没有直接回去的通道，原理就像两块拼接板的拼接原理那般。有个很明显的证据，跟你一同在佛堂之下的姬无烟，莫名到了你的五公里之外。” 白临渊算是听明白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血玉，“区区一小块血玉，能做到这种事吗？” “普通血玉不能，月石能。”秦偃月说，“仔细说起来，我的戒指比这血玉的构造更加复杂。”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就是胡乱推测，不保真，你听听就行。” 五把钥匙还没弄明白呢，又出了点睛石。 点睛石同样没弄明白，又出现了一枚神秘兮兮的白猫之眼。 四象工程她了解的越多，解开的谜团，同样的，未知的谜团也随之增加。 秦偃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咱们还是先找找出口。” “也好。”白临渊盯着白猫之眼看了一会儿，收起。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走这边。” “确定？” “不确定。”白临渊，“不过我好似听到了风声，风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希望我们运气不错，能走对。”秦偃月语气喃喃。 这场阴谋，是一层层计策堆叠，四条甚至五条线并行的。 外面的情况瞬息万变，他们在这里困得越久越不利。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秦偃月腹诽着。 因血池中的漩涡形成了强大的吸力，将路上的障碍物都吸了进去，道路平坦了许多。 白临渊在前。 秦偃月在后。 两个人朝着某个方向走了一阵，发现了一个石壁。 石壁将道路堵住。 显然，这是一条死路。 “有机关。”白临渊敲了敲墙壁，墙壁后面全是空心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直接将墙砸开。” “另一个是找出密码。我建议使用第二种方法，若是这里有机关，咱们处境会不妙。”白临渊瞥了周维的尸体，“以我现在的力量，仅能保护秦姑娘，这具尸体就保护不了了。” 他对搬运尸体这事颇有言辞，语气也酸溜溜的。 “我应该能找到密码。”秦偃月触摸着石壁上的奇特字符，“这字符可以移动，应该是让我们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 “哦？秦姑娘你看得懂？” “你以前还称呼我为密码小天才的，这就忘了我的本事？”秦偃月道。 白临渊很有兴趣，“那你是如何破解这些字符的？” 秦偃月沉默了一小会儿。 “白临渊，你还记得吗？在我们去找冷幽倚时，那广场上的字符就是这种。” 白临渊挑眉，“完全不一样。” “表面看起来是不一样，实际上是一样的。”秦偃月说，“记录字符的本子上，还有另外一种字符，两种字符是相呼应的，表达的是同一种意思。” 白临渊没听懂。 秦偃月也懒得解释。 她拿出本子，对照着字符的顺序，指挥着白临渊移动了几个字符。 移动完毕。 石壁并没有动静。 “是不是错了？”白临渊问。 “应该不会，再等等……” 咔咔。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石壁突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拼接的魔方块一般，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通道。 通道不算窄，轻轻松松容纳一个人经过。 白临渊扔了一块石头过去。 没有弓箭之类的隐藏暗器。 “没有机关，可以走。”白临渊率先走进去。 他在前，秦偃月在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通道。 通道很长，弯弯曲曲，拐了又拐，不知通向何方。 “白临渊，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走了好一阵，秦偃月问。 “嗯？” “我闻到了一股臭味，是厕所的味道，这味道距离咱们很近了。”秦偃月捂住鼻子，“你说这通道入口不会是化粪池之类的地方吧？” 白临渊点头，“不仅很臭，还有流水声。” 他敲了敲石壁，“若是没猜错，这石壁应该是夹层，外面是通水的。或许是下水道之类的地方。” “下水道有这么臭吗？”秦偃月被熏得难受。 味道越来越冲，冲的她头晕脑胀。 白临渊的脚步停了下来。 秦偃月没注意到，直直地撞到了他后背上，磕得她鼻子一酸。 “怎么突然停下来？” “前面是死路。”白临渊敲着墙壁。 墙壁上没有任何缝隙，墙壁之后也不是空的，敲过去，有咚咚的声响。 “回声有点奇怪。”白临渊说。 “这面墙壁也有点奇怪，上面没有字符。”秦偃月说，“这该怎么找密码？” “不用麻烦了。”白临渊隔着墙壁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秦姑娘，你躲到这上面来。” “你要做什么？” “踹开石壁。”不等秦偃月开口，白临渊已经一脚踹过去。 墙壁应声而碎。 哗啦…… 只听得有水声传来。 随即，水哗啦啦地奔腾而入。 白临渊将秦偃月护住，躲过不断袭来的水流。 等水流平缓下来之后，他才率先跳上去。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可能都被算计到了 因他们站在高处，水流是往地处去的，水流没有波及到他们，仅仅沾湿了衣角。 秦偃月捏着鼻子，“这通道果然是在水下？这上面莫不真的是化粪池吧？” “不是化粪池，不过也差不多。他们可真会找地方。”白临渊将手伸出来，“秦姑娘，下方危险，你快些上来吧。” 秦偃月爬到上面去。 白临渊顺势将周维的尸体给拽上来。 秦偃月环顾着周围。 此时，天还没亮，大约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 空气干冷，地下有水的地方很快结了一层薄冰，寒气袭人。 此处，是一个很大的池子，池子里的水被白临渊放出去了大半部分，剩下的水堪堪没过脚面。 水很臭，臭到怀疑人生。 这些水虽没怎么沾到秦偃月身上，那味道却是如影随形的，非常恶心。 她干呕了好一阵才稍微好了一点。 “你说的对，他们真会找地方。”秦偃月白着脸。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池子，一个蓄水池。 这蓄水池不是普通的蓄水池，而是犯人们冲刷便盆或者排泄物所用的蓄水池。 机关修建在蓄水池的下方，此处又臭又脏，正常人不会下水，甚至不会靠近。 再加上来这里的基本是犯人，犯人就算闯进了密道中，也只会成为白猫之眼的肥料。 “幸好你提前将水放出去了，不然……”秦偃月又开始呕。 她无法想象这些脏水落到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太恶心了！ 白临渊环顾了四周一圈，“秦姑娘，此处的确是大理寺，你的猜测是对的。” “莫非，白猫之眼真有跳跃空间的能力？”他攥起白猫之眼，啧啧感叹，“只是不知这东西要如何使用，若是掌握了使用技巧，我岂不是可以穿梭在不同的地方？真是令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秦偃月脸色凝重，“白临渊，请务必记住，这东西很古怪，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出现幻觉之类的状况，一定要远离。” “知道。”白临渊随意将白猫之眼放起，“秦姑娘，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想要离开这里，还得再浪费些时间。” “咱们得先收拾掉围上来这些小耗子。”白临渊说，“他们将我们围了一圈，情况不妙。” 秦偃月在上岸时便察觉到四周有埋伏。 埋伏在这里的人也没想隐藏，在他们出来之后，纷纷围过来。 冲在最前方的是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黑衣人后面，是无数弓箭手。 他们将蓄水池围了个水泄不通，秦偃月等人插翅难逃。 这些人，显然不是大理寺里的人。 “秦姑娘，有些棘手。”白临渊说，“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咱们势单力薄，想要突围有些困难。” 秦偃月捏紧了手。 的确，白临渊受了重伤，那种伤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已经死翘翘了，就算是白临渊，也是在强撑。 她没有功夫，想要从这里突围出去，难上加难。 躲到医药大楼里倒是个好办法。 但。 他们耗不起。 天，马上就要亮了。 天一亮，尘埃落定，一切都来不及了。 进退两难。 正在秦偃月犹豫时，突然，一只冷箭射来。 白临渊将冷箭挡住，冷箭射到了池壁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放箭！” 伴随着一声令下。 无数弓箭朝着秦偃月和白临渊袭来。 “秦姑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临渊一边阻挡着弓箭一边说，“你，要不躲到你的戒指里，我带你突围出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弓箭险险地擦过白临渊的胸膛。 刺啦一声。 白临渊刚刚换好的衣裳被撕破，鲜血如飞花一般溅出。 趁着这个功夫，又有无数弓箭袭来。 密密麻麻，无处可躲。 “白临渊小心！”秦偃月疾呼。 在弓箭将他们射成马蜂窝之前，她险险地拽着白临渊躲进了医药大楼里。 “你没事吧？”秦偃月惊魂甫定。 “我没事。”白临渊随意处理了伤口，“怪了！” “他们竟像是能猜测到我们出现在这里一般，这么多人，明显是要把我们困死。”白临渊说，“我记得你说过，小姬君身边的玉儿姑娘可以做什么预知梦，神乎其神的。” “是。”秦偃月递了伤药过来。 “她，会背叛你吗？” 秦偃月一怔，“玉儿没有理由背叛我……” “听你这语气，你是不确定了？”白临渊笑道，“背叛这种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你为什么要怀疑玉儿？”秦偃月道，“这跟玉儿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说呢，我感觉有人猜测到了我们会出现在这里，提前做好了埋伏。”白临渊说，“秦姑娘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我中的这一箭，本来可以躲过去的。” “但，弓箭手像是知道我往那边躲一样，直接朝着我原先预想的方向袭来，若不是我反应够快，这一箭，会直中我心脏。” “你的意思是，对方预测到了我们的行动？”秦偃月皱起眉头，“猜测到了我们的下一步？” 白临渊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这……”秦偃月的脸色不好看。 玉儿是叛徒的可能性很小。 换言之，敌人里面，也有能预知之人。 一想到这些，秦偃月整个心都沉了下来。 她！ 突然想到了月令之火的提前。 原本玉儿所预知到的，对手是在月令之火当天闹事的。 谁知，月令之火突然提前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巧合，是他们弄错了。 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对方洞晓了他们的计划做出了调整。 还有东方璃莫名其妙出现在血池等等。 也就是说。 他们所做的一切，有可能都被别人算计到了。 他们等于完全处于暴露状态！ 这太可怕了！ 秦偃月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秦姑娘，你没事吧？”白临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得突围出去。”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秦偃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大脑都是空白状态的。 “我能对付那些弓箭，我们必须突围出去。” 她已无法想象宫里的情况。 天快要亮了，等天亮之后，东陆王朝可能已经易主。 “我们必须要走。”秦偃月只身从医药大楼里出来。 她现身后，立马又有无数弓箭射击而来。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雪中送炭 弓箭密密麻麻，悉数朝着秦偃月发射。 秦偃月沐浴在弓箭雨中，神色凝重。 她依靠着戒指在手，可以勉强躲过去。 但这样不是办法。 她的精力迟早有用完的时候，也迟早会出现漏洞，一旦被射中，等于直接将军。 何况。 对方除了有弓箭手，还有无数高手。 凭她一人之力从这层层包围中离开，天方夜谭。 嗖…… 正在秦偃月心急如焚时，又有冷箭袭来。 这冷箭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弓箭手们去的。 无数只淬了剧毒的冷箭从四面八方传来，弓箭手们纷纷中招。 紧接着。 一队人马披星而来。 那队人马行动整齐划一，动作利落，训练有素。 他们左右包抄，冲向黑衣人之中。 黑衣人见状不妙，开始迎击。 两伙人刀光剑影，战斗逐渐白热化。 “太子妃。”带头之人穿过人海，在秦偃月跟前半跪下，“臣来晚了，让太子妃受惊了。” “你是……”秦偃月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人高马大的男人，“夔安侯？” “是。”夔安侯道。 秦偃月记得夔安侯。 上一次在钱王府，夔安侯夫人被姬无烟算计，导致难产，她顶着压力给夔安侯夫人剖腹产，保下他们母子。 后来，夔安侯赶到，对她千恩万谢。 夔安侯夫人也曾说过要效忠于她。 没想到，她的一个举手之劳，获得了如此及时的雪中送炭！ “夔安侯怎么会来这里？”秦偃月问。 “回太子妃，臣收到了一封信。”夔安侯说，“信上说，您会被困在大理寺，臣便率人到来。” “信？你收到了什么信？”秦偃月纳闷。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大理寺，谁能猜测到她在这里！ “就是这封信。”夔安侯将信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打开信。 借着微弱的光芒，她勉强看清信上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夔安侯她在大理寺遇险，让夔安侯带精锐部下前来解救她。 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朵小红花。 确切地说，是一朵小红莲。 “给你送信的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公子？”秦偃月问。 “不。”夔安侯道，“是……” 他面色有些复杂，“是一只白猫。” “那只白猫将这封信放下后就跑了，我一开始将信将疑，毕竟闻京城已大乱，我不知是不是陷阱，更不知这只白猫是何物。” “后来我还是决定带人来大理寺看看，来到大理寺，我才发现大理寺中的人要不中毒身亡，要不昏睡不醒。” “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忙赶过来瞧瞧。” 夔安侯有些后怕，他若是没及时赶来，太子妃就危险了！ “果然是他。”秦偃月道。 红莲公子也来到闻京城了。 这个人怎么知道她被困在这里？ 他来闻京城也没露过面，神秘兮兮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她才能脱困。 秦偃月将信还给夔安侯，“夔安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必须要赶回皇宫。” 夔安侯点头，“您放心离开，我一定处理好。不远处有马车在等您，我派人护送您过去。” “好。” “太子妃，前方的路危险重重，万望小心。”夔安侯郑重其事地说。 “嗯，谢谢及时赶到，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绝不会忘。”秦偃月说。 “太子妃哪里的话，是我谢谢您才是。”夔安侯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这边走。” 秦偃月在夔安侯等人开辟出的路径中快速离开。 行了没多远，果然看见了一辆马车。 车夫见秦偃月到来，忙将她搀扶上车。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大理寺，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上了马车之后，秦偃月闪身进了医药大楼里。 进入大楼之后。 她没看见白临渊的影子。 “白临渊？” 她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好在医药大楼受她控制，她沉下心来，感应到白临渊正在东方璃身边。 白临渊正俯身在东方璃身边，那模样，像是要将昏睡的东方璃给杀死。 秦偃月吓了一跳。 白临渊那个疯批，是想趁着东方璃病，要东方璃的命吗？ 别人或许做不到，白临渊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 她立马赶往东方璃的病房。 一脚将病房门踹开。 “白临渊，你给我住手！”秦偃月脸都变紫了，“你要是敢对东方璃出手，我……” 秦偃月的怒吼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生生被噎了回去。 她看到。 东方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白临渊正准备给东方璃换吊瓶，被秦偃月这么一吼，手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偃月。”东方璃道，“你误会了。” “白临渊没想对我怎么着，他是见这瓶药要输完了，给我换新的。” “是的，我冤枉。”白临渊委委屈屈的。 秦偃月：……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白临渊，对不起。” 白临渊一改委屈模样，笑道，“秦姑娘不必在意，我其实是想着让太子殿下一睡不醒来着。后又一想，我不能让你的孩子们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故而，我决定缓缓再让太子殿下入土为安。” 秦偃月：……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如何？” 东方璃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刚醒，偃月，辛苦你了，都怪我……” 秦偃月握住他的手，摇头，“不怪你。” “老七，谢谢你。” 东方璃想摸一摸秦偃月的头。 奈何，他全身剧痛，稍稍一动就跟被凌迟了一般，胳膊更像是千斤重，动弹不得。 “你摸不到吧？”白临渊凑过来，“我可以替你。” 说着，白临渊就要将手往秦偃月头上放。 秦偃月打开他，“你别胡闹。” “东方璃，正好你醒了，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秦偃月说，“我们的行动，被人洞晓了。” “这些我也是猜测。我们根据玉儿的梦境去做调整，去提前布局。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方里也有能够预见未来的人，他们在根据我们的布局在做调整。”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月令之火的提前和你跟二哥遭遇的埋伏，我们的行动，就像是被人提前知道了一般。”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饮鸩止渴 东方璃严肃地点了点头，“嗯，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我跟二哥闯进去的时候，对方设置的陷阱很明显是针对我们来的，甚至，连我们撤退的路线也被发现被伏击，导致我们损失惨重。” “我本以为是我们之中出了叛徒……咳咳。” 东方璃伤得严重，多说两句话就咳嗽不停。 秦偃月帮他顺了顺气。 “别着急，慢慢说。”秦偃月说。 “我们之中没出什么叛徒，而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向。”东方璃说，“我这边的证据加上你那边的，足以证明你的想法是对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样一来，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秦偃月：“别灰心，我们并没有完全落败，只要我们在天亮之前赶到皇宫，或许还来得及。” “你想想，他们是想将我们困住，我们还是逃了出来，这证明有些事是他们掌控不了的，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谁也不能放弃。” 东方璃沉吟了一阵。 “偃月，我记得你这里有那种可以让身体感觉不到疼痛的药，那药，你还有吗？” “麻药？”秦偃月蹙眉。 “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能用麻药，再说，用了麻药你会陷入到昏睡中或者全身瘫软无力。” 不管是做全麻还是局部麻醉，东方璃的状态都不合适。 “我不能一直躺着。”东方璃说，“我需要出面主持大局。” “我需要一种药，一种服用之后可以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行动也与正常人无异的草药。” “偃月，给我用那种药，可以吗？” 秦偃月嗓子发紧。 东方璃说的这种药，不是麻药。 而是一种流传于黑市的药。 这种药，可以临时阻断神经传递，让身体感觉不到疼痛，等药效结束后，会承受比之前痛上百倍甚至上百倍。 “不行……” “我有。”白临渊插话，“太子殿下想要的药，是用七锦花，无颜草，水仙根等七味草药做成的七金散。” “恰好，我这里有七金散。”他将药瓶拿出来，“不过，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使用这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可以临时感觉不到疼痛，等药效过了，你的疼痛感会放大百倍甚至千倍，使用这种东西，无异于饮鸩止渴。” “给我。”东方璃说，“就算饮鸩止渴也必须要用。” 和即将大乱的天下比起来，他这点疼算什么。 “老七！”秦偃月心疼得不得了。 “以你现在的状态，你用了这种东西……” 东方璃或许会被活活疼死。 “偃月。”东方璃笑，“别担心我，我能忍受，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吗？有你跟白临渊两位顶尖的大夫在身边，我有什么好顾忌的？” 白临渊：“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巴不得你早登极乐世界。” 东方璃不理会白临渊。 他正色道，“偃月，你说的对，还有转机。” “皇叔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在皇宫里等着我们。” 东方璃捏紧了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没用，我们去往皇宫，他们应该也都到了，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们是……”秦偃月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东方璃说，“我相信他们不会被灭掉，他们一定再等着我……” 秦偃月还想说什么。 最终。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不管是她还是东方璃，都无从选择。 “嗯。”秦偃月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谁也不能放弃。” “白临渊，你的七金散可以持续多久……”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脸色微变。 “外面出问题了，我得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东方璃想起身来。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乱动。”秦偃月说，“外面有人在喧哗，似乎是百姓们在挡路，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白临渊，老七和七金散的事都交给你了。” 说罢。 她从医药大楼里离开。 回到马车后。 她才发现，马车已经被逼停。 外面一片嘈杂。 “出什么事了？”秦偃月问。 “太子妃。”车夫的脸色很难看，“很多人阻挡了我们的路，他们多数都是百姓，我们也不好横冲直撞，这可怎么办？” 秦偃月将帘子掀开。 “太子妃，危险。”车夫忙道，“这些人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没事。”秦偃月下了马车。 百姓们义愤填膺地举着火把，见秦偃月下车后，越发义愤填膺。 “烧死她。” “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 “妖女，你还我儿子命来。” “妖女，从你出现之后，这闻京城就没消停过，乡亲们，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女，还我们太平。” “对，烧死她。” “烧死妖女，还我太平。” “烧死妖女，还我太平！” 百姓们一开始还七嘴八舌的，到后来异口同声，高喊口号，纷纷叫嚣着要烧死秦偃月。 他们手持火把，情绪激烈，很快便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偃月眉头紧锁。 这又是弄的哪一出？ “你们在说什么？”秦偃月说，“我听不懂。” “妖女，装出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带头的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陷入到大乱之中。” “我们今天就要烧死你替天行道。”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群众们义愤填膺，情绪越来越激动。 秦偃月想辩解，想询问。 但。 没有一个人肯听她说话。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这些口号中。 “太子妃。”车夫眼看着百姓们越来越近，额间全是冷汗，“这些人被人蛊惑了，听不进去您的话，咱们还是找找别的路。” “再这么下去，他们怕是真能干出什么事来。” 秦偃月气得要命。 这些百姓们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街上，还恰好拦住她的车子，叫嚣着要烧死她，分明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此时民众情绪激昂，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只能先躲开再做打算。 秦偃月准备回马车里。 就在这时，领头的虬髯大汉突然朝着马扔了火把过来。 马遇火受惊，仰天嘶吼。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就凭你们烧死不死我 马儿高高扬起马蹄，马车也随之倾斜。 倾斜力度很大，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秦偃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她条件反射般抓住马车扶手。 就算如此。 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太子妃！”车夫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一手抓住马车，一手护着肚子。 她的脸色不好看。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躲到医药大楼里。 若是她在众人面前凭空消失，直接坐实了她会妖术的事实。 蛊惑百姓们闹事的人，以妖女的名义来逼迫，这是算到了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戒指，堵住了躲进戒指逃生这条路！ “现在情况危险，您先躲一躲，这边交给我来应付。”车夫说，“马车是不能坐了，您可能要受委屈走一段路……” “我们走不了。”秦偃月说，“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们不知被怎么洗脑了，激愤得很，就这些人光踩就能将我踩死。” “呵。”她冷笑了一声，“我真是好奇，蛊惑他们的人是用什么话术给他们洗脑的。” “这些人里，有八成是我曾经帮助过的人，捧我的时候恨不得将我捧到天上，踩我的时候，恨不能立马将我踩死，真让我心情复杂。” 车夫先是震惊，后是震怒。 “太子妃，您确定吗？”车夫问，“这些人中，多数是您帮助过的？” 秦偃月点头。 “扔火把的虬髯大汉，他媳妇的亲戚在王府当差，他托那亲戚求到我头上，说女儿得了癔症，整天说胡话，求医无果，我给她女儿开了药方，还去他家给他女儿施针，他女儿彻底好了，当时他也是感激涕零，不断对我磕头的。” “刚才想让我死的，第一个就是他。还有那边那个妇人，她儿子落水被淹死，没气了，她抱着尸体哭得昏厥过去，恰好我跟太子路过，我查看后发现还有救，将人给救了回来。” “还有后面那女子，她嫁人后一直没有身孕，夫君娶的小妾怀孕生了个儿子，小妾想取而代之，她也常因此事被夫家暴打，奄奄一息，她娘家人在王府当差，娘家人求到我头上，我诊断后发现是男人不孕，治不好，小妾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咱们左边那位更离谱，手断了，我给接上的。”秦偃月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也没想让他们领情。只求他们不落井下石……” 奈何。 落井下石的，偏偏都是她帮助过的那些人。 车夫越听越觉得愤怒，“天下怎会有如此之人？” 秦偃月：“车夫大哥不必理会，普天之下，什么人都有，有恩将仇报的，也有知恩图报的，你们家夔安侯不就雪中送炭了么？” 车夫昂起头，“那是自然，我们夔安侯府一定知恩图报。太子妃您放心，今天就算我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会将您护送出去。” 秦偃月摇头。 她怎么可能会让车夫去送死。 她，才不会区区几个人吓退。 “烧死她！” “对，烧死！” 有了虬髯大汉率先扔了火把过来，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举着火把往秦偃月跟前走近。 “你们要干什么？”车夫怒道，“你们难道忘了太子妃为你们做的事了？太子妃拯救过你们多少人，你们都给忘了？” “呸！”虬髯大汉淬了一口，“那都是妖女的手段，是妖女迷惑我们的手段。” “妖女，我女儿得癔症是你下的诅咒，你故意给我女儿下咒，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对。”身边的妇人也跟着叫嚣，“我儿子已经被淹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妖女，哪有人能起死回生？” “烧死妖女，还我们太平日子。” “妖女蛊惑了世人，让世人以为她是个好人，实际上她才是祸害人间的人，我们已经受够了欺骗。” “烧死妖女。” “替天行道。” “烧死妖女，还闻京城太平。” 群众越来越激愤，情绪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围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有不把秦偃月烧死不罢休的趋势。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可笑。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她该做的，她会不计较代价去救人。 她也从来没要求病人感恩戴德。 但。 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落井下石，是她低估了人心险恶。 “好。很好。”秦偃月拍了拍手。 她的声音冰冷，“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什么叫做狼心狗肺。” “你骂谁呢？”虬髯大汉说。 “骂你们。”秦偃月冷笑，“当初我给你们或者你们的家人救治时，你们感恩戴德，恨不得拿命谢我。等病好了，你们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什么脏水，明明你就是妖女……” “闭嘴！”秦偃月的声音提高，“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随意评论本太子妃？”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蛊惑你们前来对付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想做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拦着你们，但你们想烧死我？呵呵，做梦！” “今天，我秦偃月就将话放在这里。今天，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会加入我的黑名单，从此之后，你们所有人，一概不准踏入与我相关的医馆和药店。” “我不妨告诉你们，过不了多久，我的平价医馆会开遍东陆，恭喜你们，成为我平价医馆的第一批黑名单客人。” “我这个人一向小心眼，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我会牢牢记着。” “车夫大哥，麻烦你将这些人全记下来，我会仔细核查与他们相关的人，一旦查实，这些人以及家人，永远会在我的黑名单中，永不解黑。” 车夫大哥被秦偃月一番话激得心情澎湃。 “太子妃您放心，我一定一个不漏将他们都记录下来。” “好。”秦偃月面向众人。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烧不死我，就凭你们，也不可能烧死我。” “我是堂堂太子妃，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赐婚给太子殿下的太子妃，更是东方家列祖列宗承认的太子妃。” “我的身份，不是凭你们区区几句话就能更改的。”秦偃月，“你们被人蛊惑对我出手，给蛊惑你们的人当刀子用，替别人背锅，你们可想好后果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轻妩军出现 秦偃月气势惊人，铿锵有力。 这些话一出，闹事的人果然被镇住了，纷纷停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也开始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做什么。 他们所要做的，是对当朝太子妃不利。 太子妃有办法将他们弄死。 不少人开始打退堂鼓。 “别听妖女妖言惑众，我们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就在这时，又有声音传来，“妖女死了，这天就会变了。” “对，替天行道。” “烧死妖女，还我们太平。” “烧死妖女！” “我们都别听她的，也别怕她，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她更不敢对我们动手，围住他们……” 在一个人的蛊惑下，原本打退堂鼓的人又开始激愤起来。 秦偃月已经被这些蠢货蠢到无言以对。 这些被蛊惑的人，摆明了是想阻挠他们往前走。 他们似乎也笃定了秦偃月为了太子殿下的名誉不敢对他们出手，一个个肆无忌惮。 秦偃月觉得可笑。 她，还没圣母到这种地步。 敢对她做这些事的人，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白临渊，你的毒药补充完了吗？” 白临渊懒洋洋的，“你下定决心了？” “嗯，烦。”秦偃月说，“不过，人死了比较麻烦，弄半死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临渊说，“我只会弄全死。” 秦偃月：…… “还要多久？” “再过三个呼吸，就可以肃清了。不过，有范围的，只有肃清你三米之内的人，三米之外的不行。” 白临渊的话音落下没多久。 砰。 砰。 砰。 围住秦偃月的人接连不断地倒下去。 他们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 身边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妖女做了什么？” “妖女使用妖术了。” “妖女杀人了。” “啊，妖女要将我们杀掉，我们烧死她，对，烧死。” 众人将火把往秦偃月身边扔。 车夫会些功夫，将火把踹出去。 但，奈何不住人多，最终还是有火把飞来。 火把一个个被扔过来，马受到了惊吓，不停地逃窜。 秦偃月生怕被马车撞到，只能躲开。 马被火把烧到了尾巴，终于惊马了。 马儿惊叫地朝着远处跑去，马车踏过无数人，无数人被碾压，躺在地上。 有人趁乱靠近秦偃月，靠近她三米以内的人则悉数倒下，口吐白沫，生死不明。 人们被吓到，尖叫着，挥舞着，场面极度混乱。 秦偃月眉头紧蹙。 百姓们不足为惧。 可，马车没了该怎么办？ 大理寺距离皇宫距离可不近，如果靠走，走到太阳升起也不一定能走到。 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闹事的人。 “偃月。”东方璃的声音出现在秦偃月脑海中，“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阻挠我们前进。” “你进来，让白临渊带着戒指快速离开此处。” “你凭什么指使我？”白临渊冷笑道，“太子殿下，你不要搞错了，我所听的，只有秦姑娘一人的话，你没资格命令我。” 东方璃：“那你把七金散给我，我出去。” “我偏不。” “你……” 秦偃月听着白临渊和东方璃的吵架，额角跳了好几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不忘互怼。 “你们都消停消停。”秦偃月说。 “老七，你跟白临渊都不必出面，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秦偃月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到来。 这队人马手持火把，浩浩荡荡而来。 他们行动整齐，迅速。 因天还比较黑，离得远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 但。 领头之人所持的旗帜非常特殊。 旗帜上的标志，是一只凤凰。 凤凰盘旋，凤舞九天，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是轻妩军。”秦偃月的声音有些激动。 轻妩军，一支传说中的娘子军！ 东陆王朝建立之后，轻妩军也不知去向。 她阴错阳差成为轻妩军的新任首领，重新将轻妩军召集起来。 在进皇宫之前，她也对轻妩军下了命令。 她本没抱多大希望。 轻妩军出乎她的意料，在她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赶来！ 简直是救星。 所有轻妩军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英姿飒爽。 “轻妩军参见首领！” 喊声震天。 百姓们一见她们出现，出于天生畏惧心理，竟一个人都不敢动弹。 “首领。”领头的轻妩军是穆家老太君。 穆老太君来到秦偃月跟前，单膝跪下行了礼，“属下来迟，还请首领责罚。”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忙将她搀扶起来，“快起。” “时间紧迫，轻妩军听令，将周围的人肃清，开辟出一条路来，我要立马进宫。” “是！”穆老太君道。 “众人听令，布阵，护送太子妃进宫。” 轻妩军立马分为三队，一队左列，一队右列。 中间一队正反站立。 她们形成了一个铁三角阵型。 有了轻妩军的保驾护航，秦偃月终于摆脱了闹事的人们。 等走出动乱的街道。 穆老太君已经命人准备好马车。 马车是行军用的马车，由玄铁打造，刀剑穿不透。 “太子妃，皇宫内外情况不妙，此行危险重重，请多保重。”穆老太君说，“属下会派遣一队人护送您过去。” “不必了。”秦偃月说，“老太君，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去做。” 她在穆老太君耳边轻说了几句。 “事情就是这样，请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出蛊惑他们的人，你们人手不足，不必留下一队人马，只留下两个人即可。” 秦偃月见穆老太君想要劝阻，忙抬起手，“此时正危机之秋，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老太君，拜托你了。” “是！”穆老太君领命。 “走！”秦偃月一挥手，上了马车。 “你们两个听令，务必保护好太子妃。”穆老太君下了命令，持剑回到战场中。 有轻妩军阻挡暴徒们，秦偃月前行的路还算顺利。 马车很快就到达了皇宫附近。 此时。 东方已见鱼白。 昏暗的天空也逐渐明朗起来。 天，马上就要亮了。 越靠近皇宫，反而越安静下来。 安静得有些诡异。 秦偃月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慌。 她捏紧了袖口，“老七……” “偃月，不要从这个门进去。”东方璃的声音传来，“直接从紫武宫进入。”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紫武宫？”秦偃月一怔。 进入皇城的通道一共有八个，东南西北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个方位。 每个方位都有一扇门。 这八扇门的作用也各不相同。 其中，皇宫正门名为武门。 武门等同于午门，一般只有特别大的场合才会开启，一年到头开启次数不超过三次。 午门两侧另开有左门和右门。 平常皇亲国戚以及三品以上官员进宫，多走武门旁边的右门，也就是名为紫武门的那扇门。 紫武门对应紫武宫，紫武宫是停放马车或者官员们临时休憩的地方。 简单来说。 紫武宫靠近武门，对手想要争夺皇宫，很大概率上会在紫武宫里做埋伏。 他们在这种时候进入紫武宫，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老七，你考虑清楚了吗？”秦偃月问。 “嗯。”东方璃道，“最危险的一般最安全，比起其他门，紫武门反而更出其不意。” 他顿了顿，“偃月，很抱歉，此行危险重重……” “行了老七，不必再说这些。”秦偃月说，“天要亮了，赶紧结束这一切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厌恶极了现在的闻京城，赶紧平定这叛乱，我好回家睡觉。” 东方璃叹了口气。 “对了老七，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说，“你，进宫之后，有几分把握将他们制服？按照你的做事风格，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军队已在闻京城外集结，他们的任务是消除掉城外的埋伏。”东方璃说，“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完成任务，快要到达皇城附近。护城河外的吊桥应该还是落下的，只要过了吊桥……” 秦偃月：…… “吊桥已经升起来了。”秦偃月说，“我已经到达护城河附近，所有的吊桥都已升起。” 东方璃：…… 白临渊在一旁嘲笑，“都说太子殿下算无遗策，也有失手的时候。” 秦偃月：“这也从侧面说明，对方真的能猜透我们想做什么，他们是想将我们的路全部堵死。” 东方璃神色凛然。 按照正常推进流程，敌方需要将吊桥放下来让藏在外面的兵马进宫逼宫。 如今吊桥却被升了起来，这不仅说明他们的行动被看透，还说明宫里形势很严峻。 前路如何，情况未知。 此时。 马车已到皇宫之外的护城河附近。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巍峨皇宫，皇宫如阴沉在一片乌云之中，安静压抑，难以呼吸。 和动乱的街上不一样。 皇城周围几乎看不见人影。 就连平常巡逻不断的禁卫军也不见踪影。 偌大的皇城，矗立在那里，幻化成了一座巨兽。 巨兽正张开大口，吞噬着所有进到里面的人。 “太子妃，我们已经到达护城河附近。”两名轻妩军说，“护城河的吊桥已经吊起，咱们过不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秦偃月下车来。 寒风吹掠，六十六米宽的护城河在晨光熹微中波光粼粼，将皇城与外界隔离开来。 护城河附近的守卫是归宜阳王管理。 平日里定时定点开启，就算是宵禁时间，也会有无数明卫暗卫驻守。 今日和往日不同。 护城河之内寻不到任何人影。 就连敌军也看不到。 远远看去，整个皇宫都像是被与世隔绝了一般。 秦偃月很为难。 护城河很宽，没有桥也没有船，根本无法过去。 东方璃焦急不已。 他想从病床上挣扎起来。 因他受伤太重，稍稍一动便牵扯全身，身体如有千斤重，尝试了许久，根本动弹不得。 “白临渊，把药给我。”东方璃说。 “跟你说几次你才明白？”白临渊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医药说明书，眼睛都没抬起，“以你的身体状态，最多能持续一刻钟。你现在把时间给用了，到了关键时候起不来怎么办？” “我就不能多服用一些，让我支撑半个时辰？”东方璃道。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后果。”白临渊道，“一刻钟已是你的极限，再多一点点时间，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若你服用的药量超过半个时辰，必定会死。” “太子殿下，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清楚。”白临渊说，“再说，就算你现在出面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何必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东方璃的脸色漆黑。 他不得不承认，白临渊说的有道理。 他只有一刻钟时间，必须用到最关键的地方。 “老七。”秦偃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们安心待在里面，我知道该怎么过桥了。” “偃月！”东方璃急了。 “护城河最深的地方深达九米，你不要妄图淌水过河，何况现在天气寒凉，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秦偃月轻笑，“你在说什么呢，我再怎么虎也不会淌水过河，有人来了。” “谁？”东方璃紧张起来。 “萧向晚和章楚。”秦偃月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 萧向晚一身斗篷盖住脸。 章楚则穿着单薄。 他们并肩走过来，远看很是般配。 秦偃月眉眼弯弯，“萧姐姐，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向晚将斗篷帽子摘下。 “偃月，好久不见。”她面色苍白，精神状态却是很不错的。 她笑了一声，“我们早早在这里等着你们，果然等到了。” “你们，在等我？” “对，在等你。”萧向晚说。 她见秦偃月一脸狐疑，继续说道，“我们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又可能会从这里进宫，让我们在此等候。” “信？”秦偃月挑眉，“莫非，落款是一朵小红莲的信？” “对。”章楚接过话来。 “信是我接到的。”他将信拿出来，“信上让我们来此协助你们进宫。” “我们先前已得知消息，说太子妃您早已进宫，以为信中有诈，不太相信，只过来探探虚实。后来我们见到了八皇子一行人，八皇子被关在宫外，无法进宫，我们这才察觉皇宫内部出了什么事。” “将八皇子一行人送进宫之后，我跟向晚便来这边等候，送您进宫。” 秦偃月表情有些复杂。 夔安侯的雪中送炭，轻妩军的及时雨，还有萧向晚和章楚来解燃眉之急…… 这些，似乎都是红莲公子安排的。 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从下水道进 “你们可见过红莲公子？”秦偃月问。 “红莲公子是谁？”萧向晚看了看章楚。 章楚摇头。 “就是给你们送信的人。”秦偃月说。 “给我们送信的是只猫，那只猫是纯白的，倒是挺漂亮的。猫放下信就跳上屋檐离开了。”萧向晚道。 秦偃月蹙眉。 给夔安侯送信的，也是那只白猫。 目前只有白猫出面，红莲公子并没有出现。 他未出现，却起了关键作用。 这红莲公子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偃月，信有问题？”萧向晚见秦偃月脸色不好看，问道，“果真是陷阱？” “没。”秦偃月说，“信是我一位友人送来的。” “先不说这个，你们该如何送我们进宫？这护城河的桥要打开，需要从里面打开层层机关，机关复杂且笨重，想要靠咱们几个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章楚接过话来，“太子妃莫非忘了，我从前是宜阳王旗下的一只暗影，我知道此处的秘密通道。” “走地下？从四象祭坛附近通过？”秦偃月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 可，四象祭坛的入口都被宜阳王处理掉了。 “我们是走地下，但不是走四象祭坛的地下。”章楚说，“太子妃，请随我来。” 章楚带着秦偃月往下游走去。 来到下游排水处，他敲了好几下，寻了个一个位置将井盖打开。 井盖下方没有水，而是一片空旷无比的空间。 “这是，下水道？”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对，是下水道。”章楚说，“皇宫里里外外宫殿无数，排水系统非常强大，一些污水不能轻易排到护城河中，所以护城河内部有污水通道。” “此时是冬天，污水通道里会脏，但味道不会太冲，污水也不会太多。太子妃，请。” 秦偃月无比感叹。 她以为的皇宫是守卫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实际上的皇宫，到处都是漏洞。 “这皇宫守卫不行啊。”秦偃月吐槽，“这么明显的漏洞，没有人闯进来吗？” 章楚笑道，“太子妃您多虑了。” “皇宫之中下水道有好几处，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换成平常，护城河内外也有明卫暗卫交错，谁敢靠近这里？” “就算有人侥幸从下水道处混进皇宫，也会在出口被斩杀。等您到出口处，您就知道了。” 章楚率先在前面走。 秦偃月和萧向晚紧随其后。 在下水道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样子，隐隐能感觉到前方有风吹来。 他们已经到达出口处。 在到达出口还剩九米左右的地方，章楚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从这里开始到出口井布满了机关，走错一步就会被绞杀成肉泥随着下水道里的水流出去，你们一定要跟紧我，不能错了一步。” 章楚神情严肃，“请一定要记住，不能错了一步。” 他往前迈了一步。 秦偃月和萧向晚也紧随着迈过去。 短短九米的距离，他们反反复复走了不下三次。 一直到第三次，他们才彻底走出机关覆盖范围。 章楚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我们走过了最地狱的阶段，接下来只要打开出口井的井盖就好……” 这话还没说完，章楚脸色一变。 “出口那边有人在，有人躲在那边，这些人不是护卫，应该是埋伏。” 他将秦偃月和萧向晚护在身后，“出口井很狭窄，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咱们这么过去很危险。” “太子妃，目前我们不宜惊动他们，最好不要起冲突，咱们还是去寻找另外的出口吧？” “不。”秦偃月说，“没必要。” “咱们就从这里上去，如果我没猜错，这处应该是紫武宫。”秦偃月眼睛眯起，“咱们就从紫武宫上去，前方的人不足为惧。” “走。” 章楚迟疑了一阵。 最终，还是选择听秦偃月的命令往前走。 走到井盖旁边时。 井盖附近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有人到来。 他们明显紧张起来。 “有完没完，那东西竟能找到地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洞的下水道里回响着。 “爷爷我跟他们拼了！你们两个别动，我去就行，记住，千万不要沾染上一点点怪物血迹。” 听到这个声音。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这个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杜衡！”秦偃月喊了一声。 杜衡骂骂咧咧的，正想着跟怪物们火拼呢。 突然听到秦偃月的声音，激动的以为自己幻听了，“太子妃？” “太子妃是你吗？” “太子妃你也被感染了变成了怪物了？” 秦偃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秦偃月说，“我要是变成怪物，还能好好跟你说话？” “这倒也是。”杜衡感动不已，“太子妃，您怎么来这边了？是不是解救我们来了？” 秦偃月问：“我不是让你去太仪大殿那边吗？你在这下水道里干什么？” “您别提了，我们几个可狼狈了。”杜衡确定来人是秦偃月，放松了警惕。 他从井盖附近的阶梯洞里钻出来。 一同钻出来的，还有赤箭和柳驰。 他们三个都受了伤，身上挂了无数彩，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狼狈的跟路边的乞丐们一样。 秦偃月看到他们三个人，一怔，“赤箭，柳驰？” “赤箭参见太子妃。”赤箭许久未见秦偃月，眼眶都红了，“太子妃……我好想您啊。” “柳驰参见太子妃。”柳驰跪下来。 “都起来。”秦偃月扶住他们。 “你们怎么在这里？柳驰赤箭，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驰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我们原本是想继续在军营收集证据的，八皇子接到紫御卫的哀乐后，立马往回赶。我担心我姐，便跟八皇子一块回来了。” “回来之后，发现闻京城变天了。” “原来如此。”秦偃月，“你们又是怎么碰上的？小八呢？” 赤箭接过话来，“我们来到皇宫，发现皇宫有变，经过询问得知瑶妃去了太仪大殿，我们匆匆赶去太仪大殿，恰好撞见瑶妃娘娘有难。” “我们救下瑶妃后便兵分两路，八皇子带着瑶妃娘娘逃走，我跟柳驰留下来阻挡追兵，追兵功夫很高，我们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恰好杜衡便来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我哪里都可以娇！ 杜衡伸出大拇指，呲牙一笑，“没错，柳驰和赤箭陷入穷途末路时，我如盖世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杜衡摆出想要夸奖的模样。 秦偃月无语，“盖世英雄大人，你怎么把人带到下水道来了？” 杜衡讪讪挠了挠头，“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柳驰说：“太子妃，事情是这样的。杜大哥带着我们躲开追兵后，在路上遇见了很多变成怪物的侍卫，怪物力气大，见到人就攻击，据说只要沾染上一丁点他们的血迹就会被感染。” “我们被怪物们包围了，无处可逃，眼看着走到穷途末路时，杜大哥发现了下水道，我们躲在井口之下，这才躲过一劫。” 柳驰心有余悸，“真的好险，就差一点点……” “也不知道八皇子跟我姐怎么样了，不知他们是不是也遇见了怪物。”他满脸担忧。 “我觉得不用担心，她一定能逢凶化吉。瑶妃娘娘的运气是我们羡慕不来的。”秦偃月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瑶妃，她眉头拧起。 跟瑶妃分开时，瑶妃并没有告诉她目的。 她也不知道瑶妃是来太仪大殿了。 “瑶妃是不是拿走了玉玺？”秦偃月猜测道。 “对。”赤箭说，“五皇子的人已经占领了太仪大殿，说是天亮之后就登基为帝，昭告天下。” “瑶妃娘娘提前将玉玺藏了起来，没有玉玺，五皇子就没办法称帝，五皇子气急败坏想要将玉玺夺回去，对瑶妃痛下杀手。” 赤箭垂下眸子。 “瑶妃娘娘养在后院那两只小老虎，为了救瑶妃，倒在了太仪大殿上，不知是死是活，瑶妃娘娘和八皇子也不知是否已脱困。” 秦偃月拍了拍赤箭的手，“赤箭，你要相信瑶妃。” 杜衡点着头，“就是啊，咱们都能逢凶化吉，瑶妃娘娘可是神的女儿，她一定没事。” “太子妃，咱们话归正题，现在我有一件很严峻的事要告诉您。”杜衡难得严肃。 “按照太子殿下的计策，此时太子殿下理应到达皇宫了才是，可我到现在也没见着太子殿下的影子。” “甚至，太子殿下安排下的布局我也没见启动，也没听到集结的声响，天都要亮了，是不是……” 杜衡不敢再说下去。 他兀自摇着头，“不可能，太子殿下不可能失败，这一定是太子殿下的新计策……” “东方璃在我这里。”秦偃月说。 杜衡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啥？” “东方璃在我这里，情况特殊，事出有因。”秦偃月说，“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先上去再说。” “上面都是怪物。”杜衡很为难，“怪物已经将整条道路都给堵住了，咱们要是打开井盖，很快就会成为怪物的腹中餐。” “要不，换个出口？” 秦偃月摇头，“来不及了。” “再说，换一个出口也不见得安全。” 秦偃月也很为难。 傀儡人的传染强度非常大，她是亲眼所见的。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知传染了多少人，宫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再者。 傀儡人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或许会直接导致战局的倾斜。 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 “你们先处理一下伤口。”秦偃月拿了伤药出来，“我跟东方璃商议一下。” 杜衡往秦偃月身后张望。 他并没有看到东方璃。 秦偃月身边，只有章楚和萧向晚。 杜衡一脸八卦的样子，眼睛晶亮晶亮的，“太子妃，难道，继猫神大人之后，您也修炼成功了？您是不是练就了什么功法把太子殿下隐藏起来了，有空教教我呗。” 秦偃月赏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修炼这种东西需要专一，切忌三心二意，你这短短两天想拜两个师父，触犯了禁忌，小心神仙把你加入黑名单。” 杜衡立马捂住嘴，严肃认真，“太子妃，请务必当做刚才的话您没听到。” 秦偃月拍了拍手，“孺子可教。” 她安顿了众人，寻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闪身进入医药大楼里。 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依旧躺在病床上输点滴，正闭目养神着。 白临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盘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看书籍。 他们瞧见秦偃月进来，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是一等一的倾城容貌。 两个高岭之花相处一处，又齐齐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她，秦偃月顿时感觉汗毛竖竖起来。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偃月嘶了一声，“你们这眼神让我有种金屋藏娇的错觉。” “金屋藏娇？” 东方璃和白临渊异口同声。 只不过。 东方璃的语气是怒，白临渊的语气则是喜。 东方璃一脸不屑：“他哪里娇？” 白临渊笑语嫣然：“如果秦姑娘需要，我哪里都可以娇！” 秦偃月：…… “你们两个别闹了。”秦偃月捏了捏眉心，“这都什么时候了！” “老七，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根据杜衡的说法，上方已被傀儡人占领，咱们一打开井盖，就会被傀儡人攻击。” “咱们这一路走来，遇见了无数个阻碍，想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困住我们。咱们不管是换成另一个出口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结果应该没什么变化，前方始终会是死路！” “的确。”东方璃沉吟了一阵，看向白临渊，“你有没有什么毒药能将傀儡人驱散？” 白临渊漫不经心，“没有。” “我特意检查过傀儡人，傀儡人的制作过程非常奇特。若是我没猜错，傀儡人的制作流程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他们选出一批人来，用红娘子这种毒药喂养蛊虫，蛊虫快速增殖后，这些人便成了傀儡人的母本。” “母本制作完成后，再让这些母本去感染其他正常人，蛊虫只要沾染到健康人身上，健康人也会被传染，健康人再传染健康人，如此循环，传染速度极快，就算能驱散，也是治标不治本。” 秦偃月点头，“是，首先消失的巽字队就是母本。” 母本早已经传播开。 一个母本可以传染十个，十个传染百个，百个或许会传染上万个人。 如此扩散开来，皇宫沦陷也是分分钟的事。 “那该怎么办？”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木藏于林 “无解。”白临渊停止嗑瓜子，凤眼弯弯，“除非……” “除非？” “除非秦姑娘你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或许能找到解开死局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过线的不行。” “放心，顶多跟上次一样。”白临渊笑道，“不会太过分的，秦姑娘尽管放心。” 东方璃脸都是黑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上次？” “这是我跟秦姑娘之间的秘密。”白临渊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仔细打听的好。” 东方璃：…… “偃月……”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你别被白临渊给骗了，他故意气你的，认真就输了。” “白临渊，你也别闹了，说正事。” “遵命。”白临渊正了正神，“你们可还记得周维的尸体？” “他的尸体可以镇住这些蛊虫？”秦偃月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是，也不是。”白临渊道，“秦姑娘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周维已经死了很多年，为何还能保持尸身不腐？” 秦偃月蹙眉。 周维尸身不腐，大约是因为胎灵的缘故。 可。 周维的胎灵已经全部消失，身上那层石头鳞片也消失掉了，周维更是死了很多年。 这的确很奇特。 “秦姑娘，你难道没想过，那个干巴老头是怎么操控周维的吗？”白临渊问。 “不是胎灵吗？” 白临渊听不懂什么胎灵，他道，“我猜测着，周维或许就是那个万蛊之首，也就是外面那些怪物的母蛊。” 秦偃月讶异，“你的意思是……周维不仅胎灵被那个干巴老头控制，还被中下了蛊虫？” “不应该吧……”秦偃月语气不太确定。 “我也是猜测。”白临渊说，“怎么说呢，干巴老头操控着周维，自己躲在幕后，我听不懂什么胎灵，但，老头和周维之间，定存在着某种必然联系。” “换言之，周维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样，同样是怪物，同样是傀儡。与之不同的是，周维没有传染人。” “秦姑娘可曾听过，越是首领，越不显山不露水，也没什么攻击性。这样可以最大限度混淆视听，保护自己。蛊虫也是一样的。” 秦偃月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周维出面，就可以号令那些傀儡人？” 白临渊摇头，“非也。” “木藏于林才是最好的隐藏方法，秦姑娘你想一想，假如周维身体里藏着母蛊，他一出现，所有蛊虫便停止攻击，这不恰好说明他有问题？” “母蛊为了隐藏，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所以，一定有什么隐藏启动方法。” 他顿了顿，“如果有唐家人在这里就好了。” “术业有专攻，唐家身为傀儡术大家，懂得许多操控之术，或许能找出些线索来。” “唐家人？”秦偃月，“唐听絮就是唐家人，可惜，她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东方璃若有所思，“唐听絮，或许就在这附近。” “你召唤她来了？”秦偃月讶异。 唐听絮理应和东方璃等人分道扬镳了才是。 “这倒不是，是我收到了一封信。”东方璃说，“信上提到过唐听絮的事，我那时并没有在意……” “落款是一朵小红花的信？拿来给我看看。”秦偃月额角抽搐不停。 她从东方璃的衣袖中找出了那封信。 果然如她所料。 信上赫然画着一朵小红花。 ——确切地说是小红莲花。 信，同样是红莲公子给的。 “红莲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怎么连这个都算计到了。”秦偃月道。 这一路上，全靠红莲公子的信才能绝路逢生。 这已经不能算是巧合了。 “我现在有些怀疑红莲公子的目的，他只是黑鸦的朱雀护法，能算计到这种程度吗？”秦偃月严肃，“他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他想对我们不利，只需要放任不管我们便是了。”东方璃说，“他的目的，应该不是我们。” “他应该只是利用我们。红莲公子利用我们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则利用红莲公子摆脱这意料之外的困境，也算是双赢。” “所以，我们暂时可以相信他。” 秦偃月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低头看去。 “信上说，唐听絮早已来到闻京城，会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出现，需要唐听絮的时候，只需要吹起短笛。” “短笛在哪里？” “在我袖子里。”东方璃说，“信封之中，藏有短笛。” 秦偃月将短笛拿出来。 短笛真的很短，大概只有十厘米长的样子，笛子上只有一个孔，看着根本吹不响。 “这，是笛子吗？”秦偃月尝试了一下。 笛子发出了简单的呜呜声，声音不大。 “吹了这笛子，唐听絮真的会出现？她能听见吗？” “能听见。” 秦偃月话音刚落，不远处，有回声传来。 听到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秦偃月下意识地问，“唐听絮？” “是我。”唐听絮从阴暗处走出来。 她似乎已经在下水道待了挺长时间，身上脏兮兮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偃月无法相信。 红莲公子再算无遗策，也不可能算到他们会出现在这！ 何况，这里是皇宫的下水道，唐听絮又是怎么进来的！ 唐听絮似乎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 她语气淡淡，“红莲公子早猜到你会有无数疑问，他有话托我带给你。” “第一，他偷听到了他们要在大理寺对你动手的事，所以安排了人在大理寺等候，在恰当的时机将你解救出来。” “他察觉到了街上异动，从普通百姓那里打探到有人蛊惑他们去拦街要将你烧死，人数众多，故而他提前布局，在恰当的时候让你的人出现替你解围。” “至于皇宫下水道，红莲公子知道进皇宫的道路已被切断，想要平安进来，只能去找曾经是暗影的章楚。章楚则会带着你从下水道进来，红莲公子通过推测章楚的行为，知晓你会在何处停留。” “至于我，在章楚第一次进下水道时，我就跟了进来。”唐听絮说，“话我已经带到，太子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偃月：…… 唐听絮一股脑将她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她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哪里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红娘子的厨房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唐听絮说，“若是我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秦偃月思索了片刻，“唐姑娘，我可否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跟红莲公子在一起？” 唐听絮呵呵笑了两声，“很简单，红莲公子跟我利益一致。” 她捏紧了袖口上的卷浪花纹，声音幽幽，“我懦弱了大半辈子，胆小了大半辈子，嫁给渣男后被磋磨到近乎死去，揭开残酷的真相之后，我才发现我活的像个笑话。” “我本以为离开那个伤心地我能获得新生，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错的很离谱，我恨那个男人，我恨唐元，我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更恨我自己。” “我离开唐家之后，依旧每天浑浑噩噩，闭上眼睛是噩梦，睁开眼睛是迷茫，我知道我还有心结未打开，这结打不开我就无法获得新生。我必须要亲手做个了结。” “所以，红莲公子找到我的时候，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唐听絮问。 秦偃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听絮这半生的经历，可以用命途多舛来形容。 尤其是双噬魂让唐听絮的性格陷入极端，想要解开极端的死结，了却心愿是最直接的方法。 “你不必担心我叛变。”唐听絮继续说，“我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想谢谢你帮我解开双噬魂的毒。” “在玉城发生的那些事，我该感谢你，这是我欠你的，今天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唐听絮说完，俯身去检查周维的尸体。 秦偃月眉头紧锁。 她往后退了几步。 “老七，你听到唐听絮的话了吗？”她低声，问向尚在医药大楼里的东方璃。 东方璃“嗯”了一声，“听到了。” “唐听絮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让我说哪里怪，我又说不清楚，老七，你有什么感觉？”秦偃月说。 东方璃没有回应，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临渊换了焦糖口味的瓜子随手剥着，身体斜倚在椅子上，双腿随意搭在床尾，语气漫不经心，“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东方璃不理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临渊说，“红莲公子应该一早就跟你见过面了吧？” 东方璃脸色冷下来。 “我猜对了。”白临渊玩味地看着东方璃的表情，“你，跟红莲公子达成了什么协议？” “没什么。”东方璃干脆将眼睛闭上。 白临渊见东方璃不想回答，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乐呵呵的，“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咱们之间还有协议呢……” 东方璃依旧不想理他。 白临渊好整以暇地剥瓜子，不再去问。 秦偃月本想悄悄听一听，奈何东方璃缄口不言，态度强硬。 她也不好再去追问。 从东方璃的态度可以猜测到，他的确与红莲公子见过面，这两个人之间也的确达成了什么协议。 东方璃虽不说。 但，依照他的性格，必定不会做出有损家国天下的事。 此时。 唐听絮已经控制着周维站立起来。 周维动了动胳膊和腿，又转了转脖子，脖子关节甚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除了眼睛不能眨，行动之间也如活了一般。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怎么做到的？” “唐家的秘密。”唐听絮说，“我检查过尸体，尸体里的确存有母本蛊虫。只要找到触发的契机，就能控制其他傀儡。” 秦偃月点头。 这说法跟白临渊的说法一样。 “你能找到触发的契机吗？” 唐听絮沉默了一阵，“你可还记得，我曾给四相寺送过东西？” 秦偃月自然记得。 四相寺附近有个饲养赤焰蛇的蛇窟，唐听絮被人欺骗，经常去送一些东西。 后来，那个蛇窟被他们的人毁掉了。 “这跟四相寺有关？”秦偃月不明所以。 “有关，你可否想过，那些赤焰蛇是用来做什么的？”唐听絮问。 秦偃月道：“赤焰蛇曾经在宫中引起纷乱，赤焰蛇是黑鸦的手段，养来用来控制人的行动的吧？” 一说起赤焰蛇，秦偃月下意识地皱眉。 她可是因为赤焰蛇导致对蛇类的东西敬而远之。 “赤焰蛇跟周维和傀儡人有关？”秦偃月问。 “不要打岔，请听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赤焰蛇只是食物呢？”唐听絮说到这里，眼睛里闪着惊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颤抖不停。 秦偃月从未听过大名鼎鼎的赤焰蛇还能被当成食物。 “什么东西会以赤焰蛇那种毒蛇当食物，赤焰蛇的毒性很强，仅次于红娘子……”秦偃月的话尚未说完，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三个字。 “红娘子！”她的声音沉下来。 红娘子的毒性不是凭空来的。 除了纯天然的毒腺，红娘子需要食用超级剧毒之物。 “难道说，四相寺的蛇窟，并不是黑鸦单纯饲养赤焰蛇的地方。蛇窟，只是红娘子的厨房？”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赤焰蛇剧毒且珍贵。 黑鸦饲养赤焰蛇去喂养红娘子，这是多大的手笔！ 黑鸦为了布置这一切，到底用了多少手段！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后背直冒寒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偃月问。 唐听絮的身体在颤抖，在不断颤抖。 她眼睛瞪大，“我见过红娘子。” “我离开唐家后无处可去，便去了四相寺借住，夜晚我无法入睡，想起来走走时，见到了一个浑身闪着红光的怪物在行动。” “我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看见怪物吞噬了无数赤焰蛇，之后又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红色怪物咬住了其中一个人，那个人跌跌撞撞逃离后没多久，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了怪物……” 唐听絮因太过惊恐，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 “太可怕了。”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红娘子攻击村落？”秦偃月眯起眼睛，“那个村落全部变成了怪物？” “是。” “后来那个村子里的怪物呢？” “被烧毁了。” “被谁烧毁的？” “他们是自己跳到火坑里的。”唐听絮颤抖得更加厉害，“我亲眼所见，他们像是着魔了一般，排队往火坑里跳，最后全部被活活烧死了，连小孩子都没能幸免。”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我饿了 “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部被烧死，一个人都没活下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听絮的声音里颤抖还带着隐隐哭腔。 她眼睛瞪大，双手因太惊恐无处放置。 秦偃月耐心地等着唐听絮的情绪平复。 唐听絮咽了好几下口水，接着说，“我还看到，操控这一切的，是一个人高马大长满了石头鳞片的怪物。” “就是他！”唐听絮有些破音。 她指着周维，“虽然他身上没有石头鳞片，但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他，绝对是他，错不了。” 秦偃月大抵听明白了。 敌方在攻占闻京城和皇宫之前，曾用某个村子做试点，这一过程恰好被唐听絮看见。 这件事给唐听絮留下了可怕的心里阴影。 “你可还记得当时石头怪物是怎么控制傀儡的吗？”秦偃月问。 “我死也忘不了。”唐听絮咬着牙根，“那是一种禁术，是唐家人禁止使用的禁术。” “唐家禁术？”秦偃月，“你确定是唐家的？” “错不了，我是讨厌唐元，可不管如何我流着唐家的血，会唐家的术。”唐听絮用力咬了牙根，“那就是唐家禁术，是黑鸦的人杀掉唐家人之后夺取的。” “那……你能用这禁术吗？”秦偃月问。 “我不确定。”唐听絮说，“我只是在资料中见到过，能不能掌控，我不能保证。” “足够了。”秦偃月说，“你先平复平复心情，杜衡，你过来一下。” 杜衡应声而来。 杜衡见到唐听絮之后，嘴巴张的大大的。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太子妃，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唐听絮会在这里？” “您先是说太子殿下在您这里，唐听絮又突然出现，您是不是修炼了大变活人的绝技？” “我一直在。”唐听絮道，“你下来的入口，还是我打开的，是你眼神不好使。” “你打开的？” “不然你以为皇宫中的下水道入口会突然开启？” 杜衡：…… 他凑到秦偃月身边，“太子妃，我怎么觉得唐听絮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见她的时候乖乖巧巧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才多久不见，她这语气跟那个冷姑娘有一拼了，她是中邪了还是，她根本不是唐听絮， 而是唐听絮的双胞胎姐妹？” “是唐听絮本人没错。”秦偃月说，“她先前中了双噬魂，就是翡翠中的那个双噬魂，双噬魂解开后，性格变化巨大。” 提到翡翠，秦偃月的眼神暗淡下来。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翡翠的消息。 不知翡翠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听到翡翠的名字，杜衡的脸瞬时红了，“啊，啊，翡翠啊，我记得她，她……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差别挺大的，尤其是性格，像女王……” “你脸红什么？” “没，我没脸红啊。”杜衡手脚无措的样子，“我就是有一次喝多了……” “嗯？” “啊，不是，我刚才胡言乱语的。”杜衡忙捂住嘴，“太子妃，咱先说正事，您喊我来有什么事？” “观察一下上方的情况。”秦偃月说，“唐听絮在尝试控制傀儡人。” 杜衡更是震惊。 “我可记得唐听絮不会功夫，她什么时候拥有这么神奇的技能？难道服用双噬魂之后，人的功夫就会突飞猛进吗？”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去。”秦偃月无语。 杜衡嘟嘟囔囔地走到井口。 唐听絮尝试着控制周维体内的蛊虫，额间的冷汗逐渐滴落。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力不从心的样子。 秦偃月看着唐听絮苍白的脸，敛眉。 若是唐听絮失败了。 他们只能想办法突破出去。 找到突破口不难，难的是如何控制数量越来越庞大的群体。 若是不控制住傀儡，皇宫还是会沦陷。 秦偃月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唐听絮努力了一阵，突然泄气了。 她颓然地坐下来，双手捂住头，痛苦无比的模样。 “你，没事吧？”秦偃月问。 唐听絮没回应。 “失败了？”秦偃月的心瞬间沉下来。 终究，还是要面临着最糟糕的局面。 “我饿了。”唐听絮抬起头来，“有吃的吗？” “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也没喝过水，我需要先吃饱才能继续。” 秦偃月嘴角抽搐：…… 原来只是饿了！ 秦偃月拿了一些食物和水出来，“抱歉，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忘了吃饭这件事。” 唐听絮盯着秦偃月的袖子看了一会儿，“你衣袖里另有乾坤？为什么连肉包子和水晶饺这种食物都有？” 秦偃月但笑不语。 “这些我不够，最起码再来三份。”唐听絮说，“我必须要吃饱，你袖子里能变出更多的食物来吗？” “你先吃……”秦偃月又拿出一些来。 “杜衡，你把食物给其他人分一下，先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等会咱们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杜衡摸了摸肚子。 他的确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不光是他，萧向晚和章楚，赤箭和柳驰，都是长时间滴水未进。 “太子妃真神了，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您做不到的。”杜衡竖起大拇指，“我给他们拿过去。” 唐听絮饿得厉害。 她吃了三人份的饭，还喝了整整一大杯水才停下来。 “我可以了。”唐听絮打了个饱嗝。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我先带人上去，你们过一盏茶时间再行动。” “这就可以了？”秦偃月挑眉。 “刚才就可以，我就是太饿了，没力气。吃饱喝足后，控制这一片没问题，人数再多的话，我不知能不能行。”唐听絮说着，伸出手来，“喏……” 秦偃月以为她想要辛苦费，便放了一张千两银票在她手上。 唐听絮眉头一皱，“我要吃的。” “控制傀儡，尤其是控制这么多傀儡非常消耗体力，我身上没有食物，很快就会体力不支。” 秦偃月有些尴尬地将银票拿回来。 她拿了一些食物和药丸。 “这药丸是行军丸，不好吃，但能快速补充体力。这些食物热量都比较高，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唐听絮将能挑的都挑选出来放到怀里。 “你身上，也有乾坤空间吧？”唐听絮盯着秦偃月空荡荡的袖子，问。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她被耍了 唐听絮用了“也”字。 秦偃月听得额角一跳，“也？你还见过别人的？” 唐听絮神秘莫测地笑了一声，“你这是承认了你袖子里果然有乾坤空间？” “我没见过别人的，只是听过乾坤空间的说法，我特意用这种说法试探一下而已。你，这就承认了。” 秦偃月：…… 她被耍了！ 诚如杜衡所说的那般，解开双噬魂之后的唐听絮性格大变，逐渐向着冷幽倚的方向靠近。 “你问这些做什么？”秦偃月问。 “你不必在意，我就是好奇。”唐听絮说，“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抢夺。” 说完。 唐听絮控制着周维进入阶梯井。 下水道这种东西有碍观瞻，故而都建立在比较僻静的地方。 即便是僻静处，也充斥了无数傀儡人。 傀儡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他们已毫无意识，也分不清敌友，只靠着命令等待着所有人出现在这附近的目标。 唐听絮到上面之后。 秦偃月等人捏了一把汗。 傀儡如此密集，若是控制不成功，一上去就会被傀儡们围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听絮不慌不忙。 她上去之后，先伸了伸懒腰，深呼吸几口。 似是感觉到空气中味道难闻，她眉头一皱，捏住鼻子。 片刻后。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漫无目的徘徊的傀儡像是突然找到了组织，齐齐地往后退去。 他们排列成一排，行动一致，走的整整齐齐。 唐听絮待到傀儡们走远后，才放开鼻子。 她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我会尽量多控制一些傀儡人。”唐听絮对秦偃月说，“此处已经是安全的了，你们各自珍重。” 说罢，她带着周维的尸体向前走去。 杜衡将井盖打开，探出半个身体往四周看了看。 “太子妃，唐听絮厉害啊。”杜衡忍不住赞赏道，“那么棘手的傀儡人，全部乖乖地跟着唐听絮离开了。” “这条街已经清理干净。”他跳上来，“咱们可以通过了。” 秦偃月松了口气。 最为棘手的傀儡人问题已经解决。 有唐听絮控制，傀儡人也不会再去祸害其他人，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偃月。”东方璃的声音在秦偃月脑海中响起。 “让杜衡追上唐听絮，让他务必盯紧了。若有特殊情况，可以除掉。” “嗯？你怀疑唐听絮会对我们不利？”秦偃月问。 “不怀疑。”东方璃说，“只是此事有些蹊跷，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白临渊的声音一并传来，“我觉得太子殿下的顾虑是对的，敌方花费了大力气才在皇宫这种森严无比的地方做出了大批傀儡人，如此轻而易举被端掉，太顺利了些。” “再者，这些傀儡人很棘手，传染性又极强。倘若唐听絮想利用这些傀儡人做些什么，结果很有可能会逆转，不得不防。” 秦偃月脸色严肃。 东方璃和白临渊所说的这些，她懂。 “杜衡，太子有令，你追上去，监视唐听絮。”秦偃月沉声说，“若是发现唐听絮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情况严重者，处理掉。” 杜衡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章楚蹙眉，“太子妃，我跟杜衡一起去。” “一来，这宫里我比较熟悉。二来，我好歹在暗影待过许多年，跟踪这种事，我更擅长。” “你能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秦偃月看了看萧向晚，“只是，萧姐姐……” “偃月。”萧向晚说，“章楚有章楚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章楚去做他该做的事。”萧向晚拿出了令牌，“我虽是一介女子，我们萧家却也是影的成员，作为影，我也有要做的事，你不必顾虑我们。” 秦偃月见萧向晚态度坚决，便不再犹豫。 “那章楚和杜衡一起去监视唐听絮。”秦偃月说，“你们跟我一起去太仪大殿。” “我有别的事要做。”萧向晚说，“偃月，我可能无法跟你一起行动。” “此时的皇宫危险重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秦偃月说，“你还是跟我们一起……” 萧向晚摇头，“不必了，我不会有事。” “偃月，我们等会儿再见。” 萧向晚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偃月有些担心。 从大皇子的事情之后，萧向晚就与世隔绝不问世事了。 她实在想不出萧向晚要去做什么。 “赤箭，你暗中保护她。”秦偃月说，“不要露面，除非萧向晚遇见生命危险。” “你的本事，应该没退步吧？你以前跟踪我的时候，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赤箭很不好意思，“太子妃您说笑了，属下定不辱使命。” 赤箭领命后，随着萧向晚离开。 赤箭离开后，柳驰很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舍不得？”秦偃月笑道。 “没，没有的事，我就是担心，皇宫里这么乱，我担心她们两个弱女子会遇见危险。”柳驰说。 “那你跟赤箭一起去吧。”秦偃月道。 柳驰挠头，“那不行，我若是离开了，就只剩下太子妃您自个儿了，我怎么能舍下您自己走呢？” “我没事。”秦偃月说，“我身边有绝顶高手在。” “绝顶高手，我没看见啊。”柳驰张望四周。 “能让你看见就不叫绝顶高手了，你快去吧。”秦偃月道。 柳驰还在踟蹰，一脸的纠结。 “这是命令。”秦偃月严肃起来，“柳驰，我命令你保护好萧向晚和赤箭。” 柳驰立马立正，行了礼，“是！” 他重重地应着，以极快的速度追上赤箭。 身边人都散开后。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抬眼看着天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耽搁。 黑暗已经退散，东方隐隐浮现出紫色。 冬日的清晨，在阴云退却后，终于到来了。 天亮，便是最终时。 “快要结束了。”秦偃月语气喃喃道。 “偃月，是时候了。”东方璃说，“放紫金令吧。” “好。”秦偃月拿出紫金令。 按开紫金令的按钮之后，一道特殊的紫色光芒直入云霄。 之后。 在云霄深处炸裂开。 在破晓的东方绽放出璀璨华丽的盛世烟花。 在闻京城各处待命的人们看到紫金令的信号之后，纷纷涌动。 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从各路出发，向着皇宫附近靠近……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人心向背定成败 皇宫巍峨。 肃穆庄严的宫殿在晨光中熠熠生光。 流云霞光升起，散去了往日的所有阴霾。 一如，是开始。 又是结束。 秦偃月所在的位置是在紫武宫一角。 此处距离太仪大殿还有一段距离。 她独自一人，穿过无数回廊和巷陌，想在太阳升起之前到达太仪大殿。 …… 此时的太仪大殿之中。 五皇子尚未找到玉玺。 但。 五皇子已经身着龙袍，站立在龙椅一旁，手持诏书和圣旨，等待着阳光照耀进太仪大殿之中。 太仪大殿之下，跪着无数王公大臣。 这些王公大臣是被五皇子的人连夜捉来的，一直被关在太仪大殿的偏殿之中。 他们之中，有一些原本就是五皇子的拥护者。 还有一些是觉得大势已去，见风使舵，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屈服于五皇子。 另一些宁死不屈，被打断腿扔在大殿上。 还有一些，是不知真相，跟随众人到来的…… 大殿之中的气压极低。 人人都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咚！ 时辰到达某个点时，钟鼓发出声响。 这一声响，震天动地。 时辰到。 五皇子突然一拍龙椅，由金丝檀木做成的龙椅竟晃动了一下。 大殿之中的人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低下头。 臣服者，瑟瑟发抖。 不服者，咬牙切齿。 众生各异。 “诸位。”五皇子环顾四周，森森然开口道。 “前太子东方璃弑杀皇帝妄图夺得皇位，父皇薨逝，群龙无首，皇宫大乱，天下大乱。” “前太子为了铲除异己，不惜残害手足，谋害大皇子，废掉三皇子和六皇子，因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年岁尚小才躲过一劫。” “不仅如此，前太子还利用妖术，将宫中侍卫宫女太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妄图以令人发指的手段占领皇城。弑父弑兄，心狠手辣，前太子的罪行罄竹难书，德不配位，他不配当这太子。” “本王不才，洞晓了前太子的阴谋，与前太子发生激烈冲突，所幸邪不胜正，本王取得胜利，夺下这皇宫，如今，前太子已伏诛，让天下回归安宁。” “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故而，本王愿意承接这重担，带领诸位还东陆王朝河海清宴，国泰民安。还请诸位像支持父皇那般支持本王。” “本王定不负天下。”五皇子声音高亢激昂。 有一些人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一些是提前安排好的。 人们纷纷附和，高喊着吾皇万岁…… 此时。 远处的望天台上。 埋伏在望天台里的宜阳王着急不已。 天已经大亮。 五皇子已准备登基称帝，东方璃依旧没有出现。 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东方璃的信息。 东方璃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宜阳王越等越心焦，也越担心。 他担心东方璃真的已经被杀掉了。 更担心五皇子会得逞。 再继续等下去。 等到五皇子戴上龙冠，等到五皇子昭告天下，等五皇子落实了东方璃的罪名，事情就来不及了。 宜阳王表情复杂地看向八皇子。 难道…… 皇位真的要落在这小子头上？ 这是天意吗？ 八皇子摸着鼻子，“皇叔，你怎么一直往我这里看啊？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你不要怀疑我，我可是清白的。” “小八。”宜阳王认真地看着八皇子，“你有没有想过要当皇帝？” “啥？”八皇子吓了一跳，“什么皇帝？” “我为什么要当皇帝？皇帝不是我父皇的吗？就算父皇不想干了，也是七哥的，关我什么事啊？” “如果你不得不当呢？”宜阳王说。 八皇子声音都变了，“皇叔你可别吓我，我生性好自由，不愿意在这深宫之中。” “您别跟我开玩笑了，不管怎么样，当皇帝这种事有我哥哥们顶着，没我什么事！” “我没跟你开玩笑。”宜阳王义正辞严，“小八，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不，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你一定要仔细听我说。” “我不……”八皇子见宜阳王特别严肃，咽了咽口水，改口道，“皇叔，您说。” “你七哥到现在也没出现，你二哥尚在昏迷之中。老三和老四老六是什么德行你也知道，他们是万万不可能当皇帝的。”宜阳王说。 “此时正是最危急的时候，只要老五坐实了老七的罪名，获得了大部分的拥护，我们再反击就师出无名。” “所以，我们要在老五正式登上皇位之前阻止这一切。老七不在，只能你出面，我们会拥护你当皇帝。” 八皇子都快哭了。 他虽然没太听懂宜阳王在说什么。 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他们要拥护他当皇帝！ “为什么呀？” “皇叔我不懂，谋权篡位的是五哥，做坏事的也是五哥，甚至害了父皇和七哥的都是五哥，五哥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咱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反击？” “咱们就不能先将五哥给控制起来，等到七哥出现后，再请七哥继位不行吗？我不懂，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继位。” 八皇子抓着头发，焦躁不堪。 宜阳王语重心长。 “小八，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叹息道，“此前你父皇遇刺的事情，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七哥，偏偏这个时候，闻京城大乱，人心惶惶。你知道真相，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人心向背定成败，你七哥若是在这个时候出现揭露老五的阴谋，事情就会反转。但，你七哥不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他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我们不能让老五得逞，老七又出现不了，只能换一种思路。让你来揭露老五的阴谋。” 八皇子更不懂了，“我揭开阴谋可以啊，我揭露了五哥的真面目，还七哥清白，再等七哥出现让七哥继位不就好了？” “你不懂。”宜阳王说，“小八，要是事情跟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朝堂之中，各方势力相互碾压，老五能走到这种地步，少不了朝中之人的支持。此时的战斗，已跟真相无关，我们所要做的，是设立一个君王，一个主心骨。” “小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八皇子委屈巴拉，“为什么呀？为什么非要我当皇帝，我……” “喂！”这时，黑蛋跳了过来。 “你们快看外面！”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侵犯者，杀无赦 宜阳王和八皇子齐齐往外看去。 只见。 一身冠服的东方璃正缓缓走来。 东方璃的脸色泛白，脚步有些迟缓。 但，这并不影响他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气。 晨光霞色中。 他孤身一人，如神祇一般，从遥远的天边落入凡尘。 在一片庄严和肃穆中，一步步迈向太仪大殿。 东方璃一出现。 众人哗然。 拥护东方璃的臣子们率先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出现了。” “太子殿下孤身一人出现在太仪大殿之中。”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活着！” 被五皇子胁迫的众臣纷纷站立起来，激动不已。 那些墙头草们见到东方璃之后，开始摇摆着。 东方璃一出现，便搅动了整个局势。 五皇子瞳孔放大。 他，万万没想到。 那个原本早该死在大理寺地下血池的东方璃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太仪大殿中！ 更没想到，东方璃是孤身一人来的！ 东方璃就那么毫不惧怕地走过来，气势磅礴从身上外泄而出。 在东方璃的气势压迫下，五皇子不由得心慌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 东方璃不管是相貌还是气度都远远胜过他！ 他隐藏了多年的自卑感上涌，随之而来的，是杀意！ “来人……” “来人，将这个杀父弑兄的逆贼给朕拿下！杀无赦！”五皇子呵道，“快来人！” 五皇子一声令下。 无数侍卫涌上，将东方璃团团包围起来。 东方璃面色如常，他的脚步甚至没停下过，在侍卫们的刀光剑影中，步履坚定地往前走。 “杀！”五皇子下令。 侍卫们纷纷朝着东方璃袭来…… …… 望天台处。 八皇子从空隙中看到东方璃之后，激动得声音发抖。 “出现了，是七哥，七哥出现了。” “皇叔，您看到了没？七哥从天而降了。” 宜阳王在看到东方璃的瞬间，心里高悬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在最关键的时候，东方璃赫然出现！ “果然还是七哥靠谱。”八皇子拍着心口，“皇叔，七哥出现了，我就不用去滥竽充数了吧？” 黑蛋跳到八皇子肩膀上，小爪子拍了他的头，“你当不成皇帝，失望不？” 八皇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一点都不失望，我特别开心，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位置，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陆觐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最老顽童的陆觐不开口，气氛沉闷又压抑。 直到此刻。 陆觐听到东方璃到来的消息，蓦然睁开眼睛。 “重明，时辰到了。” 宜阳王脸色严肃，“老祖宗，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启？” “我等在此潜伏如此之久，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出去，我们要选择最恰当的时机，以最拉风的方式出现。”陆觐恢复了之前的风格，“我小师妹一定就在附近看着。” “我要让我小师妹知道，老夫我正青春！” 黑蛋吐槽，“一把年纪了还正青春，你怎么厉害怎么不说自己二十八？” 陆觐瞪了黑蛋一眼，“你这只小猫，老夫才十八。” “对对，十八岁零九十年。”黑蛋打趣道，“多年轻啊。” 陆觐吹胡子瞪眼。 黑蛋好整以暇地舔爪。 一人一猫，电光火石。 见陆觐彻底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宜阳王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宜阳王紧捏着衣袖的手松开，“看到你们这么斗嘴，我有一种事件已经结束的错觉。” “马上就要结束了。”陆觐双手负立，“重明，你往外看看吧……” 宜阳王顺着陆觐的目光向外看去。 此时。 东方璃已经迈入到太仪大殿的红毯之上。 无数侍卫冲上来，想阻挡他。 但，无一例外。 冲到东方璃跟前的侍卫，在靠近东方璃三米时毫无征兆地倒地。 东方璃周身三米之内，像是被罩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一般。 侵犯者，杀无赦。 包括五皇子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五皇子震怒，不断招呼着侍卫们去阻挡东方璃。 拥护东方璃的臣子们则彻底欢呼起来。 他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自发站在一旁。 很快，大殿之中的人分成了两拨。 东方璃一路畅行无阻。 最终，在红毯上停下来。 他微微抬眼，声音轻飘飘的，却坚韧有力，“五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主动认错，我会求父皇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五皇子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老七，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弑兄杀父，夺取皇位，将这闻京城扰乱，民不聊生，你是东陆王朝的罪人。” “区区一个罪人，还敢独闯这太仪大殿，你当我东陆王朝的侍卫们是摆设吗？” 东方璃嘴角抿起。 他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怜悯，“你的侍卫的确是摆设，任何人，无法靠近我的三米之内。” “五哥，你自欺欺人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欺骗吗？”东方璃道，“真相如何，我不会辩解，也不会多说什么，等父皇醒来后，自会真相大白，到那时，谎言也不攻自破。” “五哥，你的梦，也该醒醒了。” “诸位，父皇尚在，身体健康，只需要静养几天便能恢复神智，东方瑞方才所说，都是谎言。”东方璃提高声音。 他用了内力，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所有人耳中。 “东陆王朝有且只有一个皇帝，那便是永嘉帝，我的父皇！”东方璃声音铿锵，“其他人妄图争夺皇位者，都是东陆王朝的敌人。” “不论是谁！本太子知你们受人蒙骗做出错事，若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若不然……”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东陆王朝绝不允许叛逆分子扰乱朝堂。” 五皇子想反驳东方璃。 他张开嘴，却赫然发现，他已远离皇位。 “不，不可能。”五皇子想坐到龙椅上，想号令天下。 但。 龙椅就在身边。 他却没有坐下去的勇气。 在之前。 他信心十足，今日一定能登上皇位，荣登大统。 走到最后，成为帝王的人，只能是他。 可现在…… 龙椅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那层屏障，将他与皇位隔开了千里万里。 甚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唾手可得的皇帝之位，在拒绝他的触及……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拉风的出场 五皇子的手在抖。 身体也在抖。 他明白，这次起事，失败了！ 失败得彻彻底底。 “不可能！” “我沉寂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布局，耗尽了全部心血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可能失败！我绝对不可能失败！” “我谋划了这么多年，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不可能失败！” 五皇子不接受这个结局。 他紧咬着牙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先生没有告诉我会失败，我就一定不会失败。” “对，先生算无遗策，他能算计到一切，他没说过我会失败，我就没失败。” “一定还有办法，我一定还有办法挽回这一切，东方璃只有一个人，区区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我耗尽心血布置的一切，宫里宫外都是我的人，皇位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没有败！”五皇子双眸如血一般赤红。 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 “我还有先生给我的锦囊，对，锦囊。” 想到锦囊。 五皇子像是溺水人抓住了稻草一般。 他将锦囊拿出来。 锦囊之中，有一支特殊烟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若遇特殊情况，点燃烟花，傀儡人便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到此处。 五皇子看到“傀儡人”这三个字，眼睛瞬间一亮。 他，怎么把先生特制的傀儡人给忘了？ 傀儡人是他们攻占皇城中最重要的一环，是让闻京城沦陷的重要手段。 五皇子知晓傀儡人的厉害之处。 也知道傀儡人所到之处，会将所有人都感染。 当初他为了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为了将傀儡人这种令人发指的暴行推到东方璃身上，禁止傀儡人进入太仪大殿。 然而眼下。 东方璃凭借一人之力势如破竹，扰乱了大臣们的心。 更是搬出了父皇还在人世的消息，堵住了他继承皇位的可能。 他想靠着和平手段已经无法服众，也无法用正常手段登上皇位。 所以，只有召唤傀儡人这一条路！ 等傀儡人将这太仪大殿中的人消灭之后。 他精心准备的兵马会闯进皇宫，再彻底将傀儡人消灭掉。 到那时，他再将傀儡人的出现宫里人的死亡等等一切罪责推到东方璃身上。 他，则是平定叛乱，拯救苍生的英雄！ “先生不愧是先生，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东方璃， 你千算万算，绝对不会算计到这一点。”五皇子大笑着，笑声逐渐疯狂，“我本不想血洗皇宫，东方璃，这是你逼我的。” 五皇子抽开烟花。 烟花倏然一声飞上天空，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落下后没多久。 砰！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像是有一大批什么东西正朝着太仪大殿的方向行来。 咚咚咚。 那些东西们的行动整齐划一，发出规律的声响。 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不多时。 无数宫女，太监，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 他们双目呆滞，行动迟缓，如丧尸一般，很快便布满了太仪大殿。 难闻的味道充斥。 诸位大臣眼见不妙，纷纷退散开。 场面纷乱无比。 东方璃在看到傀儡人时，脸色一变。 傀儡人与侍卫们不同。 侍卫们中毒之后便会倒地不起，失去行动能力。 傀儡人没有自己的意识，且，他们早就死了，毒药对他们作用不大。 老五这个疯子是想利用傀儡人杀掉这太仪大殿中所有的人，通过暴力手段夺取皇位！ 这么多傀儡人一起涌来，大臣们之中多数都没有功夫，一旦让傀儡人混入，他们必死无疑。 偏偏。 唯一能控制傀儡人的唐听絮不见踪影。 以宜阳王为首的皇宫侍卫也不知去向。 被紫金令号召来的人尚未到来……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东方璃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几变。 五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璃的表情变幻，笑容狰狞。 “前太子东方璃妖言惑众，利用妖术迷惑众人，本王身为东陆王朝的皇子，身为东方家的人，利用铲除妖孽，还东陆太平盛世。” “这些跟活尸体便是东方璃的妖术，东方璃打算利用妖术夺取皇位。诸位，你们记住，你们是死于东方璃的妖术之下。” “哈哈哈哈，杀，都给我杀掉。” “肃清这皇宫，我才是唯一的帝王！” 五皇子疯狂大笑。 大殿之中的人多数是在官场中摸打滚爬了多年的，一见这阵仗便知五皇子是想杀掉所有人。 傀儡人所到之处全无活口。 但凡沾染上一点点血迹就会被感染……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一些贪生怕死的大臣求生欲满满。 他们不想坐以待毙，纷纷逃离。 一些铁骨铮铮的臣子，则拿起武器准备反击。 场面无比混乱。 五皇子看着众人的样子，眸子里一片嗜血。 “你们这群废物！成为我成为皇帝的垫脚石，是你们的荣幸。” “你们都变成我的傀儡吧。” 嗖…… 嗖…… 五皇子的话音还没落下。 突然。 无数弓箭从远处射来。 弓箭精确地落到傀儡人身上。 不惧怕弓箭也不惧怕刀剑的傀儡人却诡异地倒地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五皇子震惊，“哪里来的弓箭？” “谁？是谁？” 无人回答。 只有密密麻麻的弓箭如暴风雨一般袭来。 一批批傀儡人倒下。 很快。 聚集过来的傀儡人七零八落。 紧接着。 大地又开始震颤起来。 望天台上，无数皇宫侍卫蜂拥而出。 侍卫们手起刀落，将残留的傀儡人处理掉。 前后短短不过一盏茶时间，聚集过来的傀儡人全部被歼灭。 “这怎么可能？”五皇子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谁？” “到底是谁？”他嘶吼得近乎歇斯底里，“不可能，我的计策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多的漏洞？这不可能！” 东方璃回头看着来人，嘴角轻抿。 他身姿如松，负手而立，“老祖宗，我方才还在想，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果然没让我失望。” 陆觐哈哈一笑，“震撼吗？拉风吗？佩服老夫吗？” 东方璃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佩服。” “多谢老祖宗和皇叔，多亏了你们才避免了一场灾难，我替东陆百姓感谢你们。” 陆觐摆着手，“得，不用谢了。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挺不习惯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有光必有影 五皇子看到陆觐和宜阳王出现。 眸子瞪大。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不是早就被囚禁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计策万无一失，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五皇子指着宜阳王，“皇宫不是早已经沦陷了吗？” 五皇子记得清清楚楚。 从傀儡人开始行动后，后宫很快就沦陷。 他费尽心机在皇宫侍卫中安插的眼线也纷纷起事，短时间内控制住了局面。 这皇宫，理应是他的天下了才对！ 宜阳王双手负立。 “老五，你莫不是太小看了我？”宜阳王语气淡淡，“我掌管着这皇宫甚至这闻京城的所有守卫，哪个人哪个队哪一片区域都在我脑子里印得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进来的新人，新人的籍贯，家庭，以及各种关系，我都一清二楚，包括混进来的那些人。你以为，凭那群黄毛小儿可以将本王给囚禁？” 五皇子不相信。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眼线们的身份也经过了无数层清洗，不可能被察觉。 宜阳王应该一直被蒙在鼓里才对！ “你不相信这也正常。”宜阳王说，“若是你察觉到了，我就没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 宜阳王用淡然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这些年，我顺水推舟，将你的人集中调到了一处，再让你们的人对付你们的人。比如，首批被你做成傀儡母本的巽字队，他们之中，九成是你安插的眼线。” “你说什么？”五皇子眼中惊惧，“不可能，那个队伍不可能是我的人，我明明记得……” “你忘了，侍卫们的调度权在我手中。”宜阳王说。 “在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我便将你的人调度出去。而那些忠心耿耿之人，他们一直待在望天台中待命。” 五皇子越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分辨出所有人？为了做这些，我耗尽了无数心力，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查出来？！” 宜阳王嗤笑一声，“老五，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说我清楚每个守卫的底细，我并没有说我清楚谁是叛徒。所以，我只选了绝对忠心的人在望天台待命。其他人，依旧在皇宫各处待命。忠心者，自会忠心，有反叛之心者，自然会露出马脚。” 五皇子怔了一阵。 随后。 他终于明白了宜阳王的意思。 “你，太狠了。”五皇子眼底闪过惊恐，“你竟然放弃了绝大部分人，太狠了。” 宜阳王随风而立，面容坚毅，默然不语。 “什么意思？皇叔怎么狠了？五哥是脑子有大病吧。”八皇子没太听懂。 他弱弱地问肩膀上的黑蛋。 “你不懂啊？”黑蛋舔着爪子，“我也不懂，喂，陆觐老头，你给我们解释解释。” 陆觐吹胡子瞪眼，“什么老头不老头的，怎么说话呢？” “那，帅老头？”黑蛋说，“睿智老头。” “除了老头你就没别的词？”陆觐很不高兴。 “老祖宗。”八皇子很着急，“你就先别斗嘴了，快告诉我们吧。” 陆觐高深莫测，“我先考考你们。” “我这里有一堆苹果，里面有一些坏果。但从外表看，所有的苹果都是好苹果，用肉眼很难分辨出哪只苹果的心是坏的，这种情况下，你们该怎么准确地分辨出谁好谁坏？” 黑蛋无语，“这还不简单？将所有苹果都切开看看不就行了？” “这是个办法，但若是无法全部切开呢？”陆觐笑呵呵的，“成千上万只苹果，你要切到什么时候？” 八皇子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这皇宫里的侍卫就像这些苹果？好坏掺杂且很难分辨？” “没错。” 八皇子捏着下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检查一遍，把很明显变了味的或者已经有明显坏掉的苹果先剔除。” “可，剩下的苹果依然无法用肉眼分辨，那该怎么办？” 陆觐点着头，“若是需要不到这么多苹果呢？” 八皇子道，“这就简单了，只需要将最大最好的那些苹果搜集到一处，再一个个切开，将坏掉的剔除，剩下的就是绝对好苹果。” 八皇子说到这里，恍然大悟。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皇叔从武功高强的精英侍卫中挑选出一批人来，将叛徒给处理掉，留下来的都是绝对忠心耿耿的。皇叔将这些绝对忠心的高手藏到望天台，准备反击。” “其他的忠奸难辨的苹果们就留在原处，让他们相互博弈。好苹果还是好苹果，坏苹果则会露出马脚。” 八皇子表情复杂，“皇叔的手段真够狠的，这个方法虽好，却会牺牲许多无辜之人。” 陆觐垂下眸子。 宜阳王这招，的确会牺牲许多人。 但。 作为东陆王朝的影，宜阳王所承载的便是东陆王朝的黑暗。 东陆王朝若想屹立不倒。 光与影，都是不可或缺的。 光是照耀黎民百姓，是光明的一面。 影，则是东陆王朝的根。 根系越强壮，东陆王朝这棵大树就生长的越茂盛。 根系藏在地下，需要不断修剪。 只有剪掉坏根，除掉一切危害到大树的危险因素，才能让东陆王朝百世兴旺。 暗处，则意味着残酷。 陆觐拍着八皇子的肩膀，“小八，你的心太软，只能做光，做不了影。光有光的好处，影也有影的好处，只不过是摆放的位置不同而已。” “说实话，若是今天老七不出现，你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别。”八皇子忙摆手。 “老祖宗你可饶了我吧，我没那本事，皇位还是七哥更合适，我只适合当个坐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瞧你这点出息。”黑蛋吐槽道，“对了你有吃的吗？本喵饿了。” 八皇子摸了摸袖子里，“只有一个苹果你吃吗？” 黑蛋：…… “才说着苹果，你就拿出了苹果。” “你不吃就算了。” “谁说本喵不吃的？”黑蛋将苹果拿过来。 八皇子看得惊奇，“猫原来是吃苹果的。” “本喵不挑食。” “你们两个别拉家常了，别破坏了这紧张的气氛。”陆觐赏给八皇子一个弹指，“好好看着。” “是！”八皇子站直。 此时。 宜阳王带来的精锐侍卫已冲杀过许多层包围圈，团团将太仪大殿围起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土崩瓦解 侍卫们势如破竹，各个击破。 五皇子的人节节败退。 眼看着大势已去，五皇子颓然地坐在台阶上。 “我怎么会失败呢？” “为什么我谋划了这么久，做足了准备，还是会败？” “不可能！”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我的人已经将闻京城控制起来，还有先生在宫外坐镇，你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五皇子想起他和先生联手在宫外的布置，又燃起了希望。 进入闻京城的八道大门，全部被他的人占领。 先生那般厉害，一定能算到这些。 闻京城已是他囊中之物！ 即便皇宫这边大势已去，他也没彻底失败。 再撑一段时间。 只要再撑一段时间，他定能重来！ “你们能闯进皇宫，能将本王逼到这份上，本王可以称赞你们一句，但，晚了，一切都晚了，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五皇子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色厉内荏。 “宫外早已经是我们的天地……” 砰！ 不等五皇子的话说完。 突然，有烟花腾空而起。 烟花腾空，发出近乎炸裂的声音。 紫色的烟花冲破云霄，在晨光中绽放开来。 伴随着烟花落下，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过了没一会儿，一队人马从远处浩浩荡荡而来。 这队铁骑训练有素，马上的每一位将士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 领头的将军身着盔甲，身后的旗帜上，“魏”字随风闪耀。 来者，正是东方璃的部下，大将军魏远星。 魏远星翻身下马，跪在东方璃跟前，拱手道，“末将魏远星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宜阳王。” “末将不负使命，已经攻破庆阳门。” “来人，呈上来。” 魏远星身后的副将将一个小盒子呈给东方璃。 盒子里，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末将终于取了叛徒首级，叛徒们已全部伏法。” 五皇子看到那死不瞑目的首级，不由得双腿一软，“李将军……不！” “李将军怎么可能失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那种废物，失手也正常，我早就不看好他，对了，就算这道门失守，还有七道……” 砰！ 五皇子还在震惊中时，又有紫色烟花升起。 和刚才一样。 烟花落下之后，另一个方位又有一批人马到来。 “末将陈孜宁参见太子殿下，宜阳王，青云门叛徒已伏诛。” “不可能！”五皇子更加慌了。 砰！ 烟花再次腾空而起。 “末将燕赤云幸不辱命，随云门叛徒已伏诛。” 砰！ 砰！ 砰！ 不等五皇子反应过来，烟花接二连三升起。 八方将士们聚集而来。 这八方来人，都是东方璃的人。 所带来的消息，都是攻破城门的消息。 五皇子的心也越来越凉。 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他，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五皇子双眸嗜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明明算计好了一切。” “我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为什么还是一败涂地？”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凭什么？”五皇子疯狂地叫喊着，“我没有失败，没有，都给我起来！” “先生，为什么我谨小慎微活了这么久，布置了一切，还是会失败？” “先生！” “先生，对，我还有先生，先生一定算到了这一切，这是他对我的考验。” “先生还在，我就没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口中的先生，是他吗？”就在五皇子想往后撤退时，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传来。 五皇子一愣。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他看到一个丹凤眼的年轻男子手里正提着一颗头颅。 头颅血淋淋的，面目狰狞痛苦。 头上，不断地往下流淌着鲜血！ 那鲜血染红了太仪大殿的红毯，也染红了五皇子的双眸。 “先生！”五皇子歇斯底里。 “啊啊啊。” “先生，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先生你能够预知未来，能够知晓所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死啊？” 五皇子在看到这颗人头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所有的一切。 所有。 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五皇子构筑起来的皇帝梦，也被击碎得彻彻底底。 “你是谁？你为什么能杀得了先生？”五皇子眸子里溢满了血，看向眼前的冷漠男子，语无伦次，“你到底是什么人？” “姬无烟。”姬无烟语调冷漠。 “姬无烟，你就是姬无烟？”五皇子在听到姬无烟的名字时，原本就绝望的心情更加绝望。 姬无烟这三个字，代表着阎罗，代表着死亡。 只要被他盯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可能是姬无烟，先生告诉我，你会死……你为什么没死？”五皇子说。 听到这话。 姬无烟身上突然散发出如地狱鬼魅般的可怕寒意。 这股寒气充斥着太仪大殿，直直地落到五皇子身上。 惊天动地，地狱席卷。 天地之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呼吸都成了奢侈。 压抑，可怕，绝望…… 无数负面情绪化为能够杀人的利刃，悉数朝着五皇子压过去。 仿若，黑色地狱压城。 万物皆面临死期。 五皇子感觉那股可怕的杀意，倏然瞪大眼睛。 腿，在软。 特别软。 他在姬无烟的威胁之下，竟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就因为这皇位，你们害得玉儿昏迷不醒，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们算。”姬无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个人死得太便宜。所以接下来，我会让你尝尝千刀万剐是什么滋味。” 姬无烟如鬼魅一般。 眨眼间功夫便从远处来到五皇子跟前。 五皇子身边仅存的几个侍卫无缘无故倒地，瞬间失去生机。 姬无烟所到之处，皆是地狱。 五皇子来不及开口。 姬无烟的手已经扣住了五皇子的脖子。 他功夫极高，就算控制着力道，五皇子的脸色也在短时间内变成了绛紫色。 “啊！” 伴随着骨头碎裂声，姬无烟捏碎了五皇子的骨头。 五皇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尖叫声连绵不绝。 场面也瞬间发出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这就是红眼病 五皇子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害怕。 那种害怕，是发自骨子里的。 他知道，他会死。 会被姬无烟捏碎所有骨头，在近乎凌迟的酷刑中，凄惨死去。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没有人…… “姬无烟。”就在五皇子心如死灰，放弃希望时，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放开他。”东方璃的声音依然清淡冰冷，语调也没什么变化。 “凭什么？”姬无烟双眸嗜血，声音森森，“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玉儿不利的人。” “东方瑞是该死，但他不该死在你手里。”东方璃说，“玉儿也不会希望你再杀人。” 姬无烟手一顿。 “玉儿不会希望你的手上再沾满鲜血，你没不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多染一层血。你好好为玉儿考虑考虑。”东方璃声音抬高，“姬无烟，听令，收手。” 姬无烟咬了咬牙根。 他很想将五皇子捏个粉碎，将所有伤害玉儿的人清除得彻彻底底。 但…… 东方璃说得对。 玉儿不希望他的手上再沾染鲜血。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再背负上一条人命。 他也不想见到玉儿失望的眼神。 更不想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去触摸玉儿的手。 沉默了片刻。 姬无烟终是将五皇子扔下来。 五皇子捡回一条命，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地抓着脖子，呼吸着新鲜空气。 东方璃的目光落在五皇子身上。 “五哥，你的游戏，是时候结束了，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东方璃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寒气。 “为了一己之私杀害朝廷忠臣，与人勾结杀害父皇，利用傀儡之术祸害宫里宫外无数人，妄图利用暴力手段逼宫篡位。” “东方瑞，你可知罪？” “呵呵呵。”五皇子从死亡的压迫中缓和过来。 他的表情狰狞。 “成王败寇，我承认我失败了，我没有当皇帝的命，我技不如人。”五皇子颓然地坐在地上。 “但我没错。” “我追求我想要的一切，追求皇位，追求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何错之有？何罪之有？成为帝王者，哪个不是要经历无数血腥，哪个不是踏着无数枯骨才走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我只是想成为皇帝，我有什么错？” 东方璃听着五皇子的歪理蹙眉。 有想当皇帝的野心，可以理解。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这种血腥暴力手段登上皇位，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方瑞，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去争。”东方璃道。 “哈哈哈哈哈。”五皇子大声笑着。 “争？” “我拿什么争？” “东方璃，你们知道不知道，像我这种普通人活在你们这些人之中有多痛苦？不管是东方珏还是你，甚至连年纪小的东方璟，随便一努力都能远远超过我。” “我彻夜未眠才背过的书，你们只需要诵读一遍就能背诵，一个射箭动作，我练习上万次才能做到完美，你们随便应付应付就能获得太傅们的夸奖。” “你们只要稍微一努力，就远远地甩过我一大截，你们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天赋，差了你们千里万里，就算花上一辈子，我也不可能追上你们。” “你告诉我，我去拿什么争？” “我认清这个事实后，我开始以与世无争自居。我要让这世上知道，我是与世无争，我性格淡然，我不是争不过，我只是不想争。我不想让世人将我和老四那个蠢货相提并论。” “我无数次用与世无争欺骗自己，前些年，天神一般的东方珏成为废人，你变得碌碌无为，老三和老六那两个蠢货被我玩弄得团团转，我很开心，我特别开心。” “胜者为王，我才是那个胜者，这天下迟早是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五皇子说到最后，已经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从你成亲开始，一切都变了。东方珏不再是残废，你也不再是从前的碌碌无为，你们甚至除掉了老大，废了老三和老六，废了整个苏家势力。” “我呕心沥血的布局，我耗费了多年的心血，被你们在短时间内破坏得彻彻底底。” “就跟以前一样，我耗尽全部精力才做到的事，你们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为什么？上苍对我这么不公平？”五皇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东方璃面无表情。 宜阳王也默默地叹了口气。 八皇子则表情复杂，“原来五哥真是这样的人。” “我不懂，人跟人不一样，每个人都有各自得长处和短处，为什么非要去比？我实在无法，理解五哥的愤怒点。” 黑蛋将苹果核扔到远处。 它吐槽道，“争强好胜不算什么特别坏的事，可以理解。可事事都想争第一，事事都想压过别人一头，甚至为了压过别人不择手段，这就叫有大病。” “说白了，他就是看不惯别人比他好呗。只要别人过得不如他，他就开心了。别人如果过好了，他会寝食难安，做出各种各样诋毁别人的事，别人越惨他越开心，别人过的不惨，他就想办法让别人惨，把别人弄惨了，他就更高兴了。” “这种人，有个专门的称呼，名为红眼病。这种病一旦得了，很难痊愈。” “本喵认为啊，是你七哥成为太子这件事，戳到了东方瑞的肺管子，故而东方瑞才这么着急起事，真是有病病。” 八皇子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之后，才问，“别人是谁？” 黑蛋：…… 它的肉垫拍在八皇子的脑门上，“八戒，你是来搞笑的吗？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这么搞笑破坏了整体的氛围知道吗？” “幸好东方璃出现的及时，否则要是让你当了皇帝，你会成为东陆王朝史上最逗比的皇帝，东陆王朝的子民大概会全部变成杜衡那样的。” 八皇子咧嘴一笑，“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些。五哥就是心里不平衡呗，你说，七哥会怎么处置五哥……” 啪！ 就在八皇子和黑蛋窃窃私语时。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太仪大殿。 “东方瑞，你在干什么？”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娇呵，“你可能耐了！谋权篡位，你怎么不上天？”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五皇子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人，“暖儿？” “哟，东方瑞，你还认得我？”五皇妃蔺书暖冷笑道，“你趁着我回庄子修养的时间闹事，能耐了你。” 五皇子在看到蔺书暖之后，整个人都怂了下来。 “暖儿你听我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态度柔和，丝毫不见方才的偏执和张扬。 “我只是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想证明给你看，我是可以做大事的人。我可以运筹帷幄，我可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想向你证明，我不比他们差，我也能登上这皇位，你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 啪！ 五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又被蔺书暖扇了一巴掌。 蔺书暖的肩膀不断颤抖。 她强忍住的情绪，终是忍不住了。 她双眸含泪，哽咽，“东方瑞，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过得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从来不认为成为皇后是件多么荣幸的事，也不认为当皇后我能有多高兴，比起皇后，我更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我们不缺钱，我们什么都不缺……” “我们只要安分守己，安安心心当个闲散王爷，吃穿不愁，游山玩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我……”五皇子，“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比他们差……” “为什么要比啊？”蔺书暖厉声打断五皇子，“为什么非要去比这些东西？”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生来就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你擅长的别人可能不擅长，你不擅长的可能正是别人的优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才能的人，难道你要将所有比你强的人都杀掉吗？” “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蔺书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变了。 她的眼泪不断往下流淌。 “就因为你的野心，你的不服气，你的心高气傲，你毁掉了我们所有……” “东方瑞，你……太让我失望了。” “暖儿，你别哭，我，我知道错了。”五皇子见蔺书暖哭泣，更加慌乱，“对不起。” “你别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对了暖儿，你先离开这里，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在这附近，我不想拖累你。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会去找你。” 他笨拙地擦拭着蔺书暖脸上的泪痕。 “你要乖乖的，不要担心我……” “来不及了。”蔺书暖泪流满面，“已经来不及了。” “太迟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 在剧烈颤抖。 有鲜血从他们之间滴落。 滴答。 滴答。 一滴两滴…… 鲜血越来越多，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地面。 五皇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蔺书暖胸腔上的匕首。 “暖儿……你，你在干什么？” “我们已经没法活下去了。”蔺书暖凄惨一笑。 她将匕首拔掉。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五皇子满脸鲜血。 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如一朵朵盛开的绯色之花，无不诉说着苍凉和凄艳。 “东方瑞，太迟了。”蔺书暖手握带血的匕首，再次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事到如今，我们只剩下这一条路。” “不！”五皇子凄厉一声叫喊，“不要！” “暖儿，不要，止血，御医，来人啊……” 蔺书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没必要喊御医，我活不了了。” “我很后悔，我后悔为什么要去庄子修养三个月，若是我一直在你身边，或许我就能制止你，或许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特别特别后悔，特别特别难过。东方瑞，你可知道，在得知你做出这种事之后，我的天塌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争夺那个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位置啊？” “明明，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游山玩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蔺书暖抬起脸，看着五皇子的眼睛。 她在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哭，“东方瑞，我现在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好像有些迟了。” “我，怀孕了……” 她的眼泪如玉珠一般滚滚而下。 “我去庄子修养三个月，就是因为怀了身孕。因我前几次掉过胎， 我不想让你失望，想等胎儿稳定后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我知道你容易多心，若是这三个月拒绝跟你同床，你一定会想东想西，所以，我告诉你我得了易传染的病，去庄子养身体。” “我好后悔……”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如果当时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你，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东方瑞，我好后悔，我好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蔺书暖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已彻底崩溃。 她在哭。 却哭不出声。 匕首入心，心已千疮百孔。 只有无尽的血色和满目的苍白。 苍白和鲜血，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血泪模糊了双眼，也模糊了生命的色彩。 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感觉到身体在变冷。 感觉到，她正在远离这个世界而去。 “对不起。”蔺书暖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眼睛，彻底失去光彩。 她如软布娃娃一般倒下去。 鲜血漫天，凄美如血。 如雪。 冬日，冻云盖住天边的紫霞。 暗淡天气里，隐隐有雪花飘落。 雪落到血里，融成一片冰冷与苍茫。 五皇子呆愣愣的。 “怀孕了？” “暖儿，你有孩子了？” “啊！” “啊啊啊。”五皇子颤抖着双手，颤抖地抱住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蔺书暖，“暖儿。” “暖儿！” 噗！ 五皇子仰天嘶吼，急火攻心，狠狠地喷出一口鲜血。 “暖儿！” 眼泪从五皇子的眼底流淌而出，眼泪凝结成血。 血泪成珠落下。 融于雪，融于冬，融于虚无。 “我在干什么啊？”五皇子悲恸欲绝。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暖儿，我的暖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是我，死的人却是你？” “啊！” 五皇子仰天吼叫，彻底崩溃。 “没了你，没了孩子，我要这皇位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五皇子拿起蔺书暖自杀的匕首。 “暖儿……对不起。” “等着我，我这就来陪你和孩子。”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不明真相的人最擅长阴谋 五皇子举起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东方璃眉头一蹙，想要制止五皇子的自裁。 这时，他的袖子被人拉扯了一下。 “老七，东方瑞的确罪不可赦，理应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但，看在五皇妃的面子上，你暂且让他选择死去的方式吧。”这声音，是秦偃月的。 “铲屎官！”黑蛋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它从八皇子身上直接跳到秦偃月肩膀上。 胖胖的身躯不断在秦偃月身上蹭来蹭去，“你可回来了，可担心死本喵了，你去哪里了？” 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好担心你，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欺负你？仔细一看，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发生了啥？” “一言难尽，说不清楚。”秦偃月说，“还好结果是好的，你呢？有没有受伤？” “本喵没受伤。”黑蛋在秦偃月怀里拱，“本喵聪明可爱，武功高强，谁能让本喵受伤？” “小师妹！”陆觐看到秦偃月之后，一改方才的严肃。 他整个人都手舞足蹈的，就差跳起来了。 “你可算来了。” “你看到老夫的青春了吗？”陆觐像个孩童一样邀功，“这些傀儡，还有这望天台，都是老夫的手笔。” 黑蛋嘲笑，“哟，老头，原来傀儡是你弄出来的。” “胡说什么呢？”陆觐吹胡子瞪眼，“我的意思是，控制傀儡的药物是我研发出来的。” “小师妹，这傀儡是挺可怕的，不过我研究出了一种药水，只要傀儡们碰触到药水就会失去行动能力，陆修那小子早已经带着我的药水去城外控制城外的傀儡了，我厉害不？” 秦偃月看着咋咋呼呼的陆觐，轻笑，“师兄，我替东陆百姓谢谢你。” “我更想要小师妹的夸奖。”陆觐道。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师兄真厉害，我自愧不如。” 陆觐被秦偃月夸奖了，脸红红的，“有小师妹这句话就值了。” “小师妹，你是从哪里过来的？紫御卫说你突然失踪了，我派出人去搜寻，也没能找到你。” 秦偃月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也云里雾里的。师兄，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东方璃的身上。 东方璃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按住他的脉搏。 东方璃的脉搏跳动极快，已经快要超出正常水平了。 “老七！” “我没事。”东方璃说，“还能坚持。” 秦偃月心疼不已。 但。 此时此刻，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东方璃不能倒下，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这药丸已是最后一粒，服用过后你会舒服一些，要速战速决。”秦偃月说，“再撑下去，对你身体的伤害就无法逆转了。” 东方璃点了点头，“放心，我还可以。” 因东方璃没有下令制止五皇子的自裁。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 五皇子已经将匕首已经深深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处。 鲜血喷涌而出。 落满了他的，五皇妃的衣裳。 慢慢。 血从一开始的汹涌而出到缓缓流淌再到凝固…… 五皇子将五皇妃抱在怀里，颤抖地将脸贴到五皇妃的脸上。 “我的暖儿，我的娇娇，我的妻……”他喃喃着，“我来陪你了，等等我。” “求你慢一点，等等我，不要舍下我一个人……” 五皇子紧紧地拥着怀中人，双目闭合。 他们。 已然失去生机。 “五哥的想法我不能理解，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坏事，但，他跟五嫂的感情好感人。”八皇子擦着眼泪，“这个结局太唯美太凄惨了。” “你懂个屁。”黑蛋道，“东方瑞犯下的错，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你别这么说，五哥是做了很多错事，可他是喜欢五嫂的。”八皇子说，“他那般痴情那般深情，没那么不堪。” “屁！”黑蛋很生气，“他才是最自私自利的。” “八戒，你该知道，这些无恶不作的事都是东方瑞干的，包括傀儡，逼宫，还有小皇帝之死等等，所有的恶行都是东方瑞一手造成，按照正确的步骤，要将东方瑞关押下来，游街示众，昭告天下。” “现在的情况却是，东方瑞自杀了，还是跟五皇妃一起自杀的，这样性质就变了。” 八皇子歪着头，“性质变了吗？” “亏你是在皇家长大的孩子，竟这么天真。”黑蛋吐槽道，“性质当然变了。像我们这些知情者知道五皇子是畏罪自杀，但，外面的百姓们不会这么想。” “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东方璃逼死了东方瑞，是兄弟之间为了皇位手足相残。就算东方璃再昭告天下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东方瑞那个混球做的，百姓们也会阴谋论是东方璃推到他身上的。” 黑蛋叹着气，“不明真相的百姓最擅长阴谋论，他们会自我脑补，自以为脑补到的阴谋就是真相。虽说东方璃已是太子，不必担心这些言论，可终究人言可畏。反正，到时候偃月和东方璃将会面临着想象不到的压力。” 八皇子一边摇头一边点头。 他听懂了。 又觉得没听懂。 “只要让大臣们闭嘴，百姓们不就不知道了吗？”八皇子问。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黑蛋扫视了一圈，“别处还有眼睛盯着呢。” 八皇子环顾四周，“哪呢？哪呢？” 黑蛋懒得搭理他，它对着秦偃月叹气，“偃月，我不明白，你跟五皇妃也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你可知道，你们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会被人无限放大，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秦偃月垂下眸子。 先前，她和东方璃以及白临渊三人前往太仪大殿的途中，遇见了全副武装闯进宫来的蔺书暖。 蔺书暖拦住了他们的路，并请求与她单独一谈。 她很犹豫，生怕这是五皇子的陷阱，踟蹰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蔺书暖的要求。 时间紧迫，东方璃又怕她会遇见危险，便叮嘱白临渊留在她身边。 东方璃则独自一人前往太仪大殿。 她则留下来，聆听到了蔺书暖的哀默心死的心声。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东方璃的控场 “我又何尝不知，让东方瑞这么轻易死去，无法跟死去的百姓们交代。”秦偃月说，“可，至少，让他们自行选择死法。” 她捏着领口，脑海中闪过蔺书暖与她密谈时的绝望眼神。 “就当，是我还给她的吧。” “你欠了她什么？”黑蛋不解地问。 “蔺书暖给了我一个名册，一个与反叛者相关的名册。”秦偃月说，“五皇子所做的事的确罄竹难书，万死不足以抵罪。” “但，五皇子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五皇子也不过是提线木偶而已。” “我们要做的，是彻底铲除毒瘤，彻底消除影响。我们必须将那些人深挖出来，一个不留。所以，名册不可缺少。” “蔺书暖用这个名册做交换请求我，在他们死后，能将他们葬在一处。我答应了她。” “老七……”秦偃月将名册递给东方璃，“看在蔺书暖有功的份上，我请求能够完成蔺书暖的遗愿。” 东方璃接过名册时，顺势抓住秦偃月的手，“你不必担心，也不必纠结，我知道该怎么做，小八，你照顾好你七嫂。” “我的时间不多了，要速战速决……” 陆觐闻言，瞪大眼睛，“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时间不多了？” “老七你要死了吗？你别死啊。你死了小师妹怎么办？小师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让我看看，说不定我还能治……” 东方璃一脸黑线。 秦偃月忙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师兄，你听我说。” “老七遭到了埋伏，受了重伤，这伤很重，老七只能卧床。他无法出现在这里又必须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服用了七金散。这七金散的效果你也是知道的。” “以老七的身体状况，只能服用少量的七金散。七金散持续的时间也只有一刻钟。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阵，老七能行动的时间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你们一开始就说清楚啊，白让我担心一场。”陆觐这才放下心来。 “偃月，你和小八他们退后，离远一些。陆觐，皇叔，你们请随我来……”东方璃说完，突然皱紧了眉头。 他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非常微弱的杀气出现。 杀气一晃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姬无烟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杀气的存在。 他立在东方璃不远处，“在很远，我的攻击范围之外。有我在，成不了气候。” “为了玉儿，我会护你称帝。”顿了顿，姬无烟又说。 “多谢。”东方璃说罢，对着秦偃月点了点头。 秦偃月带着黑蛋和八皇子往一旁退去。 八皇子看到秦偃月之后别别扭扭的，脸也是红红的。 他从前最看不起七嫂，认为七嫂用了恶心手段才嫁给七哥，高攀了七哥，配不上七哥。 后来才知晓。 不是七嫂高攀，七嫂跟七哥才是一对神仙伴侣。 他多次想找机会道歉。 可他刺头的印象已经深深地印到了秦偃月脑海中，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知该从何找由头…… “八戒，你在发什么愣？接下来是你七哥的主场，你别在这里碍眼。”秦偃月见八皇子还站在那傻愣着，喊道。 “哦。”八皇子忙追上去。 宜阳王依然站在东方璃身边。 和方才不一样的是，宜阳王站的稍微偏后一些。 同样站姿的，还有陆觐。 东方璃在前，陆觐和宜阳王在后，再后面，赫然是姬无烟以及…… 白临渊！ 姬无烟蹙眉，很不悦，“你来做什么？” 白临渊眉眼弯弯，“小姬君，你没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你死了，我会很遗憾很寂寞的，毕竟，你死了，我就没人捉弄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姬无烟冷呵。 白临渊掩面，“我不太明白，大名鼎鼎的姬无烟，为什么甘愿臣服了？” 姬无烟敛眉。 经历过这次的重重危险，他差点死掉，玉儿为了他陷入昏迷后，他突然悟了。 只有在和平的国家和平的时代，才能保护玉儿平安无虞。 否则，就算他们再怎么回避躲藏，也终究会被卷入到纷乱中来，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在乱世独善其身。 所以，他下定决心辅佐东方璃成为皇帝。 姬无烟想到玉儿，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 “你呢？”姬无烟罕见地没用厌恶的语气。 “我啊？”白临渊挑眉，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你看不出来？太子殿下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我得留在他身边，免得他死在最关键的时候，要是他死了，秦姑娘一定会怪罪我的。” “再者，我打算给秦姑娘撑撑场子。”白临渊的声音冷下来，“据说，世人无人知道毒圣的真面目，既然他们不知，我便让他们知道，顺便昭告天下，东陆王朝的敌人，便是我白临渊的敌人。” 姬无烟罕见地没有对白临渊冷嘲热讽。 他凤眸望向远处，语气有些缥缈，“谢谢你。” “嗯？” “谢谢你。” “你刚才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白临渊掏了掏耳朵。 “滚……” “你们两个，小点声，成何体统？”宜阳王回头呵斥道。 白临渊微微弯腰，“是。” 姬无烟也闭上嘴。 五个人朝着太仪大殿走去。 虽说五皇子已死，五皇子身边的侍卫多数都已被伏诛，场面也混乱一团。 尤其是那些大臣。 大臣见识了这一场兄弟相残，各怀鬼胎。 再加上五皇子幕后还有操控者，试图继续混淆视听。 骚乱还在继续，威胁尚未完全清除。 想要彻底控场，还需要临门一脚。 东方璃神色凛然。 他一步步走向太仪大殿最上方。 最终。 东方璃停在金色龙椅旁。 陆觐和宜阳王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边。 身为护卫的姬无烟和白临渊则在台阶下方，同样也是一左一右。 东方璃居高临下地环顾着下方。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开口，身上的气势却笼罩着整个太仪大殿。 空气在凝结。 时间在静止。 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东方璃身上散发而出，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众人身上。 与此同时。 东方璃的身上仿佛有一条紫色的苍老闪现。 苍龙从遥远的天边而来，上天入地，浩气长存。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万物臣服的龙气 太仪大殿中也溢满了高贵的紫色，恍若紫气东来。 苍龙仰天长啸。 吼声令山河地动山摇，令人振聋发聩。 浩浩乎，如天地崩裂。 万物臣服，苍天变色。 在这股可怕且矜贵的气息之下，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 他们不受控制地跪下来。 “龙气。” “是龙气，你们看到了吗？太子殿下身上出现了龙气。” “我也看到了，是紫色的苍龙。” “苍龙现世，万物归一，太子殿下才是真龙天子！” “太子殿下才是天选之人。” “太子殿下千岁。” “殿下千岁……” 跪拜声此起彼伏。 东方璃在众人的声音中表情依然淡漠疏离。 他等时间差不多了，身上的磅礴气势缓缓收回。 众人所见之处，只能瞧见那条苍劲的紫龙从大殿之中盘旋一圈后，回到东方璃身边，隐于虚无，恍若从未出现过。 刚才的紫龙现世，也像是众人的错觉。 众人明知道这是错觉，却心悦诚服。 他们知道，这是龙气！ 只有真龙天子，才会出现真龙之气。 东方璃才是被上天选中的帝王！ 大殿中的人，不管心怀何种想法，都匍匐跪下，屏息凝神。 东方璃见威慑差不多了，淡淡开口。 “诸位，闻京城之变的阴谋已被我们粉碎，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你们也清楚，无需我再赘述。” “东方瑞虽已伏诛，我们却也损失惨重。对此，本太子身为太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评定灾情，做出善后，还请诸位大人协助。” 东方璃说完这些后，淡然的声音变得冷酷严厉起来。 他身上散发出凛然杀意，“东方瑞已死，但，妄图毁掉东陆的罪魁祸首尚且在逃，甚至大殿中依旧有人阴奉阳违。这些毒瘤一日不除，东陆王朝一日不得安宁。” “故，本太子下令，将一切反叛分子悉数剿灭，一个不留，彻底消除隐患。” “犯我东陆者，杀无赦！”东方璃的声音铿锵。 “杀无赦！杀无赦！”太仪大殿之外的将士们异口同声。 一呼百应，气势恢宏。 呼声落下后。 宜阳王也开口，“此次闻京城之变，蓄谋已久，危害之大，危及朝廷和百姓，危及东陆安危，恶劣非常，我们绝不姑息。” “攘外先安内，朝堂之中，也有不少人阳奉阴违，我们会先行将背叛者斩草除根，以儆效尤。清者自清，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诸位，望安好。” 比起东方璃，宜阳王这话已说的相当直白。 众人匍匐在地，有人面色如常，有人冷汗涔涔…… “众将士听令。”东方璃衣袖一甩，“你们八将领率人死守城门，切记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是。”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应声。 以大将军魏远星为首的兵马快速分散开。 八位将士势如破竹，浩浩荡荡领军而去，将皇宫各个出入口守个水泄不通。 “诸位御林军听令……”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股难以言状的诡异疼痛感在全身蔓延。 身体如被刀割，一刀一刀，刀刀割肉。 东方璃脸色一变。 一刻钟时间，到了！ 七金散的作用已经消退，疼痛回归，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变软，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沉重不已。 疼痛感如潮水汹涌而来。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啧，到极限了。”白临渊抄着手，对宜阳王说，“接下来的事，怕是要你来代劳了。” 宜阳王脸色有些复杂，“不能再撑一段时间吗？” “不能。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太子殿下已经出人意料了。”白临渊说，“若是再使用猛药，太子殿下非死即残。” 宜阳王微微叹气。 按照原先的预定。 接下来的步骤便是他宣读圣旨，圣旨的内容自然是立东方璃为帝王。 就差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东方璃又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这是天意。”白临渊扶住东方璃，“我要带他下去了。” 说完，白临渊与东方璃已消失在太仪大殿上。 宜阳王很遗憾。 上一次，在皇帝诞辰日，皇兄想要引咎退位，将皇位传给东方璃。 东方璃和秦偃月想出割发代首的计策，平息了那场风波。 这一次。 又是最关键的时候，东方璃又离皇位而去。 “没什么好遗憾的。”陆觐捋着胡子道，“毕竟，事情已经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了。老五自裁，性质也发生了变化，倘若老七在这个时候称帝，反倒是显得急功近利，落下把柄。” “横竖重华身体状况还不错，他也很快就能醒来，不如将这些交给重华决断。到那时，也能堵住幽幽之口。” 宜阳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也罢。”宜阳王说，“老祖宗，我们开始吧。” 他的神色冰冷，“人心不可直视，伪装者最擅长伪装，咱们怕是要耗费一些精力才能从这些人中分辨出善恶忠奸来。” “因他们都是朝中大臣，直接上刑定是不行的，若是误判，伤人伤心，老祖宗可有办法在不伤害他们身体的情况下快速分辨出来谁是叛徒来？” 陆觐眯起眼睛，“有办法。” 宜阳王拱手，“请老祖宗指示。” 陆觐幽幽，“重明，你可否听说过，水滴之刑？” 宜阳王摇头，“愿闻其详。” “这是天灵道人曾经用过的一种刑罚。”陆觐道，“天灵道人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说什么很久之前有个暴君名为纣王，纣王喜欢在宫里饲养一些虎豹豺狼。” “一名宫人在伺候纣王饮茶时，猛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嘶吼，宫人吓得手一抖，将茶水洒到纣王衣袍上。宫人被吓坏了，以为要被处死时，纣王突发奇想，发明了这水滴之刑。” “具体的操作就是，将犯人关在黑屋子里，固定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双脚固定住，头高高昂起，将滴水的木桶悬挂在头顶之上，水会一滴滴落到犯人额头上，此便是纣王发明的水滴之刑，据说，水滴之刑是堪比腰斩、俱五刑、车裂之酷刑。” 宜阳王皱着眉头，“可，大殿之中不少是忠肝义胆之辈，如此酷刑，怕是会寒了他们的心。”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七金散的副作用 “非也非也。”陆觐笑得高深莫测，“水滴之刑寓意为水滴石穿，短时间内不会对人产生伤害。” “一来，连续不断的水滴滴落到脑门上，啪嗒啪嗒，时间长了，人的精神会逐渐崩溃。” “二来，水滴的力量不起眼，但长此以往，水滴持续不断落到同一个位置，犯人的额头会发胀，溃烂，头盖骨会被穿石力量侵蚀，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才是真正的酷刑。” 宜阳王掌管着东陆王朝的影，接触到的多是黑暗的东西，残酷的刑罚早已经见怪不怪。 但。 这水滴之刑，连他也听得毛骨悚然。 “这纣王，好生残暴。” 陆觐点头，“所以他早早就见阎王去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重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要做。” 说罢，他大跨步往太仪大殿后方的宫殿走去。 宜阳王按照陆觐的说法，差人去安排密室。 他先寻了几个明显站在五皇子那边的大臣，命人将他们分别带到密室中审讯。 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回响，密室中很快传来尖叫声。 …… 另一方面。 东方璃到极限后，被白临渊带到了太仪大殿之后的宫殿中。 秦偃月早先便知道东方璃撑不了太久，早早来这边等着了。 “怎么样？”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毫无血色的脸颊，心跳加快了几拍，“老七，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东方璃似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没有回应。 秦偃月想触摸东方璃的脉搏。 “别动。”白临渊说，“他现在疼痛感非常敏锐，比往日里敏锐千倍。微风吹过的触感都会刺痛他，你的手指碰触，同样也会弄疼他。” “那该怎么办？”秦偃月有些慌。 她虽知道七金散的副作用。 可副作用如何消除却是一筹莫展。 “让他待在没有风没有光的地方，慢慢恢复，熬过去就好了。”白临渊说，“秦姑娘……找个没人的地方，带我们进去吧。” “稍等！”秦偃月知道白临渊所说的地方是哪里。 医药大楼的病床比较简陋。 病床上的被褥都很简单，平常病人或许没大碍。 现在的东方璃太敏锐，需要再多铺几层。 她先让人去找了桑蚕丝的被褥。 在病床上堆了好几层被褥，确保软和，这才将东方璃带到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的情况很不好。 他先前就受了重伤，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 用了七金散之后。 重伤在奄奄一息的基础上重了数倍。 疼痛感如潮水一般朝着东方璃汹涌而来。 这潮水在落到身上时候化为锋利的刀子，刀子一下下扎进了皮肤中。 疼痛汹涌而至，堪比凌迟的酷刑。 就算东方璃昏迷着，脸上的表情也痛苦不堪，仿佛随时都能崩掉。 “有什么办法缓解疼痛吗？”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痛苦模样，急切地问。 “没有。”白临渊说，“他要熬过十二个时辰。” “这十二个时辰里，他每时每刻都像是被无数刀子刺向身体，割开血肉，没有好办法，只能生生忍受。等忍过了这十二个时辰，疼痛会逐渐消散，若是他撑得过去，也就是熬过去了。” “假如撑不过……” 白临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秦偃月听得触目惊心。 连续疼痛十二个人时辰，还是持续不断的疼痛。 这种酷刑，甚至连最可怕的炮烙和凌迟都比不过。 东方璃到底要承受多少痛苦！ “逆天而为，自然要付出代价。而且，说是十二个时辰，实际上在东方璃的意识中，这十二个时辰会变得无限长，横竖不会好过。”白临渊说。 “秦姑娘，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太子殿下的意志力挺过去，对了，你也别妄图使用什么药物或者手段缓解他的疼痛，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 “你放我出去，我要去看看那两只小老虎。两只小老虎中了毒，受了重伤，需要及时处理。” “白临渊，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秦偃月问。 “什么？”白临渊挑眉，“你说小老虎吗？哦，我挺喜欢那两只小老虎的，等治好了它们，我要养它们，恰好我家里缺两只猫儿。”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秦偃月说，“你不是最讨厌抛头露面的？为什么要出现在大殿上？” “你跟宜阳王，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 “秦姑娘以为呢？”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白临渊轻笑，“你就当，我给我干儿子的见面礼吧。” 秦偃月：…… 白临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笑着，笑得人心里发毛。 秦偃月默默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懂白临渊到底想做什么。 还好。 目前来看，白临渊所做的这些事都是对他们有利的。 “谢谢。”秦偃月将白临渊送出去的时候，诚挚地道了谢。 白临渊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即叹气。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把我做的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对了秦姑娘，我建议你最好也离着太子殿下远一些。你在他身边或许会给他带来力量和安慰，但，你的一个随意动作，甚至衣角掠过太子殿下的细小动作，都会对太子殿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扯了一根头发。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目前太子殿下的状态非常微妙，可以说是维持着一个很微弱很微弱的平衡，这个平衡或许一根头发丝的重量就能打破。一旦平衡被打破，太子殿下就危险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等他熬过鬼门关。” 秦偃月蹙眉。 她能懂白临渊所说的这些。 七金散的副作用让东方璃的痛感上升了无数倍。 此时此刻的东方璃遍体鳞伤，任何外部施加的疼痛，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偃月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医药大楼。 反正她在外面也能随时监控着里面的情况。 八皇子看到他们两个共同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眼睛眨巴着，“喂，黑蛋，不是吧不是吧，七嫂红杏出墙了？” “别胡说八道。”黑蛋一爪子拍在八皇子的脑门上。 八皇子：“可是，七嫂跟一个美男子单独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了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我想把你解剖掉 “他们有正事。”黑蛋眯起猫眼，“奇特，铲屎官竟然将那个变态带到了医药大楼里，实在令本喵惊奇。” 据它所知，目前为止进入医药大楼里的人，除了东方璃和它之外，还有昏迷的萧向晚，昏迷状态的皇帝，以及陆觐和玉儿他们。 现在又加了一个白临渊。 “偃月，你这是彻底信任那个变态了？”黑蛋自言自语。 “小猫儿，你在说谁是变态？”黑蛋耳边，响起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 同时而来的，是如毒蛇缠绕一般的毛骨悚然触感。 黑蛋的毛瞬间炸了。 它一爪子挠向声音来源，撕扯着嗓子喵呜一声，要往远处窜去。 白临渊顺势将黑蛋的尾巴抓住，“小猫儿，你口中的变态是谁？” “胆子肥了，嗯？” 黑蛋感觉到阴气森森的气势缠绕，吓得抖了抖。 它呲了呲牙，不断地用小爪子蹬着白临渊的手。 白临渊轻飘飘地将它的爪子抓住。 黑蛋全身都被禁锢，发出尖锐的猫叫声。 “喵！喵！” “哟，不说话了？”白临渊笑着。 这个笑容，像是从地狱梦魇一般，黑蛋心里的阴影面积无限扩大。 “喵！”它又凄厉地喊了一声。 “小猫儿你不是能说话的？为什么不说了？” “听说你能说话是因为这个项圈。”白临渊的手落在黑蛋的项圈上，呼出的气息冷彻骨髓。 他用他特有的诡异语调，“实际上，我从之前就很纳闷，区区一只猫怎么能开口说话呢？” “这项圈又是什么原理？为何你戴着项圈便能口吐人言？这些，我都很感兴趣。” “不若……”白临渊用充满了地狱寒气的声音，“让我将你解剖掉，再将这项圈处理一下，探寻一下你这只小猫儿说话的原因。如何？” 黑蛋惊恐不已。 它有种预感，这个变态说到做到。 它的毛直直地竖起来。 毛发如针一般，坚硬坚硬的。 “本，本喵可是机器猫，会杀人的，你，你离着本喵远点，本喵才不是怕你，本喵……就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黑蛋一边呲牙威慑一边弱弱地吓唬白临渊。 “哦？机器猫？”白临渊提起黑蛋的尾巴，“我更感兴趣了。” 黑蛋惊恐不已，紧紧地用小爪子扒拉着桌子，“不要……小八戒，救命啊。” “铲屎官，救命。” “我要被人解剖啦。” 秦偃月无语，“白临渊，你别吓唬它了，你把它吓出应激反应来怎么办？快放开它。” 白临渊松开手。 “铲屎官。”黑蛋终于得了自由，以迅雷之势扑到秦偃月怀里，不停地在秦偃月怀里拱，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吓死喵了。他就跟毒蛇一般，缠绕在本喵身上，冲着本喵张开血盆大口，呜呜呜，本喵还以为要被毒蟒蛇给吞噬掉了，好可怕。” “别怕。”秦偃月拍着委屈的黑蛋，“白临渊在跟你开玩笑呢。” “秦姑娘别误会，我从来没跟它开玩笑。”白临渊说，“我是真想将这只小猫儿解剖开看看，会说话的猫实在太过罕见，我很有兴趣。” 秦偃月：…… 黑蛋哇一声大哭出来，“救命。” “别怕，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秦偃月嗔了白临渊一眼，“白临渊，你不准再吓唬我的猫。” 白临渊笑语嫣然，“既然秦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不及解剖它了。” 说罢。 他施施然走向两只老虎所在的方向。 黑蛋见白临渊远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临渊比姬无烟吓人多了，竟然要解剖本喵，岂有此理。”黑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爪着地，前爪抬起，做出起身站立的模样。 它气势汹汹地指着八皇子。 “八戒，你这个怂货，你见本喵有难，跑那么远干什么？” 八皇子讪讪的，“我也觉得他好吓人，我怕他吃掉我。” “没出息！”黑蛋生气，“区区一个变态，有什么害怕的？本喵当年驰骋江湖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刚才差点被吓尿裤子的是谁？”八皇子拆台。 黑蛋更生气了，“本喵哪里被吓尿裤子了？本喵根本不穿裤子！” “你俩安静会儿。”秦偃月疲惫不堪。 她歪坐在椅子上，“让我休息一下。” “我……” 她的手放在腹部，脸色很不好看。 八皇子和黑蛋察觉到秦偃月不对劲，顿时息声。 “铲屎官，你怎么了？”黑蛋坐在秦偃月跟前，爪子搭在她的脉搏上，“受伤了？” “七嫂看起来没有受伤的迹象。”八皇子很担心。 他踟蹰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黑蛋一爪子挠过去，“你纠结个屁，有话快说。” 八皇子表情复杂，“我常年在外，也学过一些岐黄之术，我，要不给七嫂把把脉？” “把啊。” 八皇子道了声得罪，手指放在秦偃月的手腕上。 才一放上去，八皇子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我没事。”秦偃月将手收起，“你们别担心，我去趟恭房。” 秦偃月起身离开。 她似是行动不便，步履蹒跚。 八皇子将她搀扶到恭房门口，站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脸色越来越白。 黑蛋看看秦偃月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八皇子，小爪子勾住八皇子的衣袖，“八戒，怎么了？偃月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我觉得，七嫂可能情况不妙。” “不妙？有多不妙？”黑蛋，“她可是大夫，她难道自己治不好自己吗？不行，身为她的家长，我不能放任不管，白临渊呢，我去喊那个变态来……” “不，不行。”八皇子脸红红的，“七嫂，七嫂她，好像要生了……” “啊？”黑蛋一怔，“快生了？可，不到日子啊。” “八戒，你把脉准吗？” 八皇子摇头，“七嫂的脉象很奇怪，我把不出什么来，我是见到……” 他往下看去，看了一眼，又慌忙撇开，“血，七嫂待过的地方，有血。” “靠！”黑蛋气得差点跳起来。 “都出血了，你还扭捏个什么劲？”它急地直摇尾巴，“快点，快去喊白临渊，喊陆觐。” “产婆呢？” “东方璃这个时候又在干什么？一个个的那么不靠谱！”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要生了，在这种时候！ 八皇子懵懵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一个男人，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正焦急时。 陆觐大跨步走过来。 他走得急，额间上满是汗珠，急吼吼地来到八皇子和黑蛋跟前，“我小师妹呢？” “老头，你来的正好，偃月她好像要生了……”黑蛋着急得不行，“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知道，我是问你们，我小师妹在哪里？”陆觐说。 “在恭房。”八皇子，“老祖宗，您神通广大，先去找几个产婆来吧……” 陆觐甩开八皇子朝着恭房跑去。 砰砰。 砰砰砰。 陆觐敲了好久的门，里面无人回应。 他越敲越心焦，心也越来越沉。 里面没有回声，他意识到不妙，也顾不得什么，一脚将门踹开。 陆觐踹开门后，看到秦偃月正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下的鲜血和水染了一大片。 他心里一咯噔，“小师妹！” 秦偃月勉强睁开眼睛，恍惚里看到陆觐，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留些力气，别说话。”陆觐冲进去将秦偃月抱出来。 秦偃月衣袍上沾满了血迹。 血迹与水掺杂在一起，染红了一片。 陆觐抱着她出来时，血迹滴答滴答染了一路。 一路血色。 黑蛋和八皇子都吓了一跳。 “陆觐，偃月她没事吧？”黑蛋吓出了哭腔。 “这个丫头太过分了。”陆觐又生气又心疼，“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逞强，是对孩子们不负责吗？” “明明要生产了，她却还要强忍着。刚才我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幸亏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不然出大事了。” “等她把孩子生完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陆觐气得直吹胡子。 “现在该怎么办啊？东方璃呢？”黑蛋要急哭了。 现在正是最纷乱的时候。 偏偏，这个时候，东方璃这个正主却不在！ 甚至。 连产婆都没有！ “老七现在没办法出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觐说，“我已经差人去找稳婆，应该很快就能到来。” “没时间了，我们先做些准备工作。” 此时。 白临渊也闻声赶过来。 他看到秦偃月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会？”白临渊给秦偃月把脉，“她明明已经服下了桑苏草，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太奇怪了。” “白临渊，你会接生吗？”黑蛋看到白临渊之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他们才闹过别扭，“偃月的情况很不妙。” 白临渊敛眉。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很多，秦偃月经历过大悲大喜，见过太多血，情绪波动大影响到了妊娠，导致她有些早产的迹象。 这些他是知道的，秦偃月自己也知道。 在地下血池时，他就知道秦偃月快要临盆。 因还没到日子，故他便给她服用了桑苏草，可以最大程度保胎。 按照他的推测，服用了桑苏草之后，能暂时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再延缓一下孩子们的出生时间，最起码能让她撑到东方璃醒来。 可。 时间提前了！ 比他预料中提前了至少十二个时辰！ “能找到接生嬷嬷吗？”白临渊问陆觐。 “我在太仪大殿上时就发现小师妹不对劲，生怕出现问题，就先行差人去找稳婆了。”陆觐说，“只不过现在宫里大乱，更是因为傀儡导致人心惶惶，死伤无数……” 陆觐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管接生嬷嬷来不来，秦偃月的情况都非常糟糕。 一来。 她的意识很昏沉，几乎无法开口说话。 二来，生产需要耗费大量体力，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没有生孩子的力气。 “老头，你想想办法啊。”黑蛋急的不行不行的，“偃月一定要平安无事。” 陆觐沉默了一阵。 “偃月的情况很特殊，她浑身无力，想自己生下来怕是有些困难，想要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或许只有一条路。” “白临渊，情况特殊，我们还是不要顾忌太多……”陆觐说。 “你想做什么？”白临渊捏紧了袖口的浮云花纹，眉眼眯起，“我会尽量配合。” 陆觐嘴巴张了张。 纠结了片刻，才开口说，“我曾见过天灵道人手札中提过剖开腹部将孩子取出来……” “不行！” “不行！” 白临渊和黑蛋异口同声。 “我知道不行，但小师妹现在的状态特别奇怪，再耽搁下去，我怕出事。”陆觐道，“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子？” 白临渊：“或许，跟桑苏草有关系。” “不应该啊。”陆觐，“桑苏草可以保胎，可以安神，不会催产。” 他们两个医术高超的人想不明白，其他人更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做一个产房。”陆觐说，“外头下雪呢，这太仪宫地方太大，火笼没那么热，需要做一个封闭小空间。” “这样，年轻人你来搭建产房，我来给小师妹施针，等稳婆到了再做计较……” “那个……”八皇子举起手，“我有话要说。” “母妃！老祖宗，我母妃在望天台里，我母妃是生过孩子的，她应该有经验。” “老祖宗，要不，让我母妃来吧。” 这话一出。 陆觐恍然大悟。 瑶妃娘娘就在附近。 由她来接生，比稳婆靠谱多了。 “快去喊你母妃。”陆觐道。 “是。”八皇子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八皇子离开后。 陆觐和白临渊也分头行动。 白临渊给秦偃月服用了一些药物，陆觐的银针落在秦偃月的几道大穴上。 秦偃月幽幽转醒。 “秦姑娘，感觉怎么样？”白临渊正在用烈酒擦拭着四周，瞧见她转醒，眉梢扬起。 “我……”秦偃月声音嘶哑。 “小师妹，先别乱动。”陆觐按住秦偃月，“我在给你施针，这些针能让你恢复些力气，你先躺着。” 秦偃月也着实没太过力气。 她的手捏住被褥，感觉到一阵阵疼痛感袭来。 疼痛铺天盖地，难以忍受。 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她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与这疼痛感一同而来的，还有粘腻和潮湿。 阵痛开始，羊水已破。 她，马上就要生了。 “没想到，桑苏草维持的时间那么短。”秦偃月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至少能等到东方璃醒来。”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开花结果 黑蛋担忧地蹲在秦偃月跟前，“这两个小兔崽子实在太不会挑时候了，等他们出生后，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跟他们无关，是我的错。”秦偃月闭上眼睛。 若是她能好好养胎，能够一直待在舟流城，两个孩子最快也要等到年底才能降临。 可惜。 天不遂人愿。 闻京城的突变让他们身不由己。 他们所有人所走的每一步路都非常凶险，错了一步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所以。 就算她知道前路凶险，也不得不去做。 “是我对不起他们。”秦偃月说。 她虽然千小心万小心，终究还是动了胎气，导致孩子们提前来到这个世上。 阵痛的感觉不断侵蚀着她的神经。 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 “小师妹，再忍忍。”陆觐安慰道，“我已经去找接生嬷嬷了，很快就能到来。” 陆觐的手在颤抖。 他颤抖地将汤药端过来，一勺勺喂给秦偃月。 “你得吃点东西，只有好好吃东西，才能有力气。”陆觐说，“小师妹，一定要好好将孩子们生下来，我可是给他们准备了好几屋子礼物呢。” 秦偃月轻笑着，“师兄，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 陆觐听到这话，瞬间眼眶都红了，“当然不会有事，这不是当然的吗！有我在呢，我小师妹一定会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 “瑶妃就在附近，小八已经去请她了，马上就能来，你别怕，很快就能结束。” 秦偃月点了点头。 “秦姑娘。”白临渊难得一本正经，“你可有感觉到不适？” 陆觐吹胡子，“年轻人你这话问的，我小师妹都这样了，肯定非常不适！” “我问的不是身体上的。”白临渊说，“你的身体状况应该没有那么糟糕才对，这段时间里你也没有受到身体伤害，所以，你可否告诉我，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偃月垂下眸子。 正如白临渊所说。 她的身体其实没大碍，就是长时间没休息有些疲惫而已。 这点疲惫不至于让她意识昏沉卧床不起。 真正有问题的，是她意识世界里那棵精神之树。 这两天以来。 她接受了太多太多的信息，精神之树也在短时间里暴涨。 精神之树从枝叶繁茂到壮大了无数倍。 再到开出精神之花。 如同催熟一般，精神之花又在短时间里催生出了精神之果。 原本该细水长流的生长过程被无限压缩，压缩到了短短几天之内，她的身体强度跟不上，导致疲惫感都积压在一处，集中爆发出来了。 再者。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们也在随着精神之树的增长而增长。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她仿佛能感觉到，精神之树的果子成熟之际，便是两个孩子呱呱坠地之时。 那种枝叶相连，根系相连的奇妙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秦姑娘？”白临渊的手在秦偃月跟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没……”秦偃月说，“我不会有事。” “嗯，不管如何，都不要放弃，我会竭尽全力。”白临渊郑重其事，“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回来。” 白临渊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秦偃月头晕脑胀，无法过多思考，只胡乱点着头应着。 白临渊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黑蛋见白临渊要走，急得不行，“你怎么能这个时候临阵脱逃？” 白临渊没有理它。 他走到门外。 雪已经下了好一阵，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天气严寒，就算有微弱的阳光照耀，也抵挡不住漫天寒气。 白临渊站在雪地里停留了片刻，仰天。 只片刻功夫，雪花已落满头和脸颊。 “你一向最爱热闹，定不会放过闻京城中的叛乱，可惜雪下的太大，将你的痕迹隐藏了，但愿我能顺利找到你。”白临渊自言自语着。 他吹了一声口哨。 白鹤应声而落。 白临渊踏上白鹤，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此时，八皇子和瑶妃已经回来了。 瑶妃一听秦偃月要生了，忙不迭地准备着需要用到的东西。 还好。 秦偃月早先就在医药大楼里备下了，很快就准备齐全。 瑶妃进了临时产房，叮嘱八皇子在外面准备着。 黑蛋身为动物，不适合出现在产房，便被瑶妃给拎了出来。 它心情不好。 又从窗子里瞧见白临渊踏着仙鹤逃跑，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我还以为白临渊能靠谱，谁知道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碰见偃月有难，跑的比谁都快，气死本喵了。他怎么能在偃月最危险的时候离开呢？” 八皇子捏着下巴，“我倒是觉得白临渊不是这样的人。” “他毕竟是男子，就算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他走的匆匆忙忙的，说不定是帮七嫂去找灵丹妙药去了。” “你别给他洗白了。”黑蛋很生气，“他就是临阵脱逃。” 它义愤填膺地吐槽着。 瑶妃从临时产房里走出来拿东西。 黑蛋瞬间闭嘴，匆匆窜到瑶妃跟前，眼巴巴地望着产房内，“瑶妃，偃月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别担心。”瑶妃轻轻抚摸着黑蛋的头，“有我在呢。” “赌上我神之女儿的名义，我也不会让偃月遇险。” “好了，我已准备完毕，先进去了，你们记得帮我守住门口，不要让坏风漏进来，也不要让闲杂人等闯进来。” “哀家看看，谁敢在这庄严肃穆的太仪宫做出这般晦气的事。”一个苍老且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晨光中，太后娘娘逆光而来。 太后娘娘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长希公主，另一个则是曾经出现在舟流城的宋宜真。 黑蛋在看到太后娘娘时，呲牙咧嘴，“这老妖婆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你别说话。”八皇子捂住黑蛋的嘴巴，“相熟的人知道你能开口说话无伤大雅，顶多会惊叹一阵。若是不相熟的人或者看咱们不顺眼的人知道你能说话，定会将你活活烧死。” 黑蛋眼睛瞪大，“谁敢烧死本喵？本喵咬死她……” 黑蛋正吐槽着，突然感觉到脖子一轻。 原来是八皇子为了以防万一把它的项圈摘掉了。 黑蛋没了项圈就没法口吐人言，气得喵喵直叫。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我就是不知好歹 八皇子捏住黑蛋的嘴，“别乱开口，这里交给母妃。” 黑蛋气得不行。 它哼哼唧唧地将身体转过去，用小屁屁对着八皇子。 瑶妃见到太后之后，心底沉得厉害。 太后娘娘如此气势汹汹，一看就是闹事来了。 瑶妃硬着头皮行了礼，“参见太后娘娘……” 啪！ 瑶妃的礼还没行完，长希公主的巴掌已经招呼到她的脸上。 长希公主戴着指甲片，指甲片上镶嵌了锋利的珠宝钻石。 珠宝划破了瑶妃的脸颊，鲜血流淌而下。 一道道血印刻在瑶妃脸上，瑶妃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恍惚。 瑶妃看到手上的鲜血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出血了。”瑶妃触摸着生疼的脸颊。 不仅仅是被划破，因长希公主力道过大，她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母妃。”八皇子瞧见瑶妃挨打，忙跑过来，“您的脸，流血了。” “你干嘛要打我母妃？”八皇子眼圈通红，“我母妃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打人啊？” “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下贱种，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长希公主双眼翻白，鼻孔朝天。 “我就打她怎么了？她做错了事，我为何打不得？” “我母妃做错了什么？”八皇子心疼地拿了药膏给瑶妃涂上。 “哟，你还不知道你们做错了什么？”长希公主冷笑，“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太仪大殿，是太仪宫，是群臣上朝的地方，更是皇帝处理军机要务的地方，是断断不能被污秽沾染的地方，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生孩子？瑶妃身为妃子，明知道这个禁令，却还放任闲杂人等在此处生产，这难道不是错？” “你身为皇子，不知维护太仪宫的净土，还助纣为虐，这不是错？” “你们犯了错，我教训不得你们？”长希公主冷笑，“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八皇子被长希公主的歪理气得脸通红。 且不提母妃被打，他被辱骂，单说七嫂的情况，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太仪大殿发生了多么凶险的事情，皇宫发生多么凶险的事情！ 七哥七嫂浴血奋战，一路冲杀到太仪大殿，平定叛乱，控制傀儡，还皇宫清朗空间。 他们两个战功赫赫，是东陆王朝的恩人！ 长希公主凭什么说七嫂是闲杂人等？ 八皇子咬了咬牙根，“长希公主，我敬你是长辈，不想对你说重话，请你也有个长辈的样子可以吗？” “我跟我母妃且算了，七嫂哪里算闲杂人等？方才皇宫危难存亡时，你又在哪里？在七哥七嫂一众人肃清了皇宫，保护了皇宫之后，你们再跳出来落井下石，合适吗？” 长希公主冷笑，“你可别给她贴金了？她保护了皇宫？若不是她，皇宫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母后，您瞧见了吗？他们就是要胡搅蛮缠。咱们别跟他们客气了，直接动手吧。” 太后娘娘脸色铁青。 她环顾了四周，眉头拧的厉害。 “来人，将这东西拆掉。”太后吩咐道，“将里头的人扔到外面去。” 太后一声令下，几个粗壮嬷嬷涌上来，要闯进产房。 瑶妃本就中了毒，受了伤，身体弱的很。 她乍被长希公主打了巴掌，头懵懵的。 喉咙腥甜，嘴里也有铁锈味，嘴角也有鲜血溢出来。 她头晕得厉害，眼前也有些花，靠倚在八皇子身上才勉强站住身形。 等她稍微缓和了一点，便见嬷嬷们要闯进去，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且不说偃月是平定叛乱的功臣，只说她的身份，她可是太子妃，您怎么能做这种事？” “太子妃？她算什么太子妃？”太后娘娘呵斥道，“秦偃月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天灵道人真正的传人在此。”太后娘娘看向身边的宋宜真，“宜真才是货真价实的天灵道人传人。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哀家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那时，老七就要休掉秦偃月，秦偃月也不再是太子妃。” “什么？”瑶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万万没想到太后娘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偃月的医术有目共睹，偃月为东陆做的事也有目共睹，您怎么能……” 啪！ 瑶妃的话还没说完，长希公主的巴掌又招呼到瑶妃的另外半张脸上。 同样。 巴掌落下后，瑶妃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区区一个嫔妃，有什么资格跟母后这么说话？”长希公主呵斥道，“瑶妃，我知道你已经被秦偃月那个妖孽荼毒，但，这不是你放肆的借口。” 瑶妃吐出嘴里的血腥。 唾液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足见长希公主下手之重。 “看来，太后娘娘今天是铁了心来找茬了？”瑶妃身形摇晃了几下。 “放肆！你这是什么语气？”太后娘娘没有正面回答，却默认了瑶妃的说法。 “放肆？”瑶妃笑起来，“太后娘娘，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我敬你，尊你，无非是想当着皇上醒来再处置你，在皇上没处置你之前，你依然是太后，我本着你是长辈，对你客客气气。可，奈何你不做人啊。” “还有你，长希公主。”瑶妃摇着手腕，手腕咔嚓咔嚓直响。 “你刚才打我打的很爽是不是？” “看我身体不适，往死里欺负我是不是？”瑶妃森森地靠近长希公主。 “你想干什么？”长希公主有些害怕现在的瑶妃，“瑶妃，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瑶妃将头上的簪子拔下。 她眼神变狠。 “没错，我就是不知好歹。”瑶妃话音未落，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长希公主跟前。 刺啦。 不等长希公主反应。 瑶妃手上用力，狠狠地将尖锐的簪子扎进了长希公主的脸上。 伴随着锐利的金属划过肉皮，簪子从长希公主的眼角直直地划到嘴角。 长希公主的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鲜血横流，血肉模糊。 “啊啊啊。”长希公主没想到瑶妃会这么生猛，更没想到瑶妃会在太后跟前行凶。 “你，你……”长希捂住脸。 鲜血哗啦啦地流淌，从她手指缝中流淌而下。 “你竟然敢会毁掉我的脸！”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不愧是丑人多作怪 瑶妃的簪子很硬，也很尖锐。 她下了狠心，直接将簪子刺到长希公主的骨头处。 刺中骨头的伤口跟划破一层皮的伤口可不一样。 长希公主脸上的血滋滋往外冒，状若喷涌。 长希公主疼得要命，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她哆哆嗦嗦地指着瑶妃，“瑶妃你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瑶妃捏着簪子，冷笑，“你尽管过来试试……” “我划烂你的另一边脸！” 长希公主知道瑶妃说到做到，不敢硬碰硬。 她一手捂住流血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拿了一把刀子。 “瑶妃，这可是你逼我的！去死吧。”长希公主地举着刀子刺向瑶妃。 就在这时。 一身肃杀之气的八皇子出现在她跟前。 “长希公主。”八皇子捏住长希公主的手腕，“我敬你是长辈，请不要做出为老不尊的行为。” 八皇子的语气很淡。 淡然之外，却是隐藏不住的杀气。 杀意漫天，直逼长希公主。 “滚开！”长希公主被八皇子的杀意震慑到，有些震惊。 在她的印象里，八皇子一向温和，与宫里的宫女太监也能打成一片，鲜少发脾气。 以至于多数人以为他没有脾气。 长希公主乍见到如此可怕的八皇子，不免有些色厉内荏，“你，你敢！” “你敢打我母妃，我为何不能打你！”八皇子抬眼，眼底冷若寒冰。 长希公主的底气都来自太后娘娘。 她本以为在太后娘娘跟前，不管是瑶妃还是八皇子都不敢放肆，都能任凭她宰割，就往死里欺负他们。 可她没想到，这两个人都不按常理出牌。 长希公主从被瑶妃戳破脸颊之后，气焰已经低了许多。 又见八皇子要拼命，不敢再硬碰硬。 “母后。”长希公主哽咽着，“你看看他们好生过分，我的脸，我的脸都毁掉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娘娘脸色铁青。 她表面维持着端庄，手指却紧紧地捏住袖口，额角的青筋也在剧烈跳动。 显然被气到了。 “瑶妃，你可知罪？”太后娘娘呵斥道。 “不知。”瑶妃冷着脸，直面太后。 “如果太后娘娘是来找茬的，我劝你还是放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闯进去。偃月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动她，我就跟谁拼命！” “大胆，瑶妃，你……”太后气得心脏疼。 她指着瑶妃，手指发颤，“你敢！”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听哀家令，动手！”太后娘娘冲着那几个嬷嬷呵道。 嬷嬷们听令，又往前冲。 “小八。”瑶妃，“可以杀。” 她眼底闪过几丝戾气。 杀。 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但，秦偃月情况很不妙，耽搁时间越久，情况越糟糕。 解决事情最快的办法，就是处理掉几个炮灰。 “是。”八皇子展开身形。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几个嬷嬷之间。 嬷嬷们很粗壮，力气也很大，功夫也不弱。 但，比起八皇子，小巫见大巫。 没多久，嬷嬷们无声倒下去。 她们倒下去片刻后，方有鲜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 血溅到太后娘娘身上。 太后娘娘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吓得脸色苍白。 “放肆！”太后气得发抖，“你们眼里还有哀家吗？” “我们眼里当然是有太后娘娘的。”瑶妃说，“太后娘娘不用担心，您是长辈，我们尊你敬你，定不会失了分寸。” 太后听到这话，怒气急剧上升。 因怒气太盛，她几乎要昏厥，靠宋宜真扶着才没摔倒。 宋宜真一直没开口，站在一旁像个工具人。 她见长希公主和太后娘娘都败下阵来，这才柔柔开口，“瑶妃娘娘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 “你是什么东西？”瑶妃看都懒得看宋宜真一眼。 “我是谁不重要。”宋宜真说，“是瑶妃娘娘您说不会失了分寸，那您方才对长希公主大打出手，这又该做何解释？” 瑶妃冷瞥了宋宜真一眼，“既然你要这么论，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长希公主要尊称我一声皇嫂，我身为皇嫂，教训教训她有问题？” 宋宜真做出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民女唐突了。”宋宜真说完这话之后，嘴角扯出一个笑意，“那，按照瑶妃娘娘您的逻辑，长希公主是八皇子的姑姑，姑姑教训出手伤人的侄子，侄子应该不会失了分寸吧？” 这话一出。 瑶妃脸色一变。 宋宜真是在套路她！ 这个女人，故意引导着她说出那些话。 真实目的，是小八！ 八皇子厌恶地看了宋宜真一眼，“用这种雕虫小技，不愧是丑人多作怪。” 长希公主本已气炸了。 听到宋宜真的话，终于找到了能出恶气的地方。 她不顾脸上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走到八皇子跟前，“野种，滚开，你挡我路了。” 长希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脚已经落在了八皇子身上。 八皇子没有躲，生生挨了长希公主一脚。 他面色平静，身上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八皇子，“我母妃说了，你好歹算是我的姑姑，就算你野蛮粗野，这一脚，我也挨了，算作我最后的敬意。接下来，我不会再客气。” “我身为人子，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辱，若不替母报仇，我枉为人子。你们谁敢再试探我的底线，我会让你成为地下亡魂。” 八皇子的声音铿锵，每一个字都带着黄泉杀气。 “若是哀家呢？”太后娘娘缓了一阵，说，“哀家身为东陆王朝的太后，绝不允许有人玷污象征着东陆王朝的太仪宫。” “哀家定要肃清了这宫殿，你若是想对哀家出手，尽管试试。” 太后走到八皇子跟前，“你有本事把哀家也杀死试试，你若是杀不死哀家，就赶紧滚开。” 八皇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眸子通红。 杀意通过剑气传递而出，剑上的寒光反射出太后近乎狰狞的脸。 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狰狞面孔，八皇子暗暗转动了剑柄。 他，有些抑制不住心底不断上涌的杀意。 瑶妃察觉到八皇子的异样，按住了他的手。 她摇了摇头，“小八，不管如何，太后娘娘还是太后娘娘，我们不能……” “没错，你们不能对她怎么样，但我能！”一个充满了怒意的苍老声音传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家有皇位要继承 陆觐气冲冲地从临时产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龙拐杖。 龙拐杖被他重重地戳到地上。 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太后见到陆觐后，眉头一锁。 她本以为陆觐会在太仪大殿那边主持大局，得到的消息也是，陆觐在那边，不会出现在这里。 陆觐出现，情况有些不妙。 太后在思索对策。 陆觐一步步走过来，脸上怒意充斥。 他原本等着瑶妃进产房给小师妹接生呢。 等来等去，却是等到几个叽叽喳喳的野麻雀。 野麻雀似乎还想着欺负人。 他的脾气很好，但，一旦涉及到小师妹的事，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暴躁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让老夫看看，是谁在这里撒野！” 黑蛋被不要脸的太后三人组气到了。 偏偏它的项圈被八皇子给摘走了，只能发出喵喵叫的声音，无法痛骂她们一顿。 它气到不想说话，不想理人。 见陆觐这暴躁老头来了，顿时来了兴致。 它跳到陆觐身上，“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 陆觐正儿八经地点着头，“好，我懂，我知道。” “放心吧。” “喵！”黑蛋扬眉吐气。 它说完了想说的话，从陆觐身上跳到八皇子身上。 八皇子在看到陆觐后，像是见到了主心骨，心底深处的杀气已经消散了。 他恢复了以往的状态，轻轻抚摸着黑蛋，“老祖宗能听懂黑蛋的话吗？” “能啊。”陆觐说，“小猫儿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廉耻的混球。” “喵！”黑蛋伸出爪子表示赞同。 八皇子敬佩不已，“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连猫语都懂，好厉害。” “我也能听懂。”瑶妃说，“就算听不懂，猜也能猜到，你惊讶个什么劲？” 陆觐捋着胡子，“没错，虽然我是猜的，但我明白小猫儿的意思。小猫儿的想法跟老夫一样！” “瑶妃，你赶紧进去陪偃月。这里交给老夫，你不必理会外面的事，专心管好偃月的事即可。” “好。”瑶妃快步走进临时产房里。 因阵痛在加剧，一波一波不断侵袭而来，秦偃月的脸色苍白如纸。 偏偏，她只是疼得厉害，孩子们没有想出来的迹象。 她就算医术高明，也没办法对自己做些什么。 目前，就算是打麻药进行无痛分娩都做不到。 “偃月。”瑶妃抓住秦偃月的手，“别怕。” “疼点是正常的，时间长点也是正常的，我见过有的妃子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才出来呢，你这才多久啊，再坚持一会儿。” 瑶妃去给秦偃月检查身体。 秦偃月张了张嘴，声音虚弱，“瑶妃，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瑶妃说，“我能陪在你身边，这是我求之不得的。” “你的脸……”秦偃月很愧疚。 瑶妃娘娘两边的脸颊上都被划破了，伤口触目惊心。 对女子来说，脸无外乎性命。 瑶妃，却为保护她被伤到了脸。 “没事。”瑶妃随意擦了擦脸上渗出的血珠，“是被长希那个疯子划破的。你别担心，我可不是个吃亏的人，我用簪子刺进长希的脸上，都刺到骨头了，她那伤口肯定会留疤，本来就长得丑，这下更丑了。” “再说。”瑶妃语气森森，“我是谁！” “老娘我可是神的女儿，在她打我的时候，我就给她下了诅咒，我诅咒她从皇宫回去就一脚踩进粪坑，灌一嘴粪，之后满身生疮，嗓子也生疮，食物和水都不能进，最后被活活饿死。” “这可是我这辈子下过的最狠诅咒，长希那个疯子就等着倒霉吧。” 秦偃月被瑶妃逗笑了。 “哪有这么详细的诅咒？” 瑶妃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你们不行，我可以，毕竟我是神的女儿。” 她将秦偃月的手握住放在心口，“偃月，你要相信我，身为神的女儿，我已经恳求各路神灵保护你能平安，我既然已经发话了，神灵那么溺爱我，一定会保佑到你。” “所以啊，你尽管放心，你会平平安安的。” 秦偃月轻笑，“一口一个神的女儿，万一神灵嫌弃你到处招摇，不要你这个女儿了怎么办？” “那肯定不会。”瑶妃也跟着笑，“这个神仙不要我了，我就当另一个神仙的女儿，他们肯定抢着要我呢。”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好运气，偃月，现在我把我的运气给你，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生两个大胖小子。” “呀，对了，你是大夫，应该知道你怀的是男是女吧？” 秦偃月摇了摇头，“我跟老七都没想过这事，我也没特意去看过，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们都喜欢。” 瑶妃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什么呢。” “你要是生两个女儿，老七以后要是继承大统了，他要将皇位传给儿子的，你还得再辛苦一次。” “要是生两个儿子，一次解决俩问题，多好。龙凤胎也行，横竖，东方家可是有皇位要继承呢。” 秦偃月笑出声来。 “先前我们那边流行一句话，调侃那些拼命要生儿子的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这下倒是成真了，东方家真有皇位继承。” “其实啊，我跟老七商量过这件事，就算我们生两个女儿也没问题，皇位可以给小八，老十，小九其实也可以。” “说什么呢。”瑶妃道，“小八那性格绝不适合当皇帝，再说他跟老七也差不了几岁。至于小九和老十嘛，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这两个小混球太闹腾。” “先不说这些了，你安心待产，我再去收拾收拾东西。” 瑶妃说完，开始去擦拭临时产房。 秦偃月很感动。 太仪宫没有可以当做产房的房间，除了房间比较大笼不住热量之外，卫生条件更是个大问题。 所以，陆觐和白临渊为她搭建了临时产房。 有他们这些人陪伴在身边，即便东方璃不在身边，她也感觉到安心…… 想到东方璃，秦偃月的心又揪起来。 但愿东方璃安然无恙。 但愿，孩子们也能平安降生。 秦偃月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准备将意识沉浸到医药大楼里观察一下东方璃时。 猛然发现，意识深处那枚精神之树竟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变化。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虚弱的原因 之前。 精神之树是金银色相互缠绕掺杂。 短短时间里，银色逐渐消退，金色已经覆盖了接近九成九。 落英缤纷，壮观唯美。 不仅仅是颜色和形态，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金色的精神之树熠熠发光，恍若神树。 精神之树最大的变化，原本结下的果子正在消失。 以前，是无数果子悬挂在树枝上，数不胜数。 此时此刻。 那些闪闪发光的果子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果子里的养分，悉数被正中间的两枚果子吸收。 两枚果子悬挂在同一个枝叶上，吸收掉其他果子的养分之后，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闪亮。 金光闪闪的，美不胜收。 秦偃月惊愕地看着还剩下的两枚果子，“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只剩下这两个了？” 精神之树没有回应，只有两枚果子摇摆着。 她轻轻地碰触了其中一枚。 感觉到了秦偃月的碰触，那枚果子似乎很兴奋，柔柔地触着秦偃月的手指，那模样，竟像是在撒娇。 一股很奇特的感觉从秦偃月心底流出。 她有种，这两枚果子便是她怀的两只小崽崽的错觉。 “是你们吗？”她轻轻地问。 果子们不能回应，却微微晃动着，左右摇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感觉到回应，秦偃月更加确定了。 这两枚果子，一定跟她的娃娃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爷爷说过的，你们是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适应月石，甚至因为月石的独特能力，让你们会拥有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的特殊能力。这特殊能力，就是吸收掉我所有的果子吗？”秦偃月哭笑不得。 难怪她突然感觉到疲惫不堪。 原来精神力量都被这两个小混蛋给吸收掉了！ 果子们依旧在摇摆着。 秦偃月越看越觉得喜欢，不断用手轻轻地抚摸它们。 果子们感觉到秦偃月的触摸，更加兴奋，在以最快的速度吸收掉其他果子的养分。 精神之树上的其他果子，不断变得干瘪，坠落，零落成泥。 两枚果子像小饕餮一样源源不断地壮大自身。 秦偃月看着这神奇的过程，越看越上瘾。 “偃月。” “偃月，你醒醒。” “快点醒醒啊。” 不知过了多久，瑶妃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而来，由远及近，不断传到秦偃月耳朵中。 “偃月！” 瑶妃见叫不醒她，担心地拍着她的脸颊。 “偃月你怎么了？别吓唬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咱们情况特殊，条件有限，这趟鬼门关不好走，所以，你要坚持，要坚强，不要放弃。” 秦偃月的意识被拉扯回来，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有些恍惚。 恍恍惚惚中，还有消毒水味道涌入鼻喉中。 “偃月，你没事吧？”瑶妃见她醒来，忙急切地问。 “啊。”秦偃月张开口。 “啊什么啊，你快吓死我了。”瑶妃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我怎么喊你你都不醒来，我……” “对不起。”秦偃月说，“我刚才可能睡着了。” 瑶妃叹了口气，“偃月，我知道你很累，很痛苦，但你暂时还生不下来，我刚看了，才开了三指。” “你是大夫，应该也知道前三指是最难开的，三指开了之后，后面就容易开了。你不要放弃，再等等，等开到八指之后再看看情况。” “嗯。”秦偃月伸出手。 她的力气不足，手也软绵绵的。 瑶妃忙将她的手抓住，“偃月，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你一定要坚持住，忍住疼，我的好运气全部留给你，你别怕。” “不需要你的全部运气。”秦偃月笑着说，“我只需要你这两天的好运气就成，保佑我平安将他们生下来就好。” “对了瑶妃，我找到原因了。” 瑶妃摸不着头脑，“什么原因？” “我啊。”秦偃月笑，“实实在在小看了他们。” “我这两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接受了太多有关胎灵的事，也成功打开了那扇门。我打开那扇门之后，等于胎灵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 “我忽略了，孩子们的生长不仅仅是身体的生长，他们的精神力量也随着我的增长而增长。” 瑶妃完全听不懂秦偃月在说些什么。 她又着急又无奈，拍了秦偃月一下，“说人话。” 秦偃月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突然变得疲惫，是因为他们在吸收我的精神之树，将精神之树的力量吸收到自己身体里。” 瑶妃：…… “偃月你是不是对人话有什么误解？” “你可以理解成，孩子们正在为了茁壮成长而拼命喝奶，这个奶，就是我的精神。”秦偃月说。 瑶妃依然似懂非懂，“你是想说，两个孩子正在蚕食你的精神力量？” “差不多。”秦偃月，“总之，等他们吸收够了，估计就出来了。” 瑶妃：…… “你这话说的，就跟你怀了两个小吸血虫似的。再说，精神力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当然。”秦偃月不想过多解释，她眨了眨眼睛，“瑶妃，我饿了。有能吃的东西吗？” “有是有。”瑶妃有些为难，“不过都是一些生冷的东西。” “御膳房那边几乎全被毁掉了，太仪宫这边本就没什么食物，食物是我从望天台那边拿过来的，你现在不太适合吃，要不这样，我再去御膳房看看，看能不能熬点粥什么的……” “不必麻烦，我有办法。”秦偃月说，“在锅里放一些水，将这些食物放在水里煮一煮，煮成一锅火锅。反正，万物皆可火锅。” “可，我们去哪里找锅……啊，有锅，锅里还有调味，太好了！”瑶妃看到秦偃月床头放置的锅，眼睛一亮，“瞧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偃月你等着，我这就去。” 瑶妃兴冲冲地端着锅去煮食物。 秦偃月摇头轻笑。 如此突兀地出现一口锅，瑶妃竟丝毫没觉得奇怪。 她的性格，实在迷糊又可爱。 秦偃月歪在一旁，抚摸着肚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那两个小玩意在努力挣扎着出来。 虽然每隔五六分钟她就疼一次，但那种心情很微妙，很奇特，一如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期待。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你们要脸不要？ “你们两个在努力吸收营养，我也不能拖后腿，我马上多吃点东西，你们也要努力。”秦偃月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话。 阵痛感觉奇特地消散了许多。 “你们能听懂吗？”秦偃月讶异。 “啊。”话音落后，秦偃月感觉到被踹了一下。 “你们果然能听得到我说话？” 她说完，又被踹了一脚。 这一脚的方位和刚才不同。 “行了，别踢了，再踢我就打你们的小屁屁。”秦偃月说，“你们别闹腾，乖乖把营养吸收掉，再乖乖出来。” “听到了没？” 两个娃娃没了反应。 刚才那些，像是错觉，也像是巧合。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呢。”瑶妃端了一锅汤过来，“偃月，趁热吃点，味道还不错呢。” 她先挖了一勺尝了尝，“咸淡正好。” 秦偃月起身来吃了一些食物。 找到了疲惫的原因后，她已有了应对方法。 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吃饱喝足，再沉浸到精神世界中，想办法让精神之树更精神，如此，她的力量也能恢复些。 精神力量恢复，她就不至于这么疲惫了。 “瑶妃，我先睡一会，养精蓄锐……” “偃月，你别吓唬我。”瑶妃收拾锅的手一顿，锅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瑶妃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脸色也是惨白的，“偃月，你别睡，坚持住，千万不要睡。” “千万不要睡！” “为什么？”秦偃月不解，“产妇能好好休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怎么可能？”瑶妃声音都变了。 “你马上就要生产了，阵痛会一直在持续，每隔一阵就会疼一阵，不知会持续多久，在这种疼痛下，你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不可能睡得着的。” “除非……” 回光返照！ 瑶妃的心冰凉冰凉的。 她曾听说过，宫里有个妃嫔难产，疼了三天三夜硬是没将孩子生出来。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那个妃嫔突然来了力气，说要吃东西，吃完了东西说要睡一觉，等睡醒了就有力气一鼓作气将孩子生出来。 后来，那妃嫔一睡不醒，母子双亡。 产妇从开了一指之后，疼痛是逐渐增强的。 宫缩虽然不是一直持续，但，每隔半刻钟就会阵痛一次，那种疼痛之下，正常产妇绝对不可能睡得着。 “我年少颠沛流离，染了寒气，身体寒凉，先前来月事时，疼痛难忍，每每夜里疼到无法入睡或者睡着后被活活疼醒。我那时总是说，怕是生娃都没我这么疼的。” “后来我生小八时候才知道，即便痛的死去活来的月事，也不过是产妇开两指时的疼痛。你此时已开了三指，三指之后很快便会开四指，五指，疼痛感越来越强，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在那种疼痛下，你怎么睡得着？” 瑶妃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她声音也颤抖不已，如泣如诉，“偃月，求求你，你不要放弃，没事的，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你别睡，接生嬷嬷应该就要到了，再说陆觐可是咱们东陆王朝大宗师级别的大夫，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 瑶妃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那架势，活脱脱生离死别。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就是吃了个饭，想睡一会儿，至于这样吗？ “瑶妃，别哭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阵痛之下我无法入睡，但，我有办法休息一下。” “骗人。”瑶妃哽咽着。 “我真的没事，我不是回光返照，我就是有点疲惫，想闭一会眼。”秦偃月说，“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自己的运气。” 瑶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你真的没事？” “当然是真的。”秦偃月拍着她的手，“放心吧，我可是有神的女儿护佑着呢。” 瑶妃这才破涕为笑，“那，你要是能休息就休息会儿，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我倒是纳闷了，你疼的这么厉害，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你不必回答我的问题，安心睡你的，我就是好奇，不过你向来与众不同，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也正常。” 秦偃月轻笑，“你别把我说成另类。” “我就是找到了源头，知道在哪里解决问题了，我眯一会儿……” 秦偃月说完，再次沉浸到意识之中。 …… 临时产房里安静下来后。 瑶妃方才急切还带着哭声的声音却传到了外面。 恰恰好好传到了陆觐耳朵里。 陆觐以为是秦偃月出了什么事，着急得不行。 他恨屋及乌，对罪魁祸首太后娘娘更是厌恶不已。 “太后，老夫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是你要肃清象征着太仪大殿和太仪宫是吗？” “是。”太后将衣袖捏到变形，“太仪大殿和太仪宫是东陆王朝的颜面，不能被污秽沾染。哀家身为东陆的太后，有义务保持这两处洁净。所以……” “所以个屁！”陆觐不想耽搁时间。 他直接打断太后的话，“你们要脸不要？” “皇宫内外血流成河，无数百姓有家不能回。宫外的事暂且不提，单说宫内，宫内发生流血事件时你们在哪里？” “东方瑞率领一众人攻进皇城，占领太仪大殿时，你们又在哪里？太仪大殿之中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这时你们又在什么地方？” “我小师妹冒着生命危险在宫里行动，拯救重华，拯救皇宫。老七更是透支身体主持大局，歼灭东方瑞，平定叛乱。” “这种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我小师妹为了东陆王朝到处奔走，出生入死，以至于早产，情况危急，你们这时候倒是跳出来说什么肃清太仪大殿，肃清太仪宫？谁给你们的脸？” “啊，说，谁给你们的脸？”陆觐越说越生气。 他已经提着龙拐杖到了太后跟前，“你以为你凭着太后的身份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可以告诉你，没门。” “你以为没人敢动你是不是？别人是不敢，但老夫敢！” “今天老夫我就打死你们这些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小人，我看谁敢招惹我小师妹！” 陆觐的龙拐杖一下下落在太后身上，发出啪啪声响。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把太后给打了 龙拐杖的构造特殊，打在身上特别疼。 宋宜真本想替太后抵挡。 被龙拐杖打到之后，那股子难以言状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她有种预感，这龙拐杖真能将人打死。 宋宜真就算再想在太后跟前表现，也舍不得小命。 替太后挨了几下之后，宋宜真装晕歪倒在一旁。 长希公主本就是个自私的，一早就知晓龙拐杖的厉害，也不敢靠前，病病殃殃捂着脸装可怜。 太后地位显赫，向来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 更没有人敢打她，养成了绝对自尊的高傲性子。 被陆觐拿着龙拐杖乱打，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太后碍于自尊面子，不想狼狈躲闪，将腰板挺得直直的，任凭龙拐杖往下落。 一下一下。 构造特殊的龙拐杖打在身体上，疼痛感像是从骨头缝里传遍全身。 这种疼就连年轻的壮汉都承受不了。 更别提太后这种上了年纪养尊处优的老人。 太后紧咬着牙，额间的冷汗不断往下低落。 偏偏，为了面子，她不还手，不躲闪，就那么生生忍着。 陆觐正在气头上，越打下手越狠。 龙拐杖如雨点一般落在太后身上。 没多久，太后就被打的受不了了，脸上一片苍白，血色全无，冷汗不断滴落，仿佛下一刻就能归西。 “老祖宗。”八皇子生怕太后会被陆觐打死，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拦住陆觐，“咱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老夫还没打过瘾呢。” “您不会真想将太后给打死吧？太后好歹是太后，就算您有龙拐杖，也不能将人打死了。”八皇子说，“消消气。” “你看她们都变成这样子了，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咱们就这样吧，老祖宗，您也打累了，来，我帮您捶捶肩膀。” “打死又怎么样？”陆觐很豪横，“龙拐杖是什么？龙拐杖在手，天下无不可打之人，这便是龙拐杖存在的意义，只要老夫有理有据，就可以打。” “那也不能打死了。”八皇子劝道，“七嫂正在生产呢，见血不好，咱们这也是为了七嫂祈福。” 陆觐一听这话，倒是老实了。 他得给小师妹的孩子们积德行善。 再者，他很担心小师妹的身体，没时间跟这些杂碎们纠缠下去。 陆觐想着，顺手将龙拐杖收起来。 “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我这次就饶了你们，再敢有下次，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把你们打死。别管你是太后还是皇后，只要龙拐杖还在我手上，我就能打死你们。” 陆觐吹着胡子，“不过，你们这么容易逃脱，那是痴心妄想。” “太后，你不是要肃清太仪大殿吗？此时的太仪大殿乱成一团，鲜血横流，尸体遍布，你就好好肃清肃清，将太仪大殿打扫干净。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如果你们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我这龙拐杖不介意再打你们一顿。” “陆觐！”太后一开始被打蒙了，一直没机会开口。 如今龙拐杖停下来，她才哆哆嗦嗦出声，“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打哀家，你就算位置再高，皇帝再供着你，你也是臣子……” 陆觐掏了掏耳朵，对八皇子说，“小八你看见了吗？现在又摆出架子来了。” 八皇子不说话。 太后很生气，“陆觐，哀家问你话……” 砰！ 陆觐的龙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你有什么话，就对着这龙拐杖说，对着龙拐杖说不够，就去皇陵对着东方家的列祖列宗说。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脸面去皇陵。” 太后被迫打断，又急又气，“陆觐你，岂有此理。” “喂，藏在暗处的紫御卫，你给我滚出来。”陆觐才不管太后这茬，他双手拄着龙拐杖，霸气外露。 “你守着她们，让她们必须将太仪大殿给清理干净才能走，若是清理不干净或者拒不履行，立马来找我，我再让她们尝尝龙拐杖的滋味。” “是。”紫御卫应了一声。 太后气得要命。 她一口恶气憋在心口，脑袋都是懵懵的，嗡嗡直响。 陆觐，区区一个臣子，竟敢这么对她！ 她可是东陆王朝的太后，就算是皇帝见了她也要行礼问安的，陆觐这种臣子，理应跪在她脚下…… 可这陆觐不仅不跪她，还敢下手打她，甚至还要指使她去太仪大殿清理血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瞪什么瞪？不服气？”陆觐又将龙拐杖甩的刷刷响，“不服气过来，让老夫再来打一顿，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太后差点被气死。 但。 龙拐杖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了。 接连被打之后，太后觉得全身骨头都在疼。 她不敢跟陆觐硬碰硬，只得先灰溜溜退回去。 “陆觐，你给哀家等着，哀家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太后留下一句狠话，甩袖离开。 长希公主和宋宜真眼见着太后离开。 不敢在这里多停留，赶紧撤退。 “母后，太过分了。”长希公主被瑶妃打的凄惨，偏生又没能出得了心头的恶气，继续挑拨太后。 “陆觐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对您出手？陆家这些年真是翻天了，陆觐这叫大逆不道，要车裂处死，陆家满门抄斩才能护住我东陆的尊严。” 太后着实被气坏了。 她不仅气，还疼。 那股可怕的疼痛感从骨头缝隙里不断传来，每走一步路都痛到怀疑人生。 “陆觐！胆大包天，哀家不会放过他。” 太后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等焰儿事成之后，哀家一定要将陆觐千刀万剐，将陆家诛九族，才能消了哀家心头这口恶气。” 宋宜真眉梢敛起。 她扶住太后的胳膊，“太后娘娘，陆觐定是受到秦偃月那妖女的蛊惑，等到大事已成，真相大白，陆觐自然会醒悟，到那时，他一定会臣服在您脚下，到时候您再惩罚他也不迟。” 宋宜真的话比长希公主的话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太后娘娘听得心里舒服多了，“还是真儿会说话，今儿暂且回凤毓宫，等来日再算这笔账……” “太后娘娘。”半空中，一个声音凭空出现，“请前往太仪大殿清理血迹。” 太后被吓了一跳，呵斥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给哀家出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恍若人间炼狱 太后声音落下后。 一个身着紫色衣裳的人凭空出现。 来人，正是紫御卫之一。 紫御卫行了礼，“请太后娘娘移步太仪大殿。” 太后更加生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哀家？一个个的，都敢骑在哀家头上……” 紫御卫没等太后的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太后娘娘，请。” “假如您不想去，那属下会将您们请过去。” 长希公主呵斥道，“我们凭什么要去做那种活？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紫御卫眼神冰冷，“一来，是太后娘娘亲口说要肃清太仪大殿，太仪大殿的确需要清理，太后娘娘以身作则，没任何问题。” “二来，若是太后娘娘等人拒不配合，属下会如实告知陆觐老祖宗。老祖宗脾气暴，太后娘娘请自负后果。”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哀家？”太后恶气都憋在心口，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属下只是提醒太后娘娘，万没有教训您，请太后娘娘明鉴。”紫御卫说，“请。” 太后气得哆嗦。 “紫御卫只听皇帝的命令，你现在却听从陆觐的命令，怎么，这天下已经改姓陆了？” “太后言重了。”紫御卫说，“皇上有令，若遇紧急事态，陆觐老祖宗之令等同于皇上之令，还请太后娘娘不要为难属下，请。” “长希，真儿，我们走。”太后不想理会紫御卫。 紫御卫跟一尊神一般立在那里。 “请太后娘娘移步太仪大殿。” 长希公主甩过一巴掌来，“你再用这种语气，信不信……” 紫御卫抓住长希公主的手腕，声音冰冷，“若是长希公主胡搅蛮缠，属下自会履行职责。” 长希公主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骨头被挤压在一起，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 “你放开我！你想谋杀本公主吗？” 紫御卫将长希公主放开，“公主还请自重，下次，就不是手腕这么简单了。” 紫御卫说着，拿出了令牌。 长希公主见到令牌后，登时蔫了。 有关紫御卫的传说有许多，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紫御卫斩杀皇帝宠妃的事。 某位宠妃仗着自己得宠，硬要违抗命令，被紫御卫先斩后奏，事后，皇帝只是厚葬了宠妃，丝毫没提紫御卫的事。 甚至，在宠妃的家人讨公道时，皇帝特意强调了紫御卫的特殊地位。 据说斩杀宠妃那一次，紫御卫也是拿出了令牌。 长希公主蠢坏，却是最惜命的。 她立马不敢再嚣张。 “行，行，可以。”太后接连被忤逆，“你们都反了！哀家今天就要看看，你是不是要将哀家杀了！” “太后娘娘。”宋宜真扶着太后，“您消消气。” “现在还不到最后一步，咱们不适合跟他们撕破脸皮，再说咱们来太仪宫这边，也是为了探听一下消息。咱们不能自己乱了方寸，以我看，咱们还是忍一忍，到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宋宜真的话，太后娘娘听到耳朵眼里去了。 太后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宋宜真说的有些道理。 “也罢。”太后敛了敛衣袖，对紫御卫冷哼一声，前往太仪大殿。 太仪大殿和太仪宫不同。 这边经历过惨烈的厮杀，在肃穆庄严的宫殿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尤其。 之前五皇子和五皇妃死在太仪大殿之上，鲜血流淌了满地，尚未有人清理。 除了他们两个尸身。 还有两拨人斗争留下的痕迹。 鲜血遍地，尸体尚未被处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除了尸体，还有不少胳膊、腿，甚至头颅等，这些残躯随意淌在血泊中，整个太仪大殿如人间炼狱。 这还不是最触目惊心的。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变成傀儡的那批人。 因陆觐的药物作用，傀儡人被击中后倒地不起，无法行动。 他们的身体也因为药物影响慢慢腐烂。 腐烂的身体与血水融为一体。 或面目全非或者缺胳膊少腿或……整个人都被腐蚀完毕，只留下一滩血水，不断地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原本肃穆庄严的太仪大殿，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走在这里，恍若来到了人间地狱。 太后看到这个景象，脸色变得苍白，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来人……” “来人啊。” 无一人应答。 也无一人出现。 “东方重明，你给我出来。” “哀家知道你一定在，出来。”太后一边干呕着一边喊。 宜阳王打开门。 他的衣角上染满了鲜血。 见到太后之后，微微行礼，“太后娘娘有何贵干？” “让你们的人将这里清理掉，堂堂东陆王朝的太仪大殿，怎么能如此狼藉？”太后呵斥道，“太仪大殿理应肃穆庄严，你们太让哀家失望了你们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宜阳王抄手，“我听不懂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 “你……” “太仪大殿变成这样，是如何造成的，您一点数都没有吗？”宜阳王直截了当地问。 “你在说什么？” “既然太后娘娘执意装傻，那我也没必要多说，还请太后娘娘履行陆觐老祖宗的话，将太仪大殿整理干净。”宜阳王说着，一甩袖子离开。 “东方重明，你，你竟然敢这么对哀家说话。”太后着实被气炸了。 先是挨了陆觐的打。 又被宜阳王一顿冷嘲热讽。 她生平还没遭遇过这种事。 “我为什么不敢？”宜阳王说，“太后娘娘请悉知，我跟皇兄虽是双胞胎，性格却是完全不同的，皇兄心善，心善又心软，一而再再而三放任你做那些事，但我不是。” “如果有可能，我会一刀刀将太后娘娘您送往西天，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宜阳王说完，挥了挥手，“太后娘娘既然有义务肃清太仪大殿，那就请清理得干净一点。来人，将工具给太后娘娘拿来。” “大逆不道！” “你们敢这么对哀家。”太后颤抖着，“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你这叫自取其辱。”宜阳王打断了太后的话，声音冰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的话可以细细品。”宜阳王砰一声将门关上。 “你！”太后因太过生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在剧烈颤抖。 她怒意上涌，怒火攻心，身体向着一旁歪下去。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推测与线索 宋宜真眼疾手快地扶住太后。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哀家没事。”太后咬着牙根，“哀家不会有事。真儿你说的对，咱们的目的是为了给焰儿打探消息，不是为了跟这群蠢货置气的。” “哀家一定能等到焰儿到来。等焰儿到来，拿回属于他自己的皇位，哀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混账们，哀家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为了焰儿，哀家要忍。” “哀家要忍！”太后又难受又恶心。 她看着宜阳王差人送来的工具，拿起。 多年不做活的太后连最基本的扫地都困难，尤其是被陆觐打过之后，骨头疼的厉害。 之前还能勉强忍受着。 时间越长，疼痛感觉越发明显。 太后弯不下腰，稍稍动一动就痛彻骨髓，扫了没两下就冷汗涔涔，大喘着粗气。 长希公主原本就是个养尊处优，刁蛮无理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母后！”长希公主跺着脚，“咱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她想直接撂挑子走人，“咱们是来探查消息的，可不是来做苦工的。我不干了，这东西也太恶心了。” 反而是宋宜真，任劳任怨地打扫，态度极其认真。 长希公主见状，讽刺道，“不愧是小地方来的，干粗活干习惯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宋宜真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太后娘娘。”宋宜真没有接长希公主的话，而是转向太后，“探查消息需要循序渐进，咱们就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出发说不定反而能调查到重要信息。” “比如说，我已经查到陆觐他们已经有了对付傀儡的方法。”宋宜真将一柄弓箭从傀儡身上拔下，“这弓箭上淬了一种毒药。” “毒药侵入到傀儡人身上，傀儡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腐烂。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相当不利好的消息。” “傀儡原本是咱们最大的武器，如今这武器被攻破了，咱们需要另想对策。” “另外。”宋宜真说，“五皇子失败，五皇妃自裁身亡，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不算好事，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的话，这又是一件好事。” “哦？何以见得？”太后娘娘来了兴趣。 宋宜真声音森森，“太后娘娘，您别忘了，五皇子为了达到目的，可是做过很多工作的，比如，刺杀皇上的凶手是太子殿下，外头的百姓哪里知道真相是什么？还不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 太后没太听懂。 宋宜真接着说，“傀儡人是太子殿下为了达到目的所做出的酷刑。皇上被刺杀也是太子殿下所为，太子殿下的将领同样也已经进入皇宫，而此时，五皇子和五皇妃又自杀身亡，太后娘娘，长希公主，假如您们是外面的百姓，您会怎么想？” 太后微微思考，“哀家自然会觉得，是太子逼死了五皇子。” “没错！”宋宜真说，“您会这么想，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也会这么想。何况，太子殿下昭告天下时，必然将所有罪责推到五皇子身上，越是这样，百姓们越容易阴谋论。” “咱们只需要引导着百姓们往那边想，一传十 ，十传百，这件事就算是假的也传成了真的。” “太后娘娘您说，这对咱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太后恍然大悟。 宋宜真说的很有道理。 “真儿，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你。”太后说，“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焰儿小时候。” 长希公主见太后夸奖宋宜真，不高兴了，酸里酸气的，“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如果是我，我也能看透，都能看透的东西，有什么可说的？” 宋宜真微微一笑。 “是呀，这些都是表面上就能看出来的，是真儿班门弄斧了，真儿抛砖引玉，接下来还请长希公主继续给太后娘娘讲述。” 太后将目光转向长希公主。 长希公主被噎了一下。 她哪里知道什么线索。 她只知道眼前的尸体很恶心，这些鲜血很恐怖，宋宜真在母后跟前邀功的样子很讨厌而已！ 太后见长希公主迟迟没开口，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长希，你要多跟真儿学习学习，别整天只知道拈酸吃醋。”太后娘娘呵斥道。 “母后，孩儿没有！” “既然你没有，那你也跟哀家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太后说。 长希公主不想让宋宜真把风头全抢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这，这有什么难的！” “比如这些尸体……”长希公主支支吾吾了半晌。 宋宜真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长希公主，偏偏，她又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直气得长希公主牙根痒痒。 “这些尸体非常凄惨，一定是经过了残酷的斗争。” 宋宜真微笑。 太后则一脸失望。 长希公主不服输，“他们之中一定有高手中的高手，你们看这些伤口都是一刀毙命的，咱们一定得小心。” “小心什么？”宋宜真一脸天真地问。 “当然是小心高手偷听我们说话！”长希公主说，“虽说这四下无人，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但保不准那高手能听到，咱们小心谨慎些总没错的。” “还有，还有傀儡们……这傀儡的数目不太对，我记得之前说过，这宫中半数人都变成了傀儡，按照宫中人数计算，太仪大殿跟前的傀儡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 “我猜测着，是有人将傀儡给控制起来了，他们之中有控制傀儡的人，咱们得警惕着傀儡人倒戈……” “够了。”太后越听越觉得失望。 大殿四周近二十米无活人在，她们的声音也极小，就算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听到。 这个世上，除了那一位之外，根本无人能掌控得了傀儡人。 这里的傀儡人不多，只是因为附近的不多而已。 不可能还有别人能将傀儡人控制起来！ 太后对长希公主的推测不认同，也很失望。 她怎么就生了那么蠢的女儿呢？ “你好好跟真儿学着。”太后道，“继续找线索。” 长希公主被太后呵斥后，心里恨恨的，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手下用力，狠狠地打扫着地面。 宋宜真则嘴角轻抿，显然对长希公主的推测嗤之以鼻。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只是阴谋的冰山一角 此时。 太仪大殿远处。 宜阳王负手而立。 宜阳王身边，还有一身冷气的姬无烟。 “你都听清了？”宜阳王问姬无烟。 “自然。” “她们说了些什么？” “跟你所想的相差无几，她们是想引导舆论，颠倒黑白。”姬无烟说，“你故意留下的线索，她们都已一一识别，目前来看，已信以为真。” “还有呢？”宜阳王，“太后可有说什么？” 姬无烟眉头皱起，“太后一直在说什么焰儿，不知是人名还是其他……” 听到这两个字。 宜阳王突然大惊。 他眼睛瞪大，“你确定？” “不确定，不过，推测应该是个人名。”姬无烟，“太后说了好几遍，等焰儿回来如何如何，她们替焰儿收集线索等等。” “焰儿，东方焰？”宜阳王说，“那个人果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当年他明明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周围也都被侍卫围住，就算是只老鼠也已经被烧死了，不可能有人能逃出生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阳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太后娘娘口中的焰儿，九成概率就是东方焰。 可东方焰已经死了！ 宜阳王神情严肃，“老七跟我汇报说，黑鸦首领有可能是东方焰的时候，我是不相信东方焰还活着的。我更倾向于，是有人想借用东方焰之名起事。” “东方焰作为前朝太子，至今还留下了不少残党，残党利用东方焰之名做出这些小动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但现在情况变了。 完全变了。 太后娘娘不可能认错东方焰。 如果是假的东方焰，太后不可能冒着舍弃后半生荣华富贵和整个家族的命运去做这种事。 真相只能是——东方焰还活着。 “怎么可能呢？”宜阳王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那场大火，绝对不可能有人逃出去，不管是上天入地，都不可能逃出去，何况那时东方焰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宜阳王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可能涌上心头的时候，宜阳王只觉得心跳加快，“不可能，这太扯了，不可能……” 姬无烟不知宜阳王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他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姬无烟，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宜阳王问。 姬无烟：…… 他不仅听说过借尸还魂，他还亲眼见过借尸还魂的人。 “你的意思是，秦偃月？” “这跟偃月有什么关系？”宜阳王道，“我的意思是，东方焰有没有可能死了之后又附在别人身体上重生了？” 姬无烟：…… 宜阳王说着，摇了摇头，“不应该，不至于，这太虚无缥缈，太奇怪了。” “不过，目前可以确定，老五同样也是傀儡，幕后还有操控之人，操控之人的心机和手段深不可测，这件事并没有真正结束。只有真正找出幕后之人，才能彻底解决掉。” 幕后之人，便是东方焰。 东方焰应该不是原先那个东方焰了，或许已经脱胎换骨。 也难怪这些年销声匿迹到如此程度。 宜阳王眉头紧锁。 至今为止。 事情依然乱糟糟一团。 隐隐，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浮出水面。 这个阴谋，只露出冰山一角。 想要彻底揭开，还需要抽丝剥茧。 “罢了。”宜阳王暂时想不明白，“不管他们是人是鬼，我都要将他们拎出来看看。” “姬无烟，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异动尽快通知我。” 说罢，宜阳王甩袖离开。 …… 临时产房里。 陆觐还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很生气，特别生气。 不断地用龙拐杖戳着地板，地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老祖宗，人都已经走了，您就消消气吧。”八皇子说，“横竖咱们也没吃亏，您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得了。” “老夫就是生气，特别生气。”陆觐说，“要不是太后那个老妖婆，小师妹也不至于陷入到昏迷中，我怎么喊她都喊不醒。” “七嫂就是睡着了。”八皇子说。 “睡着？怎么可能睡着？小八，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吗？” 八皇子一头雾水，“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会知道生孩子有多痛？” “很痛，特别痛。我小师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她这绝对不对劲。这些都是因为太后那个老妖婆，若不是她，我小师妹也不至于这样。” 八皇子一脸冷汗，“我觉得跟太后没关系，太后连七嫂的面都没见到呢。” 黑蛋已重新拿回了项圈。 它以大佬坐姿歪在桌子上，“都稍安勿躁，偃月不是睡着，也不是昏迷，她现在的状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应该没什么。” “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陆觐说，“我小师妹可是在生孩子，又不是在休息，我怕时间长了……” 陆觐不敢再往下说。 他唉声叹气，焦急不已。 偏偏又身为男眷也不好一直进出产房，只能在外面不断徘徊。 他一着急，就下意识地用龙拐杖戳着地面，地面一直发出砰砰的声响。 瑶妃忍无可忍，掀了帘子出来，“老祖宗，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偃月现在需要休息，你总是弄出这些噪音来是什么意思？” “抱歉抱歉。”陆觐立马将龙拐杖收起来。 他跑到瑶妃跟前，不断往里面张望，“丫头，我小师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陆觐吹着胡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还行？” “从刚才开始，她就没什么反应了。”瑶妃叹了口气，“明明身体状态还不错，她也应该挺疼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 瑶妃想了好一阵，才想到一个形容词，“我觉得偃月现在就像是游离了一般。” 陆觐一愣一愣的，“什么叫游离？” “很简单，你听说过灵魂出窍吗？” “小师妹灵魂出窍啦？”陆觐更着急了。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偃月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灵魂和身体不在一个层面上，身体疼，但是她没反应，就像是灵魂和身体脱离了一般。”瑶妃摆着手，“反正我也说不明白。”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搬来的救兵 “你怎么能说不明白呢，我小师妹怎么可能灵魂出窍？灵魂出窍那不就是死了吗？”陆觐急得不行不行的。 “不行，我得进去唤醒她。” “你不能进去。”瑶妃拦住陆觐，“这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我担心我小师妹，我必须要进去看看。”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 “刚才行，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你这是偏见！”陆觐吹着胡子。 “陆觐老头，你放心吧，偃月没事，我大概能猜到她在做什么，她是个大夫，肯定比别人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黑蛋一边舔着爪子一边说。 “我能不着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偃月还没有要生产的迹象，稳婆也没来，我这心慌的……”陆觐说着，突然愣住了。 “对了，稳婆呢？”陆觐一拍头，“这个时间，稳婆应该来了才对，为什么还没到？” 这话一出。 瑶妃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对啊，稳婆呢？就算没有稳婆，找几个年纪大一些嬷嬷过来也是好的，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按理说这么久了，该来人了，我得去看看……”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黑蛋站立起来。 它耳朵竖起，“老头，外面有人来了。” “不过不是稳婆，是三个人……” “抱歉，我觉得这里不需要稳婆，所以，我就将稳婆给打发回去了。”黑蛋声音还没落下，一个清朗的女声由外传来。 紧接着。 一行白鹤从青云而下。 白鹤快速着地后，一名青衣女子从白鹤身上落下来。 青衣女子身后，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灰衣男子，一名白衣胜雪的白衣男子。 灰衣男子面容俊美，温润尔雅。 白衣男子容颜倾世，眼角却带着无尽邪气。 来人，正是清逸王妃夫妇和白临渊。 “小鱼，你这品味能不能稍微换一换，别总把白鹤当座驾？这一路快吓死我了。”清逸王妃吐槽道。 白临渊轻笑，“事情紧急，还请多多包涵。” “罢了罢了原谅你了。”清逸王妃扶住清逸王，“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我家夫君晕的厉害，若不是情况特殊，我定不饶你。” “素素，我哪有这么弱？”清逸王笑道，“平白让小鱼笑话了。” “他敢！”清逸王妃瞪了白临渊一眼。 “不敢。”白临渊在清逸王妃跟前乖巧的像乖宝宝。 屋内的众人看着凭空出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毒蛇也有害怕的人呐。”黑蛋吐槽道。 “什么情况？”陆觐道，“清逸王妃夫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怎么进来的？” “就是啊，你们这么光明正大闯进来，不怕引发国际问题吗？”黑蛋点头，“这里好歹是皇宫，怎么弄的跟菜市场一样。” 清逸王妃微微福身，笑道，“不请自来，是有些唐突了，不过，我们这也不算不请自来吧。” 清逸王妃拿了一封信出来。 信上的署名，恰是秦偃月。 “是太子妃邀请我们来的，只不过时间不太对，太子妃邀请的时间是在年底，我们提前来了些。”清逸王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太子妃早产了呢。” 陆觐不高兴，“我小师妹早产，你来做什么？还有，你将稳婆都给拦住是怎么回事？” 陆觐举起龙拐杖，“难道，你们也是来捣乱的？” “别误会。”清逸王妃说，“我是来帮忙的。” “陆觐老前辈应该听说过我，即便没听说过，也应该知道这个。”清逸王妃将虎撑举起。 “我好歹也算是个大夫，可以给太子妃接生。” “九莲虎撑。”陆觐眯起眼睛。 陆觐对九莲虎撑还算了解。 当年天灵道人还在时，曾经多次提及过九莲虎撑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莲虎撑所代表着的是鬼医之术。 鬼医是不同于普通医术，一种偏邪性的特殊医学流派。 这个流派中所使用的医术，有很多很难用常规医术来解释。 甚至有传闻，鬼医不仅仅能给人类治病，还能给动物甚至鬼魂看病，神乎其神。 “陆觐。”黑蛋跳到陆觐肩头上，“我觉得他们可能没有说谎。” “清逸王妃的确跟偃月有过短暂接触，偃月也多次提及要找清逸王妃谈一谈，她对清逸王妃印象还挺好的，本喵觉得，由她来给偃月接生是最好不过的。” 白临渊也道，“这是我请来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你负责？你负担的起吗？我小师妹但凡有一点点不对劲之处，我剥了你的皮也换不回来。你怎么负责？”陆觐跟吃了枪药一样。 “不行，我谁也不放心，我还是得自己来……” “师兄。”众人正说着话，秦偃月的声音突然传来。 陆觐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一秒变脸，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眉开眼笑。 “小师妹！”陆觐手舞足蹈的，隔着布帘子问，“你可算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吃一些东西？” “师兄，你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秦偃月说。 陆觐乐颠颠地进屋。 “小师妹，我好担心你，你还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事。”秦偃月说，“师兄，清逸王妃是我邀请来的，你对他们客气一些。” “胡说八道，明明是那个白衣裳的小伙子给喊来的。”陆觐哼哼着，“你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平安生下孩子的。” 秦偃月：“是真的，我提前给清逸王妃送信，就是想让清逸王妃在我生产的时候能来帮我一把，多亏白临渊能找到他们，帮了我大忙了。” 陆觐严肃起来，“小师妹，怎么说呢，你可能对咱们东陆跟北陆的关系不太清楚。” “北陆那边，从和亲之后，也就是贞妃娘娘嫁过来之后，虽然大冲突消停了一些，边境依然小摩擦不断，北陆一直虎视眈眈，咱们跟北陆皇室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甚至，北陆那边还经常寻衅滋事。” “且不说两国问题，单说清逸王妃的鬼医身份，我觉得异常可疑。清逸王妃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皇宫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请给我剖腹吧 秦偃月轻笑。 她拍着陆觐的袖子，“师兄，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吧，两国的恩怨不会波及到我跟她。” 陆觐不高兴了，“我平常觉得你挺聪明的，为何到了这事就犯糊涂？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趁机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秦偃月说，“我有很多话要问她，同样的，她也有很多话要问我。” “你让她跟瑶妃进来吧。” 陆觐很着急，“小师妹你可是要走一趟鬼门关的，我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咱们敌方国家的皇室之人？我不放心！” “真的没事，清逸王妃若真想对我不利，也不会选这时候，若是在这时候她做点什么，岂不是自投罗网吗？”秦偃月说，“何况，她也对我做不了什么。” 陆觐执拗不过秦偃月，叹了好几口气，“行吧。” “若是你出点什么事，老夫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打到她北陆老家去。”陆觐哼唧着，不太情愿地请清逸王妃进屋。 清逸王妃进屋来，眉眼弯弯，“太子妃，好久不见。” “算不上好久不见。”秦偃月说，“清逸王妃不是一直在我们身边吗？” 清逸王妃有些尴尬，“太子妃这话从何说起？” “你别装了。”秦偃月寻了个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势歪了歪身体，“我跟老七去玉城的时候，若是没猜错，你们应该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 “包括我们后来去蔚仙城，去舟流城，你们都如影随形。我们从舟流城回到闻京城，你们也跟着来到了闻京城，清逸王妃，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吗？” 清逸王妃笑，“果然瞒不过太子妃。” “没错，我是一直跟着你们，不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探查一些东西，跟着你探查起来更方便一些。” “红莲公子是你的人？”秦偃月问。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那位是个醋坛子，被他听到了可是要出事的。”清逸王妃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小点声。”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红莲应该没露出什么迹象吧？我也没跟他联系过。” “他果然是你的人。”秦偃月道，“红莲公子的行为有些奇怪，偏偏我又找不出他的可疑迹象来，思来想去，觉得他是你的人的可能性比较大。说吧，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清逸王妃摸了摸鼻子，“太子妃，你喊我来不是为了生孩子？” “这不冲突。”秦偃月，“我还是想问个清楚。” “红莲没有说谎，他对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清逸王妃叹气，“你想问什么，等你生产结束身体恢复后，我会一一告诉你，顺便我也有要紧的事要问你。” “对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的？” 清逸王妃眨巴着眼睛，“我自认为离着你挺远的，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被你发现。” 秦偃月，“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了。”清逸王妃点头，爽快地说，“这个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跟清逸的确一直跟着你们，也见识到了许多神奇的东西。” “我们也没有刻意躲着你，只是时候未到，我也无法向你解释太多，不过，目前来看，咱们应该可以好好交流交流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瑶妃听着她们两个的聊天，一头雾水，“偃月，你阵痛好些了？” “没好，更疼了。”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疼得要命。” “这种疼痛程度，怕是已经开到了六指。” 瑶妃帮秦偃月检查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偃月，你……你的情况不太妙。” “我虽然见过的产妇不多，但你这情况，我觉得不太对劲，你……偃月，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瑶妃紧张兮兮的。 清逸王妃见瑶妃脸色不对劲，凑过来，“我来看看……” 看到秦偃月的状况之后，清逸王妃的脸也是一变。 “太子妃，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对劲。”清逸王妃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的表情没什么起伏。 清逸王妃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提前给我写信请我来是为了什么，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嗯，这两个孩子有些特殊，凭我自己很难生出来。”秦偃月说，“在他们六个月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清逸王妃呼出一口气，她认真道，“太子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想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做？” “嗯。” “卫生条件这么差，我不知道能有几成把握……”清逸王妃进退两难。 “我本来准备好了产房，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师兄他们为我搭建的这临时产房也可以用。”秦偃月，“羊水已经破了有一段时间了，孩子长时间待在肚子里，会窒息。清逸王妃，请帮我剖腹吧。” 清逸王妃蹙眉。 的确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太子妃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她问。 “都准备好了。”秦偃月指着一旁的大箱子，“剖腹产所用到的医疗器具，纱布，手术服，药物，还有孩子们的小被褥等等，我都已经准备妥当。” 清逸王妃看到那些东西，微微一愣，随即啧啧感叹，“已经好久没触摸到这种东西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再次触摸到这些东西，真令人怀念。” “太子妃，你做好准备了吗？”清逸王妃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陡然变化。 少了柔和，多了几分凌厉干练。 尤其是眼神，变得刚毅坚定，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麻药我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秦偃月说。 听到“剖腹”这两个字，瑶妃的身体都在颤抖。 “剖腹是将肚子剖开，将孩子抱出来吗？”瑶妃颤抖着问清逸王妃，“把肚子给割开，再把孩子抱出来？” “是。” “为什么？为什么偃月要受这种苦？”瑶妃眼泪汪汪，“把肚子给剖开，人不就死了吗？” “不会死。”清逸王妃说着，开始准备。 “瑶妃，放心吧，有清逸王妃在，我不会有事。”秦偃月安慰道。 “可是……偃月，我害怕。” “你可是神的女儿。”秦偃月拉住瑶妃的手，“一定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龙凤胎 清逸王妃仔细检查了秦偃月的各项数据。 确定数据达标后。 她又开始做各项消毒，给秦偃月输好点滴，做好一切准备。 之后，才拿起麻醉针。 “瑶妃娘娘，请你往一旁靠一靠。” “你要做什么？”瑶妃看到明晃晃的针头，有些紧张。 “注射麻药。”说着，清逸王妃采用了硬膜外麻醉。 麻药阻滞脊神经后，秦偃月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秦偃月长长舒了一口气，轻笑，“终于松缓了些，我这条命都是这管麻药给的。” “话真多。”清逸王妃道，“也得亏你这里有麻药，不然，真能活活疼死。等你生完孩子，咱们可一定要好好谈谈。” “一定。”秦偃月说。 “你还有什么要叮嘱或者想问的？”清逸王妃道，“要是没问题，我就开始了。” “开始吧。”秦偃月闭上眼睛，“我相信你。” “瑶妃娘娘，我一个人做这些还是有些困难，等会儿，请你搭把手。”清逸王妃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造型奇特的衣裳。 瑶妃来不及思考，忙不迭地点头，“有要求你尽管说。” 清逸王妃眼神坚定地将手术刀拿过来。 她在秦偃月腹部切了小弧形，一层层往里。 从皮肌到腹外斜肌再到腹内斜肌、腹横肌，一路切到筋膜处。 她的手法娴熟，遇见血管后，手术刀以极巧妙的手法移开，速度极快，眼花缭乱。 “手术剪，镊子。”清逸王妃喊了一声。 瑶妃忙递过来。 清逸王妃剪开腹膜，用镊子夹起小口，左手食指伸入，切到最适合的长度。 “生理盐水！” 瑶妃虽不知道什么是生理盐水，但，这里只有一种水。 她忙盆递过去。 “帮我冲洗。”清逸王妃将手冲洗干净后，再次探入到秦偃月的腹腔中，仔细检查了各项器官。 “瑶妃，帮我将瘤胃往前移。” 瑶妃看到秦偃月的肚子被打开后整个人都是懵的，来不及思考，任凭清逸王妃吩咐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清逸王妃将子，宫缓缓地托到切口处，一刀切透子，宫壁，慢慢地将胎儿拉出。 这个过程很漫长。 胎儿被平安拿出后，清逸王妃额间已经冒出了无数冷汗。 冷汗滴落而下时。 瑶妃的毛巾适时帮她擦拭。 “谢谢。”清逸王妃小心翼翼地将最前面的娃娃抱起，放在秦偃月早就准备好的小褥子里。 “另一个孩子脐带绕颈，小脸已经紫了。”清逸王妃将脐带剪断。 她将孩子抱出来，顺了顺后背，“还好时间不长，缺氧不是那么严重。” “可，孩子们为什么不哭啊？”瑶妃着急，“他们不应该出生后大哭吗？” “是有点奇怪。”清逸王妃说，“拍他们的脚丫。” 瑶妃抓起两只小脚丫，拍了一下。 没反应。 又拍了一下，依然没反应。 “怎么办，还是不哭？这些孩子们没事吧？” “稍微用力一些。”清逸王妃说，“力道太轻了。” 瑶妃一着急，一狠心。 啪一声。 她重重地打在小脚丫上。 “哇！”娃娃吃疼，终于哭出来。 哭声震天，响彻屋子。 屋外，原本阴沉沉的天气里，雪下得更大。 冬雷震震，乌云滚滚，黑云压城，屋外漆黑一片，如末日到来。 “这哭声真响亮，应该是个男子汉。”瑶妃听到哭声，可算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不是男娃来着。”清逸王妃说，“好像是个女孩。” “不可能。”瑶妃掀开被褥，瞧见性别之后，讪讪笑了笑，“真令人惊奇，声音这么嘹亮竟真的是个女娃娃，这女娃娃了不起。” “这个小幺，脸色还是紫的。”瑶妃说，“他也不哭！还是拍脚丫吗？” “不用。”清逸王妃给小幺儿顺了顺气。 等到缺氧状态缓和，小幺儿“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一声哭声和刚才的嘹亮相比，非常温柔。 屋外的天空也像是晴空将乌云驱散，一气化三清。 天地清明，万物明朗。 “奇了。”瑶妃笑道，“姑娘哭声嘹亮，小伙子反而温温柔柔的，这姐弟两个正好反了。” “清逸王妃，这两个孩子交给我，你赶紧去给偃月缝合伤口吧。” “好。”清逸王妃确认孩子没事之后，转身去给秦偃月缝合伤口。 产房外。 陆觐紧紧地贴在临时产房的门帘上，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急地跺脚。 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哭了，哭了，出来了。我小师妹的孩子出来了！” “我太开心了。” “你们听见了吗？这哭声多嘹亮，多好听。” “对了，我小师妹，我小师妹怎么样了？我得进去看看……”陆觐就要往里面闯。 白临渊一把将陆觐给拽回来，“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清逸王妃还在给秦姑娘做手术，你不适合进去。”白临渊说，“老实等着。” 陆觐不高兴，“我想看看小师妹，想看看孩子们……” “你安静一点吧。”黑蛋大摇大摆地坐在清逸王对面，用爪子挠着头，“别打扰了她们。” “可我小师妹是剖腹产啊。”陆觐很担心，“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需要把肚子给剖开，将孩子抱出来，这简直惨绝人寰。”他很担心，“这得多痛啊，我想安慰安慰小师妹。” “你小师妹有麻药安慰，不需要你。”黑蛋说。 “我小师妹为什么要受这种苦？老七这个混账，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却不在，等他醒了，老夫一定要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陆觐放弃了闯进去的念头，不停地碎碎念。 黑蛋坐在桌子上，尾巴摇着，“剖开肚子的话，岂不是分不清谁是老大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我小师妹承受的这些苦难吗？我小师妹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承受这般苦难？” 陆觐越想越心疼。 他无法在这里干耗下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越踱步越焦虑。 他闲不住，跑到桌边不知写着什么。 白临渊和八皇子面对面坐着。 两人本没有共同语言，但不知怎么，提到某个话题时，奇怪地说到了一处去，一来二去，竟相谈甚欢。 黑蛋看得啧啧称奇，问道，“驴唇不对马嘴，他们是怎么说到一起去的？”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母子平安 “你，是在问我吗？”清逸王眼睛眯起，“小猫儿。” 黑蛋这才察觉到清逸王的存在。 它转过身来，和清逸王面面相对。 清逸王面容俊美，温润尔雅，和东方璃的冷峻不同，清逸王的性格一看就很温润。 是那种温润如水，淡雅如菊的翩翩公子。 换言之，这个人虽然很俊美，也很有气质，存在感却很低。 若不是他主动开口，别人就会自动忽略掉他。 黑蛋看他的时候，清逸王也眉目含笑地看着黑蛋，不言不语。 黑蛋被看得有些发怔。 一人一猫对视了好一会儿。 终于，黑蛋没了耐心，它伸出小爪子，“那个，要不，你说点什么？” 清逸王手指轻点着桌子，声音淡淡，“会说话的猫，我还是第一次见。” “见到本喵会说话还反应如此淡定的人，本喵也是第一次见。”黑蛋说。 清逸王道，“我跟着我家夫人，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莫说会说话的猫，就算是会说话的猪，我也习以为常。” 黑蛋：……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你在骂人，不，你在骂喵。本喵就是胖了点，才不是猪。” 清逸王笑道，“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你一定有。”黑蛋歪头。 它听人说起过，越是温润的人，越是腹黑。 它对这种表面温润内心腹黑的人很招架不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黑蛋说了两句话就没兴趣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 清逸王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放在黑蛋的爪子上。 黑蛋吓了一跳，“你，你想干啥？” “本喵可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惹怒了我，我挠你！” “本喵也不会被你勾搭去的，你摸本喵的爪子也没用！” 清逸王的笑容越发扩大，“别误会，我只是看着你太过可爱，所以想抚摸一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可爱？本喵吗？”黑蛋眼珠骨碌骨碌转。 果然没有人类能摆脱可爱的喵星人！ 它傲娇地昂起头，“本喵也觉得自己很可爱，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本喵可以让你抚摸，还可以让你抱。” “真的吗？”清逸王将它抱过来，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黑蛋很享受。 它被抚摸得很舒服，趴在清逸王腿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清逸王顺势从它身上撸走了一些毛发，趁着黑蛋眯着眼睛享受时，包在油纸中，放好，放到袖子里装好。 做完之后，他才继续撸猫。 一切，顺其自然。 黑蛋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旁人也没注意到这边。 清逸王也一如既往地温润尔雅。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临时产房内。 等清逸王妃彻底将手术做完，清理好周围后，天已经暗淡下来。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母子平安，手术很成功。” 瑶妃全程捏了一把汗。 等看到清逸王妃发话，才敢问，“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清逸王妃擦着汗，“不过……” “不过什么？”瑶妃又紧张起来。 “你别这么紧张，剖腹产可能对你来说比较震撼，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手术。”清逸王妃笑着，“剖腹产和顺产不一样，顺产你应该知道，生孩子之后很快就能出院。” “太子妃则不然，她需要在床上躺几天。” 瑶妃这才放心下来。 “偃月真的没事吗？”瑶妃过了一会儿，又问，“毕竟是将肚子给剖开了。” “好好修养，不会有事的。”清逸王妃转身去抱孩子。 两个孩子被清理过后，身体状态不错，哭过之后，已经睡着了。 “一儿一女。”清逸王妃感叹道，“真是好福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这两个孩子跟普通小孩不太一样。”瑶妃也凑过来，“别的孩子一出生都皱巴巴的，他们两个都非常漂亮。越看越漂亮。” “毕竟，他们有漂亮父母，漂亮的爷爷奶奶呢。”清逸王妃笑道。 “云妃娘娘是挺漂亮的……呀。”瑶妃突然一拍头，“我也算是他们的奶奶。” “我要当奶奶了！哈哈哈。” “他们要喊我奶奶。”瑶妃开心不已。 “嘘，小点声。”清逸王妃道，“别打扰了他们休息，就让他们好好睡一会儿吧。” 瑶妃立马噤声。 “清逸王妃，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看着。”瑶妃说，“对了，宫里情况特殊，你们切记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清逸王妃随口应着。 她将手术服脱下，走出产房。 才出产房，陆觐立马围过来。 “我小师妹怎么样了？”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清逸王妃道，“是龙凤胎，母子平安，记得小点声。” 陆觐立马冲了进去。 八皇子想拦都拦不住。 “辛苦了。”清逸王端了一杯茶来。 清逸王妃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饮尽后，又喝了一杯茶。 饮茶方式相当豪横。 八皇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此豪放的饮茶方式，竟是北陆皇室之人，还是大名鼎鼎的清逸王妃。 一向喜欢在外头野的东方絮都没这么豪横的饮茶方式。 “八皇子，你在看什么？”清逸王妃察觉到八皇子的注视，笑道，“没见过女人喝茶？” 八皇子被抓包后，脸红的厉害，“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喝茶的。” “这下见到了吧？你要是想看，我可以让你看个够，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清逸王妃嘴角浮起一个笑意，“你长相很符合我的口味，我不介意收你当个小的。” 八皇子：“……我介意！” “素素。”清逸王一脸黑线，“我还在呢。” 清逸王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就看他特别清纯可爱，逗他一逗。” 清逸王依旧黑脸。 “里头情况如何？”黑蛋问。 “太子妃早有准备，我所需要的东西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只是帮她做了个小手术而已，很成功。”清逸王妃顺手将它抱过来。 “这只喵毛发顺滑，好生可爱。”清逸王妃将黑蛋举起，“你什么时候生小猫，生了给我一只呗。” 黑蛋：…… “本喵是公的，不会生小猫。” “这样啊。”清逸王妃道，“那等你会生了，记得给我留一只。”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你们别想蒙混过关 黑蛋：…… 这清逸王妃怕不是个傻子吧。 “本喵是公猫，你见过公猫会生小猫吗？” “你是不会生，可你媳妇会生呀。”清逸王妃眉眼弯弯，“只是不知你的崽崽们会不会跟你一样聪明可爱。” 黑蛋眼睛圆溜溜的，扭捏，“什么，什么媳妇，本喵才不要，本喵可是与众不同的，没有猫能配得上本喵！” 清逸王妃啧啧称奇，“它竟然害羞了。” “你才害羞呢。”黑蛋被戳中了心事，将头转到一边，用小爪子捂住猫脸。 白临渊一直站在产房外面。 他表情很复杂，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小鱼，你若是想进去看看，就进去吧。”清逸王妃说，“反正太子殿下也不在，你还能趁机拐跑了太子妃。” 白临渊的手指放在帘子上。 想要掀开帘子时，却又停住了。 “我身上血腥味重，怕是会冲撞了他们，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罢，白临渊施施然走出房间。 清逸王妃眯起眼睛，“小鱼果然很温柔。” “这天下也就你夸奖他温柔。本喵都要被他吓死了，他比毒蛇都可怕，简直不是人。”黑蛋接过话来。 “那不过是小鱼的伪装罢了。”清逸王妃道，“小鱼啊，就像榴莲，外表看着狰狞可怕，还会散发出令人非常不愉快的臭味，生人勿近。” “但，剥开外壳，里面都是软软的，甜甜的，特别好吃。” 黑蛋舔了舔嘴唇，“有多好吃？” “你想尝尝？” “想……”黑蛋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你在说什么呢？本喵才不要吃那个变态，本喵会被他给吞掉的，你这个人心眼好坏的，本喵不想理你了。” 它哼哼唧唧地扭着胖胖身体钻到临时产房里。 秦偃月已经睡着。 瑶妃正在哄孩子。 陆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想抱孩子，又不知该怎么伸手，脸上红红的，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陆觐老头，你干嘛呢？”黑蛋跳到他肩膀上。 看到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时，它惊叹不已，“呀，这两个孩子可真好看，跟我想象中皱巴巴的小猴子完全不一样。” “是呀，不愧是小师妹的孩子，这两个孩子长相太可人了。”陆觐用手擦着衣裳。 两个孩子太过美好，香香软软的，陆觐都不敢碰。 生怕他的粗手划伤了孩子们的小脸蛋。 “这小模样，长大后绝对是倾国倾城，完美继承了小师妹和老七的优点，太让人喜欢了。”陆觐捋着胡子。 “喂喂喂，老头，你看，他们笑了。”黑蛋突然叫一声，“你看到了吗？他们笑了，刚才还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呢，听到咱们夸奖他们，他们就醒了。” 陆觐忙看过去。 果然。 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他们不哭不闹，就那么好奇地看着黑蛋和陆觐，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呀，他们冲着我张开了手臂，是不是想让我抱抱他们？”陆觐不停地将手在衣服上擦拭，“可是我有点害怕，万一我的手太粗糙，弄疼了他们怎么办？” “你不抱的话，那我来了。”黑蛋兴冲冲地要冲下去，“让本喵来抱你们！” 黑蛋冲下去的瞬间。 后颈被瑶妃提起来。 瑶妃一脸黑线，“黑蛋，你想干什么？” “抱抱他们啊。”黑蛋理直气壮，“我也算他们的小舅舅，抱抱他们不过分吧。” “就用你的爪子？”瑶妃将它带到一边，“不怕爪子挠伤了他们？” 黑蛋不高兴，“我又不伸爪，我用我的肉垫抱还不行吗？” “不行。”瑶妃道，“乖乖在一旁看着，再说，你身上毛那么厚，万一有跳蚤之类的虫子怎么办？” 黑蛋怒道，“瑶妃你这是歧视，我跟普通猫不一样，我很喜欢洗澡的，我的毛发很干净，才没有那种东西！” “反正就是不行，你别想了。”瑶妃道。 黑蛋很想去抱抱两个小娃娃，它又不敢反抗瑶妃，默默地往秦偃月身边走。 秦偃月还在睡着。 她的脸上一片白，额间的冷汗浸润了头发，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就算是睡着了也一脸疲惫。 看样子，受了不少苦。 黑蛋不忍心打扰，默默地在她身边趴下来，将小爪子放在秦偃月的手上，“偃月，孩子们都很好，漂亮健康，辛苦了。” 黑蛋开口时，是用了老成又欣慰的语气。 瑶妃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未曾听清。 产房外面的清逸王妃却听得清清楚楚。 清逸王妃嘴角勾起，“这只黑猫，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清逸，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到了没？” “嗯，根据你的要求，我将它的毛发顺了一些来，不知能不能用。”清逸王说。 “应该是可以的。”清逸王妃轻笑，“等下我瞧瞧，若是不能用，咱们就采取些强硬的手段。不知道这只黑猫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身体是只猫，思想却比人类还要活跃，真令人惊奇。” 清逸王也笑了一声，“比起那只黑猫，太子妃和两个孩子不才是最令人惊奇的吗？” “不，对我来说太子妃所做的这些都是正常的，我更对黑猫感兴趣。”清逸王妃说。 清逸王语气泛起些许波澜，“素素，难道你在产房里没注意过太子妃和那两个孩子有不同之处吗？” “比如，他们出生时，有没有什么异象？” 清逸王妃想了想，“一直不哭和脐带绕颈算异象吗？” 清逸王震惊了，“你们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竟没注意到，这不应该啊，怎么会？” “什么异象？”清逸王妃来了兴趣，“我在产房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莫非，外面出现了异象？类似百鸟朝凤之类的异象？” “差不多，不太一样……” “你们……”八皇子的本意没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但，偶尔听到了只言片语，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凑过来，狐疑地看着清逸王妃和清逸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清逸王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清逸王妃笑道，“八皇子多心了，我们只是在闲聊。” 八皇子见他们的反应奇怪，越发觉得他们不对劲，“我可是都听到了！你们，别想蒙混过关。”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八皇子心惊肉跳 清逸王妃和清逸王相互对视了一眼。 “八皇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探讨一下……” “你们不会是想将黑蛋偷走吧？”八皇子打断了清逸王妃的话，“我可告诉你们，黑蛋可是我们东陆王朝的吉祥物，你们要是敢人偷走，我们东陆王朝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偷猫？吉祥物？”清逸王妃愕然。 八皇子点头，“难道不是吗？毕竟会说话的猫很罕见，你们有觊觎之心也正常。” 清逸王妃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东陆王朝的吉祥物，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八皇子：…… 会说话的猫，普天之下还能找到第二只？ “抱歉，我的反应有些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清逸王妃正了正色，“我的意思是说，黑猫的品种应该是南陆圣猫，这是南陆那边的特产。” “你们东陆用南陆圣猫做吉祥物，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八皇子觉得这话不对劲，偏偏又反驳不出来。 他眉头紧锁，“横竖，你们不能打，黑蛋的主意。” “放心，我们对这只猫不感兴趣。”清逸王妃笑道，“我们只是好奇这只猫为何会说人话，所以提了两句。你也不必担心，我们绝不是来偷猫的。” 八皇子还是不太放心。 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清逸王夫妇在算计着什么。 正在踟蹰时。 恰好。 这时宜阳王从外面走来。 “皇叔，您那边那么忙，怎么有空来这边了？”八皇子迎上去。 宜阳王急匆匆地走进来，问，“情况如何？偃月生了没有？” “生了。”八皇子道，“生了龙凤胎，哭声可响亮了，老祖宗在屋里头内，皇叔您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宜阳王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清逸王夫妇跟宜阳王打了个招呼。 宜阳王看到他们之后，似是长松了一口气，“清逸王，王妃，你们可来得太是时候，偃月多亏了有你们在，我代表东陆王朝谢谢你们。” “宜阳王客气了。”清逸王说，“太子妃吉人天相，诞下龙凤胎，实乃奇迹，他们龙凤之姿，前途不可限量。” 宜阳王是个很个很谦逊的人。 若是平常，他定会谦逊几句。 唯独这次，他一脸喜色，频频点头，“太惊人了，偃月生下的这两个孩子，不普通，实在不普通。” 八皇子不理解，“皇叔，您还没见到呢。” “怎么没见到？方才那场景，我这辈子难忘。”宜阳王说，“太过震撼，太过神奇。” 八皇子不知宜阳王在说些什么。 清逸王接过话来，“我距离较远，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了冰山一角，的确很震撼。” 八皇子：…… “从刚才起，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为何听不懂？”八皇子很无语。 他们所说的话， 他都懂。 可惜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 “八皇子的注意力一直在产房那边，没注意到也正常。”清逸王笑道，“这两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天降异象。” “有么？”八皇子真没注意到，“什么异象？” 宜阳王在得知秦偃月平安诞下孩子后，松了口气，他打断了八皇子的话，“得知他们母子平安便好，我该回去了。” “来都来了，您不去看看孩子们？”八皇子说，“他们都醒着呢。” 宜阳王摇头，“我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怕是会冲撞了孩子们，还是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宜阳王听着里头有孩子们的咿呀声传来，感叹道，“要是皇兄知道孩子们已经出生，不知道多高兴呢……” 说完这句话。 宜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闻京城大变。 皇兄虽捡回一条命，却一直处于昏睡之中。 至今为止，闻京城之劫尚未结束。 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我就过来看一眼。”宜阳王敛起情绪，“看到他们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小八，你好好照顾着你七嫂。” 宜阳王说完，又对清逸王妃夫妇说道，“两位远道而来，理应是上宾，然目前实在情况特殊，照顾不周，请多多包涵。” 清逸王妃说道，“宜阳王不必如此客气，咱们先前也有过约定，比起宾客，我们更像战友。假如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还请宜阳王吩咐。” 宜阳王想了想，“如此，我正好有事要和你们商议，若是你们二位方便，请移步一谈。” “自然是方便的。”清逸王道。 “那，我们快些走吧。”宜阳王没时间寒暄，带着清逸王妃夫妇一同离开。 八皇子摸了摸鼻子，“皇叔跟北陆清逸王关系不错啊，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之间还有合作。” 八皇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横竖想不明白，也懒得多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 晨光退散，迎来晚霞。 入夜后。 皇宫变得异常凄冷与凋零。 就算太仪宫这种最为正气的地方，也能感觉到无尽的寒意。 寒意交织，在整个皇宫里蔓延。 隐藏的暗流也趁着黑夜不断涌动。 屋子里只剩下八皇子一个人。 他空闲下来后，紧张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也是在这时，他才察觉到心慌！ 是心惊肉跳的心慌。 短短一天时间，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 先是太仪大殿发生的政变，之后，皇宫各处隐藏着的埋伏也在被消灭，七嫂平安生下孩子，宜阳王与清逸王妃合作…… 种种事情，在推波助澜中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八皇子觉得有些窒息。 “小八，你太紧张了。”黑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 它似乎看出了八皇子的情绪异常，跳到他怀里来，“宫里差不多被清扫干净了，现在只剩下收尾工作，你就乖乖等着就好，不要这么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个？”八皇子抚摸着黑蛋的头，“你会读心术吗？” “我没有读心术，但我有耳朵，我从刚才就听到你碎碎念。”黑蛋说，“陆觐说你一个人待在外头容易瞎想，让我过来陪陪你，你果然在胡思乱想。” “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八皇子心事重重，“白天那会儿只顾着紧张了，没察觉到这种情绪，空下来才察觉到心惊肉跳。” “对了黑蛋，我有件事要问你……”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重伤 “什么事？”黑蛋大咧咧坐在桌子上。 “从刚才开始，皇叔就在和清逸王说些什么异象，你有注意到什么吗？”八皇子问，“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有吗？”黑蛋歪头，“我不知道。” “我的注意力都在偃月身上，如果有异象，我一定能发现的。”黑蛋，“产房里一切如常，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啊。” “瑶妃娘娘就在产房里呢，她也没说什么异象不异象的，他们应该是弄错了吧。” 八皇子点头，“我就说嘛，我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我觉得是皇叔弄错了。” 说罢。 八皇子又将眉头皱起，“你说，七哥七嫂什么时候能醒来，他们不醒来，我就有些心慌。” “心慌个屁。”黑蛋说，“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别什么事都指望着东方璃和偃月，你可是差一点点就当上皇帝的男人，别这么没出息。” 八皇子无言以对。 他踟蹰了好一会，才嘟囔，“七哥也没当上皇帝啊，就算我出场，也顶多走个过场而已。” “这不是情况特殊嘛。”黑蛋吐槽，“这皇宫可真是脆弱的跟鸡蛋皮一样，一戳就破，堂堂东陆王朝，让皇宫变成这样子，东方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皇帝首当其冲。” “本喵猜测着啊，等这件事了结了，小皇帝也无法再担任皇帝了，他很大概率上会引咎退位。” “可惜啊可惜，我记得小皇帝的目标是当千古一帝来着，有了这一段黑历史，怕是难喽。” 八皇子抿着嘴，“父皇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黑蛋说，“这场骚乱死了这么多人，小皇帝不管有什么借口都难辞其咎，退位是肯定的，就算群臣和你们都簇拥，他怕是也不会同意了。” “本喵知道这些事都出乎小皇帝的意料，可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办法呢？说到底，还是他心太软了，总想着顾全大局，顾着顾着，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我不准你这么说父皇，父皇也是有苦衷的。”八皇子眼圈红了，“若是父皇知道皇宫变成这样，定比谁都伤心难过。他比谁都爱民，他……” “有冲突吗？”黑蛋挥舞着爪子，“我从来没说过他不爱民，可，闻京城沦陷，皇宫被攻占是事实吧？” “皇帝总想顾全大局，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事情完美解决，维系太平，可，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他啊，总是想把一件事做到完美，可完美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更没有绝对完美的事。这一次的事，也算是个教训吧。” 八皇子听到黑蛋批评父皇，原本挺生气的。 可。 听到最后，又觉得有些道理。 尤其是黑蛋的语气。 它用奶声奶气的声调说着老成的话语，像极了长者对小辈的教导。 他不由得生不出反驳之心来。 “你真的是黑蛋？” “本喵叫墨玉！”黑蛋举爪，“一个个的，怎么就是记不住本喵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八皇子盯着黑蛋的眼睛，“你真的是只猫吗？为什么你说话的语气跟老爷爷似的？” 黑蛋横眉竖目，“为什么就不能是老奶奶？” 八皇子：…… “这是重点吗？”他捧着黑蛋的脸，“以前你在母妃宫里的时候，跟普通猫没什么区别，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老鼠也不抓，逗你也不理，整天板着脸。” “怎么跟了七嫂之后，不仅仅会说话了，还跟个老头一样絮絮叨叨，我怀疑你的猫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一个人类灵魂。” 黑蛋笑得前仰后合，“你脑子生锈了吧？还人类灵魂，你年纪不大，脑洞不小。” 八皇子：……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再问了。 黑蛋嘲笑了八皇子一阵，觉得没意思，跳到桌子上去吃小鱼干去了。 沉默下来之后，宫殿之中越发寂静。 只有黑蛋吧唧吧唧吃小鱼干的声音，以及远处传来的刀剑碰撞和厮杀声。 八皇子站在窗边，忧心忡忡。 夜越深，心跳得越快。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悸，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八皇子，快过来帮帮忙。” 窗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打乱了八皇子的思绪。 八皇子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赤箭和柳驰匆匆回来。 柳驰怀里还抱着浑身是血的萧向晚。 萧向晚似乎是受了重伤，在烛光之下，她身上沾满了血迹，鲜血正滴答滴答往下滴落着。 柳驰身上也被沾染了无数鲜血，通红一片，触目惊心。 八皇子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萧姑娘受了重伤，太子妃呢？快些去请太子妃。”赤箭沾染了一脸血，她的声音急切无比，“快点，晚了我怕来不及了。” 八皇子很为难，“可七嫂现在没办法出来，她刚生了孩子，元气大伤，没法给大嫂，哦不，是萧姑娘，治疗。” “什么？太子妃生了？”赤箭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急道，“那太子妃怎么样了？孩子们怎么样？” “你别激动，太子妃母子平安。”八皇子道，“这样，外面太冷了，你们先把人抬到屋里来，我去喊老祖宗，幸好老祖宗还在这里。” 赤箭和柳驰将萧向晚带回屋里。 黑蛋看到萧向晚之后，震惊不已，“什么鬼？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言难尽。”赤箭说，“快请老祖宗来。” 陆觐已经闻声出来。 陆觐出来后，首先看到了一地的鲜血。 随后看到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惨白的萧向晚。 他顾不得多问，忙上前去。 陆觐先给萧向晚服用了保命药丸，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银针落到萧向晚几道大穴上，止血。 做完了基础处理之后，陆觐才问，“她是怎么伤成这样的？瞧瞧她身上这些，这差一点就成了千疮百孔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柳驰说。 “长话短说。”陆觐吹着胡子。 赤箭接话说，“我们跟太子妃分别后，萧姑娘带我们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控制着闻京城的护城桥，里面机关重重，是萧姑娘带我们穿过机关，控制了桥的主动权，只不过后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异象 “后来怎么了？”黑蛋竖起耳朵。 “后来桥就被我们控制了，我们在接到魏将军的信号之后，很快便将桥放下来，魏将军的军队也得以快速进皇宫。”赤箭说。 “这不是挺顺利的吗？”黑蛋吐槽，“你们讲重点好不好？” 八皇子摸了摸黑蛋的头，“先听赤箭说，不要着急。” 赤箭的脸色不好看，“我们的任务很成功，我们成功控制了所有桥梁，也因此，四面八方的队伍可以顺利进宫。” “变故，出现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赤箭的眼中闪着惊恐，“就在我们要离开机关密室时，我们遭受到了机关攻击。” “机关攻击？”八皇子不解，“你们不是已经操控了机关室，为什么还会受机关攻击？” “这也是我们所不解的。”赤箭说，“萧姑娘原本是可以操控那些机关的，机关室里也有不少跟我们应和的萧家人，可都没用。那些机关像是疯了一般攻向我们。” “那场景特别诡异，那些机关就像是活了一般。萧家人一部分牺牲了，另一部分人掩护我们离开。整个机关室失控，就算我们撤离，还是也遭到了攻击。” 黑蛋听懵了，“机关自动跑出来攻击你们了？机关活了？” “差不多。” “这，瞎扯的吧。”八皇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也觉得是在瞎扯，可切切实实我们经历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场景，就像所有的机关都失灵了一般。” 赤箭的神情有些激动，“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机关失控，所以伤害了萧向晚？”黑蛋问。 “是萧姑娘保护了我。”赤箭，“我们一路撤退，可还是被逼到了绝路，就在我们以为万事休矣时，萧姑娘发现了一个藏身之处，她将我推到藏身之处，自己抵挡了机关的追杀。” “千钧一发时，机关突然停了下来，可小姑娘已经受了重伤……”赤箭很自责。 黑蛋点着头，“这件事的确很诡异。机关是突然失控又突然恢复正常的？” 赤箭：“对。” “这就奇怪了，当时可发生异样了？”黑蛋问。 赤箭摇头。 柳驰捏紧拳头，“有异样，但，我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哦，说说看。” “宫里情况复杂，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外面望风。在望风过程中，我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柳驰就算铁骨铮铮，说起这些时也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看到天空裂开了。”柳驰脸上惊惧，“那种景象，该怎么说呢？” “今天的天气原本就不是很晴朗，天空突然变黑之后，我也没太在意，只当时阴云密布。可，天越来越黑，黑云仿佛就在头顶。” “一伸手，仿佛就能触摸到黑云存在。那种黑云压城的感觉令人非常窒息。” “就在这时，那团笼罩了近乎整个闻京城的黑云突然从中间裂开，裂开之后，仿佛有一条紫金色的龙凭空出现。那条龙睥睨天下，傲视万物。” “紫金龙缠绕在天边，浩浩荡荡，释放出的威压如天帝降临，在那种强压之下，我忍不住跪下来顶礼膜拜。” 柳驰至今也不太敢确信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真龙。 “横竖，那条紫金色的龙笼罩着整个闻京城，威压四射，居高临下地俯视苍生，非常可怕，非常惊悚，见到那条龙的人都忍不住匍匐，我……我甚至，有种被吞噬掉的可怕感觉。” “还好，后来又出现了一道金光，金光照耀之下，可怕的感觉消散，我也像是被治愈了一般。之后，光芒全部消散，天空恢复正常。” 众人听着柳驰所讲述的这些，面面相觑。 柳驰说讲内容，跟萧向晚的受伤以及机关的暴动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柳驰似乎也意识到了，他摆着手，“我这也是猜测，我猜测是不是那条黑蛋中出现的紫金龙影响了机关，让机关陷入到混乱中。” “因为，我亲眼看到紫金龙出现后，护城河里的水开始倒流……” 柳驰觉得自己的说法没可信度，声音也弱下去，“我就是觉得可能有点关系，是不是有关系我也不太确定。” 这话一出。 八皇子和黑蛋相互对视了一眼。 “异象。”他们异口同声。 “果真有异象！”黑蛋说，“难道，宜阳王和清逸王所讨论的异象，就是说的这个？” “有可能。”八皇子说。 “难怪宜阳王匆匆忙忙赶过来，他怕是过来确认一下产生异象的是不是这两个孩子。”黑蛋，“可，不对劲啊，既然这异象如此明显，那为什么我们距离最近反而一点都没察觉到。” 八皇子也觉得纳闷。 他虽说注意力都在产房那边，可，如此明显且可怕的异象，他万万没有察觉不到的道理。 这其中，定有蹊跷。 “是不是孩子们觉得这气势太凶猛，故意避开了这里？”黑蛋问。 “有可能。”八皇子，“如此说来，这两个孩子真的与众不同。” “你们都消停点，小点声。”陆觐呵斥道，“我这还有病人呢，病人需要好好静养，别聊天了。” 柳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祖宗，您有办法吗？” “废话，我要是没办法，东陆王朝没有人能救活萧向晚了。横竖你们别管了，这儿有我，赶紧走。”陆觐将他们撵走。 赤箭和柳驰听了这话，放下心来。 有陆觐这话，萧向晚的命算是保住了。 “你们两个身上都是血，先换套衣裳吧。”瑶妃从产房里走出来。 “姐……”柳驰看到瑶妃是平安的，眼眶有些潮湿，“您没受伤吧？” “我好得很。”瑶妃道，“快去换衣裳，回来再说。” “是。”柳驰和赤箭离开后。 黑蛋迫不及待地问，“瑶妃，你在给偃月接生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紫金龙什么的？” 瑶妃蹙眉，“什么紫金龙？你们眼花了吧？” “没有吗？” “没有。”瑶妃道，“我就在产房里，若是有龙出现，我会看不见吗？” “那你有没有察觉到那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什么特别之处？”瑶妃想了想，“啊，这个倒是有！”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秦偃月醒来 黑蛋忙说，“快点说说。” 瑶妃说，“偃月似乎早就知道那两个孩子不能顺产，早就准备好了剖腹产的准备，我看偃月那架势，要是清逸王妃不出现，她怕是要自己给自己剖腹。” “这个算不寻常吗？”瑶妃问。 “这个顶多算是难产。”黑蛋吐槽，“偃月身为大夫，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正常。我们想问的是，偃月生下孩子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金光闪闪的光亮或者其他令人震惊的异象？” “比如，孩子们身上有金龙护体紫龙护体什么的，就是那种传说中常见的异象。” 瑶妃摇头，“若是有这种异象，我早就发现了，真的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黑蛋和八皇子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说起来倒真的有些奇怪。”瑶妃说，“一般来说，若是某个人的气场非常强，我是能看到他身上的气的。当初小鲤鱼生产的时候，我瞧见了小鲤鱼身上七彩斑斓的祥瑞气息。” “偃月还怀着两个孩子时，我也曾见过两道气团，按理说这两个孩子的气场应该是非常强的。可生下来的时候，我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瑶妃纳闷道，“这两个孩子应该与众不同才对，我也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黑蛋和八皇子若有所思。 瑶妃自己嘟囔了一阵，见他们没搭腔，略感无聊，便去跟赤箭和柳驰说话去了。 “可能真的是咱们错了。”八皇子对黑蛋说，“再怎么说，异象应该发生在咱们附近才是。” “如果不是那两个孩子，异象又是怎么回事？”黑蛋问。 “兴许，是别的真龙出世。”八皇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严肃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龙气这种东西，理应是独一无二的。” “七哥的龙气释放之后，这件事很快便能传出去，七哥是真龙天子的消息也会传出。假如这个时候再多一个真龙，这个真龙似乎比七哥的龙气还要强劲，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难怪皇叔会特意跑过来确认一下异象是不是来自两个孩子，若产生这异象的另有其人，那东陆王朝……” 八皇子没再说下去。 他咬着手指，与黑蛋大眼对小眼。 一人一猫，都陷入到沉思中。 瑶妃与柳驰赤箭寒暄了一阵，心里牵挂着两个孩子，很快就回到产房里。 她瞧见黑蛋和八皇子一脸凝重地望着外头，喊了两声。 一人一猫全无应答。 “这么专注，在想什么呢？”瑶妃道，“从刚才开始就奇奇怪怪的，又是紫金龙又是异象的，魔怔了吧。”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掀开帘子进产房。 两个孩子还在睡着，睡得很是安详。 瑶妃喜欢极了，用指腹戳了戳孩子们的脸颊，越看越觉得欢喜。 “瑶妃……” 床上，有弱弱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瑶妃“腾”一声站起来。 她的动作有些猛，碰撞到了桌子，桌子发出哐啷一声。 这声音把孩子们惊吓到了，两个孩子哇地哭出声来。 瑶妃忙去哄孩子。 “偃月，醒了？”黑蛋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耳朵一动。 刚才它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确确实实是秦偃月的声音。 它以最快的速度跳回床上，尾巴不断地摇着，“偃月，你果然醒了。” 秦偃月伸手摸了摸黑蛋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瑶妃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将两个孩子都抱到秦偃月身边来，“偃月，快看看，两个孩子都长得特别漂亮。” 孩子们原本是哭着的。 看到秦偃月之后，立马不哭了，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秦偃月盯着他们看。 两个孩子也好奇地盯着她。 “这是我生的吗？”秦偃月与孩子们对视了许久，一开口就让人震惊了。 瑶妃震惊了片刻，大笑起来，“你觉得呢？” “我是怎么生出这么可爱漂亮的宝宝来的？一般刚生下来的孩子不都是皱皱巴巴像个小猴子一样么？这两个宝宝生得如此漂亮干净，还会咿咿呀呀认人，不像是刚生下来的。”秦偃月的手指轻轻地戳着两个孩子的脸颊。 软软的，香香的，手感特别好。 “当然是你亲生的，我可是亲眼见他们是从你肚子里抱出来的。偃月，说实话，清逸王妃给你剖腹产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瑶妃至今还有些后怕。 “我以前可没见过这种粗暴可怕的方式，我真的……” 瑶妃用手绢捂着脸，声音也哽咽着，“你跟孩子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秦偃月轻笑，“那是自然，我可是被神的女儿祝福过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行了行了。”瑶妃脸颊微微红。 “以后不准再提什么神的女儿，好难为情。” 秦偃月轻笑，“我能等到清逸王妃，已经是神在保佑了。” “对了，清逸王妃呢？”秦偃月环顾了四周，并没见到清逸王妃的影子。 “清逸王夫妇跟宜阳王离开了，他们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去做什么。”黑蛋将尾巴伸到襁褓中。 孩子们似乎很喜欢它，看着来回晃动的尾巴，咯咯直笑。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熟悉的感觉。”黑蛋说，“清逸王妃还说她跟宜阳王是战友什么的。” “哦？”秦偃月想起了宜阳王对白临渊的态度。 白临渊曾经明确说过不会帮助宜阳王，也不可能成为暗影什么的。 但。 白临渊却拿到了宜阳王专属的令牌。 白临渊跟清逸王夫妇关系匪浅，清逸王夫妇又跟皇叔有合作。 这件事果然不简单。 “他们去了哪里？”秦偃月问。 “本喵也不知道。”黑蛋说，“可能是去商议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腹黑夫妇加上东方重明那只笑面虎，啧，一想这个组合就让喵发憷。”黑蛋抖了抖身体。 秦偃月微微蹙眉。 她想不明白宜阳王会和清逸王夫妇达成什么合作。 多想无益，横竖也想不通，她也懒得再想。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管他呢。”黑蛋说，“你就好好养胎，天塌下来，自有宜阳王他们顶着。” “对了偃月，你知道天空裂开的事吗？”黑蛋目光炯炯。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紫色与金色 秦偃月不明所以，“天空裂开是什么意思？” 瑶妃接过话来，“小八和黑蛋总是说什么天降异象，还说那些异象是两个孩子造成的，我觉得是巧合。” “我从这两个孩子身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呀！” 瑶妃再次看向两个孩子时，惊叫出声，“这两个孩子身上缠绕着非常矜贵的气息，一个是紫色，另一个则是金色，这气息好生惊人，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黑蛋来了精神，“哪呢？哪呢？” “你看不见吗？”瑶妃道，“他们身上，隐隐有磅礴的气息凝聚，奇了怪了，方才明明没有的，难道我眼花了？” 秦偃月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黑蛋索性将柳驰所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秦偃月。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引起了一些奇怪现象？但，你们并没有察觉到异象，只有在外头的人能看到？”秦偃月问。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看？”黑蛋猫眼炯炯。 “我也不知。”秦偃月闭上眼睛，“不过，是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大，我需要再调查调查……” 秦偃月实在疲惫得厉害，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偃月？”瑶妃很担心。 “睡着了。”黑蛋说。 “怎么又睡着了？”瑶妃说，“这才醒了没有一刻钟，怎么说着说着话就睡了，我当时也没这么嗜睡啊，是不是因为剖腹产的事？要不还是让陆觐来看看？” 黑蛋若有所思，“我觉得问题不大。” “偃月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你瞧瞧，偃月睡了之后，孩子们就睡着了。” “对了瑶妃，你说你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气息，你来看看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气是什么形状的，是龙的模样吗？” 瑶妃摇头，“孩子太小了，我现在也只能看到紫色的气团和金色的气团，无法分辨出确切的形状来。” 黑蛋用爪子挠了挠下巴，“原来如此。” 瑶妃狐疑，“你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 “没啥，我在瞎说。”黑蛋说完，摇着尾巴走出产房，只留下瑶妃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紫色多高贵啊，金色也很高贵，温温柔柔，可可爱爱，黑蛋微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们跟什么天空开裂没有关系。孩子们这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眼呀。”瑶妃嘟囔着去看孩子。 …… 秦偃月并不是睡着了。 在听黑蛋说了什么天空裂开，紫金龙现世之后，她心底有些触动，照例沉浸到了意识深处。 意识深处那棵精神之树上，两枚果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空壳。 秦偃月触摸着两个空壳，感慨万千。 在清逸王妃为她剖腹产的时候，她的意识中也发生了非常神奇的变化。 半昏迷半清醒时，她看到意识深处的两颗果子的外壳裂开。 首先裂开的果子， 散发出用耀眼的紫色光芒，紫色光芒闪耀着，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声声龙吟。 果壳彻底破裂后，一条紫色威武的小龙磅礴而出。 小龙腾云驾雾，摇头摆尾，气势无比恢弘壮阔。 若有紫气东来，高贵如天神一般，所到之处，万物臣服。 那种强势气息的影响下，就连她的精神之树也在微微颤抖。 紫色的小龙在精神之树上依依不舍地缠绕了片刻，最终化为一团紫色光芒，融进了孩子的身体里。 之后。 孩子发出嘹亮的哭声。 这哭声惊天动地。 紧接着。 另外的果子也打开，那是一团温柔的金色。 金色和紫色不同。 若说紫色是锐利的，贵气逼人的，让人臣服的。 金色则是柔和的，矜贵的，能够治愈人心的。 那团金色耀眼高贵却不刺眼，相反，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金色绕着精神之树盘旋了一圈，原本被吸收了无数力量的精神之树竟奇迹般地恢复了许多。 恍若枯树逢春，久旱逢霖。 金色光芒在治愈了精神之树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潜入到另外一个孩子身体里。 秦偃月看得清清楚楚。 霸气的紫色进了姐姐的身体里，治愈的金色则进了弟弟身上。 “你们兄妹两个，正好反了啊。”秦偃月无法想象这两个孩子长大后的场景。 姑娘霸气，儿子温柔，这组合，简直无敌。 “偃月……” 正在秦偃月感慨时，意识深处，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时，秦偃月一怔，惊喜道，“老七？” “老七你醒了？” 秦偃月意识一动，来到医药大楼中。 因不是身体也随之进来，只是意识移动，方便快捷。 一眨眼功夫，她已经看到了病床上的东方璃。 东方璃已经睁开眼睛。 他满脸愧疚，“偃月，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能躺在这里面。” “我没事，我们都好好的。” “对了。”秦偃月笑着说，“孩子们都很好，都很平安，是龙凤胎，软软的，小小的，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我知道。”东方璃变得无比柔和，“我感觉到了。” 秦偃月惊讶，“你感觉到了？” “嗯，怎么说呢，我正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时，突然感觉到了两团光芒。”东方璃感慨说。 “紫色的那团光芒在我身上缠绕，如雨露。金色光芒照耀着我，如暖阳。我似是感觉到一股水流在身体中游走，水流所到之处，修补了我身体上的疮痍，凌迟一般的可怕疼痛感竟就这么神奇地消失了。” “我有种预感，那一定是我们的孩子。他们在治愈我。”东方璃说，“正因为有他们，我才能从地狱中苏醒过来。” “我对不起他们。我原本以为，能让他们在最好的环境下出生。奈何，最后还是让他们在战乱纷争中出现，甚至，我没能陪伴着你，对不起，对不起……” 东方璃无比自责。 “老七。”秦偃月柔声道，“我们是夫妻。” 东方璃听得一怔。 短短几个字，一句话，却让东方璃打成了死结的愧疚心结打开。 心底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 那光芒照耀在心底，熠熠生辉。 这光芒，甚至比方才那团紫金色光芒更加耀眼。 这一瞬。 东方璃的自责，痛苦，愧疚，无奈，悉数化为万千柔情。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皎皎和云朗 “谢谢。”东方璃很认真地说。 “别说这些客气话了。”秦偃月说，“你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其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 秦偃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踟蹰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咱们的孩子出生时，天降异象。” 东方璃很满意，“不愧是我们的孩子，果真是与众不同。”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秦偃月道，“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根据柳驰他们的说法，这两个孩子出生时天空像是被撕开一般，神龙乍现，河水倒流，机关失效，甚至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场面非常惊悚。” “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听他们讲述着便觉得此事不妙，这两个孩子……” “你在担心什么？”东方璃问。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去宝塔时，爷爷跟我说过的话吗？”秦偃月说。 东方璃点头。 他自然是记得的。 只不过，记得归记得，没听明白是真的。 “爷爷曾经说过，这两个孩子既然能在我肚子里生长，定是能够适应月石的，月石的力量强悍且可怕，我到目前为止也无法得知月石的能量有几何。” “在这种未知能量的干预下，我无法想象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秦偃月叹着气，“在他们出生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疯狂吸收精神之树的力量，若是我的估算没错，他们两个应该分走了三分之二。” 东方璃没太听明白，“偃月，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两个孩子太过与众不同，我怕他们的成长不会跟普通孩子那般按部就班，一点点长大，他们或许会有普通孩子所无法拥有的特殊能力。”秦偃月说。 “这有何担忧？多少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生来不同，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咱们的孩子。”东方璃道。 秦偃月嗔了东方璃一眼，“话不能这么说，我还是希望他们像普通孩子一样健健康康长大。” “他们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普通，以后想普通怕是也不容易。弟弟尚且好些，小小年纪便有治愈奇效，姐姐的性格霸气，怕是以后能上天入地，一脚踏碎山河。” “我真担心他们能力太过，反生祸端。”秦偃月道。 “别乱想了。”东方璃笑道，“来则安之，乱想也没用，不如好好想想他们的名字。” 东方璃想到这里，精神昂扬。 他忍着扯开伤口的剧烈疼痛，从衣裳口袋中的夹缝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用油皮纸包裹着什么。 打开油皮纸，里面还是一层油皮纸。 连续打开了三五层，方露出一张纸来。 东方璃将纸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是无数个名字，“我取了好些名字，一直好好地放在贴近心口的地方呢，你瞧瞧，选哪个名字比较好？” “男孩女孩名字都有，你且选两个。” 秦偃月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嘴角抽搐的厉害。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很好听。 但…… 加上东方这个姓氏，就显得相当奇怪。 “我记得你们东方家取名字，需要什么程序来着，就是按照某个辈分，选取什么字什么名，比如你的名字，老十的名字等等，都是由特定的人员根据族谱来定名，咱们是做不了主的吧？”秦偃月问。 东方璃冷哼，“我的孩子，我自能定下名字来。” “就算定不下来，我们也可以取个小名，总不能一直不取名字吧？” “这倒也是。”秦偃月想了想，“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云朗这两个字不错，你觉得如何？” “东方云朗，挺好听。”东方璃点头，“符合姐姐的爽朗性格。” “不，我想让弟弟叫这个名字。” “弟弟叫这个，是不是太女气了些？” “我觉得还好呀，一听就是风度翩翩的文雅公子。” 东方璃想了想，觉得也可。 他问，“那姐姐叫什么名字？” “娇娇。”秦偃月说，“晏晏也行。” 东方璃：…… “这么随便的吗？”他有些无语，“不能这样吧？” 秦偃月：“以目前来看，姐姐是比较强势的，娇娇这个名字正好中和了强势，晏晏则是言笑晏晏，我希望她以后能开心快乐。这两个名字我都喜欢，该怎么选呢？” “还是有些随意。”东方璃说。 “那你想取什么名字？” “女孩子取叠词的确比较可爱，不如选皎皎明月的皎皎两字如何？” “皎皎，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一个皎皎如月，跟我的名字相对应。一个清风云朗，跟你的性格相对应，这两个名字好。”秦偃月笑道，“皎皎和云朗，就这么定了。” 两人就孩子的名字探讨了一会儿。 东方璃明显露出了疲态。 虽说疼痛感减轻了很多，他的身体受了很多伤，依然无法维持清醒太久，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极限。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的神色，“你先休息着，以恢复身体为重，咱们两个伤员要好生休养才对。” “我的精神之树的力量被那两个小崽子给吞噬了不少，导致我现在精神不济，也需要好生休养，最近这段时间我进来的次数比较少，你安心待在这里修养，不要关心我……” “哦对了。”秦偃月险些忘了件事。 “咱们虽然将五皇子给处理掉了，可幕后之人，我们依然没能找到踪影。这皇宫依然处于高度警戒中，这也代表着这一切都没结束。” 秦偃月忧心忡忡。 皇宫内外的走向，悉数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绝对不是简单人。 五皇子只是个炮灰。 隐藏在五皇子身后，操纵着五皇子，三皇子，六皇子的人，才是真正厉害的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一日不除，闻京城就一日不得消停。 “别着急。”东方璃的脸色凝重，“你说的对，外面的一切还没结束。但我们也不是毫无对策。” “只是事情发展的走向着实出乎意料，防不胜防，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了。” “我们该做什么呢？”秦偃月问。 东方璃顿了顿，突然问，“偃月，你钓过鱼吗？”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渔网与鱼 秦偃月一怔，“这跟钓鱼有什么关系？” 东方璃解释说：“钓鱼的时候，鱼儿会试探咬鱼饵，让我们以为钓到了大鱼，所以迫不及待地选择将鱼儿拉出水面。实际上，当我们拉起鱼竿的瞬间，鱼早就跑了。” “当然，这种手法我们很容易识破，所以会在鱼试探之后再耐心等待，在恰当的时机将鱼钩拉起。鱼儿自然就上钩了。” “即便如此，我们钓上来的也只是一条小鱼。” “对啊。”秦偃月说，“我们将小鱼抓出来也没什么用，只要大鱼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小鱼追随，咱们怎么杀也杀不完的。” “别着急，听我说。” “你是这么想的，大鱼也是这么想的。”东方璃说，“我们一直在钓小鱼，大鱼以为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小鱼身上，故而他的行动反而醒目了。” “大鱼一定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一直躲在小鱼身后，等这些小鱼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的身影自然就能浮现出来。” “等大鱼浮现出来的时候，我们定能一目了然，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捕捉上来。”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可，万一大鱼狡猾不上钩怎么办？”她问。 东方璃笑得高深莫测，“谁说捕鱼一定要上钩的？我们为何不能用渔网？” 秦偃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们在钓鱼的过程中，其实也在织网？等到大鱼现身，就是收网的时候？” 东方璃点头，“是。 “既然你们早有对策，为何不提前实施？”秦偃月叹道，“平白牺牲了无数人。” 东方璃微微蹙眉，“有些事我们也身不由己，这次事件中，有太多意外出现，有太多的出乎意料，尤其是父皇遇刺，逼迫着我们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实际上，我们有对策，对方也有对策。对方阵营里，也有能人异士。我们所布局的那些，被看穿了不少。对方也的确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方璃捏紧了被子，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最为措手不及的，是大理寺凭空出现的血池，以及对方阵营里拥有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有极强的目的性，这些目的将我们分崩离析，仔细想想，我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秦偃月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东方璃说的不错。 皇帝会被刺杀，这些谁也没预料到。 血池以及之后发生的事，都在意料之外。 他们能够安然度过这些，将原本扭曲的结果给硬生生掰正，已经实属不易。 “渔网什么时候收？”秦偃月问，“还会出现牺牲吗？” “牺牲不可避免。”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隐去，“我只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秦偃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于东方璃来说，没有退路，只能浴血向前。 “对了。”秦偃月将话题转移了，“你可知道宜阳王和清逸王妃夫妇做了什么交易？他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哦？”东方璃眯起眼睛，“皇叔和清逸王？” “对。” “大概，是四象祭坛。”东方璃说，“自从上次皇宫地下之变后，清逸王夫妇秘密见了皇叔，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 “我猜测着，应该是皇叔是以让他们进四象祭坛为条件，签了什么协议。” 秦偃月微微颔首。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容易理解了。 清逸王妃能够做剖腹产手术，应该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清逸王妃对四象祭坛的执念，应该也跟她是一样的。 若是以四象祭坛为条件达成协议，倒也不是不可能。 “莫非，清逸王妃在皇宫？”东方璃问。 “她不仅在皇宫，我的剖腹产还是她做的，幸好有她在，之前我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自己给自己剖腹。幸好清逸王妃出现了，让我少受好些罪。” 秦偃月这话一出，东方璃的脸都白了。 “偃月，你刚才在说什么？” “什么剖腹产？什么叫剖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把肚子剖开？” “嗯。”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看。 他才降下去的自责与愧疚重新升起，比方才还要愧疚十倍百倍。 “偃月，对不起，对不起……” 秦偃月：“别露出这种表情，我跟孩子都是平安的。再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剖腹产是非常普遍的手术，我不会有大碍的。” 东方璃无比自责。 “行了行了，不是才说了不必跟我道歉，也不必愧疚，我从一开始就打着剖腹产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孩子们提前出来了，横竖我已经化险为夷。” 秦偃月说，“提前卸货，我们该庆祝一把。” “你先休息着，我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先撤了……” 秦偃月说完后，声音消失。 东方璃自己躺在床上，愧疚，难过，自责，各种情绪涌上。 纷杂的情绪如线团，在脑海中撕扯，激荡。 连同疲惫感一起喷涌袭来，如坠无边的深渊…… 此时。 外面。 黑蛋的爪子放在秦偃月的额头上。 感觉到秦偃月额间的温度，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慈爱。 “偃月……”黑蛋喃喃着，“辛苦了。” “你在嘟囔什么呢？”瑶妃将黑蛋抱到一边，“别打扰了偃月睡觉，她疲惫着呢。” “本喵不打扰，本喵就是想趴在偃月身边而已。” “我都已经看见你的爪子放在偃月头上了，你竟然还敢抵赖。” 黑蛋：…… “本喵那是抚慰，你难道察觉不到偃月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吗？偃月的精神力量都被这两个小崽子给吸收了，我得好好盯着她。” 瑶妃盯着黑蛋。 黑蛋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等到它察觉到瑶妃一直盯着它，身体抖了抖，“你这么盯着本喵看是什么意思？” “咦……” “咦什么咦？本喵很奇怪吗？” “倒不是奇怪不奇怪，是我觉得你有点意思。”瑶妃道，“先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语气这么老态龙钟，跟个老头一样絮絮叨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化的？” 黑蛋赏给了瑶妃一爪子，“什么老头不老头的，本喵怎么就不能是老太？你们一个个的，好生讨厌。” 瑶妃：“可你明明是公的。”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因为太胖暴露了目标 黑蛋：…… 黑蛋无言以对。 它挥舞着爪子，“你快哪里凉快去哪里，本喵守着偃月哪里都不去。” 瑶妃想了想，“也罢，你陪着偃月，我去看着孩子。” “让小八和陆觐他们守着外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瑶妃脸色凝重，“天，依然在变。” “天气不好，随时变天很正常。”黑蛋说。 “我说的变天跟你所说的变天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东陆王朝仍在风雨飘摇中……啊！”瑶妃说到这里，突然惊叫起来。 黑蛋吓了一跳，“小点声，声音这么大吵醒了孩子们怎么办？” “玉玺！”瑶妃脸色煞白，“玉玺在哪里？” “不是在你这里吗？”黑蛋说，“你冒死去太仪大殿，不就是为了玉玺？” “不在我这里。”瑶妃道，“当初为了迷惑东方瑞，我将玉玺放在了皇上最信任的公公身上，我假装拿着玉玺逃跑，想让五皇子来追杀我，以此吸引开五皇子的视线。” “后来我遭到追杀，遇见了小八他们，之后就一直在养伤，直到后来我被小八喊到这里来偃月接生……” 接生过程紧张刺激，她也将玉玺这事儿给忘了。 “那个太监呢？”黑蛋问，“按理说那个太监应该出现了才对，你没找到那个太监将玉玺拿回来吗？” 瑶妃娘娘摇头。 “黑蛋……你说，玉玺会不会已经被人给抢走了？” “你别着急，我去找找宜阳王。”黑蛋说，“宜阳王已经掌控了太仪大殿，那个太监应该会交给宜阳王，说不定玉玺已经到了宜阳王手里，等我去确认一下，你先休息着。” 黑蛋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瑶妃双手放在心口，“但愿如此把。” 她如此说着，心底还是隐隐不安。 黑蛋从太仪宫跳出去，跳上城墙，再跳到屋顶。 很快，便来到了宜阳王和清逸王妃等人商议大事的地方。 它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下，趴在一片瓦上，准备先偷听一下他们在商谈什么。 才寻好位置，便听到带着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外面那只不请自来的小猫儿，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黑蛋身体抖了抖，从屋顶跳下，用小爪子扒拉开窗子跳进屋内。 “我藏得这么好，你怎么发现我的？”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子上，摇动着尾巴，“本喵如此美妙的藏身，竟然被你们给识破了！” 清逸王妃嘴角轻抿，“猫咪的肉垫的确能缓冲力量，但你的体重太大，跳到屋顶上时，屋顶震颤得跟要坍塌了一般。” “若是我们发现不了才不正常。” 黑蛋：…… “大意了，本喵竟因为太胖暴露了目标。” 宜阳王手指微微点着桌子，“你突然到来，所为何事？” “大事。”黑蛋转向宜阳王，“喂，宜阳王，咱们去一旁说。” 宜阳王鲜少见到黑蛋如此严肃。 他微微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黑蛋有些生气，“都跟你说了是大事，你听不懂吗？快点快点。” 黑蛋带着宜阳王跑去远处。 一直到众人听不到的隐蔽地点，它才停下来，四处张望，确定四下无人。 “我问你，玉玺在哪里？是不是在你这里？” “什么玉玺？我从来没见过玉玺。”宜阳王蹙眉。 “没在你这里？” “我还不至于说谎。” “这就奇怪了，那我问你，一直跟随在小皇帝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在什么地方？” “你是说喜公公？”宜阳王道，“我并没有见到他，他也没有主动出来见我。莫非，玉玺在他那里？” “是啊。当初太仪大殿情况特殊，瑶妃娘娘为了阻止东方瑞继位，将最重要的玉玺给藏了起来。她为了转移目标，将玉玺给了那个小太监，自己当诱饵。”黑蛋说，“之后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太监去了哪里？玉玺又在哪里？太仪大殿应该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吧？那太监知道太仪大殿安全了，应该把玉玺交给你了才对。” “真没有。”宜阳王沉吟了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想到了什么？”黑蛋问。 “那些人，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太仪大殿的，我竟让他们给钻了空子！”宜阳王甩袖，“咱们被摆了一道。” “你在说些什么呢？什么钻空子？难道还有别人跟咱们玩了一处黄雀在后？”黑蛋问。 宜阳王瞥了它一眼，“你忘了？” “什么？” “有人特意跑到这里来找茬。” 黑蛋歪头，想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令人讨厌的太后三人组？” “我本以为太后三人组的目的是过来探查信息，现在想来，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宜阳王点着头。 “不对啊，不是陆觐将她们撵到这边来的吗？”黑蛋，“假如陆觐不撵她们来这边，她们……” “她们也会找别的理由来太仪大殿。”宜阳王接过话来，“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为何能知道偃月要生产？” 黑蛋：“有内应或者有人监视着这里。” “没错，太后看似是找茬，实际上的目的远不止如此。找茬是表面，探查消息则是伪装，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收回玉玺。”宜阳王有些懊恼，“皇宫之中，他们的人不计其数，喜公公是他们的人也不奇怪。” 倘若喜公公是太后的人，装死藏在死人堆里。 太后再趁机将玉玺回收，神不知鬼不觉。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黑蛋不解，“东方瑞是他们的人，他们没必要玩无间道……” “不对。”黑蛋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他们已经猜测到了东方瑞会败？才用这种曲折但保险的方式夺走玉玺？” 宜阳王没有表态。 他说，“这些只是猜测，真相如何还不一定，我这就差人去调查。” “快点去。”黑蛋说，“玉玺可是重中之重，一旦有个闪失，咱们可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本喵要说的就是这些。”黑蛋往密谈的房间瞅了瞅，“下一个问题，你跟清逸王妃夫妇在谈论些什么？” “你想知道？” “也没那么想知道，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害死猫。”宜阳王留下这话，抄手离开。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三天三夜 黑蛋摸不着头脑。 “不想说就不说，非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生讨厌。本喵会长命百岁，才不会被区区好奇心给害死呢。” 它哼哼唧唧地离开。 等黑蛋离开后，宜阳王并没有回到清逸王妃夫妇所在的房间，而是走到另外的房间，命人传姬无烟来。 宜阳王询问了姬无烟几个问题之后，挥着手让姬无烟继续盯着，他在窗边站立了许久，这才回到清逸王夫妇所在的房间，继续密谈。 黑蛋趴在高楼塔尖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它的猫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红光。 红光一闪即逝，快的像是从未出现过。 红光消散后。 它从塔尖跳落，三两下便落到地面，之后，大摇大摆地进屋。 闻京城的初雪下了一整夜。 飘飘摇摇，落入地面后，很快便融化成水。 入夜后。 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寒气逼人，水结冰，冰面上覆盖了一层雪花。 这层雪花越来越厚，杂乱的皇宫内外，也因为这层雪而重回圣洁庄重。 白雪掩盖之下的暗流，也短暂地从明面转移到暗面。 一切，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一晃三天。 这三天里，雪花未曾停过。 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雪，即便是小雪，也堆积了相当厚的一层。 因皇宫内情况特殊，宫人不能随意走动，故而并无宫人扫雪。 积压了三天的白雪覆盖住皇宫内外。 于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天空也仿佛澄澈起来。 在这三天时间里。 闻京城中的暗流也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里里外外并无异动。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 正因为没有异动，才使得皇宫内外无比紧张。 人人心底都绷着一根弦，谁也不知那根弦什么时候能够断裂爆发。 这三天。 秦偃月恢复得不错。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东方璃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不少，他在醒过来后的第二天便不再在医药大楼里躺着，转移到太仪大殿附近，一边休息一边办公。 这几天以来，他明面上说是休息，实际上忙碌得很。 东陆王朝所经历过的这场浩劫远远没有结束。 这短暂的平静之下，蕴藏着更大的阴谋，他们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按部就班去部署。 秦偃月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得叮嘱八皇子和陆觐，仔细盯着东方璃的身体状况。 “秦姑娘何必如此忧心忡忡？”白临渊端着汤药进来，瞧见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笑道，“你应该相信太子殿下。” “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他。”秦偃月将思绪收回。 “喝药。”白临渊将药碗放到她跟前。 秦偃月闻了闻，是效果很好的补药。 补药效果虽好，味道却是极难闻，极难喝的。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就没有好喝一点的汤药？” “我已经调整过味道了。”白临渊净手后，走到两个孩子跟前。 弟弟云朗正在玩耍，看到白临渊之后，立马闭上眼睛装睡着，摆明了不想搭理。 “啧，这孩子有意思，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装睡。”白临渊戳了戳云朗的脸。 云朗很不高兴，吭吭唧唧的。 倒是姐姐看到白临渊之后异常兴奋。 她咿咿吖吖地张开手臂，想让白临渊抱抱。 “还是皎皎好。”白临渊将皎皎抱起来。 皎皎似乎很喜欢白临渊，小小的胳膊搂着白临渊的脖子，那模样像是在撒娇。 秦偃月：“皎皎这么粘你，多亏了你那张脸。皎皎喜欢美人，恰好你够美。” “我很荣幸。不过，你怎么知道皎皎是喜欢美人？万一她只喜欢我呢？”白临渊说。 秦偃月无语，“你想多了，她不仅喜欢你，她喜欢一切美男子。” “越是漂亮的人，她表现越殷勤。她爹出现的时候，她使劲张着手臂要抱抱，不抱就开始哭，那小模样，活脱脱一个缠人精。” “小八来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殷勤了。” “但，上一次陆修来了，陆修这段日子一直在宫外风餐露宿，人疲惫，胡子邋遢的，皎皎在看到他之后非常排斥，一见陆修就哭，特别典型的以貌取人。” “你的意思是说，皎皎这么大就知道分辨美丑了？”白临渊惊讶，“这小妮子长大后不得了。” 秦偃月很头疼，“谁说不是呢。” “先不说孩子们的事了，我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没？” 白临渊眯起眼睛，“哪件事？” “我拜托你的事有那么多么？”秦偃月抬眼看了看他，“自然是清逸王妃。” “哦，妥了。”白临渊说，“她正好想要见你，你若是身体状况合适，我这就安排你们见面。” “拜托了。”秦偃月郑重地说，“如果可以，越快越好。” 白临渊将皎皎放下。 皎皎不太乐意，撇了撇嘴，就要哭。 白临渊顺势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皎皎，“送给你了，拿着这个，见到玉佩就等于见到我了，别哭了好不好？” 皎皎果然消停下来，抱着那块玉咯咯地笑。 “这块玉……”秦偃月蹙眉，“我记得是明月楼的信物，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皎皎？” “算是送给我干女儿的见面礼，这礼物不算什么。”白临渊挥了挥手，“可别说你忘了这件事。” “不过你忘了也没关系，太子殿下肯定会记得。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干爹。” 白临渊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离开屋子。 秦偃月一口气憋在心底，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什么人啊。”她吐槽道，“什么干爹不干爹的，这词听起来可相当难听。” “偃月。”一直默默地趴在一旁打盹的黑蛋抬起眼来，“你做好准备了？” “嗯。”秦偃月手指捏紧被子。 她的目光看向暖炉，暖炉附近的辟寒香正袅袅腾空，烟气幻化成云龙形状，片刻后，便是烟消云散。 “我有预感。”秦偃月的声音渺渺，“时间不会太久。” 黑蛋没听明白，“什么不会太久？” “渔网。” “啊？” 秦偃月：“我的意思是，东方璃的渔网该回收了，时间不会拖太久，或许今天，或者明天，事情的终焉，就在这两天之内。” 黑蛋不解，“这跟清逸王妃有什么关系吗？莫非，清逸王妃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是谁在说我坏话？”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清逸王妃的身世 “我可是听的真真的，想抵赖也是不成的。”两人正谈着话，清逸王妃的声音由远及近。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咚，清逸王妃掀开帘子走进来。 她眉眼弯弯，眸子里光芒如星点，“我可是极腹黑的，被我发现了你在说我坏话，我可饶不了你。” 黑蛋将自己藏起来，“不是本喵，本喵什么都没说过。” “哦？”清逸王妃在一旁坐下，轻轻抚摸着黑蛋的头，“你摸起来挺肥的，是红烧好吃呢，还是清蒸好吃一点？我觉得是红烧。” “将你的肉切成一小块，放在油锅里煎炸，等表皮微黄之后，捞出控油，锅里留少许底油，再重新炒制，加水慢炖两个时辰，一定很软烂很好吃。” 清逸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吸溜。 黑蛋听得整只猫都不好了，“你这是什么癖好，你怎么能吃猫呢？我这么可爱，一点都不好吃。” 秦偃月笑了两声，“你快别逗它了。” “黑蛋，你先出去玩会儿，我跟清逸王妃说几句话。” 黑蛋直起身，“我不，我得保护你。” 它冲着清逸王妃呲了呲牙，“万一本喵不在，她对你不利怎么办？我不能让你们单独相处。” “别这么担心我。”秦偃月点着它的下巴，“我没事的。再说清逸王妃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乖乖去外面守着门，任何人都不让进。” “记得是任何人，师兄皇叔他们也不行。” “这个任务很重要，只有你能胜任，快点去吧。” 黑蛋想了想。 最终还是从床上跳下来，慢慢吞吞地走出房间去。 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舍的样子。 清逸王妃舔着嘴唇，似乎有些可惜，“可惜啊，到嘴的红烧猫肉就这么飞走了。” 黑蛋听得打了个哆嗦。 它不敢再继续停留，“嗖”一声钻到门外去了。 “你何苦吓唬它？”秦偃月有些无奈，“它会当真的，以后见了你怕是都有心理阴影了。” 清逸王妃笑得很开心。 “它的反应太有意思了。明明看起来那么威武雄壮，实际上却怂得不得了。” “太子妃，可否跟我说说这只猫的来历？我虽与动物打交道许多，却从来没想过猫能说话，这样的猫千金难求，我也想养一只。” “不着急。”秦偃月说，“咱们还是谈谈别的吧。” “上一次我就想好好跟你聊聊，可惜，阴错阳差一直没能如愿，也没机会像现在这般面对面聊天。” 清逸王妃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跟你畅谈。” “太子妃，你已经参透了胎灵了对吧？” 秦偃月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清逸王妃果然知道胎灵这个概念，你也是四象祭坛的一员？” “勉强算是吧。”清逸王妃道，“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秦偃月：“你可以说的简单些。” 清逸王妃：“你想问些什么？” “我想问的有点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问了。”秦偃月，“这样，你属于四象祭坛的哪一组？” “我不属于青龙那组。”清逸王妃将九莲虎撑拿出来，“看到这个，太子妃应该能猜到我属于哪一组吧？” “白，虎组？” “对。”清逸王妃说，“当年，我被一个神秘机构选中，进到了传说中的白，虎组。” “你也是因为九莲虎撑的力量穿越到这边来的？”秦偃月问。 “我跟你不太一样。”清逸王妃说，“我刚才也说过，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并不是穿越，或者说跟穿越没有任何关系。” “我……” 一时间，清逸王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假如说，我告诉你，我是土生土长的北陆人，包括灵魂也是北陆土著，你可否相信？” 秦偃月自然是不相信的。 在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可能会用手术刀，怎么会剖腹产？又怎么知道四象祭坛？ 就算是继承了爷爷医术的陆觐也很难做到这些。 “你的言谈举止，不像是土著，你所做的这一切，更不像。”秦偃月说。 “你不信也正常。”清逸王妃，“你可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 秦偃月：“听起来似乎很长的样子。” “我会尽量说的简单一些。”清逸王妃说，“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柳，名为素问。柳素问，是我的名字，但这不是我原本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我后来更改的。” 秦偃月更是不解。 清逸王妃伸出手指，示意她等会再问。 “你先听我说。”清逸王妃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出生在北陆一个官宦人家，我是最不受宠的庶女，出身不好，资质平庸，家里的长辈看不上，下人们也瞧不起，明明是主子，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欺凌。” 清逸王妃笑，“是不是很恶俗很套路的故事。” “后来呢？”秦偃月问。 清逸王妃：“后来我被家姐欺凌陷害，被人推下山崖。和众多故事中的主角一样，我落下悬崖后没能死成。” “当时的情形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我快死的时候，我见到了九瓣莲花，盛开的九瓣莲花将我破烂不堪的身体修复，我也因此得以复活。我醒来后，看到了手边的九莲虎撑。” “我拿起九莲虎撑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跟我长相很相似的人。” “她就像神灵一般，在我临死时将我救活，告知我有关九莲虎撑相关的事。” “因那时我无法完全掌控九莲虎撑，她也是断断续续出现，但，也正因为有了她，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秦偃月蹙眉，“我可以先打断你一下吗？” “你说。” “按照你的说法，你这就是穿越吧？你是不是弄混了什么？”秦偃月说，“还是说你记忆出现了错乱？” 清逸王妃拧眉，“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不是。” “我拿到九莲虎撑之后，跟从前变化不大，最大的变化就是，我的体质增强了很多，再就是，脑海中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 “比如，我见到一株草药，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草药的名字，用法，还有使用禁忌等等。”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她消失的原因 清逸王妃接着说，“我原本生活的家族，虽是医药世家，但，我没有机会学习医术，所以，我对草药医理并不精通。因基础不够，就算后来有机会学习，我也觉得晦涩难懂。” “得到了九莲虎撑之后，我从一窍不通变得样样精通。我甚至还能根据云彩的形状分辨天气，能够利用动物们的习性寻找到常人无法寻找到的草药等等。” “太子妃，你或许不懂那种感觉。”清逸王妃说到这里时，脸上浮现出阵阵红晕。 “我一直以为，我的脑海中住着一个神仙。是神仙教会了我这些， 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神。”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静静地蹬着清逸王妃继续往下说。 “除了草药和医理，我脑海中还浮现出许多招式，通过练习那些招式，我学会了功夫，在民风彪悍的北陆，我不仅能够自保，还打了那些陷害我的人。”清逸王妃说。 “那个声音就像神灵一般守护着我，我一直称呼她为神仙姐姐。” “随着我对九莲虎撑的使用越来越熟练，我对神仙姐姐的事情知道的也越多，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神仙姐姐并不在我的脑海中，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通过九莲虎撑这个媒介与我产生联系。” “为了能够更多地了解神仙姐姐，我努力掌握九莲虎撑，终于，在某一天，我见到了神仙姐姐的样貌，甚至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样子。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我们两个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我那时以为，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可后来，她突然烟消云散了。” 清逸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明显落寞下来。 “某一天，她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不管我怎么呼唤，她都没再出现过。我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持续了十几年的美梦。” 清逸王妃的手紧紧地捏住袖子，声音微微颤抖。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消沉了好长时间，我自暴自弃，甚至开始作践自己，我想以此来唤回她，可，我都失败了，她真的消失了。” “那段时间我非常痛苦，就像是丢失了最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为了纪念她，我甚至给自己改了名字，柳素问。” “改了名字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她，她是我，我们两个早已经变成了同一个人，从那之后，我们俩已合二为一。”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选择重新生活，跟清逸成亲，之后，浪迹天涯。”清逸王妃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跟柳素问的故事就是如此。” 秦偃月终于听明白了。 清逸王妃的情况，恰恰与她是相反的。 柳素问并没有借尸还魂，也没有什么穿越。 而是，有人通过九莲虎撑这个特殊媒介连同了清逸王妃和柳素问。 “柳素问突然消失的原因是什么？”秦偃月衬度了一会儿，问。 “可以说吗？”秦偃月见清逸王妃神色不好，又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忽略这个问题。” 清逸王妃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我认识她的时候，才十岁，又瘦又小，如果没有她，没有九莲虎撑，我肯定早已经死了。” “正因为有她在，我才一路披荆斩棘，获得现在的幸福生活。” 清逸王妃似乎说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我很感激她，我有多感激，就有多后悔。” 清逸王妃说到这里时，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这些年，我们两个相依为命，逐渐变成同一个人。” “我们两个一路风雨，一路荣华，一步步往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目标也就成了我的目标。” “我从来没想过，当她达成目标后，她会消失不见。假如我早点知道，我一定会放弃目标。” 清逸王妃抬起脸，“太子妃，你刚才问过，她为何会消失。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是因为她的心愿已了，她心愿了却，没了在这个世上继续下去的理由。” “我真的特别后悔。”她捂住脸，“假如当时我知道这一点，该多好，是我弄丢了她……”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秦偃月等清逸王妃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继续问。 “胎灵。”清逸王妃说，“柳素问所在的白，虎组，是专门研究胎灵的，胎灵崩溃的出现，导致了四象祭坛的停顿。柳素问作为白，虎组负责人，难辞其咎。” “她死不瞑目，一心想找到胎灵崩溃的原因，所以才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九莲虎撑上，想通过我来寻找胎灵崩溃的原因。” “我们两个一点点寻求线索，一点点寻找，我终于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 “推开那扇禁忌之门后，我也不可避免地遇见了胎灵崩溃，阴错阳差之下，我竟解开了胎灵崩溃的秘密。” “换言之。”清逸王妃说，“柳素问知晓了胎灵崩溃的原因，她的心愿终了，才彻底消失。”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难过，很悲伤，我发了疯一般去寻找她，去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只想找到她。” 清逸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低下头，暗暗擦了擦眼泪。 “可是我寻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她。走投无路时，我想到了四象祭坛。” “你想通过四象祭坛来寻她？”秦偃月问。 “是。”清逸王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我已经与柳素问的记忆融合，她的就是我的，所以我知道四象祭坛，我不仅知道四象祭坛，我甚至还知道天灵道人的真实身份。” “所以，我来到东陆寻找线索，多亏了你，我寻找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清逸王妃直面着秦偃月，“太子妃，我想找到她。”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全部记忆，就应该知道，就算打开四象祭坛，她也可能不在了。”秦偃月说。 “我知道。”清逸王妃道，“但是你误会了。” “我是想找到她，但我不想打开四象祭坛，相反，我想彻底毁掉四象祭坛。” “毁掉？” “嗯，这是她最后的请求。”清逸王妃说。 “柳素问身为白，虎组的首领，为何要毁掉四象祭坛？”秦偃月眉头紧锁。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这太奇怪了。 不仅仅是柳素问。 爷爷同样是在想方设法阻止四象祭坛再次现世。 甚至，为了让四象祭坛彻底隐藏，爷爷特意在四象祭坛之上建造了一座皇宫。 爷爷如此大费周章来隐藏四象祭坛，柳素问也主张毁掉四象祭坛，说明四象祭坛的作用，绝不仅仅是她所了解的那般。 “为什么？”秦偃月沉声道。 “四象祭坛，不，四象工程，到底代表了什么？”秦偃月看向清逸王妃的眼睛，问。 “关于四象祭坛，你都知道些什么？”清逸王妃问。 “我……”秦偃月沉默了片刻。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四象祭坛。”她伸出手，将手上的戒指给清逸王妃看，“我在探索戒指的神奇功能时，得知了天灵道人的存在。” “我找到了天灵道人留下的宝塔，进了宝塔才知道，我爷爷就是天灵道人，天灵道人就是我爷爷。” “爷爷在宝塔上留下了智能影像，我询问之后得知了月石的事。大抵是爷爷不想让我掺和到四象祭坛里来，他特意隐藏了四象祭坛的事，只给我讲了月石的来历和作用。” “但，后来我还是掺和了进来。” 秦偃月苦笑了一声，“目前而言，我所掌握的有关四象祭坛的资料，依然九牛一毛。” “四象祭坛的目的是利用月石这种神秘物质来改造人类基因，制造超人，他们也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成功了，但，因为某个原因，项目失败。” “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秦偃月说。 清逸王妃点头，“你所知道的这些，的确是皮毛。” “神仙姐姐曾对我说过，四象祭坛一旦启动，所造成的破坏绝不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四象工程则牵扯到一个大秘密，这些秘密，里面的普通成员是没资格知道的。”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几个首领知道。”清逸王妃补充说。 “什么秘密？”秦偃月竖起耳朵，“制造超人发动战争？改造全人类基因？还是别的？” “都不是。”清逸王妃说，“根据神仙姐姐的记忆，四象工程不仅仅是改造人类，制造超人，改变人类原本的基因那么简单，还有可能毁灭人类。” 秦偃月额角嘴角一起抽搐，“毁灭人类？当自己是灭霸啊？” “我是认真的。”清逸王妃说，“这些都是神仙姐姐记忆中显示的。” “神仙姐姐的记忆中告诉我，你们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各项资源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在衰竭，人口却越来越多，导致负荷过重，不予足以支撑那么多人的存在……” 秦偃月听不下去了，“对不起我先打扰一下，这，真的是柳素问的记忆？” “你在怀疑我？” “不……我是觉得有点太扯了。” 不仅扯，还很俗，土到掉渣了。 资源衰竭，灾难来袭，末日席卷，人类需要移民到另外的星球，这确定不是科幻片？ “一点都不扯。”清逸王妃严肃道，“你们所谓的月石，不过是另一种能量体而已。” “太子妃，你应该知道月石的能量有多可怕，这么强悍的能量，你以为他们只用来做戒指？做虎撑？做挂件？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我就这么说吧，所谓四象工程的真相，并不是什么神秘机构所做的研究，而是由全世界的权威机构共同认定的一项移民计划。” 秦偃月嘴角抽得更加厉害，“还真是移民？！” “先闭上嘴听我说。”清逸王妃说，“你可知道四象工程为何叫四象工程？” 秦偃月：…… 她指了指嘴巴，做了个拉链拉上的姿势，摇头。 “先回答问题。”清逸王妃被她的姿势逗笑了。 “我没觉得四象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感觉只是个比较霸气的名字而已。”秦偃月说，“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个名字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取的，四象工程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工程一共分为四步。”清逸王妃说。 “第一步，是青龙计划。” “所谓的青龙计划，便是四处探寻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星球或者聚能量物质，这个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便是你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秦奋。” “他们找到了月石。月石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有优秀，先进到让所有人都震惊。” 清逸王妃说，“青龙计划也分为好几个步骤，找到月石耗费了很长时间，探索月石，花费了更长的时间。为了研究透彻月石，以秦奋为首的青龙组利用月石做了各项研究。” “他们研究发现，月石就是个能量聚集体，这个能量聚集体还能造成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最重要的变化，便是月石的催化作用。” “也就是所谓的胎灵。”清逸王妃问，“关于胎灵，你现在知道多少？” “我阴错阳差之下见过赵无眠，他似乎就是负责这一块的，有关胎灵的事情，我知道的还是比较详细的。”秦偃月说。 “那就好，你能理解就好，省的我再费口舌了。”清逸王妃道，“耗费口舌也不一定能说清楚。” “接下来才是正题。”清逸王妃正色，“青龙计划之后，便是白，虎计划。” “所谓的白，虎计划，我想你应该能猜到具体内容。” “简单来说，青龙计划的最终目标就是通过月石的能量来催化人类，借此来改变人类基因。所谓适者生存，青龙计划成功后，下一步就是大规模用月石筛选出超人。” “而白，虎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从几十亿人中选出适应者。”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从几十亿人中筛选？”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代表着，几乎是她所处时代全人类都要参与这个实验。 “这能做到吗？”她问。 “为什么做不到？这应该很容易的。”清逸王妃说。 秦偃月：“每个人发一块月石，再从其中选出适应者来，这涉及到几十亿人口，无数个国家，你跟我说很容易？就算他们能做到，那月石不适应者怎么办？” “我记得爷爷说过，月石适应者并不多，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其他人长时间接触月石，不死也会疯掉。” “这个计划实在太疯狂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四步计划 清逸王妃听到秦偃月的话，笑起来，“太子妃，你太可爱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秦偃月纳闷，“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清逸王妃：“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就算他们能做到召集几十亿人，也没有那么多月石啊，月石如此珍贵，怎么可能给每个人发一块呢？” 秦偃月：“那是怎么做到的？” 清逸王妃：“其实说简单也很简单，你们那个世界，年轻人普遍都离不开一样东西，太子妃不妨猜猜是什么？” 秦偃月微微沉吟。 人人都离不开的东西，无非是衣食住行。 但，衣食住行不管哪个朝代都不可或缺。 如果前缀是年轻人…… “莫非，是电脑或者手机？”她问。 清逸王妃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秦偃月：“可，电脑和手机并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 “没有的地方可以去支援。”清逸王妃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谓的白，虎计划，是先推出一套程序，将这套程序植入到每个人的手机或者电脑中，通过模拟实验，从大基数人群中筛选出一批符合者。不被选中者，对此一无所知。” “被选中者则被秘密召集，被召集后，会有程序对他们进行更精密的筛选，如此一层层筛选到最后，被选中者才会接触到月石。” 清逸王妃伸出手，眼睛眯起，“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比喻。” “太子妃应该知道抗生素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们筛选的过程跟筛选菌株差不多。” 秦偃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筛选这些人有什么用？刺激形成胎灵，制造超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别着急，听我说。”清逸王妃，“我刚才所说的这些，就是白，虎计划的大概内容。” “白，虎计划成功后，会紧接着进行下一步，也就是朱雀计划，朱雀计划成功后，最后一步是玄武计划。” “当玄武计划成功后，四象工程才算完完整整完成。” “当然，不管是青龙还是朱雀，每个计划虽是按部就班，但这并不代表着青龙组进行时，朱雀组什么都不干，他们会提前做一些准备。” 清逸王妃说，“可惜的是，在白，虎计划执行的过程中，四象工程就遇见了大难题。” “这个难题，你也应该知道，就是胎灵崩溃。” “月石催化的超人，就算适应了月石，催化出了胎灵，全部遇见了胎灵崩溃，胎灵崩溃后，人或者疯，或者傻，甚至死亡。” “白，虎计划失败，朱雀计划和玄武计划也被迫中止。”清逸王妃说，“四象工程也全部停摆。” 秦偃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四象工程的全部内容。 她沉默了片刻，手指捏紧了袖口的芍药花纹，“假如白，虎计划成功，那朱雀计划是什么？” “你觉得呢？”清逸王妃反问。 “我猜不出来。” “你是猜不出来，还是不愿意去猜？”清逸王妃盯着秦偃月的眼睛，声音幽幽，“以太子妃的聪明，应该能猜到。” 秦偃月：…… 她真的猜不出来。 “哎。”清逸王妃叹了口气，“其实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四象工程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太子妃您还记得吗？” 秦偃月点头。 清逸王妃的意思是，四象工程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未雨绸缪的移民计划。 想到这里，秦偃月眼睛瞪大，“莫非，朱雀计划是移民？” “移民是最终目标。”清逸王妃毫不留情地拆台，“移民往哪里移啊？怎么移，这些不都是悬而未决的问题吗？” 秦偃月：“朱雀计划就是建造移民通道？” “没错。”清逸王妃道，“在我的记忆里，对于朱雀计划的了解并不多，只能知晓大概的过程。” “建造通道，构建空间，派遣先驱人员进驻，营造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后，等待大批人进来，这便是朱雀计划。” 清逸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彻底冷下来，“最后一个玄武计划，是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大规模移民。只有位高权重之人才有资格移民，绝大部分的普通民众，至死也不会知道这些。” “这是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之人才有资格知道。” 秦偃月蹙眉，“莫非，朱雀计划所选的通道就是通向这里？” “不。”清逸王妃，“据我所知，朱雀计划的选址有三处，我们所在的这里，不在候选范围内。相反，这个时空是被排除的。” “为什么？”秦偃月不解。 “你还是不明白啊。”清逸王妃叹着气，“那些人的目的是重新构造一个全新的时空，而不是侵占已有的时空。”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他们在构建时空时出现的差错，是意料之外的存在。” 秦偃月听得有些乱。 “可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出现在皇宫底下的四象祭坛是怎么回事？”她问，“为什么柳素问和我爷爷都要破坏掉？” 清逸王妃脸色严肃起来。 她咬了咬牙，声音森森，“因为，四象祭坛一旦打开，意味着这个地方要毁灭。” “嗯？” 清逸王妃深深地叹气，“太子妃，其实有些事我也不太明白，我也只是根据神仙姐姐的记忆在跟你交谈。” “神仙姐姐的记忆中就是这么显示的，她一直在告诫我，让我破坏掉四象祭坛，即便不能破坏掉，也要守住它。”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四象祭坛就是垃圾入口，假如四象祭坛被打开，便会有大量的垃圾涌到这边，这边自会生灵涂炭，甚至会毁灭。” 秦偃月：…… “你的意思是，四象祭坛是那个时空通向这个时空的垃圾管道？” 清逸王妃：“不，我说了，我只是打个比方，不过也差不多。你想想啊，假如四象祭坛真的打开了，不管是人还是空气涌进来，所造成的灾难，堪比最顶级的武器。” “光那些细菌就像炸弹一样，一旦入侵，这边的人和生物都扛不住的。” 秦偃月觉得有些道理。 细想，又觉得疑点重重。 “既然这个空间是被废弃的，为什么会有四象祭坛的存在？四象祭坛是谁建造的？”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就像拼图一样 “除此之外，四象祭坛的作用是什么？包括柳素问在内的人们，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秦偃月有一连串的疑问。 问题有点多，清逸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 两两沉默了一会儿。 清逸王妃才开口，“你刚才说过，你阴错阳差之下见过赵无眠？” 秦偃月点头。 清逸王妃：“我虽不知你是在何种情况下见到的赵无眠，但，赵无眠作为天灵道人的头号迷弟，你询问的问题他应该会如实回答。” “若是我没猜错，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询问过赵无眠了，他是怎么回答的？” 秦偃月：“我是问过赵无眠些许问题，赵无眠告诉我，四象工程停摆后，队伍里出现了叛徒，叛徒想要夺取月石，想要强行开启四象工程，阴错阳差之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怎么说呢，我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而且，综合你的话，赵的话，我爷爷的话，我奶奶的日记，我觉得你们几个人说的这些，根本对不起来。” 清逸王妃将桌边的一盘四物糕拿来。 “我有点饿，可以吃吗？”她不等秦偃月答应，便有一块没一块地往嘴里塞。 “并不是我们几个人的话相互矛盾。”清逸王妃的声音有些含糊，“这是认知差异。比如赵无眠，他只是个小小研究员，有些事他没有权限了解，他只是把他所知道的那些告诉你而已。” “至于天灵道人，我不知道他具体对你说了什么，也无从评判。我觉得你现在该做的，是从我们几个人的话中选取重叠的部分，而不是找不同。” “重叠的部分，极有可能是真相。至于不重叠的部分，或许是认知差异导致的理解差异。” “横竖，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我所知道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不好评判。”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综合已知信息，再筛选出有用信息，将有用信息拼成一个图，这个图就是四象工程的真相。 至于缺失的部分，再去寻找线索就是了。 清逸王妃接着说，“根据我所了解的，因白、虎计划的失败，朱雀计划和玄武计划都被迫停止，朱雀计划中所选取的三个备用地址自然也不能再用，整个项目停摆。” “但，有些人不甘心失败，因四象工程牵扯巨大，还有一些势力想窃取我们的成果。” “这个势力，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那些黑衣人。据我了解，他们非常庞大，财力雄厚，且对四象工程这个项目相当有兴趣。” “实际上，四象工程停摆后，神仙姐姐的记忆就很模糊了。有些事情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秦偃月微微颔首。 清逸王妃所说的这些，已经将她心底那块拼图拼了个七七八八。 只需要再去寻找一些细节，将四象祭坛的谜团彻底解开，这件事就彻底解决掉了。 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纷纷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其实我跟你一样。”清逸王妃看到秦偃月紧锁的眉头，“我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不过呢，神仙姐姐和天灵道人不想让四象祭坛重新开启，一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能做到的，便是毁掉四象祭坛，就算毁不掉，也不能让四象祭坛开启。”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偃月说，“谢谢你为我解惑，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知晓四象工程。” 清逸王妃将最后一块四物糕放到嘴里，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别可客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刚才说想再见到柳素问，若你毁掉了四象祭坛，跟你见柳素问是不是冲突？”秦偃月问。 清逸王妃笑道，“我是想见她，但跟四象祭坛无关。” 秦偃月不明所以，“那你怎么见她？” 清逸王妃：“白，虎计划最关键的一部，或者说最终目的就是胎灵。而胎灵崩溃阻止了这一计划的执行。我们，阴错阳差阻止了胎灵崩溃。太子妃，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秦偃月：“第二步计划成功了？” “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虎计划已经成功了。”清逸王妃说，“白，虎计划成功后，才能真正执行下一个计划，也就是朱雀计划。” 秦偃月觉得很乱，“你不是说过，朱雀计划是大规模筛选人类？” “这是朱雀计划的最终目标，这个目标的前提是白，虎计划的成功。这是一个漫长的计划，而我们，算是这个计划的开始。” 秦偃月更不懂了，“所以呢？” “笨啊。”清逸王妃略无语，“当然是检测我们的能力之类的。” 秦偃月：…… “我刚才还觉得自己终于懂了，现在又完全不知什么对什么了。脑子里一片浆糊。” 清逸王妃笑起来，“行了行了，我不迷惑你了。” “其实整个四象工程是非常复杂的，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大概，这些咱们暂且不去讨论。” “我直接问你几个问题吧。” 清逸王妃看着秦偃月的眼睛，“我且问你，你们家那个小屁孩，就是跟在小鱼身边那个，去了哪里？” “你是说，老十？” “对。” 秦偃月踟蹰了。 老十至今还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里。 这段日子她没有做梦，也没联系过老十。 她不确定要不要将老十的下落告诉清逸王妃。 “他在另外的那个世界是不是？”清逸王妃见秦偃月为难，直接问道。 “算是吧。” “我就知道。”清逸王妃眯起眼睛，“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 “太子妃，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想要见柳素问，却要破坏掉四象祭坛吗？原因很简单，四象祭坛跟我见柳素问并没有任何关系。” “胎灵崩溃停止后，你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些事。” “嗯？” “你没有听错，你能轻而易举做到。”清逸王妃补充道，“有你就足够了，四象祭坛只是个鸡肋。” 秦偃月：…… “你确定，有我就足够？” “确定。” “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偃月说，“再者，老十是在我知道胎灵这个概念之前去往的那个世界。确切地说，自从我悟透了胎灵，反而察觉不到老十的存在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信息量大而乱 清逸王妃语重心长，“太子妃，你可还记得，那个孩子为何会无缘无故去了那个世界？” “东方璎去往你之前待过的那个世界，是巧合，但不是偶然。他是通过了某种媒介。你能想起媒介是什么吗？” 秦偃月蹙眉，“点睛石？” “没错，就是点睛石。”清逸王妃兴致勃勃，“你应该知道，所谓的四象祭坛的五把钥匙，只要有钥匙或者有点睛石就能开启，这里面的点睛石其实就是能量。” “换句话说，点睛石就是我们特意制作的能量体。” 秦偃月对此没有怀疑。 因为，但凡是点睛石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异植物或者动物。 点睛石里应该存在着强大的能量和辐射。 “可，我怎么听说点睛石是指路标？”秦偃月问。 清逸王妃：“对，点睛石里还刻有坐标，这个坐标你应该清楚，无数坐标组成一个小空间，如果没有坐标，肯定会迷失方向，是坐标的同时，也是能量体。” “你可以想象一下，四象祭坛那个地方就像是一辆车，五把钥匙相当于车钥匙，而点睛石则是汽油，钥匙可以重新配，但汽油是不可替代的。” 清逸王妃笑道，“我这个比喻不太贴切，横竖你能理解就好。” “蕴含着强大能量且带有坐标定位的点睛石进到你的月石空间中，无意间催化了一些东西，阴错阳差之下，那个孩子打开了通道，去往了你从前所在的世界。” “那个孩子能，我也能。”清逸王妃道，“不过，这需要足够的能量和坐标，也就是说，必不可少之物就是点睛石。” “你的意思是，在点睛石的作用下，我们能够做到来回穿梭？”秦偃月问。 清逸王妃一拍手，“没错，跟太子妃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四象祭坛那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摆设，是为了那些无法催化胎灵的普通人准备的，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有点睛石就可以。” 清逸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太子妃，等你身体好些了，一定要将我送到那个世界走一遭，我很想去看看神仙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秦偃月：……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有些理不清头绪。 “我先打断一下。”秦偃月抬手，“你不是也已经参透了胎灵？为什么要通过我去那边，你自己应该也可以吧？” “你在说什么呢？”清逸王妃道，“我是参透了胎灵，获得了相应的能力。但我的能力比较普通，跟你没法比。” “呀，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清逸王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眨巴着。 “你难道不知道，你适应了某块月石后，你的能力也会定格？” “能力？”秦偃月看了看自己。 “你没发现自己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秦偃月：…… “能吃算吗？” 清逸王妃：…… “你的戒指里藏着一个医药大楼，你的进化方向自然也就是空间。” “我的九莲虎撑是鬼医相关，进化方向……算了我不说了，说出来怕吓着你。”清逸王妃笑道，“横竖，个体化非常明显。” 秦偃月明白了。 这就跟她的戒指是空间，玉儿的戒指是预见未来一样。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吐槽四象祭坛是科技产物还是灵魂产物了。”秦偃月说，“有些东西，远远脱离了科学范畴。” 清逸王妃摇头，神秘兮兮，“太子妃你这话就不太对了。” “科学即玄幻。” “有些科学，甚至比玄幻还要玄幻，只看你能不能理解了，有些东西太过先进，反而让人觉得不切实际了。” “大概是吧。”秦偃月笑道，“清逸王妃，多谢你来解惑，我感觉自己明白了不少。” 清逸王妃道，“也多谢你，让我更加接近她……” “说实话，你跟她真的好像。” “谁？” “神仙姐姐啊。”清逸王妃说，“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面善了。我在记忆中见过她的脸，她跟你的长相，怎么说呢，有七八分相似。” “跟我相似？”秦偃月的第一反应是爷爷出轨了。 第二反应觉又觉得爷爷不可能出轨。 “柳素问是她的真名吗？”秦偃月问，“她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柳殊音？” 清逸王妃摇头，“并没有，我只知道她叫柳素问，小名叫素素，记忆里并没有柳殊音这个名字。” “记忆里没有？”秦偃月更纳闷了。 “这不应该吧？柳殊音是朱雀组的，柳素问是白，虎组的，柳殊音是我奶奶，柳素问认识我爷爷，却不认识我奶奶？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这么一说，清逸王妃也觉得奇怪了，“但我的记忆中，的确没有柳殊音这个人啊。” 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思索了一会儿，无果。 “或许，等我去了神仙姐姐曾经待过的地方，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清逸王妃说，“太子妃，我等你恢复。” “请务必将我送到那个时代，我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看柳素问记忆中的时代。” “嗯。”秦偃月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清逸王妃问。 秦偃月想了想，“红莲公子是什么人？” “红莲啊，是我的小迷弟。”清逸王妃指着自己，“他特别迷恋我。” “清逸王不吃醋？” “吃啊，所以你千万不能让清逸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清逸王妃调皮一笑。 秦偃月知道这话半真半假。 清逸王妃不想说，她也不想强求。 “算了，黑鸦的首领，你应该知道是谁吧？”秦偃月问。 “东方焰。太子殿下不是早就查出来了吗？”清逸王妃道。 “这我知道。”秦偃月，“东方焰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真正的东方焰应该早就死了，现在的东方焰应该不是原本那个，我想知道现在那个东方焰是谁。” 清逸王妃眯起眼睛，声音幽幽，“我想，这不应该由我来说，太子殿下那边应该早有推测。你还是询问太子殿下比较合适。” 秦偃月沉吟了一番。 “也罢，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虎撑的功能是什么 清逸王妃眯起眼睛，“你说。” 秦偃月问：“你可否知道黑鸦的目的，以及黑鸦那个世界里的黑衣人有什么关系？” 清逸王妃想了想，“我不清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黑鸦和那个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黑鸦的目的，他们似乎也没怎么隐藏过，很明显就是想打开四象祭坛那条通道。” 说到这里时，清逸王妃突然停下来，“太子妃，你如此发问，是觉得那个组织跟黑鸦有关系？” 秦偃月摇头否认，“不，我更倾向于黑鸦首领，也就是东方焰，是被人利用了。或许是有人想利用东方焰来打开四象祭坛，从而回到现代去。” “哦？” “我这也只是猜测，怎么说呢，我见过那个怪物……” “怪物？” “就是黑鸦幕后的操纵者。”秦偃月见清逸王妃对此并不知晓，也不想再多说，“我的问题问的差不多了，清逸王妃可有要问的？” 清逸王妃已经将点心全部吃完。 她打了个饱嗝，顺手将一旁的茶水端过来，将点心顺下去。 “我有太多太多问题要问，想要问出口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秦偃月笑道，“可以慢慢问，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清逸王妃盯着秦偃月的眼睛看了半晌。 秦偃月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没……”清逸王妃，“我只是有些好奇，方才我说的那些，你都相信？” “相信。” “一点都不怀疑？你不怀疑我骗你？或者说，你不怀疑我另有目的？” 秦偃月笑起来，“我怀疑又有什么用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假如都是谎言，那你需要另外的无数谎言来弥补。我不觉得一连串的谎言对你有什么好处。” “再者，就算你说谎，我也选择相信你。” 清逸王妃：“你还真是有趣，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难怪小鱼能够倾心于你。”清逸王妃凑到秦偃月跟前，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着，“太子妃你可知道，我认识小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真心对待一个人。” “太子妃何不考虑考虑将他也收了，小鱼很值得。” 秦偃月：…… “清逸王妃你在说什么呢？白临渊是很好，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那种，我此生只有东方璃一人。” “我还以为你能更开放一些呢。”清逸王妃调侃道，“多收几个人也没什么呀。” “小鱼长得美，武功好，专一，就是性格别扭了点，太子妃真的不考虑考虑跟他谈一场永不分手的婚外恋？” 秦偃月嘴角抽搐得厉害，“你这思想很危险，清逸王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若是被清逸知道了，那醋坛子会把这天下给染酸了。” “我家那位也一样。”秦偃月说。 清逸王妃惋惜不已，“要是这样就没办法了。” “可惜了小鱼，好不容易动了心，最终还是落的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局面。对了，太子妃你对小鱼是什么感觉？” 秦偃月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 她干咳了两声，“我的问题差不多了，清逸王妃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清逸王妃能明显察觉到秦偃月不想继续谈论白临渊。 她也识时务地不再追问白临渊的事。 “要不，你告诉我你身边那只猫为什么能说话？”清逸王妃目光炯炯。 “我从神仙姐姐的记忆中得知，就算是你们那个时代的科技发达无比，猫也是无法说话的，偏偏你身边那只黑猫真能口吐人言，我很有兴趣。” 清逸王妃摩拳擦掌，“若是有可能，我也想养一只。” “或者，我培育一只也可以。” “你想怎么培育？”秦偃月道，“就凭清逸王从黑蛋身上撸走的那几根毛？” 清逸王妃：…… “清逸竟然暴露了！” “倒不是暴露了，是黑蛋自己察觉到了你们的意图。”秦偃月笑道，“它也懒得管，就跟我吐槽了一下，恰恰你又提及到这个话题，我且告诉你吧，你们撸走的那些毛，不管用。” 清逸王妃拍了拍脑门，“我就说清逸怎么能那么顺利，原来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卖关子了，太子妃，请务必告诉我，黑猫能够开口说话的原因。” “我不能说。”秦偃月衬度了片刻，“虽然这不是什么秘密，但黑蛋叮嘱过我，不让我告诉你们有关它的事。” 清逸王妃一脸失望，“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秦偃月，“或许，它怕你们偷走它？” 清逸王妃：…… “黑猫想的还挺多，我们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 秦偃月笑：我记得你是鬼医来着，鬼医者，不仅能医治活人，还可以治疗动物鬼魂等，你又认识红莲公子，应该能通晓动物语言吧？” 清逸王妃没有否认。 “我的确是鬼医。” “鬼医因医术技巧独辟蹊径，不同于传统医术，才得了这个名字。不过，我并不能通晓动物语言，我也听不懂动物的话，我给动物们治疗，全凭我手上的九莲虎撑。” 秦偃月看到那泛着光芒的虎撑。 蓦然想到，她忘了问九莲虎撑是作用了。 “九莲虎撑的成分也是月石吗？”秦偃月问。 “你已经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这又算第几个问题？”清逸王妃笑道，“让我回答问题可以，但相应的，我回答完了，你也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偃月也跟着笑，“那是自然。” 清逸王妃：“身为四象祭坛的钥匙，九莲虎撑的成分自然也是月石，只不过这块月石跟你那个不一样。” “你可以理解为，月石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块巨大的原石。” “拿到原石之后，原石会被切成许多块，其中有的拿来做吊坠，有些拿来做手镯，吊坠和手镯的作用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那块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吊坠。我的虎撑则是被随意打磨的手镯，论精细程度，完全比不上你的。” 秦偃月了然。 她见过月石的边角料做成的东西。 那个李欣儿的簪子，就可以称之为试验品或者废品。 “那，你的虎撑作用是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功能？”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我是她，她是我 清逸王妃沉默了一会儿，似有些为难。 就在秦偃月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时，清逸王妃却开口了。 “我记得我说过了，我的能力是鬼医。” “这算能力？”秦偃月讶异，“这不是个称呼？” 清逸王妃眨了眨眼睛，“太子妃难道没怀疑过，我给你动手术的时候，是怎么完成那么精细的操作的？” “难道不是柳素问的记忆？”秦偃月挑眉。 “神仙姐姐的记忆是反馈到我的脑海中了，但，我是我，神仙姐姐是神仙姐姐，我只是接受了记忆而已。”清逸王妃说，“我从未拿过手术刀。” “那你……” 秦偃月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一开始以为清逸王妃跟她一样是来自另外的时代。 事实却是。 清逸王妃根本不是来自现代，她是个土著。 一个土著，就算再怎么接受柳素问的记忆，也只是个空想家，是纸上谈兵，想要如此熟练的手术操作不可能靠记忆，需要靠经验。 只凭一些记忆就给人做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底什么情况？”秦偃月问。 “太子妃何不亲自看看？”清逸王妃指着自己的额间，“你的胎灵很特殊，可以探查到别人的胎灵。你也应该能够探查到我的胎灵。” “可以吗？” “当然可以。”清逸王妃将头往前伸了伸。 秦偃月的手指清逸王妃的额间。 眼前，闪过一道光芒。 在那道光芒之后，秦偃月看到了一池荷花。 放眼望去，入目处，全是莲花。 荷叶田田，荷花绵绵，接天莲叶，不知绵延到何方。 荷花池中，有九朵荷花最为引人注目。 那是九朵金莲环绕成一圈，金莲熠熠闪光。 满池荷花中，隐隐可见一个女子背影。 女子踏在莲池中，荷叶罗裙一色裁，杳杳然，如凌波仙子一般。 凌波仙子是背对着秦偃月的，看不清面容。 但，那背影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你好，叨扰一下……”秦偃月想开口询问。 才一开口，却见眼前景色一变。 无边无际的莲花池消失，凌波仙子也消失不见。 眼前只有清逸王妃的笑脸。 “看清楚了？”清逸王妃笑道，“我的胎灵如何？” “那是你的胎灵？”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一般来说，胎灵是意识深处想象的产物。 一如，她的胎灵是精神之树，东方璃的胎灵是龙一般。 这东西是一开始就定型的，类似于天赋。 清逸王妃的胎灵，却是凌波仙子，人形？ 秦偃月还是第一次见。 “在神仙姐姐消失之后，我消沉了许久，后来我惊愕地发现，我的胎灵已经跟神仙姐姐融合。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清逸王妃说，“我们俩是同一个人。” “你也可以理解为，给你做手术的是你看到的那个人。”她说，“当我们俩合二为一时，便是九莲虎撑发挥作用之时。” 清逸王妃指着自己的眼睛，“介时，我的眼睛会变得与众不同，我的思维也会不一样。” “我不需要去诊断，脑海中自然而然出现了患者的病症，如何用药，如何治疗，甚至如何使用手术刀等等，我只需要按照脑海中出现的步骤去做，一般不会出差错。” 秦偃月听得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外挂！ 清逸王妃的外挂比她的外挂可强多了！ 秦偃月的身体尚未恢复。 又在这种状态下探视了清逸王妃的胎灵，很快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今天我说的太多，一时半会估计你也无法接受太多。”清逸王妃见秦偃月状态不济，起身道，“有机会，我们再彻夜畅聊。” “太子妃，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等你身体恢复了，一定要让我去那个世界看看。” “你好生休息着，我过阵子再来看你。”清逸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往外走。 走到门外。 黑蛋正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那。 它瞧见清逸王妃出来了，伸了伸懒腰，看也没看她一眼，扭着身体往屋里走。 清逸王妃抓住黑蛋的后颈，“嗨，小肥猫。” “你才肥，你全家都是肥猫。”黑蛋赏给清逸王妃一爪子，“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呢？” “问你件事。”清逸王妃拿出一包小鱼干来，“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好不好？” 黑蛋看到小鱼干之后，眼睛一亮。 随即。 它又将头撇到一边，哼哼唧唧，“别以为一包小鱼干就能收买我，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猫吗？” “那怎么才能收买你？” “最起码要两包小鱼干。” “成交。”清逸王妃又拿了一包小鱼干出来。 黑蛋闻了闻味道，味道很不错。 它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清逸王妃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毛发，“你开口说话的原因为何不让太子妃告诉我？” “因为本喵愿意。” “你是不是怕我发现什么？或者怕我对太子妃说些什么？”清逸王妃的手指勾住黑蛋的项圈，“你能开口说话，不仅仅因为是项圈那么简单吧？” “你……”她声音森森，“你能开口说话，是因为你身体里的特殊物质？” 黑蛋吃小鱼干的动作停下来。 它蹲坐在地上，尾巴竖起，浑身的毛发也炸起。 “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好奇。”清逸王妃道，“为什么要瞒着太子妃？” “以及，你到底是谁？别告诉我你只是一只猫，我不信。” 黑蛋被问的心虚。 它装作没听见，埋头干饭，将两包小鱼干吞吃干净。 清逸王妃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黑蛋吃完。 “吃完了吗？可以说了吗？你不说，我就直接去问太子妃。”清逸王妃语气森森。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黑蛋见清逸王妃纠缠不清，烦躁不堪，“本喵不管是谁，都不会对偃月不利，你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 “哦，你这是承认了？” “本喵承认什么了？本喵什么都没承认！” 清逸王妃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毛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你根本没必要瞒着她，如果你直接告诉她你是……” 清逸王妃的话还没说完，黑蛋突然跳起来，猫爪子捂住清逸王妃的嘴巴。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诡异的睡意 “小鱼干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黑蛋呲了呲牙，“本喵瞒着偃月自然有本喵的道理，劝你不要多事，你也别小看本喵，本喵就算变成这样，也能一爪子呼死你。” 清逸王妃被气势汹汹的黑蛋逗笑了。 她举起手，“我错了，大侠饶命。” “我不说了便是。” 旋即。 她捏住黑蛋的小爪子，眉眼弯弯，“小肥猫，你的反应这么激烈，也是从侧面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身上隐藏着的秘密，我很有兴趣。” “你想干什么？”黑蛋一脸凶相，“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你别惹毛我。” “我不惹你，我惹你做什么？小肥猫，你别多想，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再见。”说罢，清逸王妃将黑蛋放开，挥着手离开。 离开一段距离之后。 她的脚步又突然停住。 “小肥猫，今天的谈话是咱们两个的秘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清逸王妃言笑晏晏，“毕竟，我说了也没人相信。” “还有，你跟红莲身边那只小白猫挺般配，如果你看上它了，记得告诉我，我给你们牵线搭桥，生了小猫之后，记得给我留一只。” 黑蛋气得不行，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它气得在门口抓了一圈尾巴。 眼见着清逸王妃已经远离，它用爪子挠了挠耳朵，“腹黑夫妇真可怕。” “本喵才不会被你威胁呢，哼！” 黑蛋坐在门口吐槽了一会儿。 它听着屋内没什么声响，一爪子挠开门，大摇大摆进屋去。 此时秦偃月已经睡着。 黑蛋跳到床上来，看着秦偃月的完美睡颜，坐下来，尾巴轻轻摇动。 猫眼中闪过柔和的光芒。 它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儿。 听着宝宝床那边有异动，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皎皎还在睡着。 醒来的是云朗。 云朗好奇盯着黑蛋，小手手不断地摇着，似乎想要抓黑蛋。 黑蛋轻轻地跳到云朗身边。 云朗咯咯笑着，小手不断地抓着黑蛋的尾巴扯来扯去，扯完了尾巴扯耳朵。 他似乎是将黑蛋当成了好玩的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黑蛋被扯的没了脾气，任劳任怨，躺平任摸。 云朗玩了好一阵子，等到玩腻了才歪在黑蛋一旁继续大睡。 屋子里安静下来。 瑶妃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非常安静。 她也忍不住放轻脚步。 瑶妃先走到秦偃月跟前瞧了瞧，瞧着秦偃月正睡得很熟，手脚放轻，蹑手蹑脚地走到两个宝宝床旁边。 皎皎正睡得吐泡泡。 而云朗，整个小人儿都挂在黑蛋身上。 “黑蛋，你这么胖，不怕把云朗给压坏了吗？”瑶妃想把黑蛋抱出来。 谁知。 黑蛋才一动，云朗就撇着嘴要哭。 “它这么喜欢我，就让他抱着我睡呗。”黑蛋睁开了一只眼睛，“正好我也困了，陪着他睡一会儿，放心，我不会压着他的。” “行吧。”瑶妃轻轻拍了拍云朗，转身去准备食物。 在谁也无法察觉到的地方。 瑶妃衣裙上落下一枚红色的小虫，小虫快速地飞到火炉里，化为灰烬。 随后，一股隐隐约约的檀木香萦绕在屋子里。 “谁点燃熏香了吗？产妇还是不要用熏香的好。”瑶妃四处找了找，没发现有熏香。 她有些纳闷，“哪里来的味道？”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一抖，身体软绵绵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股奇特的困意袭来。 瑶妃想努力保持清醒。 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在眼睛合上的瞬间，她似乎看到有人推开屋门，悄悄进屋来，走到了宝宝床身边…… “谁？不要碰孩子……” 瑶妃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股诡异的困意袭击而来，她努力想爬起来，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最终还是合上了眼睛。 一同无力的还有秦偃月。 秦偃月睡得昏沉，在昏昏沉沉中，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进来。 她意识到来人是瑶妃后，懒得睁开眼睛，继续睡着。 但。 睡着后没多久，一股奇怪的檀香味袭来。 吸入檀香味之后，她全身无力，眼皮无比沉重。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想动一动，都以失败而告终。 恰在此时。 有人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屋来，朝着宝宝们的床边走去。 秦偃月想喊，想制止。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发不出声，动弹不了，就连意识也无法避免地陷入到深渊中。 …… 另一方面。 太仪大殿的密室之中。 一身黑衣的姬无烟斜倚在密室门边。 寒气四溢，四周仿佛也结了一层冰霜。 有他在的地方，方圆百米之内，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故而，整个密室只有他一个守卫。 密室之中，坐了许多人。 陆觐和宜阳王坐在上座。 已经苏醒的东方珏，胡子邋遢的陆修，大理寺卿东方槊，以及还有大将军魏远星，燕赤云等人，都一脸严肃地坐在密室中，正襟危坐。 无人开口，气氛紧张严肃。 “从东方瑞被除掉之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销声匿迹了。”站在屋子正中的东方璃轻轻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屋内的诡异沉寂。 他的身体尚未痊愈，稍稍用力就会牵扯到伤口。 这两声轻咳已经牵扯到了伤口，疼痛传遍全身，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要不，我来说吧。”宜阳王瞧着东方璃的模样，有些不忍。 “皇叔，我没事。”东方璃道，“就是伤口的位置不太巧，一咳嗽容易牵扯到伤口，咳嗽过这一阵去就好些了。” 陆觐笑呵呵的，“就让老七说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能连这点伤痛都忍不了。毕竟他可是要承担大任的人，前面的表现已经很勉强了，后续怎么着也得刷刷存在感。” “老祖宗说的对。”东方璃听出了陆觐话中的冷嘲热讽，却出奇地没跟陆觐互怼。 “自始至终，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虽然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破坏掉了他们绝大部分的阴谋，但同样的，我们也付出了代价，我已经厌烦了这样的被动，所以接下来，是我们主动出击快速收网的时候了。” “展开说说。”宜阳王沉声道，“我们该如何快速收网？”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层层诡计，阴魂不散 “我一直在想。”东方璃道，“对方的布局到底有多少层，幕后黑手是隐藏在多少层之后。” “这几天，我已经调查了不少。” 东方璃在白板上画了一条鱼。 “对方的布局就像剥白菜一般，一层层往下剥，真正的黑手隐藏在最里面。” “可你画的是白菜，不是鱼。”陆觐吐槽道。 东方璃没有搭理。 他指着白板上的那条鱼，说道，“浮出水面的都是小鱼，小鱼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将目标放在他们身上，也因此忽略了幕后的大鱼。” “事实上，对方的这个计策非常成功。” 东方璃圈住了那条小鱼，“一开始，我以为老三东方珞野心勃勃，闻京城中一些不和谐因素都是他主使。后来，东方珞被擒，更大的鱼浮出水面。” 东方璃先在鱼上画了个叉，又在白板上画了几条鱼。 “先从东方珞开始，再到东方珍，以及到现在的东方瑞，一层层阴谋，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也因此都被利用。这些事情不是巧合，这是对方精心排布的。” 东方璃的声音冰冷，“对方选这三个人，不是巧合，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我们十一个兄弟之中，老大东方瑄因身世问题，没有机会参与到皇位竞争中来。咱们姑且不论东方瑄的所作所为，他所做的一切，应该与幕后黑手没关系。” “至于二哥，二哥生性秉直，刚正不阿，又兰枝玉树，与世俗之人不同，对于皇位也没有什么留恋之处，对方无法蛊惑二哥，故而设计圈套，让二哥成为残废。” “老三的性格好高骛远，偏偏喜欢自作聪明，又因为是太子之选的热门人选，对方盯上他，利用他，这是第一层阴谋。” “第二层阴谋就是，通过老六来利用老三，就算我们调查老三，也只会调查到老六身上。” “在我们调查老六后，老六的势力全部被灭掉，我们才会发现隐藏在背后的老五。在我们以为老五是幕后策划人时，真正的幕后黑手能逍遥法外。” “幕后黑手如此一层层将真相遮盖起来，他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我们兄弟分崩离析。” 东方璃的声音无比严肃。 “老大死了，老五死了，老三成为废人被关到了皇陵，老四原本就有些痴，不是幕后黑手的利用对象，故而逃过一劫，老六同样已经废了。” “至于小八和老十以及老十一，他们的年纪还小，尚未形成气候。我们兄弟之间，明面上是为了争夺皇位，实际上，却是在演变成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所以对方的真正目的，我想，就是让我们手足相残。” 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手紧紧攥起，青筋暴起。 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大家一块读书，一块习武的日子。 那段日子虽短暂，却是开心快乐的。 等他们长大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些变化，和某些人蓄意蛊惑脱不了干系。 “你现在能够确定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了？”陆觐问，“能确定吗？如果不能确定，咱们还是白忙活一场。” “能。”东方璃说，“我已经调查出，幕后之人就是东方焰。”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气氛也变得沉默。 “可，东方焰不是死了吗？死得透透的。”陆觐沉声说，“我也算亲眼看着他死的，人死能复生吗？” 东方璃：“当年的事，我并不知晓详细的内容。” “我所知道的信息是东方焰失败，被困在火海中，四周没有能够逃生的途径，东方焰已经死了。” “实际却是，东方焰或许根本没死成。这些年来，他就跟鬼魂一样时时刻刻缠绕着东陆王朝。” “东方焰用几十年的时光在布局，他所布局的一切，都很致命。我们虽然已经除掉了老五他们，表面上看是成功了，实际上，老五他们的失败，只是东方焰的一枚棋子而已，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也就是说，他目前仍处于全盛状态，我们却已经满目疮痍，相对来说，我们虽胜了，却还是处于不利地位。” 宜阳王赞同东方璃的说法。 如果这件事得幕后黑手是东方焰，那也就能说得清楚了。 东方焰如此大费周章，耗了这么多年布局如此大的一盘棋。 除了明哲保身之外，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报复！ 东方焰耐着心下这一盘大棋，目的就是让东方璃他们兄弟几个手足相残，让皇兄亲眼看着儿子一个个死在跟前。 等皇子们都死了，东方焰会再次出现推翻东陆。 如此心机手段，令人发指！ “老七，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刚才说的收网，这网，又是如何收的？”宜阳王问。 东方璃道：“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束手束脚，不管是我们还是对方，都需要一剂猛药。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已决意主动出击，直接除掉东方焰。” “这个说法太宽泛了。”陆觐无语道，“你说的轻巧，怎么杀？杀谁？东方焰在哪里，你都查清楚了吗？” “老七，你怎么变得毛毛躁躁的了？” 宜阳王点头：“老祖宗说的不错，东方瑞的事以及皇宫和闻京城此时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幕后之人即便想要起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 东方璃捏紧了手，“所以，我们需要诱饵。” 陆觐说，“诱饵要足够大，才能吸引他们出来，而且，我们已经粉碎了他无数次阴谋，对方成了光杆将军，一定会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他们很难会出现。” 东方璃的脸色很凝重。 “的确，我们已经将对方逼迫到最后，对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很难想象他们会贸然出手，如何抛出诱饵，诱饵该如何选，我们还需要再商议一下。” 众人都沉默下来。 契机这种东西，一个是热闹，一个是乱。 热闹的地方，容易出乱子，也容易趁虚而入。 皇家能热闹起来的事，都是大事。 事关重大，无人敢轻易提及。 “你们都不提，那我提了。小世子和小郡主的百天生日宴，你们意下如何？”坐在角落里的魏远星慵懒地说。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血网计划 魏远星开口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 魏远星身形高大，体格强壮，因常年在外皮肤黝黑，脸上一道自眼角到嘴角的疤痕尤为扎眼。 因他身高太高，椅子显得有些小。 他坐着不方便，索性将双腿随意搭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刚刚睡醒的狮子，还是一开口就震惊众人的狮子。 魏远星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打了个哈欠，说道： “按照你们的说法，五皇子这枚棋子被毁掉后，对方成了光杆将军，接下来的行动定会慎重再慎重，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有所行动。我们在等待机会，他们同样也在等待机会。” 魏远星依旧用慵懒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方的棋子已经被我们破坏的差不多了，他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影响到自己，所以简单的诱饵很难诱导他出洞。” “百日宴应该是最佳选择，诸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魏远星看向众人。 “不行！”东方璃下意识地拍了桌子。 因太过激动，他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伤口裂开，鲜血很快染透了他的衣裳。 东方璃的脸色白得可怕。 他细长的手指捏紧了衣袖上的染就的血红，厉声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会用孩子们的性命去做这种事。” “我也不同意。”陆觐吹胡子瞪眼，“那两个孩子才那么点点大小，绝对不能冒险。再说，等百天，最起码要三个多月，三个多月什么概念？” “如果对方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复活的东方焰，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东方焰的性格我了解。他有耐心布局这些棋子，并且将自己躲在棋子之后，层层保护之下，他可以忍耐十年甚至二十年。” “但这些棋子已经被我们全部铲除，东方焰的保护层已经被我们一层层剥干净，他现在等于直接暴露到我们眼前，以东方焰的谨慎性格，他绝对不会再等三个月。” 陆觐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顶多三天，三天是东方焰的忍耐度。” “的确。”宜阳王接过话来，“时间越长，我们越容易操作，以东方焰的性格，没了这些棋子，他寝食难安，会在短时间内行动。” 魏远星托着下巴，“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东方璃敛起袖子，没有言语。 他不说话。 众人也陷入到沉默中。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气氛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 屋子里的人屏息凝神。 除了魏远星打哈欠的声音之外，其他声音一概没了音儿。 平白的，气氛变得紧张沉郁起来。 过了大约盏茶时间。 东方璃一甩袖子，负手而立。 他声音低沉冰冷，如从地狱中传出来的，带着无尽的黄泉之气，“我打算以太子之名，全面启用血网计划。”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震惊了。 血网，顾名思义，表面的意思就是用血交织而成的网。 这些网，则指的全部的影成员。 影，是东陆的根系。。 只有根系维持正常状态，枝叶才能枝繁叶茂。 血网计划的大概内容，就是出动全部隐藏在暗处的影成员，由影交织成网，全面肃杀掉所有对东陆王朝不利因素。 这个计划，庞大又血腥，牵扯极广，手段血腥，雷厉风行，叛者即斩，不问黑白，不问身份。 即便是为了清除东陆王朝的蛀虫，也会留下暴力血腥的恶名。 以太子之名启动血网，即便这是东陆王朝的隐秘，也会在东方璃身上会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老七，你可要想清楚了。”陆觐严肃道，“你应该知道血网计划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我考虑得很清楚。”东方璃说，“对方已经布局了几十年，若用温和手段，只治标不治本，隐患不除，东陆永远被笼罩在东方焰的阴影中。” “我心意已决，出了任何问题都归于我一人头上。” 宜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东方璃，“你跟你父皇果然不一样。” 东方璃没有作声。 父皇想当千古一帝，所以父皇的手段以温和为主。 他不想当什么千古一帝，也不想要什么美名。 他想要的，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如此而已。 东方璃垂下眸子。 他不知道幕后之人还隐藏着什么能力。 更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更多他无法预料的东西，他不敢尝试，不想冒险。 所以，他只能狠一点！ “皇叔，请暂时将影交给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这里吗？” 就在这时，杜衡急切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很远，却成功打断了东方璃的话。 “太子殿下，你在哪里？我有急事！” 杜衡急匆匆赶到这边来。 他看到守卫的人是姬无烟，嘬了嘬牙花子。 真是冤家路窄。 他怎么会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碰见姬无烟！ 杜衡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那什么烟，我有急事……” 姬无烟微微抬眼，随意瞥了杜衡一眼，“我接到了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你也不例外。” “我有急事你听不懂吗？”杜衡耐着性子，“我有急事要汇报，你让开。” 姬无烟理都不理会。 杜衡气得要命，“我真是倒霉遇见你。” “太子殿下，你在里面吗？你要是听见了我的声音你就赶紧回应我，我被神经病拦住了进不去。” “什么事？”屋内，东方璃出声。 “十万火急……”杜衡说，“皎皎小姐被人抱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边走。 姬无烟眯起眼睛，迟疑了片刻，才想起皎皎是秦偃月的女儿。 “你在胡说什么？”姬无烟冷声道，“白临渊那个变态呢？他不应该守在那边？” 杜衡没来得及开口。 吱呀。 门被打开。 东方璃脸色铁青，整个人都是抖的，他语气暴躁，“你说什么？” “杜衡，你再说一遍！” “太子殿下，皎皎小姐被人抱走了。”杜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属下在附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皎皎小姐的身影。” “侍卫呢？暗卫们呢？他们都干什么去了？偃月如何了？云朗呢？”东方璃的额间瞬间泛出了一层冷汗。 他又急又气，怒气漫天，“守卫那么森严，怎么可能有人混进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皎皎被人抱走了 “愣着干什么？回答问题！”东方璃呵斥。 东方璃的问题有点多，杜衡本就懵懵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 “稍安勿躁。”陆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一改往日的不靠谱，按住东方璃的肩膀，沉声道，“老七，急则生乱。” “老七，杜衡，我们边走边说。” 东方璃急火攻心。 还没出屋门，他便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因激动而裂开的伤口更多，牵扯更广，他的身形有些晃荡。 陆觐塞给东方璃一粒药丸。 “老七，先别着急。” “太仪宫的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皎皎或许还在宫里，咱们先去看看。” 东方璃顾不得什么，将药丸随意塞到嘴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匆匆往太仪宫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 他又转过身来，“皇叔，血网计划的前期准备，就交给您了。陆修，魏远星，燕赤云，你们几个先出宫，接应好其他人，做好准备。” 说罢。 他急匆匆离开。 陆修原本也想跟上去看看情况。 得了命令后，只得停住脚步，去做自己的事。 “偃月呢？”路上，东方璃问杜衡。 “太子妃一直昏睡不醒。”杜衡道，“不管怎么喊她，她都醒不来，像是中了药的。” “偃月中了药？” “应该吧……” “谁能给她下药？”东方璃眉头紧锁。 “是啊，属下也觉得奇怪。”杜衡道，“太子妃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挣扎着，可不管怎么喊都醒不来。” “她还在月子里，若是知道皎皎被抱走，她怕是会着急到下地去寻找，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东方璃自语道。 “云朗呢？”东方璃又问，“云朗就在皎皎身边，皎皎不在，云朗在不在？” “云朗公子还在。” “失踪的只有皎皎？” “是，算是吧……”杜衡说起云朗时，有些扭捏。 “你在扭捏什么？说！”东方璃呵斥道。 “杜衡，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隐瞒了。”陆觐说，“快告诉我们，云朗怎么样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一丁点都不要隐瞒。” “我没想隐瞒什么……”杜衡咬了咬嘴。 “就是……那什么，云朗抱着猫神大人睡着了。”杜衡支支吾吾的，“猫神大人能够通晓语言，还能够提口吐人言，它一定是很喜欢孩子的。” “我觉得猫神大人是冤枉的，它应该不会吃小孩的。太子殿下，老祖宗，皎皎小姐应该不是被猫神大人吃掉的……” 杜衡都快哭出来了，“猫神大人也跟太子妃一样，怎么喊都醒不来，猫神大人一定是冤枉的。” 东方璃：…… 陆觐：…… 闹了半天，杜衡以为是黑蛋把皎皎吃掉了。 “黑蛋不可能吃小孩，它也吃不了。”东方璃说。 杜衡没想到东方璃会如此信任黑蛋。 他本以为，能在戒备森严的太仪宫偷走皎皎小姐，还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第一个被怀疑的凶手就是猫神大人。 听到东方璃这么说，他可算放下心来。 此时。 东方璃已经来到太仪宫里。 因皇宫之中环境复杂，为了安全起见，秦偃月生产后就待在太仪宫。 为了杜绝上次太后闯入这种事，东方璃安排了很多护卫，还追加了几个高手暗中保护。 皎皎失踪的消息传出后，侍卫们封锁了太仪宫。 领头的侍卫跪在门口，面色苍白，只等着东方璃发落。 东方璃顾不上理会他们。 他快步走进屋内。 房间里，秦偃月睡得特别死。 两个宝宝床上，黑蛋和云朗待在一处。 云朗整个人小人儿都骑在黑蛋身上，手扯着黑蛋的尾巴，一人一猫睡得正香。 他们几个闯进来，睡着的人们都没反应。 “偃月。”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脸颊，喊了好几声。 秦偃月没反应。 正如杜衡所说的那般，秦偃月表情很痛苦，人却是昏睡不醒的。 东方璃又将黑蛋提起来。 黑蛋同样睡得很沉。 猫这种生物，耳朵灵敏，一旦有人靠近，定会在一时间内察觉的。 东方璃却喊不醒黑蛋，这绝对不正常。 “瑶妃。”陆觐还发现了躺在椅子上的瑶妃。 “瑶妃，醒醒。” 瑶妃同样也醒不来。 “我进来的时候，发现瑶妃倒在地上，我就将瑶妃搀扶起来了。”杜衡道，“瑶妃娘娘同样一睡不醒。” 东方璃检查了一遍屋子。 皎皎的确不在屋内。 “陆觐，你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问向陆觐。 陆觐昂头，仔细分辨着屋子里的味道。 “这味道不对，虽然很淡，但，还是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有人用了迷香？”东方璃的脸色黑如墨。 “不是迷香。”陆觐说，“如果是迷香的话，小师妹或者黑蛋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一种比迷香更可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东方璃问。 陆觐探了探秦偃月的脉搏，又探了探瑶妃的脉搏。 “应该错不了。”陆觐沉声道，“这是一种虫子，名为檀火虫。” “这种虫子非常奇特，体型很小，无色无味，不足小指甲盖大小，喜欢待在温暖的地方。檀火虫有种特殊习性，这虫子再遇见寒冷后会蜷缩能一团，等到靠近火源时，会趋向温暖，投火自燃，燃烧后会散发出一种类似檀木的香味。” “人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陷入到沉睡中。” 陆觐说：“他们应该是吸入了檀火虫焚烧时的气味，才陷入到昏睡中。” “怎么才能解开？”东方璃问。 陆觐想了想，“杜衡，去找几只新鲜的蜗牛来。” “蜗牛？”杜衡愣愣的，“为什么是蜗牛？再说这种天去哪里找蜗牛？” “快去！”东方璃呵斥。 杜衡赶紧去找。 好在杜衡运气不错，还真找到了。 陆觐将新鲜蜗牛碾碎后，放在瑶妃鼻下。 瑶妃幽幽转醒。 她看到陆觐和东方璃，揉了揉眉心，睡眼惺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该起床了。” “瑶妃，皎皎呢？”东方璃问。 “皎皎在床上……”瑶妃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不对！” “不对啊！”瑶妃腾一声站起来。 她看到空空如也的宝宝床之后，整个人都在颤抖。 “皎皎呢？”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嫌疑最大的是瑶妃 瑶妃瞧着屋内一众人的反应不对劲，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 她的手在颤，声音也在颤。 “皎皎去了哪里？”瑶妃近乎撕心裂肺，“她一个才三天的孩子，能去哪里？出什么事了？我……是我弄丢了皎皎！” “瑶妃，你先冷静一下。”陆觐说，“我们已经严密封锁了皇宫，皎皎肯定还在宫里。我们先来捋一捋皎皎失踪的原因，确定一下追踪方向。” “事情已经发生，如何找回皎皎才是最重要的。” 瑶妃紧紧地捂住心口。 “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照看他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特别困，后来我就支撑不住睡着了。我睡着之前，似乎看到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她眼里含着泪，“我浑身无力，睁不开眼，之后就彻底昏睡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们到来。” “谁来过这个房间？”东方璃问瑶妃。 瑶妃摇头，“我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 东方璃将目光转向半跪在一旁的暗卫。 “回太子殿下，来过这个房间的人，只有清逸王妃，瑶妃娘娘，杜衡大人，这三个人。”暗卫说。 暗卫分为两拨。 在屋内的暗卫也闻到了檀火虫燃烧产生的香味，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回话的暗卫，是守在外面那些。 “确定吗？”东方璃问，“确定只有他们三个？” “属下确定。” 东方璃眉头紧锁。 这三个人中，嫌疑最大的是清逸王妃。 “去喊清逸王妃来。”东方璃道。 “且慢。”陆觐捋着胡子，“老七，你现在实在是太过急躁。你先稍微安静一下，免得着急生乱。” “我问你。”陆觐问暗卫，“清逸王妃是在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暗卫答：“回老祖宗，清逸王妃是在瑶妃娘娘和杜衡大人到来之前来过的，清逸王妃跟太子妃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之后，清逸王妃离开。” “清逸王妃离开的时候，还跟黑猫大人说了好一阵话。” 东方璃方才太过着急，下意识以为清逸王妃有问题。 但，听到暗卫的话之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清逸王妃是在偃月清醒的时候来的，她离开的时候黑蛋和偃月都是清醒的。” “是。”暗卫道。 “偃月和黑蛋是清醒的，清逸王妃应该没办法抱走皎皎，但这并不能排除清逸王妃是不是携带檀火虫的人。”东方璃说。 陆觐点头，“的确。” “那接下来是谁进来了？” 暗卫道，“黑猫大人跟清逸王妃说了一会儿话，黑猫大人进屋，之后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瑶妃娘娘来了。” 瑶妃指着自己，“没错，我进来的时候，偃月是睡着的，云朗和黑蛋睡在一处。” “那会儿偃月就睡着了？”东方璃问。 瑶妃：“是，偃月似乎很累的样子。不过，黑蛋那会儿是没睡着的，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 “根据黑蛋的说法，之前云朗抓着它的耳朵尾巴玩了好一会儿，玩累了才沉沉睡去。” “皎皎一个人睡得香甜，我见他们都熟睡，想着准备些其他东西。” “就在这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檀木香味，我那时还以为是有人熏香了，想找找熏香在哪儿，随后我就浑身瘫软……” 东方璃捏紧袖口。 找到关键点了！ 关键点在瑶妃身上！ 东方璃问瑶妃，“你是说，你进屋的时候没察觉到檀香，是你进屋一会儿之后才察觉到的？” “对。” “若是如此，凶手应该不是清逸王妃。”东方璃说，“外面的温度低，檀火虫遇热会投火自燃，会瞬间释放香气让人昏睡。” “清逸王妃若是携带着檀火虫，很难与偃月说那么长时间的话，更不可能在离开一段时间后才发出香味。” 陆觐点头，“有道理，不管从哪方面想，清逸王妃都可以排除嫌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东方璃一起将目光转向瑶妃。 按照瑶妃的说法，檀香味是在她进屋之后才出现的。 嫌疑最大的，就是瑶妃。 瑶妃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摆着手，“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会对皎皎不利……” “你在来这里的途中，见到了谁？”东方璃打断了瑶妃的话。 “我什么人都没见到，我……啊，不对，我遇见了一个人。”瑶妃眼睛瞪大，“我遇见了荣妃。” “我回了一趟彩华宫，从彩华宫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荣妃。” “因荣妃一向跟我不合，她又是荣家人，我没搭理她就走了，算起来我只跟荣妃擦肩而过而已。” “除了荣妃还有别人吗？”东方璃问。 “彩华宫里的人算吗？”瑶妃说，“彩华宫里的宫女太监，我倒是见了几个，还见了小九。” 瑶妃很自责，“要不是我要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我也不可能回彩华宫。若这灾难真的是我带来的，那我真是罪该万死。” “你别乱想，檀火虫习性很特殊，彩华宫里暖和，不会是从里面带出来的。”陆觐安慰瑶妃。 他看向东方璃，“老七，现在已经很明朗了。” “嗯，嫌疑最大的是荣妃。”东方璃说，“问题是，荣妃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皎皎抱走的。” 这个房间四周都有侍卫。 窗子都是封死的。 想要进来，只有从正门进入这一条路。 荣妃想要穿过重重侍卫到达太仪宫已经是难如登天。 再从守卫眼皮子底下抱走皎皎，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 不可能发生不代表一定不会发生。 东方璃想到了大理寺之下的那个血池。 他那时虽是昏沉的，却将秦偃月和白临渊的对话听到了一些。 根据白临渊的说法，白临渊是从太后佛堂里的通道进去的。 太后佛堂距离大理寺甚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到达。 除非是佛堂之下有一个奇怪的穿梭通道。 那通道就像是偃月的戒指一样，有不可思议的功能，可以从一个地方瞬间到达很远的地方。 那种通道，能在太后佛堂里出现，也能在太仪宫出现！ 若是对方通过那种特殊通道逃到别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东方璃越想越觉得心慌。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我就是个瘟神 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拥有那种瞬间转移到千里之外的特殊工具。 若是如此。 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种奇异之物，只有秦偃月能对付。 东方璃走到秦偃月身边来，表情复杂。 “偃月……”他想唤醒秦偃月时，又打消了念头。 偃月是剖腹产的，伤口才缝合，不能再去冒险。 他，一定能将皎皎找回来。 “陆觐，檀火虫的香味对人有害吗？” 陆觐摇头，“没什么害处，就是昏睡，一般来说，十二个时辰之后会自行醒来。” “那就好。”东方璃轻轻触摸了秦偃月的脸颊片刻。 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去哪里？”陆觐喊道。 “将皎皎找回来。”东方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任何敢伤害皎皎的人，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不管是谁！ “去荣妃寝宫？” “是。” “没有确凿证据，你这样贸然闯过去，怕是会……” “会怎么样？”东方璃森森地转过头。 他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血红色仿佛凝聚成锋利的刀，将他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杀意割裂开来。 顷刻间，杀气漫天。 现在的东方璃，如从地狱走来的幽冥使者，阴气森森，嗜血恐怖。 他更如一头凶神猛兽，要将猎物吞噬干净。 瞧着如此杀气腾腾的东方璃，陆觐顿时闭了嘴。 “祝你们好运。”杜衡喃喃道，“你们惹毛了不该惹的人，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表面看起来温润，实际手段狠起来相当吓人。” “杜衡。”就在杜衡碎碎念时，东方璃喊了一声。 “到！”杜衡忙应着。 “以最快的速度把宋含章找来。” “是！”杜衡领命而去。 东方璃离开后。 瑶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担忧地对陆觐说道，“老七身为太子，贸贸然闯到荣妃宫里，怕是会出事。” “老夫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老夫只知道有人要倒霉了。”陆觐捋着胡子，“敢动我小师妹，找死！” “荣妃怎么可能那么大胆子？她怎么敢？”瑶妃很难过，“这件事都怪我，皎皎也是因为我而失踪的。” 瑶妃特别内疚。 她自诩神的女儿，一行一动都有神灵护佑。 但。 神灵护佑她的同时，她的气运会影响到身边人。 只要她的运气好，身边就肯定有人倒霉，这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 这些天以来，因为秦偃月的缘故，围绕到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敞开了心扉，逐渐将这些事忘却。 等到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坏人做坏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陆觐安抚道，“你不必如此难过，老七会将皎皎找回来的。” “老祖宗。”瑶妃强忍着眼中的泪珠。 “这段时间，我中了毒却没死，受了伤也没事，在生命危机的时候会有人及时出现救我，我依旧好运连连，可，我的气运是可以影响到别人的。” “只要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倒霉，轻则受伤，重则出现生命危险，我是神的女儿，那个神也是瘟神。” “都怪我，要是我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独自一个人待着就好了，都怪我……” 瑶妃越说越难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真的跟你无关。”陆觐最见不得女人哭。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哈。”陆觐拄着龙拐杖，胡子微微翘起，“这事儿真的不怪你，皎皎只是个诱饵，皎皎失踪，应该也只是他们行动中的一环，不管你在不在旁边，都避免不了事情发生。”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怪在自己头上，听话哈，给你糖吃。”陆觐拿了糖果出来。 瑶妃听着陆觐哄小孩的语气，哭笑不得。 她将糖果拿来，“老祖宗，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替我照顾好小师妹和云朗。”陆觐道，“老夫还有点事要处理。” 陆觐说到这里时，已经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东方焰啊东方焰，将你的保护层都撕掉后，以你的性格，果然不超过三天就会行动。” “可惜，你这次惹错了人！你碰触到老夫的底线了。” 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老祖宗！”瑶妃喊道，“注意安全。” “好！”陆觐将龙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 结实的拐杖碰触到地板，发出清亮有力的回响。 回响阵阵，衬得陆觐越发步履坚定。 “不要小看了我小师妹的女儿，皎皎虽小，却绝不是普通人，混球们，你们等着倒霉吧。”陆觐的胡子和白发随风而动。 “瑶妃，你照看好我小师妹和云朗，此事万万不可让小师妹知晓，在我小师妹醒来之前，一定能将皎皎找回来。” 陆觐的声音越来越远。 瑶妃忧心忡忡。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难受，眼泪不断往下落。 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角落里。 匆匆赶过来的白临渊斜倚在栏杆之上。 白临渊虽只听了一半，却听明白了大概，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姬君，多谢你通知我，这次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白临渊的声音很平和，语调却冷彻骨髓。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身上溢出无尽的杀气。 “我倒要看看，敢对我干女儿出手的是什么货色。” 说罢，白临渊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 另一方面。 东方璃冷着脸走到后宫。 因经历了一场浩劫，后宫早已满目疮痍。 尤其是傀儡之患是从后宫引起的，后宫之中伤亡惨重。 严重的地方整个宫殿都空了。 东方瑞篡位失败后，皇宫也被重新肃清。 尤其是傀儡们。 唐听絮掌控了大部分傀儡，因傀儡们众多，且还有用处，悉数停留在废弃的宫殿里。 傀儡之患解决之后，尚有一些残留傀儡。 故而，后宫也被侍卫们团团包围起来，不得随意出入。 东方璃和杜衡闯进后宫之后，没做停留，径直来到荣妃所居住的宫殿。 才靠近宫门口，便被一个太监挡住。 “哟，这是吹的什么风，太子殿下怎么来我们荣妃娘娘的宫里？”太监表面客气，语调却是阴阳怪气的。 “这男女有别，太子殿下若是进去，平白招人闲话，荣妃娘娘也不便见客人，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暴怒的东方璃 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太监一眼。 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悉数凝聚到太监身上。 那太监登时打了个冷战，两股战战。 “滚开。”东方璃呵道。 “太子殿下饶命，奴才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太监灰白着脸，态度却依然强硬，“荣妃娘娘不见客，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东方璃趁势压人。 “你这么忠心，就先替荣妃谢罪吧。”东方璃留下这句话后，迈进院子里。 太监还想阻拦。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年轻男子出现。 年轻男子眉眼弯弯地看着太监。 太监看着眼前这位表面看起来温润，却给人一种暗黑诡异的感觉。 太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翘起兰花指，“你，你想做什么？” “舌头不需要的话，可以割掉。”玄衣男子以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他拿出一把匕首来，像是擦拭着昂贵之物一般，一点点擦拭。 擦拭完成后。 他双手合十，不知对着匕首说了什么。 太监正纳闷着。 想开口时，蓦然感觉到一阵冷风。 紧接着，有冰冷锋利的金属靠近舌头…… 伴随着“滋”一声，舌头已经被锋利的金属割下来。 鲜血喷涌，溅了一地残血。 “啊……”没了舌头的太监无法再开口。 他只能啊啊大叫着，一嘴一嘴的鲜血往外吐。 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迟钝了几个呼吸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惊惧，害怕，剧痛，多重刺激下，太监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杜衡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我们太子殿下，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可跟太子殿下无关。”玄衣男子拿出白手绢，像做完了某些事之后的仪式一般，虔诚地细细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 “太子殿下什么都没做，他的舌头是我割的。” 杜衡忙捂住嘴巴。 “失误失误，我说错了。应该是，得罪谁不好，非要惹怒我们的宋大侠，好自为之。” 杜衡说完，又嘬了一下牙花，“我说宋含章，我给你提个建议行不行，你做那种血腥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优雅高贵的仪式，害得我以为你要做什么神圣的事。” 宋含章笑着将匕首放起来，“我本来就在做神圣的事。” 杜衡：…… “一脸神圣地将人舌头割下来？” 宋含章但笑不语。 他快走几步，跟上东方璃的步伐。 杜衡也嘟囔着跟上去。 此时。 东方璃已经进了院子。 荣妃似乎早知道东方璃要来，院子门口也站了不少太监拦路。 东方璃黑着一张脸，径直往前走。 那几个亡命之徒想拦截。 还没靠近，便被东方璃身上的澎湃杀气吓得双腿发软。 东方璃走到寝宫门口。 门口，站着四个嬷嬷。 四个嬷嬷体型壮硕，气势强大，一看就是练家子。 “太子殿下请留步。”嬷嬷们异口同声，“前方是荣妃娘娘寝宫，太子殿下身为男眷，理应避嫌。” “请回。” 杜衡凑到东方璃身边，“太子殿下，这几个嬷嬷跟外面那几个太监不一样，她们是高手，还是绝顶高手。” 东方璃看了看杜衡。 杜衡一本正经，“我当然知道太子殿下您早就看出来了，我就是想提醒提醒您。” 东方璃没有搭理杜衡。 他眼睛眯起。 眼前的几个嬷嬷，的确是绝顶高手。 她们的功夫，甚至能比得过普通暗卫。 荣妃不惜设下重重关卡阻拦，如此心虚的表现，只能证明她与皎皎失踪相关。 想到皎皎，东方璃心底的怒意和杀气更盛。 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如血滴一般。 通红，嗜血。 释放出来的杀气如山一般，泰山压顶。 这股可怕的杀气悉数落到几个嬷嬷身上。 那几个嬷嬷就算是高手，在接受到了这股可怕的杀气之后，也都神情不太好。 “滚开！”东方璃呵斥。 “太子殿下，请回。”嬷嬷们依然挡在门口。 东方璃没有继续耗下去的心情。 他抽出长剑。 剑气如虹，直入云霄。 伴随着一阵冷光和残影，几个嬷嬷已经倒地不起。 她们悉数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她们这种级别的高手也能被人秒杀。 杜衡依旧双手合十，“都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拦路，你们非不听，一个活该送给你们。” “我们太子殿下已经很久没进入这种嗜血阎罗的状态了，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他可是佛挡灭佛，神挡杀神的。” 东方璃解决完了嬷嬷，继续往前走。 寝宫之中。 大冬天，门窗四开，冷风呼啸。 荣妃只穿着单薄的轻纱，肌肤若隐若现。 她赤脚在寝宫外殿跳着舞。 瞧见东方璃闯入。 她停下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斜倚在座位上。 “太子殿下强闯本妃的寝宫，对本妃图谋不轨，本妃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仪表堂堂，却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荣妃故意扯开原本就很薄的衣裳，“太子殿下做出这种事，不怕世人嗤笑吗？” 东方璃面无表情，“皎皎在哪里？若是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荣妃走到东方璃身边。 她伸出手，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东方璃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 杜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东方璃身边。 荣妃的手也落到了杜衡肩膀上。 杜衡一改往日的逗比，声音森森，“抱歉，我家太子殿下不喜欢女人碰触，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老娘们，别污染了太子殿下的眼。” “当然，你这种老娘们也入不了我的眼，你碰触过的这套衣裳我也不打算要了，你考虑一下赔偿问题吧。” 荣妃自诩貌美，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更没有人敢用“老娘们”这种不雅的称呼。 她的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指着杜衡，“你，粗鄙。” “你觉得实话粗鄙啊？”杜衡笑，“那对不起了，我这个人就喜欢说实话。” “你！”荣妃指着杜衡，“你，你敢对本妃如此放肆……” “宋含章！”东方璃没时间再耽搁下去。 更没心情听荣妃聒噪。 “属下在。”宋含章微微拱手。 下一刻。 宋含章来到荣妃跟前。 他颔首，行了礼，“荣妃娘娘，得罪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东方璃冲进凤毓宫 宋含章以惯有的温柔笑着。 同时伴随着一阵咔嚓声。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荣妃的手臂被折断。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荣妃看着已经垂下的手臂，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你们……” “你们竟然敢……” 延迟了几息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荣妃高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臂。” 骨头被折断的疼痛侵蚀着骨髓，那股可怕的疼痛，瞬间将荣妃折磨得冷汗淋漓。 她高声尖叫着，“我可是玉牒有名的妃子，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 “说，皎皎在哪里？”东方璃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荣妃疼得要命，冷汗不断往下滴，“我从来没有认识一个叫皎皎的人，东方璃，你敢这么对我……” 这时。 宋含章又抓住了荣妃另一条手臂。 “荣妃娘娘，事到如今，劝你老老实实说实话。”宋含章淡淡地说，“等我折断你的双臂，你的双腿，将荣家所有人的尸体摆在你面前的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含章并没有给荣妃思考的空间。 话毕。 又一声咔嚓声。 他直接将荣妃另外一条手臂折断。 “啊！” 荣妃痛苦无比，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荣家可是功臣之家，你们怎么敢……” “宫里傀儡横行，荣妃不小心被感染，死在了傀儡中，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杜衡阴气森森地补刀。 荣妃又疼又怕。 她清晰地知道，东方璃真能将她给杀掉。 也是这时候。 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可怕。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皎皎，我真的不知道。”荣妃疼得颤抖，声音也弱下来，“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檀火虫是谁给你的。”东方璃冷声问。 “我，我不知道什么檀火虫……”荣妃在“皎皎”的问题时，态度很坚决。 听东方璃说到檀火虫的时候，明显心虚起来。 “宋含章。”东方璃喊了一声。 宋含章眉眼弯弯，手指在荣妃的腿上指来指去，“先从哪条腿开始呢？左腿？不，还是右腿吧，右腿距离心脏更近，会疼得更厉害一点。” “荣妃娘娘等下可要叫的再凄惨一些，你叫的越凄惨，我越高兴……” 荣妃对宋含章有了心理阴影。 她看到宋含章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如见了恶鬼一般，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那虫子不是我的，是皇贵妃给我的。”荣妃摇着头，梨花带雨，“我曾因为秦偃月被贬成嫔，成为皇宫笑柄，我恨她。” “虽然我已经夺回了妃位，但那口恶气我一直没发泄出来，我不甘心，想找机会报复秦偃月。” “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恰逢这次宫里出事，皇贵妃给了我一枚檀火虫，告诉我檀火虫的用法。” “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想办法将檀火虫放到瑶妃身上。我只是想教训教训秦偃月而已，其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皎皎是谁……” 东方璃原本就如墨的脸更黑。 偃月，岂是她教训的？！ 这荣妃，有什么底气如此理直气壮！ “宋含章！”东方璃语调冰冷如霜。 “遵命。”宋含章眉梢微微挑起。 他对着荣妃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荣妃娘娘，咱们开始吧。” “不！”荣妃见到宋含章的笑容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是皇上的妃子，是你的长辈，你们不能大逆不道，不能这么对我，啊！” “不要！” “我不敢了，我以后绝对不再找秦偃月的茬。” “已经没有以后了。”杜衡抄手站在一旁，“节哀顺变，希望天庭没有痛苦。” 宋含章最擅长拷问。 他也知道哪里能让人更疼。 荣妃很快就像条死鱼一般卧在地上，面色如纸，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宋含章看了看东方璃，“殿下，已经逼问到极限了。” “荣妃的状态已接近崩溃，应该不会撒谎。她真的不知道皎皎小姐的事。” “嗯。”东方璃转身。 荣妃应该是被皇贵妃当刀子使了。 “去皇贵妃宫里。”说罢，东方璃转身离开。 杜衡在听到皇贵妃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 他瞧着东方璃已经走远，忙追上去。 “太子殿下，有件事我要汇报一下。”杜衡道，“跟皇贵妃有关。” “说。” “那什么，可能有两个皇贵妃。” “嗯？” “对。”杜衡将之前秦偃月的推测悉数告诉东方璃。 “我想，荣妃所说的那个皇贵妃，应该是假的那个。假的那个是易容成皇贵妃的模样的，从后宫发生剧变后，假皇贵妃就洗掉易容，变成了真正的模样。” 杜衡瞧着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黑，忙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说，假皇贵妃已经改头换面了，咱们别找错了人。而且，假皇贵妃已经废弃了原本居住的地方，就算是去了皇贵妃宫里，也会扑空。” “要不，咱们还是先去调查一下假皇贵妃的去处？” 东方璃沉吟。 杜衡所说的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真假皇贵妃混淆视听，若是他不知此事，定会错杀了真正的皇贵妃，导致真凶逍遥法外。 假皇贵妃能设计荣妃，说明她还在宫里。 目前，皇宫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中，除了某个地方！ “去太后的凤毓宫。”东方璃说。 杜衡和宋含章相互对视了一眼。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假皇贵妃在太后那？”杜衡说，“殿下这是要跟太后明面起冲突的意思？” 宋含章高深莫测，“不要乱猜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杜衡点头，“没错，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一行人到达凤毓宫。 凤毓宫没有任何戒备。 不管是门口还是院落，没有太监，没有嬷嬷，连个宫女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大殿内。 凤毓宫大殿内。 太后正坐在椅子上休憩。 太后身边，站着长希公主和宋宜真。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东方璃参见太后娘娘。”东方璃简单行了礼。 太后眼睛微微挑起，“哟，老七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皇贵妃在哪里？”东方璃没时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请太后娘娘将皇贵妃交出来。”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处理掉长希公主 东方璃的态度很差，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 太后本就憋着一股子气，瞧着东方璃如此态度，越发怒气冲天。 她用力一拍椅子扶手，横眉竖目。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找皇贵妃就去皇贵妃宫里，来哀家宫里颐指气使是想做什么？” 东方璃冷声，“我是什么态度不重要，交出皇贵妃或者把皎皎还给我。” “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贵妃自是在皇贵妃的寝宫，你找错地方了。哀家也不知道什么皎皎，你再如此无礼，哀家可要……” “太后娘娘，有几件事，我想跟你算一算。”东方璃不等太后说完，用溢满杀气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话。 “偃月生产的时候，你率领长希公主和宋宜真前往太仪宫阻挠，此为第一件事。” “其二，宫正司没被毁灭之前是你在负责的，宫正司里聚集的无数高手，都是通过你允许才进宫的，你可否解释一下？” “其三，你的佛堂之下，隐藏着一条直通大理寺地底下的通道，这条通道意味着什么，太后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其四，你们既然敢对皎皎出手，那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东方璃说出这些话时，已经是摆明了撕破脸皮。 太后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她怒不可遏，“东方璃，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太后娘娘不清楚，那我会让我的属下好好跟你说清楚……”东方璃看了杜衡一眼。 杜衡先是一愣。 随即便懂了东方璃的意思。 东方璃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继续打压太后，给太后一种她不配跟太子殿下交谈的错觉，让太后更加生气。 杜衡明白了东方璃的意思之后，清了清嗓子。 他阴阳怪气的。 “我说太后娘娘，我想我们太子殿下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劝你还是将假皇贵妃交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哀家？”太后听到杜衡的话之后，怒气更冲。 她几乎要气炸了。 想她一直高高在上，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肮脏东西，还不赶紧给哀家退下！”太后呵斥道，“这里岂有你说话的资格。” 杜衡笑，“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太后娘娘很快就没办法如此高高在上了。” “劝您还是乖乖听太子殿下的话，将皎皎小姐交出来，否则，您老要晚节不保……”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长希公主突然冲过来。 她一脸阴狠地朝着杜衡甩过来一巴掌扇。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母后如此态度！”长希公主怒气冲冲，“一个奴才也敢以下犯上，你们都反了吗？” 杜衡感觉到凌厉掌风，脸沉下来。 他虽然听从太子妃的教诲，不对女人动手。 但，他不是圣人，他也不会怜香惜玉。 尤其讨厌被人侮辱。 杜衡抓住长希公主的手腕，声音一改往日的逗比，变得冰冷而充满杀气，“长希公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反叛，我什么态度？我就是正常执行命令。”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等我再一一赘述。” “你们所犯下的罪孽，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你以为你还能跳脚多久？” “嗯？”杜衡手下用力，那张脸上布满了寒冰。 长希公主没想到嬉皮笑脸的杜衡会突然变脸，更没想到杜衡区区一个属下会用如此态度。 她脸色大变，想挣脱开杜衡抓住她的手。 杜衡越发用力。 长希公主感觉到骨头都被捏碎了，咬牙切齿，“你，你放开我，区区一个下等奴才……” 杜衡声音慵懒，“太子殿下，您不觉得咱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吗？遇见这种蛮不讲理的老娘们，我可以直接处理掉吧？” 东方璃点头，“可以。” 长希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处理掉？你们敢……” 长希公主的话还没说完。 杜衡的手已经放开她的手腕，转向她的脖子。 长希公主的话也被吞没在窒息中。 杜衡的铁手收紧，将长希公主提起来。 长希公主全身的重量都在杜衡的手上，脖颈无法承受如此可怕的强度，长希公主的脸色由苍白变成酱紫。 长希公主瞪大眼睛。 “你，你们竟然敢，敢杀了我，你们大逆不道……” “惩罚一个罪人，算不得大逆不道。”杜衡道，“就是可惜了我的手，掐死你之后，不知道清洗多少遍才能洗干净。” 说罢，杜衡下手更狠。 长希公主感觉到窒息感传来。 无法呼吸，无法呼救，甚至无法开口…… 那种可怕的感觉无限迫近死亡。 长希公主眼睛圆圆地瞪着，从嗓子眼里吐出几个字。 “母后……救我。” “救我……”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不仅长希公主没想到杜衡会在凤毓宫下杀手。 就连太后和宋宜真也呆住了。 她们谁也没想到，东方璃的手下竟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做这种事。 “住手！”太后终于反应过来。 她看着长希公主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着急得不得了。 杜衡置若罔闻。 长希公主因窒息严重，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太后生怕长希公主真死了，忙站起来往前走。 “哀家让你住手，你听不见吗？” “这是命令，是哀家身为太后娘娘的命令。” “你的命令算老几？”杜衡道，“我是太子殿下的手下，只听太子殿下的命令。” 太后气得哆嗦，“东方璃，让你的手下停下。长希可是你姑姑，你真要放任手下杀她吗？” 东方璃眼睛都懒得抬起，“太后娘娘言重了。” “如果长希公主死掉，也是因太后你而死，与杜衡无关，更与本太子无关。” “你……”太后被噎了回去，“你颠倒黑白。” 东方璃冷笑，“我们来凤毓宫，只为找到假皇贵妃，你却推三阻四，包庇罪人。” “你为了包庇罪人，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如此显而易见的逻辑，太后娘娘很难理解吗？” 杜衡也跟着搭话，“没错。” “长希公主，你要好好看清楚，不是我杀了你，是你母后害死了你。你要是变成了鬼，不要找我复仇，都是你母后见死不救。”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这就叫杀人诛心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就叫杀人诛心！ 东方璃和杜衡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却都是歪理。 偏偏，太后又反驳不了。 她被气炸了。 心肝肺分分钟炸碎的怒气充斥在胸腔。 她几乎站不稳。 若是放任不管，长希肯定会死。 长希，因她而死。 若是交出假皇贵妃…… “太后娘娘还在犹豫不决吗？”东方璃的语调很淡，听在太后的耳中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既然太后如此犹豫不决，我不如让我来替你做决定，让你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 “杜衡！” “是！”杜衡下手的力道更狠。 长希公主早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这下，彻底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她的手也在慢慢垂下，气息几近于无，脸色也呈现出死人才有的难看颜色。 太后眼圈都红了。 她虽然对长希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很失望。 但长希毕竟是她生下来的。 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在跟前，她近乎崩溃。 “放开长希，我说……”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我说！” “只要你放开长希，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杜衡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微微点头。 杜衡这才将长希扔到地上。 奄奄一息的长希公主早已因窒息而昏厥过去。 被杜衡一扔，像破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长希！”太后忙过去。 “等等。”杜衡抢在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也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人相信。” 杜衡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来塞到长希公主嘴里，“记住你刚才的话，如果你做不到，长希公主还是要死。” 太后气疯了。 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忤逆过。 从来“孝”字大过天。 有“孝道”压在头顶，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人，都无法撼动她的位置！ 只要她一日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她就一日高高在上。 她就可以利用这个位置为所欲为。 可她错了。 错的特别离谱。 “孝”字在东方璃这里没用，“孝道”对他来说更狗屁不是。 她的所有招数，都对东方璃无效。 甚至。 东方璃还敢当着她的面杀人！ 她甚至还有一种预感。 东方璃不仅能杀长希，还能杀她！ “你们敢如此对待哀家，不怕东方家的列祖列宗死不瞑目吗？”太后控诉着。 她因太过生气，几乎站不稳，靠宋宜真扶着才能勉强站直。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东方璃说，“太后娘娘，请吧。” “哀家要先检查一下长希的状况。”太后颤颤巍巍地来到长希公主跟前。 她伸出手，在长希公主的鼻下探了探。 长希公主气息全无，与死人没什么区别。 “我的长希！” 太后的眼圈顿时红了，“你们太狠心了。” “真儿，快，快给长希看看。” 宋宜真探了探长希公主的脉搏，在长希公主脉搏上刺了几针。 “太后娘娘，长希公主还有救，只不过气息微弱，需要好生休养。”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终于放下心来。 “真儿，幸好你在哀家身边。”太后握住宋宜真的手，眼中充满了爱怜和宠溺。 东方璃并没有在意过宋宜真。 虽然他早先就接到汇报，汇报上说宋宜真始终待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信任。 如今得见，才知这宋宜真在太后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信任了。 太后看宋宜真的眼神，像极了奶奶看孙女儿。 那种宠溺，是装不出来的。 印象里，太后从未用这种爱怜的眼神看过他们这些皇子公主，只有在长希公主身上眼神会柔和一些…… 奶奶，孙女儿…… 东方璃想到这些线索时。 隐隐，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一条关键信息就像缺失已久的拼块，将整个拼图拼凑完整。 从前没能顺起来的线索，也因为这小小拼块变得明朗顺畅起来！ “太后娘娘，请将人交出来吧。”杜衡像个痞子一样，“如果你不想让长希公主死的话。” “他骗人。”宋宜真说，“长希公主没中毒。” “我骗人？呵呵。”杜衡冷笑，“你算老几啊，敢怀疑毒圣的毒药？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反正死的不是我。” 宋宜真听到“毒圣”两个字，气势也弱下来。 “太后娘娘，如果是毒圣的毒药，我也没有太大把握，不如舍弃了那个人吧。”宋宜真声音变狠，“横竖，她已经没用了。” 太后思量了一阵。 “她在佛堂。” 东方璃瞥了宋含章一眼。 宋含章从进屋之后就没怎么开口。 此时见东方璃看他。 他才凑到东方璃身边，“属下一直观察着太后三人的眼神，应该不是撒谎，假皇贵妃就在佛堂。” 东方璃转身往佛堂去。 杜衡和宋含章对视一眼。 “你有几分把握？”杜衡问。 “百分百。”宋含章说，“我常年审讯，通过观察人的表情，动作，眼神等等，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谎，几乎不会出错。”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佛堂，错不了。” 说罢，宋含章快步走到东方璃身边。 “殿下，小心佛堂有陷阱。”宋含章说，“如此贸贸然过去，不是上上之选。” “属下以为，还是押着太后娘娘或者长希公主做人质最好。” “没必要。”东方璃说，“那间佛堂有古怪，即便我们带了人质，也无济于事。” 宋含章：“那我们更该谨慎了……” 他衬度着，“太子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若是再遇陷阱，将伤口撕开，属下有些担心。” 杜衡若有所思，“太后将假皇贵妃当成弃子，假皇贵妃怕也是将太后他们当成弃子，谁也当不成谁的人质。” “杜衡说的不错。”东方璃说，“宋含章，你去发出紫金令。” “杜衡，你跟我来。” “是！”宋含章和杜衡异口同声。 宋含章领命而去。 杜衡则跟着东方璃来到太后佛堂。 佛堂距离凤毓宫并不远，因太后信佛，几乎每个月都会来礼佛，这佛堂也修建得相当豪华。 因佛堂的特殊性，这里一直对外封闭，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开启，平日里只有太后一人能进。 之前都道是太后喜佛喜静。 现在看来，礼佛只是幌子。 神圣的外表下，不知藏了多少肮脏勾当！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找到假皇贵妃 东方璃一脚将佛堂的门踹开。 佛堂之中，供奉着一尊大佛像，以及无数小佛像。 此处曾经有过打斗，佛像倒了一地，看起来很是狼藉。 东方璃在佛堂环顾了一圈。 明面上看，并无人在。 杜衡绕着佛堂寻了一圈，将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一个人都没找到。 他怒道，“那几个老娘们果然是欺骗咱们的，这就是个陷阱，用来请君入瓮的。” “太子殿下，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快快离开……” 东方璃寻到了佛堂的机关。 机关已经被破坏掉，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密室。 密室之中并无奇异通道。 东方璃检查了一番，没找到那种转眼间能去往千里之外的通道，稍稍放下心来。 “人，应该在佛像里面。”东方璃说。 “可是，这佛像是整体的，怎么能藏进人去？”杜衡不解。 东方璃道，“佛像并不是整体的，后面有空隙，空隙足以让人通过。” 杜衡忙往佛像后面看去。 才一靠近，便有无数毒针飞来。 杜衡脸色一变，闪身躲开。 上百枚如发丝细小的针如雨一般绵绵不绝袭击而来，仅靠着躲避很难全部躲开。 这毒针，一旦刺中一枚，后果难以想象。 杜衡不得已，只能将长剑抽出。 长剑与毒针碰撞，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 片刻后，如雨一般的针才全部落下。 杜衡咬牙切齿，“佛像里面的那位，我劝你赶紧出来，你这些毒针对我没用。”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就算是躲，你也躲不了，还是乖乖出来，将皎皎小姐还给我们，我们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杜衡喊话结束后。 对方并没有回应。 他黑着一张脸，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再次靠近。 东方璃却制止住了他。 “杜衡，砸佛像。” 杜衡瞪大眼睛，“砸佛像？” “对。” “万一佛祖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杜衡怕怕的，“我虽不信什么乱力神怪，可这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则无，要不还是我将人抓出来吧。” “对方用毒，用针，你很难近身，贸然前往太过危险。”东方璃，“这佛像是铜铸的，里面空间狭小，从外面敲打之后，会在内力产生比外界高数百倍乃至数千倍的声音。” “即便她内功再深厚，也无法承受住那噪音。” “可，就算佛祖不怪罪，万一皎皎小姐在这佛像里面，这噪音会对皎皎小姐产生伤害的。”杜衡说。 “皎皎不在这里。”东方璃说。 “啊，您怎么知道？” 东方璃看了杜衡一眼。 杜衡立马闭嘴，“我这就去砸佛像！” 杜衡寻了一个金属器具朝着佛像砸去。 咚！ 咚咚！ 从外面听，声音只是普通的敲击声。 但。 这敲击声传到佛像里之后，在佛像内部的狭小空间里形成回音。 回音被无限放大，从而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杜衡持续不断地敲击。 敲击了上百下。 果然。 佛像后面的人承受不住这些噪音，一脚将佛像后面的开关踢开。 那人的情绪近乎崩溃。 从佛像里面滚出来之后，她双手用力捂住耳朵。 “你们，太阴狠了。”她受到剧烈的声音攻击，加上原本就受了重伤。 脱离噪音环境后，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竟敢用这种方式逼我出来。” “活该，我们没放火把你做成烤全羊，你就感恩戴德吧。”杜衡守在东方璃跟前，摆出攻击的姿势。 东方璃神色如寒冰。 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不是皇贵妃的模样。 这个人，他也认得。 她是皇贵妃的陪嫁丫鬟。 后来无故失踪不见了，因她身份低微，失踪后并没有人详细调查，只当意外身亡处理了。 现在想来，幕后黑手怕是从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皇贵妃这条阴谋线。 “太子殿下，你看她手臂上。”杜衡有些惊奇，“那印记您看到了吗？” “嗯。”东方璃也注意到了。 那人的手臂上，刻着一朵奇怪的蓝色印记。 印记并不是普通印记的模样，而是像某种文化的图腾符号。 “这符号我认得。”杜衡说，“当年我闯荡江湖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起过，这符号是蓝溪族的标志。” “蓝溪族？”东方璃从未听过。 “您没听说过也正常，蓝溪族说是一个族群，实际上只有几个人。”杜衡说。 “他们特别奇怪，说是男的吧，身体结构又是女的，说是女的吧，又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反正不男不女的，不为世俗所接受。” “所以他们一族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来往，据说他们因身体构造原因，繁殖也挺困难的，蓝溪族人越来越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活的蓝溪族人，我还挺惊讶的。” “这种稀有群族为何要掺和到宫廷中来？”东方璃蹙眉。 “据说他们特别擅长易容和模仿，只要他们听过的声音，见过的动作，能模仿个十成。”杜衡道，“兴许是被人骗来当壮丁了吧。” 假皇贵妃在听杜衡提到“蓝溪族”这三个字时，那张脸上溢满了滔天恨意。 “你们不配提蓝溪族！” 她一脸戾气，杀气腾腾地望着东方璃，“别用你们肮脏的嘴说出这三个字！” “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东方璃没时间争论什么蓝溪族人，他对蓝溪族也不感兴趣。 “皎皎在哪里？”东方璃直入正题，“说！” “皎皎是什么？我不知道……” 假皇贵妃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倏然来到她跟前。 东方璃的长剑抵住她的命脉，“皎皎在什么地方。” “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若你颠三倒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假皇贵妃没想到东方璃会突然动手。 更没想到，她稍稍大意就被封住了命脉，“阴险小人！” 东方璃长剑往前一动。 刺啦。 鲜血飞溅。 假皇贵妃命脉被刺中，身体受制，无法行动。 “呵，对女人动手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假皇贵妃咬着牙根，“东方家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算什么女人？”杜衡很生气，“像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太子殿下不敬！” 杜衡这话深深地伤害到了假皇贵妃的自尊心。 “我是女人！”假皇贵妃滔天怒吼。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凶手是杜衡？ “你是女人？别开玩笑了，你把衣裳脱了之后，说不定比我还要壮。”杜衡冷笑。 “你！”假皇贵妃明显被气炸了。 “杜衡，别废话了。”东方璃挽了一个剑花。 长剑刺中了假皇贵妃的手筋。 假皇贵妃的命脉被控制后，手筋又被挑断。 此时此刻她如废人一般瘫在地上，毒针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假皇贵妃知道她已经逃脱不掉了，索性脖子一横，“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我不会杀你。”东方璃的声音伴随着寒风而来。 寒风吹动东方璃的衣衫，衣衫轻动。 他手持长剑站在狼藉的佛堂中，如从黄泉地狱走出来的血色夜叉，与这幽暗空间的金面佛像遥相对立。 森森然，罗刹喋血。 假皇贵妃被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震慑到。 东方璃身上溢出来的鬼神之气，如地狱枷锁，牢牢地扼住她的喉咙。 让她惊惧，让她退缩，让她无法逃离。 她的身体如桎梏在血色牢笼中，连最轻微的呼吸动作都近乎致命。 假皇贵妃在这可怕的气势压迫下，身体瘫软不受控制。 她靠着紧咬舌头带来的疼痛感冲击东方璃的杀气。 东方璃看见假皇贵妃咬舌对抗，眉头一锁。 这女人，倒是骨头硬。 擅长拷问的宋含章不在，他暂时不能将人杀掉。 为今之计，也只有用那个变态交给他的东西了。 东方璃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面放了无数细小的针。 这针和假皇贵妃的毒针不一样，要更细，更小，针尖还带着小小的弯钩。 东方璃手指捏住细针。 手指轻动，细针飞掷成弧线，正中假皇贵妃的眉心。 紧接着，无数枚飞针分别落到假皇贵妃的重要穴道中。 假皇贵妃一开始没什么感觉。 片刻后。 她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像针，其实不是针，这是一种我专门培养的虫子，我给这些虫子取名为蚀骨虫。”门外，有森森然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身白衣闪身进入幽暗的佛堂。 他停在东方璃身边，“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用我的东西，真是受宠若惊。” 来人，正是白临渊。 东方璃不甚在意白临渊的态度，相反，他对白临渊的到来并不惊讶，也不反感，而是淡淡地问，“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了？” “小姬君给我送信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可惜只听了一个尾巴，我猜测了一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独自行动了。”白临渊道。 “你那边有何发现？”东方璃问。 “皎皎还在皇宫里。”白临渊说，“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但我找不到她。” 听到皎皎还在皇宫中，东方璃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在皇宫就好。 就算挖地三尺，他也要将人找出来！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她。”白临渊看着假皇贵妃，“只能从她口中询问线索了。” “呸，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假皇贵妃几乎将牙齿咬碎，“就算我死……啊！” 她无比痛苦。 非人痛苦折磨下，她满身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当这种虫子进到你的皮肤中，会顺着你的血管游走，慢慢地，慢慢地，虫子会啃噬你的血管，吞噬你的血肉，将你的骨头也啃噬干净。”白临渊语调幽幽。 “当然，这个过程你不会死，你只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吞噬掉。” “啧，你能承受多久呢？” 假皇贵妃已没力气说话。 她张大嘴巴，拼命呼吸。 正如白临渊所说，虫子会逐渐吞噬血肉，骨头。 疼痛也会随着时间增加而增加。 假皇贵妃像砧板上的鱼一般，不断地翻滚着。 短短一盏茶时间，她像是死了无数回。 “啧，骨头真硬。”白临渊感叹道，“普通人，连十个呼吸都承受不住，她竟坚持了这么久，真令人惊讶。” “太子殿下，她死活不说的话，咱们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你怎么看？” 东方璃面沉如水。 皎皎不在佛堂，这是可以确定的。 但，皎皎还在皇宫的某处。 这其中最大的疑点：从无数暗卫的眼皮子底下将皎皎抱走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人是用什么方掩人耳目的。 只有解开了这个疑点，才能解开整条线索。 “杜衡，传令下去，凡是蓝溪族人，全部抓来。”东方璃下令，“我要挨个审讯。” 听到这话。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假皇贵妃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全部蓝溪族人！ “东方璃，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是我做的，你要是敢波及无辜，我……” 假皇贵妃说到这里时，蓦然发现，她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 东方璃的手段多狠，她是知道的。 再继续下去，她辛辛苦苦保护的蓝溪族人，都会因她而死。 “我说！”假皇贵妃终于松口了。 “檀火虫是我下的，让屋子里的人昏睡后，是他，他抱走了那孩子……” 假皇贵妃指着白临渊身后的杜衡。 “你们真是可笑，真凶就在你们身边，你们却舍近求远来找我，哈哈哈，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抱走那孩子的就是他。” 说罢。 假皇贵妃用力一咬舌头，气绝身亡。 白临渊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摇头，“她舌底藏有毒药，毒药已被咬开，救不活了。” 假皇贵妃死后，留下一个更大的谜团——杜衡。 “不可能！”杜衡气得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是我？我为什么要将皎皎小姐抱走？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再说，我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我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太子殿下，背叛太子妃的事情。” “这个人怎么血口喷人啊，气死我了！” 杜衡简直要气炸了。 他骂了一会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太子殿下，你要相信我，不要相信这个妖女的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会对皎皎不利呢？” “她是想挑拨离间，她……她就算咬舌自尽，也不能证明她没胡言乱语。” 东方璃深沉如水。 “杜衡，你为什么要去偃月房间？” “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真的怀疑我吗？”杜衡急得要哭了，“真的不是我，若是我抱走皎皎小姐，我天打雷劈……”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我发誓不是我 “回答问题。”东方璃说，“少说废话。” 杜衡平白被人泼了脏水，又被东方璃训斥，心酸又委屈。 他弱弱地说：“我在路上碰见了巡逻的兄弟，跟从前一样打招呼。” “那兄弟询问了我一些太子妃的消息，还提醒我让我好生照看着太子妃，恰好我没事，我想去看看两个孩子，顺便找猫神大人聊聊天。” “我去了之后，发现一屋子人全睡着，我发现瑶妃睡在地上，觉得事情不妙，紧接着我又发现皎皎小姐不见了。” “我发现皎皎不见后，赶紧去找太子殿下……” 杜衡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瞪大，“等等……” “不对啊，那兄弟为什么问我那种话？他不在太子妃身边的当差，为什么知道太子妃的事？” “当时我没觉得有问题，现在想想，他的话不对啊，他为什么要问我太子妃的情况，我这段时间根本没去见过太子妃……” “难道……”杜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侍卫是假的？有人冒充我去了太子妃那边？” 杜衡能想到的事情，东方璃自然也想到了。 根据暗卫们的汇报。 当时去过房间的只有三个人。 清逸王妃的嫌疑被排除。 瑶妃的嫌疑也被排除。 唯独杜衡…… 他们先入为主地以为，暗卫们所指的杜衡进屋，是杜衡发现皎皎失踪那次，故而没有怀疑过杜衡。 实际上却是，有人假冒了杜衡，还用杜衡来试探侍卫，确定没穿帮后，再用真杜衡来掩人耳目。 这计谋都是成串的。 “谁踏马敢冒充老子，被老子抓住，老子非要让他挫骨扬灰不可！”杜衡大骂。 东方璃沉着脸。 如今。 皎皎被抱走的谜团也就解开了。 凶手就是假冒杜衡的那个。 假杜衡在瑶妃之后混进去，趁着众人睡着将皎皎抱走。 此时是冬天。 冬天穿的本来就厚些，如果皎皎陷入沉睡，将一个三天大小的孩子放在怀里，根本看不出来。 抱走孩子之后。 再设计让真杜衡进屋，这个计策就形成了闭环。 “立马传令下去，封锁皇宫。”东方璃说，“不管是谁，都要严格查询。” 东方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杜衡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兜兜转转，凶手竟然是“他！” 他查了半天，竟查到了自己身上？ 要不是太子殿下理性，他这次真的要被当成替罪羊了！ “殿下，易容和模仿声音动作，都是蓝溪族擅长的，假冒我的人是不是假皇贵妃？”杜衡追到东方璃跟前问。 白临渊接过话来，“应该不是，我猜测是其他的蓝溪族人。” “为什么？”杜衡问。 “很简单，假皇贵妃很明显是在保护其他人，并且，皎皎不在她手上。”白临渊说，“除却这些，死掉的那个知道，就算她说了实话，我们也无法准确追踪。” “因为，凶手会易容成别人，接连换几次脸，我们追踪的难度就增大许多。她是在赌，赌对方能够躲开我们的追查。” 杜衡懂了。 对方能随时转变身份。 皇宫里的人这么多，等于每个人都有嫌疑，真要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怪不得她这么痛快就说出真相来了，原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那现在该怎么办？”杜衡问。 白临渊没有说话。 东方璃眉头紧锁。 对方是易容高手，能够在短时间内转换身份，这一点非常棘手。 从这么多人里筛选出某个随时变换身份的人来，费时费力。 除非…… 东方璃思考片刻：“杜衡，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做。” 杜衡受宠若惊，“太子殿下您还愿意相信我吗？”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你是凶手？” 杜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他举起手，指天指地指心，“我发誓不是我！” 东方璃下令，“以皎皎失踪为由，全面封锁皇宫，任何人不得进出。同时，包围凤毓宫，准备松节油。” 杜衡眼睛眨巴着，“松节油？您用这玩意儿干什么？”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太子殿下，莫非您要……” 杜衡不敢把话说全。 他咽了咽口水，“行，我这就去！” 杜衡离开后。 只剩下白临渊和东方璃两个人。 白临渊双臂相抱，“太子殿下是想火烧凤毓宫？” 东方璃笑了，“你这话说的可笑，天干物燥，走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白临渊伸出大拇指，“太子殿下好魄力。可怜那太后娘娘还在做高高在上的梦呢。” 东方璃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太后！ 东方焰！ 这两个人里应外合，沆瀣一气，搅乱东陆，让东陆王朝的百姓深陷水火。 他们设计让皇子之间相互残杀，血溅当场。 他们害得父皇至今昏迷，让东陆王朝群龙无首。 他们甚至妄图在偃月生产时加害偃月。 现在又偷走皎皎…… 他们所犯下的种种罪行，让他们痛痛快快死去已经是便宜他们。 东方璃面黑如墨。 “太后总以为，只要有那个身份还在，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事。真是可笑，人祸可挡，天灾不可挡，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东方璃声音森森。 “你不去找皎皎，反而去找太后的茬，是不是本末倒置了？”白临渊捏着下巴，问。 东方璃眼睛都懒得抬。 “就算我们将皇宫翻个底朝天，怕是也找不出皎皎来，我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谋，接下来只要将计就计，皎皎自然会回来。” “哦？”白临渊很好奇，“什么计谋？” “太子殿下！” 就在他们客聊天时，宋含章回来了。 “太子殿下，您所让准备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宋含章拱手，“他们已待命。” “好。”东方璃道。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在手腕上画下紫金图案，再用布条缠绕起来，紫金图案便是相互指认身份的标志。若是紫金图案出错者，马上控制起来。” “是！”宋含章又领命而去。 白临渊抄着手，有些不解，“这样虽然可以避免被凶手混入，可，若是凶手也画上图案，那又该如何是好？” “画上也是错的。”东方璃道，“我所设计的紫金图案，并不是东陆王朝的标志。” “哦？”白临渊若有所思。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需要你再当替罪羊 “你很有兴趣？”东方璃问。 白临渊笑，“我没感兴趣，好奇而已。” 东方璃意味深长。 白临渊眉眼弯弯。 两个人相对而立，无话可说。 气氛极端诡异。 “太子殿下，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理成功了。”杜衡执行完任务回归，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杜衡一眼，“你真是无辜的？” “嗯嗯。”杜衡不断地点着头，“太子殿下明鉴，我真是无辜的。” “既然你是无辜的，那就去认罪吧。” “认罪？为什么？”杜衡哭出来了。 “太子殿下，真的是有贼人要冒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东方璃说：“我布置宋含章所做的那些，是为了防止对方多次转换身份，这是以防万一。” “易容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对方是易容高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易容成别人样貌。易容需要时间，需要材料，对方会谨慎为之。” “所以呢？”杜衡懵懵的。 “所以你认罪。”东方璃说，“既然对方想要把你当成替罪羊，你就当了这替罪羊。” “你认罪，对方会以为自己安全了，他才会再次行动。” 杜衡终于懂了，“您的意思是，咱们要来个将计就计？” 东方璃：“差不多。” 杜衡拍着胸膛，“太子殿下，您尽管吩咐，只要能抓到凶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扳指。 扳指里，有秦偃月给他的烈性毒药。 “我需要你再当个替罪羊。”东方璃的声音有些散，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充满了冷意。 “啊？一个还不行，还得两个替罪羊？两个也行，好事成双，殿下，我再当什么替罪羊啊？” “背一个杀人的锅。” “别说杀一个人，就是杀十个，我也行！”杜衡义愤填膺。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如果是杀太后呢？” 杜衡眼睛瞪大，“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太后？太后她可是……” 杜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踟蹰了一会儿。 “我去做。”杜衡咽了咽口水，“只要能洗清嫌疑，我都会去做，哪怕是杀掉太后。” “不用你来杀。”东方璃的声音沉沉，“我亲自动手。” “殿下！”杜衡几乎吓傻了。 太子殿下亲自动手杀掉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概念？ 不管怎么样，太后都是东陆王朝的太后，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太子殿下的长辈。 太子殿下要亲手将长辈除掉，这…… 若是传出去，太子殿下的名声会全部垮掉。 这等丑闻，严重者会被敌国利用，民心向背，从而倾覆整个王朝。 “您不是要让我背锅吗？我愿意替您顶罪，这件事您千万不能亲自动手。”杜衡着急道。 “杜衡。”东方璃声音幽幽。 “我一直在想，东方瑞被除掉之后，幕后那只黑手到底怎么做才能安全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再次逆风翻盘。” “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除却这一点，我还想不通的是，东方焰真的还活着吗？假如他活着，他活在什么地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杜衡不太理解东方璃所说的这些话。 他嘴唇动了动，有太多疑问想问，到嘴边后，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就在前一刻，我突然解开了所有谜团。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东方璃抛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负立。 冷风吹来，他的衣袍和长发飞起。 冬日的阳光照耀着他的影子，他的面容也在光下坚毅冰冷。 “哦，你知道皎皎在何处了？”白临渊挑眉。” “尚未。”东方璃说，“我只是解开了另外一个谜团，洞悉了他们的目的。” “一直凝结在我心中的死扣，终于全部解开了。”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近乎自言自语了。 杜衡着实听不懂东方璃在说什么。 “完了完了，因为皎皎小姐失踪，太子殿下神智出现问题了。”杜衡自己嘟囔着，“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这可如何是好？” “我可怎么跟太子妃交代啊。”杜衡冲着白临渊挤眉弄眼。 “喂，你听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了吗？” 白临渊也不太懂东方璃想做什么。 “杜衡，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东方璃异常严肃，“我会除掉太后和宋宜真等人。之后，你放一把火，将凤毓宫全部烧毁。” “等烧毁之后，我会对外宣布，是有贼人冒充你夺走了皎皎，杀掉了太后，烧毁了凤毓宫，太后等人不幸罹难，听懂了吗？” 杜衡：…… “虽然我没太听懂，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太子殿下，您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就行。属下一定会按照您吩咐去做。” 说话间。 他们已经回到了凤毓宫。 和刚才不一样。 太后等人似乎知道东方璃会再次回归。 凤毓宫中戒备森严。 他们才一靠近，便感觉到了无数高手气息。 这些高手气息四散，杀气腾腾，摆明了是要动手的。 杜衡捏紧了手中的剑，就要去迎击。 “退下，不用你出手。”东方璃道。 “清扫干净。”东方璃朝着虚空说。 话音落后。 有三个暗影凭空出现。 暗影们功夫奇高。 他们领命后，朝着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袭击而去。 咚！ 咚！ 咚！ 伴随着打斗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几具尸体出现。 暗影们一路向前。 很快，凤毓宫中血流成河。 他们一路杀到了凤毓宫外殿。 很快，擅长暗杀的暗影们，暗杀掉内外绝大部分高手。 外殿血迹斑驳，因打斗而变得狼藉的断壁残垣之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 尸体上的斑斑的血迹不断往下滴落，滴落到雪白的地板上，染成一朵朵鲜红色的花朵。 东方璃踏着血色之花向前。 穿过无数刀光剑影，他终于到达太后寝宫。 太后高高在上坐在凤椅之上，杀气重重。 东方璃并不在意。 “太后娘娘，想见您一面好生不容易。”东方璃行了礼，“布置这么多高手，辛苦了。” 太后一改方才的慈祥。 她面目狰狞，声音刺耳尖锐。 “老七啊老七，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被困铁笼子 东方璃直面着太后，“还请太后娘娘明示，什么是敬酒，什么是罚酒？” 太后用贴满了珠宝的假指甲叩着椅子扶手。 指甲片和金丝楠木碰撞，发出难听的叮叮声。 “要是你乖乖离开，识时务一些，我们之间也能相安无事，这便是敬酒。可惜啊可惜，你非要自寻死路。” “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可莫要怪我……”太后已彻底卸掉了伪装。 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往日里的慈祥和伪善。 取而代之的，是如巫婆一般的阴狠黑暗。 东方璃见到如斯模样的太后，垂下眼。 太后，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这也从侧面说明，幕后黑手已决定最后一博，太后也不需要这个身份了。 “进了这里，你们就别想出去了，开始！”太后拍了拍手。 哐，哐！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机关启动。 无数铁链出现。 铁链从四面八方蔓延开，不断往外伸展。 伸开的铁链交织成铁笼子。 铁笼子很大，是沿着门窗而落的，交织速度极快。 不仅仅是门窗，就连屋顶也开始布满铁链。 整个寝宫，除了太后坐着的那处位置，其他地方，全部变成鸟笼。 东方璃蹙眉。 以他们的速度，应该能在铁笼子封住之前行动。 但…… 若是这时候离开，他们会功亏一篑。 现阶段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东方璃紧锁着眉头。 最终，没有行动。 杜衡眼见着东方璃不动，也没有动弹的意思，有些着急。 “殿下……” 话音落下时，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 铁笼子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牢笼，将他们几个牢牢困住。 “这铁笼子是由千年玄铁打造，刀枪不入，你们逃不掉的。”太后见东方璃已经被困住，心情大好。 “东方璃啊东方璃。”太后从台阶上走下来。 “哀家是真没想到，你能对哀家出手。哀家本以为你跟你父皇一样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惜啊。” “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鸟笼里。”太后森森的声音里抑制不住愉悦，“过不了多久，这铁笼子会变成真正的牢笼！” 东方璃对太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环顾了四周。 铁笼子很结实，无处可逃。 他伸出手，想检查一下铁笼子。 杜衡忙道，“殿下，小心有机关，我来。” 杜衡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铁笼子上。 刺啦。 金属划破皮肤的声音响彻。 杜衡的手指被划破，鲜血溅出。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太子殿下，这铁笼子非常锋利，千万不能靠近，我来砍砍试试！” 说罢。 杜衡又拿出剑。 他用了三成力道砍向铁笼。 哐啷一声，金属碰撞形成火花。 火花闪过，长剑碎裂成两半。 杜衡脸色灰白，“这怎么可能？我的剑可是宝剑，我花了大价钱买的，怎么会被折断？” “杜衡，退下。”东方璃走上前来。 “殿下，不要碰！”杜衡忙道，“这玄铁有古怪，小心受伤……” 东方璃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扳指里的药粉落到玄铁之上。 待闻到铁锈味道时，他才转回到原处。 太后并没有看到东方璃的动作，只当是东方璃在检查玄铁，嗤笑道，“跟你们说了，这是千年玄铁打造的，你们是逃不掉的。” 东方璃抄起手。 他神色凝重地盯着太后，声音幽幽，“你想把我困在这里，杀掉我？” “你太碍事了。”太后说，“你若是跟你父皇一样，心怀仁慈，尊重孝道，我或许会饶你一命，但，你跟你父皇差太远了。” “所以，你必须死！” 杜衡气得不行，“太子殿下怎么不心怀仁慈了？倒是你，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太后横眉竖目，“你要是活腻歪了，那哀家先送你一程。” “放箭！” 太后命令一下，无数只毒箭精准地朝着杜衡袭来。 杜衡手中的长剑已经折了，只能凭着身形躲闪。 跟在东方璃身边的暗影们眼见着杜衡招架不住，忙出现将毒箭都挡住。 杜衡看到暗影们，又急又气，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我说暗影的大哥们，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怎么你们也被困在这笼子里了？这下咱们可真没回旋的余地了。” “暗影规矩，不准离开主子三米之外。”暗影们替杜衡挡箭后，又隐去身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也看看状况啊，咱们现在都被困在这笼子里，可不就成了瓮中捉鳖吗？”杜衡无语。 “行了，你消停一些吧。”白临渊兀自寻了个地方。 “你们太子殿下不会做没脑子的事，我们就安心等待一阵，好戏在后头呢。” 杜衡眨巴了几下眼睛。 的确。 太子殿下一向计谋出众，不会被区区铁笼子给困住。 殿下这么做，一定有殿下的道理。 杜衡也放下心来。 他学着白临渊的样子，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 “为什么？”东方璃长身玉立。 即便是被铁笼子困住，处于困境之中，也不减他半分风姿。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太后不当，要背叛东陆？” “我从来没有背叛东陆！”太后一甩袖子，声音充满怒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陆，为了东陆王朝的百姓，我是正义的。” “让东陆百姓流离失所，让皇宫中无数人死于非命，这就是你的正义？”东方璃冷声道。 “你懂什么？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这是他们的荣幸，他们死得其所。”太后咬牙切齿，“这皇位不正，天下便不正。” “哀家只不过是匡扶正义，将歪斜的东陆王朝扶正了而已，扶正的过程中，一定会有阵痛，这点阵痛对于天下来说算什么？” “什么叫不正？什么叫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歪的！你就是背叛！”东方璃厉声反驳。 “胡说八道！”太后被东方璃激起了情绪。 她一脸愤然。 “当年，现任皇帝东方重华以卑鄙手段取得皇位，更是以血腥手段将原本继承人给活活烧死，东方重华残害手足，费尽心机夺取皇位，他才是歪的，是他让东陆王朝陷入到倾斜中。” “东方重华才是十恶不赦，他才是窃取者，他才是东陆王朝的罪人！”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狗都比你懂事 东方璃觉得可笑，“谁规定的无才无德的太子必须要继承皇位？谁规定父皇不能继位，你？” “太后娘娘，你活了这么大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吗？狗都比你懂事！” 太后更愤怒。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东方璃，“区区黄毛小儿，无知可笑。” “东方重华抢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物归原主？什么时候连偷抢都如此理直气壮了？” “哀家所做的，不过是让被抢走的东陆王朝重新回到正统继承人手中。” “哀家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正义的，哀家为了摆正东陆王朝鞠躬尽瘁，哀家何谈背叛？哀家从未背叛，东方重华才是罪人！” 太后越说越激动。 她说到最后，声音也高了不少，比方才更加尖锐刺耳。 东方璃的本意是拖延时间。 却没想到，拖延时间的过程中，竟听到这样一番奇葩言论。 东方璃的心底蔓延起无尽的怒意。 “你说，父皇是罪人？”东方璃冷冷地看着太后，“东方焰才是正统的继承者？” “难道不是吗？东方焰才是太子，东方重华算什么？”太后提到“东方焰”这三个字，情绪明显平复下来。 “东方焰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天选之子，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东方璃：“你莫非不知道，东方焰身为太子时，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他为了取乐搜刮民脂民膏，还残害死了无数女子。这种人，你认为他才是皇位继承者？” 太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那又如何？他是太子，他就该继位，那个位置就该是他的。” “东方重华这种卑贱婢子生出的贱种，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 “就算东方焰残暴不爱民，那也是东陆的气数。他是正统的，这一点谁也不能质疑。” “再说，那些事分明是东方重华兄弟为了夺取皇位栽赃陷害，东方焰才是勤政爱民的最佳继承人。” 东方璃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之人。 更没见过像太后这种三观不正的人。 怪不得这些年父皇跟太后一向不亲近。 这女人，打心眼里瞧不起父皇。 太后享受着荣华，享受着父皇的尊崇，享受着父皇治理下的东陆带给她的尊贵和富贵，却包藏着如此祸心。 白眼狼也不过如此！ 东方璃的怒意达到顶峰。 太后侮辱他可以，侮辱父皇不行！ “当年，太子东方焰欺男霸女，极致享乐，惨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百姓们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东陆王朝大厦将倾，山峦颠倒，各地奋起反抗。”东方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如钟鼓鸣响。 “父皇遭到残害，被逼反抗，他以仁心收服百姓，攻占皇城，生擒东方焰，大赦天下。” “父皇继位之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将积贫积弱的东陆王朝建立成如今的繁华盛世，让百姓们摆脱困苦，安居乐业，让天下摆脱战争，河海清宴。” “如此丰功伟绩，即便算不得千古一帝，他也不负东方家列祖列宗，更不负天下百姓！” “如今，百姓安居，路不拾遗。东陆繁华，国泰民安。东陆从被人人欺凌的小国变成如今不输给中陆的大国，没有父皇，何来东陆盛世？没有父皇，何来大国气势？” “这些在你眼里都不重要？你宁可不管天下人死活，也要支持暴行的东方焰称帝？” 太后听着东方璃铿锵有力的辩解，一时间无法回应。 她没来由一阵烦躁，呵斥道，“就算东方重华做出这些又如何？” “小偷就是小偷，窃取就是窃取，他东方重华只不过是赶上了好运气，赶上了东陆正是腾飞的时候而已。若那个位置是东方焰坐的，也一样能让东陆更上一层。” “再者，天下如何？百姓又如何？这些重要吗？正统就是正统，你们打破规则就是错。” 东方璃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太后。 此等自私自利顽固愚蠢之人，他生平第一次见。 “我更改主意了。”东方璃说，“我本想给你留下最后的颜面，让你死后也享受太后这个称号。” “我想，我错了。” “我该让你品尝一下普通百姓的疾苦，让你感受到活着不易，让你知道你的想法多可笑。” 太后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她哈哈笑了一阵，“一个要死的人，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笑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宜真已经去送信儿，很快，很快这个天下就能被摆正，你们这些倾斜掉的东西，将会被一一除掉。” 太后兀自笑了好一阵。 瞧着东方璃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敛起了狞笑。 “老七，你不要怪哀家，怪就怪你父皇是那个卑贱婢子所生，一个卑贱婢子所生的孩子，是没资格继承皇位的。” 东方璃抄起手，声音如雪，“太后娘娘，我父皇可曾亏待过你？” 太后冷笑：“他是不曾亏待我，那又如何？他不过是做戏而已，做戏给天下人看，真令人作呕。” 东方璃对太后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已消失殆尽。 “宋宜真去送信后，真正的东方焰会进宫来。”东方璃说，“若是我没猜错，东方焰已经开始行动了。” 太后不以为然，“哦？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东方璃神色淡然，“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们利用皎皎做陷阱，迂回曲折地引我来到你的寝宫中。” “或者说，皎皎只是幌子，你们最初的目标就是引我来这里。” “对于东方焰来说，我是最棘手的。东方焰的计策是困住我，再利用蓝溪族人的模仿能力来模仿我，代替我，神不知鬼不觉占领皇宫，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拿下皇宫。” “因我生性多疑，不可能轻易而举来到你们准备的陷阱里，所以，你们利用皎皎失踪的消息来迷惑我，让我将计就计来到这里被你们困住。” “你们设计下一层层圈套，让我以为自己破解了这些圈套，让我自愿来到这里，心甘情愿被困。” 太后没料到东方璃能破解他们的计谋。 她脸色阴沉，“你知道了又如何？只要进了这里，你就再也出不去了。你们都得死！”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你承认我说的这些？”东方璃嘴角轻抿。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打破铁笼 太后脸色一变。 这才反应过来东方璃是在诈她！ “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插翅难逃。”太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即便你知道了这些事，也已无济于事，尘埃落定，你们乖乖死在这里吧……” “白临渊，把你的剑借我一用。”东方璃打断了太后的聒噪。 “凭什么是我的剑？”白临渊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 东方璃：“我的剑太贵，废掉了浪费。” “我的剑也很贵，花了我三十两银子呢。”白临渊将长剑摘下，“不过嘛，我是个商人，平白无故赠你宝剑那是不可能的。三千两卖你，如何？” 东方璃脸色发黑。 “拿来！” “成交。”白临渊将剑扔给东方璃，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听着奇葩人的奇葩言论，挺有意思的，太子殿下这么快就结束对话，着实是把我的乐趣给弄丢了。” 东方璃准确无误地抓住剑柄，扔掉剑鞘。 他挥起长剑。 剑气漫天，形成一道道剑刃。 剑刃落到铁笼子上时。 那把价值三十两的普通长剑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剑。 宝剑像是切白菜一样将铁笼子砍断。 刀枪不入的玄铁很快就被砍的稀巴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杜衡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东方璃是在做无用功。 毕竟他的剑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三十两银子的货色根本没法跟他的比。 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十两的剑，竟把铁笼子给砍断了！ 砍断了！ “你在哪里买的剑？”杜衡问白临渊，“求个地址，我也去买。” 白临渊伸出手指，“一千两银子，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杜衡：…… “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早先只知道你变态，没想到你还贪财……” “嗯？”白临渊森森地看着他。 杜衡如芒在背，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打了个冷颤，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东方璃在砍断铁笼子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长剑给扔到远处。 那把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生锈腐蚀。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成了一把废剑。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衡的目光一直在东方璃身上，看到东方璃这一系列的操作，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剑腐蚀了？” “太子殿下您会变戏法吗？” “这不是什么戏法。”白临渊懒懒地开口。 “普通的宝剑的确无法斩断玄铁，但，当玄铁不再是玄铁时，最最普通的剑就能斩断。” 杜衡听不明白。 白临渊好心地解释，“之前在蔚仙城的时候，我们也被铁笼子给困住过，当时的情况倒是还好，我们逃离成功。” “事后，秦姑娘觉得，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被困到无法砍断的铁笼里该怎么办？或者铁笼子是用更结实的材质做成的又该如何是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萌生出这个想法之后，秦姑娘寝食难安，便与我一同制作了一种药粉。” 杜衡听得神往，“这药粉能够让玄铁快速生锈？” “倒也不是。”白临渊说，“我其实也没太明白原理，一切都是秦姑娘主导的，横竖挺玄乎。” 东方璃冷哼了一声，接过话来。 “偃月筛选出的是一种名为嗜铁杆菌的东西。据说那种菌群非常微小，无法用人眼看到。” “一小指甲盖的菌或许能达到几十亿个。而，药粉可以让那种菌处于休眠状态，平日里用以保存这些菌。” “菌群一旦碰到铁制品会快速苏醒，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到铁制品内，并且快速繁殖，如此循环，会在很短时间内将铁制品吞噬到只剩下空壳子。” 杜衡虽然没听懂，但依然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不愧是太子妃，厉害！” 白临渊点着头，“没错，这便是秦姑娘的经天纬地制作，连我也忍不住赞叹不已。” “不过嘛，这种方法也有缺点。” “什么缺点？”杜衡道，“我觉得相当完美了啊。” 白临渊：“缺点之一，菌群吞噬铁需要一段时间，必须要拖延时间，遇见那种不说废话就死命攻击的不顶用，除非能撑到菌群起作用。” “缺点之二，砍断铁笼子的时候，会浪费一把剑。” “哦对了，太子殿下，我方才忘了补充，那把剑的价格是三千两黄金，不是白银，请悉知。” 杜衡点着头，“我说太子殿下怎么愿意浪费口舌跟太后说那么多话？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说罢，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三千两黄金？就那一把破剑？你抢钱啊？你这是敲诈！太子殿下不用理会他，等下我去买把剑还给他就是。” 白临渊眉眼眯成一条线，“剑已废，太子殿下不会赖账吧？” 东方璃懒得搭理他。 太后听着东方璃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身体如坠冰窖之中。 她万万没想到，东方璃一剑就砍断了铁笼子。 也没想到，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就这么被破解掉了！ “怎么可能？”太后自语。 “这可是玄铁打造的，怎么可能斩断？” “这绝对不可能！” 此时东方璃等人早已经离开了笼子，朝着太后步步逼近。 太后终于慌了，不断往后退去。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椅子旁。 “来人，放箭！” “放箭！” “处死他们！来人，你们都给我出来！”太后想再次发号施令。 可，不管她怎么喊，都无人应答。 空荡荡的寝宫里，只有太后一个人的歇斯底里。 房间空旷，只有她的声音回响，如困兽的最后叫嚣。 “人呢？人都去了哪里？”太后瘫坐在地上。 “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快出来将他们处理掉！”她依旧歇斯底里的声音喊着，喊到喉咙破音充血也不肯停下来。 东方璃冷然看着太后的惊慌失措。 他抄着手。 宽大衣袖的遮盖下，他的指腹已经碰触到了短剑的把手上的龙刻印记。 “太后娘娘，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用太后这个称号称呼你，你的生涯，结束了！” 东方璃幽幽地说道，“玄铁被打开的瞬间，暗影已经领命而去，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和埋伏的高手已经全部被处理掉。” “你已无路可走。” 东方璃说着，抽出那把短剑。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太后落幕 短剑在暗沉的光里闪着幽绿光芒。 光芒如炬，轻轻一动，便有无数残影辉映。 那数不清的残影悉数变成短剑的剑刃，眼花缭乱的剑刃如落雨一般，直直地朝着太后袭击而去。 “啊！”太后以为东方璃要砍死她，终于露出了慌张害怕的神色。 “不要！” “我是当今太后娘娘，我是太后，是你的祖母，你不能如此大逆不道……” 东方璃不为所动。 剑影伴随着飓风，浩浩荡荡朝着太后袭去。 太后无从闪躲，无力闪躲。 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下，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迫近。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以及临死之时的绝望…… 太后不得已，只得将眼睛闭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对她来说，一个呼吸的声音也像是十年那般漫长。 在这无尽的煎熬中。 只听得哐啷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劈开。 随后，咔嚓咔嚓几声，那东西裂成两半。 被劈开的东西滚落到太后身上。 那东西很沉，砸到了太后的脚面。 钝痛感将太后从惊惧中拉扯回来。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房间，才震惊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没死！ 被东方璃的剑劈成两半的，是她平日里坐的那把象征着太后身份的凤椅。 太后惊魂甫定。 经历了由生到死的可怕过程，她浑身软绵绵的，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弹。 “东方璃，你要杀就杀，你要是想折磨我，我宁可一头撞死！”太后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东方璃说，“我决意饶你一命，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杀你。” “当然，我虽不会杀你，你的太后之位却是坐不了了。太后娘娘，你坐享荣华富贵半生有余，接下来的日子，你定要好好品尝品尝生活的苦难。” 东方璃来到太后跟前，冰冷的剑刃落在她的手腕上。 “你，你想干什么？”太后惊恐大喊，“滚开，不要碰我！” 东方璃并不理会太后的叫喊。 他手起刀落，以干脆利落的手段挑断了太后的手筋和脚筋。 血，喷涌而出。 横流的血迹印入地面，渗透被劈成两半的凤椅上。 鲜血咕咕，不断流淌。 很快染了太后一身血红。 疼痛感迟钝了片刻也终于铺天盖地侵袭而来。 “ 啊啊啊啊！” “东方璃你太狠毒了，你怎么敢对我做这种事！你怎么敢？” 太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前所未有的疼痛！ 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疼痛！ 悉数在这一瞬袭来。 疼。 特别疼。 身体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剧痛。 惊惧和疼痛之下，太后仿若半脚踏入地狱，半脚留在凌迟现场。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手筋脚筋被斩断后，太后无法行动，只能以狼狈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血很快染透了她华丽衣裳。 那张保养得体，经过精心打扮的脸上也变得脏污无比。 一波一波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 “东方璃，你敢这么对我！你大逆不道，我是东陆王朝的太后娘娘，我是太后，你会遭到天谴的。” 东方璃以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太后娘娘可知，你这点痛，对于妻离子散的百姓们来说，不若九牛一毛？” “一派胡言！”太后近乎失去理智。 东方璃声音淡淡：“在我小时候，深受天灵道人熏陶的父皇常常对我说，人人生来平等，只不过有人生在了帝王家，有人生在了寻常家。但这并不代表着生在帝王家的高人一等。” “帝王有帝王要做的事，寻常人有寻常人要做的事。寻常人羡慕帝王权利滔天，帝王羡慕寻常人清闲自在，这天下，没有谁能十全十美。” “再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帝王可变成寻常人，寻常人也可以变成帝王，无人能永远高高在上。” “我先前总不懂父皇这话的含义，也不认同父皇所说的平等。毕竟，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而有些人生来便有良田千顷，锦衣玉食，何为平等？” “如今我见了你，方知道，父皇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太后并没有听懂东方璃的话。 失血过多和疼痛充斥下，她无法再保持优雅，只能趴在地上。 血水和冷汗让她以不再尊贵。 此时此刻的她，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太后不甘心！ 这些年她一路攀爬，踩着无数尸骨，披荆斩棘，成为了东陆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一切荣华。 她不满足，她想要贯彻心底的正义，所以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的后果，便是以这种狼狈不堪的姿势变成废人。 “啊啊啊啊。” “废人”这两个字涌上心头时，太后又高声尖叫起来。 “我不是废人，我是太后，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吵死了！”白临渊忍到了极限。 “鬼哭狼嚎的，好生烦人，还不快闭嘴！” 他手指轻动，朝着太后洒下些许药粉。 太后的叫声戛然而止，她眼睛瞪大，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杀了她？”东方璃问。 “差一点点。”白临渊掏了掏耳朵，“杀猪叫终于停止了，啧。再吵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将这里荡平。” 白临渊说罢，抬眼看向东方璃。 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太子殿下，你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是皎皎。你做了这些无用功，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有什么意义？” 东方璃抄手，“我从未忘记皎皎。” “皎皎不在这里，我们着急也没用。” 白临渊被噎了一下。 “皎皎既然不在这里，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再继续磨蹭下去，皎皎遇见危险怎么办？” 东方璃看了白临渊一眼。 白临渊甩袖，“既然皎皎不在这，那对不起了，你继续，我去寻皎皎。” “你有没有想过，假皇贵妃为什么会身受重伤？”东方璃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白临渊冷道。 “我已经推测出他们的计谋，但，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就是假皇贵妃的伤。”东方璃说，“我检查过假皇贵妃的尸体，她的伤很奇怪。” “明面上她是服毒身亡，实际上，就算她不自杀，也活不了多久。她伤得很重，但，诡异的是……”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准备收网了 东方璃卖了个关子，停顿下来。 杜衡和白临渊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东方璃神色幽幽。 杜衡鲜少见到东方璃露出这般表情，一脸惊恐：“诡异的是啥？诈尸了吗？” 白临渊也眯起了眼睛，“有何诡异？” “假皇贵妃的尸体上，内伤和外伤全都没有。她生前又切切实实受了重伤，你不觉得奇怪吗？”东方璃问白临渊。 白临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衡拍了拍胸膛，“我还以为诈尸了呢，吓死我了。” “这么说起来，我去检验假皇贵妃尸体的时候，的确没发现明显的外伤，内伤好像也不太明显，我当时还挺纳闷的，以为是我才疏学浅看不出来。” “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衡道。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如果我的猜错没出错的话，应该是皎皎干的。” “皎皎小姐？”杜衡张大嘴巴，“皎皎小姐才出生三天。” “您是在说笑吧，皎皎小姐现在连翻身都不会，怎么可能打的过假皇贵妃呢？” “不。”白临渊微微颔首，“皎皎出生时，天降异象。” “那异象我是亲眼所见，原本的天气只是有些阴沉而已，皎皎出生后，天空闪过一道霹雳，天仿佛被劈开一般，金鳞大开，一条紫龙从金鳞之中遨游而来，以毁天灭地的姿态睥睨天下。” “云从龙，风从虎，天地变色，气吞山河，拥有那般气象的皎皎，即便是年岁尚小，对付一个普普通通的假皇贵妃也轻而易举。” 杜衡摆着手，“不不，就算皎皎小姐出生时天降异象，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吧？” “再说，假皇贵妃没有内伤没有外伤，那是怎么受的伤？难不成是她是灵魂受创了不成？皎皎小姐就算再厉害，也做不到这种事把？真要能做到这种事，都成神仙了，这也太扯了。” 东方璃没有答话。 他对于这事也存怀疑态度。 但，他有种预感。 假皇贵妃那莫名其妙的重伤，一定与皎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算是皎皎伤了假皇贵妃，那又如何？我们依然找不到皎皎。”白临渊轻抚着衣袖。 “你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又该如何找到皎皎？” 东方璃双手负立。 他的声音沉沉，“等。” “等？”白临渊蹙眉。 “没错，就在这里等。”东方璃说，“最多不过个把时辰，便能尘埃落定。” 白临渊和杜衡都云里雾里的。 东方璃继续说，“东方焰的计策，我先前已经说过了。他想用迂回曲折的方法来诱导我进入陷阱中，让我以为我发现的线索，其实是他们故意布置的线索。” “他们抱走皎皎的目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想，他们也没能预料到皎皎与众不同。假皇贵妃因皎皎受了重伤，她迫不得已将皎皎转移了出去。故而，皎皎应该不在佛堂，也不在太后的凤毓宫。” 杜衡更加懵了，“所以呢？皎皎小姐应该在哪里？” “不知。”东方璃说，“但，我知道，会有人带着皎皎出现。” 杜衡：…… 太子殿下所说的这些，他倒是也能听懂。 但。 细细想来，他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杜衡挠了挠头发，“殿下，您别考验我的智商了，我完全不懂您在说些什么，您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 东方璃看了他一眼，“不能。” “你若是闲着，不如再去找一些铁链来修补铁笼子，等下我们还有一出好戏要演。” 杜衡眨巴着眼睛，“修补铁笼子？” “莫非……”他眼睛里闪着光，“我们也跟他们学，瓮中捉鳖？” 说完这话，杜衡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好像无意间骂了自己？ “还不快去？”东方璃呵道。 “是。”杜衡领命而去。 白临渊沉思了片刻。 才道：“你的意思是，假皇贵妃原本就是假扮杜衡偷走皎皎的人，但，皎皎重伤了她。她无法将皎皎带到原本的目的地，故而将皎皎转移到别处，自己前来佛堂？” “差不多。”东方璃说。 白临渊继续说，“皎皎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将你引到玄铁笼子这里，困住你。所以，皎皎作为备用人质，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暂放在另一个地方。” 东方璃点头，“有九成概率。” “天这么冷，滴水成冰的，若是皎皎小姐被放在外头，那可怎么办？”杜衡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同款铁链。 他回来的时候，恰听到他们的谈话，忙急吼吼地问。 东方璃面沉如水。 “宫里已经戒严，若他们将皎皎放弃，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皎皎。不过，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低。”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东方璃捏紧了手。 以东方焰的谨慎性格，不可能任意将皎皎这个绝好用的筹码弃之不用。 东方焰行事风格非常奇葩。 总喜欢用一层层的计策将自己包裹住。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东方焰会想办法将皎皎带在身边，用来以防万一。 东方璃甩起袖子。 “所有人听令，将凤毓宫全面包围，请宜阳王和陆觐他们到来，准备收网。” “是。” “宋含章。” “属下在。” “封锁宫中所有通道，同时仔细检查有无漏网之鱼。” “是。” “暗影。” 几个暗影出现在东方璃跟前。 “你们换上黑衣人的装束，伪装成凤毓宫的高手，待在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等正主来了之后，他应该会试探，到时再见机行事，不要露出马脚。” “是！” 东方璃布置完了一切，施施然走回笼子里。 杜衡看呆了，“太子殿下，您怎么又进去了？您进这里面干嘛呀？” “你也进来。”东方璃说。 “这太后怎么办？”白临渊问，“你想守株待兔的话，留她在外面会不会露馅？” “杜衡，给她换个位置。”东方璃指挥着杜衡将太后放在铁笼子旁边，做出太后被由内而外攻击致晕的姿势。 白临渊挑眉，“仅仅这样，能骗得过？” 东方璃笑，“一个狂妄自大偏执成性，仗着身份以为我不敢对她出手的人靠近铁笼子，我不守规矩出手伤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白临渊啧啧感叹，“太子殿下好算计。” “不过，我仍旧对你的推测存疑，我暂且在这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依旧无人出现，我会自行去找皎皎。” 说着。 白临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幕后之人是他？ 东方璃没有言语。 他神色严肃地站在空地上，眼睛微微合上，静听着周围的声音。 过了大约两刻钟时间。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轻，距离很远，似乎正在试探着往前走。 隐隐，还有对话声传来。 “来了。”东方璃猛地睁开眼睛。 杜衡耳朵动了动，想起身来。 “别乱动。”东方璃说，“他们还在试探，不要打草惊蛇。” 杜衡点了点头。 恰好他身上有血迹。 他干脆躺在地上，抓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折断了之后放在胸口，佯装成死人模样。 东方璃：…… “让你不要打草惊蛇，没让你演死人。” 杜衡伸出大拇指，“我觉得以我的演技，演尸体最像，用太子妃的话来说，我可是能拿什么小金人的。” 东方璃一脸黑线。 …… “跟咱们计划的一样，他们还被困在里面呢，倒是太后倒在了铁笼子附近。”远处，传来宋宜真的声音。 “这机关可是您一手创造的，玄铁更是坚硬非常，他们被困在里面是断然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声音有些微弱，距离有些远，有些失真。 更像是，宋宜真在用某种手段监视着这里。 这失真的声音，便是从监视的空洞传来的。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倘若，宋宜真一直躲在远处用某种方法监视这里，那他所做的一切伪装就功亏一篑了。 不过…… 听宋宜真的话语，她似乎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 接下来的事，还要靠赌。 “这太后娘娘着实太狂妄自大了，以为自己是太后，别人都要顺着她，捧着她，没有人敢忤逆她，这想法着实天真。”宋宜真嘲讽道，“您觉得咱们现在是时候过去了吗？” “再等等。”一个中年男人声音传来。 “虽说机关很难破解，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通过密号联系太后寝宫的死侍，若是能跟死侍搭上线，才证明我们的成功。” “是。”宋宜真的声音远了一些。 白临渊原本是闭目养神的。 听到这些谈话，眼睛微微睁开些。 东方璃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有人来了！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东方璃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有些中庸，他最是看不上的。 接触久了才知，东方璃才是真正的腹黑大尾巴狼。 他的运筹帷幄和计谋，都是一等一的。 “你让暗影们假扮死侍，若是穿帮了怎么办？”白临渊的语气好了一点。 “不会穿帮。”东方璃斩钉截铁。 “哦？”白临渊眉梢扬起，“你知道他们的密号？” “不知。”东方璃道，“但有个人知道。” “谁？” 东方璃嘴角轻抿。 杜衡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差点将黑鸦首领给砍断了的女英雄。” 白临渊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东方璃身边还有这号人物。 杜衡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兴奋起来。 他也不装死了，坐起来侃侃而谈，“这半年时间，她可是一点都没闲着，整天刻苦训练。一开始的时候，她在我手下过不了三招，短短三个月时间，她能跟我打个平手。” “又过了三个月，我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我从未见过她那么厉害的人。” 杜衡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颇有些骄傲的神色。 “她虽然是太子殿下举荐给宜阳王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天分也极好，宜阳王也赞口不绝呢。” 白临渊不知他们到底在说谁。 他看着杜衡一脸红霞的样子，“你，发请了？” “你才发请，你全家都发请，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杜衡脸更红，紧张兮兮的，“我这叫敬佩，这是我的敬佩之情，懂吗？” “哦……”白临渊拉长音调，“我很好奇，你口中的这个她，到底是谁。” 杜衡哼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可是差一点将黑鸦一锅端了的女人，名为翡翠，原先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 “是她。”白临渊略有些惊讶。 他是见过翡翠的。 那个丫头懦弱胆小，并不起眼，也不会功夫。 后来，那个丫鬟不知何故从秦偃月身边消失，他也没在意过。 竟摇身一变，变成了武功高强的暗影？ “就是她，她就是被双噬魂给耽搁了，若是她从小习武，以她的天分，绝不比姬无烟差，可惜了。”杜衡道。 “不过，就算她耽搁了最好的时候，通过刻苦努力，她也达到了令人敬佩的高度。” 杜衡说起这些时，眼睛里发着光。 “所以，这个翡翠懂得密号？”白临渊问。 东方璃解释说，“黑鸦的密号是通过特殊密文组成的，因密文极为复杂且自成体系，若是不对照着是绝对破解不了，黑鸦之人并没有废弃，至今仍旧沿用这套密文。” “黑鸦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翡翠早已将全部密文烂熟于心，只要密文系统不更改，不管是什么密文密号，她都能对接上。” 东方璃负手而立。 去年那时，翡翠的双噬魂被解开。 翡翠的身份被揭露，记忆回归，离开王府。 为了复仇，她孤身一人闯进黑鸦总部，将黑鸦总部搅乱，打伤了黑鸦首领，之后一直被黑鸦追杀。 翡翠重伤时，阴错阳差被杜衡所救，暂时住在了杜衡的院子里。 他得知翡翠暂住杜衡的宅院后，单独见了翡翠一面，与翡翠达成共同对抗黑鸦的协议，同时，他将翡翠推荐给了宜阳王。 宜阳王一开始并不看好翡翠，并设置了重重障碍来考验。 翡翠在短短时间内将所有的障碍攻破，功力更是突飞猛进，成功赢得宜阳王的赞许，特许她成为临时暗影。 这一次，不仅仅是他的收网结束，更是翡翠了结仇恨的结束。 “原来如此。”白临渊道，“原来你还下了这么一步棋，厉害。” 东方璃看了白临渊几眼。 他总觉得，白临渊说话似乎没那么阴阳怪气了。 “复仇是翡翠的执念。”杜衡道，“若是不报仇，她一直活在仇恨里，她现在估计很激动……” “别说话了，要来了。”东方璃蹙眉。 他微微合眼，听着四下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 伴随着一阵机关声响，凤毓宫内殿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暗门。 一男一女从暗门中走过来。 女的，正是去通风报信的宋宜真。 至于男的…… 东方璃眯起眼睛。 这幕后黑手，主导这一切的人的真实身份，与他之前那天马行空的猜测，竟对上了！ “太子殿下。”杜衡很震惊，“这，这个人，为什么是他？”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东方焰的真实身份 “怎么可能是他？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杜衡无比惊奇，“不是说幕后黑手是东方焰吗？” “这个人根本不是东方焰，他不是在舟流城造反的宋启吗？” “我记得当时你们在舟流城抓了宋启之后，便将人押解到了闻京城，我当时还去做交接来着。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璃看了杜衡一眼，“谁规定东方焰不是宋启？” 杜衡一脸复杂与不解，“可是这也差太远了，这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啊。” 东方璃神色凛然。 宋启，宋宜真的父亲，也是东陆王朝的驸马爷。 此人穷苦出身，被陆觐收为徒弟，一路向上，成为驸马，后来犯错被赶出闻京城，无召不得入闻京城。 被驱逐出京后，宋启就没了音讯，存在感就几乎降到了零，没有人注意过他在做什么。 现在想来，宋启被逐出闻京城，怕也是他计谋里的一环。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宋启一改平常的气质。 他浑身阴气森森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和之前认识的宋启完全不一样。 那双眼中，带着死寂，带着阴毒，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我该怎么称呼你，宋启？黑鸦真正的首领，亦或者，东方焰？”东方璃问。 听到“东方焰”这三个字，宋启先是一顿。 随后。 他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和常人的笑声不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桀桀声。 就如海风吹过礁石时发出的鬼哭声一般。 说是在笑，听起来更像是在哭，相当瘆人。 杜衡听得不舒服，忍不住捂起耳朵。 白临渊也微微抬眼，用狭长的眼睛瞥了宋启一眼，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呵呵，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宋启着重咬重了“太子殿下”四个字，“我听不懂。” 东方璃冷声，“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伪装？” 宋启邪气的笑声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森森然开口，“的确没必要伪装了，毕竟已经到了将军收盘的时刻，我已经成功了，我有什么好伪装的？” “不过……”宋启盯着东方璃，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东方璃冷笑，“自然是太后承受不住招供了。” 宋启瞥了太后一眼。 太后身上全是血，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还中了毒，看样子受了不少苦。 以太后这种养尊处优的性子，招供了倒也正常。 宋启这才放下疑心。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迟了，已经迟了，从你被困在这牢笼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败了。” 宋启的声音很沙哑。 带着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一开口就令人非常不舒服。 “我是宋启，同时我也是东方焰，至于黑鸦的首领，你说是就是吧。”宋启不再隐瞒。 “东方璃，你应该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相见吧？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你们让我众叛亲离，让我遭受到非人的痛苦，让我白白失去我应得的一切。” “如今，我要将这一切都还给你们了！”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我就梦想着这一天能够到来，终于，我终于能够光明正大以我原本的身份出现。”宋启哈哈大笑着。 “我等着一天，等了好久了，哈哈哈。” 东方璃等着宋启笑完，才再次开口。 “当初，你制造舟流城混乱，并且成功被我们捉到，是想利用罪人的身份成功混进闻京城？” 宋启拍了拍手，“聪明。” “毕竟，东方重华已经将我赶出闻京城，我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回去，定会被那只奸诈老狐狸发现端倪，所以，我只能用保险一点的方式。” “当然，除了这一点，舟流城内乱是我送给你礼物。” 宋启阴气森森地看着东方璃，“东方璃，太子之位被质疑，被民众抛弃的感觉如何？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大约是让你失望了。”东方璃语调淡淡，“舟流城内乱已经平定，百姓们也已被安抚，借你制造的这场混乱，舟流城更加井然有序，我跟你不一样……” 东方璃说到这里，嘴角勾起，“说起这个，我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东方焰？” 宋启听到“冒充”这两个字，勃然大怒。 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声音也比方才尖锐了无数倍，“我就是东方焰，我不是冒充，我才是正统的太子，是这东陆王朝顺理成章的皇帝！” “呵，自欺欺人！”东方璃冷笑。 “自欺欺人？哈哈哈，无知小儿，真令人可笑。”宋启狞笑了一阵，“我明确告诉你，我就是东方焰！” “罢了，横竖你们都要死了，我告诉你也无妨。” “当年那场大火并没有将我烧死，那场大火非常大，燃烧掉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到火海中，所有的道路都被封死，我无处可逃，天上地下，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就在我等死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塌陷漩涡。我顾不得多考虑，在横梁砸下来的时候，跳进了塌陷里。” 宋启哈哈大笑。 “我从塌陷中落到了四象祭坛上，虽然我变成了废人，但我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能力。” “这是天意，是天不绝我！” “我虽没死，却也被烧伤得严重，命不久矣，好在我意外获得了能力，有那能力在，我活了下来。”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我耗费了整整三年，整整三年才从四象祭坛中走出去。” “我重回地面，发现江山已改，东方重华那个乱臣贼子登上皇位，而我，却只能像鬼一样活着。”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我这个堂堂正正的太子却只能像个鬼一样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凭什么东方重华那个贼子可以成为九五之尊？” “我不服！”宋启说起往事，情绪被调动起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难听。 那双眼睛也开始泛红。 宋启像是疯魔了一般，瞪大的眼睛不断往外鼓起，仿佛在溢血一般。 他异常兴奋，“报仇，我要报仇！” “我要让东方重华得到的一切全部失去，我让他承受比我当初所经受的千倍百倍的痛苦，我要重新夺回东陆王朝！”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宋启的声音高亢。 上涌的情绪发散至面部，连带着他的脖子也变成了赤红色。 宋启狂叫了一阵之后，见东方璃等人都以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他，他逐渐敛去情绪。 声音也稍稍稳了一些。 “当然，我也清晰地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没有跟东方重华对抗的实力，我一时半会无法除掉东方重华。” “我需要布局，我需要从头开始，我要慢慢的，我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他，我要让他失去一切！” “我不着急，我一点都不着急，跟东方重华比，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熬，熬到时机成熟，熬到我有能力对抗他！” 东方璃耐心地听着宋启的话。 宋启确实是在发泄。 但，在发泄的话语中，也隐藏了大量的信息。 东方璃快速地将宋启说过的这些话全部记在脑海中，分析着里面可用的线索。 宋启没有察觉到东方璃的异样。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语一朝喷涌而出。 他抑制不住！ “我凭着偶然得来的能力取得了常太妃的信任，我利用常太妃找到了太后，太后看到我的能力之后，认为我才是天选之子，我才是那个该继承皇位的人，东方重华才是那个窃取东陆的恶鬼。” “太后全心全力支持我，为了我能回归，她可以做任何事，有了太后这个强力应援，我的布置才顺风顺水。” “哈哈哈哈。” “我说什么她做什么，也多亏了她我才能那么顺利做成那么多事，我称呼她一声母后，她就能为我去死，太可笑了。” “好蠢啊，女人都好蠢。” 宋启像是在发泄一般，如连珠炮一般响彻不停。 “我知道我势单力薄，我无法抗衡，所以，我不急，我要一点点布局，利用所有能用的资源，布局我所有能布局的，只要我耐心，我就能水滴石穿。” “东方重华在我的计谋面前屁都不是，我放出去的线也越来越长，隐藏在层层阴谋下的我，就算东方重华有再大的本事也追查不到我。” “我看着他被我耍得团团转，我特别开心。” “我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们自相残杀，我简直要笑疯了，哈哈哈。” 宋启一边说一边大笑着。 越笑越疯狂。 疯狂到近乎疯癫。 东方璃看着状若疯子的宋启，嘲弄道，“真是可悲可笑，东方焰是东方焰，宋启是宋启，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的空想而已。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你懂什么？”宋启冷笑，“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东方焰，只不过是在宋启这具身体上得到了重生而已。” “借尸还魂这种事秦偃月能做到，我为什么做不到？” 东方璃心中大惊。 借尸还魂！ 果然如此！ 宋启所说的这些话，与他的猜测，一一验证成真。 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能对起来了。 东方焰没死，因皇宫地下的四象祭坛的神奇功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并且，因祸得福得到了某种特殊能力。 这项特殊能力，跟偃月的戒指，玉儿的戒指，应该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东方焰已经被严重烧伤，原本的身体已不能再使用，东方焰应该利用借尸还魂在宋启身上复活重生。 等时机成熟后。 东方焰再利用宋启的身体完成这些阴谋。 听起来很扯，很魔幻，却又最接近真相。 东方璃不得不佩服东方焰。 用几十年时间去布局，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一层层阴谋将自己伪装起来，躲得严严实实，生怕被毁灭，被拆穿。 这份耐心，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但。 也正因为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也注定了他的失败。 小心翼翼，不仅仅代表着谨慎，还代表着懦弱。 只有懦弱且不自信的人才会如此层层将自己包裹住，生怕受到一点点伤。 “你有想过你会失败吗？”沉默了一阵，东方璃突然问。 宋启先是一愣。 他似乎没想到东方璃会问出这种话。 他嘲笑道：“我会失败？我从彻彻底底失败过一次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失败，我也告诫过我自己，我以后，绝对不可能失败。” “我这些年兢兢业业，就是为了能够以完美的姿态回归。” “我这些年来呕心沥血操纵无数木偶帮我来完成一些事，我很成功。” 宋启对自己的计谋很有信心，“你们要查，也只能查到那些木偶身上，就算那些木偶都死了，也影响不到我分毫，我为什么会失败？” “至于你们……”宋启又用那奇怪的声音笑了起来。 “东方璃，你们已经完了，在你们被关到这牢笼里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日子就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我只要找人来模仿你，代替你，除掉一切不安分的势力，等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肃清那些障碍后，我将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哈哈哈哈，这个皇位我要永远坐下去。” “东陆王朝，将永远是我的掌中之物！” “哈哈哈哈……” 啪啪啪。 在宋启的诡异的笑声里，有巴掌声传来。 “好一个掌中之物，好一个名正言顺。”一同传来的，还有宜阳王的声音，“东方焰，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不可理喻。” 宋启在听到宜阳王的声音时候，有一瞬间眉头紧锁。 “东方重明？”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启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宜阳王从门后走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陆觐以及几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和大臣。 “东方焰，好久不见。”宜阳王走到宋启跟前。 他嘴角挑起，“怪不得这些年我一直找寻不到你，你原来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样子。” “这些年你用别人的样子来活着，你很痛苦吧？”宜阳王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宜阳王跟东方焰也算是熟悉的。 他最是能知道怎么着才能戳到东方焰的痛楚，短短几句话就将宋启的怒气激发到了最大值。 宋启怒不可遏。 “东方重明！”他用力咬着压力，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恨意，“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能嘚瑟多久！” “东方焰，你还不明白吗？死到临头的是你，不是我们。”宜阳王说，“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你真是人渣中的人渣 宋启冷笑，“胡说八道，你以为你们几个人出现在这里就能逆风翻盘？别搞笑了，你们照样是这瓮中的鳖！” 宜阳王怜悯地看着宋启，“东方焰，你死里逃生后蹉跎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我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你自以为是所布置的一切都成为泡影，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自欺欺人，不觉得可笑吗？” 宋启一心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一向自信。 认为他的层层阴谋是至高无上的，是无人能解的。 根本没考虑过失败的事儿！ 被宜阳王一提醒，宋启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按照他的计策，凤毓宫困住的理应只有东方璃几个人才对，宜阳王和陆觐以及其他人不可能出现。 除非…… 他的计策被破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计策完美无缺，环环相扣，怎么可能会失败？”宋启睚眦欲裂，“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宜阳王并不理会宋启的叫嚣。 宜阳王转过身看着东方璃，语气有些嗔怪，“老七，你未免太莽撞了一些，你身份特殊，如此以身试险，若是真被东方焰得逞了，又该如何是好？” 东方璃轻笑，“那是因为我知道，东方焰得逞不了，他气数已尽。” 宋启听到“气数已尽”这四个字，越发疯狂。 “我气数已尽？哈哈哈，太搞笑了，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进了凤毓宫，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你们自找的。” “气数已尽是你们！”宋启指着宜阳王，“东方重明，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虽然没办法亲手东方重华给杀掉，但。我亲手划烂那张跟东方重华一样的脸，将你大卸八块，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也算报仇雪恨了。” “你们所有人，都下地狱吧。” “来人！启动凤毓宫所有机关，杀无赦！” 宋启下令后，无一人出现。 “来人！” “启动所有机关！” 依旧无人应答。 宋启见喊不出人来，机关也没启动，终于有些慌张了。 他的眼睛充血，声音歇斯底里，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来人！” 这一声响充斥凤毓宫，传遍凤毓宫每个角落。 依旧无人出现。 宋启喊不到人，心底更加慌张。 他恶狠狠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宜真，“是你？” “刚才你不是已经对过暗号？凤毓宫的死侍们不是都还在这里吗？为什么他们不出现？是你骗了我？是你背叛了我？” 宋宜真原本是躲到一旁不敢说话的。 听到宋启的问话，慌忙摇头，“不，不是我，刚才我明明跟他们对上了密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敢狡辩！”宋启捏住宋宜真的脖子，“你竟然敢背叛我！你个贱女人，跟你娘一个贱样。”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宋宜真用力挣扎着。 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宋启的禁锢。 “我真的已经对上了密号，密号绝对没错的，我也不知……咳咳咳……” 宋启双目通红一片。 他已经听不进宋宜真的话。 死侍们不在，说明他的埋伏已被清除。 瓮中的鳖，不是东方璃等人，而是他。 宋启不想承认自己失败的事实，更不想认输。 他将一切失败原因都推卸在宋宜真身上，“都怪你，都怪你这贱货，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以死谢罪吧你！” 宋启的手掌如铁一般，用大力一掐。 咔嚓。 伴随着骨头的脆响声，宋宜真的脖子已被掐断。 宋宜真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她最为尊崇的父亲，会对她下毒手。 她更不敢相信，就在来这里的路上，这个所谓的父亲还在承诺会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公主。 她一直以为太后等人太蠢才被父亲耍弄得团团转。 却没想到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都可以丢失的棋子。 “你，终究不是我爹。”宋宜真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我本来就不是你爹。”宋启将宋宜真扔出去。 宋宜真像被人扔破烂一般扔到角落。 她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真够狠毒的。”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传来，“宋启，你真是人渣中的人渣。” 话音落后，身着暗影衣裳的女子出现。 这女子，正是破格被提拔进暗影的翡翠。 翡翠走到宜阳王身边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宜阳王，凤毓宫中的闲杂人等一概清除干净。” “嗯。”宜阳王点了点头。 杜衡看到影子撒谎的翡翠出现后，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他招了招手，算是对翡翠打了个招呼。 翡翠微微致意。 杜衡整张脸都红了。 东方璃问，“翡翠，这个人是你要找的人吗？” 翡翠行了礼，“回太子殿下，就算他样貌已经变化，我也能认得出，他就是当年杀害我父亲的人。” “你说，他的样貌较之前已经变了？”东方璃心思沉沉。 “对，他的样貌与之前不一样了。太子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让我手刃他！”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玉扳指。 他沉默了片刻，点头，“等结束后，他随你处置。” 宋启见到翡翠之后，彻底慌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方才的密号，是翡翠对上的。 出身黑鸦且父亲是黑鸦原首领的翡翠，有这本事不奇怪。 也就是说。 他的万全之计，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肯定是宋宜真那个贱货背叛了我。”宋启仍旧不相信是他败了。 “我不可能会失败，这绝对不可能！我的计谋怎么可能出错？！” 东方璃淡淡地说：“你喜欢用层层计谋将自己包裹起来，不管我调查什么，似乎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似乎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圈套，只等着我来往里钻。” “你很懦弱，偏偏又喜欢自以为是，所以，刚愎自用的性格让你忽略了很多事。比如……” 东方璃一脚踹开铁笼子。 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铁笼子出现了一个大洞。 “你以为万无一失的机关，只不过是个薄纸壳而已。”东方璃走出来。 宋启不相信他引以为傲的玄铁就那么轻轻松松被斩断。 下意识地惊呼，“这不可能！”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我来当人质 “你觉得不可能就不可能？”杜衡冷笑道，“你脸怎么这么大？” “你以为你增加了一层层的阴谋和一层层的迷惑性，你的计谋就能完美无缺吗？你真是太搞笑了。” 宋启看不起杜衡，当即呵斥，“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不算什么东西，你才是东西。”杜衡冷哼了一声。 杜衡怼完了宋启，像献宝一样对翡翠说，“翡翠你看到了吗？那以假乱真的铁链子就是我找的，完美骗过敌人。” 翡翠只是点了点头。 宋启气得咬牙切齿，他眼神发狠。 以目前来看，他的计策是失败了。 所以，他只能用最后的备用招数。 宋启悄悄将手伸到了大氅里…… 东方璃捕捉到了宋启的动作。 他轻咳了一声，冷声道，“事实上，在东方瑞失败之后，我一直在想，以你这种谨慎性格的人，会以什么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卷土重来，我想了很多，都没能找到，直到皎皎失踪了。”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想利用皎皎来控制我，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的目的从来不是皎皎，而是让我误以为你的目标是皎皎。”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即便皎皎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耗尽全部兵力去找，更不可能会将全部兵力集中到某处。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会带领几个我信任的人去搜寻皎皎。” “你们一步步将我诱导到各处，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来到这凤毓宫中，让我明知有陷阱，还要往前闯，待我如你所愿进陷阱时，再神不知鬼不觉将将我处理掉取而代之。” “宋启，你对你自己的计策实在太自信了。你很自信，又很懦弱，你想夺取皇位，却又厌恶一丁点冒险，到头来，正是你的小心谨慎让你的懦弱暴露无遗。” 东方璃的话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扎在宋启的心上。 宋启恨得牙根痒痒。 他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了无数可能遇见的情况，却唯独没算计到东方璃会破坏掉他一手布置的陷阱。 更没想到，黑鸦专属的密号会有人破解。 此时此刻。 瓮中之人早已经不是东方璃，而是他自己。 他用了无数计策，设计了一重又一重的阴谋，最终的结果，却是将自己算计在了里头。 “哈哈哈哈。”宋启放声大笑着。 “可笑，太可笑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笑之事？”宋启笑了一阵，突然停下来。 他看着东方璃，“既然你知道我性格谨慎，就该知道我不可能没有其他准备，我并没有败！” 东方璃眼神幽暗。 终于！ 宋启已经被逼迫到最后阶段，要利用皎皎来脱困了！ “你想用皎皎来威胁我？”东方璃问。 “对。”宋启将大氅脱下来。 大氅之下，宋启的腰间系着一个婴儿襁褓。 襁褓只用一根绳子拴着正中间，宋启脱下大氅后，襁褓就那么晃晃荡荡的荡来荡去。 皎皎才三天，不懂挣扎，又是睡着状态，像个小玩具娃娃。 宋启毫不怜惜，抓起皎皎的一条腿，像拽小猫小狗一样将皎皎倒立着，“我还有这个小东西，有这个小东西在，我倒要看看你们敢做什么！” 众人看到宋启的动作，都被激起一肚子怒火。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杀气溢出，恨不得马上将宋启千刀万剐。 白临渊身上也溢满了杀气。 陆觐气得脸色铁青，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已经压不住怒火。 宜阳王和杜衡等人也都气得要命。 “这个孩子在我手上，如果不想让这个孩子死掉，那就乖乖听我的话。”宋启说道。 “放你娘得屁。”陆觐气坏了，“我家小皎皎是小公主，是人，你这是什么姿势？宋启我警告你，你以前干的那些事老夫都不予计较，是老夫眼瞎收了你这么一个狗徒弟。” “但你绑架了皎皎，将皎皎当人质这件事，我踏马的跟你没完！” 陆觐一抽一抽的。 他看到皎皎被宋启像拎小猫一样拎着一条腿，就那么来回晃荡着，眼泪都出来了。 “你要是个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要拿无辜的孩子当挡箭牌。” “无辜？东方家谁人无辜？”宋启丧心病狂地甩着皎皎的小腿，“男人的方式？哈哈哈，陆觐，你都一百多岁了怎么还那么可笑。” “我要用尽所有的手段，利用天下所有人达成我的目的，我跟你的假正经假仁义不一样，我只想成功，至于成功的方法，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陆觐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体颤抖不停。 然。 皎皎在宋启手上，他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又生气又心疼。 白临渊第一次被人气得想说脏话。 他一向自由自在，看不顺眼的人或者杀掉或者当成试药人，横竖不会让得罪他的人好过了去。 唯独这次。 他的干女儿，那个才出生三天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被宋启拽着小腿，来回在眼前晃动。 他，想要将宋启毒死，让宋启穿肠烂肚而死！ 偏偏，他又害怕他的毒会影响到皎皎。 哪怕他可以再仔细再认真再有把握，他也不敢拿皎皎的命运冒险。 这股子窝囊，将白临渊气得牙齿格格直响。 东方璃几乎要将手骨捏碎了。 他虽已经推测到宋启会将皎皎带在身边，也知道宋启被逼迫到无路可退时自然会用皎皎做挡箭牌。 他以为他早已预见到了这个结果，能够保持冷静。 看见皎皎后，他才发现，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虐待皎皎的人千刀万剐！ “冷静冷静！”东方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强迫自己压下满腔的杀气。 暴戾制服宋启，宋启会狗急跳墙伤害皎皎。 毒药制服宋启，或许会影响到皎皎。 暗杀掉宋启，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实现，宋启一激动，皎皎更危险。 何况，宋启的隐藏能力他还尚未确认。 倘若宋启的特殊能力有特殊杀伤力，还是会伤害到皎皎。 皎皎若是受了一点点伤，哪怕只是个皮毛，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短短瞬间，东方璃心思已千回百转。 “我来换皎皎，我来当你的人质。”最终，东方璃选择了他认为最优选的方法。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千层丸与牡丹花 “你？”宋启像是听到了笑话。 “凭什么？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我有这个小玩意儿人质在，不管是毒杀还是暗杀对我都没用，因为你们投鼠忌器，你们害怕这个孩子受到伤害。”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孩子没办法反抗我，也无法逃离。换了你，你趁机制服我？亦或者，在我挟持你的时候， 你身边的高手就会将我杀死，太子殿下，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 陆觐已经抑制不住怒火。 他用力将龙拐杖戳着地面，“宋启，你这说的是人话吗？用小孩子做人质，还沾沾自喜，你还是个人吗？” “就是。”杜衡也跟着说，“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太丧心病狂了吧。” 宋启嗤之以鼻。 对他来说，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他反而觉得陆觐等人有病。 宜阳王对东方焰的性格最为了解，他对陆觐和杜衡道，“你们不要试图说服他，没用的。” “东方焰性格一向如此，道德和常理对他无用，这里还是交给老七吧。” 陆觐吹了吹胡子。 他也是知道东方焰性格的，多说无益，拄着龙拐杖往后退了退。 东方璃抄着手，语调淡淡，“宋启，你用皎皎做人质有什么意义吗？” “你要对付的人是我，若你将我掌控在手中，这闻京城中的所有兵马都得受到牵制。” “若你的人质是皎皎，除了能吓唬住我们，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再说，生在帝王家，首先学会的便是狠心。” 东方璃说这些话的时候，拳头紧紧地攥起。 衣袍遮住他手上的青筋，也遮住了他愤怒的心情。 东方璃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 “若你执意将皎皎当人质，逼急了我，我狠下心来放弃皎皎，你照样逃不过一个死，你只不过是在赌，赌我狠不狠下这个心而已。” “无情最是帝王，父皇能选我当太子，自当认可了我的手腕，同样当过太子的你，觉得你能赌赢的可能性是多大？” 宋启神色沉了下来。 在帝王家长大的人，都是狠心狠意的。 若是不狠，无法在帝王家立足，东方璃也不会是例外。 他的确是在赌，赌东方璃敢不敢为了这个小妮子牺牲天下。 目前来看。 东方璃极有可能会放弃这个妮子，转而攻击他。 宋启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手中的人质毫无用处。 “东方璃，你狠。”宋启咬了咬牙。 “把人质换成你也可以，但我不相信你，你服下这个……” 宋启将一个药丸扔到东方璃手中。 “你必须要服下去，受我控制，我才会考虑交换人质。” 东方璃打开药丸盒子。 药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药丸。 一枚黑色的，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丸。 “这是……千层丸。”白临渊眉头紧锁。 “千层丸是什么？”杜衡问，“毒药吗？” “是毒药。”翡翠接过话来，“千层丸是黑鸦专属的毒药，非常霸道。” 杜衡问，“怎么个霸道法？” 陆觐捋着胡子，“老夫似乎也听说过这种毒药，听说，这东西是用近千种毒药做成的，制作过程非常复杂，解药的制作更复杂了。” 翡翠点头，“没错，是非常复杂，而且，这枚千层丸跟普通的千层丸不同，这一枚，是毒性最强的。” 翡翠说着，看了看白临渊。 白临渊的脸色有些凝重。 千层丸若是不知道配方，很难配出解药来。 即便是他也不能。 “我吃了这个会怎么样？”东方璃捏起药丸，问白临渊。 白临渊道，“千层丸虽外表无毒，服用进去之后，胃液会慢慢将药丸融化。融化掉无毒的那一层，毒性会陆续增加。” “服下千层丸三个呼吸之内，手上会泛红，手心之中会出现一朵牡丹花模样的花朵印记。” “一盏茶时间后，花朵印记开始先从内里扩散，手心的牡丹花尚无变化，中毒者脸上会泛起一些红晕，就跟喝醉了酒一般。” “一炷香之后，内里扩散完毕，手心的红色牡丹花印会慢慢延伸手臂，手臂发麻。” “再之后，牡丹花会以极快的速度扩散，牡丹花所到之处，身体都会发麻。当牡丹花靠近心脏时……”白临渊停下来。 “心脏会被麻痹？”杜衡有些着急，追问道。 “对。”白临渊说，“想要活命，必须在牡丹花扩散到心脏之前服用，不然……” 东方璃听着白临渊的讲述，眉梢微微提起。 “你……确定是牡丹花？手心里出现牡丹花？” “确定。”白临渊说，“若是不确定，也可以问问下毒人。” 宋启桀桀笑了两声。 “没错，这的确是千层丸，服下之后手心会出现牡丹花，这是千层丸的标志，你想躲是躲不掉的，必须吃下去。” 东方璃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就有意思了。 他依稀记得，偃月也制作过一个类似的药丸。 那药丸与千层丸如出一辙，同样是手心出现牡丹花，同样是牡丹花可以蔓延到心脏部位。 所不同的是，偃月所制作的药丸是无毒的，服用后能让身体轻盈生香。 “你在磨蹭什么？”宋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 “不必。”东方璃拿起药丸往嘴里放。 “太子殿下。”杜衡着急地摇着头，“不要啊，不要。” “老七！”宜阳王也一脸急切。 白临渊的目光也幽暗无比。 千层丸的毒药非常复杂，没有特效解药。 而且，千层丸的特殊反应很难伪造，不能用别的药丸李代桃僵。 所以…… 东方璃只能选择吃或者不吃！ 东方璃轻轻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吃。” 他将药丸放到嘴里。 宋启死命盯着东方璃，生怕东方璃在服药过程中将千层丸换成别的药丸。 东方璃并没有其他动作，乖乖将药丸服下。 很快，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朵奇怪的牡丹花纹。 宋启眼睛一亮。 千层丸奏效了！ 他性格谨慎，依旧不放心。 继续等待着。 一盏茶，一炷香…… 东方璃的两条手臂发麻，浑身乏力等等，所有的反应都符合，宋启这才放下心来。 “交换人质可以。”宋启说，“但我需要所有人都滚蛋，只留我跟东方璃。”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人质交换 “你，你们，暗卫们，所有人，都必须滚到远处。”宋启将皎皎放在跟前，“谁敢不听，我就先将这小东西给弄死。” “可以。”东方璃的脸色有些白。 因浑身乏力，东方璃高大的身形不断摇晃。 嘴角也因毒药的缘故溢出不少鲜血。 整个人都是中了剧毒奄奄一息的模样。 东方璃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你们都退后。” “太子殿下。”杜衡都快哭出声来了。 宜阳王和陆觐得脸色也很难看。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按照东方璃的吩咐去做。 所有人都退后之后。 当前位置，只剩下东方璃和宋启两个人。 “将你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掉。”宋启说。 东方璃将软剑，匕首，所有能产生杀伤力的东西都扔掉。 宋启这才同意交换人质。 东方璃一步步走向宋启。 宋启高度警惕。 一直等到东方璃走近，他突然一把将皎皎扔到半空中。 “白临渊！”东方璃大喊一声。 白临渊身形如电。 他以极快的速度腾空而起，快速接过皎皎，飞到安全的地方。 “太子殿下， 好机会，快点闪开。”杜衡捏了一把冷汗。 “迟了。”宋启狞笑着，“我就猜到你们会言而无信，所以，在他靠近时，我已经洒下了软筋散。” 东方璃的行动果然受制。 宋启眼疾手快地来到东方璃身边，一把匕首抵在了东方璃脖子上。 人质已交换完毕。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杜衡很惋惜，宜阳王则一脸凝重。 东方璃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们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皎皎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我正在检查。”白临渊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皎皎。 他从未抱过孩子，动作有些笨拙，也有些滑稽。 “要不，给我吧？”陆觐眼巴巴地说。 “我为什么要给你抱？”白临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皎皎是我干女儿，必须我抱着，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除了我，谁也别想动皎皎。” 陆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才是假冒的，你全家都是假冒的。” “你连孩子都不会抱，还不肯给我，你是不是有病？” 杜衡道，“老祖宗你就别跟白临渊争了，皎皎在白临渊手上才算安全，刚才也是太子殿下让白临渊救皎皎的，没事的，放心吧。” “放心？放心个屁？他怀疑老夫，老夫还怀疑他呢？说起来他到底是谁啊？拽拽的，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陆觐冷哼。 “老祖宗，您先消停点。”杜衡道，“咱们还是先检查皎皎。” “白临渊，皎皎怎么睡得这么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听说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会被药坏的。” “没事。”白临渊说，“皎皎中的毒不深，那毒药对她效果也不大，我已经解开毒药了，过一会儿她就会苏醒。” 陆觐给皎皎检查了一下。 他所诊断出的，跟白临渊所说的那些一样，勉强相信了白临渊。 宋启抓住东方璃之后，仔细检查了东方璃身上的变化。 再次确定东方璃服用的是千层丸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的匕首往东方璃的脖子上向前刮了几下。 “东方璃，你别想再耍什么花样！” 东方璃冷笑，“我已经中了毒，浑身无力，能耍什么花样？还是说，你认为你连这样的我都打不过？” “废话少说！”宋启阴气森森，“再废话我扎死你。” 东方璃给了杜衡一个眼神。 杜衡秒懂，慢慢退下去，命令暗卫们找机会暗杀掉宋启。 宋启对于交换人质之后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 宋启手持匕首贴近东方璃的脖颈，“别想让暗卫们杀掉我，我要让他们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劝你别再耍花样，乖乖带我去四象祭坛。” “四象祭坛”这四个字一出。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本以为宋启劫持了东方璃之后，会利用东方璃逃生。 却没想到，宋启的目的，竟是四象祭坛！ “快点！”宋启呵道，“再磨叽我就弄死他。” 宋启的匕首越发向前。 东方璃的脖颈上渗出点点血珠。 东方璃本有机会直接将宋启反杀，但…… 宋启身上还隐藏着一个秘密能力。 此时反击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东方璃对着宜阳王点了点头，声音沉沉，“皇叔，去四象祭坛吧。” 宜阳王衬度了片刻，应允了。 东方璃对白临渊说，“白临渊，你带着皎皎去偃月身边，务必在偃月醒来之前将皎皎送回去，今天这一切都不要告诉偃月，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若是偃月问起来，也请务必帮忙圆过去。” 白临渊眉头微微蹙了蹙。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轻轻抚摸着皎皎的小脸，“好，我会圆过去的。” “呀呀。” 这时。 一声婴儿声响彻。 原来是皎皎的毒被解开后，清醒了过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白临渊，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白临渊的衣襟，呀呀叫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皎皎！”东方璃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后。 皎皎眼珠一转，看向东方璃。 她看到东方璃被人用刀挟持住，挟持的人还是那张又丑又老又可怕的脸，小脸顿时垮下来。 “哇！”皎皎太小，只能用哭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到皎皎哭，东方璃的心都快融化了。 没有孩子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能软到这种程度。 “皎皎，别哭。”东方璃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回到你娘身边去，我不会有事，等我回来给你带糖果。” 皎皎不知道糖果是什么。 她也听不太懂东方璃的意思。 她只知道，她的漂亮爹爹不抱她，而是跟一个丑八怪在一起。 “哇。”皎皎哭声更响亮，小胳膊小腿用力蹬着，似乎想要东方璃抱抱。 东方璃心疼无比。 也很自责。 他后悔自己出声喊了皎皎的名字，若是不出声，皎皎或许就注意不到他了。 “白临渊，带皎皎走！”东方璃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不去看皎皎。 白临渊大手覆盖在皎皎眼睛上，“皎皎，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白临渊与皎皎 白临渊展开身形，很快来到凤毓宫之外。 皎皎见不到漂亮爹爹，哭得更厉害。 她的小手抓着白临渊的头发，那眼神像是想让白临渊带她回去一般。 “皎皎，别哭，别哭。”白临渊不太会安抚孩子，笨拙地安抚着。 皎皎依旧在大哭。 白临渊被皎皎哭的不知所措。 他实在没辙，一本正经地盯着皎皎的眼睛，“你爹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能打扰他知道吗？” “你放心，你爹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等到他平安回来后，你再哭行不行？” 皎皎听不懂白临渊讲道理。 她看着白临渊的嘴一张一合的，怪好看。 她人太小，不太懂大人们之间的事，很快就被白临渊的红唇给吸引住，哭声逐渐停止。 她伸出小手，不断地触摸着白临渊的脸颊。 皎皎的小手软软的，那种如棉花一般的感觉简直要将白临渊的心给萌化了。 白临渊抓住皎皎的小手。 “呀呀。”皎皎的注意力被转移到白临渊的手上。 她摸着白临渊手上的茧子，把茧子当成了玩具，咿咿呀呀地用小手扣着。 白临渊想将皎皎的手移开。 皎皎眼泪汪汪的，又要哭。 “皎皎，你不能乱抓，要好好待着，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将你带到你娘身边，听话。” 白临渊着实不会安抚小孩，除了讲道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皎皎听不懂白临渊的话，撇着嘴不开心。 白临渊无奈，只能任凭皎皎乱抓。 “我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变态也有不擅长应对的东西。”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临渊抬眼望去。 屋脊上，正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黑衣黑发，浑身散发着冷意，与这萧索天地融为一体。 杀气腾腾，偏偏又存在感极低。 若不是他出声，无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屋脊之上的人，正是姬无烟。 白临渊随意瞥了姬无烟一眼，“小姬君，你不阴阳怪气能死吗？” “我从来没有阴阳怪气过，阴阳怪气的人是你。”姬无烟迎风而立，黑衣飘飘。 皎皎正摆弄着白临渊手指上的茧子玩。 听到姬无烟的声音之后，兴趣很快就转移到了姬无烟身上。 皎皎最喜欢漂亮的人，恰好姬无烟够美。 她的兴趣转移，张着小手，咿咿呀呀想要姬无烟抱。 姬无烟伸出手，想将皎皎接过来。 白临渊不动声色地抱着皎皎离远，声音冷漠，“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姬无烟说。 “你不去里面当护卫，跑到外面做什么？”白临渊冷声道，“你的行为很可疑。” “我有事找你帮忙。”姬无烟没有跟白临渊互怼。 他的目光放在皎皎身上，“皎皎已经找到，这个人情，是你欠我的。” 白临渊：…… “皎皎找到跟你有什么关系？皎皎是太子找到的，你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了而已。” “你到底帮不帮？”姬无烟打断白临渊的话。 白临渊无语，“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姬无烟转身就走。 白临渊看着姬无烟的身影，叹了口气，“真是个倔驴。” “就算我帮你，也得先把皎皎还回去。你要是等得及，可以等，要是等不及，那就另请高明。” 白临渊说完，吹响了口哨。 正在皇宫上空悠闲飞翔的白鹤听到口哨声之后从天而降。 白鹤很快落到了白临渊身边。 白临渊脚尖轻点，踏到白鹤之上。 白鹤引吭高歌，腾云而上。 皎皎原本因为不能触摸到漂亮的姬无烟而不高兴，转头又瞧见白临渊抱着她腾空飞翔，顿时开心起来。 她特别兴奋，张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像是在学白鹤飞。 白鹤的速度很快。 从太后凤毓宫到前殿，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 白鹤才到达太仪宫上空。 突然，有一柄飞刀从远处袭来。 飞刀直直地飞向白鹤。 白鹤受惊，仰天嘶吼。 白临渊因白鹤受惊无法继续待在白鹤身上，他被迫跳下来。 “你想干什么？”白临渊牢牢地抱着皎皎，平稳落地。 他有些恼，“你正常喊我便是，为何要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吓唬皎皎？” “皎皎并没有被吓到。”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轻柔女声从转角转过，来人正是清逸王妃。 “你瞧，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清逸王妃说。 白临渊低下头。 皎皎依旧眨巴着眼睛，手脚并用到处乱蹬。 特别可爱。 白临渊心底软软的，脾气也消散了不少。 白临渊眼神变冷，“你想做什么？” “小鱼，别这么无情。”清逸王妃笑道，“咱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好好沟通都不能了？” 白临渊不想看她，“是你不想好好沟通的。” “你别冤枉我，我一直在好好跟你沟通。”清逸王妃说。 “用飞刀吓唬我的白鹤，这叫好好沟通？”白临渊冷笑。 清逸王妃摊了摊手，“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算了算了，不想理我就不理，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要去哪里便是。” “谁？”白临渊问。 “凤毓宫那些人。” 白临渊不语。 清逸王妃眯起眼睛，“既然你不想说，那我猜一猜，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四象祭坛？” 白临渊装作没听见。 “看你的模样，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他要去的地方果然是四象祭坛。”清逸王妃脸色凝重起来，“我没猜错，他是有两手准备的。” “你想说什么？”白临渊问。 “红莲传了消息回来。”清逸王妃说，“罢了，现在说这些没用。” “我跟你一起去太仪宫，这件事必须你要告诉太子妃。” “秦姑娘现在必须好好休息。”白临渊道，“不能让她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清逸王妃脸色严肃，“小鱼，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是身不由己。就算太子妃不想参与，她也会被牵扯其中，这就是命。” “如论如何，我都得见她一面。” 清逸王妃不等白临渊回应，率先进了太仪宫。 白临渊制止不了，只得也抱着皎皎进去。 瑶妃从皎皎失踪后，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她不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急出了一身冷汗。 她瞧着白临渊抱着皎皎进来，这才放心下来。 “谢天谢地。”瑶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终于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天塌下来有本喵顶着 黑蛋也看到了皎皎，整只猫都立起来，尾巴不断地摇着。 瑶妃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 皎皎伸出小手手，呀呀喊着，似乎想擦拭掉瑶妃的泪水。 “你们看看这孩子，她太懂事了。”瑶妃激动不已，“她想帮我擦拭眼泪。” “皎皎，我的小皎皎，你可终于回来了。”瑶妃抱着皎皎，又哭又笑。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给你擦眼泪。”黑蛋吐槽道。 “就是要给我擦，我的皎皎就是与众不同的。”瑶妃擦了擦眼泪。 “什么叫你的皎皎？皎皎明明是我的。”黑蛋伸出爪，想戳一戳皎皎的脸颊。 “秦姑娘怎么样了？”白临渊控制住黑蛋的爪子。 “还在睡着。”黑蛋听到白临渊的问话，情绪一下子就跌落下来。 “偃月没有闻过蜗牛，还没能醒来。” “为什么？”白临渊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黑蛋不高兴，一爪子挠到了白临渊的手上。 白临渊抓住黑蛋的小爪子，“你在自责？” “我没有。”黑蛋从云朗的床上跳出来，跳到秦偃月床边，“本喵就是有些生气。” “有些人，真是太过猖狂，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过分呢？欺人太甚了。” 黑蛋越说越生气。 它生气的时候，尾巴高高竖起，毛发呈刺状，整只猫都处于生人勿近的状态。 “现在情况怎么样？”黑蛋问。 白临渊道：“幕后黑手已经出现，是一个名宋启的，宋启利用皎皎做人质威胁众人，东方璃换了皎皎，现在正被宋启押着去了四象祭坛。” “果然是去四象祭坛！”黑蛋并不惊讶。 它一副早已经猜测到的模样，“本喵也要去看看。” 黑蛋说着就要往外走。 清逸王妃抓住了黑蛋的后颈，“小猫儿，不要激动。” “你去四象祭坛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将太子妃唤醒为上……” “放屁！”黑蛋气得要命。 “这关偃月什么事？偃月才生了孩子，她是剖腹产，身体弱得很，三天时间根本不能下床。”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本喵顶着，偃月必须要好好休息。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她坐月子，谁敢打扰她，本喵咬死谁！” “可是……”清逸王妃很为难。 “你应该知道，戒指是属于太子妃的，若是没了太子妃的戒指，四象祭坛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四象祭坛变成什么样跟偃月有什么关系？跟偃月有半点关系吗？”黑蛋怒道，“四象祭坛爱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我才不管呢。” 清逸王妃声音幽幽，“小猫儿，你应该知道，若是四象祭坛被用暴力手段毁掉会发生多可怕的事。” “四象祭坛之下的那东西，沉睡着也便沉睡着了，一旦泄露出来，莫说皇宫，或许整个闻京城都会变成不毛之地。” 黑蛋沉下来。 清逸王妃说的这些，它懂。 它懂代表着它懂，不代表着跟偃月有关。 “那又如何？”黑蛋说，“他们就算到了四象祭坛，也无法掀起风浪来。他们没那么大本事！” “话是如此。”清逸王妃，“可，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宋启在四象祭坛之下埋了不少炸药。” “宋启打算引爆炸药，将一众人都炸死在四象祭坛中，也包括他自己。” 黑蛋一怔。 “埋了炸药？”它声音凝重起来，“谁传来的消息？” “红莲公子。”清逸王妃说，“你应该认识他。” 黑蛋自然认得红莲公子。 它不光认识红莲公子，还认识红莲公子身边那只令喵讨厌的白猫。 “消息可靠吗？”黑蛋问。 “百分之百。” “这下麻烦了，硬用炸药炸是炸不毁四象祭坛的，但，炸药会将四象祭坛之下的东西给炸出来，那东西泄露了可就麻烦了。”黑蛋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逸王妃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才想着将太子妃唤醒。” “毕竟，只有太子妃才能使用戒指。现在是危急时刻，只能委屈太子妃了。” “谁说除了偃月之外，没人能使用戒指的？”黑蛋的爪子放在秦偃月手上，“瑶妃，给本喵摘下来。” 瑶妃不明所以，“从刚才开始，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你不需要听懂，这跟你没关系。”黑蛋说，“本喵要用一用这戒指。” 瑶妃将秦偃月的戒指摘下来。 黑蛋想套到爪子上。 奈何它的爪子太胖，根本套不上。 叼在嘴里的话就没法开口说话。 黑蛋想了想，“给我系在项圈上。” 瑶妃有无数问题想问。 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 她默默叹了口气，将戒指放到黑蛋的项圈上。 “黑蛋，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瑶妃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在瑶妃手上蹭了蹭，“放心吧，你是神的女儿，我现在蹭了神的女儿的福气，肯定会逢凶化吉。” 瑶妃：…… “以后快别提神的女儿这事了，我自己都觉得害羞。” 黑蛋在瑶妃手上蹭了一阵，又跑到秦偃月身边蹭了蹭。 之后。 它跳到清逸王妃身边。 “我跟你去四象祭坛，我在和偃月在是一样的。” 清逸王妃深深地看了黑蛋一眼，“哦？不装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从来没有装过，有什么可装的？”黑蛋呲了呲牙。 “横竖，天塌下来偃月也不能动弹，她必须安心养伤，必须要好好做月子，谁要是敢让她不痛快，本喵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白临渊。”黑蛋摇着尾巴，“你留在这里保护偃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偃月离开，你还要保护皎皎和云朗。” “这是我的请求，求你。”黑蛋做出请求的姿势。 白临渊并不知道四象祭坛即将发生什么事。 他与黑蛋意见你一致。 不管是天塌下来还是地陷下去，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秦偃月休养。 若是让秦偃月拖着刚刚生产的身体去什么四象祭坛，他不会原谅自己。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白临渊保证。 黑蛋冲着清逸王妃喵呜了一声，“走吧。” 清逸王妃衬度着。 她深深地看了黑蛋一眼，与它一道走出去。 瑶妃无比担心。 她虽听不懂黑蛋和清逸王妃在说什么。 但……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玉儿的托梦 “白公子，你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瑶妃忐忑不安，“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 白临渊不语。 他专心看着皎皎和云朗。 皎皎性格非常活泼，大眼睛一直滴溜滴溜转着，咿咿呀呀的想要去摸白临渊的俊脸。 云朗性格比较沉稳，醒来后不哭不闹，只默默地打了个哈欠，用淡然地眼神看着白临渊。 那种淡然和冷意，与东方璃如出一辙。 白临渊瞧着欢喜不已。 瑶妃自己嘟囔了很久。 白临渊一句话都不回应。 瑶妃觉得没意思，索性也不说话了，坐在秦偃月身边。 此时。 床上的秦偃月无比痛苦。 她虽处于昏睡状态，五感却是正常的。 皎皎的失踪，白临渊到来，黑蛋和清逸王妃的谈话等等，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诡异的是，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死活睁不开眼睛。 她听的到，感觉的到，就是动弹不得。 她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苏醒，都以失败而告终。 秦偃月挣脱不了这可怕的睡意，只能暂时放弃，静观其变。 幸好戒指被黑蛋拿走了，她能通过戒指感知到外面。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黑蛋和清逸王妃离开后。 姬无烟出现在门口。 他也不进来，就那么斜倚在门边，随风而立。 “偃月怕风，就算隔着厚帘子和一个房间也会有寒气入侵，你要进就进，不进就出去。”瑶妃没好气地对姬无烟说，“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找白临渊。”姬无烟道。 白临渊眼睛都没抬起，“你想让我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更改主意了。”姬无烟说，“之前，我想让你看一看玉儿的状况。” “看到黑猫的做法，我有了新想法。” 白临渊不知道姬无烟在说什么，“所以呢？” “帮我照看一下玉儿。”姬无烟说，“我代替玉儿去四象祭坛。” 白临渊更加不解，“为什么要去四象祭坛？” 姬无烟锁眉，“是玉儿……玉儿给我托梦。” “哦，她死了？”白临渊漫不经心的。 姬无烟被激怒，一掌拍过来。 掌风凌冽，杀意磅礴。 杀气化为强风，扇动的门窗呼呼作响。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瑶妃气得不行，“你们两个要打架去别处打，打个你死我活，别在这里动手。” 白临渊轻飘飘地抵挡住姬无烟的杀招，“我不想跟你打架，这也不是打架的地方，你要是还想继续谈，就好好说话。” “另外，别在孩子们跟前动粗，再有下次，我会翻脸。” 姬无烟有求于白临渊。 此时跟白临渊起冲突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最终，姬无烟还是将招数收回，“再敢胡说八道，我绝不轻饶你。” 白临渊：“我从未胡说八道，是你用词不当。” 姬无烟本是个沉稳清冷性子。 唯独碰到白临渊，一向冷漠的他很容易就被白临渊掌控了情绪。 失败！ 姬无烟冷静了片刻，将怒意敛起。 他眉头拧起，松开。 如此来回几次，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气氛沉默到有些尴尬。 瑶妃一把将香瓮重重地放在桌上，“刚才闹的这么凶，现在又当哑巴了？好好说话，说完该干嘛干嘛去。” 瑶妃说完，依旧无人出声。 瑶妃对这两个别扭人很无语。 “姬无烟，你说，玉儿给你托了什么梦？我听偃月说过玉儿那个妮子的梦境非常神奇，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莫非玉儿又看到了未来？”瑶妃问。 姬无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玉儿给我托梦说，让我去制止四象祭坛被毁掉。” “又是四象祭坛？”瑶妃道，“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玉儿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嗔怪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刚才黑蛋和清逸王妃也在讨论四象祭坛呢，说不定他们更懂一些。” 姬无烟沉默下来。 瑶妃絮叨了半天，见姬无烟不搭话，更觉没意思。 她算是发现了。 这个姬无烟和白临渊一样，表面看着挺俊俏的少年郎，内里都奇奇怪怪的，别别扭扭的。 瑶妃也不催促，自顾自干自己的活。 过了片刻。 姬无烟终于再次开金口。 “在梦里，我看到了玉儿所看见的。”姬无烟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奇怪，但……我觉得我看见了，应该是玉儿让我看见的。” “你看见了什么？”瑶妃问。 “我看到一众人去了四象祭坛，这一众人有东方璃，有宜阳王，还有不少人。之后的画面便是四象祭坛之下有什么东西流淌而出，那东西蔓延进了皇宫……” “所有人，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被淹了，那东西看着像水却又不是水，像是连同着地狱一般，人和物陷入到那里面，全都消失不见了……” “全都消失不见是什么意思？全都死了？”瑶妃心里一咯噔。 姬无烟摇头，“我所看到得画非常模糊。” “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思考了许久，决定亲自问问玉儿。” “玉儿一直睡着状态，她根本无法回答我。” “所以。”姬无烟说，“我想让白临渊去唤醒玉儿，让玉儿亲口告诉我……” 姬无烟垂下凤眸。 在看到黑蛋的操作之后，他更改了主意。 四象祭坛那个地方相当邪乎。 他不能让玉儿去冒险。 他要替玉儿解决这些。 区区一只猫能做到的事，他一定也能做到！ 姬无烟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的无可奉告。” “白临渊，玉儿我会放在这里，你帮我照顾好她，这是你欠我的人情，若是玉儿有个闪失，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你到底。” 白临渊眼睛微微闪烁，“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可以。” 姬无烟在白临渊答应后，快速离开。 片刻后，将昏睡的玉儿抱到这里来。 他依依不舍地对玉儿说了些什么，之后，快速向着四象祭坛的方向行去。 白临渊望着姬无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瑶妃很不解，“那四象祭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所有的动向都指向那里？难道那里真的连通着地狱不成？” “呵呵。”白临渊声音嘲弄。 瑶妃被呵呵了一脸，不太愉快。 她也懒得再开口，自顾自去照顾孩子们去了。 第一千七百章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 黑蛋和清逸王妃方面。 前往四象祭坛的路上。 黑蛋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清逸王妃跟在后面，盯着黑蛋的身影，笑容意味深长。 黑蛋被盯得如芒在背。 它停下来，转身盯着清逸王妃，“你够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本喵，本喵的毛都竖竖起来了，你有什么话直说！” “小猫儿。”清逸王妃幽幽然，“之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你有什么不同。” “你那时也只是一只比较聪慧的猫咪而已。但这次见到你之后，你就跟换了一只猫一样，不仅能听懂人话，还能口吐人言，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去了。”黑蛋说，“你不知道的事也多了去了。” “世界这么大，不要用你的思维来定义世界。”黑蛋哼了一声，满是傲娇。 “哦？”清逸王妃拉长尾音，“我对别的事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你……” 清逸王妃的手指点在黑蛋头上，“你……到底是谁？” “本喵叫墨玉。”黑蛋举爪，嫌弃地将清逸王妃的手拨到一旁，“你挨着本喵那么近干什么？本喵对你没兴趣。” “啧。”清逸王妃托着下巴，“小猫儿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本喵说的都是实话。” 清逸王妃微微叹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虎撑，“小猫儿，你应该知道我的虎撑代表着什么。” “本喵不知道，本喵为什么要知道？”黑蛋无语，“本喵对你没兴趣。” “孙思邈在行医途中，遇见一只老虎喉咙里卡了骨头，危在旦夕。老虎向孙思邈求助，孙思邈想救助老虎，又怕老虎发疯将他吃掉，故而，他将一个圆环拿出来放到虎口，手臂钻过圆环替老虎取出了骨头。” 清逸王妃语气轻飘飘的，自顾自诉说着不相干的事。 “老虎感激孙思邈的救命之恩，为了报答孙思邈，便成了孙思邈的坐骑，故而，在民间传说中，孙思邈的形象一只是骑在一只猛虎上。” “孙思邈用来撑住老虎的圆环被称为虎撑，久而久之，虎撑成了象征，成了鬼医的代名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黑蛋：“本喵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本喵只知道你很无聊，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喵根本听不懂。” 清逸王妃：“听不懂不要紧，只要你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就行。” “本喵更听不懂了。”黑蛋奶声奶气的，“再说，本喵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本喵就是叫墨玉，这个名字特别好听是不是？” 清逸王妃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执意不说实话了。” “罢了，我还是直接问把。”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盯着黑蛋的竖睛，“你……到底是不是天灵道人？” 问出这句话之后。 黑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毛发也竖起来。 随后。 它又反应过来反应过激，毛发回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喵就是本喵，跟那个糟老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黑蛋转过头去。 它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你脑洞未免太大了，你以为本喵是被那个糟老头附体了？才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本喵就是个机器猫，机器猫你懂吗？” “机器猫的意思就是，本喵是被改造过的，被植入了芯片而已，本喵的项圈跟芯片是相通的。” “这项圈里加了发声设备，芯片产生的电流跟项圈里的发声设备连接之后，本喵也就发出了预设的声音。” “这就跟机器人发声原理一样，是科技，是技术，跟那个糟老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黑蛋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清逸王妃抄着手。 黑猫的反应很有意思。 它越是反驳的厉害，越证明它在心虚。 它反驳得厉害，说明它还不想说实话。 清逸王妃觉得这个时候不是继续逼问的好时候。 她眉眼弯起，一把将黑蛋抱起，“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话说，你知道四象祭坛的入口在哪里吗？” “本喵虽然不知道，但本喵会问。”黑蛋感觉到自己已悬空，当即挥舞起爪子，凶凶的，“你抱本喵干嘛，放下！” “我带你去。”清逸王妃按住它的爪子，“不然以你这样小胳膊小腿的，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黑蛋：…… “你是不是对猫这种生物有什么误解？” “你知道四象祭坛的入口？”清逸王妃问。 “不知道。”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黑蛋不相信，“就算你知道又如何？” “我听偃月说了，从上次四象祭坛事件后，宜阳王将所有的入口都封锁了，重新开启了别的入口。入口处机关重重，若是无法拿到密码，一进去就被扎成马蜂窝。” 清逸王妃笑得高深莫测。 “我跟宜阳王签署了特殊协议，这协议里包涵了四象祭坛的入口，所以，不必担心。” 黑蛋举爪，“说！你跟宜阳王凑到一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清逸王妃笑道。 “啧啧，笑得这么奸诈，肯定有猫腻。”黑蛋说，“坦白从宽。” 清逸王妃轻轻附抚摸着黑蛋的头，“横竖等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好奇害死猫。” “本喵就特别不理解这句话。”黑蛋吐槽，“好奇为什么偏偏害死猫，为什么他不去害死狗？猫招他惹他了。” 清逸王妃笑得有些过分。 这时。 他们已经来到四象祭坛入口。 清逸王妃拿出宜阳王特有的令牌之后，轻车熟路进到了里面。 里面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踩雷。 好在清逸王妃知道密匙，一路有惊无险。 走过最危险的地段之后。 远远地看到了四象祭坛所在的位置。 黑蛋跳到高处往下俯视一圈，“这里，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你之前来过？”清逸王妃问。 “来过，我对这里可熟悉了……”黑蛋说完，猛然察觉到说漏嘴了，打了个哈哈，“之前这里管理并不是很严格，我经常从老鼠洞钻来这边抓老鼠玩。” “你知道的，猫咪最喜欢洞口箱子之类的东西，以前本喵可喜欢在这里面捉迷藏呢。” 清逸王妃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哦……”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栩栩如生四神兽 黑蛋最不喜欢清逸王妃这种高深莫测又戏谑的眼神。 它哼哼唧唧，“你爱信不信，本喵没有说谎。” “还有，你不要老露出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你这气质让本喵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清逸王妃问。 “别问，问就是好奇心害死人。”黑蛋说。 “姓柳？”清逸王妃笑着。 “啧，你别再说话了，本喵什么都不想知道。”黑蛋不高兴了，“你再乱说话，本喵就使出终极武器。” “终极武器是什么？”清逸王妃好奇。 “喵，喵喵喵，喵喵！”黑蛋将项圈扯开一点，冲着清逸王妃叫起来。 清逸王妃：…… “你这终极武器杀伤力很大，我甘拜下风，罢了，不逗你了，咱们赶快过去吧。” “喵！” 地下空旷，四下无声。 只有脚步声回响着，回声乱绕。 脚步声回响在耳边，就像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一般，听来惊悚。 清逸王妃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她的脸色也不如刚开始进来时那般红润，脸色有些白得不正常。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要不，你说点什么？” “喵！” “算我求你了，把你的终极武器收一收，说点话吧。” “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黑蛋问。 清逸王妃笑，“这倒不是，我只是有些不喜欢这种空旷的地下而已，若有人说这话还好，若没人说话，我这心就嘭嘭直跳。” 黑蛋没有答话。 “为什么不告诉太子妃？”清逸王妃自己找了话题。 “什么？” “你的真实身份。” “我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偃月了……”黑蛋，“警告你，你别想套话！” “你要是想说话就说点别的，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你累不累？” “罢了，你死活不说，我问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清逸王妃叹了口气，“说说你为什么这么黑吧？” “你怎么长的？为什么一根杂毛都没有？” 黑蛋：……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过了一会儿，黑蛋问。 “哪个目的？” “跟宜阳王勾结的目的，来四象祭坛的目的，我都想知道。”黑蛋说。 “我没跟宜阳王勾结，只是合作了而已。”清逸王妃说。 “至于四象祭坛……” 她顿了顿，“我想毁掉四象祭坛。” “毁掉？”黑蛋惊讶，“为什么？” 清逸王妃老老实实回答，“这是柳素问的夙愿，我答应过她，要帮她完成。” “柳素问？”黑蛋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呲了呲牙。 “你认识？”清逸王妃问。 黑蛋：“不认识，你继续说。” “我这次来东陆，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应柳素问的要求毁掉四象祭坛，另一个则是去往柳素问所在的世界。”清逸王妃说。 “我跟宜阳王合作，我为他提供一些消息，他让我进四象祭坛做一些事，就这么简单。” “宜阳王那个小兔崽子有什么资格做四象祭坛的决定？”黑蛋不高兴，“再说四象祭坛是你们能毁掉的吗？” “哦？毁不掉？”清逸王妃，“为何？” “你傻啊？”黑蛋道，“要是能轻轻松松破坏掉，当初天灵道人那个糟老头为何宁可冒着巨大风险将四象祭坛封在这皇宫之下？他直接毁掉不是更省事吗？”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清逸王妃说，“我的确不知毁掉四象祭坛的方法。只是红莲告诉我，有人要炸毁四象祭坛，我还以为能借用一下。” “四象祭坛是炸不毁的，毁掉的只可能是皇宫，甚至闻京城。”黑蛋说，“有些人还真是喜欢自作聪明。” “这话怎么说？”清逸王妃挑眉。 “你不知道？”黑蛋，“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炸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威力，就算要毁掉四象祭坛，也不能用这种粗鄙手段……” “哦？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毁掉四象祭坛的方法？” “到了……”黑蛋适时打断清逸王妃的话。 黑蛋跳到清逸王妃肩膀上，“你看，咱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清逸王妃还想多问。 黑蛋一句也不回答。 无奈，清逸王妃只能暂时放弃。 他们穿过地下通道之后，来到一个圆台子上。 圆台子全部是用玉石砌成的，表面光滑，亮可鉴人。 圆台很大，下方是深渊。 深渊不见底，只有云烟缭绕，烟水微茫，澹澹而生烟。 站在圆台之上往下望去，隐隐可见四方神兽的雕像，正藏在圆台之下的峭壁上。 无底深渊起烟云，烟云之上腾起四神兽。 东方，青龙出而祥云至，浩浩荡荡，畅游天地之间，恍惚中，似有一泓海水，杯中倾泻，蔚为壮观。 西方，虎啸而山崩裂，风云变色，百兽之王，万物臣服。 南方，朱雀于一片焰火之中浴火重生，引吭高歌入云巅。 北方，冰封万里，神龟长生，与天同寿，与地同眠。 东西南北的神兽雕塑姿态各异。 但无一例外，这四神兽的雕刻鬼斧神工，栩栩如生。 四神兽映着光亮可鉴的玉石之上，如蜃楼，如仙境，极尽宏大，极尽绝美。 清逸王妃感叹无比。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这等奇观，说是世界十大奇观之一也不为过。” “少见多怪。”黑蛋指着不远处，“瞧瞧，他们在那呢。” 清逸王妃顺着看去。 东方璃等人正位于他们的对面。 “有点远，绕过去的话，怎么也得走一阵子。”清逸王妃说，“你想怎么办？” “凉拌。”黑蛋用力从清逸王妃怀中挣脱出来，走到边缘，蹲坐下来。 边缘没有护栏，直上直下的，仿佛能一下子掉落到深渊。 胆子小的人靠近很容易腿软发抖。 清逸王妃距离边缘还有一米的时候就不敢往前去了。 “你不到东方璃身边去？”她问。 “时间不够。”黑蛋说，“来不及了。”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清逸王妃不解。 “别说话，仔细听。”黑蛋竖起耳朵，“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对面人的说话声。” “不可能吧，离着这么远，就算绝顶高手也做不到……” 清逸王妃话音未落，果然听到了东方璃他们的谈话声。 清逸王妃震惊了，“奇怪，距离如此之远，为何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假如我死不了呢 “少见多怪。”黑蛋淡定地说，“当然是因为四象祭坛的设计特殊。” “云台的材质很特殊，设计也很特殊，声音不仅从空气中传播，还可以从云台材质之间传播，只要双方都站在这云台之上，距离再远，仔细听也是能听到的。” “你说，这个圆台子名为云台？”清逸王妃问。 “是啊，云台。”黑蛋说，“云台之下藏着四神兽雕像，四神兽雕像的机关设计非常惊人，再厉害的科学在它们之前也得甘拜下风，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清逸王妃这一次倒是没追问下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她问，“就在这里等着，坐以待毙？” “什么叫坐以待毙？”黑蛋无语，“距离太远，我们一时半会走不过去，还不如坐在这里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再者，你不是说这里被藏了炸药嘛，离得远了，咱们也能及时脱身啊。” 清逸王妃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嘘，先闭嘴，仔细听。”黑蛋耳朵动了几下。 清逸王妃在黑蛋身边坐下来，侧耳倾听。 …… 此时。 东方璃方面。 宋启挟持着东方璃来到四象祭坛后，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们都停下来来，不准再往前了。”到达某个地方时，宋启停下脚步。 他锋利的匕首抵在东方璃脖颈上，“除了东方璃，其他人谁也不能再往前靠近一步。” 宜阳王和陆觐等人面面相觑。 东方璃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没事，你们别跟上来。” 杜衡很着急，“宋启这倒霉玩意儿到底想做什么？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事？” “相信老七。”宜阳王说，“老七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我们听老七的。” 宜阳王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宋启单独带着东方璃前往云台边缘。 “到了，终于到了！”宋启一脸激动的样子，连带着双手也有些颤抖。 东方璃往下瞥了一眼。 云台之下，是无尽的深渊。 四神兽的雕像全部隐藏在云台之下，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以及深渊里腾起的云雾。 上一次来四象祭坛时，他中了毒，一直昏昏沉沉的，没太看清楚这里的风景。 这一次他看了个清楚，越发觉得四象祭坛实在令人震惊。 “你已来到四象祭坛，你的目的是什么？”东方璃问宋启。 宋启冷笑，“我告诉一个死人有意义吗？” 听到“死人”这两个字，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说什么？” “很难理解吗？”宋启笑得阴气森森，“千层丸的药效马上就要激发到最后一层，最后一层是剧毒，到那时，你只能是一具尸体，不过你也别沮丧。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宋启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贪婪地看着东方璃。 “瞧瞧这身皮囊，就算我是个男人也觉得美，等我拥有了你的皮囊，你的身份，啧啧……” 宋启越想越觉得激动。 东方璃被宋启看得恶心。 他强忍着恶心，“你要让我死，再占据我的身体？就像你占据宋启的身体那般？” “太子殿下果然聪明。”宋启说，“一猜就猜到了。” “千层丸马上就会让你中毒身亡，等你死之后，我就会变成你，谁也发现不了……” “假如我死不了呢？”东方璃打断了宋启的话。 话音未落。 东方璃突然一掌打在宋启的膻中大穴上。 膻中穴受制，宋启身体麻痹。 东方璃趁机踢开宋启拿刀的手。 匕首掉落在云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 东方璃一只手抓住宋启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宋启的脖子。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宋启的手被折断。 剧痛袭来，求生欲之下，宋启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闪躲。 东方璃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在宋启往后倒退的瞬间，他的手已经扼住了宋启的喉咙。 宋启大惊。 他想挣脱开。 东方璃的力气很大，手指如钢铁一般死死扣住宋启的脖子，不论宋启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 “不，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服了千层丸了吗？我还给你下了软筋散，你怎么还能自由行动？”宋启的脸因窒息而变得酱紫。 宋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按照时间推算，千层丸应该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东方璃也应该毒入骨髓，奄奄一息了才对。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东方璃还有力气？ “你服用了千层丸为什么还能反击？”宋启睚眦欲裂，“这不可能！” “千层丸？哦，你说这玩意儿。”东方璃将一个黑色药丸拿出来，“我没吃。” “没吃？可你的手心出现了牡丹花！”宋启近乎疯狂地摇着头，“你不可能伪造。你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伪造出千层丸来，你也不可能有解药。为什么？” “很简单。”东方璃淡淡地说，“我有一种与千层丸药效极为相同的药丸，那药丸没有毒，服用之后只会遍体生香，我趁你不备替换了而已。” 宋启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的计策一而再再而三失败。 更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宋启，你的目的是什么？”东方璃手指收紧。 窒息感将宋启的思绪拉扯回来。 “呵呵，我的目的？”宋启慌张了一阵，脸上又恢复了狞笑。 “没用的，东方璃，就算你侥幸骗过我，你也更改不了结局。”宋启声音森森，“你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蠢的要命。” “只要来到这四象祭坛，不管你是死是活，都输了！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除了我。” 东方璃听着宋启大言不惭的话，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宋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没服用千层丸，你的软筋散也对我作用不大，我明明有无数机会杀掉你，却还是带你来四象祭坛这里？” 宋启本想嘲弄一番。 嘴巴还没张开，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挟持东方璃的条件是东方璃中毒，东方璃没有反击之力。 他要利用的是东方璃的尸体。 可。 东方璃并没有中毒，这些条件就不成立。 所以…… 东方璃的目标和他一样，都是四象祭坛！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炸药在什么地方？ 宋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东方璃，你！”宋启瞳孔缩紧，“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四象祭坛？” 东方璃淡淡地说：“你喜欢狡兔三窟，喜欢未雨绸缪，喜欢一环扣一环的计谋，所以，凤毓宫之中，即便你失败了，你还会给自己留后手，这后手绝对不是一个。” “你的后手之一是皎皎，后手之二是毒杀我再借尸还魂到我身上，后手之三，便是这四象祭坛。” “之前我和皇叔已经得到消息，四象祭坛中有可疑人员出没，因四象祭坛比较特殊，我们调查难度很大，所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你来告诉我们。” “即便你不告诉我们你的目的，那也无所谓，千层丸的发作时间是有限制的，你没时间耽搁，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会直接带我们来到你预设的地点。” 东方璃指着脚下，“也就是此处。” “圈定了范围之后，我们的搜查范围缩小了无数倍。所以，你的回答根本不重要。我们照样能找出你的目的来。” 听了东方璃的话，宋启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自诩计谋无双，运筹帷幄。 却不知。 他所设计的一切，早就被人看穿了！ 他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戏耍，被人捉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我辛辛苦苦部署这一切，到头来却终被人算计了。”宋启笑得疯狂。 “我承认，我失败了，我算计不过你。”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宋启看着东方璃，“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找到了这地点又如何？横竖你们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因为……这里马上就要炸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东方璃，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真实目的吗？”宋启用猩红的眼睛瞪着东方璃，“我的真实目的，就是将你，将你们，炸死在这里！” “你们，谁也逃不过！” “你们全都会被炸死在这里，谁也不能幸免。” “炸药在什么地方？”东方璃扼住宋启的手收紧，厉声呵道，“说！” 宋启双眼翻白，笑声依然猖狂，他的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来不及了，哈哈哈，早就来不及了，炸药不是今天才放的，很久之前，炸药就被放到里面，等水流尽之后，机关开启，谁也无法逃离。” “水，马上就能流尽了……” “东方璃，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猜啊，你猜炸药在什么地方？哈哈哈……” 东方璃知道从宋启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他收紧手。 宋启因窒息而晕眩过去。 “你们可以过来了。”东方璃将宋启扔到一旁，擦干净手，“杜衡，仔细看着宋启，不要让他自杀。” 杜衡忙跑过来。 他三五下将宋启五花大绑，还顺带着点了宋启的好几道大穴，“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杀了他啊？这个人十恶不赦，理应杀了祭天才对。” “等会再杀，他有特殊能力。”东方璃道。 “什么特殊能力？”杜衡眨巴着眼睛，“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 “差不多。”东方璃道。 “还真有人能死而复生？”杜衡震惊了。 “倒也不是。”东方璃，“我猜测着，他应该能借尸还魂，借尸还魂的前提是成为魂，他还活着就成不了魂，死了反而棘手。” 杜衡听懂了，他点着头，“的确，变成魂就抓不到他了，他随便附在死人身上，咱们找起来更难。” “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死，我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东方璃衬度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翡翠，“宋启的命暂时留着，等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后，再由你来手刃他。” “嗯。”翡翠感动不已。 她只有亲手除掉仇人，才能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彻底解开萦绕了十几年的噩梦。 但，宋启是关键人物，牵扯甚多。 她需以大局为重，宋启也不能任由她来处置，她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早已将希望降低。 她并不想抱怨什么，只是有些遗憾。 听到东方璃的许诺之后，才知，东方璃一直记着她的事。 “谢谢。”翡翠由衷地说。 东方璃笑了笑，算作回应了。 他又对宜阳王说，“皇叔，你可听见了？宋启等人在四象祭坛里藏了炸药。” “按照宋启的说法，炸药是很早之前就存放的，机关已开，炸药随时都能爆炸，为今之计，只能将炸药找出来毁掉。” 宜阳王皱眉，“此处空旷无比，一览无余，其他的地方是悬崖，炸药所在之地，应该是在悬崖之下或者悬崖壁上。” “这悬崖直上直下，峭壁之上便是雕像，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将炸药找出来销毁，太困难了。” 东方璃点了点头，“的确。” “宋启说过，水流尽之后，炸药便会爆炸。”东方璃问道，“皇叔，四象祭坛哪里有水？” 宜阳王仔细想了想，“四象祭坛虽位于地下，这附近并没有水流通过。距离最近的地下河流，在距离此处三公里之外的地方。” 东方璃沉吟，“三公里之外的河流应该与炸药无关，宋启口中的水流，或许在悬崖之下。” “仔细听的话，能在云雾之中听到隐隐水流声。” 宜阳王仔细听了听，的确有水声。 “可这悬崖之下从未有人去过，天灵道人还在时，曾也明令禁止过，任何人不准到悬崖下方去，这……”宜阳王有些为难。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我下去看看。”东方璃说。 “不行！”宜阳王道，“且不说天灵道人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到下方去，你去了遇见危险怎么办？” “是啊。”杜衡也着急，“太子殿下你身份特殊，不能冒险，还是我去吧。” “你们不必跟我争。”东方璃道“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太子殿下，您是太子，您的身份与众不同，属下怎么能轻易让您冒险？”杜衡道，“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宜阳王郑重地点头，“老七，杜衡说的有道理，千万不要莽撞。” 东方璃道：“你们都稍安勿躁，我并不是莽撞做此决定，而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谁！？”杜衡环顾四周，“没人啊。”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东方璃跳下去了 “有。”一直没开口的陆觐开口。 他的龙拐杖指着正对面，“在远处，圆台子的对面，有只猫。” “哪呢？”杜衡顺着龙拐杖看过去。 终于，在对岸看到了一只蹲坐在云台边缘的黑猫。 “猫神大人！”杜衡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是猫神大人，猫神大人也来了！” 他踮起脚，朝着黑蛋遥遥招手。 黑蛋见东方璃等人终于察觉到它的存在了，可算松了口气。 它用爪子指着下方，“跳下去！” 杜衡道，“我好像听猫神大人说跳下去。” 他走到云台边上往下看了看，腿软，“下方深不见底，跳下去不会变成肉泥吗？” 陆觐捋着胡子，“或许不会。” “老祖宗，什么叫或许？万一会呢？”杜衡说，“人命关天的事，您可得严谨。” 陆觐吹了吹胡子，“老夫怎么不严谨了？而且，老夫想起天灵道人曾经讲过的故事。” “什么故事？”杜衡问。 “孙悟空与筋斗云的故事。”陆觐说，“孙悟空能乘着筋斗云飞来飞去，你们瞧瞧，这下面的云彩多像筋斗云。说不定跳下去之后有云彩接着呢。” 杜衡：…… 众人：…… 杜衡无语了，“老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开玩笑了。” “老夫从来没开玩笑。”陆觐不高兴，“老夫很严肃。” “神话故事都出来了，还严肃呢？”杜衡反驳道。 “老夫没讲故事，这是实话。” “行了，都别吵了。”东方璃说，“黑蛋已经跳下去了。” 杜衡忙看过去。 果然。 他看到黑蛋从台子上跳了下去。 “猫神大人，您别想不开啊。”杜衡着急不已，“就算您有神通，下面这么深，您也会粉身碎骨的。” “太子殿下！”就在这时，清逸王妃的声音传来，“黑猫让你也去下面，并且，它只让你一个人去，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尤其是宜阳王。 宜阳王虽与清逸王妃达成了协议。 可，协议的内容仅限于相互合作，并不涉及两国朝政。 清逸王妃的立场特殊，身份特殊，以她的身份说这些话，不免让人多想。 “你在说什么呢？”杜衡心直口快，“是不是你将猫神大人推下去，再假借猫神大人之名让太子殿下跳下去？” 清逸王妃一脸黑线，“我没那么蠢，你们爱信不信。” 东方璃眉头紧锁。 他看得清清楚楚，黑蛋一直在做让他跳下去的动作。 黑蛋也是自己跳下去的。 甚至，在黑蛋跳下去的时候，清逸王妃还一脸震惊和不解。 “杜衡，别说了。”东方璃道，“时间紧迫，没时间磨蹭下去。” 说罢。 东方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云台。 杜衡等人想拦都拦不住。 宜阳王和陆觐等人想制止也晚了。 “太子殿下真的跳下去了，这可怎么办？”杜衡着急不已，“不行，我也下去看看。” “稍安勿躁。”陆觐倒是淡定。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咱们着急也没用，不如在这里等着。” “老祖宗您倒是挺有闲情逸致。”杜衡吐槽道，“您知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东陆来说有多重要？再说，太子殿下身上还带着伤呢，伤上加伤，太危险了。” “你们啊。”陆觐捋着胡子，“四象祭坛可不像你们想的那般简单，跳下去之后的光景，谁也猜测不到。” “何况，这是老七自己的选择，我们尊重他的选择便是了。” “重明，你让人检查一下四周，做好随时接应老七的准备。杜衡，你也别跟个怨妇一样抱怨来抱怨去，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清逸王妃仔细问清楚。” “你们，谁也不准跳下去，若是有违命令者，军法伺候。” 陆觐说到最后，神色严肃起来。 杜衡有很多话要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将宋启交给翡翠看管，嘟嘟囔囔去找清逸王妃。 宜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吩咐着侍卫们做好接应准备。 吩咐下去后。 宜阳王站在陆觐身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老祖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陆觐声音悠远，“我觉得没问题。” “我还是觉得老七太莽撞了，就算知道炸药埋在下方，也没必要亲自下去，老祖宗，我觉得还是派人下去支援比较好。” 陆觐没有正面回答。 他闭上眼睛，声音如呓语。 “我比你们先一步看到了对岸的黑蛋，不知是错觉还是我老眼昏花，我仿佛看到了是天灵道人坐在那里，是他在命令我……” “我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师父了，可我知道，那就是他。” 宜阳王摇了摇头，“天灵道人已经失踪多年，他年岁已大，怕是早已经仙去，怎么可能变成了一只猫？”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陆觐说，“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 “师父还在时，并未过多嘱托过我有关四象祭坛的事，他似也不想我多参与，但，唯独有一件事，师父对我三令五申。” 陆觐半睁开眼睛，“就是，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千万不能到悬崖下方去，不然……” 陆觐没有再说下去。 宜阳王呼出一口气，“也罢，暂且等老七的消息吧。” …… 东方璃从云台上跳下去之后，发生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原本。 他下落的速度应该越快越快，着地时，速度达到最大值，他也会受到强有力的冲击。 悬崖越深，他粉身碎骨的可能性越大。 然而。 事实却是。 他的下落速度加速了一阵之后，开始变得缓慢。 越来越缓慢。 到最后，竟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看似不见底的深渊，却像是有一层透明罩将他给接住了。 东方璃觉得惊奇。 他用力踩了踩。 软软的，弹弹的，就像是落在了云彩之上。 东方璃与秦偃月在一起之后，见识了无数神奇之事。 那些神奇，多是被动见到的。 这一次，却是主动遇见。 他踩在悬崖半空，如踩云踏雾一般，神乎其神。 东方璃不免多踩了几脚。 “你似乎玩的很愉快啊。”薄雾烟云中，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东方璃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只纯黑色的猫正踏云而来。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黑蛋有些不一样 “黑蛋？”东方璃喊了一声。 “本喵叫墨玉。”黑蛋穿过云烟薄雾而来。 它脚尖轻点，姿态优雅。 就是湿透的毛紧紧地贴在它身上，影响了美感。 “你从哪里来？”东方璃问。 “你傻吗？”黑蛋用力甩着身上的水，“我当然是从下面来的。” “下面？”东方璃指着脚下，“这下面？” “废话，不然还能是从哪下面？”黑蛋讨厌极了身上的水，“你身上是不是带着手绢了？先给我擦干净。” 东方璃内心着急，又有无数疑问想问。 一时间，他的动作有迟疑。 黑蛋看出了他的想法，“你着急也没用，接下来听我的就是了。这水有毒，猫命关天，你赶紧给我擦拭，快点，不然我忍不住要舔了。” 东方璃：…… 东方璃只得先给黑蛋清理身体。 “你到水下干什么去了？”东方璃一边给黑蛋擦拭着身体，一边问。 “当然是打开机关去了。”黑蛋说，“我不是让你跟我下来吗？你身为一个普通人，若是直接落到下面的水里会出事的，我就提前跳下来，打开了机关。” 黑蛋叹了口气，“你倒是自在了，我可是实打实落在了臭水里，呸，本喵太讨厌这下面的水了。” 东方璃往脚下看了看。 他们现在是悬空的，脚下一片虚无。 整个人若踩在云彩之上，飘飘若仙。 看不出有水流，只隐隐能听到脚下的水流声，水流声并不大，说明这下方的水流流动性不强。 按照推测，下方应该有个死水湖。 “你提前跳下来就是为了打开机关？”东方璃问。 “不然呢？”黑蛋说，“要是让你这种楞头青贸然跳下来，不小心将下面的水喝下去中毒身亡了，偃月不得骂死我。” “水里有毒？”东方璃蹙眉。 “不能说是有毒，是那种水本身就对人有害。”黑蛋回答。 东方璃：“原来如此。” “宋启说过，当水流尽之后，炸药便会爆炸，我们谁也逃不过。附近的水应该就是脚下的死水湖，听声音，湖水似乎流动性不太强，我猜测，应该不是藏匿炸药的所在。” “黑蛋，你可否能闻出炸药的位置？” “本喵是猫，不是狗！”黑蛋气呼呼的，“怎么说话呢你。” 它两只爪子像人一样抱着，哼哼，“是是是，你说的对，你很聪明呢，知道炸药不能藏在水里，你可太聪明了。” 东方璃：……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要在炸药被点燃之前毁掉，你不要抬杠和打诨。” “谁抬杠了？说谁呢你？”黑蛋斜了他一眼，很不高兴，“你自己笨还吐槽别人。” “那个叫宋启的人不是已经把炸药的地点告诉你了吗？这都猜不到，还好意思指责本喵，你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笨死你得了。”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总觉得今天的黑蛋有些不一样了。 变得更犀利，更爱吐槽，也更陌生。 “你……到底是谁？”东方璃为黑蛋擦拭毛发的手停下来。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它，“你不是黑蛋。” “你这是什么意思？连本喵都不认识了？”黑蛋自己夺过手绢，“宋启把你劫持傻了？” 东方璃盯着黑蛋看了片刻。 黑蛋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看什么看？再看本喵也不会变成别的喵。” “罢了。”东方璃见问不出什么来，“这处看起来很奇怪，我猜不透炸药的地点，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可以是可以。”黑蛋点着头，“叫声爷爷我听听。” 东方璃：？？ “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你求我办事，我让你喊我一声爷爷，你很亏吗？”黑蛋无语。 东方璃：…… 黑蛋果然怪怪的。 平常它的要求只会是小鱼干。 “你要是继续卖关子，我就将你一言一行告诉偃月，不知道偃月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把你尾巴上的毛都给拔下来？”东方璃森森地盯着它的眼睛，“如何？” 黑蛋想到秦偃月生气的样子，胖胖的身体抖了抖。 “算了算了。”黑蛋挥舞着爪子，“本喵且问你，你……落下来的时候受到的冲击大吗？” “还好。”东方璃不知黑蛋要说什么，一五一十地回答，“我本以为下落速度会越来越快，事实却是，下落到一定高度后，速度减缓，我落到这透明之处时，几乎已经没了冲击。” 东方璃很纳闷，“对了，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之术？为何能让人浮在半空？” 他说着，下意识地踩了踩脚下。 脚下的像是有一层透明的罩一般，弹力很大，走在上面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不是什么神仙之术。”黑蛋说，“这东西叫做空气膜。” “空气膜？” “对，在空气上覆盖一层透明膜，我们取名叫空气膜。”黑蛋说，“或许对你来说难以理解，其实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材质。” “机关就在水下，我打开机关之后，空气膜快速覆盖在空气中，并且快速膨胀，在这上层形成一层屏障。” “你所谓的下降速度减缓，其实是你撞到了空气膜，空气膜产生的浮力和你下降产生的动力相互抵消，你的加速度逐渐降低，你的速度也逐渐降低。” “等到你的身体重量和空气膜浮力达到了平衡，你自然就停了下来。” 东方璃：…… 黑蛋说的这些，他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啊？”黑蛋看着东方璃迷茫的样子，“最基本的力学原理都不懂吗？笨。” “你听不懂本喵可以教你，听着，所谓的力学要先从一个苹果说起……” 东方璃看着黑蛋侃侃而谈的样子。 有种奇怪的错觉。 黑蛋的说法方式，训人方式，的确与之前有点不一样。 这种说教场景，似曾相识。 黑蛋的影子也和某个影子重叠。 这一瞬。 东方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这个念头闪过时，他又觉得太过胡扯，兀自摇头抛弃。 “你说的这些我以后再学，你先告诉我，炸药到底在什么地方？”东方璃打断了黑蛋滔滔不绝的讲述。 “宋启不是已经说了吗？你猜不到？”黑蛋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后，有些烦，“你可真是个笨蛋。” 东方璃：……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玄武主水 东方璃接连被黑蛋吐槽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狠。 额间的青筋跳得厉害。 他抓住黑蛋两条腿，将它提起。 “黑蛋……你果然有问题。”东方璃盯着它，“宋启能借尸还魂，你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放开本喵。”黑蛋挣扎着。 “所以，你到底是谁？”东方璃捏住了黑蛋项圈上的戒指，“你已经不是黑蛋了吧？偃月的戒指，又为何会在你这里？” “本喵本来就不是黑蛋，本喵叫墨玉！”黑蛋被东方璃盯得有些发憷。 它赏给东方璃一爪子。 “偃月的戒指当然是暂时存在我这里，你别胡说八道。”黑蛋知道东方璃的性格多疑，不想让东方璃再猜测下去。 它默默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本喵不逗你了。来谈论正题。” 黑蛋说：“宋启不是说过吗，水流尽之后，炸药自会爆炸，水往低处流，那炸药肯定不能是在低处，藏炸药的地方，肯定是在高处。” “高处？”东方璃看向峭壁，“莫非……” “神兽雕像？” “对！”黑蛋说，“炸药就在雕像里。” “宋启带我们所去的地方，下方神兽是朱雀，莫非是在朱雀雕像里？”东方璃问。 “非也非也。”黑蛋摇着头，“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想而已。你难道没注意到，我原本是在你对岸的，从云台上跳下来之后，很快就来到你身边了。” “宋启在云台之上出现的位置并没有太大意义，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你的意思是，不管宋启出现在什么地方，都跟炸药关系不大？”东方璃问。 “差不多。”黑蛋，“这就是那小子的鸡贼之处。” 东方璃觉得有些道理。 宋启身体里居住着的是东方焰的灵魂。 东方焰那般喜欢狡兔三窟的人，若是一早便知道云台之下的情况，故意来误导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一个个搜寻。”东方璃说，“要不就先从最近的这个开始吧？” “不用。”黑蛋说，“我大概能猜到。” “哦？说说看。” “我问你，四象祭坛中，跟水有关的神兽是哪只？”黑蛋问。 东方璃：“青龙，玄武？” “对。”黑蛋说，“青龙可以与水有关，但青龙在四象祭坛中所代表着的并不是水，青龙位于东方，代表着春日，万物复苏，五行为木。” “朱雀为火，位于南方，代表着夏。白 虎为金，与秋相关。而玄武为水，代表着冬天。” 东方璃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炸药应该藏在玄武雕像里。” “嗯，我有九成把握炸药在玄武雕像里。”黑蛋说，“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黑蛋懒得走路。 它直接跳到了东方璃的肩膀上。 “直着往玄武那边走，走出空气膜之后，就会踏入到水中，水不是很深，你到时候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喝进去，那水非常可怕，没有解药可解。”黑蛋说，“你先往前走，我到时候会提醒你的。” 东方璃走在所谓的空气膜上。 空气膜说是膜，实际上更像是一层看不见的云朵。 若不是脚下那种弹弹的，软软的感觉，他甚至以为自己腾云驾雾，凌空而行。 “你对这里似乎很了解。”往前行了一会儿，东方璃突然问。 “那是当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黑蛋下意识地回答。 “哦？”东方璃的声音幽幽，“为何？”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个地方是我一手……”黑蛋说着，意识到了说漏嘴。 它用爪子捂住小嘴巴，哼哼唧唧的，“当然是因为本喵以前经常混进来捉老鼠玩，以前不小心掉到这下面，觉得这里很神奇，才了解了这里的。” “苹果的故事，力学什么牛的故事，还有空气膜也是捉老鼠捉的？”东方璃嘴角勾起。 黑蛋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这些东西不是常识吗？是常识，是印在本喵脑海中的，你可以没有常识，本喵不能没有……” “你到底是谁？”东方璃直接打断了黑蛋的话。 “本喵就是本喵，你要问几遍？” “你或许是黑蛋，但，你不完全是黑蛋。”东方璃与黑蛋对视，“就在你滔滔不绝给我讲述什么力学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略显荒诞的念头。” 东方璃声音沉沉，“黑蛋，你莫非是……” “到了！”黑蛋突然指着前方，“到了空气膜跟水流的交界处，你小心点，这里面的水有毒，千万千万不要喝进去，要尽快走出去。” 东方璃的话被黑蛋打断。 他叹了口气，“你瞒着偃月我可以理解，瞒着我有什么用呢？再说，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实际上，你的行动还是会暴露，不如坦白从宽。” 砰。 黑蛋一爪子拍到东方璃头上，“坦什么白，从什么宽？本喵又不是罪犯，为什么要坦白从宽？” “再说，这不是还没到机会吗？等机会到了，本喵会亲口告诉偃月。” “你这是承认了？”东方璃道。 “本喵承认什么了？本喵什么都没承认。” “这里既然没有别人，你又何必推三阻四一直隐瞒？”东方璃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本喵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黑蛋说。 “既然你执意装傻，那我直说了。”东方璃说，“你，应该是偃月的爷爷，就是我们东陆王朝最受尊敬的人物，天灵道人。我可有说错什么？” 黑蛋听了东方璃的话，整只猫都愣在那里。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爷爷，什么天灵道人？你魔怔了吧。”黑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东方璃，“脑子有坑。” “你怎么不说本喵是偃月的奶奶呢？说是偃月的奶奶还能更靠谱一点。” “我猜错了？”东方璃眯眼。 “错了错了。”黑蛋说，“哎，小心脚下……” 黑蛋说完后，东方璃果然一脚迈到水中。 迈进水中之后，东方璃明显察觉到不对劲，“这……” “是水吗？这水为什么这么重？” “本喵不是说过吗？这里的水跟别处不一样。”黑蛋说。 “哦？” “你听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故事吗？”黑蛋问。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重水 东方璃不明所以。 “多数人称不能行舟的水为弱水，弱水应该是指的浅水滩，这处与浅水滩有何关系？” 黑蛋：…… “你可真是个书呆子。” “弱水嘛，本意的确是无法载舟的浅水，但后来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成了隔断人与鬼神之间的河流。我这里所说的弱水，是指这里的水跟自然界的水是不一样的。” “普通的水分子，又叫氧烷，又有人根据化学式将其称之为一氧化二氢。” 东方璃听不太懂。 黑蛋倒也不在意，它摆着小爪子，“咱们脚下这水，不是普通水，而是一种名为重水的水。” 东方璃越发不解，“可你方才说，这是弱水。” “本喵说的弱水是弱水三千的弱水。”黑蛋道，“不管是船只还是其他东西，只要进入弱水之中便会沉没。这里的重水，也有同样的功能。” 东方璃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手帕。 果然。 手帕在落入水中之后，很快便会沉到了水底下。 黑蛋啧啧感叹了两声，“你还当场试验一下，你是多信不过我？” “重水的化学式可以写成一氧化二氘，也就是d2o，氘是氢的同位素，可以叫做重氢，重氢组成重水，表面看起来与水相似，实际根本不是水，重水常常作用于核反应堆，自然界中存在极少。” 东方璃：…… 他果然听不懂黑蛋在说什么。 “请说人话！” 黑蛋怒，“东方璃你能耐了是吧，本喵不是一直在说人话吗？你自己听不懂就说听不懂，上升到猫身攻击算什么？” 东方璃：…… 黑蛋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刻薄，摆着爪子，“得，先别提这些专业知识了，提了你也听不懂，我们先去制止宋启的阴谋，把炸药找出来。” “炸药遇水则坏，宋启那句水流尽之后炸药便会爆炸是什么意思？”东方璃问。 “等到了玄武雕像里面你就能明白了。”黑蛋拍了拍东方璃的头，“快点走。” 东方璃一脸黑线。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 能随便拍别人的头？”东方璃声音幽幽。 黑蛋竖起爪子，“本喵不是人，是猫，尊贵无上的猫咪大人肯亲近你，你偷着乐吧。” 东方璃：…… 此处水浅，才刚没过膝盖。 水未流动，偶尔能溅起些许水花，片刻后便也恢复平静。 黑蛋催促着东方璃赶紧离开水池。 东方璃快走几步，很快便离开水池，踏到岸上。 岸边是普通的石头堆积而成，弯弯曲曲，形成一条小路。 “走这边。”黑蛋指了一个方向。 一人一猫沿着石头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前方有些许雾气，看不太真切前方的景色，让人平白生一些烦闷。 倒是水面清澈得很，能让人心情舒畅些。 东方璃下意识往水面看去。 这水的确和普通水不一样。 水池里的水没有流动，且非常透明，能一眼看到池底。 池底没有鱼虾，没有水生生物，就像是一滩不流动也无法生长生物的死水池。 他们在岸边行走时，能清晰地倒影出他们的影子，还映照出四神兽雕像的模样。 在这一汪深潭的倒影下，四神兽越发栩栩如生。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黑蛋文绉绉的，“啧，瞧着这水面上的倒影，好像见到那景儿了。” “不过你别老往水里瞧，会被水吸引过去的。”黑蛋说，“我可是提前告诉过你的，这里的水跟别处的不一样。” 东方璃没有搭话。 他的视线从玄武雕像的倒影转移到玄武雕像上。 自下而上看去，只觉得那雕像鬼斧神工，异常宏伟。 玄武雕像和其他三个雕像不同，玄武的嘴巴是张开的，有水流从里面缓缓流下。 “是这里？！”东方璃眉梢扬起。 “对。”黑蛋说，“玄武属水，内部有机关将水从水池中吸入再流出，这样水流动会产生动能，这能量虽然微小，但对于启动玄武内部机关足够了。” “宋启所说的水流尽，应该就是指的玄武雕像里的水。” “你能跳到玄武雕像的头上吗？”黑蛋指着上方，“最好能跳到玄武嘴巴里，嘴巴里有通道，咱们能够从里面进去。” 东方璃掂量了一下高度，“应该可以。” “上去吧。”黑蛋从东方璃肩膀上借力，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到了玄武头顶上。 东方璃紧随其后。 他直接落到了玄武嘴巴附近的石头上。 黑蛋从上方跳下来，“咱们沿着水流往里面走。” 东方璃往里面看了看。 里面有一条通道，足够容纳一个人通过。 外面的光线本就一般，雕像里面更暗了。 东方璃拿了一枚夜明珠出来，用来照明。 “没必要，里面有灯。”黑蛋说，“再往前走走就能打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东方璃问。 “你傻啊，当然是玄武雕像里头。”黑蛋无语，“看着挺聪明一孩子，原来是个傻的吗？” “废话真多。”东方璃赏给黑蛋一个弹指。 “我的意思是，这玄武雕像里面别有洞天，这里是否也有一些神乎其神的东西？” “神乎其神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知道这里有灯。”黑蛋跳起来，不知道按了什么东西。 唰…… 一连串的灯被打开。 昏暗的空间立马变得明亮起来。 光亮如白昼。 这灯光东方璃曾在医药大楼里见过很多次，倒是没特别惊讶。 他惊讶的是玄武雕像里面的构造。 这雕像不仅外表栩栩如生，内里的构造也非常逼真。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玄武嘴巴，沿着嘴巴往下走去，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那通道像极了玄武的喉咙和食道。 比较令人惊奇的是。 这里明明常年有水，却没有苔藓之类的生物。 甚至，连墙壁上也没触摸到水珠。 空气也是比较干燥的。 东方璃只当是重水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咱们要去的地方，是玄武的胃部？”东方璃问。 “哟，你倒是学聪明了一些。”黑蛋说，“没错，这些水应该是从玄武胃部流过来的。” 东方璃心底发沉。 炸药不知什么时候能爆炸，这一趟胃部之旅，并不乐观。 黑蛋看出了东方璃的想法，“放心吧，暂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咱们死不了。”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该往哪里逃？ “你又知道了？”东方璃笑。 “本喵当然知道。本喵大概猜到了宋启的计谋，哼，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哦？”东方璃，“详细说说。” “不是跟你说过，等你看见之后就知道了嘛。”黑蛋说，“咱们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不用本喵开口，你一眼便知。” 东方璃耐着性子往下走。 路过弯弯曲曲的小路，终于到达了玄武雕像的胃部。 正如黑蛋所说的。 他在见到玄武胃部的装置，立马明白了宋启的计谋。 玄武的胃部有一个装置。 装置位于胃池里，水就是从胃池里往外流淌的。 当胃池里的水流尽之后，装置便会失去平衡，下落到胃池底部。 这个装置有些特殊，里面装有点火装置。 也就是说。 当胃池里的水流干净之后，平衡会被打破，装置会启动。 装置启动后，点火装置自然也会启动。 若是将炸药放在点火装置附近，炸药会在水流尽之后爆炸。 “原来如此。”东方璃的脸色发黑。 如此简单的机关设置，他却一直想不明白！ 着实是奇耻大辱！ “这不怪你。”黑蛋拍着东方璃的肩膀，“毕竟你不知道这装备的存在。” “这是什么装备？”东方璃问。 “就是支撑四象祭坛运作的装备，那里面装了一些很先进的玩意儿。”黑蛋说，“这些玩意儿原本的作用是维持四象祭坛正常运行，顺带着保持雕像内部干燥整洁的，谁知道被宋启那狗东西给利用了。” 东方璃懂了。 原来雕像内部的干燥并不是重水的缘故，而是有特殊保护装置。 东方璃脚尖轻点，从水面上踏过。 来到装置附近后，果然在附近发现了炸药包。 他将炸药包拿起。 炸药包很沉，很重。 东方璃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它拿起。 拿起的瞬间，触动了炸药包下面的圈套。 一只只冷箭朝着东方璃射来。 冷箭速度极快，箭头幽绿，很明显是淬了剧毒。 东方璃脸色一变，半空翻身，以鬼魅一般的身形躲开这一连串的冷箭后，几个跳跃便来到岸边。 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 落地后，甚至他的衣角甚至都没被沾湿。 黑蛋拍着小爪子，感叹道，“厉害啊，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喵赏心悦目。真看不出你之前受过重伤。” 东方璃没有理它。 他将炸药放在地上，“如此多的火药，不知是怎么运送进来的。” “简单。”黑蛋说，“宋启有太后帮忙，莫说运送这些炸药，就是运送些尸体进来也正常。” “炸药到手了，咱们快些离开这里。”东方璃说，“这炸药分量太重，或许一点点火星子就能引燃。” “来不及了。”黑蛋说，“水很快就流干净了，流干净之后装置就会启动，到那时整个雕像都会处于高温之中，咱们速度再快也逃不出去。” 东方璃脸顿时黑了下来，“你刚才不是说来得及吗？” “对啊，来得及啊。”黑蛋说，“你不是已经将炸药取下来了？炸药不是没爆炸？这不就是来得及？本喵难道说错了？” 东方璃：…… “你的话前后矛盾，你可知？” 黑蛋很无语，“哪里前后矛盾了？目的已达成，咱们只要在装置启动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不就好了？” “怎么逃？哪里安全？”东方璃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黑蛋不耐烦。 “我能给你解释的清楚吗？你能听懂吗？横竖，你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山猫自有妙计。” 东方璃：…… 黑蛋教训起人的样子，平白让人火大。 他提起黑蛋的脖颈，“你今天吃火药了？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你先将本喵放下，你这么提着本喵是什么意思？没大没小，本喵可要生气了。”黑蛋不断地挣扎着。 东方璃不理它。 他一手提着炸药包，一手提着黑蛋往前走。 胃池中的水越来越少。 东方璃的步履也越来越艰难。 回去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不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中的东西太重，东方璃总觉得每往前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才走了几步就已气喘吁吁，额间布满了冷汗。 “本喵跟你说过的，我们时间不够。”黑蛋说，“从这条路逃出去行不通，你就是不听。”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行动如此艰难？”东方璃因太过疲惫脸色泛白。 “重力增加了而已。”黑蛋轻飘飘的，“胃池中的装置不仅仅是保持玄武雕像干燥整洁，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控制玄武雕像的核心，装置即将启动的时候，小范围内重力增加。” “重力增加后，你之前所习惯的轻功、力量都不好用了。” 东方璃依然没听懂。 他只知道那个装置已经开启了。 以他的速度，很难在短时间离开这里。 此时的胃池中水量已经很少很少，无法将这些炸药全部毁掉。 东方璃暂时想不出好办法来避免爆炸。 “该怎么办？”东方璃额间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落。 黑蛋幸灾乐祸，“你求我啊。”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东方璃第一次想将黑蛋给炖了。 他眼神发暗，“黑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道菜。那道菜的名字叫做，铁锅炖傻猫。” “黑蛋，你是不是想尝尝铁锅炖傻猫的滋味？”东方璃的话音还没落下，黑蛋项圈上的戒指里突然发出了秦偃月的声音。 黑蛋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打了个激灵。 “偃月？”黑蛋眨巴着眼睛，“你醒啦？” “我没醒也能被你气醒。”秦偃月没好气地说，“东方璃不知道四象祭坛里的装置，也不知道什么专业术语，更不知道什么物理工程，你何苦为难他？” 黑蛋讪讪地笑，“本喵这不是想逗逗他嘛。” “偃月，你醒了？”东方璃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有一瞬间的慌张。 “嗯，我醒了。”秦偃月声音发烫。 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着的。 黑蛋和东方璃所说的话，所见到的东西，她都能看见，能听见。 只不过她想知道更多。 尤其是黑蛋的身份，她也起了怀疑，故而，在一旁默默看着。 是黑蛋仗着东方璃不懂物理不懂现代科技，欺负他欺负得太过，她才忍不住出声了。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必须要尽快处理掉 “什么时候醒的？”黑蛋的声音很紧张，“一定是刚醒吧？” 秦偃月冷哼了一声，“一直醒着，等会儿再审你。” 黑蛋整只猫都蔫了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黑蛋嘟囔着，“偃月全听见了，她可不跟东方璃那般好糊弄。” 东方璃瞥了黑蛋一眼。 黑蛋立马闭嘴。 秦偃月继续说，“老七，黑蛋就是仗着你不懂物理知识欺负你，你别理会它。” “按照黑蛋的说法，装置已经启动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离开雕像有些困难，你跟黑蛋躲进戒指里，等装置关闭后再出来。” 东方璃之前并没有考虑到戒指的事。 也没考虑过除了偃月之外还有人能控制戒指。 能躲进戒指那个神奇空间里，是最简单最安全的事。 “炸药不会影响到医药大楼吗？”东方璃问。 “不会。”秦偃月说，“这点炸药不算什么。” “先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进去。” 东方璃将黑蛋抓过来。 黑蛋挣扎了半天，无果。 在装置彻底开启之前，他们两个终于踩点进入到医药大楼里。 在他们离开后没几秒，玄武的胃池之中喷发出些许火星星。 火星星在整个玄武雕像内蔓延开来。 玄武雕像内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好几度。 高温烘烤将玄武雕像内的蛇鼠虫蚁处理掉之后，装置之中又吹出强风。 强风将雕像内的虫鼠尸体吹出雕像内。 风停下之后，有水流从特定的机关涌进。 水流速度极快，冲刷着雕像内部，将雕像内部冲刷干净之后，涌进来的水逐渐汇入到胃池中。 胃池水位升高到一定位置之后，装置逐渐闭合。 待到装置彻底关闭后，蓄满了水的胃池再度缓缓将水流释放出去，进行下一轮的轮回。 “时间到了。”黑蛋说，“清扫时间结束，玄武雕像之内安全了，咱们出去吧。” 黑蛋话音落后。 他们两个凭空出现在胃池附近。 此时的胃池水位很高，高水位的水流正缓缓朝着玄武嘴巴流淌而去。 那神秘装置就那么静静地待在水中。 “难以置信。”东方璃说，“我从不知，四象祭坛之中还存在这样的机关。”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黑蛋说，“这装置不仅仅有自动清洁功能，还是玄武雕像的核心装置。” “我是没想到宋启那个混账玩意儿能利用这个装置做机关，我们也有点大意了，不该将机关设置这么明显的地方……” 黑蛋说到这里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它用小爪子拍了拍嘴巴，“总之，等有机会我一定改造改造玄武雕像里的装置。” 东方璃抄着手，“你的意思是，四个雕像里，每个雕像都有这种装置？” “当然，这可是四象祭坛的核心，蕴藏着无尽的能量。”黑蛋说，“只不过，除了玄武雕像之外，其他的三个雕像的装置隐藏比较深，一般人是很难找到的，只有玄武雕像露在外面被人利用了。” “还好炸药没爆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黑蛋呲了呲牙，“那个宋启实在太坏了。” 东方璃若有所思。 这时。 秦偃月的声音传来，“老七，你打算把炸药怎么处理？” “放着总是祸害，距离这里三公里处有地下河流，将炸药放到河流里散开，应该不会出问题。”东方璃说。 秦偃月想了想，“为什么不是胃池里的水？何必要舍近求远？” 东方璃道，“宋启是个特别喜欢狡兔三窟的人，他喜欢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一遍。以宋启的性格，或许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若是将炸药放到胃池里，说不定胃池中还有机关，正如他意。” 秦偃月觉得是这个道理。 “你背着炸药走这么远，实在太过危险。”秦偃月说，“我建议你先将炸药打湿，让炸药失去爆炸能力，再运送到远处。” “还有，这水，尽量不要用胃池里的水，我从医药大楼里给你拿一些水出来。”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着实没想到，这四象祭坛下方水池里的水是重水。 重水那种东西，虽然在自然界中存在，但含量非常低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多的重水，只能是人工制作的。 也不知道设计四象祭坛的人怎么制作出这么多重水的，还这东西还存留在皇宫地下！ “行。”东方璃将炸药打湿之后，离开玄武雕像。 此时。 外头的雾气更加浓郁。 东方璃抬头看去。 上方云雾缭绕。 他们看不清云台上的人，云台上的人也看不清东方璃等人。 东方璃想着打个招呼。 黑蛋像个小老头一样走在前头，“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还处于空气膜里，他们是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可我们已经走出来了。”东方璃说。 “想什么呢？本喵都没去关闭机关，怎么走出去的？” “之前你说过的，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为何总是相互矛盾。”东方璃问。 “没矛盾。”黑蛋说，“我没关掉机关，空气膜自然没有消失，空气膜还罩在上空。” “空气膜的构造特殊，会随着时间慢慢膨胀，我们离开这么久，早就膨胀到上方去了。” 它声音幽幽，“这空气膜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更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东西。” 黑蛋絮絮叨叨地走在前头。 “这炸药虽然威力不足，但炸药爆炸产生的能量很强，如此强的能量作用在装置上，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最严重的后果，是电解重水。” “重水被电解后，将会产生无法控制的能量，若是这能量溢出去，莫说整个皇宫，就是整个闻京城，整个东陆可能都会灰飞烟灭。” “这么严重？”东方璃蹙眉。 “区区一点炸药而已，如何可能毁掉东陆？” “或许比我说的还严重。”黑蛋叹了口气，“这东西留着果然是个祸害，还是得尽快处理。” “黑蛋，你的意思是，玄武雕像里的装置能将重水给电解，电解成重氢和氧？”秦偃月的声音又传来。 “对，单纯的爆炸不会电解，电解过程也非常复杂，但玄武里面的装置很特殊，在极限条件下，或许会产生可能性。”黑蛋说，“从理论上来讲是有可能的。”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矛盾的根源 秦偃月疑惑，“可，从化学方面的知识来看，重水很难被电解的。” “水电解之后形成氢和氧，由此可制作浓缩重水，因重水的氢元素变成了重氢，也就是氘。一旦形成重水，电解速率就会降低很多，在这种自然条件下，这种可能性大吗？” 黑蛋摇摆着爪子，“那是你从最简单的方面来考虑的。” “偃月，既然你的化学知识还没还给老师，我且问你一句，这里存在着这么多重水，你觉得正常吗？” 秦偃月无言以对。 当然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你既然知道重水是怎么制取的，那就应该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黑蛋像个小老头一样，声音沉沉的。 秦偃月的话都被堵在了嘴边。 的确。 她已经明白了黑蛋的意思。 不管是玄武雕像还是其他雕像里面的装置才是关键。 那个装置不知何故能够制取重水。 重水难以电解，但不是不能电解。 若是给予那装置足够的能量……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后怕。 虽然她对这些原理也是云里雾里的，但基础的化学反应她还是知道的。 两种元素相撞产生的威力，不亚于核武器！ “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皇宫地下，你怎么想的？”秦偃月倒吸着冷气。 “就算你当初为了避免四象祭坛被人找到，藏在人数众多的皇宫之下也太危险了。你怎么想的？” “当时情况特殊，我又无法毁掉四象祭坛，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笨办法……”黑蛋说到这里的时候，整只猫都呆住了。 它猫眼瞪大，一脸震惊。 它刚才，竟然顺着秦偃月的话说了下去！ 这也等于间接承认了是它将四象祭坛放在皇宫之下的。 而众所周知。 四象祭坛的选址是天灵道人。 它主动回话，等于证实了它就是天灵道人。 黑蛋懊悔不已，它结结巴巴的，“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我就随口那么接话，不代表我的立场……” 秦偃月轻笑了一声，“装什么装？你都不打自招了，还想装。” 黑蛋蔫蔫的，“偃月你得相信我。” “算了，我暂时没时间审你。”秦偃月说。 “宋启被抓，炸药被毁，表面看起来东陆的都动荡因由好似都已经结束了。老七，你觉得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了吗？” “不。”东方璃沉声道，“我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而且，四象祭坛的关键人物还没出现。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还没到水落石出那一步。” 秦偃月点点头。 这一系列事件，看似是宋启在幕后主导。 也的确是宋启在幕后主导着。 但。 除了宋启的主导，还有一个人如影随形。 这个人，就是长相跟秦雪月极为相似的西门雪。 宋启的目标是东陆王朝，是打开四象祭坛。 而，与宋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正是西门雪。 东方璃眉头紧锁。 宋启算是废了。 至于西门雪…… 西门雪的身份特殊，且一直没有出现。 想要找到她还是有些困难的。 “虽然咱们还没有彻底结束事件，但经过一层层的抽丝剥茧，我们已经剥到了最后一层。”秦偃月说。 “除却宋启，也就是东方焰的复仇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四象祭坛，从头到尾，四象祭坛都被牵扯其中，这座神秘的四象祭坛，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东方璃点着头。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与他想法一致。 不管是宋启还是西门雪，亦或者清逸王妃，清音公主，甚至黑蛋和偃月等等…… 矛盾的源头，就是四象祭坛。 四象祭坛，是导致这一切的诱因所在。 “我有个办法能快速解决这些问题。”秦偃月说道，“不如，我们就将四象祭坛打开吧。” 这话一出。 东方璃和黑蛋都震惊了。 黑蛋尤为震惊，“偃月，你在说什么呢？你可知道四象祭坛那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打开那玩意儿……” 黑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黑蛋疯狂地摇着头，不断重复着，“千万不能打开，不能打开，偃月，这个方案驳回。” “你们先听我说。”秦偃月说，“目前，青龙的两把钥匙，天鼋令，都在我手上。” “虎撑在清逸王妃手上，朱雀的眉间羽在南宫望手上，好在他们两个跟我们关系还算可以。目前，只剩下西门雪。” “西门雪的目标是四象祭坛，我们只要将消息放出去，西门雪没有不来的道理。” “话虽如此，但，西门雪狡诈，骗她估计很难，只有真正开启才行。”黑蛋说，“且不说那东西可能根本开启不了，若是真开启了，后果不堪设想。” “偃月，你太冲动了。那东西真的不能开，而且……”黑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顾虑。”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目前已知晓。 四象工程不等于四象祭坛，四象祭坛只是四象工程中的一个小小环节，是一个意外。 四象祭坛所连接着什么，她也能猜测的到。 无非就是…… 打开四象祭坛就等于打开一扇禁忌之门。 这扇禁忌之门一旦打开，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灭顶灾难。 秦偃月说：“我知道四象祭坛是连接两个空间的枢纽。我也知道一旦集齐了五把钥匙，打开四象祭坛会发生什么……” “你不知道。”黑蛋严肃地打断秦偃月的话，“现代世界经过无数次瘟疫，中世纪的鼠疫，天花，霍乱，这都是屠城的瘟疫。” “人类与这些东西抗争，赛跑，优胜劣汰，人类在蔓延的长河中学会了适应，学会了共存，病毒和细菌不断变异，人类的免疫体系也随之进化，久而久之，达到了某个平衡点。” “那边世界的空气对生活在那边的人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对这边来说，是灭顶的灾难。” “一旦打开了，那边的细菌涌到这边来，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一片废墟，那种场面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黑蛋说，“偃月，不管如何，千万不能打开这东西。” 它的声音很沮丧，“我生平最后悔的，便是制造出了这种可怕的东西，这种东西，原本就不该存在的。”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横竖，有你在我身边 “当初，我费尽心机将四象祭坛藏起来，就是为了杜绝再度被打开，这个世界不能再承受一次了。”黑蛋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加掩饰。 “尸体遍地，烽火连天，瘟疫横行，四目望去，大地一片衰败，那种可怕的景象太令人触目惊心……” 它已说不下去。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 等黑蛋讲完，她才淡淡地开口，“你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没否认过。”黑蛋说，“而且，我的身份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或许猜错了。” “有关我身份的事，咱们以后再谈，等空闲下来，我会一五一十第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是着眼四象祭坛的事。” “嗯，也好。”秦偃月道，“你……” 她一时间有些纠结到底该怎么称呼它。 “你还是按照你原来的称呼就可以。”黑蛋说。 “行吧。”秦偃月说，“我的确是要打开四象祭坛，但，在打开四象祭坛之前，我们可以将连接的端口更改掉。” 黑蛋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秦偃月说：“按照你的说法，若是将四象祭坛打开之后，或许会连通现代世界，现代世界的病毒细菌涌入到这边的话，会给这边带来灭顶灾难。” “你也说过，想要毁掉四象祭坛非常不容易，或者说很难做到。” “既然不能打开四象祭坛，又很难毁灭掉四象祭坛，四象祭坛留着还是个大祸害，那我们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直接将四象祭坛的端口给更改了？” 黑蛋非常严肃。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提议非常好。 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这个提议非常难以实行。 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偃月，更改端口的实际操作难度极大，不管是你还是我亦或者其他人，或许都做不到。”黑蛋说，“你的这个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有你，有我，有清逸王妃，还有老七他们当后备人员，这样也做不到？”秦偃月问。 “做不到。”黑蛋说，“最起码我看不到希望。” 秦偃月悠悠道：“我记得你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月石这种东西所蕴含的能量非常巨大，你们可以在月石上构建虚拟坐标，从而进行定位，构建出一个虚拟空间。” “四象祭坛之中的月石并不少，除了月石，还有负责坐标定位的点睛石，点睛石并不是不可更改的。” “按照这个原理，我们重新定义一下坐标，将端口转移到虚无空间，应该是行得通的吧？” 黑蛋：“偃月，你要知道，行得通和做得到是两码事。”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做不到？”秦偃月说，“我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但，我有信心能做到。” 黑蛋：…… “可以试试。”黑蛋说，“横竖这东西已经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有了这次暴动，自然还会有下次暴动，不处理掉迟早是个祸害，彻底处理掉才能永绝后患。” “行了，咱们暂且先上去，等将消息放出去之后，再选定个日子……”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秦偃月说，“该到场的人，都已经到了。” “有吗？”黑蛋环顾四周，“没有人啊。” “若是我没有猜错，西门雪应该是藏在四象祭坛的某处，我们开启四象祭坛的话，她没有不出现的道理。”秦偃月说。 “清逸王妃就在上方。” “至于你……”秦偃月声音拉长了些，“你一直跟南宫望保持着秘密往来吧？若是我没猜错，南宫望回到南陆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你的信息，他在我们回到闻京城的时候，应该也跟着来到了闻京城。” 黑蛋有些尴尬。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主要是南宫望的身份比较特殊……” “行了，说这些也没用。”秦偃月说，“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南宫望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需要他的眉间羽。” 黑蛋犹豫着。 它不断摇摆着尾巴。 “真的要开启吗？你确定能更改坐标吗？你知道怎么更改吗？四象祭坛这种东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四象祭坛是很复杂的……” “黑蛋！”秦偃月打断了黑蛋的絮叨。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怎么说呢，这段日子，我接受了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分别来自我爷爷，我奶奶，赵无眠，清逸王妃背后的那个名为柳素问的女子，还有我自己所调查到的信息等等。” “这些信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或许不能说信息是假的，是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一样，所以看到的真相也不尽相同。” “我综合了这些角度，将其中重叠的部分摘除，再将不重叠的部分分析，也算是获得了一部分真相。” “我不知道自己的结论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完成，纵如此，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她笑了一声，“横竖，有你在我身边呢。” 黑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它抖了抖胖胖的身体，用小爪子拍着头，“没错，我在你身边呢，本喵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所以，你想怎么做？”黑蛋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偃月声音悠长，“很快就能知道了。” 黑蛋还是有些不放心。 它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点了点头，“行吧，就听你这一次。不过，今天不行。” “什么今天不行？”东方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在黑蛋和秦偃月谈论四象祭坛的空档，东方璃已展开身形，施展轻功前往地下河旁。 他将炸药分批次混入水中，等炸药彻底失去作用，又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回来后，恰听到黑蛋的话。 “哟，你回来的挺快。”黑蛋说，“速度不错，轻功见长。” “我离开这短短时间，你们谈论了什么？”东方璃整理了衣裳，问。 “说了你也听不懂。”黑蛋说。 “你不说我怎么能听懂？”东方璃反驳。 “黑蛋，别贫了，你且说说今天为什么不行？”秦偃月的声音传来，“我认为，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偃月，难道你没发现吗？”黑蛋叹息。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要等七天之后 “什么？”秦偃月不明所以。 “莫非你没发现，这次你见到的四象祭坛和上次来见到的四象祭坛不一样吗？”黑蛋叹道。 秦偃月怔了一下。 她为了节省精神力，并没有全程监视着他们，无关紧要的地方她懒得看。 故而，并没有察觉到不同之处。 东方璃眉梢微微扬起，“说起来，这四象祭坛和上次来的时候，布局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来时，四象祭坛之上也有圆台，圆台之下是四座神兽的雕像。悬崖之中并不是烟云和雾气，而是在悬崖正中还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座大鼎，大鼎上刻画着神秘符号。” “四神兽雕像被启动之后，各自出现一条通道，那条悬空的通道可以直通大鼎。” “这一次，圆台之下便是悬崖，不见高台，不见大鼎，甚至连四象神兽都乖乖待在悬崖峭壁上。”东方璃问，“这是怎么回事？” 黑蛋点着头，“没错。” “你记忆力不错，的确是这样的。” “其实很简单。”黑蛋说，“刚才玄武雕像里面的装置你也看见了，自动控制。” “整个四象祭坛全都是机关自动控制的，时间段不同，四象祭坛的状态也就不相同。以目前来看，四象祭坛处于封闭状态，这种状态下是没办法打开的。” “我们要等四象祭坛解除封闭，才能找到打开的入口。你们听懂了吗？”黑蛋问。 秦偃月听懂了。 这四象祭坛也跟游戏一样，有冷却时间。 只有等冷却时间过了才能操作。 “要等几天？”她问。 “我算一算哈，大概是七天的样子。”黑蛋说，“下一次解除封闭，云鼎上升，就是在七天后。” 秦偃月微微蹙眉。 七天。 是个漫长的时间。 不过。 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期。 她要利用这七天，让成功的概率更增加一层。 “那我们再等七天。”秦偃月说，“这七天内将消息放出去。” “咱们也是时候彻底了解这件事了。”秦偃月的声音发沉。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都与四象祭坛有关。 她受够了那种活在阴谋里的感觉。 这一次，她必须做个了结。 秦偃月得到了明确的时间后，心里有了谱。 她有些疲惫，叮嘱了黑蛋和东方璃几声之后，切断了联系。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我其实一直很想问，四象祭坛被打开后，对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 “是你无法触及到的世界，那边的世界很可怕。”黑蛋说。 东方璃眉头紧锁，“可，偃月告诉我，老十就在那边，若那边那么可怕，老十怕是……” “偃月不是说过嘛，老十一开始是在无菌室里待着的，后来慢慢注射疫苗，修养身体，逐渐好转。”黑蛋一边走一边说，“你别担心这些，我不会让悲剧重演。” “悲剧重演是什么意思？”东方璃问。 “你问题真多。”黑蛋，“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那场大战。” “那场大战固然与当时的腐朽朝政息息相关。但，大战的导火索是细菌入侵。” 它叹着气，“四象祭坛在调试的时候打开了空间，虽然只有一瞬间，无数细菌已经涌过来。” “那些细菌病毒对那边的人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那边的人早已经免疫，但这边不一样的。” “许多人莫名其妙得了病，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十个，人们越来越恐慌。疾病和贫穷以及长时间的压迫，让早就腐朽的朝廷摇摇欲坠，各地躁动，久而久之，形成了那场大战。” 东方璃从史书记载中了解过那场大战的详情。 也知晓当年瘟疫肆虐。 却没将瘟疫和四象祭坛联系在一起。 毕竟，四象祭坛是后来才出现的。 “横竖，我不会再让那种场景再出现了。”黑蛋说，“在疾病面前，人何其渺小？” 东方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沉默了一阵。 “我们该从哪里出去？” “从青龙那边出去吧。”黑蛋说，“我记得那边有通道，应该可以上去……” 话还没说完。 黑蛋突然炸毛。 它冲着一个方向呲牙，“谁，给本喵滚出来！” 东方璃也感觉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凉意。 “谁！” “我。”姬无烟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传来。 姬无烟的声音本就很冷。 在这悬崖之下的空荡荡的空间里，那冷幽的声调不断回响着，回响着…… 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黑蛋吓了一跳，整只猫都是抖着的，“姬无烟你是鬼吗？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的？你丫有病吧？吓死老子了。” 姬无烟的身影轻飘飘地落下来。 东方璃有些意外。 这一路来，他完全没有发现姬无烟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东方璃问。 换做平时，姬无烟想理就理，不想理绝不多说一个字。 东方璃也没想着他能老实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 姬无烟这一次倒是耐心。 “我将玉儿交给瑶妃等人照看后，跟着黑猫来到了四象祭坛，我跟黑猫跳下来之后，一直跟随在你们左右，这地方，有点奇怪。” 姬无烟用他独特的冷幽语调说着正常的话，给人一种相当不正常的感觉。 “你来这儿做什么？”东方璃问。 “它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姬无烟指着黑蛋，“我的目的跟它一样。” 黑蛋用小爪子指着自己，“本喵？” “你的目的跟本喵一样？你也是来找炸药的？别胡说八道了，你睡傻了吧？” 姬无烟说：“你来，是为了帮助秦偃月。” “我来，是为了帮助玉儿。” “玉儿所要做的事，我帮她做。”姬无烟道，“玉儿的戒指，在我手上。” 黑蛋：…… 东方璃：…… “你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就得了。”黑蛋很无语。 “罢了罢了，你来就来了，还好你是自己人，不然非要将你灭口了不成。走吧，快点上去。” 黑蛋说着，往青龙雕像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对了，你跟着本喵跳下来的时候，空气膜还没展开，你应该是直接掉到池子里了，有没有喝到水池里面的水？” 姬无烟想了想，点头。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姬无烟一反常态 “卧槽你喝了？”黑蛋瞪大眼睛，“你丫不是功夫极高吗？为什么连避水技能都没有？” 姬无烟：“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非常不妥，那水可是对人有害的，喝了那水会出问题的。”黑蛋着急，“你堂堂一个武林高手，让自己掉到池子里，还喝了池子里的水，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快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姬无烟摇头，“没有不适。” “真的假的？”黑蛋不信。 姬无烟没有再理会黑蛋。 黑蛋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一阵，瞧着姬无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差点跳下来。 “不识好歹，本喵这是在担心你，等以后留下后遗症，你别怪本喵没提醒你，不识抬举。”它哼哼唧唧地往前走。 东方璃抄着手，声音幽幽的，“你根本没落到池子里，为何要骗它？它可是当真了的。” 姬无烟嘴角勾起。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好玩。” 东方璃很无语。 黑蛋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啥？姬无烟刚才在骗我？” “你好好想想，他若是落在水中，为何衣服一点沾湿的痕迹都没有？”东方璃说。 “他在你之后跳下来，若是落水的话，不仅会有水花，有声音，你也不会一丝丝迹象都察觉不到。” “以我猜测，姬无烟并没有落在水池里，他从一开始就没碰过水，刚才是逗你的。” 黑蛋：…… “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黑蛋被摆了一道，非常不高兴。 它哼哧哼哧地爬上台阶，“本喵这么单纯，竟信了他的鬼话，大意了。” 姬无烟笑得高深莫测，“现在看来，猫的确是一种很蠢的生物。”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黑蛋不高兴，“本喵好意提醒你，你不识抬举便罢了，还对本喵冷嘲热讽。” “哦？”姬无烟依旧高深莫测，“你或许想错了，我并没有冷热之分。” “你这是，在说冷笑话？”黑蛋打了个冷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杀手讲冷笑话。” 它不想再跟姬无烟说话，扭着小胖身体进了青龙雕像里。 东方璃有些意外。 印象中姬无烟是那种不苟言笑也不会开玩笑的人。 这么逗黑蛋，不是姬无烟的风格。 他深深地看了姬无烟几眼。 “看什么？”姬无烟问。 东方璃道，“没什么……” 片刻后，他又问，“你发现了什么？比如，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人员？” “有，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姬无烟说，“她藏的很谨慎，距离很远，气息似有所无。” 东方璃眯起眼睛。 那个神神道道的西门雪果然在这里。 西门雪虽在，他却没察觉到，这也说明，西门雪距离甚远。 “需要处理掉吗？”姬无烟问。 东方璃挑眉，“可以吗？” 处理掉西门雪，连四象祭坛都不用打开了，直接除掉根源。 这倒是简单了。 “不可以。”姬无烟道，“实际上，我能察觉到这里有人，我寻了许久，却没找到人影。” “你没找到人？”东方璃问。 “是，没找到。”姬无烟，“但我可以确认，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气息。” “那个人，应该躲在一个非常隐蔽且暂时无法找出来的地方。若是想要除掉，必须先找到。太子殿下有线索？” “嗯。”东方璃想到西门雪之前的可疑动作，大概能猜测到原因。 西门雪拥有一枚钥匙，那枚钥匙跟偃月的戒指有相同之处。 西门雪拥有某些特殊功能也属正常。 想来，用正常方法是找不到她的。 “罢了，不必找了，找不到的。果然还得用手段逼迫她出来，走吧。” 东方璃说完，跟上黑蛋的步伐。 青龙雕像之中有盘旋向上的台阶。 台阶盘旋了好几层，如龙潜于云顶之中，直通云台之上。 从底部到上方云台，直上直下的距离并不高。 但架不住台阶一层层盘旋。 目测望去，那台阶足足有上千个。 黑蛋气喘吁吁，“本喵果然不喜欢台阶，太累了。” 它看着姬无烟身轻如燕的样子，纵身一跃，跳到姬无烟身上，“你带着本喵上去，算作是你对本喵无礼的道歉。” 姬无烟并没有将黑蛋扯下来。 相反。 他一反常态地将黑蛋抱到怀里。 黑蛋本是做好了跟姬无烟撕扯一阵的准备。 却没想到姬无烟不仅没将它扔出去，还将它抱起来。 姬无烟的一反常态让黑蛋毛骨悚然。 “你，你老实交代，你想做什么？你一反常态有何目的？”黑蛋哆哆嗦嗦的，“本喵可告诉你，本喵不怕你，就算你功夫高，本喵照样能咬死你。” 姬无烟的手指放在黑蛋头上，“别说话。” 姬无烟的动作很温柔。 黑蛋的话被堵在嘴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周一片沉默。 只有轻微的踩踏台阶声和黑蛋警惕的呼噜声不断环绕着。 姬无烟越这样，黑蛋越觉得不安。 它后悔找姬无烟当交通工具了，挣扎着想往东方璃身上跳。 姬无烟却按住了它。 “之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姬无烟突然开口。 姬无烟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放在黑蛋头上，撸了撸黑蛋的毛。 黑蛋舒服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姬无烟盯着黑蛋，“是秦偃月的爷爷还是秦偃月的奶奶？” “本喵谁也不是，本喵就是本喵。”黑蛋哼唧。 “哦？”姬无烟，“那……” “你可知道玉儿的身世？”姬无烟问，“你，若是知道，可否告诉我？” 黑蛋眼珠转了转。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原来是有求于本喵。”它哼哼了两声，“不是本喵不告诉你，是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实在说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玉儿的身世？”姬无烟扬眉。 “算是吧。”黑蛋说，“反正跟你们想的不是特别一样，等有机会我会给你们解开谜团的。” 黑蛋说着，打了个哈欠，“本喵困了，没有天塌下来的事，不准喊本喵。” 姬无烟知它不想再谈下去。 他也不想继续问。 东方璃也没有再开口。 一行人沉默着攀上弯弯曲曲的台阶，最终到达青龙雕像的头部。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过瘾 青龙雕像的头部很接近云台。 东方璃等人从青龙雕像中走出来后，距离云台只有一米高度。 以他们的身手，跳到上面来绰绰有余。 云台上。 宜阳王等人都已经等急了。 他们看不到下方的场景，也听不到声音，又不敢贸贸然下去，一众人都急得不行。 瞧见东方璃等人平安出现后，他们可算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你们可算上来了，可把我急死了。”杜衡跑过来。 他看到青龙雕像里的台阶，眨巴着眼睛，“原来这里有机关，早知道我就从上面下去了。” “少说废话。”东方璃道，“去把清逸王妃和南宫太子找来。” 杜衡眨巴着眼睛，“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呢？” “清逸王妃倒是在这边，南宫太子不是早已经回到南陆了吗？属下没接到他来东陆的通知啊。” 东方璃看了看假寐的黑蛋，“南宫望到底在不在？” 黑蛋半睁开一只眼睛，“南宫望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不必担心。” “只要将本喵的信号放出去，南宫望就知道该怎么做。” “信号是什么？”东方璃问。 “那本喵不能告诉你，这是本喵的秘密。”黑蛋说，“反正你放心，南宫望不会缺席，他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你也不用着急，怎么着也还有七天呢，南宫望迟到不了的，放心吧。” “好累呀，没有天塌下来的事情不要喊本喵起床，本喵要好好睡一觉。” 说罢。 黑蛋彻底窝在了姬无烟怀里，打起了呼噜。 杜衡一脸的不敢置信。 姬无烟是什么样的大魔头，他可是无比清楚的！ 别说人类和宠物，就算是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他。 猫神大人竟然能在大魔头怀里撒欢睡觉，不愧是猫神大人！ 杜衡对黑蛋的崇拜之情空前澎湃。 就差顶礼膜拜了。 东方璃对杜衡很无语。 他懒得理会杜衡，对着宜阳王和陆觐说道，“皇叔，陆觐，宋启放置在下方的炸药已经处理干净。” “短时间内，宋启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只是宋启此人有些古怪，他也说过他获得了某些特殊能力，一定要让他活着，千万不能让他死掉。让他活着，我们再想办法处理他能灵魂出窍的事，彻底除掉他。这件事我会跟偃月再商议。” 宜阳王点着头，“如此也好。” “宋启伏诛，幕后黑手已经落网，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老七，这一次能不用一兵一卒将幕后黑手给找出来，你功不可没。” 东方璃苦笑着摇头。 以皎皎的安全做牺牲，他宁可不要这功劳。 陆觐拽着宜阳王的袖子，摇了摇头，“别说了，老七在自责呢。”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看到宋启那般对待皎皎，我这心里也恨不得将宋启千刀万剐，更别提老七了。” “老七身上还有伤，折腾了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咱们还是处理好接下来的事宜，也让老七多休息休息……” “啊！”陆觐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声尖叫声响彻。 “死了，死了！” 这尖叫声是杜衡的。 杜衡一脸惊恐，“太子殿下，宜阳王，猫神大人，宋启他……” “你们快看。” 杜衡颤抖着手指着宋启，“宋启他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死了！” 宋启早已昏迷，且已经被五花大绑住。 按理说是无法自裁的。 但。 此时此刻的宋启，眼睛，嘴巴，鼻子，等等，全部溢满了鲜血。 眼睛如圆球一般突起，血流滴滴答答往下。 那张脸也变成了非常难看的青紫色。 宋启的面部表情非常狰狞，非常恐怖。 那种恐怖，像极了庙里镇压的恶鬼夜叉浮雕。 端的吓人。 杜衡本是见惯了尸体的人。 他见到宋启的尸体时，还是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灰白，手指微微颤抖，“太子殿下，宋启的模样，好生吓人……” 东方璃的脸色不好看。 宋启若是真能借尸还魂，死亡对宋启来说，不是死，而是逃脱。 绝对不能让宋启逃了！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碰触到宋启的颈动脉。 还好。 宋启的颈动脉还有微微跳动感。 “没死。”东方璃说，“这宋启，大概是想诈死或者想用某种方法逃离。呵，他想的倒是美！” “翡翠。”东方璃说，“你知道凌迟之刑吗？” 翡翠点了点头，“知道。” “对宋启使用凌迟之刑。”东方璃说，“务必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等拖到偃月醒来再做处理。” “是。”翡翠捏紧了手。 她有些抑制不住兴奋感。 凌迟将仇人处死， 比手刃仇人还要过瘾。 杜衡嘴巴张了张。 看到翡翠兴奋的样子，还是闭了嘴。 翡翠拿出刀子，一刀刀刺在宋启的身体上。 很快。 原本七窍流血即将魂魄离体的宋启被活生生疼醒。 宋启本是想逃离这具身体，故技重施，施展借尸还魂的技能。 就在他马上就要逃离成功，马上就可以重生的关口，竟被疼痛感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宋启感觉到刀子不断身上划过。 感觉到刺啦刺啦被割开皮肉的感觉。 感觉到疼痛感袭遍全身…… 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宋启啊啊大叫着。 他想逃，无处可逃。 想求饶，翡翠一刀子割断了他的舌头。 宋启求死不能，求生不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拼命忍受着。 东方璃头也不回地离开。 清逸王妃迟疑了片刻，追上东方璃的脚步，“太子殿下……” “清逸王妃来的正是时候，这段日子请一定留在皇宫中，等偃月醒来后，我们有重要事情商谈。”东方璃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清逸王妃：“太子殿下请稍等，我刚才好像听说了什么七天，可否告知一声，你们想做什么？” “七天之后，打开四象祭坛。”东方璃说，“等七天之后，请务必携带白 虎钥匙前来。” 清逸王妃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 清逸王妃的声音在颤抖，“太子殿下，可否再说一次，七天之后，你们要做什么？” “打开四象祭坛。”东方璃语调幽幽。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四下。 “我已经有了打开四象祭坛的条件，七日后，云鼎出现，我会打开四象祭坛，了结一切。”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天晴了 清逸王妃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忍不住再次问道，“太子殿下，您是认真的吗？您要开启四象祭坛？” 东方璃郑重其事，“是认真的。” “可是……”清逸王妃觉得东方璃疯了。 “开启四象祭坛需要很多条件，比如，五把钥匙，就算我答应了，还有朱雀的钥匙，玄武的钥匙仍未到位。” “就算钥匙到位了，点睛石也不到位……” 清逸王妃有些激动，言语在不知不觉间提高，“再说，四象祭坛那种东西不是想开就能开的，若是执意打开，或许会出大问题。” 东方璃静静地听着清逸王妃的话，微微点头。 “清逸王妃不必担心，我说过了，开启四象祭坛的条件已经达成，只需要等待时机即可。” 东方璃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留下清逸王妃一个人凌乱着。 清逸王妃凌乱了许久，默默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她转头深深地看了四象祭坛一眼，也跟着离开。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 冬日，天寒刺骨。 雪花依然在淅淅沥沥飘落。 这短短的时间里，落下来的雪已然覆盖了整个皇宫。 残雪与新雪融为一体，沉淀了污秽和暗流。 远望去，污浊尽散，一片雪白。 阴沉了许久的天气，也在这一刻云破雾散，紫色的晚霞高悬，与落日并肩照耀着皇宫内外。 风烟俱静，天地澄澈，万物清明。 东方璃走出四象祭坛时，乍看到天边来来去去的紫色晚霞，沉郁了许久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天，晴了。”东方璃自语。 风冷。 风中夹杂着的雪花灌入脖颈，一片冰凉。 东方璃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秦偃月所在的地方。 秦偃月依然还在睡着。 白临渊正跟皎皎和云朗玩耍。 皎皎喜欢美人儿，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照样开心得没心没肺，不断地被白临渊逗笑，咯咯笑得开心。 云朗人小，性格却冷冷的。 眼睛微微垂下，精致的小脸上一脸不屑的样子。 白临渊逗他时，他明显敷衍着随意给个表情，之后便盯着上方悬挂的流苏发呆。 东方璃带着一身寒气进屋。 皎皎和云朗都被这股寒意给吓了一哆嗦。 他们刚想哭。 看到来人是东方璃后，似是知道了这人是他们的亲爹，立马冷落了白临渊，咿咿呀呀地张开手臂邀请着东方璃。 东方璃伸手就要抱他们。 “出去出去！”瑶妃正在给秦偃月做月子餐。 瞧见东方璃带了一身寒气进屋，气得不行，“你怎么直接进去了？你身上这寒气会过到偃月和孩子身上。” “先去外屋暖和暖和，等寒气彻底消散了，洗干净手，换套干净的衣裳再进屋看他们。” 东方璃只得从屋子里退出来。 他将大氅脱了挂在衣架上，跑到暖炉旁边，让热气往身上熏染。 “孩子们还小，你可不能大大咧咧的，以后一定要记得，抱孩子之前先洗手。”瑶妃一边絮叨着一边拿了汤勺，从锅里撇出浮沫。 “这中途，偃月可曾醒过来？”东方璃问。 “没有。”瑶妃道，“偃月这一觉睡得很熟，那个白临渊给她闻了什么蜗牛，她也没能醒来，偏偏白临渊还说偃月没事，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东方璃纳闷了。 明明，在四象祭坛的时候，偃月是说过话的。 偃月没醒来，那是谁在戒指里跟他们对话的？ “那偃月有没有什么异常？”东方璃疑惑道。 “除了睡得特别熟，没什么异常……”瑶妃的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东方璃的问话不太对劲。 手微微一抖，她有些着急，“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偃月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担心。”东方璃说，“鸡汤好了吗？我来给偃月端进去。” “鸡汤还要再炖一会儿，鲫鱼汤好了。”瑶妃盛了一碗鲫鱼汤。 “这可是我特意挑选的小鲫鱼，放了红枣和姜片炖，炖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将鲫鱼汤熬成了浓浓奶白色，香甜可口的，特适合坐月子喝，快些端过去吧。” 东方璃将鲫鱼汤端进屋。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秦偃月床头，舀了一勺，吹凉了之后，放到秦偃月嘴边。 “能喂进去吗？”瑶妃擦着手，“之前我喂过她几次，每次都很难喝进去。” “她或许是给我面子，倒是都喝进去了。”东方璃道，“瑶妃，谢谢你。” “嘿，谢什么谢？偃月也算是我儿媳妇，我伺候儿媳妇坐月子是应该的。”瑶妃笑道，“这段日子，皇宫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这些事让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偃月，拖着那么重的身体战斗，生孩子也遭遇如此多的挫折，太不容易了。” “要是没有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帮不上什么忙，帮忙照看一下偃月，也是我分内之事了。” 瑶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有些事匪夷所思到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若不是秦偃月和东方璃他们及时回来，救回皇上，灭掉叛乱，力挽狂澜，这皇宫和闻京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璃只是笑了笑。 他喂给秦偃月不少鲫鱼汤。 喂完之后，瞧着秦偃月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起身去看孩子们。 孩子们原本在玩闹了一阵有些困乏。 瞧见东方璃过来后，立马不困了。 两个小人儿张着手臂，咿咿呀呀的想让东方璃抱抱，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皎皎性格活泼，精神极旺盛，不断扯着东方璃的衣裳和头发。 云朗性格沉稳，有人到他跟前来，他总是敷衍着随意给个表情，只有遇见东方璃，才表现得像个正常小孩子。 东方璃爱不释手。 抱完了这个抱那个。 过了好一会儿。 瑶妃走过来，笑着说，“老七，奶娘要给孩子们喂奶了，你们先出去。” 她将东方璃和白临渊给轰出去。 白临渊难得沉默。 从东方璃进门之后，就没怎么开口说话。 瑶妃开口后，他也乖乖走出来。 东方璃觉得有趣，“你跟姬无烟都犯病了？都一反常态。” 白临渊正在神游。 听了东方璃的话，冷道，“小姬君有没有一反常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姑娘有些不同寻常。”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大概是被薅秃了才无法醒 提及秦偃月，东方璃立马严肃起来，“偃月怎么了？” 白临渊眉头紧锁，“你不觉得秦姑娘迟迟不醒来，问题很大？” 东方璃沉吟，“你发现了什么？” 白临渊敛着袖子走到走廊的栏杆上。 他长身玉立，手指轻轻点在朱红栏杆的雕花上。 “很早之前，秦姑娘被赤焰蛇盯上过，也被一种名为漆黑天蛇的东西盯上过，这些，你可还记得？” 东方璃当然记得。 “可那些东西不是早已经真相大白了吗？有黑蛋在身边，不管是赤焰蛇还是漆黑天蛇都不敢再靠近。”东方璃不知白临渊突然提及这些做什么。 他道，“偃月也早已经对赤焰蛇免疫，赤焰蛇应该对偃月产生不了伤害了才对。”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请耐心听我说完。”白临渊说，“我的意思是，赤焰蛇和漆黑天蛇都曾盯上过秦姑娘，秦姑娘却安然无恙。” “很明显，秦姑娘身上定是存在着某样东西，这样东西可以辟邪阻挡赤焰蛇之类的东西攻击。” “诚如你所说，秦姑娘早已经对赤焰蛇和漆黑天蛇免疫，那两种东西不能再对秦偃月产生伤害，我的本意也不是这两样东西。” 东方璃懒得跟白临渊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临渊声音幽幽，“我觉得，秦姑娘迟迟无法醒来，跟秦姑娘身上那东西，也就是戒指有关……那东西平日里总是放在秦姑娘身上，秦姑娘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如今，戒指不在身边，我猜测着，这跟秦姑娘迟迟无法醒来息息相关。” 东方璃终于听懂了。 白临渊错把偃月陷入沉睡归结为戒指，以为戒指是导致偃月陷入昏迷的罪魁祸首。 “你大概是想多了。”东方璃道，“偃月没那么脆弱，她没能醒来大概是没休息够，跟那戒指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知道？”白临渊问。 东方璃道：“猜的。戒指就在黑蛋那里，只要等黑蛋回来试试就能知晓……” “我来啦。” 东方璃的话还没落下，黑蛋的声音适时传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姬无烟。 姬无烟进屋后就转到玉儿所在的屋子里去了。 黑蛋则施施然走过来。 “本喵刚才听着你们好像在讨论本喵和戒指？本喵怎么了？戒指怎么了？” “白临渊怀疑，偃月迟迟无法醒来，是因为你拿走了戒指。”东方璃道。 “胡说八道。”黑蛋不高兴了，“怎么可能呢？偃月沉睡跟戒指有什么关系？戒指只是个载体而已，偃月已经不需要载体了。” 它一爪子拍开门，从缝隙里钻进去。 这时，奶娘们给孩子们喂完奶出来。 白临渊和东方璃也跟着进去。 黑蛋跳到秦偃月床上。 将戒指放到秦偃月身边，叉开小腿，哼哼唧唧“本喵就让你们瞧瞧，戒指在不在偃月身边都是一样的，偃月醒不来就是太疲惫了，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黑蛋说着说着，瞧着东方璃和白临渊的表情不太对劲。 “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偃月醒不来真的跟戒指没有关系，跟本喵也没有关系……” “醒了。”东方璃说。 “啊？”黑蛋喵呜。 “偃月醒了。”东方璃又说。 “啊啊？你说什么？”黑蛋转过头。 它的大眼睛正对上秦偃月的眼睛。 秦偃月眉眼弯弯，正饶有深意地看着它。 黑蛋被盯着浑身不舒服。 它打了个哆嗦，“偃月，你，你醒啦？” “醒了。”秦偃月将黑蛋项圈上的戒指摘下来戴回手上，“这一觉睡得有些累。” 黑蛋的脸被打得啪啪直响。 它吭吭唧唧的，“怎么会这样呢？偃月睡着肯定跟戒指没有关系啊，肯定是凑巧了。” “偃月你说，是不是凑巧了。” 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的确是凑巧了。” “我一直迟迟不能醒来，是因为我沉浸在意识中，挣扎不开那种疲惫，就在刚才，不知怎么，那种疲惫感突然散去，我这才醒过来的。” 东方璃和白临渊听不太懂。 黑蛋也没听懂。 秦偃月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 秦偃月看向东方璃，“老七……” “我在。”东方璃坐到秦偃月身边。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有没有感觉到饿？” “刚喝了一大碗鲫鱼汤，不饿。”秦偃月说，“你的伤有没有事？” “说来也是奇迹。”东方璃道，“原本伤口非常狰狞吓人，不知何故，短短几天之内这伤口竟愈合了七七八八，影响不大，不必担心。” “那就好。”秦偃月放下心来。 “云朗和皎皎呢？” “刚吃饱了，才睡着。”东方璃柔声道，“别担心，他们两个都没事。” “嗯。”秦偃月依旧有些疲惫。 她打了个哈欠，斜倚在床边。 “偃月，你怎么样？”东方璃很担心，“你可是有哪里不适？” 秦偃月摇头，“倒是没什么不适，就是方才睡得特别沉。” “大抵是我的小树苗叶子被这两个小玩意儿给薅秃了，需要好好休养生息，把叶子再给养起来才行。” 东方璃没听明白，“什么叶子不叶子的？你在说什么？” 秦偃月露出白牙，轻轻一笑，“我意识深处有棵树，生这两个小玩意儿的时候，差点把我的树给薅秃了，我无法清醒过来，大抵也跟这个有关。” 东方璃伸出手在她额间探了探，“不烧啊，怎么说胡话了呢。” “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秦偃月打开东方璃的手，“我的精神之树是存在的，生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蚕食了我不少树枝树叶。” “横竖，只要孩子们没事就好。” 秦偃月说完，往东方璃身边探了探头。 她看着想悄悄溜出去的黑蛋，招了招手，“想偷跑的那只小黑猫，来来，你过来。” 黑蛋毛发竖竖起来，“什么叫小黑猫？” “小黑猫是什么？本喵不是叫墨玉吗？再不济，你也该称呼本喵一声黑蛋。” 它蹲坐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声，“过分！” “行，我过分。”秦偃月说，“黑蛋，你过来，有些事，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与黑猫夜话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之间有什么事啊？”黑蛋悄悄地移动着爪子，想往外面逃。 秦偃月拍着床边，“别逃了，乖乖到我身边来。” 黑蛋举爪，“那什么，我尿急……” “过来！”秦偃月呵了一声。 “喵呜。”黑蛋见糊弄不过去，只得摇着尾巴跳到床上。 “你在四象祭坛里说过的话可还算数？”秦偃月抚摸着它的头。 “本喵说了很多话，早就忘记是哪一句了。”黑蛋舔了舔爪子。 “墨玉……”秦偃月拉长了声音。 黑蛋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不对劲，莫名打了个冷颤。 它在秦偃月手上蹭了蹭，“本喵果然还是习惯了那个土了吧唧的名字，你喊我别的名字，我还不习惯了。” “所以，你还是喊本喵黑蛋，千万别喊别的名字，怪吓人的。” “本喵一听到你喊本喵的名字浑身的毛发都竖竖起来，比恐怖片还惊悚。” “哦。”秦偃月静静地看着黑蛋。 东方璃等人也好整以暇地等着。 黑蛋独自说了一阵子话，见无人应答，尾巴摇动的幅度大了许多。 它的目光不断在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身上流转。 “你们这么看着本喵是什么意思？”黑蛋的声音依旧是奶声奶气的，呆萌呆萌的，说出来的话语中却是有些老气横秋。 它胖胖的身子抖着，“你们这眼神，像是要将本喵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太吓人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说说吧。”秦偃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跟我们家老头子是什么关系？亦或者说，我们家老头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黑蛋愣了一下。 随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就开始吗？” “你不是才醒来吗？你才醒来就开始审问本喵吗？你要不再休息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再问也不迟……” “黑蛋！”秦偃月打断了黑蛋的话。 “你别躲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的手在黑蛋头上揉了揉，“既然你已经暴露了，再瞒着我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还是告诉我们吧，我们也都好奇着呢。” “谁好奇呢？这有什么好奇的？我看着没有人感兴趣。”黑蛋说这话的时候。 瑶妃的笑声传来，“我们都挺好奇的。” 瑶妃拿了一些糕点，摆成了好看的形状。 白临渊泡了一壶茶。 东方璃正细细地冲洗着白瓷茶壶上的浮沫。 这些人摆明了是要喝茶吃点心听八卦的。 黑蛋：…… “你们有意思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八卦！” 瑶妃笑，“你这就误会我们了，我们就是好奇。” 黑蛋哼哼唧唧，它蹲坐在那里，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为什么没有小鱼干？” “哦，忘了。”瑶妃匆匆拿了一碟子小鱼干来，“这下可以了吗？” 黑蛋眼睛一亮，吞了好几只小鱼干之后，才半蹲下，摇头晃脑，“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慢慢说。”秦偃月说，“天快快黑了，正是围炉夜话好时节，我们时间长着呢。” 黑蛋叹了口气。 它踟蹰了一会儿。 才道：“偃月，你以为我是你爷爷？是天灵道人？” “难道不是吗？”秦偃月说，“在四象祭坛下面，你可是亲口承认的。” “我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天灵道人。”黑蛋说，“怎么说呢，我的身份比较复杂。” “偃月，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还是要说一句，我真的是只机器猫。” “我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来源于我大脑中被植入的那枚芯片。”黑蛋指着自己的头，“那枚芯片的处理器非常庞大。” “有关我脑子里这块芯片的事情，你之前也了解过，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黑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说起。 秦偃月也不着急。 她吃着月子餐里的小点心，一边吃一边好整以暇听着黑蛋讲故事。 黑蛋思索了许久。 “首先声明一点，我真的不是天灵道人。” “我不知道你们都自己脑补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是任何人，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墨玉，你们喊我黑蛋我也不那么反对。” 秦偃月纳闷了。 黑蛋的表现，令人匪夷所思。 它所知道的事，所经历的事，所说的话，无一不昭示着，它就是天灵道人，或者它跟天灵道人息息相关。 黑蛋却是矢口否认。 秦偃月也有些疑惑了，“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远远不是一只猫所能知道的，而且你也亲口说出，你曾经参与过四象祭坛的事。” “虽然至今为止，我对那四象祭坛一直云里雾里，对那所谓的四象工程也持怀疑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是其中的亲历者之一。” “而且，就你所表现出来的，九成像我家老爷子。”秦偃月叹息着。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迟迟不肯将真相告诉我？” 黑蛋整只猫都无语了。 “跟你说了，我真的不是天灵道人，我就是只猫，一只被植入了生物芯片的机器猫。” 黑蛋说，“你们先把先入为主的观念改一改，从我不是天灵道人这个前提出发，我再说接下来的事，不然没法说了……” 秦偃月手指捏紧了被子。 她踟蹰了一会儿，“行，你说。” 黑蛋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的记忆非常混乱，甚至在之前，我完全忘记了很多事。” “关于这点，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在一个叫四相寺的地方无意间找到了一枚菩提子，吞服了菩提子之后，生物芯片才被激活……” “黑蛋。”秦偃月打断了黑蛋的话，“你所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的，在之前你也讲过。”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黑蛋有些生气，“什么叫顾左右而言他？本喵一直在说正事儿。” “你知道本喵得到菩提子之后，生物芯片被激活被修复，瑶妃知道吗？白临渊知道吗？” “本喵这是为了吃瓜群众吃瓜吃的更明白，才好心多解释解释的，既然你们那么没耐心，那本喵也不多说了。” 黑蛋挥舞着爪子，“本喵直接说结论，你们要是有疑问，本喵也有权利不回答，谁让你们没耐心呢。”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不是爷爷， 是奶奶？ “你废话可真多。”东方璃忍不住说。 黑蛋更加生气。 它怒视一圈，哼哼唧唧，“行吧，本喵就告诉你们。” “本喵的芯片里，植入了柳殊音的绝大部分记忆。与其说本喵是天灵道人，不如说本喵是柳殊音更贴切。” “本喵再重申一句，本喵不是天灵道人，本喵甚至没见过天灵道人，有关天灵道人的记忆，都是柳殊音的记忆。” “本喵说完了。”黑蛋说完之后，吭吭唧唧的蹲下来吃小鱼干，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秦偃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也曾猜测过，黑蛋有可能是奶奶…… 猜测终归是猜测。 亲口听到黑蛋承认，她有些不实的感觉。 “你说，你有我奶奶的全部记忆？”秦偃月问。 “是大多数，大多数记忆，你不能偷换概念啊。”黑蛋吐槽，“毕竟我的芯片，就是你奶奶制作而成的，里面有她的记忆并不奇怪。” “我不懂。”秦偃月蹙眉。 “不懂憋着。”黑蛋哼唧，“本喵刚才说了，有不懂的不要来问本喵，本喵有权利拒绝回答。” 秦偃月将黑蛋抱过来。 她一只手触摸着黑蛋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黑蛋的下巴。 黑蛋被撸得快乐似神仙。 很快。 方才的不愉快全部烟消云散了。 它窝在秦偃月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黑蛋，告诉我。”秦偃月说，“你的芯片里，真的有我奶奶的记忆？” “真的。”黑蛋说，“我骗你做什么？” “你不是我奶奶？” “本喵不是。” “可之前你是用我奶奶的口吻在说话，你并不是以第三者的角度来谈论问题，这一点你又如何解释？”秦偃月问。 “很简单，我只是说了我的芯片里有柳殊音的记忆。”黑蛋说，“但这记忆根本不受我控制。” “说实话，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种事。” “你也知道的，我曾经被铲屎官抛弃之后，曾四处寻她，寻人未果，非常沮丧。” “以至于到现在，提及她的名字，我依然有些难过。” “我并不知道她一直在我身边，更不知道，她早已经将自己的记忆嵌入到我的记忆中。”黑蛋深深的叹气。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偃月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 “少说废话，多说重点。”秦偃月说，“也别妄图骗我。”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本喵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黑蛋气呼呼的。 秦偃月忙给它撸撸毛。 “你别生气，你怎么这么大气性？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转移话题让我有了心里阴影，我不打岔了，你继续说。” 黑蛋这才心情好了些。 它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似乎是当我遇见某些事的时候，会触发到柳殊音的记忆。” “触发柳殊音的记忆之后，我的思维暂时会被柳殊音代替，那种感觉非常神奇，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总之，我想说的是，本喵就是本喵，柳殊音是柳殊音，她藏在了本喵的记忆里。” “你们听懂了吗？听不懂的话本喵也没有办法，本喵知道的也就这些。”黑蛋说，“你们爱信不信。” 它说完，挣脱开秦偃月，摇着尾巴往门边走去。 “按照你的意思，当某些事情触发到柳殊音的记忆时，柳殊音会代替你成为主导，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你，就等同于我奶奶？” 黑蛋点着头，“你说的这些挺晦涩的，不过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见她一面。”秦偃月说，“我有很多话想问她，你可不可以让她出来一趟？” 黑蛋很无语，“合着我刚才说的那些都白说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只有触发了某些关键因素，才能触发她的记忆，很明显现在没有触发，她出不来。” “你不能想想办法吗？”秦偃月问。 “不能，不受本喵控制。”黑蛋说，“而且，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们现在所有的对话，柳殊音是可以知道的。她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 黑蛋说完，挥了挥爪子，挠开一条门缝，一溜烟钻了出去。 东方璃问秦偃月，“要不要把它抓回来？” 秦偃月叹了口气，“不用了，我们今天的收获不算小，最起码知道了是我奶奶在指引我。” “她不想与我见面，定有她的想法和苦衷，我们没必要一直追问下去。” “先不说这个了，有关打开四象祭坛的事，你那边有没有将消息放出去？”秦偃月问东方璃，“得想个办法让西门雪知道这件事。” “不必担心，西门雪已经知道了。”东方璃说。 “嗯？”秦偃月挑眉，“打草惊蛇了？” “这倒不是。”东方璃说。 “离开四象祭坛的时候，清逸王妃追问我四象祭坛的情况，我便告诉她要开启四象祭坛的事。” “顺便，我还告诉清逸王妃，我们已经达成了开启的条件，只等七天之后就可以打开。” 秦偃月道：“你觉得清逸王妃会转达给西门雪？” “不。”东方璃道，“我与清逸王妃只是在闲谈，闲谈的话被西门雪听去了。” 东方璃顿了顿，“西门雪一定会听，她也一定会去开启四象祭坛的现场。” 秦偃月微微点头。 以西门雪的性格，越是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她越容易相信。 “但愿如此。”秦偃月说。 “南宫望那边呢？确信能联系上吗？” “黑蛋说它有办法，这事就交给它吧。”东方璃说。 “也行。”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浮浮沉沉许久的阴谋，终于要暴晒的阳光下。 傀儡也罢，真正的幕后黑手也罢，都将随着四象祭坛的湮灭而彻底消失。 “七天……”秦偃月语气喃喃，“时间足够了。” 东方璃不太懂什么更改端口之类的话。 他只知道，这一次依然非常凶险。 尤其是，秦偃月还没出月子。 “偃月，还有一件事……”东方璃道，“我想问问你。” “你说。”秦偃月接过了瑶妃端来的鸡汤，喝了一口，没放盐，又淡又腻，她的脸色发苦，声音也苦苦的。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方璃双手相扣，“开启四象祭坛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出面？” “嗯？”秦偃月费劲咽下一口鸡汤，“我不出面？” “对，你还在月子期间，身体各项还没恢复，再者……”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攥起了手。 他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你生皎皎和云朗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将肚子剖开，将他们抱出来，我很自责。” “对不起……” “是我没照顾好你，是我让你受这种苦。” 东方璃自责无比。 他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偃月，你伤口未痊愈，还是安心静养为主，万万不能因为什么四象祭坛而冒险。” “横竖，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不管如何，月子的这三个月，你要安心待在屋子里，万万不得再受寒气，也不能牵扯到伤口。” 东方璃的语速极快。 他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话，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等东方璃停下来。 秦偃月才长叹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这事事关重大。”东方璃道，“之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陷入到各种各样的纷争中，是我的错。” “我向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老七。”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好端端的，发什么誓。咱们先不说别的，且说说，三个月的月子是怎么回事。” 东方璃表情复杂。 他踟蹰了一会儿，才道，“别人生娃娃，都是正常生且生一个，需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你不仅生了两个，还将肚子剖开了，自然要比别人多两个月。” “三个月还是少的，若不是怕你闷坏了，我想让你坐半年。” 秦偃月：…… “被你说的我像是在坐牢似的。”她笑道，“你呀，也别太担心，我本来就没打算去。” 东方璃扬眉，“嗯？” “其实吧。”秦偃月说，“我跟清逸王妃闲聊时，有了些许的灵感。” “清逸王妃说过，就算不打开四象祭坛也能到我们那个世界去，四象祭坛的存在，无非是他们做不到某些事，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而已。” 东方璃听不太懂。 秦偃月继续说，“其实之前我也知道了，打开四象祭坛不仅需要五把钥匙，还需要点睛石来指路。”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五把钥匙和点睛石都是必须的，故而没多想。后来知道的越来越多，也便有了新的感悟。” “这其中的原理，往简单了想，无非是利用四象祭坛这个装置，利用五把钥匙的能量，在利用点睛石，强行将通道打开而已。” “我戒指的能量足够，且，我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所以，就算不用四象祭坛那个装置，只要有点睛石来指路，就可以完成。” 东方璃听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笑道，“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呢，我那时不需要出面。” “我只需要更改一下点睛石的坐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黑蛋和清逸王妃即可。” 东方璃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有很多话想说。 偏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纠结。 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你就相信我，我一定能将这件事处理好，何况，我没那么脆弱。” 瑶妃和白临渊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瑶妃还好，未曾参与过四象祭坛，只对秦偃月上心，但是不关注什么点睛石和钥匙。 白临渊曾经在四象祭坛中受过重伤，对四象祭坛也有诸多了解。 他眉头紧锁。 “你们想要的打开四象祭坛？”白临渊道，“我记得上次，你们曾试图打开过。” “隐约也听清逸王妃说起，四象祭坛那东西若是打开，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不管是对东陆还是对整片大陆，都不是什么好事，秦姑娘可是已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秦偃月说。 “你们不必担心，你们所忧虑的这些，我们都有所考虑，说起来有些复杂，解释起来也太过麻烦，我们还是静待七天之后。” 秦偃月笑道，“七天之后一切便见分晓。” “说起来，我已许久没见过老十，那小混蛋不知有没有乐不思蜀，也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有关四象祭坛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又不傻，不会冒险的。”秦偃月说。 “你冒的险还少吗？”瑶妃吐槽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捏把汗，我不担心才怪呢。” “不过吧，我相信你的能力。”瑶妃眯眼，“你虽然经常被卷入到麻烦之中，可相应的，你也有解决麻烦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能逢凶化吉。” 秦偃月将鸡汤放回瑶妃手里，“那是自然，我可是被神的女儿祝福过的。” 瑶妃：…… “以后能不能不说这话了，我好害羞啊。”瑶妃，“我再继续用神的女儿这个称号，怕是神灵都嫌弃我了。” 秦偃月怕牵扯到伤口，不敢大笑，只能抿着嘴笑。 瑶妃兀自吐槽了一阵。 眼瞧着天黑下来，起身来。 “好了，探视时间结束，老七，白临渊，你们都出去吧，偃月需要休息了。”瑶妃开始撵人。 东方璃很不舍。 他更怕打扰秦偃月休息，依依不舍的退出去。 白临渊紧随其后。 秦偃月也着实有些疲惫。 她需要为七天之后的事养精蓄锐，与瑶妃随意说了两句话便睡着了。 屋外。 黑蛋早已经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白临渊。 白临渊抄着手，目光看向远处，声音有些缥缈，“你们，确定要开启四象祭坛？”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 “为什么？”白临渊问。 东方璃：“将一切祸根的根源铲除掉，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开启，是为了毁灭。” 白临渊没有再多问。 他若有所思地往屋内看了看，没继续谈论，心思沉沉的走出去。 东方璃望着白临渊的身影，眉头拧起来。 这白临渊的表现，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东方璃抄手站了一会，思考无果，才将视线转移到另外的方向。 “听了这么久的墙根，你也该出来了吧。”他冷声道。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邪门 “我从没听过墙根，我都是光明正大听的。” 姬无烟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那个房间里，是玉儿在休息。 姬无烟一改平日里的冷漠，万年无波的脸上泛起些许温柔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东方璃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壶里有茶。 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 “喝茶。”东方璃道。 姬无烟倒是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完茶之后。 他才说道，“黑猫，说的可是真的？” 东方璃只是抬了抬眼，并没有说话。 姬无烟也不在意。 他握着茶杯，声音幽幽，“之前，我也与你们一样，一直以为黑猫是天灵道人附体。” “我一直在寻找秦偃月奶奶的下落。” 姬无烟的思维有些跳跃。 似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也曾怀疑过，黑猫是不是与秦偃月的奶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刚刚，我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姬无烟说，“黑猫拥有秦偃月奶奶的记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方璃道，“知道了这些之后呢？” “我有话要问黑猫。”姬无烟说，“有些事，必须要它来回答。” 东方璃：？ 所以，姬无烟要找黑蛋便去找，要去问便去问。 为何要跟他废话？ 姬无烟的目光始终盯在茶杯上。 茶杯是用白玉做成的，晶莹剔透，异常漂亮。 他拿起茶壶，兀自倒了一杯茶。 茶叶泛着淡淡的青绿，漂浮而起的叶子悠悠然晃动，如翡翠落入白玉盘。 姬无烟盯着茶杯看了好一阵，才又说： “我想找黑猫问的，是玉儿的身世。” “所以说，你直接找黑猫去问，跟我说这些有何用处？”东方璃道，“你去问它不回答的话，我去问它，它也不会搭理。” “不……”姬无烟将茶杯放下。 他的力道有些重。 茶杯落到桌子上之后，溅起些许水花。 “我不太敢知道答案。” 东方璃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世上，竟还有姬无烟不敢的事。 “为什么？” “不知道。”姬无烟倒是实诚。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愁绪，“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不能问，故而，我不敢问。” “一涉及到玉儿相关的事，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知道真相后会情绪失控，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姬无烟将眉头拧成一团。 “我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去聆听。” “能从大名鼎鼎的姬无烟口中连续两次听到不敢这两个字，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东方璃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姬无烟不语。 东方璃道，“莫非，你想让我帮你去问？” “可以吗？”姬无烟的冰山脸上充满违和的期待感。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觉得有必要吗？”东方璃道，“玉儿的身世如何，重要吗？” “你们两个现在这样的状态，是多少人所羡慕的？没必要为了一个谜团去碰触到未知的过往，尤其是那些过往或许并不友好。” 姬无烟苦笑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玉儿不这么想，玉儿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为了玉儿，我也要打听出来。” 姬无烟提及玉儿的时候，柔情似水，万万看不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可以。”东方璃道，“不过，我将真相告诉你的时候，你能控制住情绪？” “控制不住。”姬无烟说，“但你功夫好，身边还有无数高手，我就算控制不住自己，也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东方璃：…… “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我可以帮你去问，前提是它肯说，你既然已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自然也该知道，柳殊音出不出来，全凭她自己，就算是黑蛋自己也做不了主。” “我知道。”姬无烟道，“有劳了。” 姬无烟表达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又恢复了冷漠。 他冷冷地转身回到玉儿房间里。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东方璃一人。 东方璃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心事重重。 四象祭坛这件事，秦偃月说的挺简单的，真正实行起来，指不定要出现多少变故。 思绪过重，又乍一空闲下来，积累了无数的疲惫感涌上来。 东方璃这才觉得困乏无比。 他坐在暖炉旁边，托着下巴，很快就眯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东方璃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唤醒。 他睁开眼睛。 恰好瞧见杜衡风风火火地进屋来。 杜衡敞开门之后，从门里灌进来无数冷气。 冷气袭击到东方璃身上。 冷热交替之下，东方璃打了个喷嚏。 “太子殿下，您这是染了风寒？”杜衡嗓门极大。 “小点声，关上门。”东方璃呵斥道，“风风火火的干什么？” “哦哦。”杜衡哐啷一声将门关上，“太子殿下，坏了坏了，出事了。” “说。”东方璃披上了外套。 “宋启。”杜衡道，“那个宋启太邪门了。” “怎么个邪门法？”东方璃脸色微变，“他怎么了？” “他死了。”杜衡说，“明明您让翡翠对宋启处以凌迟之刑，疼痛感之下，宋启无法集中注意力，自然也不能灵魂出窍什么的。” “可，咱们太小看他了，只是稍微歇口气的功夫，宋启就没了声息。” “死了？”东方璃问，“死透了？” 若是死透了，可就麻烦了。 东方焰的灵魂若是从宋启身体里逃脱，再随便附在别人身上，再找出来可谓是大海捞针。 “还没死透。”杜衡说，“还有脉搏，脉搏很弱，弱到几乎摸不出来，翡翠已经在想办法了，可宋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我们那些办法没用。” “事关重大，所以我来通知您一声……” “去看看。”东方璃起身来。 他想出门时。 屋内，传来了秦偃月的声音。 “老七，你将宋启带到我这里来。”秦偃月说，“我有办法对付他。” “太子妃，您醒啦？”杜衡惊讶道，“我还以为您还在睡着呢。” “我的确是睡着了，又被某个风风火火的人吵醒了。”秦偃月没好气地说，“你这嗓门，我不醒来才是奇迹。” 杜衡挠着头，“抱歉，我太着急了，您没事吧？” “少说废话，快去！”东方璃呵斥了一声。 “是！”杜衡一溜烟溜走。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术业有专攻 杜衡离开后。 东方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屋子里。 秦偃月依旧是躺着的。 东方璃进屋的时候，她正悄悄打着哈欠。 东方璃很是愧疚。 “偃月。”他快步走到秦偃月身边来，“你才刚刚睡着，又被我吵醒了，抱歉。” “说什么呢。”秦偃月笑道，“我能醒来这是好事，若是我跟之前一样死活醒不来，不更麻烦？” “你就别安慰我了。”东方璃道，“一次次让你来解决烂摊子，我……” 秦偃月的手放在东方璃的嘴唇上。 她微微摇头，“术业有专攻，正好我专业对口，理应我来出面，你就别跟我抢功劳了。” 东方璃被秦偃月的小严肃逗笑了。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嗯，辛苦了。” “对了，你那被薅秃了的树木，叶子们都长出来了？” “哪有这么快？”秦偃月道，“最起码也得修养个几天。” 东方璃忧心忡忡。 “你身体尚且没有恢复，宋启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嗨。”秦偃月道，“原来你是怕我应付不来啊。” “宋启的事，我之前听瑶妃跟白临渊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些许。” 她说，“无非是宋启拥有某种非常奇特的能力，这能力类似于借尸还魂。宋启能够灵魂离体，再重新找个尸体复活之类的。” “虽然这种事比较扯，但，从某些理论上来说，这是完全可行的。” 秦偃月顿了顿，“说是灵魂比较好理解一些，其实，宋启所获得的能力，就是我一直跟你提及的胎灵。” “有关胎灵的事，我也不再赘述了，我直接说结论吧。” “我可以制止宋启，我是他的克星。”秦偃月伸出手指，神秘兮兮，“他或许是无敌的，但在我跟前，他逃不掉。”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制止宋启再借尸还魂到别人身上？”东方璃问。 “嗯。”秦偃月道，“我不仅可以制止他，我还可以将他当成养分。” “养分？”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横竖让杜衡将他带过来就是了。”秦偃月，“相信我。” 东方璃将信将疑。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偏偏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两两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之后。 秦偃月的手指捏着东方璃的袖口，“老七……” 她的声音有些踟蹰，“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跟杜衡的谈话中，好像提到了翡翠的名字……” “翡翠她，在宫里？”秦偃月试探着问，“她现在怎么样？好不好？离开王府之后她有没有吃过苦？她……” 秦偃月一想到翡翠之前的样子，心头涌上无数情绪。 她有些无语伦次了。 东方璃想了想。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点了点头，“嗯，翡翠在宫里。” “她从王府离开后，进宫来了？是你将她带进来的？她在宫里做什么？她有没有受过伤？有没有人欺负她？”秦偃月又问出一长串问题。 东方璃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那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我好不好？” 秦偃月提起翡翠就很自责。 当时翡翠的身世暴露之后，重重考虑之下，她不得不亲自将翡翠给赶出王府。 翡翠离开后，她也曾无数次派人寻找翡翠的下落，想给翡翠些帮助什么的。 可惜，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现在想想，她所委托的人都是东方璃的手下。 大抵是东方璃早就做好了安排，故意瞒着她而已。 “老七！”秦偃月说，“回答我的问题。” 东方璃叹了口气，将秦偃月额间垂下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 “当时翡翠身世太过特殊，留在王府中隐患极大，我实际上是想让她与你彻底断了联系的。” “所以，你派出去的那些人，就算找到了翡翠，也不会将实话告诉你。” “后来。”东方璃说，“杜衡无意间撞见了受了重伤的翡翠，杜衡将翡翠带到了他的小院中养伤。” “这件事被我无意之间知晓之后，我才晓得，翡翠竟硬闯进了黑鸦总部，与黑鸦首领战斗过。” “当时我们对黑鸦的情况了解甚少，思虑再三，我便与翡翠见了一面，结下了盟约，与我联手对付黑鸦，翡翠是主要负责人。” “翡翠留在杜衡处养伤习武，伤彻底好了之后，她开始执行任务。后来，她进了皇叔直属的暗影，并且顺利通过考核，成为暗影的成员。” 东方璃笑道，“翡翠成为暗影之后，我曾劝过她，让她见你一面。翡翠却拒绝了。” “翡翠的目标是抓住当年迫害她一家的凶手，她要手刃仇人才能彻底放下仇恨。故而，翡翠一直在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她想等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彻底放下过去，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秦偃月听得有些唏嘘。 翡翠。 原来一直在她身边。 原来…… 她还在她身边。 秦偃月嗔怪地看着东方璃，“老七，你瞒得我好苦。你应该知道的，翡翠一直是我心底的一个结。” “我错了。”东方璃笑道。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秦偃月也跟着笑，“横竖不会轻饶你。” 正在他们两个人谈话间。 有敲门声传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十万火急。” “进来。”秦偃月说。 杜衡将门给打开，同时拽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进来。 “宋启没气了，要不是颈动脉还在微微跳动，他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您看，是不是迟了？” 宋启经受过凌迟之刑。 身上早已经沾满了血迹。 杜衡将他拖进来后，地下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血腥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 腥臭充斥，无比难闻。 东方璃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杜衡，血气如此浓郁，你怎么将他带进来了？” 杜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启，“可，太子妃让我带进来的啊，我该听谁的？” “听我的。”秦偃月说。 “老七，我没事。”秦偃月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宋启那血淋淋的模样。 她将头转向一旁，“杜衡，将他带到我身边来。”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杜衡不敢做主。 他偷偷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很难看。 “偃月，宋启浑身是血，血腥味太过浓郁，你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冲撞了你，对你不好。” “你告诉我方法，我来替你做。”他对着杜衡呵道，“将人带出去，把血迹清洗干净。” “不必。”秦偃月强忍着恶心。 她透过宋启往后看去。 张望了几眼，没能瞧见翡翠的影子。 想来是翡翠不好意思露面。 横竖已经知道了彼此所在，见面是迟早的事。 秦偃月如此想着，也便放下心来。 “将他带过来。”秦偃月说。 “你才刚生产完，如此浓郁的血气，会冲到你的。”东方璃握住她的手，“我来替你做。” “我不信那个。”秦偃月安慰一般拍了拍东方璃的手，扭头对杜衡说，“杜衡，你自管将宋启带过来便是，我很快就能结束。” “偃月！”东方璃着急了。 “老七，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不想见血，只是，有些事我必须要先碰触到他才能做到。”秦偃月说。 “没时间再耽搁下去了，我们速战速决。” 东方璃知道事情紧急。 他最终还是冲着杜衡点了点头。 杜衡拖着宋启来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伸出手。 手指轻轻地碰触到宋启的胳膊上。 眼神景色陡然一变。 她的那棵有些萎靡且脱落了不少叶子的精神之树出现在眼前。 秦偃月在见到精神之树之后，松了口气。 经过多次实验，她已经能轻车熟路进入到意识深处了。 进入意识深处之后。 秦偃月快速探视。 宋启的意识世界非常奇怪。 入目处，是一片空白。 那种空白，分明就是死人的空白。 在这片空白之中，有一团奇怪的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呈现出凤凰形状。 这凤凰和瑶妃的凤凰完全不一样。 他的火凤凰不仅仅是黑色，还充满了诡异的邪气，那种诡异感让人非常不舒服。 黑凤凰火焰的影子非常虚，虚到几乎看不见。 秦偃月不敢再耽搁时间，她的精神之树以极快的速度伸长。 树枝如蔓藤一般将东方焰仅存一点点的胎灵拽回来。 原本只剩下一点点的胎灵，因秦偃月的拖拽力道极大，很快便被拽回原来的位置。 黑凤凰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回来之后，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好啊。”秦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偃月。”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焰看到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后，才猛然察觉过来不对劲。 他想挣脱，却发现全身都被蔓藤给缠绕住，根本挣脱不了。 东方焰震惊无比。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逃离了，为什么又被拽回到这里？” “很简单。”秦偃月说。 “在你即将逃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将你拽了回来，如此而已。”她眉眼弯弯，“这具身体这么好，你不好好待着，是要去哪里？” “拽回来？你将我拽回来？这可能吗？”东方焰一万个不相信。 他多年前死里逃生获得这项特殊能力之后。，一直顺风顺水，所向无敌。 他不怕死。 因为，他死了之后可以肆无忌惮选择全新的身体。 可以利用全新的身体做全新的事。 别人只有一条命，他则有无数条。 他已经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老。 凭借着这个能力，他不断更换身份，不断往上攀爬。 他是无敌的！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你到底用了什么把戏？”东方焰疯狂地摇着头，“我绝对不会被你这种丫头片子所打败。” 秦偃月笑道，“之前有人说黑鸦的首领多可怕，多无敌，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怎么个无敌法？今日一见我算是懂了。” “你不是无敌，你只是不怕死而已。” “寻常人只有一条命，你却有无数条，人人都畏惧死亡，除了你，你不怕死，因为你不会死，久而久之，有关你的传说越来越多。” 秦偃月觉得可笑。 这个东方焰，本该死在大火之中。 阴错阳差落入到四象祭坛之后，在非常巧合的情况下，因四象祭坛中的能量催化了月石。 也就是四象工程催化超人的某些步骤。 东方焰运气不错，被催化之后，身体适应，还得到了某些特殊能力。 这件事，看起来很玄学，很诡异。 实际上，从四象工程的基本理论来推理，却是非常简单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方焰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把戏！” “我什么把戏也没用。”秦偃月道。 “这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她语气淡淡然。 “或许别人拿你没办法，但我不一样，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你的克星。” “你以为天下无敌的特殊能力，在我看来，无非是一顿大餐而已，我今天心情不错，废话说的有点多。好了，废话到此为止。” 秦偃月说罢，将蔓藤收紧。 那团黑色火焰一点点被吸收。 “啊不。”东方焰感觉到灵魂消亡，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 然而。 这声音也只有秦偃月一人能听到。 “挣扎无用。”秦偃月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见了。” 说罢。 她将无数蔓藤缠绕到东方焰身上。 黑色的火焰被一点点吸收殆尽。 东方焰也彻底消散。 等吸收完毕后，秦偃月收回蔓藤。 然。 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那团黑色的，诡异的气息竟没被蔓藤吸收。 反而是侵入到了蔓藤之中。 黑色的火焰在蔓藤之中不断流窜，所到之处，蔓藤也化为灰烬。 秦偃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偃月！”东方璃惊叫一声。 秦偃月睁开眼睛。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没事，就是出了点状况。” “你别吓我。”东方璃声音都变了。 “我真没事。”秦偃月感觉到意识深处那团黑色火焰正在吞噬她的精神之树，冷笑道，“啧，真是顽强。” “你运气不错，赶上了我最虚弱的时候，我的蔓藤压制不住你的黑色火焰，但，同样的，你的运气又很差，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秦偃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生孩子费头发 秦偃月原本是坐起来的。 宋启彻底失去生机后，她也歪在了被褥上。 嘴角的鲜血被擦干净之后，嘴唇一片诡异的鲜红色，那张脸却是惨白惨白的，看起来非常吓人。 东方璃看到秦偃月的模样，脸色很不好看。 他后悔了。 特别后悔。 他后悔听从秦偃月的话，后悔让秦偃月去做这件事。 若是他能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能不让秦偃月掺和到这件事中来，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偃月，对不起，对不起。”东方璃不停地道歉。 “你感觉怎么样？我让白临渊过来……” 东方璃说着就要离开。 “老七。”秦偃月拽住了东方璃的袖子。 “你不必自责，我没事。” “你都吐血了，还没事？你骗谁呢？”东方璃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偃月，都怪我。你身体如此虚弱，我却让你做这种事，我……”他懊悔不已。 秦偃月的精神状态比较萎靡。 她懒懒地躺在被子上，握住东方璃的手，安抚道，“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你有这自责的功夫，不如将宋启的尸体带出去。” “杜衡，宋启现在已经是一具彻彻底底的尸体了，没了用处，你们按照规矩处理吧。” 杜衡被东方璃训斥了之后，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听到秦偃月的吩咐，忙应着，将宋启拖出去。 顺便让人来清扫地上的血迹。 东方璃忧心忡忡，“偃月，你刚才吐血了。” “我真的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吐血？” “怎么说呢。”秦偃月，“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吞噬了东方焰的灵魂，吞噬之后没消化，还对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不过你别担心，没关系的，我已经好了。” 东方璃沉思了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 “放一万个心，我没事。”秦偃月神秘兮兮地，“就算我暂时对付不了，还有两个小帮手帮我呢。”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神色逐渐恢复，也慢慢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按照你的说法，东方焰已经彻底脱离了宋启的身体，他的灵魂……在你这里？他……” 东方璃欲言又止的。 秦偃月愣了愣。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她嘴角勾起，“是啊，东方焰的胎灵是黑的，形状类似凤凰，我的胎灵是树，树木碰见火，会被点燃，被燃烧。” “老七……我快要被东方焰的黑火吞噬了怎么办？” 东方璃当真了。 他不仅脸色变得煞白。 身体也微微颤抖。 “告诉我。”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激发出什么胎灵？我记得你说过，我的胎灵是紫龙，紫龙应该是不怕火烧的。” “我该怎么控制住东方焰的黑火，不管如何，将方法告诉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将他赶走。” 秦偃月的声音严肃起来。 “想要激发胎灵，就需要月石催化，月石若是催化成功，你就能获得特殊能力，若是催化不成功，你或者疯掉或者直接挂掉，非常凶险。” “就算这样，你还要继续吗？”秦偃月说，“月石就是戒指，我的戒指能量有多强悍，你可是知道的。”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东方璃说，“偃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进入到你的意识深处？我该怎么催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无比认真。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严肃认真的模样，笑出声来。 “傻瓜，我是骗你的。”她与东方璃十指相扣。 “东方焰的胎灵的确是黑色火焰，那黑色火焰并不能烧掉我，我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我无法吞噬掉。” “我啊。” 她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 头发一抓掉许多。 秦偃月看着手里的头发，肉疼。 “我生了这两个孩子之后，不仅头发大把大把掉，我的树叶子也掉了很多。生孩子太浪费头发和树叶了。” “正因为我精神之树的树叶凋零了不少，导致我一时半会消化不掉如此邪气的东西，再加上我身体虚弱，大意之下，我才中招了。” 东方璃想说话。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的嘴巴上，“先别说话，听我说。” “我也仅仅是中招了而已，并不是说那团黑火会对我造成多大伤害，因为……” 她将目光看向宝宝床。 宝宝床上，云朗还在睡着。 皎皎似醒非醒，小小的人儿不太安分。 看到两个孩子之后，秦偃月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她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老七，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生皎皎和云朗的时候，看到了相当匪夷所思的一幕。” 秦偃月笑道，“我看到了我的精神之树开花结果了，果子很多，但唯独其中两个最大最好，这两个果子非常霸道，将其他果子的营养都吸收掉。” “等到吸收完毕后，果子从中间裂开，我看到了两条小龙从壳子里钻出来。” “一条紫色的，一条金色的。” “这两条小龙，便是皎皎和云朗。”秦偃月说，“他们两个是我的孩子，不仅仅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还是我精神之树的小果子。” 东方璃听不太懂。 他握紧了秦偃月的手，“偃月，你到底在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用这种笑话来逗我开心了。” “我……”东方璃担心无比，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充满了挫败感。 “哎。”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璃的脸颊，“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竟然一点都没听懂？” “你啊，这叫关心则乱。” 秦偃月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有两个小帮手。” “皎皎和云朗吸收了我大部分养分。他们两个跟我是相通的，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 “我在受到东方焰的诡异火焰攻击时，皎皎和云朗也感受到了，他们很快就出现在我的意识中，帮我攻击黑色火焰。” “现在，那两个小人儿现在正大口大口吞噬着黑色火焰呢。” “额，确切地说，是皎皎正在吞噬，云朗只是按住了那团黑火。” 东方璃：……？？ 东方璃一头雾水。 他能勉强听懂秦偃月在说些什么，却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场面。 “可，皎皎和云朗才出生三天啊？”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你们是上天给我的馈赠 “胎灵跟身体是不一样的，胎灵的具现化并不局限于身体年龄。”秦偃月说。 “皎皎和云朗的确年纪小，但他们天赋异禀，胎灵非常强大。”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 胎灵的事，实在太过虚无缥缈。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胎灵更像是神话故事。 “这样，要不你自己进来看看吧。”秦偃月说着，手指放在东方璃的额间。 东方璃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 随后。 他看到了耀眼的金光。 金光太过刺眼，有蔓藤之类的东西缠绕过来，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等眼睛适应了，蔓藤缓缓挪开。 东方璃看到了一棵树。 一棵金光闪闪的树。 这棵树从树干到树叶都是金黄色，如无数星光闪耀，在这空间里唯美如仙境。 秦偃月就站在这棵树之下。 她的身影有些缥缈。 于这万千光芒中，星光璀璨。 她如仙子一般，金枝藤条下，美成一幅画。 东方璃看到仙气飘飘的秦偃月，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 “偃月……”他走到她身边来。 “瞧那边。”秦偃月指着不远处。 那里，有无数树枝形成的蔓藤。 蔓藤凝结，困住了一只黑色的火焰模样。 黑色的火焰想挣扎出。 奈何，它不仅被蔓藤缠绕住，还被金色的小龙缠绕住。 不仅如此。 一条紫色的小龙正大快朵颐。 黑色火焰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吞噬掉。 东方璃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 “偃月……这……” “这是我的意识世界。”秦偃月说，“你应该见过一次的。” “我是见过，可没见过他们。”东方璃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两条小龙。 这两条小龙，一条是金色的，一条是紫色的。 小龙虽小，气势却足足的。 一看就是他的孩子。 “我可是跟你说过了的，他们跟我是相通的，他们感知道到我有困难，立马前来帮助。”秦偃月眉眼弯弯，“不愧是我亲生的。” 东方璃无言以对，只有震撼和不可思议。 云朗瞧见了东方璃之后，非常开心。 他放开黑色火焰，快速转移到东方璃身边来，不断地在东方璃身边转来转去。 “金色的小龙是云朗的胎灵。”秦偃月说，“我初步断定，云朗具有治愈能力。” “我被黑火攻击之后，受了些创伤，按照以往的规律，我一旦精神之树受创，会陷入到昏睡中，等到精神之树恢复了才能醒过来。” “这一次。”秦偃月笑着说，“我受伤之后，云朗率先察觉到。” “他以最快的速度到来，缠绕到我受伤的地方，之后，便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消散后，我便无大碍了。” “这治愈不仅仅包括精神之上的治愈，还包括身体上的，我的剖腹原本是很严重的，正是因为云朗的治愈，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东方璃点着头。 关于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之前我受了重伤，又服用了药物，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卧床不起。事实上，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我想，也是因为云朗的关系。” 秦偃月有些小骄傲，“当然，毕竟云朗是我们的孩子。” “皎皎呢？”东方璃笑道。 “皎皎挺可爱的，特别像你。”秦偃月说。 “我是说皎皎的能力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有些头大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发现皎皎有什么特殊能力，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觉得皎皎的破坏力很强。” “以后或许会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英雄。” 东方璃：…… “你这是在夸她还是在笑话她？” “我自己的闺女，当然是夸她。”秦偃月笑着，“皎皎年纪还小，等年纪大一些了，迟早会知道的。” “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普通些。” “是吗？”东方璃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们都是上天给我的馈赠。” “酸。”秦偃月吸了一口气，“酸倒牙了。” 东方璃笑得不能自已。 这时。 皎皎已经彻底将那团黑色的火焰吞噬完毕。 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绕着精神之树转圈圈。 “东方焰抓了皎皎当人质，被皎皎吞噬，也算是皎皎给自己报仇了。”秦偃月摸了摸皎皎的脑袋。 皎皎非常喜欢，也顺着蹭了蹭秦偃月的手。 随后，缠绕到东方璃身上。 两条小龙都缠绕在东方璃身上，东方璃受宠若惊。 “他们都很喜欢你。”秦偃月说。 “当然，他们可是我的孩子。”东方璃很骄傲。 “偃月。” “有关皎皎被东方焰掳走这件事，我很抱歉。” “你道什么歉？”秦偃月道，“又不是你掳走的皎皎，你跟皎皎都是受害者，要道歉的是那些坏人才是。” “皎皎没事，这件事就此打住。”秦偃月说，“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过四象祭坛的事？” “我仔细想过了。” “玉儿就负责她的戒指，我的戒指你拿着，只要将戒指放到青龙眼睛里就行。” “南宫望应该会出现，清逸王妃也在宫里，再加上一直躲藏着的西门雪，钥匙已经齐全了。” 秦偃月说：“接下来就是点睛石。” “黑鸦首领寻找到的那两块点睛石，在我手上。” “嗯？”东方璃这倒是没听说过。 “东方焰将点睛石藏在了他的灵魂里？” “不是。”秦偃月说，“点睛石不在东方焰身上，而且，我方才说的是黑鸦首领，不是东方焰。” 东方璃：“黑鸦首领不就是东方焰？” “或许是吧，但除了东方焰之外，还有一个人。”秦偃月说，“在血池的时候，你昏迷了，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我跟白临渊在血池里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东方焰有点类似，利用胎灵控制周维的尸体。所谓的点睛石，四象祭坛等等，消息来源都是他，要搜集点睛石的人，也是他。” “而这两枚点睛石，都在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周维身上。” 秦偃月继续说，“周维的尸体我已经差人送还到了周家，在这之前，我将那两枚点睛石取了出来。” “加上你寻找到的那一枚，三枚，足够定位了。” 东方璃沉默了片刻，“偃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我，有你就够了 “钥匙如何？点睛石又如何？”东方璃不解，“我知道这些都是四象祭坛所必备的。” “但，这些又跟你有何关系？确切地说，不管是点睛石还是钥匙，都需要人来操作，莫非你还是想亲自去？” “关系大着呢。”秦偃月道，“我也没想亲自去，我又不傻，才不要为了这种事落下病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点睛石的坐标更改，都跟我这棵精神之树有关。”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来到精神之树下。 她斜倚在他身边，将肩膀轻轻地碰触到东方璃的肩膀上。 因这是意识世界。 秦偃月的身影和东方璃的身影都是幻化出来的。 秦偃月以这种姿态倚在东方璃身边，东方璃有种奇怪的触感。 那触感。 仿佛微风吹起涟漪，惊鸿照影。 荡漾到东方璃的心底，他的心底也柔柔的，软软的，一如初次表白心迹时的悸动。 东方璃有些心猿意马。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知识，说实话，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没办法一一给你解释。”秦偃月的声音悠悠然。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这里手握三块点睛石，足够改变坐标位置。” “而且，我所说的改变坐标和传统意义上的改编坐标是不一样的。这涉及到月石这种物质的能量以及四象工程的一些内幕，算了我还是不解释了，我自己都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你只需要理解成，我现在的级别很高，我很厉害，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东方璃认认真真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他笑道。 秦偃月也跟着笑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更改坐标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横竖我不跟你解释太多，浪费口舌。”她握住东方璃的手，“你只需要知道，我更改坐标根本不需要到现场去就行了，我闭上眼睛，沉浸到意识中，用意识形态来改变世界的命运。”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秦偃月的声音甜美且带着俏皮感。 她说话的时候，仿佛有细小的藤叶轻轻拨动着东方璃的心扉。 有点痒。 还有点欲罢不能，极端撩人。 东方璃不由得嗓子发紧。 “老七？”秦偃月察觉到东方璃的异样，“你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 “别掩饰了，我都知道了。”秦偃月露出白牙，“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东方璃一想到刚才的想法都被秦偃月洞悉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布满了可疑的红晕。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没有就没有。” “行行行，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秦偃月笑着。 过了一会儿。 她又喊了一声，“老七？” “嗯。” “等事情全部结束后，你是不是就要当皇帝了？” 东方璃愣了一下，“何出此言？” “等四象祭坛被移走，东陆劫难已过，叛乱结束，东陆恢复和平，父皇和母妃他们也会醒来。等他们醒来后，你觉得我们还能逍遥多久？”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太了解皇帝了。 皇帝一直想成为千古一帝，所以行事风格谨小慎微，顾全大局，一直想做一个完美的皇帝。 可。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过分追求完美的皇帝遭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这次东陆政变，生生给皇帝上了一课，这一课，皇帝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东陆也差点倾覆。 皇帝醒来后，依照他的性格，有很大的概率会引咎退位。 而。 此次东方璃平定叛乱有功，再加上他本来就已是太子，顺理成章登基称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或者说，可能性非常大。 “你不想让我当皇帝？”东方璃问。 “瞎说什么呢？人往高处走，我怎么能阻拦你追求事业？”秦偃月说，“我忧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忧心什么？” 秦偃月哼哼唧唧了两声，“皇帝这职业，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是零零七的疯狂工作模式，我心疼你。” “真的？”东方璃不太懂零零七是什么。 但他能懂秦偃月的意思。 “假的。”秦偃月道。 东方璃：…… “这种事好解决，只要多找几个像陆修，杜衡，宋含章之类的人才，你的工作量自然就能减轻。我真正忧心的是，你当皇帝后，你的后宫怎么办？”秦偃月托着下巴。 “后宫那么大，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要让我替你挑选妃子，挑选新人伺候你，我怕我忍不住把她们都给毒死。” 秦偃月很认真地看着东方璃，眼睛眨巴着，“东方璃，在你登基之前，我先向你求一道免死金牌如何？” “免死金牌上就写，我若是一不小心毒死了某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罪责有你来承担。” 东方璃：……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秦偃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先替我盘算着纳妃的事了？” 秦偃月一本正经，“这多正常！” “毕竟你是皇帝，跟你是王爷的时候不一样。” “你若是王爷，只有我一个王妃，或许世人会称赞你一声痴情什么的。若你成了皇帝，要权衡各方面的势力，牵扯到诸多利益，你不纳妃，被弹劾的就是我。” “大概率我会被弹劾成善妒，容不下别人，祸国殃民等等，横竖无数罪名等着我呢。” 东方璃冷笑，“平衡各方面势力，诸多利益？倘若，我不需要呢？” “治理国家可不是儿戏。”秦偃月说，“很多事，身不由己。尤其是身在高位之人，你的一行一动都关系着苍生，容不得你乱来。” 东方璃声音坚定且冰冷，“就算身不由己，我也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我也不会受到所谓的势力牵扯，说什么平衡势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将势力权衡留给女人，这种做法本就让人不耻。再者，奖励臣子的方式有很多，荣耀加身的方法也有很多，何必要牺牲女子们来成全所谓的家族荣耀？” “偃月，你且放心，先不说我会不会登上皇位，若是我成为皇帝，也不会让那些陋习延续下来。” “我，有你就够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心心相印 秦偃月鼓掌，“瞧瞧，你这一席话将古往今来多少皇帝给骂了。” “你就不怕得罪全天下的皇帝？” “不怕，我只怕你。”东方璃说，“我才不管他们呢。” 秦偃月嘶了一声，“瞧瞧，你这酸的，我牙根都被酸软了。”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老七……” “嗯。” “你真不打算纳妃什么的？” 东方璃被同一个问题来回追问，问的有些着急，“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要不，我发个誓？” “发誓倒是不必了。”秦偃月见东方璃有些急了，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呼噜呼噜毛，别生气。” “偃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说起纳妃的事，莫非你想让我纳妃？”东方璃语气不悦。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笑话。”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你若是有别的女人，我带着孩子们永远消失在你眼前，再找无数个比你好看的男人逍遥。” 东方璃：…… “既然我们心意一致，为何频频问这种话题？”他道，“莫非是你，皮痒了？故意找茬？” 秦偃月嘿嘿一笑。 “不是找茬，就是……” “我就是有些可惜了后宫的房间，那么多房间，那么多宫女太监，空着闲着，多可惜啊。” “你想做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 “若你真登基称帝，后宫又只有我一个，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多房间，也用不了那么多宫女，所以，我打算改造一下。” 东方璃：“怎么改造？” 秦偃月说，“也没什么，就是建几间实验室，建几个研究室之类的，呐，到时候宫女太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由我来教授他们知识。” “一方面是医学知识，一方面是生物学知识，这两方面我比较擅长。其他的呢，可以让陆觐师兄他们来教授，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这些宫女们二十五岁之后就要被放出宫自行婚嫁，我之前看过一片晚清宫女实录，说是宫女们看似表面风光，实际上被放出宫之后，很难再找到如意郎君，也缺乏谋生的手段，她们的生活很艰辛。” “若是开设医学堂，教授她们医学知识。” “一来，这些宫女们学习了医学知识，以后也有个可以谋生的手段，二来，女大夫本来就少，好好培养她们，等她们出宫后行医，增加了女大夫的数量。” “再者，等天下安定下来，我还想继续在各地举办曜灵药堂，曜灵医馆之类的，她们是我亲自教授的，分派到各个医馆中，我也能放心些。” “如此也算是一举多得。你意下如何？”秦偃月问。 东方璃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晚清宫女录是什么？”东方璃问。 “这是我们那边的某个朝代，这不重要。”秦偃月说，“你这是同意了？” “你的想法很好，我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东方璃说。 “偃月，你是不是考虑的太长远了些？且不说咱们还没道走到那一步，就算走到了那一步，也需要慢慢来，什么登基称帝之类的话，也不能乱说。” “幸好这是你的意识世界里，若现实世界中，咱们说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去了，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秦偃月眉眼弯弯，“别人听不到的，这里只有属于我们。” 东方璃拿秦偃月没办法。 “你呀。”他的手指点在秦偃月的额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你忘了那两个小玩意儿了？” 秦偃月笑着对皎皎和云朗说，“崽崽们，你们听见了吗？你亲爹说你是别人。” 东方璃：…… 皎皎和云朗并不能全部听懂。 他们只绕着东方璃和秦偃月来回转悠。 东方璃看着两条小龙，嘴角抿起。 “你说的对，宫女们被外放之后，普遍生活的并不好，她们年纪大了，出去后并不受欢迎，故而多数人不得善终。”东方璃道。 “若是能将她们培养成医女，这是件绝好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也要遵循自愿原则，免得好心办坏事。”东方璃道，“因为，到那时候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秦偃月点着头，“我知道。” 她往东方璃怀里躺过去。 东方璃将她轻轻揽住。 他低下头，轻轻嗅着秦偃月发丝上的清香，心底涌上无限悸动感。 “偃月……”东方璃觉得自己嗓子发干。 “我们，是不是很久很久没在一起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有些空白，声音也微微颤抖。 秦偃月歪头，“哪有？除了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东方璃道，“我的意思是……” 他欲言又止。 秦偃月摸了摸他的脸颊，“虽然我摸不到实体，但我知道你一定在脸红。” 她勾住东方璃的脖子，声音细微，带着些许酥酥感。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还不行……” “我知道。”东方璃说，“你的身体，最起码要修养三个月。” “三个月真的夸张了，我被云朗的金光治疗后，身体状态恢复得特别好，出了月子之后，应该能恢复个差不多。”秦偃月道。 “三个月就三个月。”东方璃，“不准反驳。” “行，你是一家之主听你的。”秦偃月眼睛眨巴了几下，“对了老七，你知道有个词语叫做心心相印。” “嗯？” “我们在不在一起不重要，心与心是相印的，精神就能融合在一起。身体和灵魂，是能够相互感知的。”秦偃月盯着东方璃的眼睛，“你听懂了吗？” 东方璃自然听不懂，“可不可以说的更加直白一些？” “不能，太直白了会被咔嚓掉的。”秦偃月做了个剪刀手的动作，“我们的故事被迫和谐，所以嘛，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东方璃更加不懂了。 “笨。”秦偃月附在东方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东方璃一怔，随即狂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偃月说罢，将两个孩子撵出去。 许久后…… 东方璃从意识中清醒过来时。 秦偃月已经睡着了。 杜衡正坐在对面，一脸疑惑地看着睡醒朦胧的东方璃，“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了什么梦？脸好红。”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皎皎小姐与众不同 东方璃沉浸在方才的意识中尚未清醒过来。 那种难以言状的感觉，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不真实触感。 感觉久久不曾散去。 他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太子殿下？”杜衡喊了东方璃好几声，迟迟不见东方璃回应。 他有些着急，尝试着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 “太子殿下醒醒。”杜衡见东方璃依旧没反应，不由得下了重手。 东方璃这才从意识中回过神来。 东方璃被打扰到，又看到杜衡近在眼前，有些不悦，“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杜衡：…… “我看您一直在神游，想将您唤醒。” “直接喊我即可，何必动手动脚？”东方璃呵道。 “太子殿下，我喊了您这么多声，跟您说了这么多话，您一句话都没听见？”杜衡说到这之后，又小声嘟囔，“要是我能喊醒您，我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拍您啊。” 东方璃轻轻敛着袖子，“你说什么了？” “得，您还真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杜衡说，“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想问问您，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太子妃的脸也挺红的，你们是不是在梦里……”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犀利的杀气。 这股杀气直直地朝着他袭来。 杜衡立马闭了嘴。 他举起手，一本正经，“太子殿下，宋启的尸体已经处理掉，宫里里里外外都被清洗了一遍，目前影已经将皇宫死角清理干净，宫外的军队也开始扫除各项障碍。” “宋启伏诛之后，他的那些追随者也暴露，能处理的已经处理掉，不能处理的，现在正在等您往外下发指令。” “宜阳王，老祖宗，陆修魏远星他们已经在太仪大殿的议事厅等了一阵了，要不您移步过去，他们都有消息向您汇报。” 东方璃点了点头。 他起身来。 此时的秦偃月还在睡着。 生过孩子之后的秦偃月面部是有些浮肿的。 浮肿不仅没影响到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面部轮廓更加丰润了一些。 秦偃月脸上也是红红的，如云霞映在白云之上。 美人如花在云端。 东方璃的心底越发柔和。 他用手指的指腹轻轻地触摸着秦偃月脸颊上的红霞。 她的体温通过指尖传递到心底。 那种难以言状的，无法形容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东方璃想到灵魂交融时的悸动，面部发烫。 “呀，太子殿下脸又红了。”杜衡暗自嘟囔，“什么情况啊，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刚成亲的小年轻一样？” 东方璃扫过来一记眼神。 杜衡立马闭嘴。 他还顺势做了个拉链的姿势，表示已经将嘴巴封上。 东方璃懒得搭理他。 他整理了仪容，往外走去。 走过宝宝床时，衣角似乎被人抓住了。 东方璃低头看过去。 只见皎皎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皎皎的长相完美继承了东方璃和秦偃月的优点，就算是年纪小，也有倾国倾城的风范。 小小的嘴巴张开着，正咿咿呀呀说着什么，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东方璃一瞧见她，心都化了，恨不得能将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 “皎皎。”东方璃抓住她的小手，“你怎么不睡了？” “呀呀。”皎皎不会说话，只能用咿咿呀呀来表达。 “睡不着？吃撑了？” “咿咿。” “你想让我抱你出去玩玩？” “呀哈！” “可，你就这么出去的话，你娘会担心你的。” “呀咿。” 杜衡在一旁看得惊奇。 “太子殿下，这太神奇了。”杜衡道，“皎皎小姐在跟您对话呢？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懂大人的话吗？” “还有，您能听懂皎皎小姐的话吗？就这咿咿呀呀，不亚于南陆那边的鸟语，您是怎么听懂的？” “呀。”皎皎不屑地瞥了杜衡一眼。 杜衡被这眼神给震到了。 “太子殿下您看到了吗？皎皎小姐刚才瞪我呢。她太厉害了，太神奇了，按理说这么小小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皎皎小姐不仅能跟您对话，还能瞪人，皎皎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走。”东方璃将皎皎抱起来往外走。 “太子殿下，您可是要去议事厅，确定要抱着皎皎小姐吗？”杜衡忙追上去。 东方璃低头看着皎皎正使劲抓住他的衣角，眉眼间一片柔和如水。 “当然要抱着，我就这一个女儿，丢了怎么办？” 杜衡：…… 这理由怎么那么耳熟？ “您抱走皎皎小姐，那云朗小公子呢？”杜衡问。 “我依稀记得，太医院有位专门看眼睛的御医，你有时间找他去看看眼睛，多吃几服药。”东方璃说完，将皎皎裹严实，大跨步走出去。 杜衡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啊？我眼睛没出问题啊，我眼睛挺好的，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我跟您探讨皎皎小姐的问题呢，没提过什么眼睛啊。” “太子殿下说话越来越高深了。”杜衡一脸呆萌。 瑶妃看着杜衡的模样，笑得不行，“说你是个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你难道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杜衡不解。 “云朗正睡得香甜，老七肯定不能将云朗抱走。”瑶妃道，“你看不见云朗正在睡着，可不就是眼睛有问题吗？老七这话没毛病。” 杜衡：…… “嗨！原来是骂我眼瞎啊。” “太子殿下说话越来越含蓄了，直接骂我我还能懂得快些。” “坏了，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瑶妃娘娘，回见。” 杜衡拱了拱手，快速离开。 瑶妃很无语。 “一个个风风火火的，不像话。” “要是都跟云朗一样安安静静的，该多好。” “行了偃月，你也别装睡了，装睡多累啊。”瑶妃端来了汤，“再喝口汤吧。” “一点盐都没有，太淡了，不想喝。”秦偃月半睁开眼睛。 她嘿嘿一笑，抓住瑶妃的袖子，“瑶妃，你怎么知道我装睡的？” “睡着了你的脸怎么能这么红？”瑶妃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跟前，一览无遗。” “一览无遗这词用的奇怪。”秦偃月道，“再说，你也不老，正年轻着呢。” “嘴真甜。偃月，刚才你跟老七做什么了？”瑶妃八卦道，“说来我听听呗。”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局势 秦偃月脸又红了一些，“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不可能。”瑶妃笑道。 “你是没看见刚才老七那脸，乖乖，我就没见他的脸那么红过，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见到了心上人一样。” “你们不是沉浸在意识世界中了，是不是……” “没有，你别瞎猜了。”秦偃月咳了一声，“算了我还是喝汤吧。” …… 另一方面。 东方璃来到议事厅。 里面已经等候了许多人。 他们看到东方璃抱着皎皎进屋，先是一愣。 陆觐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睛晶亮，手舞足蹈的。 “呀，老七，你怎么把皎皎抱过来了？” “快，快让老夫抱抱。” 陆觐颠颠地跑到东方璃跟前，张开手。 东方璃看也没看陆觐，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喂，老七，让老夫抱抱皎皎。”陆觐被无视了，非常不高兴。 “你一个糙汉子，万一伤到了皎皎怎么办？你知道三天的孩子该怎么抱吗？你要是姿势不对，很容易对孩子造成伤害，还是将皎皎交给我这种专业的大夫来抱才最靠谱。” “我知道。”东方璃说，“我特意学过。” “你是医术高明，但在抱孩子这方面，你不一定比我强。” 陆觐的话被堵在嘴边。 他气得不行，又不敢去抢夺皎皎，只得吹着胡子干坐在一旁，“老七你欺负老人！” “好了好了。”宜阳王出来打圆场。 “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我先来汇报。”宜阳王说，“宋启伏诛后，我们按照从太后和从几个黑鸦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影和暗影将隐藏再暗处的黑鸦悉数剿灭。” “御林军分散在外，他们负责明面上的叛乱，他们根据在宋启处搜集到的名单，抓到了不少暗中投靠宋启的朝中大臣。” “目前，多数朝中叛乱大臣已伏诛。” “影和御林军此时正在处置那些傀儡，傀儡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无辜的，所以，他们的处置办法还有待商榷。” 东方璃点了点头，“皇叔，辛苦了。” “请继续清扫，东方焰的性格非常谨慎，他在宫中扎根良久，或许还留有隐患，我们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隐患全部拔除。” “至于那些中了毒变成傀儡的人们，对外宣称是战死或者被波及而死，厚葬他们，厚待他们的家人。” 东方璃说着，看向陆修。 “陆修，将傀儡们清点完毕后，用药粉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是。”陆修应着。 “太子殿下，说起傀儡，皇宫外也有不少中毒之人，他们又该如何处置？” 陆修皱着眉头，“他们变成怪物的模样，都被普通百姓看到了，想瞒也瞒不过去，还引起了恐慌。目前闻京城中人人自危，还有不少人逃难去了。” “若是这件事不解决，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了。” 东方璃沉思了一阵。 宫外的傀儡和宫内的傀儡不一样。 宫内的傀儡可以瞒住，可以找个理由处理掉。 宫外的傀儡太过分散，想要短时间内控制住还是比较困难的。 “陆修，对外宣称他们是染了怪病，怪病可以传染人，必须要切断源头，处理掉被感染的人。你去把闻京府尹李青云给我找来，我给他一些具体方案。。” “是。”陆修应着。 “接下来是我了。”燕赤云是男装打扮。 他穿男装的时候，整个人阴气森森杀气腾腾的，“我们缴获了大部分火药库。” “火药库里的火药量非常震惊，那些火药的存放地点也非常有讲究，若是火药库的火药一起点燃，整个闻京城都会化为灰烬。” 燕赤云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后怕。 “宋启与他们的约定是，若是宋启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发出信号，就彻底点燃火药库，幸好我们去的及时，若是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目前，火药库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同时，我们也处理掉了守护火药库的黑鸦。” 东方璃听着燕赤云的讲述，心有余悸。 那个谨小慎微的东方焰，果然，就算是死了也不消停，还留着后手让世人给他陪葬。 幸好。 他们处理的及时。 “我的汇报结束了。”燕赤云退下去。 魏远星站起来，“接下来该我了。” “我率领兵马已将叛军生擒。” 说完，他又坐下了。 “没了？”众人疑惑。 “没了。”魏远星语气淡淡。 “你这汇报还真是简明扼要。”燕赤云吐槽，“你就不能好好地将过程说一说？” “跟我似的，过程多惊心动魄。你应该率领着你的人去捣毁那些老窝的，过程一定也凶险刺激。” 魏远星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燕赤云气得不行。 他指着魏远星，“魏老黑，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合群，怪不得你没有女人缘。” “别吵了。”东方璃道，“含章，你那边呢？” 宋含章道，“我那边进展很顺利，俘虏们很乖巧，乖乖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我已经把我问出来的消息全部反馈下去。” 宋含章的语气轻柔而淡然。 说出来的话里却有森森寒气，“太子殿下若是还有犯人要审，请务必留给我。” 东方璃应允。 目前来看，闻京城已经被控制住。 接下来恢复和平，只是时间的问题。 闻京城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闻京城外的城池。 闻京城之外的城池太过分散，想要彻底控制住，难上加难。 “我们路过的玉城，蔚仙城，舟流城等等，这几个城池都跟宋启有关，宋启和黑鸦的爪牙不知渗透进多少城池中，咱们还是任重道远。”东方璃道。 “老七。”陆觐幽怨地开口。 “虽然你不让我抱皎皎，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告诉你一些消息。” “周阁老接到了周维的尸体之后大为震惊，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非常自责，想出一份力。” “周阁老已经连夜调动了周家所掌控的所有兵力，以驻扎地为中心，封锁了周边的近十个城池，并承诺等事情结束后交出所有兵权。” “除了周阁老，还有庐阳王，庐阳王曾因孙女月露郡主的事感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多年不带兵的他召集了所有部下南下，也封锁了近十个城池。”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布局 陆觐继续说道：“除了周阁老和庐阳王之外。” “因中毒差点死去的岳云山大将军，也就是十皇子的外公，在醒来后率领岳家军在周边部署。” “他们各自占领了东西南三个方位，至于北面，那个地方是你的地盘，你的人应该早就接到了消息，已全面封锁城池。” 魏远星接过话来，“我离开军营后，军营的事务均有我弟弟魏寒星接管。” “因军营中多有叛变，他们也正借此机会全面肃清军营蛀虫。寒星目前也已将管辖范围内的城池封锁，严格控制人员进出，协同当地官员共同管辖。” “哟。”燕赤云笑，“魏远星，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惜字如金呢，没想到你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魏远星不理会燕赤云。 燕赤云也不在意，他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四方军队已迅速封锁城池，严阵以待，多数叛军被拿下，只等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他们随时能响应。” “请下令吧。”燕赤云声音铿锵。 东方璃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 整个东陆都在可控范围内。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众位将士们同心协力，将隐患全部除掉，这场浩劫算是过去了。 “拿纸笔来。”东方璃写下几道命令，分别封在紫色卷轴之中。 “你们速速将卷轴送往军营。” “是。”燕赤云和魏远星等人异口同声。 东方璃将最后一份军令写完封好，勉强松了口气。 如今。 只剩下最后一个难题——那就是剿灭黑鸦的任务。 东方璃看向宜阳王，“皇叔，东方槊有传回消息来吗？” 宜阳王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在闻京城大乱之前，担任大理寺卿的东方槊接受秘密任务，带领大理寺全员剿灭黑鸦。 东方槊与眼线接应后，攻进了黑鸦老巢。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至今没什么消息。 宜阳王的神情有些疲惫。 且不说黑鸦都是武功高强的死侍，黑鸦之中，还有四大护法。 护法之下还有无数高手。 东方槊这一去，非常凶险。 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东方璃沉吟了一番，“这么长时间没传回消息来，实在不对劲。” “是啊。”宜阳王道，“他们没有胜利的消息，也没有求助的消息，不知出了什么事。按理说去了这么多天，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宜阳王不敢往下想。 “宜阳王，太子殿下。”翡翠站出来，“黑鸦老巢的地形非常复杂，且有各种各样的迷宫，兴许，世子爷是被困住了。” “属下对黑鸦老巢有所了解，属下请求前去查看。” 东方璃应允，“也好，黑鸦那边你最熟悉，就由你去黑鸦总部探查支援。” “是。”翡翠领命。 “太子殿下， 这太危险了。”杜衡说，“光让翡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要不，我陪着翡翠一起去吧。”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杜衡一眼。 杜衡有些心虚，“我就是怕人手不够，我跟着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可以。”东方璃说，“杜衡，你陪着翡翠一起去，若是遇见危险，不要贸然前进，先保证自身安全，将情况汇报给我之后再做打算。” “是，多谢太子殿下。”杜衡欣喜不已。 他冲着翡翠眨了眨眼睛。 翡翠眉头一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行了礼，走出去。 “属下也告退了。”杜衡也跟着出去。 陆觐捋着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们说，杜衡跟翡翠姑娘，是不是有故事？” “他们两个也挺般配的，老七，你给他们撮合撮合呗，要是成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陆修道，“老祖宗，您快别乱点鸳鸯谱了。” “杜衡不喜欢翡翠这种的，他更喜欢那种比较冷艳的。” 陆修可还记得姬无烟为了混进七王府，曾经男扮女装化名为水烟，杜衡对水烟迷恋得不要不要的。 后来得知水烟就是姬无烟之后，杜衡整个人都崩溃了，醉酒之后还曾信誓旦旦说什么再也不会随便喜欢一个人什么的。 翡翠和水烟的长相不是一个类型，翡翠那种娃娃脸可爱型的长相，根本不是杜衡的菜。 “我觉得他俩不可能。”陆修道。 “你们这些娃娃们啊。”陆觐捋着胡子，“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什么叫老夫乱点鸳鸯谱？” “老夫凭着这这些年积累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杜衡那小子看上翡翠那丫头了，你们就等着吧，他们两个要是成了，你们一人给老夫送一坛好酒。” 东方璃若有所思，“我也认为杜衡和翡翠能成，陆修，你顺便多准备些好酒。” 陆修：…… “我又没跟你们打赌，为什么要准备酒？” “反正你输定了，不准赖账。”陆觐哈哈一笑。 陆修不敢反驳老祖宗，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了这个小插曲。 气氛稍稍放松了些。 东方璃招呼着众人坐下来，整理了一下目前所知道的信息。 闻京城内外已被控制住。 他们之后的工作，就是一些扫尾工作。 这些扫尾工作，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这就像一棵树。 坏掉的根系容易拔除，隐藏在叶子里面的坏叶却是不好找的，一个处理不好，或许还会影响到大局。 “魏远星，拿着我的令牌。”东方璃将自己的令牌递给魏远星，“你负责处理掉那些混迹在军中的蛀虫，务必要借这次机会肃清干净。” “有我的令牌，你可以管理任何一个军队。若有不听命令者，可以先斩后奏。” “另外，为了大局，可以做一些必要的牺牲，这是我的命令，你放开手脚去做便是。” 东方璃这话一出。 众人都有些震惊。 东方璃此道命令一出，摆明了是要统筹管理所有军权。 将军权揽入手中，东方璃之心昭然若揭。 在场的都是人精。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时间。 屋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宜阳王出来打圆场。 他呵呵笑了两声，“老七不愧是老七，跟你父皇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这样也好，你给人留下一个强硬手腕的印象，以后那些人也不敢蹬鼻子上脸了。” “我支持你。”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老七，你不诚实 宜阳王表态后，提醒了其他几个人。 燕赤云和魏远星陆修等人原本就是东方璃的手下。 “属下甘愿赴汤蹈火。”燕赤云半跪着。 “属下听从殿下吩咐。”魏远星也跟着说。 陆觐捋着胡子，“老七，你这野心不错，我虽然看不上你，不过你这雷厉风行的风格我喜欢，那些大臣们就不能惯着，越惯着越烦人，这就是所谓的柿子专挑软的捏。”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的一举一动可有很多人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东方璃嘴角勾起。 “我又不是银子，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有我的做事风格。” “我最讨厌的便是妥协和威胁。” 倘若一直妥协，那些所谓的谏官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处处找茬紧逼，烦人的很。 倘若他一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那些人欺软怕硬，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天就到这里，有什么事尽快汇报给我。”东方璃低头看着皎皎睡着了，声音放柔和。 他的动作也很轻柔。 小心翼翼地将皎皎放在怀里，准备着回去。 “你让老夫抱抱呗。”陆觐眼馋的不行。 “不行。” “凭什么？” “没有理由。” “老七你不能不讲理啊。”陆觐不高兴，“这两个孩子可喜欢我了。” “说了不行就不行。”东方璃抱着皎皎要走。 陆觐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七，你先等等，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宜阳王喊住了东方璃。 “你们，各自忙去吧。” 宜阳王吩咐后，众人纷纷散开。 陆觐伸了伸懒腰，“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撤了，重明，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这段日子一直没能好好休息，老夫要回去补觉了，如果没有天塌下来这种大事，不要打扰老夫。” 陆觐一边絮叨着一边往外走。 “老祖宗请放心休息。”宜阳王恭恭敬敬地说。 宜阳王其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陆觐毕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跟他们一样，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指挥作战。 就算陆觐体格硬朗也受不了。 “陆觐，回来。”东方璃道。 “没大没小，陆觐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吗？”陆觐气呼呼的，“你父皇还得称呼我一声亚父呢，哼，没礼貌。” “皎皎睡着了，你要是想抱，就轻一点，不要吵醒她。”东方璃说。 陆觐吐槽的话瞬间停止。 “你让我抱啦？” “只能一小会儿，不能吵醒皎皎。”东方璃说，“一定要轻。” “放心，老夫比你有经验。”陆觐小心翼翼地将皎皎抱起来。 他看着皎皎圆滚滚的像个小肉圆一样的脸，可可爱爱的，心都要融化了。 陆觐像抱着举世珍宝一样抱着皎皎。 “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呢？” “不愧是我小师妹的孩子！” 陆觐就差手舞足蹈了。 过了好一阵。 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圆满了，老夫圆满了。老夫等休息够了再抱云朗。” 陆觐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 东方璃：…… “老祖宗是真喜欢皎皎和云朗。”宜阳王笑道。 “谁不喜欢他们两个？”东方璃一脸骄傲，“多可爱。” 宜阳王笑得开心，“的确。” “老七，先将皎皎放一放，说正事。”宜阳王双手负立。 “你可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东方璃没有回应。 “以你的聪慧，理应能猜到。”宜阳王说，“老七，前路漫漫，你任重道远啊。” “皇叔，请明示。”东方璃沉声道。 “你是真猜不到还是假猜不到？”宜阳王笑着，“这可不像你，别装了，你应该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 东方璃苦笑， “皇叔，您就别取笑我了。” “皇位什么的，我没想过。” “没想过？”宜阳王笑，“老七，你不诚实。” “想过，但不是那个想，是在考虑和权衡。”东方璃道。 “父皇身体健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应该这么早退位。他治理下的东陆繁荣富强，这是东陆盛世之初。父皇千秋大业未成，东陆也尚未迎来鼎盛时期，此时退位太过可惜。” “再者，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这大任。” “皇叔，皇位那些事，等父皇醒来之后再说吧。”东方璃道。 宜阳王微微笑着，“老七，你父皇……其实已经醒了。” “父皇醒了？”东方璃一怔，“父皇现在在哪里？” 他记得。 父皇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一直被紫御卫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个地方非常隐蔽，就算是他，想要找过去也要耗费一番精力。 故而。 与父皇相关的消息他知道的并不及时。 “嗯，醒了。”宜阳王说，“就在不久前，紫御卫传来消息，说皇兄已经醒了过来。” “皇兄醒来之后，记忆受到了损伤，有好些事情不记得。他的状态也不太好，一直待在原地休息。” “那为何不让陆觐过去看看？”东方璃，“陆觐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陆觐出面，父皇的记忆……” “老七！”宜阳王打断了东方璃的话。 “你想让你父皇回忆起所有的事情？”宜阳王的声音幽幽，“我认为，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皇兄的野心是成为千古一帝，所以他的做事风格比较优柔寡断，总想顾全大局，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宜阳王叹着气，“皇兄一番雄心壮志，却因为一个女人陷入到了低谷。” “这个女人直接阻断了皇兄所有的路，差点将皇兄打拼下来的江山倾覆，就算皇兄死里逃生，他也很难面对自己的失败。” “皇兄若是忘记了也好，起码能好受一些，你又何必再提醒他想起这些不堪？” 东方璃眉头紧蹙。 他明白宜阳王的意思。 父皇并不是碌碌无为，也不是优柔寡断，他只是想将事情做到完美，等最好的时机到来而已。 可惜的是。 父皇辛辛苦苦的布局因为清音公主而被迫中断，甚至，整个皇宫也因为父皇的驾崩消息而陷入崩溃中。 这世上，哪有什么比唾手可得的成功突然破碎更痛苦的事？ 父皇若是执意忘记，倒也是件好事。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一步错，步步错 东方璃的思绪短时间内闪过无数想法。 最终。 他微微叹了口气，“皇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吧，先让父皇好生休养，过两天，我会去见一见父皇。” 说完这话，东方璃抱着皎皎离开。 宜阳王望着东方璃的背影，目光幽深。 “这几个小子也真够有意思的，老三老五老六为了这个位置争抢的不可开交，白白交代了性命。” “珏儿老七小八他们几个呢，你推我，我推你，生怕皇位落在自己身上。你说，这皇位是有火还是有毒啊？” 宜阳王这话是冲着门帘内的人说的。 门帘内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宜阳王掀开帘子。 帘子后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赫然是一张与宜阳王长相一模一样的脸。 和宜阳王所不同的是。 那张脸异常苍白。 他似乎很虚弱，眼睛也是闭上的。 察觉到宜阳王走近，才缓缓睁开眼睛，“重明，他们都走了？” “走了。皇兄，你为何不见见老七他们？”宜阳王坐下来。 床榻上的人，正是已经醒过来的皇帝。 皇帝咳嗽了几声，声音很是嘶哑，“还不到时候。” “太可惜了，老七可是抱着皎皎来的，你都不知道皎皎那姑娘有多可爱。”宜阳王说。 “那孩子长得特别好看，比老七小时候还要好看，太可爱了。”宜阳王说这话的时候，眉梢忍不住上挑，言语间满是骄傲。 “皎皎那孩子，明明才几天大小的孩子，不哭不闹，看见人就笑，我看了都忍不住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你真不想见他们？”宜阳王笑道。 “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好意思去见老七和皎皎？”皇帝叹了口气，“我也害怕把病气过到孩子身上。” “陆觐都说了你没什么大事。”宜阳王说，“你身体状态良好，就是需要休息，没什么其他病症。” 皇帝苦笑。 有没有病，他自己一清二楚。 他现在的模样，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此模样，他怎么能出现在孩子们跟前？ “皇兄，老七的话，您都听到了？”宜阳王的声音严肃了些，“您有何想法？” “听到了。”皇帝道，“老七不想继位，他还想让我继续当这皇帝。” “他的想法，我早有预料。” “之前，因为小九的事，我想退位，老七和偃月他们一同设局，让亚父扮黑脸引我入圈，让我割发代首，给天下一个交代。” “那时老七若是有心争皇位，完全可以顺理成章接了这位置。他当时不想继位，现在自然也是不想的。”皇帝笑了一声，“重明，你说的对，这皇位怎么就成烫手山芋了呢。” 皇帝说完这些，又呼出一口绵绵悠长的气息。 “是我错了。”皇帝垂下眸子，“我以为我会有千般万般算计，却忘了世事难料。” “一步错，步步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信，太想当然，才让东陆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皇兄您别自责了。”宜阳王说，“清音公主会做出这种事，这是谁都没想过的。” “再者，这次纷乱，虽然是老七力挽狂澜，可，若不是您之前的铺垫布局，这场纷乱也不能如此快速简单平息……” “重明，错了就是错了。”皇帝说，“找再多理由，寻再多借口，也无法更改结果，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我美化和麻痹罢了。” “不说这些了。”皇帝说，“我方才听着老七的布局，多少有点问题。” “老七尚且年轻，他能力是强，但思考问题却是有些欠缺的。我们再来规划一下，将漏洞补上。”皇帝撑着起身。 一旁的紫御卫忙将皇帝搀扶起来。 宜阳王心疼无比，“皇兄，这些事先不着急，不如你还是先休息着……” “哪里能不着急？”皇帝说，“东方焰虽已死，可他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埋着什么雷，时间越长，隐患越大，我们还是提前给老七他们扫清障碍的好。” 宜阳王执拗不过皇帝，只得坐下来。 …… 东方璃抱着皎皎回到秦偃月居住的地方。 云朗和秦偃月都在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皎皎放在宝宝床上。 皎皎玩耍了很长时间，早已困乏得不行。 她这一路上睡得不舒服，总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来到了舒服的小床上，很快便吐起了小泡泡。 东方璃的指腹依次在皎皎，云朗和秦偃月的脸颊上拂过。 之后。 他又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瑶妃正坐在外屋里缝制孩子们的衣裳。 见老七出来，轻声问，“皎皎睡着了？” “睡了。”东方璃道，“偃月和云朗是什么时候睡的？” “你跟皎皎离开后没多久他们就睡着了，偃月这段日子一直挺累的，多休息休息总是好的。”瑶妃衬度了片刻，“老七……” “嗯？” “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瑶妃的手指捏紧了针线，“这宫里宫外，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日子？” “很快。”东方璃说，“宫里很快就能恢复从前的和平。” “哦对了，皇叔告诉我，父皇已经清醒过来。”东方璃说，“父皇的状态还不是特别好，我想等过两天再去看他，瑶妃娘娘要不要一起去？” 瑶妃怔住了。 她的眼泪不断流淌而下。 针尖刺进了手指，手指的鲜血咕咕往下流淌，她却丝毫不觉。 瑶妃哽咽着，“你说的，是真的吗？” “皇上，他醒了？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你没有骗我？” 瑶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在她见到皇帝那冷冰冰的尸体时，那种无助，难过，不知所措，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的痛苦，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瞬间，她的天塌了。 纵使偃月告诉她皇上没死，只需要好生修养就能清醒过来，她也只当是偃月在劝慰她。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她不敢抱希望，生怕仅有的一丝希望也变成绝望。 这段日子以来，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努力让自己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努力安慰自己…… 天知道她这段日子是怎么捱过来的！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南宫望又来了 这段日子，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平日里只能用微笑和玩闹来掩盖心底的慌乱和懦弱。 如今。 得到了皇上醒来这个消息。 她就如做梦一般。 不真实，不敢相信，不知所措。 “是真的吗？”瑶妃再开口时，已泪流满面。 “是真的。”东方璃说，“皇叔亲口告诉我的，他没有必要骗我。瑶妃，你放心吧，父皇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皇上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太好了。”瑶妃又哭又笑。 东方璃一直知道瑶妃在强忍，在逞强。 故而。 他得到父皇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瑶妃。 瑶妃似是在发泄，哭过笑过之后，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抱歉，我有点激动，失态了。”瑶妃才擦干眼泪。 她乍哭下来，一时间停不下抽噎，一边抽噎一边说，“刚才哭得有点猛，一时间停不下来，让你见笑了。” 东方璃道，“瑶妃娘娘言重了。” “对了……”东方璃环顾了四周，“白临渊可还在？” “白临渊不在这里。”瑶妃说，“那个人行动诡异的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你找他有事？” “嗯，有一点小事。”东方璃知道白临渊神出鬼没的性格。 这里找不到的话，只能等他自行出现。 “老七，白临渊这个人……”瑶妃欲言又止的。 “瑶妃娘娘想说什么？”东方璃道，“但说无妨。” 瑶妃拿了手绢按住手指上的血迹。 白手绢上瞬时染了绯色的花样。 针孔不大，血珠滴了一会儿之后自行停止，她又坐了下来，重新拿起未完成的衣裳。 “那个白临渊，到底是什么来路？”瑶妃问，“我总感觉他奇奇怪怪的，对偃月也奇奇怪怪的。” “他对偃月……”瑶妃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 “你不要误会哈，这段日子我一直陪在偃月身边，偃月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你千万不要因为白临渊经常出现在这里就误会偃月，我可以帮偃月作证的。” “白临渊喜欢偃月。”东方璃毫不避讳。 他的语调很平静，“这件事我知道，偃月也知道，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瑶妃，“啊？你知道啊？我又瞎操心了。” 东方璃道，“不仅如此，白临渊还是皎皎和云朗的干爹。” “咦，我可是听说过你是个醋坛子来着，别人碰一下偃月你都觉得是抢，你，不怕偃月被抢走吗？”瑶妃揶揄。 “抢不走。”东方璃笑道，“之前怕，我甚至……” 他甚至还以为秦偃月喜欢上了白临渊，想放手给他们自由来着。 后来被秦偃月一顿教训，相互了解了心意才知道。 真正相爱的人，不管中间出现多优秀的竞争者，都不会见异思迁。 这是婚姻里最起码的忠诚。 她对他的爱，不比他对她的少。 “白临渊是不是对偃月做奇怪的事情了？”东方璃问。 “这倒是没有，我就是觉得他神经兮兮的。”瑶妃笑道，“既然你知道，那是我多嘴了。” “行了，我要继续给孩子们做衣裳，你去忙吧。” 瑶妃低下头，瞧着衣裳上沾染了一点点血滴，惋惜道，“呀，好不容易快做好了，又被染了血，只能重新做了。” “没那个必要。”东方璃道。 他听秦偃月说过几次，瑶妃娘娘最不擅长女红。 最不擅长女红的瑶妃娘娘亲手给孩子们做衣裳，指不定熬了多少个夜，耗费了多少功夫才做成。 “瑶妃娘娘是神的女儿，你的血也自然是带着神力的，不若在这血珠之上绣上一朵花，当皎皎的护身符了。”东方璃道。 瑶妃：…… “我可求求你们了，不要再说什么神的女儿，我自己都觉得害羞死了。”瑶妃吐槽，“我真后悔说那些话，导致你们一个个都来揶揄我。” “行吧，这衣裳我也不重新做了，毕竟这几天我每天晚上想着皇上的事，睡不着才研究的做衣裳，如今知道皇上醒来的事，我怕是没耐心了。” “我就在这上面绣个花……我说老七，你也为难我了，绣花太过困难，我还是绣个花瓣上去吧。” 东方璃笑着，“全凭瑶妃娘娘做主。” 东方璃说完，往内屋瞧了瞧。 瞧着秦偃月和孩子们依旧在睡着，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离开房间后。 远远地看着栏杆处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似乎在等他。 “太子殿下。”那个人见东方璃出来，微微点头致意。 之后。 朝着东方璃走过来。 东方璃眯起眼睛，眼前这个人，行动如娇柳，身材纤细，眉目含情，面如冠玉。 明明是个男人，却是个弱不禁风的娇柔体态。 他的长相也很美，就是女气太过，英气不足，雌雄莫辨。 此人，正是南陆太子南宫望。 一个不该出现在宫里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宫里！ “南宫太子，别来无恙。”东方璃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们才离别几天而已。”南宫望粲然一笑。 这一笑，如娇花照水，比寻常女子还要美艳三分。 东方璃双手负立，一脸冷意，“南宫太子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东陆？” “太子殿下好像不欢迎我？”南宫望道。 东方璃没回应，算作默认。 南宫望并不在意，“我回南陆之后，按照墨玉大人的指示将黄泉之珠物归原处。”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黄泉之珠？” 东方璃“嗯”了一声。 南宫望继续说，“在舟流城时，太子妃取到了南陆镇国之宝黄泉之珠为太子殿下治病，我恰好在场，便负责将黄泉之珠带回南陆。临行之前，我发现了墨玉大人的真实身份。” “那时，墨玉大人交代给我一些任务。我回到南陆之后，执行任务时，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这些事，和闻京城相关。” “我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闻京城，来到闻京城之后，才发现这里发生了一场浩劫。” 南宫望叹着气，“如此繁华的城池，如今变成这等模样，实在令人惋惜。” “南宫太子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东方璃问。 “当然不是。”南宫望道，“太子殿下何必再试探我，您应该知道的，是墨玉大人喊我来皇宫的。”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南宫望带来的消息 “黑蛋带你进来的？”东方璃眉头蹙起。 那只蠢猫，什么时候权利这么大了！ “自然不是。”南宫望的脸颊突然变红。 他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点点春日烟光。 “是絮公主将我带进来的。” “絮儿？”东方璃一万个不信。 东方絮可是他亲妹妹！ 他的妹妹他了解。 那妮子最讨厌南宫望这种雌雄莫辨的男子，怕是看都懒得看南宫望一眼。 怎么可能将他带进宫来？ “太子殿下可能不知道，我在来东陆的途中，遇见了絮公主。”南宫望看出了东方璃的质疑。 “当时，絮公主着急回闻京城来，中途遇上了一点麻烦，我帮絮公主解决了麻烦，一道与絮公主回到了闻京城。” “絮公主回到闻京城之后，我也恰好接到了墨玉大人的消息，便请絮公主将我带进宫来。我进宫后，絮公主有要紧事匆匆离开，我便来这里等太子殿下。”南宫望春风得意，“这个回答，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东方璃面沉如水。 先前父皇驾崩的消息，理应也传到了絮儿耳中才是。 絮儿迟迟为归，应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絮儿好歹是公主，就算流浪在外，身边也被安排的暗卫保护。 暗卫们无法解决的麻烦，应该是不小的麻烦。 南宫望这套说辞，倒也说得过去。 “你跟絮儿……到什么地步了？”东方璃的语气有些不悦。 他看着南宫望满脸红霞的模样，莫名烦躁。 有种，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 南宫望言笑晏晏，“之前絮公主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现在絮公主愿意多看我几眼，还愿意多跟我说几句话。” “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没有进展。”东方璃说。 南宫望深深地叹了口气，“追妻哪是这么简单的？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我也知道絮公主不喜欢我这样的，但我也没办法，我这样貌和身段都是父母给的，改不了。” “不过呢，我外表秀气，内里是纯汉子，纯爷们，我相信假以时日，絮公主一定能察觉到我的真心，也能感受到我身为男子汉的一面。” 东方璃：…… 南宫望这娇俏模样，很难让人将他与男汉子联系在一起。 “太子殿下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南宫望道，“我内心真的是很纯很纯的爷们，只是被外表拖累了而已。” “再说，我欣赏的是絮公主不拘小节不惧世俗的洒脱性子，我与她正好互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东方璃听得额角微抽。 絮儿天生爱自由，喜欢直来直去，尤其不喜欢宫廷斗争，南宫望则是绵里藏刀，笑面狐狸。 若絮儿真看上了南宫望，怕是会被吃的死死的。 “太子殿下。”南宫望轻笑，“我好歹也是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可否进屋休息片刻，讨杯茶喝？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清羽茶可还行？” “太行了！”南宫望拍着手，“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真真是大手笔。太子殿下请放心，等下我定知无不言。” 东方璃带着南宫望去了不远处的议事厅，招呼着人奉茶。 清羽茶是一种顶级茗茶。 因茶叶的形状像羽毛，浸泡出的茶水晶莹清亮，故取名为清羽。 这茶是东陆特产，产量极低，就算是皇家，也只有在招呼贵宾时才拿出来。 东方璃招待南宫望用清羽茶。 一来是为了七天后开启四象祭坛的事。 二来，东陆正是多事之秋，与南陆交好是至关重要的。 南宫望却不这么想。 他之前以南陆太子身份拜访东陆，没能品一品传说中的清羽茶。 这一次，东方璃特意用这茶招待他，摆明了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妹夫，才会如此用心！ 南宫望很高兴，高兴的有些飘飘然。 他将白玉杯端起，对着东方璃致意后，轻呷一口。 “好茶。”南宫望赞叹不已，“入口后，茶香四溢，两腋生风，如沐清风朗月，羽化登仙，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清羽茶。” “絮儿遇见了什么危险？”东方璃直截了当地问。 南宫望端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太子殿下即便不问，我也正要对你说这件事。”南宫望说。 东方璃的脸色严肃下来，“嗯？” “我自南陆赶往东陆的途中，途径南陆和东陆边界上的一座小城，借宿在了某处人家，那是一对老夫妇。”南宫望道。 “老夫妇老眼昏花，加上当时天色又暗，他们把我认成了姑娘。” “那老夫妇在见到我之后脸色大变，让我第二天早晨赶紧离开此处，千万不要停留。” “我追问下去才知，原来那个地方失踪了很多姑娘，这些姑娘多是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 “她们的特征也很统一，就是年轻漂亮。” “这些姑娘们失踪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人能找到她们的身影，她们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东方璃的神情变得冰冷。 南宫望说这些话，很明显，絮儿也被卷入其中了。 南宫望继续说，“当地人传闻，是山神大人显灵了，山神大人将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子抓去当夫人，是回不来的。” “山神显灵？”东方璃问。 “对，那里多山，人们信奉山神，他们将少女失踪事件归结为山神选妃，当地人不仅不去寻找，还以此为荣，往山神庙送祭品，着实愚昧至极。” “因我着急赶往闻京城，又因为我是南陆人，不太方便插手东陆的事，当地也自有地方官员调查，一开始我并没有想管这件事。”南宫望捏紧了茶杯。 “第二天，我想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有刺客行刺我们的队伍，行刺我。” “抓到了？”东方璃问。 “抓到了。”南宫望说。 “是谁？”东方璃，“追杀絮儿的人？” “不是絮公主的追杀者，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持有东陆皇室的令牌。”南宫望说，“这个人出现在我跟前之后，我还以为是东陆知道我要到来，特意来迎接我呢。” 东方璃冷笑，“我们还没闲到让刺客去迎接你。” 南宫望笑道，“太子殿下莫急，开个玩笑而已。” “我们话归正题。”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东方絮的遭遇 南宫望说：“刺客虽然行刺于我，却没对我下杀手，也没对我造成伤害，甚至，他也没想跟我们打。” “刺客功夫奇高，我们却轻而易举将刺客抓获，抓获刺客后，刺客接下来的话，让我大惊失色。” 南宫望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刺客自称是紫御卫，直属皇帝管辖，是最高级的皇家侍卫，因故召唤絮公主回闻京城。他一路追随着絮公主的踪迹来到那个地方之后，絮公主失去踪迹。” 南宫望道，“那名侍卫知晓我喜欢絮公主，恰好我又出现在那个地方，以为是我将絮公主绑走了，这才去我那里探查探查。” “经过探查之后，他知道是误会了我，这才束手乖乖就擒。” “我也因此得知絮公主失踪了。”南宫望说。 “絮公主年轻貌美，我立马就想到了那对老夫妇说过的话，我怀疑絮公主是被人掳走了。”南宫望道，“这件事本与我无关，可牵扯到了絮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决意要将絮公主找回来。” 南宫望眯起眼睛，“我四下打探，寻找到的线索并不多，只知道这些姑娘们多数是在某个集市上落单后，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自己走向某座山的方向，到达某座山时，凭空失踪。” “这件事相当诡异，又因为失踪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怕是凶多吉少，我内心有些着急，别想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男扮女装，引他们上钩。” “我换了一身女装，特意来到距离那座山最近的集市，独自一人闲逛。” “果然没多久，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那香味非常奇怪，南陆盛产香料，我又生活在南陆皇室，闻过各种各样的香气，却从没闻过那种诡异气息。”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味道，我闻到那个味道之后，身体僵直不受控制。同时，脑海中响起了某些声音，那个声音指引着我前往一个方向。” “我顺着脑海中声音的指引一路向前，来到了一座山里。” “靠近那座山之后，我才发现，所谓的凭空失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那座山附近种植了无数迷障树，只要人走进去，外面的人就看不到，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失踪，其实是迷障树的作用。” “我进了那座山里之后，立马有人出现将我绑走，那些人各种污言秽语，气得我差点大开杀戒。” 南宫望说起这些时，依旧有些咬牙切齿。 “后来呢？”东方璃的心提起。 “后来我忍住了。”南宫望说，“我是来找絮公主的，不能乱了分寸。” “我被他们装进了一口棺材，被运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东方璃问。 “我不知道。”南宫望说，“我被装到棺材里之后，应该是被人抬着走了一段山路，之后棺材被放到马车上，马车行驶了很久之后，棺材又被放到了船上。” “船行了许久才停下来，我被人从棺材里放出来后，发现那是一座孤岛。” “孤岛周围一片浓雾，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孤岛之上，不知是谁建立了一座豪华宫殿。” “那座宫殿分为七层，每一层都金碧辉煌，甚至比皇宫还要奢侈几分。我被带进宫殿之后，才发现，这是哪门子的宫殿，这分明是一个令人作呕的花楼！” 南宫望说到这里，忍不住作呕。 “花楼里的姑娘，全是被掳来的良家子。她们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东方璃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铁青一片，“絮儿呢？你怎么找到她的？”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南宫望说，“你先仔细听我说，我说的这些可能有点长，你耐心听着。” “我这也不是废话，我详细跟你说这些，是因为那个地方实在太邪门了，我本来是要跟太子妃和墨玉大人汇报的，可惜一直没找到墨玉大人，太子妃也多有不便，就先告诉太子殿下你。” 南宫望觉得自己废话太多，直接进正题。 “那个豪华如宫殿的花楼之中，有无数粗犷恶心的男人，那些男人肆意欺负里面的姑娘，姑娘们都惨不忍睹。”南宫望说这话的时候，手紧紧地攥起。 他几乎咬着牙说的，“在那个地方，被掳走的姑娘生不如死，过得不如狗。” “我看到那些场景时，心都死了。我无法想象絮公主会遭遇到什么事，我那时只想将那里的人全部杀光。” “后来，我才发现，宫殿一楼那些悲惨女子，是想跑或者不听话或者受罚或者长相一般的女子。” “长相越好的女子，会被分到更高的楼层。” “絮公主倾世无双，自然会到最高层，我冷静下来。我依仗这张脸，果然被分到了高楼上，被单独关押到一个房间。” “我以最快的速度躲过了守卫们，摸清了豪华宫殿的机关和守卫情况，开始寻找絮公主。” 南宫望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 “我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絮公主所在的地方。”南宫望说，“絮公主准备带着众人往外逃跑。” “原本，絮公主是可以成功的。” “可惜啊。”南宫望摇头叹息，“絮公主所带领的人群中出现的叛徒。” “叛徒为了一己之私，将絮公主的计划出卖给了守卫，就在絮公主即将成功逃离时，被守卫们抓了个正着。” “那些人害怕被惩罚，也害怕被扔到男人堆里生不如死，于是商量好了一般将絮公主供出来，说是受到絮公主蛊惑。” “絮公主也承认了是她带的头。”南宫望说，“后来，宫殿的殿主将与絮公主一同逃跑的女子扔到第一层。絮公主则被殿主带到了最顶层。” “那殿主惊艳絮公主的容貌，想对絮公主行不轨时，我从天而降。”南宫望指着自己，“我同絮公主一同将那个劳什子殿主给控制住。” 东方璃眉头紧锁。 单单这么听着，是很惊心动魄。 但。 他总觉得南宫望的讲述有些奇怪。 “那个什么殿主，就这么轻易被你们给制服了？”东方璃问。 “嗯，那就是个草包。”南宫望说，“草包一直靠那种异香来控制人，不足为惧。” “我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孤岛的秘密 南宫望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他的手不自觉地将茶杯放下。 “我跟絮公主本以为，只要打倒了殿主，就可以威胁他们放人，可我们错了。” “我们挟持着殿主出现后，里面的人没有震惊，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他们甚至在狂欢，狂欢着涌上来，让我们将殿主杀掉，说什么，只要死了这个店主，就可以竞争新殿主。” 东方璃听得有些浮躁。 “你可否先告诉我，絮儿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南宫望：“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絮公主没事，她是完好的，絮公主被掳走，也是絮公主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东方璃，“她也是故意被人抓住的？” “对。”南宫望说，“絮公主告诉我，少女失踪案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一个地方出现，两个地方相隔甚远，毫无关联，且失踪的人越来越多。” “失踪的女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地方官员也没办法，失去女儿的家庭寻了各种办法找人，都无济于事。” “絮公主从几年前就在追查此时，可惜一直没追查到有用线索。直到这一次，她才有机会混进来。” “絮公主的目的就是调查各地失踪少女的真相，她功夫高，懂得保护自己，加上被抓时间不长，那些人还没对絮公主做什么。”南宫望说。 “太子殿下，请耐心听我说下去，接下来才是重点。” 南宫望的神情严肃。 “那群人见我们挟持了殿主，疯了一般攻击过来。对方人多且疯狂，我们没办法只能后退。”南宫望说，“那个殿主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情急之下告诉我们逃生的通道。” “我们来到逃生通道之后，那个殿主才告诉我，他原本就是个村子里的懒汉，好吃懒做，能躺着绝对不站着，有一口吃的绝对不去赚钱，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偷看隔壁寡妇洗澡。” “懒汉被人人唾弃，被他偷看的寡妇为了自证清白自尽后，他也被赶出村子。失去了落脚地的懒汉成了乞丐，一直流浪，流浪到某地时，无意间闻到了一股异香。” “懒汉跟着那股异香进了一艘船，来到了一个孤岛上，孤岛上有无数美女。” 南宫望觉得有些恶心，用简练的语言一带而过，“总之，他从懒汉变成了殿主，每天花天酒地，靠折磨人为乐，无比奢靡。直到我们到来之后，他的美梦才破碎。” “所以呢？”东方璃不知南宫望想表达什么。 他已有些不耐烦。 “是我太啰嗦了。”南宫望说，“罢了，我直接说结论吧。” “那座岛是能移动的岛屿。岛屿所到之处，四周会出现一片雾气，在那片雾气之中，外界的任何船只都无法察觉到岛屿的存在。也就是说，那座岛是与世隔绝的。” “岛屿在不停地移动着，不知方向，就像是在海上漫游一般。” “只要进了岛上的人，无一例外逃不出去。根据那个懒汉殿主所说的，就算有船只与岛屿擦肩而过，船只也看不见这座岛屿。” “甚至……曾经有船只横穿过岛屿。懒汉殿主说他们是被困在神仙所在的地方，是仙界，跟凡人界是互不相通的。” “我自然不认同这种充满了神话色彩的说法，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地方与我们平常所处的空间，不在一个空间范围内。” 东方璃的脸色沉下来。 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也见识了不少神乎其神的存在。 但，这种与世隔绝且不断行动着的岛屿，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东方璃问。 “我们逼问那个殿主，从殿主的话中，我们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座岛屿并不是一直与世隔绝的，会偶尔在雷暴天气里短暂出现出口。”南宫望说。 “可惜，现在正是冬天，雷暴天气极少，再说，雷暴天气下，也不一定会出现出入口。”南宫望叹了口气。 “不对。”东方璃道，“你不是说过，你是被人用棺材运到那里的？既然他们要掳人，就应该时时刻刻有出入口的通道才对，为何要等雷暴天气？” “是。”南宫望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那个殿主告诉我，我是被抓来的最后一人，将我抓来之后，通道就会关闭，岛屿会再次移动，要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到达一个新地方再停下来，通道才能再次开启。” “四十九天时间我们等不及，所以，只能选择别的办法。”南宫望说，“雷暴几乎不会出现，我跟絮公主一筹莫展。” 南宫望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 “幸好我有秘密武器。”他神秘兮兮的，“絮公主知我单枪匹马去救她就有些感动，我拿出秘密武器之后，她更感动了。” “絮公主第一次夸了我……” “你别卖关子了，直说吧。”东方璃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南宫望在回忆里沉浸了一阵。 之后。 他将一块玉佩拿出来。 玉佩通体通红，光泽盈盈，呈现出漂亮的羽毛形状。 那块玉佩，正是四象祭坛的钥匙，眉间羽。 南宫望又拿出一枚珠子。 这枚珠子东方璃认识，正是黄泉之珠。 “是它们救了我们。”南宫望说，“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眉间羽。” “说实话，我本是个普通人，眉间羽却不是普通的玉石，我长时间将一块不普通的玉石戴在身上，我也有些某些地方变得不普通了。” 南宫望将眉间羽贴到自己额间，“比如这里。” 东方璃抬眼看了看，“你有第三只眼？” 南宫望：…… “太子殿下您怎么骂人啊？” 东方璃很无语，“我只是以为你利用眉间羽开了第三只眼，从未辱骂过你。” “在南陆，三只眼就是骂人的话。”南宫望道，“我没有第三只眼，眉间羽嘛，顾名思义，自然要贴在眉间才行。” “之后呢？”东方璃问。 “之后的事情我不能详细说，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是我也说不清楚。”南宫望说，“总之，眉间羽在给我指路，我跟絮公主利用眉间羽和黄泉之珠脱离了那个鬼地方。”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对谈 “我们跟絮公主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之后，落到了一片大海上。” “我们在大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幸好遇见了过往的打渔船只，我们才获救。”南宫望深深地叹着气。 “可惜的是，我们经历过一天一夜的漂流，早已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那座能够移动的岛屿随之消失。” “絮公主对于自己没能救出那些女子这件事很自责。” “之后，我跟絮公主搭乘渔船回到岸边，来到岸边之后，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我们加急联系到我的人马，那名紫御卫也终于见到了絮公主。” “絮公主原本的想法是继续追查下去，后来不知他们谈了什么，絮公主态度大变，立马启程回闻京城。” “我们是顺路，也正好有个照应，日夜兼程回到闻京城。回到闻京城之后才发现，闻京城已经大变模样……” 南宫望颇为惋惜，“我没想到，短短今天功夫便已物是人非。” 东方璃不解：“你所说的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孤岛？被困之人？你跟絮儿因单独相处而生情愫？” “都不是。”南宫望说，“太子殿下还是将我这些原话告知太子妃，我相信太子妃一定能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东方璃眉头微微蹙起。 他也懒得再问下去。 南宫望起身告辞，“我来到这里的目的，相信太子殿下已经有所了解，四象祭坛开启时，我会全力配合，还请太子殿下相信我。” “有劳了。”东方璃说。 “请问，墨玉大人在哪里？”南宫望问，“我有些事需要向墨玉大人讨教。” “不知。”东方璃：“它自行离开后，不知去了哪里，你若是要等他，不如先准备些小鱼干。” “小鱼钓猫便可钓它上钩。”东方璃说完，招呼人进来，将南宫望带到行宫休息。 南宫望离开后。 东方璃手指捏紧了眉心。 南宫望所说的这些孤岛，孤岛上的女子等等，都骇人听闻。 有关孤岛的位置所在更是神乎其神。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暂时不能让秦偃月知道。 若是被秦偃月知道了，她一定会很感兴趣，说不定要去一探究竟。 这太危险了。 东方璃发了一会儿呆。 直到侍从来换茶，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盒清羽茶送到南宫太子下榻的地方。”东方璃说，“派人盯紧了他。” “是。” …… 一晃。 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东方璃与瑶妃去见了皇帝。 皇帝的精神状态不错，面色红润，身体状态已经恢复了三成。 饮食正常，就是无法站起来走动。 按照陆觐的说法，还需要至少修养半个月才能好利索。 瑶妃见到皇帝之后，扑到皇帝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梨花带雨，倒是把东方璃看的不好意思了。 皇帝安抚了瑶妃好久，瑶妃才控制住情绪。 瑶妃在见到切切实实的皇帝之后，彻底放下心来，说什么要给皇帝补补，嘟嘟囔囔着跑去煲汤去了。 瑶妃离开后。 东方璃才有空隙与皇帝单独相处。 “老七。”皇帝率先开口，“我们父子，应该许久没见了吧？” “嗯。”东方璃跪下来，“孩儿不孝……” “别跪。”皇帝将东方璃拉住，“今天就咱们父子两个在，没必要这么拘礼。” “咱们，下盘棋吧。” 东方璃一愣，“可父皇您的身体……” “我没事，下盘棋能有什么事？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皇帝直起身来。 东方璃拿了棋盘过来。 “让你三个子。”皇帝笑道，“如何？” “多谢父皇，不过不必了。”东方璃也跟着笑，“回头若是被偃月知道了我欺负您，她指定要骂我的。” “啧，这怕媳妇的样子可不随我，罢了，不让就不让，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小心我虐哭你。”皇帝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正中。 东方璃看到棋盘中心的棋子，惊讶道，“父皇，您确定要下这里？” “当然。”皇帝说，“你就当，这棋盘正中，便是闻京城。这枚黑色棋子，便是入侵闻京城的蛀虫。” “老七，该你了。” 东方璃恍然。 父皇要下的不是棋。 父皇是在用这种方式询问当前局势。 东方璃落下棋子，“闻京城之中的无数傀儡都被赶往了东南方向，其他地方基本清楚干净，只要堵住了东南方向，处理掉那些傀儡后，傀儡之患应该能彻底控制住。” 皇帝点点头，落子。 东方璃接着说，“闻京城四周埋了炸药，炸药已被全面清理，以燕赤云和闻京府尹李青云为首，开始全面清扫。” 话语间。 皇帝频频落子。 每到一处，东方璃便详细解释。 皇帝听完了闻京城的，棋子又落到了棋盘外围。 东方璃继续说道，“目前，以周阁老，岳云山，庐阳王，魏寒星为首的几位坐镇东陆的东西南北各个方位，他们已经全线封锁，确保万无一失。” “目前，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东方璃的棋子落在了棋盘正中，“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等四象祭坛打开，将此次动乱的源头掐断，将四象祭坛彻底毁掉，东陆能再度恢复成从前的繁荣。” “倘若四象祭坛依旧存在，隐患不除，就算是这次能平安度过，灾难迟早会重来。” 皇帝下棋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你们，做好准备了？” “还没……”东方璃道，“四象祭坛是天灵道人所设，我们这些普通人无法对抗四象祭坛，所以，这件事全都要看偃月。” 东方璃垂下眸子。 这段时间，秦偃月似乎焦头烂额。 “有多大把握？”皇帝问。 “不知。”东方璃叹了口气，“我听不懂偃月他们在商谈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只能等日期到了，看看情况再说……” “对了父皇，当年，天灵道人为何要将四象祭坛藏在皇宫地下？” “这事我也不知道，据说皇宫选址都是天灵道人所选，建造时也是他亲自监工，或许，是他有意瞒下来的。”皇帝说完，声音悠悠然，“老七，你输了……” 东方璃低头一看。 果然。 皇帝的棋子已经将他的棋子围住。 他进退两难。 “我甘拜下风。”东方璃笑道。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百分之一 “行了，你别奉承我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在故意让我？”皇帝冷哼了一声。 东方璃笑道，“父皇棋艺精湛，我哪里是您的对手？” 皇帝挥着手，“别吹我了，你事务繁忙，还是去忙吧。” 东方璃见皇帝脸上明显有疲态，行礼告退。 “老七。” 在东方璃走到门口时，皇帝突然叫住了他。 “前几天你皇叔问你的那些话，是我让他问的，你再考虑考虑。”皇帝说，“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父皇，您身体康健……”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仔细考虑你自己的便是，我的状况我自己知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等考虑仔细了再答复我。去吧。”皇帝挥手撵人。 东方璃欲言又止。 最终。 他默默叹了口气，行礼退出去。 …… 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又是三天。 这六天时间里，闻京城逐步恢复到正规。 百姓们开始出门行动，一些铺子也重新开门。 在官府帮助下，百姓与士兵们一同修缮被毁掉的房屋。 死寂的闻京城正在恢复活力。 此时。 距离四象祭坛开启的时间，只剩下一天。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修养了几天之后，精神还算不错。 她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研究怎么控制四象祭坛的坐标。 理论上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却极大。 这种事，黑蛋和清逸王妃以及南宫望等人完全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 随着时间越来越迫近，她还有最后一点事情没能做完。 这最后一点，还是最关键的一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加载某个东西。 前面百分之九十九加载的非常顺畅，最后的那百分之一迟迟无法成功一般，平白让人着急。 “偃月。”东方璃进屋时，恰看到焦头烂额的秦偃月。 “如何了？”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 秦偃月揉了揉眉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说，“明明是可以成功的，我的想法和理论都是可以通着的。” “但最后的那百分之一就是迟迟加载不下来，这百分之一加载不了，开启四象祭坛的事就无法成功。” “我快烦死了。”秦偃月揉了揉头发。 这一揉。 手上多了几根秀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生娃之后，这头发就掉的厉害，这两天焦头烂额的，头发掉的更加厉害。” “老七，你说我会不会变成秃子？” “说什么呢？”东方璃笑道，“就算你变成了秃子，也是最美的秃子。” 秦偃月：…… “我怀疑你皮痒了。”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他的手轻轻地抚着秦偃月的头发，“我让人多准备些生发养发的饮食，保证你的头发能恢复乌黑柔顺。” “别苦恼了，跟我说说吧，你遇见了什么难题。”东方璃道，“虽然我可能听不懂。” “说不定，在咱们聊天的过程中，你获得了什么灵感，一下子通透了呢。”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横竖她现在遇见了瓶颈，或许跟东方璃探讨一番有新收获。 “将那旁边的盘子拿过来，拿三个过来，再拿几块点心。”秦偃月说，“我给你比划比划。” 东方璃不明所以。 他将盘子们放下。 秦偃月拿了三块点心摆放在其中一个盘子里，“假如，这几块点心就是点睛石。这个盘子就是我们所在的空间。” “点睛石原先的排列是这样的，点睛石是指路标，可以将路直接指引到那个盘子上。”秦偃月指着另一个盘子上。 “我想将点睛石的路标更改一下。”秦偃月将盘子里的点心移动了一下，“让路标指向另一个方位。” “我原先的想法是，只要更改了坐标，四象祭坛的出口一定会改变。这个思路没有错误，但关键问题是，还需要第三个盘子。” 秦偃月又拿了第三个盘子来。 “一开始，我的想法是，只要将四象祭坛的出口弄到一个虚无的空间里就可以，四象祭坛的出口是虚无空间，人无法生存，以后自然就没人会打四象祭坛的主意，我称这个计划叫流放。” 东方璃听不懂。 “你听不懂也没关系。”秦偃月说，“简单来说，我要转移点睛石的路标方向，需要另一个容器。” 她将第三个盘子放到一旁，“也就是，我们还需要另外的盘子来承接四象祭坛的入口。” “假如没有第三个盘子来承接，点睛石会自动修正路线。”秦偃月有些抓狂，“我就不明白了，爷爷他们干嘛要弄得这么智能？他们是不是有毛病？” 东方璃算是听懂了。 四象祭坛所连接的对面是另一个空间。 偃月的意思是，一开始设定的虚无是无法转移成功的，她必须要将四象祭坛的出口转移到第三个空间。 空间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 想要寻找第三个空间，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就算有十八般武艺，在这件事上也派不上用场。 “那你想怎么办？”东方璃问。 “我有一个想法。”秦偃月摩挲着自己的戒指，“让我去开辟空间这种事简直天方夜谭，我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想……” “将四象祭坛的入口转移到我的戒指里面。” “你的戒指里空间太小了。”东方璃说。 “虽然戒指里面的空间小，好歹也算是个盘子。”秦偃月说，“或许可以一试……” “你这样是行不通的。”黑蛋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窗户被扒拉开一点缝隙。 黑蛋从缝隙里钻进来。 它体型太胖，被卡了一下后，脚下不稳，翻了个跟头滚到了地上。 它四脚朝天。 秦偃月和东方璃的目光落下。 黑蛋忙起身，抖了抖毛发，“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你四脚朝天的模样特别可爱。”秦偃月伸出手。 黑蛋轻车熟路地跳到她怀里。 “胡说，本喵一直可爱得不行。” 秦偃月撸了撸黑蛋的头，“闲话少说，来说正题，我的想法为什么行不通？” “笨蛋。”黑蛋哼哼唧唧的。 “你的戒指里的确被开辟出了一个小型空间，但，那个小型空间是利用月石的能量和属性所制作而成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解决方法就在眼前 秦偃月：“意味着什么？” “你用你的小脑瓜好好想想。”黑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开启四象祭坛使用的是五把钥匙，五把钥匙的能量远比你的戒指要强数倍，再加上四象祭坛那个装置是将钥匙们组合到一起的，能量会无限扩大。” “你将四象祭坛的入口改到你的小戒指里，简直痴人说梦。” “本喵敢保证，一旦四象祭坛开启，你的小戒指会被冲击得粉碎粉碎，你也会受伤。” “那该怎么办？”秦偃月很是头大。 若是戒指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暂时放弃开启四象祭坛，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重新开启。 东方璃若有所思。 他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儿。 “偃月，按照你的意思，你开启四象祭坛之后，会打开通往另一个空间的通道？” “是。”秦偃月说，“假如不更改坐标就将四象祭坛的通道打开，我们那个世界的空气一旦涌入到这边来，会给这边造成严重灾难。” “我们那边的武器和科技都很发达，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会引起战乱。” “为何不能将出口改到我们这个世界？”东方璃问。 黑蛋接过话来：“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四象祭坛开启时候能量巨大，若是出口也在这边，这个空间或许就会崩裂。” “崩裂是什么意思？”东方璃问。 “很简单，就是形成空间夹缝呗。”黑蛋说，“所谓的空间夹缝，有很多假说。” 黑蛋说这话的时候，是冲着秦偃月说的。 “比如你之前在中学时学过的桃花源记，大概故事就是讲的一个渔夫不小心误入桃花源，回归后，别人再去寻找，寻无踪迹。” “多数人认为桃花源是陶渊明虚构出来的一个世界，是对战乱的厌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谓的桃花源根本不存在。” “有一小部分人把桃花源记分析成渔夫误入阴间，所谓的桃花源里的人都是死人什么的，这个说法本喵暂且不发表意见。” “本喵想说的是，我们还有另外的分析。”黑蛋说。 “桃花源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存在于空间夹缝中，也就是，这一小块空间被与世隔绝，生活在里面的人毫无察觉，继续按照之前的生存方式生存。等过了许多年才发现他们已经与外界相隔数百年了。” “这个空间夹缝，会在各种力量的作用下开启与外界相关的通道，比如潮汐，比如月亮的牵引力等等，渔夫恰好在通道开启时候误入桃花源。等渔夫出来后，夹缝早已经关闭或者转移，后来者再去寻找，肯定就找不到了。” 秦偃月眉头紧锁，“你平白无故说这些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黑蛋哼哼唧唧，“怎么说话呢？怎么没意义了？” “我就是想告诉东方璃，这就是所谓的空间夹缝……” “哦对了。”黑蛋眼睛突然亮起来，“偃月，我们目前的困局也非常容易解决，只要找到一个桃花源就行了。” “首先，桃花源的空间足够，能够承受得住能量冲击。” “其次，桃花源里没有危险因子，只要我们将入口转移到类似桃花源那种地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黑蛋信誓旦旦，“本喵真聪明。” 秦偃月很无语。 “桃花源那种地方就算是跟你刚才所说的那般，是什么空间夹缝独立出来的小世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 “那种地方可遇不可求，说不定一辈子都找不到。” “你嘟嘟囔囔说了一堆，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 “不……”一直耐心听着他们谈话的东方璃开口说道。 “我们能找到。” 秦偃月和黑蛋都看向东方璃。 “你能找到？”秦偃月问。 “在哪里？”黑蛋问。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我听着你们所聊到的桃花源，想到了一个地方。或许，有一个现成的桃花源。” “现成的桃花源？”黑蛋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那个地方勉强可以称之为桃花源。”东方璃说。 “所不同的是，比起桃花源，那里更像是被恶鬼占领的地狱。” “怎么说？快详细说说。”秦偃月催促道。 东方璃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南宫望曾经说过的孤岛一一告诉秦偃月。 秦偃月和黑蛋听得震惊。 “你的意思是，絮儿和南宫望，曾经被卷入到了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还从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逃离了？”秦偃月问。 “对。”东方璃说，“不仅如此，南宫望还发现，那个孤岛位于另外的空间，与现实中的空间是交错开来的，我想，那个孤岛跟你们口中的桃花源应该是相差无几的。” 秦偃月：…… 黑蛋：…… “你怎么不早说？”黑蛋抬起爪子，“南宫望那个家伙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跟本喵说一声呢？” 秦偃月：“那个地方在哪里？现在可还找得到？” 东方璃敛眉，“根据南宫望的说法，那个地方是随时移动的，想要找到怕是不容易。” “不过，根据南宫望的说法，那个移动的孤岛经常出没到某处，掳走当地年轻漂亮的女子之后再消失，若是仔细找的话，应该能找到。”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秦偃月说。 东方璃握住了秦偃月的手，“偃月，抱歉。” “南宫望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意义。” “我那时也不知道，南宫望和絮儿所经历的这些事，会成为开启四象祭坛的关键。” “抱歉……” “行了。”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 “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就是我一直焦头烂额的事，解决办法就在眼前，我有点感慨而已。” “既然有了目标，那就好说了。”秦偃月，“我们只要找到那座孤岛，最后的那百分之一就能加载成功。” “可，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找？” 黑蛋举起爪，“我去把南宫望找来。” 它说着，已经从窗户里窜出去了。 “老七。”秦偃月说，“你让人去把清逸王妃请来，如果方便的话，顺便请清逸王妃把红莲公子带上。” “好。”东方璃起身来。 他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摆着敲门的姿势。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贵重礼物 门口的站着的人，正是清逸王妃。 清逸王妃看着东方璃，一脸惊愕。 “呀，太子妃这是感应到我要来，提前开门来了？”清逸王妃越过东方璃，冲着秦偃月打了个招呼。 “清逸王妃，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让老七去请你来呢。”秦偃月笑道，“可巧你就来了。” “快快进来。” 清逸王妃笑着，“我掐指一算，算出今天有人要召唤我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太子妃想我呢。” 秦偃月也跟着说，“可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清逸王妃快坐，我这次请你来，是有要紧的事要谈。” 秦偃月看了看窗户。 窗户上还留着缝隙。 虽说窗户外依然是室内，因清逸王妃进屋时带进了寒气，还是有些凉意涌到里面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被褥里暖和着。 “这天越来越冷了。” “可不是吗？外面干冷干冷的，寒冰刺骨。”清逸王妃将窗户关掉，“你这还没出月子，许多骨头缝都是开着的，可千万不能受凉。” “放心吧，我不会自虐的。”秦偃月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开启四象祭坛的日子了，等事情结束后，我可一定要好生休息一阵子。” “是啊，我这次来，就是来问问你，有关四象祭坛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清逸王妃问。 “还差临门一脚。”秦偃月说，“前期准备我也算勉强完成了，但距离成功还有一些距离。” “多远的距离？”清逸王妃问。 秦偃月：“说远也远，说近也近。” “嗨，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清逸王妃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兴许我还能出出主意。” 秦偃月笑着说，“再等等，人还不全。” “还要等谁？”清逸王妃想了想，“莫非，是南宫太子？我之前就听说南宫太子已经进宫来了，还没机会见见他呢。” “对。”秦偃月说，“黑蛋已经去请南宫太子了。” “清逸王妃，可否问一下，红莲公子可还在闻京城？” “在。”清逸王妃道。 “红莲的目的是全面除掉黑鸦，黑鸦虽已经分崩离析，可黑鸦之人无处不在，想要全部绞杀还是有些困难的。” “红莲公子最近一直游荡在各处，遇见黑鸦便除掉，怎么，你找他有事？” 秦偃月点头，“有要紧事，请清逸王妃务必将红莲公子请来，有件事我需要他帮忙。” 清逸王妃不明所以。 她瞧着秦偃月脸色严肃，笑道，“行吧，那你稍微等等，我发个信号出去，红莲公子看到了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清逸王妃说罢，又看向东方璃，“我要在宫里放个信号竹，太子殿下可有意见？” 东方璃点了点头，“清逸王妃尽管去做，我已差人吩咐下去，若是红莲公子到来，一概不得阻拦。” 清逸王妃来到空地处。 她点燃了一个信号竹之后。 信号竹升空，在半空中发出细微声响。 “这样就可以？”东方璃疑惑，“对方能听见？” “可以，最迟一炷香。”清逸王妃神秘秘地说。 果然。 一炷香时间后，红莲公子出现在皇宫门口。 东方璃派去的人早早便在迎接着。 不到半个时辰，红莲公子已经出现在了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很是震惊。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清逸王妃和红莲公子果然效率高，相对来说，另一波就差远了。” “早知道我就不让黑蛋去喊南宫望了。”秦偃月道，“它指不定去哪里玩起来了，耽误事。” “胡说！本喵刚回来就听见你在说本喵坏话。”伴随着一阵开门声。 一只黑猫电光火石般窜过来。 黑猫蹿到秦偃月跟前，纵身一跃跳上床。 它比较胖，床被震了一下。 黑蛋趁机跳起，抬爪。 一爪子按在秦偃月的脸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 黑蛋奶凶奶凶的，“本喵辛辛苦苦去找人，你竟然在背后编排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错了我错了。”秦偃月握住它的胖爪，求饶道，“对不起。” 黑蛋哼哼唧唧的，“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你不付出些代价，本喵不会原谅你的。” “什么代价？”秦偃月笑。 “把本喵撸舒服了，本喵就原谅你。” 说罢。 黑蛋跳到秦偃月怀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 秦偃月挠着它的下巴。 黑蛋最喜欢被挠这里，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方才的怒气一扫而空，它舒舒服服地四脚朝天。 “太子妃，别来无恙。”南宫望笑道。 “听墨玉大人说，您诞下了龙凤胎，来时匆忙，没能准备礼物，特意将这两枚南陆蛊虫赠与皎皎小姐和云朗公子玩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南宫望递出两个盒子来。 盒子很精致。 上面刻满了南陆图腾，散发着阴气森森的味道。 秦偃月觉得这玩意儿就是烫手山芋。 皎皎和云朗这么小，怎么能接触蛊虫这种东西？ 还是南陆的蛊虫！ “南宫太子，你的礼物我心领了……” “拿着吧。”黑蛋插话说，“这不是普通蛊虫。” “这两枚蛊虫，一公一母，是大名鼎鼎的蛊王。” “它们现在还是小小的虫子，可以伴随着皎皎和云朗长大，等小虫子们歃了血，认了主，皎皎和云朗以后绝对不会受到蛊虫攻击。” “这在南陆也算是至宝了。”黑蛋说。 清逸王妃点着头，“我也听说过南陆蛊王需要从小养成，养大后可以避免一切蛊虫侵害，甚至还可以号令群虫。” “只不过这蛊王可遇不可求，南宫太子一下子寻到了一公一母，令人佩服。” “清逸王妃过奖了。”南宫望笑道。 “应当的。” “清逸王妃见识非凡，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南宫太子才是闻名天下……” 秦偃月忽略掉清逸王妃和南宫望的商业互吹。 她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两个小盒子，“这有点太贵重了。” “太子妃言重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南宫望说。 “客套话咱们先别说了，太子妃，咱们还是先谈论正事吧。” 秦偃月将两个盒子递给东方璃，收好。 “行，我们直接进正题吧。”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偃月照例拿了三个盘子，用点心摆出点睛石的形状。 她将这几天所遇见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办法，用尽量通俗易懂的方式一一解释给众人听。 清逸王妃等人越听脸色越严肃。 等秦偃月结束后。 “太子妃。”清逸王妃说，“按照你的说法……” “我们想要开启四象祭坛，必须要找到那个所谓的孤岛？” “对，就是这个意思。”秦偃月说，“如果找不到孤岛，最终路线还是会被修正过来。只有找到了确切的目的地和承接空间，才能让四象祭坛打开。” “可，我想要的是破坏掉四象祭坛。”清逸王妃说，“这跟我之前的目标不一致了。” “怎么不一致？”秦偃月道。 “柳素问不想让四象祭坛开启，想要毁掉四象祭坛，是因为她知道四象祭坛打开后，会让咱们所在的世界沦为地狱。” “想要毁掉四象祭坛谈何容易？”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曾不止一次想过，假如能用炸药将四象祭坛炸毁，炸个彻彻底底多痛快多方便？” “可这是行不通的。” “假如能这么简单，天灵道人也不至于耗费那么大功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秦偃月看着清逸王妃的眼睛，“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清逸王妃沉默下来。 她认为秦偃月说的在理，点了点头，“我愿意支持你，可，那个所谓的孤岛去何处寻找？” “且不说孤岛的通道已关闭，茫茫大海之上，我们要寻到孤岛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偃月神色凝重。 清逸王妃所顾虑的这些，恰是她所顾虑的。 她们的目光一同落到南宫望身上。 南宫望眨了眨眼睛，“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从孤岛中逃生的，可否能够再次找到孤岛？”秦偃月问。 “不能。”南宫望说，“说实话，我能从孤岛上逃生，全靠运气好。”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许，我跟絮公主只是足够幸运。” “再说，我跟絮公主逃离那个地方之后，距离我们之前所在的地方已经数百里地，这说明那孤岛速度极快。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我们回到原地，也无法找到了。” 秦偃月沉思了一阵，继续问：“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都说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等我们绝望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回来了。”南宫望将眉间羽拿出来。 “如果非要说我们逃出来的原因，我认为眉间羽和黄泉之珠功不可没。” “这两样是我的救命恩人。” “黄泉之珠呢？”黑蛋听到黄泉之珠之后，动了动耳朵，忙问。 “哦，还留在那孤岛上。”南宫望说，“当时情况危险，情急之下，我记起墨玉大人跟我说过黄泉之珠的作用，想利用黄泉之珠和眉间羽寻出突破口。” “后来，我们真的出来。可惜，我们从头到尾都云里雾里的，黄泉之珠也没来得及回收。” “不过这没关系，黄泉之珠虽是南陆镇国之宝，那可玩意儿是不祥的，将这不祥之物留在那不祥之地，我觉得还行……” “还行个屁。”黑蛋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你把黄泉之珠留在那里了？” “你也没问啊。”南宫望说，“再说，我觉得我能离开那个鬼地方，靠的就是眉间羽，这眉间羽是有神奇功能的……” 黑蛋懒得听南宫望的话。 它整只猫都有些兴奋。 “偃月，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南宫望将黄泉之珠留在那，我们找起来就简单多了。”黑蛋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找？”秦偃月问。 “这个……”黑蛋沉默了一阵，“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秦偃月拧眉，“你往简单了说，我最近遇见的事情都太复杂了，头大。” 黑蛋捏着下巴。 “行吧，那我就往简单里说。” “我们利用黄泉之珠找到孤岛，说完了。” 秦偃月：…… “你还是往复杂里说吧。” 黑蛋蹲坐下来，“往复杂里说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完，有些话也不能在这里说。” “总之，黄泉之珠被留在那里，这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横竖这件事妥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找出一个大概的方位。”黑蛋说，“漫天遍野的找也能找到，就是太过浪费时间，把大概方位给寻找出来，可以事半功倍。” “等找到大概方位之后，再说那时候的事……” 黑蛋说的云里雾里的。 但。 秦偃月勉强算是听懂了。 “既然这样，我们先找出大概方位来。”秦偃月说。 “红莲公子，你可还记得我通过特殊途径给你送信儿那件事？” “当时我联系不到你，便将我的话告诉动物们，一只不行就十只，十只不行就百只，横竖，总有一只能传到你那里去。” “动物与人不同，它们能去往人去不了的地方，能察觉到人察觉不到的事情，我想，它们找起来应该比人类找起来更方便，所以，请它们一定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精通动物语言，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最为妥协。”秦偃月说，“拜托了。” “动物们的地域性很强，除了迁徙时节，它们很少去别的地方。”红莲公子说，“难度很大。”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请务必一试。”秦偃月说。 “希望不大，但可以一试。”红莲公子说，“我会尽我所能。” 红莲公子拱了拱手，“事不宜迟，我这就开始，告辞。” 说罢。 红莲公子转身离开。 “清逸王妃，南宫太子，请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静心等待红莲公子的好消息。”秦偃月说。 清逸王妃一听这话，明白了秦偃月是有话要跟黑猫单独说。 她笑着站起来，“我们着急也没用。” “我就先回去等红莲的消息，太子妃，再见。” 南宫望也起身告辞。 他们这些人离开后。 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黑蛋。 黑蛋将胖胖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秦偃月戳了戳它。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你可以喊我柳大美人 黑蛋置若罔闻，呼噜声打的也更响了。 “别装睡了，他们都走了，回答我的问题。”秦偃月捏住它的耳朵，“听到了没？” 黑蛋依然不出声。 秦偃月很无语。 她兀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继续装睡，我就将你的小鱼干给你停掉。” 黑蛋终于睁开了眼睛，哼哼唧唧的。 “动不动就停人家的小鱼干，你不讲武德。” 秦偃月冷哼了一声，“我的确不讲武德，你能拿我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黑蛋甩着爪子，“自己找的铲屎官，宠着呗。” 秦偃月无语，“别贫了，说吧，黄泉之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蛋张望着四周，“东方璃呢？是不是藏在某处偷听呢？” “他没那么闲，也没那么不体面，东方璃早就去忙事务了。”秦偃月歪在被子上，“黑蛋……” “不对。”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奶奶？” “什么奶奶不奶奶的？你冲着一只猫喊奶奶，你爷爷知道吗？更何况这只猫还是个公猫。”黑蛋用奶声奶气的语气说着凶狠狠的话。 “那我该怎么喊你？”秦偃月道。 “你可以喊我柳大美人。” 秦偃月：…… “我还是喊你墨玉吧。” “啧，你一喊我墨玉，我的毛就条件反射一般竖竖起来。”黑蛋说，“你还是喊我正常的名字就行。” “为了区分开而已。”秦偃月，“黑蛋就是黑蛋，墨玉就是柳殊音，横竖我不会称呼你柳大美人的。” 黑蛋：“算了，就依着你吧。” “我不明白。”秦偃月叹了口气。 “墨玉，你现在这样算是什么？你跟黑蛋到底是不是同一只猫？如果是同一只猫，你这又算是怎么回事？你这芯片里到底是住了我奶奶的记忆，还是芯片本身就是我奶奶的全部记忆？” “我一直懵懵的，你能不能趁着这次机会为我解答解答？” 黑蛋眼珠转了转。 它似乎在思考。 “你在想什么？”秦偃月摸着它的头。 “在等待，嘘，先别说话。”黑蛋嘘声之后。 过了一小会儿。 它抖了抖身体，“行了，从现在开始，我柳殊音宣布复活！” “二丫啊二丫，亏你还是现代世界的人呢，这点小把戏都看不透。”黑蛋——确切地说，是柳殊音说。 黑蛋的声音也开始变化了，变成了一个俏皮轻快的女声音调。 秦偃月惊奇，“你的声音，变了？” “声音原本就是可以设定可以改变的，你在之前没看过小说吗？”柳殊音道，“智能听书一般都可以选正太音，御姐音，磁性大叔音，原理是差不多的。” “黑蛋的系统默认就是奶声奶气的正太音，记忆切换成我之后，就改回了我自己的声音，懂了吗？” 秦偃月听得恍惚。 “黑蛋真的是只机器猫？” “废话，它当然是机器猫。”柳殊音说，“你从前所使用的电脑啊手机之类的高科技产品都离不开芯片，黑蛋身体里被植入的也是芯片。” “确切地说，黑蛋远比那些电脑手机之类的东西高级，它更像是生物与机械的集大成者……” 秦偃月最近听了太多理论上的东西。 她听得有些头大。 见柳殊音还想继续科普下去，忙摆着手。 “行了行了，我已经理解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秦偃月说。 “我现在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我奶奶？”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的确是你奶奶。”柳殊音说。 “确切地说，是你奶奶的记忆。” “当初，我在墨玉芯片上留下了我的记忆，这段记忆经过了加工和处理，可以和真人无疑。” “这项技术并不复杂，你也应该早已经见过你爷爷的全息影像，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 “我将记忆留在墨玉的芯片上，经过智能处理后，可以像人机互动一样回答你的问题，只不过我是比那老头子更高级的人机互动。” “你要是想知道这项应用的原理，我可以教你，不复杂。”柳殊音说。 “我谢谢您。”秦偃月捏了捏眉心。 “不过不必了，我对此不感兴趣。” “我大概听明白了， 您就是藏在黑蛋芯片里的小机器人，这样说没错吧？” “可以这么理解。”柳殊音说。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将自己的记忆存放到黑蛋的芯片上，是后来发生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 “罢了，不说那些了。”柳殊音说，“偃月……” “哎。” “你的模样，跟你爷爷太像了。”柳殊音感叹道。 “可别，我哪有他那么邋遢。”秦偃月笑道，“我比较像我妈。”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小有名气的明星，继续磨炼演技可以晋升一线的那种，嫁给我爸后就彻底退圈了，她真的特别美。” 柳殊音沉吟了一会儿，“是你爷爷让你妈退圈的吧？” “应该是。”秦偃月说，“之前我一直以为爷爷是个老古董，接受不了我妈的职业，现在想想，我妈若是继续待在圈里，太容易被黑衣人注意到。” 秦偃月叹了口气，“就算我妈彻底退圈，我爸也托人将我妈的消息能删除的删除，各处痕迹都抹了个差不多，还是被人盯上了。” “之前我实在太天真，总以为爸妈出车祸是意外……” 秦偃月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时过境迁。 她提及爸妈时，还是忍受不住悲恸。 “哭什么？”柳殊音声音柔和。 “我忍不住。”秦偃月说，“当初，我爸妈就那么死在我跟前，我在同一天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 “我……”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将她淹没，她如置身于黑暗中，父母临死时的鲜血化为荆棘，牢牢地禁锢着她。 从此她变得害怕鲜血，害怕一切与父母相关的事情。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柳殊音说，“再者，你所见到的都是表面，真实情况如何，或许不是你想的那般。” 秦偃月抽了抽鼻子。 笑道，“抱歉。” “我一直以为我已是孤身一人了。”” “所幸我现在又见到了您，就算只有记忆，我也很感动……” “你这话被东方璃听到了，他怕是会跟你急。”柳殊音笑着说，“丫头，你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黄泉之珠的原理 “不一样的。”秦偃月说，“完全不一样，亲情和爱情也不是一个概念。” “奶奶……” “打住，我再郑重申明一下，不要喊我奶奶，喊我柳大美人，要实在喊不出口，喊我名字也行。”柳殊音是用黑蛋的身体做出这些动作，憨态可掬的。 秦偃月看着它的模样，破涕为笑。 “偃月，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也想一一给你解答。但现在不是时候。”柳殊音说。 “有关我的事，无关紧要，咱们还是先说一说黄泉之珠的事。” 秦偃月严肃地点点头，“您说。” “你可还记得之前你为何要使用黄泉之珠？”柳殊音问道。 秦偃月自然记得。 当初东方璃不小心中了一种非常棘手的蛊虫。 这蛊虫名为死蛊。 死蛊无药可解，只有南陆的镇国之宝黄泉之珠可以抑制住。 她这才派了姬无烟和黑蛋去将黄泉之珠取来。 “黄泉之珠所在之处，任何蛊虫都会彻底消亡。”柳殊音说。 “当初，南陆陷入蛊虫大战中，各种各样的蛊虫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两大阵营大有不拼死不罢休的架势，南陆民不聊生，一片哀嚎。” “不仅如此，蛊虫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周边的国家，倘若再放任下去，或许蛊灾会影响到整片大陆。” “为了对抗这种局面，出现了南陆圣猫和黄泉之珠。” 柳殊音说，“南陆圣猫就不说了，毕竟南陆圣猫的主要作用是辅助。” “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是黄泉之珠。” 秦偃月点了点头。 有关这些，她听陆修说起过。 也听说过，黄泉之珠是东陆的禁忌。 柳殊音喟叹一声。 “偃月，你应该知道黄泉之珠是有副作用的吧？” “嗯。”秦偃月说，“陆修说过黄泉之珠的副作用，不过，老七用过黄泉之珠后，似乎没什么大碍。” 柳殊音沉默了一会儿。 才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黄泉之珠的真面目是什么？” 秦偃月摇头。 这正是她想要问的。 柳殊音的声音变得悠远，“有些事说起来太复杂了，总之，不管是点睛石，四象祭坛，黄泉之珠，都跟那个已经停摆的四象工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关四象工程，这段日子你也已经了解了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四象工程的朱雀阶段，因故失败的那些人，是要全部被毁掉的。” 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 柳殊音继续说，“那个过程，又叫残次品处理。” “偃月，你应该知道的，当时有无数人参加那个实验，成功者寥寥无几，失败者却有一大批。” “他们或者疯癫，或者死亡，或者痴傻，还有一些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造成破坏。” “像这些，都是残次品，都需要被彻底销毁。” “你现在知道那东西为何叫黄泉之珠了吧？它们就是把残次品送往黄泉的可怕东西。” 柳殊音说，“销毁他们并不是简单杀掉，而是要彻底清除，你既已掌握了胎灵这个概念，就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销毁，代表着连身体带胎灵全部消除，一个细胞都不能留下。” “销毁残次品所用的那个巨大机器也是专用的，机器的核心能源，就是黄泉之珠。” “黄泉之珠是合成能源，里面所蕴含的能量巨大。”柳殊音说，“作用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先从细胞开始处理。” “黄泉之珠消除的是细胞，蛊虫很小，甚至肉眼不可见，会最快消亡，人类和大型动物细胞多，一时半会不会受影响。” “这就是黄泉之珠能够震慑住南陆蛊虫的原因。” 柳殊音叹着气，“我当初将黄泉之珠给销毁，是因为黄泉之珠继续存在下去，附近的一切都会被彻底销毁。” “我销毁了绝大部分黄泉之珠，又生怕南陆蛊变再次上演，只留下一枚黄泉之珠，放在了登仙境的雪花台上。” “雪花台四周无人，连树木虫蚁也没有，且以寒冷抑制黄泉之珠的能量，故而相安无事。” “可惜啊，那群人实在过于愚昧，以为黄泉之珠是什么绝世宝贝，非要争夺个不可开交，还要供起来，说什么是南陆的镇国之宝，真是可笑。” 柳殊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寒。 失败品会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 这个四象工程，远比她想的要黑暗得多。 黄泉之珠，等同于垃圾处理器的能源。 那东西！ 她曾经给东方璃用过！ 秦偃月想到这里，脸色苍白，还有些恶心。 “你别害怕。”柳殊音说，“黄泉之珠只是能源，就像个电池一样，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秦偃月问：“副作用是什么？” “因人而异。”柳殊音说，“我也说不好，东方璃若是没事就没事，你仔细观察着他的身体状况便是。” “若真有副作用，有什么解开的办法吗？”秦偃月问。 柳殊音笑道，“瞧瞧你紧张的，放心吧，远离那种东西之后，副作用会慢慢缓解的。” “说白了，黄泉之珠就像紫外辐射一样。” “紫外辐射几十分钟便能灭掉大部分菌，却灭不了人类，但这辐射可以诱导基因突变，从而对人产生副作用，人会得病什么的，黄泉之珠的作用原理也是相差无几的。” “再者，这个世界的人不懂什么四象工程，见到黄泉之珠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逐渐将黄泉之珠妖魔化了，其实没那么可怕的。” “这倒也是。”秦偃月放下心来。 “咱们东扯西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柳殊音道，“先打住，话归正题。” “嗯。” “按照南宫望的说法，黄泉之珠是被留在了孤岛上，这就相当于给咱们留下了指路标。”柳殊音说。 “只要能找到大概的方向，我们就有成功的概率。”柳殊音在沉思，“要是找不到大概方向，或许有点难度。” “多大的概率？”秦偃月问。 “说不好。”柳殊音说，“还是要看明天四象祭坛开启时的具体情况。” “我还是不太懂。”秦偃月头疼无比。 “现在就感觉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投石问路 “其实很简单。”柳殊音指着秦偃月用来做演示的盘子。 “你不是利用点睛石的坐标功能更改路线吗？” “你更改好路线之后，再与孤岛上的黄泉之珠相连接即可，到时候你不必操作，路线自动生成。” 秦偃月怔了怔。 之后。 她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黄泉之珠就是点睛石？” “错。”柳殊音道，“黄泉之珠不是点睛石，但，它有点睛石的功能。” 秦偃月勉强明白了。 只要她能想办法让黄泉之珠和点睛石连接，就等于开辟了一条路。 黄泉之珠，就是个投路石。 投路石已经在目的地，他们的确可以事半功倍。 “可，问题是，点睛石都在我手上，我能摸得着，看得见。”秦偃月担忧道，“黄泉之珠被遗落在孤岛上。” “我看不见，摸不着，该怎么才能连接上？” “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外出……”秦偃月说，“就算你说是自动的，我也有些云里雾里的。” “笨。”柳殊音道，“二丫，有的时候觉得你小脑瓜可聪明了。” “怎么有的时候傻乎乎的呢？” 秦偃月：…… “你啊，陷入到了一个很简单的误区里。”柳殊音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发现，更改路线后，若是没有承接的空间，路线会自动修正？” “对。”秦偃月说，“很智能。” “那你考虑过这是为什么吗？”柳殊音问。 秦偃月挑眉，“不是爷爷他们特意设定的程序？”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柳殊音，“路线之所以会被修正，是因为现代世界里也有点睛石遥相呼应，不然你以为那出口是凭空开的？” 秦偃月怔了怔。 她的确没想到这点。 “我再问你，你觉得南宫望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柳殊音问。 秦偃月摇头。 柳殊音回道：“我猜测着，应该是两点形成一线。” 秦偃月没听明白。 柳殊音继续解释，“两个点可以形成一条线，南宫望利用了黄泉之珠做定位，利用眉间羽与之呼应。” “这两个特殊物质相当于两个特殊的点，有这两个特殊的点形成直线，他们阴错阳差顺着这条直线逃出来了。” 秦偃月没太听懂，“这太晦涩了。” 柳殊音笑道，“你听不懂也没关系。” “横竖，黄泉之珠在那里，恰好等于指路标，不用咱们自己特意过去放置了，这绝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四象祭坛是你爷爷他们建造的，只要凑齐钥匙，放上点睛石，剩下的就是全自动的，你放宽心即可。” “偃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行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柳殊音拍了拍秦偃月，“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要休息了，下次再见……” “先等等。”秦偃月忙道。 “再等一小会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请您务必解答一下。” “你想问玉儿的事？”柳殊音道，“玉儿的事比较复杂，不太适合现在说，等有机会我会亲口告诉你跟玉儿。” “玉儿的事，我的确很想问，正如你说的，你亲口告诉玉儿比较好。”秦偃月说，“但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您在南陆化名为素问大人？”秦偃月道，“那您应该知道清逸王妃与一个名为柳素问的人渊源颇深吧？” “您也姓柳，又化名为素问大人，我想问问您，您和柳素问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柳殊音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柳殊音的语气有些严厉和冷意。 “偃月，你别问了，不管问多少次我都是一个答案，我，不认识，她！” 秦偃月眉头紧锁。 鬼才相信她们相互不认识。 柳殊音，柳素问，这两个人绝对有关系。 或许，还是极亲密的关系。 “奶奶……” “你奶奶已经休眠了。”黑蛋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到奶萌奶萌的正太音。 “现在是本喵。”黑蛋趴下来，“她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为什么？” “本喵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喵只是个无感情的机器猫。” “你真的是机器猫？” “嗨，你这话问了多少遍了？”黑蛋说，“本喵一开始就说过了，我的确是机器猫，只是跟别的机器猫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本喵会吃，会睡，长得比较萌，算吗？” 秦偃月：…… 黑蛋的小爪子拍着秦偃月的肩膀，“我没什么特殊功能，毕竟只有一个小小芯片而已。” “偃月，我来到你身边，这是天意。” “你奶奶也对我说过，她没能照顾好你爸，也没照顾过你，我算是她送给你的礼物。” “所以你放心，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 秦偃月将黑蛋抱起来。 黑蛋昂起头，摆明了要摸摸。 秦偃月摸着它的下巴，“那你知道不知道柳素问是什么人？” 黑蛋摇头。 “罢了。”秦偃月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 她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咱们睡一觉吧。” “本喵不困。”黑蛋挣扎着跳出去，“本喵饿了，要去吃饭饭。” 它仰天闻了闻。 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之后，蹭地一声窜出来。 “本干饭喵来啦。” 秦偃月很无语。 她一连串接受了许多信息，脑袋里乱哄哄的。 她躺下来。 想顺一顺目前已知的信息。 奈何。 事情乱纷纷的，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理。 她索性不想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 她做了好几个梦。 一会儿梦到自己成为残次品被黄泉之珠销毁。 一会儿梦到自己被巨大的能量冲击得粉碎。 一会儿又梦到了自己来到了热热闹闹的集市。 纷纷扰扰，不停歇。 仿佛有什么人不断在耳边吵闹。 吵闹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 秦偃月被吵得不胜其烦。 她的意识也逐渐回归。 愤愤然睁开眼睛之后。 发现东方璃和瑶妃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瑶妃在一旁说，“你再不醒来，老七就要急得去找陆觐老祖宗了。” “我怎么了？”秦偃月揉着眉心。 这一觉。 她睡得时间似乎很长。 但。 睡眠质量极差，一睁开眼睛便觉得头疼眼睛疼。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白猫与黑猫 “你没怎么，就是怎么叫都醒不了。”瑶妃没好气地说，“我说你是太累了，让你安心睡着便是，老七非要将你喊起来。”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点了一下，“你睡着时的表情非常痛苦，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 “你做什么噩梦了？说出来就不怕了。” 秦偃月想到那些毫无逻辑的梦，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可能有点紧张，梦也光怪陆离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天已经黑了。”东方璃说，“马上就要三更了。” “原来我睡了这么久。”秦偃月揉着眉心，“这一觉我睡得着实不舒服，头好疼。” “受凉了？” “这倒不是。”秦偃月，“可能是我一时之间接受的信息太多，我的小脑瓜无法接受，短路了。” 东方璃听不太懂。 他重重地握住秦偃月的手，“偃月，明天……” “明天的事我已经有把握了。”秦偃月笑道，“对了，红莲公子回来了吗？” 东方璃摇头，“尚未。”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秦偃月眉头蹙起。 柳殊音说过，需要找到大概的方位。 倘若找不到大概方位，成功率也会降低。 “这毕竟跟找东西不一样，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东方璃说。 他轻轻地抚摸着秦偃月的额间，轻轻按摩着她的穴道。 指腹的温度传到秦偃月额头上。 秦偃月感觉到了东方璃的体温和温柔，稍稍安定了些。 “舒服些了吗？”东方璃问。 “舒服多了。”秦偃月窝在他怀里，“继续帮我按一按太阳穴，风池穴。” “得寸进尺。”东方璃嘴上微嗔，手上的行动却不慢。 他的手法还算专业。 按摩过后，秦偃月的头疼眼疼的情况缓解了许多。 “要吃点东西吗？”东方璃问。 “吃不下，我想喝点什么。”秦偃月想了想，“我想喝甜一些的，珍珠汤什么的。” “嗯，我让人去做。” “我去做吧。”瑶妃正在看着孩子。 听到东方璃的话之后，忙接过话来，“横竖你们都醒了，秀恩爱的同时，也照看着皎皎和云朗点，我就不在这里看你们小两口腻歪了。” 秦偃月脸上微微泛红。 她暗暗拧了东方璃一把。 东方璃再次将她的手握住，“别闹，痒。” 秦偃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东方璃怀里。 “老七……” “嗯。” “柳殊音跟我说了很多话。” “柳殊音是……你奶奶？”东方璃，“她真的是那只黑猫？” “不是。”秦偃月笑道，“黑蛋被植入的芯片里储存着大量的数据，我奶奶的记忆就是以数据的形式储存进去的。” “黑蛋真的是只机器猫，只是平常它太活泼，总让我忽略它是机器猫的事实，我觉得它身上还有好多功能我没开发出来……” “喵！喵……” 就在这时，有急促的猫叫声响起。 秦偃月讶异，“说黑蛋黑蛋到？它不会还有顺风耳的功能吧？” “不是黑蛋。”东方璃道。 “黑蛋戴着项圈，不会轻易发出猫叫，应该是别的猫。” “兴许是冲着瑶妃娘娘来的野猫，不必搭理。”东方璃说，“你若是嫌吵，我撵走便是。” “不对。”秦偃月说。 “这只猫不仅仅是在叫，似乎还在敲打着门，它的声音也很急促。” “老七，你出去看看。” 东方璃不太情愿地出门。 过了片刻。 他拎了一只脏兮兮的白猫过来。 “喵！” 白猫看到秦偃月之后，从东方璃怀里钻出来。 纵身一跃，跳到了秦偃月的床上。 东方璃紧锁眉头，要将白猫扔出去。 白猫着急地挥舞着爪子，“喵，喵喵！” 秦偃月认出了这只猫。 这只白猫，正是红莲公子身边那只猫，名为白音。 “老七，你先别动它。” “它身上太脏了，脏了你的手。”东方璃还是将白猫拎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白猫很生气。 又迫于东方璃的气势，只得不断地哈气。 “白音，你怎么来了？红莲公子呢？是不是红莲公子让你来的？”秦偃月轻轻抚摸着白音的头，安抚道。 “喵喵喵。”白音又叫了两声。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面面相觑。 “咱们也听不懂猫语啊。”秦偃月说，“黑蛋去哪里了？” “不知。”东方璃，“我来时便没见到它。” “之前它说要出去干饭，干了这么久的饭，怎么还没回来？”秦偃月纳闷道。 “我差人去找找。”东方璃推门要走。 “不必了。”黑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本喵掐指一算，知道你们需要我。” 它从缝隙里钻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根小鱼干。 才进屋。 黑蛋猛地嗅了嗅鼻子。 “不对，这不对，屋子里有敌人的气味。”黑蛋炸毛，呲牙咧嘴地环视四周。 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白猫身上。 白猫正被秦偃月摸着头。 黑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铲屎官你怎么能摸它？” “你怎么能摸这只蠢猫？” “你的手只能摸本喵的头，你怎么能叛变？气死本喵了！” 黑蛋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先别闹别扭了。”秦偃月说，“快来给我翻译一下白猫在说什么。” “我不！”黑蛋很生气。 它叉着腰，扭头用尾巴对着秦偃月。 秦偃月没办法，只得将白猫放到一旁。 “行了，我不摸它了。” “你过来，我摸摸你的头。”秦偃月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黑蛋。 “你身上沾染了它的恶臭。”黑蛋哼哼唧唧。 “喵喵喵！”白猫不甘示弱，冲着黑蛋叫唤地厉害。 黑蛋更起劲了，也回以“喵喵喵！” 两只猫像是在比谁的声音大，一个比一个叫得欢。 皎皎和云朗原本是睡着的。 生生被两只猫给叫唤醒了。 云朗还好，本就不太爱哭，醒了之后只眨巴着眼睛，发出吭叽吭叽的声音。 皎皎就不一样了。 她那小脾气暴躁的很。 被两只喵打扰了美梦，特别不高兴，哇哇哭着，哭声嘹亮。 东方璃忙去哄他们。 此时。 两只猫还在较劲，一声声叫得人心烦意乱。 秦偃月忍无可忍。 砰！ 砰！ 一猫一拳头砸下去，两只猫终于消停下来。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黑雾出现的地方 “你们两个把皎皎哄好，哄不好我把你们尾巴上的毛一根一根薅下来。”秦偃月冷声道。 黑蛋和白音也意识到了自己做的过火。 它们跳到皎皎身边来。 皎皎不开心，依然哭闹不停。 “别哭了。”黑蛋扭了扭身体，“我给你跳舞，你快别哭了。” 皎皎眨巴着眼睛，看着黑蛋一扭一扭的样子，太丑了。 皎皎被黑蛋的动作丑到，哭声越发大了起来。 “喵。”白音鄙夷地看了黑蛋一眼。 它走上前去，坐在皎皎旁边，以非常优雅的姿势卖了个萌。 皎皎在看到脏兮兮的白音后，非常抵触，手脚并用地拒绝。 两只猫都被拒，陷入到了沉思中。 “都怪你，要不是你，皎皎怎么会哭个不停？”黑蛋絮絮叨叨地指着白音，“你这只讨人厌的猫。” “喵喵！”白音不甘示弱。 “不准吵，你不怕铲屎官把你尾巴上的毛拔光吗？君子动手不动口，看本君子喵打你……” 黑蛋话音还没落。 白音率先一爪子挠过来。 黑蛋本是吓唬白音的，没想到白音率先动手。 它登时着急了，气呼呼地朝着白音抓过去。 一黑一白两只猫扭打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刀光爪影，撕咬扑拽，战况激烈。 皎皎一直憋着嘴，非常不开心的样子。 看到黑蛋和白音打起来，瞬间来了兴趣。 她看着打架的两只小猫儿，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它们。 眼泪还挂在小脸上呢，已经咯咯笑了起来。 皎皎一边笑，一边拍着小胖手。 “笑了。”黑蛋说，“皎皎不哭啦？” “蠢猫，别打了，皎皎不哭了……” 黑蛋想停下来。 谁知。 它们一停下来，皎皎又开始哭。 黑蛋无奈，只能继续跟白猫干架。 看着两只猫打成一团，皎皎高兴地拍着小手手，特别开心。 它们一停，她就哭。 两只猫无奈，只能继续打下去。 皎皎看了好一阵猫猫打架，看累了，才昏昏沉沉睡去。 东方璃见皎皎睡熟，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宝宝床上。 此时。 云朗也看够了猫儿打架，打着哈欠睡去。 屋子里恢复平静。 “妈呀。”黑蛋见两个小祖宗终于睡了，一屁屁瘫在床上，“我以后再也不吵醒两个小祖宗了。” “他们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折磨本喵呢。” “喂，那只白毛的，咱俩和解吧，再闹腾下去，这两个小祖宗不定怎么惩罚我们呢。” 白音也累得够呛，喵呜了一声。 它们都累坏了，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大喘着气。 秦偃月觉得好笑。 “我敢肯定，皎皎一定是故意的。”她笑着对东方璃说，“这两个小玩意儿，小小年纪就腹黑成这样，果然是得了你的真传。” “我冤枉。”东方璃也笑道，“是皎皎和云朗的口味与众不同。” “是够与众不同的。”秦偃月，“我有种预感，等这两个小玩意儿长大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混世魔王呢。” “先不提这些了。”秦偃月说，“黑蛋，你们两个既然和解了，那就好好翻译一下，白音到底在说什么。” 黑蛋看向白音。 白音喵喵了几声。 黑蛋翻译道，“白猫说红莲公子用琴声引来了百鸟，百鸟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开。” “有东南方向的鸟儿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消息。” “哦？什么不一样的消息？”秦偃月挑眉。 白音喵喵叫了几声。 黑蛋继续翻译，“那边的鸟儿说，距离东南岸百公里之外，出现了一团奇怪的雾气。” “怎么个奇怪法？”秦偃月问。 黑蛋看向白音。 白音喵喵叫了几声。 黑蛋翻译说，“那团雾是黑色的，远远看去就像个怪兽一般，在海面上不停地移动。” “据说，有鸟群不小心融进了黑雾里，它们从雾气中穿过时，凭空失去的踪影，就像是被那团黑雾给吞噬了一般。”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白猫还说，鸟儿们靠近黑雾时，似乎听到了有惨叫声，它们被惊吓到，纷纷远离。”黑蛋翻译说。 “鸟儿们都说那浓雾是吞噬一切的怪物，它们已不敢靠近，都绕开浓雾飞行。” 秦偃月结合黑蛋所翻译的这些和南宫望讲述的那些。 隐隐觉得，那团奇怪的浓雾应该是孤岛所在的地方。 事情的进展要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还有吗？”秦偃月问。 白音又喵喵叫了两声。 黑蛋说，“它说它就知道这些，是红莲公子怕你着急，有了线索之后，特意先来告诉你一声。” “辛苦了。”秦偃月说，“白音，替我谢谢红莲公子。” “老七，你让人给红莲公子准备些饭菜，再多准备一些小鱼干。” 东方璃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吩咐下去。” 秦偃月又问白猫，“对了，红莲公子在什么地方？” “喵……” “它说在闻京城最高的地方。”黑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应该是在树杈上吧。” 秦偃月揉了揉黑蛋的头，“哪有那么高的树杈，红莲公子应该是在观天台附近的塔上。” “白音，回头你告诉红莲公子我已收到消息，让他务必盯着那个方位。” “喵。”白音喵呜一声，摇着尾巴离开了。 此时。 已快到子时时分了。 还差几个时辰，就要到了四象祭坛开启的时间。 黑蛋伸了伸懒腰，“天色已晚，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本喵要去睡了，偃月，你也快点睡吧。” 说罢。 它跳到床上，四脚朝天开始打呼噜。 秦偃月单手摸着黑蛋的小肚子，若有所思。 “黑蛋说得对。”东方璃说，“你再睡一会吧。” “白天睡得太多，一时半会睡不着了。”秦偃月说，“老七……” “嗯？” “我一直有个疑问。” “说说看。” “有关孤岛的事情。”秦偃月说，“按照南宫望的说法，孤岛上的殿主是个软弱无能的懒汉。” “问题是，这个懒汉为何能驱使得动孤岛上的人？孤岛上那些男人又是什么身份？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很明显，那个草包殿主是个傀儡，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操纵之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我有很多疑问想不明白。”秦偃月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思虑之重 东方璃颔首，“的确，这是个很明显的漏洞。” 秦偃月叹着气，“未知的事还有很多，咱们任重道远呐。”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后背，“先别想那么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四象祭坛搞定了再说，再说，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了。” “何出此言？”秦偃月笑。 东方璃安慰道：“你想想，在我们需要这座孤岛的时候，孤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这时候出现了，这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所以啊，别胡思乱想了，还是乖乖睡一会儿吧。” “这倒也是。”秦偃月挽住他的胳膊，“你呢？要不要睡？” “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 “目前闻京城正在恢复繁荣，事情也越来越多，虽说有陆修他们在，照样有不少东西需要我审批。”东方璃道。 秦偃月很心疼东方璃。 她摸着东方璃明显变黑的眼圈，“这段日子，你瘦了，也变黑了。” “我开几服药给你补补，别累坏了。” “好。”东方璃在她额间蜻蜓点水，“睡吧。” 秦偃月在东方璃怀里躺了一会儿。 又怕耽误了东方璃工作，依依不舍地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处理事务，别管我了，我一会儿就睡。” “行。”东方璃起身来。 等到东方璃走到门前，秦偃月又喊住了他。 “老七……” “有件事，我……还是想问一下。” 东方璃挑眉，等着秦偃月说下去。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儿。 声音严肃：“我已经知道翡翠在宫里，可一直没见到她的影子，是不是翡翠不愿意见我？” “你突然如此严肃，原来是问这事。”东方璃道。 “哪里是翡翠不愿意见你？她时时刻刻想着你，还曾偷偷见过你。” “她比谁都想见你，你别胡思乱想。” “那她为何还要躲着我？”秦偃月闷闷的。 “她没躲着你，翡翠现在不在宫里。”东方璃说，“混乱四起时，东方槊率领大理寺的诸位高手攻进了黑鸦老巢。” “按理说，黑鸦那边有我们不少线人，也有红莲公子的令牌，他们应该很快便能凯旋归来才是。” “实际上，东方槊从攻进黑鸦老巢之后就没了消息，他们生死未卜，宜阳王心下着急，便派了翡翠和杜衡去探查。” “目前翡翠和杜衡也没什么消息。” “偃月，你放宽心，等事情结束后，翡翠一定会来见你。” “原来如此。”秦偃月这才放下心来。 转念。 她又想到翡翠和杜衡都没消息传回来，担忧道，“他们会不会遇见危险？” 东方璃摇头，“尚且不知。” “不过目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翡翠和杜衡，也相信东方槊。” “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秦偃月摆着手，“早结束早休息。” 东方璃离开后。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平躺下来，微微感慨。 “我还以为，翡翠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 “你很喜欢她？”黑蛋问。 “算是吧。”秦偃月说，“翡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此话怎讲？我看东方璃，陆觐他们都对你很好呀，我也对你很好。”黑蛋说，“小九老十瑶妃他们，都很喜欢你呐。” “那是现在。”秦偃月道。 “我刚来到这边的时候啊……” 秦偃月想到往事，轻轻笑着，“真的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我。” “我来之前，这身体的原主太蠢太作死了，活生生把自己作到任人欺凌的下场。” “那会儿的东方璃特别讨厌我，把我扔到王府角落里不管我。” “幽兰阁？”黑蛋吐槽，“那地方还行啊。” “你所见到的是修葺后的，一开始的时候，幽兰阁四周非常荒凉，房屋简陋，到处漏风，也没有侍卫驻扎，附近还有一个平日里王府下人们进出的角门。” “秦雪月就买通了角门的看门婆子，光明正大进王府欺负我。” “我跟翡翠相依为命，见谁撕谁，靠着不怕困难的气势一步步改善自己的处境，等我们处境变好了，翡翠却……”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她跟翡翠是同甘共苦过的。 可惜。 最后还是她亲手将翡翠赶出了王府。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邀翡翠回来？ “罢了，不想了。”秦偃月说，“不管怎么样，我尊重翡翠的意见。” 黑蛋在秦偃月身边扭了几下，打着哈欠。 “你啊，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翡翠这件事不能怪你。” “话说，你今天怎么想起一处是一处？”黑蛋说，“思维跳跃的有点快，本喵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秦偃月笑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忧思多梦？” 黑蛋点点头，“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睡吧睡吧，本喵吃饱饱喝足足睡觉觉啦。” 秦偃月睡不着。 诚如黑蛋所说，她今天不知怎么了，思虑极重。 无数乱纷纷的想法涌现在脑海中，纷纷扰扰，看不真切，理不出头绪，也停不下来。 心浮气躁。 秦偃月强迫自己静下来，闭上眼睛。 “偃月，你说，那个西门雪会上钩吗？”过了一会儿，黑蛋像呓语一般开口。 “万一她不上钩怎么办？” “她一定会。”秦偃月喃喃道，“不仅仅是她，或许还有其他人咬钩。” “谁？”黑蛋竖起耳朵。 “想要打打开四象祭坛的，可不止西门雪一个人。”秦偃月道，“你忘了吗？之前咱们去四象祭坛的时候，四象祭坛可热闹得很。” 黑蛋歪了歪头，“你指的谁？” “常太妃已经死了，太后娘娘半死不活，那个叫什么白癜风的也死了，除了他们这些， 还有其他人？” 秦偃月嘴角勾起。 “你说的这些，是明面上的，据我所知，还有一些暗地里的。” “谁啊？”黑蛋着实想不出。 “一个是拿了一枚奇怪簪子的李欣儿，这个人一直奇奇怪怪的，她蓄意接近陆家，绝不是想当陆夫人那么简单。她簪子里封着一个灵魂，李欣儿也跟四象祭坛扯上了关系。”秦偃月说。 “她啊，原来这个人还存在呢。”黑蛋说，“我还以为她早就杀青了呢。” “除了李欣儿，还有谁？”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已是隆冬时节 秦偃月手指微微捏紧被褥，“黑蛋，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黑蛋想了想，“本喵真糊涂。” 秦偃月笑道，“你倒是挺自知之明。” “清逸王妃，清音公主，南宫望，这几个人，都想打开四象祭坛。清音公主暂且罢了，单说清逸王妃和南宫望，他们虽表面与我们合作，实际目的我们并不知晓。” “四象祭坛事关重大，就算是我们合作之人，我们也不得不防。” “这倒也是。”黑蛋说。 “南宫望那小子虽一口一个墨玉大人喊着，可他真真一个腹黑老狐狸，比东方璃还腹黑呢，不能轻信。”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来个绵里藏刀？卸磨杀驴？”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还卸磨杀驴？” 黑蛋：“不然怎么办？” “先观察吧。”秦偃月，“相对来说，我对清逸王妃和南宫望还是比较放心的。” “我所不放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还有谁啊？”这下就连黑蛋都觉得头大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没完没了！ 秦偃月沉吟了片刻。 “之前，东方璃告诉我，闻京城沦陷的时候，皇陵那边也出事了。” “皇陵？”黑蛋舔了舔爪子，“皇家陵墓那边？咋，诈尸了？” “这倒不是。”秦偃月声音沉沉，“看守皇陵的人，你可还记得？” 黑蛋甩爪，“本喵身份如此高贵，怎么可能记得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 “是三皇子，东方珞。”秦偃月说，“你不记得了？” “啊，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变态！”黑蛋呲了呲牙，“他好生讨厌。” “本喵记得，那个人渣被你太监了，你好端端地提起他干啥？平白恶心。” “他死在了皇陵之中。”秦偃月说。 “死了？” “嗯，东方璃说，闻京城大乱的时候，皇陵之中也受到了破坏，陵墓起火，被废掉武功的东方珞无法逃离，被活活烧死。” “早不死晚不死，非要那个时候死，有古怪。”黑蛋说，“莫非是金蝉脱壳？” “我跟东方璃也是这么想的。”秦偃月道。 “东方珞尸体已经被烧焦，只从身体特征来确认，体型相似的人很多，可操作性很大，金蝉脱壳的可能性很大。” 黑蛋直接坐起来。 它两只小爪子扒拉着秦偃月的手臂。 “偃月，你的意思是，诈死的死太监也会来凑热闹？”黑蛋不解，“按理说不应该啊。” “死太监跟四象祭坛有关系吗？没有吧？” 秦偃月抚摸着黑蛋的头。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沉默了一阵。 秦偃月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是有点心神不宁，还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些早就忘掉的人，或许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吧。” 黑蛋将头放在她臂弯里，“放轻松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了，还有本喵在呢。” 秦偃月点了点黑蛋的额间，“好……” 与黑蛋闲聊一阵后。 秦偃月浮躁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她再次闭上眼睛之后，将脑海中纷乱的信息摒弃，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倒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 天已经大亮了。 昨夜风骤，吹散了一地的黄叶。 树木萧条，万物萧索。 天寒地坼，干冷干冷的天气里，动辄成冰。 东方璃踏着寒意走进来时，头发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霜华。 霜华凝结成片，远看如白了头一般。 他从极冷的地方进到温暖的室内，头上的霜也化为水滴，沿着他的额间滴落。 垂下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间，那张脸被冻得苍白，偏偏鼻尖是绯红色的。 东方璃的脸过分好看，被冻成这样非但没有丝毫狼狈，还平添几分英气。 秦偃月刚用完了早膳。 瞧见东方璃的模样，惊讶道，“老七，你去哪里了？怎么冻成这样了？快，快些拿热水热毛巾来。” 东方璃洗干净手。 手放入热水中许久，手上还是冰凉一片。 他兀自走到暖炉边烤火，“今天的天气异常寒冷，我只在外走了两刻钟便已经冻透了。” “天寒，风大，昨夜的疾风将树上仅存的叶子都吹落了，冷得要命。” “原来已是隆冬时节了。”秦偃月拍着床边，“来，把手放到我被窝里暖着。” “不行，会冻到你的。”东方璃揉了揉脸。 暖和过来后，冻僵的脸恢复了些许知觉，“我好多了。” 他叹了口气，“闻京城还在恢复阶段，这天又突然降温，外头滴水成冰，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无法避寒，这才是比较棘手的问题……” 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兀自停下来。 “先不说这些了。” “偃月，马上到时间了，你……准备好了吗？” 秦偃月点点头，“算是准备好了吧。” 她将戒指和点睛石交给东方璃，“戒指是青龙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点睛石就让黑蛋指导着你去放。” “至于最后一把钥匙——天鼋令……”秦偃月将天鼋令拿出来，“还是要寻个稳妥的人去放比较好。” 秦偃月想了想，“姬无烟呢？” “姬无烟不行。”东方璃道，“玉儿还未醒来，姬无烟要代替玉儿去放置另外一枚戒指。” “偃月，你且将天鼋令给我吧，我有人选。” “谁？” “白临渊。”东方璃说，“他之前接触过四象祭坛，对四象祭坛也相当了解，且，他功夫高，性格稳，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偃月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能从东方璃口中听到对白临渊的赞美，实属难得。 “说起来，这几天我一直没见到白临渊。”秦偃月，“他去了哪里？” “白临渊有些事离开了皇宫。”东方璃说，“我找过他，也没找到，我本想等他回来，却一直等不到。无奈之下，我去了明月楼。” “白临渊不在明月楼，不过，第二天夜里白临渊单独来见我，他同意了我的提议。” “白临渊去干什么了？”秦偃月纳闷道，“他要走，也没跟我说一声。” 东方璃轻笑，“你守着我说这话，不怕我吃醋？” “你不怕东方醋醋上线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酷寒天气 秦偃月捏了东方璃的脸颊，“之前怕，毕竟你吃起醋来就莫名其妙的，不分场合，活脱脱一个小烦人精。”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终于长大了。” 东方璃哼了一声，“我不屑与他计较而已。” 秦偃月笑着说，“是么？我怎么看着你好像已经接纳了白临渊？” 东方璃板起脸，“这话说的，就跟你又纳了个小的一样。” “二丫，你胆子大了！” 东方璃森森然逼近，“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得意忘形起来？” 秦偃月怔了怔。 东方璃的经典话语再现。 从前，东方醋醋就是这么吃醋的。 她笑得不行，“你好久没喊我二丫了。” 东方璃：“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天天叫。” “不过，这名字只有我能叫。白临渊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秦偃月笑，“白临渊从不会喊我的名字。” “瞧你，我刚夸了你几句，你立马就原形毕露了。你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跟白临渊只是单纯友谊？” “一早就我知道。”东方璃在秦偃月的手上轻点了一下，“笨蛋，刚才逗你呢。” “天鼋令就交给白临渊，剩下的我们也已经安排妥当，偃月，倒是你……” 东方璃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你出门，可更改路线这种神乎其神的事，你足不出户怎么控制？” “你，莫不是要背着我偷偷出门去吧？” “别美了，我哪里背得动你？”秦偃月嘴角勾起，“老七，你不必担心我，山人自有妙计。” 东方璃挑眉，“多妙？” 秦偃月戳了戳黑蛋，“来黑蛋，给老七叫一声。” 黑蛋睡得迷迷糊糊的，胡乱喵呜了一声。 “听到了没？就是这么喵。”秦偃月眉眼眯成一条线。 东方璃：…… “别闹了！” 秦偃月拍着东方璃的手，“你忘了呀？我虽足不出户，但我的戒指在啊。” “我不仅可以通过戒指观察到周边，还能操控点睛石。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我在哪里都一样的。” 秦偃月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这就是所谓的远程操作。” 东方璃：…… “真的可以？”他怀疑道。 “必须的，毕竟是我嘛……”秦偃月一脸小骄傲，“横竖我跟你讲起来很麻烦。” “你也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 东方璃勾了勾秦偃月的鼻子，“行。” “什么时候开始？”秦偃月问。 东方璃看了看黑蛋，“它说了算。” 秦偃月戳了戳黑蛋，“醒醒。” “正午时分。”黑蛋眼睛都懒得睁开，用大佬睡姿四脚朝天。 “哦？有时间限制？”东方璃问。 “没限制，正午时分还稍微暖和点，天太冷了，本喵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动弹。” 秦偃月：…… “时间还早，老七，你快去用早膳。” 东方璃离开后没多久。 孩子们哭了。 瑶妃赶紧带着奶娘过来。 奶娘给姐弟两个换了尿布，喂了奶之后。 两姐弟依旧不消停，张着小手臂咿咿呀呀地叫着。 瑶妃哄不好。 “偃月，孩子们好像要找你。”瑶妃道。 秦偃月让瑶妃将他们抱到床上来。 皎皎特别活泼，手脚并用，不断地抓扯着床上的东西，开心不已。 云朗一向沉稳。 他在秦偃月怀里待了一阵之后，自行从秦偃月身边滚下来，精准无比地抱住了黑蛋的脖子。 黑蛋被勒得有些窒息，又不舍得动弹。 只能舍命陪云朗。 云朗很开心地窝在了黑蛋怀里。 小小的人儿甚至不如黑猫胖，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东方璃用完早膳。 再回来时，便看到了这温馨一幕。 ——皎皎不断在秦偃月头上乱抓，云朗搂着黑蛋，可爱到犯规。 “偃月……”东方璃喊道。 瑶妃瞧见东方璃回来，招呼着奶娘出去，“老七，既然你回来了，就先照顾着偃月，我去一趟你父皇那。” “有什么事就叫奶娘，奶娘们都在外头候着呢。” “多谢。”东方璃送走瑶妃。 他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来。 “孩子们可真够皮的。”东方璃好笑地将皎皎从秦偃月头上抱下来，“皎皎一个姑娘家，怎么跟个小猴子一样。”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像谁。”秦偃月笑道。 “老七，你刚才说，天气严寒，闻京城里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是不是？” 东方璃蹙眉，“这些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去年时，我记得闻京城也寒冷至极，还有地方下了大雪，大雪压塌房屋，百姓们同样流离失所。”秦偃月说。 “嗯，好在那时你提出了雪屋，让百姓们暂且度过难关。可惜这次不一样，这次没有足够厚的雪，无法制造雪屋。”东方璃说。 “的确。”秦偃月说，“闻京城的炭准备充足吗？” 东方璃摇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起乱子时，有人趁机将闻京城的炭火库被烧了，虽说抢救下不少炭，可对于闻京城的百姓们来说，杯水车薪。” “百姓们家里没存炭？”秦偃月蹙眉，“入冬了，他们该存些炭火才是。” 东方璃声音发沉，“偃月，虽说闻京城富裕，可，炭这种东西弥足珍贵，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入冬后，的确会家家户户存储取暖的东西，但，绝大多数人家存的不是炭，而是柴禾。” “他们用柴禾取暖做饭，熬过整个冬天。” “若是换成平常年景，百姓们安居乐业，房屋完好，柴禾还是够的。” “这一次情况特殊，房屋被毁掉的很多，柴禾也被烧掉的多，再加上房屋漏风，天气极寒，柴禾需求量更大，原本可以坚持用三个月的柴禾，可能连十天都坚持不到。” “炭火库失火，我们储备炭不多，没办法一一下发下去，才造成了目前的困境。” 东方璃叹了口气。 “偃月，这件事我有分寸，你别乱操心，安心静养即可。” 秦偃月听得震撼。 在她的意识中，并没有炭是富贵人家才能使用的想法。 在她的认知中，煤炭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奢侈品才对。 “抱歉，是我的错。”秦偃月说，“是我不食肉糜了，抱歉。” 东方璃道，“这不是你的错。” “听话，不要想这些了，我会想对策的。”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七七四十九天一轮回 秦偃月心情沉重。 繁华富庶的闻京城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更何堪？ 她第一次发现，她对这个时代有太多太多未知之处。 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医术落后，矿石开采等技术也非常落后。 东方璃口中的炭，大约是伐薪烧制出的焦炭，不是传统的煤炭。 若是煤炭开采技术再进步一些，勘测矿井技术更高些，也不至于如此窘迫。 可惜，她对开矿采矿一窍不通。 “库存的炭还能用多久？”秦偃月问。 “偃月，听话！别纠结这些了。”东方璃的音调提高了些。 皎皎以为他是在凶秦偃月，顿时不高兴了。 小手用力拽着东方璃的手法，小嘴撅起，吭哧吭哧的。 东方璃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硬。 他声音软下来，叹着气，“目前所存储的炭，大概能持续十天。” “十天啊。”秦偃月叹气。 漫长的冬季才刚刚开始。 一旦断了取暖措施，定会有大批人受冻而死。 冬日御寒，最好用的便是炭和棉花。 棉花也算是稀缺资源，想要大规模下发棉衣这个行不通，也治标不治本。 这件事，着实不好弄。 东方璃的大手放在秦偃月的头上揉了揉，“偃月，乖，别想这些了。” “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没见过小八柳驰他们？” 秦偃月不明所以。 东方璃笑道，“他们都被我安排出去了，小八和柳驰负责这一块，你且放心吧，小八在外游历这么久，不是白游历的。他定能找出有效御寒的法子来。” 秦偃月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瑶妃娘娘最近一直念叨着小八。” “小八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啊。” “所以啊，你就安安心心修养身体便是了，这些事务，自有人去做。”东方璃道，“再休息一阵吧。” “别。”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我有点紧张。你陪我说说话吧。” “行。”东方璃想了想，“要不，你说几个驱寒方子，赤箭他们每天都在施粥熬药。” “若是有你的御寒药，他们定会好受很多。” 秦偃月一听这个便来了兴趣。 药物可是她的专长。 “我说你写。”秦偃月一连写了好几个方子。 有了东方璃的陪伴。 时间过得飞快。 黑蛋蹲在窗边，不断往外瞧着。 瞧着天色差不多了，它从窗户上跳下来，“到时间了，东方璃，咱们该走了。” 东方璃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重重地在秦偃月额间吻了一下，与黑蛋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秦偃月的脸也沉下来。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声自语，“老七，黑蛋，对不起……” “我可能，要违约了。” 此时。 姬无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姬无烟只看了一眼东方璃，目光便落在黑蛋身上。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黑蛋。 黑蛋被盯得发毛。 “你，你这么盯着本喵做什么？本喵又没招你惹你。” 姬无烟依旧盯着它。 黑蛋的毛发都竖竖起来，“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再不说话，本喵可不理你了。” 姬无烟这才慢慢腾腾地开口。 “玉儿，醒了。” 黑蛋用小爪子作揖，“哦，恭喜恭喜。” “除了此外，你没别的想说的了？”姬无烟问。 “说什么啊？谢天谢地，玉儿姑娘终于醒过来了？”黑蛋眨巴着眼睛，“玉儿姑娘辛苦了？” “玉儿在等一个交代。”姬无烟说，“希望这次事情结束后，你能亲口告诉玉儿。” 说完这话，姬无烟转身朝着四象祭坛的方向走去。 黑蛋哼哼唧唧，“原来是这个。” “真是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用先奇奇怪怪的语气说奇奇怪怪的话，大魔头就是大魔头，有病病。” 黑蛋嘟嘟囔囔地跟在后面。 四象祭坛的入口已封锁，只留下其中一个。 东方璃等人到达时，南宫望和清逸王妃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们等候时间有点长。 干冷酷寒的天气下，南宫望冻得直哆嗦。 “墨玉大人，太子殿下，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再不来，我可就冻成冰雕了。”南宫望说，“这天也太冷了。” “我在南陆就没见过这么冷的天气。” 清逸王妃是北陆人，早已经习惯了冰天雪地。 这点寒冷对她不算什么。 她笑道，“南宫太子在南陆那种潮湿温暖的环境里待久了，不太习惯寒冷天气，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东方璃命人打开门。 南宫望第一个闯进去。 室内总比室外要暖和一些。 南宫望可算来到了温暖的地方，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入口处多机关。 一行人走过机关密布的通道，终于来到四象祭坛跟前。 正如黑蛋所说。 这一次他们所见到的四象祭坛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之前四象祭坛，东西南北四神兽雕像分别镶嵌在悬崖峭壁上。 悬崖峭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次。 四神兽雕像已探出头。 它们分别驻守四面八方，威风凛凛。 以青龙为首。 威武霸气的龙头从云台之上探出，龙身悬浮于峭壁之上，恍若九天神龙翱翔于云端山涧，傲然乘风。 白 虎那边也毫不示弱。 白 虎雕像仰天嘶吼，露出血盆大口，仿佛腾空于云层之上，随时都能跳跃而来。 朱雀展翅，通红如火，远望去栩栩如生，仿佛只要眉间的羽毛回归，朱雀便能浴火重生，扶摇直上九万里。 倒是玄武雕像也跟上次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次众人能明显看到，玄武雕像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瞧瞧，瞧瞧。”黑蛋说，“这四象祭坛够鬼斧神工吧？” “七七四十九天一轮回，机关正好走了一整圈，不偏不差，雕像们自动探出头来求钥匙，如此精准，令人叹服。”黑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骄傲。 “是啊。”清逸王妃感叹道，“我见四象祭坛也算见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觉得震撼无比。” “这等工程，这等机关，这等逼真程度，到底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呢？大概，这世上也只有天灵道人能造出这种东西来。” 黑蛋莫名不太高兴，“他？你想多了。” “你也真是天真，这么大的东西，只靠他一个怎么可能建造出来。” “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一早就存在，只不过被藏起来了而已，四象工程失败后，它才得以重新启用，天灵道人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东方璃蹙眉。 “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引蛇出洞 “听不懂就对了，听懂了才有问题。”黑蛋说，“行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吧。” “对了东方璃。”黑蛋跳到东方璃身上，“等会，你按照本喵所说的去做。” 它附在东方璃耳边说了几句。 东方璃挑眉，“这样能行？” “肯定可以，成败在此一举。当然了，失败也没关系，本喵自有妙计。”黑蛋嘿嘿笑了两声。 “诸位，开始吧。” 黑蛋开始发号施令。 “首先，是青龙钥匙。” “姬无烟，东方璃，你们两个共同把戒指放到青龙眼睛里，按进去，听到啪嗒一声，这就是成功了。” “开始吧。” 东方璃和姬无烟：…… 指挥者竟然是一只猫，让人感觉有些微妙感。 “磨蹭什么？快点。”黑蛋指挥道。 东方璃和姬无烟共同将戒指按进去。 果然如黑蛋所说的那般。 戒指被扣到青龙眼睛里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啪嗒声。 青龙的眼睛被装上之后，仿佛活了一般。 伴随着咔嚓咔嚓声音，青龙雕像逐渐腾空而起。 青龙如复活了一般，龙吟阵阵，天地震动，浩荡九霄。 伴随着青龙腾空，有盘旋向上的台阶缓缓放下。 台阶盘旋了好几层，上如龙潜于云顶之中，下如神龙探入深海，盘曲蜿蜒，直通云台之上。 黑蛋率先上了台阶。 台阶很长。 直上直下的距离不高，但架不住台阶一层层盘旋。 黑蛋累得气喘吁吁，“本喵果然不喜欢台阶，好累。” 等到上了青龙雕像的头顶时。 黑蛋大喘了几口气，再次发号施令，“清逸王妃，将你的虎撑放在白 虎嘴里，同样，也要听到啪嗒一声。” “那个地方有专门的卡槽，你一瞧就能看见。” 清逸王妃按照吩咐去做。 她将九莲虎撑放到白 虎嘴巴里。 虎撑上的九朵莲花，恰好对应虎口里的卡槽。 白 虎机关启动后。 白 虎雕像也如活了一般，庞然大物仰天嘶吼。 嘶吼过后，虎身从中间打开。 伴随着机关声响动，虎身隐藏的台阶出现，与青龙雕像遥相呼应。 白 虎和青龙体型相差比较大。 青龙的台阶是盘旋的，白 虎的则是直上直下，两者最终持平。 “前面两个还算顺利。”黑蛋呼出一口气。 “南宫望，接下来就看你了。” “你这个简单，只要将朱雀的羽毛给放上就行……” “墨玉大人，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他们几个也是直接放上的，别把我说的跟个笨蛋一样。”南宫望已走到了朱雀雕像跟前。 他将眉间羽放到朱雀雕像额间。 啪嗒。 钥匙开启。 朱雀雕像突然咔咔动了几下，翅膀腾起，如复活了一般，竟在半空中盘旋。 朱雀如火，汹汹燃烧。 引吭高歌，飘飘乎如仙雀下凡。 惊艳绝伦，精彩绝伦。 朱雀飞翔了一圈之后，精确地飞到某个位置停下来。 众人看得惊奇。 “雕像飞起来了？”清逸王妃震惊，“这，前所未见。” 南宫望也很震惊，“我拥有眉间羽这么久，第一次知道正确用法，太美了。” “不过，朱雀怎么跟白 虎不一样啊？别人都出现台阶了，就它没有。” 黑蛋无语，“朱雀会飞就可以了，要什么台阶？龙腾虎跃，雀飞龟爬，这不是常识吗？” 众人：…… 龙腾虎跃还勉强说得过去。 雀飞龟爬是什么鬼？ “你们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黑蛋说。 “现在咱们只剩下最后一个玄武钥匙了。” 黑蛋将声音提高，“姬无烟，你驻守青龙那边，清逸王妃和南宫望分别驻守白 虎和朱雀。” “老七，这几天我让你重新锻造的玄武钥匙，你可锻造好了？” 东方璃嘴角勾起。 黑蛋刚才附在他耳边所说的，正是要假装已经配到了玄武钥匙，附和黑蛋演出戏。 “锻造好了，不过，锻造的钥匙真的可以用吗？”东方璃按照黑蛋的剧本问。 这个问话，意图打消西门雪的疑虑。 “废话，当然可以。”黑蛋一本正经地说，“钥匙丢了可以重新配，玄武的钥匙为什么不能？只要将卡槽卡进去就可以。” “玄武的钥匙卡槽比较特殊，在玄武雕像下方腹部正中位置，钥匙放起来比较费劲些。” “你快点，事不宜迟……” 黑蛋说到这里的时候，胖胖的身体震了一下。 “不对啊。” “我说我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白临渊呢？他不是拿着天鼋令吗？为什么还没出现？” “他不会是跑路了吧？” 黑蛋问出这句，同样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第二次打消西门雪的疑虑。 “小猫儿，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你是眼瘸了吗？”白临渊那极有特征的声音响彻。 “你在哪？”黑蛋环顾了四周。 寻找无果。 这时。 有白鹤叫声传来。 紧接着，白鹤从悬崖下方飞到云台之上。 白鹤之上，恰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如雪，飘然如玉。 待到白鹤飞上云台时，他从下往上跳跃，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黑蛋：…… 众人：…… “这拉风的出场方式，真特别。”黑蛋吐槽道。 “变态就是变态，行动起来与人不同。” “行了，你既然拿了天鼋令，那就做好准备。” 黑蛋说，“钥匙和人已经到齐了，你们都站在特定的位置上，等五把钥匙开启后，你们只要站在特定的位置不动，就能随着四象祭坛开启去往另一个空间。” “切记，你们一定要站到特定的位置，一个人一个位置，绝对不能乱动，错了一点点也不行，你们若是在其他位置上，只会被碾压成肉饼子。” 黑蛋说完，故意顿了顿，“切记不要往下跳哈，跳下去会直接被祭坛的能量碾成碎片的。” “好了，东方璃，你来把玄武钥匙放下，白临渊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能成功了。” “同样，也是啪嗒一声，听到声音后，我们就启动哈。” 黑蛋故意提高声音，试图能让藏在暗处的西门雪出现。 东方璃觉得有些好笑。 “行，我等你们。” 东方璃意味深长地对众人点了点头。 众人心照不宣。 玄武雕像的钥匙孔位置特殊，需要从下方绕进去。 东方璃绕到下方后，上面的视线都被遮住了。 无人能看到他所在的方位。 东方璃走到玄武雕像的钥匙孔前，假装从衣袖里寻找玄武钥匙。 就在这时。 西门雪如鬼魅一般阴气森森地出现。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开启！四象祭坛 “太子殿下，玄武钥匙在我手里，你怎么能抢我的位置呢？”西门雪声音幽幽。 “位置只有一个，所以，太子殿下，请你去死好不好？” 西门雪一边说着，一边趁着东方璃不备，狠狠地攻过来。 东方璃假装中招，往后移了两下。 “你！”东方璃装出震惊的样子，“西门雪，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敢对本太子出手，你可知罪？” “知罪？笑话，这些话你留着跟阎王爷说去吧。”西门雪对玄武雕像很熟，一脚踢中东方璃。 四周没有支撑物，东方璃“死命”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入到悬崖中。 悬崖极深，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 “再见了。”西门雪得逞后，嘴角勾起阴笑。 “这个位置，只能是我的，挡我者死。” “太子殿下就在悬崖下被轰成粉末吧。” 西门雪无比张狂地哑笑了两声，将玄武钥匙放到卡槽中。 啪嗒一声。 钥匙归位。 玄武雕像和其他几个雕像不同，只缓缓展开四肢，抬起头。 东西南北四神兽的钥匙归位后。 终于，四象祭坛正中出现了一个祭坛一样的东西。 祭坛升在半空。 祭坛之上，同样有个凹下去的卡槽。 白临渊趁势将天鼋令放到里面。 “马上就要开启了。”黑蛋跳到白临渊身边，“等四象祭坛开启后，你把点睛石放在这几个位置上。” 黑蛋指着祭坛上的三个孔，“就这三个，知道了吗？” 白临渊：“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讲究，就挨个放进去就行，这点睛石就是指路标，矫正位置用的。”黑蛋话刚说完。 咔嚓。 伴随着一连串的咔嚓声。 四神兽身上发出令人震惊的光芒。 光芒四射，大地震颤。 耀眼且灼热的光越来越盛，仿若要爆炸了一般。 爆炸波一般的能量将众人环绕。 这些恐怖的能量悉数聚集在中间的祭坛上，巨大的能量涡旋之后，形成一个漩涡一般的空洞。 “跳！” 黑蛋大声说。 可惜，它的声音已经被光和热淹没，众人听不见。 它只得做出一个往下跳的动作。 “跳下去！” 说罢，黑蛋率先跳了下去。 黑蛋跳下后。 以姬无烟为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去。 随后。 白临渊将三枚点睛石放到祭坛的三个孔中，也随着众人一起跳下。 他们跳下去之后，同样，下方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西门雪看到祭坛之上的空洞漩涡出现后，状若癫狂。 “开了。” “终于开了。” “哈哈哈哈，我辛辛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没有白等，我做到了。”西门雪状若疯癫地大叫着。 “蠢货，你们待在原地只会等死，只有进这空洞之中才能到达另外的世界。” “你们乖乖等死吧。” 西门雪狂笑着说完，骤然发现四周无人。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好。” “他们莫非已抢在我面前进入空洞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抢了先。”西门雪急躁起来。 狂喜和着急之下，她已无法过多思考，纵身一跃跳进空洞之中。 空洞很快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东西南北四神兽雕像上的光芒逐渐变弱。 最中央的祭坛上，空洞也越来越小。 仿佛随时都会关闭。 当空洞小到一定程度时，祭坛之上的三块点睛石也发出红色光芒。 红色光点连接成一条直线。 这条直线向着无尽的虚空不断蔓延。 如指路的路标一般，指引着空洞的移动方向。 大约不到一分钟时间，空洞经过第一个点睛石，也就是第一个路标后，第一块点睛石变成了绿色。 又过了两分钟，空洞经过第二块点睛石。 第二块点睛石也变成了绿色。 入口已开，只要第三块点睛石变成绿色的，进入空洞里的人便会平安到达入口。 就在此时。 青龙的左眼睛附近，一个身着厚披风的女子凭空出现。 她通过青龙台阶走到祭坛旁边。 “好险，马上就要变绿了。”她触摸着最后一块点睛石，“幸好还来得及，以后我可再也不踩点了。” 来人正是—— 原本该在床上修养，信誓旦旦对东方璃说绝对不会离开屋子的秦偃月！ 秦偃月生怕东方璃担心，故意瞒了他。 不触摸到点睛石，虽也能改变路线，但成功的概率会降低很多。 若是她来到此处，成功的概率能达到七成。 若是不来，只有三成，甚至两成。 四象祭坛关系着东陆王朝，关系着无数人，她必须要竭尽所能。 所以…… 她一直瞒着东方璃，瞒着任何人。 等关键时候再出场。 如此以来，她便成了踩点出现。 事不宜迟。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浸到意识中。 意识之中的那棵精神之树感觉到点睛石之后，轻车熟路地将点睛石包起来。 经过这段日子的练习。 精神之树控制点睛石已经轻车熟路。 秦偃月想着黑蛋曾经说过的。 点睛石就是个路标。 点睛石所承载的路线，就像航线的指路标一样，有特定的运行轨道。 前两个路标可以不用管。 到第三个路标时，点睛石要和对面世界的点睛石要相互感应，感应成功后，才能完成衔接。 秦偃月的作用就是阻挠原本的路标衔接，强行将黄泉之珠与第三枚点睛石衔接。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不容易。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不断扩散，不断蔓延。 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寻找唯一的落脚点。 树木化身蔓藤。 蔓藤无限延长。 延长出去的蔓藤不断在虚无中探索。 这个过程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秦偃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明显已经快到极限了。 但。 她尚未找到黄泉之珠，不能停。 一旦停下。 好不容易被扭曲的路线会被强大的力量拽回原位。 等到那时。 她，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时间越长，秦偃月所承受的消耗越大。 不多时，秦偃月已浑身发抖。 如此巨大的能量消耗，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眼看着蔓藤已经在往回缩。 秦偃月不甘心。 她万般不甘心。 “不行！”秦偃月咬着牙。 “再给我坚持一下。” “必须要坚持。” “最后一分钟。” “精神之树啊，求你再坚持一小会儿，我马上就能找到了。” “求你……” 噗…… 秦偃月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最后的杀手锏 精神之树已处于过度使用状态。 再继续下去，精神之树兴许会枯竭而死。 秦偃月能明显地感觉到精神之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蔫，叶子在不断脱落，消散…… 以这速度萎靡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精神之树就会彻底枯萎。 秦偃月浑身都在颤抖。 最后一步。 到了最后一步。 明明到了最后一步！ 却依然要以失败而告终！ 她不甘心！ “难怪爷爷本事大，却还是只能将四象祭坛藏起来，更改路线这种事，根本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做到的，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秦偃月颤抖的手指触摸着点睛石。 “但。” “这种事，我早就想到了，一早就想到了。” “只是没想到会用上。”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这七天时间里。 除了静养和熟悉点睛石之外，更重要的事，就是培养出一株小树苗。 这株小树苗是她从精神之树上分出来的单独树苗。 她已决意将这棵精神之树舍弃，耗尽所有去完成任务。 等事情结束后，她那株小树苗迟早会慢慢长大。 虽然慢了点…… 但，她不会死。 她只会昏睡，等小树苗长大后，她照样能回归。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是她最后的力量。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秦偃月暗自给自己打气后，重新沉下心来。 她悉数将精神之树的剩余的能量全部释放出去。 停滞不前的蔓藤终于再次行动。 终于。 苍天不负。 在红莲公子锁定的那一片区域内，她感应到了黄泉之珠的存在！ 感应到黄泉之珠后。 秦偃月立马行动。 早已经缠绕住最后一块点睛石的蔓藤以最快的速度将点睛石转向黄泉之珠的方向。 点睛石感应到了黄泉之珠。 两者遥遥感应成功。 感应成功后，系统识别成功，路线被成功更改。 空洞的入口也彻底更改成了黄泉之珠所在的地方。 就在这时。 最后一块点睛石也变成了绿色。 空洞入口通过最后一块点睛石之后。 最后一站，便是黄泉之珠所在的位置！ “成功了！” 秦偃月最后的意识里，只有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 她已经支撑不住，跌倒在地，陷入到了昏睡中。 …… 此时。 秦偃月的房间里。 正在睡着的两个孩子突然一起睁开眼睛，哇哇大哭。 瑶妃听到孩子们哭。 匆匆忙忙走进来。 “这是怎么了？” “饿了？尿了？” “不是才喂过你们，才给你们换了尿布么？怎么哭成这样子？我的小心肝们，快别哭了，听到你们的哭声，我都心疼死了。” 瑶妃和奶娘分别将云朗和皎皎抱起来。 两个孩子依旧大哭不止。 “奇了怪了，怎么哭成这样？” “皎皎闹脾气的时候哭声惊天动地，云朗可不这样，云朗就算饿了尿了也只吭叽了两声。” “孩子们突然大哭着实不对劲。” “偃月，醒醒，这两个孩子不对劲。”瑶妃过去拍了拍秦偃月，“你睡得倒是欢实。” “快起来，瞧瞧孩子们。” 床上的秦偃月没有动静。 瑶妃有些急了。 她直接掀开被子。 看到被子里的人时，脸都变了，直接惊叫出声。 “云，云妃？你怎么在这里？” “偃月呢？” “你把偃月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都什么事啊？” 被子里的人，正是被秦偃月一直放在医药大楼里休养的云妃。 当初。 云妃精神世界受到重创之后，昏睡不醒。 那时的情况比较危险，皇宫没有安全之地。 秦偃月只能先将云妃娘娘放在医药大楼里修养。 之后放进去的还有冷幽倚和飞影。 冷幽倚和飞影他们在风波平静后就移到别处养伤去了。 唯独云妃娘娘还在。 云妃娘娘是精神创伤，只有秦偃月能治疗。 故而。 秦偃月一直将云妃留在医药大楼里。 这一次秦偃月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故而将云妃娘娘移了出来。 瑶妃慌了一阵之后，意识到是秦偃月偷偷跑出去了。 “偃月这个孩子，太气人了。” “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瑶妃气得不行。 她一边吩咐人去找秦偃月，一边哄着哭个不停的云朗和皎皎。 …… 另一边。 四象祭坛云台悬崖下方。 跳到悬崖下的黑蛋等人，轻车熟路地落在了空气膜上。 空气膜如空气一般，摸得着，看不见。 他们落下来之后，下降速度慢慢变慢。 最后，彻底停下来。 众人都毫发无伤。 最早下来的东方璃早已在旁边等着他们了。 “你所料不错。”东方璃对黑蛋说，“西门雪果然攻击了我。” “那是当然，毕竟是本喵的妙计。”黑蛋两抓拍了拍，“她现在应该已经跳进空洞里了。” “接下来，咱们只要等着就行。” “我们的任务，这就结束了？”南宫望问。 “差不多。”黑蛋，“接下来，咱们就等着。” “等到什么时候？”清逸王妃问。 “等到偃月成功了。”黑蛋说，“只要偃月将路线更改好，咱们的任务就算圆满成功了。” 东方璃蹙眉，“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偃月怎么更改路线？若说普通的路线还好改，可这路线是虚无的。” “这有什么啊？”黑蛋摆着爪子，“你们见过飞机吗？飞机有特定的航线不迷路，点睛石也有相似的功能。” “只要点睛石在手，只要阻断最后一块点睛石跟对面世界的感应信号，再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信号，骗过系统之后，路线自然就能更改成功了。” “不过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黑蛋说到这里，也有些担忧。 “这个操作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行得通的，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要比理论大太多……” “希望偃月能够顺利，希望她不要太拼。”黑蛋嘟囔着。 东方璃听不太懂黑蛋的话。 他只能捡着能听懂的听。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大变。 “你刚才说了什么？”东方璃提高声音。 黑蛋被东方璃的反应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干嘛呀？本喵说什么了？本喵说了很多，你想问什么？” “你说，只要点睛石在手，偃月才能做到？”东方璃整张脸都是灰白的。 “假如点睛石不在偃月手上呢？”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偃月骗了我们 黑蛋有些不知道东方璃在说什么。 “点睛石本来就不在偃月手上，在我这里啊，是偃月亲自给我的，你忘了？” “不！我的意思是，偃月所在的地方距离四象祭坛很远。”东方璃很着急，语气又快又急躁。 “她到底是怎么控制着点睛石更改路线的？” 黑蛋想了想，“应该是她的精神之树控制着点睛石，强行将点睛石的路线给扭曲……” 东方璃直接打断黑蛋的话，“我记得偃月在想要探进别人的精神世界时，需要接触才行。偃月不接触点睛石，能做到？” “能吧，应该……”黑蛋被东方璃急躁的语气震的有些心虚了。 “就是效果差了点……”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蛋眼睛蓦然瞪大。 “效果差……” “啊，不对！这项任务非常艰巨，若是相隔太远，效果会差很多。”黑蛋说。 “偃月刚生了孩子，原本的状态就不好。” “这又是一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偃月绝对不会容许有半点闪失。” “最大的可能就是……” 黑蛋说着，与东方璃对视。 一猫一人，眼中都露出震惊和焦急。 “不好！” 他们异口同声，“偃月骗了我们。” 东方璃的脸都变成了灰白色的。 天气寒冷如斯。 秦偃月的身体尚未痊愈，若是她强行来到这里…… 若是她舍命去处理四象祭坛。 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要上去看看。 “怎么才能快速上去？”东方璃问。 “还不行。”黑蛋说，“目前雕像还在上方，台阶是在上方的，我们要等一段时间台阶才能到下方来。” “靠轻功飞上去呢？”东方璃问。 “悬崖深度太深，峭壁已是光滑的，靠轻功也很难上去。”黑蛋说。 “等不及了，我试试……”东方璃说着，往峭壁边缘走去。 白临渊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大抵也听懂了。 “不必试了，我有办法上去。”白临渊说，“我也很担心秦姑娘。” 白临渊吹了一声口哨。 几只白鹤应声飞下。 白临渊告诉了东方璃几个诀窍。 东方璃乘着白鹤飞去。 南宫望瞧见东方璃乘着白鹤上去，微微感叹。 “不得不说，这个白临渊真神奇。”南宫望道，“四象祭坛可是在地下，他是怎么把白鹤弄进来的？” 清逸王妃接话，“小鱼自然有小鱼的本事。” “他的手段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南宫望八卦起来，“听您这意思，你们很熟？” “还行。” “那清逸王知道吗？”南宫望，“对了，最近只见了清逸王妃你，未曾见过清逸王，不知清逸王去了何处？” 清逸王妃似笑非笑，“南宫太子，你可曾听说过，好奇害死猫？” “听过。”南宫望一本正经道，“但，我一直很纳闷，好奇是谁？为什么要害死猫？他是不是有病？” 清逸王妃：…… 白临渊的白鹤已飞落到他们身边。 清逸王妃踏上白鹤，转头对南宫望说，“你想知道清逸的去向？” 南宫望：“也没那么想知道，我就是找个话题随便问问而已。” “清逸回北陆了。”清逸王妃说完，乘着白鹤离去。 “哦对了，南宫太子没什么事就在下面等一会儿吧，白鹤们累了，该休息了。”清逸王妃的话音越来越远。 南宫望不明所以。 “生气了？” “我惹着她了？” “我说什么话惹着她了？她在生什么气？莫名其妙。”南宫望嘟囔了一阵。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白鹤再飞下来。 偌大的地方，只剩他一个。 南宫望这才明白，他，被扔在这里了。 “喂，还有我呢？” “你们好歹也把我拉上去啊。” “喂，有人吗？救命啊。” 南宫望喊了好几声。 无人应答。 他只得躺下来，躺在空气膜上，“算了，来则安之，没人管我就没人管吧。” “正好我也想单独参观一下四象祭坛底部。”南宫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几不可闻。 …… 东方璃乘着白鹤来到云台上。 因祭坛之上残留的能量巨大，白鹤们在距离祭坛很远的地方停下。 不敢再往前半步。 东方璃落地后，以最快的速度冲上祭坛。 果然。 祭坛之上，有个人在。 看到祭坛上的人影时。 东方璃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刺中了一般。 他看到。 秦偃月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地躺在地上。 他从来没见过秦偃月的脸如此苍白过。 那种苍白，是……接近死亡的色彩。 “死亡”这两个字涌上心头时候，东方璃的身体定在那里。 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只一个简单的呼吸东西，也疼得撕心裂肺。 “偃月。” 东方璃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偃月。”东方璃第二次喊秦偃月名字的时候，声音剧烈颤抖。 他在害怕。 害怕到大脑空白。 他的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不敢往前走。 每往前走一步，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偃月！” 东方璃终于来到秦偃月跟前。 明明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却觉得耗尽了一辈子的时间。 东方璃用颤抖的手放在秦偃月鼻下。 感觉到秦偃月还有气息。 他整个人都瘫软了。 “谢天谢地，谢谢你还活着。”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起来。 “偃月，我们回去。”东方璃将秦偃月紧紧地拥住，“回去。” “先等等。”白临渊上前一步。 “我先替秦姑娘把把脉，做应急处理。” “嗯。”东方璃急坏了，都忘了这事，“快点看看偃月情况如何。” 白临渊握住秦偃月的手腕。 把脉之后，又换到另一只手。 “怎么样？”东方璃紧张兮兮地问。 白临渊眉头紧锁，“这……” “不好？”东方璃灰白着脸。 “不是……”白临渊的表情有些古怪，“秦姑娘她，脉象很正常。与正常人无异。” “怎么可能？偃月脸上都没了血色，怎么可能跟正常人一样？”东方璃道。 “我也纳闷。”白临渊说，“但，秦姑娘的脉象就是如此。” “兴许，和前几次的情况一样。” “前几次？”东方璃蹙眉，“你的意思是说，偃月精神受创，导致无法醒来？” 白临渊点头，“九成可能。” 东方璃的脸沉下来。 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偃月第一次精神受创时的可怕后遗症！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满眼满心都是家国百姓 当初。 偃月逆天改命唤醒玉儿。 玉儿是唤醒了，偃月却陷入到了沉睡中。 后来偃月清醒过来，人却变得跟婴儿一样。 这一次。 比秦偃月唤醒玉儿那次，强度要大百倍，甚至千倍。 东方璃已经无法想象秦偃月经历了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将秦偃月抱回去。 白临渊还想说些什么。 黑蛋拽着白临渊的衣角，“不必说了，让东方璃冷静一下吧。” 白临渊将黑蛋提起来。 他盯着它，“秦姑娘这次，很严重。” “我知道。”黑蛋说，“是我大意了。” “我一直以为，偃月已经打开了那扇门，她的胎灵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了，这件事由她来做，能够事半功倍。” 黑蛋叹着气，“是我低估了四象祭坛的能量。” “这件事怪我，我就该制止她开启四象祭坛，哎。” 白临渊沉默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问，“有解决办法吗？” 黑蛋摇头，“我暂时想不到，目前只能等。” “等什么？”白临渊问。 “等奇迹。” 白临渊：“你的意思是，秦姑娘没有希望了？” “这倒不是。”黑蛋说，“我也不好说，我相信偃月能逢凶化吉，她一定能醒来，我有预感。” “总之，我们先等等。” “东方璃现在这模样算是指望不上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我们两个来处理吧。” 白临渊：“嗯？要做什么？” “我们要验证一下。”黑蛋说。 “验证什么？” “验证偃月的路线有没有更改成功。”黑蛋指着祭坛上，“我们要冒一次险，进入空洞一次。” 白临渊的眉头紧蹙：“空洞已经消失了。” “没有消失。”黑蛋说，“四象祭坛的钥匙尚在，点睛石尚在，这个装置就可以再次启用。” 白临渊听不懂。 “其实很简单，如果把空洞当成一辆车，这辆车子从咱们这里出发，到达目的地之后，自然会再返回的。”黑蛋说，“再等一小会儿，空洞就会返回。” 白临渊听懂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假如，这途中有人将钥匙或者点睛石取走，是不是我们就被困在那回不来了？” 黑蛋：…… 它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 “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是的。”黑蛋说，“不过，就算通道被强行关闭，我们也有办法强行回来。”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它问。 “如果我不跟你去如何？跟你去又如何？”白临渊问。 “你不跟我去，我就请清逸王妃跟我去呗。”黑蛋说，“实在不行，南宫望也行。” “你要是跟我去，那就省事了，有个变态级别的高手跟着我，我行动起来更方便也更安全。” 白临渊：…… “你只看中了我的身手？” “不然还看中你什么？难道看脸吗？”黑蛋吐槽道，“你到底要不要去？” 白临渊问：“空洞多久才能回归？我耐心有限。” “很快，大概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回来了。”黑蛋说。 “五分钟？” “就是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可以。”白临渊抄起手，语气淡淡，“我跟你去。” 黑蛋尾巴摇了摇，“你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嘛。” “是吗？”白临渊嘴角勾起。 “若是秦姑娘未能更改成功，空洞那头，是秦姑娘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对。”黑蛋说，“是一个科技非常发达的世界。” “不过，我觉得偃月已经更改成功了。” 黑蛋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异常严肃，“以她的性子，若是没有成功，她绝不是昏睡那么简单。” “她，极有可能会拼上自己的命。” 白临渊听得心尖一颤。 他细长的手指捏住白衣上的祥云花纹，“那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危险到，秦姑娘宁愿牺牲自己？” “比你想的还要危险。”黑蛋语调严肃，“那边的世界，比这边先进了千年不止。” “白临渊，你知道偃月为什么一定要更改四象祭坛的路线吗？” 白临渊摇头。 黑蛋继续说，“那是因为，四象祭坛之中蕴含的能量很大，很难毁掉。”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仅此而已？”白临渊问。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要打断我。”黑蛋说，“四象祭坛开启之后，这边的世界会很危险。偃月还在的时候，她或许能制止四象祭坛不被打开。” “但，人都有寿命，偃月也不例外。” “等到偃月百年之后，若是再有不怀好意之人打开四象祭坛，或许就无人制止得了了，若是有人利用那个世界的武器占领这边的世界，这边将会变成一片废墟。” “偃月此举并不是鲁莽，她想彻底杜绝危险。” 黑蛋说完，喉咙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它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冷到透骨，“白临渊，你可知道，毁掉四象祭坛要付出何种代价？” 白临渊摇头。 “以我的计算，毁掉四象祭坛所产生的能量，能够将整个东陆夷为平地。偃月她为了百姓，为了东陆，选择自己抗。”黑蛋说。 “她满眼满心，都是家国百姓。” 白临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的手指转移到黑蛋头上。 轻轻地黑蛋头上抚摸了一下，“嗯，我知道。” 黑蛋浑身的毛竖竖起来。 它一脸警惕，“你这家伙，突然的，这是要干什么？谁让你摸本喵你的，你很吓喵你知道不？” 白临渊眼睛眯成一条线。 “要来了。”他说。 黑蛋凶凶的，“什么要来了？你个变态莫非看本喵太可爱要虐本喵？” “你话可真多。”白临渊说。 “我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波动，那波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我想，应该是空洞。” 黑蛋竖起耳朵。 果然如白临渊所说的那般。 空洞正在回归。 “我们是要在空洞回归的瞬间进入空洞？”白临渊问。 “啊？”黑蛋歪头，“你在说什么？” “方才不是你说，空洞回归后，可以再次启程？”白临渊蹙眉，“你在骗我？” 黑蛋怔了怔，“我没骗你。” “但我也没说立马启程啊。” 黑蛋说：“我只是告诉你，空洞会自行归来，等空洞归来后，我们可以再利用空洞去往对面的世界。” 白临渊：…… “有区别？”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悬崖下有什么？ “区别大了。”黑蛋说。 “四神兽的钥匙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 “它们是钥匙，更是能量的来源。四神兽雕像的作用就是使用一些机关装置来利用这些能源来推动空洞前行。” “这么跟你说或许你也听不明白，我就直接说结论吧。” 黑蛋摆着爪子，“等空洞回归后，四象祭坛会重新归于沉寂，这个过程叫冷却。” “等待四象祭坛里的装置冷却成功后，再次将钥匙放置在相应的位置，装上点睛石，再次重复今天的过程……” 黑蛋的话尚未落音。 突然，一股强大的能量袭来。 他们悉数被那股能量冲击到远处。 与此同时。 四周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机关启动。 正中的祭坛正在慢慢往下落。 四象神兽雕像也随之回归到悬崖峭壁之上。 只听得咔咔几声。 雕像们回归原位之后，钥匙被弹出。 整个四象祭坛开启行动正式结束。 “要冷却多久？”白临渊问，“一天，还是两天？” “都不是。”黑蛋将秦偃月的戒指拿起来。 “四象祭坛的行动是以七七四十九天为周期，也就是说，咱们要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再次行动。” “咱们的任务是在四十九天之后。”黑蛋说，“反正也急不得。” “暂且散了吧。” 白临渊：…… 四十九天！ 接近两个月时间，这只蠢猫又如何好意思现在就提？ “四十九天时间，秦姑娘理应能恢复正常，你和东方璃去吧，我不去。”白临渊扭头就走。 “你真的不去？”黑蛋道，“你不想见识一下秦姑娘曾经生活过的世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它着重咬重了“秦姑娘”三个字。 白临渊：“你方才所说的，是秦姑娘成功了，我去不了秦姑娘的世界。” 黑蛋：“万一呢？” “秦姑娘拼上性命的事，没有万一。”白临渊霸气无比。 “还有，小猫儿……”白临渊森森地说，“我宁可不去秦姑娘所在的世界，也不想秦姑娘的努力白费，懂？” 黑蛋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白临渊离远了，它才反应过来。 “可恶，被他给装到了。”黑蛋呲了呲牙。 “这货真是熊瞎子学绣花——装模作样！” 这时。 南宫望也从下面爬上来。 “呼。” 南宫望跳到云台上，“谢天谢地，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他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灰头土脸的，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黑蛋看着南宫望的模样，笑得不行，“你这是去泥里打了个滚？” “别提了。”南宫望哭丧着脸，“我在下面无聊，就到处逛逛，谁知会碰到老鼠。” “墨玉大人，你是没见过那老鼠。” “这么长，这么大，体型比您都大，比您都壮，我生平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吓死我了。” 南宫望惊心动魄。 他不断拍着胸膛，怀疑人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呢？怎么会有比猫还大的老鼠呢？” “活该。”黑蛋幸灾乐祸，“这就是对你随便乱跑的惩罚。” “墨玉大人……”南宫望哭唧唧，“我幼小的心灵已经受伤了，您就不要在伤口上撒盐了。” “行了。”黑蛋挥着爪子，“男子汉大丈夫，哭唧唧的算什么。” “拿上你的眉间羽，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哦。”南宫望将眉间羽收起来，环顾了四周，“清逸王妃呢？” “走了吧。”黑蛋，“我没注意到她，应该是离开这里了。” “那真是可惜了。”南宫望叹道。 “你找她有事？” “倒也不是。”南宫望说，“我就想跟她道个歉来着。” “你得罪她了？” “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南宫望看着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臭烘烘的，拱了拱手，“墨玉大人，我先去回去清洗一下，后会有期。” 他离开后。 黑蛋笑得肚子疼。 “南宫望这家伙，明明自己是腹黑狐狸，竟然还害怕老鼠。” “太怂了，太好笑了。” “他遇见的不是老鼠。”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蛋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是从黄泉地狱传来的，带着无尽的寒气。 黑蛋被吓了一跳。 它胖胖的身体直接弹了起来，毛发竖起，呲牙。 “你，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出现？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哦不对，本喵不是人，人吓喵也能吓死喵。” “大魔头，你吓到本喵了！” 来人正是姬无烟。 姬无烟和南宫望一样，身上沾染了脏兮兮的东西。 黑蛋训斥了一阵，发现姬无烟狼狈的样子，顿时乐了。 “你也被老鼠给追了？可以啊你们，一个大魔头，一个太子，被老鼠撵成这样，一个大写的活该送给你们。” “我说过了，不是老鼠。”姬无烟说。 “不是老鼠是什么？难不成是老虎？”黑蛋摇摆着爪子，“我就说嘛，从跳下去之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原来你去四处瞎逛了。” 姬无烟眉头紧锁。 他似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停顿了好一阵。 他才继续说，“那悬崖下方，你可知道有什么？” “本喵为什么要知道？”黑蛋说，“地下有个老鼠很正常，你一个堂堂大魔头，不会真的被老鼠吓到了吧？” “我说了，不是老鼠，这已是第三次。”姬无烟声音冷且严肃。 “不是老鼠是什么？”白临渊又折返回来。 白临渊折返后，恰听到姬无烟的话。 黑蛋以为它刚才吐槽白临渊的话被听到了，怂怂的，“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天鼋令，我还没有拿。”白临渊回答完毕，目光落在姬无烟身上。 姬无烟一脸冷意。 他就那么看着白临渊。 白临渊抄手，表情淡然地看着姬无烟。 两个人相对而立，不言不语，气氛却冰冷紧张到极致。 空气凝滞。 他们两个仿佛随时都能拼个你死我活。 黑蛋：…… “你们两个消停点。”黑蛋的竖竖起来。 “这一言不合就打架是什么架势？” “姬无烟，你凭什么认定追你们的那玩意儿不是老鼠？”黑蛋问。 姬无烟的目光这才落在黑蛋身上。 他面沉如水，“我看清楚了，那不是老鼠。” “那是……” 姬无烟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我，从没见过那种东西。”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我说是幻觉你信吗？ 黑蛋觉得奇怪。 那四象祭坛之下应该寸草不生才对。 偶尔有个生命力强大的老鼠也算正常。 可姬无烟一口咬定不是老鼠。 这就令人费解了。 “难道是蟑螂？”黑蛋问。 “我认识蟑螂。”姬无烟道，“可以确定不是老鼠，不是蟑螂，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 “速度很快，快到我无法看清。” “甚至……” 姬无烟眉头紧锁，他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剑上，怀疑无比，“我砍不断它。” 这话一出。 黑蛋和白临渊都很震惊。 尤其是白临渊。 白临渊知道姬无烟不是随意开玩笑的人。 以姬无烟的身手，不管什么样的老鼠，都不可能会让他如此狼狈。 而且，姬无烟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 就算是飞翔的鸟儿，奔跑的豹子，在他眼中也只是慢动作。 姬无烟看不清的动作，该有多快？ “除了这些之外呢？可还有其他线索？”白临渊问。 姬无烟摇头。 白临渊继续问，“你为什么会招惹上那东西？” 姬无烟沉默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黑蛋身上。 黑蛋最害怕姬无烟这种眼神。 它怂唧唧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亲眼见过。” 白临渊道，“我建议我们再下去看看。” “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黑蛋，“有什么好看的啊？那地方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变异的动物而已。” “本喵猜测，不是老鼠就是蟑螂，变异后自然跟变异前不一样了，你不认识也正常。” “回去了，回去了。 ”黑蛋挥舞着爪子，“本喵累了，别再乱想那些有的没的，横竖不会有问题的。” 白临渊拎住黑蛋的后颈。 他森森然靠近，“小猫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黑蛋命运的后颈被抓住，挣扎了几下，无果。 它有些怒了。 “本喵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不准抓本喵的后颈。” “嗯？”白临渊身上释放出些许杀气。 杀气悉数笼罩在黑蛋身上。 黑蛋瑟瑟发抖。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动不动就威胁喵？”黑蛋死命挣扎着。 黑蛋挣扎得太狠，白临渊终是放开了它。 他身上的杀气却没解开。 杀气如山一般压在黑蛋头顶，黑蛋被这股杀气压制住。 它叹了口气，干脆放弃挣扎。 “你还是不说真话吗？”白临渊幽幽地问。 “你们真是无聊。”黑蛋吐槽，“算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你们如此不耻下问，那本喵……” “等等，不耻下问这个词好像不该用在这里。” “应该叫嗷嗷待哺？” “这词也不对，算了。”黑蛋兀自吐槽着。 把姬无烟和白临渊听得额角直跳。 黑蛋说：“本喵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们，姬无烟和南宫望这两个无聊的人肯定跑到空气膜下方去了。” “空气膜下方有水，那水不是普通水，名为重水，重水的形成过程比较复杂……反正我跟你们讲是讲不明白的，横竖你们知道那水中没有生物能够存活便是。” “就算是存活，也只有老鼠蟑螂那种杀不死繁殖力强悍到令人类汗颜的特殊存在。” “四象祭坛开启后，空气膜下方的重水也会短暂回归到四象祭坛装置之中，循环于装置内。” “与此同时，重水流干后，河床会出现干涸。” “我猜测着，姬无烟和南宫望是进了干涸的地下河床里。” 白临渊和姬无烟听不明白黑蛋在说什么。 黑蛋所说的这些，跟他们的主题毫无关系。 “小猫儿，你不要再推三阻四的，啰里啰嗦。”白临渊道。 黑蛋急了，“我这不正说着吗？你耳朵聋还是眼睛瞎？” “再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上赶着威胁本喵，啥意思？” 白临渊冷哼一声，“这里是秦姑娘拼上性命守护的地方，我自然不能让奇怪物种不明不白占领了此处。” “有些事，还是早些调查为妙。” 黑蛋：“奥，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为了偃月着想，算你还有点良心。” “算了，本喵就直说吧。” “那些东西如果不是老鼠蟑螂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黑蛋说，“是姬无烟和南宫望的错觉。” 姬无烟和白临渊：…… 说了半天，就这？ “本喵没有说谎，是真的。”黑蛋说，“你们如果去了下方的河床，那就没错。” “那个地方怎么说呢，我跟你们普及化学知识的话，得从小学开始普及，讲不明白的。” “我还是直接说结论。”黑蛋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重水在四象祭坛启动的时候，会被重复利用。但除了开启四象祭坛的这几分钟时间外，重水一直在专用的池子里。” “我说过了，重水对人对动植物都非常危险。所以，重水专用的池子也不是随便挖一个池子，池子使用特殊材料制作成的。” “四象祭坛在地下待了许久，四象祭坛之前也一直没开启过。重水性质比较特殊，四象祭坛内的装置很特殊，池子的材料同样很特殊。” “这些特殊物质堆积再一起，久而久之，发生了化学反应。” “只要你们沾染上一点，就会产生幻觉。” “姬无烟和南宫望去了干涸的河床，产生了有东西攻击他们的幻觉，这才有了刚才那处。” 黑蛋两爪子相抱，“本喵要说的就是这样，你们都理解了吗？” 白临渊：…… 没听懂。 姬无烟：…… 同样没听懂。 黑蛋微微叹息，“你们啊。” “南宫望一直吵吵着那是老鼠，姬无烟却说那不是老鼠，这不说明问题吗？” 白临渊：“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不如下去看看。” “下不去了。”黑蛋说，“水位回归，重水很危险，就算是你们也不能轻易冒险，只能等七七十九天之后。” “你们爱相信不相信，反正那东西就是幻觉。” 黑蛋一口咬定，“据我所知，天灵道人那狗老头特别喜欢用这招。” “他之前为了不让人闯进某个房间，在那个房间里涂满了类似的涂料，进那个房间的人要不出现幻觉，要不特别抑郁难受。” 白临渊眯起眼睛。 黑蛋所说的这种地方，似乎在皇宫之中也存在。 他记得，就在那个名为流光之镜的奇异地方。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白临渊到此一游 据说，流光之镜后面通着一条密道。 若是闯入者不知诀窍，贸贸然闯进密道，会抑郁发疯而死，无一例外。 白临渊之前听闻时，觉得这只是夸大其词的传言。 只是密道而已，不可能会有如此能力。 听到黑蛋这一番言论，他倒是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若密道壁上有特殊涂料，那就能说得过去了。 白临渊不由得信了几分。 “重水之下藏着四象祭坛的中枢机关，天灵道人为了隐藏中枢机关才做成这东西的，就是避免有人靠近。”黑蛋幸灾乐祸。 “瞧瞧，姬无烟和南宫望不就铩羽而归了么？这世上，能挡住姬无烟的东西可不多。” 这么一解释。 姬无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了。 黑蛋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它变本加厉，鄙夷地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姬无烟不知也便罢了，你竟也不知道，白瞎了你毒圣的称号。” 白临渊森森：“嗯？” “你当本喵什么都没说。”黑蛋立马认怂。 小爪子模拟人类伸出大拇指的动作，“你特别棒。” 白临渊盯着它。 黑蛋一溜烟躲到姬无烟身后边去了。 姬无烟懒得再追究下去。 他拿了玉儿的戒指就要走。 往前走了两步。 他又转身回来。 之后。 捏住了黑蛋的后颈，就那么拎着黑蛋离开。 黑蛋刚逃离虎穴，又入狼口。 “你放开本喵，你这么拎着本喵，本喵不要面子啊？”黑蛋气得不行。 姬无烟充耳不闻。 “放开本喵！” “你可否有话要对我说？”姬无烟问。 黑蛋：“对不起，我对人类男性没兴趣，你死了这条心吧。” 姬无烟：…… 他捏黑蛋后颈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行了行了，本喵知道你想问玉儿的身世。”黑蛋说，“本喵已经说过了，该说的时候本喵肯定会说。” “但喵可杀不可辱。” “你再继续对本喵动粗，本喵死也不说，气死你。” 姬无烟这才将黑蛋放下来。 “给我个准确时间。”他说。 黑蛋哼哼唧唧的，“有些事说来话长，最好等偃月醒来之后一块说。” “玉儿跟偃月的确有关系，这关系说来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反正有些事着急也没用，水到渠成才好。我建议你耐心等待，等时机到了，自然就解开了。” 姬无烟沉默下来。 他默默地放开黑蛋。 黑蛋获得了自由，蹭一声窜出去。 “本喵该说的已经说了，再见了，大魔头，大变态。” 它在墙上来回跳了几下，已经跳到了另外的宫殿里。 姬无烟额角的青筋直跳。 白临渊若有所思。 “小姬君……” “你闭嘴。”姬无烟冷冷地往前走。 “啧，脾气真暴躁，这不是当初求我给玉儿治病的时候了。”白临渊眉眼弯弯，“过河拆桥这招，小姬君玩得可真顺手。” “有话快说。”姬无烟问。 “四十九天之后，要不要去那里面玩一玩？”白临渊指着四象祭坛，“据说很有意思。” “没兴趣。” “没兴趣就算了。”白临渊长腿迈向前，“真遗憾。” “我还想着，等小姬君到了那边，我神不知鬼不觉将你杀掉，再将你那漂亮的头盖骨做成酒杯，把你的五脏六腑做成标本，把你那结实的腿骨做成椅子腿，把你的胸骨做成衣架。” “啧，一想我就按捺不住兴奋。” “可惜啊可惜，你不敢去。” 白临渊一边惋惜着一边往外走。 姬无烟额角嘴角一起抽搐。 他，原本一个不苟言笑冷面冷心之人。 平日里面无表情，冰冷沉稳。 唯独碰到白临渊。 一向冷然的姬无烟轻轻松松被白临渊激起了无尽的怒火，情绪和人设都崩坏了。 “白，临，渊！” 姬无烟咬牙切齿，“四十九天之后，你若不敢来，我将你的明月楼掀个底朝天。” “若你敢来，我正好借机将你的头盖骨做成痰盂，将你的胸骨做成靶子，将你的腿骨做成搅屎棍，将你的五脏六腑扔去喂猪！” 白临渊听着身后姬无烟那怒不可遏的声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那我就等着了。” 白临渊挥了挥手，踏空无痕，来去无踪。 姬无烟气得够呛。 他的拳头狠狠地落在一旁的大树上。 两人合抱的大树应声而裂。 大地震颤，姬无烟怒气冲天。 等到大树轰隆隆倒地，姬无烟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 他按住因生气而不断跳跃的额角。 趁着侍卫们没发现他破坏公物，赶紧施展轻功离开。 才跳上墙。 姬无烟又改了主意。 他回到被拍断的大树跟前，用剑在树干上写下“白临渊到此一游”几个大字之后，这才心满意足飞走。 …… 四象祭坛开启后第七天。 秦偃月依旧是昏睡状态。 陆觐和白临渊陆续来诊脉，全都没有办法。 秦偃月的脉象明明是非常正常的。 正常到跟平常人无异。 偏偏就是醒不过来。 时间越长，东方璃越着急。 陆觐和白临渊没办法，他甚至开始求偏方求神仙了。 “我有个办法。”黑蛋见东方璃快疯魔了，建言道，“你何不请清逸王妃来看看？” 东方璃一脸憔悴。 “陆觐是东陆最负盛名的名医，白临渊更是大名鼎鼎，他们两个都没办法，清逸王妃又有什么办法？” 黑蛋：“总比你求偏方和求神仙管用。” “我不过是给自己些心理安慰罢了。”东方璃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所以啊，清逸王妃或许能探查出什么来。”黑蛋说，“你别忘了，她可是鬼医。” “而且据我所知，清逸王妃也可以探查胎灵。” “嗯？胎灵？”东方璃“蹭”一声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别激动。”黑蛋赏给东方璃一爪子，“先坐下。” “之前偃月太虚弱，跟个薄纸片一样，我怕她稍微受到点冲击就烟消云散了，所以一直没说，也拦着清逸王妃没让她来。” “七天过去了，偃月的状态好了不少，最起码从薄纸片变成了厚纸片，稍微有点冲击应该能承受得住。” “本喵想，到了让清逸王妃来探查探查的时候了。” “我去请。”东方璃又站起来。 “不用。”黑蛋看了看外头。 “清逸王妃快到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新生小树苗 “太子殿下，清逸王妃求见。” 黑蛋话音刚刚落下，侍卫通报的声音传来。 “果真来了！”东方璃眉梢挑起。 “快请她进来。”东方璃语气急切，“快！” 清逸王妃进屋后，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东方璃很着急，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了。 他直接开门见山。 “清逸王妃，请帮忙探查一下偃月的胎灵情况。” “偃月的脉搏很正常，与常人无异，她却迟迟不醒来。”东方璃说，“我猜测是偃月的精神受创。” “黑蛋说你能探查胎灵，还请务必探查一番。” “太子殿下客气了。”清逸王妃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来。 她的手指没有放在秦偃月的脉搏上，而是放到了秦偃月的额间。 清逸王妃闭上眼睛。 九朵金莲闪现。 闪闪如玉，不断在清逸王妃眼前旋转。 在九朵金莲的光环连接下，清逸王妃轻而易举地闯进了秦偃月的意识世界。 秦偃月精神世界里的那棵熠熠闪光的神树已经彻底枯萎。 枯萎之后的枝叶随处散落，一片狼藉。 散落下的枝叶们正在慢慢消散。 原本应该茂盛无比的神树，此时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清逸王妃看得震惊。 她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四象祭坛拼成这样，值得吗？” 清逸王妃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仅存的小树苗上。 “这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或许十年，或许五十年，或许……太子妃，说句不好听的话，或许等你百年之后都不一定能醒来。” 秦偃月已经彻底陷入到了昏睡中。 这昏睡不仅仅是身体昏睡，是包括胎灵在内的昏睡。 神树已枯。 只剩下那弱不禁风的小树苗。 因秦偃月的胎灵太过微弱，连回应清逸王妃都做不到。 清逸王妃探索了一阵。 生怕她停留太久，影响了秦偃月，快速退出去。 清逸王妃睁开眼睛。 东方璃和黑蛋等人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好生吓人。”清逸王妃道。 “偃月怎么样了？”东方璃问。 清逸王妃叹了口气，“偃月的精神之树已经枯死，正在慢慢消散中。” “神树的消散速度很快，我想，再过个十天就差不多消散完成。” 东方璃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消散？” “消散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偃月会消散？她怎么消散？她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她……” 东方璃的声音越来越高。 说到最后，他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下去了。 “太子殿下。”清逸王妃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的意思是，太子妃的精神之树枯萎了，枯萎后的精神之树正在慢慢消散，不是太子妃消散。” “神树消散不假，太子妃还留了后招。” 清逸王妃说：“太子妃在神树旁边种了一颗小树。” 东方璃愣了一下，“小树苗？” 清逸王妃点头，“对，太子妃估计早就预料到了她得拼上全力，所以提前种了一棵小树苗。” “小树苗很小，大概只有这么高。” 清逸王妃比划着，“比皎皎还要小一点呢。” “原来如此……”东方璃问，“那原来的神树全部消散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清逸王妃，“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不过……”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清逸王妃说，“太子妃原本那棵精神之树消散一点，小树苗就增长一点点。”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或许，是化成了养分。” 东方璃听了清逸王妃的话，获得了极大的安慰。 原先他听着原本的精神之树枯死消散，只剩下一株小树苗时，心都凉了。 听到枯萎的神树化为新树的养分，他整颗心都安定了不少。 “以你之见，小树苗多久能长大？”东方璃问。 清逸王妃摇头，“这个就说不准了。” “太子殿下，你要知道，精神世界里的小树苗和现实中的不一样。” “或许几天，或许几年，也或许永远。” “所以，请做好准备。” “那，清逸王妃可有什么办法吗？”东方璃问。 清逸王妃叹了口气，“没有。” “现在只能靠太子妃自己。” “时辰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清逸王妃说完，微微福身离开。 东方璃坐在秦偃月床边。 手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颤抖不停。 黑蛋安慰道，“凡事要往好处想。” “清逸王妃也说过了，或许几天偃月就能醒来，我们就耐心等着呗。” 东方璃幽幽道：“偃月精神世界里的那棵树，我是见过的。” “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耀眼的神树。” “现在，那棵树，枯死了……” 黑蛋歪着头，“清逸王妃不是说，枯死的树变成了春泥，成了培养小树苗的土壤吗？” 东方璃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我想说的是……” “那个时候，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提前分出来的小树苗也会受到波及？”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死亡的决心。” “我怎么就没发现她的谎言呢？”东方璃无比自责。 黑蛋趴在秦偃月身边。 “发现了她的谎言又怎么样？拆穿她？” “我不会让她冒这么大危险。”东方璃道，“我宁可多耗费些时间将西门雪抓住，再找更妥协的方法……” “偃月不这么想。”黑蛋说，“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偃月瞒着我们的，不仅仅是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东方璃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蛋说，“老七，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自责还是苛责他人都没用。” “我们应该尊重偃月的选择。” “剩下的事，等偃月醒来后再说。” 东方璃沉默下来。 他这些天一直处于焦躁状态，无法平静下来思考。 今日此时。 他细细思索之后，才察觉，偃月的确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真如黑蛋所说的，偃月瞒着他们的事不止一件。 再者。 偃月不是莽夫，她虽在有些方面有些小冒失，像开启四象祭坛这种大事，她绝不会鲁莽行事。 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东方璃想明白后，拧成死结的心稍稍舒展开了些。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母子三人心连心 “喂。” 黑蛋瞧着东方璃出神的模样，爪子在他跟前晃了晃。 “东方璃你没事吧？魔怔了？” 东方璃幽幽地看了黑蛋一眼，“我认为你说的对，偃月还瞒着我们其他事。” “是吧是吧。”黑蛋哼哼唧唧，“等这妮子醒来，本喵一定得好好问问。” 东方璃拿了湿毛巾来给秦偃月擦拭脸颊和手。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黑蛋，“胎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黑蛋说，“偃月说，她给你普及过的。” “嗯。”东方璃说，“偃月告诉过我。” “胎灵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在某些程度上，代表着人生所能达到的高度。” “有人生而为王，就算生在普通人家，最终也会封侯拜相。有人生来普通，就算生在王室贵族，也会沦为草芥。” “人的才华可以靠后天争取，但，天赋这种东西，是无法靠后天得来来，就像有人天生会画画，有人天生拥有天籁之音一样。” 黑蛋点着头，“没错，你理解得还算透彻。”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东方璃看向黑蛋。 “我想问问你。”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决绝，“胎灵，可不可以赠与？” “什么意思？”黑蛋愣住。 “偃月说过的。”东方璃说，“她可以吸收胎灵，将别人的胎灵当成她的养分。” “这事，你可知？” 黑蛋沉默了。 东方璃继续说，“我曾亲眼见过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蛋问。 “偃月说每个人都有胎灵的，胎灵会根据人的天赋性格等具现化成独特的形状。”东方璃说，“我的胎灵是紫龙。” “紫龙应该级别不低，是不是？” 黑蛋歪头，“所以呢？” “紫龙的级别不低，养分应该也不低，假如将我的胎灵给偃月补充养分，她会不会能很快恢复？”东方璃问。 黑蛋想了想，“从理论上来说，或许可以。”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东方璃盯着它，“什么问题？” “若是偃月在平常时候，你的想法很可行。”黑蛋说。 “但，我说的是平常，不是现在。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虚不受补？” “偃月现在非常虚弱，你的胎灵又非常庞大。” “你庞大的胎灵一旦注入到偃月的精神世界中，偃月可能会受到冲击，小树苗也会受到损伤。” 东方璃怔住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险些将这么简单的逻辑给混淆了。 “那该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偃月变成现在这样？”东方璃道，“那株小树苗还不如皎皎大，若是要长成参天大树……” 东方璃不想再说下去。 “你笨啊。”黑蛋说，“你可真是急傻了。” “偃月现在的确不能吸收你的胎灵，但，等偃月再恢复恢复，等她的小树苗长大一点点之后，你再给她点养分，不就两全其美了？” “哦，对。”东方璃拍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来人。” 东方璃的精神振奋起来，“这段日子，务必将清逸王妃留在宫内，好好伺候着。” 他要每隔七天给偃月检查一次。 仔仔细细呵护着偃月的小树苗。 直到…… 小树苗能够长大到吸收掉他的胎灵为止！ “哇，哇。” 就在东方璃和黑蛋聊天时，皎皎醒了过来。 她的哭声嘹亮，顿时打断了东方璃的思绪。 东方璃走到宝宝床边。 皎皎看到东方璃之后，哭声停止。 她眼睛圆溜溜地，张着手臂，要抱抱。 东方璃忙将皎皎抱起来。 皎皎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皎皎的话，你能听懂吗？”东方璃问向黑蛋。 “说什么呢你？”黑蛋无语，“本喵是猫，又不是婴儿，怎么能听懂婴儿哇哇叫什么？” 东方璃听不懂。 皎皎似乎着急了，又哭了起来。 东方璃哄不好她，有些急，“去喊奶娘。” “不用喊，皎皎是想偃月了。”黑蛋说，“你将皎皎抱到偃月身边来，皎皎一准就不哭了。” 东方璃无语，“应该是饿了或者尿了。” 他喊人找奶娘来。 奶娘忙抱着皎皎去喂奶。 过了一阵。 奶娘又回来了。 奶娘行了礼，有些为难道，“太子殿下，皎皎小姐不吃。” “尿布也是干的。” 黑蛋在一旁幸灾乐祸，“跟你说你还不信，皎皎这个模样就是要找偃月。” “等着瞧吧，皎皎到偃月身边之后，云朗也会醒来，也闹着要去偃月身边。” “他们母子三人心连心呢。” 东方璃：…… 他一脸黑线。 母子三人心连心，他这个当爹的就被排除在外了？ 东方璃心情很微妙。 他将皎皎放在秦偃月身边。 果然。 皎皎闻到秦偃月的气息之后，立马不哭了。 她用小胖手不断地拍着秦偃月的手臂，咿呀呀的，可爱无敌。 皎皎被放在秦偃月身边没多久。 云朗也睁开了眼睛。 云朗哭闹的步骤和皎皎不同。 他先打了个哈欠，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等仪式感做完了才开始哭。 东方璃有些无奈地将云朗抱出来。 一左一右放在秦偃月身边。 两个孩子都停止了哭声，咿咿呀呀地不知对秦偃月说了什么。 秦偃月像是能感应到他们一般，脸上的表情越发变得柔和。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惊奇。 “他们三人，真能相互感应？心连心？” “本喵还能骗你不成？”黑蛋说，“上次你出去处理事务了，皎皎和云朗也是这么哭。” “那时我跟瑶妃不知所措。” “后来瑶妃干脆将他们放在偃月身边，小家伙们的哭声立马就停止了。” “瞧着吧，很快他们两个就会再次睡着。” 黑蛋话音才落下。 云朗和皎皎果然打起了小小呼噜。 东方璃：…… 东方璃看着昏睡不醒的秦偃月。 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可爱呆萌的小家伙。 这一大两小，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命。 东方璃坐在床边。 他伸出手，将皎皎和云朗的小手放在手心里，再将秦偃月的手拉过来放到上面。 他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他们母子三人的手。 心，如春日暖阳照耀。 不安分和焦急的内心也变得平静了些许。 东方璃将一家四口的手紧紧都握在一起，微微俯身，放在额间。 恍惚间。 他似乎看到了奇异的画面。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小树苗在成长 那画面不太清晰。 只依稀能看到一株不足皎皎身量大小的小树苗。 小树苗旁边，还有两条龙。 一条是紫色的小龙，一条是金色的。 金色的小龙将神树缠绕住。 小金龙不大，但小树苗更小。 东方璃生怕金龙用不好力道将小树苗给折断了，心提到嗓子眼，几乎要喊出声来。 声音尚未发出。 便看到小金龙身上溢满了神圣纯洁的光芒。 光芒如从天空洒下，所到之处，温暖如煦。 那治愈的光芒将小树苗牢牢地包裹住。 小树苗的枝叶在舒展，在生长。 东方璃甚至有种，在那团光的包裹下，小树苗慢慢变得粗壮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 小金龙离开。 紫色的小龙上前来。 它在小树苗跟前徘徊了一阵，盘旋着跑去枯萎的神树旁。 然后。 张开小嘴，咔嚓咔嚓将枯萎的神树一顿乱咬。 它毕竟是小龙，咬了一阵就吃不动了。 它晃晃悠悠回来。 噗一声，将吞到嘴里的神树残渣吐到小树苗身上。 小树苗上落满了残渣。 残渣化为光点，一点点渗透进小树苗的枝叶中。 东方璃：…… 小金龙：…… 小金龙不满意小紫龙的做法，甩给紫龙一个尾巴。 紫龙不满意。 两只小龙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呆萌可爱。 东方璃觉得好笑。 他想劝阻它们别打架时。 突然。 有重物袭击而来。 东方璃立马清醒过来。 他才睁开眼睛，又一记毛茸茸的爪子袭击而来。 东方璃莫名其妙挨了两记猫拳，蹙眉，不悦道，“你干什么？” 打扰他看两条小龙打架了！ “一脸傻笑，真傻了？”黑蛋无语道。 “老七，你不会因为受打击太大，成了失心疯吧？” “你可别吓我，你真出点什么问题，我怎么跟偃月交代？” 东方璃懒得搭理它。 他看了看四周。 哪有什么小紫龙小金龙，明明只有两个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们依旧一左一右躺在秦偃月怀里，可可爱爱的，没有要打架的样子。 “喂。”黑蛋以为东方璃受刺激之后人变傻了。 它担忧无比，“不会吧不会吧，你要是得了失心疯，等偃月醒来，我该怎么交代？” “偃月会不会把我尾巴上的毛一根根拔掉？” “我没失心疯。”东方璃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我刚才……见到了非常神奇的画面。” 黑蛋：“完蛋了，傻孩子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东方璃，“是心连心。” “什么鬼？” 东方璃说，“他们母子三人能够心连心，我是他们的父亲，自然也能跟他们心连心。” 黑蛋歪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东方璃幽幽道，“我在恍惚中见到了一株小树苗。我猜想，那小树苗就是偃月的小树苗，皎皎和云朗化身为小紫龙和小金龙。” “小金龙缠绕着小树苗，发出圣洁治愈的光芒，我亲眼见到小树苗被治愈。” “小紫龙……”东方璃想到紫龙的做法，嘴角抽了两下。 “虽然做法粗暴了点，但整体还是有效果的。” 黑蛋终于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刚才通过心连心，进到了偃月的精神世界里？” “不。”东方璃说，“是两个小玩意儿进到了偃月的精神世界里，我只是旁观者。” “我只是看到了那些画面。” 东方璃的信心空前增加。 他很确信。 两个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治愈偃月。 等偃月恢复到一定程度后，他再用自己的那劳什子胎灵给予她营养。 用不了多久，偃月一定能醒来！ 东方璃想到这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还有一些要紧事情没处理，先去处理事务，你帮忙照看着偃月，我就在屋外，有什么事喊我。” 黑蛋眨巴着眼睛，“这短短时间，你就想通了？” “没什么想通不想通的，我是相信偃月一定能醒来。”东方璃嘴角噙着笑，施施然走向外屋。 黑蛋：莫名其妙。 …… 时间一天天过去。 秦偃月昏迷的第十天。 她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过，小树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从原本不如皎皎身量，变得更皎皎身量相差无几。 这十天里。 闻京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小心中毒变成傀儡的人们悉数被控制，被引导到东南方向的山脉中。 再由陆修等人将他们悉数解脱，入土为安。 陆家的药水分发到各地。 各地的傀儡也被控制住。 当东陆最后一名傀儡解脱后，整个东陆大地一改往日沉闷，各地欢庆，空前热闹。 浩浩荡荡的傀儡之战，彻底宣告胜利。 百姓们的生活步入正轨，生活在波澜中变得平静。 秦偃月昏迷的第十五天。 她同样没有醒来的迹象。 也同样的，小树苗在继续生长，从不足五十厘米，长成了八十厘米的小树。 小树上的叶子也多了好几片，她隐隐有了之前的霸气威武的样子。 之前已经枯萎的精神之树已经消散了接近一半。 新生小树的根系在快速扩散。 东方璃对这进展非常满意。 这十五天时间里，闻京城虽已经恢复平静，奈何，也进入了酷寒季节。 闻京城中所储备的炭火已经到了极限。 因天气太寒冷，河水结了一层厚厚冰，连土地也被冰冻，修葺房屋的工作暂停。 没有避寒场所，闻京城中挨冻人数在逐渐增加。 以八皇子为首，赤箭和柳驰等人为辅助的小团队负责取暖工作。 八皇子游历过多个地方，年纪小，但见多识广。 在炭储存告急之前，便花大价钱从各处买入大量干牛粪。 干牛粪燃烧效果极好，可取暖，可烧饭，耐烧，是北陆那边常年使用的取暖燃料。 与此同时。 八皇子靠着在旅途中的见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一处煤矿。 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挖出来不少优质煤。 优质煤和干牛粪的数量足够度过难关，闻京城的寒冷危机算是解开了。 秦偃月昏迷的第二十天。 她依旧没有醒来。 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若不是昏迷不醒，她从里到外都与普通人无异。 新生的小树苗正在快速增长，日新月异。 以现实中的计算方法，那棵小树已经有一米二高度。 叶子增加了很多，还增加了不少小树枝，已经有了大树雏形。 就在这关头。 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天下太平，河海清宴 就在秦偃月昏迷的第二十一天。 那棵枯萎掉的精神之树彻底消散。 消散不是消失，新旧交替。 枯萎之树将最后的光热传递给小树。 新生的小树在短短一天时间内猛然生长。 终于成长为两米高的大树。 大树萌发枝丫，枝丫萌发树叶。 枝繁叶茂。 光芒闪耀，金光闪闪。 青出于蓝，比之前的精神之树更加繁茂。 可惜的是。 秦偃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虽没醒来，身体却像是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芒。 在那光芒萦绕之下。 她越发高贵圣洁。 此时此刻的外面世界。 闻京城中停顿已久的集市重新开启，街铺林立，摆摊的商贩络绎不绝，街上人来人往。 繁荣的街市正在逐步回归。 闻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在井然有序地恢复秩序。 秦偃月昏睡后的第三十天。 大树以极快的速度在增长。 隐隐，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她照例没有醒来。 似乎，还需要某种契机。 东方璃很着急。 又没办法催醒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此时。 距离开启四象祭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负责剿灭黑鸦的翡翠和杜衡等人终于回归。 一同回归的还有伤痕累累的东方槊等人。 原来。 东方槊领命率人攻进黑鸦老巢后，势如破竹。 他们将老巢里的黑鸦们逼到绝路。 眼看着黑鸦要被全部杀灭，却不曾想，大理寺之中出现了叛徒。 叛徒在大理寺隐藏极深，又担任要职，众人对他很信任。 叛徒仗着众人不识路，将他们引到了黑鸦老巢的迷宫——黑鸦迷窟中。 东方槊等人被困在黑鸦迷窟无法离开。 他们在迷窟中用了许多办法呼救，寻找出路，未果。 眼看着要断水断粮时，翡翠和杜衡闯了进来。 翡翠以雷霆手腕捉到了残留的黑烟，问出了东方槊等人的下落。 他们进入迷窟后，因迷窟的特殊性质，同样被困住。 好在翡翠知晓迷窟的口诀。 他们二人与东方槊汇合后，在迷窟中找到了黑鸦的仓库。 一众人靠着仓库的粮食和水存活下来。 因翡翠记口诀时年岁太小，中途又发生了各种事，她记不全，只能一点点摸索，探索。 他们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他们平安离开迷窟之后，将迷窟炸毁。 残留在那的黑鸦也被彻底剿灭。 与此同时。 游历在外的红莲公子依仗着曾经朱雀护法的身份，将黑鸦残党一网打尽。 从此，黑鸦这个臭名昭著无恶不作的组织彻底消失。 至此为止。 闻京城战乱以黑鸦的全灭而彻彻底底结束，再也起不了波澜。 天下恢复太平，河海重回清宴。 …… 秦偃月昏迷的第四十九天。 距离四象祭坛开启已经过了一个轮回时间。 她，还是没有醒来！ 大树已变得与之前的精神之树相差无几。 同样的光芒四射，同样的高雅圣洁。 那棵树和之前的精神之树不一样的是。 这棵树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紫色。 一半是圣洁，一半是高贵。 这些天以来。 东方璃眼看着秦偃月的小树苗从小小的幼苗变成大树，激动复杂。 激动的是，那棵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树苗终于长大了。 复杂的是，明明树苗已经长大，秦偃月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秦偃月迟迟不醒，东方璃不免有些急躁。 四十九天。 正好是四象祭坛再次开启的时间。 也到了要验证四象祭坛的出口有没有更改成功的时候。 黑蛋见东方璃整天患得患失的，索性邀请他一起去四象祭坛。 东方璃不舍得离开秦偃月。 可转念一想。 偃月陷入到昏迷之中就是因为舍命转移四象祭坛的出口。 去出口处找找线索，说不定能找到偃月醒来的契机。 东方璃如此想着，打定主意要跟黑蛋一道去。 正午时分。 黑蛋与东方璃再次来到四象祭坛。 白临渊和姬无烟以及南宫望和清逸王妃几个人早已经在那等着了。 南宫望和清逸王妃坐在一处。 两个人正盯着白临渊和姬无烟两个人，时不时点评几句。 白临渊和姬无烟相距甚远。 白临渊白衣清然，好整以暇。 姬无烟则一脸冰冷，杀气腾腾。 目光碰触时，两个人之间似有电光火石，随时都能拼个你死我活。 黑蛋看到他们的架势，喵呜了一声，“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是去探查还是去打架？” 姬无烟冷笑，“我最近缺个痰盂，用某个人的头盖骨做成，用起来定能顺手些。” “小姬君，你格局小了。”白临渊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只是想将你那头盖骨做成酒杯，每日饮酒瞻仰，甚至还能流传后世，被后人所瞻仰。” “而你，却只想用我的头盖骨做成痰盂。” “我不仅要将你的头盖骨做成痰盂，我还要将你的腿骨做成搅屎棍。”姬无烟冷声道。 “嘘……”白临渊眉眼弯弯，“小姬君如此高冷，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堪字眼？” 姬无烟：“不堪字眼与你正般配。” 白临渊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我瞧着小姬君高冷如天边的云，飘忽不定，独孤求败。” “小姬君呢，只当我是那粪坑里的污秽之物，啧。” 姬无烟瞥了他一眼，“你也只配与腌臜之物相提并论。” 白临渊抄起手，语调依然淡淡的，“之前我徒弟，哦，就是十皇子东方璎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个叫东坡和佛印的人在聊天，东坡对佛印说，我看你像坨排泄物。佛印则对东坡说，我看你像佛。” “瞧瞧，这像不像我跟小姬君？” “小姬君觉得我像粪坑里的污秽，我觉得小姬君像云层之上的高冷仙人。这，就是咱们之间的差距。” 姬无烟皱眉。 他的确是骂了白临渊。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临渊说到这里之后，便不再往下说，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姬无烟。 “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啊？”南宫望也不理解，他问清逸王妃。 清逸王妃笑道，“这应该是说的苏东坡和佛印的故事。” “这两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南宫望问。 “没听说过就对了，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名人，这个故事也挺有名的。”清逸王妃说。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探查，四象祭坛出口 南宫望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清逸王妃说：“东坡先生和僧人佛印是好友，有一天，东坡问佛印，你看我像什么？佛印回答说：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 “东坡先生则哈哈一笑，对佛印说：我看大师像牛粪一堆。” “佛印则说：佛由心生，我看一切皆是佛，施主心中有牛粪，所见皆牛粪。” “小鱼这里是化用的那个小故事。”清逸王妃道，“表面上是姬无烟占了便宜，其实是吃了亏。” “也真亏小鱼能知道这个故事，大抵是太子妃给十皇子他们讲的小故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他耳中，被他拿来用了。” “他倒是挺会气人的。”清逸王妃笑道，“不亏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南宫望嘴角抽搐，“是挺会气人的。” “在下学到了。”南宫望竖起大拇指，“心中是什么，所见便是什么。” 姬无烟听了清逸王妃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一向冰冷如他，再次成功被白临渊激起怒气。 姬无烟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 杀气直直地冲向白临渊。 白临渊不屑一顾。 姬无烟更怒。 大战，一触即发。 黑蛋和东方璃特别无语。 这个姬无烟冷心冷意，对谁都淡淡的，也不会轻易发火。 唯独碰见白临渊之后，像个暴躁愣头青，动不动就被白临渊挑起怒气。 白临渊也变态，每每以戏弄姬无烟为乐。 偏偏每次姬无烟都上当。 也是怪有意思的。 “你们两个消停点。”黑蛋说，“马上就到时间了。” “咱们速战速决。” “咱们还是上次的人马，就不用我吩咐该怎么做了吧？”黑蛋说，“来吧，各就各位。” 黑蛋吩咐完。 姬无烟和白临渊终于各自散开。 东方璃和姬无烟将两枚戒指扣在青龙眼睛里。 清逸王妃将九莲虎撑放到白 虎口中。 南宫望的眉间羽，以及玄武的玄武令和正中祭坛上的天鼋令。 五把钥匙重新回归。 四象祭坛开启后。 白临渊和上次一样将点睛石放到祭坛之上的。 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空洞再次出现。 除了跳到悬崖上下去的南宫望和清逸王妃之外，以东方璃为首的人全部跳到了空洞里。 东方璃跳进空洞中之后，明显感觉到身体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扭曲。 扭曲力道太多巨大。 他奋力抗争。 不管用多大力道都挣脱不开。 “别挣扎，放轻松，随波逐流。”黑蛋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就当自己是在太空中遨游。” 东方璃：…… 他并不知道遨游太空是什么滋味。 东方璃平心静气让自己安静下来。 身体逐渐适应了扭曲眩晕感。 等他平静下来之后。 突然又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 这股力道将他重重地甩到外面。 就像是身体从轻变重一般，急速下坠中。 东方璃重重地落到地上。 “我们出来了。”黑蛋轻飘飘地跳到东方璃身上。 将他当成肉垫。 它仰天嗅了嗅空气，“这里的空气里好像有种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黑蛋胖胖的身体堆在东方璃心口。 东方璃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脸黑线将黑蛋扔到一边。 黑蛋嗷呜一声，一个漂亮的空翻身之后，稳稳当当落地。 “别这么粗暴啊，真小气，不就是借你的身体当肉垫吗？”黑蛋一边吐槽着，一边张望着四周。 “东方璃，咱们落到的地方，是原始森林？” 东方璃起身整理了衣衫，“目前来看应该是的。” “真是奇特，咱们那边明明万物凋零，这边的树木还是绿油油的，完全不是一个季节。”黑蛋说，“话说这边好热。” 它看向披着大氅身着厚衣的东方璃，“你穿这么厚，不热吗？” “热。”东方璃将外套脱下，“这里的季节，应该是春夏。” 他眉头紧皱起，“我们的确来到了另外的空间。” “如何确定这里是不是孤岛？你可有办法分辨？” 黑蛋也一时半会没有好办法。 它摇着头，“咱们还是赶紧走出这森林再说。” “对了，那两个蠢货跌到什么地方了？不会跟咱们分开了吧？” “白临渊？姬无烟？”黑蛋喊。 无人应答。 “大变态，大魔头？” 依旧无人应答。 “白变态，黑魔头？” “你们在哪里？若是听到了赶紧吱一声。”黑蛋提高声音。 “闭嘴。”东方璃捂住黑蛋的嘴。 “呜呜呜你干嘛，咱们时间不多，顶多也就停留一刻钟，得赶紧将他们找回来。”黑蛋道。 “有人来了。”东方璃眼疾手快地拽着黑蛋躲到树上。 片刻后。 森林中发出簌簌声响。 两个穿着奇装异服，手持武器的男人走过来。 他们的面相很奇怪。 身体还算高大，脸上却是一片乌黑。 身体佝偻着，走路也虚飘飘的。 很明显是肾虚的样子。 从模样装扮来看，这两个人像是这里的护卫。 “奇怪，明明就是在这发出的声音，怎么没人？”护卫甲问。 护卫乙：“兴许是听错了？” “不会听错，我都听到有人说话了。”护卫甲说，“是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声音挺嫩的。” 护卫甲说这句话的时候，吸溜了一下，“估摸着是从大殿里逃出来的妞。” “也不知道是从几层逃出来的，要是上层的，啧……” 护卫甲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护卫乙也馋了，“咱们级别低，只能见到第一层第二层的女人。” “说实话，早就腻了。” “要是能在这里见到楼上的女人，是咱们哥俩的福气啊。”护卫乙贱兮兮地说。 “谁说不是呢，找，快找。”护卫甲满脸泛红光。 他们两个用武器扫着四周的树林草丛。 东方璃听他们说了一阵，脸沉下来。 偃月那个世界的衣裳他在医药大楼和照片里见过的，不是这般模样。 结合两个护卫的对话和南宫望曾经的讲述。 他已然得出结论。 目前他们所处的地方，九成可能是孤岛！ “咱们怎么办？”黑蛋偷偷问。 “有人送上门来了，这不是好事？”东方璃随手摘了两片树叶，“抓住他们两个，问点事。” 话音刚落。 两片树叶如飞剑一般飞了出去。 树叶精确无误地击中了两个护卫的穴道。 “哎哟，谁，谁打我？”护卫甲惨叫一声。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此岛，名为寻欢 “也有人打我，哎哟，疼死了。”护卫乙嚎叫着。 “不知什么东西嗖一声飞过来，身上麻麻的，诶，我怎么动不了？” “你还能动吗？拉我一把……” “我，我也动弹不得了……”护卫甲说。 他们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不，不会有鬼吧？”护卫乙脸都白了，战战兢兢的，眼中一片惊恐。 “我们撞鬼了？” “哪有什么鬼？要真有鬼，咱们弄死了那么多人，早就被厉鬼给杀了，别自己吓唬自己。”护卫甲道。 “这倒也是，可咱们突然不能动了，这是怎么回事？”护卫乙说，“咱们不会也跟之前那些人一样，不明不白死掉？我还不想死啊。” “别自己咒自己。”护卫甲呵斥，“肯定有人在。” “谁，谁在装神弄鬼？快给老子滚出来！”护卫甲恶狠狠地说，“老子已经看见你了……” “看见我们又如何？”是黑蛋奶声奶气的声音。 说着，东方璃和黑蛋走出来。 两个护卫一见到东方璃，眼睛都蓝了。 因此处天气过热。 东方璃将大氅和厚衣裳脱掉，只留着单薄的纯色里衣。 他为了方便，只将头发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 白色的单衣，俊美无双惊为天人的脸，在很大程度上模糊了性别。 又因这岛上逃出的人都是女子，故而两个护卫先入为主地将东方璃当成了在逃女子。 两个护卫是色中老鬼。 尽管处境不妙。 他们看见东方璃的脸之后，还是垂涎三尺。 “果然是个美人。”护卫乙流着口水，“这等美人，绝对是最顶层的，跟底下那些货色果然不一样。” “瞧瞧这脸，这身材，这肌肤，每一样都是上品。” “要是我能享用……死而无憾了。” 黑蛋一听，乐了。 它拍着东方璃的肩膀，悄悄凑到东方璃耳边，“瞧瞧，他们把你当成女人了，这是什么眼神？你明明是一个糙汉子，什么眼神才能把你误认成女人？”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被人当成女人这没什么。 但，被两个油腻的人评头论足。 那种恶心感，能让他将隔夜饭吐出来。 东方璃身上散发着鬼神般冰冷杀气。 他盯着方才口吐污言秽语的护卫乙，随手采摘了两枚树叶。 手下用力，两枚树叶如飞剑一般飞出。 树叶分毫不差地落到了护卫乙的眼睛上。 刺啦。 伴随着一阵血光散落，护卫乙眼眶处已是一片狼藉。 “啊……”护卫乙正胡思乱想的起劲。 猛然，一阵可怕的疼痛感袭来。 一同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 护卫乙啊啊大叫两声，“我的眼睛，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声音才发出，又一枚树叶袭来。 这枚树叶如刀子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舌头上。 噗嗤一声。 舌头与鲜血飞溅而出，留下满地残血。 与此同时，东方璃用另外一枚树叶点了他的哑穴。 护卫乙的叫声戛然而止。 他只能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惨叫声。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只在转眼之间。 等护卫甲反应过来时，护卫乙已被弄瞎了眼睛，割掉了舌头，封住了哑穴。 护卫甲看东方璃的眼神立马变了。 从垂涎到害怕。 从害怕到惊惧。 护卫甲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腾腾杀气，双腿发颤。 一股恶心至极的尿骚味充斥。 “饶命。” “饶命啊。”护卫甲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 “饶命，饶命，饶命啊。” 护卫甲不断求饶。 “我可以不杀你。”东方璃冷声道，“前提是，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你是男人？”护卫甲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男人？你的长相，还有刚才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的声音是黑蛋发出的。 那种奶声奶气的音调，很难区分男女。 护卫甲不曾想过猫会说话，下意识以为那是东方璃的声音。 如今听着东方璃开口，是很好听，很冰冷的男人声音，整个人都凌乱了。 “你明明比女人还要美……” “啊！”护卫甲话还没说完，又有树叶打到脸上。 可怕的疼痛袭来。 护卫甲忍不住大叫。 “不准出声。”东方璃冷声道，“再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护卫甲忙闭嘴，两股战战。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东方璃问。 “这里名为寻欢岛。”护卫甲说。 “寻欢岛？” “对，因这座岛上有很多女人，且没有律法，与别处也不通，来到这座岛上就是寻欢作乐的。”护卫甲战战兢兢的，“我们就给这岛屿取名寻欢岛。” “这岛上的女子都是从外面掳来的？”东方璃问。 “是……多半是。”护卫甲说。 “多半是？另外小部分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小护卫，我的权限很低的。”护卫甲道，“我只知道这些，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只有楼上的人才知道。” “楼上？”东方璃蹙眉。 “对，楼层越高，地位越高，权限越高。”护卫甲说，“我只是最底层的小护卫，真的知道的不多。” 黑蛋对东方璃说。 “南宫望也说过，孤岛上有一个皇宫似的宫殿，依次往上，越上面越高贵。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只是下层的护卫。” “咱们目前已经确定，出口更改成功，我们任务达成，找到白临渊和姬无烟之后就回去吧。”黑蛋说，“这里让本喵非常不舒服，不宜久留。”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 “我们最多能有多长时间？”他问。 黑蛋想了想，“一刻钟。” “不过，我们已经浪费了五分钟，还剩下十分钟的样子。”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回不去，该怎么办？”东方璃问。 “你想干什么？”黑蛋问，“东方璃，你不会是看中了这温柔乡，想留下吧？” 东方璃瞥了黑蛋一眼。 “你可还记得，南宫望为什么要来这座岛屿？” “是为了救东方絮。”黑蛋说。 “对。”东方璃，“南宫望为了救絮儿，絮儿则是为了拯救这岛屿上的无辜女子，故意被抓。” “若不是闻京城出现变故，父皇出现变故，絮儿定还会继续探查，设法营救被掳来的女子。” “我们既已经到了这里，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狩猎？真无聊 “你想留下来营救那些女子？”黑蛋歪了歪头。 “对。”东方璃道，“若是错过了机会，我们可还有出去的可能？” 黑蛋：“当然可以出去，南宫望不是说过吗，这里的人会定期出去掳年轻漂亮的女子。” “既然你有事要做，我们就不着急回去了，你去做你的事，正好，本喵也有点事要做。” 东方璃问，“你要做什么？” “想办法彻底堵住这座孤岛的裂缝。”黑蛋说，“你将这些女子们救出去，裂缝还在，迟早还会有人误闯进来，或许等个多少年，再次形成寻欢岛。” “而且，这孤岛，绝对不是南宫望讲的那么简单。”黑蛋毛发竖竖着，“这里的空气，总让本喵觉得不愉快。” 东方璃点头。 按照南宫望的说法，这座岛是有预谋地前往某个地方，再掳走当地年轻漂亮的女子。 掳走后关闭通道，等待下一个机会，继续去掳走别处的女子。 如此有预谋的计划，绝对不是随机事件。 再者，这座岛的主人也很可疑。 “幸好多带了白临渊和姬无烟。”黑蛋感叹道，“咱们问这个小卒子问不出什么来，还是直接杀到宫殿那边吧。” “喂，小卒子，我问你，我们该从哪边出去？”黑蛋问护卫甲。 护卫甲眼睛瞪大，眼睛里闪着无尽的惊恐。 他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那张苍白的脸上，除了惊恐之外，还有不敢置信。 “本喵跟你说话呢！”黑蛋见护卫甲迟迟不回答，有些生气，“你傻了吗？” “猫。”护卫甲瓮动着嘴唇，用惊恐的语调说出一个音节。 “猫，猫说话了。” “猫怎么可能会说话？奶声奶气的声音，不是人，是猫……猫说话了。有妖怪，啊啊啊，有妖怪。” 护卫甲惊吓过度，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黑蛋：…… “真怂啊。”黑蛋说，“本喵就没见过这么怂的蠢货。” “我还想着让他带路走出这鬼森林呢，谁知他就晕了……”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它的嘴巴上，“安静。” “又怎么了？”黑蛋不高兴，“你怎么动不动就捂住本喵的嘴巴？本喵不要面子的吗？” “有声音。” “听见了。”黑蛋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好像是野兽嘶吼。” “咋，你害怕了？”黑蛋哼哼唧唧，优越感十足，“本喵可不怕，本喵虽然打不过猛兽，但本喵会爬树，爬得高高的，谁也抓不到本喵。” 东方璃瞥了它一眼，“这就是你的本事？” 黑蛋竖起小爪爪，“当然，能逃跑也是一种本事。” “可惜，猛兽不会来攻击我们，它们自身难保。”东方璃说着，往野兽嘶吼的方向走去。 “去那干嘛？”黑蛋抓住东方璃头发。 “你不要命了，人生地不熟的，这岛屿又非常奇葩，遇见变异物种怎么办？” “没事。”东方璃，“若是我没猜错，白临渊或者姬无烟就在那边。” “哦？为什么？”黑蛋歪着头，猫眼里闪着不解。 东方璃没有回答。 他抱着黑蛋快速穿越树林。 此处树木极为茂盛，杂草丛生，不断有毒蛇虫蚁经过。 “这里倒有些像热带雨林。”黑蛋说。 “我倒是觉得，这里有些像南陆。”东方璃眺望远方，“不仅瘴气浓郁，还有各种毒蛇虫兽。” “别提南陆那个地方，本喵不喜欢。”黑蛋哼哼唧唧，“这里就是热带雨林……” “东方璃，你瞧！” 黑蛋看到前方时，整只猫都警惕起来。 它跳到东方璃头上，呲牙咧嘴，“这，这……” 东方璃也看过去。 他也被眼前的景色给震住了。 目光所及之处。 是一堆野兽尸体。 上至蟒蛇猛虎，下至毒虫猛兽，应有尽有。 这些尸体分为两堆。 两堆猛兽堆积成了小山，高度和数量相差无几。 “这，这是怎么了？这什么玩意儿啊？”黑蛋结结巴巴的，“谁那么无聊专门狩猎这种鬼东西？” “这是在比赛吗？比谁狩猎的野兽多？” 东方璃嘴角抽搐。 除了姬无烟和白临渊那两个无聊之人能做到这种事，谁还能无聊到如此地步？ 簌簌…… 砰砰！ 伴随着草木被拨动的声音和大地震颤声。 不远处的丛林中，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缓缓而来。 黑蛋毛发都竖竖起来。 “什，什么鬼？” “东方璃你看到了吗？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莫非是这些被杀的野兽亲属来报仇了？它们不会以为是咱俩干的吧？”黑蛋抓着东方璃的头发，瑟瑟发抖，“咱躲一躲？” “刚是谁说不怕野兽的？”东方璃冷笑。 “本喵的确不怕啊，可万一你被野兽吃了，偃月不得把我烤了？”黑蛋嘴硬，“要来了，快躲起来。” 东方璃躲到一棵树后。 片刻后。 庞然大物穿过茂林而来。 野兽很大，长有五米，宽有三米，威风凛凛。 可惜，野兽不是站着的，而是躺着的。 确切地说，是被一个人拖着的。 黑蛋定睛一看。 拖野兽的人，正是姬无烟！ 姬无烟面无表情地将狩猎的猎物扔到其中一堆里。 这一堆的高度明显高过另外一堆。 姬无烟很满意，转身就走。 黑蛋：…… 东方璃：…… “姬无烟你给本喵回来。”黑蛋跳出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姬无烟听到黑蛋的声音并不惊讶，冷冷的，“要你管？” “你这是什么态度？”黑蛋气得不行。 “本喵辛辛苦苦将你带到这边来，是让你来这里狩猎的？” 姬无烟语调淡淡：“我跟白临渊比赛，比一刻钟时间内谁狩猎的猎物多。” “你们不要挡路。” 说罢。 姬无烟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蛋特别无语。 “早就知道这两个人这么不靠谱，我就不该喊他们来，只会拖后腿。” “小猫儿，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白临渊的声音幽幽传来。 又一阵地动山摇。 白临渊扛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走来。 那蟒蛇足足有水桶粗细，长度最少也得十米。 白临渊就那么拖着蟒蛇走过来，轻飘飘地放在自己那堆野兽尸体上。 加了蟒蛇之后，他的那堆又高出了姬无烟的那堆。 白临渊拿出手绢，淡定无比地擦干净手。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胭脂土 “你们要是说姬无烟是拖后腿的，我双手双脚赞成，但很明显，我不是。”白临渊眉眼弯弯。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黑蛋一万个不信。 “你又没出森林，怎么得到信息的？吹牛不上税啊。” “我的确没出森林。”白临渊道，“这并不影响我打探消息。” “我打探一圈消息回来，顺手狩猎了几个猎物，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白临渊将已脏了的手绢扔到猎物堆里，眉梢微微挑起，“如何，想不想知道？” 东方璃沉吟，“边走边说。” “那不行，我还没彻底赢过小姬君。”白临渊道，“要不，你们也来帮我狩猎？” 黑蛋哼唧，“你想空手套白狼？想得美，本喵才不上你的当。” 白临渊轻笑，“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呢？” 黑蛋傲娇了一脸，“本喵不是人，是喵。” “你的确不是人，你比人儿可精多了。”白临渊捏了捏黑蛋的脸，“不仅精明，还毒舌。” “小猫儿，我真想将你那碍事的舌头给割掉。啧，听说过烤牛舌，不知烤猫舌是什么滋味的。” 白临渊用平淡的声音说着可怕的话。 黑蛋吓得一个抖搂，忙蹿到东方璃肩膀上，“你，你敢！” “哦？”白临渊笑意盎然。 他脸上是笑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这股子冷意直直地落到黑蛋身上。 黑蛋小爪子紧紧地扣住东方璃的衣裳，“东方璃，要不你把我的项圈摘掉吧，我再话痨下去，我怕白临渊真把我给炖了。” “你也知道自己话痨？”东方璃道。 “知道是知道，但我不是管不住嘴嘛，你把我项圈摘掉。”黑蛋用爪子扒拉着项圈，“我还不想丢掉舌头。” “他逗你的。”东方璃看向白临渊，“白临渊，说正事吧。” “罢了。”白临渊冲黑蛋灿然一笑，“小猫儿，这次先饶过你。” 黑蛋更抖得厉害。 这个人，笑比不笑更可怕。 白临渊长身玉立，语调轻然。 “横竖小姬君赢不了我，我且让让他，仔细跟你们说说这座岛上的事。” 白临渊说到这里时，神色冷了下来。 “这座岛上，很与众不同。” “废话。”黑蛋又忍不住吐槽，“要是跟普通岛一样，偃月岂不是白昏睡那么久了。” “你调查到的消息就是这个啊？这玩意儿小孩子都能知道，也就你还拿出来显摆。” 白临渊看向黑蛋，“小猫儿……” 黑蛋仰天哼了一声。 之后，怂唧唧地跳到了树上。 东方璃看了黑蛋一眼，“再胡言乱语打岔，我便将你的项圈摘掉，放你在这座岛上当野猫，如何？” 黑蛋：…… “你敢！” 东方璃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说罢。 他又对着白临渊道，“说说看，这座岛屿到底有何与众不同？” 白临渊好整以暇地抄起手。 “这座岛上，充斥着一种名为胭脂土的东西。” “胭脂土，那是什么东西？”黑蛋说完，又猛然想起它不该话痨，忙用爪子捂住嘴巴。 “说起来有些复杂。”白临渊这次倒是没计较黑蛋的插话。 “胭脂土的话题我们暂且先放一放，除了胭脂土之外，我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根据护卫们的说法，男人会无缘无故暴毙，女子也无缘无故死亡，这座岛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黑蛋有些不懂白临渊的脑回路。 明明刚才还说什么胭脂土呢。 突然之间扯上这座岛死人了。 “你到底想说啥？胭脂土能死人？”黑蛋问。 “你闭嘴，让白临渊说。”东方璃道。 “……”黑蛋不太情愿地把嘴巴闭上。 白临渊接着说，“我打晕了一个护卫，发现他们的脉象跟正常人差别非常大。” “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东方璃问。 “他们都已经油灯枯尽，回天乏力了。” 白临渊沉默了片刻。 继续说，“太子殿下，你是想救被困在这里的女子？” 东方璃点头，“她们许多是东陆的子民，就算不是东陆的子民，也是无辜百姓，我们既然来了，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白临渊说。 “嗯？” “如果我没有猜错，被困到这里的女子，也和那些护卫一样，已经没救了。”白临渊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蹙眉，“跟胭脂土有关？” “或许。”白临渊道，“胭脂土这种东西，非常罕见，非常稀少。” “说是土，实际上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毒。” “这种毒名为红颜醉，红颜醉混合进了土中，土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像胭脂一样，故而这土取名为胭脂土。” 东方璃并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 他看向白临渊，“这种毒，有何作用？” “这么明显的意思你竟猜不到吗？”白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红颜醉，红颜代表女子，女子醉酒后神志不清，还能是什么毒？” 东方璃蹙眉，“媚毒。” “对，是媚毒。”白临渊说，“红颜醉非常霸道，若是只服用几天，可以慢慢缓解，但，连续服用超过七天，人会神识不清，如醉了一般。” “若是连续服用超过一个月，人会变得神魂颠倒，眼中心中只有男人，就算是清心寡欲多年的尼姑也无法抵御得过。” “红颜醉这种毒药原本是江湖上某个大名鼎鼎的花贼从一种石头里提取出来的。” “那花贼利用这种毒药控制了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第一美人，那美人似乎叫什么穆云裳。” “穆云裳蓝颜众多，她被糟蹋后，蓝颜们怒气冲天，自发组织在一起，对花贼群起而攻。” “花贼被杀，毒药被销毁，为了避免丑闻传播，这几个蓝颜带着穆云裳远走高飞。” “红颜醉从那之后也销声匿迹。”白临渊说到这里，感叹了两声，“没想到，竟在这里见了。” 东方璃的神色冷下来。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 但，也曾耳闻过，多年前有过这么一次武林大事件。 传闻，那次事件牵扯到了半个江湖，还惊动了朝廷。 白临渊随手捻了一撮土。 “瞧瞧，这土里布满了红颜醉。” “若是我没猜错，这座岛上全是这种土质，真是惊人。”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红颜醉 东方璃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毒药已经渗透到了植物和动物身体里？吃了这里的植物和动物，就等于中了毒？” 白临渊赞赏道，“不愧是太子殿下，理解得透彻。” “不过，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水？”东方璃问。 “对，人离不开水，水里所溶解的毒药比食物中更多。”白临渊道，“红颜醉这种毒药，还有一种奇特功效，那就是依赖性。” “只要服用这种毒超过七天，身体就会产生依赖。超过一个月，就渗入骨髓，无药可医。” “这种依赖是绝对不可逆的，解不开。”白临渊说，“男子服用之后，会变得脑海中只有女人。” “女子服用之后，同样，脑海中只有男人。” “不管男女，他们都会用最原始的方式纠缠不已，至死方休。”白临渊微微叹息，“所以说，就算知道食物有毒，勉强不吃饭或者吃极少的饭，也撑不了多久。” “因为，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只要喝水，就不可避免，咱们同样也是如此。” “太子殿下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黑蛋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也会被毒药给侵染？你不是毒圣吗？为何解不开？” 白临渊声音幽幽，“我解不开的毒多了去了。若我能解开所有毒，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东方璃问，“我们最多待几天？” “顶多两天。”白临渊说，“最好今天就走。” “这里护卫们已经病入膏肓，里面的女子们怕是也无药可救我，我不建议你救任何人，没有意义。” “让她们留在这里或许残忍。但，若是带她们出去，比留在这里更残忍。” “她们已经变得跟正常人不一样了。”白临渊说，“就算是秦姑娘，怕是也对此束手无策。” “你又不是偃月，怎么知道偃月束手无策？”黑蛋道。 白临渊说，“不管是这里的护卫还是女子，都已经病入膏肓，他们随时会死。” “秦姑娘或许医术高明，但，她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更何况……”白临渊看向东方璃的眼睛，“太子殿下，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 “他们长时间服用那种毒药，毒药早已经渗透到了五脏六腑，无法彻底清除，而且，红颜醉这种毒药是具有很强依赖性的。” “也就是说，就算她们离开这里，若是没有定期服用红颜醉，照样会陷入疯狂而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白临渊道，“被你救出来的人死亡之后，他们的尸体上本身就是毒药。” “这些毒药埋葬后会渗透进土壤中，那一片的土壤会变成胭脂土，胭脂土里的毒药会渗透进植物中，水中，会有更多的人感染，如此周而复始，倍数增加，这是相当可怕的事。” 东方璃脸色凝重。 他的手指忍不住捏紧了袖子，“按照你的说法，暴毙也与红颜醉有关？” “有一定关系，但不是全部。”白临渊说。 “中了红颜醉的毒之后，身体会透支，会虚弱，会不堪一击。这倒不会突然暴毙。” 白临渊颔首，“我猜测着，暴毙或许和黄泉之珠有关。” 黑蛋举起爪，“你想多了，这个我可以作证，跟黄泉之珠没关系。” 白临渊好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他靠近黑蛋，语调森森的，“小猫儿，你为何如此认为？” 黑蛋不喜欢白临渊靠近。 它往后退了两步，呲牙示威。 “本喵这几次说的都是正经话，没有吐槽你，你，你还想干嘛？”黑蛋毛发竖竖起来，“离本喵远点！” 白临渊一脸失望，“啧，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一些，小猫儿果然不喜欢我呢。” “谁会喜欢个变态？”黑蛋哼唧，“再说，你突然离我那么近干嘛？怪吓人的。” “罢了。”白临渊离得黑蛋稍远了一些，“你且说说，为何暴毙跟黄泉之珠无关？” 黑蛋道：“虽说黄泉之珠的作用强大，但，作用也没那强大。” “尤其是短短四十九天，时间太短了。” “若是三年五年那些人暴毙，或许有可能是黄泉之珠的影响，几十天绝对不是。本喵可以保证。” “既然不是黄泉之珠，那就奇怪了。”白临渊说，“根据护卫们的说法，他们是无缘无故暴毙的。” “难道，这岛上还存在着除了胭脂土之外更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白临渊想不通。 东方璃也沉默不语。 东方璃眉头紧锁。 白临渊看到东方璃表情不对，问道，“太子殿下想到了什么？” “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东方璃说。 黑蛋歪头，“什么感觉？” “有种奇怪的似曾相识感。” “咋，你之前也被关进来过？”黑蛋啧啧感叹了两声，“看不出来。” 东方璃淡淡地瞥了黑蛋一眼，“你活腻了？” 黑蛋嘿嘿一笑，“逗你的，你快说说。” “在我手下，有个花魁，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东方璃说。 “我知道，是琼花姑娘。”黑蛋说，“我可喜欢琼花姑娘了，她每次见了我都给我小鱼干吃。” “嗯，就是琼花。”东方璃说。 “琼花姑娘说什么了？”黑蛋问。 “琼花对我说过的那些故事，应该就是穆云裳的故事，不过，跟白临渊所说的有些出入。”东方璃道。 “哦？”连白临渊也来了兴趣，“你口中的琼花姑娘，也曾经说过红颜醉的事？” “嗯，不过，琼花所讲述的故事里，那毒药的名字并不叫红颜醉，是别的名字，叫血魅。”东方璃道。 “血魅也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存在于地下黑市，那种东西的作用跟红颜醉也相差无几，是琼花她们避之不及的存在。” “哦？血魅，这个名字倒是更符合一点。”白临渊道。 “太子殿下请展开说说。兴许是我忽略了什么，若是结合你所说的故事，说不定我能找出这岛上之人暴毙的原因。” 白临渊喃喃自语，“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 东方璃道：“琼花所说的版本，前面跟你的是相差无几的，重点是后面……” “与其说是跟你的版本不同，倒不如说是， 是更加详细的补充。”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另版本的隐秘故事 白临渊道：“我说听说的故事，也只是人云亦云，不知道传了多少手。” “或许，琼花姑娘的版本才更接近真相。” “请。”白临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东方璃讲述。 东方璃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道：“前面那些大差不差，我不再赘述。” “我只讲后面那些。” “据说，那位武林第一美人被人解救出来之后，并没有从水深火热中走出来。她中了血魅之后，无药可救，往日的高冷也不复存在，脑海中只有男人。” “她的蓝颜知己们为了她寻遍了大江南北，只为了寻找能缓解她痛苦的解药。” “他们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些药，有那药物存在，穆云裳也难得安静下来，一切似乎步入正轨。” “好日子持续了没多久，穆云裳怀孕了，怀孕之后，解药失效，她比以往更加疯狂。” “若没有服用血魅那种毒药，或者没有男人，她便痛苦得无法自已，甚至还出现过光天化日之下脱了衣裳跑到外面去这种丑事。” “她的那些蓝颜知己们毫无办法，为了拯救她，他们动用了无数力量寻找血魅。” “后来，这些人就销声匿迹，再也没在江湖中出现过。” “据说，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地方全是血魅，无人能达到，他们在那隐居下来。也有人说他们都死了，说法不一。” 东方璃说，“当年琼花对我说起这个故事时，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琼花告诉我，血魅不可怕，可怕的是怀孕。” “怀孕后，会对血魅那种东西嗜若疯狂，到胎儿产下后，母体会因为服用太多血魅血崩而亡。” “那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长大以后都将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血魅除了是一种毒药，更是一种诅咒。” “什么诅咒？”白临渊问。 东方璃摇了摇头，“不知，琼花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意识非常混乱，我一度以为琼花是在交代后事。” “后来，琼花就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再问她，她却闭口不谈。那时我并没在意，便也没有多问。” “我只是听你说起红颜醉的故事，突然想到了这些。”东方璃说，“再详细的，我也不曾知晓。” “那，生下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白临渊问。 东方璃依旧摇头，“之后的事我没有再问。” 白临渊有些恍惚。 东方璃所说的这些，的确是他那个版本的补充版。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那什么所谓的武林第一美人与蓝颜知己们隐藏的地方，有可能就是这座岛屿。 时间相隔许久，那些人早已化为尘土。 但，留在这里的人却代代相传。 也就是说…… “按照你的说法，这座孤岛的主人，有可能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后代？”白临渊问。 “有可能。”东方璃道，“可能性极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白临渊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这里的主人既然是蓝颜知己的后代，我们也算找到了源头。” “假如故事是真的，这座岛屿远不是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兴许，还有隐情。”白临渊道。 东方璃不解。 白临渊但笑不语，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黑蛋听了半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它抬起爪子：“东方璃，你说的这些跟暴毙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不，有关系。”东方璃道，“我还记得琼花曾提过。” “据说，当年武林第一美人与蓝颜知己们来到这座岛屿之后，蓝颜知己们一个个暴毙身亡，无从知道原因。” “暴毙？”黑蛋震惊了，“不是说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吗？不是说他们已经隐居了吗？” “为什么琼花姑娘能知道这些人暴毙了？这不对。琼花到底是什么人？”黑蛋，“她的身世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啊。” “我也很纳闷。”东方璃道，“之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只以为是琼花给我讲故事。” “现在想想，或许是琼花知道些内幕。” “不过，琼花不在此处，咱们也无从问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黑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临渊倒是若有所思的，“我想，我或许知道他们暴毙的原因了。 黑蛋歪头，“啥，你在说什么呢？” 东方璃也有些惊讶，“嗯？” “暂时还不能说。”白临渊道，“我需要找几个女人看一下，探一探男人与女人的脉象有何不同。” “以及，我们需要去探查一下那所谓的楼上。”白临渊看向远方，“等到了楼上，应该能找出更多的信息来。” 东方璃点着头。 的确，最底层的护卫只能知晓一些皮毛。 只有最上层的那些才能知道些许真相。 “那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早点结束早回家，本喵想软软的毯子和香喷喷的小鱼干了。”黑蛋自从听了白临渊的讲述之后，觉得浑身不舒服。 它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白临渊深深地看了黑蛋一眼。 他稍稍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 “可是，我还没能彻底赢了姬无烟，小猫儿，你也知道的，我从没输给过姬无烟。若是姬无烟知道自己胜过了我，不知得有多嚣张，我不想输。” 白临渊提着黑蛋的后颈，“所以，小猫儿你留下来帮我狩猎，我跟太子殿下前去探查，如何？” 黑蛋整只猫都震惊了。 “你说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本喵堂堂英俊潇洒一帅猫，怎么能捕捉到跟小山一样的凶猛猎物，你是不是有毛病？” “呀，你不愿意啊。”白临渊道，“那就没办法了，等我彻底赢了姬无烟再去。” 黑蛋很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怄气，幼稚不幼稚。”黑蛋吐槽。 “这样吧，我跟东方璃当评委，你们谁输谁赢，我们俩说了算。” “当然，我们不会徇私舞弊，我们公平公正。” “你们比赛有个时间限制吧？我记得是一刻钟，好，本评委规定比赛时间到，姬无烟还没回来，他的那堆猎物不如你的高，你赢了。” “本喵宣布，比赛结束！” 它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朵红花，“现在本喵为这次优胜者颁奖，全体鼓掌。” 白临渊：…… 东方璃：……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东施效颦罢了 白临渊一脸嫌弃。 黑蛋将红花放到白临渊那堆猎物上，挥舞着爪子，“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怎么着，比得不过瘾啊？” “那你们可以比别的啊，我们是来调查真相的，谁先调查了真相，谁就赢了。” 黑蛋哼唧，“你们可真是无聊到家了。比赛狩猎猎物，没有十年脑血栓想不出这种比赛方法来。” 黑蛋这话不知怎么触动了白临渊。 白临渊的笑容顿时璀璨了起来。 他非常开心的样子，手放在黑蛋头上摸了摸，“真乖，真聪明。” 黑蛋：…… 黑蛋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干嘛？” 它惊恐无比。 白临渊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个态度？ 还这么温柔？ 这不正常！ 绝对不正常。 黑蛋蹭一下蹿到东方璃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白临渊。 白临渊笑得很开心。 他收回手，语调无波澜。 “罢了，我的确没想跟小姬君比这种无聊的赛，是小姬君恼羞成怒，非要分出个胜负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去调查正经事为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不远处一眼，状若自言自语： “横竖，小姬君是赢不了我的，就让他傻傻地继续在森林里捕捉猎物便是，我们去宫殿调查真相。” 说罢，他与黑蛋东方璃离开。 此时。 不远处。 丛林中。 姬无烟正单手拖着一头被打死的威猛野兽。 姬无烟原本很有信心，只要有这头威猛野兽在，他定能赢了白临渊那个混账。 谁知。 尚未接近，便听到了白临渊和东方璃的对话。 还知道他被黑蛋那只猫给判定为输，一腔怒火充斥。 姬无烟将牙齿咬得直响。 “想这种作弊手段，真是笑话。” 姬无烟将所有的猎物扔到自己那堆里，“比这些东西的确没意义，即便分出胜负来，也只是证明我力气比你大而已。” “白临渊，让你失望了，比什么我都不会输给你。” 姬无烟跳到树上，远远地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楼宇，凤眼中满是冷意。 “呵，那建筑物越往上越接近真相？这次，定是我赢。” 姬无烟说完，展开轻功。 身形如闪电，倏然之间，人已到了远处。 …… 白临渊心情不错。 他哼着不知名的去曲调走在前方。 黑蛋觉得白临渊不正常。 它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小声问，“啥情况？这个白临渊是不是撞邪了，变得一点都不像他。” 东方璃看了它一眼，“有吗？” “你没察觉到？”黑蛋惊了，“你也太迟钝了吧？” 东方璃不语。 白临渊回头看了黑蛋一眼。 黑蛋登时闭了嘴，不敢再胡言乱语。 待到他们走出森林时。 白临渊突然停下来。 “到尽头了。”白临渊说。 “前面有人在巡逻。我想，我们尽可能避免冲突，免得惹来麻烦，得想个办法。” 黑蛋往外看了看。 护卫挺多的，巡逻很频繁，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楼宇之间有一段很空旷的空地，若没有绝对的轻功，很难不动声色闯进去。 “要不你们两个装扮成女人？以你们两个的姿色，一准能上最高层。”黑蛋说。 东方璃和白临渊一道阴气森森地看向黑蛋。 黑蛋被这阴森森的黑暗气场给吓到了。 “你，你们干什么？”黑蛋怂唧唧。 “本喵就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没说让你们一定去，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喵，怪吓喵的。” 白临渊冷哼，“让我学姬无烟装扮成女人，绝不可能。” 东方璃也是同样的态度。 “两位大哥，你们又不想打草惊蛇，又不想装扮成女人混进去，那你们想怎么办？难不成要装扮成护卫？”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 东方璃已将两个护卫击晕。 东方璃脱下了他们的衣裳。 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东方璃被熏得脸色一白。 护卫们的衣裳一片腥臭，东方璃本就有些洁癖，闻到这味道，险些吐出来。 “不行。”东方璃道，“这衣裳的味道太过难闻，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白临渊也是一脸嫌弃。 若是普通的脏也便罢了。 护卫们的衣裳，全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一想到他们要穿这种衣裳，堪比杀了他们。 “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弄？”黑蛋问。 东方璃眯起眼睛。 他虽不知道这座岛的布局。 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森林和楼宇之间相隔着一大片空地。 这一大片空地什么都没有，一览无遗。 护卫们每三人一班，来回巡逻，还有一些护卫随机出没，没有空隙。 想要从这里穿过，除非拥有姬无烟那种电光神行般的轻功。 不然。 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飞过去都被观察得清清楚楚。 “这里的布局，倒是奇特。”白临渊说，“如此空旷的地方，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很难一口气穿过去。” “当年布置这守卫布局的，倒也有几分本事。” 东方璃冷笑，“东施效颦罢了。这个地方的守卫和布局，是学的皇宫的阵型。” “空地可以让视线开阔，护卫可以随时发现危险，隐藏在各处的暗卫以及那座楼宇上的暗哨，都是简版的皇宫守护阵法。” “这里的阵型实在太过粗糙了。” 白临渊挑眉，“哦？按照太子殿下的说法，你能破解？” 东方璃眉眼微微挑起，“自然。” “看似是皇宫的布局，实际上，这不过是些滥竽充数的东西而已。” “该怎么做？”白临渊问。 “很简单，制造混乱。”东方璃将被打晕的护卫拽过来。 他将护卫扔到某处。 巡逻的护卫发现后，立马有无数护卫堆积过来。 “跟我来。”东方璃将黑蛋拽起。 “一定要跟上我的步子。” 东方璃展开身形，趁着骚乱时，堂而皇之从正中穿堂而过。 白临渊轻功高，轻而易举跟上了东方璃的脚步。 眨眼之间。 他们已来到楼宇前方。 楼宇前方护卫众多，他们无法久留。 东方璃纵身一跃，躲过暗哨，跳到了二楼。 因一二层并没有什么可问的信息。 他们在二楼隐藏了身形后，一口气来到了五层。 越往上，护卫越少。 相应的，机关也多了起来。 东方璃他们到达第五层时，不知触动到了什么机关。 有无数冷箭朝着他们射来。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屋子里的女人们 “我们触动了机关，等同于暴露了身份。”白临渊说。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追兵来， 先躲一下。” 说罢，白临渊拍开一扇窗子。 两人一猫跳进窗子里。 关好窗子之后。 果然有无数护卫们涌了过来。 护卫们聚集在机关被触动的地方，七嘴八舌。 “什么人闯进来了？” “没看着啊。” “下面的人没见着有人，应该没人闯进来吧？或许是老鼠不小心踩了机关。” “有可能。” “不对啊，我听说下面有护卫莫名其妙被攻击了，还引起骚乱了呢。” “嘿，估计又是暴毙身亡的。最近暴毙的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怪吓人的。”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挨个屋子检查一下？” “检查个屁。”伴随着“砰”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打到了某人的头上，“你傻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可是五楼，大人们正在办事，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咱们该怎么办？” “巡逻一圈，没问题就各就各位。” “都给我警惕着点，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一旦动静不对，先请示再闯进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巡逻。” “是。”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 护卫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屋内。 东方璃和黑蛋站在窗边，背对着屋内的人。 白临渊则在进屋得瞬间，抓住了房间里那个没穿任何衣裳，一脸惊惧的男人。 那男人连呼唤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已暴毙。 男人死后，肥硕的身体横躺在屋子正中。 端的辣眼。 白临渊用白手绢捂住鼻喉，一脸嫌弃，“这油腻胖子着实恶心，看他一眼，折寿三年。” 说着。 他将一瓶药洒到胖子身上。 药水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将尸体溶掉。 不消片刻，只留下一滩液体。 目睹了这一切的女人们脸色苍白如纸。 她们受了大惊吓，蜷缩成一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胆子小的，甚至直接晕倒过去。 “你们乖乖听话，不要乱出声，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白临渊幽幽道。 “但，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故意喊人来，那也休怪我们不客气。” 女子们惊吓过度，瑟瑟发抖。 她们拼命摇着头。 “你太吓人了。”黑蛋说，“这样会吓着她们的。” “姑娘们，你们别开口，别叫，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先把衣服穿上。” 女子们没想过黑猫会说话。 她们只以为这声音是东方璃发出的。 又因为东方璃是背对着她们的，侧脸极美。 女子们以为东方璃是个拥有奶声奶气声音的倾城美人。 有了倾城美人的安慰，女子们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她们哆哆嗦嗦地将衣裳拿过来，穿上。 因这个岛屿温度足够高。 女子们的衣裳都很单薄，就算把衣服穿上了，也只能勉强能遮住身体而已。 等她们将衣裳穿好，白临渊和东方璃才走到屋子正中。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却住了五个女子。 这五个女子看年轻不超过二十岁，拥在一起，神情惊恐无比。 “一下子五个，我运气不错。”白临渊说。 听到白临渊的话之后，女子们以为白临渊是跟肥猪他们是一路货色，更加惊恐。 胆子最大的那个将剩下的四个护住，声音颤抖不停，“不要伤害她们，你们要做什么，冲我来……” “我们不是要伤害你们，他是个大夫，想给你把把脉。”黑蛋说，“白临渊，你瞧瞧姑娘们都被吓成什么样了，你就别用你那奇怪的语调吓人了。” 白临渊：“啧，奇怪吗？” “特别奇怪。”黑蛋说，“你瞧瞧本喵，本喵的声音多平易近人。” “喂，姑娘们，你们听好了，本喵……” “猫说话了……”后面的一个女子惊恐地叫了一声，“猫，猫说话了。” “猫怎么能说话？妖怪，它是妖怪！” “妖怪来吃我们了。” 那女子不断哆嗦着，因惊吓过度，她开始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黑蛋：…… 黑蛋特别生气。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黑蛋叉着腰，“本喵才不是妖怪，本喵是猫神。” “本喵是神，懂吗？懂吗？” “本猫神特意下凡来拯救你们，你们反而如此不领情，真是气死喵了。” 东方璃的手放在黑蛋头上，“少说两句。” “你贸贸然开口，别人害怕也正常。” 东方璃说完，又对女子们说，“这只猫不是妖怪，你们可以称呼它是猫神。” 人们害怕妖怪，崇拜神灵。 再加上东方璃和白临渊的模样如仙人一般，惊世无双，姑娘们倒是信了几分。 姑娘们面面相觑后，逐渐放松了警惕。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胆子最大的姑娘开口道，“你们真的是神？” “我不是神。”白临渊淡淡地说，“我不想救你们，你们随便过来个人，我有些事要你们配合。” 姑娘们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片刻后。 唯一敢说话的姑娘鼓起了勇气，“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不如就相信猫神大人和两位大人。” “我先来。”她站出来。 “你们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们，你们想做什么，请冲我一个人来。”她说着，退下衣裳。 白临渊似笑非笑，“你们想多了，你们如此丑陋，我可下不去口。” 几个女子被当众骂丑，先是一愣。 随后有些羞愤。 羞愤过后，倒是有些释然了。 像她们这种人，早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眼前这两个人，容貌绝美，与天上的神仙相比也不遑多让。 像他们这般俊美之人，怎么会对她们这些肮脏之躯下手。 “你们想做什么？”女子问。 “伸出手。”白临渊道。 女子踟蹰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 白临渊将手指放在女子的脉搏上。 把脉结束后。 白临渊又招呼了另外一个女子。 其他姑娘见白临渊只是把脉，不再害怕，纷纷凑过来。 白临渊挨个把脉之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甚至。 他还给姑娘们重复把脉两次。 黑蛋和东方璃耐心等着。 等白临渊把脉结束，他们才问，“情况如何？” 白临渊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拿出手绢，擦干净手，语调淡然无波澜，“在这里的任务结束了，我们去楼上吧。”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死胎 东方璃蹙眉。 白临渊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看样子，这里的姑娘们凶多吉少。 黑蛋也摇着尾巴，“这里还没探查完了，为什么要去楼上？” 姑娘们听到他们要走，有些慌了。 “猫神大人，两位大人，请问，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一开始带头说话的女子问道。 “求求您，大慈大悲，将真实情况告诉我们吧。” 白临渊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目光闪过她们。 罕见地，那双一向冷漠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东方璃从未想过，能从白临渊这种人身上看到悲天悯人。 “说吧。”东方璃道，“她们有知情权。” 白临渊微微沉吟。 他看向姑娘们。 “你们，确定？” 带头的姑娘苦笑一声，“还请公子务必将实话告诉我们。” “谢谢。” 她们跪在地上，齐刷刷给白临渊磕头。 白临渊双手负立。 他的语调依旧淡淡的，“你们，顶多还有七天寿命。” 这话一出。 几个女子的脸色变得灰白一片。 她们虽早有心理准备。 可。 最多能活七天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她们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接受。 “什么情况？”黑蛋问。 东方璃也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眉头拧起，用他那特有的幽幽语调。 “她们五个，都怀孕了。” 黑蛋看向姑娘们的肚子。 她们的肚子都很平坦，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我们怀孕了？”姑娘们也有些讶异。 “嗯，是死胎。”白临渊说。 “这死胎与平常的死胎不同，这死胎之中凝聚了大量的毒，胎儿死掉后，毒正在渗透到身体之中。用不了七天，你们全都会死。” “有救吗？”黑蛋问。 白临渊摇头，“胎中的毒已经扩散开。” “她们几个的身体早已经承受不住，等七天时间过后，她们会暴毙身亡，药石无医。” 黑蛋胖胖的身体抖了一下。 它知道白临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姑娘们是真的没救了。 它默默地低下头。 东方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两位公子，猫神大人。”带头的那个姑娘最先反应过来。 她冲着他们磕头，“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白临渊道，“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死胎之毒让你们的身体变得奇怪，你们应该能察觉到异样，你们大限已至。抱歉，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我知道。”带头的姑娘说。 “从进了这里，我们就没想过活着出去，我们就算侥幸活着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不想让你们将我们救出去，我们也不是想苟延残喘继续活下去，我们只是想……” 带头的姑娘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 她重重地在地上磕头，“我是离云城苍芜县人氏，我姓佟，单名一个燕字。佟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我上有祖母祖父，父亲母亲，下有胞弟胞妹，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我失踪这么久，他们定还在苦苦寻我，如今我已面目全非，也无法活着回家去了。” “还请二位能将书信带出去，转告他们一声，我在他乡染了恶疾，客死异乡，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也让我未婚夫婿不要再等我。” “我身后的几个姐妹，大多与我情况相同，我们不求活着，我们只求让那些苦苦等我们的人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身后几个姑娘也泪流满面。 东方璃攥紧了手。 离云城，是东陆的城池。 这些女子，是东陆的子民。 可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 “会写字吗？”东方璃问。 带头姑娘，那个名为佟燕的姑娘点了点头，“会。” “把你想说的话写下来吧。”东方璃从大氅里拿出纸笔。 佟燕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写了一手好字。 可惜已经许久没握笔，手不停颤抖，用了好久才写完。 她写完后，又将笔交给其他人。 东方璃继续说道，“你们将籍贯都一一告诉我，等事情终了后，我派人将你们的尸身送回家。” 几个姑娘们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们不知道该哭还是该高兴。 她们本想着一辈子都会待在这牢笼里，却不曾想，临死之前还能有机会回家。 五个人相互看了看。 最终。 以佟燕为首的女子们冲着东方璃磕了三个响头，“恩人，不必了，我们不想以这种肮脏身躯回到家乡。” “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恩人在我们死后能将我们烧成灰，洒向海洋。” 佟燕抽噎着，“我们被囚在这里已待三年之久，最后的愿望便是自由，只要我们能够自由，我们已死而无憾了。” “至于我们家人那边，请告诉我们，我们无法尽孝，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他们。” 佟燕说完这些，似是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匍匐在地上，眼泪不断往下流淌。 东方璃将她们写过的信接过来，放好，“我一定会帮你们带到。” 说罢。 东方璃看向白临渊，“我们继续往上吧。” “嗯。”白临渊将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这里面的药，可以让你们缓解痛苦。” “恩人。”就在他们想离开时，佟燕喊住了他们。 “楼上机关重重，非常凶险，你们若是没有必要，不建议前往。”佟燕说，“我曾亲眼见过，有人闯到上面，被机关搅碎。” “你去过上面？”白临渊问。 “我一开始是在上面的。”佟燕说，“后来我因反抗剧烈，毁了容，才被贬到了五层来。” 佟燕将头发撩开一些。 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哦？”白临渊眼睛眯起，“你是在最上层的？” 佟燕点点头，“是。” “那你可知道，这座岛的岛主是不是在最上层？”白临渊问。 佟燕摇头，“我从未见过岛主，我只见过殿主。” “殿主？”白临渊，“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佟燕说，“殿主经常更换，没有具体的特征。据说人人都有机会。选拔殿主也是有某种仪式。” “哦？”白临渊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南宫望也说过。 殿主是个草包，三两下就被他们给揍趴下了。 处理掉殿主后，一窝蜂的人涌上来，叫嚣着当殿主什么的。 如此以来，倒也对上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蛇狐一窝 “选拔仪式是什么？”白临渊问。 佟燕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佟燕说到这里时，嗓子发紧。 她眼中闪着惊恐，欲言又止的，不敢开口。 “说吧。”黑蛋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啥？” 佟燕先是一怔，随后苦笑了一声。 “是啊，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正了正神，道，“我曾经伺候殿主的时候，殿主某次喝多了，说起过殿主选拔的过程。” “殿主曾说，他们选拔时，是一群人去后山，后山里面居住着一个怪物，只有被怪物选中，才能成为殿主。” “殿主说起这些时，惊恐万分，语无伦次，不像是他随口一说的。但具体流程和仪式我是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白临渊道，“多谢姑娘，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 “咱们走吧。”白临渊对东方璃说。 “两位恩人，猫神大人，请留步。”佟燕在他们要跳窗离开时，又开口了。 她咬了咬嘴唇。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还请赐给我们自我了结的毒药。” “我们横竖只有七天寿命，不想再苟延残喘下去，只想要个痛快，一了百了。” “你们确定？”白临渊微微抬眼。 “确定。”佟燕与身后的姑娘们拥在一起，“我们来到这里之后，生与死都无法掌控，所幸遇见了恩人们。” “我们无法选择生，但求能自己选择死法。” “请公子成全。”她们齐齐磕头。 白临渊又拿了一瓶药。 他将原先放在桌上的那瓶收起来，“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服用这药之后，一刻钟之后就会咽气。” “服不服用都由你们，保重。” 白临渊说完，率先跳出窗子。 东方璃没说什么，拽着黑蛋离开。 “多谢。”佟燕带着姑娘们重重地磕了头。 她颤抖着手将药拿起来。 她用了生平的力气将盖子打开，倒出一粒药丸。 看到那毒药之后。 她眼中的惊恐和悲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姐妹们，我们，可以解脱了。”佟燕说罢，将药丸吞进去。 剩下的姑娘们也分别吞服了药丸。 她们服药后，紧紧相拥在一起。 一张张早已经失去笑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东方璃透过窗子看着她们的模样，怒意充斥。 这些姑娘们何其无辜？！ 她们受尽折磨之后，客死他乡。 连回家都成了奢望。 不仅仅是她们，还有无数被掳来的女子。 她们都是无辜百姓，是他东陆王朝的子民。 他身为东陆太子，却保护不好自己的子民。 他定要踏平此处，彻底清除掉这肮脏的地方，不再让悲剧重演。 否则，无法平复他心中的怒气！ “白临渊，去后山。”东方璃冷声道。 “哦？”白临渊眉梢扬起，“不再去上面调查了？” “已经没必要了。”东方璃道。 “若是我没猜错，姬无烟已在我们之前到达最上层，他既已去了那里，我们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 白临渊一脸惊讶，“姬无烟不是正傻乎乎地在森林里狩猎猎物么？怎么会去上层呢？” 东方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傻？” “特意用激将法将姬无烟激将到最上层的人，不是你？” 白临渊打了个哈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顺着小猫儿的话往下说了而已，与我无关。” “啥？”黑蛋竖起耳朵。 “跟本喵有什么关系？本喵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没理它。 黑蛋被无视，气得不行。 “本喵绝对被你们算计了，本喵怕是被你们卖了还得帮你们数钱呢。一个腹黑狐狸加一条毒蛇在一起，狐蛇一窝，真可怕。”黑蛋气呼呼的。 “不说就不说，本喵还不屑知道呢。” “嗷呜，不对！” 黑蛋懵了一阵，突然明白了他们话中之意。 姬无烟原本是该在森林里继续狩猎比赛的。 但，他们离开之前，它说了一段话。 那段话的大意就是让姬无烟和白临渊换个比赛，比谁先找出真相算谁赢。 它说出这话之后，白临渊那个变态突然摸了它的头，还夸它聪明！ 之前它就觉得别扭。 如今再这么一想…… “啊，我的话刚好是你想激将姬无烟的，你利用本喵激将姬无烟去最上层调查情况，本喵被你当枪使了。”黑蛋呲了呲牙。 “亏本喵还觉得亏欠你，原来是你套路了本喵！” 白临渊眉眼弯成一条月牙，“小猫儿，你还不算太笨。” “腹黑大毒蛇，你太坏了。”黑蛋张牙舞爪。 白临渊伸出手指，“你来咬我啊，你只要咬到我，便会双腿一蹬，一命呜呼。” 黑蛋立马退缩回去，只冲着白临渊呲牙示威。 白临渊笑得异常欢快。 东方璃蹙眉，“别逗它了。” “我有正事问你。” 白临渊抄着手，正色，“太子殿下请说。” “那些姑娘们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东方璃问。 “是，我并没有骗她们。”白临渊说，“她们腹中也的确有死胎，死胎没有被引产下来。或者说，是故意不被引产下来。” “死胎是导致她们死因的重要原因，她们几个没救了，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东方璃面沉如水。 “死胎，是女子们暴毙的原因，那男子们暴毙的原因呢？”东方璃问。 白临渊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 此时。 他们早已离开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重新隐匿进了森林深处。 白临渊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将丛林里生长着的毒草采摘了几株放在袖子里。 才继续说：“我说的这些，太子殿下可能不信。” “你什么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东方璃道，“别卖关子了。” 白临渊声音在森林里显得有些幽深。 “太子殿下可曾听说过一个词，名为……精，尽，人，亡？” 东方璃呼吸一窒，“你的意思是……” 白临渊道，“此处的男人女人都很疯狂。他们服用了红颜醉之后，日日夜夜都热衷于那种事。” “作为男人，你应该知道，若是长年累月如此这般会有什么后果。” “等男人们到了穷途末路，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暴毙。” “至于岛上的女子们……”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小姬君，出来吧 白临渊说道：“女子们更加艰难，她们是怀胎。” “怀胎不成，那胎儿便是死胎，死胎留在腹中，过不了多久女子便会死。” “这，就是这座岛上的人们暴毙的真相。” 白临渊声音冰冷，“温柔乡，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东方璃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看。 “这座岛的真相，掳来那么多男人女人，目的就是让女子怀孕？”东方璃问。 白临渊拍手赞赏，“不愧是太子殿下，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 “从各地掳来各种各样的女子和男子，服用了红颜醉之后，日夜醉心，直到男的被榨干，女的腹中有身孕为止。” “岛主人的目的，就是筛选出能够怀活胎，顺利产下孩子的女人。那些怀了死胎的女子，会死，那些被榨干的男人，也会死。” “这是我的猜测，这个猜测，我觉得很接近真相。” 东方璃大概听明白了。 他结合佟燕提供的线索，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 东方璃顿觉呼吸一窒。 白临渊似乎看出了东方璃的想法。 他幽幽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也想到了琼花姑娘那个故事？” 东方璃点头。 他道，“琼花的故事里，当年那个武林第一美人怀孕之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个怪物。” 白临渊接过话来，“恰好，后山选拔殿主的那东西也是怪物。” 东方璃：“这怪物或许与武林第一美人生的那个怪物有关。” 白临渊掸了掸身上沾染的杂草，“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怪物存活下去的根本，就是新生儿？” 东方璃：“或许是，毕竟能够在毒药之下还存活的婴儿极少。” 白临渊：“活的婴儿也是怪物，也或许怪物是在找继承者。” 东方璃沉吟：“耗费这么大精力寻找继承者，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临渊：“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去后山探一探为好。” 黑蛋听着白临渊和东方璃你一言我一语，相当默契。 “你们俩，搁这儿说相声呢？” “你们啥时候变得这么默契的？”它的眼珠在东方璃和白临渊之间转来转去。 东方璃没有搭理黑蛋。 白临渊也没有再出声。 他照例在前面开路。 遇见毒草之后，先收起，再将毒草砍伐。 这一路来。 他收获颇丰。 黑蛋稳稳当当地坐在东方璃肩膀上，看着白临渊的操作，万分感慨。 “什么叫敬业？这就叫敬业！” “一边开路一边采集草药，论敬业，咱们谁能跟白临渊比？” 白临渊转过头来，嘴角勾起。 “此处遍是胭脂土，能在胭脂土上生长的植物，定是克服了毒药，所谓一物降一物，此处的植株虽有剧毒，却也极有可能是解药。” “后山的山洞情况未知，多备一些，有备无患。” 黑蛋伸出爪，“我对你改观了，我原谅你刚才对本喵的无礼。”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后山在哪里？”它道，“咱们别走岔了方向。” “错不了。”东方璃道。 “森林之中有猛兽，猛兽是天然保护层。且，森林之中地形奇特，毒草丛生，普通人进来，有去无回。” “这里，不正是最佳庇护场所吗？” “啥意思？”黑蛋问，“难道说，这森林是为了保护后山用的？” “嗯。”东方璃，“后山之中的怪物虽可怕，但架不住岛上人多。倘若岛上之人知晓了真相，意图谋反，反手将怪物杀死，那又该如何？” “太子殿下说的有道理。”白临渊道，“我已跳到最高的树上观察过，山就在这森林之后，这森林，就是起屏障作用。” “太子殿下，接下来的路要平坦一些，我要加快速度了，你能跟上吗？” 白临渊说完，突然加快速度。 他轻功不比姬无烟差。 身影一晃，已到远处。 东方璃紧随其后。 两人一猫，很快到达山洞门口。 山洞里面，是一个类似山神庙之类的地方。 山神庙里供奉着的不是什么山神，而是一尊奇怪的雕像。 雕像分明是人的模样。 但，又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雕像上的眼珠，像是活人的眼珠一样。 “这里怎么回事？”黑蛋在山神庙里来回窜，“没有什么怪物啊，只有山神庙。” “这山神庙里供奉的山神，也忒奇怪了些……” 黑蛋跳到石像跟前，一爪子挠到了石像的眼睛上，“这眼睛就跟真的一样……” 黑蛋话音还没落下。 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石雕突然转动起来。 石雕转开。 地面开始塌陷，尘烟四起。 黑蛋吓了一跳，匆匆蹿到东方璃身上。 “我……对不起，我没想到动一动那个眼睛就动了机关。”黑蛋很自责，“怎么办？要不要逃出去？” “不必，等着看看。”东方璃将黑蛋抱好，跳到安全的地方。 伴随着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声音。 地面慢慢裂开。 一条台阶也随之出现，绵绵延延，不知通向何处。 因下方比较黑暗，一眼望过去也看不见底。 东方璃先扔了一枚小石子探路。 小石子下落后，久久没有回响。 “这下面看起来好生可怕。”黑蛋毛发竖竖起来，“东方璃，你可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从这通道开启后，本喵就有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条毒蛇之类的东西涌过来一般。”黑蛋整只猫都警惕起来。 东方璃往白临渊那边看了看，“毒蛇？” “不是他，是真毒蛇。”黑蛋说，“你仔细听，有簌簌的声音……” 东方璃沉吟，“听到了。” “白临渊，这下方比预想中的要深，下方情况未知，我们兵分两路如何？” “哦？”白临渊挑眉，“为何？” 东方璃道，“下方不知是不是怪物所居住的地方，我们两个都贸贸然下去，或许会中陷阱。”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留在这里，我下去探查。如此遇见了紧急情况，也好处理一些。” “说的有些道理。”白临渊眼睛弯起，“不过没必要。” “咱们还有强大的后盾呢。” “你说是不是啊，小姬君。”白临渊望向洞口。 “既然已经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不就是输了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出来吧。”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杀气成刃 黑蛋耳朵竖着，“啥，姬无烟跟在我们身后？” “我说怎么感觉有毒蛇靠近呢，原来是姬无烟，那就没事了。”黑蛋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毒蛇将咱们包围了呢。” 东方璃看向山神庙门外，心下微沉。 此时。 外面。 隐藏了身形，躲在暗处的姬无烟怒火中烧。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白临渊撕烂的冲动。 “小姬君？”白临渊见姬无烟迟迟不出现，“你不敢出来吗？” “是怕我趁机将你的头颅做成酒杯，把你的腿骨做成衣架？” “我可以成全你。”白临渊眉目轻然地看着外面。 “白，临，渊！”姬无烟杀气腾腾。 他如鬼魅一般现身。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远远盖过了山神庙的山神。 “小姬君，别来无恙啊。”白临渊看到姬无烟出现后，笑意盎然。 “瞧瞧你这样子，好像经历过一场战斗，辛苦你了。” 白临渊用他特有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寻找真相需要动脑子，只靠着蛮力是不行的。” 姬无烟直接一拳砸过来。 空气颓凝。 冰冷充斥。 四周归于沉寂。 只有杀气凝结而成的簌簌声响响彻在狭小的空间里。 杀气成刃。 杀刃交织成网。 偶有不小心飞过来的鸟儿，尚未接近，便听得一声惨叫。 之后，残花飞溅，血肉模糊。 这声惨叫惊起了一片飞鸟。 无数飞鸟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逃命。 鸟兽四散 ，黑云压顶。 姬无烟恍若杀神一般，赫然而立。 他悉数将杀意和磅礴之力凝聚在拳头上。 拳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压向白临渊。 白临渊的衣袍在杀气凝聚的烈风中猎猎作响。 如此高压之下，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姬无烟攻击过来的同时，简简单单伸出手，单手接住了姬无烟的拳头。 两两相撞。 火花崩裂。 空气产生波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树木摇曳，狂风怒号。 天地之间如龟裂开一般，波及四周。 东方璃早已察觉到姬无烟身上的杀气。 故而。 在姬无烟攻向白临渊之前，他早已带着黑蛋躲出了姬无烟的杀气范围之内。 “我勒个乖乖。”黑蛋目睹了这一切，目瞪口呆，“这也太惊人了吧。” 姬无烟和白临渊的对决说起来慢。 实际上，这般激烈壮阔的战斗，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眨眼之间，天地变色。 若是不小心卷入其中，定会跟那只笨鸟一样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这就是大神与大神之间的战斗吗？惊天地泣鬼神啊。”黑蛋道，“太吓喵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 杀气形成的飓风中，他长身玉立，面不改色。 待到飓风停息。 东方璃说道，“ “你们两个要打，等出去了之后好好打，此处不宜再发生冲突，先停手。再打下去，定会引来护卫们。” 姬无烟原本就没想跟白临渊继续打下去。 他只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听了东方璃的话，冷哼一声，收起了周身杀意。 白临渊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仪容。 “哎呀，小姬君的拳头可真吓人，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白临渊口中说着吓人，眼里却没有半丝惧怕的意思。 姬无烟冷声道，“留着你的狗命还有点用，等出了这鬼地方我再将你的头颅做成痰盂。” 姬无烟对白临渊说完。 转头对东方璃说，“我有重要消息。” “说说看。”东方璃道。 “我……从所谓的殿主嘴里问出了一些事情。”姬无烟稍微顿了顿。 他指着台阶，“下去吧，我们边走边说。” 白临渊幽幽道，“不留下个看守？” “没那个必要。”姬无烟瞥了白临渊一眼，没有过激的情绪。 他说完，率先走下去。 黑蛋眼睛眨呀眨。 “这就好了？” “我还以为他们两个会再拼个你死我活呢，一转眼功夫，姬无烟就恢复正常了，真不一般。”黑蛋伸出爪子，“大魔头果然是大魔头。” 东方璃瞥了黑蛋一眼，“姬无烟本就没打算对白临渊怎么着，他就是出口恶气而已。” “你怎么知道？”黑蛋歪头，“刚才多吓人啊。” “那分明是拼个你死我活的节奏。” 东方璃勾起嘴角，“要是他俩真打起来，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啥意思？” 东方璃没有再回答，他随着姬无烟下去。 白临渊环顾了四周，在四周洒下一层药粉，跟了上去。 黑蛋万分不解。 它用小爪子勾着东方璃的头发，“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是啥意思？” 白临渊笑着接过话来，“小猫儿，你怕是不懂高手之间的对决。” “真正的高手对决，是不会释放出如此磅礴的杀气的，所谓眨眼之间，人已毙命，这才是高手的行事风格。” “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越是厉害的人越会收敛气息。” 黑蛋懂了，“你的意思是，姬无烟故意释放出杀气，故意弄出这么大排场。” “真聪明。” “可，为什么呀？你们是老对手了，为什么姬无烟突然发神经……”黑蛋说到这里，两爪子一拍。 “啊，本喵知道了，姬无烟的本意是打你一拳，但释放出的杀气并不是针对你。” 黑蛋点着头，“姬无烟是在震慑附近的某样东西。本喵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真有东西靠近。” 白临渊拍着手，赞赏道，“真是只聪明的小猫儿。” “没错，姬无烟的确是在震慑周边的东西，周边的东西感觉到姬无烟的杀气之后，退得远远儿的。” 白临渊啧啧了两声，“小姬君不愧是小姬君，他才是万兽之王。” 黑蛋：…… “你这话怎么听着想骂人呢？”黑蛋说。 白临渊笑得异常开心。 东方璃拍了黑蛋的头，“你们安静点。” “姬无烟，你所说的重大发现是什么？”东方璃问。 姬无烟说道，“我去了最上层，抓到了那宫殿的殿主，我从殿主嘴里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里捕捉来无数男男女女，就是让他们生出一个活着的胎儿。” “这种风俗持续了很多年，却没有一个胎儿诞下，故而他们不断从各处掳来年轻女子，周而复始。”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调查到了。”白临渊说，“小姬君，你的消息未免太滞后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会发光的树？ 姬无烟看都没看白临渊一眼。 他继续说道，“岛上的人存活时间并不长，尤其是女子，只要怀了死胎，必死无疑。” “直到，一个特殊的人来到这边。” “特殊的人？”话痨黑蛋开口问道，“谁啊？琼花？不对，琼花她娘？” 姬无烟不知道黑蛋在说些什么。 他语气沉沉，“你们可还记得四十九天之前来到这边的西门雪？” 黑蛋眼睛眨巴了两下。 “当然记得，西门雪可是自己率先闯到这边来了，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啧，她来到这边，可谓羊入虎口。”黑蛋说，“你不提这个人，我险些都忘了。” “她如何了？”东方璃问。 “根据那个殿主说法，西门雪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被人当成逃跑的女子抓住。”姬无烟说，“一层的护卫没放过她。” “西门雪羊入虎口，无从逃脱，经受折磨后，整整三天没能醒来，后来，她被转移到了上层。” “说重点说重点。”黑蛋说，“之后呢？” 姬无烟看了黑蛋一眼，“我说过了，她是个特殊之人，她来到这里之后，很快怀孕了。” “卧槽。”黑蛋惊呆了。 “来到这才四十九天，就怀了？” “怀了之后呢？死胎？”黑蛋问，“不对，你说过她体质特殊，难道她活了活胎？” 姬无烟继续说道，“西门雪体质特殊，怀胎后更加疯狂，不知疲惫。” “这件事被殿主汇报给怪物，怪物得知后欣喜若狂。” “西门雪被转移到上层，被好生伺候着，圈养着，只等她生下那个孩子。” 黑蛋冷笑，“这西门雪，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在跳入空洞的时候，大抵也没想到会面临如此可怕的命运。哼哼，坏女人迟早会有天收。” “新生儿的作用是什么？”东方璃问。 “不知。殿主也不曾知晓，只说怪物很可怕。”姬无烟道，“我想见见那个怪物。” 姬无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将该说的话说完之后，闭上了嘴，专心往下走。 “不对劲啊。”黑蛋说，“姬无烟怎么突然上心起来了？” “他不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哦不对，他是事不关己以及事不关玉儿。”黑蛋吐槽，“莫非，还跟玉儿扯上关系了？” 姬无烟听到“玉儿”两个字，立马将脚步停下来。 他阴气森森地转过头，盯着黑蛋，“跟玉儿没有关系，玉儿冰清玉洁，断然不会跟此处的肮脏之地有任何关系。” 黑蛋吓了一哆嗦。 “没有就没有呗，干嘛要这么吓人。”黑蛋，“我就是问问，也没说什么啊。” 东方璃道，“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这孤岛位于空间夹缝中，是独立的存在，应该跟玉儿没关系。” “可是不对啊。”黑蛋说，“琼花也在东陆，她还知道这座岛上的事。”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 姬无烟突然停下来。 他一脸阴气森森地靠近黑蛋。 黑蛋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黑蛋抓住东方璃的头发，“本喵可不怕你。” 姬无烟冷声道，“玉儿的身世，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为何要说出刚才那些话？” 黑蛋：“谁说的，我只是知道，并没有特别了解，再说，你对这里很上心，我口嗨几句还不行吗？” 姬无烟哼了一声，“玉儿与这里毫无关系。” “我对怪物感兴趣，是因为……” 姬无烟说到关键处，却不再说了。 他望着下方，声音幽幽，“到了，你们自己看吧。” 东方璃顺着姬无烟的目光看去。 看到前方的景色时，眼睛不自主地眯起。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黑蛋也顺着看过去。 这一看，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目光所及之处，是如白昼一般的光亮。 光亮由一棵树发出来的。 那棵树不是绿色的，而是白色。 说白色也不太确切。 确切地说，那棵树在发光。 就像是生长在地下的发光之树，于这夜色中，熠熠闪光。 东方璃震惊无比。 这棵树！ 看起来有点像秦偃月意识里的那棵精神之树！ 只不过。 偃月的精神之树发出的是金色光芒。 这棵树发出的是那种森森的白光。 一个圣洁，一个阴森。 “这……”白临渊也罕见地发出震惊的声音，“会发光的树？” “嗯。”姬无烟道，“那个殿主说，他们选拔时，要进入后山地下，地下有一棵会发光的树。” “乖乖。”黑蛋说，“这跟偃月的精神之树太像了。” “这不是巧合吧？” 姬无烟看了黑蛋一眼，“你可知道了我为何会对这感兴趣？” 黑蛋歪头，“我不知道啊。” 姬无烟懒得再搭理它。 东方璃的神色无比凝重。 他曾仔细看过秦偃月的精神之树，的确跟眼前这棵树有点像。 但。 他可以确定，只是巧合而已。 “树下面有一口奇怪的棺材。”东方璃说，“棺材被白色的东西覆盖着，看不出模样来。” “树干上有一些白色的茧子，茧子很大，足够容纳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怪树的果实。” “真奇怪，这里处处透露着一股子阴森之感。”东方璃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处。” 姬无烟接话说，“那殿主告诉我，当初选拔殿主时，他们便是被这棵树上的茧子吞噬进去。” “之后，他便成了殿主。一同进去的那些人，无一人幸免，全都死在了茧子里。” 黑蛋震惊，“选拔殿主是在茧子里？” “莫非这里也出现了无限月读？” 白临渊和姬无烟都看向黑蛋。 “什么月读？”白临渊问。 “我瞎说的，你们不要当真。”黑蛋挥舞着爪子，“我就是想起来我在偃月那里看过的动漫而已。” 东方璃沉思了片刻。 “这棵树，我们之前见过类似的。”东方璃看向白临渊，“白临渊，你可还记得？” 白临渊当然记得。 当初他们第一次到达皇宫之下的四象祭坛时，在那里也见到了一株差不多的树木。 那棵树上，也有许多茧子。 他的乖徒弟东方璎还被茧子给裹了起来，差点死掉。 “太子殿下认为这茧子跟上次那茧子一样？”白临渊问。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我们都是猎物 “嗯。”东方璃说，“偃月曾对我说过。树和动物是有寄生关系的。” “蜘蛛利用蜘蛛丝做成的茧子捕捉活物，活物腐烂后的营养再反馈到树上。” 东方璃道，“这棵树兴许也是一棵寄生树。” 白临渊问，“你想怎么办？” “烧掉。”东方璃道，“我们既已经调查到了真相，这里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怪物也好，怪树也好，伤天害理这么多年，能被付之一炬，算便宜它了。” 白临渊竖起大拇指，“太子殿下霸气。” “我与太子殿下持同样的想法。” 说着。 白临渊将药粉洒到棺材上，将火折子拿出来。 药粉遇见火之后，发出刺啦刺啦的燃烧声。 那些覆盖了厚厚一层的白色东西遇见火之后，快速燃烧起来。 火势蔓延极快，连同那白色的茧子也一起被烧毁。 大火燃烧了好一阵才逐渐停息。 等到火势熄灭后。 他们才看清。 那厚厚一层的白色覆盖物之下，是一堆堆的骷髅白骨。 白骨森森，恍若地狱。 那棺材也露出原本的面目。 棺材是黑色的，不是普通的木头棺材，材质有点特殊。 东方璃从未见过那种特殊材质。 他想上前仔细看看。 才靠近。 突然被姬无烟一把拽了过来。 姬无烟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凝重和惊惧，“它们，在重生。” “嗯？”东方璃拧眉。 姬无烟指着被烧毁的树干，“刚才我们明明已经烧毁了这些东西，这才几个呼吸功夫，这地上已经恢复了。” “我们脚下所踩的，正是刚才的白色东西。” 东方璃低头看去。 正如姬无烟所说的那般。 脚下是一片白色。 那棵已经被烧毁的树，在以极快的速度重生。 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 短短功夫内。 大树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燃烧的味道，他们一定认为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这太诡异了。”黑蛋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重生这么快？” “甚至咱们燃烧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重生的速度。” 白临渊触摸了一下树枝。 他说，“之前我们以为是蜘蛛丝缠绕到了一棵树上，才形成了奇特之树。” “或许，实际情况并不是如此。”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白临渊说。 “或许，这棵树根本不是树，而是蜘蛛丝编制而成的树木形状。也就是整棵树都是蜘蛛丝组成的。我们燃烧掉的，只是蜘蛛丝而已。” 黑蛋接过话来，“什么样的蜘蛛能够吐出这么多的蜘蛛丝，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白临渊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 棺材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 方才的火势那么大，这口棺材却完好无损。 甚至，连点火烧的痕迹都没留下。 “这口棺材也可疑的很。若是我没看错，棺材才是白树重生的源头。”白临渊幽幽道。 东方璃接过话来，“我同意白临渊的说法，这棵树应该不是树，而是蜘蛛丝。” 东方璃对黑蛋说，“方才你问多大的蜘蛛才能够吐出这么多蜘蛛丝，这个问题原本就是错的。” “你们可还记得我们来这里之前所讲述的那个故事，以及故事中的怪物？” “既然已经被称为怪物，那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东方璃声音清冷。 “或许，棺材中的怪物吐出了这些蜘蛛丝，蜘蛛丝凝成一棵大树，大树上垂下来的茧子，是怪物吸收养分的途径。” 顿了顿。 东方璃环顾四周。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东方璃说到这里时候，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我好像听到了偃月的声音。” “没有啊。”黑蛋说，“你幻听了吧，偃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听得真真切切。”东方璃闭上眼睛，屏息凝神仔细听去。 姬无烟的表情也不太对劲。 那张一向冷冰冰的面孔上泛出些许红晕。 凤眼中，罕见地出现些许羞赧。 他如东方璃一般，四下看了看，寻找未果后，闭眼凝神去聆听。 “本喵耳朵很灵的，什么都没听见，肯定是你幻听。”黑蛋一边吐槽着，一边思考。 它算是明白了。 说白了，棺材里的怪物是主体。 所谓的树，其实是个大型的奇特的蜘蛛网而已。 蜘蛛网堆积成了树的形状。 “会发光的蜘蛛网，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啊。”黑蛋突然打了个激灵，“如果这棵树是大型的蜘蛛网，那我们现在……” 它看了看脚下，整只猫都不好了。 东方璃和白临渊以及姬无烟三个人都踩到了蜘蛛网上。 也就是说。 他们目前已经踏入到了蜘蛛网的捕猎范畴。 他们，全都成了网上的猎物。 甚至，东方璃等人的脚已经被蜘蛛丝缠住了。 “不行，东方璃，白临渊，姬无烟，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再不走，我们就变成猎物了！” 黑蛋用力拍着东方璃的肩膀。 东方璃却没有什么反应。 “喂，东方璃？” “东方璃？老七？” “你能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东方璃置若罔闻。 “坏了坏了，晚了一步。”黑蛋急得不行，“白临渊？姬无烟？你们两个如果听见了就吱一声。” 他们两个也都没反应。 “啥情况啊，刚才还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都不说话了？” “喂，你们出个声。” “白临渊？大变态？”黑蛋急得直摇尾巴，“你不会也中招了吧？” 白临渊也没有回应。 三个人都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站在那，表情凝滞。 “太奇怪了，太诡异了。”黑蛋一直站在东方璃的肩膀上。 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但。 东方璃等人情况非常不妙。 喊他们也没有反应不说，表情也是呆呆傻傻的。 黑蛋眼看着那棵奇怪的树已经再生完成，更急得不行不行的。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你们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变态大魔头吗？你们不是武功奇高吗？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吗？为什么都不动弹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听见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快来跟我说句话……”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看到东方璃和姬无烟他们脚下的蜘蛛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姬无烟的妄想 只是眨眼间功夫，蜘蛛丝已经从他们的脚踝部位蔓延到了小腿部位。 按照这个速度蔓延下去。 过不了几分钟，东方璃他们就会被裹成茧子。 它也会被裹到里面！ 黑蛋跳到东方璃头顶上。 “喂，醒醒啊。” “老七！” 东方璃不知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不管黑蛋怎么呼唤都没反应。 黑蛋气得不行。 “本喵要被你们气死了，你们快给我醒醒啊，快点醒醒，都干什么呢？” 它跳到姬无烟和白临渊身上。 白临渊和姬无烟也是一样，怎么喊都醒不来。 黑蛋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三个人都碰触到了蜘蛛丝，怕是已经陷入到了深度幻觉中。 三个笨蛋已经沦陷。 它不能也跟着沦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靠不住，本喵得挺住。”黑蛋纵身一跃，跳跃到了蜘蛛丝所接触不到的范围。 它四脚刚刚落地。 就看到东方璃和白临渊他们已经被蜘蛛丝给包裹起来。 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他们被蜘蛛丝完全包裹过之后，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茧子。 茧子悬挂在树枝上。 树枝开始往上抬升。 他们就像是树上的果子一般，高高悬挂在上面。 黑蛋叹了口气。 “哎，本喵原本是看着你们武功高强才让你们一起来这里的，谁知道你们这么不中用，就这样中了陷阱。” “到头来还是只剩下本喵一个。” “本喵现在是个猫形态，根本帮不上你们啊。” 黑蛋抓耳挠腮。 蜘蛛丝有剧毒。 只要稍微沾染一点点，就会陷入到连大魔头和大变态都会中招的幻觉中。 碰上一丁点，就等于游戏结束了。 所以。 它绝对不能碰触。 不能碰触蜘蛛丝，又该怎么将那三个人救上来？ 黑蛋陷入了为难之中。 “你们这三个拖后腿的家伙，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黑蛋挠了挠颈部，“现在可怎么办？” 放火是不行的。 就算能烧毁蜘蛛丝，他们几个都傻愣愣地不动弹，它也没力气去拖他们。 必须要想个办法把蜘蛛丝给弄掉。 可，到底该怎么弄的？ 黑蛋绞尽脑汁，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遍。 “哦对了，黄泉之珠！” “黄泉之珠或许可以。”黑蛋眼睛一亮。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们都给我挺住。” 黑蛋快速窜出去。 此时。 被蜘蛛丝卷起来的三个人。 姬无烟其实是最先中招的。 他在一碰触到蜘蛛丝时便听到了玉儿的声音。 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响彻在心底的。 一声声“小烟”，撬开他内心最软处。 他可以抵御外界的一切。 唯独无法抵御玉儿。 玉儿的声音出现后，他便给了回应。 待到他回应后。 先是玉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再是玉儿的身影也浮现在眼前。 玉儿从幽幽的蜘蛛丝光芒中走出。 凤冠霞帔，灿若云霞。 “玉儿……”姬无烟嗓子发紧，“你这是什么打扮？” “新郎官在发什么愣呢？”画面一转，发光的蜘蛛丝消失。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栋张灯结彩的屋子里。 一个喜婆笑着将姬无烟推到门前，“快进去接新娘子吧，新娘子正在等着你呢。” “新娘子？” “对啊，吉时快到了，快点吧。”喜婆笑嘻嘻的，“姑爷今天怎么呆愣愣的，是不是太喜悦了？” 喜婆的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发出笑声。 姬无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是在做梦。 可。 他万万没想到，被喜婆推了这一下，感觉却真实无比。 姬无烟兀自掐了自己一下。 同样，也有疼痛的感觉。 不是梦。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 正在姬无烟思考间，一股奇怪的记忆涌上心头来。 这记忆，与他之前的记忆完全不同。 甚至，是完全不同版本的记忆。 那些记忆与他原本的记忆混在一起。 真真假假充斥。 姬无烟有些分辨不清孰真孰假了。 “今天姑爷太激动了，一直在发愣呢。”喜婆已将凤冠霞帔的玉儿带出，“新郎官快牵着新娘子，要去拜堂啦。” 姬无烟愣愣地牵起玉儿的手。 两个人一同走到挂满了红灯笼红对联的厅堂之中。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之后。 他们被送进洞房。 洞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锣鼓声渐渐消失，只剩下玉儿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小烟……”玉儿见姬无烟迟迟不动弹，开口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不在状态？” “我……没事。”姬无烟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是恍惚。 仿佛，一些记忆正在远离。 一些陌生的记忆正在填充满他的脑海。 他有些分不清，之前的记忆是梦，还是现在的记忆是梦。 玉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只以为我紧张，没想到你比我更紧张。” “好啦，快把我的盖头掀了吧。” 姬无烟颤抖地掀开红盖头。 红烛映照之下，玉儿的脸绝美如画，肤白如雪。 烛色与雪色之间，玉儿是第三种绝色。 在玉儿的倾城容颜之下。 姬无烟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眼前的美人，除了玉儿，不会有别人。 只有他的玉儿，才会美到如斯地步。 这的的确确是他的玉儿！ “玉儿。” “小烟。”玉儿扑到姬无烟怀里，“小烟，我们终于成亲了。” “这一刻，我想了很久，我终于嫁给你了。” 玉儿微微抽噎着。 姬无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试探着拥抱住玉儿。 感觉到玉儿的体温，闻到玉儿的香气。 姬无烟终于肯相信。 是真的。 这一刻是真的。 他，真的娶了玉儿。 他与玉儿成亲了！ “小烟。”玉儿羞涩地开口，“接下来，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喝了合卺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玉儿满脸娇羞。 “嗯。”姬无烟将合卺酒拿来。 一人一杯，交杯喝下。 合卺酒过后，便是花烛夜。 姬无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心里满是汗珠。 见姬无烟迟迟没有动静。 玉儿靠前来。 她将姬无烟拥住，“小烟，我……” 玉儿故意露出半个肩膀，“给你生个孩子可以吗？” “小烟，我想这一天想了好久了。” 姬无烟听到这些话。 突然，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从头浇到脚，浇断了他的妄想。 姬无烟浑身冰凉。 不对！ 这不对！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龙吟声声 姬无烟握紧了衣袖。 玉儿的确想过要给他生一个孩子。 但。 他知道，玉儿曾经偷偷找秦偃月看过。 玉儿的身体停滞了八年，尚未完全恢复，就算是成亲，以后能不能有孩子也是未知数。 玉儿一度非常沮丧。 他那时哄着她，说什么秦偃月医术那么高明，好好调理调理定会出奇迹的。 若实在无聊，就养条狗或者养只猫也行。 玉儿没有回应。 之后，她虽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却再也没提过孩子的事。 眼前这个“玉儿”不对劲。 不对劲！ “你不是玉儿！” 姬无烟说出这话时。 刻在脑海中的真实记忆汹涌而来，冲散了被人硬填充的记忆。 那些被强行填充进来的记忆如纸片一般破碎之后。 他的记忆一股脑回归。 姬无烟想起来了。 想起他跟玉儿的过往，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 想起，他是随着东方璃等人来到孤岛上。 想起他们在孤岛上遇见了奇怪的蜘蛛丝…… 之后就见到了“玉儿”，还跟“玉儿”成了亲…… 姬无烟立马意识到了。 蜘蛛丝上有毒。 碰触到蜘蛛丝之后，产生了近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幻觉。 刚才，是幻觉！ 玉儿不在这里！ 姬无烟突破了幻觉后，凤冠霞帔的“玉儿”逐渐消失。 精致装扮的洞房也消失不见。 他看到眼前是一片奇怪的白。 他被困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手脚被蜘蛛丝束缚住。 姬无烟神色冰冷。 他手一挥， 那一片白色被切断。 伴随着一阵杀气充斥。 蜘蛛丝做成的茧子四分五裂。 姬无烟从茧子里跳出来，纵身一跃，跳到了安全地带。 此时。 安全地带之上，早已经有个人坐在一旁了。 “真令人惊讶，小姬君，你竟然没沉浸在温柔乡里，自行逃出来了。” 此人。 正是白临渊。 白临渊看到姬无烟出现后，眉梢高高挑起。 他好整以暇地斜倚在石头上，语调幽幽，“在那无限逼真的美人乡里，我还以为你会被榨干呢。” 姬无烟面无表情，“你也被卷入其中了，怎么有脸说别人？” “小姬君你这就冤枉我了。”白临渊说，“我的确是被蜘蛛丝给裹起来了。但我没中毒，也没出现什么幻觉，更没在幻觉中行什么男女之事。” “我，只是想看看那蜘蛛丝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看蜘蛛丝将人包裹住之后想做什么而已。” “你没中毒，又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姬无烟冷笑。 白临渊拿出几株草，“因为，我从一开始就配了解药。” 姬无烟蹙眉。 白临渊手中所拿的这些草，是随手在外面摘的毒草。 “一物降一物。”白临渊说，“一般来说，毒药旁边定然生长着解药。” “呵。”姬无烟不屑一顾。 白临渊倒是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东方璃身上。 “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顺利走出来。”白临渊道，“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一定是跟秦姑娘有关的梦……” “不能用你的解药？”姬无烟问。 白临渊摇头，“不能。” “这解药我并不是一早就制造做好的，是我被困住的时候才制作出来的。太子殿下已经被蜘蛛丝给包裹住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看太子殿下的意志力了。” 白临渊说到这里的时候，眉眼弯弯，“不过太子殿下好像碰见秦姑娘之后，也没什么自制力。” 姬无烟：“你故意的。” “小姬君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故意过。”白临渊道。 “我只是……” 白临渊伸出手，手指之上还夹着一枚毒药。 “也想试试蜘蛛丝编制的梦境而已，也多谢它，我见识到了我内心最想要的。” 白临渊撇过头看向姬无烟，“小姬君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 姬无烟不说话。 “这蜘蛛丝之上含有剧毒，剧毒能将身体麻痹。”白临渊道，“同时，还能让人陷入到幻觉中。” “幻觉中所呈现的一切，都是你内心深处最想要得到的，那是你最真实的欲 望。” 姬无烟想到了梦境中的婚礼，心微微一颤。 他最想得到的，是跟玉儿的婚礼么？ 他想要玉儿凤冠霞帔风光大嫁给他。 姬无烟心底发软。 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欲 望。 姬无烟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直面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 他总害怕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会污染了纯净的玉儿。 就算他满心满眼都是玉儿。 就算玉儿对他不离不弃。 他也不敢伸手去碰触。 如今。 在真实却梦幻的幻觉中走一会儿，他已然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姬无烟心底在这一刻变得温柔无比。 “面带桃花，羞若红霞，小姬君你的梦不得了啊。”白临渊揶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无情铁骨之间也有似水柔情，啧，不得了。” 姬无烟立马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他将脸撇到一边，哼了一声。 白临渊托着下巴。 “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梦境呢？他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白临渊说到这里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没再说下去。 而是继续对着姬无烟说。 “小姬君，所谓的殿主就是从这里面选出来的吧？”白临渊说。 “所有的选拔者被吞噬到白色的茧子里，因毒液的缘故，他们会做最美的梦，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们沉浸在美梦之中不能自已，棺材里的那东西，正是这般吸收营养的。” 姬无烟不语。 白临渊也不在意。 他自顾自说，“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将太子殿下给解救下来为好。” “太子殿下，您未免太拖后腿了……” 白临渊说着，要将包裹着东方璃的茧子斩断。 就在此时。 茧子里，一股慑人的气息蔓延而出。 那股气息以白色茧子为起点，不断蔓延开来。 眨眼间遍布到整个地下空间。 龙吟声声。 大地震颤。 白色茧子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紫色。 那层紫色越来越浓郁，圣洁而尊贵。 渐渐的。 浓郁的紫色凝结成一条高贵的紫色之龙。 紫龙仰天长啸，龙气充斥。 紫龙仰天长吟，如无上神灵从天而降。 上若腾云驾雾翱翔万里长空，下若深潜海底任意遨游。 浩浩荡荡，澎湃汹涌。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绝对压制 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股高贵圣洁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地下空间。 蜘蛛丝发出的白光被紫光所代替。 紫光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白色的茧子如被紫光击散，骤然消失。 那里，只剩下龙气缠身，恍若天神的东方璃。 东方璃周身紫光萦绕。 如神祇一般，所到之处，万物臣服。 在东方璃紫色龙气的映照之下。 紫色的光芒盖过了鬼气森森的蜘蛛丝之树。 那棵树在不断颤抖。 在尊贵无上的紫气压制下。 终于，那棵由发光蜘蛛丝组成的树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萎缩下去。 不消片刻。 树木消散，露出了地上嶙峋的白骨。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形势出现绝地逆转。 白临渊忍不住站起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绝对压制！ 东方璃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天子之气，是寻常人无法企及的。 白临渊不由得拍了拍手，由衷说道，“太子殿下好气魄。” 姬无烟凛凛而立，显然也同意白临渊的说法。 蜘蛛丝编制的树木消散后，东方璃周身的紫色龙气逐渐消散。 他缓缓睁开眼睛。 “滚出来！”东方璃对着棺材冷呵一声。 这声命令一下。 那口棺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片刻后。 棺材不知什么机关被打开，砰得一声之后。 一个男人钻了出来。 那男人明明是成年人模样，体型却跟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 四肢短小，满脸褶皱，面若老头。 他从棺材里跳出来之后，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饶命。” “大人饶命。” “饶命啊。” 小老头像是受到了大惊吓，不断求饶。 他的声音很尖细，像孩童，偏偏又很苍老。 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白临渊挑眉，“这，侏儒症？” “侏儒症？”姬无烟问，“长不大？” “对。”白临渊道，“我曾在天灵道人手札上见到过侏儒症的记载。” “说是生长迟缓，骨发育迟缓或者骨代谢迟缓。” “天灵道人记载，侏儒症一般有两种表现，一种是跟这个怪物一样，身体等比例缩小，不管多大年纪，都像七八岁孩童那般。” “另一种形式则是，躯干与正常人无异，四肢短小。” “他们的面部特征也很明显，但，有点奇怪。”白临渊道，“天灵道人手札上记载说，患了侏儒症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样貌都有八分相似之处。” “我也曾经观察过，那些成年了却还长不大的侏儒症患者，的确样貌很相似。” “但，这小老头样貌与他们并不相同。”白临渊道。 姬无烟冷瞥了匍匐在地上的小老头。 他道：“人之样貌本就千奇百怪，有不同之处也正常。” 姬无烟一想到方才那幻觉是这种小老头弄出来的，隐隐作呕。 他抑制住杀人的冲动，将头撇到一边去。 东方璃居高临下地站在小老头身边，长身玉立，冷若冰霜，“你就是这座岛的岛主？” “是。”小老头道，“小的是这座岛的岛主。” “说说吧。”东方璃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小老头被东方璃的紫色龙气压制。 最大的武器也已经被东方璃给破解掉。 没了保护层，这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他瞬杀。 他没了反抗的心思。 匍匐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说，“是，我是这座岛的岛主。” “楼宇之中的人，是你捉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东方璃问。 小老头支支吾吾的。 “说！”东方璃又释放出些许威压。 小老头登时打了个冷颤，“说，我说。” “因我天生残疾，需要一味药做药引。” “有了药引，我才能炼制成一种药，那种仙药可以让我摆脱这种诅咒，恢复正常。我比谁都想恢复正常，所以……” “所以你就从各地掳来男男女女？”东方璃问。 小老头低下头，“是……” 似是感觉到了东方璃的怒气，小老头忙解释道。 “大人，您听我说，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这座岛上只有我爹和我两个人。我从没出去看过，也不知道我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我爹死后，整座岛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在这里，难免感觉到孤独和难过，我想离开这座岛。” “我从我爹留下的书籍资料中找到了离开这里的通道。” “等到通向外界的通道开启后，我差点丢了性命才成功离开岛屿。” 小老头说，“我跑出去之后，很快便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住。”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我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小老头的声音很难听。 就像是尖锐的物体划在了瓷器之上，听得人忍不住皱眉。 小老头对自己难听的声音并不自知。 他继续说，“我想变回正常人，我到处求医问药，可都没有用。” “后来，我遇见一个人，那个人说可以让我恢复正常，前提是需要一味药引，那药引就是……就是……” 小老头低下头来。 “活胎。”东方璃替他说。 小老头点着头，“没错，是活胎。” “我很兴奋，兴冲冲找了一个活胎，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做成一味药。” “可，完全没有效果。那个人又告诉我说，普通的活胎是不行的，我体质特殊，只有相同体质，以毒攻毒，我才能恢复正常。” “我很为难。” “想要变成我这样，必须要回到岛上。” “可我实在太想变成正常人了，所以，我蛊惑了几个好吃懒做贪财贪色的懒汉进入岛上，还利用我孩童的样貌拐骗了不少女子进来。” “懒汉们进岛之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后来他们发现这里与世隔绝，便大胆起来。” “因这座岛上满是胭脂土，服用了胭脂土的人很难怀活胎，为了尽快得到活胎，我只能不停地往岛上拐人。” “再后来，岛上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对于男人来说简直神仙岛，人多起来之后，他们自发划分了三六九等，还有各种官职，俨然成了一个小朝廷。” “我也乐享其成，毕竟，我的目的只有活胎……” “我，我真的只是想恢复正常而已，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做的……” 小老头的话还没说完。 被东方璃一脚踢向下巴。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编织的世界 东方璃这一脚力道不轻。 小老头吃疼，惨叫一声。 嘴角迸出些许鲜血，鲜血中还混着一颗牙齿。 “饶命。” “大人饶命。” 小老头牙齿被踢掉后，说话漏风。 他惊惧异常，不断求饶。 东方璃强忍住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然。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些会发光的蜘蛛丝是什么？”东方璃冷声问。 “那，那些蜘蛛丝，不是蜘蛛丝，是……是……”小老头支支吾吾。 “再吞吞吐吐，便将你所有的牙齿都打掉。”东方璃脚下用力。 “我说，我说。”小老头说，“那不是真实的，那是我想象中的世界。” “嗯？”东方璃脚下力道更重。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小老头说，“我从小就有一项非常特殊的能力，只要我集中精力，就能让人来到我想象的世界。” “凡是进入到某个范围的，都能看到那个世界，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真实存在的。对我来说，那是我的世界，进入到里面的人都受我主宰。” 东方璃神色凛然。 若是在之前，他或许无法 理解小老头的话。 但。 在经历过许多次所谓的胎灵，进过几次意识世界之后，他大抵能明白小老头在说什么。 小老头依旧在解释着，“我想象的世界就是那般模样，外面的人靠近之后，会不自觉陷入到里面。” “反正都是幻觉而已，蜘蛛丝是幻觉，被蜘蛛丝卷起来之后是幻觉中的幻觉。” “您刚才利用您的龙气压制了小人，小人被死死压制住，不得不全部收回。其实眼前的模样才是真实的模样，根本没有什么蜘蛛丝。” 小老头将头磕得砰砰直响，“千真万确，小人没有一句谎言。” 小老头的话说完后。 白临渊的脸色凝重。 此一遭，他首次经历。 按照小老头的说法。 他们进入这山洞之后，所看见的会发光的树，还有蜘蛛丝组成的茧子等等，都是幻觉。 他们是步入到了小老头编织的虚幻世界中。 怪不得他们用火烧掉蜘蛛丝，蜘蛛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 幻觉中所发生的事，根本不能以常理来理论。 “难怪我一直有怪怪的感觉。”白临渊微微颔首。 “原来是太子殿下的紫色龙气彻底击溃了小老头营造的幻觉，怪不得。” 姬无烟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向自信如他，竟，接二连三跌入幻境。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最后一个问题。”东方璃继续问，“这座岛通向外界的途径有几个？” “只有一个。”小老头说。 “怎么开启？” “等到特定的时间，那通道自会打开。”小老头道，“这座岛非常特殊，四周总是围绕着一片黑雾，当黑雾达到最浓的时，会在海面形成漩涡。” “只要漩涡出现，便是通道出现了，进入通道后，穿过激流的漩涡和狂风海浪，就能达到外面。” 东方璃：“实话？” “是实话，小的句句属实，不敢隐瞒大人。” “大人。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恢复正常而已，我只是想跟正常人一样，我不是故意的。”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这些话，你留着跟死在这里的冤魂们诉说吧。”东方璃道。 小老头一听这话，吓得脸色苍白。 “不要，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人饶命。” 小老头匍匐在地上，头用力向下低着。 他嘴上不断求饶着。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小眼睛里的恶毒却要满溢而出。 东方璃面色冰冷。 这座岛的秘密，已经被悉数揭开。 小老头为了一己之私，残害了无数人。 此等罪过，罄竹难书！ 这怪物绝不能继续活着，他就算替天行道，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东方璃抬起手，手中，赫然是一枚透骨钉。 “无数人因你而死，你也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东方璃将透骨钉对准了小老头的膻中大穴。 小老头见求饶没用。 一改方才的求饶态度。 他那双小小三角眼中，迸出凶光。 只待东方璃靠近。 他便能出其不意将最后的保命手段用出去！ “我肥来啦！”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小胖子窜过来。 小胖子嘴里还叼着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晶亮晶亮的，在暗淡的地下空间里闪着橙色幽光。 “东方璃，白临渊，姬无烟，本喵救你们来了。” “本喵成功找到了黄泉之珠……” 黑蛋兴冲冲地跑过来之后。 赫然发现姬无烟和白临渊正安安全全地站在高处。 东方璃则站在棺材前，居高临下地审着一个干巴小老头。 “这什么情况？”黑蛋愣住了。 “你们没事？” “你们都从茧子里逃出来了？” 黑蛋跳到东方璃肩膀上，抬起爪子给了东方璃一爪，“真的逃出来了？” 东方璃抓住黑蛋的爪子，“你去哪里了？” 黑蛋将黄泉之珠吐到东方璃手心里，“去哪里？本喵还能去哪里？” “本喵为了救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黄泉之珠，好不容易找到了黄泉之珠，谁知你们都恢复正常了！” “浪费本喵的感情。” 东方璃抚摸着黑蛋的头，“辛苦你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我们要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黑蛋说，“这里都调查好了？哦对了，这个小老头是谁啊？” “罪魁祸首。”东方璃说，“我已经将罪魁祸首抓获，接下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东方璃将黑蛋举起，目光炯炯地对着黑蛋的金色竖瞳，“我想，我找到让偃月醒来的方法了。” 黑蛋愣了愣，“你，有办法让偃月醒过来了？” “嗯，十成把握。”东方璃说。 黑蛋眼睛眨巴着，“我这是错过了啥，你怎么找到的？” 东方璃的声音温柔，“我在蜘蛛丝编制的的双重幻境中，经历了很多事，也正是那双重幻境，让我找到了让偃月醒来的办法。”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东方璃道，“据说等到黑雾最浓郁时，岛屿周围会形成一道漩涡，只要我们进入漩涡，就可以离开此处。” “若是等着黑雾形成漩涡，不知何年何月，我怕是等不及了。” “你可有别的办法？”东方璃问。 黑蛋一拍爪，“嘿，我还真有！”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罄竹难书 “哦？”东方璃扬眉，“说说看。” “啧，真是巧。”黑蛋洋洋得意。 “本喵还以为你们醒了，黄泉之珠用不上了呢，没想到黄泉之珠还是能够起大作用的。” “本喵结合南宫望所说的那些，大概知道了南宫望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了，黄泉之珠是关键。” 东方璃眯起眼睛，“你要带着黄泉之珠出去？” “不不，黄泉之珠我打算留在这里。”黑蛋神秘兮兮的，“我不仅可以找到出路，还找到了永久封闭这座岛的办法。” 黑蛋伸出爪子，“这些就交给本喵吧！” 白临渊幽幽道，“太子殿下，我们要离开这里，这座岛上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东方璃微微沉吟。 这边的人不论男女，都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救治。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离开这里，一如他们之前所顾虑的，出去后也会死，会形成恶性循环。 但。 若是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 “要不，交给我吧。”白临渊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太子殿下应该清楚，他们绝不能离开这里。” “一旦胭脂土扩散出去，将会形成无尽的灾难。” “交给我，我把他们做成标本或者实验体，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东方璃：…… “带着活着的人离开。”东方璃说，“我会将他们安置到一座岛上，若是实在无法救治，等他们寿命终结后，再统一处理。” 白临渊叹息，“确定吗？” “这么好的标本，确定不给我用吗？” 东方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白临渊很失望，“我原本以为太子殿下气势恢宏，当断则断，没想到也这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可惜。” 东方璃冷笑，“你不用妄图激将我。” “他们终归是东陆的子民，只要是我东陆之人，我定然不会随意放弃任何一个。” 小老头被黑蛋打扰后，没能用出最后的手段，有些不甘心。 他匍匐在地上，等待着下次反击机会。 也将他们的谈话一一听去。 小老头知道东方璃不会放过他，索性也不装了。 “你们想要救出所有人？” “你们想要把他们救出去？”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因身体缘故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但你们应该知道，像我这种弱小之人，若是那些人发现了我的秘密，他们肯定会将我生吞活剥了。” “所以，我早已经设置了机关。” “等我清醒过来，也就是棺材打开的时候，我养在后山里的那些凶兽便会冲上去撕咬他们。” “那些人怕是已经成为凶兽们的口中餐。” 小老头看着东方璃的人，桀桀笑着，“你们以为抓到了我就成功了？” “天真！你们离不开这里，除非……” 砰！ 不等小老头的话说完。 白临渊突然跳过来，一脚将小老头踩在脚底。 “将人命视为儿戏，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般畜生不如之事，你罪该万死。”白临渊大义凛然。 黑蛋默默吐槽，“瞧瞧，说的还理直气壮的，刚才要把活人做成标本的是谁啊？” 白临渊瞥了一眼过来。 黑蛋立马闭嘴。 “我罪该万死？”小老头歇斯底里地笑着，“我凭什么罪该万死？” “是他们！” “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们的行为与我何干？是他们暴露了本性，是他们在这座无法无天的岛上，释放出了人的劣根性。” “他们自己做下的孽，凭什么是我罪该万死？！”小老头大声说着，“我不服气。” “呸。”黑蛋气得不行。 “真是歪理，简直歪到天上去了。” “老七，本喵看不下去，快点为民除害吧，这种害虫，跟蚊子蟑螂老鼠苍蝇一个级别，除掉一个少一个。” “是啊。”白临渊眉眼弯弯，“像这种人，一定不能留，要为民除害。” “他罪大恶极，罄竹难书，让他痛痛快快死掉实在太便宜他了，所以……” 白临渊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阴气森森，“将这样一个恶行累累不知悔改的恶棍交给我做标本，太子殿下应该没意见吧？” 东方璃沉默了一阵，“不可以。” “为什么？”白临渊很失望。 “一来，没有研究价值。”东方璃道，“二来，不必脏了我们的手。” “就让他好好尝尝被凶兽们吞入腹中的滋味更为合适。” “我们走。”东方璃率先走出去。 白临渊惋惜不已。 他是真想要个标本。 毕竟，他很想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制造出那般真实的幻境来。 但。 小老头虽小，好歹是个人，偷偷摸摸带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带点什么，他又觉得可惜。 白临渊的心思转了好几圈。 “哈哈哈，天真。”小老头丝毫没察觉到白临渊的虎视眈眈。 他依旧固执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凶兽们是我养的，它们才不会对我出手……” 吼吼…… 小老头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有无数野兽从洞口钻进来。 野兽们像是疯了一般窜来窜去，不断撕扯。 小老头想要躲进棺材里，却已经来不及了。 野兽们一拥而上。 “全部咬坏了多可惜啊。”白临渊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野兽们跟前，“总得给我留点纪念品吧？” 野兽们感觉到白临渊身上的可怕气息，纷纷呲牙不敢靠近。 “乖。”白临渊将小老头身上唯一还算完好的头颅收起来，洒了止血药粉。 “虽比整体标本差了点，总比没有强。哟，小畜生们，你们可以吃了。” 白临渊一边说着一边远离。 停顿了片刻的野兽们再次发动攻击。 眨眼间，那处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此时。 东方璃等人已经远离后山。 黑蛋趴在东方璃肩膀上，“啥情况啊，野兽们不是已经被我们给处理掉了吗？怎么咱们一离开，它们就都涌进去了？” “很简单。”东方璃说道。 “之前野兽们不敢靠近，是害怕小老头的奇怪幻境，幻境消失了，野兽们又被姬无烟激起了凶性，姬无烟离开后，野兽们不再顾虑，一股脑冲上去。” 黑蛋恍然大悟。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咦，白临渊呢？他好像没出来。”黑蛋说，“他不会被野兽困在里面了吧？”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你看我长得很像好人？ 东方璃想起白临渊之前说过的话。 眉头一蹙，“白临渊这个疯批！” “他会不会被野兽吃掉了？”黑蛋张望着。 “你觉得他会吗？”东方璃呵了一声。 黑蛋想了想，“不会，他吃掉野兽还差不多。” “不必管他。”东方璃道，“这个疯子什么都能干出来，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姬无烟看着宫殿楼宇的方向，“前方，有很浓郁的血腥味。” “生机寥寥，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东方璃负手远望，“过去看看吧。” 等他们来到楼前。 诚如姬无烟所说，此处惨烈如地狱。 野兽们肆虐，暴动。 它们如疯了一般追逐着人类。 野兽潮如蜂拥一般攻进楼层。 在那般汹涌兽潮之下，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目光所及之处。 一片血腥狼藉。 姬无烟释放出杀气后。 野兽们受到惊吓，纷纷逃窜。 等野兽们退散后，东方璃等人进入宫殿之中。 宫殿中更加狼藉。 鲜血之中，四处可见尸体横列。 尸体多半是被撕咬得看不出原本面貌，惨不忍睹。 黑蛋默默地祈祷，“阿弥陀佛。” “这也太凄惨了。” “那个小老头实在太坏了。” “他怎么能那么狠呢？”黑蛋道，“本喵一只无情机器猫都看不下去了。” 东方璃从一楼开始，一直到达最上层。 这栋楼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几乎没有幸存者。 就算偶尔有没断气的，也在哆嗦着说出几句话之后命归黄泉。 “老七，咱们该怎么办？”黑蛋问，“他们好像都死了。” 东方璃垂下眸子。 沉声说，“烧掉，将他们的骨灰洒到海里吧。” 这是佟燕等人的要求。 他没能制止悲剧发生，只能还给他们自由。 “也好。”黑蛋说，“太惨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等离开这里之后，咱们再将此处烧掉……” “救命……”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救我……” 那弱弱的声音是从一个壁橱里发出的。 “还有幸存者！”黑蛋兴冲冲地窜过去，将壁橱打开。 看到壁橱里的人之后，黑蛋一愣。 它呲了呲牙，“啊，是那个坏女人！” 黑蛋毛发都竖竖起来，“是她，就是她！” “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无辜的人被咬死了，她怎么还活着？” 东方璃看过去。 躲藏在破旧壁橱里的人，正是西门雪！ 西门雪早已不复往日的光鲜。 她也被野兽攻击过，伤痕累累，一身血污。 又因她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整天与男人混在一起。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的。 西门雪匍匐在地上，任凭地上流下一滩血迹。 她声音嘶哑，双目惊恐，“救救我，我不想死。” 黑蛋呲牙咧嘴。 “不救！你想的可真美，想的那么美怎么不上天呢？” “太子殿下，要救吗？”白临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他似笑非笑，“您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应该会吧？” 东方璃淡淡地看了白临渊一眼。 将目光落在白临渊的袖子上。 白临渊宽袖之中，很明显是藏着什么东西。 看那轮廓是球状的，还隐隐渗出些血迹。 白临渊也不避讳，就那么光明正大甩着宽袖。 东方璃知道白临渊不会空手而归。 那球状的东西，兴许是小老头的头颅。 小老头罄竹难书，横竖是死。 死后如何处理，他也懒得计较。 东方璃冷哼了一声，“白临渊，你看我长得很像好人？” 白临渊淡淡然，“像。” “太子殿下刚才还在为无辜之人默哀呢。” “呀，我好像眼花了，似乎看到了一朵圣洁白莲花出现在我眼前，白莲花中间还出现了慈眉善目的圣母娘娘。太子殿下看到了没？” 黑蛋气得不行，“白临渊，你阴阳怪气地干嘛呢？” “说谁白莲花呢？说谁圣母呢？你差点就把东方璃的身份证号给报出来了！” “我们之间有谁说过要救她吗？不救！”黑蛋凶凶的。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黑蛋的嘴上，“行了。” 黑蛋很生气，嗷呜一声咬了东方璃一口。 “老七，你不会真的要救这个坏女人吧？” “你可别忘了，这个坏女人对你们做过什么……” “这个坏女人曾经对偃月也做过很多坏事，偃月的母亲也因为他们的算计而死，说起来这仇也是不共戴天的。” “你不会真的想做什么圣母白莲花，要救下这坏女人？” 黑蛋越想越觉得难受。 它干脆转过身，跳到了姬无烟身上。 姬无烟额间一抽，却没将黑蛋扔出去。 “你爱咋咋地，本喵不管你了。”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到底给这些人留下了什么印象，让这些人以为他不分好歹，同情心泛滥？ “我身为东陆太子，东陆的百姓便是我的子民，面对如此多无辜百姓被禁锢此地命断他乡，我却无能为力。”东方璃道。 “我所代表的，是东陆皇室，是东陆所有官员。我们享受着百姓们的赋税和拥戴，却没能庇护他们，这是我的失职，是东陆皇室的失职。” “看到悲剧发生，我痛心无比。”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会是非不分。”东方璃道，“你们一个个的，未免想的太多了。” 黑蛋听到东方璃这话，立马就放心了。 “我还以为你鬼迷心窍了呢。”黑蛋又跳到东方璃身上来，“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璃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那枚扳指，是秦偃月送给他的礼物。 扳指里有暗格。 暗格一分为二，一格藏着毒药，一格藏着解药。 东方璃转动扳指。 手指之间多了一枚幽绿色的药丸。 他将药丸准确无误地扔到西门雪嘴里。 西门雪正在痛苦地呼救，嘴巴是张着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药丸已入喉。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西门雪拼命地抠着嗓子，妄图将药丸抠出来。 药丸遇见津液便会融化。 只眨眼功夫，毒药已渗入五脏六腑。 “啊啊。”西门雪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她像是承受了巨大无比的痛苦，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东方璃，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堂堂一个太子对我一个弱女子用这种手段，你还有良心吗？” “我可是西陆公主，你杀了我，就等于与西陆为敌……”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与西陆为敌又如何？ 东方璃冷冷地打断西门雪，“与西陆为敌又如何？” “西门雪，你所做下的种种，我都已经修书送到了西陆皇室。” “西陆胆敢放任你在东陆如此放肆，我们东陆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你也好，西陆也好，账，本太子会慢慢跟你们算。” 西门雪一怔，“你，要与西陆为敌？” “呵。”东方璃嘴角勾起冷笑，“本太子不仅要与西陆为敌，还要西陆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外，你别装了。” “那药丸不会让你感觉到任何疼痛，只会让你沉浸在梦魇之中。” 梦魇自然是噩梦。 在那噩梦中，西门雪会经历无数次死亡。 每一次死亡都无限逼真。 在那梦境中，她被折磨死之后会再次复生。 复生后以不同的形式再被折磨致死，一次次，无限循环。 梦永远不会醒来。 西门雪也会永远活在恐惧中，直到迎来真正的死亡！ 东方璃说完，转身就走。 “不，不可能。”西门雪张开手，“东方璃，我是西陆公主，你只要将我带回西陆，西陆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还有，你不想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吗？你不想知道幕后是谁在操纵这些……” “啊！” 西门雪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诡异的疼痛感之后。 她想开口，却发现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真聒噪。”白临渊抄起手，“你所以为是秘密的秘密，我们早已知晓，还敢大放厥词，真可笑。” 西门雪不断地张着嘴。 她却半点音节都无法发出。 没多久。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表情逐渐惊恐。 东方璃看到西门雪的模样便知道药效开始了。 西门雪的地狱正式开启。 她会在这无尽的地狱中不断轮回，受尽折磨。 这种折磨，外人看来是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对西门雪来说，却是无限延长的。 直到她真正死亡，她将经历成千上万次崩溃和绝望。 “我们走吧。”东方璃离开这金碧辉煌却遍地鲜血的楼宇。 来到外面后。 他将仓库里存储的油洒在里面。 点火之后。 火势逐渐猛烈。 火舌遇见油之后快速扩散，金碧辉煌的宫殿被付之一炬。 大火熊熊燃烧了许久。 波及到了周围的森林。 森林里的野兽开始逃窜。 整座岛屿，如变成了焰火地狱。 东方璃等人站在海边。 看着楼宇成为废墟，看着地狱岛屿沦为荒地…… “这算是结束了吧。”黑蛋说。 “嗯。”东方璃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 白临渊挑眉，“太子殿下这么看着我作甚？” 东方璃没有回应。 他拍了拍黑蛋的头，“我们该回家了。” “好嘞！”黑蛋将黄泉之珠叼住，“接下来就看本喵的了。” 它说着，跳到东方璃头顶上，四下闻了闻。 “是这个方位。” 黑蛋说完，朝着某个方向蹿去。 “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我去去就回。”远远的，它的声音传来。 海风吹来。 猎猎风响。 留下等待的三个人并排而站。 东方璃双手负立，声音缥缈，“为何要将西门雪毒哑？” 他这话，明显是问白临渊的。 “聒噪。”白临渊道，“太子殿下不觉得吗？” “她之前就很聒噪，不见你毒哑她，等她要说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时，你却出手了。”东方璃，“你选的时机，真不错。” 白临渊一如既往弯起眼睛，“多谢夸奖，我也觉得我选的时机不错。” 东方璃冷下来。 他直面白临渊，“你在隐藏什么？”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白临渊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毒哑西门雪，是另有所图？” 白临渊说着，突然笑起来。 白临渊的笑与众不同。 他似乎笑得很开心，那双眼睛里却是化不开的冷漠和幽暗。 一如，不知深度的寒潭，无端慑人。 “不是吗？”东方璃问。 “太子殿下，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多了。”白临渊说，“我并没有隐藏什么，也不是想堵住西门雪的话。” “实际上，你应该知道，不管是黑鸦还是四象祭坛，都已尘埃落定。” 东方璃沉默下来。 白临渊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也没想让你相信我。” “但，太子殿下请记住，我，绝不会做对秦姑娘不利的事。” 说完这些，白临渊不再言语。 东方璃照例沉默。 姬无烟本就是个清冷性子。 这里没他的事，他也懒得开口。 无人说话。 只有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汹涌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海浪声越来越大。 海风也是如此。 不多时，风声呼啸，状若鬼哭。 狂风吹起巨浪。 巨浪涌入岸边，浸透了岩石。 远远看去。 无数白色的浪花形成一道高高的水墙。 水墙腾空呈现出带着棱角水花的圆柱形。 那圆柱形水墙如狂龙一般从海面翱翔而上，直入云霄，高不可见。 海浪声巨大。 风也巨大。 晴朗的天气被一团黑色的雾气覆盖。 黑雾遮住光芒，白昼如同断层一般，漆黑如夜。 只有那道通天而上的巨大水墙清晰可见。 “啧，奇景。”白临渊道，“先前只知道漩涡会在海面形成一个洞穴，会将船只动物拉入到深海海底。” “却没曾想过，这漩涡还能控制着海流上天。瞧瞧这水墙，远看去就像一条水龙冲上天际一般。” 东方璃深有同感。 纵使他们见多识广，也无法想象，水流直上云霄这般震撼之感！ 那道水墙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袭来。 离着近了，能清晰地看到水墙是随着漩涡而来的。 只不过。 平常得漩涡是向下旋转的。 这里的漩涡是向上旋转。 在这浩浩荡荡的水墙漩涡之下，他们几个渺小如蝼蚁。 “此等景色，怕是平生难遇。这一趟值了。”白临渊道。 姬无烟蹙眉，“我们，是要进这道漩涡里？” “没错！”黑蛋的声音传来。 “我们就是要乘流直上。”它身上湿哒哒的，一边甩着毛发一边说，“准备好上船了！” “船？”东方璃蹙眉看着仓库里那艘破破烂烂的船，“那只船若是进入漩涡中，怕是会在眨眼间被冲破。” 黑蛋用小爪子指着前面，“你说什么呢？” “我们的船，是这个！” “你，管这玩意儿叫船？”东方璃嘴角抽搐。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中心点 “对的。”黑蛋直接跳了过去。 它所跳到的地方，是一个黑色棺材模样的东西。 黑蛋用小爪子拍得棺材板咚咚响。 “咱们三个人，一人一个，需要三个，来，你们自己选吧。” 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东方璃是个有洁癖的，看到那脏兮兮的“棺材船”后，无比嫌弃。 在他们烧毁那座宫殿琼楼时，黑蛋让他们将仓库里的船只给运了出来，说是有大用。 他们只以为是要靠那艘船出海。 谁也没想到，他们要靠三口棺材离开这里。 “你们不要看不起棺材。”黑蛋说，“这棺材可不是普通的棺材，这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 “瞧瞧，这棺材的材质轻薄，质地却坚硬，可承受剧烈冲击。” “海浪这么大，漩涡这么猛，如果一冲就散架了，我们会被卷入到漩涡的浪潮中喂鱼的。” “这棺材里空间很大，氧气足够，完全能够支撑着我们离开这里。你们就别挑挑拣拣的了。” 东方璃：…… 姬无烟和白临渊：…… 他们没有挑挑拣拣，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奇葩而已。 “你们别紧张。”黑蛋看着他们三个的表情，以为他们是害怕这湍急的漩涡水墙。 “这边的人经常来来回回的，他们能成功，咱们一定也可以。” “我们就好好躲在棺材里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黑蛋率先跳进一口棺材里，用小爪子拍着旁边，“老七，来！” 东方璃：“你确定这棺材可以？” “确定。”黑蛋说。 “我来之前仔细问过南宫望了，他跟东方絮也是偷了一条船出来才成功逃离。”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你们虽然武功高强，可你们的功夫在大自然面前无比渺小。” “行了，别磨蹭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黑蛋哼唧，“错过了这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东方璃最终还是进了棺材里。 姬无烟和白临渊也分别进去。 盖上棺材盖子之后。 棺材里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这空间并不狭窄，翻身也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人若是在普通棺材里会活活憋死。 这棺材则不然。 他们躺在里面，可以正常呼吸，也不知是何种原理。 三口棺材全部关闭之后。 水墙也冲击而来。 磅礴的海浪如海啸一般翻滚而过，惊天动地。 这一次的海浪出口是人为造成的，比之前自然开启的破坏力要强悍许多。 海浪冲刷着孤岛上的一切。 也冲刷着楼宇里那些被禁锢的灵魂。 无数骨灰融入海洋。 他们随着浪花漂流，荡漾。 最终，凝结成水墙上的一道水花。 这道水花伴随着漩涡云霄直上。 一同被卷进来的，还有承载着三个人加一只猫的三口棺材。 棺材在狂风骇浪之下疯狂颠簸。 棺材里的人都被这股颠簸给颠的七荤八素。 好在。 颠簸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后，棺材卷入到了漩涡的轨道上。 棺材沿着漩涡往上升，随波逐流后，终于平静下来。 “真是神奇。”黑蛋压在东方璃胳膊上。 “这些人们是怎么想的，竟能做出这种棺材来！要不是这种棺材，咱们几个怕是都被漩涡的力量给撕碎了。” 东方璃眼睛是闭着的。 “你怎么做到的？”他语调幽幽。 “啥？” “你是怎么做到让漩涡出现的？”东方璃问，“黄泉之珠又被你放到了什么地方？” “你也说过，要彻底关闭这条通道，又该如何关闭？” “以及，你刚才去了哪里？” 黑蛋：……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本喵怎么回答得过来？” 东方璃：“那就一个个说。” 黑蛋想了想，“其实吧，当初我找到南宫望，咨询南宫望细节的时候，就有些猜测了。” “不过猜测归猜测，我不敢保证是真是假，也没跟你们说。” “听到小老头的话之后，我再结合这里的环境，终于找到了南宫望能够离开这里的原因。”黑蛋得意，“本喵是不是很厉害！” “哦？”东方璃，“南宫望离开这里，不是巧合？” “你信他个鬼！”黑蛋说，“当然不是巧合。”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岛屿，这可是异空间，什么样的巧合才能从异空间逃出？哪有这种巧合？” 东方璃眼睛微微睁开些，“南宫望说过，是黄泉之珠和眉间羽的作用。” “差不多，不过没那么简单。”黑蛋说，“南宫望是经过精确计算的。” 东方璃更加不解，“他怎么计算的？” 黑蛋微微叹息，“具体是怎么计算的本喵也不知道，本喵只知道南宫望这个人比咱们想象中厉害的多。” “他内心可跟他那柔弱无骨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东方璃深有同感。 南宫望看起来柔柔弱弱，脾气也好，总是一副碌碌无为的样子。 但。 稍微熟悉起来便能知晓。 他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话又说回来，要南宫望真如表面那么简单，早就被南陆皇室之争给碾压成碎末了。 南宫望能在南陆那么复杂的形势下稳坐太子之外，不仅有过人之处，说不定还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大赢家。 “南宫望计算了什么？”东方璃问。 “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就简单说说吧。”黑蛋说，“反正跟你说太多你也听不懂。” 东方璃：…… 被一只猫说听不懂，礼貌吗？ “偃月应该跟你提及过的。”黑蛋说，“不管是哪个空间，都是有支撑的。” “以偃月戒指里那个迷你空间为例，那个小空间是由无数坐标组成的，这些坐标组成了一个核心点，核心点支撑着迷你空间的存在。” “这样解释起来就麻烦了，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黑蛋用爪子比划着，“一间屋子，想要安安稳稳不倒塌，一定要有柱子支撑，房梁上也要有栋梁。栋梁和柱子是构成房子的骨架。” “小到蛋白质分子结构大到宇宙结构，都有独特的结构支撑。” “房子的例子是让你便于理解，其实吧，每个空间结构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支撑点，也就是中心点。” “只要找到那个中心点，再来一个杠杆，就能撬动地球！” 东方璃：…… “说人话！”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乘流直上 黑蛋很无语，“本喵是猫，你让本喵说人话，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本喵？” “再者，本喵都跟你说了，解释太多了你是听不懂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直接说重点。”东方璃捏了捏黑蛋的胖脸，“南宫望找到了那个中心点？” “没错！”黑蛋说。 “那个中心点，本喵取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空间之心。” “只要找到了空间之心，就可以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而本喵，就将黄泉之珠放到了这个空间之心里。” “怎么说呢？太阳会东升西落，月亮也有阴晴圆缺，异空间也差不多的。” 黑蛋：“当能量足够时，异空间会引发巨浪现象，从而打开一条通道，能量不足时，通道关闭。”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量。” 它说，“黄泉之珠的能量虽然不比自然力量，但，杠杆找到着力点就能撬动任何东西。” “这个着力点，就是本喵刚才说过的空间之心。” “黄泉之珠放到空间之心上，能量会在短时间内蓄积，通道会临时开启，这就是本喵开启的真相。” “说起来复杂，其实本喵就是将黄泉之珠放在某个位置而已，很简单的。” 黑蛋说，“你就简单一听，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再复杂的本喵也解释不来。” 东方璃听得疑惑。 “按照你的说法，南宫望已经找到了那个心脏，黄泉之珠一直待在上面，通道岂不是一直开启的？” “不。”黑蛋说，“你理解错了。” “南宫望并不是靠黄泉之珠的力量离开的。” “嗯？”东方璃挑眉。 黑蛋说，“南宫望其实没找对地方。” 东方璃更不解了，“这跟你之前说的是相互矛盾的。” 黑蛋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 “我刚才的说法跟现在的说法并不冲突，南宫望的确没能找到那个点，但，他无限接近空间之心。” “按理说，他没能找到杠杆点，很难打开通道。但，你别忘了，他不仅有黄泉之珠，他还有眉间羽。” “眉间羽你知道的吧？是开启四象祭坛的钥匙，里面蕴藏着巨大能量。” “黄泉之珠和眉间羽的力量相互呼应，就算南宫望偏离了地点，也有足够的能量打开出口。”黑蛋像个老学究一样解释着。 东方璃懂了。 他道，“按照你的说法，南宫望拿着眉间羽离开后，黄泉之珠位置偏移，能量不足，故而又恢复原状。” “而你，能够准确地找到那个位置，将黄泉之珠嵌入后，找到了杠杆着力点，成功打开了通道。” 黑蛋拍着爪子，“不愧是你，理解的真快。” “没错，就是这样！” 东方璃依然有不解之处。 他想了想，又问，“你不是说过彻底关闭入口？若是黄泉之珠被放在那，岂不是要一直开启入口？” “天真。”黑蛋说，“大抵也就开启这一次而已。” “漩涡每隔一段时间是会出现的，刚才我也解释过，这就跟月亮的阴晴圆缺一样，是有规律的。” “黄泉之珠一直堵在那里，影响了原本的规律和能量。” “不管是两者相斥还是相互吸引，都不会再形成第二次漩涡。”黑蛋说，“大概率会改变那个地方的原本规律。” 东方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黑蛋伸了个懒腰，“本喵完美完成任务，喵呜，我好棒！” 东方璃摸着黑蛋的头，“做得不错。” 黑蛋舒服地叫了两声。 “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点的？南宫望偏离了，你却能精确找到？”东方璃问。 “那是当然。”黑蛋说，“本喵是机器猫。” “机器……”东方璃实在理解不了。 在他印象里。 机器就是偃月医药大楼里那些冷冰冰的大家伙。 “你不懂机器。”黑蛋说。 “而且，我所说的机器跟平常的机器也不一样。” “确切地说，本喵能够如此智慧，就是靠一枚小小芯片。” “芯片上蕴含着无数信息，所以，我的计算能力非常强大，人类所不能触及到的领域，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东方璃：…… 他依旧没太听明白。 黑蛋：“跟你讲不明白的，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本喵的精准度能精确到零点零零零后面再加无数个零的零一。” 东方璃笑了一声。 “你笑啥？” “没什么。”东方璃，“就是突然觉得你挺可爱的。” “本喵一直可可爱爱。” 顿了顿，它又问，“你听懂了吗？” “隐约明白了，又隐约没听懂。”东方璃说，“罢了，尘埃已然落定，这就足够了。” 黑蛋在东方璃手心里蹭了蹭。 东方璃细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黑蛋最喜欢被挠下巴，舒服地喵呜几声。 它仰躺着，四脚朝天开始踩奶。 “对了老七。”黑蛋目光炯炯，“你之前说，你知道该怎么唤醒偃月了？” “嗯。” “怎么唤醒？” “一两句说不清楚。” “那就用三四句说。” 东方璃：…… “我被那小老头的幻境困住时，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也是在那时，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东方璃停下来。 “然后呢？”黑蛋竖起耳朵听着。 东方璃说了两句就没了。 它催促，“继续说啊。” “没什么可说的，反正我会把偃月唤醒。”东方璃道。 黑蛋还是很好奇。 它还想再唠叨两句时。 棺材突然又颠簸起来。 这颠簸来得又快又急。 它没抓住东方璃，被一股极大的力道从棺材头甩到棺材尾。 又从棺材尾甩到棺材头。 黑蛋被撞得头晕眼花，整只猫都不好了。 东方璃适时将它抓住，用手抵着棺材顶部，减缓碰撞。 颠簸依旧持续了一炷香时间。 终于，平缓下来。 棺材如小船一样在飞速前行。 溅起的水花落在上面，如雨滴一般，砸的棺材啪啪直响。 黑蛋缓过劲来。 “颠簸停止，咱们应该回来了！” 黑蛋话音未落。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猛烈撞击过来。 棺材的材质不错，但架不住对方力道大。 棺材被生生撞出去几十米。 黑蛋才好了一点，被这一撞，又七荤八素，头晕眼花的。 它双眼里转圈圈，怀疑喵生。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白猫之眼？血石？ “什么情况！”黑蛋捂住头，“咱们撞上了岩石？” “不是岩石。”东方璃神色凛然，“是更可怕的东西。” “啥？” “你难道没听到奇怪声音吗？那是一种奇怪的叫声。”东方璃道，“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包围了。” 黑蛋竖起耳朵来，“什么？什么把我们包围了……” 砰。 砰。 就在这时。 两声巨响接连传来。 听声音，像是棺材被拍碎了一般。 “抓好了。”东方璃说罢，也一掌拍在了棺材板上。 棺材板纹丝不动。 东方璃的神色不太好看。 他虽然不像姬无烟和白临渊那般功夫高到变态。 可这一掌，他也用了三分力道。 他的三分力道打下去，就算是两人合抱的树木都能劈开。 而这棺材板…… 莫说劈开，就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东方璃看着被震得虎口发麻的手，表情有些复杂。 黑蛋乐了，“都跟你说了这棺材的材质很特殊，能够承受住巨浪和漩涡的力道，怎么可能轻易被拍坏呢。” “你就算用了全部力道怕是也拍不坏。” “有开关的。”黑蛋说，“你仔细找找。” 东方璃依稀记得棺材之中有个凹槽。 别处都是光滑的，唯独那个凹槽有些特殊。 那里，应该就是开关。 他找到凹槽，轻轻一扣。 只听得砰一声，棺材盖被打开。 “打开了。”黑蛋往上跳。 东方璃嘴角抽了一下。 他早该想到有开关。 他脑抽了才学姬无烟和白临渊这两个神经病徒手打开质地如此坚硬的东西。 “太子殿下。”白临渊见东方璃出来了，道，“我们的运气不太好，撞到鲨鱼群里了。” “我们的冲击力太大，撞伤了鲨鱼，血迹渗入到海水中，四周的鲨鱼正赶过来。” 东方璃看到海面上不断浮现的鲨鱼，眉头紧皱。 他们的运气的确不太好。 目前。 他们依旧处于大海之上。 大海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际。 此处又是鲨鱼聚集地，怕是渔船什么的也不会经过。 他们等同于被孤立在大海上。 短时间内或许不会有危险。 时间一长，在鲨鱼群攻击下，就算是铁人也顶不住。 “海面广阔，靠这棺材船是无法通行的，我们需要一艘大船。”东方璃说，“先驱散鲨鱼群，再去别处找船。” “鲨鱼群将我们视为猎物，怎么驱散？”白临渊问。 “用你的毒药啊。”黑蛋接过话来。 它虽不跟普通猫一般害怕水。 但。 乍看到广袤无际的海洋还是有点发憷。 它的小爪子紧紧地抓住东方璃的衣裳，“或者用姬无烟的杀气驱散鲨鱼群。” “你们两个对付它们，应该绰绰有余吧？” 白临渊笑道，“小猫儿，让你失望了，我这里没有毒药。” “骗谁呢？”黑蛋一万个不信。 白临渊没有毒药，就等于猫咪没了爪子。 “是真的。” “不过我有个提议。”白临渊眉眼弯弯，“只是不知道各位想不想尝试一下。” “啥？”黑蛋挥着爪子，“都要命丧鲨鱼口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白临渊从怀中掏出一枚珠子。 那枚珠子是血红色的。 被拿出来之后，血光瞬间笼罩了一片。 在看到那枚珠子时，黑蛋眼睛瞪大。 “这……血石？”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你这里？”黑蛋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临渊说。 “不对啊，不对。”黑蛋胖胖的身体颤抖着，“这东西，不是你所有的，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黑蛋的语气难得严肃。 它甚至都变了声音，“快告诉我，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白临渊挑眉，“有关白猫之眼的事，说起来很复杂，我们被虎视眈眈的鲨鱼群围攻，你确定要现在听？” “对。”黑蛋拍了东方璃一爪子，“老七，姬无烟，你们先替我挡着鲨鱼点。” “我必须要知道！”黑蛋的声音里难得出现颤抖。 白临渊有些纳闷黑蛋的反应。 他手心里这枚白猫之眼是在大理寺血池找到的。 当时白猫之眼就放在血池之中。 白猫之眼和秦偃月的天鼋令相互作用，产生了血色漩涡。 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漩涡，千辛万苦才拿到了它。 秦偃月说过，白猫之眼拥有非常强大的能量。 他也听说过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传说以血和尸骨养成的石头，可以打开神之门什么的。 这黑猫的反应，有些不对。 白临渊沉吟了一会。 之后。 他简单地将大理寺之下的血池，血池之中的遭遇，以及白猫之眼可以连接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的事叙述了一下。 黑蛋越听颤抖得越厉害。 它呲了呲牙，“原来这玩意儿被用在了血池里。” “你知道白猫之眼？”白临渊有些惊讶。 “它不叫白猫之眼，就叫血石。”黑蛋说。 “嗯，白猫之眼是我给它取的名字，这白猫之眼，真的可以打开神之门？”白临渊很好奇，“真的能够跨越空间？” “能。”黑蛋郑重其事。 “从理论上来说，能。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血石其实是个试验品，所有的数据和作用都停留在试验品阶段。” “因血石副作用强大，我们也找到了更优质的试验品，血石就被淘汰掉了。” “这东西我记得已经销毁了，也彻底列为禁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蛋说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白临渊很不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销毁，什么禁品？这白猫之眼，是你的东西？” “不是本喵的东西，本喵说过了，这是试验品。”黑蛋挥舞着爪子。 “总之，这东西就是最开始的试验品，也可以说是失败品。” “失败品？”白临渊有些惋惜。 他还想着能利用这次机会验证一下白猫之眼的作用。 顺便，诈一诈黑蛋是否有这方面的了解。 若黑蛋熟悉白猫之眼，他正好利用它来掌握白猫之眼的使用方法。 可惜了…… “你确定这是失败品？”白临渊又问了一遍。 “就是失败品。”黑蛋说。 “这个失败品是四象工程团队研发的第一件产品，当初他们制作出来后，发现这东西实在副作用太大，只能放弃。” “白临渊，我建议你不要碰它！”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垃圾分类你不懂吗？ “为何？”白临渊问。 “你非要问吗？” “这珠子已经是我的了，我为何不能问？我想，我应该知道真相。” 黑蛋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告诉你吧。” “做成珠子的物质和月石是不一样的，是另外的物质，我们将这种物质称之为血石。” “血石这种物质也不是地球上原本就有的矿物质，而是从陨石之中发现的。” “当年，一块巨大的陨石从太空降落，陨石所落下的地方，四周形成了奇怪的空洞，当地人经常在里面迷路。” 黑蛋说，“有人从附近路过，等回过神来发现到了相隔五六公里的地方。还有人夜里走路，走到那里就迷路了，等第二天发现在原地转悠了一夜。” “当地的人以为有邪祟出现，据说还请了法师来装模作样驱邪什么的。可惜那些都是江湖骗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因当地人闯进去之后顶多会出现在别处，或者停留在原地，不会受到伤害，倒也逐渐没人害怕了。” “因这件事太过离奇，不少人报道，那一处也冲上了热点，不少好奇心强的人慕名而来，俨然成了一个景点。” 白临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略显烦躁，“这些跟我不能碰有何关系？” “年轻人稍安勿躁，仔细听我说。”黑蛋说，“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明白，多给你讲述一些吗？” “年纪轻轻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动不动就嫌人啰嗦，啥毛病啊，你行你上啊。” 白临渊：…… 黑蛋哼哼唧唧地，“那个地方成为景点后，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参观体验，一直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有个熊孩子调皮，在陨石上跳来跳去，摔破了头。摔破头之后，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黑蛋说，“那个小孩不知怎么回事，力气巨大，像是疯了一般攻击身边的大人，有好几个大人没有防备，也被划伤。 那几个大人受伤后也变得奇奇怪怪的，开始攻击另外的人。” “地上全是血迹，一片狼藉，到后来安保人员到来才控制住。这些人受伤后被送往医院，好在他们都是皮肉伤，没出人命。” “但，当问起当时的事之后，他们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后来相关人员调查之后觉得陨石不对劲，便请专业人员来调查。” 黑蛋道，“所谓的专业人员，其实就是四象工程小组。” “研究小组的人接到任务之后，开始调研这块血色陨石，得出的结论是这块血石蕴含着巨大能量，这股能量能够干扰空间。” “当初发现这种物质时，小组的人都挺兴奋的。毕竟在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四维空间的探索一直在进行，却始终没有划时代意义的研究出现。” “他们以为找到了划时代意义的物质，以为可以创造历史。” “无数人耗尽心血去研究，制作结束后，他们才发现事情远没那么简单。”黑蛋眼中闪着惊恐。 这惊恐不是它的，而是遗留在芯片里的记忆。 这记忆反应在它脑海中。 它那胖胖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这物质的确能够完成空间跳跃，但，它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启动起来需要大量亚铁离子，需要血红素铁，需要血红蛋白。” “明明是块石头，却跟活物一样，太邪门了。” 白临渊眉头紧锁。 他听得云里雾里。 黑蛋知道不宜说太多专业性词汇。 “算了我直接说结论。”它说。 “要想启动这东西，需要无数鲜血。这鲜血可以是人的鲜血也可以是动物的鲜血，总之，主要是血液中的铁离子和血红蛋白之类的。”黑蛋说。 “血石呈现出如此浓郁的血红色，就是因为如此。” 黑蛋叹着气，“这东西是个无底洞，而且每每使用一次所需要的铁离子之类的就要翻倍，时间一长，使用一次便是生灵涂炭。” “若是落在不法分子手中，这将会是一场浩劫。” “不仅如此，这东西副作用巨大，辐射很强，比黄泉之珠的辐射还要强数千倍，用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我劝你尽量不要用。”黑蛋说，“你能听明白吗？” 白临渊只听明白了一半。 但。 他大概知道这东西很危险。 不仅仅是对别人危险，对自己也危险。 白临渊想起曾经在血池曾经对战过一个怪物。 那怪物的真身是早已经死去的周围。 假如血池的副作用是变成一个丑陋且神志不清只知杀戮的怪物，他宁可不要这东西。 白临渊很是惋惜。 之前还以为得了不得了的宝贝。 谁知竟是个棘手的垃圾。 “罢了，这东西既然是个祸害，那我也不留了。”白临渊说着，随手将珠子扔到海洋里。 此时。 恰有一头鲨鱼游过。 血色石头不偏不倚，正好被鲨鱼吞到腹中。 鲨鱼吞下后，很快消失在鲨鱼群中。 “喂！”黑蛋见白临渊将血石扔掉，整只猫都不好了。 “白临渊你干什么啊？” 白临渊摊手，“我不想变成怪物，也不想留着这垃圾，所以就顺手扔到大海里了。” 黑蛋：…… “你丫有病吧？”黑蛋气得不行。 “你不想要了也不能随便往大海里扔啊，垃圾分类你不懂吗？你不知道有害垃圾不能乱扔吗？” “扔个东西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白临渊不理解黑蛋愤怒的点。 黑蛋怒气更盛。 “本喵刚才对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个字都没听下去吗？ “本喵不是告诉你了，这种血石能够疯狂吸收亚铁离子，尤其需要血红素铁之类的东西补充能量。” “你丫把血石扔到了鲨鱼肚子里，这不等于给血石送能量吗？” 它已经彻底无语了。 鲨鱼也是动物。 血石进了鲨鱼肚子里，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将鲨鱼体内的铁元素给吸收干净。 血石一旦吸收了血，会散发出一种奇怪物质。 这种物质可以诱导鲨鱼们自相残杀。 最后这里的鲨鱼都会被血祭。 血通过海洋漂流到远方，远处的海兽们也会凑过来。 到那时，这里会面临着一场浩劫！ 黑蛋絮絮叨叨地训斥着白临渊。 白临渊眉头蹙起。 “额……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厮杀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黑蛋道，“就单凭你乱扔垃圾就不对！” 白临渊眯起眼睛。 他是着实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毕竟他随身带着血石许久，血石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若黑蛋所说的是真的。 海洋凶兽们不断涌过来，不断厮杀。 这片海域怕是会成为炼狱。 身处这片海域的他们也会被卷入其中。 “那现在该怎么办？”白临渊问。 黑蛋没好气，“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 “你不是说过血石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吗？如果这块石头是饱和状态的，应该没什么事。” “如果不是饱和状态的，那我们难逃厮杀。” 黑蛋叹着气，“白临渊你可真会给人添麻烦。” 东方璃一直听着黑蛋和白临渊的谈话。 从他们两个的谈话中，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非常不愉快的感觉。 不知为何。 听到白临渊提起“血池”时。 他的心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之前琵琶骨被铁链穿过造成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血池，是那个血池吗？”东方璃问。 “是啊。”白临渊说，“上一次在血池真是千钧一发。” “还好我跟秦姑娘齐心协力，成功逃离那个鬼地方。” 白临渊用他特有的音色幽幽说，“哦，当时太子殿下昏迷了，许多事是不知情的，知情者只有我跟秦姑娘。” 他又用了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 “如果太子殿下无论如何想知道，那，我可以简单告诉你一些。” “白猫之眼就是血池的眼睛，当初秦姑娘的戒指在血池中失去作用，就是白猫之眼的作用。” “我跳下血池将白猫之眼捞上来，它可乖巧了，待在我手里任何反应都没有。秦姑娘觉得这东西跟我有缘，特意赠与我了。” 白临渊特意强调“赠与”二字。 黑蛋耳朵竖竖起来。 “你说啥？” “白临渊你再说一遍。” 白临渊：“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不是。”黑蛋目光炯炯，“你说，血石在你这里变得非常温顺？对你不排斥？你也没出现什么幻觉？也不觉得嗜血？” 白临渊摇头，“都没有。” 黑蛋两只爪子一拍。 “也就是说，你对这块血石免疫！” 白临渊：“兴许是吧，毕竟我的血与众不同。” “啊我想起来了，”黑蛋说，“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体质与众不同” “你只要碰触到某种毒，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抗体，所以，你才养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你这种体质很罕见，不过也不是没有。” 黑蛋又是在自言自语。 “我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免疫极弱，只能生存在无菌环境中的儿童的报道，这是一种极限。 另一种极限则是，免疫极强，任何毒或者病毒侵入身体之后，身体能够给出最快的反应形成抗体，自身强大的免疫系统反攻击。你就是这种极限。” “你说点我能听懂的。”白临渊说。 “很简单啊。”黑蛋，“你不是说这血石对你没反应吗？本喵大概能猜测到原因。” “哦？说说看。” “你在跳下血池的时候，血石应该是对你有反应的，你那会儿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黑蛋说。 “你的体质非常特殊，很快就适应了血石，形成了免疫反应。” “所以，血石对你来说只是普通的石头，你拿到了一块普通石头，自然没有任何副作用。” 白临渊听明白了。 这血石的作用，大抵与毒药类似。 但。 现在说这些好像没什么用了。 鲨鱼们已经自相残杀了起来。 此处是鲨鱼聚集地。 附近有成千上万头鲨鱼出没。 他们等同于被鲨鱼群团团包围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黑蛋说。 “姬无烟，你快把你的杀气放出来。你这么厉害，杀气一放，鲨鱼们保准都跑光了。”它道。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东方璃眉头紧锁。 “你们或许没发现。” “这些鲨鱼里，其中一头鲨鱼的反应很奇怪，四周的鲨鱼都在围攻那一条鲨鱼，那条鲨鱼已被分食。” “不知何故，这些鲨鱼又在围攻另外一头。” “它们的模样，状若疯狂。”东方璃，“姬无烟的杀气原本就是震慑动物，让动物感觉到天然威压和危险。” “动物们天性敏锐，察觉到危险自然会逃离，如今鲨鱼们疯了，杀气已经没有作用了。”他说着，声音严肃起来。 “而且，你们往远处看看……” 黑蛋和白临渊一同看向远处。 远处，海浪滚滚。 海水之下。 鲨鱼们正厮杀在一起。 蓝色的海水之中，氤氲成一大片血红。 鲨鱼们像是疯了一般，相互吞噬，相互倾轧。 大量的鲜血染进海洋里。 那一块，变成了血池。 血的味道吸引了更多的鲨鱼。 也吸引了周围的海兽。 短短时间内，无数海兽从四面八方涌来。 海兽们在靠近血池后，也开始相互残杀。 血池范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浓郁。 血腥味漫天。 尸体漂浮在海洋之上。 此处，变成了海洋动物的炼狱。 黑蛋所说的话，一一印证了。 白临渊神色有些凝重。 他从未想过。 他只是想将那枚白猫之眼扔到海底，以免有别人找到。 谁知，那一枚小小的，如猫眼睛差不多大的石头，会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白猫之眼，是在为自己制造血池！”白临渊说。 “太可怕了。”黑蛋毛发竖竖起来，“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东方璃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们目前都站在棺材船上。 那么小小的棺材船，大约等同于一个木板。 在广袤的大海上只踩着一个木板，无疑是自寻死路。 何况大型海兽之类的东西都在往这边聚集，血池也越来越大。 再继续扩散下去。 或许整片海洋都会成为战场。 东方璃看向白临渊，“那东西是你扔下去的，就由你来捡回来。” “……”白临渊很无语。 若是早知道会弄出这么大乱子，他才不要随手丢垃圾。 “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白临渊叹了口气，将外套脱掉，准备下海捞珠子。 “先等等。” 黑蛋目光炯炯。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又是漩涡 “嗯？”东方璃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鲨鱼海兽尸体。 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之处。 “哪里不对劲？”东方璃问。 “有漩涡。”一直没开口的姬无烟突然说话了。 “在那处。”姬无烟指着海洋之中血色最浓郁的地方。 “一个血色的漩涡正在生成，水下已成规模。” “又是漩涡？”东方璃额角抽搐。 上一个漩涡的晕眩感还没彻底消散。 又来了第二个漩涡！ “没错，是漩涡。”黑蛋说，“这破石头吸收了好多血，补充完了能量，估计要发力了。” “要不咱们一块跳进漩涡里？说不定能一下子到岸上呢。” 东方璃：…… 跳进满是血迹和海兽鲨鱼尸体的漩涡里？ “能通向什么地方？”白临渊问，“若是通向海底，那可就毁了。” 黑蛋想了想，“我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血石路线的记忆，或许，你想想当初是怎么从太后的祠堂来到血池的？” “让你失望了。”白临渊说， “根据我们的猜测，只能从太后的佛堂来到血池，并不能从血池回到佛堂。” 黑蛋：…… 那它实在没辙了。 它本身对这块邪性石头就一知半解，所得知识全靠柳殊音记录在芯片里的记忆。 “既然这不行那不行，那还等什么啊？赶紧撤吧。”黑蛋跳回棺材里，“如果再不离开，咱们也会成为血池中的尸体……” 砰！ 黑蛋的话还没说完。 伴随着一阵水花声。 白临渊突然纵身一跃，跳到了血池之中。 血池之中的海兽和鲨鱼正在厮杀。 在白临渊跳入后，厮杀停顿了片刻。 片刻后，又陷入到了惨烈的撕咬中。 白临渊的踪迹完全消失。 黑蛋目瞪口呆。 “白临渊有病吧？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让他下去他还真下去，海兽鲨鱼们正厮杀的惨烈，他这不是人入鱼口吗？” 黑蛋一边吐槽一边摇着尾巴。 东方璃若有所思。 他倒是不担心白临渊那个变态。 “有关空间的事情，我不明白。”东方璃问黑蛋，“区区一块石头，到底哪里来的力量更改空间？” “你不明白也正常。”黑蛋，“你要是全明白了才不正常。” “这么多科学家，物理家都在探索四维空间呢，你一个连物理学基础知识都不懂的人，能够明白这些才奇怪。” “至于石头改变空间，这个本喵倒是可以胡诌一二，很明显是石头的某种物质可以干扰空间呗。” 黑蛋竖起爪子，“再者说，你们这个时代也有很多类似的说法啊。” “哦？”东方璃，“说说看。” “比如，阵法。”黑蛋，“你觉得区区几个石头几个树木就可以迷惑人，让人在同一片树林或者地方走不出去？” “天真！” 它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几块石头或者树木的种植位置，恰好组成了一个不同于外面的小小异空间。 这就跟苍蝇不小心钻到了一个瓶子里，要是找不到出口，只能在瓶子里乱撞差不多。” 东方璃：…… 这糟糕的比喻！ 东方璃想了想，“我之前听偃月说起过戒指的事。” “偃月可以通过戒指做到普通人所做不到的事，比如，她在之前通过戒指将远在南陆的你和姬无烟带回到舟流城。” 黑蛋眨巴着眼睛，“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东方璃：“我想说的是，白猫之眼是不是也是同样的？” 黑蛋：“你弄错了概念，当时是本喵和姬无烟带着戒指去的南陆，偃月能够控制戒指，她远程控制戒指，再将戒指回收，这才可以做到。跟现在的情况不是一个概念。” “我知道不是一个概念。”东方璃，“偃月说过，空间这种东西，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距离。” “在现实中相隔千里，但在空间意义上， 若是把空间折叠，等同于将一张纸对叠。” “对叠之后，就算相隔很远的距离，也能在瞬间达到达。”东方璃问，“你能明白吗？” 黑蛋点着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的说法，所以呢？” “跟现在这种情况有关系么？” 东方璃没有再说话。 的确没有关系。 他所说的那些的前提是偃月在一处，戒指在一处。 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邪性的血石跟秦偃月的月石也不是一个东西。 东方璃沉默下来。 海中的鲜血越来越多。 海兽们在不断增加。 那一片海域上的血色越来越浓郁。 无数动物被卷入，战况激烈无比。 海兽体型庞大无比，人类在海兽面前渺小无比。 海兽一个扫尾，便能仙气狂风骇浪。 他们就像这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飘飘荡荡，随时都能沉下去。 就算姬无烟和东方璃不断往后退。 不断将攻击过来的海兽们击退，也只能勉强不受波及。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必须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 时间已过了好一阵。 白临渊依然没有上来。 黑蛋不免有些着急。 情况刻不容缓，再磨叽下去。 他们都会交代在这里。 “要不，我们先走吧。”黑蛋说。 “白临渊已经跳下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浮出来。本喵觉得这不对劲。” “兴许，他被吃掉了呢。” 东方璃脸色深沉。 的确。 白临渊下去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 人不可能在这么长得时间里不换气。 就算白临渊武功高强， 能憋气很久，也不可能持续这么久。 “我们先撤。”东方璃下了命令，“等海兽们平静一些再说。” “他，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姬无烟出声。 黑蛋和东方璃忙望向海面。 海面上根本没有白临渊的影子，只有无数漂浮着的海兽尸体。 尸体随着血迹随处漂流。 海域之上，遍布着血腥味。 腥味冲天，血色凝结成雾。 尸体密密麻麻，只看一眼，便觉得异常惊悚。 “本喵没见到白临渊啊，白临渊在什么地方？”黑蛋问。 东方璃也没见着人。 姬无烟没有作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某处。 过了大约几个呼吸的功夫。 果然。 一个人影从血色海洋中出现。 那人影如海底的蛟龙，一跃而出。 腾空而起的力量澎湃，溅起了的无数血花飞溅。 血色如雨，飘零而下。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海上檀香 在那片腥风血雨中出现的血色人影。 正是白临渊！ 白临渊腾起到海面上之后，并未潜到海水中游。 相反。 他是行走在海面上的。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 白临渊身上染满了红色的血迹。 血迹被海水冲刷后，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粉色与橙色的霞光相辉映。 海风与腥风吹拂。 白临渊那张俊脸却因为冰凉的海水浸泡时间过久而变得苍白如纸。 这却完全不影响他的在自信从容。 海面上掀起的波浪对他来说如履平地。 他在海面之上信步款款穿过厮杀激烈的战场。 他走过时，四周厮杀的海兽也停止了行动。 白临渊就如从海底深处行来的海神。 所到之处，一切归于平静。 场面太过震撼。 黑蛋都看呆了。 白临渊走近他们之后。 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 “我找到了。”白临渊说。 “我不仅找到了白猫之眼，还发现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白临渊的声音有些雀跃。 “你们，随我来。” 白临渊说着，往血色漩涡处走去。 黑蛋和东方璃面面相觑。 黑蛋：“啥情况？” “白临渊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老七，你说白临渊不会被水鬼俯身了吧？”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白临渊笑得很奇怪？他平常是那么笑的吗？我记得他平常笑起来特别变态来着。” 东方璃摇头。 黑蛋继续：“他在海面上行走也很不对劲，人怎么能在海面上走呢？人会沉下去的，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姬无烟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随即，他从棺材里跳出来，学着白临渊的样子，踩在海面上。 同样的如履平地，同样的姿态悠闲。 “跟上吧。”姬无烟冷冷地说。 黑蛋：…… 黑蛋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它很无语。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把大海当陆地了？好歹尊重尊重大海。大海不要面子的吗？” “这并不难做到。”东方璃将黑蛋提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在海面上行动是不可能的。”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是必备的技能。” 黑蛋歪头，“你们习武之人还练水上漂啊？” 东方璃：“算不上水上漂。” “是最初练习轻功时，在水面行走是最适合练习轻功的训练之一，我功夫不如他们两个，顶多能在水面上行走一刻钟。” “不过，这不是平静的湖面，是波澜的海面，时间可能还要更短一些。” “原来如此。”黑蛋懂了。 东方璃跟上姬无烟和白临渊的步伐。 此时。 血色漩涡已经形成了规模。 高速旋转的向心力将海水隔开，形成了一个空洞。 空洞漆黑。 看不清尽头，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黑蛋站在东方璃肩膀上张望着。 “这玩意儿像极了黑洞。”它道， “你说咱们从这里进去，会不会直接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东方璃看了看它，“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本喵没说不吉利的话。”黑蛋说，“黑洞学说挺火的，说不定咱们穿过去，黑洞另一边是偃月的那个世界，或者另一个新世界的。” 白临渊听到黑蛋的话，笑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让你失望了。” 黑蛋怔了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它喵呜一声，“你知道这黑洞通向什么地方？” 白临渊但笑不语。 姬无烟盯着黑洞看了一会儿。 他冷冷地开口，“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血腥味。”黑蛋说。 “除了血腥，还有别的味道。”姬无烟说。 “那就是特别浓的血腥味，本喵鼻子灵，被这血腥味冲得头晕脑胀。”黑蛋，“只能闻到这味道。” 东方璃语气有些不确定，“檀香味？” “嗯。”姬无烟道，“是檀香。” “檀香？”黑蛋仰天闻着。 它还是什么都闻不到。 “这是大海，怎么会有檀香味？”黑蛋说到这里，“呀”了一声，“刚才本喵也闻到了。” “这檀香还是上好的檀香。” “你还能分辨出劣质檀香和上好檀香？”东方璃问。 “当然，本喵流浪时，经常在寺庙中借住呢。”黑蛋说，“这种味道的檀香，多半是珍品。” 珍品檀香的味道出现在大海之中。 这绝对不正常！ 黑蛋眼珠转得滴溜滴溜的。 无数个猜测在它小脑瓜中回旋。 最终，所有的猜测都集中到了某一个点上！ “难道，穿过黑洞之后是佛堂？！”黑蛋问。 白临渊笑吟吟地转过头，“小猫儿果然聪明。” “我跳下海寻找白猫之眼时，发现白猫之眼已经吸收了足够的鲜血，以白猫之眼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奇怪的漩涡。” “我通过那道漩涡，发现了对面的佛堂。” “白猫之眼已被我拿走，这漩涡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走吧，漩涡里没有危险。” 白临渊说着，率先跳进漩涡中。 他跳进漩涡中之后，立马没了身影。 姬无烟丝毫没有怀疑，直接跳了下去。 黑蛋：…… 它吐槽道，“这姬无烟看起来是白临渊的死对头，见面就打，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的。” “真遇见事了，姬无烟却是最信任白临渊的人，你说他们俩这算不算相爱相杀？” “本喵要站他们俩的cp了！” 东方璃看了黑蛋一眼，“不想被他们追杀的话就闭嘴。” 黑蛋立马将嘴巴闭上。 东方璃抱着黑蛋跳进漩涡中。 进了漩涡，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说是漩涡。 其实更像是无尽的虚空。 确切地说，是星空。 他们走在里面，如踏入到了星空之中。 脚下，是万丈星空。 每往前走一步，似踩在璀璨星河之上。 抬头，同样是星空万里，一望无际。 星空看起来很近，触手可及。 黑蛋站在东方璃肩膀上想抓一颗星星时，星星却又很遥远。 他们行走在里面，如这广袤世界里的一枚小小尘埃，不足一提。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黑蛋感叹，“今日可算见了这景了，就这景儿，比八大奇迹还要绝。” “如此美景却跟你这种糙汉子看的，真浪费，真想让偃月也来看看。” 东方璃深有同感。 如此浪漫唯美的景色，他却是跟一只猫同看的。 暴殄天物！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猪中翘楚？ 黑蛋拍了东方璃的肩膀一下，“喂，你在想啥呢，本喵怎么感觉有被冒犯到！” 东方璃但笑不语。 他们踏着星痕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一阵强光袭来。 强光刺眼，悉数照向他们。 在那股强劲的光芒之下，他们被迫闭上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时。 东方璃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 是一尊庄严肃穆的金身大佛。 金身佛端坐在金色的莲花之上。 夕阳照耀到金身上，金佛散发出熠熠光辉。 这金光反射某处。 这一处，恰好就是东方璃他们出现的地方。 他们所见到的强光，除了阳光，便是这金身佛像反射出来的金光！ 佛堂之中，梵音声声。 檀香味弥漫。 这股子檀香味很熟悉，正是他们在海面上闻到的那种。 乍从海上来到佛堂，东方璃有些发怔。 “哥！” 正发怔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絮儿？” 东方璃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逆光中，脸颊红扑扑的东方絮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东方絮身边。 则站着身娇体弱人美腹黑的南宫望。 南宫望见到东方璃之后，行了礼，“哥！” 东方璃：…… “谁是你哥！”东方璃冷声道，“南宫太子莫要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南宫望笑，“抱歉抱歉，我一时脑抽，顺着絮公主的话就喊了。” 东方璃懒得理他。 “絮儿，你怎么在这里？”东方璃问东方絮。 东方絮被亲哥抓到她跟南宫望一起来上香拜佛，有些尴尬和羞赧。 听了东方璃的问话，慌里慌张，支支吾吾的，“我……” “我们……” “那个啥……” “太子殿下这话问的奇了。”南宫望察觉到了东方絮的窘迫，出来打圆场。 “这话，该是我们问太子殿下才对。太子殿下和白公子姬公子等人，怎么突然从佛堂里出现了？” “这佛堂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一直在出口处，未曾发现你们走进来，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南宫望说完，顿了顿，“咦！对了，你们几个不是进了四象祭坛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南宫望的话提醒了东方絮。 东方絮忙转移话题，“哥，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这浑身的血腥味和臭味，像是从大海底下的淤泥堆了钻出来的一样。” “你们又是怎么凭空出现在佛堂？我可以确信刚才佛堂只有我们两个的。”东方絮一边说着一边捏着鼻子。 “太臭了，熏死我了。哥，我可是记得你毛病很多的，尤其爱干净，怎么弄这么脏？” 被连珠炮一般质问的东方璃：…… “你们是在审讯我？”东方璃冷声道。 “不敢，不敢，我们怎么敢审讯您呢？”南宫望笑着，“我们就是有些好奇。” “是啊。”东方絮，“哥，你们不会去污泥里打滚了吧？” 东方璃瞪了东方絮一眼。 东方絮立马息声，小声对南宫望说，“完了，我哥要凶我了。” 南宫望挑眉，也小声，“絮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太子殿下？” “没啊，我还害怕我父皇呢。”东方絮道，“我哥发起火来有些吓人，我从小被虐出心理阴影来了。他一瞪我我就怂。” “别怕，有我在呢。”南宫望笑着，“他要是凶你，我就哭给他看。” 东方絮嘴角抽了一下：“……你可真是，清新脱俗。” 东方璃听着南宫望和东方絮的互动，额角的青筋不断跳跃。 看他们的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俩人，怕是在不知不觉之中。 东方絮已经被南宫望这头猪给拱了！ “啧，南宫望这小子可以啊。”黑蛋道，“这是，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闭嘴！”东方璃不悦。 黑蛋乐着，“东方璃你得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絮公主迟早要被猪拱的，横竖都是挑头猪，南宫望已经算是猪中翘楚了，知足吧你。” 猪中翘楚南宫望：…… 要挑头猪东方絮：…… 东方璃：…… “你闭嘴。”东方璃捏了黑蛋的猫脸。 他冷着脸打断东方絮和南宫望的互动，“絮儿，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太后的佛堂啊。”东方絮说。 “嗯？”东方璃看了四周。 布置完全不一样。 “这布置是什么回事？”他问，“谁动了这里？” 东方絮：“哥，你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 “太后的凤毓宫被封禁之后，佛堂也就空置了，无人打理。” “之前我跟南宫太子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看见佛堂破败，里面的佛像也东倒西歪，还有不少破损，我觉得挺唏嘘的。” “南宫太子建议我重修佛堂，我想着这次动乱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就找人将佛堂打扫了一下，给佛像重塑金身，以保佑我东陆。” “这里才完工没多久，我就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你们突然出现了……” 东方絮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最后，已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东方璃眼睛眯起。 虽然很匪夷所思。 但。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们，的的确确通过那道漩涡。 从不知名的海域，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来到了太后的佛堂之中。 先前，是从血池到佛堂。 这次，是从不知名海域到佛堂。 世界那么大，所到达地点却接连在佛堂。 佛堂，应该不是巧合。 东方璃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笑道，“没错，就是那个佛堂。” 东方璃：“你不是说过，只能从佛堂到血池，不能从血池到佛堂？那条路是不可逆的？怎么又可以了？ ” 白临渊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横竖我们已经回来了，何必再纠结那么多？” “哦对了。”白临渊将手心里的白猫之眼给东方璃看了一眼，“白猫之眼我已经回收，那处海域很快就能恢复平静。” “太子殿下不用担心会继续波及下去。” “天已黑，累了，我走了。” 白临渊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往外走。 姬无烟得知他回到了皇宫里，心中牵挂玉儿，早早便离开了。 佛堂之中。 只剩下东方璃和东方絮以及南宫望。 东方璃与南宫望面面相对。 他们谁也不曾开口。 就那么四目相对。 南宫望笑语晏晏。 东方璃一脸冷意。 一股难以言状的气氛在蔓延。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你要小心南宫望 黑蛋觉得东方璃身上杀气太重，令它不舒服。 它眼珠转了几下。 从东方璃的肩膀上跳到了东方絮肩膀上。 小爪子勾住东方絮的衣裳，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准备看热闹。 东方絮挠了挠黑蛋的下巴，“你说他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吧？” “我觉得不会。”黑蛋，“东方璃就是觉得亲手养大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心情不好。顶多会训斥训斥南宫望。” “哦对了，你真的跟南宫望在一起了？” 东方絮得脸立马红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南宫望不是你想的那样。”东方絮语调里带着不确定，“你别乱猜。” “哦？”黑蛋意味深长。 看东方絮的模样，是对南宫望起了心思。 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女人呐，一旦动了真心就输了，絮儿，你也算是本喵看着长大的，本喵不想让你误入歧途。” “你一定要三思后行，就算你喜欢上了南宫望，也不要用情至深，要保持自我，保持清醒，不要恋爱脑。” “感情里，只有相互独立的个体才能长久下去。一旦你对他形成依赖，没他不行，那时你就输了。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东方絮：…… “黑蛋，你比我父皇还像唠叨。” “那是自然，本喵比你父皇年纪大。”黑蛋说着，突然愣了一下。 它赏给东方絮一爪子，“东方絮，你这反应不对啊。” “本喵得到项圈的时候是在舟流城，之后回到闻京城应该没见着你，在你印象里，本喵应该是只普通小黑猫而已。你听见本喵开口说话，为何不惊讶？” “你难道不应该眼睛一瞪，或者惊恐或者害怕，高喊着本喵说话了啥啥的。” “你反应这么淡然，未免太不给本喵面子了！” 东方絮戳了戳黑蛋的脸颊，笑道，“这没啥。” “我回到闻京城的时候就见到了小八，小八见到我之后，原原本本将闻京城发生的事情讲给我听。 自然也包括你能开口说话这件事。 我虽然很惊讶，但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那么大反应了。说起来，你声音还怪好听的，奶声奶气，小孩子一样。” 说着，东方絮不知想到了什么，捧着黑蛋的脸，眯着眼睛，“黑蛋……” “本喵叫墨玉！” “我记得你之前还不会说话时，我在一众猫里最喜欢你，经常抱着你对你说一些女孩子的小秘密。” 黑蛋点着头，“本喵自然跟那些普通猫不一样，气质这一块，本喵一向拿捏的好。” 东方絮的手稍稍用力，“你可还记得？” “本喵当然记得……” “哦？你最好忘掉。”东方絮语调森森的，“那些事，若是你乱说，我会一根一根把你的胡子给拔下来。” 黑蛋打了个冷颤。 这兄妹两个，看起来性格南辕北辙。 实际上一样的腹黑。 一样的可怕。 “本喵才懒得说，你也真看得起你自己。”黑蛋哼哼唧唧的。 这时。 东方璃不知道跟南宫望说了什么。 南宫望抄着手走到东方絮跟前来，依旧是一脸笑意，“絮公主，我得回去了，下次我们再一起看星星。” 说罢。 南宫望依依不舍地离开。 黑蛋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看了看。 最终。 它从东方絮肩膀上跳下来，追上了南宫望。 佛堂里。 只剩下东方璃和东方絮兄妹两个。 “哥……”东方絮委屈巴巴的，“你要凶我了吗？” 东方璃的手指点在东方絮额间。 轻甩袖子，“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见，你自己做主就好。不过，南宫望那个人，你要小心。” 东方絮咬了咬嘴唇，“你发现他有问题？” “还是说，他会做对东陆不利的事情？” “这倒不是。”东方璃说，“怎么说呢，南宫望的性格飘忽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一直神神秘秘的，行动也有些奇怪，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无辜。” 东方璃叹了口气，“你天生性子单纯，又性格豪放，不拘小节，遇见这种表里不一的男人或许并不是你的最好归宿。” “但，你若是真的动心了，我也不拦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南宫望这个人太过神秘，你且不要过分沉迷，凡事要留个心眼。” “不管如何，你还有父皇和母妃，还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你是我妹妹，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东方絮听着东方璃语重心长的话，抽了抽鼻子。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不过，你身上这到底是什么味？” 东方絮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太臭了，你还是先回去沐浴吧。” “……”东方璃一言难尽。 “你七嫂怎么样了？”他问。 东方絮道，“还没醒来。” “不过你也别担心，瑶妃娘娘在照顾着呢。” “哥。”东方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晶亮晶亮的，“我见到了云朗和皎皎。” “他们两个实在太好看了，简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东方璃：？？ “你比我还小几岁，你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东方絮嘿嘿一笑，“父皇说的。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 “我太喜欢皎皎了，你把皎皎给我养呗。” 东方璃一听这话，脸立马黑了，“自己去生！” “我自己生的也没皎皎好看有趣。”东方絮说，“你考虑考虑啊。” “不用考虑，你想都别想。”东方璃很无语。 “别啊，哥，你在考虑考虑，反正七嫂生了两个呢，把皎皎给我养多好啊，我还能帮你们带孩子……”东方絮眼睛是晶亮的。 东方璃整张脸快黑成煤炭了。 他一甩袖子，“这件事不要再提。再提的话，我便杜绝让你再见到皎皎。” 东方絮立马闭了嘴。 “那我跟你去找七嫂吧。”东方絮，“我不能养皎皎，陪她玩耍总行的吧？” “走了走了。”东方絮兴冲冲的，“等皎皎长大了，我一定要带她去抓野猪。” 东方璃：…… “絮儿。”东方璃道，“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这里僻静人少，你跟南宫望来这里做什么？”他幽幽问道。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眉间白毫相 “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走走。”东方絮明显心虚。 “嗯？” “真的没什么。” “絮儿！” 东方絮听着东方璃将声音提高，怂了。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南宫望约我出来走走，我们就瞎逛。来到凤毓宫的时候，发现凤毓宫已经被封了，我们进不去，就在附近溜达了一下。” “为什么要来凤毓宫？”东方璃问。 东方絮：“皇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唯独这边人少，我不太想让人看到我们，就来这边了。” 东方璃继续问：“修葺佛堂，是南宫望的提议？” “是，不过我也有这个想法。”东方絮说，“虽说太后做了错事，可，佛堂是无辜的，让佛堂荒废着也算是亵渎神灵，我才决定找人修葺佛堂，给佛像重塑金身。” 东方璃抬起头，看着那尊庄严神圣的大佛。 大佛坐在九瓣莲花之上。 九瓣金莲在夕阳下光芒四射。 往上看去。 佛像眉间有一点红。 那一点，说是佛的三十二相之一，名为眉间白毫相。 佛放眉间白毫相光，照东方万八千世界。 普照众生，照天庭，照地狱，照万千世界。 是佛之象征。 那一处，被放置了一枚红色的珠子。 因距离甚远，看不清珠子的具体材质。 但。 凭着第六感，东方璃觉得这珠子不同寻常。 “重塑金身的工匠是礼部的人？” “不是，是南宫望的人。”东方絮说，“我原本是要找礼部的人修葺的，南宫望说他的随从里，有个人家里七代都是重塑金身的手艺人，我见了一面，那个人果然神奇，我决定用他。” “那人真的挺好用的，手艺高超，连礼部的人都称赞他。他用了两天就修完了，大佛也焕然一新。” 东方璃眉头紧锁。 按照东方絮的说法。 南宫望应该是故意引导着东方絮来修葺佛堂。 至于重塑金身，也是南宫望的目的。 这尊大佛，应该是被动了什么手脚。 在大佛中装暗门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是南宫望，也不会在东陆王朝皇宫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情。 所以。 最可疑的，还是金佛眉间的白毫相。 若是他没记错。 当初。 他们从通道中走出来时，所见到的光芒。 除了佛堂内的自然光，便是这白毫相之上散发出来的光。 现在看来，这珠子似乎并不能发光。 甚至在夕阳下。 这颗珠子散发出森然冷意。 庄严慈目的佛像也因此多了几分杀意。 东方璃沉思了片刻，跳到大佛之上。 他徒手将佛像额间的珠子摘下来。 “哥！”东方絮惊叫一声，“你干嘛呢？你怎么突然跳上去将佛珠摘下来了？” “这东西，原先有吗？”东方璃问。 “我不知道啊。”东方絮，“应该有吧。” “我记得，佛像额间是有红色珠子的，好像是有什么讲究来着。” 东方璃握着那枚珠子端详了一阵。 过了一阵。 他又将珠子放了回去。 东方絮看着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沉，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捏着手，声音微微颤抖，“哥……” “南宫望是骗我的吗？他是故意引导我来修葺佛堂，目的就是将这个珠子镶嵌到佛像里面去？” “他做这些有什么目的？这珠子又是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想对东陆不利吗？”东方絮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若她引狼入室，让东陆再陷入危险之境。 她，万死难辞其咎！ 东方璃看着东方絮紧张难过的模样。 笑了一声。 他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东方絮的头上。 用力揉了揉。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有些严肃，吓到你了。” “别担心，南宫望没做什么坏事，你也不必自责。” “那他干嘛要做这些小动作？”东方絮抿了抿嘴。 她对南宫望很失望。 不仅仅失望。 还很心凉。 原本以为南宫望是个靠得住的。 她也的确有一丢丢动心。 谁知。 南宫望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这等落差，让她心底寒意弥漫，仅有的那点好感也在消散。 “傻丫头。”东方璃赏给东方絮一个弹指，“别沮丧了。” “你仔细想想，南宫望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他甚至明确告诉你，可以用他的人，这就说明他不想偷偷摸摸放置这个东西，他是光明正大告诉我们，那东西是他放的。” 东方絮愣了愣，“可是……” 东方璃接着说，“就算不修葺佛堂，南宫望也可以让人放置珠子，珠子又不是非要修葺好了才能放。” “南宫望先是提议修佛堂，又提议让他的人来重塑金身，这摆明了是要告诉我们，这些是他做的。” “南宫望应该没有要做坏事的想法，这颗珠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危险物品。” “由此推断，南宫望真的只是想修建佛堂而已。” “这倒也是。”东方絮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东方絮道，“直接告诉我，我又不会拦着他。” “或许，是因为这个珠子本身。”东方璃说。 东方絮不解，“这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东方璃沉默下来。 白临渊明确说过。 他们可以从佛堂到达血池，但无法从血池到达佛堂。 那条路是不可逆的。 在那种情况下，白临渊应该不会撒谎。 然而。 实际却是。 珠子被扔到大海之后，不仅形成了通道，通道还变成了可逆的。 他们也平安从鲨鱼和海兽厮杀的危险海域回到皇宫中。 这很不正常。 再者。 南宫望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巧合的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 南宫望兴许对血石有所了解。 南宫望来到这佛堂放置这枚珠子，也是为了迎接他们回来。 东方璃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絮儿，回去了。” 东方絮还是闷闷不乐的，“哥，珠子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东方璃拍了拍她，“珠子的事，与你无关，别问了。” “可是……” “我不是不告诉你。”东方璃，“是我本身也一知半解，猜测的成分多。” “不若你去问南宫望更清晰明了一些。” 东方絮哼了一声，“我不想去问他。” “他之前不说，我巴巴去问，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缘起缘灭 东方璃看着东方絮眼神中的光彩明显暗淡下去。 心知，絮儿果真是对南宫望动了心思。 “絮儿，南宫望没告诉你他的目的，这是他的不对，你若是还想继续下去，就好好问问他，开诚布公谈一谈。” 东方絮不乐意，“我已经不想再相信他了。” “絮儿！”东方璃语重心长。 “你七嫂曾经告诉过我，两个人想要长长久久走下去，必须要交流，将心中所想告知对方。” “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相互端着架子猜来猜去，只有开诚布公了，相互了解心意了，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东方絮抿了抿嘴，“可……” 东方璃继续说，“南宫望或许也不是有意瞒着你，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当成真相去扣在南宫望的头上，这是不对的。” “你需要去沟通，去判断。” “当你沟通过，得出了自己的判断，再问问自己的内心。听明白了吗？” 东方絮不太明白。 东方璃看着东方絮的懵懵懂懂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絮儿，你只要记得，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不论是谁，都无法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就算能换位思考，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想要长长久久走下去，沟通必不可少。” “有些事，你不问，他不说，矛盾越积累越多，只会让你们越行越远。” “再说，男人和女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不管是从行为还是其他方面，都相去甚远，只有倾心相谈，才能了解个大概。” “当然，如果对方连谈心的机会都不给你，或者不愿意跟你沟通，亦或者随意敷衍等等，那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东方絮听着东方璃絮絮叨叨的。 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哥，你咋比母妃还絮叨了。” “我只是将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哪里絮叨了？”东方璃揉着她的头，“不识好歹。” 东方絮打开东方璃的手。 “你别揉我头跟揉小狗小猫一样，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翅膀就硬了？”东方璃将手抄起来，冷哼一声。 东方絮嘿嘿笑着。 过了一会儿。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哥，你别看我性格大大咧咧的，其实我都懂。” “就是，我对南宫望这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东方絮将头低下来，“我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东方璃道，“想要验证自己的心意需要时间。” “你也不必太过急躁，凡事顺着心意来。” “若你见了他便觉心生欢喜，即便不见他，只想到他也能心生愉悦，与他一起时，觉万物可爱，心情明媚，那就说明他是对的那个人。” “走了。” 东方璃说完，离开佛堂。 佛堂里，只留下东方絮一人。 东方璃的话不断萦绕在她的脑海深处，激荡，回响。 “若是喜欢他，见了他便觉心生欢喜？就算不见他，想到他也觉心神愉悦？” 似乎是这样的。 她原本不喜欢南宫望这种身娇体美没点男子汉气概的男人。 但。 在孤岛上相处了几天之后。 她突然觉得，男人长成那样也挺好的。 养眼，关键时候也靠得住。 这，大概就是喜欢？ 东方絮还是有些搞不懂。 她沉思了好一阵，才在佛前拜了三拜，踏着夕阳离开。 佛堂恢复肃静和庄严。 暗哑的橙色光芒透过窗棂照耀到金身大佛上。 金光与橙色辉映，里外澄澈，宝相庄严。 金佛额间的白毫相红光幽冷。 仿若。 一念起，风起云涌。 一念灭，波澜不惊。 缘起缘灭，尽在刹那之间。 此时。 南宫望方面。 黑蛋随着南宫望离开后。 轻轻松松地跳到了南宫望肩膀上，尾巴摇来摇去。 “墨玉大人似乎很高兴？”南宫望用手指挠着黑蛋的下巴，“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你错了。”黑蛋，“本喵很失望。” “哦？” “本喵本以为能看到你跟东方璃打起来呢？都搬好了小板凳端来了小鱼干坐山观虎斗，谁知无疾而终，本喵的快乐没了。” 南宫望笑着。 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 “墨玉大人就这么希望我跟东方璃打起来？” “倒也不是。”黑蛋，“本喵就是闲的，想让你们给本喵逗个乐子。” “行了，少说废话，我问你，佛像额间那枚血石是怎么回事？” 南宫望正了正神色。 他叹息道，“果然瞒不过墨玉大人。” “废话。”黑蛋哼唧，“本喵一进佛堂就看到了那枚血石。” “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你又是怎么得到的那块血石？” 南宫望：“墨玉大人怎知是我放的？” “废话，不是你难道是絮儿？”黑蛋，“你别跟我胡扯，直接说实话。” 南宫望眉眼笑意越来越浓：“不瞒墨玉大人。” “那枚红色的珠子，是我在阴错阳差之下得到的。” “什么样的阴错阳差能得到血石？你知道血石是什么东西吗？”黑蛋冷哼，“你是不是觉得本喵好欺骗？” “我不敢欺骗墨玉大人，是真的。”南宫望说。 “我这次回南陆之后，根据墨玉大人的指引，我在子夜宫最深处找到了前代皇帝，算起来也算是我的爷爷辈的长辈南宫灏。” 黑蛋不解，“南宫灏不是死了吗？当初我跟姬无烟离开那时，我明显察觉到南宫灏没了气息。” “你找一具尸体做什么？” “墨玉大人请先听我说。”南宫望道。 “南宫灏的确已经去世，我找到他时，发觉他尸体有异样。故而，我让人剖开了他的肚子。” 黑蛋：…… 它瞪着南宫望，“你剖开了南宫灏的肚子？” “他好歹是你爷爷辈的人，是你父亲的叔父，你就那么亵渎了他？” “墨玉大人此言差矣。”南宫望说，“我见到南宫灏的尸体时，很震惊。” “哦？怎么个震惊法？” 南宫望缓缓说，“南宫灏死去多日，南陆温度高且多雨。南宫灏死后，尸体会腐烂发臭才对。” “可，实际上，并没有，我见到了非常震惊的一幕。”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相辅相成 “什么？”黑蛋问。 南宫望说：“我来到子夜宫时，不仅没闻到腐臭味道，甚至还闻到了一股香味。等我找到南宫灏时，南宫灏的面容与生前别无二致。” “我觉得这不寻常。” “所以我让剖开了南宫灏的肚子，发现了他肚子里的红色珠子。” 黑蛋：“你是说，血石是从南宫灏肚子里面发现的？” “正是。” “胡扯！”黑蛋，“怎么可能呢？” “血石那种东西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石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南宫灏肚子里？这绝对不可能。” “墨玉大人不信我，我也没办法，我没说谎。”南宫望说。 “我不知道南宫灏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从一代君王变成那个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他身上的秘密，或许并不少。血石，应该也是他的秘密之一。” 黑蛋摆着爪子，“就算这血石是从南宫灏肚子里发现的，又说明了什么呢？” “再者，本喵觉得太扯了。血石为什么叫血石？就因为血石如果碰见血，就会疯狂吸收鲜血。 血石不可能在南宫灏肚子里待这么久，更不可能与南宫灏共存。” 南宫望的神色冷下来，“墨玉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我也绝没撒谎。” “我当初并不知道这血石的作用，只是觉得这东西异常诡异。 后来接到了墨玉大人通知，思虑再三，我便将血石带来了东陆。” 南宫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继续说啊。”黑蛋催促道，“本喵听着呢。” 南宫望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挺对不起太子殿下的。” “你干了啥？” “一言难尽。” “从头说，本喵现在有的是时间。”黑蛋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你有小鱼干吗？先给本喵吃小鱼干！” “你确定不先洗个澡？”南宫望笑，“你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像是从臭水沟里钻出来的。” “……”黑蛋将爪子印在南宫望脸上。 那张娇美的脸庞上，瞬间出现了一朵小梅花。 南宫望带着黑蛋回到行宫。 命人准备了热水。 黑蛋跳到水池里，开心地游来游去。 南宫望拿着毛巾在一旁伺候着。 他感叹道，“之前都说猫怕水，最讨厌洗澡，见了墨玉大人之后，才知猫也有不怕水的。” “本喵自然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黑蛋洗干净了跳上岸来，“本喵比他们更讨厌洗澡。” “嗯？” “普通的猫是害怕水，本喵则是讨厌水。” “有什么不一样吗？” “区别大着呢。”黑色在毛巾里滚来滚去，“本喵讨厌洗澡，但不害怕洗澡，本喵甚至还能享受洗澡。普通猫只要一碰水，再温顺的猫也杀猪一样叫的凄惨。” “本喵不喜欢，不代表本喵怕，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本喵也不是一直讨厌的，有的时候本喵很享受。”黑蛋，“比如这次，本喵就很享受。” 南宫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黑蛋的歪理。 黑蛋嫌弃毛巾擦拭干的太慢。 它跳到火炉旁边，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 火炉里的炭燃烧得正旺。 黑蛋几乎是蹭到火炉旁边的。 没多时。 一股火烧羽毛的味道传来。 黑蛋鼻子灵，“南宫望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南宫望指着黑蛋的尾巴，“墨玉大人你的尾巴被烧到了。” “啊？”黑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它不信地转过头。 才一转头，果然看到尾巴正在冒烟。 它高声喵呜一声，跳到远处，不断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南宫望笑得有些过分。 “别笑了！”黑蛋将尾巴收回来，“再笑本喵就赏给你猫咪无影爪！”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干了什么对不起东方璃的事？” “哦对了，先给本喵小鱼干。”黑蛋伸出爪子，“要大碗的。” 南宫望端了一碟小鱼干来。 他坐在黑蛋对面。 踟蹰了好一阵。 南宫望才开口。 “该怎么说呢，其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血池受难时，我也在场。” “你，在场？”黑蛋震惊了，“你在血池？你在血池干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到的东陆，你不是跟絮儿被困在孤岛吗？” 黑蛋凌乱了。 从时间上来看，完全是对不上的。 “南宫望，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黑蛋说，“你是不是满嘴跑火车？” 南宫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墨玉大人你先不要着急，先听我说。” “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刚才的表达也不准确。” “确切地说，我当时不能算是在血池，我只是看到了血池里的场景，看到了血池里发生的事。” “本喵糊涂了。”黑蛋说，“你好好说话。” “我一直觉得那是在做梦，甚至，我到现在也觉得是在做梦。”南宫望说，“当时我……” 他不断叹着气。 “我找到血石之后，便收到了闻京城大乱的密信。我立马动身赶往东陆。” “在赶往东陆的途中，某一天我半睡半醒时，见到了奇特的一幕。 我看到了漫天血池，看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还看到了白临渊以及血池里那个怪物。” “我当时只以为是做梦，实际上，我醒来后也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并没有什么血池，也不见太子和太子妃等人。” “我内心笃定了那只是个梦境，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也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后来等我来到闻京城后，我无意间听说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血池的遭遇，我那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南宫望说，“我这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梦，而是见到了真实的场景！” “我百思不得其解，便找到了白临渊。” 黑蛋也停止了毒舌和唠叨。 它身上的毛都竖竖起来，竖着飞机耳听南宫望继续说。 南宫望：“我将此事告诉白临渊之后，白临渊也很震惊。 我将手中的血石与白临渊手中的白猫之眼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两块血石是一模一样的。” “后来，我跟白临渊经过验证，从表面来看，这两块血石的确是一样的。 但，从功能上来说，这两块血石是相辅相成的。” 黑蛋：“怎么个相辅相成法？”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不争取肯定得不到 南宫望：“就是两块血石能够相互连接。” 黑蛋尾巴不断地摇着，“本喵也糊涂了，怎么相互连接的？” “没办法解释。”南宫望说，“我直接说结果吧。” “你们去往四象祭坛之前，我便与白临渊商议，选个恰当的时机将血石放好，让两块血石相互连接，这样你们便可以快速安全回归。” 黑蛋：…… “啥？白临渊早先就知道我们能回来？” 合着，他们能从海上直接回归这件事，是南宫望和白临渊早就合计好了的！ 亏白临渊还装得跟个傻白甜一样！ “两手准备吧。”南宫望说，“若是你们从四象祭坛回来，那便不会用到血石。 若你们不从四象祭坛那边回来，而是从孤岛原本的出口出来，这件事就比较麻烦了。 墨玉大人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那座孤岛是不断移动的？” 黑蛋点头，“本喵觉得不是孤岛移动，而是孤岛的出口不确定，看起来像是移动一样。” “没错。”南宫望，“孤岛的出口虽然只有一个，但出来之后，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根据上次的路径，推测出你们有极大的可能会落到鲨鱼群海域。 那片海域不仅有鲨鱼群，还栖息着各类海兽，四周没有渔船，也不会有人经过，你们想要从那里安全归来并不容易。 所以，我跟白临渊便商议，利用鲨鱼群和海兽打开血石通道，看能不能成功。显而易见，我们成功了。” 黑蛋听得云里雾里的。 它貌似懂了。 又貌似没懂。 它有很多疑问，偏偏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 “算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就好。”黑蛋说，“那枚血石，最好还是不要碰。” “那东西太危险了，要是能扔掉就扔掉。” “我劝你还是不要扔掉。”南宫望，“还是放到佛堂的佛像上比较好。” “为啥？佛像能镇住血石邪祟？”黑蛋，“没用的，把如来佛祖请来都没用。” “不……”南宫望说。 “一来，那佛堂我觉得有些古怪。二来，若是扔了怕是会被别人捡到，平白生事端，镶嵌在金佛之上，鲜少有人敢去亵渎，反而是安全的。” 黑蛋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 一人一猫说了许多云里雾里的话。 他们都一知半解的。 一时间。 他们都沉默下来，各自消化。 黑蛋不想浪费时间。 一边消化着南宫望的话，一边吧嗒吧嗒吃小鱼干。 “血石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又为何出现在南宫灏肚子里？”过了一会儿，南宫望幽幽问道，“墨玉大人不觉得好奇吗？” “不好奇。”黑蛋将小鱼干吞入腹中，“好奇害死猫，本喵还想多吃几年小鱼干。” 南宫望有些失望。 他叹息着，“罢了，既然墨玉大人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 “对了墨玉大人……”南宫望突然靠到黑蛋跟前来。 那双眼睛完成了月牙。 “你干嘛凑这么近？”黑蛋吃小鱼干的动作停下来，“你这什么毛病？离本喵远点！” “你是不是问过絮公主？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南宫望问出这句话时，脸上浮出一片绯红。 和往日的腹黑萝卜不一样。 此时的南宫望像极了情窦初开的花季少男。 黑蛋看都不看他。 “墨玉大人，求你。”南宫望面如桃花。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求你告诉我，絮公主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了？这对我非常重要。” 黑蛋瞥了南宫望一眼，“真想知道？” “请墨玉大人务必告诉我！”南宫望洗耳恭听。 黑蛋叹了口气。 “南宫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你这个人看起来挺聪明的，但在感情这件事上，你简直是个笨蛋。” “嗯？”南宫望不解。 黑蛋：“你想想啊，东方絮是什么人？东方璃的亲妹妹！东方璃是谁？外号叫东方狐狸，整个一腹黑大萝卜，他疑心特重。” “你修葺了佛堂，还将血石放到了佛堂上。东方璃那只老狐狸肯定起了疑心的。” “东方璃对你起了疑心，肯定要盘问东方絮。东方絮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其实心思细腻着呢。” “东方璃一盘问，东方絮自然就想到不对劲之处。” “东方絮想到不对劲，肯定就要猜测是不是你利用了她……” “我没利用她。”南宫望忙道，“我只是在迎接你们回来而已。” “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发誓！” “你发誓给本喵看有什么用？”黑蛋无语。 “你自己知道你自己的想法，东方絮知道吗？你告诉过她吗？你不说，还神秘兮兮的，还暗度陈仓，东方絮肯定瞎想。” 南宫望从来没有谈情说爱过。 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只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赤诚之心，这便够了。 被黑蛋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不妙，慌了。 “絮公主难不成已经误会我了？她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可我从未想过要背叛她。” 南宫望拧着眉，“再说，若是我真想做点什么，也不会做到如此明显。” “墨玉大人，我该怎么办啊？” 黑蛋见到南宫望吃瘪，莫名开心起来，“呵，要不然说你是笨蛋呢。” “还请墨玉大人明示！”南宫望恭恭敬敬地说。 黑蛋满意南宫望的态度，“你们之间有误会了，肯定要解释。东方絮也不是那般得理不饶人的人，只要你诚心诚意去解释，她肯定能理解的。” 南宫望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可以吗？” “本喵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本喵只知道，有些事你争取了也不一定得到，但不争取肯定是得不到的。”黑蛋将最后的小鱼干吃完。 从桌子上跳到窗边。 一爪子拍开桌子之后，跳走了。 天色已暗。 冬日时光。 太阳落山之后，天很快就黑了。 屋子里暗淡。 南宫望起身点了蜡烛。 点上蜡烛后。 借着蜡烛的光芒，才发现门外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影。 看到那人影时。 南宫望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 应该不会看错。 门外的影子，正是东方絮的！ 南宫望又惊又喜，忙将门打开。 “絮公主……” 絮公主三个字才说出口。 南宫望的声音便凝滞在半空中。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絮公主，你这是……”南宫望看着东方絮手里的东西，脸变得苍白。 东方絮手里拿的，正是他赠与她的东西。 一枚刻着南陆皇室图腾朱雀的金钗。 金钗之上，镶嵌南陆皇室至高宝物——七枚流光珠。 这件礼物，算得上南陆皇室至高无上的宝物。 是他送给心爱之人的物件，代表着他的至真至诚。 南宫望见东方絮见金钗拿来，以为她要退回，整颗心都凉了。 东方絮没想到南宫望会突然开门。 她在敲门之前正在心里打草稿，想着开场白什么的。 被南宫望打断思路之后，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什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东方絮说，“你要是在忙，我就先走了……” “不忙。”南宫望将屋门打开，“絮公主所来是为……” 东方絮在踟蹰。 她手里捧着朱雀金钗，不知该说些什么。 “絮公主？” “我，我来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发现你送我的这东西，我不太会用，平白放着怪浪费的，我就想来问问你这东西该怎么用。”东方絮说，“我问完了就走。” “不会用？”南宫望怔了怔。 原来不是来退还给他的！ “嗯，不太会。”东方絮，“你也知道的，我虽是公主，可我更喜欢往外跑，我父皇和母妃都管不住我。” “我常年在外，也不喜欢首饰之类的东西，更是很少打扮，这钗子跟我平常用的不太一样……” 南宫望的心情瞬间好起来。 他往一旁站了站，做个请的姿势，“外面天寒，絮公主还请进屋来说。” 东方絮纠结了一阵。 最后，还是进屋了。 南宫望喜安静，不太喜欢有人伺候。 故而，他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南宫望将门关闭后。 诺大的房间就剩他们两个。 东方絮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你……” “你……”南宫望一同开口。 “你先说。”南宫望笑着说。 “还是你先说吧。”东方絮说，“我要说的，已经在门口说了个差不多。” 南宫望想起黑蛋的话，微微沉吟了片刻。 他想跟东方絮解释一下。 话到嘴边，偏偏又不知该怎么说。 憋了一阵。 南宫望才缓缓地问道，“絮公主，用过晚膳了没？” 东方絮：“没……” “不如，一起用晚膳？”南宫望道，“我正好让厨子做了一道南陆特产，你尝尝味道喜欢不喜欢？” 东方絮没有拒绝。 饭菜很快被端上来。 一个铜锅里正煮沸着蔬菜和肉。 热气腾腾，驱散了寒冷。 “是火锅啊。”东方絮笑道，“什么时候火锅成了你南陆特产了？” 南宫望：“看起来像是火锅，实际上不是的，你且尝尝？” 东方絮拿起筷子。 看到覆盖在最上层的红彤彤的辣椒，有些不知该怎么下口。 “你们南陆口味还是那么重。”东方絮说，“我第一次去南陆的时候，不知你们那的辣椒那么辣，差点把自己辣晕过去。” “南陆潮湿，必须要用辣椒来驱湿气。”南宫望笑道。 东方絮有些发憷。 辣椒这种调味，早已经从南陆传到了东陆。 作为东陆人。 她对辣椒并不是特别喜欢。 这铜锅上覆盖了一层，她实在下不去口。 “辣椒的确很辣，但，想要解开这股子辣意，就要用香油。”南宫望道，“你试着将里面的食物捞出来放到我调制的调料里。” 东方絮尝试着将肉片夹起。 在南宫望特制的调料碗里蘸了一下。 她略艰难地将肉片放入口中。 之后，眼睛瞪大。 整个人都被震住的感觉。 “如何？”南宫望紧张兮兮地问。 “好吃！” “特别好吃！” 东方絮惊为天人。 “这个，好好吃！”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东方絮吃到美味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她开心的时候，身体来回小幅度摆动。 “我之前觉得辣椒太呛太辣，不太敢尝试，今日可算能痛快地吃一顿。”东方絮眉飞色舞的样子。 南宫望可算松了口气。 “喝酒吗？”他问。 “什么酒？我喝酒挺挑的。”东方絮道，“除非是青梅酒。” “青梅酒没有，倒是有几坛子石榴酒。” “石榴还是能酿酒？” “万物皆可酿酒。”南宫望，“只不过是好喝不好喝的区别而已。” 东方絮想了想，豪气万丈，“那，来两坛。” 南宫望：…… 石榴酒和普通的酒不同。 酒色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杯是白玉杯，倒入石榴酒之后，红色凝成宝石一般模样。 红宝石之上泛起微微涟漪，烛光下，内外映彻。 南宫望给东方絮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请。”他道。 “好喝。”东方絮一向在南宫望跟前有些不自在。 喝过酒，吃过肉之后。 东方絮已经将南宫望当成兄弟了。 她将酒杯伸到南宫望跟前，“再来一杯。” “酒虽好喝，但不要贪杯。”南宫望说着，还是给东方絮倒上了。 “你太小看我了，这点酒不算什么。”东方絮笑道，“你喝不过我。” 南宫望有些无奈。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眼睛望着东方絮的眼睛，“絮公主……” “这杯酒，我干了。” “算作，我给你的赔罪。”南宫望的声音异常轻柔低沉。 东方絮一怔，“赔什么罪？” “修葺佛堂的事，我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南宫望说，“我的随从中，也的确有个非常擅长重塑金身的人。” “我做这些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南宫望的态度无比认真。 “至于金佛额间的红色珠子，我一早就跟白临渊商议好了，那枚珠子跟修葺佛堂没有任何关系。确切地说，就算不修葺佛堂，我也可以将珠子放在那里。” “红色珠子的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也一知半解的。” “总之，我想说的事是，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利用你，我更没有做对东陆不利的事情。” “我承认我有很多事不能跟你说，但那些事涉及到南陆朝政，涉及到南陆皇室的相互倾轧和黑暗历史，我不想让南陆的腐朽与肮脏影响到无辜的你，也不想让你卷到里面来。” “絮公主，我……”南宫望嗓子发紧，他竖起三根手指，摆出一个奇特的形状。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指天指地指心 东方絮去过南陆，知道南宫望摆出这个手势的含义。 三根手指分别代表着天地心。 伸出三根手指，就是指天指地指心。 南宫望这是在发誓！ “絮公主，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或者故意引导你，修葺佛堂的事，真的只是巧合，你若不信，可请太子殿下去查证一下……” 东方絮听着南宫望的话，微微怔忡。 这些事，原本是她想问他的。 询问南宫望佛堂的事，是她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没想到，南宫望会主动提及这些！ 南宫望紧张兮兮地看着东方絮，“絮公主，我……” “我已经知道了。”东方絮眉眼弯弯，“我知道这件事是巧合，你不要担心，我没有生气。”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东方絮，“我哥盘问我的时候，我一开始也误会了你，还挺生气的。后来仔细想了想，以你的手段，若真想利用我，我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东方絮说这句话的时候。 烛光正跳跃。 光芒不定，盈盈闪闪。 烛色映彻下，她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绯红色。 绯色如霞，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羞涩。 那张原本就遗传了倾世美人云妃娘娘的脸，在这抹绯红之下，越发绝美。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无法呼吸。 南宫望看着东方絮的红唇依旧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他却已停止了思考。 身体如被雷击中一般，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张开，酥酥的。 脑海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念头都集中在东方絮的红唇之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东方絮。 之后。 双手按住东方絮的肩膀。 头慢慢向下。 东方絮被南宫望的动作惊呆。 她从未经历过这些。 南宫望的突然靠近将她整傻了，一时间竟忘了将他推开。 等到南宫望温润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时。 触电感从彼此之间流淌而过。 呼吸间，从头到脚一片酥酥。 这股酥酥感反而让两个人清醒过来。 等清醒过后。 他们才察觉到刚才干了什么。 “对不起！”南宫望整张脸都是红的。 “我……”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我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我……” 南宫望无语伦次。 东方絮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唇间。 她有些不敢相信。 南宫望，亲了她？ 亲了她？ 那种感觉，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甚至。 她还有种——南宫望甜甜的应该很好吃的奇怪感觉。 这想法涌上心头时，东方絮的脸登时通红。 “絮公主？”南宫望见东方絮迟迟没反应，以为自己闯祸了。 “我不是故意的。” “你若是觉得难过，要不就打我一顿？” “我力气大，怕把你的小身板打坏了。”东方絮道，“你下次，不要突然这样，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 南宫望怔了一下。 东方絮这是什么意思？ 下次，给她个心理准备？ 下次？ 南宫望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他大喜过望，“絮公主，难道，莫非，你……” “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等下次我有心理准备了，你再这样，我一拳把你打回南陆去。”东方絮说。 南宫望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好……” “不过，絮公主你应该打不过我。你别看我文文弱弱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弱。” “这一点，絮公主应该知道才对。” 东方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 南宫望坐回原处。 “用膳吧，不然就凉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平静。 东方絮整理了仪容。 发生了那种事，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埋头吃东西。 吃完后。 东方絮起身告辞。 南宫望也不敢多留。 他瞧着外面天寒，拿了大氅来给东方絮披上。 “天已黑了，走路小心些。” “嗯。”东方絮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南宫望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将东方絮送到门口。 眼看着东方絮的身影已经离远，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 突然一阵疾风伴随着香风袭来。 紧接着。 已经离开的东方絮飞快地跑回来，稳稳当当地从南宫望身后抱住他。 南宫望身体一僵，“絮公主？” 他转过头，“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嗯。” 东方絮不由分说，将南宫望的下巴捏住，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我细细想了想，觉得我亏了，我特意跑回来把场子找回来，这下就平了。”东方絮笑语晏晏。 “我走了……” 东方絮亲完了就要跑。 南宫望瞳孔慢慢扩大。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我也觉得亏了，想找回场子来。”南宫望一把将东方絮拉回来，重重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笑着将东方絮拥紧，“我要多抱一会儿。” “幼稚不幼稚？”东方絮笑道，“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里守卫森严，不会出事。” “我送你。” “也行吧。”东方絮执拗不过南宫望。 他们并肩走着。 南宫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手指碰触到东方絮的手指后，又闪电般离开。 他装作不经意。 如此来回几次。 他终于鼓起勇气，牵住了东方絮的手。 东方絮没有挣扎。 任凭南宫望牵着她。 “手好冰。”南宫望说。 “习惯了，觉得还好。” “我的手热。”南宫望道，“以后，我帮你暖。” “为什么？”东方絮，“棉手套不香吗？” 南宫望：…… “不过没有棉手套的时候，我允许你帮我暖手。”东方絮笑着。 “好……” 他们并肩而行。 在一排排烛光下，美人相依，恍然若梦中。 然而。 就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 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南宫望和东方絮的背影。 女子牙齿紧咬，恨不能将东方絮撕扯个稀碎。 “我喜欢的，你们一概都抢走，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了！” 魁梧女子将一朵花扔到地上，似是将那朵花当成了东方絮，用力踩个稀巴烂。 “你们都等着，东方絮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恨恨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在这魁梧女子离开后。 一个白衣少年幽幽现出身来。 少年风流倜傥，容颜俊美。 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快去沐浴！ 少年身后的男人，同样也是个少年。 这少年和前面的白衣少年不同，他一身黑衣，孔武有力。 黑衣少年身边，则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 这三人组，正是前来汇报工作的八皇子和赤箭柳驰三人。 八皇子望着东方絮和南宫望的身影以及方才那恨意充斥的魁梧身影。 眉梢高高挑起，“没想到啊，皇姐竟真的和南宫望在一起了。” “之前我还说皇姐不喜欢南宫望那种身娇体美的男人，她更喜欢粗狂一些的，现在看来，妥妥打脸。” 八皇子饶有兴趣，“说起来，皇姐和南宫望也算是挺般配的。” “就是不知道皇姐能不能接受南宫望称帝后的三宫六院。” 赤箭接过话来，“且先不提南宫太子。方才那个魁梧人影，八皇子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八皇子道，“是穆野。” 八皇子提及“穆野”这两个字的时候，言语间满是厌烦感。 他原本也该称呼穆野一声皇姐。 因个人喜好问题，他从未喊过，就算见了面也一概不理的。 “她盯上皇姐了。”八皇子说。 “嗯。”赤箭对穆野非常非常反感。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太子妃还住在幽兰阁时，穆野在幽兰阁所做的事。 那一次。 一向无法无天的白蔻差点被打死。 她跟翡翠被毒打一顿后，被穆野扔到了水里。 寒冬腊月，她们在冰水中差点窒息，幸好太子妃及时赶到才救回她们。 她也因为那次严重受寒，导致来小日子的时候疼痛难忍。 想起往日仇恨。 赤箭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青筋暴起。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 “有些人，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就能无法无天。”赤箭的声音极冷，“祸害完了这个祸害那个，我既然撞见了，就绝不会让她得逞！” 八皇子跟赤箭相处了这段日子。 知道赤箭是个表沉稳，内心嫉恶如仇的。 他看赤箭的样子，就知道赤箭生气了。 还是生了大气。 “赤箭，稍安勿躁。”八皇子说，“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穆野要对皇姐出手，无法兴师问罪。” “穆野好歹也是公主，若是没有由头找过去，咱们也不占理。” “等穆野真的对皇姐出手，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八皇子笑道。 “再说，皇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穆野霸凌错了对象，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赤箭这才平复了心情。 三人组转去太仪宫，向宜阳王汇报消息。 …… 另一方面。 东方璃回到秦偃月所居住的地方时，天已经黑透了。 因秦偃月早已出了月子。 不好一直待在太仪宫中。 又因为东方璃事务繁忙，不方便从王府来回。 故而。 东方璃临时将太仪宫附近的曜阳宫收拾出来。 秦偃月母子三人都在曜阳宫里暂住着。 瑶妃照例每天过来照顾。 东方璃回到曜阳宫时。 秦偃月依旧没有醒来。 倒是两个孩子正精神着。 皎皎和云朗看到东方璃回来，咿咿呀呀的，特别开心的样子。 他们张开手臂，想东方璃抱抱。 东方璃靠近时。 皎皎率先察觉到不对，未等东方璃靠过来，嫌弃地滚到一边去了。 云朗最为可爱。 他原本就是个沉稳慢性子，闻到东方璃身上那些不愉快的臭味，直接闭眼装睡。 东方璃被这两个狡黠的小玩意儿给嫌弃了，一脸黑线。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东方璃道，“嫌弃我？” “别说孩子们嫌弃你，我们也嫌弃，老七，你身上这是什么味？”瑶妃捏着鼻子。 “又臭又腥，特别难闻。” “你把孩子们都给熏着了，快去沐浴更衣。”瑶妃眉头紧皱着，“原本挺干净的一个人儿，怎么这么不讲究了呢？” 东方璃：…… 他实在太心急想见孩子们才直接闯进来。 被各种嫌弃之后，只得先去沐浴换衣裳。 等沐浴结束后。 东方璃身上的怪味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他特有的草木清香。 云朗闻到东方璃的味道后，睁开眼睛，张开手臂要抱抱。 皎皎学东西比较快，已经会滚了，直接滚到了东方璃身边来。 两个娃娃。 一左一右凑到东方璃身边，咿咿呀呀的。 东方璃被小机灵鬼们给可爱到了。 他抱抱这个，抱抱那个，爱不释手。 瑶妃端了一碗汤药过来，“你身上寒气重，喝点茶去去寒。” “谢谢。”东方璃将茶一饮而尽。 “偃月如何了？”他问。 “还是那样。”瑶妃道，“身体没大碍，脉象也正常，就是醒不来。” 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了，偃月迟迟不醒，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慌的。老七，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不必担心。”东方璃道，“偃月明天早晨就能醒来。” “嗯？真假？” “是真的，我找到了让偃月醒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横竖，我先试试。”东方璃说。 瑶妃知道东方璃在秦偃月的事情上异常细心，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说这话。 如此想着，瑶妃放下心来。 “对了。”瑶妃说，“云妃娘娘也醒了。” “母妃醒了？” “醒了。”瑶妃有些欲言又止。 “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璃神色沉下来。 “云妃，好像不太对劲。”瑶妃，“我说的不太对劲，跟之前那个不对劲不一样。” “怎么说？” 瑶妃：“老七，你还记得之前偃月突然之间进入到了空白状态吧？就是那种，不认识人，像个婴儿一样的状态。” “云妃娘娘也差不多。” 东方璃沉下来，“你的意思是，母妃失忆了？” “比失忆还要严重。” “反正等明天你去看看她吧。”瑶妃道，“你一见便知。” 瑶妃默默地叹气。 这一场闻京城浩劫。 他们都变了。 即便建筑物能恢复到原初模样，也早已经物是人非。 “嗯。”东方璃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天已过两更。 瑶妃哄了皎皎和云朗一阵，瞧着东方璃面有疲色，让奶娘抱着孩子们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两个人。 东方璃在床边坐下来，抓住秦偃月的手， “偃月……” “我去了那个地方。”东方璃道，“虽然很匪夷所思，但你成功了，你真的做到了。”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唤醒！ 东方璃将秦偃月的手放在唇边。 他深深地印了一个吻。 “你为东陆，甚至，整个大陆，彻底解决了四象祭坛的隐患。” “偃月……” “谢谢你。” 秦偃月照例没有反应。 她睡得极深沉。 若不是她的脸一直是红润的，绝对会被误认为已经失去了生机。 东方璃感觉到秦偃月的体温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东方璃继续说，“偃月，我现在相信了一句话，也就是你常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之前我异常懊悔，懊悔我没能早些察觉到你的孤注一掷，没能制止你，才导致你陷入到昏睡中。” “这次我去了一趟孤岛，在孤岛上见识到了一些东西，我恍然大悟，悟到了怎么唤醒你，也悟到了你沉睡的根本原因。” “你说，这算不算祸兮福所倚？” “偃月，你睡了这么多天，也该醒来了，你昏睡了这么长时间，皎皎和云朗大了不少，他们特别可爱。” “这马上就到年关，过年时，咱们一家四口一定要相聚在一起。所以，乖乖醒来可以吗？” 东方璃絮叨了一阵，在秦偃月身边躺下来。 他与她，十指相扣。 东方璃侧着身，将头埋在秦偃月的肩膀处，“偃月，我在孤岛上遇见了很多很多事。” “等你醒来，一定要好好讲给你听，好不好？” “所以，为了让你快点醒来，我要开始了。” “我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希望我的思路是对的。” 东方璃揽住秦偃月，凑上前去。 唇齿相依。 感觉到秦偃月的香气。 东方璃有些心猿意马。 他立马屏息凝神，抛弃一切杂念，想象着突破小老头幻境时的感觉。 不多时。 龙吟声声响彻不大不小的寝宫。 有龙出现。 恍惚间。 仰天长啸，浩瀚千里。 曜阳宫四周，似有神龙从天而降。 虽是冬日的深夜。 却依旧如紫气东来，龙吟凤鸣，扶摇九霄。 紫色的龙气缠绕着整个曜阳宫。 曜阳宫内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神圣高贵的气息。 尤其是皎皎和云朗。 两个小娃娃感觉到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气之后，原本已经睡着的他们倏然睁开眼睛。 他们不哭不闹，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呆呆愣愣的。 瑶妃不明所以。 以为他们饿了或者尿了。 找了奶娘过来哄他们。 他们依旧没反应。 瑶妃很着急，“这是怎么回事？皎皎和云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是不是被这股奇怪的气息吓到了？” “老七也真是的，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行，我得去找他！” 瑶妃气呼呼地要去找算东方璃。 正要开门时，黑蛋却窜了进来。 “瑶妃，不要去打扰东方璃。”黑蛋跳到云朗身边，“孩子们没事，你稍安勿躁。” “可是，孩子们都被吓傻了！”瑶妃生气道，“他们还这么小，万一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没事。”黑蛋说，“他们没被吓到。” “本喵可以保证，你稍安勿躁，现在正是东方璃唤醒偃月的最佳时机，千万不能打扰了他。” 瑶妃虽然有些愤愤然。 听了黑蛋的话，她终是没有行动。 此时。 屋内。 东方璃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 这状态，与他在孤岛上时相差无几。 当时。 东方璃在幻境中看到的，正是秦偃月迟迟无法醒来的场景！ 他看到，秦偃月的那棵精神之树因为没被及时激活而逐渐萎靡。 他看到，精神之树萎靡脱落后，秦偃月的精神意识全面崩溃，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他亲眼看到了精神之树的消散，亲眼看到了秦偃月离开他和孩子们…… 那幻境真实无比。 他一度也当成是真的。 秦偃月彻底失去生命后。 幻境中的他无比悲伤，萎靡不振。 悲伤痛彻骨髓，心如被刀割一般。 也正是这股难以言状的痛苦到了极致，在极端的痛苦之下。 他，阴错阳差打开了某个出口。 他一直隐藏着的龙气从这个出口弥漫。 磅礴龙气以秒天秒地的宏伟气势将小老头的幻境全部碾压，击碎。 幻境消失。 周围的一切也消失。 东方璃才意识到，秦偃月的精神崩溃是假的，精神之树消失也是假的，是被人编织出来的幻境！ 幻境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偃月还在！ 东方璃又是欣喜又是后怕。 他庆幸那只是幻境。 同时。 也非常后怕。 他害怕秦偃月真的跟幻境中那般，精神之树逐渐消散，她也香消玉殒。 他在万分着急时。 一个奇特的想法涌上心头。 那个想法涌上时，他突然明白了偃月迟迟无法醒来的原因。 偃月迟迟无法醒来，并不是因为精神之树不够繁茂，而是因为缺少一股激活它的力量。 只要有这股力量在，只要这股力量足够强大。 他就可以唤醒偃月！ “偃月！”东方璃喃喃地喊了秦偃月一声。 他紧紧地将她拥住。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话毕。 东方璃意识深处中的紫龙也缠绕住精神之树。 力量迸发。 龙吟长鸣。 东方璃倾尽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将这股子力量全部倾注到秦偃月的精神之树上。 一半金色一半紫色的精神之树因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光芒四射。 紫色与金色缠绕。 连同他们两个的身体也浮现出淡淡的紫，浅浅的金。 光芒盈盈。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紫龙的龙气弥漫，精神之树也不甘示弱。 仿佛博弈一般，此消彼长。 金非金，紫非紫的光芒也在不断持续。 不知持续了多久。 两者终于达到了相得益彰的地步。 两两相宜，势均力敌。 精神之树变得老实，紫龙也筋疲力尽。 待到它们都消停后，耀眼的光芒才缓缓退散。 退散后。 秦偃月的精神之树小了一圈。 精神之树因吸收了太多的紫色龙气，变成了紫色，只在树冠之上还泛着一圈金色。 树虽小了，光芒却更加耀眼。 那棵原本沉寂的树木，终于重新焕发了精神。 流光溢彩，熠熠照人。 在那股强力的刺激下。 昏睡已久的秦偃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好对上东方璃的脸。 烛光下，东方璃的脸色苍白如纸。 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第一千八百章 你能醒来，都值得！ 秦偃月一怔。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老七？” 指腹碰触到东方璃的脸颊时，才发觉，东方璃的脸冰凉无比。 那脸明明是冰凉的，却全是冷汗。 汗水浸透了东方璃的衣衫。 东方璃的头发也被沾湿，胡乱黏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东方璃呼吸微弱地躺在她身边，像是生了大病的。 “老七！”秦偃月没想到看到这样的光景。 她很着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东方璃嗡了一声，声音微弱。 “我就是有点累。” “累死我了。”东方璃轻轻笑着，“我没想到控制精神那么累，要命。” “偃月。” 他将头放在她的肩窝里，“还好，你终于醒了。” “你能醒来，一切都值了。” 说完这话。 东方璃没有再说话。 “老七？”秦偃月喊了一声。 东方璃没有回应。 秦偃月仔细看去。 瞧见东方璃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脉搏沉稳，呼吸缓和，竟是睡过去了。 秦偃月：…… 她检查着东方璃的身体没大碍，放心在东方璃身边躺下来。 秦偃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记得，当初为了彻底杜绝掉四象祭坛的通道，她拼了性命将四象祭坛的出口更改了。 之后她就昏睡了过去。 昏睡之后，她就没了意识。 整个人仿佛在广袤无边的宇宙中随波逐流。 她如一抹漂泊的灵魂。 不受控制，无法自已，更无法回归。 直到后来，有一股强势的力量强行将她从游荡中拽回来…… 这股力量，很明显是东方璃的。 “老七。”秦偃月描画着东方璃的眉眼。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的确给我们添麻烦了。”窗口，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伴随着啪嗒一声。 窗户被打开。 一只肥硕的黑猫从窗户里钻进来。 它耀武扬威跳下窗。 顺便用尾巴将窗子关闭。 黑蛋纵身一跃，跳到床上。 它嫌弃东方璃碍事，给了东方璃一脚。 沉沉睡去的东方璃被黑蛋踹到了一旁。 黑蛋则稳稳当当地落在秦偃月怀里。 “哟，铲屎官，好久不见。” 秦偃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蛋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 “黑蛋，你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黑蛋很自豪，“必须的。” “我昏睡了多久？”秦偃月问。 “不多不多，不到俩月。”黑蛋说，“没昏睡到明年，你已经很棒了。” 秦偃月：…… 她不断揉着眉心，“我昏睡了这么久，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我……” 她刚刚醒来，头脑有些混乱。 又因为长时间躺着，大脑混沌。 稍稍多思考便觉得头疼。 “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黑蛋说，“你刚醒来，别想太多。” “嗯。” “皎皎和云朗呢？”秦偃月，“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放心，他们两个都很好。皎皎都会翻身了，厉害吧？”黑蛋说。 “云朗性子慢，也慵懒，暂时还没学会翻身，不过我觉得那小子是故意的。他可能早就学会了，就是不想动弹而已。” “你怎么知道？”秦偃月问。 “本喵刚从他们两个那回来啊。”黑蛋说。 “就在刚才，一股特别磅礴的龙气弥漫了整个曜阳宫，两个小玩意儿本来都熟睡了，感觉到你们的气息后醒了过来，也不哭不闹，就那么呆呆傻傻地盯着天花板。” “瑶妃还以为他俩被吓傻了，要找东方璃算账呢。还好我拦住了她。等你们折腾结束，两个小孩儿又睡着了。” 秦偃月：…… 黑蛋这话明明没什么，但，总是感觉怪怪的。 她的大脑着实混沌得很。 稍微一思考就头疼得要命。 她只得先躺下，闭目养神，整理思绪。 黑蛋目光炯炯，“那什么，铲屎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说。” “你是不是又进入一个新阶段了？” “什么意思？” “你想想啊。”黑蛋说，“第一次，是你发现了精神之树，那会儿精神之树应该还是个小树苗吧。” “你察觉到精神之树的存在后，你对戒指的掌控加深一步。” “后来，你为了玉儿破而后立，又被钱王刺激，精神之树快速增长，枝繁叶茂，那是第二次突变。那一次之后，你完全能够控制戒指了。” “再后来，你了解到了胎灵。” 黑蛋：“你懂了胎灵的概念之后，对精神之树的了解更加深刻，你的胎灵没出现崩溃，故而做到了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这算是第三个阶段吧。” “这一次，你直接重新开始，精神之树脱胎换骨，你一定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吧？！” 黑蛋很有兴趣。 它整只猫都是兴奋的，“快点告诉我，这个新阶段是什么？” 秦偃月看着黑蛋好奇宝宝的样子，“你很想知道？” “特别想。”黑蛋感叹着，“毕竟，你算是唯一的例外。” “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黑蛋说，“你已经超越了四象工程的预期目标。” 秦偃月听不太明白。 黑蛋继续说： “当初，四象工程小组成立后，信心满满。他们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科学家，医学家，生物学家等等。” “他们改造过动物，改造过植物，改变过历史进程，所以，他们很有信心让人类更进一步。” “四象工程的目的，四维探索只是顺便为之，他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改造人类，改造人类基因。” “他们满怀希望去做这些事，四维空间的探索取到了一定成效。但，对于改造人类基因这种事，却失败得一塌糊涂。” “人的基因经过上亿年的进化才形成的，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突变成功的，偃月，你应该知道，人身体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突变，但，绝大多数突变是不表达的。” “人类会进化，但这个进化过程需要成千上万年，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秦偃月听着黑蛋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不解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黑蛋叹了口气。 “本喵就是想说，当初被催化的人全部都因为胎灵崩溃而疯的疯，死的死，唯独你，成功阻止了胎灵崩溃。” “你甚至还上升到了一个全新阶段。”黑蛋说，“这是超乎我们想象的。” “所以……”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中二病就要多吃药 黑蛋拉长了尾音，“本喵，非常好奇！” “本喵特别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异变了！” 秦偃月：…… 她点着黑蛋的额间，“异变是什么玩意儿？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黑炭摊爪，“很简单啊。” “比如，特异能力啊，你应该看过科幻剧的。” “什么隔空取物，什么喷火，什么控制电磁波等等。”黑蛋趴在秦偃月跟前，目光炯炯，“你会吗？” 秦偃月：…… “中二病就要多吃药。” “我不是中二病！”黑蛋急了，“你觉得这些不靠谱，那……你小时候，没少听神仙的故事吧？” “什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白金星，七仙女之类的。” “……”秦偃月嘴角抽搐。 她觉得黑蛋是疯了。 “神话故事就是神话故事，是人们想象的产物，你魔怔了？” “不！”黑蛋一本正经。 “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传说中能上天入地的神仙是想象出来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有别的解释。” 秦偃月顿时头大了。 上一次，黑蛋胡扯了桃花源的事，她还耿耿于怀，觉得它的强行胡扯破坏了桃花源的神秘感。 这一次。 它又开始胡扯神话故事了。 “我且放心，我既不会飞也不会法术，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要说特异能力，或许我真有。”秦偃月说，“比如，我戒指里的空间……” 黑蛋见秦偃月不信任它，有些不高兴。 “本喵在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本喵很认真！” 秦偃月见黑蛋炸毛。 摸了摸它的头，闭眼听着，“行吧，你说。” 黑蛋哼哼唧唧的。 “所谓的神仙，我们以科学的角度来看待的话，能发现一些很神奇的东西。” “当初我们在研究胎灵的时候，就做过假设，假如人的胎灵或者说人的潜力真的能在某种条件下激活，这个人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 他或许有这种能力，也或许拥有那种能力，他们拥有能力之后，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远古时候，人们不知道胎灵概念，便将这种现象神话化。这个被激活的人，被称之为神。” 秦偃月眉头皱起。 她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只得听黑蛋继续说下去。 黑蛋：“假如说，当时的地球环境是可以激活人类的胎灵，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从普通人类中脱颖而出，这些人便成了神。” “后来，地球环境发生剧变，激活的因子已经不存在了，自然不会再出现新的神。” “久而久之，人们对神的理解便成了虚无缥缈的，认为神只是人类想象出来的。” “这就跟从前的地球上有恐龙占据，但环境改变后，恐龙无法生存，故而灭绝了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从胎灵的角度来看，神话故事不一定是故事，说不定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你。”黑蛋看着秦偃月，“你不仅破解了胎灵崩溃，你还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若是按照我们的理论，你已经进到了另一个范畴。” “偃月，你能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秦偃月听着黑蛋的长篇大论。 觉得很有道理。 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道理。 黑蛋的假说听起来很对，可仔细想想，漏洞也很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沉思了一阵后，秦偃月问。 “本喵想说的，当然是你！”黑蛋，“你经过这么多次蜕变，有没有感觉到与众不同？” “我一直在问你这个问题啊。”黑蛋说，“你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的手在黑蛋头上揉了揉。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一点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我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如果非要说特殊能力，就只有那枚戒指。” “哦，还有，我可以探查别人的胎灵，以后等我不当太子妃了，或许还能摆摊算命，我通过探查胎灵，能够知道这个人的潜力高低，发展前途如何。” 黑蛋：…… “你可气死我了！” “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偏偏插科打诨。” 秦偃月安抚着黑蛋。 她轻笑着，“我没骗你，我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觉得啊， 既然四象工程都已经停摆了，四象祭坛也已经被我处理掉了。爷爷他们也已经不在了。” “不管四象工程也好，还是其他也好，都告一段落。” “黑蛋……不，奶奶。”秦偃月认认真真地看着黑蛋的眼睛，“我知道你跟爷爷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但，已经够了吧。” “你们已经做的足够多了，你们牺牲的也足够多，四象工程是困住你们的枷锁，现在这个枷锁已经消失了，所以，之前的种种，就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了可以吗？” 秦偃月：“不要再执着四象工程，更不要执着于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对改造基因，改造人类半点兴趣都没有。” “我只想好好陪伴着孩子们长大，好好待在东方璃身边，我，一直都是个普通人。” 黑蛋听着秦偃月的话。 突然沉默下来。 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 它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黑蛋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一种声调。 它不再是黑蛋的声音，而是换成了上次那个轻快的女声。 这声音，正是上次柳殊音的声音！ “偃月……” “对不起，是我太执着了。” “刚才你的一席话，让我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就那么执着？” 柳殊音苦笑一声。 因为四象工程，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赔上了。 包括她的家庭。 她的一生。 就因为四象工程，她不得不离开才满一岁的儿子。 为了四象工程，她不得不承受各种各样的灾难。 到头来，她甚至只能存活在这记忆中。 人生在世，为何非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若当初，她跟秦奋都能脱身而出，远离纷争，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她活着的时候被四象工程所困。 如今只有一抹记忆，还要被困，这未免太不值得了。 柳殊音语调喃喃，“偃月，你说的对。” “四象工程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不该被已经过去的东西禁锢着。” “我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偃月，我可能要离开了……”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想问什么就问吧 秦偃月怔住了。 “要离开，是什么意思？”她紧张道，“您要去哪里？” “好端端的，您为何话锋一转，突然说到这个？” “别紧张。”柳殊音道。 “我跟你爷爷一样，擅长做各种研究，这生物芯片里承载的是我的记忆，算是我死不瞑目的见证。” “我至死也放心不下四象工程，放心不下我们留下的烂摊子。” “我之所以想方设法苟延残喘，无非是怀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希望有后来人能够超越我们，能够揭开真相。” 柳殊音笑了一声，“所以，我不惜用了毕生所学，制作出这生物芯片来。” “如今，四象祭坛的烂摊子已被你收拾掉，四象工程也已尘埃落定，胎灵崩溃的原因我也已经知晓。” “我……已没有遗憾了。” 柳殊音说，“我遗憾已了，那枚生物芯片也无法再禁锢不了我，我也算解脱了。” 秦偃月忙道，“既然生物芯片禁锢不了你，为何要离开？你好生待在这里，看着云朗和皎皎长大，不也一样可以享天伦之乐吗？” 柳殊音：“偃月，不一样的。” “别人理解不了，你难道不理解么？我只是留在生物芯片上的一抹记忆，只是个冰冷的智能程序，并不是真正的人。” “而且，当初我也设置好了自动删除程序。” “我很遗憾。” 柳殊音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我很遗憾没能伴随着你们成长，我很遗憾我明白的这么晚。” “我苦苦追寻那么久，到头来全是一场空。甚至，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被禁锢在四象工程的桎梏里无法走出。” 柳殊音依依不舍，“要是能重来该多好。” “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会再掺和到四象工程中来，那个反人类的工程，原本就不该存在的。” “你也别太自责。”秦偃月说，“存在便是道理。” “再说，正因为四象工程，才让你跟爷爷相遇，才让我跟东方璃相遇，才有了云朗和皎皎。” “已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往前看，不是吗？” 柳殊音听了秦偃月的话，笑道： “你这丫头，比我可清醒多了。” “偃月，你上次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你且问吧，这一次我定会知无不言。” 秦偃月想了想，“我的确有不少问题要问，不过，我还希望你能当面对玉儿说。” 柳殊音：“关于玉儿的身世，我自然会说。” “对了，上一次你是不是问过我，我是不是在这边怀孕了？”柳殊音道。 “额……”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柳殊音也算是长辈。 问长辈这种问题，怪怪的。 秦偃月想了想，“要不，还是把玉儿和姬无烟喊来？” “他们一直很想知道一些消息，横竖都要说一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 柳殊音想了想，“也行，不过你的身体……” “我没事。”秦偃月，“我躺了那么多天，躺着反而累，坐起来反而更好一些。” 她说着，坐起身来。 因长时间躺着，加上她之前还在坐月子，身体弱。 一起来头晕脑胀的。 秦偃月不敢大幅度动弹，只斜倚在一旁。 她喊了宫女。 让宫女去请姬无烟和玉儿。 姬无烟和玉儿来的很快。 尤其是玉儿。 玉儿清醒过来之后，秦偃月就昏迷了。 这也导致她许久许久没能见到秦偃月。 “姐姐！”玉儿红着眼眶扑过来。 “你可算醒了！” “玉儿。”秦偃月握住玉儿的手，“你身体可有大碍？” 玉儿摇头，“我一切都好呢。” “姐姐，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还好。”秦偃月，“我们就别寒暄了，今儿我把你们喊来，是有要紧事的。” “你跟姬无烟不是一直想询问一些事吗？我奶奶有话要说，你们也一起听一听吧。” 玉儿眼睛眨巴了一下。 “奶奶？”玉儿看向黑蛋，“姐姐，你奶奶是猫吗？” 秦偃月：…… “小丫头，你怎么说话呢？”柳殊音道，“我现在虽然是猫的样子，这只是我的一个形态而已。” “我的记忆就是偃月的奶奶，货真价实的。” 玉儿将头放在黑蛋头上，“别着急，我信你，你声音都变了，黑蛋不是这种声音。” 姬无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两个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目光悉数落到“黑蛋”身上。 柳殊音被注视着。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姬无烟是个冷性子，本就不轻易开口。 玉儿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柳殊音同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寻找开头切入点的任务，落在了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说道，“我有件事一直不解。” 她面向黑蛋，“按理说黑蛋拥有您的记忆，它理应知道您的事，可它明显不知道您怀孕这件事，所以，您当初到底怀孕没怀孕？” 秦偃月这话一出。 玉儿明显屏住呼吸，她在等待柳殊音的回答。 姬无烟也有些紧张。 “我没有怀孕。”柳殊音说，“黑蛋不知道也正常。” “因为芯片中根本没有这种记忆。” “没有？”秦偃月纳闷。 玉儿和姬无烟的脸色也一变。 “对，没有。”柳殊音说，“绝对没有。” 秦偃月：“可是，那个名为南宫灏的，明确说过你当时是怀孕了……” “我其实是得了一种怪病。”柳殊音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遭到无数次辐射和环境更改，身体难以适应，得了怪病，怪病就是腹部越来越大。” “那种病不痛不痒，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吃胖了。慢慢，状况越来越明显。” “怪病有点像肝腹水，但不是肝腹水。那种怪病，甚至连我也束手无策。” “我得了怪病之后，无药可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开始安排身后事。” “四相寺下方你应该已经去过了，在那个地方，留存着很多资料，也是我曾经做研究的地方。” “我当初也是在那里，耗尽一切做成了生物芯片，你应该已经看过那本日记了，知道生物芯片的来龙去脉……” “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可能有点乱。”柳殊音说，“你们将就着听一听。” 第一千八百零三章 或许与凤家有关 柳殊音说： “我将身后事安排妥当后，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如即将临盆的孕妇，行动困难。 南宫灏以为我怀孕了，以为我碰到了渣男，非要娶我，我解释说这是怪病，他不肯相信，一直认为是我怀孕了。” 柳殊音笑，“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南宫灏还以为我是怀孕了，他可真是单纯的可爱。” “然后呢？”秦偃月问。 柳殊音：“我预感到大限将至，将身后事处理完成后，就躲到了一个地方等死。那个地方，你也去过。” “我去过？”秦偃月蹙眉。 “对，不仅你去过，姬无烟也跟着你去过。”柳殊音说，“你解开了我留在墙上的氨基酸密码。” 秦偃月：…… 她想起来了！ 当初陆修和飞影中了蛊。 陆修尚好，飞影情况不妙，病入膏肓，命悬一线。 为了拯救飞影，他们一行人去了蔚仙城。 又从蔚仙城去了升仙池。 进入升仙池的密码异常奇怪。 尤其是洞里的密码，是氨基酸的化学式。 她原本以为，这等理工科人的浪漫，除了爷爷没别人了。 后来从冷幽倚和白临渊口中得知，升仙池跟爷爷没关系。 设置那密码的人，是奶奶。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能想出用氨基酸化学式当密码的，不是我爷爷就是我奶奶，我觉得很欣慰。” 柳殊音笑了一声，“这是我跟你爷爷学的。” “他一向喜欢这种密码方式，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能让熟知我们的人进来，我便学了他的方式。” “升仙池到底是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柳殊音：“那是我一开始来这个世界时所待过的地方，那地方的传说，你也应该听过，大差不差。” “而且，我的尸骨就在水底下。” 秦偃月凌乱了。 她虽然早有猜测。 可，话从柳殊音口中说出。 还是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你的尸骨，在升仙池？”秦偃月震惊了，“那个，长满了透骨血草的地方？” “嗯。”柳殊音说。 “我预感到自己要死，便用无数不透水的油纸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沉到了升仙池的池底。” “若是没出现特殊情况，我的尸体应该还保持临死时的状态。” 秦偃月不解。 她想开口时。 柳殊音率先说，“也不知道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发生了突变还是月石的作用，我的尸体有点问题，我尽量让自己保持不腐不污染环境，同时也为了不让我的尸体落到歹人手中，只能出此下策。” “密码是我设的，透骨血草自然也是我种植的，多重保护之下，应该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尸体。” 柳殊音继续说，“偃月，我没有背叛你爷爷。” “那只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怪病。” “嗯。”秦偃月重重地应着，“我知道。” “第二枚戒指又是怎么回事？”她问，“玉儿，真的不是您的后代吗？” 玉儿听到这话，明显将耳朵竖起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殊音。 柳殊音似有些不忍打破玉儿的希冀。 踟蹰了一会儿，才说，“傻丫头，很遗憾地告诉你，不是。” “不是？”玉儿咬了咬嘴唇，“我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吗？可是我……” 玉儿一直以为她的身世与秦偃月相关。 也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亲人。 乍听到柳殊音的话，由满怀希望变成满腹失望。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殊音很抱歉，“玉儿，你不是我的后代。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生儿育女，自然也不会有后代。” “嗯。”玉儿低下头。 眼眶已经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玉儿。 姬无烟见到玉儿哭，也手忙脚乱起来。 他笨拙地帮玉儿擦拭着眼泪。 柳殊音继续说，“玉儿，你先别哭，我还没说完呢。” “你的的确确不是我的后代，但，玉儿你跟偃月，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玉儿一听这话，惊愕地抬起头来，急切地等着柳殊音往下说。 柳殊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儿的祖母或者曾祖母，应该跟凤家有关。” “凤家？”秦偃月扬眉。 这具身体原身的姥姥家，母亲凤溪的娘家？！ “对。”柳殊音说，“但具体情况我并不能详细知晓。” “玉儿姑娘，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建议你去问问凤家的老太君，她或许知道一二。” 玉儿暗淡下去的光芒又重新升起来。 随即。 她又害怕希望变成失望，有些怯怯的，“我跟凤家，真的有关系吗？” “九成把握。”柳殊音说，“不管如何，去问一下总归是好的，就当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玉儿想了想。 随后重重地点头，“嗯，谢谢您。” 秦偃月问：“奶奶，玉儿能适应第二枚戒指，是不是也因为是凤家人？” “如此说来，凤家跟我们又是什么关系？跟戒指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凤溪的长相，与我现代世界的母亲长相一模一样，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柳殊音说，“等我说完，或许你就有所判断了。” “当初我病入膏肓，第二枚戒指我不能带到升仙池，随意放着我又放心不下，所以就开始物色人选。” “物色的人选肯定要对戒指免疫，不然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我选了许多人，最终选出了一名女子。或许是巧合，那名女子的长相，与我也有些相似之处。” “那丫头，姓凤。” 秦偃月糊涂了。 如果那个人姓凤，那她嫁人后，就不会再待在凤家了。 柳殊音道，“偃月，你先不要去钻牛角。”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而已，至于这中间的差错或者不对应的地方，你最好去找凤家询问。” “毕竟我已死了很久，中途出现各种问题，不是我能控制的。”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道，“那您继续说。” 柳殊音：“我将第二枚戒指交给那个姓凤的丫头后，仔细叮嘱了用法。后来，我就沉入湖底。 那丫头的后续如何，我也不知晓了。 玉儿的长相与那个丫头有七分相似，与你也有几分相似，又能适应第二枚戒指，我猜测着，玉儿与凤家息息相关。” 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不是离开，是解脱 “至于你所说的，凤溪与你长相相似，我并不知晓。”柳殊音说，“应该是巧合，或者冥冥之中的注定。” “有关玉儿身世的事，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柳殊音道，“时间久远，时过境迁，真实情况如何，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线索。” 柳殊音的话说完后。 众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玉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 她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养父母之后，一直想寻找自己的身世。 从姬无烟口中得知柳殊音曾“怀孕”后，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柳殊音的后人。 如今却得知。 她不是柳殊音的后人，可能与凤家有关系。 玉儿五味杂陈。 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姬无烟暗暗握住玉儿的手。 “小烟，我没事。”玉儿道，“虽然跟咱们预想的不一样。但，其实咱们这次收获挺大的，最起码有方向了。” “再说，不管如何，姐姐永远是我姐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对。”秦偃月道，“玉儿永远是我妹妹。” “玉儿，等过段时间我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趟凤家，凤家老太太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论如何，我们都要问个清楚。” “嗯。”玉儿性格好。 失落了片刻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你们还有要问的吗？”柳殊音问。 “有……”秦偃月说，“我特别想知道，你为何要在南陆自称素问先生，那个柳素问又是你什么人？” 柳殊音：…… “我不认识她！”柳殊音的语气不太好。 “我不知道柳素问是什么人，我取素问先生这个名字，也是因为熟读黄帝内经，黄帝内经分为素问和灵枢，没有其他含义。早知道跟人撞名字，我就取灵枢先生了。” “行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这程序很快就会自我删除，偃月，下次想我的时候，记得去升仙池给我上香。” 顿了顿。 柳殊音又说，“要是有可能，希望你能把我跟你爷爷合葬。 我一直保存着尸骨不腐，除了避免污染和有心人利用之外，也是为了等到跟你爷爷合葬的那天。” “我知道可能有点困难，但，若是有机会，请你一定要帮我了却这个心愿。” 说罢。 柳殊音的声音停止。 片刻后。 黑蛋甩了甩头，打了个哈欠，“你们都看着我干啥呀？说完啦？” “这一次好长时间啊。”它伸了伸猫腰，“既然你们说完了，那本喵去睡啦，晚安。” “我奶奶呢？”秦偃月将黑蛋抓过来。 黑蛋怔怔的，“不知道啊。”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不知道？”秦偃月收紧手，提高了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把她切换回来，我还有事要问。” 黑蛋被秦偃月抓疼了。 它喵呜一声，给了秦偃月一爪子。 “偃月，你冷静一点。”黑蛋呲了呲牙，“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主人留在芯片上的记忆，我本身就是不知道的。” “若不是她自己出现，我或许一直不知道。” “生物芯片上被植入了不少程式，很多程式是加密的，我没有权限知道，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触发特定的关键词才会出现。” “反正我是控制不了的。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她或许是自动删除了程式，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抓本喵也没用，本喵就是个一无所知的干饭机器猫。” “删除了……”秦偃月发怔。 是啊。 奶奶说过，她遗憾已了。 已经可以突破生物芯片的枷锁，彻底解脱。 彻底解脱，就是自动删除掉留在生物芯片上的数据。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 生活在智能时代的她，自然懂得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罢了。”秦偃月叹了口气。 留在生物芯片上的只是一个程式。 就跟宝塔之上爷爷留下的智能映像一样。 只是给他们留下个念想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活着。 “我有点累了。”秦偃月开始撵人。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玉儿站起来，担忧地握住秦偃月的手，“姐姐……” “我没事。”秦偃月笑道，“是真的有点累了。” 玉儿看着秦偃月疲惫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玉儿和姬无烟离开后。 黑蛋目光炯炯地盯着秦偃月看了一阵。 秦偃月没有开口。 黑蛋也没有开口。 黑蛋最终也没说出任何话来。 它用爪子挠开窗户，跳窗离开。 屋内。 只剩下秦偃月和熟睡的东方璃。 秦偃月躺在东方璃身边，握住东方璃的手。 她语调喃喃，“老七。” “你说，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是明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不舍得？” “我明知道，奶奶是解脱，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东方璃睡得很熟。 他无法回应。 潜意识里，却握紧了秦偃月的手。 “有时间我还得去升仙池一趟，我要将奶奶的尸体找出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她和爷爷葬在一起，完成他们的心愿。” “可是……” “我爷爷的墓不在这个时代，我得带着奶奶回去才行，这事比较麻烦了。”秦偃月嘟囔到这里， 顿了顿。 “老七，如果有可能，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趟？” “我们那个时代，其实挺好玩的。” 秦偃月躺在床上，闭眼，喃喃如呓语，“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科技很发达，到处都是智能化。” “我想带你去见一见。” “除了这些，我还想带你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坟前祭拜一下，想让他们见见你，见见云朗和皎皎……” “云朗和皎皎太小了，怎么也得等他们长大些再说。” 秦偃月絮絮叨叨地说着。 一旁睡熟的东方璃，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地笑。 他握住秦偃月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夜色安澜。 只有烛光一闪一闪，映着天青色的床帏飘动。 秦偃月兀自嘟囔了一阵。 疲惫感涌上来，最终也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 天气晴朗。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屋内。 也照耀到秦偃月的床上。 刺眼的阳光反射出橙色光芒，窗明几净。 秦偃月睁开眼睛时，恰看到阳光明媚，天色湛蓝。 明媚的阳光冲散了她昨夜里的纷乱心情。 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沉睡许久。 秦偃月觉得自己躺着生锈了，缓缓地起身来。 长时间不动弹，就算每日由专人按摩让血液流通，乍一起身，也觉得浑身不适，脚步虚浮。 在屋内伺候的小宫女见秦偃月起身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搀扶住她，“太子妃您小心。” 秦偃月笑，“长时间不走路，都快不会走了。” “太子妃不必忧心，这是长时间躺着造成了血流不畅，奴婢搀扶着您走两圈，您很快就能适应了。”宫女笑着回应。 秦偃月讶异，“你懂医理？” “回太子妃，奴婢算不上懂。”宫女说，“您昏睡的这段日子里，太子殿下开设了医阁，每日由太医院的太医给我们讲述一些浅显易懂的医理。” “奴婢非常感兴趣，去听了几次，学了不少东西呢。” 秦偃月：“医阁是在皇宫内开的？” “是啊。”宫女说道，“是太子殿下颁布的命令，说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人都去旁听，听着听着，人数就变少了。” “为何？”秦偃月问。 宫女回道，“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是只讲浅显易懂的医理，还给我们布置任务，比如每天要背草药，要熟知每一味草药的功效，禁忌，使用方法等等。” “这些东西比较枯燥，许多人坚持不下来便不坚持了。现在还剩下六十多人。” 秦偃月笑，“你还坚持着吗？” “回太子妃，奴婢一直坚持着呢，等换班休息时，奴婢或者去旁听或者去诵读草药。”宫女是个活泼性子，“奴婢进宫之前，家里就是采药卖药的，所以奴婢记草药还挺快。” “又是太医院的各位太医给我们授课，这可是旁人羡不来的机会，奴婢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秦偃月很欣慰。 之前她跟东方璃随口提过，若是东方璃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后宫就是空的。 宫女太监不可能一下子外放出去，宫里也没那么多主子要伺候，怎么也得给这些人找点事儿干。 她提议在后宫开设医学院，由各位太医和她来当老师，教给宫女太监们一些医理知识。 一来，等这些宫女年岁到了外放之后能继续行医，有个傍身技能。 二来，这个时代的大夫太过稀缺，尤其是女大夫，更是稀缺到罕见的程度。 因这时代禁锢，女子处处要遵循规矩，行动多有不便。 若是从皇宫中开始培养女子为医者，这风气兴起后，时间一长，人们的思想自然而然就转变了。 秦偃月原先的想法是，等东方璃真正登基后，再慢慢开始。 谁成想东方璃速度如此之快，已经在做试点了！ 砰！ 正在秦偃月思考间。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偃月！？”瑶妃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响起。 瑶妃一脸见鬼的样子，“你，你……” “你！真的醒了？”瑶妃探进来的半个身体剧烈颤抖，“我，我没看花眼吧？” 秦偃月轻笑，“瑶妃，好久不见，我醒了。” “真的？” “千真万确。” 瑶妃不相信。 她来到秦偃月跟前。 扯了扯秦偃月的脸颊，摸了摸秦偃月的脉搏，绕着秦偃月转了两圈。 确定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秦偃月之后。 瑶妃才算相信秦偃月真的醒了。 瑶妃又震惊又激动。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瑶妃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昨天夜里，老七说已经找到办法将你唤醒，我还将信将疑，以为他在乱吹牛呢。” “今日一早，宫女来报，说你醒了，我还不信，这不急吼吼过来瞧瞧。” “我乍一推开门，瞧见到你在屋子里行走，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瑶妃将秦偃月抱住，抽噎了两声，“偃月，你可终于醒了！” 秦偃月笑道，“老七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他鲜少做没把握的事。” 秦偃月拍着瑶妃的后背，“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我真的都担心死了，你昏迷的时间也太长了些。”瑶妃道，“偃月，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别做太剧烈的动作，慢慢来。” 瑶妃搀扶着秦偃月坐下来。 “别走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秦偃月拍着瑶妃的手，“放心，我是大夫，会照顾好自己的。” “对了，皎皎和云朗呢？” “醒了，正闹着要找你呢，正好你醒了。”瑶妃招呼着人将孩子们抱过来。 皎皎是个活泼性子。 见到秦偃月之后，眼睛瞪大，咿咿呀呀地往秦偃月怀里扑。 云朗性子沉稳。 就算是见到了秦偃月也没表现得更皎皎那般热烈。 他伸出小胳膊，一脸傲娇地抱着秦偃月的手。 瑶妃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 “你瞧瞧，这皎皎和云朗性格正好相反，云朗这沉稳的性子，傲娇的眼神，与老七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说皎皎的性格像谁啊？”秦偃月道，“我小时候可是很文静的，皎皎跟我一点都不像。” 瑶妃轻轻地咦了一声，满脸写着不信。 秦偃月笑，“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去。” 瑶妃也跟着笑，“得了吧。” “我早就听说了，你小时候可是混世魔王，皎皎是青出于蓝的小霸王。” 瑶妃怕秦偃月身体有恙，将乱动的皎皎抱过来。 皎皎不开心，咿咿呀呀地往秦偃月怀里扑。 瑶妃没办法，只能将皎皎放回原来的位置。 瑶妃起身拿了皎皎的小衣裳来。 皎皎不喜欢多穿。 她憋着嘴不愿意。 随即。 皎皎圆滚滚的眼睛看了秦偃月一眼，想在娘亲面前好好表现，便乖乖伸出小手臂，配合着将衣裳穿好。 “呀，真萌！”瑶妃笑道，“对了偃月，老七是怎么把你唤醒的？” “我也不清楚。”秦偃月道。 “原本，我像是在宇宙中遨游呢，东方璃硬生生把我拽回来了。他耽误了我翱翔宇宙，等他醒来，我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秦偃月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笑了一阵。 她才严肃起来，“瑶妃，现在情况如何了？” “有好的，有坏的。”瑶妃问。 这时，宫女端了汤药来。 瑶妃将汤药接过，用勺子搅拌着降温。 汤药的烟气氤氲下，瑶妃的声音也有些渺渺，“你想问哪方面的？” 第一千八百零六章 父皇出什么事了？ “很多事都想问。”秦偃月，“比如，皇宫里如何了，云妃娘娘如何了，父皇呢？” “还有闻京城，以及各处的动乱等等， 可否已经平息了？” “城中的百姓可否安置了？缺炭御寒的难题可否解决了？傀儡可否彻底处理完？去围剿黑鸦的大理寺和杜衡翡翠他们可回来了？” 秦偃月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问得瑶妃一愣一愣的。 “嗨，我当你问什么呢。”瑶妃笑道，“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可把我问懵了。” “这一晃，闻京城动乱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生活恢复平静，之前那些事已恍如隔世了。” “你这乍一问起来，我反而有些恍惚，觉得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瑶妃道，“偃月，你所问的这些问题，我可以用四个字来回答你——尘埃落定！” 秦偃月松了一口气。 那一场近乎诡异的动乱，终于结束了！ 瑶妃继续说“云妃娘娘和你父皇都醒了，云妃娘娘的情况不太好，你父皇倒是没大碍了，就是……” 瑶妃说着，有些头大。 “父皇出什么事了？”秦偃月问。 “你父皇……哎。”瑶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你父皇执意要将皇位让给老七。虽还没开始公布，宫中大小事务已经是老七在处理了。” “只等来年三月份，举行登基大典，老七正式登基称帝。” “你父皇将摊子都交给老七之后，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宜阳王见你父皇无所适从，便带着皇上去街上闲逛。” “从街上回来后……”瑶妃用手指拧着额间，“便……一发不可收拾。” 秦偃月听得云里雾里的。 瑶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 门外有轻轻地敲门声。 “瑶妃娘娘，七嫂醒了吗？”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秦偃月眉梢挑起。 “哟，这就来了！醒了醒了，快进来。”瑶妃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小小的漂亮小人儿探进头来。 小人儿身量尚小，五官却是精美如完美雕刻出来的一般。 美得不可方物。 那张脸漂亮却不失英气。 尤其是配上那双蓝眼珠，在漂亮中平添几分狷狂和邪魅。 小人儿虽身量尚小。 秦偃月已从他身上看到了“祸国殃民”四个字！ 这孩子，实在太好看了！ “小九！”秦偃月道，“快过来。” “七嫂。”小九有些腼腆。 他进屋来，规规矩矩行了礼。 “快来让七嫂看看。”秦偃月已经很久没见到东方玖了，“长高了，变漂亮了。” “我之前觉得二哥老七他们已经是女娲宠溺给了他们好相貌，见了小九，方知他们是随手一捏，小九则是女娲娘娘精雕细刻的。” “我们小九实在太好看了。” 东方玖任凭秦偃月捏他的小脸。 等秦偃月稀罕够了，才捂着红红的脸颊，“七嫂，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一些，父皇他在闻京城开了个铺子。” “卖什么的？” “珍珠奶茶和甜品。” “哦，外带还是堂食？等等……”秦偃月意识到不对。 她盯着小九漂亮的蓝眼珠，“你说什么？” “父皇，开了个铺子，卖珍珠奶茶和甜品？” 秦偃月看向瑶妃。 瑶妃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 秦偃月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那个英明神武，励志做千古一帝的皇帝，去街上开了一个铺子？ 开了个铺子！ 铺子！？ 秦偃月以手扶额，“老七知道吗？” “知道。” “他没制止？” “制止得了吗？”瑶妃叹息，“你父皇自很早之前热衷于制作甜品，如今得了空闲，更是沉迷其中，谁也拦不住。” 秦偃月一脸黑线，“可是，父皇这么抛头露面很不安全，若是被人发现他是皇上，岂不是乱套了？” “这倒是不必担心。”瑶妃说，“店里的店小二和掌柜都是经过挑选的，武功高强，你父皇也不会出面，他只会躲在后厨研究做甜品。” “他也不在外面太久，等卖完了就回去，并没有人知道铺子是你父皇开的。” 秦偃月还是无法想象。 她早先就知道皇帝嗜甜如命。 可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在退位后开甜品铺子。 反差太大，她一时想不出任何形容词来。 “父皇制作的奶茶，特别好喝。”小九接过话来。 “卖的特别好，每天早晨都有人在排队。但父皇一天只做三十杯，很多人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秦偃月：“供不应求？” 小九点着头，“特别抢手，我想要一杯，父皇都不肯。” 秦偃月：……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里屋。 她着实想不通，东方璃为何会放任皇帝去开铺子。 瑶妃道：“我虽然对皇上开铺子这事不赞同。但，不得不承认，自从开了铺子之后，皇上像是换了一个人。” 瑶妃说，“之前他被朝政所累，眼神里总是疲惫的。” “现在的他， 眼睛里泛着光，这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想，大抵老七也是见了皇上眼里的光，才决心放任皇上去做这些了。” 小九也跟着说：“父皇乐在其中，每天都特别开心。” 秦偃月微微叹息。 “父皇想做甩手掌柜，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他怕是，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而已。” 瑶妃不太懂秦偃月的意思。 秦偃月沉着心，将她的分析讲给瑶妃听。 瑶妃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说到最后，她们都沉默下来。 小九还小，暂时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在一旁听着秦偃月和瑶妃聊天，乖巧地待在一旁。 等她们聊天结束。 小九才扯了扯秦偃月的袖子，“七嫂……” “怎么了？”秦偃月捏了捏东方玖的小脸。 “有件事我，我一直想问问你，十哥他怎么还不回来？”小九似乎鼓起了勇气，“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 秦偃月怔了怔。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她已经彻彻底底将老十的事给忘掉了！ 她也已很久没见到老十了，不知他近况如何，也不知道现代世界那些黑衣人如何了。 前几次她都是被动见到老十。 秦偃月决意寻个时间，主动去找老十。 顺便探寻一下清逸王妃曾经说过的特殊路径。 若有可能，她决意回现代一趟！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我是光明正大听的 “七嫂？”小九见秦偃月迟迟不回答。 紧张兮兮地扬起小脸。 “应该快回来了吧。”秦偃月说，“你别担心，老十在一个非常厉害的地方学习，他学了很多知识。” “上次他还告诉我，等他学成归来后跟你炫耀呢。你最近有没有落下功课？” 东方玖摇了摇头，“我跟十哥在比赛呢，我不想输给十哥，所以，我一直很努力。” “这个我可以作证。”瑶妃道，“小九这孩子特别聪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这短短时间，他已经熟读诗书。” “他还特别喜欢读医书，陆觐老祖宗那里的藏书被他看了不少。” “是吗？”秦偃月笑道，“真乖。” 东方玖被夸了，小脸红红的。 过了一会儿。 他还是问，“那，十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秦偃月说，“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我……”她笑着，“我再给他写封信，告诉他小九想他了，看看他能不能早点回来。” 小九重重地点着头，“嗯。” “七嫂……” 他抬起脸，脸上露出璀璨的笑容。 他恰好站在阳光下。 冬日晨光照耀下，蓝眼珠如宝石一般，美不胜收。 “谢谢你。” “我跟鹿鸣约好了切磋武艺，就先走啦，我等下午再来。” 说完。 东方玖礼貌地行了礼，退出去。 秦偃月看着东方玖的身影，叹了口气，“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瑶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呀，被他给骗了。” “嗯？” 瑶妃道，“一开始，我也觉得小九这孩子年纪小小经历那么多，让人心疼，生怕他心理出现什么问题，留下什么阴影，不断开导。” “后来我才发现，小九这孩子，活脱脱一个拥有完美面容的小霸王。” “嗯？”秦偃月实在无法把小九和小霸王联系在一起。 “小九这个孩子，对咱们文质彬彬，对付恶人，那叫一个凶狠。”瑶妃笑着说，“之前皇宫内大乱时，彩华宫也陷入到了混乱中。” “危险的时候，是小九挺身而出。” 秦偃月愕然，“他一个孩子挺身而出？” “你先听我说。”瑶妃说，“小九虽然功夫不错，毕竟练功年限短，想要战胜那些傀儡啊叛军啊，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小九也知道自己力量不足，为了拯救彩华宫，他想了一个计策。” “那个计策特别缜密，轻轻松松保住了彩华宫上上下下的人，还将傀儡一举歼灭。” “彩华宫里的人说，当时的小九威武霸气，凶狠如小霸王一样，说一不二，手段狠辣，那股子可怕的气势，如个杀神一般，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姬无烟。” “小九这孩子的性格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乖巧可人，在遇见大事的时候，这孩子简直像极了姬无烟和白临渊的综合版本。” 秦偃月听得嘴角抽搐。 小九师承姬无烟。 老十师承白临渊。 偏生，老十和小九整天待在一起。 小九正是快速学习的年纪，耳濡目染的，便将姬无烟的冷酷和白临渊的疯批给学了来。 “需要叮嘱一下吗？”瑶妃说，“小九是个好孩子，若是叮嘱一下他，他应该会收敛些。” “不必。”秦偃月道，“我一直很害怕小九因为小时候的阴影，会变得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束手束脚。” “如今他学了白临渊的乖张，姬无烟的杀伐果断，以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这倒也是。”瑶妃笑道。 “瑶妃。”秦偃月很有兴趣，“小九设了什么计策？” “我也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 “小九说他要跟老十比一比，等老十回来了，让老十想计策突破困局，看老十能不能破。”瑶妃道，“彩华宫的人被小九救了之后，小九就成了他们的团宠。” “小九要求他们保密，他们就真的一个字都不吐露，就算是我也问不出来。” 秦偃月笑道，“原来如此。” 瑶妃说，“是啊，我问不出来也便不问了，横竖早晚会知道的。对了偃月，老十到底去了哪里？” 瑶妃叹了口气，“这段日子的相处，我已然将他们当成了亲生的。” “老十迟迟未归，我心里慌慌的，你的态度也一直很模糊，更让我觉得不妙，偃月，你好歹告诉我，老十他是不是出事了？” “瑶妃你放心，老十没出事，他安全着呢。”秦偃月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担心，等老十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也行吧……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瑶妃道。 “好……” 她们两个一直在谈话。 将云朗和皎皎给忽略了。 皎皎不乐意了，不断拽着秦偃月的头发，咿咿呀呀吸引着秦偃月的注意力。 云朗的小手手也抓住秦偃月的袖子，憋着嘴，明显是在抗议。 “两个小人精儿！”瑶妃道， “偃月，正好你醒了。我还有些事要做，孩子们就交给你来看了。” 秦偃月道，“瑶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瑶妃笑道，“嗨，咱们说什么客气话。你好生照看着他们，有什么事问奶娘。” 瑶妃离开后。 云朗也不再矜持，咿咿呀呀要抱抱。 秦偃月一手抱一个，苦笑不得。 “老七，你别装睡了，快点起来，我一个人招架不住。” 里屋里的东方璃听了，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当然知道。”秦偃月，“心有灵犀一点通。” 东方璃走出来。 他一出来。 云朗和皎皎明显陷入到了纠结中。 他们纠结着找父亲还是找娘亲。 不等他们纠结完，东方璃已将云朗抱过来。 云朗呀呀了两声，搂住了东方璃的脖子。 “你偷听到我跟瑶妃的话了？”秦偃月问。 “什么叫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听的。”东方璃在她身边坐下来。 秦偃月叹了口气，“父皇真的去卖奶茶了？” “嗯。” “你怎么同意的？” “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父皇很有兴趣，他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东方璃，“励志要将甜品推向整个东陆，我反驳了几次没用，索性就随着他去了。” 秦偃月：……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父皇的目标很远大。”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东方璃道，“我让皇叔劝过父皇几次，没用。父皇一心想要推广甜品，谁也拦不住他。” “后来我见父皇做甜品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想来他是真心喜欢的，我便不拦着了。” 秦偃月想了想，“父皇做甜品没问题。” “我就是有点害怕父皇近水楼台，先吃再卖，吃太多甜点对身体不好。” 东方璃：“我让人注意着点。” “管不住的。”秦偃月头疼，“我们还是关注着父皇的身体些更实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着聊着。 都沉默下来。 明明算是许久不见，理应有很多话要说。 话到嘴边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七……” “嗯。”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回哪里？” “老家。” “我陪你。”东方璃说，“你上次回秦家时，我没能陪你回去，出了好些幺蛾子，这次我定要与你一起，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我不是要回秦家。”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 她叹了口气，“我想回的，是我真正的老家。” “你应该知道的吧？四象祭坛原先的出口，所连接的就是我之前所待过的世界，也就是我的老家。” 东方璃不解，“那个出口不是已经被更改了吗？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为何要这时候回去？你怎么回去？” “我从未想过要通过四象祭坛回去。”秦偃月说，“之前我跟清逸王妃交流时，发现了另一条路径，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能成功的。” “四象祭坛打开的那个出口，只是最笨拙的方法。除了四象祭坛之外，还有更快速的方法，只不过这个快速的方法几乎无人可用，所以才有四象祭坛这种笨方法。” 东方璃听得有些糊涂。 秦偃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沉吟了一番。 “要不你就这么理解吧。”她伸出两根手指，“从闻京城到舟流城，乘坐马车的话，需要几天几夜时间才能到达，这条乘坐马车的路线，便是四象祭坛那条线。” “而，如果从上空飞行，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到达，这就是快速路线。” 秦偃月说，“因为绝大多数人无法飞行，所以只能通过马车这条路。换个说法，就是绝大多数人只能通过四象祭坛往来这边和那边。 现如今，四象祭坛这条路是被我们堵死了。但，上空没被堵死，若是能飞，照样能飞过去。” 东方璃：…… 秦偃月的解释他听懂了。 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你，能飞？”东方璃艰难地问。 “我只是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你不要较真。”秦偃月笑起来，“横竖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做到，就可以了。” 东方璃拧眉，沉默了一阵，“你为何突然要回去？” 秦偃月想到柳殊音说过的那些话。 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你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她说，“我要完成奶奶的心愿，将她的尸体找出来，带回去和爷爷合葬。” “你奶奶的，尸体？”东方璃不解。 秦偃月便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 才问：“你奶奶的尸体，在升仙池？” “对，升仙池底部，她做了密封保存，现在应该还没腐烂。”秦偃月说。 东方璃：“那我必须要跟你一起回老家，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你奶奶的遗体？再者，就算你搬得动，也不能让你来搬。”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认真的样子，笑得不行。 “你想多了，我没想过要将奶奶的尸体运回去。” 东方璃：“那，如何合葬？” 秦偃月说：“我们那个地方是非常严格的法治国家，我们若是带着尸体出现，定会引人注意，会被盘问，会被调查，我们根本解释不清楚。” “所以，在找到奶奶的尸体后，我们需要先火化。” “等火化后，我们将奶奶的骨灰带回便可。” 说到这里，秦偃月倒是有些纳闷。 奶奶说过将自己的尸体密封保存藏到升仙池底部，是为了避免污染，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可，火化不是更方便吗？ 为何奶奶要多此一举？ 秦偃月想不通。 东方璃同样忧心忡忡，“将尸体火化，老人家不会怪罪我们吗？” “不会。”秦偃月道，“尘归尘，土归土，奶奶开明，定能理解我们。” “除了奶奶的事，还有……”秦偃月喟叹，“老十在那边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他也是时候回来了。” “我之前一直是被动见到老十，我想主动要见老十就从来都没成功过。这段日子连被动见到老十都不能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那边也有黑衣人，同样的穷凶极恶，我不放心。”秦偃月说，“综合种种，我还是回去瞧瞧才行。” 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这件事不着急。” “你才醒来，身体还在恢复阶段，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若你执意要做，我也是不允许的。” 秦偃月笑道，“我不会那么莽撞了，肯定要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说。” “何况，皎皎和云朗才这么小，我哪能离开他们？” 东方璃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秦偃月的音容笑貌，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里软软的。 一大堆煽情的浓情蜜语涌上心头来。 东方璃才想说出口…… 又蓦然想起秦偃月之前诓骗他的事。 东方璃的脸立马冷下来，连带着声音也是冷的，“二丫，你可知错？” 秦偃月被东方璃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你抽哪门子风？” 东方璃冷哼了一声。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不需要去四象祭坛就能完成任务的？你骗我骗得好苦。” 他甩着袖子，用冰冷的语调说着心疼的话，“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倒在四象祭坛的云台上时，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你身边，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将你抱起来的，我只知道，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天塌了……” “偃月，你吓死我了。” 东方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生怕秦偃月再也醒不过来。 生怕，他的一时大意酿成大错……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恰好我长得够好看 这段日子，东方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熬着的时候虽煎熬，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希冀。 一直到秦偃月真正醒来。 他才切切实实感觉到后怕。 东方璃不由地抓紧了秦偃月的手。 “对不起……”秦偃月道，“我……” 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重重地抽了抽鼻子。 半晌后，才说出一句，“老七，以后，不会了！” “你还想有以后？”东方璃急了。 “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下次你再这么不计后果，我将寸步不离守着你！” “没有了没有了。”秦偃月忙安抚炸毛的男人，“以后我做什么事都跟你商量。” 东方璃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你身体尚未恢复，还是我来抱皎皎吧。”他道。 “我没有那么脆弱。”秦偃月说，“血液通畅后，我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不。”东方璃看了秦偃月腹部，“你的伤口……” “哦，你说剖腹产的伤口啊。”秦偃月笑道，“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我清醒着的时候，刀口还是挺疼的，昏睡了这阵子，刀口处理得极好，我看了看，恢复得特别好，已经没大碍了。” “我得好好感谢感谢清逸王妃，多亏了她我才能顺利度过鬼门关。” “偃月，对不起。”东方璃嗓子发紧。 “又道什么歉？”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又来了又来了。”秦偃月笑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时辰不早了，你要是还有事处理，就赶紧去吧，别担心我，我跟孩子们等你回来。” 东方璃“嗯”了一声。 “宋含章给皎皎和云朗做了婴儿车，你若是抱着累，就将他们放到婴儿车里，他们很喜欢的。” 秦偃月扬眉，“婴儿车？宋含章做的？” “对。”东方璃笑道，“宋含章极喜欢小孩子，见到皎皎和云朗后，那眼神如灼烧一般，我都要防着他来偷娃了。” “宋含章说要送给他们礼物，过了没几天，他就送了一辆婴儿车来。” 东方璃喊人将婴儿车推过来。 婴儿车左右都有筐子。 筐子造型可爱，里面足够大，完全可以放开一个小孩子。 为了防止婴儿往外爬，筐子上面还做了防护。 筐子下方，有四个轱辘。 只要需要轻轻一推，便能推动。 款式和造型设计很前卫，堪比现代婴儿车。 秦偃月试了试，超级好用。 她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没想到宋含章还有这本事。” “他很擅长木工。”东方璃道。 “看不出来。”秦偃月实在无法将那个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断人胳膊断人腿的宋含章与如此可爱的婴儿车联系在一起。 东方璃笑，“把他们放到里面，你也能轻松点。” “我先去处理事务，等我回来。” “你还没用早膳。”秦偃月，“好歹先吃些东西。” “不吃了。”东方璃瞧着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有些急，匆匆套上衣裳离开。 秦偃月将云朗和皎皎放到婴儿车里。 两个小家伙果然很喜欢。 他们精神的很，咿咿呀呀地张开手臂。 秦偃月推着他们走了一阵。 蓦然。 一阵诡异的头晕感和疲惫感袭来。 秦偃月忙停下来。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 脉象有点奇怪，隐隐有些不对。 但仔细探查又探查不出什么来。 “奇怪？难道是后遗症？”秦偃月按住眉心。 昨天夜里也是，醒来后没多久就疲惫了。 这疲惫若是因为躺了太久导致的肌肉无力，倒也说得过去。 可，她的脉象着实有点奇怪。 秦偃月实在疲乏头晕得很。 来不及多想，只想先寻个地方休息一下。 然。 就在这时候。 她察觉到有熟悉的气味靠近。 秦偃月眉头微蹙，“来都来了，躲在外面干什么？” 秦偃月拿了拨浪鼓给皎皎和云朗，“进来吧。” 皎皎活泼好动。 拿到拨浪鼓之后，摇得砰砰直响。 云朗安静，只用小手拽着拨浪鼓上的小鼓，小鼓不堪其扰，发出哐哐的声音。 在拨浪鼓的声音里，有吱呀的开门声响起。 有白衣飘飘的男子闪身而进。 来人，正是白临渊。 “秦姑娘，好久不见。”白临渊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眉眼弯弯，“你果然醒了。” 白临渊的目光在秦偃月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笑道，“秦姑娘看起来有些疲惫，不知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好。”秦偃月说。 “呀呀。”皎皎看到白临渊之后，兴趣立马转移了。 她将拨浪鼓扔到一边，张开手臂，咿咿呀呀要白临渊抱。 白临渊像是换了个人。 浑身的煞气散去，换了一脸的慈祥。 他一脸宠溺地将皎皎抱起来。 皎皎特别开心，抱着白临渊咯咯直笑。 “皎皎好像很喜欢你。”秦偃月道。 “皎皎喜欢长得好看的。”白临渊，“恰好，我长得够好看。” “我头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好看。”秦偃月无语，“幸好云朗比较矜持，要是这两个孩子都粘你比粘我还厉害，我真要伤心了。” “皎皎和云朗性格不一样。”白临渊也跟着笑，“皎皎喜欢美人，云朗喜欢萌物，若是黑猫在这儿……” “本喵在这如何？”窗外，黑蛋的声音响起。 它不知道吃了什么，重重打了个一个饱嗝。 胖爪子一拍窗。 窗子被打开。 它轻车熟路跳到屋子里来。 云朗原本是在安静地拨着拨浪鼓，顺便打着哈欠，兴趣缺缺的模样。 听见黑蛋的声音后。 立马来了精神。 他张开手臂，咿咿呀呀地想触摸黑蛋。 “哟，小玩意儿！”黑蛋跳到云朗的小车上，“想本喵了没？” 云朗立马开心起来。 一向矜持不爱闹不爱笑也不爱哭的云朗使劲搂着黑蛋的脖子，咯咯笑得开心。 秦偃月：…… 这姐弟两个的口味和性格，着实南辕北辙。 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用袖子遮住脸，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白临渊，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白临渊挑了挑眉，“我听说秦姑娘醒了，特意过来瞧瞧……” 第一千八百一十章 你中毒了你知道吗？ 白临渊兀自在秦偃月身边坐下来。 “之前太子殿下说有办法唤醒你，我还将信将疑，如今见到秦姑娘终于醒了，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 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 “若是秦姑娘不介意，可否让我给你把把脉？” 秦偃月衬度了片刻。 还是伸出了手。 白临渊微凉的手指放在她的脉搏上。 感觉到秦偃月的脉搏，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察觉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秦姑娘自己没察觉到？”白临渊收回手。 “有些事当局者迷。”秦偃月说，“用在把脉上也是一样的，我情况如何？” “倒也没什么大碍。”白临渊说， “就是……有点轻微中毒的迹象，只要稍稍注意着不再接触毒药就不会有事。” “中毒！？”秦偃月脸色微变。 “嗯，是中毒。”白临渊道。 “果然。”秦偃月沉下心来，“我之前还以为是我弄错了。” “白临渊，你可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白临渊沉吟了一会儿，“你，真的不知？” 秦偃月点头，又摇头。 她道，“我能察觉到我身体不适，之前我以为是我昏睡太久了，稍稍行动行动，等血液通畅了自然能缓解。” “后来我又觉得脉象不对，似是中毒的迹象，这毒非常轻微，很难察觉到，我一度以为是我弄错了。” 故而。 她没有拒绝白临渊的好意。 白临渊也果然探查出了问题。 “应该是我昏睡的时候，有人用非常隐蔽的手段给我下毒了。”秦偃月说，“但我无法想到，对方是如何下毒的，又为何给我下毒？下毒人又是谁？这些都是疑点。” 白临渊停顿了一会儿。 “唯一可以确定，毒药不会是放在食物中的。” 秦偃月锁眉。 不是在食物，应该也不是在水中。 那，对方是用什么方式下毒的？ 白临渊道，“秦姑娘有所不知，因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与陆觐轮流给你把脉。” “因你是昏迷且一直躺着，就算你的脉象出现轻微不同，我们也不会多想，即便如此，我也可以确定，你之前是没中毒的，你中毒应该是最近的事。” “而且，你平日里的食物和水问题不大，因我时常来检查，对方想下毒也没机会。” “所以……”白临渊意味深长，“秦姑娘何不往别处想想？” 秦偃月懂了白临渊的意思。 白临渊是想告诉她，在他和陆觐眼皮子底下下毒很艰难。 除非，对方是将毒要下到了白临渊和陆觐难以接触到的地方。 比如，贴身衣物。 比如…… “头发！” 白临渊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白临渊笑起来。 “贴身衣物的话，每天都会换洗，且有清逸王妃把关，对方想做手脚很难。至于头发……” 他道，“秦姑娘是出了月子后的第十天才清洗的头发，所用头油有香气，遮盖了轻微的毒药味道。” “那时你身体状况稳定，我与陆觐过来的比较少了，一时间没能注意到，忽略了一些东西。因对方下毒手段隐蔽且时间短，这也解释了你为何中毒如此轻微。”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与白临渊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到底是谁？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她下毒？ 这宫里曾经大清洗过一波，按理说留下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才对。 秦偃月想不通。 “何不传唤给你洗头的丫鬟问问？”白临渊说。 “没什么用，只会打草惊蛇。”秦偃月，“对方既然通过这种方式下毒，应该不会蠢到乖乖等着我们去抓，再说，我们尚未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秦偃月单手按着眉心，“而且，给我下毒的人，应该有绝对的自信，认为我察觉不到。” “我既已醒了，对方应该会着急，或许最近会有大动作，我们只要等待着，有的是机会将他们的小辫子抓住。” “嗯。”白临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偃月沉默了一阵。 又问。 “白临渊，之前在升仙池的时候，你给我讲过升仙池的传说。你可不可再详细讲一遍？” “嗯？”白临渊似是没想到秦偃月突然说起升仙池的事。 他眉梢高高挑起，“升仙池？” “我需要再去一趟升仙池，对于升仙池的由来，我想了解的更多一些。”秦偃月说，“尤其那位传说中的仙女的故事。” 白临渊并没有开口。 “我之前听的时候，没往心上去，才想再详细问问。”秦偃月说，“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说，是我也一知半解。”白临渊说，“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上次说的那些已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说白了就是仙女从天而降导致当地的地势改变，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有用的消息。” “秦姑娘，你……突然提起升仙池，是想做什么？” 秦偃月：“我，想去一趟升仙池，探查一下池底。” 白临渊略有些震惊，“你要去升仙池的池底？” “你可知道，升仙池之上布满了透骨血草，那东西毒性极大，上次我进到里面，差点交代到里面。” “秦姑娘你没有抗毒体质，万万不能冒险。” “即便是我这种抗毒体质，经历过一次生死劫难，也不敢轻易尝试。”白临渊说起升仙池时，心有余悸。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她都懂。 但。 她必须要想办法将奶奶的尸体给运回来。 “我记得你上次从升仙池搜集了不少透骨血草。”秦偃月说，“可不可以分给我一点？” “你想制作解毒剂？” “嗯。”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白临渊说，“我自认为，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懂毒药。” “我研究了透骨血草许久，没能制出来解药，秦姑娘就不必尝试了，毕竟，你没有我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秦偃月垂下眸子。 目前。 若是无法解决透骨血草的毒，只有冷幽倚和白临渊能够接近。 听白临渊的意思。 他似乎并没有完全适应透骨血草。 冷幽倚是唯一能在透骨血草中安然无恙的人。 为今之计，也只能找冷幽倚商议商议了。 “秦姑娘。”白临渊盯着秦偃月的眼睛，声音幽幽，“我不懂……” 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反正白临渊不是外人 白临渊：“我不懂，无缘无故，你为何突然要去升仙池？” “那个地方非常古怪，非常凶险，我在拿到透骨血草之后，再也不想再去一次，我真心劝阻，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要轻易靠近。”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白临渊：“什么理由？” 秦偃月不知该不该说。 “她奶奶的尸体就保存在升仙池的之下。”黑蛋接过话来，“她要将她奶奶的尸骨给捞出来，所以不得不去。” 秦偃月：…… “就你话多。”她嗔了黑蛋一句。 黑蛋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临渊不是外人，你要去升仙池那种诡异的地方，像白临渊这种级别的帮手越多越好，你没必要藏着掖着，寻求帮助是正常操作。” 白临渊被黑蛋一句“不是外人”戳到了。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模样，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 黑蛋突然被白临渊摸头。 有被惊吓到，“你，你这家伙要干什么？摸本喵干嘛？” “真乖。”白临渊很开心，“小猫儿……你最近越来越懂我了。” 黑蛋哆嗦：…… “哦，我懂你，懂你。” “所以你先把你的爪子挪开好吗？你的爪子放在本喵的头上，本喵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你敲碎天灵盖的错觉。” 白临渊笑眯眯地收回手。 他将头转向秦偃月，目光有些幽怨，“秦姑娘，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秦偃月：…… 白临渊继续说，“既然秦姑娘要去升仙池，那我自然也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他安抚着乱动的皎皎。 “实不相瞒，我从升仙池里带回透骨血草之后，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 “升仙池绝不仅仅只有透骨血草那么简单。确切地说，透骨血草的存在，除了保护升仙池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阻止某些东西扩散。” “嗯？”秦偃月听得心神一震。 透骨血草是为了阻止某些东西扩散？！ 她蓦然想起奶奶曾说过的： 奶奶在这个世界里不知何故得了怪病。 怪病非常古怪，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消停，无奈之下，奶奶只能将自己包裹严实沉入到升仙池底部。 她之前还纳闷，既然奶奶害怕自己的遗体引起纷争，火化是更一劳永逸的做法，为何要舍近求远？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奶奶的遗体无法火化。 从这个角度思考的话。 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透骨血草所阻止的东西，就是奶奶得了怪病的尸体。 “透骨血草在阻止什么？毒？还是其他？”秦偃月声音有些急切。 “不知。”白临渊道，“不过……” 他停下来，欲言又止的。 “你快说。”秦偃月说，“不要隐藏。” 白临渊道，“秦姑娘可否想过，为何透骨血草对冷幽倚无效？为何冷幽倚长时间居住在升仙池山谷中却无大碍？” 秦偃月：“难道不是免疫？” 白临渊：“我之前的想法跟你一样，认为是冷幽倚适应了透骨血草，实际上却不是如此。” “还有，上次飞影治病的，不是透骨血草，是升仙池里的水。” “秦姑娘可还记得飞影是因何故才需要用到升仙池里的水？” 秦偃月当然记得。 飞影是中了一种蛊虫。 飞影所中的蛊虫很特殊，种种缘故之下，飞影进了升仙池才被唤醒了。 秦偃月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袖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临渊：“传言之中，升仙池中的水可以治百病。” “冷幽倚也曾说过，她是中了某种毒，病入膏肓，才被迫进了升仙池，她在升仙池里脱胎换骨，侥幸捡回一条命。” “飞影病入膏肓，进了升仙池便醒了过来。” “但升仙池却是有剧毒的，寻常人进去莫说是起死回生，能死里逃生就是上苍保佑。” “综合我们所知道的信息以及当地的传说，秦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秦偃月垂着眸子。 知道的信息越多，她越是混乱。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临渊也没有再开口。 黑蛋目光炯炯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秦偃月扫了它一眼。 黑蛋立马变成了飞机耳，“你瞪我干嘛呀？” “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与升仙池相关的？”秦偃月问道，“以及奶奶的怪病相关的？” 黑蛋摆着爪子，“没有。” “真的没有？” “骗你干什么？本喵根本不知道什么怪病。” “嗯？” “千真万确，本喵没有任何谎言。” 黑蛋吐槽，“再说，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我一个干饭机器猫怎么能知道呢？你不要为难喵。” 顿了顿，黑蛋又说，“不过嘛，关于升仙池的记忆，我倒是有一些的。” 秦偃月挑眉，“说说看。” “记忆很模糊，本喵也不知真假。”黑蛋说着，伸出爪子。 “给本喵小鱼干，本喵的记忆或许能清楚一些。” 秦偃月：…… 她拿了小鱼干来。 黑蛋津津有味地吃着。 云朗喜欢缠着黑蛋。 他咿咿呀呀地过去抢夺黑蛋的小鱼干。 黑蛋很慷慨地将小鱼干分给云朗。 云朗被鱼腥味给熏到了，小脸皱成一团。 “你不吃啊。”黑蛋说，“亏我把好吃的留给你呢。” “你不吃我吃了哈。” 它将好几条小鱼干塞到嘴里。 “别卖关子了，快说。”秦偃月戳了戳它。 “着啥急啊。”黑蛋将小鱼干吞下，含含糊糊的，“本喵有个印象，透骨血草那种东西，应该来源于西陆。” “西陆？”秦偃月蹙眉。 “对，本喵有这么个印象，主人应该去过西陆。”黑蛋说，“再多的事，本喵也不知道了。” 秦偃月看了白临渊一眼。 白临渊道，“冷幽倚也出自西陆，她又能适应升仙池，或许，这不是巧合。” “嗯。”秦偃月，“西陆应该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除了升仙池和奶奶的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 “何事？”白临渊问。 秦偃月：“冷幽倚和西门雪是双胞胎，冷幽倚流落在外迫不得已，那西门雪可是西陆公主，为何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非要进什么黑鸦？非要做出这些奇葩事。” “西门雪的行为很奇怪，漏洞也很多。” 白临渊微微笑着。 他轻轻甩着衣袖，“秦姑娘，你有兴趣去西陆一趟吗？”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约定一刻钟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 “对。”白临渊说，“凡此种种不解之处，走一趟西陆，兴许都能找到答案。秦姑娘可有兴趣走一遭？” “我去不了。”秦偃月看着皎皎和云朗，“我不会离开他们的。” “不是现在。”白临渊说，“这件事，我认为秦姑娘最好还是跟太子殿下商议商议。” 他幽幽地说道，“实际上，因闻京城动乱一事牵扯到了西陆公主西门雪，太子殿下给西陆送去了问罪帖和战书，西陆的反应很有意思。” “哦？”秦偃月问，“老七给西陆下了战书和问罪贴？” 不愧是老七，霸气！ 白临渊：“是啊，不仅仅是战书和问罪贴，同时还有庐阳王率领着八万精兵压境，大战一触即发。” “庐阳王？”秦偃月，“他不是已经退休了吗？怎么又带兵打仗了？” “太子妃有所不知。”白临渊道： “庐阳王年轻时曾征战西陆，他骁勇善战，曾单枪匹马闯到西陆阵营，手刃八百西陆精兵，提回了西陆大将军的头颅。” “当天夜里，庐阳王的军队以碾压一般的气势将西陆军赶出了百十公里，一口气占领了西陆数十城池，从那之后，庐阳王成了西陆的噩梦。” 白临渊道，“庐阳王的名号在西陆能止这小儿夜啼。” “所以，庐阳王出马，西陆百姓恐慌无比，西陆皇室已无法控制慌乱逃窜的百姓。” 秦偃月笑道，“还有这种事？” 白临渊道，“因庐阳王率军压境，就算东陆才经历过一场动乱，西陆也不敢直接对战，所以，西陆派人来讲和。” “讲和？怎么讲的？”秦偃月问。 白临渊：“详细内容我无从知晓，秦姑娘还是去问问太子殿下为好。” “不过……” 白临渊眉眼弯起，“我虽不知道讲和的详细内容，但我知道，西陆皇室邀请我们前去西陆。” 秦偃月觉得惊讶，“西陆邀请我们？你口中的我们是谁？” 白临渊：“人选还没定，唯一确定的是，前去西陆的人选中有我。” “你？”秦偃月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临渊不算是东陆人。 他主动要去西陆，这事有点意思。 白临渊说，“我是以东陆太医院院正的身份去的。” 秦偃月：…… “你，院正？” 院正其实就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长，太医长也叫院正。 秦偃月记得，太医长是个老头来着？ 那老头曾经也是陆觐师兄的得意门生。 “老院正呢？”秦偃月问，“你年纪轻轻成了院正？” 白临渊摆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姿势。 “我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是太医院这种地方还是要考虑资历的。”秦偃月道，“你才进太医院没多久，怎么就成了院正了？” “代理院正而已。”白临渊满脸笑意，“我给老院正下了毒，老院正解不开，只能回家修养，我毛遂自荐，成了代理院正前往西陆。” 秦偃月：…… 她嘴角不断抽搐。 白临渊就是白临渊，永远也别妄想用正常思路去看待他。 “你有什么目的？”秦偃月问。 “秦姑娘不要对我如此警惕，我没什么目的，我就是想光明正大去一趟西陆皇宫而已。”白临渊伸出手，“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做对不起秦姑娘的事。” 白临渊咬重了“秦姑娘”这三个字。 “西陆皇宫之中，有令我感兴趣的东西。”白临渊继续说，“或许，那东西与升仙池也有关系。” 秦偃月知道白临渊的性格。 这个人不屑说谎。 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我不太明白，一般来说，两国谈判都是朝中大臣担任，你就算成了代理院正，也没有官职在身，如何去谈？”秦偃月说。 白临渊：“这些事我并不清楚，详细情况秦姑娘还是要再问一下太子殿下。” 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对劲。 白临渊见秦偃月眉头紧锁的样子。 轻轻笑道，“秦姑娘不必忧心，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 “哦对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已确定要去，那个人，也是你想象不到的，他是西陆指定的人选。” 秦偃月想了想，“姬无烟？” 白临渊笑，“猜错了。” 不是姬无烟的话，秦偃月就真的想不到是谁了。 “到底是谁？”她问。 “陆觐。”白临渊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秦偃月：？！ 她满头问号。 陆觐一百多岁了，就连东陆的事他都不怎么管了。 为何要去西陆这种地方？ 秦偃月越发觉得这件事不普通。 东方璃不是莽撞性子。 跟西陆又不友好，为何要出动年事已高，且早已不管事的陆觐？ 白临渊抄着手，“若是秦姑娘愿意，我可以带你去。” “当然，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而是以我的侍从身份去。” 秦偃月：…… 就连正在跟云朗玩耍的黑蛋听了这话也乐地不行，“白临渊你认真的吗？” “你敢让偃月当你的侍从？你不怕东方璃把你抽筋剥皮？” 黑蛋啧啧感叹，“你这可太厉害了，本喵佩服佩服！” 白临渊扫了黑蛋一眼。 黑蛋立马把嘴闭上。 秦偃月问，“西陆为何要请师兄去？”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具体事宜要问太子殿下……”白临渊话正说着，眼睛弯起，“这不，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 伴随着外门开启，有人走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掀开珠帘，珠帘上的珍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东方璃带着一身寒气进屋来。 他进屋后，看到白临渊正抱着皎皎，脸上没有一点惊讶感。 兀自将大氅脱掉，洗干净手，在暖炉边烤暖和了，东方璃这才走到白临渊身边。 “皎皎，过来。” “呀！”皎皎朝着东方璃张开手臂。 东方璃将皎皎抱回后，云朗也不干了，哼哼唧唧张开小手。 东方璃一手一个，抱着他们坐下来。 “哟，转性了。”黑蛋看热闹不嫌事大。 “要是之前，东方璃指定跟白临渊打起来，现在都能和平相处了。” 东方璃瞥了黑蛋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看向白临渊，“之前跟你约定了一刻钟，你怎么待了这么久？” 白临渊笑而不语。 “你们约好了？”秦偃月很是惊讶。 这俩人，都转性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他们怎么不上天啊 东方璃道，“鉴于你上次昏睡后醒来出现了不适症状，我有些担心，特意差人通知白临渊过来瞧瞧。” “陆觐那边我也通知了，他住的远，要晚一会儿的才能过来。” “原来如此。”秦偃月道。 怪不得白临渊二话不说就要给她把脉。 原是东方璃早就吩咐下来的。 “情况如何？”东方璃问白临渊。 白临渊看了秦偃月一眼，“太子殿下还是问问太子妃吧。” “我没事。”秦偃月笑着说，“我醒来后感觉良好，能吃能睡，没什么大碍。” “老七，西陆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何要指定师兄前往？” 东方璃的脸色凝重下来。 他寻了个地坐下，将皎皎和云朗放下。 “西陆一事，有些棘手，我尚在考虑该如何处理，并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 秦偃月等着东方璃说下去。 东方璃道：“西陆皇帝来信求助，说西陆瘟疫横行，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西陆的名医几乎死绝，无人能找出控制瘟疫的办法。” “瘟疫？”秦偃月惊讶，“消息确定吗？” “嗯，这事应该不假。”东方璃道，“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里显示，西陆瘟疫肆虐，屠城无数，许多城池因瘟疫变成了空城。” “又逢我方大军压境，西陆已无力出战，故西陆皇室派人议和，并请求陆觐出山，帮他们渡过难关。” 秦偃月啧啧感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们之前各种幺蛾子，就差打在东陆脸上了，遇难了又想向我们求助，还专门点名要咱们德高望重的陆觐师兄去帮他们，他们怎么不上天啊？” “我师兄在东陆都不怎么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西陆哪里来的脸让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千里奔波，还是去瘟疫肆虐的危险之地？”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可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东方璃点头，“西陆向来无耻。” “你答应了？”秦偃月问。 “这件事我怎么会答应？”东方璃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是拒绝的，是陆觐自己要去。” “我师兄，要去西陆？”秦偃月又震惊又无语。 那个老头儿知道不知道瘟疫这种东西一旦传染起来有多可怕？ 他知道不知道自己一百多岁了！ “嗯，陆觐执意要去。”东方璃说，“我劝过了，没用。” “正因为陆觐想去，我才让白临渊也一道去，好歹有个照应。” 秦偃月盯着东方璃。 东方璃被盯了一阵，不太自在，“偃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一直看戏的黑蛋乐了，“东方璃啊东方璃，我都看懂了你竟然看不懂吗？偃月这么盯着你，肯定是觉得你跟陆觐脑子有坑呗。” 砰！ 秦偃月的拳头落在了黑蛋头上。 黑蛋疼得喵呜一声，“你干嘛打本喵！” “再胡乱说话我就将你的项圈摘下来。”秦偃月冷道。 “老七，你实话告诉我，西陆跟你做了什么交易？”她道，“你不是菩萨心肠，涉及到大是大非更加清醒，瘟疫一事更是非同小可，就算师兄自愿去西陆，你若是不应允他也去不了的。” “定然是西陆给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才让你应下。” “我很好奇，西陆用什么打动你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听秦偃月说完，怔了片刻。 才摇着头轻笑，“果然瞒不过你。” “嗯，你说的不错，西陆的确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什么条件？”秦偃月问。 东方璃沉吟了一小会，“黄金十万两，白银五百万两，药草二十万担，粮草五十万担，以及边境十年贸易权和二十年不进犯东陆边境的条约。” 秦偃月纵使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两成色优秀的银子大概可以换算成一千花币。 十万两银子，就是一个亿。 一百万两银子，就是十个亿！ 之前宫正司被烧毁后，皇帝就罚了他们一百万两。 她对这个数字可是记忆犹新。 五百万白银等同于五十亿，这是一笔巨款！ 而且。 在她依稀记得之前的世界里，黄金一般是按照克算，一克大约三百到五百花币，十万两黄金的话…… 秦偃月已经算不过来了。 总而言之。 这是数目非常庞大的一笔钱和非常庞大的物资。 这笔钱和物资甚至能买下一个小国。 也难怪东方璃会动心。 东方璃说，“这点东西并没有打动我。” “我之前是万万不同意的，后来陆觐跟我说，瘟疫这种东西，若是不能根除，迟早会波及到东陆来，到那时候，东陆也会生灵涂炭。”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接受西陆的邀请，收下西陆的礼物和金银，不然等最后我们不仅要治瘟疫还没钱拿，得不偿失。” “陆觐所言很有道理。”东方璃说，“瘟疫从来不分国家，倘若西陆肆虐，迟早会波及到东陆，尤其是边疆将士，他们驻守边疆，必然首当其冲。” “再者，目前东陆也的确缺乏物资，若是有这些金银物资，不仅能弥补亏空，还能改善基建，对我们来说，百利一害。” “多重考虑之下，我便答应了陆觐的要求。” “陆觐年事已高，我也不放心他单独前去瘟疫肆虐之地。”东方璃说，“故而，让白临渊与陆觐一道去。” 秦偃月听完后，沉默下来。 陆觐的深明大义令人敬佩。 也的确。 瘟疫从来不分国家，不分地域，不分人种。 若是不根除，迟早会殃及到东陆。 陆觐此举，是拿着西陆的钱去防患未然，一举多得。 “什么时候去？”秦偃月问。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等过了正月十五，陆觐便会和使团一道去往西陆。”东方璃说。 “到时候，我也一起，不过我……”秦偃月道。 “胡闹！”不等秦偃月的话说完，东方璃的脸色直接变了。 “你在凑什么热闹？” “且不说你刚刚生完了孩子，你的身体也尚未恢复，前方危险重重，就算你是健康状态，我也不可能让你去。”东方璃呵道。 “方才是谁信誓旦旦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去冒险了。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就忘了？！” “二丫，你别胡闹行不行！”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秦偃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璃给训斥了一顿。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 “老七，你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让我的戒指随着白临渊他们一起去。” “反正戒指在不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我能通过戒指来联系他们，我不去西陆，也可以参与到瘟疫研究中，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东方璃拒绝的非常干脆，“不行！” 秦偃月有些无奈。 上次骗过东方璃之后，东方璃已先入为主以为她会胡来了。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去。”秦偃月说，“白临渊，去西陆寻找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药？”东方璃蹙眉，问。 “不知道。” “不知道？”东方璃，“你们要去找药，却不知道找什么药？偃月！” 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 这两个人是在将他当成傻子吗？！ “真不知道。”秦偃月说，“我们只是猜测西陆跟升仙池有关，跟升仙池中的透骨血草有关。” “我想让白临渊帮忙调查一下，若是能找到对于透骨血草的药最好，若是找不到也不必强求，就这样，千真万确，一点都没骗你。” 白临渊也说道，“的确如此，太子殿下不要多虑。” 东方璃看了白临渊一眼。 他甩着袖子，对秦偃月说道，“这件事可以交给白临渊，但你绝对不能去，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冒险的。” 秦偃月笑，“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的没想去，真的只是想通过戒指来联系的。” “戒指也不行！”东方璃冷哼，“偃月，你太喜欢乱来了，若是那边有事，你定然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你的身体尚未恢复，我定然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我态度已经表明，这件事不用再议！” 秦偃月：…… 白临渊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秦姑娘，瘟疫一事，怕没有那么简单。”白临渊声音幽幽，“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秦偃月：“嗯？” “敢问太子殿下，西陆瘟疫肆虐一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东方璃想了想，“根据探子报来的消息，大规模爆发是在一个月之前。” “太子殿下不觉得奇怪吗？”白临渊说，“好端端的西陆，怎么突然爆发瘟疫？” “这瘟疫是从何而来？” “而且，若是太子殿下还记得的话，我们之前借宿蔚仙城时，蔚仙城也曾有过瘟疫的苗头，只不过我们处理及时，及时掐断了瘟疫源头避免传播而已。” 东方璃沉吟。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他也不是没考虑过。 正因为考虑过，察觉到了蹊跷之处，才更需要派人去探查一番。 此次西陆对于瘟疫的反应也很有意思。 西陆对这瘟疫似乎束手无策。 甚至说，西陆人根本没想去抗争，而是直接放弃了抵御，这很不寻常。 从这方面可以推测，西陆怕是早就知道这次瘟疫的可怕和强悍之处。 换言之。 很有可能，西陆这次有可能是想祸害东陆不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东方璃的表情在短时间里变换了几次。 秦偃月将东方璃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大约能猜到东方璃在想什么。 “你们可还记得玄武钥匙？”秦偃月接过话来，说，“之前咱们有过一个关于玄武猜测来着，还记得不？” 东方璃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猜测玄武钥匙里，也藏着一个类似医药大楼的东西，只不过那里面不是医药库，而是菌库。” “菌库就是细菌库，病毒库等等，那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西门雪毕竟不懂微生物学的知识，她若是不小心将某种病毒或者细菌从那里面带出来了……” “我只是试着推断哈。”秦偃月说，“假如西陆皇室商议时将保存的细菌株或者病毒株拿了出来。” “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会保存在非常密闭的地方，西门雪等人不懂微生物学原理，将那东西打开了，他们自以为没有泄露，而微生物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他们在拿出时已经泄露了……” 东方璃和白临渊相互对视了一眼。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虽说是推测，但距离真相并不遥远！ 或许，真的是西陆自食恶果！ “若真是西陆自食恶果，野心勃勃想祸害别的国家反而引火烧身，真是愚蠢不可及。”秦偃月说。 她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西陆的无辜百姓，百姓们何其无辜？就因为当权者的愚昧无知成为牺牲品。” “老七，我觉得西陆瘟疫和蔚仙城那次的瘟疫应该有相同之处，或许林太医能帮上忙。” “嗯。”东方璃说，“我会督促他们，能帮则帮。” 黑蛋蜷缩成一团，闭眼踩奶。 它听到秦偃月的话之后，嗤笑道： “偃月，你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西陆皇室的人阴险狡诈的很，你这样胡乱善良，就算拯救了百姓们，他们也不会领情，甚至还会过来攻打我们。” “妥妥的农夫与蛇。”它打了个哈欠，“我劝你啊，人生在世，成为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成为圣母白莲花。” 秦偃月：…… 黑蛋这是拐着弯骂她呢！ “我倒是不想做什么圣母白莲花，我只想做他们的女王。”秦偃月对东方璃说，“老七，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西陆皇室近年来小动作不断，总妄图引起纷争，不仅让自己国家的百姓流离失所，咱们也出现了不少无辜死者。”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室，留他们何用？不如趁他病，要他命，一举将西陆拿下，如何？” 这话一出。 东方璃震惊了。 白临渊也震惊。 黑蛋更是连瞌睡都不打了，端坐起来，不断摇着尾巴，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秦偃月说，“这个提议不可吗？” “可，太可了！”白临渊拍着手，“秦姑娘真的与众不同，思维方式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白临渊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 黑蛋也拍着爪子，“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你可是要踏平西陆，成为西陆女王的女人！偃月女王，等你发达之后，一定不要忘记我。” 秦偃月：……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西陆之心，路人皆知 东方璃则意味深长。 秦偃月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西陆承诺给他们的金银物资一旦运送到东陆来，西陆的国力必然会衰弱很多，东陆也会强盛不少。 一正一反之下，西陆处于相当不利的地位。 再加上西陆的瘟疫肆虐，西陆皇室人心尽失。 东陆神医们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于水火，获取民心。 等西陆皇室彻底失去人心时，便是攻占的好时机。 只不过…… 目前来说，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已经成了五足鼎立之势。 五个国家相互制约，相互发展，形成了平衡。 一旦东陆将这个平衡打破，或许会引起五个国家混战。 “应该不会出现五国混战。”秦偃月看透了东方璃的心思，说，“西陆野心勃勃，不仅染指了东陆，也染指了南陆和北陆。” “西陆之心，路人皆知，若是西陆短时间内衰弱，其他国家也不会视而不见，顶多会群起攻之。” “嗯，这件事牵扯过多，还需要再商议。”东方璃说，“偃月……”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偃月乖巧无比，“我刚才的言论吓到你了么？” “没有。”东方璃说，“此事不是小事，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你方才说的话万万不要再提及，以免打草惊蛇，再生祸端。” “嗯。”秦偃月应着。 她看了看白临渊。 白临渊笑着，“秦姑娘大可放心，秦姑娘所说的话，我必定句句珍惜，不会与外人说道。” “时辰不早了，就不叨扰了，我先回了。” 白临渊起身告辞。 皎皎不舍得白临渊走，挣脱开东方璃，咿咿呀呀朝着白临渊扑去。 白临渊转过身来。 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皎皎额间，“乖乖待着哦，我过阵子再来看你。” 皎皎似是听懂了，“呀呀”了两声，在努力回应白临渊。 “对了秦姑娘，你所中之毒不能放之任之，还是要尽快找出下毒人，免得夜长梦多，告辞。” 白临渊说完，潇洒离开。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偃月，白临渊所说的你中毒是什么意思？你中毒了？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中毒的？可有解药？可有大碍？” 东方璃的话语又急又快。 他的眉眼间充斥了急火，“快些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偃月：…… 白临渊这个大嘴巴！ “老七，别担心，我中的毒非常轻微。” “那点毒只是让我头脑昏沉，并没有其他影响。我一开始以为是昏睡时间太长的缘故，不太确定是中毒。” “后来白临渊给我把脉后，才确定了是中了小毒。” 秦偃月说，“这点毒真的无大碍，你别这么紧张。” 东方璃不放心，“若是无大碍，白临渊不会特意提醒你了。” “是真的。”秦偃月道，“白临渊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是个大夫，你要相信我……” “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白临渊没说，我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东陆或者书籍上记载的毒药。” “说到这里，有件事我也想让你去调查一下。”秦偃月将她与白临渊的推断讲给东方璃。 东方璃面沉如水。 “你的意思是，对方是通过洗头这种方式来给你下毒的？” “嗯，几乎可以确定。”秦偃月，“我身边的大夫很多，陆觐师兄和白临渊经常到来，对方不敢轻易下手。 洗头时旁人不在身边，洗头的头油也有香味，可以掩盖毒药气味，此时下手是最方便的。” “再者……” “除了你之外，白临渊和陆觐以及清逸王妃都不会特意去闻我的头发，你不懂医术也察觉不到，偏我又是昏迷着的，即便脉象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也只会归结为是昏迷所导致。” “我听说我是出了月子后的第十天才洗头的，时间很短，对方就算下毒也没机会。”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偃月，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快查出真凶来。”他握住秦偃月的手，“你再好好休息休息。” “云朗和皎皎玩耍了这么久，也该困了。” 秦偃月的确有些疲惫。 她看了看时间，“快正午了，我先不睡，咱们用过午膳后，我再午睡片刻。” “今天的阳光很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看看父皇母妃他们？” 东方璃说：“父皇不在皇宫里，他要到下午才能回来，现在见他也是见不到的。至于母妃那边……” “偃月，等过两天我再带你过去看看母妃吧。”东方璃说起云妃时，表情有些复杂。 “母妃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问。 “也没什么大事。”东方璃，“就是母妃目前的状况不太好，还需要再修养一阵。” “到底怎么了？”秦偃月记得。 云妃娘娘的精神世界被某种狐媚东西侵入了。 她将那狐媚东西赶了出去之后，云妃娘娘醒来就代表着她恢复正常了才对。 看东方璃的样子，云妃的状况似乎并不好。 “老七！别瞒我！” 东方璃很艰难，“母妃她……变成小孩了。” “啊？变成小孩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扬眉。 黑蛋接过话来，“很明显啊，就是脱胎换骨，从大人变成小孩。” “偃月你应该知道的吧，有个名为柯南的，也从大人变成小孩，走到哪里哪里死人，或许云妃也是励志在这个世界当柯南的人，毕竟，真相只有一个！” 黑蛋用猫的模样摆出了奇怪的姿势。 东方璃：…… 秦偃月：…… “老七，我昏迷这许久，怎么黑蛋说话越来越奇葩了？不仅毒舌，还各种令人无语，吐槽的点也不可爱，要不将它的项圈摘掉让它冷静一下……”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东方璃已经来到了黑蛋跟前。 他手指一动，眨眼间，黑蛋的项圈已被摘下。 “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喵！” 黑蛋没了项圈，不能再开口说话，气得不行。 它跳起来，想从东方璃手中拿到项圈。 东方璃抓住它的后颈，直接将它扔出门去。 黑蛋要气疯了。 它不断地喵喵叫着，用爪子扒拉着门，想跳进来。 东方璃理也不理。 黑蛋扒拉了很久，叫唤了很久。 它叫不开门，又饿了，喵喵着，骂骂咧咧跑去要小鱼干吃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丢失了部分记忆 秦偃月默默地伸出大拇指，“厉害。” “黑蛋最近有点太不像话了。”东方璃将项圈放到袖子里，“母妃变成小孩的意思，并不是身体缩小，是思维变成了小孩。” “状况跟你上次有点像，但又不一样。”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母妃……她认为自己只有八岁，不管我们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自己已经生了两孩子，也不相信她嫁人了。” “我去看她时，她缠着我做游戏，还都是一些小孩子们的游戏，不陪她玩高兴了，她不让走。” “我观察了许久，母妃不是装的，若不论外表的话，她的行为和思考方式说话方式等等，就是八岁孩童。”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当初她进入到云妃娘娘的精神世界，见到了云妃娘娘的胎灵。 那胎灵是一朵非常美丽的花朵。 花朵受创，云妃娘娘定也会受创，醒来后或许会丢失一部分记忆。 她没想到的是。 云妃娘娘只留下了八岁之前的记忆！ 这！ “或许，等再恢复恢复，云妃娘娘的记忆便恢复了。”秦偃月说，“你也别太担心。” “我并不担心。”东方璃说，“说实话，我甚至觉得天真烂漫的母妃挺好的。” “她不记得之前的事，自然也不记得被诬陷的事。多年前那场案件，纵使时过境迁，母妃也已原谅父皇了，可，在母妃心里头，依然留着一个疙瘩。” “这个疙瘩是由母妃的陪嫁，奶娘，嬷嬷们的血和生命组成的，母妃觉得愧对他们。 母妃一直觉得，他们死了，是因她而死，她是罪人，是罪魁祸首，她就不该幸福，她只有活在废墟里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所以，这些年母妃一直无法真正走出来，也无法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如今，母妃的记忆消失了一大部分，只留下孩童时期的烂漫，她无忧无虑，仿佛新生了一般。 我觉得这对母妃来说不是坏事，这是天赐的恩典。这么多年，母妃可以彻底摆脱过往的阴影，不再魂牵梦萦，愧疚缠身。” 东方璃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母妃虽然经历过劫难，但，若是她也因此彻底走出阴影，重新开始，倒也不辜负之前受的苦楚，因祸得福了。”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东方璃的话。 云妃娘娘忘却痛苦，只留下最快乐的记忆。 这，的确是件好事。 “这件事父皇知道吗？”秦偃月问。 “知道。”东方璃笑道，“母妃对父皇很抵触，不过，父皇手段高超，短短时间里就哄得母妃开心。” “父皇跟天真烂漫的母妃一同玩耍，反而找回了年轻时的风采，父皇也仿佛年轻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秦偃月说，“既然这是天意，那接下来，母妃的快乐，就由我们来守护。” 说着，秦偃月笑了起来。 “母妃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连孙子孙女都有了，估计她自己也接受不了。咱们最好还是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陪伴她。” “母妃前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楚，后半辈子这么简单幸福下去，挺好的。” “嗯。”东方璃瞧着已快到正午了，嘱咐人去传膳。 秦偃月胃口不大。 简单吃了两口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 东方璃将秦偃月扶到床上。 将秦偃月哄睡着才轻手轻脚离开屋子里。 这时。 奶娘们也已经将睡着的云朗和皎皎安顿好。 东方璃嘱咐她们照顾好秦偃月和孩子们，推门而出。 他推门时，门外恰好有人。 他的力道不小，门框重重地拍在了门外那人的脸上。 “哎哟，老夫的鼻子哟。” “疼死了疼死了。” “老七你干嘛呢？知道老夫要来，故意站在门口埋伏老夫呢？” 来人正是匆匆赶过来的陆觐。 陆觐被撞到了鼻子，疼得要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他将手绢拿出来，擤了鼻涕。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给我让开，别碍事，我要去找我小师妹。” “偃月睡着了。”东方璃挡在门口，说道： “陆觐，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觐不高兴，“我哪里来的是时候了？我这分明来的不是时候，我才来我小师妹就睡着了，我还没见到她呢，我运气怎么这么不好？” 东方璃将门关上。 他语气严肃，“陆觐你先闭嘴听我说。” “偃月中毒了。”东方璃道，“对方行动极为隐蔽，瞒过了我们所有人，这件事我要你来协助我调查。” 陆觐立马收起了老顽童嘴脸。 他的声音凝重起来。 “小师妹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中毒的？谁下的毒？” “借一步说话。”东方璃带着陆觐去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很暖和。 还有阵阵水汽氤氲。 香气缭绕，地面潮湿，云雾缭绕。 陆觐蹙眉不解，“你不带我去看我小师妹，来浴池做什么？老夫又不洗澡。” 东方璃语调淡淡： “偃月告诉我，对方下毒并不是下到食物水这些地方，而是在她洗头时动的手脚。” “我想让你过来瞧瞧，看这里是否还有毒药残留。” 陆觐闻言，脸色冷峻起来。 他绕着浴池转了一圈，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走了一圈之后。 他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东方璃，“那，对方可能是处理掉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 此处是浴池，每天都要打扫换洗。 若是想处理掉，易如反掌。 对方行事谨慎，若是已经处理掉证据。 他们想要抓住对方把柄可就不容易了。 陆觐捋着胡子。 “老七，你确定那个人是在小师妹洗头的时候下毒的吗？” “是偃月这么对我说的。”东方璃，“她理应不会弄错。” 陆觐：“小师妹笃定了洗头时被下毒？” 东方璃不太确定。 当时偃月也是昏迷状态的。 她得出这个结论，应该也只是猜测而已。 “你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问。 “洗头时下毒并不容易。”陆觐说，“洗头时要经过各种步骤，尤其是最后要用干净的清水清洗一边才可结束。” “若是不想被人察觉的毒药，剂量必然轻微，轻微的剂量若是被大量清水冲洗，很难留在上面。”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酥合香 东方璃眉头紧锁。 陆觐继续说，“你也说过了小师妹本身就是轻微中毒，说明对方的剂量本身就少，综合种种，我觉得洗头过程中被下毒，不太成立。” “如果是下在水中呢？”东方璃问。 “非也。”陆觐说，“这浴池里的水非常非常多，下毒的剂量很难掌控，多了会引起注意，不多效果达不到，再者，若是下在浴池里，边边角角定会留下痕迹。” “给小师妹洗头净身的丫鬟也是固定的，这些丫鬟是你亲手挑选的，应该可以信得过，她们在场时，下毒之人怕是也难以靠近。” 东方璃：“哦？你的意思是……” 陆觐说，“或许，是在擦干头发的过程里被动了手脚。” “老七，你让人把擦头发的毛巾，头油，梳子等等都给我拿来。” 东方璃嘱咐人去做。 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陆觐跟前。 陆觐挨个看下去。 看到某个小瓶子时，他停了下来。 “这瓶子里，加了一味不该加的东西。”陆觐道。 陆觐的脸色异常凝重，“奇怪，东陆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奇怪了。” 东方璃的脸色也变了，“是什么东西？” “一种名为酥合香的东西。”陆觐说，“此物不是东陆所有，应该是南陆的东西。” “南陆之中有种香料，名为苏荷，又叫酥合。 酥合香的香味非常好闻，只需要一片叶子，就能让满室芬芳。用一片酥合叶煮水沐浴，香味可以持久留存，香气非常诱人，闻之能让人欲罢不能。” “最厉害的时候，南陆人人都用这种香料，一时间导致苏荷香堪比黄金。但后来被南陆禁用了。” “哦？”东方璃问，“为何？” 陆觐说，“这香料非常奇特，若是偶尔用之倒无大碍。但，若是长时间使用，会上瘾，久而久之，人的神智会变得不清醒。” “使用者头脑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人会越来越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直到最后连床都懒得下，饭也懒得吃，懒得思考，懒得说话。” “最后，一个健健康康之人，会变成又肥又懒的傻子。” “因这种香料副作用太大，使用久了会让人成瘾，在南陆风靡一段时间后，不少人变得痴傻慵懒，最严重的时候，竟无一人上朝。 当时的南陆皇帝大为震惊，认为再继续使用这种香料， 南陆人会懒死在床上。故而，在南陆风靡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被彻底禁用了。” “真是奇怪，这种东西我已经多年没见了，据我所知，这东西就算是在原产地南陆也是违禁的，南陆早已经不允许种植酥合香。”陆觐很纳闷， “我还以为这东西早已灭绝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陆？是谁将这东西弄到了东陆来，还用来祸害小师妹？” 东方璃怒甩衣袖，问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这瓶油是谁送来的？” 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说！”东方璃冷声呵斥领头的宫女，“是谁！” “是……”领头宫女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停。 “是，是陆家。” “陆家！？”东方璃和陆觐异口同声。 “奴婢不敢撒谎，是陆家。”宫女哆哆嗦嗦的。 “这东西是陆家？”陆觐又问了一次，“我怎么不知道陆家还有这种东西？” 宫女谁也得罪不起。 她害怕极了，像抖筛子一样不断抖着，不敢说话。 “你不用怕，此事与你们无关，本宫不会迁怒于你们。”东方璃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便是。” “是，是……”宫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陆家新研制出来的药油，名为苏荷油，涂抹在头发上一点点就可以持久留香。” “苏荷油不仅可以持久留香，还可以让秀发乌黑顺滑，有滋养秀发之功效，还对脱发有奇效， 宫里的娘娘们，宫外的贵族夫人小姐都爱用这个，风靡得很，太子妃生产后脱发严重，我们瞧着心疼，这才给太子妃用了这个……” 宫女说到这里，声音已颤抖到说不下话去了。 陆觐气得脸色铁青。 陆家！ 竟然是陆家！ 查了半天，竟查到了自己家头上！ 陆家的某些人，敢用南陆的违禁之物，胆子真是够大，真是反了天了！ 陆觐重重地甩着衣袖，“老七，老夫先回去一趟！”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对他小师妹动手！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跟你一起。”东方璃道，“虽说陆家掌管着太医院，并不涉及到宫中的胭脂水粉头油等物品，但，宫里人用的一些药皂药油，都是经陆家首肯，方才送进宫中。” “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摆明了是明知故犯，如此有恃无恐，是不讲皇家放在眼里，本宫认为，此事非同小可，需彻查。” 陆觐的脚步顿住。 他的表情很复杂。 若东方璃不开口，只让他去处理，他不会徇私枉法，定会将罪魁祸首给找出来严惩。 但。 东方璃参与进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东方璃一同前去。 这事就不是陆家某个混账后辈的事，而是整个陆家的事。 此事已无法善了。 就算他想按也按不下，想保陆家也保不住。 陆觐叹了口气，“我这些年不管事，导致陆家有些人越来越膨胀，越来越不像话。如今，我也没脸再要求什么。” “太子殿下，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旦查实，不论是谁，不论对陆家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 陆觐的声音悲恸，“我陆家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导致某些陆家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等行为，已突破了底线。 陆家也是时候清理蛀虫了，不然，就算陆家有皇恩笼罩，也迟早会被某些蛀虫啃噬倾塌。” 陆觐一向喊东方璃为“老七”或者直呼其名。 这一次，却喊了“太子殿下”。 他这是在表明立场。 东方璃深沉不语。 他让宫女将那瓶苏荷油包起来，特意喊了最擅长拷问的宋含章，前往陆家。 走到半途。 正好遇见了杜衡和翡翠。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陆家 杜衡看到东方璃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陆觐也吹胡子瞪眼的，愣是没敢上前。 他悄悄拽住宋含章的袖子，“啥情况？太子殿下和陆觐老祖宗怎么都怒气冲冲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宋含章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道，“详细情况我也不知，好似是与太子妃有关，反正太子殿下生了大气。” 翡翠听到“太子妃”三个字，耳朵立马竖起来。 她等着宋含章继续往下说。 宋含章却说，“你们也瞧见了，太子殿下和老祖宗都在气头上，咱也不敢问，你们也别去问了，要是闲着没事，一块跟着去呗，去了就知道了。” 杜衡不太想去。 他好不容易执行完任务回来，更想汇报完毕回家睡大觉。 翡翠冷着脸，“我要去。” 杜衡一听翡翠要去，也忙跟上。 宋含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他悄悄问杜衡，“你跟翡翠姑娘，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杜衡打着哈欠。 “你们不是已经住到一起了吗？”宋含章道，“我可都听说了，你们都已经……那什么了。” 杜衡的哈欠卡在了一半。 他瞪大眼睛，低声道，“啥玩意儿？” “什么时候办喜事？”宋含章拍着杜衡的肩膀，“你小子好手段啊。” 杜衡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听谁瞎扯淡的？” 宋含章笑，“我可是知道的，翡翠姑娘住在你的院子里，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呐？” 杜衡：…… “没影儿的事，你别瞎说话，翡翠姑娘住在我的小院里是迫不得已，再说，我一直住在王府，也没回去住过。” “宋含章我警告你，你别乱说，也别嚼舌根。真是的，看着你是个翩翩公子，怎么跟个长舌妇一样？” 宋含章“啧”了一声，“敢做不敢当。” 杜衡：！ “可老子真没做！” “莫非你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宋含章满脸写着不信。 杜衡：…… “本公子洁身自好，不行？” “咦……” 翡翠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冷冷地扫过一记眼神杀来。 宋含章感觉到一股杀意，登时闭了嘴。 片刻后。 他感叹道，“这翡翠姑娘我虽没见过，可我听白蔻说起过，说什么翡翠多么多么乖巧，多么多么惹人怜。” “今日一见，我信了白蔻才有邪，她嘴里就没点实话。” “翡翠以前不这样，情况有点复杂。”杜衡说，“等有机会我给你解释解释，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咱们快点跟上吧。” …… 陆家。 东方璃来到陆家时，大内侍卫们排列成两排，依次站开。 侍卫们从陆府门口排列到陆府正堂。 东方璃冷着脸，走到陆家的正堂。 东方璃在正位坐下来。 陆觐坐在下方。 宋含章和杜衡等人站在一旁。 阵仗极大，气氛冷峻肃穆。 陆家不知发生了什么，接到通知后，老少妇幼，全都匆忙出来迎接。 来到正堂后。 瞧见脸色铁青的东方璃和一脸凝重的陆觐。 他们纷纷噤声，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陆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陆修的爷爷陆砚见势不妙，忙率领跪下来。 “陆砚代表陆家上下，参见太子殿下，老祖宗。” 问完了安，陆砚再也不敢作声，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着东方璃开口。 东方璃却迟迟不开口。 陆觐也不出声。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众人的心脏砰砰声。 陆砚后背上溢出了满身冷汗。 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断往下滴落。 今日这形势太过不对劲。 因陆觐老祖宗是当今圣上的亚父，陆家享受无上荣光。 就算陆家人没有明确的官职在身，也是闻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权贵。 以往，即便太子殿下到来，也是和颜悦色的，给陆家几分薄面。 但这一次！ 陆砚从来没感受到这种可怕威压。 尤其是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如泰山压顶，压得他们大气不敢出，心脏砰砰跳。 他们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股可怕紧张的气氛不断蔓延。 有一些胆子小的，在东方璃的可怕气势之下，竟昏厥过去。 “陆砚，除了你们几个留下之外，其他人都下去吧。”东方璃终于开口了。 东方璃开口后。 顺带着收起了他身上的威压。 众人顿时觉得心口一松，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女人和孩子们全部退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几个人。 东方璃环顾了一圈。 “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东方璃将那瓶苏荷油拿出来，“这瓶苏荷油，是谁研制的？谁准许进宫的？” 陆砚看到那瓶油的时候，松了口气。 这瓶苏荷油非常受欢迎，也让陆家的名气大震。 宫里的娘娘贵人，宫外的夫人小姐，都争相拥有，苏荷油已然成了闻京城新兴起的一股香风。 “回太子殿下，是梓归研制的。”陆砚说起陆梓归时，颇有些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慨。 “梓归最近收了心思，专心研制一些药皂药油，虽说他在治病配药这方面没有天赋，在药皂药油这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 “这苏荷油据说很受欢迎呢。”陆砚颇有些得意的说。 一听陆砚的话，坐在一旁的陆觐差点被气出心肌梗塞来。 东方璃都摆出这么大阵仗了。 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 是个正常人，有个正常的脑子都能知道那劳什子苏荷油出问题了。 就陆砚这个傻白甜还以为东方璃是来褒奖他们的！ 陆觐气得想挖开陆砚的脑袋， 看看他的脑袋里是不是装了一包草，一堆浆糊！ 陆砚并没有察觉到不对，继续卖力地夸赞陆梓归的“丰功伟绩”。 气得陆觐额角青筋暴起，就差将陆砚的猪脑子打开看看了。 东方璃嘴角浮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既对那苏荷油如此褒奖，你用过吗？”东方璃的声音低沉阴森。 陆砚认认真真回答： “回太子殿下，我好歹是一介男人，不喜这种香味，故而没用过，内子倒是挺喜欢。” “好，很好。”东方璃站起来。 “好一个陆家，好一个苏荷油，好一个有天分！”东方璃拍着手，身上的气势猛然增强。 一股如从地狱袭来的黄泉杀气萦绕在屋内。 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愚蠢至极 陆砚被东方璃的气势吓到了。 他登时匍匐在地上，脸色灰白，“太，太子殿下恕罪，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明示？”东方璃呵了一声。 他用力将那瓶苏荷油扔到陆砚脸上。 陆砚不敢躲。 任凭陶瓷瓶子落在颧骨上。 瓶子应声而碎，香气弥漫而出。 “太子殿下，您，您请息怒……”陆砚被东方璃的怒火吓到了。 陆砚终于彻底意识到， 太子殿下不是来夸赞褒奖的，是来问罪的！ 陆砚慌忙抬头看了陆觐一眼。 陆觐已经被陆砚的愚蠢给气懵了。 他面无表情，看也不看陆砚一眼。 陆砚更加慌张，“太，太子殿下，老，老祖宗，敢问，可，可是出什么事了？是这苏荷油出了问题吗？” “这不应该啊，苏荷油很受欢迎呢，是不是有人诬陷陆家……” 砰！ 陆砚的话还没说完。 陆觐拿出了龙拐杖，重重地打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壶翻倒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声。 陆砚吓得要命，也不敢再说话。 “陆砚，你，你……”陆觐被气狠了，“事到如今，你还敢推脱，还敢胡言乱语，陆家在你们这些草包手里丢尽了人！” “老祖宗息怒！”陆砚最害怕陆觐，“您不要动怒……” “不要动怒？我就差被你气死了。”陆觐重重地打着椅子扶手， “陆砚，你可知道猪是怎么死的？猪是被你笨死的，不，我用猪来形容你都侮辱了猪。” “近些年，我是不管事，但不代表我死了。” 陆觐的声音里满是怒气，“你，你们一个个反了天了！连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做了还不敢承认，还自欺欺人！ 你们是不是过的太舒坦了，导致你们一个个目中无人，愚蠢至极！？” 陆觐实在太生气了。 他不断用龙拐杖敲打着桌子。 怒火蹭蹭往上。 那股怒火几乎控制不住，上涌到胸腔来。 陆觐就算体格健壮，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 怒火攻心之下，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老祖宗！”陆砚急了。 东方璃将陆觐扶住，“你先坐下休息吧，回头偃月知道你被气坏了身体，定会找我算账。” 陆觐将救心丸塞到嘴里。 他用手轻轻抚着心口处，“小师妹不会怪罪你，小师妹只会怪罪管教不严的我。” “陆砚，陆梓归呢？”陆觐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太子殿下驾到，他为何迟迟不出现？” “他，他……”陆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在后院？” “后院？”陆觐一听，又要急。 “杜衡，你去找人。”东方璃将陆觐按住，冷声吩咐。 “是。”杜衡领命。 翡翠也冲着东方璃拱了拱手，与杜衡一道出去。 出了门，杜衡才说道，“我跟着太子殿下这么久了，很少见太子殿下生这么大的气。陆觐老祖宗一向笑眯眯的，天塌下来他也能喝大酒水大觉，他这次也生了大气。” “这件事不对劲。”杜衡捏着下巴。 “之前宋含章也说了跟太子妃有关。翡翠，我下意识觉得，那个叫陆梓归的可能对太子妃做不利的事了。” “哦，不对，陆梓归很蠢，陆修简直不像是他亲生的。”杜衡分析道，“陆梓归再蠢，也不敢对太子妃不利，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翡翠问。 “一个叫李欣儿的女人。”杜衡说，“那个李欣儿可不要脸了，正月皇上寿辰时，不是有个祈福环节么？ 那个李欣儿故意选择了一座桥，太子殿下路过时候恰好掉下去，只要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她就道德绑架是太子殿下染指了她，趁机嫁给太子殿下，太子不娶她她就死。 若是太子殿下不救，她就指责太子殿下见死不救，德不配位。反正太子殿下不管怎么做都横竖不是人。 还好太子妃提前有准备，不仅将太子殿下摘的干干净净，还将李欣儿狠狠惩罚了一顿。后来那个李欣儿嫁给了陆梓归，将陆家搅和的鸡犬不宁。” 杜衡叹着气，“就是可怜了陆修，有家不能回。” 翡翠若有所思。 杜衡以为翡翠对这八卦没兴趣。 转了话题，“你说这后院那么大，咱们要一个个找吗？这得找到什么时候？还是抓个人问问吧？” 翡翠没有开口。 脸色却逐渐变得阴暗起来。 她手指却咯吱咯吱直响。 显然，李欣儿的事代入感极强，她已经生气了。 “我去找。”翡翠说完，人影已经消失。 过了片刻。 翡翠回归，“找到了。” “这么快？”杜衡惊讶。 “我还没弄清东西南北呢，你就找到了？” “嗯。”翡翠指着一个方向，“这边。” 杜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能考进暗影的人，自愧不如。” 翡翠的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 声音却有些不对劲。 她眉头紧锁，支支吾吾，“那什么，可能，场面比较辣眼睛……” “嗯？”杜衡不理解。 “你去看看便知。”翡翠带着杜衡来到一扇门前。 “踹门，你进去。”翡翠背对着门。 杜衡不明所以。 他一脚将门踹开。 大门敞开后。 映入眼帘的是特别特别辣眼睛的画面。 杜衡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的奇葩光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们，大白天的，要不要脸了？”杜衡忙转过身，“快点把衣服穿好，去厅堂。” 陆梓归被人打扰了，非常不悦。 他怒火冲天，“什么人敢闯进来？不要命了？” “啊，老爷，我怕。”陆梓归身边的女人，也就是李欣儿一边哭一边尖叫着。 她故作娇弱地往陆梓归怀里扑。 “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粗鲁男人，竟直接闯进来，太过分了，老爷，这样的下人不能留着，还是趁早除掉。” “好，好，都依你。”陆梓归将窗户关掉…… 杜衡着实被恶心到了。 恶心到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的声音冷极， “陆梓归，给你一盏茶时间，立马穿好衣服跟我去见太子殿下，若是一盏茶时间过了，你还不行动，我就闯进屋将你提过去。” 杜衡道，“看在我跟陆修是同僚的份上，我已给你留足了面子，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陆梓归冷笑，“你吓唬谁呢？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来这里？ 再说，我们陆家老祖宗可是皇上亚父，就算是太子殿下来到陆家也得给三分薄面……” 砰！ 陆梓归的话还没说完。 翡翠一脚踢在窗户上。 偌大的窗户应声而碎。 连带着屏风也被踢碎。 下一刻。 翡翠跳进屋子里来，不等陆梓归反应，一脚踢在陆梓归的腿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 陆梓归的腿被踢折了。 骨头被折断的疼痛感堪比酷刑。 陆梓归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啊啊啊。” “疼，疼死我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陆梓归大叫，“反了你了，来人，来人啊。” “再磨叽，我就踢断你另外一条腿。”翡翠阴狠狠地说，“你磨叽多久，我就折磨你多久。” “老爷。”李欣儿见陆梓归被打，假惺惺地冲过来。 “您没事吧？您的腿上次就受伤了，这次若是再受伤，岂不是要站不起来了？” 李欣儿轻轻地触摸着陆梓归的腿。 眼底不是心疼，而是嫌弃。 她问这话，表面看似关切，实际上只是想知道陆梓归是不是废了。 “欣儿，我没事。”陆梓归却听不出李欣儿的弦外之音。 陆梓归以为是李欣儿在关心他。 顿时腿也不疼了。 他冒着冷汗咬着牙，声音却放的轻柔，“乖，你别害怕，这是在陆家，我不会有事的。” 翡翠冷冷地看着李欣儿的表演和陆梓归的愚蠢。 她也无法想象，此等愚蠢之人，竟是陆修的父亲。 陆梓归被翡翠虐出了心理阴影。 他没见过如此凶狠的人。 看到翡翠的眼神时，陆梓归顿时觉得如坠地狱。 惊悚感充斥，陆梓归当即不敢再说什么。 稀里糊涂套上衣服，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你也要去。”翡翠指着李欣儿，“你们两个都去。” “我？”李欣儿哭哭啼啼，“为什么我也要去？” 李欣儿脸色发白。 她本以为这只是陆家的纷争，与她无关，她正幸灾乐祸着呢。 谁知下一刻就被点名了！ 李欣儿下意识感觉到不妙，“老爷，这，这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过啊，为什么要来吓唬我？”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 “啊！” 不等话说完，李欣儿突然尖叫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拽我的头发，快点放开我。” “老爷，救我！” 翡翠并不理会李欣儿的叫喊。 她面无表情地拽着李欣儿的头发往前拖。 “你干什么？”陆梓归见李欣儿受难，当下急了，“你快点放开欣儿。” 翡翠不为所动。 “你放开她！”陆梓归往翡翠这边扑来。 翡翠一脚将陆梓归踢出去。 “我没耐心继续看你们演戏。” 她语气轻蔑地对李欣儿说，“还有，我生平最讨厌茶言茶语，你若是想少受点罪，就最好少开口。” 李欣儿怕极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翡翠。 她登时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用力捂住小腹，眼泪汪汪地求助陆梓归。 “疯婆子！”陆梓归受不了李欣儿这等哀求。 他冲着翡翠大喊，“快点放开欣儿。” “欣儿已有身孕，若是出了问题，你担待的起吗？若是欣儿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差池，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就算拼了身家性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翡翠听到这话之后，果然犹豫了。 李欣儿可恶，陆梓归更可恶。 他们的可恶是他们自己作下的。 可。 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幸投胎到了这对父母身上而已。 翡翠沉默了一会儿，将李欣儿放下。 李欣儿获得自由后，匆匆跑到陆梓归身边，想哭不敢哭，表情委屈到令人作呕。 陆梓归不敢轻易得罪翡翠跟杜衡。 只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护着李欣儿往前走。 杜衡冲着翡翠竖起大拇指，“人狠话不多，现在的你，太飒了。” 现在的翡翠，跟之前那个被人打了左边的脸还要将右边的脸凑过去的翡翠完全不一样了！ 简直是脱胎换骨。 翡翠垂下眸子。 没解开双噬魂之前，她的灵魂像是被束缚住了，什么都不敢做，只一味善良。 双噬魂解开后。 她的原本性格暴露出来，她的一行一动也开始遵循本心。 是太子妃解放了她的灵魂，让她远离委屈。 不妥协之后，她才发现，这样活着实在太爽了！ 翡翠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在勾起。 杜衡看向翡翠的时候，恰好瞧见翡翠的嘴角扬起。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到翡翠的侧脸上。 将她的皮肤照耀得近乎透明。 杜衡离得近，能清晰地看到阳光映照下她鼻翼上的细小绒毛。 每日不断锻炼让翡翠的婴儿肥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略显英气的轮廓，飒爽的模样。 很好看。 也很香。 这些思绪涌上心头时候，莫名的，杜衡的心跳在加快。 宋含章的调笑问话响彻在耳边。 他突然想到，若是跟翡翠在一起也挺好的。 翡翠…… 嗯，不知是不是错觉，翡翠比之前好看多了。 “你盯着我看什么？”翡翠蹙眉，“我脸上有东西？” 杜衡回过神来。 他的脸颊有些红。 “没东西。”杜衡道，“我看着你现在这样，突然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时， 你还记得吗？当初太子殿下还是王爷的时候，王爷跟王妃产生了激烈的冲突，王妃把王爷的手筋给割断了，王妃来给王爷治病，我把你们拦在外面。 后来王妃进屋，留下你跟我对峙，啧，那气呼呼的模样，带着婴儿肥的小胖脸，明明吓得腿都颤抖了，还强撑着跟我瞪眼呢。 哈哈哈哈，那时候的你太可爱了，跟现在可完全不一样。”杜衡一边说一边笑。 翡翠瞪了杜衡一眼。 她冷声道，“你要搞清楚两点，第一点，王爷的手筋不是王妃割断的，是王爷自己割断的，你当时在现场，理应清楚王爷那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第二点，你那时中了王妃的毒，是趴在地上的，我是居高临下盯着你，免得你出幺蛾子，我没有怕你。” 杜衡：…… 他嘴角抽了两下。 这翡翠，突然认真起来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蠢出花了 “你别这么认真啊。”杜衡道，“我这不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吗？我就随便说说，我就是觉得你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翡翠冷哼，“我讨厌那时候的王爷，也讨厌那时候的你，更讨厌那时候的自己。” “你若是想回忆，自己回忆便是，不要带我。” 说完，翡翠径直往前走。 杜衡摸了摸鼻子。 完了。 原本还想着跟翡翠套个近乎找找话题什么的。 这才一开口，就将天给聊死了。 杜衡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敢再开口。 几个人一路沉默着来到厅堂。 厅堂里。 东方璃坐在正位，面无表情。 陆觐坐在一旁，脸色铁青。 陆砚以及几个叔叔伯父跪在一旁。 两排大内侍卫陈列，气氛肃杀。 无人说话。 沉默而压抑。 厅堂之中，还弥漫着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正是苏荷油的味道！ 闻到苏荷油的味道时，李欣儿顿时后背发寒，脸也变得难看起来，手指颤抖不停。 她害怕东方璃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忙将头低下，思考对策。 陆梓归一看这阵仗，再蠢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拖着一条断腿跪下来。 “陆梓归见过太子殿下……” “苏荷油是你送进宫里的？”东方璃直接打断陆梓归的话。 “……是，是。” “陆梓归，你可知罪！”东方璃重重一拍桌子。 他的力道极大。 这一拍，惊天动地。 桌子承受不住力道，从中间断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陆梓归吓得瑟瑟发抖，他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的。 “太子殿下，请明示，我，我不知何罪之有？” “不知何罪之有？”东方璃冷笑着。 他看了看陆觐，“陆觐，你来问吧。” 陆觐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 他神色严肃，一脸威严。 陆觐站起来，双手拄着龙拐杖。 龙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戳。 地面发出砰砰声响。 这声响吓得陆梓归心肝发颤。 “陆梓归，我问你，苏荷油是你研制的？”陆觐冷声问，“你出的配方？你老老实实说来。” 陆梓归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老祖宗请明察，苏荷油是我研制的， 但，苏荷油只是个头油，是我用何首乌，生姜，黑芝麻，核桃仁等生发养发药材熬制出来的。” “苏荷油香味独特，对于养发护发尤其好，闻京城中贵族夫人小姐包括宫里的娘娘都喜欢用，风评很好。” “我没有错啊。”陆梓归很委屈。 “太子殿下，老祖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是研制出了苏荷油而已，没有做违法的事，请你们明察秋毫，还我们清白。” 陆觐看了东方璃一眼，拱手道，“太子殿下，你看……” 东方璃微微点头。 陆梓归应该不会说谎。 这苏荷油之中所含有的违禁成分，他应该不知情。 不然，陆梓归再蠢，也不可能明知故犯，将错误犯的如此低级。 “酥合香是谁给你的？”东方璃问。 陆梓归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李欣儿一眼。 李欣儿将头埋下，手指却在颤抖。 陆梓归察觉到了李欣儿的惊惧，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支支吾吾了两句，“回太子殿下，我，我不知什么是酥合香。” “就是苏荷油里的香料！”陆觐呵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装傻充愣，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是，是。”陆梓归忙道，“是我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到的。” “虽然我在看病抓药方面天赋不足，但我身为陆家家主，不能总是如此一事无成，我便更改策略，转向药皂药油的研究。” “我前阵子听人抱怨脱发严重，便想着用何首乌，生姜等草药炼制一款可以生发养发的药油，但做成后，我发现味道极其难闻。” “我一开始是想用桂花等香料代替，可终究味道不尽如人意。正苦恼时，我……我恰好遇见了一个小货郎，货郎说他这里有一种草药，只需一片，便能满屋清香。” “果然，添加进去之后，头油清香无比，非常宜人，拿到它的人都赞口不绝。我便花重金将那草药给买下来。” “因那草药名字叫苏荷草，我们就取名苏荷油，事情就是这样，千真万确，我一点都没有说谎。” 陆梓归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太子殿下，老祖宗，我冤枉啊，请你们明察。” 东方璃只觉得可笑。 陆梓归的医术就算不精湛，却也是一等一的。 只不过是在人才辈出的陆家不显眼罢了。 这种出生在医学世家之人，被这种伎俩蒙骗，真是可笑。 “混账！”陆觐呵斥道，“你还有脸喊冤！” “陆梓归，你知道不知道酥合香是什么东西？” 陆梓归愣愣的，“那不是香料的一种吗？” 陆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指着陆梓归，“你！我真想挖开你的脑袋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一包草。” “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理应知道，想要挖掘一种无副作用且香味宜人的天然香料，难上加难！ 那种凭空出现的香草，气味宜人却无人使用过，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为何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小货郎的货担上，又为何会恰巧让你找到！” “酥合香那种东西，是南陆的一种香料，那种香料闻起来好闻，闻时间长了，却是会让人变得异常迟缓，变得越来越懒，一直到懒死。” “那东西早已在南陆禁用，且，在我东陆与南陆边境处，酥合香是必查的违禁之一。什么货郎能将南陆明令禁止的酥合香偷运过来给你？” “这酥合香在南陆禁止种植，一旦发现植株，也要销毁，什么货郎能大量供货给你？” “酥合香不仅在南陆被禁止，东陆也是被禁止的，你敢用这种东西，你是嫌命长吗？你是嫌陆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长吗？” “你可知道使用违禁之物是什么罪名？陆梓归啊陆梓归，你脑子被狗吃了吧？” 陆觐气得要命。 他见过蠢的。 却没见过像陆砚和陆梓归这等蠢出花儿来的。 “这……”陆梓归听了陆觐的话，如被晴天霹雳给击中了一般。 违禁。 违禁品。 这几个字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烁。 南陆那边多蛊虫，多香料，自然也有许多违禁之物。 可。 他万万没想到，苏荷草便是南陆的违禁物品。 根据东陆律法记载。 使用明令禁止的香草香料，造成重大影响的，轻则三年牢狱，重则死刑。 谁也保不住他。 甚至，陆家有可能也会被牵连。 陆梓归嘴巴张大，冷汗不断往下流淌。 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如一条死鱼一般。 也是这个时候。 他才真正感觉到怕了。 “老祖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陆梓归颤抖着声音大喊，“我冤枉。” “真的是那个货郎卖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违禁之物，太子殿下，老祖宗，我是冤枉的啊。”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蛛丝马迹 “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酥合香这种东西，真的是货郎卖给我的。”陆梓归像是抖筛子一样。 他生怕下一刻就会被定罪，不断地磕着头，“每一项支出我都原原本本记录下来了。” “我说的句句实话，没有半点虚假，若是太子殿下您不相信，我可以给您们货郎的地址，您们去找那个货郎对峙。” “只要找到货郎，便可证明我的清白。” 陆梓归将头磕得砰砰直响。 陆觐看了看东方璃，道，“太子殿下，我并不是因为我是陆家人就不分青红皂白为陆家说话。 陆梓归没那么大胆子，此事应该还有隐情，我请求将那货郎找来对峙一下，若是可能，咱们顺手揪出幕后黑手来。” 东方璃面色深沉。 这件事很明显，陆梓归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陆梓归的人，九成可能是李欣儿。 但李欣儿此人一向聪明，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留下把柄。 货郎，应该也是被李欣儿利用的人。 就算找货郎来，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线索。 但。一件事只要做下，就不可能抹去所有痕迹。 货郎身上，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东方璃瞥了李欣儿一眼。 李欣儿将头埋的低低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东方璃冷哼一声，转头对翡翠和杜衡说，“你们两个，根据陆梓归的地址去找货郎。” “是！”翡翠和杜衡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 听到风声的陆修匆匆忙忙赶来。 陆修这阵子非常忙碌，胡子也没顾得上刮，邋里邋遢，风尘仆仆的。 他看到陆砚和陆梓归跪在厅堂上，眉头紧锁，也跪下来，“陆修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东方璃看到陆修之后，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些。 他没有言语，只示意陆修先退下。 陆修不明所以。 宋含章冲着陆修打招呼。 陆修将信将疑地走到宋含章身边，低声问，“含章，到底是怎么了？” “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不要乱掺和。”宋含章道，“太子殿下正在查案，我们先在这里看着便是。” 陆修皱了皱眉头。 他的表情在短时间内转换了好几次， 最终还是没再站出去。 “陆……我父亲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就别再瞒我了，我才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你们越瞒我越着急。”陆修道。 “哎，你啊，就是心太细，太爱操心。你这个惹事爹惹上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宋含章抄着手，简单将苏荷油的事告诉陆修。 陆修的脸色登时变白了。 违禁之物！ 陆梓归怎么敢！ 他怎么敢！ 陆修的手指攥得咯咯直响。 宋含章道，“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还在查，你那父亲虽然蠢，但也不至于明知故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我们暂且等等，等杜衡和翡翠回来，说不定就有新线索了。” “嗯。”陆修捏紧了手。 过了大约一刻钟。 杜衡和翡翠回来了。 杜衡押着一个贼眉鼠眼的货郎。 翡翠手中则抓了一大把绿叶草。 “太子殿下。”翡翠说，“我们按照陆梓归给的地址找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货郎。” “货郎的屋子里种满了这种草。” “那间屋子的温度很暖和，像是故意做成的花房，里面放置着一些奇怪工具和瓶瓶罐罐，想来是培育这些草用的。” 翡翠一股脑将那些东西全都扔到地上。 货郎早已经被吓傻了。 他还以为找到了发财的好路径。 已经梦想着等这批香草全部出货完成，他能发家致富。娶上两房媳妇，走向人生巅峰呢。 美梦才做了一半，就被生生拍醒。 这一次，莫说发财，怕是要连身家性命都搭上。 他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 “回，回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只是种个香草，为何，为何还犯罪了？” 陆觐接过话来，声音严厉，“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给你的种植，谁教给你种植的？老实交代！你只有一次机会。” 货郎吓得要命，也不敢隐藏，一五一十地说，“草民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平日里卖一些香料香囊梳子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玩意儿。” “因小的手巧，用桃花梨杏花等做的胭脂非常漂亮，受到很多人喜欢，故而还挺受欢迎的。草民也一直遵纪守法，从来干过违法犯罪的事啊。” “说正题！”陆觐冷声道，“不要乱扯其他，再敢多扯其他，直接拉出去打死！” “是，是。”货郎说，“有一天，一个人找到草民，给了草民一些种子，问草民能不能培育出来，说是名贵香料，要是能培育出来就可以赚大钱。” “那个人还给了我草民种植方法，教给草民种植，我草民自小在种东西方面有天赋，竟真的种出来了。” “那香草长得非常快，越非常香，草民拿出去售卖，挺受欢迎的。” “后来，来了个贵人，高价买走了全部的香草，草民很开心，便开始种植香草为生，这就是全部经过。” “小的句句属实，没有任何隐瞒，请各位大人明察啊。” 货郎全身颤抖不停。 “给你种子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陆觐问。 “这……”货郎为难了。 “说！” “是，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得非常严实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货郎战战兢兢。 “那个人的声音很嘶哑，很难听，我听不出男女来，不过草民看着那身形感觉像女的，应该是女的。” “是她告诉草民培育方法，如何种植香草，种植之前草民还怀疑，后来发现真成功了，还卖了高价，草民就不干货郎了，专心种香草。” 陆觐问，“你可知道那个人家住何处？” 货郎摇头，“不知。” “每次都是她来找草民，她会提前给草民个地点，让我前去赴约，赴约地点每次都不一样，谈完了之后，她会自行离开，也不允许草民多说一句话。” 陆觐询问完毕，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面沉如水。 这时，一脸和善的宋含章站出来，拱手道，“王爷，既然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来，您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要不要？……” 东方璃冷道，“我不认为他在说谎。” “将地图拿来。”东方璃说。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她，将人劫持走了？ 宋含章将地图拿来。 让货郎在地图上标注下与蒙面人见面的几个位置。 之后。 宋含章才将地图呈给东方璃。 东方璃看了看地图上的标注，又将地图递给了陆觐。 陆觐接过地图，反而松了口气。 东方璃将地图交给他，意图很明显。 东方璃是相信了，此事虽与陆家有关，但陆家只是被人当刀子用了。 只要将幕后真凶找出来，证明陆梓归是被骗了，陆家便能逃脱一劫。 前提是要找出真凶。 陆觐沉默了片刻，对着陆修招了招手。 陆修上前来。 他行了礼，“参见老祖宗……” “行了别客套了。”陆觐说，“此事与你父亲关系甚大，你来将真凶找出来，还你父亲个清白。” 陆觐着重咬重了“清白”二字。 陆修深深地看了陆梓归一眼，眸子垂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恭恭敬敬地将地图拿来。 陆修看着地图上标出来的地点。 眉梢微微扬起，“原来如此。” “你发现了什么？”杜衡好奇地凑过去。 陆修指着地图上，“按照货郎的说法，与他对接的人行动不便，走路缓慢。” “若是如此，那人的行动范围不会太大。而且，他们会面的地点也非常具有特点，不难发现其中的疑点。” “有吗？”杜衡上看下看，看不出什么来。 陆修继续说，“你再仔细看看。” 杜衡歪头，“我还是看不出来。” 陆修很无语，“他们见面的地方，应该是闻京城东郊。” “按照货郎画出来的地方，那人想要到达这些地方，都可以避开大道，走人少隐蔽的小路。” “此人既然不想让人发现，定是白天鲜少出门。我们再根据标注出来的这些地点远近，大概推测出一个范围。” 陆修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我猜测，那人就居住在这个范围内。” “杜衡，你立马派人去调查，查询这附近可有昼伏夜出的人，或者，调查这附近可有怪人出没等等，等调查出之后，再一一排查。” 杜衡眼睛晶亮，“这任务我熟，我这就去！” 翡翠在看到陆修圈出来的位置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奇怪。 她攥了攥手。 最终，也跟着杜衡离开。 杜衡和翡翠离开后。 气氛又沉默下来。 东方璃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看，身上散发着冷漠逼人的气势。 这股气势之下。 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陆梓归等人依旧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陆觐双眼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修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问一旁的宋含章，“我已许久没见到太子殿下如此生气，这酥合香，莫不是……与太子妃有关？太子妃她，醒了么？” 宋含章啧了一声，“你最近不常在闻京城，不知闻京城以及皇宫里发生的事也正常。” “陆梓归研制出来的苏荷油，被送到了宫中，宫女还给太子妃用了，太子妃醒来后察觉到不对劲，一探脉，发现有中毒迹象。 这不，太子殿下就大发雷霆，查到了你爹头上。这件事其实清晰明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里有问题。” 宋含章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欣儿一眼。 “有些人以为将自己层层包裹住就可以摘干净，实际上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太子殿下时间宝贵，却在这里耗着，我想，这件事的牵扯或许比我想的更广。 咱们就等着吧，兴许还能扯出其他大鱼来。” “啧，这世上敢对太子妃出手的人，坟头上的草已经三尺高了，竟还有人不怕死撞上来。”宋含章说，“我隐隐有点期待，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陆修面色凝重。 目前为止。 他已经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荷油的事，不仅仅是涉及到了违禁之物，还涉及到了太子妃。 这事，就算陆家能逃过一劫。 主导这件事的陆梓归，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思及此。 陆修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管父亲是不是被当刀子用了，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绝不会低。 因为，父亲触及到了太子殿下两个软肋。 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违禁之物。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陆修问，“太子殿下喊你来干什么？” 宋含章：…… “我不能来？” “倒也不是。”陆修说，“太子殿下特意喊上你，多是要让你出面拷问……”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宋含章眯起了眼睛，他单手放在身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觉得我可以派上用场。” 陆修看着宋含章和善的笑，眉角抽了一下。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依然沉默着。 偌大的厅堂中，鸦雀无声，只有众人的心跳声，呼吸声。 东方璃的神色依旧凝重。 那眉宇之间，甚至还有控制不住的怒气。 这股怒意随着时间增长而变得越发明显。 这下。 就连陆修和宋含章也不敢大声喘气。 空气颓凝。 这股子压抑气氛持续了不知多久。 杜衡匆匆赶回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也顾不得行礼，直接走到东方璃身边， “太子殿下，有特殊情况。” 杜衡低声说了几句话。 东方璃站起来，冷意充斥，“是真的吗？她，将人劫持走了？” “千真万确。”杜衡白着脸，“属下不敢欺瞒太子殿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好好的，可，就在我马上就要抓到凶手的时候，翡翠突然对我出手。 她的功夫很高，我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就让翡翠将凶手带走了。太子殿下，请您罚我吧。”杜衡跪下来。 “起来吧。”东方璃道。 杜衡不敢起，只将头低到更低。 “翡翠带着凶手去了哪个方向，你可知道？”东方璃问。 杜衡：“回太子殿下，好像是往西去了。” “不过，翡翠速度太快，是不是一直往西属下也不知道，属下看管不利，让凶手逃脱，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东方璃没有理会杜衡。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在那个位置停顿了片刻，他走下台阶。 “杜衡，陆修，带上厅堂之中的人。” “去七王府！”东方璃留下这句话之后，拂袖而去。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去幽兰阁 杜衡不明所以。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修。 陆修没有言语，也随着东方璃离开。 杜衡一肚子的委屈和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只得暗暗地攥紧拳头。 宋含章拍了拍杜衡的肩膀。 “你先别着急，我觉得翡翠姑娘不会随意做这种事，她这么做，应该是有缘由的。” “有什么缘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杜衡道，“为何非要攻击我，还带走凶手？她明明知道我对她没有防备，还做出这种事，我……” 杜衡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含章意味深长，“假如，她没法说呢？” “有什么没法说的？我又不是蛮不讲理，她的要求只要合乎情理，我一定会支持她，她干嘛非要做这种事？她知道不知道，她这样做等同于谋反？”杜衡又急又气。 “我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她为什么非要剑走偏锋呢？她这样，怕是会害了自己。” 宋含章长身玉立，眼睛眯起。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或许，她只是不想牵连到你而已。” 杜衡没听到宋含章的话，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 此时。 走在最前面的东方璃率先来到七王府。 东方璃回到七王府之后，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幽兰阁。 杜衡对于东方璃突然回七王府就很纳闷。 对于东方璃去幽兰阁，更加纳闷。 他拽了拽宋含章的袖子，“你说，太子殿下不会是被我气糊涂了吧？” “幽兰阁是太子妃之前住过的地方，从太子妃搬离那之后，那地方就被保护起来了，平日里鲜少有人会靠近，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去幽兰阁是为何？” 宋含章望着东方璃的身影，声音幽幽： “太子殿下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我们猜来猜去也没用，走吧。” 杜衡满腹疑惑。 他想不通，又懊恼不已。 只得叹了几口气，匆忙跟了上去。 …… 东方璃推开幽兰阁的大门。 幽兰阁还保持着原来的风格，门窗摆设一应和从前一样，未曾变动过什么。 大门略有些斑驳。 推开时，发出吱呀吱呀的晦涩声响。 稍稍用力，门上的碎屑便落了一地。 东方璃眉头锁起。 虽他答应了秦偃月要将幽兰阁保持原貌。 可这门，终究要修一修的。 推开门。 东方璃步入院内。 小小的院落里。 一身黑衣的翡翠站在院落正中。 翡翠身边，跪着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面貌甚至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 见东方璃等人到来，翡翠单膝跪下来。 “翡翠参见太子殿下。” 杜衡看到翡翠之后，眼睛瞪大。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翡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你……”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翡翠打断。 “太子殿下，请上座。”翡翠早已经将椅子搬出，放好。 她起身来，微微行礼。 东方璃带着一身冷意坐到椅子上。 杜衡有很多话想问。 这种严肃场合下，他又不好一直开口，只能憋着，憋得心肝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问。 “太子殿下请看。”翡翠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凶手往前推了推。 她扯着凶手身上的层层布料。 凶手罩在身上的布料被扯掉后，露出了一张被尖锐利器划烂的脸。 那张脸，竟是众人熟悉的脸。 “琥珀！什么情况？”杜衡喊了一声之后，意识到场合不对，忙用手捂住嘴巴。 他依稀记得。 翡翠和琥珀都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 翡翠老实，琥珀身贱心高，不甘心陪着太子妃过清苦生活，还妄图对太子妃出手，被太子妃惩治后，逃离出王府，奔向三王府去了。 后来。 那个心狠手辣的三王妃将琥珀打得奄奄一息，并且买通了角门的护卫，将琥珀扔进幽兰阁，再带人来，妄图嫁祸给太子妃杀人罪名。 这琥珀自作自受，遭到了报应，被太子妃救活之后，痛改前非，发誓要报答太子妃。 后来，琥珀混进三王府，给太子妃递送情报，也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再后来，琥珀不见踪影。 当时也派出不少人寻找，却始终未果。 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还成了害太子妃的凶手！ 杜衡眼中闪着熊熊光芒。 “跟货郎见面的人，是她。”东方璃语调淡淡的。 他似是已经猜测到了这些，不是用的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翡翠说，“可以确定，是琥珀做的，是琥珀在针对太子妃。” “翡翠！你这个叛徒！”琥珀的声音嘶哑无比。 琥珀在被翡翠劫走后，本是心怀希望，以为翡翠是看在原先的交情上，放她一马。 谁知。 翡翠是带她来定罪的！ 琥珀什么都不顾及地冲着翡翠大骂，“翡翠，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鬼地方来？你有能力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将我交给他们？” 翡翠听着琥珀的奇葩言论，眉头皱起。 她对东方璃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这种小虾米，不用您来处置，请将此人交给我处置，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东方璃本就对琥珀没兴趣。 他眼睛微微抬起，“一炷香时间。” “嗯，足够了。”翡翠得了命令。 翡翠来到琥珀跟前。 琥珀以为翡翠还是之前那个善良过头任人欺凌的翡翠。 在翡翠靠近时，当即淬了翡翠一口。 “翡翠，你卖友求荣，会遭报应的……” 啪！ 琥珀的话音还没落下。 翡翠的巴掌已经落到了琥珀的脸上。 今日的翡翠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翡翠。 这一巴掌打下去。 琥珀的脸直接被打歪了，牙齿也被打飞了两颗。 琥珀顿时满嘴鲜血。 “忘恩负义？”翡翠捏着琥珀的下巴，“谁忘恩负义？” “你奄奄一息，就快死了，是太子妃不计前嫌将你救活，是太子妃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你呢？你干了什么？” “她救我？哈哈哈，真是笑话。”琥珀眼中满是愤恨。 “我会变成这样，全拜她所赐，她救我不过是为了羞辱我，将我利用完之后，像垃圾一样扔掉！” 琥珀眼中的恨意如火，“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这种鬼样子？她该死，她该死……”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蠢而不自知 砰！ 翡翠不等琥珀的话说完，便将琥珀的头狠狠地按在地上。 “琥珀，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翡翠冷声道，“我将你带过来是让你赎罪的，不是让你随意辱骂太子妃的话，你若是一直如此执迷不悟，也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哈，呸！”琥珀近乎疯狂。 “我赎罪？我凭什么赎罪？凭什么让我赎罪？” “我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是因为她！她才是蛇蝎狠毒之人，她对我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我凭什么还要向她赎罪？太搞笑了，你们都太搞笑了。” “我凭什么要向迫害我的人赎罪？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平可言？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琥珀越说越激动。 她的近乎歇斯底里。 因琥珀的牙齿已经被翡翠打掉了两颗。 她越是喊的歇斯底里，越是口齿不清，嘶哑难听。 “翡翠！”东方璃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沉声呵道，“不必那么多废话，速战速决。” “是。”翡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将琥珀掳到幽兰阁来的本意，是想让琥珀记起太子妃曾经的救命之恩将真相说出。 想着琥珀能够坦白从宽，获取一条生路什么的。 谁知。 这琥珀冥顽不灵，还对太子妃口出恶言，言行过分。 “琥珀，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我最后再对你说几句。”翡翠道，“当初，你对太子妃不敬，太子妃只是打了你巴掌，你去投奔当时的三王妃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被三王妃利用，抛弃，奄奄一息时，是太子妃救了你的命，此后你无故失踪，太子妃也派人寻了你许久。”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太子妃没有对不起你。”翡翠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呸呸呸！”琥珀连淬了几口。 “她找我？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琥珀疯了一般，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被歹人掳走，难道不是她指使的？是她，是她见我没了作用，派人害我，报复我，让我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若不是苏姑娘救下我，我怕是早已经死了。” “我赎罪？我感激她？我呸，我既没能变成厉鬼，我就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她付出代价！” “她才是那个恶鬼，就算我大意了被你们抓住，我也不会向那种恶鬼屈服……” 砰！ 琥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东方璃的脸已经黑成了黑炭。 他的手重重地拍到椅子扶手上。 因这椅子是幽兰阁里的，是偃月曾经坐过的椅子，他没太用力，只发出一声脆响。 东方璃起身来，居高临下。 “你污蔑偃月，可有证据？你说是偃月派歹徒将你掳走可有证据？” “你没有证据。”不等琥珀回答，东方璃继续冷声道，“因为偃月没做过。” “你所知道的一切，所认为的真相，不过是有人让你以为的真相。真是可笑，倘若偃月想让你死，又怎么可能会让苏点晴救下你？” “苏点晴能精准救下你，还能告诉你，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偃月做的，你便信了。” “呵。”东方璃一拂袖，“蠢而不自知，翡翠，你退下，宋含章，你来。” 翡翠本是想看在之前的情分上，让琥珀能将幕后之人供出，少吃点苦，能早点解脱。 可这琥珀句句触到了太子殿下的底线。 她想救都救不了。 翡翠眉头蹙起，咬了咬嘴唇， 还想再开口时，被杜衡给拉住了。 杜衡劝道，“你之前将凶手劫持走，已是犯了过错，太子殿下没有追究的意思，这已是幸运之极，不要再莽上去。” “这个琥珀油盐不进，性格偏执，且已经连续碰触到太子殿下的底线，太子殿下的脸已经黑成了煤球，此事再开口，怕是会适得其反。” “横竖，你该做的已经做完了，问心无愧。”杜衡说，“我们退下吧。” 翡翠想了想。 最终，没有开口。 宋含章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心情不错，眉梢高高挑起，眉眼间抑制不住笑意。 “太子殿下请放下，属下定不负所托。”他对东方璃行了礼，笑语晏晏地走到琥珀跟前。 琥珀尚在发愣阶段。 乍看到一脸和善的宋含章靠近，并没有太过在意。 宋含章面带微笑，微微俯身，“姑娘，得罪了，咱们，开始吧……” “宋含章，不要脏了幽兰阁。”东方璃的话音传来。 “是。”宋含章招了招手。 有两个人将琥珀带到幽兰阁外。 琥珀警惕地看着人畜无害的宋含章，厉声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无可奉告！” 宋含章笑道，“姑娘，你说话的机会很多，劝你现在还是先保持沉默为好。” “太子殿下给出了一炷香的时间，所剩时间不多了，所以……” 他的指腹放在唇边，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我就不耽搁了，先来热热身吧。” 琥珀对于一脸温柔笑容和善的宋含章不屑一顾。 但。 下一刻。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未经历过的疼痛袭来。 那股疼痛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持续不断。 明明宋含章什么都没做。 她却疼得难以忍受。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已浑身湿透。 “啊啊！” 琥珀几乎不受控制地喊叫起来，“你，你……” “嘘。”宋含章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不要吵。” “琥珀姑娘，把你所知道的事老老实实告诉我，不要有一句隐瞒。时间紧迫，还请抓紧时间。” 他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小小的沙漏，“瞧见这沙漏了没？这是我从北陆那边得到的新奇玩意儿。” “当里面的沙子漏光，你还没能将真相告诉我，那……”宋含章一脸笑意地折断了琥珀的手腕。 “啊！”琥珀疼痛不已。 她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太狠了，啊啊啊啊啊。” 她看着宋含章依旧和善的脸，浑身冰凉，倒吸着冷气。 这个人畜无害翩翩尔雅的男人，才是十足的恶魔！ 他是个喜好折磨人的变态！ “一开始的疼只是热身，刚才那一下是一成痛苦，接下来是两成痛苦。”宋含章说，“抱歉，时间比较紧，没时间给你休息。” 他说完，又靠到琥珀跟前，微微一笑。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她怎么就信了呢？ 琥珀已经被虐出了心理阴影，看到宋含章接近， 尤其是看到宋含章的笑，登时后背发寒，惊惧不已。 “我说，我都说。”在宋含章的阴影下，琥珀失去抵抗的想法，颤颤巍巍地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宋含章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扩大。 “哦。” 他简单应了一声。 伴随着咔嚓一声，宋含章一脸微笑着将琥珀的另一只手折断。 他折断的位置非常特殊。 不见血，偏偏疼得要命。 蚀骨的疼痛一波波持续着。 琥珀似乎能感觉到下一秒她就会被活活疼死。 “啊啊啊！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要我实话实说，我实话实说了，我没有说谎，我做到了，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我是说过让你实话实说，可我没说过，你实话实说之后我就会停手。”宋含章道，“而且，你说的话，的确是实话，只不过是有所隐瞒而已。” “如果你喜欢这种疼一次说一点的方式，我很乐意奉陪。” 宋含章拿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接下来，是第四成痛苦，我先给你提个醒，还没有人能熬过第六成痛苦。”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宋含章说罢，将手绢规规整整地叠起，“继续吧。” 琥珀浑身颤抖。 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这个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男人，比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知凶狠了多少倍！ 她被掳走后所承受的痛苦和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剧痛之下，琥珀已神志不清。 强烈的求生欲支配之下，她只能一五一十地将所知道的一切托盘而出，没有任何隐瞒。 待琥珀回答完毕，沙漏刚好结束。 宋含章满意地将沙漏放好，“正好一炷香时间。” 他施施然回去复命。 琥珀见宋含章离开，紧揪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她喘着大气，像是死过无数次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幽兰阁的方向。 恍惚间。 她仿佛看见，是她想落井下石，烫死当时落魄的太子妃。 后来太子妃打了她四巴掌将她赶出房间。 她愤愤不平，去找当时还是三王妃的秦雪月。 之后她才发现，她只不过是秦雪月养的一条狗，一条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狗。 后来，她死里逃生，却不幸被人掳走，受尽折磨。 再后来，苏点晴将她救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秦偃月做的。 苏点晴死后，李欣儿又找到她，说什么受苏点晴所托，帮她对付秦偃月…… 没有证据，没有凭据，只有空口白牙。 其中的重重漏洞，只要仔细思考思考就能发现。 她，怎么就信了呢？ 她，怎么就那么容易信了呢？ 琥珀的神智已经恍惚。 意识也在变得昏沉。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冰冷。 沉重。 这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之前曾经经历过。 那一次，是有人将她救回，将她从冰冷的黄泉地狱中拽回。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救她。 “我真蠢，呵呵。” “我怎么就信了呢？” “我……” “对不起。” 琥珀喃喃说着。 之后。 她突然提高了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簪，子。” 说完这两个字。 她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宋含章脚步一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琥珀一眼，进入院落中。 此时。 李欣儿脸色苍白，因太过害怕，藏在袖子里的手不断颤抖。 琥珀所招供的这些，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 可，她所做的保护层已经被层层揭开。 查到她身上，是迟早的事。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 “李欣儿，交出来吧。”宋含章走到李欣儿跟前，伸出手，“我今天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第二顿，所以，请你自觉点。” 李欣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她身上。 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但。 片刻后她便恢复了冷静。 “我，我不知道大人您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簪子。”宋含章直接打断李欣儿，“将你身上那枚簪子交出来。” “我没什么簪子。”李欣儿摇着头，“这件事与我无关……” “执迷不悟啊。”宋含章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点头。 得了命令，宋含章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 他将手指掰得咔咔直响，“也只能让你做个诚实的人了。” 李欣儿见识过宋含章的手段。 也亲眼见到他是如何对付琥珀的。 琥珀的惨叫声还响彻耳边，她不想经历那种痛苦，将头转向陆梓归，眼泪汪汪： “老爷！” “老爷救我。” “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爷，我还怀着你的骨肉，我死不足惜，但我们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老爷，求求你了，救救我们的孩子。” 李欣儿哭得梨花带雨。 陆梓归本就受不了李欣儿哭哭啼啼的样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更是心软。 他挡在李欣儿跟前。 “宋含章，欣儿是无辜的，你要想做什么就冲我来，我替她受。” “你若是敢动我们的孩子，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一拼到底。” 宋含章很无语。 这陆梓归还真是个昏聩不醒，不明是非，胡搅蛮缠之人。 宋含章看在陆修的面子上，给陆梓归几分薄面。 他耐着性子说，“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对李欣儿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她将簪子交出来而已。” “只是一枚簪子而已，犯不着拼命吧？” “何况，这是在太子殿下跟前，你拿什么拼命？你是拿陆家来拼？”宋含章道，“莫非在你心里，陆家比不上一枚簪子？” 陆梓归闻言，果然犹豫了。 是啊，只是一枚簪子。 犯不着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欣儿，要不，就将簪子给他们吧。”陆梓归说。 李欣儿见陆梓归动摇，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废物。 她捂住肚子，柔柔弱弱，“老爷，我的簪子也不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那哪枚簪子。” “这让我如何给？”李欣儿一脸无辜，“老爷，真的不是我不想给，我不知道什么簪子……” “我可以告诉你簪子的样式。”翡翠突然出声。 她拿出一张纸。 那张纸上，赫然画着一枚簪子！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如果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李欣儿看到纸上的簪子时，大惊。 她的呼吸几乎漏了一拍。 “这……这……”李欣儿几乎语无伦次。 她万万不敢相信，簪子竟被人画了下来！ “我从琥珀身上找到的。”翡翠说，“琥珀一直随身带着这枚簪子图纸。” “我想，琥珀临死之前说的簪子，应该就是这枚。” “请，交出来吧。” 翡翠说起琥珀的名字时，手微微攥紧。 琥珀的确罪不可赦。 但。 怂恿和利用琥珀的人，同样罪不可赦！ 尤其是这个李欣儿！ “我……我不是……”李欣儿慌乱不已。 “交出来！”翡翠厉声道。 李欣儿在陆家时便被翡翠虐出了阴影。 她害怕极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翡翠。 翡翠靠近后。 她不断地靠后，躲到了陆梓归怀里。 “老爷，好可怕啊。” “我……”李欣儿继续哭着，“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簪子是什么意思。” “那簪子对我极为重要，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并不是我不想交出来。” “老爷，我也不是为了无理取闹，我真的是无辜的，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我一个清白。” 陆梓归早已经被李欣儿洗脑。 他听到李欣儿的哭诉之后，立马热血上头，将李欣儿护在身后。 “太子殿下。”陆梓归连礼节都不顾了，愤愤然道， “如今，案情已真相大白，是琥珀对太子妃怀恨在心，故意使坏，让酥合香流入我手中。不管如何，苏荷油是我研制，也是我送到宫中的，我难逃其责。 但，我认为，簪子与此案并无关联，还请太子殿下以此案为重，不要将注意力转移到无辜之人身上，我愿意认罪伏法，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坐在东方璃身边的陆觐才缓过神来没多久。 听到陆梓归如此混账的话，气得直接蹦了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 因为太过生气，胡子也一翘一翘的。 “陆梓归，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 “你说这话，意味着将陆家推到烤火架上，你这是把陆家所有人都做成烤鸡啊。”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陆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是非不分的蠢货来？”陆觐指着陆梓归，气得心肝疼。 陆梓归护住李欣儿，“老祖宗，我不是将陆家推向火坑，我是为了保护妻儿。” “倘若我连妻儿都无法保护，我还算什么男子汉？” “我看你是色令智昏，你就是个混账。”陆觐怒气冲冲地甩着袖子，“陆家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些狗玩意儿？气死老夫了，气死了！” 陆觐要被气疯了。 他指着陆梓归， “陆梓归，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陆梓归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欣儿无关，我也是被人利用……” “好，很好！”陆觐青着脸， “太子殿下，从现在开始，陆家的事与老夫无关。老夫要被气死了，老夫不管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夫回家睡觉去了。” 东方璃见陆觐被气得连孩子脾气都耍出来了，抬眼，“你确定？” “确定。”陆觐说，“老夫指不定什么时候双脚一蹬去西天了，我更喜欢潇潇洒洒去死，而不是被这些不肖子孙给气死了。” “陆家爱咋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东方璃目光幽幽地看向陆梓归。 “你要一个人承担罪责？这罪责，或许是牵连陆家？”东方璃冷道，“想清楚了？” 陆梓归头脑依旧在发热。 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如何，此事与欣儿无关，我的错我自己承担，欣儿已怀有身孕，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欣儿……” “假如，李欣儿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呢？”陆梓归的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一个清亮沉稳的女声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 陆梓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慢慢地转过头去。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的原配妻子——文犀夫人。 文犀夫人身边，则是太子妃秦偃月！ “偃月！”东方璃看到秦偃月之后，立马起身过去迎接。 他身上那阴沉如黑云压城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散去。 恍若云开雾散，阳光乍破云层。 黑暗变成明媚。 东方璃的声音温柔若水，“你怎么来了？不是睡了？怎么起来了？天气寒冷，你穿的太少了，小心着凉。” 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 “手也是凉的，来，我帮你暖暖。”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笑道，“我听说这里有热闹，特意过来看看。” 文犀夫人一脸歉意。 她冲着东方璃行了礼，“太子殿下恕罪，是臣妇持信物进宫，叨扰了太子妃。” 东方璃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区区小事，何必去劳烦偃月？” 秦偃月道，“这也不怪文犀夫人。文犀夫人听闻陆家出事，匆匆回到陆家， 回陆家后却发现你们来到了七王府，你已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侍卫们不放行，文犀夫人着急之下才进宫找我。” “哦，对了，我方才远远地听见你们说什么簪子？”秦偃月问，“是李欣儿的那枚簪子？” “是啊是啊。”陆觐在看到秦偃月之后，立马满血复活。 “小师妹！你可算醒了。” “我之前去见你，你才醒来就休息了，我运气真不好。”陆觐来到秦偃月身边来，眉开眼笑，“小师妹，你可想我了？”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好想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么？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我来给你把把脉？对了你赶紧坐下，你的身体还不适合随意乱动呢……” “师兄。”秦偃月看着陆觐担忧的样子，轻轻笑着，“别担心。” “我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好，好。”陆觐笑着，“等会儿我们要吃火锅，要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嗯。”秦偃月，“老七，我们也别磨叽了，速战速决吧。” 说罢，她转向李欣儿，“李欣儿，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亲手找出来？” 李欣儿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本以为，陆梓归认罪，东方璃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不再追查她的簪子。 谁知。 文犀夫人和秦偃月来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你在教我做事？ 李欣儿暗暗将牙齿狠咬。 若，单单一个文犀夫人倒也罢了。 偏偏，还有秦偃月！ 秦偃月不仅见过她的簪子，还特别特别不好惹！ 惹上秦偃月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李欣儿沉下心来想对策。 此时。 秦偃月走到李欣儿跟前。 “哟。”秦偃月的语气不咸不淡，“好久不见，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李欣儿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哗…… 不等李欣儿退后，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旋即。 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 那香味异常浓郁，充斥到李欣儿的鼻喉间，李欣儿只觉得头晕脑胀。 “啊啊啊，你干什么？”李欣儿摸着头发。 头发上油腻腻的。 浓郁的香味不断蔓延。 李欣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秦偃月将整整一大瓶苏荷油倒到了她头上！ 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倒到了她头上！ “这么简单易懂的问题你还要问吗？我就是将苏荷油倒到你头上而已。”秦偃月语调轻然。 “太子妃，请不要欺人太甚！”陆梓归心疼地帮李欣儿擦拭， “您明知道这苏荷油是违禁之物，你将这违禁之物用在怀孕的欣儿身上，就算您是太子妃，您也不能如此为所欲为。” “哦，你这是在教我做事？”秦偃月嘴角勾起。 “不敢。”陆梓归低下头，语气却很不客气，“我只是就事论事，实事求是。” “呵。”秦偃月冷笑，“好一个就事论事，好一个实事求是。” “既然你如此讲究，那我也来跟你掰扯掰扯。 一来，这苏荷油是你研制的，就算李欣儿出个好歹，也是你的责任。” “二来，我可以用这苏荷油，你的李欣儿就不能用？你说李欣儿怀孕？呵，你的苏荷油卖给了无数人，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人怀孕了？你可曾关心过被你害过的无数人？” “你对其他受害者无动无衷，只觉得自己是被陷害，是无心之过，所以，那些受害者就该活活受着。” “一旦你的李欣儿受到一点点波及，你就大喊大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陆梓归，你这双标未免太恶心了！” 陆梓归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他无法对峙，只能恨恨地攥紧手，咬紧牙。 “不服气啊。”秦偃月看着陆梓归的反应，抄起手，“也好。” 她面向文犀夫人，道，“文犀夫人，苏荷油一事我跟太子殿下已有结论，在公布结论之前，我想你还有家事要处理。” “所以，你先处理家事。” “是。”文犀夫人应着。 “好好处理！”陆觐接过话来，“文犀，你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老夫替你担着！” “文犀谨遵老祖宗教诲。”文犀夫人眼神变得坚定。 “小师妹，咱们进屋，不要被蠢货们影响了心情。”陆觐率先推门进去，“好久没来这边了，还挺想念的。” 东方璃也道，“外面天寒，还是先进屋暖和着。” 秦偃月笑道，“嗯，我许久没来幽兰阁了，恰好有这次机会，我们在幽兰阁吃顿火锅如何？” 陆觐听到秦偃月附和他的提议，特别开心。 他拍着手，“好啊好啊，我今天要敞开吃，小师妹，给我多准备几坛子酒。老夫不醉不归。” “老七，你应该藏了不少美酒吧？” 东方璃不理他。 秦偃月笑道，“师兄，我知道老七的酒在哪里，放心吧，管够。” “杜衡，你去准备美酒。翡翠，你去厨房安排食物。”秦偃月自然而然地吩咐，“宋含章，你将门外的琥珀关押起来。” “是。”杜衡和宋含章领命。 翡翠在看到秦偃月之后，心底慌张，不知所措。 她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尴尬。 却没想到。 正在退缩时，听到秦偃月的吩咐。 秦偃月和之前一样，自然而然，没有过分刻意，也没有任何停顿。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翡翠愣了一下。 随后。 一直纠结的事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一直介意的事，也在转瞬间释怀， 尴尬和慌乱一扫而空。 翡翠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重重地应着，“是！” “若是厨房里的人敢欺负你，你不必客气，谁惹你你就打谁，硬气点。”秦偃月说。 “是。”翡翠笑道，“奴婢知道了。” 一行人领命离开后。 秦偃月和东方璃进屋来。 幽兰阁的摆设与之前毫无差别。 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 屋子里很干净。 秦偃月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还是这里亲切。”她道，“等下次带皎皎和云朗过来，他们一定喜欢这里。” “我不准。”东方璃无奈，“你想留着这里也就罢了，咱们偶尔过来叙叙旧，但，我可不想让皎皎和云朗知道你曾经住过这里。” “咋，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敢承认了？”陆觐哼哼唧唧，“你的黑历史就得留着。让皎皎和云朗知道你之前有多混账！” 东方璃：…… 东方璃不想理会陆觐。 “偃月。”他一脸歉意，“抱歉，最终还是让你掺和到这里面来了。” “是我自己愿意来的。”秦偃月道，“我正好出来透透气。” “你的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东方璃问。 “没，挺好的，就是有点困。”秦偃月道，“先不说这些了，老七，其实我早就知道李欣儿会有小动作。” “只不过，之前我们遇见的事更为重要，我一直懒得理会她而已。” “趁此机会，我们正好将他们这些作妖团伙一锅端了。” 秦偃月将簪子拿出来，“李欣儿不足为惧。” “真正在幕后主导的，是这枚簪子，确切地说，是这枚簪子里被封住的那个人。” 陆觐瞪大眼睛，“小师妹，这簪子……这不就是纸上那枚簪子吗？怎么在你手上？” “给李欣儿浇苏荷油的时候，顺手牵来的。”秦偃月说。 陆觐嘴角抽了一下，“可我没见到你接近李欣儿啊，怎么牵来的？” 秦偃月笑，“天机不可泄露。” 她问东方璃和陆觐，“老七，师兄，你们还记得我当初给你普及过这簪子的由来吧？” 东方璃点头，“嗯，记得。 这枚簪子里面藏着一个人，是南陆第一美人什么的？还是个圣女什么的，名字我忘记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你根本不能生育 陆觐捋了捋胡子，“对对。我小时候还见过她呢，啧，当年死缠着天灵道人，还引发了一连串的狗血三角恋。 我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果然年纪大了什么怪事都能见到。” “小师妹，你的意思是，苏荷油什么的，是她在搞鬼？”陆觐问。 “嗯。”秦偃月说，“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她之前指使着苏点晴做了一些事，苏点晴被利用完毕后，她又开始利用李欣儿。 李欣儿和苏点晴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也就是说，李欣儿不过是个傀儡，簪子里的灵魂，才是暗地里主导一切的罪魁祸首。”秦偃月将簪子收起。 陆觐点着头，“此人原本就是南陆人，还是什么圣女，若是她培育出酥合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所以，小师妹你打算怎么做？”陆觐为难了，“难不成，你要审讯一枚簪子？” 秦偃月笑道，“找到了罪魁祸首事情就简单了，我自有办法对她。横竖，这枚簪子暂且归我保管，我想，她身上或许还能挖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嗯。”东方璃沉声道，“要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秦偃月瞧见杜衡扛着美酒回归。 翡翠也带着厨房的人带着食物到来。 晏晏笑道，“美酒和美食都来了，咱们吃火锅吧。” 陆觐在看到小师妹和美酒之后，之前的郁闷和气愤烟消云散，他抱起一坛美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秦偃月招呼着杜衡和翡翠，“你们也一起来吧，把宋含章和陆修也喊进来，人多热闹。” “不，不了吧。”杜衡说，“属下怎么能跟你们一起呢？” 翡翠也说，“太子妃，这使不得。”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不管邀请他们多少次，他们都不肯凑过来。 她也不强求。 “你们既然不跟我们一起，那就在外屋也准备一桌，这些食物我们也吃不完，平白浪费了。”秦偃月说完，又顿了一下。 “我在幽兰阁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看她的样子早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又被宋含章审讯过，怕是活不过三天，翡翠，她的后事就由你来料理吧。” 翡翠怔了一下，才跪下来，“谢太子妃。” 秦偃月转向陆修，“陆修，你若是担心，就先处理你家的事。” “多谢太子妃记挂。”陆修行了礼，“陆家的家事，自有家母处理，我可以讨个清闲。” 他抬起脸，“太子妃，您身体才痊愈，不宜饮酒，不宜吃辣，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秦偃月：…… “你想多了，我不喝酒，不吃辣，就简单吃一点涮肉。”她一脸黑线，“用清水涮。” “是。”陆修这才笑着退下。 …… 此时。 幽兰阁院外。 文犀夫人一脸冷意地看着陆梓归和李欣儿。 没了东方璃等人在场。 陆梓归恢复了往日里的蛮横。 他怒气冲冲地盯着文犀夫人，“穆文犀，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欣儿一根汗毛……” 啪！ 陆梓归的话还没说完，文犀夫人的巴掌便落到了李欣儿脸上。 这一巴掌来得又急又快，且毫无征兆。 李欣儿是懵的，陆梓归也是懵的。 文犀夫人冷笑道，“我动她怎么了？你能对我怎么样？” “你！”陆梓归怒道，“你好歹毒，欣儿已经怀孕了，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这个蛇蝎夫人，你简直太恶毒了。” 文犀夫人眼睛里全是寒冰。 她抄起手，声音渺渺，“陆梓归，你怕是已经忘了。” “多年前，我生绵绵的时候，大出血差点难产死掉，那一次，我的棺材都准备好了，就差咽气下葬。 是老祖宗费了千辛万苦才将我们母女救活，我侥幸捡回一条命。” 陆梓归咬牙，“当时你若是死了该多好！” 文犀夫人听到陆梓归无情的话语，先是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我无数次在想，我当时若是死了该多好，我跟绵绵死掉，就不会有后来的事，绵绵也不至于随了你这种昏聩混账，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哈哈哈哈。” 文犀夫人笑着笑着，眼泪却涌出来。 “可惜啊，可惜上天没让我死。” “陆梓归，我没死。”文犀夫人道，“你或许已经忘了。” “当年，我们还恩爱时，你见我难产差点丧命，抱着我说，我们已经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不需要再要孩子了，以后绝对不再生了。” “我那时身体虚弱，无法再受伤害，你害怕万一出意外，便自告奋勇喝下了绝子的汤药，让我彻底远离危险。” “那汤药，是你跪求老祖宗三天三夜，老祖宗感念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成全了你。” “从那之后，你虽能够行男女之事，却无法再有子嗣。陆梓归，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陆梓归本是听得不耐烦。 听到绝子汤这三个字，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他想起来了！ 多年前。 他的的确确因为害怕文犀夫人再意外有孕，自告奋勇喝下了绝子汤。 绝子汤是老祖宗调制的，喝下去之后，绝不可能再有子嗣。 时隔多年。 他对文犀夫人的爱意也逐渐减少。 以至于，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忘得彻彻底底。 “是啊，我喝了绝子汤，我切切实实喝进去了。”陆梓归喃喃自语，“那就是绝子汤。” “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不可能。” 陆梓归的目光落在李欣儿的肚子上，“我不可能再有孩子，所以，你的孩子是谁的？” 李欣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陆梓归疯了一般吼道，“贱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见李欣儿一脸慌乱，陆梓归的脸也变得狰狞，他掐着李欣儿的脖子，“说！是谁的孩子！” 李欣儿彻底懵了。 她，从未想过陆梓归不能生育。 陆梓归明明在那方面是正常的，就是无法跟年轻男子比而已，怎么可能不能生育？ “老爷，你听我说，这孩子就是你的，说不定时间太长，绝子汤早已经失去了效用，所以……” 啪！ 陆梓归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李欣儿的脸上。 “胡说八道！你当我陆家是什么人家？绝子汤就是绝子汤！绝对不可能失去效用！”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这是你该谢的 “万一呢？”李欣儿不死心，“万一出错呢？” “老爷，我没有骗你……” “还不说实话！”陆梓归咬牙切齿。 陆家的绝子汤，是秘制的。 分为男用和女用。 女用的，就给宫里一些不适合有子嗣的妃嫔服用。 男用的，是给一些不适合有子嗣或者行为不老实的王公贵族用的。 绝子汤，是最隐秘的药物，万无一失。 一旦服用，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说！”陆梓归手下用力，“孩子到底是谁的？” “老爷……”李欣儿慌张不已。 之前。 只要她一哭，一闹，一撒娇。 陆梓归就像一条狗一样听从她的命令。 就算她的话再荒诞，他也会相信。 可，这次不一样了。 彻底不一样了。 现在的陆梓归，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疯狗！ “说，是谁！”陆梓归双目通红地扼紧李欣儿的脖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李欣儿的脸色变成酱紫。 她呼吸困难。 眼睛瞪大，嘴巴张大，拼命想呼吸空气。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老爷，冤枉，我冤枉。” “孩子是你的，我没有说谎，老爷，真的是你的，咳咳咳……” “老爷，你是想亲手杀死我跟孩子吗？” “我没有说谎，孩子就是你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绝子汤，我只知道我怀了您的孩子，这是我们的骨肉。” “老爷，若是你执意想让我死，我愿意去死，但就算我死，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告诉你，孩子是你的！” “是有些人看不惯我，故意冤枉我，老爷，你要明察，我死不足惜，但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受此种侮辱。” 李欣儿的语气很肯定。 陆梓归果然犹豫了，手不由得松了下来。 他转向文犀夫人，“穆文犀，是你搞的鬼？” 文犀夫人看着这搞笑一幕，嘴角勾起，“一个颠倒黑白，一个是非不分，很好。” “李欣儿，你爱怎么狡辩怎么狡辩，横竖，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奸夫。” “来人，带上来。”文犀夫人侧身站在一旁。 不多时。 一个黝黑精壮的汉子被带上来。 “李欣儿，这个人你可认识？”文犀夫人说，“哦，以你的性格，肯定会说不认识，没关系。”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谎言终究是谎言，就算有些人选择性眼瞎，也更改不了谎言的事实。” “ 你们装瞎装聋我并不在意，横竖，等孩子生出来一验便知。” 文犀夫人的声音森森，“当然了，我也知道你并不打算让这个孩子生出来，你是想找个机会嫁祸给我，将那孩子的死归结到我头上，让我被赶出陆家，你成为正妻。” 文犀夫人一边说一边笑。 “真是挺搞笑的，你以为我稀罕？说实话，我每次看到你，看到陆梓归，就觉得无比恶心，那主母正妻的位置，你想要就拿走，我根本不稀罕！ 我不仅不稀罕，我还恶心。但，你若妄图以此来陷害我，除掉我，你别做梦了！” 文犀夫人声音铿锵，根本不给李欣儿和陆梓归说话的机会，“就算没今天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闹到今天这地步，也没那么麻烦了，毕竟，你既然能怀孕，肯定有奸夫。” 文犀夫人对那黝黑汉子说，“李欣儿身上的印记，你都清楚吧？说吧。” “清楚。”黝黑汉子本就是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贪财赌鬼。 跟李欣儿混在一起，不过也是为了贪财贪色。 被文犀夫人找到后，被文犀夫人一恐吓，立马原形毕露。 黝黑汉子如倒豆子一般，将李欣儿身上的隐秘一一说出。 陆梓归越听越觉得浑身冰冷。 这黝黑汉子的话，都对上了！ 若只是单纯的身上的印记，或许是偷窥而来，是嫁祸。 但。 若是连李欣儿的小习惯和声音等等，任何细节都能对得上。 只能说明…… 他以为的心爱之人，切切实实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李欣儿！” 陆梓归双目猩红，“我连命都愿意给你，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这个贱人！” “你竟敢背叛我！” “贱人，我掐死你。” “我要掐死你！” 陆梓归死命扼住李欣儿的喉咙。 这一次。 陆梓归已怒火中烧，他的脑海中全部被怒气充斥，下手也失去了轻重。 李欣儿这次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双眼翻白，脸色酱紫。 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文犀夫人冷眼看了一会儿。 见真要出人命。 她一掌将陆梓归打晕。 陆梓归晕倒后，李欣儿死里逃生，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夫人，谢谢你救我一命。”李欣儿见陆梓归已经彻底没了利用价值，立马转了风向，向文犀夫人求饶。 文犀夫人垂下眸子，“你没死成，的确该谢谢我。” “不过，也请你悉知，我没那么好心救你。你们两个死在什么地方都行，唯独不能死在太子妃的幽兰阁，你们不配。” “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欣儿痛哭流涕地趴在文犀夫人脚下，“求夫人放过我吧。” 文犀夫人语调淡淡，“放过你？” “求求你。”李欣儿说，“我不想死，不管如何，我都怀孕了，我是罪不可赦，但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求您了。” 文犀夫人嘴角勾起。 拿无辜的孩子来威胁她，很好！ “孩子的确是无辜的。”文犀夫人说，“我可以做担保，让你活着，让你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谢夫人！”李欣儿大喜。 “李欣儿就送给你了。”文犀夫人转头对黝黑汉子说，“毕竟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你，好好伺候她，让她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若是让她跑了，你也别想活了。”文犀夫人咬重了“好好伺候”几个字。 “是。”黝黑汉子应着。 “滚。”文犀夫人一拂袖子。 黝黑汉子忙带着李欣儿离开。 李欣儿死里逃生，捡回一命不说，还摆脱了苏荷油的事。 她暗自欣喜。 “真蠢。”李欣儿洋洋得意。 陆梓归和穆文犀这两口子都蠢透了，不仅放她走，还成全她跟情郎在一起，太蠢了！ 砰！ 没等李欣儿得意多久，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这一碗鸡汤灌下去 “啊！你干什么？”李欣儿下意识地大叫一声。 原来是黝黑汉子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重重地磕到墙上。 “你敢对我动手！”李欣儿还没受过这种罪，怒道，“你不要命了……” “贱货，你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走！”黝黑汉子不耐烦地打断她，“为了你这种贱货开罪了这么对贵人，真晦气！” “你说什么？”李欣儿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粗鄙的话是从她情郎嘴里说出来的。 以前的情郎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耳朵聋了吗？听不见吗？”黝黑汉子恶狠狠地拽着李欣儿往前走，“我让你快点走。” “你放开我！”李欣儿想甩开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凶神恶煞地扣住李欣儿的手，“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我打死你。” “你敢！” 啪！ 黝黑汉子打了李欣儿一巴掌，“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你敢这么对我！”李欣儿不敢置信。 从来都是别人奉承她。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态度。 李欣儿有些发怒，“你在发什么神经？我警告你……” “啊！” 李欣儿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蚀骨的疼痛感袭来。 这股疼痛是从手臂传来的。 李欣儿低头看去，原来是黝黑汉子生生捏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一般。 “你，你放开我！” 李欣儿没有受过这种苦。 她眼泪都出来了。 “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让我爹打死你。”李欣儿呲牙咧嘴，“快点放开我！” 听李欣儿提到了她爹，黝黑汉子衬度了一下，放开了她。 李欣儿获得自由，不断地甩着手腕。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动粗……” “贱货！”黝黑汉子不等李欣儿说完，又甩过来一个大嘴巴子，“以后别想拿你爹来吓唬我。”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看到了吗？你偷人生子，犯了大错，陆家主母心慈，将你许配给我，这是陆家的休书和我们的婚书，从今之后，你是老子的人，老子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别说你爹来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还以为自己是陆家姨太太？当初要不是看你出手大方，我才懒得理你。” 黝黑汉子捏着李欣儿的下巴，“等你给老子生了儿子后，就乖乖待在家里，老老实实给老子赚钱。” “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打到你老实为止，走！” 李欣儿看着面目狰狞阴狠的男人，微微颤抖。 她早已经习惯了陆梓归的呵护。 被这男人打骂训斥，有种从天堂落到地狱的落差感。 她被男人打怕了，也不敢反抗。 只能暂时先跟着男人离开，等找到机会再逃离。 然而。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 这男人口中的赚钱，和她所认为的做苦力赚钱不一样。 她为这男人生下孩子后，男人就将她当成了赚钱工具，每天带不同的男人回来…… 她也不知道，李家早已经自顾不暇，锒铛入狱。 她更不知道，她会以极不体面的方式死在床上，最后被裹到一张草席里草草埋葬…… …… 文犀夫人处理完了家事，前往屋内汇报情况。 东方璃在见到秦偃月之后，心情很不错。 苏荷油一事，也算是水落石出。 他没有迁怒到陆家，只淡淡地说，“陆家作为太医院之首，陆梓归却如此愚钝，难当大任。” “他使用违禁之物，更是罪不可赦，所幸，苏荷油没有引起大范围恐慌，尚在可控范围内。综合种种，我决意从轻处罚。” “即日起，将陆梓归逐出陆家，陆砚看管不利，送往陆家别苑颐养天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别苑一步。陆家家主由陆修来担任，太医院的诸多事宜，也由陆修来兼任。” “你们可还有异议？”东方璃问秦偃月和陆觐。 陆觐捋着胡子，“我早已经不管事了，陆家爱咋咋，我才不管。” 秦偃月笑道，“如果是举荐陆修，我百分百同意。” “陆家掌管着太医院，关系着民生，必须要好好整顿整顿，有陆修在，我也能放心些。” “小师妹同意，我也同意。”陆觐应和道。 东方璃看向陆修，“陆修，你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我……”陆修起身来，“这……” “你就别推辞了。”秦偃月笑道，“我已跟太子殿下商议过，要在整个东陆建立健全的医疗体系，这医疗体系可不是我说建就建的，需要有人辅助我。” “陆家是重中之重，假如你掌管，我也能省心省力些。我也相信，你能带领陆家，带领太医院，带领咱们东陆的医疗体系再上层楼。” 这一碗鸡汤灌下去。 陆修登时觉得自己没有推辞的缘由了。 他跪下来，“谨遵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教诲，属下定不辱使命。” “起来吧。”东方璃说，“我很早之前就想将陆家交给你，只有你掌管，我才能放心。” 东方璃这话说的相当直白。 直白到不像是个上位者说出来的话。 此话一出。 陆觐和陆修都愣了一下。 陆觐没有表态，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修则磕头表态后，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苏荷油的事件，在一顿火锅和美酒之中翻篇。 等秦偃月和东方璃离开后。 翡翠与杜衡等人留下来收拾残局。 “谢谢。”翡翠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 “谢我吗？不客气。”杜衡说，“再说你也没什么该谢的。” 翡翠没理会他。 她是面向宋含章说的，“你是看出了琥珀已经病入膏肓，只能苟延残喘了吧？谢谢你给了她一个痛快。” 宋含章眉眼弯弯，“翡翠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按照常规流程审讯而已。再说，翡翠姑娘不要乱说，我没杀人，琥珀姑娘也还活着。” “琥珀是还没死，但她已经撑不到明天早晨了。”翡翠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还是谢谢你。” 说罢。 翡翠端着东西走出去。 杜衡不理解，“翡翠为啥要谢你？你下手挺狠的啊。” 宋含章嘴角轻抿，“人，对于死亡有种天然恐惧感，琥珀姑娘早已经生不如死，她却没有勇气去寻死。” “我，算是替她解脱了。” 杜衡还是不懂。 宋含章只是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离开，留下杜衡一个人苦苦思索。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弯月，偃月 冬日，暖阳。 秦偃月从幽兰阁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站在夕阳里，优雅地——打了个饱嗝。 饱嗝声音不大。 她将嘴巴捂住，悄悄看了看东方璃等人。 见东方璃没有反应，其他人也没注意到，才松了口气。 东方璃被她的小动作撩得心痒痒。 抬手，将她额间的发丝撩到脑后，“感觉如何？” “嗯嗯。”秦偃月笑道，“还行。” 她摸了摸肚子，“感觉还能再吃点饭后甜点。” 东方璃：…… 他才不是问她饱没饱。 秦偃月抿了抿唇，“回宫之前，先去桂花坊买一些点心吧，我还想去父皇的小店看一看。” “不行不行，不能去父皇那，万一父皇将我留下做甜点怎么办？我还是直接去桂花坊吧。”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咽口水。 她从沉睡中醒来没多久，按理说该少吃的。 可。 不知是精神之树破而后立的缘故还是吃了太多天的流食。 她胃口大开，胡吃海塞了不少东西。 胃就像无底洞一样。 东方璃很担忧。 “偃月，你才刚刚醒来，一次吃这么多东西不要紧吗？你该吃清淡些，多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才是。” 秦偃月笑道，“我真的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我现在需要营养，吃了这么多也不觉得饿。”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已放晴。 暮霭之中，霞色漫天。 秦偃月将手抄起，“老七，我们已经离开皇宫很久了，不知皎皎和云朗怎么样了，咱们快些买了点心回去吧。” 东方璃垂下眸子。 “让杜衡先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 “朝廷里的一些事，不必担心，我办完之后就会回去。”东方璃的声音很温柔。 他细长的手指落在秦偃月的脸颊上。 霞色映照下。 秦偃月的肌肤如新生过一般，微微红晕，比花娇艳。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眸子里的绯红色光晕，心底微微颤了一下。 他的声音更加温柔，“我定会在日落之前回归。” “一言为定。”秦偃月赏给东方璃一个靠谱的眼神。 此时。 马车已经到来。 秦偃月上了马车，挥手告别。 等秦偃月的马车离开后，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冷下来。 “太子殿下……”宋含章靠过来。 “有关陆梓归和那个李欣儿，是不是还要继续审讯审讯？” “没必要了。”东方璃说，“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宋含章怔了怔，“可是……” “你是想说幕后黑手？”东方璃冷笑。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东方璃说，“李欣儿是受到簪子里东西的蛊惑，自作聪明想要用这种小手段祸害偃月，祸害闻京城中的贵妇小姐们。”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 东方璃的声音冷然，“不过，这次也的确是我们大意了，竟然能让苏荷油这种东西流窜这么久，要引以为鉴。” 宋含章不解东方璃的意思。 东方璃也没继续说下去。 “我去一个地方。”他一甩袖子，“你先去帮我处理今日的要务。” “是。” 宋含章目送着东方璃离开。 他负手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翡翠走过来，“没有幕后黑手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含章说，“之前我们一直在研究幕后黑手，研究此事所牵扯到的东西。” “然而，并不是所有案件都那么复杂，是我们想复杂了。” 翡翠拧着眉。 “你要回宫吗？”宋含章说，“杜衡已经回去了。” 翡翠听到杜衡的名字，不由自主地眉梢一挑，“他回不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难道不是？”宋含章一脸八卦，“你们两个的事已经传遍了……” 翡翠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谁传的？”她声音阴狠，“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宋大人。”翡翠阴气森森地看着宋含章，“你最擅长审讯，理应知道，挖掉舌头有多疼。” “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嗜好，就是喜欢挖掉嚼舌根之人的舌头，希望宋大人能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舌头。” “毕竟，没了舌头就没法吃饭没法说话，珍重。” 翡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含章听得目瞪口呆。 从来都是他吓唬别人。 能吓唬到他的，翡翠姑娘还算是头一个。 “有个性。”宋含章说，“舌刑，这个刑罚不错，可以用。” 宋含章想到了新的审讯刑罚，心情不错，倒背着手施施然去帮东方璃处理要务。 …… 东方璃离开七王府之后。 乘坐马车去了街巷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又加上他颁布了半年内免收税负的政策后。 闻京城已经彻底恢复了从前的繁华。 因税负全免，商贩甚至比之前更多了。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东方璃乘坐在一栋楼前停下。 夕阳之下，楼宇之上，“明月楼”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明月楼，让闻京城少女贵妇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这里囊括了最流行最精致的首饰。 也囊括了最漂亮的衣服。 最重要的，这里还流行不同于普通胭脂水粉的东西。 可以滋润皮肤的护肤品，可以遮瑕的粉底液，口红，眉笔，等等…… 无数新奇又好用的玩意儿层出不穷。 每每出新款，都会被抢购一空。 目前，明月楼已成为闻京城，甚至整个东陆都闻名的品牌。 无数人追捧，人们以拥有弯月标志为荣。 东方璃看着明月楼上的弯月标志，额角的青筋不停抽搐。 以前，明月楼就是明月楼。 明月楼也分为好几层，有卖首饰的，有卖衣裳的，还有听戏喝茶的…… 后来，明月楼变了。 单独一层楼专卖一些奇怪的胭脂水粉。 明月楼的商标也变成了弦月模样的弯月。 这弯月，很明显就是偃月的代称！ 没错！ 什么粉底液，隔离霜，唇膏口红等等这些古怪的名字，都是偃月的手笔。 就连明月楼的商标，也是偃月设计的。 偃月和白临渊合作，共同定下商标，定下了无数彩妆产品。 偃月负责出点子，研制配方，白临渊负责改良，生产。 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些东西已风靡全东陆。 而且…… 短短几个月时间，秦偃月手中所拥有的资产，甚至赶上了他这些年积累总数的一半！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你不要偷换概念 东方璃早先就知道女子的钱好赚。 可他万万没想到，女子的钱那么好赚。 单单靠几个奇奇怪怪的单品，就能做到万人空巷。 因为太过抢手。 明月楼还推出了什么限购活动。 每人限购一件，还要排队，还有各种附加条件。 就这，还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女子们抢购现场火爆非凡，简直颠覆了他的以往认知。 东方璃感慨万千。 明月楼的伙计见东方璃已经在门前站了许久，迟迟不进来，便上前询问，“客官，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带我去见白临渊。”东方璃回过神来。 伙计一愣。 随即脸色变了变，“客官请进。” 伙计恭恭敬敬地带着东方璃进去。 带到楼上后。 伙计行了礼，“再上面是楼主专属的楼层，小的没资格踏入，还请客人自行上去，楼主就在上面。” 东方璃拾级而上。 明月楼的顶楼，就是白临渊临时居住的地方。 才一靠近。 东方璃便感觉到有些不适。 他眉头紧锁，冷声道，“你要对我下毒的话，还是考量考量。” “太子殿下说笑了。”白临渊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没有下毒，只是最近天气太过阴冷，不少虫子出没，我特意洒了一些药粉将这虫子们驱散开。” “放心吧，驱虫用的，不会对人产生伤害。” 白临渊眉眼弯弯。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茶已经泡好，太子殿下，请。” 东方璃上楼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雪白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茶几，白色的椅子，白色的窗户，白色的桌子…… 走到这间屋子里，就像走进了雪洞一般。 森森然，有一股天然的冷意。 东方璃看到如此纯白的房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也懒得坐下。 直面白临渊，“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所为何事吧？” 白临渊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他眉眼弯弯，“难道不是太子殿下闲来无事路过明月楼，一时口渴，上来喝口茶？” “哦对了，太子殿下可见到门口的商标？那商标还是秦姑娘亲手设计的呢。我这楼名为明月楼，与这弯月极为相配。” “秦姑娘设计的商标已经成为明月楼的招牌，知名度很高呢，我很开心。” 东方璃听着白临渊充满优越感的炫耀，整张脸都是黑的。 “白临渊，少说废话。”他手掌落在桌子上。 桌子吃力，晃动不停。 “苏荷油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声音冰冷，“作为大名鼎鼎的毒圣，你当真没有闻出酥合香的味道？” 白临渊单根手指放在桌上。 桌面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微微抬眼。 那双眸子里充满着戏谑，“太子殿下，轻点，不要浪费了我的好茶好水。” “白临渊！” 白临渊轻笑，“太子殿下不要着急。” 他摆出请的姿势，“请坐。” “你瞧，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从明月楼顶层往外看去，景色正美。” “我们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美景不好吗？” “坐下吧，喝杯茶消消火气，一边喝茶一边听我慢慢讲给你听，最适合下午时分消磨时间。” “请……” 白临渊率先坐下来。 东方璃拧着眉。 最终，也坐下来。 他盯着眼前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泛起细沫，“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白临渊笑意在扩大，“山泉水，明前茶。” “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东方璃说，“茶里，还有别的东西。” 白临渊：“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在茶里加别的东西？若是太子殿下在我这里出事，秦姑娘肯定会恨死我。” “再说，我也不想伤害皎皎和云朗的父亲。” “那你为什么对苏荷油一事装聋作哑？”东方璃捏紧了茶杯，“陆觐告诉我，偃月中毒不是什么无色无味的特殊毒药，而是南陆禁用的酥合香之后，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白临渊，你是毒圣，对草药最为了解，我不信你对大名鼎鼎的酥合香一无所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装作不知苏荷油，到底在做什么？” 东方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白临渊听得愣了愣。 他看着东方璃严肃的表情，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我该怎么才让你明白，我是不会对秦姑娘做不利的事。” “至于你说的酥合香……” 白临渊眯起眼睛，“我并不知情。” “你觉得我信？”东方璃冷笑，“你不知大名鼎鼎的酥合香？” “太子殿下不要偷换概念。”白临渊说，“我说我不知秦姑娘使用了酥合香这件事，并不代表我不认识酥合香。” “从秦姑娘的脉象稳定下来之后，我的重心转移到了研制胭脂水粉上，你也知道的，临近年底，我们的货品一售而罄。” “我忙碌得很，再加上我最近试药出了一些问题，导致我的身体也产生了一些副作用，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酥合香一事。” “秦姑娘醒来后，我的副作用也已彻底消退。我见到她之后，才发现她中毒的事……”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了秦姑娘所中的毒是酥合香。” 白临渊摊开手，“我的确隐瞒了酥合香的事，毕竟……” “这件事不该由我来说，由陆觐来说最为合适，太子殿下不这么认为吗？” 东方璃对白临渊的说辞将信将疑。 偏偏。 白临渊的说辞无懈可击。 东方璃衬度了一会儿，“酥合香已经泛滥了一段时间，许多人受其影响，你可有办法将影响降到最低？” “你是说身体问题？”白临渊问，“若使用不超过三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是……” 白临渊蹙眉，“据我调查，她们之中有人囤积了不少，莫说三个月，就是半年也用不完。”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正是东方璃所担忧的。 东方璃道，“你可有办法回收苏荷油？” “哦？”白临渊觉得东方璃这话很有意思。 明明。 只要公布苏荷油是南陆违禁之物，一旦窝藏便是共犯。 苏荷油定会在短时间的被销毁。 然。 听东方璃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想公布。 这就有点意思了。 “有是有办法。”白临渊道，“不过……”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希望你说到做到 白临渊卖了个关子。 他眉眼弯弯： “太子殿下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不想公布那苏荷油是违禁之物？若是你公布了，很快就能收回吧？” 东方璃垂下眸子，沉吟。 “太子殿下若是有难言之隐，我便不多问了。”白临渊道。 “倒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东方璃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淡淡说，“有一个词叫铤而走险。” “若是我将苏荷油的事情公布出去，自然也会有人探查到货郎种植酥合香的暴利行为。在这暴利之下，有些人会铤而走险。” “在巨大的利益之下，有些人会将律法视为无物。” “我最不想的，便是这种违禁之品公布于众。”东方璃说，“有些东西只能存在于黑市，不能曝光在阳光之下。” “否则，阳光会逐渐被乌云遮盖。” 白临渊眯起眼睛，“我懂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我有个想法，可以快速回收苏荷油，不过，有样东西需要太子殿下许可。” “什么？”东方璃问。 “将苏荷油的售卖权限给我。”白临渊说。 “这不可能！”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白临渊语调幽幽，“我并不是要售卖苏荷油，我……” 他嘴角勾起，“我有办法让已经流传出去的苏荷油乖乖回来。” 白临渊见东方璃很谨慎。 继续说，“太子殿下如此谨慎也是正常的。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准备研制一款和苏荷油香味相同的洗发水。” “太子殿下，洗发水你可曾听过？” 东方璃：…… 白临渊不等东方璃开口，眉梢扬起，“之前我跟秦姑娘聊天时，聊过洗发水这种东西。” “目前洗发还是比较复杂的，贫穷人家使用草木灰清洗，富贵一些的人家使用香皂和鸡蛋等等，非常不方便。” “而洗发水，只要涂抹一点点，就可以起许多泡沫，冲洗干净后，让秀发柔顺，乌黑秀亮……” 东方璃听着白临渊絮絮叨叨的科普，嘴角抽了一下，“说重点！” 白临渊意犹未尽。 他叹了口气，“都说太子殿下商业嗅觉敏锐，现在看来，未免太过夸大其词了。” “罢了罢了，既然太子殿下不愿意听，那我也不勉强。” 他托着下巴，那双眸子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幽光。 “我，恰好最近要推出一款洗发水。”白临渊说，“我有预感，这款洗发水会引起轰动，所以，我优先让拥有苏荷油的人来换。” “一瓶苏荷油换一瓶洗发水，半瓶就换半瓶，如此类推。” “苏荷油不算什么新奇的东西，明月楼的东西却是限量加价都买不到的，如此对比之下，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能悄无声息地将苏荷油回收。” 东方璃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 “你要苏荷油的售卖权做什么？”东方璃问。 “当然是卖苏荷油。”白临渊道，“我是个商人，用那么多洗发水换来苏荷油，我不可能纯赔吧？” 东方璃：…… “我可以差人记帐，你要多少钱，从国库中支取。” “不必了。”白临渊说，“这些苏荷油我有妙用。” “白临渊！”东方璃，“你明知道那东西是违禁之物，是对人有害的，明月楼里若是出现那种东西，我只能将明月楼封掉。” 白临渊看着东方璃认真严肃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起身来。 打开窗。 窗外的霞光比方才更加灿烂。 夕阳的红色光芒透过云层，将云层氤氲成浅浅的紫，淡淡的红。 有风吹来。 白临渊长身而立。 冷风吹过他的脸颊，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几分缥缈。 “太子殿下可知，将一滴苏荷油滴到一桶水中会如何？” 东方璃不语。 白临渊继续说道，“酥合香那种植物的确可以让人成瘾，也会让人昏睡，让人迟钝。” “但，稀释到一定程度，危害几乎微乎其微。将一滴苏荷油滴入到一桶水中，就算是将这桶水全部喝光也不会有危害。”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方璃问。 “很明显。”白临渊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想研制一款苏荷油味道相同的洗发水。” “洗发水我已经研发出来，只要在每桶之中加上一滴苏荷油，价格可以高出两成。” “一桶洗发水可以分为上百个小瓶，一小瓶可以用三个月，如此算下来，就算里面加了苏荷油，也不会对人产生什么伤害，相反，还能提高香味。” “太子殿下，我已将我的想法悉数告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白临渊说，“我等你的答复。” 东方璃沉默下来。 空气凝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 哗啦。 有倒水声在屋子里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白临渊回过头。 瞧见东方璃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东方璃将茶一饮而尽，“我可以给你售卖权。” “哦？”白临渊挑眉。 “但，有个前提。”东方璃道，“一旦苏荷油再出问题，你要负责。” 白临渊笑起来，“那是自然。” 东方璃起身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转身离开。 走下楼梯后。 白临渊那独特的清冷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太子殿下，平安走下楼梯。” 东方璃一顿。 白临渊的语气很轻快，“我的地方，四处都是毒药，这些毒药的解药，都在茶水中。” “倘若太子殿下不喝那杯茶，此时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太子殿下运气真好。” 东方璃冷笑。 他只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快速离开。 白临渊斜倚在栏杆上，看着东方璃远去的身影，狭长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笑意。 “看了这么久的戏，你也该出来了吧？”白临渊望向某个方向。 “你知道我在？”不远处，果真有个声音传来。 “我不仅知道你在，我还知道你偷吃了我的点心，偷喝了我半杯茶。”白临渊说，“你不怕有毒么？小猫儿……”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有毒就有毒呗。”伴随着一阵黑影闪过。 砰一声。 一只胖猫从窗户里跳过来。 它轻车熟路地跳到桌子上，摇着尾巴坐下来，抬抓，“哟，白临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小猫儿，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白临渊坐在胖猫对面。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人为财死，猫为鱼亡 黑蛋摇着尾巴，“我来这里当然是找你，这么简单的事你看不透么？怪不得你姓白。白痴的白！” 白临渊：…… “你一直如此毒舌吗？” “我不是毒蛇，毒蛇是你，我可不敢抢了你的风头。”黑蛋觉得白临渊的茶不错。 将头伸到杯子里，用小舌头喝了不少水。 白临渊眯着眼睛看着黑蛋的动作。 他声音幽幽，“小猫儿，你之前挺害怕我的，我稍稍一靠近你便吓得喵喵叫。” “怎么，短短几天时间，胆子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溢满了鬼神之气。 黑蛋抖了抖。 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 “哦，开玩笑？”白临渊似笑非笑。 “你要干啥？我可是偃月的猫，你要是对我做什么，偃月会怪罪你的。”黑蛋哼唧。 白临渊的手指点在黑蛋的头顶上，幽幽道，“我可以将你杀掉，再找只乖巧可爱的小黑猫送给秦姑娘，你猜，秦姑娘会如何反应？” 黑蛋一听，登时着急了。 “乖巧可爱的小黑猫千千万，但会说话的黑猫仅我一只，你别想滥竽充数。” “偃月只喜欢我。” “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毒舌？喜欢你骂人？”白临渊道，“还是喜欢你不洗澡？吃得多？” 黑蛋：…… 它彻底被白临渊给整抑郁了。 整只猫都蔫蔫的。 白临渊瞧着郁闷的黑蛋，心情不错。 他端了一盘小鱼干来。 将盘子推到黑蛋跟前来，“吃吗？” “吃！”黑蛋见到小鱼干之后，眼睛登时晶亮了。 它将盘子揽到身边来，吃得津津有味。 “不怕有毒？” “人为财死，猫为鱼亡。”黑蛋声音含含糊糊的，“再说，你也不会给我下毒的，给我下毒，你没法跟偃月交代。” 白临渊嘴角勾起。 他轻笑着，“说吧，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黑蛋将一条小鱼干吞下去，“也没啥。” “我就是出宫瞎溜达的时候，瞧见了东方璃，我还以为东方璃红杏出墙了呢，想抓住那个小妖精。谁知莫名其妙来到了你这里。”黑蛋一脸失望的样子。 “你很希望东方璃红杏出墙？”白临渊问。 “倒也不是。”黑蛋说，“我就是觉得他行为有点奇怪，不过嘛，我本来就要来找你，也算顺路。” “所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白临渊又问。 “很简单。”黑蛋说，“我想给你说个媳妇。” 白临渊：…… 他直接提起黑蛋的后颈。 将黑蛋从窗口扔下去。 “别，别啊。”黑蛋扒拉着栏杆，“偃月孩子都生了俩了，你不会还想等着偃月吧？” “白临渊，你清醒一点，人生在世，你得多为自己想想。你看看，你长得好，有钱，要是想要地位也有地位。” “除了性格有点奇怪，你简直就是黄金单身汉，不对，是钻石单身汉。你不给自己找个媳妇多亏啊。” 白临渊额间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说完了吗？” “还没……” “安息……”白临渊将黑蛋扔出去。 黑蛋气得不行，“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啊？我给你介绍媳妇，你就是这么对待媒人的？” 它又吭哧吭哧地爬上来。 “白临渊，我都给你物色好了，你就去见一见吧。” “我该把你扔的更远一点。”白临渊的声音冰冷，“小猫儿了，你猜，若是我全力一扔，能将你扔多远？” “嗯？” 白临渊的杀气悉数集中在黑蛋身上。 黑蛋浑身毛发竖起。 太可怕了。 白临渊太可怕了。 这个人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黑蛋眼珠转了转。 好猫不吃眼前亏。 “我就是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的，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了。”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没有勉强你，何必动气呢？” “再见！横竖就是打赌输了，输了总比死了强。”黑蛋默默嘟囔着，纵身一跃，跳到了下一层。 它身形矫健。 胖胖的身躯在空中跳跃了好几下，翻过墙壁之后彻底不见了踪影。 白临渊嘴角和额角一起跳跃。 这只蠢猫，跟什么人打了赌给他介绍个媳妇？ 什么人敢打这种赌？ 什么人不知死活敢如此消遣他？ 白临渊目光幽幽地盯着黑蛋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 他换了一身衣裳，脚尖轻点，是随着黑蛋离开的路线追上去。 黑蛋丝毫不知道被跟踪了。 它这一路上也没闲着。 去东家偷个鸡腿，去西家逗逗狗。 去这家偷个蛋，去那家顺个包子…… 白临渊跟了一路。 等到耐心将要用完时，吃饱喝足的黑蛋终于步入正题。 它，跳到了一栋究极考究的豪华宅子里。 宅子的空地上。 一个小人儿正在练剑。 小人儿瞧见黑蛋回来，立马将剑收起，胡乱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怎么，成了吗？” “没成。愿赌服输。”黑蛋将一袋食物放到桌子上，“我输了。” “我就不该跟你打赌，白临渊根本不可能找媳妇，就算找，估计也得等偃月跟东方璃离婚。” “我就说嘛，林姐姐就是单相思，是没有结果的。你非不信，哎。”小人儿明明年纪很小，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 白临渊嘴角抽得更厉害。 跟黑蛋打赌消遣他的狂徒，竟是个五六岁的娃。 而，这个故作成熟的娃，正是东方珏和林飞镜的儿子——林鹿鸣！ 林鹿鸣唉声叹气，“你说林姐姐也真是的，喜欢谁不好，为何非要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他除了长得好看了点，有钱了点，能力强了一点之外，一无是处。” “就是，就是！”黑蛋说，“一无是处。”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的林姐姐是谁？” “你连林姐姐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敢去找白临渊？黑猫，原来你这么不靠谱的嘛！”林鹿鸣双臂相抱。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倒背着手，“这可是关乎着林姐姐的终生大事，你怎么能当成儿戏？” “别诬陷我，我可是兢兢业业去说媒的，是白临渊不领情。”黑蛋说。 “所以，林姐姐到底是谁啊？”黑蛋问，“你们都姓林，难道是你姐姐或者妹妹？” 林鹿鸣嫌弃地看了黑蛋一眼，“我妹妹还在我娘肚子里，怎么可能看上白临渊？”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你要媳妇不要？ “哦，林飞镜怀孕啦？”黑蛋嘿嘿一笑，“东方珏恢复得挺好啊。” “我可是听说他之前那什么来着，吃什么药补的？” “我爹那什么啊？”林鹿鸣歪头，“我爹挺好的。” 黑蛋咳咳了两声，“有些话不能跟你这种小屁孩说，说正事。” “林姐姐不是我姐姐。”林鹿鸣一本正经地说，“前阵子闻京城大乱的时候，我娘和我爹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也想帮忙，就偷偷跑出去了。” 林鹿鸣很骄傲，“我虽然人小，但我会功夫，我很厉害，我救下了好几个人呢。” “我打败了好几个怪物，救下了一个老奶奶，一个小哥哥，还有两个小姐姐。”他昂着小脸，像是等待着黑蛋来夸奖他。 “说重点。”黑蛋不耐烦。 林鹿鸣：…… 他没被夸奖，顿时蔫下来，“后来我大意了，中了毒，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我有点害怕，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林姐姐从天而降。” “哦，她是从天上来的？”黑蛋问。 “你可真没想象力，我就是个比喻。”林鹿鸣鄙夷了黑蛋一顿，继续说，“林姐姐给我包扎伤口，给我解毒，给我好吃的糖果。” “我好喜欢她。” “我说我要娶她，她笑着告诉我，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难过了一阵之后又想通了，我要让林姐姐嫁给她喜欢的人。” 林鹿鸣撅起嘴，“就是没想到，林姐姐喜欢的人竟然是那个白临渊。” 黑蛋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林姐姐是小豆丁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爱慕着白临渊。 黑蛋说，“这话我说着不合适，但我觉得吧，有的时候知难而退也挺好的，毕竟白临渊那个人就像是盛了便便的冰山，又臭又冷还有毒，离得远点能保命。” “你就劝说劝说你的林姐姐，另寻良人去吧。” 白临渊：…… 便便冰山？ 他？！ “小猫儿。”白临渊的声音笼罩在黑蛋头顶上，“你且告诉我，什么叫盛了便便的冰山？” “嗯？” 杀气四起。 在这昏暗时分，寒鸦腾空，四散飞离。 杀气凝结。 枯树摇曳不已，簌簌而下的落叶沸沸扬扬。 黑蛋的毛发瞬间竖起来。 它呲牙，如临大敌。 耳朵也呈现出飞机耳模样，“你，白临渊？你跟踪本喵！” “出来！别躲在后面装神弄鬼！” 白临渊飘飘然来到他们跟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鹿鸣和黑蛋。 林鹿鸣人还小，被白临渊的气势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好吓人，比师父生气了还吓人。” “当然吓人，他就是个变态，能不吓人吗？”黑蛋说，“鹿鸣，这里有我顶着，你快进屋去。” 林鹿鸣被白临渊的杀气吓到了。 他扭头就要往屋子里跑。 跑了几步。 又意识到不对，停住脚步。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小手攥得紧紧的。 随后。 他昂首挺胸，鼓起勇气，“白，白……白叔叔，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我……那，那什么，你要媳妇吗？” “我这里有个媳妇想送给你。” 黑蛋差点被林鹿鸣吐出老血来。 “小傻瓜。”黑蛋伸出爪子，“你是不是傻？白临渊是你能招惹的吗？你没见他正生气吗？你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我让你赶紧回屋你听不见吗？快点回去，这没你的事。” 林鹿鸣小脸上有些害怕，“我，我罪不至死吧？” “天真。”黑蛋，“白临渊要是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思考，他就不是白临渊了。”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林鹿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白临渊饶有兴趣地听着黑蛋和林鹿鸣的对话。 他施施然往前走。 黑蛋和林鹿鸣往后退。 退到墙角之后，已无路可退。 白临渊将他们逼到角落之后，伸出手。 林鹿鸣已经要死了。 吓得忙闭上了眼睛。 黑蛋呲牙，“白临渊，冷静，你不要做错事……” 白临渊的手指落在林鹿鸣的额间。 伴随着一阵冰凉触感。 白临渊的指腹在上面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撤回。 林鹿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我还没死？” “我……”林鹿鸣抱着头，“我的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黑蛋认真地看着林鹿鸣额间，“的确不一样，多了一个红点，就跟眉间痣一样。” “别说，还怪好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鹿鸣眨巴着眼睛，“小黑猫，你可知道我从娘胎里就带着毒这件事吗？” “我娘生下我之后，我就开始吃药，就因为我的胎毒。” “这胎毒让我与众不同，可也让我饱受折磨，你别看我年纪小，实际上我经受了多年的偏头疼。” 林鹿鸣摸着额间，“太神奇了。” “白叔叔只是轻轻一点，就治好了我多年的偏头疼。” 黑蛋以为白临渊真要对林鹿鸣出手，提心吊胆了许久。 瞧着白临渊只是在林鹿鸣额间点了个红点，长长地松了口气。 “白临渊可真是吓死本喵了……” “等等，你说啥？你不头疼了？” 林鹿鸣点着头，“白叔叔点了一下就不疼了。” 黑蛋震惊。 它不可思议地看向白临渊，“你给鹿鸣治好了？” 白临渊嘴角勾起。 “这不像你的风格。”黑蛋摇着头，“白临渊，你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要是鹿鸣有个好歹，你可没办法跟偃月交代……” “小猫儿。”白临渊的手指放在黑蛋的头上。 “我只是感谢这小娃给我介绍媳妇而已，没有下毒。” 他眉眼弯弯，“切记，谨言慎行，更不要恶意揣测我。” 黑蛋：…… 黑蛋被不按常理出牌的白临渊给吓死了。 它蹭一下离远。 “还不是你平常给人留下的印象太可怕我才先入为主的？” 白临渊但笑不语。 林鹿鸣很开心，他跳着脚，“白叔叔，你这是答应要娶林姐姐为妻了吗？” “没有。”白临渊说。 林鹿鸣蔫了下来，“林姐姐哪哪都好，她也超级超级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白临渊：…… 他的大手放在林鹿鸣的头上，“小孩儿。” “你口中的林姐姐，难不成是……林岚烟？”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美女与野兽？ 林鹿鸣歪着头，“林岚烟是谁？” “名字还怪好听的。” “不是她？”白临渊眼睛眯成一条线。 在闻京城，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与他相识的林姓女子。 “你口中的林姐姐，叫什么名字？”白临渊问。 林鹿鸣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林姐姐叫什么名字啦，我就知道她姓林，我觉得她温柔又会照顾人，所以叫她姐姐。” 黑蛋一爪子拍在林鹿鸣头上。 “笨蛋，你不知道人家名字就给人介绍对象，有你这么当媒婆的吗？” “我才不是媒婆，我是男的。”林鹿鸣不服气。 “给人说媒不是媒婆是什么？”黑蛋用爪子挠了挠耳朵，“白临渊，散了吧散了吧，就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你也别当真。” “好，本喵宣布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白临渊：…… 林鹿鸣：…… 白临渊看向林鹿鸣，“下次，记得问一下她的名字……” “临渊？！” 白临渊的话还没说完，有一个柔柔的，好听的女声传来。 女声中带着明显的震惊和惊讶。 “林姐姐！”林鹿鸣眼睛晶亮。 他迈开小短腿往前跑，“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林岚烟摸了摸林鹿鸣的头，“跟你约定好了，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她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白临渊，“临渊，鹿鸣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年纪小，虽然表现老成，终归是个孩子，很多事一知半解，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白临渊道，“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那就好。”林岚烟轻轻笑着。 她不算那种绝世美女。 甚至，在美女如云的闻京城，她的容颜顶多算是中等偏上。 但。 她身上有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温柔如春天的微风，淡淡然。 说话声音也如清风拂过。 不美，却让人很舒服。 温柔如水，又明朗大气，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哇。”黑蛋说，“我见过许多美人，这种类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就像一缕春风一样，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黑蛋用爪子托着下巴，“啧啧，白临渊就像一条毒蛇，又冷又毒。林岚烟就像温柔的小花朵。” “这组合，妥妥的美女与野兽啊！” 白临渊脸色漆黑。 他，野兽？ “小猫儿，我似乎已经警告你不是一次两次了，祸从口出，你似乎根本记不住。” 白临渊森森然，“我不介意想办法让你永远记住。” 黑蛋吓了一跳。 它蹿到林岚烟肩膀上，“姑娘，瞧见了没？你喜欢的人就是这种货色，你眼光不太行，得三思。” 林岚烟：…… 她笑着抚摸着黑蛋，“你误会临渊了，他外表冰冷，行事风格怪异，但他的内心很温柔。” “他，温柔？”黑蛋觉得林岚烟该去看看眼科。 白临渊可跟温柔两个字不沾边。 “临渊。”林岚烟说，“好久不见了。” “之前我托我父亲转告你，让你过年去我家，你果然没能去成。”她说，“天色已晚，正是晚膳时间，今天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黑蛋震惊于林岚烟的大胆。 “这就见家长了，这个时代的女子也这么猛的吗？” 林鹿鸣歪着头，“不是说去吃饭吗？什么家长不家长的？” “小孩子不懂。”黑蛋饶有兴趣，“我打赌，白临渊肯定拒绝。” “咦，我不信。”林鹿鸣说，“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林姐姐，我赌白叔叔一定会跟林姐姐去。” “切，你对白临渊一无所知。”黑蛋说，“这次来个大的，我赌三条鱼！” “我赌皇爷爷店里的奶茶！”林鹿鸣举起手，“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去买奶茶。” “本喵才不会输。”黑蛋稳操胜券。 “临渊。”林岚烟道，“你去吗？” 白临渊蹙眉。 他想拒绝。 林岚烟似乎早就猜测到了白临渊的答案，“你果然又要拒绝吗？” “罢……” “你已经拒绝过我四十九次了，加上这次正好凑个整，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让人将我娘做的松鼠鳜鱼送到明月楼。” 林岚烟黯然离开。 白临渊在听到松鼠鳜鱼四个字之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我去。”白临渊抄手，“走吧。” 林岚烟终于展露笑颜，“好。” “鹿鸣，黑猫儿，我们先走了。” 说罢。 他们并肩离开。 黑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它整只猫都不好了。 一向奇葩的白临渊，乖乖跟着林岚烟走了？ 松鼠鳜鱼是白临渊的软肋？ 这，可是个重大发现。 “嘿嘿，你又输了，明天记得给我带皇爷爷的奶茶。”林鹿鸣很自豪。 “我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林姐姐，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啧。”黑蛋说，“这林姑娘不是普通人啊。” “这林岚烟明明是第一次见我，第一次跟我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猫能开口说话吧？她为什么不惊讶？她为什么表现那么淡定？” 黑蛋：“正常人不应该大喊着什么猫咪开口了，猫咪说话了，猫咪成精了之类的话吗？” 林鹿鸣不解，“猫会说话很罕见吗？” 黑蛋：…… “对牛弹琴，你当本喵没说过。” 黑蛋远远地看着夕阳尽头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鹿鸣，你有没有觉得林岚烟和白临渊挺般配的？” “如果白临渊能开窍，不要继续将心思放在偃月身上。林岚烟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我喜欢这种明朗大气又温柔的姑娘。” 林鹿鸣一本正经，“我也喜欢。” “不过你刚才说，白叔叔喜欢七婶？那，七婶和林姐姐不就成情敌了吗？好纠结，我该站哪一边呢？” 黑蛋：…… “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情敌！小小年纪学点好的。” “天色不早了，本喵要回宫了，下次再来找你玩。”黑蛋说着，做好准备往墙上跳。 “你别忘了我的奶茶，愿赌服输啊。”林鹿鸣道。 “本喵一言九鼎。”黑蛋挥舞着爪子，“等着！” 黑蛋身形矫健。 它几个跳跃之后，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 夕阳完全坠落西山。 天色也彻底黑下来。 远远的，有饭菜香味伴随着呼唤声传来。 林鹿鸣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去吃饭去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皎皎和云朗盯着的某处 皇宫。 秦偃月回到曜阳宫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回到宫里之后。 皎皎和云朗已经醒了。 两个小家伙看到她，争前恐后朝着她扑来。 他们不会说话，却都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在看到孩子后，秦偃月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皎皎。” “云朗。” “你们有没有乖乖的？”秦偃月坐下来，一手揽着一个。 “呀呀。”皎皎抓着秦偃月的袖子，小屁屁一撅一撅地往她怀里钻。 云朗是个慢性子。 他只抓了秦偃月的袖子，眼睛眨巴眨巴的。 “真可爱。”秦偃月摸着云朗的小脸。 云朗很开心，小脸红扑扑的。 秦偃月只摸了云朗没摸皎皎。 皎皎有些不开心了，咿咿呀呀争着往秦偃月怀里钻，求抱抱求摸摸。 秦偃月没办法。 只能摸摸这个，亲亲那个。 两个孩子热闹够了才消停下来。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闹腾了好几遍，不断地往外张望着。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瑶妃娘娘笑着走过来，“人小鬼大。” “辛苦了。”秦偃月说。 “嗨，你还跟我客气个什么劲？”瑶妃说。 “偃月，你出去这一遭，身体可有大碍？可有受寒？” 秦偃月摇头，“没什么大碍，走了这一遭，反而觉得浑身畅快了。” “人不能不动，活动起来才能血液流畅。” 说着。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困了？”瑶妃问。 “有点。” “那就先去睡会儿吧。”瑶妃道。 秦偃月微微蹙眉，“我不太想睡。” “为啥？不舍得云朗和皎皎？” “倒也不是。”秦偃月捏着眉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错觉。” “我……总觉得自己一旦睡着，又好长一段时间醒不来。” “……”瑶妃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昏睡不醒？你自己是大夫，没找找原因吗？” “找了。”秦偃月苦笑。 她昏睡，从来不是因为身体缘故。 而是因为精神之树。 从她第一次感觉到精神之树的存在，到精神之树的几次生长。 每次生长或者出现变故，她都会无缘无故陷入到昏睡中。 这种昏睡，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我一直在找控制昏睡的办法，但，一直没能找到。”秦偃月有些苦恼。 “说真的，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是虚妄。” 她抬手看着戒指。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枚戒指开始的。 戒指所连接的世界，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就算她是接受过高科技知识的现代人，也无法完全参透那些近乎荒诞的脑洞。 “你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就狠狠地掐自己一把。”瑶妃说，“再说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才不是在做梦。” “行了，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秦偃月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别想了呗。”瑶妃道，“横竖都会解决掉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对了，你用膳了没？我让人熬了一些燕窝粥，若是没用膳，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秦偃月说罢，又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不行了，这困意上来了。” 她笑道，“瑶妃，拜托你照看一下皎皎和云朗，我先睡会儿。” 秦偃月也顾不得什么礼仪。 她回到内屋。 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躺下之后，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已经睡着了。 “偃月？” 瑶妃喊了一声，秦偃月没有反应。 “这也睡得太沉了。”瑶妃转身去安抚云朗和皎皎。 云朗和皎皎还没跟秦偃月玩够。 乍见不到娘亲，闹了小性子，纷纷憋着小嘴想哭。 瑶妃正为难时。 恰好东方璃回来了。 “偃月呢？”东方璃将大氅脱下后直接扔到火炉里焚烧。 “偃月已经睡下了，老七，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孩子们不见偃月，正哭闹呢，你回来陪陪他们。”瑶妃说。 “暂时不行。”东方璃说，“我身上全是毒药，先去换套衣裳。” “毒药？发生了什么事？”瑶妃神色冷下来，“难怪你进屋就将大氅脱掉，竟是中毒了吗？” “没什么大碍，就是遇见了个变态而已。”东方璃匆匆说了几句话之后，快速离开。 皎皎和云朗不见秦偃月，又不见东方璃。 两个小小的人儿一肚子委屈。 他们两眼相对。 皎皎脾气不好，直接哇哇哭起来。 云朗也眼泪汪汪的。 瑶妃顿时头大了。 皎皎和云朗姐弟两个从来不轻易哭。 只有特别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 怕是没有秦偃月或者东方璃到来，两个小家伙是好不了的。 “偃月已经睡熟了，老七去沐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瑶妃喃喃自语着。 她看不得孩子们哭泣。 想着将他们抱到秦偃月身边去。 然而。 就在这时。 哭闹不停的两个小家伙不知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躺在自己的宝宝床里。 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也忘了哭，就那么盯着窗户附近，炯炯有神。 “奇了！”瑶妃说，“他们刚才还闹腾得厉害，怎么突然没反应了？” “你们在看什么？” 瑶妃顺着他们两个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处，空无一物。 但，云朗和皎皎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小小的身体还一抖一抖的。 瑶妃想起，婴幼儿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想到这里。 她顿时头皮发麻了。 “不对不对，是我想多了，我是神的女儿，一切邪魅鬼祟都得绕着我走，不会有脏东西的。” “不会的，不会的。”瑶妃不断嘟囔着。 偏偏。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 出现一个奇怪的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正无限接近窗户。 瑶妃吓得脸都白了。 “鬼怪？什么东西？这里可是皇宫，什么邪祟敢靠近……” 咔！ 瑶妃的话还没说完。 窗户被拍开。 伴随着一阵冷风袭来。 那庞然大物也跳进屋子里。 “冻死了，冻死本喵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猫的祖先是来自沙漠的，不喜欢水，怕冷，这是天性使然。” 黑蛋一边嘟囔着一边跳到暖炉边，“哟，瑶妃，你在说什么鬼怪？是在给云朗他们讲故事吗？” 瑶妃看着蜷成一团的黑猫：……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信本喵者得永生 “原来是你啊黑蛋，吓我一跳。”瑶妃拍着心口。 “为什么不能是本喵？”黑蛋蹲在火炉边，“你怕啥？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鬼怪？哪里有鬼怪？” “哦。”瑶妃坐下来，“你来的正是时候，快瞧瞧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黑蛋环顾了四周，“挺干净的，不脏啊。” “不是这个意思。”瑶妃，“我的意思是……妖魔鬼怪什么的。” 黑蛋的毛发顿时竖竖起来，“什，什么？什么情况？” “刚才，皎皎和云朗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行。我正着急呢，他们突然停下来。”瑶妃说，“他们两个瞪大眼睛盯着某个地方。” 瑶妃指着前方，“瞧，就是那儿。” 黑蛋看了看皎皎和云朗。 两个小家伙的确还在看向那个方位。 它又看了看瑶妃所指的地方。 好家伙。 什么都没有！ “本，本喵听说过，小孩子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黑蛋都结巴了，“不会吧，不会吧？” “最近皇宫里死了那么多人，地府里一下子也放不下，所以他们变成了游魂？” “皎皎和云朗看到的，莫不是皇宫游魂？” 黑蛋蹿到瑶妃怀里，毛发竖得直直的，“瑶妃，神的女儿，你快点显神通将他们收了吧？” 瑶妃：…… “你也怕？” “笑话，本喵为什么不怕？”黑蛋说，“本喵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但……对于幽灵游魂什么的，本喵还是不太喜欢的。” “那怎么办？”瑶妃问。 “要不，洒两把盐？” “管用吗？” “应该管用吧，动漫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动漫是什么？” “额，就是一种法术。” 瑶妃：“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信本喵者得永生。”黑蛋举起爪子，“快让人去找盐……” 叩叩！ 一人一猫正聊着。 门外。 突然传来敲门声。 瑶妃和黑蛋都被吓了一跳。 瑶妃的汗毛也跟着竖竖起来，“什，什么人？” “瑶妃娘娘，是奴婢。”门外是宫女的声音。 “清逸王妃求见。” “清逸王妃？”瑶妃与黑蛋对视一眼。 黑蛋：“我记得，清逸王妃被人称为鬼医来着。” 瑶妃：“鬼医的话，应该有办法清除掉幽灵什么的吧？” “快，快请她进来！”黑蛋和瑶妃异口同声。 清逸王妃一进屋。 黑蛋蹭地窜到她肩膀上。 瑶妃也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清逸王妃被这热情小组吓了一跳，“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点热情过头了吧！ “事情是这样的。”黑蛋和瑶妃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争前恐后解释着。 清逸王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待到终于听懂了他们的话，清逸王妃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们以为这屋子里有幽灵鬼魂什么的？觉得我能驱除？” 黑蛋和瑶妃点着头。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虽然被称为鬼医，我不会驱鬼。”清逸王妃笑道，“而且，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幽灵。” “不可能吧，怎么没有幽灵？”黑蛋不相信，“就今天，偃月还抓到了一枚躲在簪子里的幽灵呢。” “那不是一个概念。”清逸王妃解释道，“人的确有精气神的存在，但，若是没有特殊媒介，人死后，精气神会自然而然消散。就算有特殊媒介，也不会停留太久。” “这个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横竖你们知道鬼神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便是了。” 黑蛋歪了歪头，“那皎皎和云朗是在看什么？” 清逸王妃：“大概是在看那团光。” “光？”黑蛋和瑶妃歪头，“我们没看到光。”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清逸王妃说，“是意识深处的奇光。那团光是从太子妃意识深处发出的，你们看不到，云朗和皎皎却是能看到的，他们都被那团光吸引住了。” “其实，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嗯？”黑蛋和瑶妃娘娘一起歪头，“我们都没看到光，你能看到？” 清逸王妃笑了，“我做了点小手脚。” “当初，我给太子妃探查精神深处时，趁机在里面留下了一些东西。所以，我也和皎皎他们能看到同样的风景。” 黑蛋：“你在偷窥偃月的生活！” 清逸王妃摆着手，“别误会，我不会做这种事。我留下的东西，只有等出现异常时才会启动。” “我想，太子妃早就应该察觉到了它的存在，她没直接处理掉，就是默认了我的行为。” 黑蛋甩了甩尾巴，“行吧。” “那团光到底是什么？” “是来自异界的光。”清逸王妃一本正经。 黑蛋：…… 清逸王妃所说的这些。 它，压根就没听明白。 “说人话！” 清逸王妃轻轻抚摸着黑蛋的头，“小猫儿，稍安勿躁。” “其实你不要单膝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 “等什么？”黑蛋问。 “等太子妃醒来。” 黑蛋在心底默默地打出一个问号。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瑶妃比较憨直。 她虽然没听明白前面那些话。 后面的“等”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漫长，干坐着等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去让人准备茶点，我们慢慢等。” “多谢了。”清逸王妃道。 “偃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瑶妃离开后，黑蛋问，“我可不像瑶妃那么好骗，你别卖关子了！” 清逸王妃声音幽幽，“小猫儿，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废话，当然是真傻……”黑蛋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劲。 它挥舞着爪子，“你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套路它！ 清逸王妃笑得够呛。 她捏着黑蛋无处安放的小爪爪。 “行了，我不逗你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子妃又在无形中打开了一个通道。”清逸王妃说。 “什么通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逸王妃，“确切地说，我也一知半解。” 她看向黑蛋，“或许，你比我更清楚一点。” “我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黑蛋说，“你快说吧，都快急死喵了。” 清逸王妃：“你，应该知道东方璎去了哪里吧？” 黑蛋听得精神一振。 东方璎！ 老十！ 那家伙莫名其妙跑到偃月曾经生活的时代去了。 “我当然记得！你突然提起他干什么？莫非……”黑蛋瞪大了猫眼。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重见东方璎 “偃月打开了那个通道？”黑蛋觉得不可思议。 “嗯。”清逸王妃说。 “这可能吗？”黑蛋瞠目结舌，“四象祭坛不是已经被毁灭了吗？怎么还能打开？” 清逸王妃：“别装傻了。”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四象祭坛只是一个装置，那只是个获取能量的途径而已。” 她托着下巴，“举个例子，在偃月那个世界，第一台计算机体型庞大无比，功能也简单，那只是最简单的计算机。” “到最后，计算机功能可以压缩到一枚手机中。体型庞大并不代表着功能齐全。” 黑蛋歪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四象祭坛就像那台庞大的计算机。”清逸王妃笑道，“那只是最简单的装置。” “计算机最重要的是里面芯片，只要芯片不变，外观如何，没什么影响。” 黑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讲故事的水平有点差？”黑蛋说，“你这比喻，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一点都不像。” “那你听懂了吗？”清逸王妃笑问。 “算是吧。”黑蛋摇着尾巴。 “那就好。”清逸王妃，“我们等着吧。” “等什么？” “等太子妃醒来。” “哦。”黑蛋歪着小脑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清逸王妃也没有再开口。 沉默了片刻。 黑蛋才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 “你盯着偃月，想做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黑蛋的声音严肃起来。 “姑且不提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单单就说你在偷窥偃月这件事，我觉得你很不靠谱，你想对偃月做什么？” 黑蛋的声音是奶声奶气的。 偏偏它又做出了凶神恶煞的样子。 一点都不凶，还有点萌。 清逸王妃乐了。 直接将黑蛋抱到怀里来，一手揉着它的头，一手挠着它的下巴。 撸猫一时爽。 一直撸猫一直爽。 黑蛋被撸的没了脾气，在清逸王妃怀里发出了小呼噜声。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所做的一切，太子妃是知道的。”清逸王妃笑，“或者说，这是她默认的。” “你骗喵呢？”黑蛋说，“偃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我和她的约定。”清逸王妃说，“一开始我们就约定好了。” 黑蛋很怀疑，“真的？” “千真万确。” “我咋那么不信你呢？” 清逸王妃笑道，“我就在这坐着，能对她做什么呢？” 黑蛋：“这倒也是。” 这时。 瑶妃端着点心走过来。 她瞧着黑蛋难得安静地趴在清逸王妃怀里，挑眉，“黑蛋今天怪老实的。” “来，吃些点心。” 黑蛋率先伸出爪子，抓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清逸王妃也拿起一块来。 才放到嘴里。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 手一抖，点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怎么了？”瑶妃吓了一跳，“这点心，不合口味？” 清逸王妃看向某个方位，“来了！” 瑶妃不明所以。 她还想再问什么时候，被黑蛋拽了拽了袖子。 “别管她，我们吃我们自己的。”黑蛋说，“等着吧。” 瑶妃将信将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偃月又怎么样了？”她担忧道，“她最近一向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解释不清楚，就等着呗。”黑蛋说，“快坐下坐下，这点心可好吃了。” “放心吧，偃月没事，她好着呢。” …… 秦偃月房中。 诚如清逸王妃所说的那般。 秦偃月睡着之后便进入到了意识世界之中。 意识世界里，莫名出现一束光。 那光束的光芒非常强烈。 与她的精神之树遥相呼应。 秦偃月在看到那团光时，心中惊讶。 这个光团，她曾见过。 之前。 东方璎失踪后，这个光团就莫名其妙出现了。 她想用精神之树的枝丫去碰触。 奈何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碰触到。 遥不可及的样子。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 她不用特意去碰触，那光团就来到了跟前。 光芒四射，熠熠发光。 极度耀眼。 待到那团光芒的光稍稍散去一些，秦偃月终于看清楚了！ 她，从那光圈中看到了一个贵气十足，行动举止优雅矜贵的少年。 少年面容俊美。 身着西装，面容严肃。 他坐在一群人之中。 四周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穿着正式，像是出席什么正儿八经的场合。 看到少年面容的时候。 秦偃月震惊地几乎叫出声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璎。 无意间去了现代的东方璎！ 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她自己也受到了重创。 以至于将东方璎的事情给耽搁下来。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到东方璎了。 “老十！” 秦偃月尝试着喊了一声。 一直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的小小霸道总裁突然精神一震。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七，七嫂？” “七嫂，是你吗？是你吗？” 他猛地站起来，环顾着四周，“七嫂？” 严肃的场合被东方璎的动作打破，众人纷纷看过来。 东方璎直接从座位上跳到阶梯走廊。 座位距离阶梯走廊有三米远。 他一跃就跳了过去。 动作轻车熟路，行云流水。 引得周围人纷纷惊讶喝彩。 东方璎什么都顾不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寻了个无人的地方。 “七嫂！”东方璎激动无比。 “我在。”秦偃月说，“老十，对不起。” “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一直没来看你。” 东方璎摇着头，“七嫂，你不必自责，我很好，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七嫂。” “七嫂！” “我好想你啊。”东方璎又开心又激动，“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小九，想父皇。” 秦偃月道，“我也是。” “七嫂，我太想你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东方璎一时半会不知该从哪里说，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从各种各样的小事到对这个世界的感慨。 东方璎说的神采飞扬。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 说了好久。 东方璎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他吐了吐舌头，“七嫂，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可算找到能说的人了，一时没注意就说了很多很多，你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秦偃月笑道，“老十，你能这么精神真的太好了。”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你想回来吗？ 东方璎神采飞扬，“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我学习各种知识，好多好多知识，我甘之如饴，我很开心，所以我很精神。” “对了七嫂，我可厉害了，我已经修完了很多课程。我将好多好多知识都记在了脑袋里。” “可惜，太多太多了，我记不过来。” 东方璎很遗憾，“我真想把这边的先进技术用在咱们东陆，就是不知道等回去之后还能记得多少。” “要是我有七哥那种过目不忘的本领就好了，肯定能学习更多知识。” 秦偃月听着东方璎的话，轻笑。 “老十，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发展脚步，你不必如此心急，要循序渐进才好，你这个年纪就好好享受享受青春。” “话说回来，你穿得这么正式，是在做什么？” 东方璎道，“我是来领奖的。” “哦？什么奖？” “最佳男配角。” 秦偃月：…… 她还以为东方璎会得个小小发明奖什么的。 没想到竟是最佳男配角。 “你去转行当演员了？” “没有啊。”东方璎道，“我对那个没兴趣，我只想学习这边的先进知识。” “那你为什么会得奖？” “是我娘的缘故。”东方璎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接了一部戏，是什么古装剧，有一段太子小时候不受宠，在夹缝中隐忍生存，为了保护至亲之人而爆发黑化的戏。” “小太子原本的演员突然生病了，演不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娘就推荐了我。” “我推辞不过，就去试了试。” “我看到剧本之后，哎呀，这编剧的词不行啊，我就不太想演。大概导演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让我胡闹，就让我临场发挥试试。”东方璎嘿嘿笑着。 他伸出手指，“那种戏对别人来说是戏，对我来说就是我的过往。我就真实演绎了一下如何在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隐忍和爆发。” “导演看到之后赞不绝口，硬生生让编剧把词给改了。后来这个片段被发到了网上，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东方璎很自豪，“他们夸我是演戏小天才，我才不是呢。我本来就是皇子，货真价实的。” 秦偃月笑道，“原来如此。” 东方兴高采烈地跟秦偃月分享着趣事。 过了好久。 他才欲言又止地说，“七嫂……” “其实，其实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什么梦？”秦偃月问。 “我梦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东方璎，“我看到闻京城大乱，看到人变成了丧尸，丧尸追着人咬，咬到了正常人之后，正常人也变成了丧尸。” “他们说我是看丧尸电影看的做了噩梦，但我觉得不是。那梦境太逼真了，逼真到我甚至不相信那是梦。” 东方璎抬起小脸，问，“七嫂，是不是闻京城出现动乱了？” 秦偃月沉默了片刻。 东方璎继续说，“我不仅梦到了丧尸的画面，我还梦到了许多很惨烈的画面。” “那画面太过真实，绝对不是梦。” 东方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他的声音哽咽着，“我看到父皇驾崩了，七哥受了很重的伤，看到二哥浑身是血，看到宫里好多地方都变得破破烂烂，看到好多人死了……” “我特别难受，特别痛苦。” “我想做点什么，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我……” 东方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他的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十。”她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 东方璎一怔，“都过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他不断地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 “别哭，你先听我说。”秦偃月说，“父皇他没事，你七哥二哥他们也都没事，闻京城现在也已经恢复了繁华。” “真的？”东方璎只以为秦偃月是为了安抚他。 “千真万确。”秦偃月说，“闻京城的确发生了很多事，父皇也的确差点驾崩。” “但，那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秦偃月，“横竖，一切都好好的。” 东方璎半信半疑。 他踟蹰了一阵。 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眼泪擦掉，“我相信七嫂。” “七嫂这么久没来看我，是不是也因为闻京城的变故？” “是。”秦偃月说，“实际上，我才刚醒来没多久。” “七嫂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东方璎又紧张起来。 “别紧张，小事。”秦偃月道。 她简单将闻京城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一下。 东方璎听得云里雾里的。 秦偃月也一时半会解释不了太多，“我能好好地跟你聊天，说明我没事，你就放宽心吧。” 顿了顿。 秦偃月又道，“老十，你想回来吗？” “想！”东方璎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答之后。 他又沉默下来。 “我很想回去，做梦都想，我想父皇，想七哥七嫂，想小九……我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我娘。”东方璎道，“我要是走了，就只剩下我娘一个人了。” “哎，要是能带着我娘一起回去就好了，父皇见到我娘亲，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秦偃月蹙眉。 “老十，你确定那是你娘亲？你娘亲是东陆人，更是父皇的妃子，而且，她早就……” “七嫂！”东方璎突然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我可以肯定，我娘就是我娘，不会有错。”东方璎很严肃。 “她就是我亲娘，不仅仅是长得相似那么简单。”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再强行说一些让老十清醒的话，太过残忍。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老十，我正在找路径，或许，等过段时间，我跟你七哥也会来这边一趟。” 东方璎愣了一下。 随即。 他狂喜。 “七嫂，真的吗？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你跟七哥也要过来？你们，能过来？这种事能做到吗？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东方璎高兴地跳起脚来。 正当秦偃月要回应他时，有咚咚咚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老十的母妃岳千岚 “璎儿，你在跟谁说话呢？”一个优雅的女声传来。 “是我娘来了！”东方璎的眼睛亮了。 “七嫂，我好想把我娘介绍给你认识呀，可惜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 一个明媚靓丽气质非凡的女子走过来。 女子妆容精致，身材高挑，通身气度矜贵优雅。 她就往那里一站，就像一颗耀眼璀璨的明珠，让人移不开眼睛。 人间绝色，只应天上有。 来人，正是岳千岚，也就是东方璎的“母亲”。 秦偃月上次曾经见过她一面。 那一次是在岳千岚家里，她穿着随意，也没有化妆。 那时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美很美，就如人间富贵花一般。 这一次，化了合适的妆容，穿了礼服，气质越发惊人。 秦偃月被深深震撼到了。 这女人不仅仅是美。 那种高贵，优雅，浑然天成，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行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 “璎儿，你在和谁说话？”岳千岚走到东方璎跟前来。 “我在和我七嫂说话啊。”东方璎道，“娘，你这次能听到我七嫂的声音了吗？我七嫂就在我附近呢，我能听到她的声音。” 岳千岚脸色变了变。 “宝宝，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一惊一乍吓唬妈咪，你是不是又出现幻听了？那都是假的，是假的，不要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岳千岚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抓住东方璎的手，“来，跟妈咪回去。” “我不。”东方璎有些着急，“我还没跟七嫂说完话呢，我好不容易见到七嫂，不能就这么离开。” “再说，我在那种场合下没办法说话，娘，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在跟七嫂对话，你要相信我呀。” 岳千岚的脸色越发难看。 秦偃月注意到，她整只手都是抖的。 那张漂亮的脸上虽然没太大反应，眼底却藏着无尽的惊恐。 那惊恐不是惊惧，而是害怕东方璎离开的恐惧。 秦偃月早先就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这股子违和感来自哪里。 甚至还猜测，这个所谓的母亲是不是黑衣组织派来接近老十的…… 这一次，清晰地看到岳千岚的反应之后。 她，突然找到了违和感的原因。 那就是！ 岳千岚从来没有问过七嫂是谁，也从来没有问过东方璎为何口口声声说七嫂如何如何。 一般来说。 若是自家孩子胡言乱语说看见了某个不存在或者不认识的人，家长肯定会询问，这个不存在的人是什么模样的，来做什么的，为何要这么称呼，跟他有什么关系等等。 可。 岳千岚全部没问过！ 这也从侧面说明，岳千岚知道七嫂对老十来说意味着什么。 甚至。 岳千岚知道老十在跟谁对话。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秦偃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十！”秦偃月道，“你可还记得你母妃是怎么去世的？” 问完这句话。 秦偃月又后悔了。 目前岳千岚还在，东方璎没办法回答。 “你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了。”秦偃月忙说，“老十，你告诉你母妃，就说我已经找到了来回的通道。” 东方璎歪了歪头。 不解其意。 “原话告诉你母妃即可。”秦偃月说。 东方璎点了点头，“娘，我七嫂让我告诉你，七嫂已经找到了通道。” 岳千岚听到这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随后。 她又恢复原状。 “宝宝，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通道不通道？我不准你再胡思乱想，颁奖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岳千岚抓住东方璎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手上的青筋不断暴露。 很明显是在紧张。 岳千岚的演技很过关，表情控制非常优秀。 但。 秦偃月还是通过蛛丝马迹证实了心中所想。 “老十，你再告诉你母妃，你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秦偃月说，“你在这个时代好好学习知识，好好玩耍，等过一阵子，我跟老七会过来一趟。” “你将我这段话原原本本转述给你母妃。” 东方璎觉得七嫂和母妃都怪怪的。 他想了想。 还是一五一十地将秦偃月的话完整地复述给了岳千岚。 岳千岚听到这话之后，身体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她在颤抖。 在剧烈颤抖。 眼底的惊恐情绪也在增加。 “宝宝，你听错了看错了。”岳千岚看向虚空，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要说这种话，但，请你不要再蛊惑我的孩子！我会再让璎儿离开我！” 她的声音有些大，音调控制不住地往上攀升。 “求求你不要再来了，我只想跟我的璎儿在一起。求你远离我们可以吗？” 此处是颁奖典礼，来了无数记者。 记者们听到岳千岚的激动的声音，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纷纷赶来。 东方璎将岳千岚保护在身后。 “七嫂，我娘好像情绪不稳定，这次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记者们来了，他们特别八卦，尤其是想挖我娘的信息，我们得专心应付他们。”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好。老十，能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顾你母妃，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 秦偃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耳边有无数嘈杂的声音。 像是镁光灯的咔嚓声，有无数人的提问声，有东方璎的冷静对答声…… 这些声音渐行渐远。 渐渐。 这声音逐渐变成了急切呼唤声。 “偃月。” “呀呀，呀。” 恍惚中。 东方璃和孩子们的声音传入耳中。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 秦偃月缓缓睁开眼睛。 东方璃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两个孩子精神抖擞地挂在东方璃身上，见她醒来，张开手臂咿咿呀呀要她抱抱。 瑶妃和清逸王妃也在场。 一众人正看着睡着的她。 秦偃月：……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偃月，你可算醒了。”黑蛋伸出爪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秦偃月顿时头大，“我又睡了几天几夜？” “这倒不至于。”黑蛋说，“你就是从天刚黑睡到了午夜而已。” “那还好。” “好什么好？”黑蛋尾巴竖竖起来，“你可知道你非常不对劲？”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她是暴毙身亡 “我哪里不对劲？”秦偃月揉着眉头。 东方璃表情复杂地接过话来，“偃月，是有些不对劲。” “你睡着后，屋子里溢满明光，光芒四射，异常惊人。” “那光芒，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我，发光了？”秦偃月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电灯泡？” “是啊。”瑶妃也说，“一开始的时候，皎皎和云朗就盯着某个方位，目不转睛的，我们当时什么都看不到，还以为他们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后来清逸王妃来了，说有光团出现，我们依旧看不到，就只能等。” “我们等了好一会儿，好家伙，你所在的屋子里突然发出了亮光。那光芒将四周照耀得跟白天一样。” “光芒太过耀眼，我们也不敢靠近。待到光芒稍微弱了一些，我们才敢靠过来，这不，你也醒了。” 秦偃月终于听明白了。 大约是她看到东方璎的时候，身上发光了。 等结束后，光芒才逐渐散去。 这团光，她在意识深处也见着了。 只是没想到，这团光的威力大到如斯，竟溢到了外面。 “偃月，那团光是怎么回事啊？”瑶妃问。 “我也不知道那团光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做了个梦。”秦偃月说，“有些乱。” “别想那些了，再好好休息休息。”东方璃说，“你也该累了。” “我不累，我就是有点饿。”秦偃月摸着肚子，“好饿，饿得有些发慌，我觉得我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东方璃：…… 瑶妃和一直没说话的清逸王妃：…… 黑蛋乐了：“偃月，你胃口不小啊，还吃一头牛呢，我打赌你连个牛尾巴都吃不完。” 东方璃冷冷地扫了黑蛋一眼。 “我让御膳房准备宵夜。” “你们饿了没？一块吃吧。”秦偃月对瑶妃和清逸王妃说，“正好吃个宵夜。” “我就不了，我正在减肥，吃不了宵夜。”清逸王妃笑道，“今天天色已晚，我就不叨扰了。” “太子妃，我下次再来问你。” 清逸王妃话里有话。 秦偃月知道清逸王妃要问什么。 她点了点头，“我会将我目前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谢了。”清逸王妃潇洒离开。 夜色已深。 瑶妃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太像话，也跟着说，“我也减肥，不吃宵夜，皎皎和云朗也困得不行，我带他们去休息。” 皎皎和云朗精神了一晚上，早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倔强不睡，是因为没等到秦偃月醒来。 秦偃月醒来后，稍稍一哄，两个小家伙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瑶妃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抱到宝宝床上。 待瑶妃离开后。 屋子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以及一只丝毫没有电灯泡自觉的蠢猫。 黑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舔毛。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顾忌我，就当我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 说完。 黑蛋还特意喵呜了一声。 东方璃：…… 秦偃月笑道，“你留下来吃东西？” “废话。”黑蛋换了个大佬坐姿，“不然我还能留下来干什么？” 话说完。 它眼珠转了转。 “偃月，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那团光不对劲啊。” “嗯。”秦偃月道，“我见到了老十。” “我们边吃边说吧。” 秦偃月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味。 她饿坏了，肚子咕咕直叫。 东方璃微微感叹，“之前不是才吃过火锅？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饿得慌。”秦偃月说，“饿得头晕眼花。” 黑蛋乐道，“你这是产后发福的节奏啊。” 黑蛋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偃月正在吃水晶包。 她顿时吃不下去了。 秦偃月委委屈屈的，“老七，你说我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吃成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秦偃月愁眉苦脸，“我要是变成了二百斤的大胖子，你可还要我？” 东方璃：…… “别乱想，快吃吧，你不会变胖的，横竖变胖了也好看。” 秦偃月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一想到以后会变胖，心情不美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水晶包才压惊。 黑蛋看得咋舌，“偃月，你什么时候变成小猪了？比我还能吃。” 东方璃的拳头落在黑蛋头上。 黑蛋吃疼。 张牙舞爪地挠向东方璃。 “东方璃，你为什么要打本喵！” “我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东方璃一脸不屑。 “你过分！” “呵！” 黑蛋气势汹汹。 东方璃并不理会。 一人一猫相互排斥，大战一触即发。 黑蛋率先动手，呲牙咧嘴冲向东方璃。 东方璃没什么耐心，一把提起黑蛋的后颈，将它扔出门外去。 黑蛋气蒙了。 在门外骂骂咧咧的。 东方璃充耳不闻，顺手还将门窗锁死。 “你啊。”秦偃月吃饱喝足，“这么大人了，还跟一只猫一般见识。” 东方璃轻抚衣袖，“我只是将它请出去而已。” “吃好了吗？” “嗯，吃好了。”秦偃月起身来，“老七，我有些事要问你。” “你说。” 秦偃月吃得有些多，在屋内来回踱步消食，“我想问问你，老十母妃是怎么死的？” 东方璃眉头一皱，“据说是暴毙身亡。” “据说？” “嗯，后宫妃嫔的生死一向隐秘，就算是我们这些皇子也无权知道，老十母妃的死，对外宣称是暴毙身亡。”东方璃说。 “这个暴毙身亡就很有灵魂了，一般来说，暴毙多半是死于非命。”秦偃月道，“比如，被毒死，或者被赐白绫之类的。” 古往今来。 后宫之中横死之人不计其数。 对外宣称暴毙的，多不是什么好死法。 “莫非，是老十母妃犯了什么大错，被赐死？”秦偃月问。 东方璃道，“以父皇的性格，理应不会对老十母妃出手。” “何况老十母妃的父亲是岳云山大将军，家世显赫，就算父皇想要对她出手，也得考量考量。” “再者，老十母妃死后，父皇对老十一向关照，我想，此事应该与父皇无关。”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你说，是不是后宫妃嫔争宠，老十的母妃受到波及？毕竟，之前的后宫波谲云诡。” 东方璃摇头，“这种后宫之事，不要妄加猜测。” “偃月，你突然提起这些做什么？”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看我怎么惩罚你 秦偃月叹了口气。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的嘛，我见到了老十和老十的母妃？” “我之前以为，那个女人只是跟老十母妃长相相似而已，但这一次，我有了新的发现。” “哦？”东方璃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什么发现？” 秦偃月说，“我怀疑当年岳千岚没死，而是阴错阳差去了现代。” 东方璃的脸色凝重起来，“确定吗？” “几乎可以确定。”秦偃月道，“岳千岚在我们那个时代可谓家喻户晓，她非常非常有名气。” “有关岳千岚的身世，也非常模糊，所能查到的新闻里也查不到什么，她很少有绯闻，也深居简出的。横竖就是很神秘。” “就是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突然之间找到了老十，对外宣称老十是她儿子。巧合的是，老十也认定了岳千岚是他的母妃。” “老十年纪虽小，却是个很有主见的，我问过他几遍，他每次都很笃定地回答我，岳千岚就是他的母妃。” 秦偃月说，“当然，这些并不能证明岳千岚是东陆人。我之前甚至还以为岳千岚是跟黑衣人一伙的，只是用了某些手段迷惑了老十而已。” 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乱。 直截了当地说，“反正，我觉得岳千岚的反应很不对劲。” “尤其是这次再见她，我更觉得奇怪。” 秦偃月将之前的猜测一一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若有所思。 秦偃月又说，“从岳千岚的反应来看，她很明显知道七哥七嫂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东方璎的真实身份。” “我猜测，岳千岚应该就是东陆的岳千岚。只需要调查出岳千岚的真正死因，就可以确定。” 东方璃沉吟了一阵。 “此事，怕是需要你亲自问问父皇了。” “岳千岚的事，是隐秘，旁人怕是无法回答。”东方璃道，“问父皇是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 秦偃月懂东方璃的意思。 宫中的隐秘之事，是禁忌，就算是瑶妃等人也不能乱说。 问皇帝，是最快的办法。 只不过…… 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放心大胆去问。”东方璃看出了秦偃月的心思。 他道，“父皇对老十母妃的死耿耿于怀。他若是知道老十母妃还活着，应该会很开心。” 秦偃月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睡吧。”东方璃铺好床。 秦偃月没有睡意。 她躺在床上。 侧身，滚到了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顺势搂住她。 “睡不着？” “嗯。” “老七……”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秦偃月闭上眼睛，“我想你了。” 东方璃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 东方璃又开口，“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秦偃月声音闷闷的。 东方璃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稍稍将她推开一点，“真的？” “假的。”秦偃月揽住东方璃的脖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东方璃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不能对我说吗？” “倒也不是不能。”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就是有些感慨。” “嗯？” “到现在为止，我至今有些不敢相信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是真的，就有种非常恍惚的感觉，像是一场梦，一场真实却又荒诞的梦。”秦偃月收紧了手。 “好虚幻啊。”秦偃月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东方璃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是怎么了，突然发出这般感慨？这下可是清醒了些？” “不准捏我，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她靠在东方璃的胸前。 咕哝着，“感慨一下还不行么？” 东方璃笑道，“当然行。” “偃月，有些事，存在就是道理，发生了便发生了，再去想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现在。” 秦偃月眨巴了两下眼睛。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几句诗，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东方璃很认真地说，“之前你提过这首了，换一个。” 秦偃月：“可我只会这一个。”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大手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亲我一下，我教你。” “我不！” “既然娘子不愿意，只能是为夫亲娘子了……” 东方璃说罢，凑到秦偃月跟前来。 秦偃月踹了他一脚，“油腻。” “东方璃，你这是要朝着油腻大叔的方向发展了么？” 东方璃不解其意，“我方沐浴完毕，发丝清爽，不油腻。” 秦偃月乐得不行，“此油腻非彼油腻。” “是说你话语之间的油腻。” 东方璃脸黑了黑。 他虽然没太听懂秦偃月的意思。 但凭印象觉得不是好话。 “偃月，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疏忽了？”东方璃将秦偃月的双手举过头顶。 不等秦偃月反应过来。 有淡淡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一同而来的，还是温润的触感。 秦偃月顿时软了。 东方璃辗转了好久才肯放开。 秦偃月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无法呼吸憋的，脸红红的。 她拧了东方璃一把，嗔道，“都不给我点准备时间。” 东方璃笑道，“那我这次给你准备的时间，一刻钟之后开始。” 秦偃月一脚将东方璃踹到一边，“想得美！” 东方璃反手握住她的脚，“这小脚丫不老实，看我怎么惩罚你。” 说罢。 他在秦偃月脚心挠了几下。 “痒，快停下。”秦偃月痒得不行。 她一边挣扎一边不受控制地笑，“快，快点，快停下。” “停下。”秦偃月怕痒，上气不接下气的。 东方璃在秦偃月笑得快抽筋时才停下来。 秦偃月眼泪都笑出来了，歪在一旁懒得动弹，“东方璃你太过分了！” “嗯？我过分？”东方璃挑眉。 “不不不，你不过分，你特别好，特别讲理。”秦偃月忙求饶，“你就放过我吧。” “大侠饶命啊。” 东方璃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喊了饶命我就会饶了你吗？” 东方璃将她放开，傲娇着，“我会！饶你了。” 秦偃月被东方璃萌到了。 她扑到他怀里，“老七，你怎么这么萌？太萌了，萌死我了。” 东方璃：…… 萌？猛？ 嗯？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是萌还是猛？ “萌？”东方璃脸黑了黑。 “对，萌，特别萌，特别可爱。”秦偃月眼睛眨巴着。 东方璃嘴角抽了两下。 “萌”这个字，难道不是用来形容小猫小狗或者小孩子的吗？ 他，难道不应该用“猛”来形容更贴切些？ 东方璃想着纠正秦偃月时候。 秦偃月突然说：“老七，等皎皎和云朗一周岁之后，我们回去看看吧。” 东方璃一怔，下意识地问，“去哪里？” “我家啊。” “秦家？” 秦偃月拧了他一把，“什么秦家不秦家，我说的是我家。就是我爷爷奶奶待过的世界，我跟你说过了，我要将我奶奶的尸体送回去。你之前没听进去？”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认真的样子。 笑道，“我知道，刚才逗你的。” 他当然知道秦偃月所说的回去看看是回到那个近乎梦幻的时代。 “可是，我们该怎么去？”东方璃问。 至如今，他对于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依然一头雾水。 “骑着白龙马去。”秦偃月被东方璃给戏弄了，哼哼唧唧的。 东方璃：“嗯？骑马？是不是太远了点？” “我们不仅要骑马，还要找到一只孙猴子，一个猪八戒，一个沙和尚。”秦偃月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东方璃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什么孙猴子，猪八戒，这全都是偃月给小九老十他们讲的故事里的虚幻人物。 他这是被耍了。 “偃月！” “我错了。”秦偃月见东方璃靠近，立马举起手，“不逗你了，说正事。” “老七，方才的话，你仔细考虑考虑，我想让你跟我回去一趟。” 东方璃也停止了胡闹。 他顿了顿，“你找到路径了？” “不知道。”秦偃月说，“我还在找，我想，快找到了。”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路到桥头自然直，先睡吧。” 她往东方璃身边歪了歪，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来。 不一会儿，已然睡着。 只剩下不上不下的东方璃无奈苦笑。 夜色寂静。 第二天。 天气晴朗，天色湛蓝。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床帏上时，秦偃月缓缓睁开眼睛。 东方璃照例早已经起床。 秦偃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 他那边的被子里已经没了温度。 想来，已离开很久。 “醒了？”瑶妃凑过来，眉眼弯弯，“睡得如何？可饿了？” “瑶妃早啊。”秦偃月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 瑶妃一直守在她身边，帮她看孩子，照顾她。 反而是她，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实在太麻烦你了。”秦偃月说，“有什么事让宫女们来便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说什么话呢？”瑶妃说，“能够照顾你，照顾孩子们，我特别开心。” “可是……” “行了，你再跟我说客套话我就跟你急了。”瑶妃制止住秦偃月尚未说出口的话，“两个孩子都醒了好久，咿咿呀呀呀着要找你呢，快些起床洗漱吧。” 正说着。 奶娘已经将闹腾的正欢儿的云朗和皎皎抱过来。 云朗特别开心。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抓着秦偃月的袖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皎皎一如既往皮得要命。 她才几个月大，已经像个小猴子一样了。 上蹿下跳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秦偃月将云朗和皎皎抱在怀里。 一人香了一口。 两个孩子笑得不停。 “真可爱。”秦偃月说，“不愧是我的娃。” 瑶妃打趣道，“算了吧。他们也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是个乖巧小可爱。平时可是小霸王，还是个奶娃娃就霸道得不行，等长大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混世魔王呢。”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我对皎皎有信心，相信她一定可以制霸皇宫。” “呀呀。”皎皎似乎听懂了秦偃月的话，特别开心地抱起了小脚丫。 云朗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高兴，直接将眼皮垂下来，露出了傲娇神色。 秦偃月捏了捏云朗的脸颊，“我们云朗那可是要制霸天下的。” 云朗这才高兴了。 天气异常晴朗。 湛蓝如镜，天气虽冷，却无风。 沐浴在日光之下，暖暖的，整个人都懒了起来。 秦偃月与皎皎云朗玩耍了一阵。 对瑶妃说：“瑶妃娘娘，等下我要去父皇那一趟，你可要一起？” 瑶妃蹙眉，“你父皇应该不在皇宫里。你若是想找他，要去外面找。” 秦偃月以手扶额。 她想起来了。 皇帝死里逃生之后，就把千古一帝的伟大理想给抛弃了。 他现在的理想换成了将甜品店开遍整个东陆。 皇帝不仅换了理想，还为这个理想付诸行动。 比如。 皇帝每天早晨都要溜达出去，开店营业做奶茶。 奶茶这种东西太容易俘获男女老少的心。 皇帝的奶茶店开店没多久就传扬开来。 不少人为出了喝一杯奶茶连夜排队，倒成了闻京城一道风景。 “父皇什么时候能回来？”秦偃月问。 瑶妃想了想，“不一定。” “先前皇上多是一大早就出去，中午时分便回来了。随着奶茶店客人越来越多，他改成了晚上回来，有的时候甚至会在外面过夜。” “目前皇上已经把绝大部分事务都推到了老七头上，他有意要让老七独当一面，所以有的时候故意在外面躲清闲。” “你找他做什么？”瑶妃问。 “我有些事要问父皇。”秦偃月想了想。 孩子们太小，天气这么冷带出去不像话。 她也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们。 “罢了，我等父皇回来再问吧。” “什么事啊？”瑶妃说道，“你可以跟我说说，只要不是朝廷里的事儿，我说不定也知道些消息呢。” “这倒也是。”秦偃月笑道，“我想问的是老十母亲的事。” “我想问问父皇，当年老十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瑶妃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偃月，面色古怪，“你，调查老十的母妃做什么？” 秦偃月鲜少见到瑶妃露出如此表情。 微微咋舌，“怎么，我这是碰触到雷区了？” “老十的母妃，真的是被父皇处死的？她做错了什么？” “想什么呢！”瑶妃瞪了秦偃月一眼，无语道，“虽说帝王无情，但你父皇是个例外。” “老十母妃的死，非常蹊跷。”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一身正气荡乾坤 秦偃月微微挑眉，“怎么个蹊跷法？” 瑶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睛不自觉地瞪大，“偃月，老十母妃的死，是宫中的禁忌，你确定要查吗？” 秦偃月点头，“我确定要查。” 瑶妃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调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但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瑶妃沉默了一阵，才说： “确切地说，老十母妃根本没有死，而是失踪。” “失踪？”秦偃月顿时来了兴趣。 若是失踪，更有可能是去了现代世界！ “怎么失踪的？能不能详细说说？”秦偃月问。 瑶妃摇了摇头，“详细经过我并不清楚，我距离老十母妃的寝宫比较远，并不是亲眼目睹的人，我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是听人说起的，我说的这些可能跟事实有些出入，你就简单一听。” 她看向窗棂。 有阳光照耀进来，瑶妃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如此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 我还想着等下午去御花园散步去。谁知，才用过午膳，天突然黑了下来。” “那景象让人终生难忘。”瑶妃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突然之间天黑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姮妃，也就是老十母妃的寝宫附近出现了一道狂风，狂风形成一道漩涡。” “那狂风刮的天昏地暗，仿佛天地都要崩塌了一般。宫里都传那是妖风。” “当时的情况太特殊，天突然变黑，狂风呼啸，的确像是妖怪来袭，一时间，宫里人四处逃窜，狼藉一片。妖风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才停下来。” “等那阵风过后，天气恢复晴朗，依旧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若不是满皇宫的狼藉，我们甚至都以为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后来，姮妃宫里的人来报，说姮妃娘娘失踪了。据说，姮妃的寝宫里什么都没少，唯独少了姮妃。姮妃失踪的地方，只留下一对龙凤玉佩。” “皇上让侍卫们将皇宫掀了个底朝天，在闻京城也秘密寻找了许久，依旧没能找到她，到后来只能不了了之。” “白昼变黑夜，妖风袭皇宫，姮妃无故失踪，哪一件都非常离奇，一些嘴碎之人衍生出好些版本来，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寝食难安。” “皇上不想让此事再发酵，便下了一道密旨，将姮妃寝宫和此事一并封禁起来。任何人不准再提起此事，谁若是提及，轻则被赶出宫，重则会丢掉小命。” “因姮妃失踪的太过蹊跷，皇上只能对外宣称是得了疾病身亡。老十那时年龄还小，也只告诉他，他娘是得了疾病暴毙而亡。”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她的猜测靠谱。 什么天降异象，漩涡出现，这都是符合穿越的奇特条件。 姮妃娘娘没死，而是被漩涡带到了现代世界里。 但问题又来了。 穿越时空这种事，原本就挺扯的。 姮妃一个土著古人，为什么会穿越到现代？ 姮妃又是在怎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穿越到现代的？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需要再去找找线索。 “瑶妃，老十母妃的寝宫可还在？”秦偃月决定去姮妃的寝宫去瞧瞧。 瑶妃点头，“还在。” “我想过去看看。”秦偃月道。 瑶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偃月，你在说什么呢？你要过去看？” “有什么问题吗？”秦偃月挑眉。 “问题大了。”瑶妃说，“从姮妃失踪之后，那个地方就被封禁起来，四周也无人敢居住，后宫格局都更改了。” “时间一长，那个地方便成了皇宫里的废弃之地。据说还传出了闹鬼的传闻，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那个地方就算是白天都阴森森的，很是吓人，你还是别去看了。” “不，我想去看看。”秦偃月指着外面的阳光，笑道， “鬼这种生物，原本就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产物，根本不存在，不过是人吓人而已。” “再说，你瞧瞧阳光这么好，什么鬼敢出来蹦跶？” 瑶妃：…… 秦偃月说的很有道理，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你真要去？”瑶妃问。 “嗯，我想去瞧瞧。”秦偃月说，“或许，能找出些有用的线索来。” 瑶妃踟蹰。 她默默地绞了绞帕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罢了，我跟你一起去。横竖我一身正气荡乾坤，莫说鬼怪不敢近我身，妖怪我也不怕的！” 秦偃月拍手称赞，“不愧是神的女儿，气势非凡。” 瑶妃打了秦偃月的手一下，嗔道，“可别笑话我了，我现在可后悔说出这种话，让你们一个个打趣我！”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上午时分阳气正旺，我们趁着太阳还好，赶紧过去吧。” “稍等。”秦偃月道，“还差一位。” “谁？” 秦偃月眉眼弯弯，“我们的保镖。” 瑶妃“哦”了一声，“姬无烟啊。” “那个人性格古怪，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请他来，怕是有点困难，不如去找几个大内侍卫来得快。” 秦偃月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不是他，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谁？”瑶妃问。 “当然是我们那位会开口说话的喵大人。”秦偃月喊道，“黑蛋，别装睡了，准备干活了。” 无猫应答。 “黑蛋？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也知道你已经听见了，快出来。” 依然无喵回应。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只蠢猫，关键时候不靠谱。 也别怪她拿出杀手锏了。 秦偃月进屋去。 不过一会儿，拿来了几盘小鱼干出来。 秦偃月将小鱼干分别放在几个方位上。 在太阳照耀下，小鱼干的香味很快就传了出去。 很快。 一只正在屋顶上晒太阳的肥猫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猛然睁开眼睛。 它眼睛晶亮，喵呜一声从屋顶上跳下来。 “好多小鱼干，都是本喵的饭饭！”它蹲下来，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 秦偃月和瑶妃慢慢地走到肥猫跟前。 “哟，黑蛋。”秦偃月轻轻笑着，声音柔和，“小鱼干好吃吗？”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被废弃的寝宫 “还行吧，每天都吃也就这样，要是能换个花样就更好了。”黑蛋漫不经心的。 “哦，我喊你你不下来，给你食物你还挑挑拣拣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吃了，去流浪吧。”秦偃月将盘子端过来。 “别啊。”黑蛋急了。 到嘴的食物，哪有飞走的道理？ “你说吧，你叫本喵做什么？”黑蛋挠了挠耳朵，“本喵先声明，苦力的活我可不干，本喵可是圣猫，还是会说话的圣猫，不是你养的宠物。” “本喵跟那些小蠢货们不一样！” 说罢。 它还摆出了一幅傲娇神情。 秦偃月捏了捏黑蛋的小爪子，“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噼里啪啦说这么多，你仗义吗？” “哼！快说，别耽误本喵晒太阳。”黑蛋伸了伸懒腰，“难得今天没风，太阳又这么大，本喵要好好享受享受。” “跟我们去一趟姮妃宫里。”秦偃月说，“你常年在宫里溜达，应该熟悉那里吧？” “姮妃是谁？本喵不认识。”黑蛋爪子一挥，“你找错喵了。” 瑶妃接过话来，“就是传闻闹鬼的地方。” 黑蛋一听。 顿时毛发竖竖起来。 它呲了呲牙，不可思议，“秦偃月啊秦偃月，你去哪里不好，非要去个阴森的地方做什么？不去不去，小鱼干本喵也不吃了，本喵还是去屋顶晒太阳得好……” 黑蛋说着，就想逃。 秦偃月眼疾手快地扼住了黑蛋的后颈。 “想逃？吃了我的小鱼干，就乖乖听话。”她森森地靠近黑蛋，顺势将手术刀拿出来，“不然的话……” “不然干嘛？”黑蛋打了个哆嗦。 “不然我就开肠破肚，将你吃下去的小鱼干给挖出来。”秦偃月拿出了一枚刀子，白牙森森然。 “你放心，我技术很好，我解剖开你的肚子，划开你的肠子，将小鱼干取出后，再给你缝上，过不了多久你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选择权在你，自己选吧。” 黑蛋：…… 黑蛋要吓死了。 它虽知道秦偃月可能只是糊弄着它玩。 但。 这个女人行动不按常理出牌。 真有可能将它的肚子剖开再缝合上。 这种小手术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去去去。”黑蛋认怂了，“本喵去还不行吗？真是的，去就去，干嘛要动粗。” 它哼哼唧唧，晃着胖胖的身体在前面走着。 “我可是先跟你说好了。那个地方很阴森很古怪，要是你撞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到了或者啥的，别怪本喵没提醒你。” “那个地方，是皇宫里的猫咪们都不敢靠近的地方，猫咪天性好玩儿，它们却独独不敢去那个地方，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地方有多危险。” 秦偃月眉头锁起。 她在皇宫待了不短的时间，还从未听说过皇宫还有这种地方。 “黑蛋，你之前去过吗？” “废话，本喵当然……”黑蛋正想夸赞自己，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改口，“本喵当然没去过。” “作为一只三好猫咪，本喵可乖了，只在允许的范围内行动。” 秦偃月：…… 黑蛋这话无人相信。 它是出了名的调皮，也是出了名的胆子大。 黑蛋如此隐瞒，可见那个地方的确有古怪。 秦偃月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了。 “黑蛋，你说说，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惧怕成这样？”秦偃月道，“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黑蛋：…… “你听不懂喵话吗？本喵没去过那个地方，说没去过就没去过。” “哦？” “反正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别怪本喵没提醒你，那里一点都不好玩。”黑蛋抖了抖胖胖的身体，一扭一扭地往前走。 秦偃月兴趣更浓郁了。 瑶妃的脸色不好看，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就负责带路。 姮妃的寝宫，原本也是在后宫之中的。 出了那件事之后，后宫人心惶惶，纷纷远离。 原本的格局也被打乱重新排列。 姮妃寝宫也被边缘化。 瑶妃一脸凝重地带着秦偃月穿过后宫之后。 又在小巷子中行走了许久许久，转过了无数小胡同，才走到一面斑驳的红墙附近。 顺着这面墙附近的狭窄小路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 终于，出现了一道小门。 小门上之上，斑驳一片，稍稍一碰便会落下无数碎屑和油漆。 门上的锁已经生锈，铁锈包裹之下，几乎看不出铁锁原本的面目。 “当年出事后，后宫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人心，皇上特意请人更改了后宫布局，并且用一道墙将姮妃寝宫附近给围绕起来。”瑶妃说。 “这面墙就是当年建造的那堵墙，确切地说，姮妃寝宫现在已经不属于后宫一部分了。” “这个地方也鲜少有人来，铁锁斑驳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瑶妃说着，拿了钥匙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秦偃月说，“锁芯早已经被堵住，用钥匙怕是打不开。” “瑶妃你稍稍离远一些。” “你想干什么？”瑶妃说，“不会是想踹开吧？” “是。”秦偃月说。 “你身体才痊愈，不要如此冲动，我先试试。”瑶妃担忧道。 秦偃月轻笑，“瑶妃不必担心，我不会用太大力道。” “不管是这锁还是这扇门，都已经被蛀虫侵蚀的不成样子，稍稍一踹就能打开。” 说着。 秦偃月一脚踹过去。 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 木门就如薄纸片一般，轻轻一踹就开了。 大门被踹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断壁残垣。 砖头，瓦块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积。 乱糟糟的，与巍峨皇宫格格不入。 秦偃月眉头紧锁。 “这里，不对劲。” “是啊，我就说不对劲吧。”黑蛋说，“这里是我们玩耍的禁地。” 瑶妃缩了缩肩膀，“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阴气森森的。明明日光很足，这里却很阴凉，才一靠近，便毛骨悚然。” 秦偃月说道：“我说的不对劲和你们说的不对劲应该不是一回事。” “你发现了什么？”瑶妃问。 “你之前说过，出了那件怪事之后，这里就无人管理，也无人靠近了对吧？”秦偃月问。 “对。” “那不就奇怪了吗？”秦偃月，“既然无人打理，这院子里应该荒草丛生才对。” “可，这里既没有杂草，也没有树木，确切地说，这个地方没有活物。”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姮妃与广寒宫 秦偃月此话一出。 黑蛋和瑶妃都怔住了。 黑蛋尚且好些，它一向没心没肺，不在意这些。 瑶妃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之前。 她从未考虑过这个地方的杂草问题，只觉得此处荒凉无比，人待在这里会非常不舒服。 被秦偃月这么一说，无数奇怪的念头涌上，登时汗毛都竖竖起来。 “我曾听人说过，只有在极阴之地才会寸草不生，想来，这处就是那传说中的极阴之地？”瑶妃白着脸说。 秦偃月笑道，“什么极阴之地，瑶妃你不要被那些戏本子给骗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 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那股冷和平日里的冷不一样，是一股难以言状的阴冷感。 “好冷啊。”瑶妃说，“偃月，你感觉到了吗？” 秦偃月点头，“就跟来到了冰窟里一样。” “真是奇怪，明明阳光很明媚，这里为何冷成这样？” “正常。”瑶妃说，“现在的冬天，还没那么明显，若是夏日到这里来，不，莫说到这里来，就算是稍稍靠近，便像是坠入到了冰窟窿里一般。” 秦偃月眉头紧锁。 这个地方，看四周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 这股子寒意，的确蹊跷。 她想不通，决意先进去瞧瞧。 进入到围墙之中后，越发觉得此处荒凉破旧。 经年失修的房子在阳光下摇摇欲坠，榫卯结构固定得极好，才勉强撑住整栋楼房。 “偃月。”瑶妃嗓子发紧，“咱们在外面看看就是了，还要进去吗？” “此处常年无人到来，就算是有线索怕是也已经被尘埃掩盖起来，咱们进去也没什么用啊。” 秦偃月转头看向瑶妃发白的脸，说道，“要不这样，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跟黑蛋进去。” “我们也用不了多久，顶多一刻钟就能出来。” 瑶妃实在不想进去。 奈何秦偃月非要进。 她不能让秦偃月自己冒险，咬了咬牙根： “罢了罢了，我一向逢凶化吉，什么脏东西都奈何不了我，我得陪着你进去，在你身边当你的吉祥物，不然我可真不放心。” 秦偃月笑得不行，“瑶妃，你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这个地方，连草都不生长，别的活物也不会存在，至于你说的鬼啊神的，你瞧瞧太阳这么大，它们不敢出来的。” 瑶妃无语道，“我之前只知道你傲气不吃亏，谁曾想你还是个傻大胆呢。” “罢了罢了，我舍命陪你。”瑶妃鼓起勇气迈进来。 两人一猫跨过无数残缺不全的石头和瓦砾，来到姮妃所居住的宫殿门前。 宫殿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秦偃月仔细辨识了许久，也没能辨识成功。 “姮妃娘娘居住的寝宫，原来是叫什么名字的？”秦偃月说，“除了最后的宫字之外，其他两个竟完全看不清了。” 瑶妃想了想，“若是没猜错，应该是广寒宫。” “广寒宫？”秦偃月讶异。 竟跟传说中的嫦娥居住的月宫重名了。 秦偃月抬头看着阳光下斑驳不堪的牌匾。 果然，仔细分辨过去，隐隐能看出是广寒二字来。 “为什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秦偃月道，“广寒宫，那不是嫦娥居住的地方吗？单单听这个名字，这里就很冷的样子。” “难怪这里冷得吓人。” 瑶妃道，“你有所不知，这广寒宫是皇上特意为老十母妃建造的。” “老十的母妃特别美丽。当然，这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但老十母妃的美与众不同。” “怎么说呢，她一向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也不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就像风景画中的美人一样，仙气缭绕，就跟神仙儿一样，与我们这些凡人完全不同。” “据说，当年皇上是在月圆之夜见到她的，皇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是月亮之上的嫦娥下凡人间，只一眼，皇上就无法自拔。 皇上痴迷上她之后，经过打听才知道她是岳云山的女儿。皇上第二天就去提亲，还特意修建了这座广寒宫，寓意为姮娥居住之处。” “她也被赐了一个姮字，人称姮妃。”瑶妃说，“当年这事儿还被一些书生改编成故事广为流传呢。”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皇帝还真是个多情种子。 见到漂亮的女子就走不动路，还修建什么广寒宫来金屋藏娇。 说好听点是浪漫故事。 说不好听点，皇帝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瑶妃叹息道，“姮妃凭空失踪后，皇上更加相信姮妃是月宫里的嫦娥仙子。” “只是可惜，这广寒宫着实诡异，皇上也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废弃掉。” 秦偃月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皇帝的多情，在这个时代看来，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 她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行为。 基于时代背景不同，她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衡量别人，只默默地伸出了大拇指，“父皇不愧是父皇。” 秦偃月往前走了一阵，看到了一片小树林。 树林里的树木早已经枯萎，多数已经变成了泥土。 只有少数几棵还坚强地站立着。 “这桂花树也是父皇给姮妃种下的吗？”秦偃月问。 “是啊，可惜都枯萎了。”瑶妃说，“姮妃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皇上便种了一林子的桂花。” “当年桂花开花时，整个皇宫都是香甜香甜的。” 秦偃月上了台阶。 寝宫的门窗也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 稍稍一碰，便有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将门打开。 尘烟扑面而来。 秦偃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捂住口鼻。 等到尘烟落下之后，秦偃月透过日光看过去。 废弃的寝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非要说特别之处，无非就是这里的墙壁上没有蜘蛛网之类的东西。 甚至，连最基本的老鼠蟑螂之类的生物都没有。 秦偃月摸了摸黑蛋的头，“我带你来，就是为了防止老鼠之类的生物，谁知竟真的一个活物都没有。” 黑蛋从进来之后就没再开口。 听到秦偃月的话，登时不开心了。 它挥舞着小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没有老鼠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动物，你好像很失望？” “要不要本喵给你抓几只来？” 咔擦咔擦。 黑蛋话音还没落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废墟里的深坑 黑蛋的毛发瞬间竖起来。 瑶妃也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住秦偃月的袖子。 “偃，偃月，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 秦偃月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偃月，不要过去，万一……”瑶妃声音都是抖的，“万一前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是啊。”黑蛋呲了呲牙，“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咔嚓。 咔咔。 又有声音传来。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 在这荒无人烟的废弃宫殿里，突如其来的声响太过惊悚。 瑶妃和黑蛋都吓得不轻。 “回吧回吧。”瑶妃说，“这地儿太古怪，我一刻钟都不想待了。” 秦偃月没有作声。 她径直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瑶妃喊都喊不住。 过了片刻。 秦偃月的声音传来，“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这里面的架子腐朽了，很是不稳，架子是跟地板相通的，咱们走进来踩踏地板的时候，也牵扯到了架子，站不稳的架子才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秦偃月晃了晃架子。 果然又有同样的咔嚓声传来。 瑶妃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黑蛋也松了口气，“还挺吓人的。偃月，你胆子可真大，你就不怕万一是老鼠之类的？” 秦偃月愣了一下。 随即吹起了黑蛋的彩虹屁，“哦对，有我家可爱喵镇场，我没觉得怕。” 黑蛋很受用，哼哼了两声，“那是当然，本喵可以告诉你，这里绝对没有老鼠。” “那就好。你也知道的，我怕老鼠和蛇，没有那些东西正合我意。”秦偃月说这话的时候，无辜的像朵小白花。 黑蛋一万个不信。 秦偃月的确害怕蛇和老鼠。 但。 她就算怕的要死，照样将毒蛇放到瓶子里做实验，还将老鼠给解剖掉，甚至还养了不少白老鼠。 有黑蛋和秦偃月的插科打诨增加气氛。 瑶妃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这里面比外面还要冷几分。”瑶妃问道，“偃月，你可感觉到？” “嗯。”秦偃月一进来就感觉到了。 这个地方要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 “我就是说里是极阴之地，不宜久留，赶紧找，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咱们就离开吧。”瑶妃说。 “姮妃失踪的地点在哪里？”秦偃月环顾了一圈，问。 瑶妃想了想，“我记得，当时他们说，姮妃正在美人榻上午睡。” “美人榻应该放在内寝之外。” 瑶妃往前走了走。 过了横厅，果然看到了一个美人榻。 美人榻也是常年未动。 上面落满了尘土。 灰尘太多，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秦偃月走到美人榻跟前。 才一靠近，一股非常奇特的感觉充斥而来。 那种感觉，令她非常不舒服。 “这里，不对劲。”秦偃月皱起眉头，“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瑶妃顿时提高警惕，“怎么了？哪里奇怪？哪里不对劲？” 秦偃月说，“怎么说呢？这广寒宫虽处处都很清冷，但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唯独这个地方。”她指着放置美人榻的地方，“我感觉到了一股非常不愉快的气息，那气息有些似曾相识。” 秦偃月突然想到了皇宫的地下。 皇宫的地下，藏着四象祭坛。 四象祭坛是个相当庞大的工程。 不仅有四象祭坛的主体，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 她第一次闯进四象祭坛时遇见的巨型蜘蛛，就是因为某些物质导致的变异。 此处给她的感觉，与那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这里，应该存在着某种放射性物质。”秦偃月指着地下。 若是她没猜错。 这里寸草不生，也应该和地下那种放射性物质有关。 “瑶妃，可否问一下，这广寒宫在修建之前，这块地是做什么用的？” 瑶妃摇头，“这我还真不记得了。” 秦偃月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黑蛋。 黑蛋打了个哈欠，“看我干啥？瑶妃不记得，我更不清楚了。” “你要是看完了这废墟，那就赶紧走，本喵不喜欢这个地方。” 秦偃月盯着黑蛋的眼睛，幽幽，“黑蛋，你之前来过这里吧？” “本喵来这里做什么？本喵才不喜欢这种被污染的地方……” 这话一出。 黑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它用爪子捂住嘴巴，“刚才的话本喵收回，你们就当没听见吧。” 秦偃月：…… 瑶妃：…… 秦偃月捏着黑蛋的耳朵，“四象祭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疼疼疼。”黑蛋呲牙咧嘴，用爪子挠着秦偃月，“你先放开本喵。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秦偃月将黑蛋放开，“别磨蹭了，快告诉我，这里跟四象祭坛有什么关系？” 黑蛋终于恢复了自由，不断地用小爪子挠着耳朵。 “真粗鲁。”黑蛋哼哼唧唧的。 “算了算了，本喵知道瞒不过你。” “你们跟本喵来。”黑蛋甩了甩身上的尘土，嫌弃地迈着猫步往一个地方走。 走到某个地方时，它停下来。 眼前，是一个深坑。 “想要解开谜团，需要从深坑里下去，你们敢吗？”黑蛋说，“反正本喵敢。” 秦偃月嘴角抽搐，“你确定？” 这深坑虽然不小。 直径有半米，深不见底，容纳一只猫绰绰有余。 但，那只是相对于一只猫来说的。 人想要钻进去，简直天方夜谭。 “我们进不去。”秦偃月说，“还有别的路径吗？” “没有，只有这一条。”黑蛋不停地打着哈欠。 “既然你们进不去，那就别进了，里面也没什么，而且深坑特别深，下去会摔个半死。走了，回去晒太阳睡觉觉，困死本喵了。” 秦偃月捏住黑蛋的后颈。 她眉眼弯弯， “黑蛋，别啊，我们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哪有不去探就回去的说法？” 黑蛋觉得秦偃月的笑容异常惊悚。 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给，叼着。”秦偃月将戒指给黑蛋。 “果然如此……”黑蛋生无可恋，“你知道不知道下一次深坑有多困难？本喵会被摔成两瓣的！” “快点，回去我奖赏给你一盆小鱼。”秦偃月拍了拍黑蛋的头。 “瑶妃，闭上眼睛。”秦偃月抓起瑶妃的手。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深坑之下 瑶妃不明所以。 “闭上眼睛吧，我怕吓着你。”秦偃月笑道，“一小会就好。” “黑蛋，你尽快。” 秦偃月将戒指扔给黑蛋。 黑蛋轻车熟路叼在嘴里。 秦偃月抓住瑶妃的手。 眼前一晃，两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黑蛋也不磨叽了。 它任劳任怨地跳下深坑。 胖胖的身体往下坠落。 “这么快的下坠速度，就算是本喵也很难保证安全降落，铲屎官你个大猪蹄子，有这么使唤本喵的吗？” 黑蛋在心底吐槽着。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黑蛋的竖瞳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它不断扫视着下方，随时准备落地。 很快。 它看到了底部。 这么快的速度直接落到下方定会摔个粉身碎骨。 黑蛋先是用爪子挠向深坑里的土壁，借此来减缓速度。 等速度降下来时。 它已经无限接近深坑出口。 惯性之下，黑蛋被重重地甩出去。 眼看着就要坠落到地上。 黑蛋忙调整姿势，蜷起四肢，在肉垫的缓冲之下，它稳稳当当地落地。 “可以出来了。”黑蛋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抓住瑶妃的手，从戒指里出来。 “瑶妃，可以睁开眼睛了。”秦偃月说。 黑蛋往下坠的这个过程，总共不过三十秒钟。 瑶妃全程是闭着眼睛的。 秦偃月原本做好了解释一番戒指空间的准备。 怎知瑶妃进入到戒指之后也双目紧闭，不过问，也不多问。 秦偃月便也没有多此一举。 瑶妃早先便知道秦偃月有秘密。 这秘密，她也曾听皇上说起过，神乎其神。 就如她天生好运那般，秦偃月也有自己的加护能力，她并不想去碰触这些。 故而，瑶妃选择全程闭眼。 她们两个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瑶妃将眼睛睁开后。 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呆了。 眼前，竟是一片冰川！ 一片存在于地下的冰川！ 冰川极冷，寒冰刺骨，只一靠近便冻得人牙齿打颤。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冰？”瑶妃震惊道。 “我想，这应该就是广寒宫异常寒冷的原因。”秦偃月说。 地下存储着无数寒冰。 这些寒冰侵蚀地面，地面寒冷，上方自然也寒冷了。 又因此处是地下，散热性极差，隔热效果好，等于一个天然冰箱。 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冰川常年不融化。 久而久之，导致这里温度更低。 “知道本喵为什么不喜欢这里了吧？”黑蛋瑟瑟发抖，“本喵是猫，是最怕冷的生物。” “这里太冷了，本喵快被冻死了。” 黑蛋一边说着一边往秦偃月怀里钻。 秦偃月只看到一只脏得看不出毛色的大胖猫扑过来。 她下意识地将这团脏球踢出去。 黑蛋被平白踢了一脚，委屈不已，“秦偃月，你太过分了，本喵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们带下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本喵的？” “额。”秦偃月这才发现。 眼前的脏球，正是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黑蛋。 “原来是黑蛋啊。”她笑道，“你怎么脏成这样？” 黑蛋：…… 它挥舞着小爪子，“你还有没有良心？本喵从深坑里下来，能不脏吗？” “本喵没被摔死已经算是命大了，你还笑，笑什么笑！” 秦偃月看着炸毛的黑蛋。 将手放到黑蛋头上，“我错了，辛苦了，我再给你加一盘小鱼干。” 她拿了毛巾，给黑蛋擦拭了一下。 黑蛋实在太脏，很难清理干净。 “等会儿回去洗个澡吧。”黑蛋甩了甩毛发，“赶紧调查完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秦偃月往远处看去。 地下有光，有空气， 显然，这处是跟四象祭坛通着的。 她去过四象祭坛几次，却从未见过这处冰川。 这处冰川存在于皇宫地下。 这很不对劲。 再加上广寒宫附近寸草不生，这里就更加令人生疑了。 “这里，距离四象祭坛多远？”秦偃月问。 “不远。”黑蛋说，“沿着冰川往那边走，很快就能走到。” “这冰川，应该不是普通的水吧？”秦偃月问。 黑蛋点着头，“没错你猜对了，不是普通的水。” “怪不得。”秦偃月颔首。 “你想到了什么？”瑶妃紧了紧大氅，“这不是普通的冰川，又是什么？“ 秦偃月道，“这上面寸草不生，应该是这冰川的缘故。” 瑶妃不解，“不是至阴之地的缘故吗？这冰川，像是有人故意设置的。” 秦偃月笑，“真没什么至阴之地，再说，就算至阴之地，也不可能寸草不生。” “草这种生物，繁殖能力很强，秋风一吹，草种子四处飘散，成千上万颗种子被吹向各地，所以不管是荒郊野外还是皇宫深处，都会出现杂草的影子。 杂草的生存能力也非常强悍，不管是悬崖峭壁还是不毛之地，只要有一点点土壤存在，就会出现它们的身影。 然而。 这广寒宫却非常奇特。 这里土壤肥沃，却没有任何活物。 杂草野花，老鼠蟑螂等等，全部不见踪影。 造成这些的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土壤被严重污染了。”秦偃月说。 “污染？”瑶妃对这词语有些陌生。 “嗯，严重污染，这里的水质，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秦偃月看向黑蛋。 “重水。”黑蛋举爪。 “对，是重水。”秦偃月叹息道，“我若是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废水区。” “到底是哪个神仙将广寒宫建造在废水区？” 黑蛋乐了，“当然是你们的皇帝陛下，广寒宫是他建的，地址肯定是他选的。” 瑶妃更是不解，“这里，是废水区？可，皇宫的污水区并不在此处。” 秦偃月解释说，“我说的废水跟污水不是一个概念。这地下的四象祭坛是一个大型装置，发动时候会产生废水。” “产生的废水不能随意排放，所以，被用手段凝固在这里，久而久之，变成了不可流动的小型冰川。” “时间一长，重水还是会侵蚀土壤，植物动物们自然不能在上方生存，故而，上方寸草不生。” “这就是广寒宫寸草不生的原因。” 黑蛋点着头，“对，应该是这样的。” 瑶妃眉头紧锁。 “可是，这跟姮妃失踪，有关系吗？”她问。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父皇是找你的 瑶妃问出这个问题后。 秦偃月和黑蛋都沉默下来。 的确。 他们只是找到了广寒宫寸草不生的原因而已。 跟姮妃失踪没什么关系。 “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我进一步验证了我的想法。”秦偃月说，“所以，这一次也算是收获颇丰。”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黑蛋的小耳朵都是冰凉的，“咱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行不行？再不离开，本喵就要变成冰棍了。” 秦偃月想了想，“还能从深坑里出去吗？” “不能。”黑蛋说，“下来容易，上去就难了。” “我有个建议，直接从另外的通道走出去。” 黑蛋竖起身体，用小爪子指着前方，“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前面会有一条小河，过了那条地下河没多远就是四象祭坛，咱们可以从四象祭坛的出口出去。” 秦偃月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她将脏兮兮的黑蛋抱起来。 黑蛋正感动着，“偃月你不怕我脏么……” 话还没说完。 秦偃月已经顺手拿了个毯子将它裹起来，“这样就没那么脏了。” 黑蛋：…… 一行人往前走了好一会儿。 果然看到了一条河。 “都小心些。”黑蛋说到，“这条河就是之前姬无烟和南宫望出现幻觉的地方。” “若是心理素质不够强大，被幻觉控制之后，轻则会伤到自己，重则致命。” “该怎么避免？”秦偃月问。 黑蛋哼哼唧唧，“很简单，屏住呼吸就可以。”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这一点都不简单。 像姬无烟这种高手屏住呼吸不是什么困难事。 对于她这种不会功夫的人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秦偃月问。 黑蛋想了想，“戴口罩。” 秦偃月：…… “不早说！” 秦偃月拿了口罩出来。 有口罩隔离，他们果真没出现什么幻觉。 一路畅通。 走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出口。 出口处的守卫看到秦偃月和瑶妃，先是一愣，随即忙将大门打开。 此时。 已经是正午时分。 阳光正好。 无风，寒气也被驱散了不少。 从地下小冰川来到暖和的日光下，秦偃月和瑶妃都有种从阴间回阳的感觉。 “偃月！” 秦偃月才出来，便有急切的声音传来。 东方璃快步走来。 他面容焦急，“你可算出现了。” “老七。”秦偃月眉眼弯弯，“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 “不巧，我找你很久了，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哦？出什么事了？”秦偃月问。 “偃月！”东方璃满腹话语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天知道他忙完之后回到曜阳宫，却得知秦偃月跟瑶妃去了姮妃娘娘曾经居住过的宫殿——那个非常诡异的地方。 他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到了那处后，并没有发现秦偃月的身影，只发现了几处痕迹。 最终，他推断出秦偃月等人可能是从深坑里下去了。 深坑是无法容纳人类通行的，就算是猫也爬不上来。 所以，秦偃月极有可能会从四象祭坛的出口出来。 果然如他所推测的那般。 他在出口瞧见了她和瑶妃，以及一个脏得看不出模样的黑球。 “偃月！”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你太乱来了！” 秦偃月嘿嘿笑了一声。 她撒娇道，“我知道错了。” 就是不改。 “老七，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东方璃拿她没办法。 有瑶妃在一旁，他也不好意思跟秦偃月太过亲密。 “罢了，先回去吧。”东方璃停顿了一下，“父皇，回来了。” “哦？”秦偃月挑眉。 “父皇就在曜阳宫。”东方璃道，“走吧。” 瑶妃一听皇帝回来了，脸上溢出无尽欢喜。 “你们慢慢走，我先回了。”瑶妃招了招手，加快脚步。 秦偃月看着瑶妃的身影，若有所思。 “老七，你说，咱们这时候回去合适吗？” “嗯？”东方璃不解。 “咱们回去会不会就会变成电灯泡？”秦偃月眉梢扬起，“会不会打扰到瑶妃和父皇？” 东方璃很无语。 他赏给秦偃月一个弹指，“瞎想什么呢？” “若父皇单独找瑶妃，不会去曜阳宫，而是会去彩华宫。快些走吧，父皇是来找你的。” “找我？”秦偃月指着自己，“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先回吧。”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 “手真凉。” 东方璃索性将秦偃月的两只手都攥在手心里，帮她暖和着。 “你这样我不好走路。”秦偃月笑道，“我没事的。” “那我抱你。” “别了，青天白日的，平白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 “本喵敢！”被边缘化的黑蛋吐槽，“你们两口子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腻腻歪歪的，不嫌烦吗？” 东方璃似乎才注意到这个脏成球的生物。 “偃月，你从地下带上来了什么东西？” 黑蛋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东方璃，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全天下还能找出像本喵这般又帅又可爱还能开口说话的伟大生物吗？” 东方璃随意瞥了黑蛋一眼，“哦，我当时什么脏球呢，原来是蠢猫。” “偃月，别理它了，我们走。”说着，东方璃就要将她抱起来。 “等等，我自己走，不要抱我。”秦偃月道，“怪难为情的。” “也好。”东方璃照例握住她的手。 黑蛋气得要命，“东方璃你礼貌吗？” “本喵是因为什么弄成这么脏的？还不是为了你媳妇！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秦偃月往前走了一阵。 回过头来，对骂咧咧的黑蛋说： “黑蛋，赶紧去沐浴，不然等会儿我不会让你进屋，你也别想吃小鱼干。” 听到“小鱼干”三个字，黑蛋的耳朵瞬间竖竖起来。 它顾不得骂人，喵呜一声，快速窜向浴池。 …… 秦偃月和东方璃回到曜阳宫。 才一靠近，便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皎皎，这是皇爷爷给你准备的手镯，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呀？” “云朗，皇爷爷让人给你打造了一把宝剑，削铁如泥，你喜欢不？呀，看云朗的样子好像不喜欢。那皇爷爷给你准备了夜明珠，你瞧瞧喜欢不？” “皎皎，不要再拔皇爷爷的胡子了。” “云朗，夜明珠不是吃的！不能吃！快给皇爷爷。”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皇爷爷的礼物 皇帝的声音轻快愉悦，和之前的肃穆庄严完全不同。 “隔代亲果然名不虚传。”秦偃月笑道。 “父皇对他们过于宠溺了。”东方璃无奈，“你且进屋看看吧。” 秦偃月将门推开。 看到屋内的景象，她顿时被惊呆了。 屋子里的空间不算小。 里面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精美器皿，珠宝首饰，还有宝剑兵器等等，应有尽有。 皇帝不断地从里面拿东西出来放到皎皎和云朗跟前。 瞧着他们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到一边。 整个屋子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父皇，您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朕给皎皎和云朗带的礼物啊。”皇帝随意打了个招呼，“屋子太小放不下，朕还让人准备了无数好看的衣服，都放在偏殿里，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去挑。” “朕还让人做了许多玩具，也放在偏殿里，等他们稍稍大一些，一定记得给他们……” “还有书籍，朕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索性就每样挑选了一本都搬了过来。” 秦偃月：…… “父皇，皎皎和云朗还很小，他们长得也快，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平白浪费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朕这做皇爷爷的一片心意。”皇帝将皎皎抱起来，“你瞧瞧。” “之前皎皎还不让朕抱呢，我送给她不少好东西之后，她现在不仅让朕抱，还拔朕的胡子。” 秦偃月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 瑶妃急匆匆走进来。 秦偃月看到瑶妃之后，有些惊讶。 明明瑶妃是在他们之前来的。 为何反而落后了？ 秦偃月正想开口，蓦然发现，瑶妃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衣裳。 瑶妃不仅换了衣裳，还重新挽了发髻，换了妆容。 现在的瑶妃，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跟之前的素面朝天完全不同。 秦偃月嘴角抽搐。 原来瑶妃匆匆忙忙离开，不是为了早点见到皇帝。 而是回去梳妆打扮了！ 瑶妃看到满屋子的东西，眉头一皱，“皇上，您怎么又堆了一屋子东西？上次不是说过的吗？云朗和皎皎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将整个国库都搬过来。” 皇帝不高兴了，“朕什么时候搬了国库过来？这些东西都是用朕的私房钱买的。” “你的私房钱也是国库里的钱，你买这些东西，皎皎和云朗又用不上，只能堆着放着。”瑶妃无语道，“还占地方。” “快来人，将这些都清理出去。” “不行。”皇帝道，“苦什么不能苦孩子。” “皇宫是什么条件？会苦了皎皎和云朗吗？”瑶妃道，“横竖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别无理取闹了，来人……” “朕不准！” “你把这些东西摆放在这里，下脚的地儿都没有，皎皎和云朗都没了活动空间，就算送东西，送一两件就行了，送这么多平白占地方。”瑶妃招呼着人将东西一一移出去。 皇帝听到皎皎和云朗没了活动空间，顿时不说话了，一脸心疼地看着小太监们往外搬东西。 秦偃月默默地对着瑶妃伸出大拇指。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皇帝说话的人，非瑶妃莫属。 皇帝似乎也很吃普通夫妻拌嘴的这套。 “呀呀。”皎皎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来了，特别兴奋地张开手臂，要让秦偃月抱抱。 云朗不太喜欢表达，只默默地抬起小手手。 皇帝以为云朗抬手是找他的，欣喜地握住云朗的手，“还是云朗好，云朗最喜欢皇爷爷了。” 云朗：…… 待到小太监们将东西搬出去。 屋内终于有地方下脚了。 秦偃月和东方璃想行礼。 “行了，不必拘礼。”皇帝大手一挥，坐下来，“随意坐吧。” “谢父皇。”秦偃月道。 皇帝的气色很好。 跟之前那虚弱到只剩下一丝气息的模样完全不同。 大抵是因为将烦心事都扔给了东方璃，皇帝甚至还变年轻了许多。 整个人都焕发着熠熠光辉。 “父皇，您的气色真不错。”秦偃月说，“看来之前的后遗症已经完全消除了。” “嗯。”皇帝道，“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朕反而通透了许多，从前看不开的问题不知怎么就想通了。” “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不知比之前快活了多少倍。” 秦偃月笑着，“要不，我再给您把把脉？” 皇帝将手伸出来。 脉象平稳有力，很健康。 “恭喜父皇，一切安好。”秦偃月道，“只不过，还是要少吃一些甜点，不是说不可以吃，是要节制着吃。” 皇帝装作没听见。 他一边逗着云朗，一边说道，“朕听老七说，你找朕？” “嗯。”秦偃月正了正神色，“我主要是想问一下老十母妃，也就是姮妃的事。” 听到“姮妃”两个字，皇帝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的手微微攥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气氛陡然变得沉寂。 秦偃月没有开口。 瑶妃也安静下来，从一旁拿了拨浪鼓递给不断乱动的皎皎。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皎皎摇动拨浪鼓的声音。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皇帝才微微叹了口气，“时隔多年，你怎么突然提起姮妃了？” 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虽波澜不惊，话语之中的哀伤却是掩饰不住的。 “这个，该怎么说呢？”秦偃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她想了想， “父皇，我想问一下，姮妃居住的广寒宫，之前是什么地方？” 皇帝道，“那里啊，朕想想，好像是人工湖。” “人工湖？”秦偃月惊讶了。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将湖特意填上在上面修建房子。 皇帝说：“那年，天气非常干旱，人工湖里的水也干了，地面龟裂，朕派人下去查探时，却发现那一处非常凉爽，凉爽到不可思议。” “那时天气太过炎热，干枯的人工湖并无水源相连，自然不会再有水进来，朕便突发奇想，将人工湖填满，再在上面建造一个纳凉小花园什么的。” “后来，朕见到了姮妃。见到姮妃时，她一举一动像极了月宫里的姮娥仙子，恰巧，姮妃是个很怕热的美人，朕求亲成功后，立马着手准备在那一处建造一座广寒宫……”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有关姮妃凭空失踪这件事 皇帝沉浸在回忆之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浪漫史。 秦偃月等人也不好打扰，默默地听着。 好一会儿之后。 皇帝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沉浸其中，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想知道更多姮妃失踪的细节。”秦偃月道。 “为何？”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儿，“姮妃她，应该没死，我想，我找到她了。” 秦偃月这话一出。 皇帝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手在抖。 身体也在抖。 “你，你说什么？” “偃月，你莫要骗我。”皇帝的称呼都变了，“姮妃，她有消息了？” “她去了哪里？” “这些年，她都过得好吗？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可还记得我？她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受人欺负？”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了。 “父皇，您先别激动。”秦偃月说，“我也只是猜测，正在找证据确信那个人是不是姮妃。” “详细经过有点复杂，也有点匪夷所思。”她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那，我可以见一见她吗？”皇帝问。 “抱歉，还不能，姮妃所在的地方，不是在这个世界。”秦偃月说，“我们正在寻找路径。” “父皇，您不要着急，有关姮妃的事，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对了，老十目前跟姮妃在一处，他们相处的很好，所以您不用担心。” 皇帝激动了一阵，又平静下来。 “偃月，若是有可能，请告诉姮妃一声，我很想再见她。” “当年没能找到她，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嗯。”秦偃月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口告诉她。” “好，好。”皇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朕，只要知道姮妃还活着就知足了。” “太好了。” 皇帝双眼眯起。 当年。 广寒宫突然出现一阵龙卷风，龙卷风过后，姮妃凭空失踪。 他将皇宫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她的踪影。 宫中众说纷纭。 有人说姮妃是天上的仙子，在凡尘时间已到，被上天给召回了。 有人说姮妃是被妖怪带走了。 也有人说，姮妃是被龙卷风撕碎，尸骨无存…… 他对这些说法全然不信。 他相信姮妃不是妖怪，不是什么仙人，她只是去了一个他见不到的地方。 一晃多年过去，姮妃也成为他心底打不开的死结。 如今。 这死结已然被秦偃月打开。 “偃月，谢谢。”皇帝郑重道谢。 “父皇你先别谢我，我只是有了头绪，还不能百分百确定。”秦偃月道，“等有确切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皇帝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秦偃月的性格。 倘若此事没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秦偃月是绝对不会提及这些。 秦偃月特意将此事告诉他，说明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姮妃，真的回来了！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 秦偃月起身来，“父皇，儿臣要问的就是这些。” “您若是跟老七有事要谈，我们就先退下了。” “不必。”皇帝道，“这些事不是什么机密，何况，朕舍不得离开皎皎和云朗。” “朕这次来，是跟老七商议一下继位的事儿。” 东方璃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 听到皇帝的话，立马正襟危坐，“父皇……” “你先别忙着拒绝。”皇帝道，“老七，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皇叔也曾劝过你无数次，你迟迟未曾下定决心，不过是因为朕的缘故。” 皇帝制止住要开口的东方璃，“听话，先听朕说。” “朕醒来后，虽说身体已恢复，但不能劳累，也不能太操心，很明显，皇位这个位置已经不适合朕了。” “这段时间，朕也想过很多很多事，之前的有些事的确是朕过于天真了。” “朕打小时候起就活的战战兢兢，任何事都想面面俱到，什么事都想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缺点来。” “也正是因为朕的这般性格，导致了这场悲剧。朕错了，错的很离谱。” “这次震荡让朕知道，朕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待下去，所以，老七，这个位置就交给你了，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我相信，东陆在你的带领下将会更进一步。” 皇帝拍着东方璃的肩膀，“朕当不成千古一帝，但可以当千古一帝的爹，朕很看好你。” 东方璃：…… 秦偃月和瑶妃：……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父皇……” “你不能拒绝！”皇帝道，“朕不准。” 东方璃无奈，“父皇，儿臣还没开口呢。” “这个位置我可以接受，但，有个前提。” “你说。”皇帝哼了一声。 “儿臣若是继位，后宫将只有偃月一位，后宫之中不再设置妃嫔之位。”东方璃认真地说道。 皇帝愣了愣，“就这？” “嗯。”东方璃，“不管如何，儿臣绝不会纳妃。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很无语，“朕为什么要管这些事？” “朕闲的吗？” “你愿意纳妃就纳妃，不愿意就不愿意，跟朕有什么关系？朕又不缺孙子孙女。”皇帝道，“朕只要皎皎和云朗就够了。” 东方璃有些错愕。 三宫六院要填充满，要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更要迎娶各位重臣的女儿，用来平衡势力，以彰恩宠。 自古以来，皇室都是如此做派。 他最害怕的便是上位之后的身不由己，害怕会迫于无奈纳一些女人进来。 纳妃一事，就算他和偃月不愿意，也会有各种规矩压着，即便是他们扛得住，也会让偃月受委屈。 但。 皇帝此话一出，东方璃顿时觉得天朗气清，和风晴朗。 “父皇，我真的可以？”东方璃不确信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皇帝反问道，“若你真有本事，何必需要裙带关系维系平衡势力？” “后宫如何，是你说了算，不是那些人所能指手画脚的。你若是认定了只有偃月一人，那便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决心。” “老七，你有那个决心吗？” “有！”东方璃的眼睛弯起，“其实，儿臣早先便是这么打算的。”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皇帝的小傲娇 皇帝看着东方璃弯成月牙的眼睛，哼了一声： “既然你早就有所想法，那还巴巴跑来问朕做什么？” 东方璃认真道，“毕竟儿臣此举或许会引来朝臣们口诛笔伐，儿臣认为，还是先和父皇商议一下再去做更好一些。” 皇帝摆了摆手，“你想去做便去做，不必顾虑这里顾虑那里，若是你变得跟朕一样瞻前顾后，或许会错失更多。” 皇帝说着，起身来。 他看着窗外好天气，双手负立，“现已近年底，等明年开春，万物复苏，朕便彻底退下了。” 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言状的感觉。 那种感觉，带着些许悲伤。 也带着些许落寞，以及迷茫？ 东方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应景。 气氛沉默下来。 秦偃月看着皇帝落寞的身影，与东方璃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东方璃要不要说点什么。 东方璃微微摇头。 瑶妃也冲着秦偃月摇头。 秦偃月叹了口气。 将皇位交出来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尤其是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习惯的人。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 就连一向调皮的皎皎都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盯着秦偃月。 云朗打了个哈欠，小小泪珠溢出，他举了举小手，用小手盖住眼睛，竟是将泪珠给擦掉了。 秦偃月看得神奇。 云朗年纪很小，按理说不太会自己擦眼泪的才对。 这云朗，行动之间就像个小大人儿一般。 云朗见秦偃月注意力在他身上，很开心地晃动着小手手。 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皎皎见云朗成功吸引了秦偃月的注意力，也学着云朗的样子，不断摆出各种可爱动作。 云朗和皎皎萌到犯规。 东方璃和瑶妃也被吸引了过去。 皇帝兀自黯然神伤了一阵。 回过神时。 蓦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他默默地转过头。 瞧见东方璃秦偃月和瑶妃跟孩子们玩的正愉快。 唯独他被排除在外。 他们几个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无人注意到他。 皇帝想参与进去，想看软软的孙子孙女。 偏偏。 他常年身居高位，养成了端着架子的习惯。 没有合适的台阶下，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走过去。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 无人回应。 皇帝：…… 他正想着再用力咳嗽几声给自己台阶。 就在这时。 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 啪一声。 有什么东西冲撞了窗子。 窗子被打开。 一股冷风伴随着一个黑球滚进来。 黑球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跳。 它没想到窗户后站着一个人。 一时半会刹不住车，直直地冲到了皇帝怀里。 皇帝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想将怀里的黑球扔出去。 “小皇帝，别扔，是本喵！”黑蛋伸出爪，“你看清楚了！是我，是我！” 皇帝果然停下来，蹙眉。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本喵如此英俊潇洒你不认得吗？再说你站在窗子后面干什么？”黑蛋说，“窗户后面是本喵的地盘，本喵冲撞了你可是你自找了，跟本喵无关。” 皇帝：…… 皇帝被一只猫给训了好一阵，嘴角才抽了两下。 他想起来了。 重明说过，偃月养的那只猫会说人话了。 他之前还不相信。 今日一见，倒是挺有意思的。 皇帝将黑蛋抱起来，手在黑蛋头上抚了一下。 “你，你干啥？”黑蛋有些惧怕皇帝身上的天子之气，微微炸毛，“都说了本喵不是故意冲撞你的。” 皇帝微微一笑，“朕也没怪罪你。” “你是来找偃月的吗？” 黑蛋：…… 小皇帝这是吃错药了？ 怪怪的。 皇帝嘴角勾起。 他方才还想着找台阶下。 可巧，现成的蠢猫版台阶就来了。 “你为什么不从门里进来？”皇帝柔声问。 “本喵不走寻常路。”黑蛋呲了呲牙，“小皇帝，你这是怎么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哦本喵知道了，你是来看皎皎和云朗的。”黑蛋眼睛晶亮，伸出爪爪，“那你肯定带了很多好东西，让本喵给你把把关。” “瑶妃命人把东西搬走了。”皇帝，“你来做什么？” “瞧你这话问的，我本来就住在这里。”黑蛋舔着爪子，“我只是去洗了个澡，回来讨债。” “哦对了。”它冲着皇帝伸出爪子，“父债子偿，正好，赏给本喵三盆小鱼干。” “黑蛋，不准无礼。”秦偃月一脸黑线，“还不快下来！” 黑蛋嘟囔，“我挺有礼貌的啊，这事不怪我。” “父皇，抱歉。”秦偃月道，“黑蛋一向无法无天习惯了，您别介意。”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 他不介意，他还要谢谢肥猫给了他台阶。 “呀呀！”云朗瞧见黑蛋到来，整个小小人儿都兴奋了，他小手小脚并用，用力往黑蛋那边伸。 皇帝以为云朗是在找他，开心无比。 他将黑蛋放下来，大跨步走到云朗跟前，“云朗是想皇爷爷了是吧？来，皇爷爷抱……” 云朗：…… 云朗很抗拒，默默地退缩了一下。 转念。 又觉得皇爷爷拿了好些礼物来，拒绝了皇爷爷不太好，勉为其难地抓了抓皇帝的胡子。 皇帝脸都笑出了褶子， “瞧见了没？你们瞧见了没？云朗也抓朕胡子了！可惜朕这胡子太短了些，若是长一些，让他们拔着玩儿也怪有意思的。” 黑蛋乐了，“小皇帝你别自作多情了，云朗是看见本喵来了才如此兴奋。” 它跳到云朗身边。 云朗看到黑蛋之后，立马放开皇帝的胡子，抱着黑蛋软乎乎的肚子，咯咯笑了起来。 皇帝整张脸都是黑的。 云朗和爱笑爱闹的皎皎不同，他很少笑，也很少会有什么表情。 他逗了云朗那么久，云朗也只是多抬了几次眼睛而已。 谁知！ 云朗竟对一只黑猫笑！ 皇帝很挫败。 挫败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偃月忙笑着打圆场，“父皇，您不要怪云朗，云朗天生是个冷淡性子，就算是我们，他也爱答不理的，云朗天生喜欢萌物，喜欢抱着黑蛋睡觉。” “他瞧着黑蛋来了，以为是抱枕来了，这不，他已经睡着了。” 话正说着，云朗果真抱着黑蛋睡着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一个可以改朝换代的组织 云朗的小胖手放在黑蛋的肚子上，小腿搭在黑蛋的腿上。 姿势可爱无敌。 黑蛋生无可恋。 皇帝看到云朗的姿势，顿时被萌化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云朗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那朕改日送一些来。”皇帝说，“多送些来让云朗挑自己喜欢的。” “可别。”瑶妃忙制止，“黑蛋跟别的猫不一样，它是有智慧的，是可以听懂人话也跟人交流的，若是换了普通动物，伤了云朗怎么办？” 皇帝想了想。 也是这个道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瞧着云朗和皎皎都困了，道，“就让孩子们先睡吧，咱们几个出去聊，免得吵到了他们。” 一行人来到外屋。 瑶妃让人上茶来。 皇帝轻轻地用杯盖将茶杯里的浮沫撇去，眼睛微微抬起，“老七，朕这次来这边，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父皇请说。”东方璃道。 “前阵子西陆前来求援，指名让亚父去西陆，此事你可还记得？”皇帝问。 东方璃手微微一顿，“此事儿臣断然不敢忘。” “有关西陆，你知道多少？”皇帝问。 东方璃将目前所知的西陆信息一一告知皇帝。 皇帝沉吟了片刻。 “只是皮毛。”皇帝说，“西陆那个地方，比南陆还要神秘，朕不太赞同亚父前往。” “可，老祖宗执意要去。”东方璃有些为难。 陆觐虽是个老顽童性格。 实际上脾气却是非常倔的一老头。 那老头既说了要去，定会去，谁也劝不住。 “朕知道亚父的脾气。”皇帝的手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 他眼睛微微垂下，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东方璃和秦偃月对视了一眼。 秦偃月出声问，“父皇可是担心西陆瘟疫严重？” “师兄年岁已大，我本来也不建议他去了，若是父皇也担心，那我们一起劝劝师兄，师兄应该会听话的。” “这倒不是。”皇帝说，“朕相信亚父的本事。” “何况，亚父身边还有传说中的毒圣白临渊在。朕所担心的并不是瘟疫一事，而是……” 皇帝微微停顿了一下。 “你们可知道，这块大陆为何会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过了一会儿，皇帝问道。 皇帝这话一出。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有些发怔。 前一刻还说着陆觐的话题。 下一刻，竟又跑到了五个国家上？ 东方璃道，“这五个国家，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 皇帝：“是约定俗成的，又有些不一样。” 秦偃月接过话来，“我倒是知道一点点。” 她道，“之前我在玉城时，到过一个四相寺的地方，我听那边的人说起过四相寺的来历。” “说什么之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有人夜观天象，说什么四神兽出现，和平就会到来。后来，出现了四象祭坛，东西南北也各自出现了领军人物，结束了那场惨无人道的大混乱。” “混乱结束后，以四象神兽为基础，出现了东西南北四个国家，加上原先就存在的中陆，变成了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鼎立的局面。” 皇帝点点头，“你说的这些，也不算有错。” 秦偃月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 “父皇，您突然说起这些，是否与西陆有关？”东方璃问。 皇帝没卖关子，点了点头，“关系大了。” “如今朕已决定全权将东陆交给你，这些事你也该知道了。实际上……” “父皇，请稍等一下。”秦偃月伸出手，打断了皇帝的话。 “那什么，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瑶妃娘娘可是在他们谈话之前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她留在这里，怪怪的。 “不必。”皇帝说，“你与天灵道人有关，听一听也是应该的。” 他继续说道，“当时，战乱结束后，五个代表聚集在一起，也就是最原始的五国会议。 那会儿也不叫什么五国会议，他们聚集在一起的目的，是要选出一个新皇来。 这五人都是拥兵数万的头领，谁也不想屈居人下，这场会议持续了三天三夜，没讨论出任何结果来，甚至，场面一度失控，差点打起来。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天灵道人出现，打破了僵局。”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屏息凝神听着皇帝继续往下说。 皇帝说：“天灵道人深知，从他们之中是无法选出新皇的。一来，他们彼此都不服彼此，一旦其中某人称帝，称帝之人为了高枕无忧，定然会除掉隐患，其他四人便是最大的隐患，他们不会蠢到自己除掉自己。 二来，这片大陆非常大，且行为习俗相差甚远，若只有一个新皇，到最后还是会跟之前的王朝一样陷入到动乱中。 于是，天灵道人建议他们五人同时称帝，按照地域区分，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五个国家互不干涉，谁也不用臣服谁。 天灵道人的提议让互不相让的五大势力安静下来，他们同意了天灵道人的提议，各自称帝。从那之后，五国正式形成。” 秦偃月微微蹙眉。 这段历史，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无非诸侯割地盘而已。 她不知皇帝所说的这些跟陆觐去西陆有何关系。 皇帝似乎看出了秦偃月的不解，笑道，“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天灵道人为了避免之前的战乱重现，故而，在五国成立时，也成立了一个特殊制度。” “说是制度，其实是成立了某个特殊组织，这个组织可以监督五个皇室的所做所为，若是皇室无所作为，或者欺压百姓，民不聊生，这个组织便会出现，或者警告皇室，或者改朝换代。” 这话一出。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震惊了。 一个可以改朝换代的组织！ 这是什么组织！ 在这种皇权至上的国家，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这种组织存在？ 秦偃月问，“父皇，这个组织，还存在吗？” “当然存在。”皇帝赏给秦偃月一个斜睨，“朕辛辛苦苦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组织的事儿，不然朕浪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 秦偃月：…… 这就更惊人了。 监督皇室的组织，竟然没被抹杀。 而且，这个组织从成立之后一直存在到现在。 这！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凌驾于皇室之上的存在 秦偃月问：“父皇，我不理解，这个组织对于每个国家来说都是致命存在，为何会允许他们存在那么久？”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种存在，也不符合常理。 皇帝意味深长，“偃月，我且问你，当初东陆成立时，天灵道人才是皇帝的首选。但，天灵道人却将皇位让给了东方家的开国皇帝，天灵道人对开国皇帝来说，算什么？”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略有些敏、感了。 “天灵道人，对于他们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皇帝说，“你想象不到天灵道人对他们的影响。也想想不到他们对天灵道人的敬畏程度。” “而，这个组织是天灵道人一手成立的，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监督皇室，人员也是天灵道人亲自选的，他们是非常有特殊的存在。这个组织非常神秘，朕所知道的消息并不多，朕只知道，他们平常不会出现，但，一旦国家出现动乱，他们就会出现。” “当年，南陆动乱时，百姓民不聊生，他们也曾出现过。”皇帝说道。 秦偃月更加不懂。 南陆结束动乱，不是奶奶的功劳吗？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南陆皇室跟南陆蛊师发生冲突，民不聊生，奶奶用黄泉之珠压制住了肆虐的蛊虫。 “偃月，这个组织不是你想的那般。”皇帝看出了秦偃月的疑惑。 他道，“他们只是凌驾在皇室的特殊组织，没有实权，他们也不会如神仙下凡一般拯救百姓，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监督皇权。” “你，能明白吗？” 东方璃微微颔首，“我想，父皇的意思是，那个组织并不会管百姓死活，只监督皇室是非功过。” 秦偃月明白了。 这些组织与其说是组织，倒不如说是一把悬在皇室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您特意提及这个组织，是因为这组织的人员出现在了西陆？”秦偃月问皇帝。 “不。”皇帝微微沉吟。 “是……他将要去西陆。” 秦偃月：？ 东方璃：？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皇帝口中“他”将要去西陆的意思…… “父皇，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秦偃月的声音有些艰难，“师兄他，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那个一开口就是梗的老顽童，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神秘组织的一员？ 秦偃月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你们没有猜错，亚父就是其中一员。” “可是……”秦偃月实在无法想象。 陆觐那种逗比，竟是这般身份。 东方璃倒是比较冷静。 他在很早之前就猜测过陆觐的身份。 毕竟。 陆家就算功劳再大，陆觐就算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就算曾经救过父皇，能让父皇称呼一声亚父，也是不太合乎情理的。 而且，陆觐的行为看似荒诞，实际上，都是有迹可循。 秦偃月整个人都乱了。 她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过了好一阵才问：“父皇，师兄这一次执意要去西陆，难道是要给西陆皇室改朝换代？” 秦偃月说出这话的时候，觉得太过胡扯。 陆觐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上百岁的老头而已。 何况他还是东陆人。 西陆的将士们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 “朕猜测着是。”皇帝又给出了重磅消息，“亚父此去，很有可能是去处理西陆皇室的事。”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心慌。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组织到底神秘在什么地方。 但。 师兄就是师兄。 他一个人独闯西陆，还要给西陆改朝换代，这根本不可能的！ “我得阻止师兄。”秦偃月站起来。 “师兄单枪匹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给人改朝换代，这不是闹着玩儿么？” “你先稍安勿躁。”皇帝道，“朕的话还没说完，你着急什么？” “那个组织不是陆觐一人，也不是陆觐一人说了算，改朝换代也不是件容易事，要他们组织里的所有人都通过才行。” “朕猜测，陆觐此行，或许会去见那些老家伙。” 秦偃月手心捏紧。 她嗓子也发紧，“所以呢？” 皇帝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陆这些年一代不如一代，皇室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皇帝说，“再加上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若是陆觐调查出瘟疫是西陆皇室所为，那……” 皇帝声音沉沉，“西陆皇室不适合再继续统治，会覆灭。” “朕今天将这些告诉你们，是提醒你们，西陆皇室最近会有大动作。陆觐，也有可能有危险。” 秦偃月：“莫非，西陆也知道师兄的身份？” 皇帝点点头，“陆觐是唯一一个公开了身份的组织成员。” “西陆皇室大抵也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组织，会被抹杀，故而，以瘟疫的名义点名陆觐前去。” 秦偃月道，“那师兄就更不能去了。” “若师兄去西陆只是为了瘟疫的事情还好，若是牵扯到西陆的政治事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帝沉默着。 东方璃也若有所思的样子。 “从前我不知道师兄还是那一重身份，也没做多想。”秦偃月说，“如今知道了师兄的特殊身份，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他好好谈谈的。” “他这么大年纪了，我不能让他以身犯险……” “小师妹！”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陆觐那高亢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一阵珠帘声动。 陆觐大跨步走来。 他身形矫健，走路生风，一点都不像百岁以上的老人。 陆觐来到屋内，也不行礼，兀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水呢？” “快点上茶，老夫口渴死了。” 秦偃月忙将茶放到陆觐手边，“还有点烫，师兄慢点喝。” 陆觐吹了两下浮沫。 之后，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秦偃月乖乖倒茶。 陆觐着实口渴了，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停下来。 他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 环顾了皇帝和东方璃。 最后将目光放在秦偃月身上。 他那张严肃的脸顿时眉开眼笑，“小师妹，昨日一别，你想我了没？” “我昨天夜里梦到你了，这不，忙完了手头的事就过来看看你，顺便蹭个饭。” “对了，你们这一脸凝重地讨论什么呢？”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天罚 秦偃月：…… “师兄，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在讨论你。” 陆觐吹了吹胡子，“讨论我做什么？” “是不是你也梦到我啦？” 他满脸笑意，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手足舞蹈的，“这不是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秦偃月看着陆觐逗比可爱的样子，着实无法将他与那神秘组织联系在一起。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兄，你告诉我，你去西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陆觐胡乱应着，“当然是去扫瘟疫，不然瘟疫传到东陆来，东陆又是一场灾难。” 秦偃月知道陆觐不想正面回答。 她下意识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没有表态。 一时间，秦偃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觐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看着老夫做什么？老夫脸上开花了？” “师兄，别去西陆了。”秦偃月蹙眉劝阻，“西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这么大年纪，也该好生休养，何苦去蹚浑水？” 陆觐道：“话不能这么说。” “瘟疫这种东西又不长眼睛，万一控制不好来到东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兄！”秦偃月直接打断了陆觐的话。 “我没有说瘟疫的事，瘟疫自有我和白临渊去操心，你就好好待在东陆，别去掺和西陆内政。” 这话一出。 陆觐愣了。 东方璃眉头一锁，“偃月！” 陆觐的神色沉下来，“老七，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先不要说话。” 陆觐看向皇帝，“重华，你告诉他们了？” 皇帝点点头。 陆觐气得要命。 他胡子吹的一翘一翘的，“他们还是孩子，你告诉他们干什么？” 皇帝一脸严肃，“亚父，老七和偃月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已经是孩子的父母了。” “老七明年便会继位，这些事他早知道几个月跟晚知道几个月没什么区别。至于偃月，朕认为偃月也有知情权。” “屁！”陆觐气得不行。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一万个不想让小师妹知道。 小师妹的性子他了解，若是知道他还做着如此危险的工作，定然会劝阻他。 这不，这就来了！ “老七，小师妹，刚才重华说的那些话你们全当没听见，也权当老夫没来过，老夫先撤了。” 陆觐气呼呼地说着，就要走。 “师兄！”秦偃月挡在他跟前，“不要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师妹……” “父皇，老七，可否让我跟师兄单独说两句？”秦偃月问。 东方璃自然是没意见的。 皇帝摆了摆手，“你随意，去吧。” 秦偃月拽着陆觐的袖子，将陆觐拽到耳室里来。 陆觐一脸不情愿，“小师妹，你别听重华瞎说，我……” “师兄，别去了，行吗？”秦偃月认真地看着陆觐。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虽说东方璃他们也对她很好。 但。 陆觐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便宜师兄那么简单。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陆觐当成了亲人，当成了至亲长辈。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觐去西陆那种地方。 不能眼睁睁看陆觐掺和到那种浑水里。 “师兄，就凭你一个人，去干涉西陆内政，太危险了，我不能看着你以卵击石。” 陆觐：…… “说什么呢！谁是卵，谁是石？”陆觐吹着胡子，“老夫才不是鸡卵，老夫是石头！” “师兄，我在说正事！”秦偃月着急。 “我也在说正事。来来来，小师妹，你先别着急，坐下来。”陆觐拉着秦偃月坐下。 “我不知道重华对你说了什么。”陆觐说，“但我要告诉你，我去西陆不会遇见危险。” 秦偃月张了张嘴。 陆觐抬起手，制止住秦偃月的话，“小师妹，你先听我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该怎么说呢？”陆觐想了想，“重华是不是告诉你，我是凌驾于各国皇室的某个组织的一员？” 秦偃月点头，“父皇说你此去西陆，表面上是处理瘟疫，实际上是让西陆皇室改朝换代。” 陆觐捋着胡子，“的确，这个说法也不算错，不过啊，你弄错了谁轻谁重。” “我表面上去处理瘟疫，实际上也是去处理瘟疫，至于西陆皇室，那只是顺手的事儿。” 陆觐看着秦偃月不解的模样，笑了一声， “是真的，老夫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很早之前，五国成立之初，天灵道人为了不让各国皇室无法无天，在五国成立时也建立了一个名为天罚的组织，天罚，顾名思义，若是皇室不仁义导致民不聊生，便会降下天罚。” 秦偃月点着头，“父皇说过的。” 正因为父皇说过，她才担心。 陆觐都一百多岁了，不该学什么中二少年当什么天罚组织的成员。 陆觐微微叹息。 “你父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天罚那个组织，不是重华想的那般。偃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在六十年前才成为天罚组织的一员。我成为其中一员的原因，是组织内有人死亡。” “所以我才担心你啊。”秦偃月说。 “那种工作，想想就很危险，毕竟一国皇室不是吃素的……” 陆觐抬起手，“小师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你先听我说完。” “的确，我此行或许会遇见无数危险，但这些危险对于天罚组织来说，并不构成威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小师妹，谢谢你为我这糟老头子操心。” “但，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偃月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一边说会遇见危险，一边说不会有生命之忧，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并不是前后矛盾。”陆觐道，“笨丫头，你为何不想想，天罚那个组织如此神秘，我为何要公开身份？” 秦偃月默默地想。 肯定是这老头子喝多了自己说漏嘴了。 “你肯定在想是我喝醉了自己说漏了。”陆觐说。 秦偃月：…… “不，我没这么想，你别诬陷我。” 陆觐也不在意。 他笑道，“我虽然贪杯，但，我从来不会误事。” “实话告诉你吧，我会将公开身份，是故意为之。当然，我的那一层身份也只有各国皇帝知道。”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共十三人 秦偃月更是不解，“为何要故意公开？” 陆觐捋着胡子，“这就说来话长了。” “一来，时过境迁，天灵道人已经失去踪迹许多年，皇室之人安安稳稳坐了这么久的江山，不免有些飘了。我主动公开身份，是让皇室知道，天罚这个组织还存在着。” “二来，我的身份特殊，我既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又在东陆名声显赫，加上重华是个贤君，不会轻易利用我的身份做文章，我开公开身份最安全，也最具有威胁力。” “其三，天罚一共有十三人，这十三人各司其职，我的职位比较特殊，故而我公开身份对天罚组织并无影响，主动公开身份的目的刚才也说过了，无非是震慑他们。” 秦偃月懂得这个道理。 “可，你的身份如此敏，感，不怕他们动用力量将你抓捕，然后将天罚这么组织一锅端了吗？” 陆觐：…… 他敲了敲秦偃月的脑瓜，“你这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天罚里的其他十二个人，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被端了，那十二个人自然会处理。” “我不是说过我们各司其职么？虽然我不知道其他十二个人的具体职位，但我知道其中有一个掌管杀伐的人，据说只要他出马，便能肃清整个皇宫。” 秦偃月挑眉。 不知怎么，她蓦然想到了单枪匹马闯进北陆皇室抢夺寒玉床的姬无烟了。 姬无烟那个魔头应该有肃清整个皇宫的本事。 陆觐继续说，“我不知这十二个人的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会前往西陆，且，他们会在我之前前往西陆，等我到达时， 他们差不多要结束了。” 陆觐眉眼弯弯，“所以，我去西陆真的是去清除瘟疫。” “事情就是这样，我去西陆虽然会遇见危险，但不会危及生命，我也有信心能早日控制住瘟疫，小师妹，你懂了么？” 秦偃月终于听明白了。 这个天罚组织，也算是各司其职。 陆觐的职位，就是个门面，告诉世人，天罚那个组织还存在，不要太过放肆。 真正负责清理的，是更加厉害更加隐秘的人。 “哎。”陆觐摇头叹息，“瘟疫这种东西，最是可怕，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一夕之间可能毁掉一座城，太过可怕。” “我必须要遏制住才能放心，这趟西陆，我非去不可。” 秦偃月点点头，“嗯，瘟疫传播速度太快，不能听之任之。” 陆觐站起来，“小师妹，你都已经清楚了，就别再担心我了。” 陆觐的声音变得悠远了些，“不妨告诉你，天罚内部已传来确切消息，西陆皇室已经被肃清了，现在的西陆皇室正在重组中。” 秦偃月眼睛微微瞪大。 “西陆皇室被肃清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 “嗯。”陆觐说，“此事是天罚内部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等瘟疫结束后，应该会有新皇上位，到时自会有消息放出。” “偃月，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担心。” “有关天罚的消息，我建议你点到为止，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知道的太多会平白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陆觐的手放在秦偃月的头上。 “傻丫头，你师兄没那么弱的，你得相信你师兄。” 秦偃月张了张嘴。 她有很多话想问。 到嘴边了，却一句话都问不出。 听了陆觐的话，她心里有了底。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师兄，我知道了。” “走吧走吧，别让老七等急了。”陆觐率先往外走。 他脚步轻盈，似乎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对了师兄。”秦偃月道，“西陆皇室是在什么时候被肃清的？” 陆觐顿了顿，“不能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也不能说。” “那你能说什么？”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陆觐说，“小师妹，还是那句话，别问，别猜，对你没什么好处。” “只要老七能做一个好皇帝，能勤政爱民，就算不能勤政爱民，也不能让百姓们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天罚是不会出现的。” “天罚有严格的执行标准，如果不是他们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我们也不会行动。” 陆觐的声音越来越远。 秦偃月看着陆觐走远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语道，“爷爷，你到底在这片大陆上留下了多少痕迹，留下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秦偃月回到屋里时。 陆觐已经和皇帝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东方璃。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前来，“偃月……” “师兄他愿意去就去吧。”秦偃月说，“他不会有危险。” “陆觐对你说了什么？”东方璃问。 “也没说什么， 就是告诉我，西陆皇室已经被肃清了，他去西陆真的只是去清除瘟疫而已。” 东方璃一怔，“你说什么？西陆皇室，被肃清了？” “嗯。”秦偃月说，“师兄应该不会骗我。” 她斜倚在东方璃肩膀上，“老七……” “可能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东方璃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 皇室被肃清，那是绝对的大事件。 西陆那边却一切如常。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西陆不仅被肃清，还在重组。 什么样的力量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天罚组织，又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在想什么？”秦偃月问。 “没。”东方璃说，“罢了，陆觐和西陆的事，咱们暂且不去想它。” “偃月，现在已接近年关，我们也该备一些年货了。” 秦偃月捏了捏眉心，“年货这种事，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挑吗？” 东方璃道，“自然。” “皎皎和云朗第一次跨年，要过得隆重一些。我想亲手挑选一些有意义的东西送给他们。” “这倒也是。”秦偃月点着头。 “还有一件事。”东方璃道，“今年东陆发生了太多太多事，百姓们也经历了不少苦难。我想做一些促进东陆百姓与皇室互动的事。” “偃月，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秦偃月微微挑眉，笑道，“老七，这你可问对人了！”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不如，就春晚吧！ 秦偃月眼睛晶亮，“要说促进君民互动，让全民参与进来，那肯定是春晚啊。” 东方璃扬眉，“春晚？” “对，春晚。”秦偃月兴致勃勃， “在我们那个地方，每年除夕夜的八点，春晚正式开始，各种各样的节目轮番上演。” “过年时，全家人围绕在一起，一边吃年夜饭一边观看春晚，一家人其乐融融。” 秦偃月叹息道，“不过，后来啊，电子设备普及之后，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 “但，这并不影响春晚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她伸出手指，“咱们现在条件比较艰苦，无法让全东陆的人参与，但，咱们可以让全闻京城的人参与进来。” 东方璃微微点头。 这个想法不错。 但，让全闻京城的人看到，未免还是有些难度。 况且。 如何让全闻京城的人参与进来，这也是个难题。 秦偃月看出了东方璃的想法。 她笑得高深莫测。 “老七，春晚的节目单，可以从百姓们之中征集，我们从中选拔出最优秀的来，这不就等于全民参与了么？” “哦？仔细说说。”东方璃来了兴趣。 秦偃月道：“春晚嘛，最重要的就是表演节目，这节目的类型很多，比如，说书人，口技人，杂技，戏曲，小品，歌曲等等，百姓们之中卧虎藏龙，只要我们征集选拔，一定能选出优异的作品来。” “对于选出来的作品，就由他们在除夕夜，按照顺序在望天台上演出，邀请全闻京城的百姓前来观看。” “当然，我们才开始办春晚，还是以皇家的名义，百姓们可能不敢前往，所以，我们要设置奖励，只要报名参加的人，可以获得一定的奖赏。” “对于被选中的人，咱们也要准备特殊的勋章和奖金，让他们因为春晚而荣耀。” 东方璃眉头锁起。 前面这些都可以，但，演出位置在望天台…… 望天台那个地方位于闻京城高处，只有在皇家祭祀或者登基或者有重大事情时才会使用。 让他们在望天台演出，不太符合规矩。 东方璃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秦偃月笑道：“我啊，之前最不喜欢一句话，那句话就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仔细想想，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望天台的确神圣。但，在神圣的地方君民同乐，载歌载舞欢庆新年，除旧岁迎新春，不是更有意义吗？” “再者，那个地方也是通过征收百姓们的赋税建造而成的，是百姓们的地方，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们使用一次又有何不可？” 东方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此事我还需要跟父皇商议……” 这话说出后。 东方璃笑了一声。 他果然还是太过依赖父皇了。 想起父皇与他说过的，以后的事情要他自己做主。 “我这就吩咐礼部，让他们做好选拔事宜。”东方璃起身，“距离年关没多少日子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秦偃月笑着说，“就是礼部尚书可能要累点。选拔节目这种事，礼部也没什么经验，这样，还是我来坐镇。” “也好。”东方璃应着。 …… 时间一晃而过。 有关陆觐和天罚那个组织，秦偃月得知天罚的真相后，对陆觐坚持去西陆这件事不那么抵触了。 陆觐也乐得逍遥自在。 老头子一刻都闲不住，见秦偃月忙着选拔春晚节目，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 东陆王朝的第一届春晚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闻京城。 一开始，百姓们不敢报名参加。 后来，一名穷困潦倒但极擅长口技的人硬着头皮报名参加，并且进入备选之后，轻松获得了十两银子。 此后。 百姓们的胆子大了起来，报名的人越来越多。 年关越来越近，节目表也越来越丰富。 初步敲定节目顺序后，东方璃迫不及待拿回来给秦偃月看。 “这节目表如何？”东方璃兴致勃勃。 “很可以！”秦偃月仔细看了几遍，“礼部尚书那老头尽职尽责，选出来的节目都很正能量。” “不过，我有个提议。” “哦？说说看。”东方璃道。 “我想请闻京城最有名的舞姬和歌姬前来，让她们同台献艺。”秦偃月说，“咱们选出来的这些节目虽然很精彩，但，还差一点点名人效应。” “有名的舞姬和歌姬在百姓们之间名气很大，她们平日里千金难见一面，若是她们出场，定会引起关注，也会拉起期待感，形成轰动效应。” 东方璃点着头，“这个想法不错，我这就让礼部去办。” “除了这些，我还有个提议。”秦偃月道，“我想，增加一个节目。” “什么节目？” “以团圆为主题的四幕剧。”秦偃月道，“过年嘛，人们最想团圆，但终归有一些人无法团聚，我们就以这些人为原型，做一个四幕剧。” 东方璃听不太明白。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秦偃月笑道，“这个节目作为压轴节目，保证震撼。” “也好。”东方璃点了点秦偃月的额头，“记得，不要太累。”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秦偃月脸颊微红，娇嗔。 东方璃瞧着秦偃月脸上的绯色，心微微一动。 他靠前来，在秦偃月蜻蜓点水一吻。 “偃月，谢谢你。” “谢什么？”秦偃月脸上的绯色更加浓郁。 “通过选拔春晚节目，闻京城的百姓们空前热烈，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百姓们的状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东方璃道。 “不仅仅是闻京城，还有不少周边地区的人们前来参与选拔，各地官员也都在往回赶。” “偃月，谢谢你的好主意。”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好啦，我要去带他们排练了，这个春晚，我保证精彩。” 秦偃月在东方璃脸上吻了一下，随即跑开。 东方璃脸上的红晕慢慢上升。 不一会儿，红霞便布满了整个脸颊。 “呵，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屋内，一个阴冷阴冷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 东方璃的脸瞬间冷下来。 他转过头，阴气森森地看向角落里的那一抹白衣身影，“你来做什么？”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除夕夜 白衣男子缓缓地从暗处走出来。 他长身玉立，衣裳飘飘。 那张脸如玉倾城，声音却如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带着慑人的冷意，“太子殿下这话好生伤人，我来这里自然是有要事汇报。” “这事还是太子殿下交代给我的，你莫不是忘了？” 东方璃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有关瘟疫的事，你有眉目了？” “自然，我白临渊出手，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来人，正是白临渊。 白临渊抄起手，斜倚在门边，“我已经得到了重要消息。” 东方璃往前走了几步，将门推开。 “进屋说。” 白临渊随着东方璃进屋来。 “情况如何？”东方璃斟了一杯茶。 白临渊也不客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们的猜测没有错，西陆那边的瘟疫和之前在蔚仙城的瘟疫如出一辙。” “西陆的瘟疫没有控制，逐步蔓延，很快便席卷了整个西陆。再加上皇室有意隐瞒，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 白临渊抬眼看了看东方璃，“而且，我已得到确切消息，西陆的瘟疫，出现在蔚仙城之前。” 东方璃神色凛然。 如此以来，事件就很清晰了。 西陆的瘟疫，就跟偃月猜测的那般，西门雪原本是想将瘟疫散播到东陆。 但西门雪不懂得什么微生物原理，曾在西陆泄露过瘟疫病毒，瘟疫先从西陆小范围传播，越传越广，久而久之，西陆沦陷。 这大概就叫，报应！ 白临渊接着说，“好在我们在蔚仙城治疗瘟疫时找到了办法。” “以林老头为首的太医们在配制草药，目前已经送到了西陆边界，也算是初步控制住了瘟疫再度扩散到东陆地界。” “不过，西陆瘟疫和蔚仙城瘟疫有些许不同之处，汤药虽有效，但也有一些人是治疗不了的，还需要再尝试。” 白临渊说，“目前西陆皇室一片紊乱，我们的药剂也不是百分百有效，在西陆尚未大范围使用。若是要大范围使用，还需要你来下旨。” “辛苦了。”东方璃颔首。 白临渊挑了挑眉，不以为意， “太子殿下，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秦姑娘为了这种事去担心，也不想她去接触瘟疫，如若不是如此，我才懒得管。” 东方璃早就习惯了白临渊的说话方式。 他冷笑了一声，“我听说，你最近跟林太医的女儿走得很近？” 白临渊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几丝寒光，“你听谁说的？” “蠢猫。”东方璃，“好事将近？” “我可以给你们赐婚。” 砰！ 白临渊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的力道极大。 茶杯未碎，桌子却被重重地磕进了茶杯的形状。 “那只蠢猫，怕是活腻歪了。”白临渊起身来，声音冷冽，“我跟林岚烟毫无关系。” 说完，白临渊拂袖而去。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东方璃道。 “我只是不想秦姑娘误会。”白临渊冷哼。 “偃月更喜欢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东方璃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白临渊不等东方璃将话说完，白影飘过，快速消失在原地。 不消片刻。 皇宫内。 某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猫叫声。 …… 日子，波澜不惊地度过。 距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 秦偃月担任着东陆王朝首届春晚的总指挥，忙得脚不沾地。 因礼部尚书没有经验，许多事需要她亲自把关。 一层层筛选，一遍遍更改。 忙并快乐着。 忙碌起来，日子过得飞快。 一晃，就到了除夕这天。 这天一大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忙碌起来。 各处挂满了红灯笼，贴上红对联。 宫外的普通百姓们也开始贴对联，包饺子。 宫里宫外焕然一新。 到处是鞭炮声，里里外外一片过年的喜气。 和这喜气格格不入的，是焦头烂额的秦偃月。 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 还有好些东西没到位。 彩排虽然已经排练了许多遍，可秦偃月总怕现场再出什么状况。 天色渐晚。 她也越来越焦虑。 “呀呀。”皎皎和云朗最喜欢在秦偃月忙碌的时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哭不闹，乖巧地看着秦偃月指挥着人们彩排。 大约是察觉到了秦偃月的不安。 两个小家伙也跟着不安起来。 秦偃月对于这段时间没能照顾两个孩子很愧疚。 他们不安。 她更加愧疚。 “再坚持一下，等今天晚上过后，明天就可以好好陪皎皎和云朗了。”秦偃月暗暗给自己打气。 有了目标后。 秦偃月终于平静下来。 夕阳收尽，夜色降临。 除夕夜。 天气晴朗，无风。 这一天，天气出奇地暖和。 就算是到了夜晚，也没感觉到寒意。 漫天星空笼罩在望天台上，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 天刚刚擦黑，夜幕初垂的时节，望天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熙熙攘攘，黑压压一片。 人们从未见过所谓的春晚，对于今天晚上翘首以盼许久。 他们难耐激动的心情，焦急地等待着。 无数侍卫在下方维持秩序，防止人群太过集中发生踩踏事件等等。 即便如此。 人群里还是乱糟糟的。 “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时辰到，礼部尚书笑呵呵地上台，“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安静下来，屏住呼吸，让我们共同倒数。” “十。” “九，八，七……” “一！” 这一声落下后。 伴随着砰砰几声巨响，无数烟花飞上天。 七彩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盛开。 汇集成“春节快乐”四个大字。 这四个大字闪耀在百姓们头顶，七彩熠熠。 众人纷纷喝彩。 与此同时。 望天台上有无数夜明珠和灯光出现。 这灯光是秦偃月绞尽脑汁才安排的。 营造出美轮美奂的灯光，一个最基础的条件是：电！ 而这个时代没有电，她只能另想办法。 没有电，就用光的反射和折射原理，将五彩蜡烛通过镜子反射照耀到望天台上。 再通过夜明珠装饰和宫廷特有的山河灯做背景。 通过人为移动镜子来制造出光芒交织的感觉，尽可能营造出氛围感。 果然。 众人看到这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的光，震惊得瞪大眼睛，眼中闪着无尽的惊喜。 就在众人沉浸在灯光之中时…… 舞台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白色烟雾！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震撼人心 烟雾袅袅，笼罩了七彩灯光。 在光影之中，一个窈窕身影仿佛从天宫袅袅走来。 她身姿轻盈。 每往前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莲花。 美人走到望天台正中，微微弯腰。 随即。 她长袖飘飞，脚下生莲，优美的舞姿在半是雾气半是七彩光束的望天台上偏偏而起，震撼众人。 仿若，美人如花隔云端！ “是璇玑姑娘！” 有人喊了一声。 “真的是璇玑姑娘，璇玑姑娘跳舞了！” “璇玑姑娘一舞价值千金，我听到璇玑姑娘要出场的消息还以为是骗人，没想到竟在春晚出现了，看来消息都是真的！” “废话，这可是皇家举办的，君无戏言啊。” “太美了，美得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那是必须，那可是咱们东陆最有名的舞姬。” “璇玑姑娘！” “璇玑姑娘！” 原本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欣赏的绝世舞姿呈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激动无比。 七嘴八舌的议论逐渐化为应援声。 他们欢呼着，跳跃着。 气氛空前热烈。 等到璇玑姑娘一舞结束，他们还意犹未尽。 台下众人起哄要求璇玑姑娘再来一舞时。 突然。 台上响起了吹锣打鼓声。 只见，去而复返的璇玑姑娘再度登台。 这一次，不仅仅是她，她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宫廷舞姬伴舞。 绝世舞姬再次出场。 观众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春晚才刚刚开始，人们的情绪已经高涨。 喝彩声，震惊声，不绝于耳。 绝世舞姬的登台演出彻底结束后。 后面的节目是秦偃月经过精心安排的。 因为前者效果特别震撼，尤其是璇玑姑娘名气太大，一旦下个节目效果不好，很容易引起反差。 所以。 秦偃月经过多番考量。 最终决定了节目内容。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 只见声音，不见人。 尚且沉浸在绝美舞姿中的众人面面相觑，想找寻发出这声音的人。 就在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望天台上时。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出现。 少女打扮得极漂亮。 她迈着可爱的步子走到舞台正中，唱道： “迎春花开放，鸟儿把歌唱，梅花点点红，锣鼓声声响，挽新面，梳红妆，去见我少年郎……” 和方才的念白不一样。 少女的调子非常轻快可爱，跟这个时代的曲调完全不同。 众人很快便被吸引了过去。 这首诗原本是王安石的一首诗。 在秦偃月的时代，有人将这首诗加上些许现代的歌曲，改编成了流行歌曲。 歌词的内容虽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但，音乐不分国界和时空。 好听的音乐人人爱听。 由少女带着些许俏皮的嗓音唱出，效果更加震撼。 少女的歌声唱到一半。 又是那奶声奶气的念白声响起。 念白依然是念的那首诗，但，不见人影。 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正当人们面面相觑时。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你看，舞台中央是只猫！” “有只猫！” “猫在唱歌！” “没错，是一只猫，真的是猫在唱歌！” “天呢，我看到了什么，猫竟然唱歌了。” “是啊，这只猫太黑，一开始没注意到，竟真的是只猫啊，猫怎么可能开口唱歌？” “是腹语吧？” “腹语是什么？” “笨蛋，连腹语都知道？厉害的人能够不开口就说话，看起来像是动物在说话一样。” “不懂，人能做到吗？” “不管做到做不到，反正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春晚太精彩了！” 众人拍着手，齐齐喝彩。 有了前面几个震撼节目，观众们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 口技人配合着说书人，赢得全场喝彩。 相声惹得人捧腹大笑。 有名的歌姬上台演唱小曲，将气氛推向最高。 众人沉浸其中，欢呼声没有断过。 在快乐氛围下，时间也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三更的更鼓响起。 三更到，也意味着春晚要结束了。 最后的压轴四幕剧终于出场。 四幕剧是秦偃月一手策划的。 主题是团圆。 秦偃月特意选了三种不同形式的团圆方式。 第一幕剧开，名为归乡囧途。 一个远在他乡的商人在临近过年时，将货物卖空准备回家。 商人买了各种各样的特产，兴高采烈启程时，天却下起了大雪，道路不通。 众人都劝说他放弃，他咬了咬牙，继续上路。 商人在这路上经历过各种困难，经历过各种窘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家时，他一家老小迎着十公里的雪路前来迎接，终于赶上了年夜饭。 人们先是捧腹大笑，之后的归家又感动出了眼泪。 第二幕剧，名为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婚后没多久，竹马被征兵，前去参军。 两人约定好三年归期。 可，青梅等啊等，等了三年又三年，从青丝等到白发，依旧没能等到心上人归来。 除夕之夜。 青梅顶着满头银发，一如往年那般，准备在油灯下枯坐一夜。 她拿出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喃喃自语，“竹子哥，今年，怕是我等你的最后一年了，对不起，我可能要撑不住了。” “咳咳咳。之前不懂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如今才知，相守才是最珍贵的，竹子哥，好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啊。” 青梅剧烈咳嗽起来。 待咳嗽声停止，捂住嘴巴的手绢上，咳满了鲜血。 她将手绢放在桌上。 血红和银白，在烛光下孤独凄凉。 就在青梅枯坐到近乎睡着时。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院子里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谁啊。”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大雪飘进屋内。 一个全身堆满雪的瘸腿男人正站在门外。 “你找谁？” “阿梅，我回来了。” 青梅愣愣地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好几下，僵硬地将身体移开，“哦，哦，回来了，外面冷，快进屋。” 她说着。 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先是无声流淌，后来是放声大哭。 两两相拥而泣。 伴随着煽情的旁白，第二幕剧结束， 无数人都沉默下来，有不少感同身受的人纷纷落下眼泪。 不等观众们感情转场，第三幕剧已然开始。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正壮士、悲歌未彻 第三幕剧，名为正壮士、悲歌未彻！ 上场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 年轻小伙自小无父无母，由衙门下的孤儿院抚养长大。 因无人管束，跟一堆同样在孤儿院长大的小混混搅和在一起，成天偷鸡摸狗，惹得人人厌烦。 某一日。 邻国铁骑来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数乡里乡亲死在敌人刀下。 援军迟迟未到。 县里的守备军被打败，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不过短短三日，整个县便死了三分之一人口。 一向放，浪不羁的小混混红着眼，率领几个孤儿院长大的弟兄，将身上所有的银子和值钱的物件都扔给等死的乡亲们。 他们披上战甲，拿上大刀，冒着铁骑和弓箭，与敌人殊死搏斗。 鲜血横流。 刀剑无眼。 他们明知道有去无回，还是义无反顾往前冲。 终于，在他们全身变成窟窿，被铁骑踏成肉泥时，援军到来，铁骑被生擒，乡亲们得救。 乡亲们自发给他们几个修建了坟墓，名为七英雄冢。 幕剧到此结束。 第三幕剧结束后，观众们越发沉寂。 他们有些不懂，不懂为何在热热闹闹的除夕夜上演如此悲壮的一幕。 若说前两个，一个是思乡，一个是归家，与这除夕夜也能对应得上。 可这第三个。 除了悲壮还是悲壮。 有几个眼窝子浅的，看到几个壮士赴死的那一刻，低声哭出了声。 也有一些比较杠的，摇头叹气低声说着不吉利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 第四幕剧上演。 和前面三个幕剧不一样。 前三个都是有人物，有故事，是独立的单元剧。 第四个却完全不同。 第四幕剧并没有人出现，只有一个旁白。 旁白是一个好听的男声。 他以娓娓语调讲述着第一个团圆，是小家团圆。 第二个团圆是保家卫国的团圆。 第三个团圆，是无数不起眼的英雄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保住了大家的团圆。 若是没有无数将士和壮士们前赴后继阻挡外敌，国将不国，家不成家。 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无数人的团圆。 他们的英魂不该被埋藏，他们不该被遗忘。 随着旁白的声音。 之前吵吵着不吉利的几个人羞愧难当。 他们怎么忘了！ 他们的团圆和喜乐，都是用热血换来的！ 有国才有家。 有国才有幸福安康！ 保家卫国，不分男女老少，守护团圆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共同责任。 一个连生他养他的国家都不爱护的人，不配为人！ 四幕剧结束了。 所有人都怀着一腔热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就此。 东陆王朝第一届春晚完满结束。 灯光撤下的同时。 结束的烟花再次腾空。 烟花在半空中勾勒出四个大字“新年快乐”。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声。 等望天台上的人散尽，人群依然停留在原地，意犹未尽。 第一届春晚，大获成功。 秦偃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她终于空闲下来，喝了一大杯水。 “太好了。”瑶妃哭得稀里哗啦的， “偃月，前面的节目很棒，但最后的四幕剧太感人了，我仿佛看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看到了马革裹尸的将士们，看到了无数为了保家卫国而战的人们，他们好生伟大。” 秦偃月笑道，“众人都知道年三十这天将祖宗请回来供奉，却忘了那些无名无姓的英雄。” “我想用这些方式提醒他们，英雄不应该被遗忘。” 话虽这么说。 真正令她惊讶的是她选的那些演员，台上的爆发力简直和专业演员一拼。 尤其是第三幕剧的几个演员，传神地将小混混的痞和英勇就义时的悲壮表现得淋漓尽致，震撼人心。 “快跨年了。”瑶妃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问道，“许新年愿望了没？” “还没到时间呢。”秦偃月伸了伸懒腰，“吃饺子的时候再许也不晚。” “瑶妃，走，下饺子去喽。” “御膳房早就准备好了，不用咱们过去忙活。”瑶妃说。 “那不行，别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这除夕夜的饺子，咱们得自己下。”秦偃月认真地说。 瑶妃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挽着秦偃月的手，去了御膳房。 夜色已深。 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开，闻京城也安静下来。 等到子时。 闻京城中鞭炮声此起彼伏。 上空弥漫着烟火硫磺味。 “跨年啦。”秦偃月和瑶妃端了饺子出来，“快来吃饺子。” 东方璃正和皇帝商议着什么。 看到有饺子出锅，还是自家媳妇端过来的。 顿时停止商议，洗了手去吃饺子去了。 皇帝：…… 老七这点出息！ 大年初一，是最清闲的日子。 东陆王朝的习俗，大年初一这天不干活，代表着新年有钱又有闲。 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们趁着这天到处拜年，拉呱。 拉呱的话题也非常一致：家家户户都在谈论着春晚的节目。 人们分享着最喜欢的春晚节目，其乐融融。 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 亲戚们之间也在不断谈论着春晚节目的震撼效果。 大年初三，初四…… 人们依旧再谈论着春晚。 热度不仅没降低，甚至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直到元宵节的花灯会。 春晚的热度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元宵节，花灯节。 各种各样的花灯悬挂在街上，照亮了整个闻京城。 街上熙熙攘攘。 人们摩肩接踵，欢声笑语如云。 闻京城彻底变成花灯不夜城。 “如何？”灯火阑珊的酒馆里，两个身影对坐饮酒。 烛光摇曳下。 依稀能看到，这两个人的长相几乎一样。 这两人，正是皇帝和宜阳王。 “偃月总能想到一些出乎意料的点子，令人震惊。”宜阳王举杯，“不管是春晚还是花灯，都是前所未有的繁荣。” “是啊。但，还是老七开明。”皇帝笑道，“若是老七不懂变通，偃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宜阳王笑了一声，“皇兄说笑了，若老七是那般无趣之人，偃月可会看上他？”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这话没毛病。” 皇帝端起酒杯，“来，重明，喝一杯。” 宜阳王将酒杯端起。 他看着一片灯火通明的闻京城，声音幽幽，“皇兄，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皇帝问。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花灯游 宜阳王笑得高深莫测，“就赌十年后，东陆会比现在繁华富庶一倍。” 皇帝微微一愣。 “十年，未免时间太长了。”他笑道，“以朕看，顶多五年。” “五年后，闻京城大概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么想着，朕还隐隐有些期待呢。”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宜阳王举起杯，“皇兄，来，干杯。” “干杯！”皇帝举杯畅饮。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东方璃和秦偃月也带着皎皎云朗参与到这场花灯盛宴中。 皎皎和云朗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停地环顾着四周。 尤其是皎皎，她嫌弃宝宝车影响她看人，咿咿呀呀叫唤着让东方璃抱着。 云朗见状，也要抱抱。 他们一人抱一个，穿梭在人群中。 璀璨花灯下。 他们遇见了携手共游的姬无烟和玉儿。 “小烟，你看，你看那是什么？”玉儿兴奋不已。 “野鸭。”姬无烟语调淡淡的。 “那不是野鸭，那是鸳鸯！”玉儿撅起嘴。 姬无烟但笑不语。 “旁边的野花不错，可要买一盏？”姬无烟问。 “那不是野花，那是并蒂莲。”玉儿跺了跺脚。 姬无烟意味深长，“前面的小麻雀也不错。” 玉儿已经没了脾气，“那是比翼鸟。” “小烟，你今天是在找茬吗？” 姬无烟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我送你。” 玉儿哼了两声，“我才不要……” 姬无烟已经将并蒂莲和比翼鸟鸳鸯都买了下来。 他认真地说，“将花灯送给适合的人，野花才会变成并蒂莲，小麻雀才会变成比翼鸟，野鸭才会变成鸳鸯。” 玉儿：…… 她被震惊到了。 姬无烟一向是个冷淡性子。 他对这种甜言蜜语更是绝缘。 天知道，他竟会说出这么情意绵绵的话。 玉儿开心到脸颊绯红，“你说得没错，我们在一起才是并蒂莲，才是比翼鸟，才是鸳鸯。” “那玉儿，你可愿意嫁给我？”姬无烟突然单膝跪下。 玉儿吓了一跳，“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 姬无烟的动作吸引了无数人驻足观看。 玉儿的脸原本就红。 被这么多人围观，脸更红了。 “小烟，你起来。” “你先答应嫁给我。”姬无烟将花灯送到玉儿跟前，“你若是接了花灯，等于同意了我的求婚，若是你不接，我也不会强求……” 玉儿不等姬无烟说完，直接将花灯接过来。 “我同意了，你快起来。” 姬无烟这才起身来。 他也不在意身边的围观者，一向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 玉儿臊得慌，匆匆拉着姬无烟走了。 不远处的秦偃月则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不是吧，姬无烟那个冰块向玉儿求婚了？”秦偃月感叹，“万年冰山终于被玉儿给融化了。” 东方璃漫不经心，“他们也该有进展了。” 秦偃月点着头，“别说，姬无烟还挺浪漫的，用花灯代替戒指，创意不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东方璃转头便去买了几个花灯回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手持灯笼面色微红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山寨别人的创意！ 过分！ “偃月，给你。”东方璃道。 秦偃月：……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老七，创意这个东西……” “我看见了南宫望和东方絮。”东方璃突然说。 “哪呢？”秦偃月来了兴趣。 东方絮口口声声不喜欢南宫望那种身娇体软娘里娘气的男人。 最终还是选了南宫望。 月老的红线是种玄学。 “前面。”东方璃指着一个方位。 秦偃月个子矮。 她踮脚看去，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人，根本不见东方絮和南宫望的影子。 正当她失望时。 她突然眼睛一亮，“老七老七，我看见了冷幽倚和飞影，他们牵手了！” “哦？”东方璃也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冷幽倚和飞影。 不仅仅是这两个，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杜衡和翡翠也在挑选花灯。 “偃月！太子殿下，真的是你们。”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将目光收回来。 她朝着声音望去。 萧向晚和章楚正冲着他们遥遥招手。 萧向晚不是来逛花灯的，她是来卖花的。 冬日时节，花开的本就少。 真花在一堆花灯中特别显眼，他们很快便卖完了。 萧向晚端着最后一盆，“我养的花越来越多，家里快放不下了，便让章楚带我出来卖一些。” “这一盆送给你们。” “谢谢。”秦偃月看着萧向晚脸上平和舒心的笑容，知道她已经彻底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我们的花卖完了，我跟章楚再去逛逛花灯，太子殿下，偃月，回见。”萧向晚道。 “赶紧去吧。”秦偃月笑道，“时辰不早了。” 看着萧向晚和章楚的身影，秦偃月感叹道，“遇见温柔的人，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希望他们能成眷属。” “老七，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宫吧。”秦偃月眉眼弯弯。 “不再多逛会儿？”东方璃挑眉。 “皎皎和云朗都困了，在外头睡着容易受寒。”秦偃月说，“回吧，我今天吃了太多狗粮，需要先消化消化。” 东方璃将云朗从秦偃月怀里接过来。 两个小家伙都昏昏欲睡了。 他一手抱着一个，“回家了。” 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臂，“对了，我刚才见到二哥和二嫂了，二嫂好像怀孕了。” “嗯。” “你早就知道？”秦偃月惊讶。 “知道。”东方璃笑道，“鹿鸣到处宣扬有妹妹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啧。”秦偃月叹，“果然是春天来了，个个都成双成对，咱们熟悉的人里，就差白临渊和黑蛋是单身狗。” 一直保持着绝世独立的白临渊此时正在不远处的明月楼上喝酒看花灯。 秦偃月的话恰好飘到他耳朵里，他额间的青筋不断跳动。 他，已经沦落到跟蠢猫一个级别了？ “临渊。”正心情不虞时，楼下有人在喊他。 白临渊低头看去。 楼下所站之人，正是林岚烟。 林岚烟遥遥招手，“花灯节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去看看吧？” 白临渊下意识地要拒绝。 话还没出口，蓦然想起秦偃月的话。 他沉吟了片刻，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三年后 正月十五，花灯共游。 海清河晏，一片安宁。 过了正月十五，新年彻底过去。 街上店铺开业，年味消失，只剩下一片忙碌光景。 正月十五之后。 陆觐和白临渊如约前往西陆。 因之前早就探查好了西陆瘟疫情况，陆觐和白临渊到达西陆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离人群，分别给药。 短短七天时间，席卷了西陆绝大部分地区的瘟疫被控制住。 一个月之后。 最后一个瘟疫病人痊愈，西陆瘟疫彻底结束。 陆觐之名传遍西陆，西陆人们自发为陆觐铸造铜像。 陆觐本要推辞，想将治疗瘟疫的功劳还给秦偃月和白临渊。 白临渊不喜欢名誉，直接拒绝。 秦偃月也不想要，最后还是陆觐接受了西陆人们为他铸造铜像的事实。 瘟疫结束后的第三天。 西陆皇室传来惊天动地的消息。 西陆皇帝因感染瘟疫重症并发死亡，皇室之人九成重症患者因瘟疫而死。 皇室倾塌，西陆无主。 这时。 一个少年逆风而上，冒着所有质疑声登上皇位。 这少年，原本是皇室一名不受宠的妃子与外男私通所生下，没有前皇室弟子的恶劣习性。 他年方十六，行事风格却很稳重。 少年天子上台后立马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免徭役，免赋税，人人分得田地。 积贫积弱的西陆得以获得休养生息，少年天子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举措获得盛誉。 西陆，彻底被改朝换代。 在普通百姓看来，西陆只是正常的更换皇帝。 在各国皇室内部看来，他们却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天罚那个组织暗中进行的！ …… 在西陆改朝换代的时候。 东陆这边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就在陆觐和白临渊离开东陆的第八天。 正月二十三。 东陆皇帝东方重华的诞辰日。 以往的这天，皇室会召集大臣们，后宫妃嫔，皇室子弟等等欢聚一堂，名为吉祥日，是重要的日子。 在吉祥日这一天，皇帝正式宣布退位。 东方璃继位，成为东陆皇帝。 秦偃月被封为皇后。 东方璃在继位的当天，下了一道特殊圣旨。 圣旨昭告天下，他今生不再纳妃，后宫将只有皇后一人，任何人不得再提纳妃之类的话。 若是违反，他将自行退位。 这道圣旨太过离经叛道，一时间，天下震惊。 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东方璃先发制人，没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倒将那些大臣们给整不会了。 新皇即位三把火。 无人敢往火上撞，故而也无人敢提。 这道圣旨也便成了朝廷上下的共识。 后宫只有秦偃月一人，里面的房间无数，空着也是空着。 除了一部分留给太上皇的妃子们居住之外，剩下的房间都被秦偃月改造了。 她闲来无事在后宫开设医学课程，时不时邀请太医院的太医来讲课。 不少太监宫女对此兴趣非常大。 秦偃月也从里面挖掘不出不少好苗子。 这些苗子也不负众望，出宫后四处行医救人，开设讲堂，最终成长为一代名医，这是后话。 二月初一。 登基大典结束，天下太平。 从二月份开始，所有事都是东方璃独自处理。 也是从这个月开始，东方璃开始着手处理补充空缺职位，更新换代。 因之前的动乱许多大臣或被波及或涉险反叛，也有一些大臣告老还乡，空出来的职位不少。 东方璃很不客气地安排信任的人任职。 陆修官拜丞相。 此举虽然打乱了陆家不当官的规矩，但，东方璃是皇帝，在他的坚持下，陆修只能接受。 宋含章被命为刑部尚书。 陶醉和云霓并不入仕，他们只掌管皇家营商。 燕赤云被提拔为骠骑将军。 杜衡飞影等人作为东方璃身边近侍，位于宜阳王管辖之下，官至三品…… 东方璃重组官员队伍之后，又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消除了原先的势力不均衡。 与此同时。 秦偃月也开始了在全国各地建立医疗体系。 东陆，如火如荼。 东方璃和秦偃月比想象中更加忙碌。 一忙起来。 他们把好些事给推后了。 岁月荏苒。 一晃，过了三年。 三年后。 东陆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国家富庶，国富民安，比之前宜阳王和太上皇打赌的五年还要提前了两年。 三年后的太仪宫。 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冲过来。 守护在一旁的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装作看不见，将小人儿放进太仪宫里。 “父皇！”小人儿跑得呼哧呼哧的，“快，快，快点跟我走。” “皎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东方璃将皎皎抱起来，语气温柔如水，“不是跟你说过，不能乱跑的吗？” “我没乱跑，我是在帮你呢，快走快走。”皎皎拽着东方璃的袖子就往外跑。 东方璃正在与大臣们商议要事。 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 他们瞧见皎皎大魔王到来，就知道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 他们纷纷告退。 东方璃有些无奈，“皎皎，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父皇商议事情的时候闯进来吗？为何不能呢？” 皎皎小脸红扑扑的，“可是，我也有要事啊。” “父皇，你别忙着训我，快走快走，我干爹要将我母后带走了。” 东方璃脸色一变，“什么？” “我亲耳听到的。”皎皎气鼓鼓的，“他们两个正在规划路线呢，估计是要私奔。” “父皇，你赶紧去阻止母后吧，你要是不阻止母后，那我也跟母后私奔去。” 东方璃一脸黑线。 谁教给皎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云朗呢？” “云朗估计跟黑球在玩儿吧，别管他了，父皇，赶紧呀，你媳妇要被人拐跑了。”皎皎焦急无比。 东方璃快将皎皎抱起来。 两个人很快来到秦偃月的寝宫。 白临渊的的确确在秦偃月寝宫里。 只不过。 白临渊身边还有一个人，一向冷冰冰的冷幽倚。 看到冷幽倚之后，东方璃微微一愣。 从冷幽倚赖上飞影之后，追了飞影足足三年时间。 飞影的职位也从暗卫转成统领，按理说是可以娶妻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依旧还在僵持阶段。 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 冷幽倚也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人前。 今日出现在宫里，透露着古怪。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父皇，母后要私奔啦！ 皎皎一见到白临渊，立马从东方璃怀里跳下来。 她轻车熟路地蹿到白临渊怀里。 白临渊也轻车熟路将皎皎抱起。 “额头上都是汗，去哪里疯了？”白临渊的声音难得温柔。 皎皎掰着手指，“跑了好几个地方呢，从凤梧宫跑到御花园，又从御花园跑到太仪宫，好累哟。” “回来的时候是父皇抱回来的，汗都黏在了身上了，凉凉的，好生不舒服，干爹，快给我一粒丸丸，我要是疯跑感冒了，母后一定会打我屁屁的。” “为什么要去御花园？”白临渊将一粒药丸塞到皎皎口中。 皎皎眯起了眼睛，“还是干爹的小丸丸好吃，一点都不苦。” 她一边嚼着药丸一边含含糊糊的， “云朗跟黑球就在御花园，我本来想喊他一起的，谁知他根本不搭理我，好气，没办法，我就自己去太仪宫了。”皎皎说着，还攥起了小拳头。 “干爹，我可是把我父皇请来了，你休想抢走我母后。”她哼哼唧唧的，“我父皇才不会把母后让给你。” 白临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东方璃沉着脸走进来。 他淡淡地瞥了白临渊一眼，走到秦偃月跟前来。 秦偃月微微挑眉，“你不是说今天要召集大臣们商议事情，这就商议完了？” “没有。”东方璃道，“改日再议。” “哦？”秦偃月转向皎皎，“你对你父皇说了什么？” 皎皎嘿嘿一笑，用小手捂住嘴巴，“不能说。” “这是我跟父皇的秘密。”皎皎说完，还冲着东方璃眨了眨眼睛。 东方璃面无表情，“你不是说你母后要跟白临渊私奔吗？为何没告诉我冷幽倚也在这里？私奔还带旁观者？” 皎皎撅了撅嘴，“父皇，你怎么给说出来了！” “我在问你话。”东方璃道。 “哼，这重要吗？”皎皎歪着头，哼哼唧唧。 秦偃月：……私奔？ 白临渊默默地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皎皎煞有其事，“我干爹跟我母后私奔，总得找个人商议一下吧。冷姨姨看起来最靠谱。” “皎皎！”秦偃月一脸黑线。 这熊孩子，跟黑蛋学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话。 “再跟黑蛋学这些东西，小心我罚你不准吃饭。” 皎皎冲着秦偃月吐了吐舌头，“那我可以吃肉吗？” “肉不是饭？” “不是呀，肉肉是肉肉，饭饭是饭饭。”皎皎认真地掰扯着，“母后罚我不准吃饭饭，没说不准吃肉肉。所以我可以吃肉肉。” 秦偃月听着皎皎的歪理，嘴角抽了一下，“小小年纪就变成了杠精，长大后可还了得！” 皎皎好心地安慰，“母后不气不气，你生气之后的样子不好看。本来就不如父皇好看，再生气变丑，那就更不如父皇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得厉害，“小混账，你娘我三天没打你了是不是？” 皎皎认真地掰着手指，“四天了。” 秦偃月：…… 东方璃习惯了娘俩拌嘴。 他在一旁坐下来，端起一杯茶，“你们私奔去哪？” 秦偃月脸都是黑的，“皎皎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她将地图推给东方璃，“我们在规划进升仙池的路线。” 东方璃愣了一下，“升仙池？” 秦偃月：“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奶奶的尸体就藏在了升仙池之下。她老人家有个心愿，想跟我爷爷合葬。” “这些年实在太忙了，从你继位之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那时皎皎和云朗都小，我也脱不开身。” “现在皎皎和云朗都长大了，东陆也步入正轨，我想带着我奶奶的尸体回东陆跟我爷爷合葬。” 秦偃月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过了三年，老十也在那边待了很久，他也该回来了。” 东方璃眉头锁起。 这件事他一直没忘记过。 只不过。 秦偃月不提，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偃月，你的意思是，要回去了？”东方璃面沉如水，“回你之前待过的那个世界？” “嗯。”秦偃月道，“这三年，我一直在规划最便捷的路线，也算是有了几成把握可以回到现代。” 东方璃面色不虞。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你喊白临渊来做什么？” 东方璃丝毫不避讳地将心里话说出来。 白临渊反唇相讥，“堂堂皇帝竟连这点事都看不透么？你是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东陆离不开你，秦姑娘自然不能带你一起去，我是最适合陪着秦姑娘去的人。” 东方璃冷笑，“东陆早已步入正轨，请宜阳王来监国，让父皇帮忙处理一下公务便是，我为何不能去？” “偃月，之前可是说好的，我们要一起回去。” 他想去给真正的岳父岳母上柱香。 他也很想看看偃月曾经待过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窝也要去，窝也去。”皎皎举起小手，“你们不能抛下我。” 冷幽倚微微蹙眉，“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可以去。” 秦偃月有些头大。 “行了，你们都冷静一点。” 秦偃月说：“我找白临渊和冷幽倚来，是要去升仙池的。” “升仙池那个地方冷幽倚最熟悉，由她来做向导最合适不过。升仙池里有剧毒，这三年，白临渊已经找出了解毒方法。” “故而，我将他们两个喊来商议去升仙池取尸体的事。” “哦……”东方璃眉梢微微扬起，故意拉长了尾音。 顺便对着白临渊勾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白临渊：…… “堂堂皇帝陛下，竟还这般幼稚。” 东方璃并不搭话。 他看向秦偃月，“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是三天后。”秦偃月说，“老七，我跟白临渊，冷幽倚还有飞影前往升仙池就够了，你好生在皇宫里等着。”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东方璃面露不虞。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的脾气。 她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开口，“你现在已是皇帝，不能任性，好生安排好一切，等我们从升仙池回来后，很快便要启程去现代了，你身份特殊，不能一走了之。” 东方璃的话悉数被堵住了。 他虽然很想跟着秦偃月去。 但，秦偃月说得很有道理。 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这几天时间正好做一下安排。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再去蔚仙城 “升仙池危险重重，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东方璃道，“皎皎和云朗就由我来照看。” “我不。”皎皎撅着嘴，“我也要跟母后去。” “云朗可以留下，但我要去，没有皎皎，母后是睡不着的，母后要抱着皎皎睡。” “皎皎听话。”东方璃捏了捏皎皎的小鼻子。 他低声对皎皎说， “你不想去皇爷爷那里喝奶茶吃蛋糕么？你母后不在，父皇准许你们多吃两块蛋糕。” 皎皎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喜欢皇爷爷家的甜品。 可惜，母后说什么甜品不能多吃，只准许她七天吃一次，她特别想吃，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要是能每天吃到甜点喝到奶茶，那该的多幸福啊。 皎皎紧皱着眉头。 终于。 在母后和蛋糕之间，艰难地选择了蛋糕。 秦偃月：…… 这漏风的小棉袄！ …… 升仙池，位于蔚仙城。 之前因为飞影中蛊虫，他们无意间来到这个地方。 初来时，这座城里死气沉沉，家家户户闭门不开，行人行色匆匆。 整座城如死城一般，令人窒息。 从蔚仙城离开之后，一晃就是三年时间。 这三年时间，蔚仙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尚未进城，便看到城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摆了一排的摊位。 卖菜的，卖家禽的，卖鸡蛋的，卖鞋子的等等，应有尽有。 俨然形成了一个露天菜市场。 买卖的人络绎不绝，讨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穿过这条露天菜市场。 行了大约五百米便是城门口。 和之前的戒备森严不同，此时的城门，只有两个侍卫驻守。 侍卫们例行检查。 “一共四个人，每人二十文，一共八十文。”侍卫检查完车子之后，说道。 飞影交了八十文，侍卫收钱放人。 整个过程倒是快得很。 “我这些年多半是在皇宫里度过，与外界脱节了不少，闻京城的物价和这边也不是很相同，所以，进城通关每个人二十文，这个定价是不是高了些？”秦偃月问白临渊。 白临渊轻笑，“秦姑娘莫非不知，进城门的定价并不是州城自己决定的，而是由东方璃定的。” “老七定的？”秦偃月还真不知道。 “嗯。” “这个定价是不是高了些？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二十文不算什么，但对于进城做生意的人来说，未免是个负担。”秦偃月说，“这是全东陆统一价么？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白临渊笑起来，“不高。” “你莫不是没发现，城门外也有许多做生意的人？” “能够进城做生意的人，定然是交得起这二十文的，他们获得的回报也远远高于这二十文。” “而且，他们会将通关路费算到成本里，从而提高了商品价格，其实还是城池里的百姓们负担了这些。” “对于想节省下这二十文钱的，他们多半会选择在城门外的集市售卖，也就是咱们刚才经过的地方。” “因为不必花费是二十文，城门外的价格要比城里的价格低很多，对于一些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多走几步路可以买到更便宜的东西，他们也很乐意。” “对于富裕一些的人家，他们不在乎这些钱，也能出得起价格，所以你想的问题不存在。” 白临渊继续说道，“通关费用不是统一的，据我所知，像闻京城这种城池，需要五十文，蔚仙城这种小城池，是二十文。” 秦偃月点点头。 这个时代的通关费类似于过路费，费用是用于城墙修葺，城门修补以及城门侍卫的开支等等。 虽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有朝一日东陆再富强些，朝廷财政更充裕些，她定要说服东方璃将这类杂七杂八的费用取消掉。 “老七的做法好是好，只不过这城里进出人员又多又杂，难保不会有贼人混进去。” “再说，出城购物的人再返回去还要再多交二十文，岂不是花费更多？” 一直静听他们聊天的飞影接过话来。 飞影道，“娘娘您有所不知，普通百姓出城只需要带一个腰牌。” “这腰牌每家每户一个，上面刻有这户人家的简单信息，类似身份铭文。只要出示腰牌就可以免去通关费用，不过，有不少人利用腰牌赚差价。” “一些人拿着腰牌借给城外人，收取十五文或者十文，这现象屡禁不止，皇上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制止这种现象，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秦偃月啧啧感叹了两声，“哪个时代都有黄牛党。” “其实要解决这个难题很简单。”秦偃月眯起眼睛。 “哦？”飞影来了兴趣，“还请娘娘赐教。” “赐教谈不上。”秦偃月说，“让腰牌变得不值钱就可以了。” 飞影不解其意。 秦偃月说，“城外人不过是想进城卖东西而已，进城需要交费，黄牛价格低，他们自然会选择价格更低的，我们把价格降下来，黄牛无利可图，自然不会再做这种事。” 飞影更不解了。 秦偃月继续说，“比如包月什么的。” “五十文包月，合着每天几文钱，百姓们自然不会再去使用黄牛的腰牌。” 飞影想了想，说：“可将价格降下来的话，赋税会锐减，以目前的地方财政，很难支撑得起来。” “你错了。”白临渊若有所思，“出了包月制度，财政收入只会增加， 绝不会减少，二十文不算便宜，很多人宁可少卖也不进城。若是包月五十文，一天才一文多，进城能卖更多，利润也高，何乐不为呢？” 秦偃月对白临渊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生意人，一点就通。 她道，“白临渊说的不错，进城的人多，外面的菜市场会慢慢消失，城池更加繁荣，财政也会富裕，这是良性循环。” 飞影仔细想了想。 是这个道理。 他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个方法告诉皇上。 飞影速度极快。 他立马给东方璃修书一封，用信鸽送去闻京城。 秦偃月看着飞影的动作，嘴角抽搐。 所以说，东方璃那个笨蛋为何没跟她商议过？ 非要如此迂回曲折！ 秦偃月所没想到的是，她进蔚仙城随口几句感慨和闲扯，竟直接更改了东陆王朝历史进程。 自然也没想到，后来的后来，这一制度甚至还给东陆免了一场战事。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蔚仙城城郊。 城郊地势特殊，寸草不生，人迹罕至。 是有名的乱葬岗。 秦偃月一行人的马车行进乱葬岗之后，马车再无法前进。 他们只能下车来，将马车停在隐蔽之处。 一行人沿着窄窄的山涧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 终于到达了升仙池入口。 有冷幽倚在，这一次他们轻车熟路进了升仙池里面。 一别三年。 升仙池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 静谧神秘，若世外桃源。 唯一的变化就是，三年无人在，池子里的鱼更加多了。 一眼看过去，鱼密密麻麻的，又大又肥，看起来相当诱人。 冷幽倚是个清冷性子。 她的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 唯独，在见到升仙池里的鱼之后，眼底闪过几丝波澜。 这三年时间，她虽也算山珍海味，日子过得优渥，却是没再吃过升仙池里的鱼。 一别经年，恍惚里，有些隔世之感。 冷幽倚望着水池里的鱼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她指着水池之中，“我要吃鱼，你们随意。” 秦偃月的本意是赶紧找到奶奶的尸体。 听了冷幽倚的话之后，改了主意。 “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先安顿下来吧。”秦偃月道，“不知之前的房子还能不能住人。” 冷幽倚没有说话。 她加快速度穿过水池，回到原先居住过的屋子里。 三年未曾住人，屋子里早已经是老鼠的天堂。 冷幽倚一进去，便有无数老鼠四处逃窜。 她纵使不害怕，也被恶心到不行。 待到老鼠们散去，冷幽倚才走进屋子里。 老鼠们破坏力极强，房间里的东西多数被咬坏了，稍微一碰，发出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之前的被褥也被老鼠做了窝，棉絮四处乱飞。 衣裳柜子等东西悉数被破坏掉，除了一些碎木头可是当柴禾烧，剩下的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屋内充斥着臭味和腐朽味道。 那味道直冲鼻喉。 “看来是不能住了。”冷幽倚有些失望地退出房间。 “毕竟三年没住人，不能住也是正常的，咱们安营扎寨也不错。”秦偃月看向飞影和白临渊。 “劳烦你们两个去找一些木头来，大大小小都要，大的做帐篷，小的当柴烧。” 白临渊笑道，“秦姑娘真会使唤人。” “别抱怨了，我们也不闲着，你们去找树枝，我跟冷姑娘处理鱼。”秦偃月道。 “我知道哪里有木头。”冷幽倚起身。 她指了指白临渊，语调一如既往冰冷，“你来帮我，飞影留下处理鱼。” 白临渊冷呵，“为什么是我？” “就凭你拿了升仙池的毒草。”冷幽倚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白临渊一阵无语。 都三年前的事了，还在斤斤计较。 再者，三年前他也是拼上性命才拿到的，不欠谁。 秦偃月啧啧感叹了一声，“冷姑娘这三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跟第一次见面时那般，个性十足。” “白临渊，你快去吧，多砍一些来，夜晚怕是会冷，柴越多越好。” 白临渊：…… 白临渊无奈地跟上冷幽倚的脚步。 飞影抓了几条鱼来。 秦偃月从医药大楼里拿了不少锅碗瓢盆。 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医药大楼的存在，也习惯了随手将常用的物品存放在里面。 随时可以取用，非常方便。 尤其适合野外。 飞影处理好鱼，恰好秦偃月也将调料放好。 秦偃月让他从小楼上找了一些碎木头来，生火将水烧开。 火势慢慢变大。 锅中的水也开始沸腾。 香味在蔓延。 烟气氤氲里，秦偃月的声音也有些飘渺，“飞影，有个八卦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飞影：…… 不该问！ 他只敢这么想，不敢这么说。 秦偃月神秘兮兮地靠过来，“这三年，你跟冷幽倚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飞影眼神一暗，没有回应。 秦偃月继续说，“三年前的正月十五，我跟老七看到你和冷幽倚牵手逛花灯，还以为好事将近。” “结果我们等了三年，你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飞影的脸立马就红了。 “您，您们都看见了？”他的声音难的紧张羞涩，“那是误会……只是误会。” “冷幽倚的方向感特别差，她不知东西南北，走着走着直路也能迷路，那天人多，我生怕她一不小心迷路找不回家的，所以才……” 飞影的语速很快。 一向冷静的他显得手足无措。 秦偃月一看飞影的样子就明白了。 飞影并不是对冷幽倚没有感觉，而是不会表达。 飞影是暗卫出身，自小就学暗杀技术，被培养成无感情的机器。 就算萌发了“喜欢一个人”这种萌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萌芽长大成树。 而冷幽倚，之前的日子颠沛流离，各种各样的变故让她性格冷漠，拧巴，她对男女之情懵懂，更别提经营一段感情了。 故而，这两个人就算有好感也不懂得表达。 一蹉跎，三年过去了也没动静。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真想让飞影和冷幽倚跟隔壁的玉儿学学。 玉儿姑娘可是把姬无烟那种大魔头治的服服帖帖。 大魔头不懂爱，玉儿硬生生将他培养出浪漫来。 秦偃月说。“飞影，要不，就让老七给你们赐婚吧。横竖现在你已经不是暗卫，自然也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缛节，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像你这般捂着不说，你不说，她也不说，你们两个迟早会越行越远。” 飞影似乎并不想提这个话题。 他眼睛闪烁了几下，目光撇向远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前阵子，有消息传来，说是曾经有人见过冷幽倚的父母。” 秦偃月怔了一下。 冷幽倚的父母，是西陆前朝皇帝和皇后。 三年前，天罚那个组织在暗中将西陆皇室改朝换代，将前朝皇帝皇后都处决了。 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秦偃月蹙眉，“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飞影沉默了片刻，“他们并没有死，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他们无法回到西陆，西陆之人自然也不记得他们，他们在乞讨赎罪。” 秦偃月咋舌。 天罚不愧是天罚，这般惩罚，比杀了他们还可怕。 “所以，你突然提及冷幽倚的父母，是什么意思？”秦偃月问。 飞影沉默了一阵。 才吞吞吐吐说出几个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池下山洞 秦偃月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先是一怔。 随后。 她恍然大悟。 她终于懂了冷幽倚和飞影三年以来一直没进展的原因了。 不是他们两个没有感情，也不是他们不懂得表达感情。 而是。 飞影钻到了牛尖角里。 飞影以为成亲这种事是神圣的，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他想明媒正娶冷幽倚。 但。 冷幽倚父母的身份特殊，飞影注定不能将她父母带来，更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 故而。 飞影陷入到了怪圈里。 两个不擅长表达的人一蹉跎就蹉跎了三年。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笨蛋！ “飞影，你可听过一首词？” “嗯？”飞影挑眉。 秦偃月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飞影不解其意。 秦偃月轻轻地说，“词人的友人被贬谪到偏远的地区，辗转多年才与词人相见。” “旧友相见，甚是开心，故而友人让随行歌姬献唱一曲。词人感慨万分，感叹道，友人蹉跎多年，归来仍是少年。” “词人问歌姬，这些日子在岭南过的如何？歌姬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说完这些，秦偃月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特意给飞影解释这些，不过是想告诉他，心安之处才是家乡，不必拘泥那些古老习俗。 飞影，一定能懂。 飞影的表情很复杂。 此心安处是吾乡。 心安之处，才是故乡。 他的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此时。 冷幽倚和白临渊已经砍伐了树木回来。 几个人搭建了帐篷。 等到搭建完毕，鱼也可以吃了。 因飞影一直在思考秦偃月的话，一直沉默着。 冷幽倚原本是个清冷性子，只低头吃鱼，并没有说什么。 秦偃月和白临渊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沉默着吃完饭。 沉默着回到各自的帐篷。 经过许久的劳累，秦偃月也着实累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待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飞影轻轻地将冷幽倚喊了出去。 他们走出去了很远，秦偃月并没有听到他们谈了什么。 等到冷幽倚回来时，她明显有些激动，一个人躲在那里，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秦偃月知道，飞影理解透彻了她的话，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迈进了一步。 这是个好现象。 月明星稀。 山谷风簌簌，一夜沉寂。 第二天早晨，一切步入正轨，要干正事了。 一行人来到了升仙池周围。 一别三年。 升仙池的毒性比之前更加浓郁。 白临渊将药丸递给秦偃月和飞影。 “此地毒性过大，你们最好在这里等着，我跟冷幽倚下去寻找。” 秦偃月没有白临渊那种特殊体质。 强行闯进去没什么好处。 她索性跟飞影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安心等候。 冷幽倚和白临渊则跳下升仙池中。 瞬时。 他们便被升仙池吞没。 秦偃月有些紧张。 就算是白临渊和冷幽倚会功夫，懂得闭气，想要在满是毒的升仙池底部寻找东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们一直没有动静。 时间越长，越煎熬。 等了大约一刻钟。 秦偃月实在等不下去了。 她想着再寻个办法时。 突然飞影喊了一声，“他们出现了。” 秦偃月忙看过去。 果然。 冷幽倚冒出头来。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整张脸都变成了可怕得绛紫色。 她一步步往上走来。 秦偃月忙站起来，“冷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冷幽倚语调一如既往冷淡平静。 “白临渊呢？” “在下面。”冷幽倚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毒液，“我想，你该下去一趟。” 秦偃月蹙眉。 她的确想下去。 但。 这升仙池里的毒，她没有信心不受影响。 “白临渊让我告诉你，你可以躲到戒指里，我带着戒指下去。”冷幽倚毫不避讳地说。 秦偃月看了看戒指。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这些年来，她拥有神奇戒指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 身边人也都已知晓。 秦偃月也没刻意隐藏。 她相信白临渊不会轻易提这种要求，便答应了冷幽倚的邀请。 飞影沉思了片刻，“我留下来守着，你们下去。” 分工完成后。 秦偃月进了戒指里。 冷幽倚脸色凝重地将戒指握在手中，又跳到了升仙池下。 过了没一会儿。 “可以出来了。”冷幽倚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出来后。 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在水底，而是在一个有空气的石洞里。 这山洞不大，点了火折子之后就能看清楚。 洞里有氧气，应该是跟外界某个地方相通的。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 “我们在下面没找到尸体，也没有找到像尸体的东西，只找到了一块石碑。”白临渊说。 “石碑上刻了一行字，我是根据那行字打开了石碑，打开石碑后，出现一个通道，沿着通道就来到了这里。” “但，我们寻了一阵，并没有找到尸体。” 秦偃月蹙眉。 这跟奶奶说过的不一致。 奶奶明确说过，她的尸体就藏在升仙池的底部。 用油纸包裹住，加上升仙池里的水，形成了一个天然密封环境。 奶奶应该不会骗她。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有人来过这个地方？”白临渊道，“有人将尸体带走了？” “不会。”冷幽倚接过话来。 “我可以保证这个地方不会有人进来，升仙池下方更不行。” “你这么自信？”白临渊冷笑，“既然你能对升仙池免疫，也会有别人对此免疫。” 冷幽倚蹙眉，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冷哼了一声，“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们别吵了。”秦偃月道，“或许，这个地方才是棺椁。” 她的目光落在了石洞正中的圆池子里。 圆池子里的水，并不是升仙池里的水。 相反。 里面的水很清澈，不像是有毒的。 秦偃月伸出手，想去探一探。 “我来。”白临渊率先下手。 将水捞出来看了看，白临渊才道，“就是普通的清水，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清水？” “如果，这里有一口原本就是清水的泉眼呢？”秦偃月的声音发紧。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隐蔽之物 “什么意思？”白临渊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偃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 她沉默了一阵，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天马行空，但，现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更合理。” 她指着那口水井，“假如这里的水就是普通的泉眼，泉眼的水是从下方涌上来的，途径某个地方的时候，泉水变成了毒水。” “这些毒水便是升仙池里的水，升仙池中种植的毒草，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真正有毒的不是它，而是存放某处的某样东西。” 这话一出。 白临渊和冷幽倚都沉默下来。 秦偃月的意思很简单，这里流出的是正常泉水，正常泉水流到升仙池就变成了剧毒。 让泉水变成剧毒的原因，是因为某样东西。 至于这东西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奶奶的尸体！ 沿着泉水的方向寻去，定然能找到那样东西。 “秦姑娘，我劝你先在这里等候，若你的猜测应验了，那剧毒之物或许会伤了你。”白临渊见秦偃月想要先去寻找，劝阻道，“还是我去找吧。” 秦偃月的脚步顿住。 白临渊的话不无道理。 若奶奶的尸体便是那剧毒之物，她怕是无法轻易接近。 “一切小心。”秦偃月说。 秦偃月和冷幽倚待在原地。 白临渊沿着水流走了好一阵，最终在某个地方停下来。 许久后。 他才苍白着一张脸走回来，身形也摇摇晃晃的。 “你怎么样了？”秦偃月忙问。 “无碍。”白临渊说，“我可以承受得了这毒。” “秦姑娘，你的猜测完全正确。”白临渊，“在泉水流出的出口，我发现了一个隐蔽水池，水池里的水正是通向升仙池的。” “在那里面，我找到了一具尸体。” 白临渊看向秦偃月的眼睛，“那具尸体被厚厚一层油纸包裹住，沉在隐蔽水池的最下方。” “秦姑娘，我想，那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你奶奶的尸体。” 秦偃月眉头蹙起。 “你，打开了？” 白临渊摇头，“还没有。” “秦姑娘，要不要打开，决定权在你。” 秦偃月脸色凝重。 她想起奶奶留下的那些话。 奶奶特意选了这般隐蔽的地方隐藏尸体，只能说明尸体里所带的毒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若是贸贸然将油纸打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若是不打开，直接火化掉，未免对奶奶大不敬。 秦偃月想了一阵，“只打开一点点，我确认一下里面的人，确认完毕之后立马将油纸重新包起来。” 说着，她已做好防护。 秦偃月和冷幽倚跟着白临渊走到那方隐蔽的水池后。 果然看到了一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 白临渊将油纸一角打开。 秦偃月看到油纸里面的尸体后，眼睛瞪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油纸里的尸体，与活人并无二致！ 明明死了很多年，尸体却新鲜的像是才断气的那般，面色红润，皮肤白、皙。 若不是场合太过诡异，秦偃月甚至以为，眼前的人根本没死，只是睡着了。 一向冷漠淡定的冷幽倚显然也被吓到了。 她的表情变化莫测。 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这个人，是不是睡着了？她莫不是练习了龟息功？” 龟息功这个词一出。 白临渊也若有所思。 他微微点头，“若是寻常尸体，即便是刚刚断气的，也不会有如此红润的气色。眼前之人，不仅气色红润，皮肤状态也如生前一般。” “甚至她的头发都是在生长的。” 白临渊说着，将油纸往下，找出了尸体的手臂。 令人震惊的是。 尸体不仅仅皮肤状态良好，连指甲都在长。 因常年被包裹在油纸之中，指甲虽然长了很长，但常年不透风，指甲弯弯曲曲的，软的有些奇怪。 “这真的太奇怪了。”白临渊说，“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事儿。就算是龟息功，怕是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秦姑娘，你打算怎么做？” 秦偃月着实有点为难了。 龟息功这种功法她也听说过，这种功法多出自武侠小说，是虚构的。 大意就是人学会了这种功夫之后，能像乌龟一样呼吸，进而陷入假死状态。 可，奶奶从未提及过龟息功这种东西。 她原本想的是，既然让奶奶落叶归根，就不在意形式了，将奶奶的尸体火化之后再带回现代。 但现在的情况，着实出人意料。 奶奶的尸体如此鲜活，根本不像是死掉的人，她也不忍心火化掉。 再者，她一直不理解，奶奶为何要耗费如此大的力气将尸体藏在这种地方，兴许这具尸体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综合种种，她不能轻率处理。 但…… 尸体就是尸体，不管保存的多么完美，都是细菌载体。 更何况，奶奶的尸体拥有剧毒，贸贸然转移出去，怕是会发生大事。 必须要想个办法。 短短时间内，秦偃月脑筋转了十几道弯。 她问向冷幽倚，“升仙池里那些树木，一直存在吗？” 冷幽倚点头，“打我记事起，那些树木就已经存在。” “说也奇怪，那些树木活在升仙池周边，依旧能保持原样，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着。” “就是它了！”秦偃月道，“一般来说，毒草的周边能找到解药。升仙池旁的树木，或许就是最佳选择。” 白临渊不解，“秦姑娘想做什么？” “做棺材。”秦偃月说。 白临渊挑了挑眉，“棺材？” “对。”秦偃月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奶奶的尸体拥有剧毒。这剧毒经过今年累月的泉水冲刷，还没冲刷干净。” “咱们不能直接将尸体搬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能够抗毒的棺材。” 白临渊深以为意，“有道理。”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 冷幽倚负责将秦偃月安全带出升仙池，先造棺材。 白临渊则留在那处理一下尸体，想办法搬运上去。 再次回到地面。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石洞里虽然有空气，但那股的味道着实算不上好闻。 闻到了新鲜空气，她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飞影见他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情况如何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我，跟你们一起去 “砍树去吧。”秦偃月说，“我们需要打造一副棺材。” 飞影蹙眉，“棺材？” “对，我们需要棺材。”秦偃月道，“就用这树林里的树木来做，飞影，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你砍了树木之后，带着这些木头去外面，找最好的工匠做一口棺材，那口棺材一定要密封性极好。” 飞影虽不明所以。 但，这是秦偃月的吩咐。 他没多问，领命去做。 “我一起。”冷幽倚已经换了一套衣裳。 她随意捏着半湿的头发，“我知道哪里有做棺材好的铺子。” 飞影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默认了冷幽倚同行。 飞影和冷幽倚离开后。 升仙池的山谷中，只剩下秦偃月和白临渊两人。 白临渊将尸体安置好之后，去水池里清洗完毕。 他随意将衣裳披在身上。 头发还在滴水。 他随意擦拭着头发，嘴角勾起，“秦姑娘，咱们现在可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所以呢？”秦偃月正低头画着什么。 听了白临渊的话，头都懒得抬起。 “秦姑娘不害怕？”白临渊斜倚在一旁，“毕竟，在这种空间里，我真要做点什么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偃月很无语。 几年时间都没让白临渊改掉喜欢胡说八道的习惯。 “以你的本事，不管何时都能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必非要在这种时候？” “行了，你有这贫嘴的功夫，不如帮我看看，该如何安全地将奶奶的遗体转移出来。” “奶奶的遗体至今是个谜题，我至今不能确定将奶奶的遗体搬出来会不会影响到周边，我想，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白临渊收起了戏谑。 他眉梢微微挑起，“你不是已经让飞影去做棺材了？” “棺材加上油纸，应该不会有问题。” 秦偃月蹙眉，“话虽如此。” “我总是不太放心。” “你应该知道，有些毒并不一定是毒，而是某种细菌或者病毒，凭靠着普通手段，根本没办法预防。我还是有些担心……” 白临渊笑了。 “秦姑娘，你这就本末倒置了。你应该有很多手段可以处理，何必非要拘泥？” 他指着秦偃月的戒指，“你这里面的一些东西，完全可以避免掉你所说的情况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的确。 医药大楼里有不少东西可以密封保存尸体。 但，有个前提，就是要在医药大楼里。 因为医药大楼里有特殊发电机，特殊发电机可以将月石的能量转化为电力，供应着整个医药大楼的用电。 也就是说。 奶奶的遗体只能存在于医药大楼里。 这倒也无所谓。 横竖他们要去现代的话，也需要经过医药大楼。 关键问题是重量。 能够密封存放遗体的装置非常重，无法轻易搬运，只能放在医药大楼里面。 倘若她去了现代，戒指受影响不能使用了或者无法进入医药大楼，那就不好办了。 “三年前，戒指在血池里失灵过一次，虽然只有那一次，我也有些心有余悸。” “我……”秦偃月揉着眉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白临渊解释她的顾虑。 “横竖，我们先找个稳妥点的方法，实在找不到了再说。” 白临渊沉默了一阵。 他也着实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 飞影和冷幽倚定制棺材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后。 棺材定制成功。 冷幽倚所寻的棺材铺主人手艺高超，棺材密不透风，这倒是让秦偃月放心了不少。 将奶奶的遗体放到棺材之中。 又将棺材放到密封装置里，升仙池之行，算是圆满结束。 从蔚仙城回到闻京城，速度还算快，只用了三天时间。 等到秦偃月回来后。 东方璃也已处理好东陆事宜。 他将大部分事务都处理个七七八八，尚未处理完毕的，交给宜阳王监国。 宜阳王原本不乐意接这差事。 他更想将这繁琐差事交给老皇帝。 奈何老皇帝从退居二线之后，一心扑在甜品事业上，根本不想掺和进来。 没办法，宜阳王只能接下这监国一职。 同时监国的，还是陆觐。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 东方璃算是得到了自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假期。 还是特殊假期。 即便是他位于高位多年，早已心如止水，对于这特殊假期的特殊旅行也无比期待。 “偃月，真的不带皎皎和云朗吗？”瑶妃道，“这两个孩子若是知道你们两个不带他们，他们肯定会闹腾的。” “我先声明，我看不了他们。” 秦偃月捏着眉心。 她不太想带皎皎和云朗去现代。 他们两个还在长身体阶段，免疫力还没构建完成，若是去了现代，免疫系统不完善，或许会有危险。 “瑶妃，我有办法安抚他们，这一次我们两个先去探探路，等时机成熟了再带他们过去。” 东方璃也对瑶妃道，“我已拜托了父皇和母妃，他们也会轮流带皎皎和云朗，瑶妃娘娘大可放心。” “行吧。”瑶妃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放心。”秦偃月叮嘱好了瑶妃注意事项。 等到全部准备妥当后。 她带着东方璃进了屋子。 “老七，要开始了。”秦偃月拿了一套衣服给东方璃，“你，可做好准备了？” 东方璃轻笑，“三年前就做好准备了。” “偃月，我一直很想去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这一次时间充裕，我们可以多待一些时日。” “嗯。”秦偃月也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 她来到东陆已四五年时间。 这四五年一晃而过。 与东方璃在一起，她也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一次。 终于轮到她带他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了。 “老七，开始吧。”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 就在这时。 一声咳嗽声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幽幽的声音，“秦姑娘，用完就抛，不好吧？” 秦偃月嘴角抽搐了一下，“白临渊？” “你变态啊。” 她看向斜倚在角落里的白临渊，“你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做什么？” 白临渊摊了摊手，“我一直在这里，是你们没看到我。” “秦姑娘，我也不兜圈子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也要去？”东方璃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小丑竟只有她自己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惊讶的样子，微微挑眉。 “你们为何这么震惊？” 秦偃月：…… 她能不震惊吗？ 白临渊这个变态动不动就下毒，他跟着去现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璃也一脸阴沉。 这一趟行程，原本是他和秦偃月的双人旅行。 加上白临渊算什么？ 白临渊摊了摊手。 “秦姑娘，你奶奶的遗体是我帮你挖出来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半途而废，一定要帮你送到目的地才能放心。” 秦偃月：…… 我谢谢您。 白临渊继续说，“再者，不知秦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和清逸王妃约定过，有朝一日带她去你之前生活的地方瞧瞧，可巧，清逸王妃的孩子不足五个月，她无法出远门，故而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了我。” “清逸王妃写信交给我一些任务，她也点名要求我跟着你们前去。” 白临渊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若秦姑娘不信我，可以看一看信件内容。” 秦偃月想起来了。 当年她的确跟清逸王妃做过这种约定。 清逸王妃年前刚生了宝宝，现在宝宝还没断奶，的确是去不成的。 至于她将此事托付给白临渊…… 白临渊见秦偃月还有些犹豫，继续说道，“我是东方璎的师父，徒弟离开我这么多年，他一定很想见我。” “行吧。”秦偃月勉强道，“但你一定要记得，去了那里，一定要听我的。” “老七，你也是。” “我们那个时代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要是闹出轰动来，那就麻烦了。切记，千万不要惹事，不要跟人起冲突，那边的律法跟这边不一样，切记切记。” “放心。”白临渊见秦偃月同意了，眉梢挑得高高的，“我一定谨遵秦姑娘教诲，绝对不闹出乱子。”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看向东方璃，“老七，你呢？” 东方璃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能做到的事，我自然也能做到。” “哦？这可不一定。”白临渊眉眼弯弯，“毕竟皇帝陛下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不知有没有染上什么高高在上的恶习。” “我染不染上恶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恶习绝对不比我少。”东方璃冷笑。 “是吗？”白临渊摸了摸唇角，意味深长，“或许是吧。” “呵。”东方璃反唇相讥。 两个人阴阳怪气交锋许久。 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火花。 火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炸裂开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和白临渊，一阵无语。 她有种预感。 这一次旅程，肯定不会无聊。 “你们两个消停一点。”秦偃月拿了一套衣服递给白临渊，“先将衣服换上。” 白临渊拿着那套衣服看了看，一脸嫌弃，“不要。” 秦偃月道，“我们那个时代很少有人穿成这样，你们穿成这样会被围观的，先换衣服。” “不要。”白临渊很拒绝，“我是绝不会穿这么丑的衣服！” 东方璃难得有跟白临渊意见一致的时候。 这衣服的确丑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了。 上衣勉强可以，这裤子跟亵、裤差不多。 穿着亵、裤到处乱跑，对他来说，莫过于侮辱。 东方璃虽然不说。 但，满脸写着拒绝。 秦偃月见他们两个拒不配合，额角抽搐。 这些衣服，是她为了回到现代特意找人定做的。 面料都是选的最接近现代的面料。 回到那边也不至于那么突兀。 这两个人，却全不领情。 “你们都不换是不是？那到时候被当猴看了可别怪我。”秦偃月自己将衣服换掉。 她这套衣服不是定做的。 医药大楼里本来就有一些衣服，虽不知爷爷是给谁准备的。 她选了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穿着正合身，就直接拿出来穿了。 秦偃月换了衣服之后，东方璃和白临渊眼睛都直了。 “秦姑娘，你们那个时代的女性，都是这般穿着吗？如此，紧身？”白临渊想多看几眼。 东方璃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白临渊的视线。 “多数是这个穿着。”秦偃月说，“这是最普通的穿着。” “行了，我们别磨蹭了，你们两个也别闹腾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秦偃月将东方璃和白临渊带到医药大楼里。 这些年。 她已经摸索到了回到现代的方法。 当初四象祭坛的作用就是将所有钥匙的能量发挥到最大，再利用点睛石来指路。 只要对面空间有对应的点睛石，就可以传送过去。 四象祭坛被废弃掉之后。 目前只有一种方法能够前往现代。 这种方法比四象祭坛要简单许多，但目前只有秦偃月能够完全掌控。 秦偃月将他们带到医药大楼里。 再利用现有的点睛石与之前不知何人预留在现代的那枚点睛石呼应。 两枚点睛石成功呼应后。 秦偃月尝试着移动。 “你们不要放开我。”秦偃月一手抓住东方璃的手，一手抓住白临渊的袖子，“要开始了。” 话未说完。 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嘈杂声传来。 交谈声，音乐声，汽车鸣笛声等等。 秦偃月微微发怔。 这就回来了？ 这么快？ “哇，你们看，这边有两个超级好看的汉服小哥哥。” “太帅了。” “所谓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人吧？” “这次的帅哥们质量好高，值了值了！” “你与春风皆过客，我携秋水揽星河，我突然相信爱情了。” 不多时。 一堆人围上来。 伴随着手机咔嚓咔擦的拍照声。 东方璃和白临渊被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秦偃月看着他们两个铁青的脸，露出森森的白牙，“谁让你们两个不听话！早听话换了衣裳就不会被人当猴看了。” “咦？安保是怎么安检的？怎么放任一个不穿汉服的人进来呢？”一个人很嫌弃地看向秦偃月。 “是啊，我们这可是汉服集会，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她好像跟神仙小哥哥们一起的？” “哦，原来是小助理啊，真不懂事，小助理也该守规矩啊。” 秦偃月：…… 她环顾了四周。 的确。 这里的人不管是小孩还是老人，都是穿着汉服。 汉服的含义很广泛。 这边几位穿着明制汉服，这边穿着宋制，那边穿着唐制，还有不少人混搭。 不管混搭与否。 他们都仙气飘飘的。 唯独她穿的t恤和牛仔裤，格格不入。 秦偃月嘴角抽搐。 闹了半天，小丑只有她自己！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终于回到了现代！ 因白临渊和东方璃两个人的样貌特别出众。 且。 他们二人的服装面料都是蚕丝织就的，工艺考究。 与这满大街的普通汉服不一样。 他们两个凭着倾世容貌和精致的衣裳引得无数人追捧。 手机咔嚓咔嚓不断对着他们拍照。 各种各样迷妹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白临渊在明月楼时，习惯了被一堆女人们围着转。 他被包围，倒是比较淡定。 东方璃就不一样了。 东方璃性情冷漠，又身居高位，除了秦偃月母子三人之外，鲜少有人能近他的身。 他被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围绕着，身上溢出无限冷气。 上位者的压迫气息很快便弥漫开来。 四周之人都是普通人。 根本无法承受住东方璃的天子之气。 她们被吓到，一哄而散，只敢远远地看着。 恰好这时。 有数十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汉服男团走秀开始。 “哇，是我男神来了。” “开始了开始了。” “快去拍照啊，今天一定要把哥哥的盛世美颜给拍出来。” “走走走。” “可是这两个神仙小哥哥怎么办？好舍不得他们啊。” “你傻啊。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肯定是主办方请的，我们只要在节目现场等着，肯定能等到他们，到时候我们不仅可以拍到他们的盛世美颜，还能率先放出花絮。” “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快，我们赶紧去蹲个最佳角度。” 这些姑娘们七嘴八舌地分散开。 秦偃月见人群散开，以最快的速度将东方璃和白临渊拉到没人的地方。 白临渊微微挑眉，“秦姑娘，这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这边的人，穿着跟我们别无二致。” “我也纳闷。”秦偃月说，“咱们好像穿越到汉服同袍活动现场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们两个感觉怎么样？” 她紧张兮兮地看向东方璃，“老七，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告诉我。” 现代和古代的差异，不仅仅是文化差异。 还有各种菌群的差异。 空气中存在着无数看不见的细菌病毒，人类的进化史同样也是细菌病毒的进化史。 这些细菌从人一出生就伴随着，所以对土生土长的现代人来说没有什么危害。 但。 现代人习以为常的空气，对于东方璃这种从别的时空过来的人来说，无异于隐形炸弹。 菌群微小又无孔不入，除非待在无菌室里，不然难以避免。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放心吧，我一切良好。” “你呢？”秦偃月问白临渊。 白临渊想了想，“这边的空气有点臭。” 秦偃月：…… “偃月。”东方璃锁起眉，“你可有感觉到不适？” 秦偃月摇头轻笑，“作为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我怎么会……” 这话还没说完。 秦偃月的笑容僵住了。 她才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人。 严格来说，现在这具身体并不是她的，她跟东方璃和白临渊一样，都是东陆人。 “大意了。”秦偃月以手扶额。 还好，她现在没有不适感。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小动作，会心一笑。 他拍着她的手，“别担心了，兴许，这边跟那边的差别没那么大。” “可是，当时老十过来的时候，直接被送到无菌室了啊。”秦偃月道。 白临渊接过话来，“老十那时中了美人豌豆的毒，奄奄一息，兴许，并不仅仅因为受不了这边的空气？” 秦偃月想了想。 是这个道理。 “咱们没事自是最好的，接下来我们还是想想该去哪里吧。”秦偃月说着，突然一拍头。 “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你们稍等我一下。”秦偃月触摸着戒指。 和往常一样集中精神。 感觉到戒指里的医药大楼时。 她可算松了口气。 戒指能够正常使用，他们也能避免了好些麻烦。 她一闪身进到医药大楼里。 换上了她平日里穿的衣裳，将头发挽好，这才出来。 待她出来后。 白临渊眉梢高高挑起，笑道，“秦姑娘何必折腾来折腾去，怎么又将衣服换回来了？” “我乐意。”秦偃月瞪了白临渊一眼。 早知道他们会落在这种活动场所，她才懒得换衣裳。 穿习惯了丝绸，再穿其他料子的衣裳，很是不舒服，换上平常的衣服之后，顿时觉得哪哪都舒畅了。 东方璃瞪了白临渊一眼，“偃月不过是不想惹人注目而已，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白临渊并不搭理。 他捏着下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直接去找东方璎？天下这么大，该怎么去找？” 秦偃月正了正神色。 直接去找老十不太可行。 这三年时间里。 她无数次跟老十闲聊，想多询问一下岳千岚的消息。 岳千岚对此非常抵触。 甚至。 已经抵触到疯魔的地步。 东方璎也没办法，每次跟秦偃月聊天都避开岳千岚。 若是他们贸贸然找过去，岳千岚反应会更大，老十也会为难。 “目前我们寸步难行，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将证件办理一下。”秦偃月将手机拿出来。 这款手机是爷爷放在医药大楼里的。 里面有电话卡。 在东陆时，就算有电话卡也没有信号。 之前黑蛋还用它来看动漫，后来反反复复看那几个动漫看够了，手机就被扔到了一旁。 回到这边来之后，信号终于满格了。 “我先碰碰运气。”秦偃月在键盘上输入一行数字，“也不知道里面的电话卡有没有欠费。” 话正说着。 她已经拨了电话。 片刻后，有拉长音的嘟声响起。 “打通了！”秦偃月激动的手指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电话一直在响着。 对面始终无人接通。 眼看着就要挂断时，突然咔哒一声，对方终于按了接听键。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不要再给我推销房子了？你们卖的起我也买不起，一天天的，非要挑人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要不要这么烦人？”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后，秦偃月更加激动。 “蓉蓉。”她喊了一声，“是我。”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即大喊一声，“妈呀诈尸，我肯定是在做梦。” 说完，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掉了。 秦偃月：……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有人在监听？ 秦偃月听着嘟嘟的忙音，无比凌乱。 那家伙，挂了她的电话？ 那个家伙，竟然敢挂她的电话！ 秦偃月刚想要重新拨打回去。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响了，显示未知号码。 秦偃月踟蹰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接听之后。 对方却没有出声。 秦偃月尝试着喊了一声，“喂，你好……” “这果然是阴间号码，大白天的，阴间号码怎么打进来的？我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凶，导致免疫力低下，容易被邪气入侵？”电话那头传来又惊悚又疑惑的声音。 秦偃月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个家伙，把她当成阴间勾魂使者了。 “大白天你别犯癔症。”秦偃月说，“我还没死。” “醉酒的人从来不说自己喝醉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死了？你可是我亲自收尸的，绝对不会有错，你要不是骗子，要不就是阴间来电，反正你肯定是死了的，妈耶，今天是七月十五吗？不是啊，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哪里出错了？”对面又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 说完后。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最近不是常常有新闻说，不少诈骗的利用去世之人的声音打电话借钱。一定是骗子。” “死骗子去死吧你！” 说着，她就要挂电话。 “等等，你先等会挂。”秦偃月一脸黑线。 “你怎么知道我要挂电话？”对面那头又紧张起来，“你是在监视我吗？” 秦偃月已经无语了。 “大姐，你忘了你的职业是什么了吗？ 你一个死宅什么什么都干不成唯独喜欢当什么黑客，你家里的监控都在你掌握中，谁能监视得了你。”秦偃月说，“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你挂电话之前喜欢用手指敲两下手机，你最喜欢吃的甜品是布朗尼蛋糕，你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带你去一家高级餐厅吃饭，那家店的布朗尼特别好吃，你感动得哭了好久，还惊动了服务员。”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一个大惊喜，帮我盗取了某个机构3s级保密资料，无数机构追杀过来，我被你吓傻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件事压下去，你可都还记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现在的诈骗团伙，背调做的这么详细吗？” 秦偃月：…… “祝蓉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些事都是我们的秘密，诈骗团伙怎么可能窃取到？我还活着，千真万确。” “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赶紧过来见我。”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蓉蓉，我需要你，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只能找最信任的你帮忙。”秦偃月说，“哦对了，我相公也在。” “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电话那头立马来了精神。 “不管这是不是阴间电话，你这万年单身狗终于找到了对象，我很欣慰，我一定要见一见他。” 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突然“咦”了一声，“奇怪，你这个手机号码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在监视？” 她的声音立马严肃起来，“偃月，你现在立刻将你的手机关闭，不要再打开，我刚才被你吓到了，没注意到你手机号码的信息。” “你现在的手机号码至少被三组人监听，我已经阻断了信号，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马上关机，我立刻就到。” 秦偃月愣了一下。 有人在监听她？ 不对。 那些人监听的应该是这个手机号。 这个手机号应该是爷爷的。 一旦被发现，会有不少麻烦。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秦偃月问。 “你这是在小看我。”电话那头说，“我已经锁定你的位置，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很快我就能过去。”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我没猜错，监听你的人正在往你们那个地方赶去。” “哦？那个地方今天有汉服同袍集会活动，你们还算幸运，他们一时半会过不去，行，就这样，你等我。” 啪嗒。 电话被挂掉。 秦偃月一脸严肃地将手机关闭放回到医药大楼里。 东方璃虽有些听不太懂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但。 他看着秦偃月的脸色不好看，也跟着严肃起来，“偃月，出什么事了？” 秦偃月道：“是我大意了。” 她道，“我刚才用的那部手机应该是爷爷的，蓉蓉告诉我，我在打电话的时候，至少有三拨人在监听。” 东方璃蹙眉。 他其实有些想不明白。 一个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黑盒子，为什么里面能传来对话声。 四下无人，又是如何被人监听的？ 是什么人有这种功力能在他和白临渊所警惕的范围内监听？ 小盒子对面的人，又在什么地方？ 东方璃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 然。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他最终还是没开口。 “横竖有蓉蓉在，应该没问题。”秦偃月说，“别担心，她应该很快就能到来。”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型水上公园。 公园四面环水，正中有无数岛屿一般的空地。 最大的空地上便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秦偃月和东方璃他们为了躲开人群，来到了一个人最少的地方。 这个地方避开人群。 同样的，也非常隐蔽。 正当秦偃月纠结着祝蓉能不能找到他们时。 上空，突然出现一架小型飞机。 飞机在上方盘旋。 带起的气流巨大，吹动着四周的花草树木。 现场活动摆设的花草和各种条幅装饰被这狂风吹得到处都是。 飞机越来越低。 风越来越大。 飞机声音太大，吸引了前面的人群。 “哪里来的飞机？” “飞机是要落下来吗？” “不会有什么情况吧？感觉好可怕。” “安保人员呢？” “快，快来维持秩序。” 莫名其妙落下的飞机引起了主办方的重视。 无数安保人员集结围过来。 他们如临大敌，从四面包抄。 就在东方璃和白临渊做好攻击准备时。 飞机门打开。 一身飞行装扮的祝蓉探下头来，“对暗号！我生气的时候喜欢喊你什么？” “秦二丫。”秦偃月说。 “暗号回答正确。”祝蓉扔了一条飞行绳下来，“快上来！”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拉风的出场方式！ 不愧是祝蓉！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原来你赶上了穿越潮流！ “老七，白临渊，我们需要到这上面去。”秦偃月说。 “这是什么东西？”东方璃充满警惕。 秦偃月解释说，“这东西名为飞机，是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飞机速度比较快，只要上去很快便可以离开这里。” 白临渊简单“哦”了一声，眼睛里满是嫌弃。 噪音大，模样丑。 这东西，远没有他的白鹤好用。 东方璃慎重道，“偃月，我们确定要进到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吗？若是有危险，怕是很难逃掉。” “没事，要相信我的闺蜜。再说，即便是有危险，不是还有你们在？谁能奈何得了你们？”秦偃月看着安保人员已经冲了过来。 她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事不宜迟，安保人员快要过来了，咱们走吧。” 东方璃将秦偃月抱起。 他单手抓住绳子，脚尖微微借力，转眼间就来到了飞机之上。 他先将秦偃月放到里面，很快也跳了上来。 白临渊连绳子都没碰，寻了个着力点，轻飘飘地跳了上来。 直升机上的祝蓉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是轻功？” “武侠小说里飞来飞去的轻功？我一定是在做梦吧？”祝蓉眼睛晶亮晶亮的。 “行了，别中二病了。”秦偃月无语，“很罕见么？” “瞧你这轻飘飘的语气，轻功可是虚拟的好不好？我见到了真的轻功，肯定要感叹一下。”祝蓉道，“要不是你们有影子，我真以为你们是从阴间来的。” “不好，安保已经过来了。” “你们都坐好，我要开始飞了。”祝蓉坐到驾驶舱，启动驾驶。 直升机越飞越高。 很快便穿进云霄。 等到飞行平稳后。 祝蓉呼出一口气，“现在可以自动飞行了，怎么样，我这私人飞机不错吧？”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是谁说买不起房的？”秦偃月笑道。 “对啊，我就是买不起。”祝蓉道，“买这台直升机可是掏空了我的小金库。” “等等……”祝蓉似乎这才看清楚秦偃月的脸。 她眉梢一扬，“这位仙女，你谁啊？你真的是我那个傻乎乎的闺蜜秦二丫吗？” 秦偃月：…… “你不知道我是谁，干嘛要将我们带到直升飞机上来？” 祝蓉一本正经，“定位显示是这里，我就将你们拉上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在阴间玩的不快乐，找了个人附体来阳间玩玩？” “你够了。”秦偃月说，“一口一个阴间阳间，我真没死。” “呸呸呸，别胡说，你可是我亲自收尸的。”祝蓉说，“我可没老眼昏花。”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死。” “那我白替你收尸了？”祝蓉道，“你知道我当时为了找到你，特意回了趟祝家，你都不知道祝家那一帮人看到我之后就跟看到鬼一样，我为了你可是牺牲了那么多，你突然诈尸，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秦偃月：…… 与祝蓉这个话匣子在一起，永远不缺没话说。 祝蓉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偃月，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最起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秦偃月说。 她将自己如何去往东陆，如何附身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说了一遍。 祝蓉张大嘴巴。 她震惊无比。 “真的？” “骗你做什么？”秦偃月叹道，“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大概就是我去了东陆王朝，在那边结婚生子。因为有事，从东陆回到现代来了。” 祝蓉不太相信地盯着秦偃月看了好半晌。 秦偃月摸了摸脸颊。 “我脸上开花了？” 祝蓉摇头。 她依旧不说话，眼睛盯着秦偃月的眼睛。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这话匣子突然不开口了，还有些挺不习惯的，要不，你说点什么？” 祝蓉先是摇头。 随后唉声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很早之前算命的就说你是天生凤命，尊贵无比，只要度过了劫数，便能长命百岁。 接到你可能已经死掉的消息后，我差一点就冲上太常山找那死瞎子要回咱们的算命金了。现在想想，那瞎子还真是挺有本事的，你还真的没死，而是赶上了穿越潮流。” 秦偃月：……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的说法不准确。”秦偃月说，“我穿越不是偶然的，是我爷爷特意安排的。” 她很认真，“我爷爷和奶奶早年参与过一项研究，这项研究涉及到我们普通百姓所不知道的领域。我小时候不懂事不小心参与了进去，才会有了这次奇遇。” 祝蓉歪着头，“所以呢？” “所以，我这是个例，不具有代表性。”秦偃月道，“我怕你这种中二少女会信以为真，也效仿我去玩什么穿越，那只会是个悲剧。” 祝蓉：…… “你太小看了我了，我怎么可能蠢到那种地步？”祝蓉这话说的有点心虚。 她其实还挺感兴趣来着。 秦偃月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你信了么？” 祝蓉歪着头想了想，“勉强信你。” “不过我更觉得你是个骗子。” 秦偃月：…… “再胡说八道我就捏扁你的小鼻子。”秦偃月伸手捏向祝蓉的鼻子。 祝蓉哈哈一笑，抓住秦偃月的手。 “行了行了，我信你了。只有秦二丫才会这样对我。”祝蓉说完，蓦地瞥见了秦偃月身后的东方璃和白临渊。 祝蓉眼睛瞪大。 她凑到秦偃月耳边，“偃月，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穿越到了女尊王朝吧？你带回来两个老公？” “左边这个气质尊贵，一看就是王公贵族，身世不凡。右边这个放、浪不羁，眼神邪魅，活脱脱一个妖孽。” “这两个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也太幸福了吧。”祝蓉感叹道，“真想不到你这万年单身狗不仅有对象了，还一下子有俩对象。” “不对！”祝蓉认真地看着秦偃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找了七个风华绝代的相公？” “高贵的，妖孽的，绝美的，清纯的，邪气的，仙气飘飘的，粗犷肌肉型的，一周不重样，啊，该死，我快羡慕死你了。” 秦偃月嘴角抽搐不停。 且不说他们上了飞机这么长时间祝蓉才发现东方璃和白临渊二人。 单祝蓉这一通胡扯，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来的。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爷爷的遗体被带走了 “你快别卖关子了。”祝蓉兴致高昂。 秦偃月看着祝蓉眼中闪光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她。 “你在害羞什么呢？快说快说。”祝蓉以为秦偃月是在害羞，忍不住探身过来，“我等着呢。” 秦偃月指着飞机引擎，“你在驾驶飞机，这么三心二意真的好吗？” “飞行平稳之后自动驾驶，多半不会出问题的，你别转移话题。”祝蓉哼了一声，“快！” 秦偃月对着祝蓉无比期待的面孔，淡淡道，“东陆王朝和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差不多，男的三妻四妾。” 祝蓉的脸顿时垮下来，“原来不是女尊，真没意思。” 秦偃月握住东方璃的手，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君，东方璃。” “老七，这是我闺蜜，祝蓉。” 祝蓉满脸写着失望，她敷衍道，“你好，我叫祝蓉，请问，偃月是你第几个老婆？看不出来你如此仙气飘飘的，竟也会有三妻四妾。” “偃月，你身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忍受跟别人分享夫君的？” 祝蓉这话问的相当不客气。 秦偃月笑道，“你想多了，老七只有我一个妻子。” 祝蓉倒是对东方璃刮目相看了。 她伸出大拇指，“为了一株花放弃整片花园，看不出来，你还挺痴情的。所以，请问，东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东方璃：…… 东方璃对聒噪的祝蓉并不十分厌烦。 他有礼貌地颔首，“祝姑娘，我姓东方，不姓东。” “东方啊，这个姓挺古老的，所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祝蓉问，“看你气度不凡，贵气十足，难道是皇亲国戚？” 这个问题，东方璃没法回答。 秦偃月笑道，“他不仅仅是皇亲国戚，他现在是东陆皇帝。” “皇帝？”祝蓉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有生之年竟见到了活的皇帝！ “真的假的？我见到了皇帝？要不要行礼？”祝蓉道，“失敬失敬。” “你别一惊一乍。”秦偃月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祝蓉：…… 有生之年见到轻功也就罢了。 竟还见到了活着的皇帝。 这还不稀奇？！ “原来古代皇帝真的能这么好看，言情小说诚然不欺我。”祝蓉凌乱了一阵之后，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那这位呢？”祝蓉看向白临渊，“你先别说，我猜一猜。” “这位风度翩翩，通身的气度高雅，邪魅里带着些许仙气，亦正亦邪，一定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大人，我没说错吧？” “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白临渊。”秦偃月说，“现在在太医院。” “太医啊。”祝蓉感叹，“这么好看的人去当太医？你们真会暴殄天物。” “他只是兼职当太医。”秦偃月笑道，“白临渊有个称号叫毒圣，他最擅长用毒，天下几乎无敌手。” 祝蓉星星眼。 “毒圣！是武侠里那种毒圣吗？” 秦偃月点头，“是。” “哇！”祝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她眼睛眨巴着，“白先生，不不不，白公子，请问，你有对象了吗？不，请问你成亲了吗？” 白临渊微微摇头，“未曾。” “你看我怎么样？”祝蓉指着自己。 白临渊：…… “不怎么样。”他道。 “……嗨，直男没意思。”祝蓉顿时失去了对白临渊的兴趣。 秦偃月笑道，“被拒绝之后冷静一点了吗？” “冷静下来的话，就好好听我说。” “还没有，你先让我再缓和一下。”祝蓉道，“已经快到我家了，咱们回家再说吧。” 飞机慢慢往下降落。 很快就降落平稳。 下了飞机之后。 祝蓉的车子就停在一旁。 车子沿着小路直上。 一直到别墅跟前才停下来。 秦偃月看着位于半山腰的高档别墅，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这出行还是这般拉风，住的地方也是。” 祝蓉挥着手，“我这算什么！” “跟你家的宫殿比起来，我这顶多算是茅房。” “请进。”祝蓉将门打开。 祝蓉的性格比较夸张。 房屋的装修风格也比较夸张，结合了许多国外大胆前卫的设计，房间风格或超现实主义或抽象。 横竖，正常人很难看懂。 秦偃月早已经司空见惯。 东方璃和白临渊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虽面上不显。 心底却暗暗震惊：这边的建筑物虽很不错，但在墙壁上挂一些妖魔鬼怪或者扭曲线条，他们着实不理解。 “我家里人很少，平常就我一个人在，有点冷清，你们来了，我正好热闹热闹。”祝蓉将他们带到楼上。 “楼上房间你们可以随意选，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有个土豪闺蜜真好。” “你少给我贫。”祝蓉说，“偃月，你也别跟我卖关子了。” “你告诉我，你们突然从古代穿越回现代，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你也别跟我客气，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你。” 秦偃月脸色严肃起来。 “蓉蓉，我的确是有要事。”秦偃月说，“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将我爷爷和我奶奶合葬。” 祝蓉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说什么？你爷爷跟你奶奶合葬？” “你见到你奶奶了？”祝蓉道，“她，也死了？” 秦偃月点头。 “事情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横竖，我将我奶奶的尸体带回来了。我奶奶生前的愿望就是跟我爷爷合葬。”秦偃月说。 “这件事不好办啊。”祝蓉道，“偃月，你爷爷出事之后，你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我还没见到你你就出事了。” “所以有些事你或许还不知道。” “你爷爷的尸体，没有被火化，而是被一群人带走了。”祝蓉说，“你现在要找回你爷爷的尸体，怕是不好找。” 秦偃月脸色一变，“谁将我爷爷的尸体带走了？” 祝蓉神情严肃。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根据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是某个国际机构。” “那个机构背景非常强大，就连我们祝家都惹不起。我当初执意要保护你爷爷的尸体，为此我跟我家老爷子闹翻。我甚至还因此被老爷子关在屋子里，偃月，对不起……”祝蓉很愧疚。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有这样的闺蜜真好 秦偃月拍了拍祝蓉的手。 “蓉蓉，你不必自责，这跟你无关。” “我知道爷爷的身份特殊，他的尸体会被人抢夺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秦偃月眉头蹙起。 话虽如此。 爷爷的尸体被带走，她想要将爷爷和奶奶合葬，就没那么容易了。 “罢，先不想这些了。”秦偃月觉得头疼。 “蓉蓉，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祝蓉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我做不到的，我回祝家求老爷子帮我做。” 秦偃月看着祝蓉信誓旦旦的样子，笑出声来。 有这样的闺蜜真好。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帮我们三个人做个身份证。”秦偃月说，“可以吗？” “这个简单。”祝蓉说，“说来也巧，祝家在开矿时发现了一座山坳，山坳里住着一个原始村落。” “那原始村落因为交通不便，导致与世隔绝，村子里的孩子们无法上学，上面很重视，已经交代下去统一帮他们办理户口和身份证，我们朱家捐款修路，也能说得上些话。” “我就说你们一直生活在深山里，被我们感化，不想再与世隔绝，想有个合法的身份出来工作学习。户口就落在那个村子里，你看怎么样？” 秦偃月很惊喜。 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谢谢。”她道，“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跟我你客气什么？”祝蓉笑道，“偃月，几年不见，你怎么这么见外了？” 秦偃月也跟着笑。 她不是见外，她是真心感谢祝蓉。 “对了，除了身份证明，我还有一个请求。”秦偃月说，“今天在现场，不少人拍到了他们两个的照片。” “以他们两个人的容貌，很容易成为热点。我想让你把他们的照片给黑掉。” 祝蓉在东方璃和白临渊身上扫了几眼。 他们两个各有千秋。 一个矜贵，一个邪魅。 一个恍若天神，一个如画中人。 不论他们哪个的照片，只要被传到网上，很大概率会引起轰动。 “放心，我一定会删个干干净净。”祝蓉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这可是我的强项。” 她想了想，翻箱倒柜，最终在茶几桌脚的垫子上拿出来一张卡。 “偃月，你们刚来到这边，应该有很多事要做，你也知道的，在咱们这里没有钱寸步难行，你拿着我的卡去刷，密码你知道。” “不行。”秦偃月道，“我不能用你的钱。” “我回家一趟，我的卡应该还在。” 祝蓉的脸色难得凝重起来，“偃月，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最起码有三拨人在监听。” “你跟你爷爷的关系不是秘密，他们若是找不到电话的线索，一定会盯着你居住过的地方或者你之前的卡等等。” “你若是使用自己的卡，无异于不打自招，我劝你还是不要使用为好。” 秦偃月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我会还给你的。”秦偃月说，“等我们的身份证下来，我会去重新办卡。” “哦对了，最近有没有拍卖会？我想去卖一些东西。” 祝蓉挑眉，“什么东西？” 秦偃月将一些首饰拿出来。 祝蓉看到那些首饰之后，眼睛都亮了，“偃月，这，这些东西，你要卖？” “特意拿回来的。”秦偃月说。 东陆的钱币和这边的花币是不相互流通的。 来到这边之后，哪哪都需要钱。 原本。 她是从皇家小金库里拿了不少宝贝。 那些宝贝太过震惊，一旦出手或许会引起轰动，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拿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 她又从白临渊的明月楼拿了一些精品首饰。 以明月楼的精致程度，拍卖出来的钱应该足够他们使用的了。 “应该有。”祝蓉道，“我找人问问。” “偃月，说句实话，你这些首饰的品相做工都是顶级的，收藏价值极高，你真要出手？” 秦偃月笑道，“嗯。” 计划有变，爷爷的尸体被抢走。 他们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他们三个人总不能一直住在祝蓉这里，花祝蓉的钱。 “行吧。”祝蓉道，“我先去给你们办身份证明。” “时间紧迫，我点了外卖，你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想，下午就可以去拍照了。” 话正说着。 门铃响了。 “说外卖外卖到。”祝蓉快速跑下楼，“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祝蓉离开后。 秦偃月半躺在沙发上。 她侧头看着东方璃和白临渊，“你们两个，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白临渊：“一切都好。” 东方璃也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就好。”秦偃月道。 “抱歉，情况有变，我们可能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东方璃轻笑，“我们会陪着你，别担心。” “正好，我对这边的东西都很有兴趣，趁此机会多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白临渊没有说话。 他盯着房间里的屏幕，脸色微微变冷。 片刻后，他凤眼微微眯起，“秦姑娘，这块黑色的东西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屏幕。”秦偃月说，“只要打开，里面会显示各种各样的画面。” “哦？”白临渊幽幽地盯着某个地方，“这东西，似乎在监视我们。” “嗯？”秦偃月看了看。 这就是块普通屏幕，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有人在监视我们。”白临渊很笃定，“绝不会有错。” 他走到屏幕跟前，抬手。 哐啷一声。 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因屏幕里有电子集成路线，被暴力破坏掉之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响。 秦偃月：…… “白临渊，你在干什么？”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传说中从古代来到现代就要劈电视机的经典桥段出现了！ 亏她先前还暗自欣喜，白临渊和老七都是稳重的，做不出这么二的行为。 这才没过多久，就被啪啪打脸！ 祝蓉听到声音上楼来。 她看到还冒着火花的屏幕，怔了怔，“出什么事了？” 秦偃月以手扶额，“对不起，我们会赔的。” 白临渊语调淡淡，“这东西在监视我们。” “不可能，我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什么人能侵入我的系统……”祝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住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祝蓉脸色灰白。 “我的防火墙被入侵了？” “有人破解了我的部分密码，入侵了我的防火墙，通过防火墙连接到了我的网络……” 祝蓉几乎不敢相信。 对方无法完全攻破她的防火墙。 但。 对方破译了她的部分密码之后，利用漏洞混进了她编的系统中，并且巧妙地在系统中铺就了一条路，用来监视他们。 监视他们的路径，恰好就是被白临渊打碎的那块屏幕！ 白临渊将那块屏幕打碎之后，对方的监视路径被切断，防火墙自动保护机制重启。 现在正在疯狂发出警报声！ “太惊人了，真是太惊人了。”祝蓉喃喃自语，“如此巧妙的入侵，是怎么识别到的？” 秦偃月听不太懂。 她问，“祝蓉，你没事吧？我会赔给你一块一模一样的屏幕的，白临渊刚来这边，不太懂这些……” “不用赔。”祝蓉看白临渊的眼神都变了。 由对直男的嫌弃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祝蓉直接跪在了白临渊跟前。 秦偃月：…… 东方璃：…… 白临渊：“我已经有徒弟了，不会再收徒，你死了这条心吧。” “直男！”祝蓉眼睛都变成了星星，“不过直的好帅。” “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有人穿过了我的防火墙，连接到我的屏幕监视我的？” 白临渊听不懂祝蓉在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那黑色盒子里有东西在盯着他而已。 这是最基本的直觉。 “直觉。”他如实回答。 “哦？可是我自认为我的防火墙无懈可击。”祝蓉道，“对方入侵进来，甚至连我都没察觉到，你只靠直觉就察觉到了？” 白临渊想了想，“长时间处于危险之中，四周皆是敌人，无一刻放松，自然会养成天生直觉。” 祝蓉一拍手，“哦对，我就是太大意，太自信，放松了警惕，才会让人侵入。” “只有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才能养成如此高敏的直觉。醍醐灌顶！我这就重新编写我的防火墙。” “师父，请务必告诉我，除了高敏的直觉，我还需要哪些方面的训练？”祝蓉虚心求教。 白临渊依旧没听懂祝蓉在说什么。 他捡着自己能听懂的说，“防火墙这个名字就太过局限，能够进攻进来的不一定是火，或许是水，或许是毒，或许是刀剑，你若是只关注一面，自然会落到下风。” 祝蓉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没错，师父说的对。” “我太过局限，入侵方式有很多种，毒，就是通过病毒导致整个系统瘫痪，这种方式太过古老，反而能出其不意。 那种绑定小程序随波逐流的，就是像水一样悄悄入侵，让人麻痹大意。那种直接切断防火墙的，可不就是刀剑入侵么！入侵方式不同，我的防火墙自然也要与时俱进。” 祝蓉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白临渊：…… 他依旧没听懂祝蓉在说什么。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真神奇，他们两个讨论的话题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竟神奇般聊到一起去了。” 东方璃表情有些复杂。 白临渊察觉到了危险，他却没有察觉到！ 秦偃月看出了东方璃的想法。 她的手指放在东方璃的手上，轻笑，“之前我老是吐槽白临渊是毒蛇，这可不是随便乱喊他，他拥有普通人没有的敏锐。” “你别多想。” 东方璃倒是没有多想。 他只是对那种虚拟敌人有些无力。 祝蓉跟白临渊谈了许久，越谈越兴奋。 恨不得立马拉着白临渊去重新编写程序。 “祝小姐，菜肴已经摆好了，请您趁热吃。”楼下，有声音传来。 “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下午我们再过来收盘子，请记得给我们五星好评哦。” “好，谢谢你们。”祝蓉道。 “我光顾着跟师父讨教，差点忘了吃饭。”祝蓉一拍头，“饭菜已经布置好，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她带着秦偃月等人下楼去。 说是外卖。 实际上是五星级餐厅的外送。 摆盘精巧，菜肴精致。 从前菜到主菜再到饭后甜点，一应俱全。 那些菜肴明显是出自大厨之手。 单看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 祝蓉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常年吃宫廷菜，吃普通菜或许吃不习惯，你们先填饱肚子，等我找个御厨传人来给你们单独做。” 秦偃月已经被这一桌子菜给惊着了。 她感叹道，“我们没那么多讲究，这也太奢侈了。” “看到你如此奢侈，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秦偃月笑道，“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砍价比谁都狠，用东西比谁都节约。” “路过甜品店，你只远远地在外面看，不舍得进去买。” “你生日那天，我请你去一家高级餐厅，请你吃了布朗尼。你高兴地哭个不停，还惊动了服务员。” “我一直以为你家庭条件不好，后来才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公主，只不过跟家里闹翻了，家里断了你的零花钱。” “你哭也不是因为布朗尼好吃，而是因为这一年来你每天都想吃却吃不到，被馋的而已。” 祝蓉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又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给抖搂出来了？我那时还以为一辈子都要离开祝家了呢。” “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人的。”祝蓉道，“你就别拿这个来揶揄我了。” 秦偃月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意骗我的，毕竟你那会儿是真穷。” “祝蓉，你不必这么招待我们，我们吃什么都可以的。” 祝蓉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也别这么客气，趁热吃吧。” 此时正是饭点。 秦偃月他们也着实有些饿了。 东方璃优雅地坐下来。 拿筷，布菜，吃饭，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皇室的尊贵。 白临渊要随意一点。 祝蓉看着他们的模样，叹了一声，“所谓秀色可餐，我从前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今日见了这两位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可算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别商业互吹了。”秦偃月道，“吃吧。” “好！”祝蓉嘿嘿一笑，拿起碗筷。 …… 就在他们用饭时。 某处遥远的海域上已经炸锅了！ 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信号出现，大事件！ “出现了！” “信号的的确确出现了！” “老大，快来啊，那个信号出现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拍案而起。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大跨步走过来，“什么？” 眼镜男说，“电话信号只出现了几十秒彻底消失，但我可以确定，信号出现了。” “能锁定吗？”老大问。 “不能，我们锁定了与之通话的电话，那台电话是虚拟的，无法定位，且通话记录被处理掉了。” 眼镜男说。 “我们锁定了最初的信号位置，追踪了当时在场的所有电话信号，都没发现有用信息，但，我们无意间发现了一道超强力的防火墙。” “我破译了防火墙部分密码侵入进去，链接了那户人家的屏幕，谁知才刚刚侵入就被发现了，对方那边有顶尖黑客。” “重新入侵。”老大命令道。 “信号被彻底阻断，想要再入侵进去难如登天。”眼镜男说，“老大，那台电话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绝不正常，我们或许得回去一趟。” 老大垂下眸子。 的确。 那台电话失踪了几十年，突然又出现在人间，这件事绝不寻常。 “安排今晚的飞机。”老大吩咐道。 “是！” …… 几乎同一时刻。 在更加遥远的某个人迹罕至的沙漠基地。 那台原本已经失踪多年的信号波动再次出现，整个基地的人都沸腾起来。 “出现了！” “我们一直关注的信号出现了。” “快，快喊教授来。” 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惊叫起来。 没一会儿，他们将一位老教授簇拥过来。 “教授，我们一直关注着的电话突然有了信号，有人用这个号码打了电话，我们录制下来一部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播放键。 录制的声音里全是噪音。 根本听不到人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清晰地听到了对话，为什么录制下来就变成了噪音？”那个学生着急道，“教授，我真的录下来了。” 老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有人将录制的内容给处理掉了。” “这不怪你。” “这个号码突然出现，也不知是福是祸。”老教授说，“看来，我久违地要回去一趟了。” 学生甲道：“您要回去？可是，您的身体……” “无碍。”老教授手指微微颤抖，“电话既然出现，我哪有不出现的道理？”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 也是在同一时刻。 同样监听到号码信号出现的是某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那地方四处都是大型机器，鲜少有人在，多数仪器是机器控制。 就连信号出现也是机器识别。 机器人甲：“报告，检测到异常波动。” 机器人乙：“报告，检测到异常波动。” 甲乙丙丁几个机器人同时发出警报声。 警报声响彻。 终于有人出现。 “什么？那台永远消失的电话出现了。” “有人用那台电话打了电话？” “这可是大事件，继续追踪！” 机器人甲：“报告，信号已消失，已录制通话记录，是否播放？” “播放！”一个人发出指令。 呲呲呲。 刺啦刺啦。 播放之后，只听到哧啦哧啦的噪音。 “报告，录音已被销毁，无法恢复，无法恢复。” “报告，信号已消失，无法追踪，无法追踪。” “报告，报告……” 机器人们陆陆续续发出警报声。 “我得上报，对，报上去。”那个人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大发现，大事件！” “所有机器人听指令，要密切追踪和这台电话相关的人，千万不要漏下。” “受到指令。”机器人们回应之后，那个人急匆匆离开。 …… 此时。 正在吃饭的秦偃月并不知道，因短短几十秒的电话，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用完午餐之后，祝蓉打了几个电话。 “偃月，到那个地方有点远，我们趁早出发，去办理身份证吧。”祝蓉道，“争取今天办理完毕。” “这么快？”秦偃月惊讶，“这就办妥了？” “嗯，你们赶的太巧了，最近正是集中办理那个原始村落户口和身份信息的日子。每天有专门的人前往当地办理，足不出户，方便村民们。我们赶过去，应该能赶上，不过身份证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我尽量催促一下。”祝蓉换了一套衣裳。 “你们要不要换套衣裳？” 她看着三个古装打扮的人，“你们这衣裳太华丽，说是村子里的人，太不令人信服。” 东方璃和白临渊很嫌弃这边的衣裳。 秦偃月道，“我倒是无所谓，他们两个……” “不愿意就算了吧，横竖那附近不止一个原始部落，原始部落里的村民也分散严重，应该没事。”祝蓉下楼开车。 她这次换了一辆性能优越的越野车。 越野车穿过大路，逐渐进到山路中。 山路盘曲蜿蜒，越往前人烟越少。 景色倒是越来越漂亮。 每隔一段路程便是另一种风貌，目不暇接。 “这条山路是祝家修建的。”祝蓉道，“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矿石运出，另一方面是为了以后有机会开发旅游业。” “像这种纯天然的氧吧可不多见了。”祝蓉说，“我有种预感，若是这个地方能开发成功，绝对会成为热门景点。” “的确。”秦偃月往外看去。 高高低低的山丘此起彼伏，从山脚到山顶景色各不相同，囊括四季变化，异常神奇。 “你跟祝家关系缓和了？”秦偃月道。 “嗯。”祝蓉道，“从你离开后，我突然意识到身边人的重要性。身边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永远再见不到了。” “恰好那会儿，我妈病了，病的很严重。我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我就突然觉得，人间不值得，何必要这么折腾。这么想着，我就回家了，好在我妈恢复得不错，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 “反正现在关系还可以，我每周都会回去一趟。”祝蓉笑道，“珍惜眼前人，这是你教会我的。” 秦偃月没有回应。 时隔多年，祝蓉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傻丫头了。 她就算性格夸张，骨子里也懂事了许多。 “到了。”就在秦偃月胡思乱想时，祝蓉将车子停了下来。 秦偃月下车来。 在山坳的某处，果然有个临时办事处。 第一千八百七十九章 这名字我在哪里听过！ 祝蓉显然早已经打好招呼。 进去之后就领了三张表格让他们填写。 祝蓉提醒秦偃月，他们几个尽量不要填写真名，免得被人追踪。 秦偃月也觉得，她的名字很有可能被人盯上。 若是暴露出来，一调查一个准。 东方璃和白临渊倒是无所谓，横竖在这个时代没人认识他们。 秦偃月瞥了瞥东方璃。 东方璃在纸上写了“沅芷”两个字。 秦偃月恍惚里想起，东方璃用沅芷做过笔名，还成了有名的画家。 沅芷先生的画，在东陆可谓一画难求。 这个名字，倒是跟“东方璃”这三个字一点边都不沾。 秦偃月又看了看白临渊。 白临渊的比较普通，用了他在太医院的名字——白渊。 秦偃月歪头想了想。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祝蓉嘿嘿一笑，贱兮兮的，“依我看，不如就叫秦二丫如何？” 秦偃月：…… 她好不容易有个重新取名的机会，为什么非要叫秦二丫这种名字？ “别捣乱，我定要取一个唇齿生香的好名字。”秦偃月哼哼了两声，“之前我就很羡慕那些好听的名字，读起来口齿留香，或者诗意盎然或者温婉大气。” 之前她就很想吐槽自己的名字。 别人的名字都朗朗上口，又好听又好记。 唯独她和东方璃，都不咋好听。 秦偃月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 最终，在表格上写下了“柳停云”三个字。 “你连姓都改了？”祝蓉探身过来，看到表格上的名字，顿时乐了，“你咋不跟我姓祝呢？” “柳是我奶奶的姓。”秦偃月说，“秦姓还是太惹人注目了，横竖都要改一次，不如一并伪装了。” “你奶奶姓柳？”祝蓉还是第一次听说秦偃月奶奶的事儿。 “对，我奶奶名为柳殊音。”秦偃月笑道，“是不是特别好听？” 祝蓉蹙眉。 “哪几个字？” 秦偃月：“就是柳树的柳，殊就是特殊的，音是音乐的音。柳殊音，这名字的寓意应该就是特殊音符，很有意境……” 祝蓉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说，“偃月，你确定你奶奶叫柳殊音？” “确定。”秦偃月觉得祝蓉的反应有些怪，“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祝蓉捏着眉心，“我好像再哪里听过。” “到底在哪里听过呢？记不清了，我度娘一下。” 她将手机拿出来，在搜索框输入了“柳殊音”三个字。 “什么情况？暂无信息，试试输入其他？”祝蓉惊叫了一声，“怎么可能没有信息？” “难道叫柳殊音这个名字的只有你奶奶一个人么？” 秦偃月凑过去看了看。 的确什么都没搜出来。 “你在哪里听过我奶奶的名字？”秦偃月问。 祝蓉叹了口气，“我要是能记起来不就好了么？” “我真的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啊啊啊，那种明明很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的感觉好烦躁。”祝蓉抓着头发。 秦偃月抓住她的手，笑道， “行了，头发本来就没几根，再这么抓下去就更稀少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了。” 头发没几根的祝蓉：…… “老铁扎心了，你就是专门扎我心的吧。” 祝蓉看着秦偃月乌黑浓密的头发，叹气，“真羡慕你的发量，我什么时候能有你一半头发就心满意足了。” 秦偃月笑，“你少熬点夜，少对着电脑，慢慢调整，总会恢复的。” 祝蓉：“那我还是当个秃头女孩吧。” 秦偃月已经将表格填写完。 她将三份表格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确认对比了信息，又给他们拍摄了照片。 东方璃对拍照不陌生。 对照片也不陌生。 他倒是没那么抵触。 白临渊从未经历过，闪光灯一闪，他眼睛眯起，杀气瞬间溢满了小小的办事处。 工作人员吓得手都抖了。 秦偃月见状不妙，忙拽了白临渊一把，“你干什么呢？” “这是何物？为何会闪？那东西为何要对着我？”白临渊面对黑乎乎的镜头，如临大敌。 “那是镜头，就是拍照用的。”祝蓉解释道。 “什么叫拍照？”白临渊不解。 “就是把你拍进相机里，形成影像。”祝蓉道。 “我怎么可能进到这相机里？”白临渊声音充满冷意，“这到底有何企图？” 祝蓉：…… 秦偃月：……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内心：原本还将信将疑，这几个人仙气飘飘，不像是一般的原始村民，更像是从片场赶来的古装明星。 听到白衣男子的话之后，内心的疑惑终于放了下来。 这几个人，大概是在山林深处修行的隐士，被人发现，迫于无奈才下山来。 这年头，隐士高人也得下山养家，不容易。 工作人员一心认定白临渊和东方璃是与世隔绝的隐士高人，也就不多盘问了。 拍完照片，录入信息后，就等着身份证到手。 祝蓉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 以最快的速度将三个人的身份证拿到手。 秦偃月看着身份证上的自己，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之前我总是觉得身份证上的照片太丑，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了。” 不得不说。 现在的她比之前上镜了不知多少倍。 秦偃月扭头去看东方璃的。 东方璃在证件照上，依旧好看到天怒人怨。 秦偃月不死心。 转头去看白临渊的。 这一看，凌乱起来。 白临渊眼睛狭长，带着些许邪魅，比东方璃竟还要上镜几分。 “闹了半天，最丑的竟只有我自己。”秦偃月叹了口气。 祝蓉伸出大拇指，“美人果然在哪里都美。” “对了。” “我朋友把拍卖会的信息发过来了。”她说，“就在明天，红枫酒店有一场大型拍卖会，拍卖会上聚集的都是名流。他们目前还在征集拍卖品，我想，你们的那些首饰应该能入选。” “偃月，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这就联系他们。”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她无比感激，“蓉蓉，谢谢你。” “嗨，你跟我客气什么。”祝蓉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 “哦对了，明天的拍卖会，好像有几个演艺界的人也参加，可能会有不少记者前来，你们小心点。” 第一千八百八十章 半山腰上 秦偃月纳闷，“拍卖会又不是慈善会，为什么要邀请记者？” “还是说，这场拍卖会本来就是作秀的？” 祝蓉是个资深死宅，对这些事了解并不太多。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不过我觉得这也正常。这场拍卖会本来就不是全封闭似的，有记者前往不是什么稀奇事。” “据说，此次有一些非常特殊的物件拍卖，吸引了不少人，将各方有财力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了，那些财阀们有点动静就是大新闻。” “偃月，我倒是觉得有他们出现是好事，他们自带热度，那些记者们肯定着重拍摄他们，你们就算长得再惊天地泣鬼神也不过是素人，没人搭理你们，相对来说，你们反而安全了。” 秦偃月微微颔首。 是这个道理。 但…… “我们只是去卖东西的，又不是去买东西的，也不参与竞拍，我们有必要去前头么？是不是我们只需要在幕后等着就可以？” 祝蓉：…… 她重重地拍了拍手，“是哦，我傻了。” “你们不露面那就没问题了。”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偃月，我要重新编写程序，你们自由行动吧。” 祝蓉眼睛晶亮地看向白临渊，“师父，你要不要留下来帮我编写程序？我觉得咱们俩联手，一定能强强组合，天下无敌。” “第一，我不是你师父，你不要乱喊。第二，不要。”白临渊拒绝得很干脆。 祝蓉也不在意。 自从跟白临渊聊过之后，祝蓉醍醐灌顶，有了崭新的认知。 她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重新编写程序。 带秦偃月他们办理好身份证明，她就没了后顾之忧，一溜烟跑到屋子里闭关去了。 东方璃和白临渊不理解祝蓉的工作。 尤其是白临渊。 祝蓉拉着他说了许许多多专业术语。 十句话里面他大约能听懂一两句，还是连蒙带猜的。 他偶尔回两句。 明显驴唇不对马嘴。 但祝蓉却总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死皮赖脸喊他“师父”，着实有病！ “她到底是做什么的？”白临渊问，“神经兮兮。” 东方璃也很好奇。 什么编程，什么程序，他完全听不懂。 “我们这个时代，跟东陆相差有点大。”秦偃月说，“现在许多东西是自动化，智能化，智能化就要涉及到编程等等。” “祝蓉家里是做矿产开发，旅游业，地产行业的，知名度很高，她父母想让她继承家业，一直将她往继承人方向培养，奈何祝蓉对商业毫无兴趣，只喜欢当码农。” “她还因此跟家里闹翻，离家出走，我遇见这位在逃公主的时候，她正因为没钱支付面包钱跟人吵架。” “啊，说起来就多了。”秦偃月道，“咱们出去逛逛吧。” 东方璃一早就对这个时代的新鲜事物很感兴趣。 听到秦偃月这么说，眉梢微微挑起，“去哪里？” “先去金店。”秦偃月拿了一条黄金项链出来，“用黄金兑换一些现金。” 她带着东方璃和白临渊出门。 走到别墅大门后。 三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半山腰，凌乱在风中。 “啊。”秦偃月捏着眉心。 “我怎么给忘了，祝蓉是住在半山腰的。” 这地方是别墅区。 应该很少会有出租车前来。 甚至，公交车也不一定能到。 他们三个没有手机，也无法叫车。 “我们再乘坐那辆车不可以？”白临渊指着祝蓉的越野车，“速度挺快的。” “可以是可以，但现在没有司机。”秦偃月道，“我虽然会开车，但我现在没有驾照。无证驾驶是犯法的，我们不能犯法。” 她有些无奈。 祝蓉已经闭关编程了，这姑娘闭关后会深度沉浸其中，喊都喊不动。 秦偃月也不想去打扰她。 无证驾驶也不可行。 “我们往大道上走走吧。”秦偃月说，“运气好的话，或许能遇见出租车，我们顺便找找公交站牌。” 三个人走上主路。 此处下过大雨，路上还残留着不少水洼。 雨后的空气还算清新，气温也正合适。 他们往山下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主路上人烟稀少，几乎没有车辆经过。 秦偃月想拦一辆出租车的愿望落空了。 他们往前行了好一阵。 这一路上，别说公交站牌，就连公交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倒是在路上看到了几个“小心野兽出没，请勿下车逗留”的牌子。 “虽说别墅区安静，但这也太安静了吧？咱们走了这么久，竟是一辆车也没出现过。”秦偃月吐槽道， “这里还有野兽出没，荒郊野岭的，这不就是穷乡僻壤吗？真想不通有钱人为何要住在这种地方。” “不行，老七，我走不动了。”秦偃月说，“我们还是回去吧，等蓉蓉编程结束再说。” 东方璃点了点头，“也好。”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关？”他问。 “额……”秦偃月一想到祝蓉工作起来茶饭不思的模样，“短则三天，长则七天。” 东方璃：…… 时间太长了。 他们没时间这么耽搁。 秦偃月道，“我想这次应该用不了多久，毕竟，明天晚上她还要带我们去红枫酒店……” “等等。”秦偃月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祝蓉这个家伙，一向颠三倒四，想起一出是一出。 唯独对编程一丝不苟。 若是程式顺利还好，编写完就会出关。 若是不顺利，她会把所有事都忘掉！ “大意了。”秦偃月捏了捏眉心，头疼道，“蓉蓉这边不靠谱，或许会放我们鸽子。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回别墅找别的办法。” 话正说着。 有汽车引擎声音传来。 有一辆豪华无比的车子从远方行驶而来。 那辆车子速度很快。 从秦偃月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路上的水洼不少，也不浅。 车子速度极快，行驶而过时，溅起了无数水花。 秦偃月等人就在路边。 这水花袭来时。 东方璃瞬时将秦偃月护住，抬起衣袖，牢牢地将水花挡住。 秦偃月身上没湿。 但东方璃半边身体都湿透了。 秦偃月心疼不已。 她拿了手绢给东方璃擦衣裳，气呼呼的，“什么素质！这人是怎么开车的？” “这么着急是急着去投胎么？” “需要将他追回来吗？”白临渊语气淡淡，“应该还能追得上。” 第一千八百八十一章 祝君麟 秦偃月看着早已经跑没影儿的车子，“都没影儿了，追不上。” 白临渊眉眼弯弯，“秦姑娘未免太小看我了。” “在他冲过来的时候，我已在那车子上放了些东西，若是我想追踪，定然可以追踪得到。” “幸好此处是半山腰，有不少飞鸟，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控制它们。” 秦偃月：…… 白临渊不愧是白临渊。 “罢了，我们没时间跟这些没素质的人纠结，还是先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 白临渊突然望着远处，“回来了。” “嗯？”秦偃月抬头看去。 她什么都看不到。 “那辆车子回来了。”东方璃将外套脱掉，仔细用手绢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秦偃月微微挑眉，“是同一辆么？” “应该是……”东方璃的话音落后。 远远的。 那辆豪华昂贵的车子果然又折返回来。 那辆车是经过改装的，外观奇特，跟普通车子不一样，很明显跟刚才的车子是同一辆。 车子的行驶速度比方才慢了很多。 最终。 停在了秦偃月等人跟前。 秦偃月见这人去而复返，有些讶异。 讶异还没落下，便换成了怒意。 “你是怎么开车的？你看不见路上的水洼，你的车速早就超过限定车速了吧？” “抱歉抱歉。”开车的人下车来。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 他很高，足足有一米九。 身上的衣裳低调奢华，非常考究。 头发很短，很干净，很阳光。 尤其是那张脸，棱角分明，眸子深邃，脸上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是个妥妥的阳光小鲜肉。 “我没想到这条路上会有人行走，没注意到，抱歉。”他拿出一些现金来，“这是我的赔礼，你们拿去买套新衣裳。对不起，还请你们能够见谅。” 秦偃月愣了一下。 多数无良司机溅了行人一身水之后会扬长而去。 特意返回来给他们道歉的人少之又少。 由此，足见对方拥有良好的教养。 “算了。”秦偃月说，“看你在你诚心回来道歉的份上，我不收你的钱，你走吧。” “请务必收下。”年轻人说，“不然我过意不去。” “请……”年轻人将现金放到秦偃月手边。 “我不会收你的钱，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如果可以的话，请载我们一程。”秦偃月说，“正好我们需要下山一趟。” 年轻人想了想，“也好，这四周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公交车，就连私家车都没有。半山腰只有我家的别墅，虽不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要是走路的话，怕是天黑也到不了山脚。” 秦偃月微微挑眉。 “你说什么？半山腰只有你家？” 这半山腰，分明是祝蓉家。 难不成？ 这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是祝蓉的对象？ “这座山是我们家的。”年轻人彬彬有礼，“自然没有外人居住。” 单单听他的话，像是在炫富，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丝毫感觉不到炫富的影子。 相反。 他说的自然而然，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秦偃月默默地想，只有真正有钱人才会有如此底气说出这种话。 “你说半山腰的别墅是你家，那，你是祝蓉什么人？”秦偃月问。 年轻人有些惊讶，“你认识我姐？”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你姐？” “对啊。”年轻人道，“你们是我姐的朋友？”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 他的面孔，和某个小屁孩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秦偃月“呀”了一声，“你，难道是祝麒麟？” 年轻人：…… “我叫祝君麟。” “果然是麒麟。”秦偃月很是震惊。 她认识祝蓉时，祝麒麟还是个小屁孩。 大约才上初中。 祝麒麟年纪不大，性格倒是挺倔的，整天摆着一张厌世脸，性格扭曲执拗，跟谁也合不来。 一转眼，当年的小孩已经长成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了。 “我说了我叫祝君麟，不是什么祝麒麟……”祝君麟说这话时，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浑身僵硬。 那张俊脸也在瞬间变成苍白色。 他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偃月，“多年前，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 “我说我叫祝君麟，她硬叫我祝麒麟，让我生了好一阵闷气。” “那时，我姐离家出走后，我在祝家待得烦躁，就偷偷跑到我姐那里，我姐不在家，只有她在，她见我饿坏了，给我煮了泡面，我第一次吃到那种东西，竟出奇地好吃。” “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人那么忤逆我，训斥我，我……我经常往她那里跑，越来越喜欢往她那里跑。” “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喜欢她，喜欢黏着她，喜欢看她做任何事，她每次都喊我麒麟，我纠正了无数次，她依旧笑眯眯地喊我祝麒麟。”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喊我祝麒麟。” 祝君麟继续往后退，退到车门附近，才带着哭腔。 “可她已经死了啊。” “我姐将她尸体带回来的，我……我……” 祝君麟捂住脸，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我亲眼看见了，我看见了，她死了，气息全无，脸色苍白，就那么躺在我怀里，我怎么喊她她都无法醒来，她……” “是我亲手将她火化的，是我没保护好她，她……” “她已经死了啊，我不会记错的。” “可这世上，喊我祝麒麟的，只有她啊，只有她才知道那个名字，为什么？为什么？” 祝君麟高大的身躯不停颤抖。 眼泪肆虐，语无伦次。 他像是经历过巨大的痛苦一般，佝偻着身躯，摇摇欲坠。 秦偃月走到祝君麟身边。 踮脚。 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头。 “短短几年不见，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这个动作让祝君麟一愣。 “你……” “我记得之前你才到我肩膀这块，几年时间你就变成了阳光帅气的少女杀手。”秦偃月眉眼弯弯。 “麒麟，好久不见了。”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的笑容，愣愣的吐出两个字，“偃月？” “叫姐！”秦偃月赏给祝君麟一个弹指，“没大没小。” 祝君麟不敢相信。 他摇着头，“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明明看见了你的……” “尸体”两个字，他终究不忍心说出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章 我没死，真的！ “麒麟，我没死。”秦偃月满脸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祝君麟不相信。 明明是他亲眼所见，他亲眼看着她的尸体变凉，看着她生机全无的。 人死，是个绝对不可逆的过程。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别骗我了，我相信科学。”祝君麟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已经死了，你不是她。” “我真没死。”秦偃月叹了口气，“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这边失去了生机，但我的灵魂却附在了另外一个时空的人身上，能听懂吗？” 祝君麟愣愣的，“你是想说你穿越了？还是魂穿？”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小说里的情节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中？我相信科学，我才不相信那些虚构的故事……” “麒麟！”秦偃月深深地叹气，“没骗你，是真的。” “我第一次见你，给你煮的泡面里，放了一根玉米肠，你不太喜欢吃甜口的东西，硬着头皮吃下去的。” “我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喂你吃了芒果后，你起了一身疹子，还不让我告诉祝蓉，我喂你吃了氯雷他定片，你整整昏睡了两天。” “我们俩最喜欢去一家拉面店吃拉面，你喜欢放麻油，我喜欢放醋。” 秦偃月林林总总的说着只有她和祝君麟知道的事。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东方璃：…… 他竟还不知道，偃月在这边还有蓝颜知己！ 白临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祝君麟。 这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太适合当试药人了。 祝君麟不知道东方璃和白临渊在想什么。 他听着秦偃月的话，瞳孔慢慢放大。 震惊，怀疑，惊喜。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来。 他就那么盯着秦偃月。 片刻后。 他突然将秦偃月拥进怀里，“偃月！” “你没死，你还没死。” “太好了。” “我好难过。” “我又好开心。” “从你死了之后，我的灵魂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整天如行尸走肉一般，好难过，好压抑，好痛苦。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见到你，我……”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偃月，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祝君麟力道极大，勒得秦偃月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东方璃和白临渊脸都黑了。 尤其是东方璃！ 一个男人在他跟前将自家媳妇抱进怀里？ 岂有此理！ 东方璃冷着脸走上前去。 “喂……”东方璃身上溢出些许杀气，“你在干什么？” 祝君麟被东方璃的杀气吓了一跳。 他将秦偃月放开。 语气不悦，“偃月，这谁啊？” 秦偃月可算挣脱开了祝君麟的拥抱。 她大喘着粗气，“你小子，想勒死我！” “偃月，你告诉我他是谁？”祝君麟警惕地看着东方璃，“打扮得奇奇怪怪的。” “你也太没大没小了，偃月也是你叫的？叫姐。”秦偃月无语。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胳膊，“东方璃。” 祝君麟眼睛瞪大，“你，相公？” “对，我相公。”秦偃月道。 祝君麟有些失神，“你结婚了啊。” “嗯，我们俩成亲很久了，还有了两个小可爱，是龙凤胎。”秦偃月想起家里那两个混世魔王，脸上的表情异常柔和。 祝君麟高大的身躯颤抖了两下。 他的表情异常复杂。 “偃月……” “叫姐。” 祝君麟怔忡，苦笑，她才不是他姐姐。 他也不想做她弟弟。 祝君麟想起祝蓉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垂下眼睛。 祝蓉告诉他，让他带三个朋友去办一些事。 他本不愿意来。 祝蓉却神秘兮兮地说，有大惊喜。 神使鬼差的，他驱车来到这里。 他果然遇见了惊喜，还有惊吓，以及失落…… “偃月。”祝君麟看着秦偃月的眼睛，“这些年，你过的幸福吗？” 秦偃月微微点头，“嗯。” 祝君麟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没再追问下去。 他将车门打开。 “我姐喊我来，就是让我给你们当司机，你们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会不会太打扰你了？”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我本来就没什么事。”祝君麟道，“明天鸿丰酒店的拍卖会，我已经拿到票了，接下来几天，你们要去哪里，我都带你们去。” “麒麟，谢谢。”秦偃月感激祝蓉姐弟俩。 若是没有他们。 她在这边还真是寸步难行。 祝君麟脸颊微微红，“跟我就不用客气了，系好安全带。” 车子启动。 祝君麟的速度慢了很多。 “先去哪里？”祝君麟问。 “金店。”秦偃月道。 “去金店做什么？” “我要去金店换点现金。” 祝君麟一愣，“偃月，你要是缺钱，直接跟我说，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没必要去卖你的首饰。” 秦偃月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不是卖首饰，我就是换点现金。我那边的钱币跟这边不流通，我就带了些金子来，兑换成花币。” 祝君麟没有再说下去。 车子在山路上行驶了许久，终于进入下山的路。 路上的车子终于多了起来。 东方璃看着越来越多的车辆涌入大道，看到弯弯曲曲的立交桥和隧道，心中震撼无比。 过了隧道后。 出现了无数高楼大厦。 高楼大厦上方有各种各样的广告牌，霓虹灯闪烁不停，人们匆匆忙忙的，一派繁华景象。 先前他就听秦偃月提及过这个时代先进智能。 亲眼所见之后。 方知，以他的认知，根本想象不到这里的繁华。 这个世界比东陆不知道先进了几千年！ 就在东方璃沉浸在思考中时。 车子在金店门口停下。 “这家金店回收黄金，价格公道。”祝君麟说，“我陪你去吧。” “谢谢。”秦偃月转头对东方璃和白临渊说，“我跟麒麟去一趟金店，你们在车上等一等，很快就会出来的。” 东方璃也想跟着去。 秦偃月道，“你们两个的打扮还是太容易惹人注意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暂且忍忍。” “麒麟，走吧。” 祝君麟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走到秦偃月身边。 东方璃：…… “真幼稚！” 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我对你很感兴趣 祝君麟与秦偃月肩并肩行走。 他的个子很高。 足足比秦偃月高一个头还要多。 秦偃月微微感叹，“几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挺矮的，这才几年不见，你都比我高这么多了。” “麒麟，你每天吃什么？怎么长这么高？” 祝君麟脸颊微红。 他目光看向远方，“泡面。” 秦偃月：…… “你整天吃泡面？” “泡面那种东西，怎么能天天吃？怪不得你这么瘦，以后可不准吃泡面了，要多吃水果和蔬菜……” 祝君麟听着秦偃月的絮叨，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到最后。 他笑出声来，声音里带着欢快气息，“骗你的。” “从得知你的死讯之后，我再也不吃泡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由欢快变得深沉。 “抱歉。”秦偃月说。 “你为什么要道歉？”祝君麟道，“偃月，你没必要道歉，我很开心，特别开心。” “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达，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祝君麟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从未觉得你离开过，我只是觉得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算我这么想，也只是安慰自己，如今知道你切切实实还活着，我特别开心。” 就算…… 知道她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他照样觉得开心无比。 他只要她活着，这就足够了。 祝君麟抬眼望着远方，“偃月，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我……” “麒麟！”秦偃月打断了祝君麟的话，“低一点。” “嗯？” “头往下低一点。” 祝君麟微微弯腰。 秦偃月的手拍在他头上。 “你实在太高了，我都快摸不到你头顶了。乖，不要担心我。” 祝君麟脸红了起来。 他将脸转到一旁，“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顶？” 秦偃月笑道，“可你也说过，我是你的例外。” 祝君麟一愣。 他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终是没说出来。 秦偃月没注意到祝君麟的表情。 她走进金店里。 金店态度不错。 见秦偃月拿出来的金子质地良好，保存完好，给出的价格比较公道。 为了不引人注意，秦偃月并没有换取多少现金。 她只卖了一条金项链，一个金手镯，换了大约五万花币。 换完花币后，恰好周围有手机特卖会。 秦偃月买了三部手机，办理了三张电话卡。 “给你们。”秦偃月分别将手机递给东方璃和白临渊，“在这边没有手机就跟出门没带脑袋一样，一定要拥有一部。” 东方璃曾经见过手机，也知道手机的使用方法。 他在秦偃月的指导下，很快就熟悉起来。 白临渊对手机兴趣浓郁。 摆弄了一阵，竟也算是无师自通。 秦偃月对东方璃和白临渊的悟性相当佩服。 尤其是白临渊。 他可是切切实实第一次碰触到手机，能够使用的这般顺畅，出乎意料。 “偃月，加我。”祝君麟将二维码递过来。 秦偃月才申请了微信。 第一个加了祝君麟的好友。 东方璃觉得有趣，也各自加了。 待他看到祝君麟的头像之后，脸又黑了不少。 祝君麟的头像，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背影。 两个人都伸出左手，还在手臂上画了一个叉，不知何意。 虽然只是背影。 东方璃却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偃月的。 “这张照片你还留着呢？”秦偃月道，“这不是我们在沙滩上还原海贼王经典场景的么？我记得还有好几个人呢，怎么只剩下咱们两个了。” 祝君麟的脸又红了。 他抬头看向别处，“头像太小放不开，我剪裁了。” 秦偃月没再说什么。 白临渊学会了使用微信之后，也开始加好友。 可惜。 他跟东方璃不一样。 东方璃是跟秦偃月学过拼音的，知道如何打字。 白临渊未曾，系统学习过，打字很是费劲。 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时间还早。 秦偃月顺带着办理了银行卡。 原本。 她只想办理自己的，东方璃和白临渊在这边待不久，没必要特意办理。 转念一想。 又觉得在这个时代没有银行卡寸步难行，便也拉着他们去办理。 白临渊又要拍照，一百个不愿意。 一行人耗费了好大功夫，才彻底办完。 “偃月。”祝君麟看了看时间，“这里距离别墅比较远，回去之后天就要黑了，你们如果还有想买的东西，尽快买。” 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商场。 眼睛晶亮，“我想去那里逛逛。” 祝君麟顿时头大。 女人一旦逛起商场来，没三四个小时是逛不完的。 “偃月，时间不足……” “你们去吧。”白临渊对祝君麟说，“我跟你留下来等他们。秦姑娘，半个时辰。” 祝君麟不明所以。 秦偃月却是打了个冷颤。 她懂白临渊的意思。 白临渊给她一个小时时间来逛商场。 若是超了这个时间，白临渊指不定会对祝君麟做什么。 “额……”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一个小时，的确紧张了点。 不过够用了。 “我们速去速回。”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快步朝着商场走去。 只剩下白临渊和祝君麟。 白临渊饶有兴趣地看着祝君麟。 祝君麟莫名打了个冷颤。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被这个人盯上，就跟被毒蛇盯上一般。 阴冷吓人。 “你想干什么？”祝君麟下意识地往后退。 白临渊凑近祝君麟，“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祝君麟：…… ？？ 祝君麟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对你没兴趣！” “我可是很直的，直的不能再直。 你要是弯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认识不少……” 白临渊听不懂祝君麟在说什么。 他继续往祝君麟身边凑，“可有人对你说过，你的身体特别适合试药？我寻了许许多多的人，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适合试药的身体，我很感兴趣。” 祝君麟看着白临渊狭长的凤眼，感受着他阴冷如毒蛇的可怕气息，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人，是认真的。 他真的想拿他试药。 “你是变态吗？”祝君麟惊悚，“我警告你，“这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敢乱来，我会报……” 话还没说完，白临渊突然伸出了手。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我就直说吧，你得了绝症 白临渊的手指放在祝君麟的手腕上。 祝君麟就像是被毒蛇咬住了一般，吓得往后退，“你，你干什么？你再往前靠我可要报警了。” “别动。”白临渊冷声道，“坐好。” 祝君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邪魅俊美的男人，竟是个弯的！ 这个弯的，还想对他做什么！ 早知如此。 他绝对不会选择留下来。 “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你是偃月的朋友我就原谅你，你要是敢碰我，我不会客气……”祝君麟已经做好了反击准备。 他学过格斗，会一些防身术。 “省省吧，你那三脚猫功夫连我一根手指都打不过，别动，我在给你把脉。”白临渊道。 “把脉？”祝君麟更懵了。 他还以为要被轻薄了呢！ “我，勉强算是个大夫。”白临渊道，“你的状况很不好，你可知？” 祝君麟微微一愣，随即将眼睛瞥向别处，“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可以说的更直接一点。”白临渊道，“你得了绝症。” “这绝症无药可医，你应该是每个月定时定点去治疗，治疗虽然可以延长你的寿命，但也仅仅是延长而已，你，应该活不过半年。” 祝君麟这下真的愣住了。 他的病是极为罕见的病症。 不是那种常见的癌症，而是一种全球只有几个病例的超罕见疾病。 为了治病。 他几乎去遍了全球各大医院，医院都毫无办法。 甚至。 很多顶尖医院都无法查出他的病症。 这种罕见病没有治疗先例，所有用在他身上的药都是在尝试。 副作用越来越多，他所承受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每个月去往医院，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 他的病，从未对外说过。 甚至连祝蓉都不知道。 这个变态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祝君麟问。 白临渊嘴角勾起，“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了。” 祝君麟：？ “你难不成，自带x光？” 白临渊听不懂祝君麟在说什么。 他声音幽幽，“你的病确切来讲，不是病，而是中毒。” “不可能！”祝君麟觉得可笑。 中毒和生病，那么多顶尖医院分不清么？ 白临渊并不在意。 他盯着祝君麟，一字一句地将祝君麟的病症说出。 祝君麟一开始很不屑。 听到最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知道我的病？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祝君麟震惊。 “我从未见过你这种病症，我只是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中了毒。”白临渊道，“恰好，我对这方面还算有研究，如何，要不要考虑当我的试药人？” 祝君麟：……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他当试药人。 “不考虑。”祝君麟冷冷地拒绝。 “我对你很中意，所以可以给你点时间考虑。”白临渊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祝君麟并不相信白临渊。 全球最顶尖的医院最顶尖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症。 一个变态能治好？ 即使这个变态能够准确地说出他的病症，那也只不过是巧合或者诈骗手段。 他还没病急乱投医到这种地步。 白临渊啧啧感叹，“真是可惜。” “若你放任不管，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相信我，我能有八成把握把你救回来了。” 祝君麟蹙眉。 他并不相信白临渊。 白临渊倒也不纠结。 他的话点到为止，“换个话题，教我如何打字。” “打字？” “嗯，在这小盒子里打字。”白临渊将手机拿给祝君麟，“如何打出来？” “你不会？”祝君麟问。 “教我。”白临渊声音变冷，“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三遍。” 祝君麟：……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算了，看在你是偃月带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想要学会打字，首先要学会拼音，拼音你会吗？” 白临渊盯着祝君麟。 祝君麟被盯得头大，“算了算了，我从头教你。” …… 商场里。 秦偃月和东方璃组合引起不少人侧目。 尤其是东方璃。 他气度太过高贵，如天神下凡一般，浑身自带光芒。 尤其是那张脸。 清冷矜贵，倾国倾城。 他往那随便一站，引来无数人驻足。 无数人凑近。 东方璃冷着脸，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杀意。 这股杀意将绝大部分人拒之门外。 人们无奈，只能远远观看。 也有人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东方璃的照片。 秦偃月头大。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过于俊美。 这两个人太容易引起颜狗们的追捧。 必须得想个办法，遮一下他们的容貌。 “老七，我得给你准备一套衣裳，明天用。”秦偃月说，“你这身衣服还是太显眼了。” 东方璃也感觉到了。 除了一开始他们降落的地方，别处的人穿着都很奇怪。 因众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反而是他格格不入了。 “好。”他道。 “还有口罩和墨镜，你们这颜值太容易引起轰动了，美丽也是一种负担。”秦偃月一边吐槽着，一边带着东方璃来到了西装区。 卖西装的柜姐看到东方璃之后眼都直了。 她忙迎上来，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您，您二位要不要来我们店看一看？” “您主要是出席什么场合？” “我们店里款式很多，一定能够满足您们。” 秦偃月说，“就一个拍卖会。” “大型拍卖会还是小型的？”柜姐问，“需要正式些还是休闲些？” “休闲些吧，我记得红枫酒店的会场对着装有要求来着，麻烦你帮忙选一个。”秦偃月说。 “红枫酒店的拍卖会？”柜姐愣了一下，拿了一套西装给东方璃，“那，您看一下这套，这套是我们的新款，刚刚上市，颜色和款式都很适合您。” 秦偃月一看吊牌价格，嘴角抽了一下，“五万？太贵了，换套便宜了。” 她一共就换了五万花币。 买了手机什么的，只剩下不到四万。 “不贵不贵，我们今天有活动，可以打五折。”柜姐说，“办理会员还可以领取二百优惠券。” 秦偃月：…… 她缺的是那二百块么？ 她缺的是那两万五。 “要不让先生，不不，公子先试试吧？如果试穿效果好，价格好说。”柜姐说道。 秦偃月看向东方璃，“试试？”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秀色可免单 东方璃不太情愿。 但。 他现在的穿着太过格格不入，换成这边的衣裳或许会好一些。 东方璃拿了衣裳去了试衣间。 再次出来时。 秦偃月和柜姐都愣住了。 东方璃的容貌偏英气古典，身材比例恰到好处，特别适合穿西装。 他的气质高贵，穿上这套西装之后，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一行一动充满着王室风范。 柜姐整个人都惊了。 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却从未见过哪个人能将衣裳穿出这般高贵气质来。 眼前的人，说是哪国的王室也不会有人怀疑。 太令人震惊了。 “公子，这套衣裳我做主送你们了。”柜姐直接拍板，“我们不仅送衣裳，还另外送一条价值五千元的领带。” “送？”秦偃月也惊呆了，现在的柜姐这么任性？ “没错，送你们。”柜姐道。 “不是，你能做得了主吗？”秦偃月问。 柜姐工资看起来不低，但也不高。 怎么能说送就送？ “这家店就是我的，我可以做主。”柜姐说，“但我有个请求，请你们务必在明天红枫酒店的拍卖会上出现，一定要出现！” “哪怕只出现一面也行。” 柜姐转头去开单子，“我帮你们开一张单子，到时候你们拿着出门即可。” 秦偃月懂了。 这个柜姐不是单纯的柜姐，是具有商业眼光的大小姐。 她也不是白送给东方璃衣裳，而是想让东方璃穿着这套衣裳帮她打了个广告。 秦偃月表情复杂。 早先只知道秀色可餐。 从来都不知道秀色免单。 不得不说，东方璃的魅力实在…… 让人嫉妒！ “我会在明天拍卖会上给你们家做广告。”秦偃月说，“但，我们出席时间不长，效果如何我们也不能保证。” “当然。”柜姐道，“我也不会要求你们保证效果。” “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只要公子一出场，定会成为焦点。”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有些激动，“若是有可能，我还想请公子代言。” “这个就算了。”秦偃月挽住东方璃的手，“多谢你的衣裳，我们先走了……” “你不给白临渊带一套？”东方璃问。 秦偃月：…… 她是想换家店给白临渊买的。 毕竟，一次薅同一家店的羊毛，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柜姐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您们还有同伴也需要衣裳？” “嗯。”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跟我相公差不多的个子，长相也差不多，就是更加邪魅了些……” “有照片吗？”柜姐眼睛晶亮，“我可以看着照片帮您选衣裳。” 秦偃月还真有。 是买了手机之后，她为了纪念拉着白临渊和东方璃拍的。 只不过是前置摄像头的自拍。 秦偃月将照片找出来。 柜姐看到白临渊那不屑的眼神之后，身体僵硬，双手颤抖。 赚了！ 赚大了！ 如果他们家的衣服能穿到这两个人身上，随便一出街都是大片！ 这是绝好的广告。 用两套衣裳请这么优秀的代言，她赚大了！ “那你看这套紫色的如何？”柜姐挑了一套紫色的来，“我想，应该会合适。” “同样，这套我也免单，请您务必收下。” 柜姐几乎哀求地看向秦偃月，“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穿着去红枫酒店参加拍卖会。” “甚至，只露一面也行。”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追着免单。 “真的可以吗？”秦偃月觉得不好意思。 “可以，实不相瞒，我们家品牌做了很多年，虽然设计很用心，布料也很好，但这些年市场占有率越来越低迷，我们也找过不少代言，但都穿不出我们想要的感觉来。”柜姐说。 “我们品牌被很多戏称是没落的贵族。我爸将公司交给我之后，我换了年轻设计师，想要占领年轻人市场，但我们的价格不高不低，竞品很多，我们根本不占优势。我之所以来这里当柜姐，就是想收集客户需求，研发出更好的产品。” 柜姐越说越兴奋。 她觉得来自家店里当柜姐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她有预感，一旦这两个人穿上他们的衣服，他们就能摆脱没落贵族这个称号，能够打败竞品，重新占有市场。 “请务必收下。”柜姐真诚无比，“求你们了。” 秦偃月：…… “我们可以收下，不过，可不可以把紫色换成白色？他更喜欢白色。” “可以，可以！”柜姐很快换了一套白色的。 秦偃月拿着大包小包的衣裳走出门之后，有些不真实感。 生平第一次被人追着免单的感觉，太爽了！ 她又给自己买了一些衣裳，买了一些贴身衣物，一些食物，日常用品等等。 时间差不多了。 秦偃月想着回去时，手机响了。 她打开一看，竟是白临渊发来的消息。 “时间快到了。” 秦偃月回了一句，“马上就回来。” 好一阵之后，白临渊回了一条，“好。” 又过了一阵，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表情包。 秦偃月正想回一个表情包。 突然想到，这表情包是白临渊发的。 白临渊，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土著，在这短短时间里不仅掌握了手机，掌握了微信，还学会了发消息？ 他是什么怪物？ “怎么了？”东方璃瞥了屏幕一眼。 看到白临渊给秦偃月发的表情包。 他默默地将秦偃月手机拿过来，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滚”的表情包给白临渊发了过去。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娴熟的操作：…… 她收回刚才的话，是两个怪物！ 回到车子上时。 白临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先行上了车子。 祝君麟表情有些古怪。 他沉默地坐在驾驶位置上，默默地发动机器。 车子启动，缓缓地向着别墅行驶而去。 一路都很沉默。 “你们两个，吵架了？”秦偃月终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怎么感觉你们怪怪的。” “没什么。”白临渊漫不经心，“他得了绝症，我想让他当我的试药人，他拒绝了我，我有点不高兴。” 祝君麟没想到白临渊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你有病吧！”祝君麟声音提高，“我不是再三跟你说过，不要将此事告诉偃月？”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序幕 “我并没有答应你。”白临渊微微抬眼，“也没有义务帮你保密。” “再者，秦姑娘也是大夫，她的医术不比我差。若是由秦姑娘来劝说你，你或许会答应我，我很期待。” 白临渊声音幽幽的，“我对你真的很感兴趣，我不会放弃你的。” 祝君麟被白临渊的不按常理出牌镇住了。 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偃月，有关这件事……” “我饿了。”秦偃月打断祝君麟的话，“先回去吃饭吧，我买了不少菜，等回去我给你们烧几个菜。” 祝君麟知道秦偃月是故意叉开话题。 他平复了心情，踩下油门。 车子行驶出闹区，向着别墅驶去。 如秦偃月所想的那般，祝蓉蓬头垢面地躲在房间里编写代码，如痴如醉。 这种状态下，祝蓉是完全沉浸的，只将饭菜做好放到她手边即可。 秦偃月下楼来。 她买了一些现成的食物，稍微加工了一下。 又炒了几个菜。 等到吃完饭之后，天彻底黑下来。 秦偃月将买回来的贴身衣物和睡衣分别分发下去。 白临渊很嫌弃。 但。 在这个时代穿他之前的衣服过于繁琐。 最终，他还是洗了澡，换了衣裳。 白临渊头发很长，洗了头发之后，头发还在滴水就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好了睡衣。 原本很简单的睡衣穿在白临渊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浴室应该有吹风机。”她道，“打开按钮就能将头发吹干。” “我不会。”白临渊理直气壮，“你过来教教我。” “别管他。”东方璃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听了白临渊不合理的诉求，冷声道，“他完全可以用内力烘干头发，没必要用什么吹风机。” “他可能真不会，我去教给他怎么用。”秦偃月走向浴室。 她教给白临渊如何使用吹风机。 白临渊斜倚在门边，双眼含笑。 “秦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在这边似乎特别开心？” “有，你刚跟我说了。”秦偃月说，“刚才我教给你的用法，你可会用了？” “我用不着那玩意儿，用内力就可以烘干。”白临渊随意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和刚才湿漉漉的样子不同。 短短时间，他头发已经干了大半。 秦偃月很无语，“你既然用不着，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白临渊凤眼眯起。 他语调幽幽，“秦姑娘应该能猜到，我有话要对你说。” “关于麒麟的？” “嗯。” “我不知道麒麟得病这件事，我劝你也不要起什么坏心思。”秦偃月说，“我在这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麒麟和祝融算是我唯一的牵挂。你要是动他们，我绝不答应。” 秦偃月说完，就要离开。 白临渊的声音幽冷，“我只真心对他感兴趣，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的体质非常特殊，特别适合我做我的试药人。” “祝君麟的寿命已经剩不了多少了，我，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过，他很倔，不会接受我的提议，所以我想请你去劝说他，他喜欢你，应该会听你的话。” 秦偃月蹙眉，“你在胡说什么？这事儿要看麒麟自己的意愿，我不该掺和。” 白临渊盯着秦偃月的眼睛。 他在笑。 笑意越来越大，“秦姑娘，你还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 “祝君麟喜欢你。” “我知道，很早之前他就喜欢粘着我，他自小生活在豪门，没什么安全感，将我当成了他姐姐……”秦偃月说。 话还没说完，白临渊便冷声打断她。 “那种喜欢，不是姐弟之间的喜欢，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喜欢。”白临渊，“秦姑娘，你应该明白。” “祝君麟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跟我是同一类人，我能懂，他可以为你豁出性命，也可以因为你的一句话改变想法。” “如果是你开口的话，他定然不会拒绝。秦姑娘，我希望你能说服他。” 秦偃月有些慌乱。 祝君麟喜欢她，这件事她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早在她还没穿越，没遇见东方璃之前就知道了。 祝君麟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心意。 但。 她只将他当成弟弟。 为了避免尴尬，避免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故意忽略了祝君麟的表白，忽略了祝君麟一次次暗示。 如今。 被白临渊一针见血指出来，秦偃月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着急回答我。”白临渊说，“我们在这边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这段时间我会稳住祝君麟的病情。” “等我们要回东陆时，我会再次询问。” 白临渊说完，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间。 秦偃月站在那里，手指微微颤抖。 白临渊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想将祝君麟带回东陆？ 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这个时代的顶尖医术都无法治好祝君麟，白临渊凭什么有信心治好他？ 秦偃月心里乱糟糟的。 她有些失神地回到房间。 东方璃才洗完澡。 看到秦偃月失魂落魄的样子，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秦偃月摇头。 她先去洗了澡。 等到将头发吹干，躺到床上后，她才滚到东方璃怀里。 “老七……” “嗯？” “祝君麟得了绝症。” “听说了。” “白临渊让我劝说他当试药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偃月说，“我若是开口，祝君麟很有可能会答应，我不想这样。可，如果不这样，祝君麟会死。” 东方璃在秦偃月额间吻了吻，“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将责任都归结在自己头上。” “不是。”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哎，算了，我累了，先睡觉吧，横竖，我们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东方璃摸着秦偃月的发丝，没有言语。 他们几个折腾了整整一天，着实累坏了。 很快，便进入沉睡状态。 与此同时。 捕捉到天灵道人手机信号的三拨人也悉数到了这座城市。 三拨人分别在不同的方位安顿下来。 一场角逐，正在拉开帷幕。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他是我选的男人 第二天。 秦偃月起得很早。 一大早起来她便开始准备早餐食材。 在东陆待的时间太长，智能设备更新换代太快，祝蓉又是个电器控，所有电器都是最新版本的。 她想做早饭时，电器竟有些不会用。 就在秦偃月研究说明书时，祝君麟走了过来。 “这个是定时锁定的，现在还处于锁定状态，按所有键都不管用，要先解锁。”祝君麟按了一个按钮。 果然。 这按钮按下之后，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快成山顶洞人了。”秦偃月笑道。 她将食材切好，熬了粥。 又做了一些小甜品。 祝君麟看到秦偃月娴熟的动作，有些心疼，“你在那边，也经常做家务吗？” “家务？”秦偃月想了想，“不做，有专门的洒扫的人。” “我会经常给皎皎和云朗做点小零食，他们爱吃我做的，厨艺倒是没落下。” 她笑道，“虽然我本来就没什么厨艺。” 祝君麟一怔，“皎皎和云朗，是谁？” “我闺女和我儿子。”秦偃月说起他们两个，眉梢高高挑起，“他们是龙凤胎，今年三岁了，皎皎是姐姐，特别调皮，性格活泼，喜欢恶作剧，是宫里的混世魔王。” “云朗是弟弟，他自小安静，不爱说话，也不太爱表达，不过他的小心眼不比皎皎少，那小家伙比较像他爹，是个腹黑小狐狸。”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眉飞色舞的样子，呼出一口气，“你过得很幸福。” “嗯。”秦偃月说，“特别幸福。”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祝君麟问。 “你是问老七？我相公？”秦偃月为难，“他的工作比较特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特殊？”祝君麟眯眼，“多特殊？” “那块大陆跟咱们这边不同，大陆分为五个国家，我所在的国家名为东陆，东方璃是东陆的皇帝。”秦偃月说，“皇帝，勉强算是个职业吧？” 祝君麟：…… 皇帝！ 他在见到东方璃的时候，便已察觉到东方璃气质非凡，矜贵。 他那时只以为东方璃是皇亲贵胄。 却没想过，东方璃就是皇帝！ 那么年轻的皇帝！ “偃月，那个时代的皇帝，应该有三宫六院，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幸福么？”祝君麟道，“我不希望你压抑自己的真实感情，我会心疼。” 秦偃月正在搅拌蛋液。 听了祝君麟的话，手停下来。 “老七在继承皇位的时候便颁布了圣旨，圣旨上是立我为后，并且后宫之中只有我一个，他不会再纳妃也不会选秀，他只会有我一个妻子。” “若是有朝一日他违背了这一点，他会放弃皇位。” “老七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的后宫里只有我一个，我嫌后宫空着太浪费，在那里办了医学院，号召宫女太监们学习医术，还经常请太医院的太医来授课。” “麒麟，老七不是你想的那般，他是我选的男人。” 祝君麟笑了。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烈。 “嗯，我知道了，偃月，你能过得幸福，我很开心。” “我之前还担心你会过不好，看来是我想多了。” 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祝君麟也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秦偃月才又说道，“你的病……” “非常罕见。”祝君麟自嘲一笑，“罕见到全球也没几例，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得这种病。如果不是祝家有钱，我怕是早已经撑不住了。” “偃月，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这已不是医术范畴，我的病，没有治疗先例，也没有治疗途径，只有一点点尝试……” “算了不说这些了。”祝君麟说，“红枫酒店的拍卖会是下午两点开始入场，如果咱们是去卖东西的话，需要早一点交接。” “我想，我们十点钟左右过去，我们距离红枫酒店距离不近，从这边过去要接近两个小时，正好中午到那边吃个午饭，等下午一起进场。” 秦偃月点了点头，“听你安排。” 祝君麟显然对这种场合非常熟悉。 用过早饭后。 祝君麟便带着他们出发。 红枫酒店，顾名思义，是以枫叶为主题的。 酒店位于山上，山上种满了枫树，因气候和品种原因，枫树一年四季呈现出红色。 红枫酒店处处可见红枫，也算是独特一景。 祝君麟寻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下。 才一下车。 便吸引了无数人凑过来。 “喂，你们看，那边有三位容颜非常惊人的男人。”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我从没见过这般惊人容颜，是不是哪个影视明星？” “怎么可能？他们三个都是生面孔。” “不，中间那个短头发的，好像是祝家的太子爷。” “祝家？是那个资产过千亿的祝家？” “当然，除了那个祝家还是哪个祝家？” “能跟祝家公子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瞧瞧穿黑色西装的那位，我还没见过那么贵气的男人，怕不是某个国家的皇室？” “有可能，听说这次拍卖会来很多大人物。” “你们看那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了没？他虽然没那么贵气，但自带邪魅，仿佛随时都能把人毒死，我从没见过这种气质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祝君麟微微蹙眉，“之前我姐已经嘱咐过我，让我保护你们几个不被拍到，但说实话，在这个时代不被拍到很难，所以，你们尽量不要摘下口罩。” “我已经找好了人，我们直接走快速通道。” 话刚说完，一个身着西装的女子走过来。 女子看到东方璃和白临渊的时候，有一瞬间惊艳。 她是经过大世面的人。 只惊叹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几位，这边请。”她礼貌地引路。 秦偃月等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屋子里。 那屋子里有五个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几个穿着一样的制服，行动也很一致。 祝君麟道，“这拍卖会非常严格，你们想要拍卖的东西必须要经过五位专家验证，验证成功后，还要有价值才可以入选。” “偃月，你要做好一件都入选不了的可能。” “前面还有几家，咱们先坐下等等吧。” 祝君麟话音刚落。 便听到那个年纪最大的专家暴跳如雷，“赝品还敢拿来拍卖，你是看不起老子吗？滚！”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不会有错，是他们来了！ 专家的暴躁声响彻整个房间。 拿着赝品来拍卖的人面红耳赤，“这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是赝品？” “老子说是赝品就是赝品，还你祖上传下来的，老子用脑袋保证这东西绝对不会超过三年。”老专家摆着手，“不要浪费时间，赶紧滚。” 那个人不敢在这种地方撒野，抱着东西灰溜溜走了。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专家鉴定还能这么暴躁？ 祝君麟解释道，“这个拍卖会原本是不收外来的物件的，后来，好东西越来越少，也有不少东西流落民间，拍卖会主办方开始少量接受外界物品。” “不过，他们的选拍卖品过程特别严格，那个脾气暴躁的老者，在这一行当里特别有名气，经过他检验的物品，几乎没有看走眼的。他平日里其实是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唯独在这种时候异常暴躁。” “剩下的那四个人也非常有名，他们在各自的领域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秦偃月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般来说，有本事的人多半是有点脾气的。 等待的这些时间里。 一组都没被留下。 剩下的人有些气馁。 这气氛也感染了秦偃月。 秦偃月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老七，我之前只想拍卖一些项链啊什么的，看这架势，咱们是不是得拿出一些货真价实的东西来？” 白临渊不高兴了，“明月楼的首饰都是货真价实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太普通了，咱们是来换钱的，万一一件东西都审核不过，多尴尬。” 白临渊不喜自家东西被编排。 但。 那五个人的确很严格。 “有些东西太过惹眼，或许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不如就拿一些小型的东西试试，实在不行再说其他。”白临渊道。 “也只能这样了。”秦偃月略有些忐忑。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 终于轮到他们了。 秦偃月是独自上前去的。 “我带来的东西比较普通，你们先看看，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可以把我压箱底的宝物拿出来。” 言外之意，不要因为这些首饰普通直接拒绝。 “我们先看看吧。”中年女子态度比较好，“我们会鉴定品级，s级别的都可以留下。” 秦偃月一股脑拿出了明月珰，步摇，项链，手镯，都是明月楼的招牌首饰。 中年女子看到这些首饰后，眼睛都亮了。 “这，这！” “这不是失传已久的工艺吗？不管是这步摇还是这项链，打磨手法都是早已失传的工艺，绝对不会有错。” “我研究古代饰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保存如何完好的饰品，这饰品简直像全新的。” 中年女子一连说了许多专业名词。 秦偃月没太听懂。 五个人分别鉴赏了一遍，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最后。 还是中年女子出面说道， “这位女士，你既然来红枫酒店，那肯定是知道我们的规矩。你们的物品放在我们这拍卖，成交后，我们会扣除百分之十手续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签订一下合同。” 秦偃月有些惊讶，“这几样，都通过了？” “嗯，我们五个人全部通过。”中年女子说，“评级定为s+，s＋的起始拍卖价格是十万。” “对了女士，你刚才说，你还有宝物想要拍卖是不是？可不可以让我们也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希望能一起拍卖，这样效果更好一点。” 秦偃月有些犹豫了。 她原本以为这些首饰过不了关，才埋下伏笔。 没想到首饰不仅过关，评级还不错。 至于那个宝物…… 秦偃月想了想，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那是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足足有鸡蛋大小，色泽漂亮。 她才将夜明珠拿出来，那五个专家就看直眼了。 “夜明珠！” “是纯天然的夜明珠！” “我还没从见过色泽如此漂亮的夜明珠，这是绝品！” “这夜明珠不仅仅色泽漂亮，时间还长，最起码也是千年之前的物件，太惊人了。” 五个专家围绕着夜明珠，不断感叹。 最终。 他们给出了评级，sss。 3s的拍卖低价是百万起步。 “女士，这夜明珠可以说无价之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卖不卖？”脾气暴躁的老者此刻温润尔雅，“这夜明珠不管是历史还是品相，都是一等一的，这等宝贝可遇不可求，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秦偃月倒是没想这么多。 她家有很多这种夜明珠。 为了不显眼，她还特意拿了一个最小最丑的出来。 “卖。”秦偃月说，“不过，那个手续费可不可以给我降低一点？百分之十是不是太高了？” 一百万就能分走十万，简直离谱！ “这……”老者想了想，“可以，但我们权限不够，只能给你们降低两个点。” “五个点。”秦偃月说，“五个点的话，我就将夜明珠卖掉，如果谈不拢的话，今天我只卖这几样首饰。” 五个专家纠结了。 像这种品相的夜明珠可遇不可求，肯定能成为压轴之作，若是流失，实在太可惜。 可。 一下子降五个点的手续费，他们还真做不了主。 “我们跟少东家商量一下。”老者是他们五个的主心骨。 他拨通了上司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少年。 “荆伯伯，怎么了？” “少东家，事情是这样的。”老者将遇见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少年。 少年想了想，“既然可遇不可求，那就依着她，只收取五个点吧。” “是。”老者请示完之后，恭敬地挂断了电话。 “少东家同意了。”老者说道，“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就签订合同。” 秦偃月微微蹙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 刚才老者通话之人，声音有些熟悉。 但距离相隔甚远，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秦偃月知道拍卖行当以保密为上，也没多问，签订了合同。 合同敲定后。 秦偃月等人被请到了专门的休息室。 老者在秦偃月等人离开后，将夜明珠和合同一并拍了照片发给少东家。 手机那边的少年原本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之后，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这，这……” “这东西！” “不会有错，是他们来了！”少年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盛世美颜冲上热搜 红枫酒店里。 秦偃月将物品交接完之后，有专门的人员将他们带到休息室。 祝君麟说道，“等拍卖会正式开始后，你们可以在休息室观看拍卖会场景，也可以亲自去现场看看。” “偃月，你想怎么办？” 秦偃月想了想，“昨天我们白拿了人家两套西装，也不能白拿，还是去会场转悠转悠。” “我也想身临其境感受一下拍卖会的氛围。” “对了。”秦偃月问，“是不是所有的东西拍卖出去之后统一结算价格？” 祝君麟没太听懂。 他以为秦偃月是在问拍卖形式，解释道，“一般来说，拍卖会分为四个步骤，第一个步骤，委托拍卖，也就是你们刚才将物品给专家鉴定，再签订合约的过程。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很长，像我们这种在拍卖会当天才来委托的，其实很少，也只有红枫酒店的拍卖会能做到。” “第二个步骤发出拍卖公告。还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夜明珠之类的需要发出公告，很多人来购买，很多人就是冲着某样东西来的。 红枫酒店有一个环节是惊喜环节，也就是没有拍卖公告的环节，实际上，我们送来的物品就是处于这个环节之内的。” 秦偃月听明白了。 这流程大概就是红枫酒店先行公告出去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作为神秘拍卖品出现。 “第三个步骤。”祝君麟继续说，“就是等下就要开始的拍卖交易，这个步骤需要买主先行在特定的账户存够一定数目的金钱作为保证金。” “如果没有成交，保证金会退还。如果成交，保证金也算是个保证。” “第四步，自然就是拍卖成交。”祝君麟，“这个步骤全程有人监督，很少会出现问题。” 秦偃月终于懂了。 她想了想，“保证金最低多少？” “你想参加拍卖会？”祝君麟问。 “嗯，万一有看中的呢。”秦偃月说，“不能白来一次。” 祝君麟轻笑，“刚才办理物品交接手续的时候，应该留下了你的银行卡，你看看你银行卡上的数字，足够抵押了。” 秦偃月微微挑眉。 她对这些流程并不熟悉，全程都是稀里糊涂的。 拿出手机一看。 看到短信上的无数个零，震惊无比，“这……” “这是你们的保证金，如果没拍卖出去，你需要退还给他们。”祝君麟笑道，“若是出现丢失或者其他情况，保证金也算是个保障。” 秦偃月在东陆王朝没怎么缺过钱。 尤其是跟白临渊共同做生意之后，每天的进账数不胜数。 她早已经对钱没啥概念。 但，银行卡上的数字和银票是不一样的。 “好多钱。”秦偃月说，“这些钱，我可以动吗？” “不能，但保证金可以。”祝君麟道，“我带你去。” 祝君麟和秦偃月前去缴纳保证金。 休息室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白临渊。 丝毫插不上话的白临渊：…… 同样插不上话的东方璃：…… “真是奇怪，一向身为醋坛子的你，为何对祝君麟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视而不见，你不怕秦姑娘被抢走了？”白临渊幽幽地问。 东方璃低头看手机，头都没抬起来，“你觉得会？” “不会。” “那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白临渊：…… 白临渊被噎住了。 他沉默了一阵，又幽幽地说，“皇帝陛下果然跟之前不一样了。啧，不知道东方璎情况如何了，我们何时才能找到他。” 东方璃微微蹙眉。 的确。 老十独自在这个时代待了三年多。 三年，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他们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东方璃没有理会白临渊。 他依旧刷着手机。 在这边刷手机和之前刷手机是不一样的。 这边的手机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尤其是历史类信息，让他沉迷。 白临渊兀自说了好一阵，发现东方璃根本不理他。 他很无语，也低头刷手机去了。 手机上弹出来一条广告，那广告恰好是化妆品类的。 白临渊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他点进去，将各种配方和功效看了一遍。 秦偃月和祝君麟回来的时候，看到东方璃和白临渊谁也不理谁，都沉溺在手机之中。 她嘴角抽了一下，“手机真可怕，这才短短一天，这两个人都沉迷进去了。” “老七，白临渊，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会场吧。” 东方璃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收起来。 他起身整理了衣裳。 白临渊也懒懒地伸了个腰，“这衣服真不舒服，这边的人为何要穿这种东西？” “坚持一下。”秦偃月眉眼弯弯。 “走了。” 她带着他们两个前去会场。 会场上的人已经有不少了。 白临渊和东方璃一出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咔嚓。 咔嚓，咔嚓。 不断有镁光灯闪过。 和场外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不同。 能够来到这里面的记者和媒体都是顶尖的，他们见惯了这种场合，只是找准角度拍照，话倒是少了很多。 东方璃眉头微蹙，表情不悦。 白临渊作为明月楼楼主，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他还特别配合的摆出一个姿势。 秦偃月觉得头大。 诚如祝君麟所说，在这个时代想要完全避开镜头实在太难了。 监控到处都是。 手机摄像头和摄像机摄像头同样到处都是。 想要避开，难如登天。 再者，他们越刻意，越容易引人注意。 目前只能听之任之，等之后再找祝蓉将照片黑掉。 然而。 秦偃月所不知道的是。 三年前的信息传播早就和三年后的信息传播速度完全不一样了。 东方璃和白临渊才一入场，照片就已经冲上热搜。 虽然他们两个都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出原本面容来。 但，东方璃的贵气，白临渊的邪魅，都让无数人尖叫。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东方璃和白临渊所穿的西装品牌被扒出来。 这个西装品牌也毫无疑问冲上热搜。 同款西装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卖断货。 实体店也爆满，订单数量比之前一年的销量都多。 与此同时。 那些始终监控着异常信息的三组人马，几乎同时注意到了这些信息。 这条热搜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热搜中的两个人，跟之前被人黑掉的照片相似度极高。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他，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三批人的水平都很高超。 他们虽是三批不同的人马。 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定位到了信号曾经短暂出现过的地方，也就是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首次出现之处。 他们通过大数据分析，锁定了秦偃月三人组。 但。 这有关这三人组的视频或者照片全都不翼而飞，就像是被人特意清除掉一般。 清除掉监控和所有人手机里的照片，这是相当高超的黑客技术。 所以。 他们三方通过各种手段，试图还原被清除掉的照片。 照片自然是没能找回来。 不过，他们都寻到了背影图片，并且锁定了照片上的背影。 红枫酒店里，东方璃和白临渊被拍之后，很快便与那些顶尖黑客们所锁定的投影对应上了。 这三批人几乎同时将目光多锁定了红枫酒店的拍卖会场。 他们各自动用了各种渠道，前往红枫酒店。 秦偃月等人并不知道这些。 场内。 东方璃和白临渊落座后。 又有不少人进场。 这些人都是大腕，一经出现便将媒体都吸引过去了。 他们也终于清净下来。 “这里的人们真热情。”白临渊道，“不知在这边开一个明月楼效果如何。” 秦偃月微微挑眉，“我觉得可以，你明月楼里的首饰一定很受欢迎，再加上由你特制的护肤品，定会吸引不少人。” “真的？”白临渊动了心思。 “真的。”秦偃月认真地道，“只要你往门口一站，保证一窝蜂的人都涌上来将你店里的东西抢光了。” 白临渊：…… 说了半天，还是需要靠美男计。 他微微叹了口气，“秦姑娘，这种时候就不要拿我消遣了。” “我是在探讨明月楼开在这边的可行性，很认真。” 秦偃月也很认真，“我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白临渊，这边开店跟那边不一样，网红店效应比你想象的要强很多，不过，这边的节奏快到无法想象，跟我们那边的慢不太贴合。” “哦对了。趁着这次机会，你可以学习一下这边的化妆品知识，兴许，回去之后能派上大用场。” 白临渊胡乱应着。 内心，总有一些不甘心。 东方璃瞥了白临渊一眼，“且不说这边的化妆品种类数不胜数，就算是你能在这边售卖，也不过会淹没在一众品牌中。” “你何必自讨苦吃？若是想要这边的钱，直接拿几样首饰来这边售卖不就完了？” 白临渊：…… 东方璃说的很有道理。 他也已知晓，首饰和黄金都能在这边换钱，随便弄点过来便是，没必要将店开到这里。 倒是可以寻一些好的方子回去，定然会赚的盆满钵满。 白临渊越想越觉得振奋。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时。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气场十足，长相非常异域的男人走过来。 那男人礼貌地微微弯腰，“请问，这位子有人吗？” 这边的座位一排五个座位。 秦偃月等四个人占了四个，还剩下一个。 那男人所指的，就是最后一个空位子。 秦偃月摇头，“没有人，请坐。” “谢谢。”男人在这一排最末尾的位置坐下来。 这排位子，第一个位置是秦偃月的，依次是东方璃，白临渊，祝君麟。 那个高大男子所坐的位置，恰好靠着祝君麟。 祝君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东方璃和白临渊几乎同时警惕起来。 尤其是白临渊。 他曾长时间处于危险之中，对于危险的应对就是本能。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体型高大，有些异域风格的男人，很危险。 东方璃和白临渊对视一眼。 白临渊指了指手机。 他在手机上打下了几个字。 “他很危险。” “嗯。”东方璃回道，“来者不善。” “什么人？”白临渊问。 “不知。” “秦姑娘呢？认识么？” 秦偃月感觉到手机有些震动，拿起来一看，有些凌乱。 原来。 白临渊不知什么时候将她拉到了一个群里。 群里有她，有东方璃，还有祝君麟。 这原本是最简单的群聊，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但！ 群聊的人，是东方璃和白临渊这两个人。 他们两个才短短一天时间就如此熟练使用手机和聊天软件，总让人有种时空交错的神奇感。 “刚才那个大哥，应该是外国人。”秦偃月回道。 “他很危险。”东方璃写道。 “非常危险。”白临渊补充道。 “来拍卖会的，或许都是各个地方有头有脸的人，气质特殊很正常，不要疑神疑鬼，应该没有人认识我们。”秦偃月发送出去。 她宽慰着白临渊和东方璃，心底却有些发紧。 不仅仅是东方璃和白临渊感觉到了。 她也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气压。 那种气压，绝不是普通人所有的。 “这个人我知道。”祝君麟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回道，“他经常出现在媒体上，对外的身份是某个距离咱们很远的国家的皇室继承人，他对皇室没兴趣，兴趣是经商，很多奢侈品品牌都是他的公司。” “原来如此。”秦偃月挑眉。 “不止。”白临渊又道，“这个人，经历了无数血腥，是在血雨腥风中长大的，他的功夫不低。” “嗯。”东方璃也跟着说，“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秦偃月看着他们两个的聊天，心噗通噗通直跳。 有人专门冲着他们几个来的！ 会是谁？ 他们明明已经改头换面了，怎么会有人追踪到这里来？ 难道，是那些照片？ 秦偃月突然后悔了，她就不该将东方璃和白临渊带到明面上来。 这个时代的摄像头太多了，太容易被捕捉到。 “偃月，没必要自责。”东方璃看出了秦偃月的心思，“想找我们的人，迟早能找到。” 祝君麟也发了消息，“他们的黑客水平，或许高过我姐，与你无关。” 白临渊想了想，“要不，都毒死得了。” 秦偃月：…… 她看着聊天群里的消息，突然笑了起来。 她来到这边的目的就是让爷爷奶奶合葬。 爷爷尸体丢失，她原本就是要调查爷爷尸体的去向，就算他们不找上门来，她也要去找他们。 白临渊可是能将姬无烟耍得团团转的人。 有这只毒蛇和老七这只擅长运筹帷幄的狐狸在，他们不会一败涂地。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下毒于无形，不愧是白临 想到白临渊的战斗力和东方璃的计谋，秦偃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这两个人在，多半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她在手机上写下：白临渊，不能动不动就毒死谁，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不要乱来。 接着。 她又写道：老七，按照祝蓉的说法，当初捕捉到信号的有三组人马，我们既然暴露了，说明这三组人马都有可能注意到了这边，你观察着周围。 白临渊回了一个无聊的表情。 东方璃则郑重其事地回复了一个点头表情。 祝君麟看着他们的聊天，默默地打出几个字：那我呢？ 秦偃月：你负责貌美如花。 祝君麟：…… “偃月，不要跟我客气，我们既然是一起行动的，自然我共同承担所有风险。” 秦偃月回复了一个捏脸的表情。 “麒麟，我不是说过，你负责貌美如花么？你是祝家太子爷，有你的身份在，我们的行动拥有极大便利。” 祝君麟这才高兴了。 坐在祝君麟身边的高大男子看着低头刷手机的四个人，眼睛微微眯起。 他问道，“请问，阁下可是祝家太子爷？” “你问哪个祝家？”祝君麟漫不经心。 “这世上也没几个祝家。”高大男子笑道，“我想，我应该没认错人。祝公子你好，我叫威廉。” “哦。”祝君麟语调淡淡的。 说罢。 祝君麟不再言语。 秦偃月对冷淡的祝君麟很无语。 她还指望着从这高个子男人嘴里问些信息呢。 祝君麟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 “威廉先生，抱歉。”秦偃月说，“我家弟弟有些怕生，不喜欢与人交流。” 威廉看向秦偃月。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女子皮肤极好，好到近乎能掐出水来。 五官柔和大气，气质超凡。 这般长相，若是加上拍摄手法和拍摄效果，比电脑合成的效果还要美上几分。 太绝了。 威廉忍不住多看了秦偃月几眼。 东方璃对威廉毫不掩饰的眼神非常厌恶，他稍稍坐直一些，挡住了威廉的视线。 白临渊斜倚在座位上，手指轻动，“要毒瞎他吗？” “我，有点不爽。” “不必毒瞎，医药费我们赔不起。”秦偃月回道，“给他下点痒痒粉或者泻药如何？” 东方璃发了个不屑的表情，“毒瞎，出事朕担着。” 祝君麟：“毒瞎他比较麻烦，还是泻药吧，毕竟吃坏肚子这种事很常见。” 秦偃月：我投泻药一票。 祝君麟：臣附议。 白临渊：我都行。 东方璃：…… 威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四个人。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四个人是在讨论是毒瞎他还是给他下泻药。 威廉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突然脸色一变。 他猛地起身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疯狂了许久，终于能出来时。 尚未走出卫生间的门，肚子又一阵疯狂的翻江倒海。 威廉只得再回去。 如此重复了几次，肠子里的东西大约都被排空了。 他肚子还是难受得很。 威廉拉肚子拉到虚脱，脸色苍白。 他实在扛不住了，只得打电话求助，“快过来，我在红枫酒店拍卖会场附近的卫生间里，叫救护车，我在疯狂拉肚子。” 威廉的手下愣了愣，“威廉先生，麻烦您再说一遍，您……” “我在疯狂拉肚子，你听不懂吗？”威廉急了，“赶紧叫救护车，再晚来我就死在这里了。” 啪嗒一声。 威廉将电话挂断。 手下人面面相觑。 他们跟着威廉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威廉如此失态过。 那般杀伐果断之人，竟会因为拉肚子来求助他们，不可思议。 威廉的手下们面面相觑。 随后，赶紧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成功救走瘫软在厕所的威廉，但，此事已经引起了媒体的注意。 拥有皇室血统，商业奇才等等无数头衔加身的威廉拉肚子拉到医院很快就冲上了热搜。 秦偃月默默地冲着白临渊竖起大拇指。 下毒于无形，不愧是白临渊。 祝君麟内心也很震撼。 他原本是不相信白临渊的医术的。 今日一见，却是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他根本没看清白临渊是怎么出手的，威廉就跑去厕所了。 这个时代，怕是无人能做到。 祝君麟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希望。 或许，这个白临渊真的能治他的病…… “姑娘，你好。”正当祝君麟陷入沉思时。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来到秦偃月身边。 “请问，这里面有人吗？如果没有人，我可不可以坐过去？” “没人。”秦偃月抬起头，“请……” 话还没说完。 秦偃月捕捉到老人的腿是义肢。 “老人家，你坐外面，我们往里面挪一下。”秦偃月让他们挨个移动了一下。 “谢谢你，谢谢。”老人坐下来。 东方璃扫过老人。 沉默了一阵，写道，“这个人，不简单。” “尊老爱幼，不管怎么样，不准下毒动粗。”秦偃月说，“我瞧着他没什么恶意，咱们暂且先不管了。” 白临渊：秦姑娘，别圣母。 秦偃月：…… 她尊老爱幼不是圣母，是美德。 再说。 这个老人的确不简单，但她有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不会说话就闭嘴。”祝君麟替秦偃月骂了白临渊几句。 白临渊回复了一个省略号。 好在，老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动作，就是坐在那里等着拍卖会开始。 此时。 距离拍卖会开始已不足十分钟。 人员已经全部就位，现场也开始限制走动。 “要开始了。”祝君麟说。 祝君麟话音落后。 主持人上台，一段经典的开场白之后，开始今天的拍卖会。 前面几样东西都是什么古董或者新奇玩意儿。 秦偃月没什么兴趣。 过掉了前面的拍卖品之后，终于轮到了她的明月珰。 明月珰的起拍价格是十万。 当照片和视频出现后，秦偃月身边那个一直很安静的老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 “这，这是……” “这位老先生，请您坐下来，您要是喜欢这件物品，请举起手中的号码牌，若是您竞拍中了，一定会好好送到你手上。”主持人说。 “二十万。”老人颤颤巍巍地将号码牌举起来。 一下翻倍溢价。 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老人身上。 同时，也有人认出了老人的身份。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爷爷的旧相识？ “喂，不会吧，这位老先生，难不成是已经归隐很久的齐老先生？”一个人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还是有不少人听见。 “哪个齐老？”有人问。 “你连哪个齐老都不知道？”另一个人道，“当然是拿了全球全能科技奖的齐老，他的传说可以说是遍布大江南北，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啊，我知道， 原来是他老人家！”那个人突然激动起来，“真的是那个早已经隐退，不知去向的齐老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呢，据说齐老已经多年没出现了，谁知道会突然出现在拍卖会场。” “嘿，不管齐老为什么要出现，反正我今天幸亏来拍卖会了，有生之年能见到齐老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是啊，这一趟来的太值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大人物，简直运气爆棚。” 原本安静的拍卖会场因齐老的出现而掀起了些许沸腾。 主持人连续警告了三下，才彻底安静下来。 秦偃月没想到身边的老先生竟是个名人，更没想到，这老先生拍下了她的明月珰。 齐老…… 她有印象，但印象不是太大。 秦偃月想了一阵，没想起是谁来。 正想着，祝君麟突然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偃月，应该是这个人。” 秦偃月点开图片。 图片上是齐老的介绍。 上面的介绍非常复杂，简单可以归结为：齐禾稹，男，全球全能科学奖获得者，物理学者，化学学者、生物学者、数学专家，医学博士等等。主攻方向：量子力学、空间学、细胞学…… “他研究的领域未免太杂了，我差点以为是在看课程表了。”秦偃月发出这一行字。 祝君麟回道：齐老就是这般神奇的人，他不仅在物理学造诣非常，在化学、生物学、医学等各种方面都非常权威，所以他才能获得全能科学家的称号。 秦偃月回了个佩服的表情。 “偃月，你对他没印象？”祝君麟问。 秦偃月还真没什么印象。 她也觉得纳闷，这个齐老这么有名，她应该早就听说过才对，毕竟齐老也算是医学圈子里的人。 “真的没印象？”祝君麟又问。 秦偃月觉得祝君麟有些奇怪，她明明已经回复得很明确了，祝君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追问？ “怎么了？”她问。 祝君麟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偃月，若是我没记错，你爷爷跟齐老曾经共事过。” 秦偃月身体一震。 爷爷跟齐老共事过？ 她，为何从来没听说过？ 或者，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偃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让她感觉到非常难受。 东方璃察觉到了秦偃月的异样。 他拍了拍秦偃月的肩膀，“偃月，先不要多想，专注眼前事。” “这个人跟你爷爷有没有关系，等之后我们一问便知，不要过度焦虑。” 秦偃月点了点头。 齐老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拍卖会上。 从明月珰之后，他又拍到了一个步摇。 但从步摇之后，因齐老身份曝光，齐老看上的东西成为当场最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剩下的几款都被喊成了天价。 齐老终究还是抗不过那些人傻钱多的土豪，默默地将号码牌放下，神情有些失落。 再接下来的几个拍卖品，齐老不感兴趣。 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台子上，想着还会不会有令他心动的物件出现。 可惜。 从这几件之后，一直到中场休息，也没有齐老想买的东西。 中场休息时段，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齐老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弹。 他似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表情有些悲伤。 “老人家，这些首饰，对您有特殊意义吗？”秦偃月试探着问。 齐老怔了怔，“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喜欢。” 停顿了一会儿。 他突然又说道，“只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老朋友。” “这个世上，很少用这种手法打造首饰的人，我看到那些首饰的时候，很震惊，我从没想过，这种饰品会再次出现……” 齐老自顾自说着。 秦偃月的心里却响起了警钟。 不管是专家还是齐老，都在说首饰的独特手法，到底是什么独特手法？ 这个独特手法若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将这东西拍卖出去，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他们就在这里？ 秦偃月这么想着，也是这么问的。 白临渊漫不经心，“不必担心，这种首饰在东陆很常见。” 祝君麟也跟着说，“红枫酒店会严格保守我们的秘密，就算拍得了首饰的人，也不知道首饰是我们的。” 秦偃月这才放心下来。 只不过…… 回到现代之后，她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中场休息时间已过。 接下来开始下半场拍卖。 和上半场不同，下半场拍卖的物品全都是百万起步的。 百万只是起步价，一件物品竞拍下来，少说也得上千万，大部分在五千万左右，价格更高的，要在上亿。 有特别爆品出现时，甚至还出现过十亿天价拍卖品。 下半场是超级富豪们的玩法，许多人已经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做观望。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主持人的报价。 一直等着夜明珠的出现。 可惜，夜明珠迟迟没能出现。 而此时，拍卖会马上就要接近尾声了。 “什么情况？”秦偃月道，“为什么迟迟没出现夜明珠？” “是有些不对劲。”祝君麟说，“我之前打听过夜明珠的出场顺序，应该是在下半场靠前的位置。” “现在拍卖会就要结束了，夜明珠还没出现，有点奇怪。” “我去问问。” 祝君麟才发完这句。 之前那个脾气暴躁的老专家走了过来。 “非常抱歉，我们接到了少东家的电话，说要将夜明珠放到最后一个。少东家还在路上，马上就要到了，还请几位再耐心等等。” 老专家说完，恭恭敬敬地退下去。 秦偃月等人面面相觑。 少东家让推迟的？ 少东家是谁？ …… 此时此刻。 拥堵异常的道路上。 一个贵气逼人的少年焦急不已，“这堵车要堵到什么时候？再堵下去，拍卖会就要结束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相见 “少爷，前面堵得厉害，一时半会怕是开不了。”司机说，“最起码还要等半个小时以上。” “半个小时？来不及了，拍卖会顶多十五分钟结束，不行，我不能再干等下去。”少年说，“从这里到红枫酒店只有十公里，我跑着去。” 说着，少年打开了车门。 “少爷小心，不要冲动……”司机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跑远。 司机：…… “您别跑着去啊，骑个共享单车也行啊。”司机叹了口气，“您让荆叔他们将人拦下不一样么？” “再说，您十五分钟也跑不了十公里啊。” 司机拦不住少年，又不能轻易离开车子，只能先将少年的事情告诉夫人。 …… 红枫酒店。 拍卖会场。 拍卖终于到了压轴阶段。 主持人声音激动，“此次拍卖压轴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物经专家坚定，来自千年之前，但保存完好，如崭新的一般。” “不仅如此，此等宝物不是出自墓室，而是真真切切的皇室摆放之物。就连我们的专家也不知道此等宝物是如何保存流传至今的，堪称国宝级的宝物。” “好了，我们话不多说，直接上宝物。”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夜明珠出现。 这般个头且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夜明珠，难得一见。 一出现就引起了轰动。 就连秦偃月身边的齐老也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端详着投影里被放大的夜明珠。 拍卖价格是百万起步。 齐老显然没这么多钱，他也只是感兴趣，并没有举起号码牌。 “三百万。”一个人举起号码牌，开口就涨了三倍。 这种级别的拍卖不会一万一万的涨。 这人话音刚落，“五百万。” “八百万。” “一千万。” “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四千万。” “五千万。” “五千三百万。” …… 喊价声越来越激烈。 很快就破亿了。 秦偃月听着这些数字，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 她抓着东方璃的袖子，“老七，你说，钱对他们来说只是数字吗？为什么他们能那么轻而易举花这么多钱？” 东方璃也很纳闷。 只是一枚破夜明珠而已。 偃月拿出来的是最不显眼的一颗，竟有这么多人争抢。 这边的人，好没见识！ 秦偃月不知道东方璃心中所想。 她若是知道东方璃在想什么，定然会吐出一口老血。 不是这边的人没见识，而是这种纯天然又是千年前的物件少之又少，跟东陆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在他们低声交谈时。 夜明珠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了一亿五千万。 这是天价。 这价格就算是红枫酒店历来的拍卖会也少之又少。 价格被喊到一亿五千万之后，再往上喊价的人少了。 一来。 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绝对是极少数。 二来，夜明珠虽然珍贵稀少，但再超过这个数字，就不值了。 在场的人都很精明，当这个物品的价值远远超过了所能带来的收益或者，这个价格已经远高于物品本身的价值之后。 他们就不会再出价。 价格定在了一亿五千万，主持人喊了两次。 最后一次，一锤定音时…… 突然有个声音传来，“我出两亿。” 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一个少年闯进会场。 主持人和所有宾客都愣住了。 两亿，这是天价中的天价。 红枫酒店的拍卖会上，还从未出现过如此高价。 “您确定要出两亿？”主持人看向少年。 少年擦了擦汗水，“还好，还好赶上了，还没结束。” 主持人这才看清楚少年的面孔。 “少，少东家？” 主持人一脸黑线。 少东家怎么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 原先拍得了夜明珠的人一看来的少年是红枫酒店的少东家，立马就不高兴了。 “我说，你们红枫酒店应该是最讲规矩的了，且不说少东家参与竞拍合不合规，你们少东家可是没号码牌的。” “他喊得价格不算，你也别再拖延了，赶紧一锤定价吧。” 主持人为难了。 客人说的不错，少东家没有号码牌，也没走任何流程，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 这红枫酒店都是少东家的。 他只是个打工人，若是忤逆了少东家的意思被开除了，去哪里找这么高薪又轻松的工作？ 可，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他以后在这一行怕是也混不下去了。 主持人左右为难。 “是我的错。”少年摆着手，“我给这位客人道歉，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定下，去做交接手续吧。” “为了弥补我的冒犯，来这里的人每人送酒店的五折券。” 主持人这才松了口气，按照规矩敲定了价格。 拍卖正式结束。 拍卖交接是在另一个地方进行的。 所以，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 少年紧张兮兮地看着人群。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激动地跳起来，“七哥，七嫂，师父！”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真的是你们。” “我没有做梦，真的是你们来了，我太高兴了。” 秦偃月早在他窜进来的时候就认出他是东方璎。 只不过碍于人太多，她也不好相认。 “老十，你长高了。”秦偃月说。 “那是当然的，我可高了。”东方璎一下子蹿到秦偃月等人跟前，激动不已。 “七哥七嫂，师父，啊啊啊啊，我觉得好不真实，你们竟然真的过来了，真的来了，我……” 东方璎越说越激动。 他先是哭，又是笑。 哭笑之后，又是手足无措。 白临渊看着东方璎的动作，抬手。 东方璎见状，突然脸色一变，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退。 一直退到某个位置才停下。 “师父，您不能这样。”东方璎很无语，“我们师徒已经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我还激动得浑身发抖呢，你就给我下毒，你不能这么不讲武德。” 白临渊眉眼弯弯，“还好，你的功夫没落下。” “当然的了，我不仅没落下功夫，我还学习好多好多知识，这边的知识实在太惊人了。”东方璎很自豪。 “啊啊，我好想你们啊，我想父皇，想小九，想瑶妃，我太想你们了，我跟做梦一样。” “先不说这些了，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这酒店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东方璎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颠覆三观的震撼 东方璎将他们带到一栋房间里。 那房间里有电梯。 通过电梯，能通往红枫酒店的最顶层。 东方璎解释说，“红枫酒店的最顶层，只有这部电梯可以通过，这部电梯的密码知道的人没几个，所以，咱们几个能安静说会儿话啦。” 电梯只有两个楼层，一层和顶层。 他们上了顶层之后，才发现这一层是露天的。 红色的枫叶种满了露台。 四处都是红彤彤一片。 绯色如霞，在阳光的映照下，蘸成一幅绝美画卷。 他们每往前走一步，景色就会各不相同。 就像是走在画卷中，画卷缓缓展开一般。 让人惊叹。 “这个地方怎么样？”东方璎很自豪，“这里的创意可是我想的，一天只接待三组客人，要预约才行。” 东方璃想了想，“红枫小院？” 东方璎的小脸立马红了，“七哥，你别这么着急着拆穿我呀，我还等着七嫂和师父的夸奖呢。” 秦偃月听着他们的对话，挑了挑眉。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红枫小院？” 东方璃道，“有一个行宫名为红枫小院，小院里种满了枫树，等秋天的时候，枫叶红了，那里便成了最佳观赏地点。后来，那个小院走水被烧毁了。” “这里的布置，与红枫小院有些相似，可以说是缩小版的红枫小院。” 秦偃月懂了。 东方璎这是山寨了别人的创意。 东方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你们了，正好这酒店就是红色枫叶为主题的，我就想着将红枫小院给搬过来，等我想你们的时候好过来看看。” 秦偃月笑道，“我们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别听你七哥瞎说。” 东方璎这才高兴了。 他将众人带到座位上，叮嘱服务员上菜。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边。”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白临渊突然说。 “是啊，三年多了，早就适应了。”东方璎眉眼弯弯，“师父，我现在可厉害了……” 话还没说完。 东方璎突然看到了白临渊身边的祝君麟。 东方璎像是见鬼了一样，“他是谁啊？为什么跟我们上来了？” 祝君麟：…… “我见到你们实在太兴奋了，没注意到还有外人在，七哥七嫂师父，这个人你们认识吗？他怎么跟咱们上来了？”东方璎站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秦偃月等人：…… “麒麟是我朋友。”秦偃月说，“我们能来到这红枫酒店多亏了他，放心吧，自己人，他也知道我们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东方璎放下心来。 他仔细看了看祝君麟。 祝君麟一脸黑线，“我脸上长东西了？” 东方璎的脸色凝重起来，“你脸上没长东西，但你中了毒，你中了一种非常罕见的毒。” “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去各大医院治疗？但是，这些医院根本查不出你的病症，就算能查到你的病症，也只是告诉你，你得了罕见病，这种病非常罕见，罕见到没有病例，所以，你只能在尝试治疗？” 祝君麟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之前。 白临渊一眼就看出了他中毒。 但。 白临渊并没有说的这么详细。 他与这少年第一次见面，少年却能将他的症状悉数说出来。 祝君麟很震撼。 是三观倾覆的震撼！ 他之前一直觉得，全球顶尖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罕见病，白临渊这种人怎么可能只靠肉眼看能看出来？ 这一次。 不仅仅是白临渊能看出来，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少年也能看出来。 东方璎一脸凝重地分析完了祝君麟的病，又一脸笑意地看向白临渊，“师父师父，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白临渊微微点头，“还不错，分析得很到位。” “老十，我再考你一个问题，你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东方璎歪着头，“他一定检查过很多遍，各种ct应该也全都做了，查不出病症来的话，说明器官没有病变，血液没有异常。” “他的治疗能够抑制，说明某些药物是有效的。”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种毒。”东方璎捏着下巴，“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与南陆某种蛊虫有些相似。” 白临渊很满意。 这三年来，老十真的没有落下基本功。 秦偃月在之前听到祝君麟的病情后，其实也在怀疑是蛊虫。 这种蛊虫，不是那种普通蛊虫，而是类似死蛊那种，直接分散到血液中的蛊虫。 祝君麟若真是中蛊。 那蛊，很有可能就藏在大肠小肠之类菌群所在的地方，而且，还能躲避开仪器检查。 要是黑蛋在就好了，它一定能嗅出祝君麟的蛊虫来。 可惜，那只蠢猫迷上了一只小母猫，说什么都不愿意来这边。 祝君麟眼看着偃月三人都沉默下来，说道，“我的病以后再说吧，不急。” 秦偃月笑道，“也是。” “咱们先吃些东西吧，我饿了。”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依旧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他也不吃东西，就那么看着秦偃月等人吃。 “你这么看着我们，我们还怎么吃得下去？”秦偃月，“行了，先吃饭，吃完饭，有的是时间。” 东方璎这才肯动筷子。 这顿饭吃完后。 东方璎让服务生上了饭后甜点，“七嫂，你尝尝这甜品，我可是超喜欢超喜欢的。” 秦偃月尝了一口，绵密香甜，入口即化。 她微微挑起，“这，好好吃。” “这要是拿回去给父皇，父皇一定开心的不得了。” 东方璎听到“父皇”两个字，垂下眼，“七哥七嫂，父皇他还好吗？” “很好。”秦偃月笑道，“我不是早已经跟你说过了么？父皇退位之后，开了一家甜品店，那甜品店别提多火爆了。” “父皇现在已经开了三家分店，生意可好了。他的目标也从成为千古一帝改成了成为东陆甜品一叔。” 东方璎原本有些伤感，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父皇不愧是父皇，真强大。” “现在东陆那边怎么样？瑶妃小九他们可还好？我八哥成亲了吗？他跟御膳房那姑娘怎么样了？我好想他们啊。” 秦偃月有些无奈，“这些，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好多遍了么？” “那不是亲耳听见的。”东方璎小脸红红的，“我想听你亲口说。”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背后的力量 秦偃月无奈。 她与东方璃悉数将东陆现在的情况告诉东方璎。 有很多事情，明明之前秦偃月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东方璎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话题结束，他还意犹未尽。 “没想到这三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可惜啊，我好想亲眼见证。”东方璎惋惜道，“尤其是七哥登基的时候，我好想见证七哥登基称帝的瞬间。” “好可惜啊，太可惜了，要是咱们东陆能录像就好了。”东方璎连连叹息。 “没必要可惜。”白临渊接过话来，“仪式很简单，简单到谏官们纷纷上奏折批判现任皇帝的敷衍。” 东方璃道，“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当时大乱刚过，一切从简，避免劳民伤财。” “而且，那凤冠特别重，重到你七嫂头晕脑胀，我带着你七嫂逛了一圈就宣布仪式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去吃火锅去了。” 东方璎：…… 谏官们遇见这么不靠谱的皇帝可真不容易。 秦偃月将杯中的甜品吃完。 才开口道，“老十，有件事我得好好问问你。” “什么？”东方璎美滋滋地吃着蛋糕。 蛋糕味美，他吃得开心，双腿不断地晃动着。 “有关姮妃的事……”秦偃月说。 听到“姮妃”两个字，东方璎挖蛋糕的手停住了。 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母妃怎么了？” “之前我也问过你好多次。”秦偃月说，“在这个时代的，你的母亲，是不是只是跟你母妃长相相似之类的话。” “你是不是回答过我，你母妃就是母妃？” 东方璎郑重地点点头，“母妃就是母妃，不是别人。” “七嫂，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我母妃，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紧张。 手指忍不住握住手中的勺子，微微颤抖。 “别紧张，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秦偃月说，“我特意向父皇和瑶妃打听了姮妃的死因，他们都告诉我，姮妃其实并不是死了，而是凭空失踪。” “我调查了姮妃原先居住的地方，得出一个假设。” 秦偃月说，“姮妃居住的地方，恰好与皇宫之下的四象祭坛相关，我的猜测是，在某种巧合下，姮妃被带到了这个世界来。” “也就是说，你母妃并不是身亡，而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东方璎愣愣的。 他其实对母妃的记忆并不深刻。 只是见到岳千岚的时候，从心底就认定，她就是他的母亲。 虽说如此。 他还是很忐忑。 毕竟，他母妃是东陆人，他也是土生土长的东陆人，母妃不可能是这边的人。 听到了秦偃月的猜测。 东方璎彻彻底底放下心来，母妃就是母妃，不是别人！ “我懂，七嫂，我懂。”东方璎道，“母妃跟我一样，是从东陆过来的。” “对。”秦偃月说。 “可是，为什么？”东方璎歪着头，“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这边？这根本不科学。” 秦偃月手指点着桌子。 “老十，你可否想过，你跟你母妃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东方璎歪着头，“母子连心？” 秦偃月：“肯定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两个都在某种巧合下符合了某种条件。” 东方璎皱着眉头想了想。 想了好一会儿。 他才一拍手，“啊，我想起来，是龙凤玉！” “七嫂七嫂，你可还记得那龙凤玉，就是我送给你一枚，我自己留了一枚的那个？” “我想，肯定是龙凤玉的作用，我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那是母妃留给我的，如果有相似条件的话，肯定是龙凤玉了。” 老十的想法跟秦偃月不谋而合。 秦偃月点着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已经将事情捋顺了。”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 岳千岚穿越到这边之后，作为一个古代人，是如何适应这边的生活的？ 又是如何成为大明星的？ 岳千岚又是怎么精准知道老十也来到这边的？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秦偃月总觉得，岳千岚身后，一定藏有某种力量。 这种事她不好直接问东方璎。 眼下，只能先让祝蓉调查出岳千岚在这边的信息，锁定一下岳千岚身后的组织。 东方璎不知道秦偃月心中所想。 他特别开心，于是又点了个蛋糕。 “不能吃太多甜食。”秦偃月道，“你们怎么都跟父皇一样，那么爱吃甜品？” 东方璃笑道，“可别扯上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甜品。” “你是个例外。”秦偃月道。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八哥和小九都喜欢吃甜食，七哥却不喜欢吃，该不会七哥不是父皇亲生的吧？” 砰！ 东方璎话刚说完，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东方璎眼泪汪汪，“七哥，我开玩笑的，你干嘛打我那么狠， 疼死了。” 东方璃哼了一声，“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东方璎哼哼唧唧的，用力挖了一大勺蛋糕放到嘴里。 吃到入口即化的蛋糕，他立马好了。 “对了，吃完饭，我要带你们去个地方。”东方璎神秘兮兮的，“保证你们喜欢。” “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先保密，等会再说。”东方璎伸出手，“天机不可泄露。” …… 就在东方璎与秦偃月等人汇合时。 远处，一栋豪华的独栋别墅里。 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正面色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岳女士，我们确确实实检测到了信号出现，我们的机器人是不会出错的。” “信号出现的地方，就在这座城，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城市所有的信号，你隐瞒也瞒不过去的。” 另一个人也说，“岳女士，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 “你和你儿子我们都检测到了，你也是受我们保护和扶持才有今天的地位和舒适生活，请你三思。” 貌美女子紧紧地攥着手。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和我儿子好好生活，你所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既然岳女士执意不配合，那我们也只能找令公子询问了。”两个人说完，转身就走。 “不要去找璎儿！”女子突然尖声道，“这跟璎儿无关。” “你们要做什么，我尽量配合你，但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动璎儿！”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岳千岚的决心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黑衣人冷声道，“岳千岚，你要知道，你跟你儿子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美貌如花的女子，也就是东方璎的母亲，岳千岚。 此时此刻跪坐在地上，面色灰白，浑身颤抖，“我答应你们，我都答应。” “但，你们不能动璎儿一根汗毛，不然，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黑衣人道，“你放心，我们对你们没兴趣，只要你能乖乖配合我们，我们一定不会动你的宝贝儿子。” 黑衣人扔给了岳千岚一部手机。 “之后我们通过这部手机联系，你只能通过这部手机联系，如果在别处泄露我们的信息，条约自动作废。” “指令稍后会发送过来。” 两个黑衣人说完，快速离开别墅。 岳千岚瘫坐在地上。 她手里握着那部特殊手机，身体颤抖不停。 这些年，她一直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最终，还是来了啊。 岳千岚白着脸，眼泪簌簌往下流淌。 她。 原本是土生土长的东陆人。 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岳云山，母亲是大家闺秀。 她自小受到母亲教诲，知书达理，养在深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寻个良人嫁了，平淡度过这一生。 可。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她遇见了皇帝，被皇帝一眼看中，封为姮妃，开始了深宫生活。 皇帝多情温柔，他是个好男人。 纵使，这个好男人不属于她自己，她也心满意足了。 生了儿子之后，她更加觉得上苍还是很厚待她的。 可惜。 好日子没过多久。 一场奇怪的意外将她卷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这个世界，各处都与东陆不同。 她，格格不入。 她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钱，对于这边一窍不通。 她身上那套行头，很快就被骗光，甚至连她自己都差点被一个又丑又恶心的男人骗走。 走投无路时候，一群黑衣人找到她。 黑衣人给她安置了身份，安排她寻找合适的职业。 她一步步适应这边的生活。 还阴错阳差进入了演艺圈。 她原本就是出身世家，又有嬷嬷专门教导过她礼仪，故而，她很快大红大紫。 金钱，地位也接踵而来。 岳千岚从未想过，她会有朝一日做这份行当。 这份行当能够给她更多的保护，更多的金钱，她慢慢坚持下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忽然有一天。 那些黑衣人找到她，告诉她，她的儿子也阴错阳差来到这边。 她在看到东方璎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那就是她儿子，是她的孩子！ 她将东方璎接回家，教给他各种事。 东方璎聪慧无比，学的非常快，也很依赖她。 她很欣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突然想带着东方璎留在这个时代。 她，不想东方璎再回东陆承受尔虞我诈。 可惜。 这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岳千岚瘫在地上许久，最终，擦干眼泪站起来。 她，绝对不会再让东方璎回到东陆。 她要制止这一切发生。 岳千岚想通之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对不起了，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 东方璎并不知道岳千岚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兴致勃勃地带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去了一个展厅。 展厅非常大。 大展厅正中，摆放着一个沙盘。 那沙盘和普通楼盘的沙盘是不一样的。 沙盘之上有不少模型。 模型放在沙盘之上，沙盘是按照东陆的城池所建造的。 山河尽显，城池矗立。 甚至，还能看到东陆的不同地域风貌。 东方璃在看到沙盘的时候，有些震撼，“这是……” “七哥，你所在的地方是平邑城。”东方璎道。 东方璃指着沙盘，“东陆？” “嗯。”东方璎，“我实在太想回家了，就将东陆的地图画下来，找人做了一个巨大的沙盘。” “这沙盘是按照东陆各种地势等比例缩小的，山和河我记不太清楚名字了，很多没有标注的。”东方璎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秦偃月被这沙盘震撼到了。 她震惊于东方璎的记忆力。 如此巨大的沙盘，竟然全是东方璎按照记忆画出来再找人制作的。 对比之下，她在皇宫里待了三年了，都记不全宫殿的名字。 “七哥七哥，我有几个好想法。”东方璎眨巴着眼睛，“这座城池盛产铁矿，那我们在这个地方开一个钢铁厂。” “这个地方生产草药，那我们就做成药城。” “这里，做成茶城。” “还有，这个地方适合建造工厂。” 东方璎兴致勃勃地说着。 东方璃虽然有很多东西听不懂，但，他很有兴趣。 兄弟两个围着沙盘不断走动，走到某一处，讨论一番，继续下一座城池。 秦偃月捏了捏眉心，“真是没想到，老十能做到这份上。” 白临渊斜倚在一旁，凤眼里闪过几丝冷光，“秦姑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夹杂着无尽的冷意。 秦偃月挑眉。 白临渊的语气，不太对。 “怎么了？”她问。 “你是不是说过，老十的母妃不想让老十跟你接触？”白临渊问。 秦偃月点头，“嗯。” “之前，我跟老十沟通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岳千岚，岳千岚知道我的存在之后，脸色大变，状若疯癫。” “她似乎很害怕，因为这事儿，她还跟老十大吵一架，之后，老十都是偷偷摸摸跟我聊天。” 白临渊抄手。 他今天穿的是西装。 西装的袖子比较窄，他的手很难抄进去。 试了几次失败后。 他索性也放弃了，“假如，老十的母妃知道老十跟我们接触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秦偃月神色一凛。 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她猜测到岳千岚身后还有神秘力量。 这神秘力量，极有可能是监视他们的那三拨人之一。 若是神秘力量通过岳千岚来找他们，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你怎么想？”秦偃月问白临渊。 白临渊声音幽幽，“我想将他们全部毒死，秦姑娘意下如何？” 秦偃月：…… “这是法治社会，你不能动不动下毒，算了，我跟老七商量一下对策。” “老七……” 秦偃月话还没说完。 门口的安保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齐老要求单独谈话 安保的警鸣声不断响彻。 几个安保人员凑过去。 门口，隐隐有人在争执。 东方璎蹙眉，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出什么事了？” “少东家，这边有个老者非要进来，我们阻拦了，他执意要闯进来，这才引起了警报声。”安保人员说。 “对方年纪很大，腿脚也不好，我们不敢过分阻拦，您看……” 秦偃月莫名想到了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齐老。 “老十，不得无礼，快请齐老进来。”她道，“齐老是国宝级人物，你们不要太失礼了。” “快让安保人员将齐老带到休息室，好生招待，我们这就过去。” 东方璎忙转达给安保。 随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休息室。 休息室中的人，果然是齐老。 齐老看到他们到来，忙起身来。 “老人家，您坐。”秦偃月说，“是我们招待不周，让您受委屈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姑娘哪里的话。”齐老道，“这次是我有些无理取闹了，若不是我执意要闯进来，也不至于闹的那么难堪。” 他叹了口气，“能找到你们实在太好了。” “我……” 齐老似乎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整个人欲言又止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偃月说，“老十，安排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齐老先生有话要对我们说。” “行。”东方璎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 东方璎已经找好了地方。 东方璎为了照顾齐老行动不便，特意选了距离此处很近的地方。 乘坐电梯上楼后。 到达顶楼。 这处的顶楼和红枫酒店那边的顶楼不一样。 这里是一个比较空旷的房间，房间之中一览无遗，只有一套沙发，一套桌椅。 “我平日里喜欢在这里做点东西。”东方璎道，“这里不会有人上来，也不会有人监视，咱们可以在这里谈话。” 齐老看了看四周。 确信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才放心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东方璃他们。 秦偃月懂了齐老的意思。 “老七，老十，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会儿。” 东方璃立马提高了警惕。 “没事。”秦偃月说，“先出去，或者到远处一些也可以。” 东方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东方璎他们离得远了一些。 等他们离开后。 齐老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偃月，“你是，秦小姐？” 秦偃月一凛。 这齐老，果然不仅仅是百科上写的那么简单。 能找到他们，还能一眼就认出他们的人，大约只有捕捉到信号的那三拨人。 也就是说，这齐老，是三拨人之一。 秦偃月虽然早有过怀疑。 但。 她实在不想怀疑眼前这位年岁已大，名声又如此优秀的老人。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齐老看到秦偃月的反应，也觉得是自己唐突了。 他有些尴尬，“是我太着急了。” “抱歉抱歉，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齐，齐禾稹，曾经是秦奋的同事。” “我跟秦奋同属于青龙组，我们是对手，又是搭档。” 秦偃月眯起眼睛，没有表态。 “我知道你不信我，你能从那边来到这边，说明你已经掌握了很多真相，有关四象工程的事儿，我没必要再赘述了。”齐老说。 “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坏人，我这个样子也做不了坏人了，我是捕捉到秦奋的手机号信息，才动身来到这边的。” 齐老似乎觉得说多了，摆了摆手，“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你爷爷的遗体被抢走了，抢走你爷爷遗体的人背景非常强大，我不知道他们拿你爷爷的遗体做什么，但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你若是知道四象工程的可怕之处，就应该知道那个组织的可怕之处，他们得到了你爷爷的遗体，或许会做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 “我一直在调查秦奋遗体的事，但很遗憾，我已经老了，能力有限，无法再去与那些人对抗，也没有能力将秦奋的遗体带回来。” “所以，抱歉……” 齐老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悲恸。 他低着头，苍劲的手微微颤抖。 秦偃月看着齐老的样子，眉头紧紧蹙起。 “那些人，是不是都穿着黑衣？”她问。 齐老：“对，他们行动时，多半是穿黑衣。他们之中，真人并不多，多数是机器控制，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管理者。” “不过，这些管理者为了方便管理，在各地也招募了不少人员，他们的队伍也慢慢庞大起来。” “我想，我既然捕捉到了信号，他们一定也捕捉到了，你们最近还是要小心为妙。” 秦偃月点点头，“确定是他们带走了我爷爷的遗体吗？” 齐老见秦偃月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笑了笑，“你，这是承认了？” “我根本骗不过您不是吗？”秦偃月也不在意，“何况，比我的身份，我更在意我爷爷的遗体。” 齐老叹了口气。 “你的确骗不过我，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秦奋的孙女儿，你们两个太像了，我说的这个相似，不是面容，而是气质。” “秦奋的气质特殊，你的气质同样特殊。” 秦偃月：“齐老慧眼如炬。” 齐老挥着手，“我们就别商业互吹了。” 秦偃月笑道，“那我直接问了，齐老您可知道，他们会将我爷爷的遗体带到什么地方？” 齐老摇头，“不知。” “不过，我有个猜测，这个猜测我有九成把握。” “你爷爷的尸体，应该被他们带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他们的大本营之中有无数尖端设备，很适合他们做研究。” “可惜的是，他们的大本营是绝密信息，我寻了这么多年，完全没寻到信息，甚至连最基本的方位都没掌握。抱歉。” 齐老有些遗憾。 秦偃月心底深沉。 多年前，爷爷的尸体被带走的时候，她也被黑衣人抓了。 黑衣人逼她交出秘宝。 她那时根本不知道戒指就是秘宝，在黑衣人将戒指拿走之后，她就穿越到了东陆。 之前她一直认为，是因为她跳海身亡才会穿越到东陆。 现在想想，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综合种种，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秦偃月声音幽幽，“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的大本营所在地。”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爷爷和奶奶的合影 齐老愣了愣，“你知道？” “不，这不可能。他们的大本营非常隐蔽，我们用了许多技术手段也没有查到，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一些人也在找他们。” “无数人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一星半点线索，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 她沉思了一会儿。 才问，“齐老，我拿出我爷爷的手机打电话时，有三拨人捕捉到了信号是吗？” 齐老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秦偃月问。 齐老有些踟蹰，“这……” “您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秦偃月道。 “倒也不是不方便，是……”齐老叹了口气，“罢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秦奋的电话号码属于绝对保密的。”齐老说，“你若是去营业厅查了查，不管哪个营业厅都无法查询到你爷爷的电话，这属于绝密档案的一类。” “这种绝密档案，一般都是被封存的。” “但你爷爷的电话凭空失踪了，为了监控这个绝密信息，特意根据你爷爷的手机号，设置了三个探查点。其中一个探查点是我在管理。” “另外的两个探查点，一个是威廉在管理，另一个，原本是梁老在管理，后来……” 齐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手指在颤抖。 他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梁老管理的地方暴露了，被那些人突击，梁老和基地的人全部被杀死。” “梁老所管理的基地，不仅仅是信号那么简单，那几乎是四象工程原本的核心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梁老才遇害。我跟威廉所在的地方不那么重要，才勉强躲过了危机。” 秦偃月终于懂了。 能够捕捉到爷爷手机信号的基站有三个。 齐老管理一个，拉肚子的威廉管理一个，还有一个，被黑衣人夺走了。 “齐老认识威廉？”她问。 “认识。他……性格比较怪，手下人也比较奇特，但不是坏人。”齐老说着，稍微愣了一下，“你，也认识威廉？” “算是认识吧。”秦偃月有些尴尬。 那个人，直接被白临渊送到医院里去了。 还是因为拉肚子去的医院。 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秦偃月大概能顺出来一条线来。 齐老和威廉应该不算是他们的敌对方。 他们的敌对方，还是那些黑衣人。 “还有一件事。”秦偃月问，“您可知道岳千岚？” 齐老点头，“知道。” “她，是个电影明星吧？” 齐老不好意思笑道，“她演过我老伴。” 秦偃月一脸问号。 齐老忙解释，“是这样的，有一部以我为原型的电影，其中扮演我老伴的就是岳千岚女士，我当时还去电影院看过呢，演得真好。” 秦偃月：…… 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那个少年，你认识吗？” 齐老摇头，“不认识，那个少年怎么了？” “没什么。”秦偃月道。 她现在可以确定，齐老不知道岳千岚和东方璎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 岳千岚身后的力量，很有可能是那个黑衣组织。 这可真是真实糟糕透顶了。 齐老知道秦偃月有所隐瞒。 他也没多问什么。 毕竟，初次见面，他也不指望秦偃月能完全相信他。 “秦小姐，你刚才说的，你知道他们的大本营的事儿……”齐老衬度了一下，“罢了，我不问了。” 他掏出一张名片来，“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你若是需要帮助，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定无条件协助你。” “谢谢。”秦偃月将名片接过来。 “齐老，您今天来找我们，可还有别的事？” 齐老点了点头，“我原本是想告诉你有关你爷爷的事情，我见到你之后，改了主意。” 他笑了笑，“你对四象工程很了解，我已经没必要再给你讲述一遍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了解，我更没必要赘述。” 齐老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包。 钱包很老久了，有些褪色。 他在钱包中找了很久，终于找出来一张照片。 “这个，还给你。”齐老将照片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拿过照片来。 这一看，瞬间破防了。 照片上，是爷爷以及，一名年轻美丽的女性。 爷爷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年轻帅气，气质非凡。 那名女性看起来更年轻一些，身材纤细，温婉大气。 他们站在一排实验仪器前，携手笑着。 “这是你爷爷和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这照片是我拍的。”齐老说，“那时我们刚进四象工程。” “照片原本是丢失了的，后来我找到了旧相机，利用技术手段恢复了相机里的数据，重新打印了这张照片。” “我一直想找秦奋的后人，将这张照片还给你。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了。” 齐老交还照片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想说的差不多说完了，再见了，秦奋的孙女。” 齐老说完，一瘸一拐地向着门口走去。 秦偃月看着齐老蹒跚佝偻的背影，看着手中爷爷和奶奶年轻时的照片，五味杂陈。 多少人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四象工程耗尽了青春年华，耗尽了一切？ 齐老如是。 爷爷和奶奶如是。 已死的梁老也是如此。 还有无数人…… “齐老。”秦偃月喊住他，“您有和我爷爷的合影吗？可以给我一张吗？” “有。”齐老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来，“不过，我只有这一张。” “没事。”秦偃月道，“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可以。”齐老将照片放到桌子上。 照片上人不多，只有五个人。 秦偃月一眼就认出了爷爷。 爷爷站在中央，两只手分别搭在身边的人身上。 “齐老，这是您吧？”秦偃月指着右边的人说。 “是。”齐老说。 “当年四象工程出错，我们研究所的人死的死，疯的疯，我们五个觉得可能也活不成了，就拍了这张照片。” “拍完这张照片后，我就退出了，据说，后来他们几个都死了。” 齐老黯然无比。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再三确定了齐老的身份，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齐老。” “您应该知道四象祭坛的吧？四象祭坛已经被我毁掉了，毁得彻彻底底，不会再出现了。” “毁了？”齐老一愣，“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死不瞑目的噩梦 “没什么，我参透了胎灵，也知道了胎灵崩溃的原因。”秦偃月的语调很淡然。 淡然到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语气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齐老却震惊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震惊的无以复加。 五官也不受控制的抽搐，表情怪异。 齐老因为太过震惊，太过不可思议，整个人也是颤抖不停的。 他用手指指着秦偃月，嘴唇微微颤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您不要这么激动。”秦偃月说，“先平复下心情。” 秦偃月倒了一杯水，递给齐老“请先喝杯水。” 齐老也顾不得烫，直接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杯水喝干净之后。 齐老呆愣愣地将杯子放到秦偃月跟前，“再来一杯。” 秦偃月只得又倒了一杯。 齐老照例将杯子中的水全部饮尽。 之后。 他握着杯子，陷入到了发呆状态。 齐老目光呆滞，双目甚至没了对焦，就像是因为太过震惊而被吓走了灵魂一般。 “齐老？”秦偃月尝试着喊了一声。 齐老没有反应。 她又喊了一声。 齐老依旧没有反应。 秦偃月嘴角抽搐，不会是这个消息太过劲爆，齐老被吓出病来了吧。 她暗暗自责。 果然还是需要铺垫铺垫再将这个消息抛出。 将这位老人家吓出什么好歹来，就是她的罪过了。 “齐老，您没事吧？”秦偃月走到齐老跟前，想给他把把脉什么的。 齐老感觉到秦偃月的靠近，失去对焦的眼睛立马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往后撤，动作干净利落，甚至还带有攻击性。 那动作是齐老的惯性动作。 也正是因为这些动作，齐老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齐老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我已经养成了习惯，但凡有人靠近，会下意识做出攻击动作。” “这些动作已经是刻到基因里的了，是下意识做出的条件反射。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我没事。”秦偃月说，“是我过于疏忽，我该铺垫铺垫再将这个消息告诉您的。” 齐老有些不好意思，“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 他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已经参透了？” “对。”秦偃月说，“千真万确。” “如果您不相信……” “不，我相信你。”齐老打断了秦偃月的话，“我相信你的话，相信你已经参透了，因为我一直相信着，迟早，迟早会有一天，迟早会有人能够找到我们失败的原因。” “就像地心说和日心说一样，人们迟早会知道真相。” “秦奋的孙女，你……可否将胎灵崩溃的原因告诉我？” 齐老似乎是害怕秦偃月不愿意说，摆着手，“我们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想改写人类历史，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甚至为了这个项目，无数人家破人亡，可以说，胎灵崩溃就是我们的噩梦，是让我们死不瞑目的噩梦。” “可以。”秦偃月道，“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齐老万万没有想到，秦偃月能如此痛快地答应。 他又愣了半晌。 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知道真相，上天待我不薄！” “哈哈哈哈…” 齐老越笑声音越大。 这笑声甚至惊动了另一个房间的人。 “七嫂，你们没事吧？”东方璎敲了敲门。 “没事。”秦偃月道。 “你们不必担心我。”她说完，又重新坐下来。 同时，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讲起来可能有点繁琐，您先坐下，我与您细细道来。” “好，好，好！”齐老终于平静下来，坐下听秦偃月说。 秦偃月便将胎灵的出现，精神之树的存在，胎灵崩溃的原因等等，全部讲给齐老听。 齐老原本还能淡定，听到最后，他实在淡定不了了。 “什，什么？就这么简单？”齐老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会？” “我们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无数顶尖人才聚集在一起，用了无数先进的设备，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实在太讽刺了。” “太讽刺了，哈哈哈。” 齐老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默默地给齐老倒了一杯水。 齐老喝光杯中水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临死之前能知道胎灵崩溃的原因，我也死而无憾了。” “秦奋的孙女儿，今天我很开心。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 “谢谢，谢谢你。”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齐老迈着蹒跚的步子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 他又停下来，“秦奋的孙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他……或许没死？” 秦偃月一怔，忙问到，“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齐老笑了一声，“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觉得你爷爷还没死，觉得那家伙还在我们身边。” 说罢。 齐老摇头轻笑，“你就当刚才的话是我在胡言乱语吧。” 他打开门，慢慢走出去。 待到齐老走后。 东方璃他们才走进来。 “偃月，你没事吧？”东方璃握住秦偃月的手，“那个老头，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话吧？” “没有，他给了我一张照片。”秦偃月将照片递给东方璃，“是我爷爷和我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 东方璃拿过照片来看了看。 “天灵道人原来长这样。”他道，“与想象中不一样。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影像里那种模样。” 秦偃月笑，“我爷爷也是从小鲜肉过来的。” “行了，我再去好好送送齐老，你们再等我一下。” 秦偃月离开后。 东方璃等人百无聊赖地坐下来。 就在这时，有手机铃声响起。 是东方璎的手机。 东方璎拿起手机一看，脸色一变，对东方璃说，“七哥，怎么办，是我母妃！” “我母妃跟我视频了！” “这……”东方璎有些慌乱，“我去一边接，你们千万别说话哈。” 说着，东方璎快速跑开。 第一千九百章 岳千岚想见他们 东方璎跑到没人的地方。 接通了视频。 视频对面，岳千岚出现在屏幕里。 “宝宝，你在哪里？” “我，我在红枫酒店这里呢。”东方璎道，“我看到今天有个拍卖物件不错，我很感兴趣，就跑过来看了看。”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岳千岚问。 东方璎四下看了看，“没有呀。” “妈咪，你别担心我，我一会儿就回家去了，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我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到家啦。” 岳千岚没有回答。 她在视频那头沉默了许久。 东方璎歪了歪头，“妈咪？” “你怎么啦？” 岳千岚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璎儿，你老实告诉妈咪，你今天为何突然要去红枫酒店？” 东方璎一怔。 他不太擅长撒谎，“我就是……就是看上了一个物件呀。” “看上了什么物件？”岳千岚追问。 “就是一颗珠子。”东方璎支支吾吾的，“不过我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颗珠子已经被人拍走了，我没拍到。” “妈咪，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岳千岚又沉默了一阵。 她手里拿来一个平板，平板上显示了一枚夜明珠。 那枚夜明珠，正是拍卖会上拍卖的那枚。 “是这个吗？”岳千岚问。 东方璎眼睛微微瞪大，“这……” “有人想要送我这颗珠子，我拒绝了。”岳千岚道，“我不仅拒绝了，我还认出了这枚夜明珠的来历。” 岳千岚的声音严肃下来。 她以冷厉的声音对东方璎说道，“璎儿，你告诉我，你去红枫酒店见了谁？谁卖的这枚珠子？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东方璎：…… 东方璎万万没想到，这枚珠子刚拍卖出去就被母妃知道了。 更没想到，母妃在这边这么多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夜明珠的来历不凡。 “妈咪……” “璎儿，你不用跟我撒娇，也不用企图蒙混过关。”岳千岚说，“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枚夜明珠出自东陆皇室。”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见了什么人？是不是东陆皇室的人过来了？过来的人是谁？” 东方璎完全懵了。 母妃，这么快知道了！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下去。 “妈咪，你听我说……”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不怪你。”岳千岚说，“璎儿，不准跟妈咪说谎。” 东方璎踟蹰了一阵，深深地叹了口气，“来这边的人是我七哥，您应该认识的，还有我七嫂，我师父。” “都是我经常跟您说起过的人，妈咪，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他们？他们真的没有恶意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岳千岚打断东方璎的话，“我知道，璎儿，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我之前很排斥他们，是害怕失去你，如今他们一下子过来这么多人，说明他们有特殊路径。” “我想见他们一面。”岳千岚说，“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回去一趟。” “我想见见我父亲，也想见见你父皇……” 东方璎听到岳千岚的话，喜出望外。 他眼睛瞪大，“真的吗？” “妈咪，你说真的吗？你想见七哥七嫂他们？” “千真万确。”岳千岚的声音有些冷。 东方璎正在激动中，没听出岳千岚的不对劲之处。 他特别开心。 “妈咪，其实七嫂也告诉我啦，你也是从东陆过来的，我还有点将信将疑的，之前我也不敢问你，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啦，你就是我母妃。” “我这就将消息告诉七哥七嫂他们，他们肯定很开心。” “妈咪，我这就带他们去咱们家。” “我们家有点远，不太方便。”岳千岚道，“我找个方便说话又距离你们近的地方，等会儿将位置发在你手机上。” 东方璎想了想。 他居住的地方经常有狗仔跟拍。 的确不太适合带七哥七嫂他们去。 “也行，妈咪你来选，我这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七哥七嫂他们，我先挂啦。” 东方璎兴冲冲地挂断电话。 他几乎是跳着过来的。 “七哥七嫂师父，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东方璎因太过激动，小脸红红的，“我母妃想要见见你们。” 此时。 秦偃月已经送走了齐老。 她正在跟东方璃商议齐老留下来的线索。 听到东方璎的话之后。 秦偃月微微一愣，“你母妃要见我们？她怎么知道我们来了？你说的？” 东方璎摇着头，“母妃不知道是你们来了。” “是那枚夜明珠。” “我母妃认出了那枚夜明珠，就追问我是不是东陆那边有人过来了，我没办法，就只能实话实说。” “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母妃就是想见见你们，她其实也想回去看看外公，看看父皇。” 东方璎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将头低下，“七哥七嫂，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对不起……” 秦偃月觉得此事有点怪。 她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微微颔首，“按照你之前说过的，姮妃娘娘很讨厌听到与咱们相关的信息，说明她对我们是抵触的。” “突然之间要见我们，这件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秦偃月也是这个想法。 尤其是，她从齐老的谈话中推测出岳千岚背后的力量是黑衣组织。 岳千岚突然要见他们，有点不寻常。 “该怎么办？”秦偃月问，“回绝掉？” 东方璃摇头，“对方既然要见我们，我们就见一见，横竖，我们有白临渊在。” “大不了我们关门放白临渊，就算这个时代武器先进，也难不倒他，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算他们不找上门来，我们也得找他们，毕竟，天灵道人的遗体还在他们手上。”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地看了白临渊一眼。 白临渊距离比较远，加上此处有些嘈杂，他的注意力也在别处，并未听清楚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话。 他只是隐隐觉得，他好像被冒犯到了。 “老十。”秦偃月对东方璎说，“你告诉你母妃，我们会准时去赴约。” “嗯。”东方璎点着头。 “麒麟。”秦偃月又吩咐祝君麟，“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祝君麟面色凝重，“偃月，你说。”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我们现在可有钱了！ “等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有一场鸿门宴。”秦偃月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我们有对策。” “你现在有重要事要做。” 她将事情一一告诉祝君麟，“记住了吗？” 祝君麟不太放心，“偃月，你们，真的没事吗？” “这个时代跟你们居住的那个时代不一样，你应该清楚。就算你们武功高超，下毒手段高绝，怕是也难以抵挡这边的武器。” 秦偃月笑道，“我们自然知道。” “但，相信我们。” “我们也有秘密武器。” “我们原本就是要找他们，他们找上门来，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麒麟，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问题的。” 祝君麟还想说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我按照你的说法去做便是，偃月，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放心吧。”秦偃月笑道。 祝君麟快速离开。 此时。 东方璎也已经将秦偃月答应见面的消息告诉了岳千岚。 岳千岚很快又将消息告诉了黑衣人。 黑衣人选定了酒店地址，发送到岳千岚手机上。 岳千岚看着那地址，微微一愣。 她有些犹豫。 这些犹豫在想到东方璎时，悉数烟消云散。 岳千岚冷着脸将地址发给东方璎。 “地址来了。”东方璎很开心。 他一直想让母妃和七哥七嫂他们见面。 今日。 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在云炁山庄，这名字好生奇怪，不知道里面的饭菜好不吃不好吃，母妃怎么选了这地方？”东方璎嘟囔。 随即又一想。 或许是母妃觉得七哥七嫂他们不习惯这个时代的高楼大厦，才特意选一个比较古意的地方。 如此想着，东方璎便释怀了。 “时间约定在下午的五点，距离下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东方璎道，“你们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秦偃月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休息到下午三点。”秦偃月说，“我习惯了午睡，不午睡没精神。” “那我让人安排房间。”东方璎兴高采烈地跑出去。 很快。 他就安排好了两间豪华房间。 东方璃和秦偃月一间。 东方璎和白临渊一间。 白临渊早就想去做别的事了。 他进屋后，先行将那套白色西装脱下，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师父。”东方璎往白临渊身边靠。 “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教我一些东西。”白临渊招呼着东方璎。 他将手机拿出来，轻车熟路地解锁，找到了某些化妆品彩妆之类的东西。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师父，您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用手机了？” “小意思。”白临渊道，“你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透明质酸，什么玻尿酸？” 东方璎嘿嘿一笑，“这都是化学成分呢。” 白临渊蹙眉，“化学成分？” “对。”东方璎先从最简单的来普及。 白临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 与随时随地不忘搞事业的白临渊相比。 秦偃月回到房间就瘫软在床上，动都不愿意动。 “啊，好累。” “为什么啊？在东陆我从来没觉得这么累，来到这边就累得不行。” 东方璃也将西装脱掉。 他坐在秦偃月跟前，“偃月……” “你，要不留在这里？我跟白临渊去赴约。” “你说什么呢？”秦偃月直起身来，“我要去找黑衣人，去找我爷爷的遗体，怎么可能只让你和白临渊去？” “可是……”东方璃很担心。 若是在东陆，他可以放心带着秦偃月。 但。 这不是东陆。 这个时代的一切他都很陌生。 从手机里所能看到的武器更是骇人听闻。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她。 “傻子。”秦偃月抱着东方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 “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有秘密武器。”秦偃月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大不了我们就躲在戒指里去。” 东方璃刮了刮秦偃月的鼻子，“行吧。” “先不说这些了。”秦偃月拿出手机，嘿嘿一笑，“老七，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钱吗？” “我们现在可有钱了！” “刚才拍卖的钱已经打过来了，我留的是我的银行卡，钱都在我的卡里。” 她将手机拿出来，找到银行卡。 “你看看里面的数字，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数字呢。一个夜明珠就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下次多拿几个来。” 东方璃对钱没感觉。 “我的银行卡是个人账户，有限额，一天不能转出去太多，封顶是百万，我先给你转五十万，再给白临渊转五十万。”秦偃月道，“剩下的钱，我慢慢转给你们。” “我不需要。”东方璃道。 “不，你需要，在这个时代，没钱寸步难行。”秦偃月义正辞严，“必须要有钱。” “我给你们办理银行卡就是为了让你们卡里的钱充足。” 东方璃没再推辞。 秦偃月着实有点累了。 她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等到两点钟左右，起床洗了个澡。 收拾完毕。 东方璎已经准备好车子，带着他们前往云炁山庄。 云炁山庄位于郊区。 车子行驶进山中之后，沿着山路行走了好久，才隐隐看到一座建筑。 云炁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在看到那几个大字的时候，白临渊微微挑眉，“原来这个时代也有这种地方。” 东方璎解释道，“有很多人喜欢古风，什么山庄啊，什么酒庄，反正复古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这云炁山庄我搜过了，说是口味很不错，特别有江湖气息。” 话正说着。 他们已经到达了山庄门口。 车子停稳之后，侍应生将他们带进一个月牙门。 通过月牙门。 是一个小池塘。 小池塘中种满了荷花，一条石路曲径通幽。 倒是很雅致。 沿着小路走了一阵，来到一个房间。 侍应生推开门。 屋内，正坐着一位绝世佳人。 那绝世佳人，正是岳千岚。 岳千岚看到他们到来，站起来。 “妈咪。”东方璎率先走到岳千岚跟前，“我把七哥七嫂师父他们带来了。” “七哥你肯定认识，七哥旁边是七嫂，七嫂旁边这位特别美特别帅的人是我师父。” “姮妃娘娘。”东方璃看向岳千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岳千岚笑道，“七皇子的风采，远比当年更盛。”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东方璃对姮妃印象并不是很深。 只是在皇家聚会时见过几次。 因姮妃冰肌玉骨，皮肤与常人有异，他曾多看过几眼。 但也仅仅是几眼而已。 时过境迁。 东方璃早已经忘了她是什么模样。 “姮妃娘娘过奖了。”东方璃淡淡地说。 岳千岚连着听东方璃说了两次“姮妃”，眼底闪过几丝不悦。 她笑了一声，“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姮妃娘娘，我现在只是岳千岚。” “七皇子可以喊我岳女士。” 东方璃没有作声。 岳千岚招呼着，“别站着了，都快坐下吧。” 他们依次落座后，侍应生上了前菜。 白临渊随意瞥了菜肴一眼。 又看了看四下，起身来，“抱歉，你们先聊，我去个洗手间，老十，带我去。” “好。”东方璎带着白临渊去。 屋内。 只剩下秦偃月东方璃和岳千岚三个人。 没有老十在。 秦偃月也没了顾忌。 她目光幽幽地看向岳千岚，“岳女士，我听老十说，你想见我们？” 岳千岚没有正面回答。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之前璎儿就经常提起你，说你跟一众女子不同，今日一见，果然很不相同。” “我还听说，在东陆时你曾经救过璎儿一命，也曾救过我父亲一命，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七王妃，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这个时代所有的东西，只要我能买到的，或者是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们。” 东方璃听着岳千岚的语气，有些不悦。 岳千岚的声音明明还算温和。 听在人耳中，却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屑感。 那种感觉。 就像是高高在上之人对平民百姓的优越感。 东方璃正想说些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秦偃月开口了。 “岳女士这话说的奇怪了。”秦偃月似笑非笑地说，“我救东方璎是因为东方璎是我相公的弟弟，我救我小叔子，跟岳女士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岳女士只是恰好是我小叔子的母妃而已。”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也用不着你的报答。” “再者。岳云山大将军中毒，也是工伤，他是我东陆王朝的子民，更是我东陆的将军，而我，身为东陆皇室之人，拯救我们的子民，更是分内之事。” “这般想来，似乎也跟岳女士没什么关系。” “岳女士是土生土长的东陆人，乍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或许会被这个时代的眼花缭乱和各种言论思想左右，认为东陆落后不开化，我懂你的感觉。毕竟，我自小生在这个时代，这里才算是我的家乡，我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岳女士差。” “这里的东西，我也并不稀罕。” 岳千岚没想到秦偃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倒是怔了。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才知道东陆王朝多么落后，才知道自己从前的思想多么狭隘愚昧。 她接受了这个时代的思想，又因为演了无数大女主爽剧，越发看不上从前的自己。 故而。 她也看不上东陆来的人。 岳千岚总觉得自己有种奇怪的优越感，说话时，也忍不住将这种优越感体现出来。 然而。 她的优越感被秦偃月毫不留情地拆穿。 一时间，岳千岚竟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偃月看着岳千岚的模样，微微笑着，“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虽然你喊我七王妃没什么错。” “但，我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听你喊我一声，皇后娘娘。” 岳千岚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秦偃月：“岳女士在这边时间太久了，或许都忘了东陆的称呼，我，是东陆皇后，老七，是东陆皇帝。” 岳千岚又是一怔。 她的手指捏紧了包包，“他，退位了？” “他，明明那么年轻，怎么会轻易退位？是你们，你们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们逼迫他退位的？” 岳千岚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精致的妆容下，能看出她的紧张和愤怒。 东方璃冷冷抬眼，“父皇自愿退位，你既已不是东陆人，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岳千岚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烈了。 当即闭了嘴。 “趁着老十不在。”秦偃月继续说道，“有些事，你还是直说吧。” “你喊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个组织想对我们做什么？他们这么藏着没什么用，不如让他们出来吧。” “岳女士你应该只是个传话的，请将我们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他们，我们想跟他们面谈。” 岳千岚有些震惊。 “你知道？”她不太相信，“你都知道？” 秦偃月：“当然。” “我们不仅知道你是靠着那个组织才有今天的地位，我还知道，当初帮你找到东方璎的人就是他们。”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就说明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你们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开诚布公谈一谈吧。” 岳千岚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那部手机是黑衣人给她的那部。 他们在这里的谈话，悉数会传到黑衣人那边。 秦偃月的话，已经原原本本传了过去。 “这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他们想见你，自然会见你，我的任务只是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岳千岚已经不再伪装。 她的表情极冷，“你们也别怪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璎儿。” 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她嘴角的笑意在扩大，甚至，直接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岳千岚问。 “你口口声声为了东方璎，实际上，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秦偃月道。 “你，接受了这边的教育，便看不起东陆的规章制度，不想回到落后的东陆。” “你想留在这边当你的明星，享受你的自由。但你是孤独的，你害怕东方璎回到东陆后，只剩下你孤独一人。你自私地想要将东方璎留在这边。” “你害怕东方璎不会留在这个时代，害怕东方璎总有一天回到去。” “所以你才讨厌我们。确切地说，你不是讨厌我们，而是讨厌所有能将东方璎带回东陆的人。” 秦偃月语调幽幽然，“何必以老十做幌子掩饰你的自私，诚实一些不好吗？”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我最讨厌的就是学习！ 岳千岚脸色发白。 秦偃月的一番话，直直地戳到了她心底最痛的地方。 秦偃月说的没错。 她的确害怕东方璎回到东陆。 她害怕这个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踽踽独行。 所以她想利用黑衣人之手将东方璃秦偃月他们全部处死在这里。 她想断绝一切可以回东陆的方法！ 岳千岚被完全拆穿，彻底不伪装了。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伪装，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那又如何？” 岳千岚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狰狞，“我只要我儿子，有什么错？” “我没有错！我不会再让璎儿回到那个尔虞我诈贫穷落后的时代，我要让璎儿在这里好好成长。” “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可能再出去了。”岳千岚站起来，“落到他们手里，你们绝不可能逃出去，愿你们安息。” 东方璃看着岳千岚伪装卸掉的狰狞模样，眸子冰冷。 “岳女士，你所说的这些，可曾问过老十？”东方璃问。 “这还用问吗？我是老十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他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事。”岳千岚将包提起。 “你们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她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 门口不远处，正站着面色苍白目瞪口呆的东方璎。 东方璎呆呆地站在那，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岳千岚，“妈咪，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陷阱？是鸿门宴？” “你把七哥七嫂喊到这边来，不是为了跟他们商议回东陆的事，而是要将七哥七嫂交给坏人？” “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璎的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璎儿，你听我说……”岳千岚看到东方璎之后，有一瞬间的慌张，“妈咪也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啊？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东方璎打断岳千岚的话，一边质问一边哭泣。 他的声音悲恸又震惊。 方才他还兴高采烈想着终于能够回到东陆，终于能够一家团聚了。 下一刻。 他却得知，原来这是母亲给七哥七嫂下的圈套。 母亲根本没想回东陆。 她只是利用他将七哥七嫂他们骗过来而已。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东方璎疼得撕心裂肺。 “妈咪，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东方璎泪流满面，“妈咪，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你？” “对不起。”岳千岚走到东方璎身边，“璎儿，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我都是为你好，我不会再让你回到那个权利纷争的地方。” “妈咪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我知道你爱学习，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去学，只要你乖乖听话……” “不！”东方璎往后退了两步，冲着岳千岚大喊，“我最讨厌的就是学习！” “夫子教我读书，我往夫子书袋里放老鼠，放蟑螂，我经常逃课，经常被父皇责骂，还屡次将夫子气得犯病。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书，我讨厌读书。” “来到这个时代，我拼命学习，日以继夜学习，才不是因为我爱学习。” “而是，而是……而是，我想学习这边先进的知识，先进的技术，有朝一日我回到东陆，能够改善东陆落后贫穷的模样。” 东方璎一边哽咽一边说， “我这三年的地狱生活是为了什么啊？我是为了改变东陆，为了能让自己所学的这些知识改变东陆，能够造福东陆，让东陆的百姓不再缺衣少食。” “我自始至终都没想留在这个世界，我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父皇有师父，有七哥七嫂，有小九，有好多好多人的家。”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东方璎一边控诉一边哭。 白临渊看着东方璎痛苦的模样，脸沉得厉害。 他眉头蹙了蹙。 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对不起。”岳千岚心疼得不得了。 “璎儿，对不起。” 她想要抱东方璎。 东方璎却躲开了。 “璎儿。”岳千岚很受伤，“我……你听我说，我错了，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你别这么排斥我，我……”岳千岚伸出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知道你这么拼命学习是为了改变东陆，妈咪都知道。” “妈咪可以尊重你的想法，但，请你不要这么排斥妈咪好不好？” 岳千岚的眼泪流下来，“你让妈咪抱抱你好不好？妈咪看到你哭成这样，心都碎了。” “你尊重我的想法？”东方璎停止哭泣，“你愿意让我回东陆？” 岳千岚没有正面回答，“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尊重你的想法。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要你自己做主，我不能强求你做什么。” “今天是我不对，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璎儿，不要生妈咪的气，让妈咪抱抱你可以吗？” 东方璎看到岳千岚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他走到岳千岚跟前，任凭岳千岚抱住。 然而。 下一刻。 岳千岚眼神一冷，拿了电棍放在东方璎腰间。 一阵高强度电流涌过。 东方璎浑身瘫软，不能动弹。 “妈咪，你……为什么？”东方璎不敢置信，“你骗我！” “璎儿，对不起，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今天我必须要将你带走。这里已经被黑衣人包围了，我只能将你救出去。”岳千岚恢复了冰冷。 她将东方璎抱起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没骗你，但不是在这种时候，璎儿，我这是为你好。” 岳千岚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抱着东方璎离开。 东方璎被电击之后，身体无法动弹，意识也在消散。 他想抬起手。 身体僵硬沉重，动弹不得。 他用最后的意识看了白临渊一眼。 眼眶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淌，那模样，像是在求助。 然而。 白临渊并没有行动。 也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东方璎在绝望中彻底陷入到昏迷中。 岳千岚以最快的速度将东方璎抱走。 屋内。 只剩下东方璃秦偃月和白临渊三人。 气氛有些沉默。 白临渊摊了摊手，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呀，被人关到这里面了，这算不算瓮中捉鳖？” 秦偃月无语，“你才是鳖，会不会说话！”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黑衣人头领出现！ 白临渊笑得异常开心，“我方才出去检查了一下，这山庄里里外外都是埋伏，手法简单粗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看着他们的武器还怪棘手的。”白临渊问。 “刚才你有机会将东方璎夺下，为何不夺？”秦偃月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白临渊挑眉，“你觉得夺下老十更好？”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东方璃接过话来，“我觉得白临渊做得对，让岳千岚将老十带走，是最好的方法。” “按照岳千岚的说法，这山庄里有很多埋伏。” “白临渊也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让老十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让岳千岚将老十带走，最起码老十是安全的。”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罢了。” 她叹了口气。 只希望东方璎醒来后，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 秦偃月重新坐下来。 她朝着麦克风所在的方向，提高声音，“在附近监控我们的人，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的话，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也别藏着了，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没有人回应。 秦偃月叹了口气，“怎么，有胆量喊我们来，没胆量见我们？” “既然你们这么没诚意，那，我们也懒得继续了，老七，白临渊，走。” 他们三个说着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巨响。 大门被关闭。 唰唰唰。 一阵声音过后。 房间里的玻璃全部落下，玻璃之外，还有一层不知名金属。 整个房间像是被铜墙铁壁围起来了一般。 白临渊摊了摊手，“门被封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他索性寻了个地方坐下来，“这个时代的门比较有意思，用刀剑怕是砍不断，有点棘手，看来对方很忌惮我们。” 秦偃月托着下巴，“的确，尤其是你，对上他们，简直降维打击，他们根本不敢出来应战。” “不，是连跟你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 白临渊笑了，“原来是一群怂包。” 东方璃看着悠闲的两个人，“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些，我们毕竟落到了别人的地盘，好歹矜持些，不要嘲笑得这么过分。” 秦偃月随意拿起一块点心，“老七说得对，我们不能嘲笑得太过分。” 秦偃月又对着麦克风说，“将我们困在这里的人，你们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将我们困住？别天真了，你们想要谈，就乖乖出现，要是不想谈，不要耽误彼此时间。” “我们耐心有限，再等你们五分钟，五分钟还是没有人来跟我们谈判，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完，秦偃月将点心放在口中。 点心味道不错。 她吃完后，又拿起一块，还顺便塞给了东方璃一块。 “味道如何？”秦偃月问。 东方璃点头，“马马虎虎。” 白临渊不乐意了，“秦姑娘，你不能厚此薄彼，我的呢？” “你没有手吗？自己拿。”东方璃冷道。 “我没有手。”白临渊说，“我不仅没有手，我还得了一种病，必须要秦姑娘亲手喂我吃点心才能好。” 秦偃月：…… 东方璃：…… 秦偃月将一块点心塞到白临渊嘴里，“你们俩都消停些吧，你们越是如此淡定，对方越不敢出现了。” 白临渊也吃到了点心，心情不错。 他斜倚在椅子上，“对方本来就不敢出现的，他们距离咱们很远。” “不仅如此，他们还打算用瓦斯催眠我们。” “还好，我已经将瓦斯管道口给堵住了，这房间里的通风系统也已经被我保护起来。” 白临渊眉眼弯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之中应该有不少人已经生死未卜了。” 诚如白临渊所说的那般。 黑衣人原本是打算用催眠瓦斯将秦偃月等人催眠。 再将他们绑到大本营或者其他地方，各个击破。 还在房间的通风系统里做了不少手脚。 他们迟迟不敢出现，也是因为想等着催眠瓦斯起作用。 可惜。 催眠瓦斯并没有效果。 他们慌忙派人去查看。 尚未到达那里，派去的人已经口吐白沫。 黑衣人以为附近有毒，穿了防护装置再次靠近。 然而。 根本没用。 只要接近到那个范围内，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莫名其妙倒地不起，生死未卜。 黑衣人没办法，又将目标对准了房间里的空调系统。 诡异的是。 空调系统不仅失去了控制。 一旦有人靠近机房附近，同样生死未卜。 不管穿多少层防护服都无济于事。 黑衣人们觉得无比棘手。 没办法，他们只能汇报给上层。 上层也不敢做主，只能继续往上汇报。 等层层汇报给大boss时，秦偃月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猜测，他们大boss肯定不在，在这边的人，应该都是些小喽啰，小喽啰们做不了主，我们这一趟算是白跑。”秦偃月说，“这么僵持下去没用。” “不如直接去他们的大本营，速度更快一些……” 呲呲。 咔擦咔擦。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房间里有声音传来。 那声音，明显是麦克风的声音。 紧接着。 白墙上出现了画面。 那画面里，有一个人。 那人坐在椅子上。 头和身体都被黑色缠绕住，看不出年纪和样貌，只是通体的黑色。 “诸位，很抱歉用这种方式与你们见面。” 画面里的黑衣人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嘶哑古怪，很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 “我本来是想亲自见你们的，可惜，你们没给我们机会，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你们见面。”黑衣人说。 秦偃月脸色凝重。 这个人，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中，却又带着陌生。 不知怎么。 在见到这个全身漆黑的人时，秦偃月心底莫名涌起一些烦躁和厌恶。 不仅秦偃月有这种感觉。 东方璃感觉更盛。 屏幕之中的这个人，有种令他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种熟悉感，甚至让他有种奇怪错觉！ 似乎，这个黑衣人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因黑衣人全身包裹成黑色，就连脸也遮盖得严严实实。 东方璃也不确定，只是心沉得厉害。 “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黑衣人说，“交出秘宝，我们可以让你们离开，如若不然……” “你所说的秘宝，指的是我的戒指？”秦偃月抬起手，展示出自己的戒指。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恶心感 “不。”黑衣人声音森森， “你应该清楚，我所说的秘宝，一共有六个，青龙的双眼，白虎的九莲虎撑，朱雀的眉间羽，玄武的玉亼珠，以及天鼋令。” “你的戒指，只是青龙的一只眼睛而已，我要这只眼睛何用？我要的是全部！” “我必须找到所有钥匙，你们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将钥匙交出来！” 黑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名激动起来。 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 就算是经过变声，那声音也难听到令人作呕。 看到黑衣人激动的模样，东方璃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股熟悉感，应该不是错觉。 可，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是他。 东方璃心思沉沉。 比起东方璃的沉思，秦偃月的注意力则在黑衣人的话上。 秦偃月第一次知道。 原来玄武那把钥匙名为玉亼珠。 “你想要六把钥匙？”秦偃月，“很早之前，你抓到我的时候，你明知道我的戒指就是其中之一，却依旧要我交出秘宝，是想要其他五把钥匙？” “没错。”黑衣人道，“只是一把钥匙能有什么用？根本没用，只有六把钥匙都凑齐才行。” “秦奋那个混账， 将六把钥匙全部藏起来，我们竭尽全力也无法找到，实在可恶！” 秦偃月终于懂了。 怪不得多年前她被黑衣人抓到后，黑衣人拿走了她的戒指还要继续逼问。 原来，这黑衣人想要四象祭坛全部的钥匙。 可惜啊。 黑衣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出钥匙来。 因为，爷爷早已经将钥匙放到了东陆，还分别交给了不同的人保管。 且不说普通人根本到不了东陆。 就算是能到东陆，那边交通不便，信息交流不便，几把钥匙还分别存放在那边的皇室，想要全部找齐，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 黑衣人从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 秦偃月觉得可笑。 她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这里有六把钥匙？” “很简单。”黑衣人说，“你们是从那个时代穿越而来。” “若是没有那些钥匙，你们根本无法打开时空之门，无法打开时空之门，你们便无法来到这边。” 秦偃月越发觉得好笑，“你既然想方设法找到了岳千岚和东方璎，那你从他们那里找到了几把钥匙？” 黑衣人沉默了。 秦偃月继续说，“你根本找不到钥匙，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不过是你的妄想而已。” “不可能。”黑衣人似乎是被秦偃月的态度激怒了，“绝对不可能。” “如果没有时空之门，岳千岚和东方璎不会来到这个时代，我也已经从秦奋的记忆中找到了有关那个时代的记忆。” “必定是有时空之门的存在，不然无法解释。甚至于，你！” 黑衣人激动着，“你们！你们本身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凭什么说没有时空之门？你们凭什么睁眼说瞎话？” 秦偃月嘴角勾起。 四象祭坛，大概就是黑衣人口中的时空之门吗？ 或许这么说也没错。 但，对她来说，四象祭坛更像是一条通道。 “就算有时空之门，那你也应该知道，打开时空之门时，需要那六把钥匙，一个人，若是想穿越回到现代来，是无法拿着那六把钥匙的，因为，钥匙不仅仅是钥匙，更是能量。” “对了，我不妨告诉你，时空之门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不可能再开启，劝你死了这条心。” “你胡说！”黑衣人的语气很激动。 “这不可能。” “我已经从秦奋的记忆中分析出，只要找到那六把钥匙，就可以打开那扇门。” “那种东西不可能封锁，没有人能做到，绝对不可能，你们这些骗子！” 黑衣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秦偃月的脸色凝重起来。 这黑衣人口口声声说从爷爷的记忆中分析出了什么。 加上之前齐老说过的话。 爷爷的遗体很有可能是被这些人做了什么研究。 这项研究，便是利用某种手段读取了爷爷的记忆。 但。 不知什么原因。 黑衣人读取的记忆并不完全。 或者说，这些记忆是断断续续的。 故而。 黑衣人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并不知道全貌。 看来，她，必须得攻进黑衣人的大本营，找到爷爷的遗体才行。 就在秦偃月思考间。 东方璃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极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追踪六把钥匙？” “你要那六把钥匙想做什么？” 东方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黑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 他甚至没有看东方璃，只是狠狠地盯着秦偃月。 虽然东方璃等人看不到黑衣人的眼睛。 但。 他们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的黑衣人正双目猩红，仇恨漫天。 秦偃月心底深处那股奇怪的感觉越发浓郁。 太奇怪了。 明明她与这黑衣人素不相识，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 这已经不仅仅是熟悉感了。 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感。 秦偃月甚至有些忍不住作呕。 “偃月。”东方璃扶住脸色苍白的秦偃月，“你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说，“可能是这个空间太过封闭，导致这里缺氧，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老七，咱们还是尽快出去吧。” 东方璃也察觉到了。 这个地方被封闭之后，空气越来越少。 纵使没有瓦斯气体，他们长时间待在这里也会难受。 东方璃对白临渊点了点头。 白临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听你指挥，但，秦姑娘不舒服，我也只能打破这里了。” 说完，白临渊一掌打在墙壁上。 墙壁纹丝不动。 白临渊脸色微变，“没裂开？” 秦偃月蹙眉，“这墙壁跟东陆的不一样，是混凝土结构，里面是有钢筋的，这样是白费力气。” “除了这层结构，还有外面那层金属，怕是用普通刀剑无法砍断。” “要不，用龙吟剑试试吧。”秦偃月道。 东方璃着实不太喜欢使用龙吟剑。 但。 诚如秦偃月所说，若是用普通刀剑是无法砍断的。 没办法。 他只能将龙吟剑拿出来。 一剑掠过，剑气震天。 墙壁和那层特殊金属应声而裂。 伴随着哐啷哐啷的声响，墙壁从正中被劈开，惊天动地。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毒蛇，白临渊 剑气如虹，长贯天地。 光芒四射，同时伴有雷鸣闪闪，天地变色。 剑气交织成网，浩浩荡荡。 所到之处，鸟兽惊散。 被笼罩在剑气中的人们，胆子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胆子大一些的，也两股战战，惊恐无比。 白临渊牢牢地将秦偃月保护在身后，才让秦偃月不受剑气影响。 “真可怕。”秦偃月看着被劈开的房子，感叹道，“龙吟剑简直秒杀无数现代武器。” 她早先就知道龙吟剑非常特殊。 却没想到，龙吟剑不仅在东陆能够称霸。 在这个时代也能所向披靡。 “咱们出来了。”白临渊道，“秦姑娘还觉得恶心么？” “好多了。”秦偃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觉得舒服了很多。 “呀，咱们把房子给劈开了，不知道视频有没有被切断，现在应该都是无线了吧，应该切不断吧？” 正如秦偃月所想的那般。 视频暂时没有切断。 仅剩下的那面白墙上，黑衣人照例坐在椅子上。 黑衣人完完整整地看清楚了东方璃用龙吟剑劈开房屋的过程。 “龙吟剑。” 黑衣人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冰冷。 秦偃月微微瞪大眼睛。 她听到了！ 听到黑衣人清晰地说出了龙吟剑这三个字。 秦偃月心底震撼。 若是没记错，龙吟剑只是东陆皇室的叫法！ 在这个时代，另有别的名字。 这个黑衣人，为何会知道龙吟剑这个名字？ 结合黑衣人的举动，以及各种线索。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这个猜测涌上来时，秦偃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你，莫非是……” 刺啦刺啦。 呲呲。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几声响声，线路彻底断开。 网络断开之后，黑衣人也消失不见了。 “剑气波及到了投影设备。”秦偃月无奈，“设备报废了。” “看来短时间是联系不上黑衣人了。”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 秦偃月眉头紧皱起来。 房子虽然被劈开了，四周的人也不敢靠前。 但！ 这座山庄都是黑衣人的地盘。 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之后，那些人不敢再靠近。 这些人手持高科技武器，远远地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起来。 嗖…… 伴随着一声枪响，有子弹朝着他们飞来。 白临渊轻飘飘躲过去。 黑衣人们见打不中，命令所有人一起射击。 无数子弹袭来。 “他们手中的武器有些棘手，咱们想要离开这里，怕是没那么简单。”白临渊道，“秦姑娘，不知现在我可以杀人了么？毕竟，他们要杀我们呢。” 秦偃月没有正面回答。 她神色凝重，“老七，白临渊，不管怎么样，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立马离开这里。” 白临渊轻笑，“秦姑娘这是默认了。” 东方璃将龙吟剑放起，换成了普通的剑。 “偃月，这里太危险，你进戒指里面躲避一下，我们很快就能结束。”东方璃道。 秦偃月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们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流弹伤到。” “放心。”东方璃道，“这不算什么。” 白临渊也笑道，“对付这种只依靠武器的蠢货，用不了多久的，秦姑娘安心便是。” 秦偃月丝毫不怀疑白临渊和东方璃的实力。 她一个闪身，进了戒指之中。 “白临渊，掩护我。”东方璃脸色冰冷。 “还是算了吧，你掩护我。”白临渊道。 东方璃没跟白临渊争论什么。 他往后退了一步，掩护白临渊。 枪声四起。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攻东方璃和白临渊。 子弹的速度和东方璃他们平常所接触到的速度不一样，力道也不一样。 之前的子弹还能轻易躲过去。 但。 黑衣人眼见着无法打中他们，特意换了武器。 这武器跟刚才的完全不一样。 子弹一发接着一发从四面袭来。 无处可躲，四面八方都是流弹。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有些力不从心。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器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白临渊不小心被流弹擦破了脸颊。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舔了舔嘴角。 “按照这边的时间计算，已经过去两分钟了，秦姑娘明确说过五分钟后祝君麟会来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东方璃，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拿出一些真本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毛骨悚然。 白临渊的眼神，也像是盯上了某个猎物一般。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毒蛇一般的可怕气场。 东方璃点了点头，“的确。” “那，脱吧。”白临渊说。 “你先来。”东方璃道，“我先帮你抵挡着。” “好，大约三个呼吸时间。”白临渊说完。 将西装脱掉。 将衬衣甩掉。 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长衫。 他顺便也将西装长裤撕开。 西装长裤里面，是一套白色裤子。 白临渊将裤脚束起。 同时用绳子将头发绑起来。 “我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身衣服实在太过行动不便，这样一来可就方便多了。”白临渊道，“东方璃，我突然觉得有些兴奋，兴许，不必你出手了。” 说完。 白临渊的身影消失。 伴随着几声惨叫，他快速穿梭在黑衣人中间。 手起毒落。 尘烟四起。 白临渊化身成一条蟒蛇，不断地盘旋，蜿蜒。 随时随地张开血盆大口，将所到之处的所有生物吞噬干净。 待到白临渊回归原处时。 周围的黑衣人已悉数没了生机。 而此时。 恰好到五分钟。 头顶上空传来了嗡嗡的声音，是祝蓉和祝君麟的直升机到了。 螺旋桨带起了阵阵狂风。 因无处停放，直升机只能在半空盘旋。 “上来！”祝蓉扔了一根绳子下来。 东方璃拿好戒指，纵身一跃，抓住绳子，闪身进了直升机里面。 白临渊也紧随其后。 “偃月呢？”祝蓉往下看了看，没发现秦偃月的身影，着急问道。 “在这里。”东方璃露出戒指。 “啊？”祝蓉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偃月变成戒指了？” “啊！” “她成精了？” 东方璃：…… 白临渊：…… “偃月，可以出来了。”东方璃道。 秦偃月从戒指中出现。 祝蓉一脸见鬼的表情，眼睛瞪大，声音颤抖，“怎，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从戒指里凭空出现了？” “这不科学啊！”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猜测，黑衣人的身份 秦偃月看着祝蓉震惊的模样，笑道，“知道四维空间吗？” “知道。”祝蓉点头，“炒了多少年的概念了，我当然知道。” “你就当我刚才进了四维空间，我的戒指连通着四维空间，就这么简单。”秦偃月说，“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祝蓉有很多疑问想问。 疑问太多了，她反而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算了，我还是当你成精了吧。”祝蓉说罢，将目光转移到白临渊身上。 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师父！我方才在上空都看见了。” “你化身成一道白色的光，穿梭在黑衣人之中，手起刀落，那些黑衣人就一命呜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信的，你比特效还要夸张，太惊人了。” “师父，请受徒弟一拜。”祝蓉指着自己，兴冲冲的，“你看我能不能也跟你一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白临渊正在整理着衣角。 他将黑衣人处理完毕后，衣角上沾染了不少脏东西。 白色的衣衫被染色。 这对于极度喜欢纯白的他来说，忍无可忍。 他见脏东西弄不掉，索性将衣角撕下来。 祝蓉目不转睛地看着白临渊的动作，一脸期待地等待着白临渊的回应。 白临渊做好这一切。 看到祝蓉兴奋的模样，蹙眉，“你刚才说了什么？” 祝蓉：…… 祝蓉满腔热血说了一堆，被白临渊轻飘飘一句话给拍了回来。 她顿时蔫了下来。 “直男真无聊。”祝蓉不再理会白临渊。 她对秦偃月叹气，“偃月，你戒指成精的事我先不问。但，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你们只不过是来参加个拍卖会，为何会惹上这种麻烦？” 秦偃月也跟着叹气，“蓉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体质？” “嗯？” “惹麻烦体质。”秦偃月指着自己，“在下不才，正是这种体质。” “有我的地方就有麻烦，有麻烦的地方一定有我。”她道，“就算我们老老实实待着，也会有麻烦从天而降。” 祝蓉深深地看了秦偃月片刻。 随即。 她两手一拍，“这不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么！” 秦偃月道：“差不多。” “我们老老实实参加拍卖会，是黑衣人主动找上了我们，我们是被迫卷进去的，而且……” 秦偃月想起出现在屏幕里的黑衣人。 想起黑衣人话语中对爷爷的描述。 心里乱糟糟的。 “先不说这些了。”秦偃月捏了捏眉心，“我有些头疼，有些乱，我们先回去吧。” 祝蓉点了点头，“也行。” “对了，这两天时间我重新编程，发现了之前的漏洞至少有三处，这三处是被人为破坏掉的。我将这些漏洞补上之后，还反向侵入了某个系统中，我在那系统中发现了一些线索。” “偃月。”祝蓉道，“那线索对你们不利，你们的信息有可能会泄露。”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已经放了病毒过去，那系统很快就会崩溃瘫痪，你们已经做了改名伪装，应该还来得及。”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跟祝蓉说。 他们的改名伪装完全没用。 从威廉到齐禾稹，再从老十到岳千岚，再到黑衣人…… 他们所有的伪装都是掩耳盗铃。 “不必在这方面耽误时间了。”秦偃月说，“我们已经暴露了。” 祝蓉眨巴着眼睛。 随后，咧嘴一笑。 “你们会暴露，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她洋洋得意，“你也就罢了，你老公和我师父，他们只要走在街上就会被人围上来，想躲都躲不开的，他们这么惹眼，你怎么藏得过来？” “那些检测到信号的人，定不是普通人。我都能猜到的事情，他们一定也能猜到。” “所以，你们的伪装只是给自己的心里安慰而已。” 秦偃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是我掩耳盗铃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 “这一遭下来我着实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 祝蓉没有再说话。 开着直升机的祝君麟也没有说话。 一行人落在了别墅附近后。 确保别墅附近无人监视，他们才走进去。 回到房间里。 一直蔫蔫的秦偃月突然来了精神。 她拉着东方璃坐在床上。 “老七！” “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她说，“有关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握住东方璃的手，“我只是猜测，没有什么根据，我也不想守着祝蓉他们说，我……” 东方璃拍了拍秦偃月的手。 “我知道你的意思。”东方璃道，“也大抵能猜到你的猜测，实不相瞒，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 “但……” 东方璃拧紧了眉头。 “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 秦偃月挑眉，“你跟我的想法一样？莫非，你也感觉到了？” “要不，我们一起说出来？” 东方璃笑道，“不必，你是猜测那个黑衣人是老三，东方珞。” 秦偃月：…… 她的确是这个想法。 不等秦偃月开口，东方璃接着说，“实际上，在我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我就觉得异常熟悉。” “那种感觉，很微妙。” “我跟东方珞再怎么着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黑衣人就是他。” 秦偃月点着头，“我也觉得是他。” “可，这可能吗？黑衣人怎么可能是东方珞呢？” 就算东方珞也跟岳千岚或者东方璎一样，通过某种特殊途径来到了现代。 时间线应该至少比岳千岚要晚一些的。 事实却是。 黑衣人组织在很早之前就存在了。 他们不仅存在，还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 这太奇怪了。 “兴许，是咱们想错了。”秦偃月说，“时间线实在差太远了。” 东方璃没有回应。 秦偃月继续说，“先不管黑衣人是谁，我们终归是要见他的，到那时，自然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老七，我现在更担心老十。” 老十被岳千岚强行带走。 以老十的性格，此事怕是不好善了。 “得找个办法将我们已经平安逃出来的消息告诉他才行。”秦偃月说，“我们是不是该去闯一闯岳千岚所居住的别墅？”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关于东陆的消息 “不必。”东方璃疑惑地看向秦偃月，“将消息传递给东方璎有无数种方法，为何要选这种笨方法？” 说着。 东方璃拿起手机，“我给他发条消息便是。” 秦偃月看到东方璃娴熟的动作，嘴角抽了一下。 她，怎么给忘了！ 这是在现代，不是古代。 她一个在现代生活了无数年的人，被东方璃这个老古董给鄙夷了。 秦偃月默默地鄙夷了自己一把。 “不得不说，你和白临渊的适应能力太强了，来到这边之后，对什么东西都很坦然，跟我想象中的万全不一样。”她说道。 东方璃笑，“你想象中是什么样的？” 秦偃月点着下巴，“看到电视里出现人物，就劈开电视。看到汽车在跑，以为妖怪来了。看到手机什么的，以为是摄魂器等等，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东方璃：……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堂堂一个皇帝，为何要跟个弱智一样？ “你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方璃道，“这般低级错误，我们怎么犯？” 他将那套西装换下来，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裳。 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你们这边哪哪都好，就是这衣裳太过奇怪。我跟白临渊穿着这西装战斗，就连白临渊都有些擦伤。白临渊将西装脱了之后，战斗力才恢复到从前的水准。”东方璃难得开启吐槽模式。 秦偃月笑语晏晏，“我倒是纳闷，白临渊怎么还在西装里套了衣裳。他不嫌累赘么？” 东方璃：“他本身就不是正常人，有奇怪的行为也正常。” “这倒也是。”秦偃月道，“行了先不胡扯了。” 她拍了拍床边，“老七你过来，咱们仔细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东方璃将头发挽起来。 坐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拿了一张纸，一支笔。 她在纸上画着，“现在寻找我们的人有三批，齐老齐禾稹是一批，我觉得齐老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到他只是想将照片还给我，想见见我。” 东方璃点头，“目前来看是的，不过也不要过分相信。” 秦偃月笑道，“你要相信齐老的国士不是凭空得来的，横竖我相信他。” “接下来是威廉，按照齐老的说法，威廉不算坏人。但我总感觉威廉也不算好人，这个先放中立。” “目前最重要的是这些黑衣人。”秦偃月特意将代表着黑衣人的圈圈放大。 “可以确定这些黑衣人就是很早之前袭击我的那批，他们对我们也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四象祭坛所有的钥匙。”秦偃月说，“如此以来，咱们目前的处境就很清晰了。” “齐老和威廉先放到一边，单说黑衣人这边。” “爷爷的遗体就在黑衣人手中，我们只要将爷爷的遗体夺回，掀了黑衣人的老巢，事情就可以完美解决。” 东方璃笑道，“你说得倒是简单。” “黑衣人的老巢，该怎么去找？” 秦偃月神秘兮兮，“不用找，我已经知道了。” “哦？” “暂且保密，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查。”秦偃月说着，趴在床上打开浏览器。 就在秦偃月搜索东西时。 东方璃的手机响了。 原来是东方璎的回信。 “七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没事，对不起，我不知道妈咪要做这种事，对不起，对不起。”东方璎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 “你不必自责，我们让岳千岚将你带出去也是有目的的。”东方璃回道。 “你监视着岳千岚，看她平常跟什么人接触，一一记录下来，我们需要更多的消息。” 东方璎发了好几个点头的表情，“七哥，我会的，再次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东方璃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掩起。 他歪头看向秦偃月正一脸凝重，也跟着凑过去。 “查到什么了？” 秦偃月将手机给东方璃，“我心血来潮搜了搜东陆，搜了搜你的名字，搜了一下历代皇帝。” “搜出来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东方璃不解其意，“然后呢？” 秦偃月叹着气，“老七，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什么东陆西陆，在历史上是没有的，你所在的地方只是个架空王朝而已。” 她生怕东方璃不理解。 又说道，“比如，在东陆那边，你们那边的历史是一个走向，持续千年，然后延续成了现在的东陆。” “而我们这边，从夏朝开始，经过上下五千年的漫长历史，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历史文明。这些历史，是我们的先人切切实实走过来的。” “但东陆不属于这历史中任何一环，按理说是无人知道东陆存在的。” “奇怪的是，网上却留下了有关东陆的记载。” 东方璃没太听懂秦偃月的意思，“或许，是重名了？” “这不太可能。”秦偃月将她搜索出来的信息递给东方璃。 东方璃看了之后，也眉头紧锁。 “把这一段发给我，我问一下是不是跟老十有关。” 秦偃月截图发给了东方璃。 东方璃发给东方璎之后。 东方璎很快就回复了。 “七哥，你也好奇搜索咱们东陆啦？我来这边刚学会网上搜索的时候，也搜索出来这条信息，也不知道是谁编写的。” 这一条发送过来之后。 紧接着又发送过来一条。 “我问过我妈咪，妈咪也不知道，她说可能东陆就是个遗落在历史上的不知名小国。” 东方璃神色凝重。 他攥紧了手机，“跟岳千岚无关，也跟东方璎无关，这就奇了。”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那个黑衣人。 “谜团越来越多了。”东方璃道，“若，黑衣人真的是老三，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秦偃月没有开口。 她盯着屏幕里的信息看了许久。 之后。 她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老七，我记得你说过，东方珞被贬到皇陵之后，皇陵走水，东方珞下落不明？” “嗯。”东方璃躺在她身边，“东方珞功夫被废，很难逃走，有可能被烧成了灰烬。” 秦偃月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乱糟糟的，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只不过。 想起东方珞的时候，秦偃月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对了，你还记得月露郡主吧？” 东方璃不解，“你突然提起她做什么？”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我们要去一趟黑衣人的老巢 “当初，月露被东方珞迫害，差点死掉，恨透了东方珞。后来月露怀孕，生下了小鲤鱼。”秦偃月说，“所有人都以为小鲤鱼是东方珞的孩子，但瑶妃却给我提了个醒。” “嗯？”东方璃依旧不明白秦偃月突然提起这些。 “瑶妃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时候说话胡言乱语的。”秦偃月，“她看到小鲤鱼之后，特别喜欢，一会儿要给小八留着，一会儿要让小鲤鱼嫁给鹿鸣。” “甚至还让小鲤鱼跟咱们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我那时觉得瑶妃太能胡说八道，小鲤鱼是东方珞的孩子，小八就是小鲤鱼的叔叔，鹿鸣和咱们云朗，都是小鲤鱼的哥哥或者弟弟，瑶妃这鸳鸯谱点的有些过分。” “但后来瑶妃又嘟囔着，她觉得小鲤鱼根本不是东方珞的孩子。” 秦偃月说：“我之前是完全没想过这件事的。” “毕竟月露出事的时候是在皇宫，没有人能轻易闯进皇宫，那个男人只能是东方珞。” “听瑶妃嘟囔多了，我也开始怀疑，可能当时跟月露欢好的男人，并不是东方珞。”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并不是东方珞与月露在一起，月露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东方珞的？虽然这话没什么根据，但瑶妃娘娘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很少说无根据的话。” “如此一来，就有个大问题了。” “如果不是东方珞，那让月露怀孕的男人是谁？月露应该不至于认错人吧？这不是很奇怪吗？” 东方璃认真听着秦偃月的话。 待到秦偃月说完。 他才又问，“所以呢？” “就算月露生的孩子不是老三的，那又如何？” 秦偃月怔了怔。 是啊。 就算月露的孩子不是东方珞的，也只能说明月露的男人不仅仅有东方珞一个，说明不了其他问题。 跟黑衣人是不是东方珞没有直接关系。 “啊，我快被自己绕晕了。”秦偃月用力拧着眉心。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先睡一觉吧。” “好累。”她打着哈欠。 “也不知道云朗和皎皎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想我们？” 东方璃笑道，“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会有事的。” 秦偃月也跟着笑，“他们是没事，我怕皇宫里的人有事。云朗还好，皎皎离开咱们时间久了就闹腾，我怕那个混世魔王将皇宫给拆了。” 东方璃一想，也觉得头大。 “有父皇和瑶妃在，应该问题不大吧？”东方璃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 “不管他们了。”秦偃月着实疲惫得很。 上一刻还在说着，下一刻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晚饭时都没能醒来。 秦偃月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 她醒来后，顿时觉得精神饱满。 “饿了没？给你留了饭。”东方璃见她醒来，挑眉道。 “饿了。”秦偃月摸了摸肚子，“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瞧把你能耐的，还能吃一头牛呢。”祝蓉走进来，笑嘻嘻的，“我给你热一热饭，你趁热吃。” 等到吃完饭。 秦偃月才召集着祝蓉和祝君麟。 “蓉蓉，麒麟，有件事我需要很认真地询问你们。”秦偃月道，“之前，你们是从哪里捞到我的尸体？” 这话一出。 祝蓉和祝君麟脸色都变了。 “你们不必在意，我就是问问。”秦偃月说，“我现在迫切需要知道那个地点。” “那是一片很奇怪的海域。”祝蓉说，“那个地方在地图上没有标识，我是顺着你的手机信号，还有我给你的信号器才找到的。” “那片海域之中只有一个小岛，小岛周围都是雷达和电子设备，系统非常先进。” “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准备不足，差点死在海上。” “后来我们准备充足后，又因为被系统识别到，被黑衣人追杀。” “直到后来，我黑掉了他们的系统，伪装成黑衣人，闯进了他们的内部，才找到了你的尸体。”祝蓉道。 祝君麟跟着点头，“那个地方相当奇怪，也相当危险。” “偃月，你问这些做什么？”祝君麟问。 秦偃月思索了一阵。 “我想，你们所到达的地方就是黑衣人的大本营，我需要去一趟他们的老巢。” “所以……我需要一个定位。”秦偃月说。 祝蓉的脸色严肃起来。 “偃月！”她难得严肃，“我必须要告诉你，那个地方非常危险。” “我们能够从那里面逃出，纯粹是侥幸。” “我们离开后，他们的系统已全面升级，想要再闯进去，难如登天。” 秦偃月何尝不知。 齐老和威廉两伙人，都无法找到黑衣人的老巢。 说明黑衣人的老巢比想象中还要隐蔽，还要危险。 单凭他们几个，想要闯进那种满是智能控制的地方，很艰难。 “祝蓉，将地址给我。”秦偃月说，“不管如何，我们都要闯一闯。” 祝蓉：…… “合着我刚才说的那些都白说了？” “算了算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真是倒霉。” “给我三天时间。”祝蓉站起来，“当初破解那座岛上的系统时，我特意留了一条通道，我尝试着从那条通道中闯进去。” “你最好帮我祈祷，祈祷我能成功破解。” “倘若我不能破解，你丫就算踩着我的尸体，我也不能让你们去！” 说完，祝蓉甩头就走。 “谢谢。”秦偃月由衷地感谢祝蓉。 祝蓉摆了摆手，“碰上你算我倒霉。” 祝蓉上楼之后。 只剩下祝君麟和秦偃月。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欲言又止。 秦偃月不敢直面祝君麟的眼神。 她语气沉沉，“麒麟，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祝君麟垂下眼睛。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当年不懂祝君麟对她的感情。 甚至，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一别多年。 她才察觉到。 这些年对于祝君麟来说，或许太残忍了。 “麒麟。”秦偃月说道，“等这件事解决了，你跟我们回东陆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东陆虽然不比这边高楼大厦，景色却是这边没有的秀丽，那边还有很多漂亮姑娘，等你去了，我给你介绍几个。” 祝君麟一怔。 随即，轻轻一笑，“你，想让我去？”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哟，我们说你坏话呢 “想。”秦偃月很认真地说。 “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可以去。”祝君麟眉眼弯弯，“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就当穿越时空去旅游了。” “你答应了？”秦偃月倒是没想到祝君麟能答应的这么痛快。 祝君麟挑了挑眉，“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几次。”秦偃月笑道。 祝君麟没有回答。 他之前的确不太想去什么东陆。 一方面，他不想秦偃月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另一方面，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也不相信白临渊真能治好他的病。 后来。 他亲眼见识到了白临渊的变态之后，莫名对那个陌生朝代也产生了兴趣。 “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秦偃月说。 “我很期待。”祝君麟，“偃月……” “叫姐。” “你不是我姐。”祝君麟说，“听说，你有个女儿？” 秦偃月登时警惕起来，“干嘛？我告诉你，我闺女才三岁多一些，还是个奶娃娃，你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我跟你没完！” 祝君麟先是一愣。 随即。 他笑了起来。 笑得有些过分。 祝君麟原本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此时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到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你笑什么？”秦偃月莫名其妙。 “你可太有想象力了。”祝君麟笑道，“我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对你女儿下手，你的女儿，我会看作我的女儿，好好呵护她长大，断断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秦偃月被祝君麟笑得有些郁闷。 她冷哼了两声，“我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只看我女儿是什么意思？” 祝君麟依旧在笑着，“那，顺便看看你儿子。” 秦偃月：…… 她叹息道，“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云朗有点可怜。” 祝君麟倒是很认真，“在这个时代，我怕是找不到心仪的姑娘了，等到了东陆，你给我介绍个姑娘吧？” 秦偃月对此很有兴趣。 给祝君麟找个大家闺秀什么的，他应该能喜欢。 “我会帮你物色物色。” “什么时候去？”祝君麟问。 “找回我爷爷的遗体，将我爷爷和我奶奶合葬后，我们就回去了。”秦偃月，“离开那边太久，我也有些担心。” “不能随意来回吗？” “倒也不是不能。”秦偃月说，“那个路径很特殊，有很多限制，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随意来回的，但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如果次数太过频繁，我会一睡不醒。” “而且……” 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没再说下去。 “你今天的问题好多。”她道，“十万个为什么？” 祝君麟但笑不语。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起身来，“你好生休息着，我先上去了。” “嗯。”祝君麟双腿叠在一起，“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秦偃月摇着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等到秦偃月回屋后。 祝君麟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到手机里的消息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消息彻底删除。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歪在沙发上，好看的眉头紧锁。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耀到祝君麟身上。 他的皮肤在阳光下映得近乎透明，那张英俊的面庞也不似平日里的温柔，而是多了几分邪魅和深不可测。 …… 秦偃月上楼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沙发一角。 她看到祝君麟斜倚在沙发上的模样。 阳光照耀下，他神秘而优雅，看不透，猜不到。 秦偃月不觉微微一怔。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 那个别扭少年，已经长成了深不可测的大人。 卧室门是开着的。 东方璃正在看手机。 眼角余光瞥着秦偃月正看得入神，道，“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麒麟更帅了。”秦偃月进屋来，将门关上，“麒麟的脸，若是生活在东陆，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少年。” “除此之外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想了想，“想嫁给他的姑娘，大概能绕着闻京城排十圈。” 东方璃将手机放下。 他盯着秦偃月的眼睛，“偃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傻？” “你应该能感觉到的吧，这个祝君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他，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或许他表现得完美无缺。但……” 东方璃拧眉。 就算祝君麟表现得再完美无缺，也瞒不过生活在尔虞我诈中的他。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东方璃的嘴唇上。 “我知道，我知道麒麟有事瞒着我，但我也相信他。” “我相信麒麟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我相信麒麟，就跟相信白临渊一样。” 东方璃哼了一声， “那只毒蛇最是不能相信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将人毒死，偃月，你这想法很危险。” 秦偃月笑道，“白临渊是变态了点，但他其实挺善良的，跟他相处这么久，你还有这么大成见吗？” 东方璃懒得回答。 “秦姑娘夸我善良，我很开心。”门后，有幽幽的声音传来。 一身白衣的白临渊走出来。 他长身玉立，眉目淡然。 秦偃月：…… 她没想到白临渊会在这里，说人坏话被抓到，有些尴尬。 “哟，白临渊，你怎么在这？我们刚才在说你坏话呢，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白临渊很认真地点着头，“一字不差。” 秦偃月嘴角跳得很厉害。 她很无语地看着东方璃，“白临渊在这里，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合伙套路我？” 白临渊笑语盈盈。 “秦姑娘多虑了。”白临渊道，“我只是跟东方璃商议一些事情，恰好我还没离开，秦姑娘恰好没看见我而已。” 秦偃月的确没发现白临渊在。 “你们在商量什么？”她问。 “在商量祝君麟的事。”白临渊说，“不过，正如你所说的，祝君麟应该不会做什么，我们更多的是在商议带一些东西回东陆。” “比如，武器。”白临渊的声音有些缥缈，“若是能带一些武器回去，或许，格局就变了。” 秦偃月凝重起来。 “你们，想带武器回东陆？” 那些武器，杀伤力巨大，若是带回东陆，东陆毫无疑问会一跃成为五国之首。 但。 同样的，热兵器是双刃剑。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都三岁半的人了，成熟点 若说冷兵器的战争，是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是战士和战士之间近身搏斗。 就算是弓箭投石器之类的，杀伤力也没有多大。 但。 热兵器是不一样的。 在冷兵器时代投入枪支炸药之类的热兵器，将是划时代的改变。 一旦使用，一定会改变五国格局。 “老七。”秦偃月说，“我建议你好好考虑，我觉得还是不要随意改变历史进程的好。” “毕竟，那些东西的杀伤力你也是见过的。” 东方璃没有正面回答。 秦偃月对这些政治话题也不太感兴趣。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白临渊幽幽地看着秦偃月，“秦姑娘，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秦偃月想了想。 祝蓉已经明确说过，要等她三天。 她要等三天，等到祝蓉说可以了，她再行动。 这三天，他们除了搜集黑衣人的资料，就是休养生息。 以及，购物。 “去黑衣人的老巢，需要一些东西，尤其是武器。”秦偃月说，“我等会儿去拜托麒麟，看他有没有门路。” “有些东西，在这里是不被许可的，很有可能，我们需要去国外一趟。” 东方璃和白临渊没太听懂。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秦偃月说，“横竖，我跟麒麟商量一下。” 秦偃月规划着需要用到的东西，拉了一个清单出来。 白临渊凑过去看了看。 没太看懂。 秦偃月将清单发给祝君麟后，将手机放起来。 “在祝蓉闭关的这三天时间里，我们除了准备这些材料，没别的事情做了，要不，去逛街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这里面有很多钱，几乎是可以实现财富自由的水平，可以购买任意东西。” “我想给父皇母妃，瑶妃，小九，皎皎和云朗他们带一些东西。” 东方璃一听到要给皎皎和云朗带东西，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时候去？” “反正不是现在。”秦偃月说，“明天吧，明天规划一些去什么地方，或者网上买。” “网上？”东方璃挑眉。 秦偃月笑笑不说话。 东方璃兴趣不太大，他听到要明天才出去，继续跟白临渊去商议兵器去了。 一空闲下来。 秦偃月有些心底发慌。 她窝在沙发上，胡乱刷着手机，听着东方璃和白临渊的高谈阔论，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间。 她似乎听到了窃窃私语声。 这声音有些小，听不太真切。 她屏息凝神去听，终于，听到了小小的，仿佛是从遥远时空里传来的声音。 “云朗，你说，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个声音，软软的，嫩嫩的，可爱至极。 “不知。”这个声音有些淡漠。 “哎呀，你一点都不关心母后和父皇啊？万一他们两个是私奔了，不要我们了，你不担心么？” 云朗似乎很嫌弃，“你也是三岁半的人了，成熟点。他们都成亲那么久了，私奔有什么意义吗？” 皎皎托着下巴，“不一定，我可是听杜衡说了，父皇根本不喜欢当皇帝，他们要是嫌当皇帝麻烦，偷偷跑出去云游四海，咱们也不知道呀。” 云朗依然是嫌弃的语气，“你怎么这么蠢？父皇是那种人吗？你要是想娘亲了，那时候就不该被甜点诱惑，直接跟着去，做马后炮有用吗？” 皎皎：…… 皎皎的小暴脾气瞬间爆发了，“东方云朗，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最起码还知道父皇和母后去了哪里，你呢？你只知道跟那只蠢猫玩耍。” “哼，你好讨厌，本公主不跟你玩了，本公主要去找九叔玩。” 云朗很无语，“你随意。” 云朗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了皎皎。 皎皎哼哼唧唧地往外跑。 秦偃月有些惊愕。 她，这是梦到了皎皎和云朗？ 这两个小家伙，还在打嘴仗。 “皎皎，云朗，不准吵架。”秦偃月说，“父皇和母后没有私奔，也不会一去不回，你们好好在家里待着。” “我们回去的时候会给你们带很多礼物，要乖乖的哦。” 秦偃月这话一出。 正在往外跑的皎皎突然停下来。 云朗也竖起了耳朵。 “母后，是你吗？”皎皎往四下看，“是你回来了吗？” “你们能听到？”秦偃月挑眉。 “能。”云朗言简意赅。 “我这不是在做梦？”秦偃月倒是惊讶了。 皎皎双臂相抱，“母后，大白天你说什么梦话呢，我们没做梦，也没睡觉，我真真切切听到了你的声音。” 她小鼻子都气歪了，“您快帮我训一训东方云朗，我好讨厌他，他快气死我啦。” 云朗：“活该。” “东方云朗！”皎皎气得跺脚。 云朗不理。 皎皎更加生气。 秦偃月听着两个小玩意儿的吵架，头都大了。 “你们都消停消停。”秦偃月叹息道，“别吵架，好好说话，听到了没？我们很快就能回去的。” 皎皎也不是故意跟云朗吵架。 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皇母后这么久，她有些难过。 偏偏云朗是个冷性子，对她爱答不理，说话令人讨厌，她才忍不住要跟云朗吵架的。 “我知道啦。”皎皎蔫蔫地说，“那我等着你们的礼物。” “嗯。”云朗一如既往。 “偃月。” “偃月醒醒。” 有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秦偃月缓缓睁开眼睛。 东方璃和白临渊正担忧地看着她。 “偃月，你可算醒了。”东方璃见她醒来，“方才，我们喊了你好久，你完全没反应。” “我……”秦偃月拍了拍脸颊，“我刚才，好像梦到皎皎和云朗了。” “嗯？”东方璃挑眉。 “两个小家伙在吵架。”秦偃月无奈道，“皎皎性子急，被云朗的冷性子惹怒了。” “之前，我在东陆时也可以跟老十交流。我在这里跟云朗和皎皎交流，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能每天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也算放心了。” 东方璃莫名有些酸酸的。 他们娘仨不管相隔多远都能相互沟通，唯独他被排斥在外。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也听听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听他声音就知道他开始醋了，笑道，“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这又不是群聊，怎么可能随意加人进来？” “对了，说起群聊。”秦偃月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我记得，我爷爷的手机上也有一个群聊。” 秦偃月说，“那个群聊的内容是加密的，不仅是内容加密，那个软件也不是我们用的普通软件。” “兴许，我们解锁了那个软件，解锁了聊天内容，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该怎么解锁？” “找齐老。”秦偃月说，“齐老离开时曾说过，如果遇见什么事，可以找他，我想，他应该有办法解锁那些软件。” 秦偃月还想跟齐老再见一面。 上一次的见面实在太过匆忙。 她也对齐老将信将疑，没有跟齐老推心置腹谈一谈。 再次见面。 她想问齐老一些比较隐秘的问题。 比如，黑衣人夺走爷爷的遗体到底想做什么。 又比如，奶奶的遗体又是怎么回事？ 奶奶为何会全身充满了奇怪的毒。 有关四象工程和四象祭坛的事情，她已经大部分了解了。 但。 其中一些细节问题，总是对不上。 她必须要再系统问问，解开所有谜团。 秦偃月一想到这些，捏着眉心。 莫名有些头疼。 “秦姑娘在担心什么？”白临渊问。 秦偃月不语。 “你若是担心你跟齐老的谈话被偷听，不如将齐老请到我们这边来。”白临渊说，“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东方璃也是同样的态度。 “白临渊说得对，这边相对外面来说，要安全很多。” “这倒也是。”秦偃月说，“我再好好想想。” 秦偃月说着，将白临渊推出去。 白临渊莫名其妙。 “我有点累，要休息了。”秦偃月挥了挥手，“晚安。” 白临渊：…… 他一脸黑线，“秦姑娘，现在是白天。” 话还没说完。 秦偃月已经将门关上了。 还顺便反锁了一道。 白临渊听着门锁的咔嚓声，嘴角抽搐。 他，白临渊，还没被人如此拒绝过。 白临渊在门口站了一阵，叹了口气，默默地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才走了几步。 他又停下来，声音慵懒淡然，“我心情不太好，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进屋一谈？”白临渊身后，祝君麟高大的身躯斜倚在门边，双臂相抱，眼神深邃，不复与秦偃月在一起时的天真无邪。 “谈什么？”白临渊没什么兴趣。 “我的病。”祝君麟道。 “哦？”白临渊登时来了兴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祝君麟道，“要谈吗？” 白临渊做了个请的姿势，“到我房间来。” 白临渊的房间重新布置过了。 里面的东西多半是白色的。 就连桌子和椅子也盖上了一层白。 这是秦偃月知道白临渊的习惯，特意给他买了一些纯白的东西回来。 祝君麟走进来，莫名觉得寒气弥漫。 “这个房间，原本是这种布局吗？”祝君麟看着纯白色的空间，“你，有洁癖？” “没有。”白临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你答应了秦姑娘？” 祝君麟没有正面回答。 他玩味地看着白临渊，“你喜欢她。” 白临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也是。”祝君麟道，“从很早之前，比你们都早。” “可惜……” 他眼神闪过几丝暗沉和杀意。 这股杀意，就连白临渊也觉得有些棘手。 白临渊神色深沉。 他双腿叠起，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 “之前我很纳闷，像你这种人，养尊处优，不该染上这种棘手的东西才对。”白临渊道，“现在我倒是有些了解了。” “你的祝家太子爷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你还有别的身份。” “那个身份非常危险，也是你染上那种东西的原因。”白临渊，“怪不得。” 祝君麟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他盯着白临渊，“你真的有办法？”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只能说，我有八成把握。”白临渊说，“这并不矛盾，是我在治疗过程中，会随机使用各种方法。” 他说着，拿出了一套银针，“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一试。” 祝君麟看到那明晃晃的针头，眉头皱起。 “害怕？”白临渊嘴角勾起。 “呵。”祝君麟冷笑，“我为何要害怕这种东西？我只是在怀疑你能不能驾驭。” “呵。”白临渊也回之冷笑，“横竖，你最迟也得后天去处理你的病症，假如不处理，你怕是会当场复发而死。” 他声音幽幽，“若是我没猜错，你治疗的过程是净化全身血液？” 祝君麟：！！ 祝君麟震惊无比。 诚如白临渊所说的那般，他最晚后天就要赶到特定的医院，用最先进的血液循环净化设备，将全身血液净化一遍再重新输入到身体里，以此来减轻病症。 这种方法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但，持续不了多久。 顶多半个月他要再次净化。 不仅如此。 在净化的过程中，他还要做各种尝试治疗。 那种痛苦，常人无法忍受。 “看来我说对了。”白临渊看着祝君麟的表情，轻蔑一笑，“那是最笨的办法。” “如果你做好准备，那，我们就开始吧。” 白临渊指着桌子，“脱掉上衣，躺在上面。” 祝君麟：…… 他为什么要像个鱼肉一样，躺在这桌子上，任人鱼肉。 祝君麟万般不情愿。 却还是躺了上去。 白临渊拿出银针，第一针便扎进了祝君麟的印堂穴道上。 拿起银针的白临渊和往日的模样不一样。 他一改平时的慵懒，整个人都变得阴森森。 他浑身散发着毒蛇一般的可怕气息，仿佛随时释放出毒液，将身边所有都毒彻底。 祝君麟被白临渊的模样惊到了。 他后悔了，想起身时，白临渊却按住了他。 “现在乱动很危险。”白临渊道，“一刻钟。” 唰唰唰。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一排银针已全部刺到了祝君麟的穴道上。 一股异样的感觉自祝君麟心底升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神奇的东西。 他，看到了血液在流淌，看到血液流淌过穴道。 因白临渊的银针挡在穴道之上。 血液在流淌而过时，银针之上附着了一层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是黑色的，密密麻麻，黏着在银针之上，不断蠕动着，像缩小了无数倍的蛆一样，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东西？”祝君麟差点看吐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做我的试药人，你不亏 祝君麟眨着眼睛，“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恶心东西？那东西……” 他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来。 “别动！”白临渊说，“再等一会儿。” “一刻钟之后，我自会将银针取回。” 白临渊走到一旁，洗干净手。 他洗手完毕，再次回到祝君麟身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祝君麟说不上来。 白临渊也不在意。 他漫不经心的，“我的银针，封住了你的任脉。” 白临渊看着祝君麟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任督二脉，你应该听过的吧？奇经八脉中，任脉和督脉是重中之重。” “你身体状况不太好，只能循序渐进。” 祝君麟眉头紧蹙，“我，怎么会看到那种东西？” “内视。”白临渊道，“你那不是看见的，只是幻觉而已。” “施针之前，我给你下了药，等施针开始后，银针和那些药是相辅相成的。” “只要你耐心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一些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 白临渊轻笑，“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乱想，不要再说话，安心看下去。”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的病症么？仔细看下去，你应该能了解个大概。” 祝君麟将信将疑。 他虽然已经亲眼见识到了白临渊的神奇之处。 但。 还是有些怀疑。 只是药物，怎么可能透视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最先进的仪器也做不到。 祝君麟很怀疑。 又忍不住想去看。 他最终，还是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沉浸下去之后。 方才那场景再次出现。 他看到了红色的河流正在奔腾，这些红色的血液中掺杂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些东西密密麻麻，几乎将河流占据了大半。 他的视线随着河流流向而去。 这一次。 他看得更加清楚。 河流的前方，是一个关卡。 关卡旁边，矗立着一根银色的柱子。 红色的河流在流经柱子时，河流中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吸附上去。 很快，银色的柱子已经变成了黑色。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那些虫子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蠕动着，黏黏糊糊的，无数堆积在一起，密集恐惧。 祝君麟之前虽看过这种画面。 却没现在这般清晰。 他看得恶心无比，忙将眼睛睁开。 白临渊正斜倚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瞧见祝君麟睁开了眼睛，道，“呵，你忍耐力不够强。” “那到底什么东西？”祝君麟脸色苍白。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很简单，你血液中的东西。”白临渊说，“那东西繁殖的非常快，很快就会布满你全身的血液。” “故而，你需要定期去净化你的血液，不然，你很快就会死。” “这些年，你应该也尝试了不少药物，可惜，那些药物不对症。在杀死那些东西的时候，也对你的身体产生了巨大的伤害。” 祝君麟嗓子发紧。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全中。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祝君麟问。 “我徒弟不是告诉过你吗？”白临渊道，“蛊虫。” “蛊？”祝君麟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时代，哪还有什么蛊虫？ 所谓的蛊虫，不过是出现在电视剧或者影视剧里虚构的东西而已。 “是蛊。”白临渊道，“这蛊，不是普通的蛊虫。” “这一点，我徒弟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秦姑娘应该也已经探查出来，你的确中了蛊虫。” “这蛊虫非常奇特，本身没有危害，但繁殖能力特别强，繁殖出的小蛊虫弥漫到你全身的血液中，也就是看到的那些黑色东西。” “你一贯的治疗方法也很简单，治标不治本。” 白临渊说，“其实想要解开你的蛊虫也很简单，就是找到母蛊，只要将母蛊杀死，你的蛊虫自然就解开了。” “不然，那东西越繁殖越快，到最后，你只有死路一条。” 祝君麟沉默下来。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正是他所经历的。 他再不信，就是自欺欺人了。 “你所说的母蛊在什么地方？”祝君麟问，“为何所有的ct之类的东西都扫描不到。” 白临渊：“这个问题，应该有人给你回答过了才对。” “我对你们这边所谓的高科技并不清楚，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方法在帮你治疗。” “时间到。”白临渊说着，将银针取出来。 所有的银针都变成了黑色。 祝君麟看到黑色的银针，想到方才看到的场景，胃里翻江倒海，匆匆忙忙跑到外面的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白临渊将所有的银针放到小瓶子里。 小瓶子里的液体瞬间变成漆黑色。 他将漆黑色的液体倒出来一些，分别放入不同的毒药。 祝君麟吐完回来。 恰好看到白临渊正在研究那黑色的东西。 他顿时又恶心到不行，又回到卫生间呕吐去了。 “你忍耐力真差。”等祝君麟虚弱地回来时，白临渊已经收起了所有的东西。 “坐吧。” 祝君麟坐下来。 “感觉怎么样？”白临渊倒了一杯茶。 “虽然吐了很多，但，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祝君麟将那碗茶一饮而尽，“一直以来，我的身体很沉重，沉重到走路都很费劲。” “整日昏昏沉沉，就算刚刚做完净化也只是稍微清醒一点。” “这一次，我虽然呕吐了很久，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轻盈，就像是我一直裹着潮湿到滴水的被子在行走，今天终于可以把那被子扔掉了一般。” 白临渊微微颔首，“效果不错，不过这只是第一次。” “要针灸大概一年时间，你才能恢复正常。” “等到一年后，你的身体彻底恢复，再将母蛊找出来处理掉，你会痊愈。” 祝君麟愣了一下，“只靠针灸就可以？” “当然不是。”白临渊眉眼弯弯，“我所说的针灸，不是普通的针灸，是毒。” “只需要调整毒药，将你身体里的蛊虫全部吸出来。”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的医术了吧？做我的试药人，你不亏。” 祝君麟：…… 他的确不亏。 可。 总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我可以当你的试药人。”思索了片刻，祝君麟说，“我相信偃月。” 白临渊挑眉，“成交！” “既然我们已成交，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第一千九百一十四章 祝君麟的病因 白临渊盯着祝君麟的眼睛，“这种蛊虫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中的蛊虫？” “或者说，你是在什么地方中的蛊？” “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祝君麟习惯性沉默下来。 白临渊也不着急，他慵懒地歪在沙发上，等着。 过了好一阵。 祝君麟终于开口了。 “在海底。” 白临渊挑了挑眉，等着祝君麟接着说下去。 祝君麟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缥缈。 “当初，偃月突然失踪，我跟我姐，用了各种手段都联系不到偃月，偃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姐觉得不对劲，利用特殊程序，终于追踪到了偃月的行踪。” “偃月所在的那个地方位于海上，里面都是靠系统操作的，是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我跟我姐前前后后去了几次，经历了几次失败后，才终于成功侵入到里面，我们耗费了很大功夫才将偃月的尸体夺回。” 白临渊微微蹙眉，“所以呢？” “说重点。” “你先听我说。”祝君麟说，“带回偃月的尸体之后，我近乎崩溃。” 祝君麟似是想起了那时的绝望。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连带着身体也颤抖不停。 “我不相信偃月已死，我不相信，我也不接受。我用了很久很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不想让偃月白死，法律无法制裁那个地方，我就要亲手制裁。所以，从那时开始，我组织了不少人，专门针对那个组织。” 祝君麟说，“在某一次入侵时，我们暴露了，潜水艇被击沉，我们落到了海底。” “幸运的是，我们在海底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设施，那个设施虽然位于海底，里面却有空气在。” “我跟我的团队进了那个地方，也是在那个地方，我打开了一个东西，也是那个东西让我染上了奇怪的病。” “跟我一道到海底的人，全部当场死亡，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就算我活了下来，也是这般苟延残喘。” 祝君麟说罢，看向白临渊。 “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得病的真相，之前说过的那些，都是我随口乱编的，我不想让我姐担心，所以至今为止，我姐也不知道这件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白临渊的脸色凝重起来。 海底，以及海底的设施。 这倒是个很有用的线索。 “秦姑娘知道吗？”白临渊问。 祝君麟摇头，“不知。” “偃月不知道我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我姐也不知道，我是瞒着她们做的。” 白临渊微微点头，“我大概了解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祝君麟问。 “对症下药。”白临渊说，“只有知道你是怎么得病的，我才能找出相应的方案。” “或许，我们得去那个海底看一看。” 祝君麟没有回应。 在海底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他还觉得毛骨悚然。 白临渊不知祝君麟的想法。 他拿了一个小瓷瓶，“睡前服用，每次三粒，不要忘记。” 这话，等于逐客令。 祝君麟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就这？” “不然呢？” “我还以为会是一堆药。”祝君麟道。 白临渊不解，“三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何非要吃一堆？有病？” 祝君麟：…… 祝君麟握紧了小瓷瓶。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为何你不用高端设备就可以将病情看得一清二楚？在你们那个时代，医疗应该发展不到这种程度吧？” 白临渊难得正经起来。 “你为何要认定现在的医术比我们那个时代要高端？因为那些仪器？或者那些所谓的手术？” “或许在你们看来，使用仪器更加直观，但在我看来，那只是一种辅助手段而已。” “东陆的确与这边不同，但这并不代表着那边的一切都很落后，只是和这边所走的道路不同而已。” “我们也有独特的手段，独特的文明，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落后谁先进。” 祝君麟被白临渊这一席话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多谢。” 祝君麟说着，就要走。 “等等。”白临渊说，“诊疗费加银针和药物，看在秦姑娘的份上，我只收你一百两银子。” “这么古老的金钱单位，你确定我能拿得出来？”祝君麟嘴角抽搐。 “换算成这边的花币，大约十万。”白临渊道。 祝君麟：…… “你怎么不去抢钱？” 白临渊：“你想赖账？” 祝君麟：“你知道十万块代表着什么？” “算了，看在你给我治疗有效的份上，卡号给我。” 白临渊欣欣然将卡号给祝君麟发过去。 不过一会儿。 十万块到账。 白临渊看着银行卡里一串数字，心情很好。 诚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这边的钱没有具体概念，多数是数字。 他的强迫症也在这一刻变得相当严重。 他很想将里面的数字填满！ “在这边开个医馆估计也不错。”白临渊自言自语。 祝君麟听到了这话。 他冷笑，“劝你算了吧，且不说你若是敢开出十万天价，店都给你封了，还会罚款。你非法行医，自会有人请你喝茶。” 说罢。 祝君麟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临渊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擅长用毒。 可，毒医本就是一家，为何是非法行医？ …… 另一方面。 秦偃月将白临渊赶出门之后。 将门反锁了。 她迫不及待拉着东方璃往床边走去。 东方璃声音有些发紧，“偃月，你这是怎么了？” “这还不到晚上，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着急……”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偃月无语。 “我方才突然想到了。”秦偃月说，“你不是说也要见一见云朗和皎皎？” “我，想到了办法。” “嗯？”东方璃挑眉。 “我试试行不行。”秦偃月说，“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牵着东方璃的手。 很快。 东方璃看到了一棵树。 一棵金光闪闪，又紫色缠绕的树。 树木熠熠发光，紫金闪烁，唯美梦幻。 “这……”东方璃惊讶。 “我的精神世界，我试着把皎皎和云朗拉进来。”秦偃月说，“我要组一个我们四个的群聊，你先等我一下。” 东方璃：…… 这要是能做到，那就神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五章 我们也是有隐私哒 “母后，这个时候喊我干嘛呀，我正在洗香香呢。”一个软软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皎皎的。 “母后。”另一个淡漠却软乎乎的声音，“我也在洗香香。” “皎皎，云朗！”东方璃一脸的不敢置信。 偃月，还真做到了？ “父皇？”皎皎的声音传来，惊喜万分的样子，“父皇真的是你呀，我好开心，我还以为你跟母后私奔不要我们了呢。” “我怎么舍得不要你？”东方璃听到皎皎的声音，心软成了一滩水。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跟你母后有些事要做，等做完了之后就回去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会给你带很多礼物，你要乖乖的。” 皎皎哼哼唧唧，“我一直很乖的。” “父皇。”云朗没皎皎那般话痨。 他只喊了这两个字，就不再开口。 东方璃知道云朗是个淡性子，笑道，“云朗有想要的东西么？” 云朗说，“父皇和母后给的，都喜欢。” “真乖。”秦偃月笑着说。 “欢迎加入我们的家庭群聊。” 东方璃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真做到了这种事。” 神仙大抵也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我原本只想试试，没想到还真可以，以后不管我们相隔多远，都可以像现在这般精神交汇了。”秦偃月说。 皎皎点着头，“就是就是。” “我好想你们呀。” 片刻后。 皎皎又觉得不对，“不对呀母后，我们都来这边之后，是不是你能看透我们的所有想法？” 秦偃月道，“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皎皎顿时不高兴了，“那不行，我们也是有隐私的，以后我要拒绝加入什么家庭群聊。” 皎皎哼唧了两下，“我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让母后知道，你们聊，我退出了。” 说罢，皎皎的声音消失。 云朗难得同意皎皎的想法，“隐私。” “我的秘密，再见。” 说完，云朗默默地退出去。 秦偃月：…… 秦偃月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老七，你的大宝贝和你的小宝贝都退出了群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还聊吗？” 东方璃笑得有些过分。 “我们也出去吧。” 秦偃月睁开眼睛。 几乎在同时，东方璃也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祝蓉的别墅，不是东陆，也不是那棵精神之树下。 东方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有些不真实，“出来了？” “嗯，群聊解散了。”秦偃月深深地叹着气，“我原本还以为找到了特殊聊天途径，谁知这两个小家伙不配合。” “不到四岁的娃娃开始跟我扯隐私了。”秦偃月说，“他们睡觉还要用尿不湿的年纪，跟我扯隐私，是我太封建还是他们太过分？” 东方璃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 “皎皎和云朗不是普通孩子，他们懂事早，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咱们做父母，不能事事管着他们。” “罢了罢了。”秦偃月滚到东方璃怀里，“没有他们两个拖油瓶，我们两个过二人世界也挺好的。” 东方璃闭上眼睛，眉头微蹙。 秦偃月用指腹轻轻地抚平东方璃的眉心，“在想什么？” 东方璃摇头。 “你是不是在想，三天后的事？”秦偃月问。 东方璃依旧摇头，“我在思索给皎皎和云朗买些什么东西回去。” 秦偃月笑，“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明天去挑一挑就好。” “先不说了这些了，我有点累，休息一下……” “叩叩。” 就在这时，有敲窗声响起。 “七哥七嫂，开窗。”窗户外，是东方璎的声音。 秦偃月一怔，忙起身将窗子打开。 “老十，这可是三楼，你是怎么出现在三楼窗户外的？” 东方璎轻车熟路跳进来。 “嗨，七嫂，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我师父的徒弟，这点高度对普通人来说很困难，对我根本不算什么。” “别说三层楼，再高一点我也没什么。” 秦偃月：…… “你的动作太危险了，放着大门不走，非要跳窗，这是什么毛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窗子关上。 “你是怎么从你母妃那里逃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东方璎环顾了四周，“有水吗？” 秦偃月给他倒了一杯水。 东方璎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慢点喝。”秦偃月说，“别呛着。” “我太渴了。”东方璎喝完之后，随便一擦嘴角，“七嫂，再给我倒一杯呗。” “自己倒。”东方璃冷哼了一声。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七哥真凶。” “我是从我母妃那逃出来的。”东方璎说，“我醒来之后，对母妃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跟母妃吵了一架。” “我母妃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我就从窗户里跳出来，根据七哥给我发消息的地址找到这里来。” 东方璃蹙眉，“你跟岳千岚闹翻了？” 东方璎摇头，“不算，但我现在有点讨厌我母妃。” “我从未想过，背叛我的人竟是我母妃。”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落寞了片刻。 他又说，“七哥七嫂，我不是任性才跑过来的，我有重大发现。” 东方璎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凝重起来。 “我窃听到了我母妃和黑衣人的通话。”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严肃起来。 “录音了吗？”秦偃月问。 “没有，没法录音。”东方璎说，“我母妃所在的那个房间里有干扰。” “我录音之后，再次播放出来全是噪音。” “不过，我都记下来了。” 东方璎将岳千岚和黑衣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秦偃月和东方璃。 秦偃月听完之后，眼睛眯起。 她看向东方璃，“老七，你怎么看？” 东方璃声音沉沉，“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岳千岚和黑衣人的通话是假的，是圈套，故意吸引我们去的。” “另一种可能，他们的通话是真的。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东方璎也跟着点头，“我同意七哥的说法。” “这个通话，太像给我们挖的坑，我还觉得，母妃像是故意让我听见一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东方璎问。 东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偃月，你怎么看？” 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疯狂购物 秦偃月沉吟。 方才，东方璎转述的话很简单，就是岳千岚要去一趟黑衣人的老巢。 她更倾向于东方璃所说的第一种可能：这是个坑。 黑衣人的老巢如此隐蔽，却突然请岳千岚去，这很明显是将岳千岚当成诱饵，诱他们上钩，再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这么明显的陷阱，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秦偃月说。 “我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拿我们当傻子耍。” 东方璎歪着头，“这陷阱的确有些拙劣，可能他们觉得大智若愚，咱们聪明反被聪明误？算啦，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七哥七嫂，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母妃应该还没发现，我先回去了。” “对了，有什么事尽量不要给我发消息，我手机被人监控着呢。”东方璎说，“我这次特意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 他将一个小小的老式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东方璃，“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咱们通过这个联系。” “我走啦。” 东方璎说着，就要往窗户外跳。 秦偃月眼见着他要跳下去，一把抓住，“老十，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跳窗户是什么毛病？” “好好从门里走出去。” 东方璎嘿嘿一笑，“七嫂，我的滑板还挂在外面窗户上呢，我没事，别担心。” 他从窗户外将滑板拿出来。 帅气地将滑板往上空一抛。 人从窗户上跳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滑板上。 滑板落在墙壁上，东方璎顺着墙壁滑下去。 滑板落地时，东方璎跳了个空翻，继续稳当落地。 滑板上有不少装置，东方璎按了按钮之后，滑板在原地转了个圈之后，速度不断加快，如一阵风一般在别墅里消失。 秦偃月：…… “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她吐槽道，“老十这家伙，喜欢耍酷的性子，深的你们东方家的遗传。” 东方璃轻笑，“冤枉，我从未耍酷。” “你没有，你还好，你瞧瞧小八。”秦偃月说，“小八简直跟老十一样一样的，你跟二哥是例外。” 秦偃月把玩着东方璎留下的手机。 她啧啧感叹，“真怀念，这种手机应该早已经退市了，不知道老十从哪里弄来的。” “手机的发展非常快，我记得很早之前，是一种名为小灵通的手机，功能特别少，也就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没过几年，出现了拥有更多功能的直板机。” “直板机没流行几年，大屏智能手机横空出世，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风靡世界。” “算起来，从小灵通到智能机，不过短短十来年时间而已……” 说到这里时。 秦偃月顿住了。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你想到了什么？” “说起手机，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我爷爷的影像时，我爷爷曾经给我普及过戒指的由来。”秦偃月说。 “我爷爷说，戒指的坐标也像手机信号的基站，这些基站相互覆盖，导致信号全部覆盖。” “因之后的四象祭坛不仅仅有戒指，还有其他钥匙，我只将爷爷的说辞当成了比喻。” “现在想想，爷爷应该话中有话。” 秦偃月拧着眉心，“不行，不行，太深奥了，说起这些我就头大，还是暂时不想了。” “我真的很有必要再跟齐老见一面，还是直接问他吧。” 东方璃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偃月心有所思，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第二天。 秦偃月联系了齐老，准备见上一面。 齐老很快就回复了。 因齐老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将见面时间定在了后天晚上。 “齐老安排了后天晚上一起吃饭，这两天我们没什么事，就准备购物吧。”秦偃月说。 “麒麟，之前我给你发给你的武器清单，可都找齐了？”秦偃月问祝君麟。 “找齐了。不过，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祝君麟说，“你想要的那些东西，那里都有，你想不到的，那里也有。” “那就好。”秦偃月说，“那，今天我们先去购买给皎皎和云朗以及父皇他们的礼物。” 白临渊一想到要给干女儿干儿子买东西，心情愉悦。 一行人吃过早饭后，前往这座城最大的商超。 白临渊难得和东方璃意见一致，他们直奔商超里面。 秦偃月想买的东西不在这里，她与祝君麟则去了别处。 四个人分为两拨，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后，分头行动。 秦偃月这边。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挑选的东西，额间抽搐的厉害。 “偃月，你买发电机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在那边发电？” “父皇喜欢做甜品，很多甜品需要用电。”秦偃月说，“这种小型的动力发电机很适合。” “还有这打蛋器，甜品必需品，手搅太费手了，烤箱就算了，父皇有个面包炉，材料也得买一些，可可粉，抹茶粉，黄油这类的。” “我还想买个冰箱，最好要大一些的。” “再买个硬盘，往里面多放一些资料，对了对了，我还得再补充一些医疗器材，那东西不太好买，还得请你帮忙协调一下。” “药物也得补充一些，还有手术器材，化学试剂……” 祝君麟听着秦偃月嘟囔着，有些无奈，“这些东西，你怎么拿？又怎么搬运到那边去？” 秦偃月笑着转过头，“山人自有妙计。”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巧笑嫣兮的样子，也跟着笑，“既然你有妙计，那不妨多买点。” “横竖我也要去那边，要买一些床垫，沙发，电视机什么的。” “停。”秦偃月听得头大，“什么沙发床垫？你打算在那边装修呢？这些东西不能带，我的医药大楼没那么多空间。” “只能带必需品。”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买的东西，无奈，她买的东西，绝对算不上必需品，“罢了，你开心就好。” 秦偃月将清单里的东西买全，还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才到达约定的地点。 东方璃和白临渊早已在那等着了。 他们空着手，似乎什么都没买。 倒是秦偃月和祝君麟提着大包小包的。 “你们买了什么？”秦偃月惊讶道，“空着手出来的？” 这不符合白临渊和东方璃的性格。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前往！黑衣人的老巢 “买了很多，都送到别墅那边去了。”白临渊说，“他们说可以送，我正好拿不了。” 东方璃微微颔首，“现在应该送得差不多了。” 秦偃月看着他们的神情，不知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股不好的预感在回到别墅之后应验了。 别墅客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衣裳，玩具，食品等等，堆了一地。 偌大的客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们这是把商场搬回来了？”秦偃月嘴角抽搐。 就算医药大楼空间不小，装这些东西也很费劲。 “我们只是挑选了一些必需品。”东方璃语调淡淡，“可惜，我们卡里的钱不够了，不然还能再多买点。” 白临渊也跟着点头，“的确，有些遗憾。” 秦偃月：…… 她决定了。 以后不能给这两个人卡里放太多钱。 他们太可怕了。 “要退吗？”祝君麟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这些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还没他的床垫沙发实用。 “不退了。”秦偃月说，“这些衣服，可以送给别人一些，小零食也是那边没有的，偶尔吃一些没事，玩具有点多，正好分一些给我家的猫，还有别人家的小孩什么的。” 她捏着眉心，“反正别退了，会给人添麻烦的。” 秦偃月让东方璃和白临渊将购买的东西分好类，依次收进了医药大楼里。 医药大楼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祝君麟在直升飞机上时便已经知道秦偃月手上的戒指不寻常。 亲眼见着秦偃月将那么多东西收进去，还是很震惊。 “这就是你说的妙计？”他问，“你的戒指，莫非……” “对。”秦偃月眉眼弯弯，“是随身空间。” 祝君麟眼睛亮了亮，“小说中出现的金手指，竟真的存在？里面是不是还有灵气，还有灵泉？ 灵泉里的水泡澡的话能够清除身体杂质，那里面种出来的植物是不是特别与众不同？” 秦偃月：…… “你小说看多了，我的戒指里就是个普通仓库，跟这些神话不沾边，你如果实在理解不了，就把戒指当成手机之类的东西，横竖不是神话传说。” “我买了一些食材，先去给你们做饭，你们乖乖等着。” 秦偃月说罢，提着食材去了厨房。 祝君麟表情有些复杂，他刚才，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第二天。 祝君麟带着他们去挑选武器。 正如祝君麟所说的那般，那个地方的武器应有尽有，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那边没有的。 秦偃月挑选了不少顺手的武器。 东方璃和白临渊也悉数挑选了不少。 因这次是要到别的国家，耽搁时间比较长。 他们隔夜才回去。 回到别墅之后。 秦偃月准备晚上赴约的事。 谁料。 尚未等到赴约时间，蓬头垢面的祝蓉出关了。 祝蓉出关后，连脸都来不及洗，兴冲冲地冲出来，“偃月！” “今晚！” “晚上十一点十三分，有一条通道会打开。”祝蓉双目充满了血丝，“那条通道我已经设置完毕，你们必须赶紧出发，必须要赶在晚上十一点十三分之前到达那里，按照我设置好的路线进去。” “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下次要等三年后，你应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要抓紧今晚的时间。” 秦偃月怔了怔。 她之前询问过祝君麟，要到达那一片海域，就算是乘坐直升飞机也需要三个小时。 何况，他们不能直接乘坐飞机飞过去。 需要飞到附近的岛屿，换成潜水艇，潜水艇从海底接近。 也就是说。 他们必须马上出发。 秦偃月知道祝蓉的预判不会错。 她当即给齐老发消息，取消约定。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秦偃月神色凝重，“老七，白临渊，麒麟，那个地方很危险，你们一定记得保护自己。” “秦姑娘不必担心我们。”白临渊说，“我们都有功夫在身，倒是你，定要注意安全。” 东方璃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紧了秦偃月的手。 祝蓉胡乱撩起乱糟糟的头发，“你们最好赶紧出发，等到时间之后，我会准时侵入他们的程序，记住，千万千万不要错了时间，哪怕错了一点都是致命的。” 秦偃月重重地点着头。 他们的装备已齐全。 秦偃月将足够的食物放到医药大楼里之后，一行人登上飞机。 飞机飞行了接近三个小时。 在一处岛屿停下来。 那个岛屿是个无人岛。 岛屿之上只有一栋别墅。 别墅是祝君麟建造的。 他们才一靠近，便出现了几个看起来就身手矫健，看起来像雇佣兵一样的人。 这些人显然已经得知祝君麟要来的消息。 没多余的废话，他们将秦偃月一行人带到潜水艇停放的地方。 从这座岛屿前往黑衣人的据点，需要两个小时时间。 时间紧迫。 他们没时间停留，马不停蹄地进潜水艇。 潜水艇不比直升飞机。 飞机的颠簸已让秦偃月承受不住，进入潜水艇之后，潜水艇中就算拥有先进的换气系统，也闷热不已。 秦偃月心脏发紧，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住一般。 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偃月。”东方璃察觉到秦偃月的异样，“别逞强，受不了就去医药大楼里休息一下。” 秦偃月摇头，“不行。” “为何？”东方璃道，“横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耽搁。” 秦偃月脸色灰白。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老七……” “你可还记得，闻京城大乱的时候，你出现在血池中，我在血池里找到你的时候，发现戒指失去了作用。” 秦偃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越往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盛。我，有种感觉。” “我感觉，我的戒指可能会受限制，所以，我不能进去。” 东方璃脸色凝重起来。 血池那次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记忆中，只有漫天血色，以及秦偃月悲伤绝望的怒吼。 “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秦偃月说，“倒是你们，你们先做好防护装备。” “按照祝蓉的说法，那里大部分是智能控制，一不小心就会被锁定……” 哐啷！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潜水艇剧烈晃动起来。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海底火山 一开始潜水艇只是轻微晃动。 后来，晃动的速度在加快。 潜水艇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原本，他们在水下，因压力和其他原因，潜水艇里的温度本就高，氧气紧张。 温度升高后，他们越发呼吸困难。 “出什么事了？”祝君麟问掌舵手。 “坏了，咱们遇上了海底火山喷发。”掌舵手说，“太奇怪了，这个地方虽然处于火山带上，可从未听说过最近这里的火山会喷发。” “火山喷发速度极快，咱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不然会被卷到岩浆里，岩浆的温度极高，就算潜水艇是耐高温材料，咱们也受不了那个温度，会被活活烫死的。” “能逃开吗？”祝君麟问。 “不知道。”掌舵手脸色苍白，“我尽量加快速度。” “不过……” 他嗓子发紧，“这一带的海底火山群很多，包括了那个岛屿，火山从下方喷发，若是大规模爆发……”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祝君麟和秦偃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遇见火山喷发，是任何人都没预料到的事情。 在海底遇见岩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绝不能被卷进去！ 掌舵手经验丰富，掌控着潜水艇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火山带。 险险躲过几次岩浆之后，迎来了更严峻的考验。 火山群陆续喷发。 岩浆四溢。 海水变得沸腾，被煮沸的鱼类横七竖八，海底成为地狱。 在高温的烤炙下，潜水艇里的人更加难熬。 温度越高，他们越觉窒息。 就连白临渊和东方璃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能再继续潜伏了。”掌舵手脸憋得通红，说道，“必须马上上浮，再继续往前，我们会直接被卷进熔浆里去了。” 秦偃月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白着脸对祝君麟说，“麒麟，上浮。” “温度这么高，再继续在海底潜行太危险了，上浮到海面，就算被发现也没事。” “总比烫死在这里面强。” 祝君麟蹙眉，“好。” “上浮！” 他下了命令之后。 潜水艇在以最快的速度上浮。 距离海面越来越近，温度也越来越低。 潜水艇终于浮出水面之后，祝君麟按了一个按钮，将潜水艇的舱门打开。 新鲜的空气和凉风卷入，秦偃月等人不约而同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太可怕了。”秦偃月心有余悸。 那种要活活闷死在潜水艇里的感觉，太可怕。 白临渊和东方璃两个人有功夫在身，稍微好一些。 也仅仅是稍微好一些而已。 他们几个人全都是大口呼吸着，狼狈不堪。 祝君麟看了看仪器，“偃月，从我们上浮的位置到黑衣人的老巢，只有四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现在是十点，我们能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到达那里。” “不过，我们原先是准备从海底绕过探测器，悄无声息地靠近。” “现在我们无法从海底靠近，只能从海面上通过，如此以来，我们可能无法躲避开探测，若是被攻击了，说不定还要耽搁一段时间。” 秦偃月面色凝重。 祝蓉给出的时间精确到了分，这说明，时间必须要卡严格。 他们任重道远。 “先不管这么多了，继续前行吧。”秦偃月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海底火山是一个庞大群里。 一处火山爆发，四周跟着爆发。 就算他们行在海面上，也无法躲开岩浆的侵袭。 阵阵岩浆从海水之中喷涌而出，再落到海水中，岩浆遇冷凝结成特殊的黑曜石。 这个过程中，伴随着无数海洋生物的尸体。 不多时。 海面上密密麻麻堆积了一层浮尸。 潜水艇为了躲避岩浆，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 此时，还差两三分钟就到晚上十一点。 距离祝蓉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我们已经到了那座岛屿附近。”祝君麟说。 秦偃月放眼看去。 四周，并不见什么岛屿。 入目所及之处，全是海域。 “你说的岛屿在哪里？”秦偃月问，“这应该不是我之前待过的那座岛屿。” 她记得，当初她被黑衣人掳走后，是被带到了一座高高的岛屿上。 那座岛屿四下是海洋，直上直下，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无奈之下，她才跳海。 “就在这附近。”祝君麟看着手中的仪器，“不会有错。” 秦偃月更加纳闷，“怎么看不见岛屿的影子？整整一座岛不可能凭空失踪吧？” “不。”祝君麟说，“偃月，海底火山喷发了，那座岛屿并没有凭空失踪，而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秦偃月不得其解。 正要再多问两句时。 祝蓉给她的特制电话响了起来。 秦偃月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先是传来了呲呲的声音。 这声音过后，祝蓉的声音传来。 “偃月，你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岛屿附近？”祝蓉道，“岛屿是不是已经隐藏起来了？” “对。”秦偃月说，“我正在纳闷这个问题。” “偃月，你仔细听我说。”祝蓉说，“那座岛的程序非常复杂，我之前虽侥幸破解过一次，但也仅限于那一次。” “之后，那座岛的程序进行了全面升级，说实话，我没有把握破解。” “虽然我没办法破解，但我找到了进去的机会。” “火山喷发？”秦偃月问。 “对，是火山喷发。”祝蓉道，“那个基地处于火山带上。” “为了应对火山，那个基地有应对机制，我，破解了那套机制。” 祝蓉说，“偃月，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可能有些晦涩，你也不需要全懂，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秦偃月嗓子发紧。 她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祝蓉声音凝重，“那座岛屿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从视线上消失了而已。” “因岛上的设施害怕高温，更害怕被岩浆侵蚀，故而，在火山爆发时，岛屿会启动火山应急机制。” “火山应急机制的作用原理很简单，就是在整座岛屿上罩上一层保护膜，那层保护膜无法百分百防护，所以，应急机制的第二步就是下沉。” “岛屿下沉到海面以下，岩浆先落入海水降温，之后再落到保护膜上，这样可以做到百分百防护。” 祝蓉的语速很快。 她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肃，“接下来，我要说重点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成功侵入岛屿 祝蓉道：“晚上十一点，火山会停止爆发。” “火山停止喷发之后，那座岛屿会自然上浮，上浮的时间大概是十分钟。” “等到岛屿上浮到原位，那层保护膜自然会被撤回，保护膜的系统和平常的防护系统不能同时进行。在保护膜系统被撤回到防护系统切换的瞬间，就是你们闯进去的最佳时机。” “要记住，你们只有那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那次机会，不管你有多么要紧的事，必须给我回来！是必须，必须回来！” “偃月，你听懂了吗？”祝蓉的语气无比严肃。 秦偃月听懂了。 祝蓉并不是篡改掉了这座岛屿的程序，而是侵入到了应急系统。 他们必须利用两套程序切换的空档闯进去。 “我听懂了。”秦偃月说。 “听懂了就好，切记，切记千万不要错过时间。”祝蓉道，“那座岛屿的防护系统太变态了，是真的变态，我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防护。” “一旦你们被防护系统发现，防护系统会照射出无数奇怪射线，那些射线，拥有直接将人粉碎的可怕能力。” “不管你们功夫多高，你们多么了不起，都不要去对抗那种射线。那射线不是人能抵御的。” “所以，一旦错过了时间，千万不要硬闯。” “还有一件事，岛屿启动保护膜时，探测系统也是关闭的，你们没有暴露，你们不必担心。” “行了，我就说到这里，等你们混进去之后，我再给你们说下一步指令。” 祝蓉说完，啪嗒一声，暂时切断了通话。 秦偃月将手机放好。 “刚才祝蓉说的这些，你们可都听到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闯进去。” 祝君麟和白临渊东方璃几个人都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诚如祝蓉所说的那般。 晚上十一点钟刚到，火山已停止喷发。 从火山爆发停止之后，海面开始晃动不停。 隐隐，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海面下涌出来。 海浪巨大，汹涌而来。 如涨潮一般，浩浩荡荡，不断侵袭。 潜水艇如一叶扁舟，在海面上不断被拍来拍去。 众人也随之剧烈晃动。 这股晃动大约持续了十分钟时间。 一座岛屿完完全全出现在跟前。 岛屿之上的保护膜也在慢慢被撤回。 “时间要到了！”秦偃月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麒麟。” 祝君麟点了点头，“用尽全力，在三分钟之内到达岛屿。” 潜水艇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岛屿之下。 到达岛屿之下后，他们又遇见了新难题。 岛屿非常高。 海面波涛汹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攀爬上去并不容易。 “我们必须要在两分钟之内攀爬上去。”祝君麟说，“这座岛直上直下，非常陡峭，时间很紧张。” “不必担心。”白临渊说，“只要潜水艇在附近停下即可，我们能够轻松做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点头，“我没问题。” 他们两个说完后。 潜水艇已经停好。 东方璃抱起秦偃月，白临渊抓起祝君麟。 他们脚尖轻点在峭壁之上，如特效一般腾空而起。 几个跳跃之后。 终于将他们带到了岛屿之上。 潜水艇完成了任务，在岛屿的防护网重新生成时潜到海底。 秦偃月等人也成功到达岛屿内部。 时间，一分不差。 “偃月。”这时，祝蓉的声音又传来。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如何，进来了吗？” 秦偃月惊讶，“电话没接就通了？” “不是，我没挂断。”祝蓉说，“这电话是我特制的，我可以控制，偃月，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到底成功了没？” 秦偃月重重地应了一声，“成功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进来之后就好说了，防护层不会伤害到你们。”祝蓉松了一口气。 “这样，你们换好衣服，挂好号码牌，等到你们遇到扫描时，我会窃取他们的内部资料，将内部资料替换到你们的号码牌里。”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祝蓉说完，又出现了啪嗒一声。 “我们先换衣裳。”祝君麟将衣裳拿出来。 “这边的工作人员都穿这种衣裳，识别是靠这个号码牌。”他说道，“外面的防护射线很危险，进了里面反而要安全一些，只要不被机器识别出来就行。”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吧。” 他们将衣服换好之后，穿行在岛屿之上。 正如祝君麟所说的那般，他们大摇大摆行走在里面，一路上，竟没碰到任何人。 一行人来到一栋建筑跟前。 进入那栋建筑，要扫描号码牌。 机器开启扫描时，祝蓉以最快的速度拷贝了一份资料，再将资料传输到号码牌上。 机器扫描到号码牌时，自动填充了这里的员工信息。 识别成功。 大门开启。 如此重复操作了四个，他们成功混了进去。 “真厉害。”白临渊赞口不绝，“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技术。” “毕竟是我姐。”祝君麟自豪道，“她可是顶级黑客。” 东方璃没有说话。 眼中，却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别说话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秦偃月说，“这个地方，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祝君麟道：“这个地方非常奇特，真正的人很少，多数是机器人。” “机器人有好处，也有坏处。” “比如机器人更敏锐，也更机械，只要我们不做太过分的动作，就不会被判别为敌人。” 说着。 祝君麟皱着眉头，“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地方很大，我们如何精准找到你爷爷的尸体，这是个问题。” “我姐虽然将我们的号码牌替换成了真实信息，但，我们终归是冒用，时间长了还是会被发现的。” “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去控制室，从控制室的地图找找线索……” “不必。”秦偃月打断了祝君麟的话。 她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从进入这座岛屿之后就变得很烫。 冥冥之中。 似乎在指引着她朝着某个地方去。 “这戒指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是他的遗物，我想，我爷爷的遗物能够指引着我们找到他所在的地方。” 秦偃月拧起眉，“我们走吧。”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他们竟找到这里来了！ 越往前，戒指越烫。 一开始秦偃月还能好好戴在手上。 朝着戒指指引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戒指的温度已经高到烫手。 秦偃月不得已将戒指摘下来。 “偃月。”祝君麟说，“你确定我们去的地方是对的吗？” “这个地方非常危险，我们没多少时间耽搁。” 秦偃月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 但她有种预感。 这枚戒指就是在指引着她前往爷爷所在的地方。 东方璃说，“我依稀记得，这枚戒指最初就是归天灵道人所有，我相信偃月的直觉。” 白临渊轻笑，“我也相信秦姑娘。” 祝君麟：…… “你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相信偃月的，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已。” “再说，我的担忧也不是凭空来的。” “从进门开始，我们已经路过了好几个需要扫描号码牌的地方。这边多数是智能控制，所以，等刷三次之后，那号码牌会自动加密，并且数据会上传到数据中心。” “若是无人发现还好，若是有人发现了这批数据，我们就暴露了。” 白临渊不解，“不是什么智能控制？为什么还有人？” 祝君麟解释道，“有的时候，智能更容易被骗，反而是人不好骗，你想想，这座岛屿可能本来就没几个人，突然出现四个人同时行动，会不会引起注意？” “智能系统不会识别为何会有四个人聚集到一起，但人会。” 东方璃眯起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 祝君麟环顾着四周。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数不清的数据不断跳跃。 这些数据支撑着整个岛屿。 在这极具未来感的空间里，却总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或许，在扫描第三次号码牌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祝君麟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上的仪器。 “因为，从刚才开始，我的仪器就在疯狂转动。” 秦偃月凑到祝君麟跟前看了看，“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这仪器到底是什么？” “专门为了这座岛研制的特殊检测仪器。”祝君麟说。 “仪器转动，代表着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 祝君麟话音刚落，仪器突然停了下来。 “坏了，快走！”祝君麟脸色大变。 他对秦偃月说，“仪器在转动，说明他们是在试探，在检测，仪器突然停止，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检测。”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彻底察觉到我们的到来。这里面所有的系统都将被更改，偃月，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了，必须尽快找到你爷爷的尸体，尽快离开这里。” 话虽然如此。 他们已被发现，就算能找到天灵道人的尸体，能不能平安逃出去也是个未知数。 秦偃月摸了摸戒指，戒指着实烫的厉害。 按照以往的经验，戒指会出现如此高温，说明他们已经距离目的地很近了。 “走这边。”秦偃月带着众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正如祝君麟所说的那般。 这栋设施里的程序已经全部更改。 他们的号码牌已经作废。 扫描识别错误，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警报声。 远处，有脚步声袭来。 除了脚步声，还有整齐划一的奇怪声音。 “机器人战士和工作人员正在靠近。”祝君麟说，“我们必须要尽快突破这扇门。” “偃月，还能呼叫我姐吗？” 秦偃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从祝君麟的仪器疯狂转动之后，祝蓉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祝蓉，切断了祝蓉联系他们的途径。 “祝蓉已经帮我们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要自己走。”秦偃月往前走了两步。 祝君麟一把将秦偃月拉回来。 他的脸色发白，“你在做什么？” “这里跟普通地方不一样，你贸然靠近，会被攻击的。” 秦偃月眉头紧蹙。 她只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用戒指将门打开。 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偃月，这里交给我。” “白临渊，你照顾好偃月。” 他将龙吟剑拿出来。 东方璃站在那扇不知什么材质的大门跟前。 龙吟剑上缠绕着无数剑气。 风呼啸，如苍龙隐隐出现。 凤鸣龙吟，天地浩荡。 小小的龙吟剑掀起浓烈的杀气。 杀气化为剑刃。 剑刃锋利，呼啸着冲向大门。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固若金汤的大门像切豆腐一样被龙吟剑切开。 “走！”东方璃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将秦偃月抱起。 白临渊也在同一时刻拽着祝君麟。 四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来到门内。 在他们到达门后时，那扇门才发出了警报声。 伴随着警报声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射线。 红色射线杀伤力极强。 追踪而来的机器人在红色射线的照射下接近瘫软。 追来的黑衣人看到红色射线之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几十米。 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一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秦偃月看着追兵已被隔开，暂时松了口气。 “好险。”秦偃月拍了拍心口。 “老七，你怎么知道那扇门被劈开后还有陷阱？” “直觉。”东方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已经到达这里，接下来该怎么走？” “很近了。”秦偃月说，“如果我的直觉没错，应该是这边。” 她带着东方璃等人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 “我能感觉到。”秦偃月越往前走心跳越快。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东方璃的手，“老七，我，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我爷爷就在里面。” “可是……” 秦偃月无法言说那种复杂的感觉。 东方璃将秦偃月的手握紧，“没事，有我在。” …… 红色射线出现后。 追上来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生怕被波及，不断往后退。 “现在怎么办？”一个黑衣人问。 “还能怎么办？红射线已经出现，我们无法靠近，只能往上汇报了。”另一个黑衣人说。 “他们命可真大，竟然能躲过红射线。”又一个黑衣人说。 “我们先别说这些了，快些汇报吧。” 几个黑衣人悉数将遇见的情况汇报到某处。 某处。 一栋暗哑的房间里。 坐在轮椅上的黑衣人接收到信息之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们，他们竟找到这里来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危险重重 “他们不仅大摇大摆闯到这里来，还去了禁地，禁地那种地方，是万万不可能有人闯进去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轮椅上的黑衣人怒不可遏。 他重重地拍着轮椅上的扶手。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没拦住他们？” “废物，一群废物。” “快去拦住他们，必须拦住他们。”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拦住他们，必须做到，如果做不到，你们也别回来见我了，你们给我原地去死，给我去喂飞虱。” 黑衣头领暴跳如雷地下命令。 他的眸子里一片阴鸷。 原本，他是想利用岳千岚来引导秦偃月等人前来这边。 却没想到，秦偃月等人竟先一步来了。 很明显，秦偃月等人的目的就是天灵道人的尸体。 黑衣头领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天灵道人是支撑这座岛屿系统的中枢，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夺走？” “你们竟然敢来！” “你们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还想夺走这边的一切，不可能！” 黑衣头领重重地拍着轮椅，“全面启动高级防御模式，将飞虱放出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抓住秦偃月等人。” “隔世相见，本王有些账要好好跟他们算一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下令之后。 整个岛屿的模式再次发生变化。 从原本的普通防御变成了高级防御模式。 普通防御只是阻挡外来人。 高级防御则是连内部人也要防御。 不仅如此。 岛屿内部，会出现无数飞虱。 飞虱所到之处，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会变成枯骨。 这是这座岛最可怕的系统。 也就是说，目前的岛屿，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秦偃月，是你害得本王断子绝孙，是你害得本王失去了原有的一切，是你，都是你。” “本王侥幸存活下来，这是天意，是上天给本王复仇的机会。” 黑衣首领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着。 …… 另一方面。 正在朝着戒指所指引的方向而去的秦偃月等人。 秦偃月正在快步向前走。 突然。 一股难以言状的恶心感涌上来。 秦偃月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怎么了？”东方璃紧张道。 “很恶心。”秦偃月用手遮住嘴巴，“这种恶心感，就跟之前我遇见东方珞就恶心时一模一样。” “之前只是看着视频里的人，我的恶心感还没那么强烈。来到这边之后，恶心感越来越严重。” “老七……”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表情复杂，“那个所谓的黑衣首领，应该就是东方珞吧？” 东方璃虽然不太想承认。 但。 在看到黑衣首领时，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无法否认。 他没有正面回答，“偃月，你越往前，恶心感越严重吗？” 秦偃月拿了手绢出来，擦了擦嘴角，“嗯。” “才开始进入这座岛屿的时候，只有微微恶心感，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故而也没跟你们提及。” “但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恶心感越来越严重。” “我……”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 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得出了一个答案：他们正在朝着黑衣首领所在的位置靠近！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找到天灵道人的遗体，还能见到黑衣首领的真面目！ 祝君麟看着东方璃和秦偃月停了下来，蹙眉。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要快点，快点到达目的地，免得他们开启高级防御……” 这话还没说完，祝君麟手上的特殊仪器突然快速旋转。 这旋转和之前的旋转不一样。 速度不快，却发出嗡嗡的声响。 祝君麟脸色大变。 “坏了！” “快走！” “不能再停留了。”祝君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已经启动了高级防御措施，高级防御和普通防御不一样，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来不及再讨论黑衣首领的身份。 他们跟上祝君麟和白临渊的脚步。 走了没多久。 突然。 有簌簌的声音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某些昆虫正朝着他们飞过来一般。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她看到，后方有无数黑乎乎的东西正飞过来。 那些东西大小如同麻雀，但明显不是麻雀。 形状像蚂蚁，个头却大很多。 它们还带有奇怪翅膀。 方才那簌簌声就是翅膀颤抖发出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东西？”秦偃月震惊，“基因突变的蚂蚁？蚂蚁再怎么基因突变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吧？” 祝君麟的脸色非常难看。 “是飞虱。” “飞虱？”秦偃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 “是这座岛屿的转基因合成生物，飞虱说是虱子，实际上早已经脱离虱子的范畴，这是一种大型肉食昆虫。”祝君麟解释说。 “飞虱的行动速度非常快，时速可以达到百公里每小时，这些生物喜欢聚集在一起。人或者动物被飞虱攻击，几秒时间就会变成枯骨，非常可怕。” “不仅如此，这些飞虱还有剧毒，就算没被飞虱攻击，也有可能会被飞虱释放的毒素麻痹。” “横竖，这些东西很危险，我们必须要尽快逃离。” 秦偃月紧蹙着眉头，“按照你的说法，这飞虱岂不是无差别攻击，这岛屿中的黑衣人也会被攻击到吧？” 祝君麟道，“那些黑衣人会穿着防护服，防护服上涂着飞虱讨厌的物质，可以避免被攻击。” “不过，这也不绝对，横竖飞虱不分敌我，见人就攻击，非常危险。” “再说，这里的黑衣人，原本就是臭名昭著的雇佣兵或者各个地方的罪犯，黑衣首领虽然是他们的首领，但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黑衣人的死活与黑衣首领无关，同样的，黑衣人们也在想方设法除掉黑衣首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 “时间紧迫，等会儿再给你们解释，我们必须赶紧跑。”祝君麟一边跑一边说，“飞虱的速度非常快，若是被追上，咱们都得死！” 秦偃月对着白临渊点了点头。 白临渊停下来，在飞虱袭来的方向洒了一些药粉。 飞虱碰到药粉之后，噼里啪啦往下掉落。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飞虱铺天盖地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飞虱的尸体密密麻麻落了一地。 白临渊的毒药暂时阻断了飞虱攻击。 但。 也只是暂时阻断。 飞虱们前赴后继袭击而来。 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成功突破了白临渊的毒药。 以更快的速度依旧朝着他们飞来。 秦偃月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那一堆飞虱尸体之后，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培育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想起了齐老曾经说过的话。 齐老说过，他总觉得爷爷没死。 黑衣头领也曾说过，他们利用爷爷的遗体做了什么。 利用转基因技术或者基因突变技术培育新品种生物这种事，看起来复杂，但对爷爷来说，轻而易举。 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偃月，发什么愣？”东方璃拽了秦偃月一把。 “飞虱已经追上来了，快！” 东方璃觉得秦偃月跑得太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白临渊，你保护好祝君麟，我与偃月在前面带路。” 白临渊看着追击过来的飞虱，眉头紧蹙。 “秦姑娘，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地方，这里的飞虱太多，且从四面八方袭来，长时间下去，我们都得死。” 话尚未说完。 几个黑衣人也追了上来。 “发现目标，目标已经发现。目标在禁地东南方向，维度我马上发送，请马上汇报。” “好，收到指令。” “准备清除。” “对准，射击！” 伴随着枪声阵阵，黑衣人朝着白临渊等人开了枪。 白临渊轻飘飘地躲过子弹。 他嘴角勾起。 他长身玉立，站在正中，“你们，帮大忙了。” 说罢。 白临渊的身形突然消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黑衣人身边，唰唰唰几声响，他又突然消失。 原本。 飞虱是直直地朝着秦偃月等人攻击而去的。 不知怎么，飞虱们突然转换了目标，横七竖八朝着黑衣人们袭去。 黑衣人大惊。 “飞虱在靠近。” “飞虱正在全速向着我们飞来。” “我们的防护服不是涂了飞虱最讨厌的药剂，怎么可能攻击我们？” “啊，我们的防护服呢？” “坏了，我们的防护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偷走了。” “救命！” “救命啊！” “啊啊啊啊。” 黑衣人们大惊失色。 没了防护服，他们完全暴露在飞虱的攻击之下。 眼见着飞虱越来越多，他们顾不得攻击白临渊等人，屁滚尿流往前逃。 然。 他们的速度远远低于飞虱飞行的速度。 片刻功夫，飞虱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 等飞虱飞过之后。 几个黑衣人只剩下骨架。 白临渊看得震惊。 他啧啧感叹了两声，“这小东西着实不错，很符合我的口味，抓几只养着繁殖应该不错。” 祝君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根本没看清白临渊是怎么脱掉黑衣人的防护服，也没看清白临渊是怎么穿过这一群飞虱成功做到的这些。 白临渊手上，却切切实实多了几件防护服。 “给你。”白临渊扔了一件给祝君麟，“你功夫弱，穿着保命。” 祝君麟：…… 这话虽然没毛病。 但，由白临渊说出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将防护服拿着给秦姑娘他们，我去抓几只飞虱来。”白临渊舔了舔嘴角。 祝君麟嘴角抽了一下，“放弃吧，这东西繁殖不了。” “哦？” “飞虱不是自然界里的天然生物，是经过基因突变，转基因等一系列高科技合成的新物种，这种新物种多半没有繁殖能力。”祝君麟说。 “我劝你不要去浪费时间，尽快离开这里，这防护服上的试剂有限，支撑不了多久。” 白临渊有些失望。 他依然去抓了几只放在小瓶子里。 之后，才快速朝着前方前进。 前方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的墙壁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看起来很坚固。 他们不必担心四周会出现飞虱或者追兵。 但同样的。 这走廊里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如果飞虱再追上来，他们要不快跑，要不变成枯骨。 白临渊做了一些陷阱。 “我猜测，我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祝君麟看着仪器，“我的仪器反应我已经看不懂了。” “咱们再小心一些，前方应该还有无数陷阱。” 果真如祝君麟所说的那般。 前方的路并不太平。 他们遇见了无数陷阱，好在东方璃和白临渊武功高强。 常人无法躲过的陷阱，他们都平安躲过。 走过了这条长长的走廊后。 终于来到一扇门前。 那扇门牢牢地将他们挡在外面。 四下没有按钮，没有开门的地方，甚至连扫描的地方都没有。 大门坚固，材质特殊。 一时间，他们也没能找到开门的方法。 嗡嗡…… 嗡嗡嗡…… 又有无数飞虱正朝着这边飞过来。 这次的飞虱和之前的不一样，飞虱的眼睛是红色的。 在他们身后那条长长的走廊里，如血红色的眼睛一般，密密麻麻朝着他们袭来。 “我去！”祝君麟吓了一跳。 “这么快就进化了。” “进化？”秦偃月说，“你说飞虱可以随时进化？” “有点不可思议，但它们的确在进化。”祝君麟说，“也就是说，方才那些毒药已经对他们不起作用了。” “咱们尽快打开这扇门，躲到门后去，不然……” 祝君麟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发紧。 若是在这个方位被攻击，他们退无可退。 就算能抵御得了一时，也抵御不住这绵绵不绝的飞虱。 东方璃往后退了两步，将龙吟剑拿出来，“这扇门，还是用龙吟剑劈开吧，你们往后退。” “不必。”秦偃月触摸着发烫的戒指。 “老七，你还记得咱们在宝塔上所见到的那扇门吗？” 东方璃自然记得。 但。 这扇门跟宝塔之上的那扇门完全不一样。 秦偃月似乎看出了东方璃的疑问。 她说道，“的确不一样。” “但，我有种预感，我觉得这扇门兴许我能打开。” 她拿着戒指靠近大门。 “秦姑娘……” “偃月……” 白临渊和祝君麟共同出声。 “你疯了！”祝君麟说，“这里的大门不是普通大门。” “门上有可能通着高压，也有可能有射线激光，贸贸然碰触太危险了。”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重现，双螺旋结构！ “不必担心，如果我没有把握，我不会做不利自己的事。”秦偃月说，“我相信我的直觉。” 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放到了门上。 哐啷哐啷。 大门有所松动。 戒指接触大门接触的越多，大门松动的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啪嗒！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沉重的大门被打开。 “进！”秦偃月喊了一声。 她一个闪身躲进门里。 东方璃紧随其后。 白临渊也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祝君麟躲进门内。 此时。 已经变异的红眼飞虱已悉数飞到门外。 飞虱密密麻麻地朝着大门袭击而来。 因大门只开了很短的时间。 只有少数几只飞虱飞了进来。 剩下的大部分飞虱撞到了门上。 祝君麟听着门外那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心有余悸。 好险。 就差一点点！ 若是再晚一点点，他们可能就被飞虱吞噬掉了。 “偃月，你怎么做到的？那上面也没有凹槽，也没有开门的地方，你怎么用戒指打开的门？”东方璃问。 “不需要凹槽，是感应。”秦偃月说。 “我将戒指放到门上之后，里面有感应，就将门打开了。” “好险啊！”她拍着胸膛，“幸好赶上了……” 祝君麟看着手上的仪器，“仪器上显示这个地方没有飞虱出没，我们暂时可以放心。” “不过……” 祝君麟脸色微微一变，“不对。” “我们这是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我之前探索这座岛屿时候从未来过的，好奇怪，我的仪器好像出问题了。” 就在祝君麟碎碎念的时候。 白临渊率先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不同之处。 “你们别聊天了，快看。”白临渊指着远处。 秦偃月和东方璃一并看过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眼前。 是一座山。 一座并不高的山。 通向山顶的是楼梯。 那楼梯不是平常随处可见的楼梯。 楼梯是由两条链组成，两条链反向旋转，呈现出很典型的双螺旋结构。 双螺旋结构的楼梯不断绵延向上。 山顶，是一栋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虽然不高。 但，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像是与天相接一般。 黄金宫殿隐在云烟海雾之中，有些缥缈。 缥缈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什么地方？”祝君麟整个人都是懵的，“为什么在这种岛屿上会出现这种天宫一般的地方？” “这岛屿不是只有高科技吗？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古代遗迹的地方？我来过这座岛无数次，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地方。” 相比祝君麟的惊讶。 东方璃和秦偃月则一脸震惊，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宝塔？”秦偃月问。 东方璃点了点头，“有点像。只不过，这边的更辉煌，更宏大。” 秦偃月也说，“这边的的确豪华，对比之下，宝塔反而像是低配版的。” “什么宝塔？这分明是黄金宫殿。”祝君麟说。 他整张脸都是黑的，“偃月，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画风都有些不对了？” “咱们这不像是来找遗体的，倒像是来考古的，这东西，看起来太像某个皇朝的遗址，咱们怕是找错地方了。” 秦偃月听着祝君麟的絮叨，轻轻笑了笑。 “不，麒麟，我们已经找到了。” “什么？” “我们已经找到了我爷爷的遗体，我想，应该就存放在这上面。”秦偃月指着黄金宫殿，“就在这宫殿里。” 祝君麟一怔。 “你爷爷的遗体，在这里面？” “嗯，错不了。”秦偃月说，“我们上去吧。” 双螺旋楼梯是按照dna的双螺旋结构所建造的。 两条链之间的链接是根据碱基配对原则。 分辨碱基配对的标志，就是看楼梯栏杆的数目。 “麒麟，你应该知道dna双螺旋结构的简单构成。栏杆的数目代表氢键，两个氢键，就是腺嘌呤和胸腺嘧啶配对，对应的字母是a和t。 三个氢键就是鸟嘌呤和胞嘧啶，字母分别是g和c，千万不要踩错了。”秦偃月简单讲述了一下。 祝君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这种高中生物知识根本不需要秦偃月再普及。 一行人，按照规则踏上楼梯。 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正确的步骤所走的。 故而，没有踩到陷阱，一路平安走到了最上面。 来到上面之后。 秦偃月的戒指反而没那么烫手了。 “真奇怪。”秦偃月说，“戒指的温度恢复正常了。” “明明刚才还发烫得厉害。” 她看着眼前的大门，嗓子紧了紧，“这是不是表示，我爷爷就在这扇门之后。” 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紧张不已。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没事的，走吧。” 秦偃月心情复杂。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来到这里，她却有些害怕。 她不是不想找到爷爷的遗体，而是…… “之前，齐老见到我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一句话。”秦偃月声音幽幽，“他说，我爷爷有可能没死。” “我不知道齐老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黑衣首领明确告诉我，他们利用爷爷的记忆做了什么。” 东方璃不知道秦偃月想说什么。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捏紧了手，“这个地方，会不会出现很多我爷爷？” 东方璃：？ 白临渊：？ 东方璃和白临渊听不懂。 祝君麟却是听懂了。 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克隆人？” “对！”秦偃月说，“人死，并不代表全身的细胞都死掉，克隆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人的身体里，除了少数细胞没有细胞核之外，绝大多数细胞中，都蕴含着一整套遗传物质。” “从理论上来说，体细胞是可以发育成一个单独的个体。假如说，我爷爷死后，遗体被人运到这边来的目的，就是利用他的体细胞进行克隆，那……”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东方璃说，“我们先进去看看。” 他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先不说别的，单说此处的话，这边风景不错，也安静无人打扰。” “偃月，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当爷爷奶奶的坟墓么？”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一决高下吧！ 秦偃月一怔。 她一心想将爷爷的遗体带出去，再跟奶奶合葬。 听了东方璃的话之后，才环顾了四周。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 海平面上一片霞色氤氲。 与天，与水，与地，遥遥相接。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此处风景优美，又隔绝人世，的确是奶奶遗体的最佳存放之处。 前提是，这里的黑衣组织全部被消除。 东方璃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他声音变冷，“我想，我们也该跟他做个了断了。” 白临渊也跟着说，“东方璃说的不错，此处很适合做墓葬。” “秦姑娘，你自管大胆去做你想做的，其他的，由我们来帮你做。” 秦偃月看着他们。 深呼吸一口。 她笑道，“抱歉，是我畏手畏脚了。 “我们进去吧。” 秦偃月走到大门边。 和之前那些大门的密码不同，这扇门反而没有密码，甚至，还是虚掩着的。 仿佛，有人在等他们。 秦偃月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 眼前，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空的？”秦偃月愣了一下。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还以为这扇门后就存放着爷爷的遗体呢。 秦偃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心吊胆起来。 这地方，空的有些不对劲。 他们走进去之后，脚步声不断回响着，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行人往前走了好一会儿。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楼梯。 楼梯是向下的。 下方不知通向何方。 秦偃月等人下了楼梯。 下楼梯之后，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们才从暗处来到明亮的地方，眼睛无法适应，下意识地遮住眼睛。 过了片刻。 眼睛适应光明之后。 秦偃月才看到，楼梯下方是一个大型空间。 空间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 这些仪器各不相同，有的像是普通的实验仪器，有的则像是做发酵用的大罐子，大大小小的罐子无数，以某种顺序摆列在偌大的空间里。 因罐子不是透明的，无法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秦偃月蹙眉。 上方是古典的宫殿，下方是一堆仪器？ 风格相差太大，甚至可以说似乎格格不入。 这些仪器是什么东西？ 爷爷的遗体又在什么地方？ 罐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啪啪啪！” 正在秦偃月思考间，有掌声传来。 一同传来的，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种地方来。” 咔嚓声过后，一扇门被打开。 门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轮椅上的人全身漆黑。 就连脸上也戴着一层黑色的面罩。 只有那双眼睛是血红的。 黑衣人用血红的眼睛盯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即便不说话。 也能感觉出黑衣人的滔天恨意。 “好久不见。”黑衣人桀桀地笑了两声，“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们。” 秦偃月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那种难以控制的恶心感又一次涌上来。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东方璃扶住秦偃月。 “东方珞，果然是你！”东方璃用了肯定的语气。 黑衣人听到“东方珞”这个名字。 血红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恨意如熊熊烈火，那怒火和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们吞噬掉。 “没错，是我。”黑衣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东方璃，是我，我是东方珞！” 东方珞的声音近乎疯狂，“没想到吧？哈哈哈你没想到吧？你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里？哈哈哈哈。” “我一直以为，我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无法手刃了你，没办法将你和秦偃月那个贱女人一刀一刀剁成肉泥。” “我好遗憾啊，每天都很遗憾，遗憾到夜不能寐。” “可，上天是厚待我的。”东方珞时而大笑时而大叫，“就在我要放弃复仇的时候，你，你们，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来到这里，你们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你们只能任我宰割，你们会死的凄惨。” “我才是天定的主角，哈哈哈。” 东方珞笑得张狂病态。 东方璃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面色冰冷。 眼前这个人，果然是东方珞。 那个原本死在皇陵那场大火中的东方珞！ “你为什么会来这边？”东方璃问。 “你想知道？”东方珞声音嘶哑难听，“横竖你们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东方珞死命盯着东方璃，“老七，我很期待，期待你死了之后，那个女人会是什么反应。” 东方璃攥紧手。 东方珞继续大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东方璃惨死，秦偃月悲痛拒绝的场面，“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边的是吧？” “很简答， 皇陵走水时，我逃进了皇陵里。你们猜，我在开国皇帝的陵墓里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枚珠子。我抓到珠子之后，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这边来。”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东方珞桀桀笑着，“是上天不让我死，是上天让我活着，让我找你们报仇！” 东方珞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秦偃月从东方珞的疯言疯语中理出一条有用的线索，那就是东方珞是通过一枚珠子这边的。 按理说。 开国皇帝的陵墓应该是封闭的，无人能找到陵墓的入口。 东方珞被罚去守皇陵，也只是守着陵墓院子而已。 这个人，怎么可能闯进了开国皇帝的陵墓？ 那枚珠子又是什么？ 再者，东方珞为何会出现在岳千岚之前？时间点也对不上。 秦偃月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秦姑娘。”白临渊目光幽幽地看着东方珞，“咱们该怎么办？除掉他？” “嗯，除是一定要除掉的。”秦偃月说，“但，除掉他之前，我还有很多疑问要问。” 东方璃冷道，“偃月，你觉得还有必要问下去吗？” “东方珞的精神非常不稳定，怕是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白白浪费时间。” 他将龙吟剑抽出。 龙吟剑直指东方珞。 “东方珞，在东陆时，我无数次想将你处死，碍于父皇护你，我无法亲手做个了断。” “横竖在这个时代无人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一决高下吧。”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所有的所有，都是地狱！ 东方珞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 随即又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他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难听嘶哑如公鸭叫的笑声。 “东方璃啊东方璃，你太天真了。”东方珞说，“你以为你有龙吟剑就能胜过我，笑话……” 东方珞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已经出剑。 龙吟剑一出，万物臣服。 呼啸的剑气直直地朝着东方珞袭去。 东方珞猩红的双眼瞪大，竟是不躲不闪，直直地迎接龙吟剑的剑气。 剑气长虹。 无数仪器被砍断。 仪器被砍断后，带着奇怪气味的液体流淌出来。 一同流淌出来的，还有看似是人形又不是人形的肉块。 那些肉块似乎是有生命的，落到地上之后，不断地蠕动着，看得人触目惊心。 “没用的，没用！”东方珞声音狰狞，“你的龙吟剑再厉害，也不可能伤到我分毫。” “东方璃，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兴许我高兴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哈哈哈哈哈。” 东方璃脸色微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龙吟剑的威力。 一剑下去，东方珞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不要浪费力气了。”祝君麟说，“我们看到的，应该是影像。” “这个怪人应该就藏在这附近，但，如果不瞄准的话就无法砍到他，反而会将仪器砍断。” “这仪器里的液体很可能有腐蚀性，乱砍只会对我们不利。” “不是腐蚀性液体。”秦偃月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腐蚀性液体。” “这是营养液。”秦偃月的身体也在颤抖。 “这些会动的肉块，不是什么肉块，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应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什么意思？”白临渊问。 祝君麟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偃月，你的意思是……” “这肉块，是用细胞培育而来的？” 秦偃月艰难地点头。 “就如我刚才说的那般，将体细胞的细胞核提取出来，放到特定的细胞中，从而孕育成胚胎……”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秦偃月看着地上不断在蠕动着的肉块，又恶心又悲伤，还有愤怒。 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些肉块，说是肉块，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分明是生命。 说是生命，又不能算真正的生命个体。 它们只能以肉块的形式存在充满营养液的罐子里。 没有尊严，没有温暖，只有冰冷的机械，和成排的仪器。 虽然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猜测到这些人抢夺爷爷的遗体有可能是为了克隆。 真正见到这惨绝人寰的地狱，秦偃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的大小罐子，这里的各种仪器。 这里的…… 所有的所有。 都是地狱！ 秦偃月双目发红，“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命不该如此被践踏。” 她爷爷的遗体也不该这么被践踏！ 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不该沦为机器里的肉块。 “东方珞！”秦偃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从未想过替天行道，但，今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秦偃月，要替天行道。” “你以为你躲在暗处就可以逃脱吗？太可笑了。” “在东陆的时候，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到了这边，你更不是我们的对手。” 秦偃月杀气腾腾。 她如杀神一般扫视着所有的仪器。 之前跟东方珞视频时，东方珞出现的地方是漆黑的。 这附近没有全是漆黑的地方。 而，罐子里面的涂层却是黑的。 “你以为你躲到罐子里面，我们就无法找到你？”秦偃月的声音夹杂着地狱寒气。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老七，砍向最大的那个罐子！” 秦偃月话音落后。 东方璃已举起龙吟剑。 呼啸的剑气直直地朝着最大的罐子袭击而去。 龙吟阵阵。 凤鸣声声。 杀气酝成剑气，剑气凝结成刃，将东方珞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罐子劈开。 哗啦。 哗啦啦。 哐啷！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响，罐子四分五裂。 罐子里面。 果真有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面罩，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此人。 正是东方珞！ 东方珞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他。 他更没想到。 原本以为坚固到没有任何兵器可以劈开的罐子，竟被龙吟剑如此轻易而举劈开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东方珞有些慌张，“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可能找到我？这不是真的。” “我才是天选之子，我才是，我绝不可能死在这里，我……” 东方珞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瞪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脖颈处。 颈动脉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割断。 噗，噗。 伴随着两声轻响，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东方珞想捂住脖颈。 奈何，鲜血已经控制不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身的血液往外流淌。 而此时。 秦偃月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中的刀。 “你这种人渣，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是上天对你最后的仁慈，希望你在地狱里能好好赎罪。” 东方珞抬起手，指着秦偃月。 “你，贱人，你竟然敢……” 东方珞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头也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 血流停止，东方珞彻底没了气息。 祝君麟有些不敢相信叱咤风云的黑衣首领就这么死了。 他走上前去，手指在东方珞鼻下试探了一下。 有黑色面罩在，探查不出什么来。 “这黑色面罩碍事，我摘掉了。”祝君麟说着，将东方珞的面罩摘下来。 祝君麟看到面罩下的那张脸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个人……” 秦偃月瞥了一眼，看到那张已经被烧毁的脸时，反而没有之前恶心了。 “怪不得他一直用黑面蒙着脸，想来是皇陵走水时被烧的。”秦偃月说，“麒麟，我可以确定他死了，不必再管了。” “白临渊，毁掉吧。” 白临渊眯起眼睛，“秦姑娘，你确定？” “毁尸灭迹，很有必要。”秦偃月说，“不然，我岂不是要去自首？” 白临渊：…… “秦姑娘大抵想多了，东方珞是东陆人，这边的律法管不到你。” 说着。 白临渊拿出一瓶药水。 药水落到东方珞身上之后，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尸体化为一滩水。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终相见 祝君麟看得目瞪口呆，“这……” “传说中的化尸水？” “我一直以为这是武侠小说里才出现的东西，没想到竟在这里看见了。” 祝君麟看白临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看起来倾世无双的男人，好生变态。 比他想象中还要变态千倍万倍。 祝君麟默默地将脸别到一边去。 白临渊彻底解决掉东方珞的尸体之后，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手，“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偃月环顾了四周。 所谓的黑衣首领已经死了。 接下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爷爷的遗体。 可是。 这个地方很大，且有很多仪器。 瓶瓶罐罐的仪器目不暇接。 因这些瓶瓶罐罐不是透明的，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物，很难知道里面有什么。 如果一个个找下去，太耗费时间。 一时间，秦偃月也陷入到了为难之中。 祝君麟说：“既然黑衣首领在这里，说明这个地方是他们的中心位置，反正之前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这么大，仪器这么多，就算是黑衣首领也不可能一个挨着一个去找，这些罐子摆放是有规律的。” 秦偃月点着头，“我觉得麒麟说的有道理。” “咱们分头找找。” 此时。 东方璃正在一个罐子跟前。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 蹙眉问道：“偃月，每个罐子都有序号，你可知道这些序号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走过去，仔细看了看。 的确，每个上面都标有序号，下方还有一些注意事项等等。 东方璃看不懂那上面写了什么，便将位置让给秦偃月，“你看看，这里似乎写着什么。” 秦偃月仔细阅读了片刻。 她眼睛微微瞪大，又快速眯起，“老七，白临渊，麒麟，我，好像知道我爷爷的尸体在哪里了！” “在哪里？”东方璃问。 “你们看，这些编号都是有讲究的，这些字母是特殊标志，代表着某个实验体。”秦偃月说。 “这些实验体应该就是利用爷爷的细胞做成的。” “既然有实验体在，那一定会有本体在。” “我们只要找到本体，就能找到爷爷的遗体。” 东方璃并没有听明白，“所以，我们该怎么着？” “找零号。”秦偃月神色冰冷。 零号实验体，应该就是爷爷的遗体。 毕竟，这里的标号方式跟她之前见过的相差无几。 秦偃月话音落后。 东方璃和白临渊以及祝君麟开始分头去找。 诡异的是。 他们几个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零号实验体。 而且。 实验体的序号标注并不是按照规律标注的，看起来很杂乱。 “偃月，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东方璃说，“这些罐子里，好像并没有零号。” 祝君麟和白临渊也一无所获。 “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秦偃月拧着眉。 她仔细阅读了罐体铭牌上的文字。 一开始觉得没毛病。 后来，她察觉到不对。 “不对不对。”秦偃月脸色发白，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越觉得触目惊心。 “我刚才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秦偃月嗓子发紧，“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这种事……” 她不忍心说下去。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上，并不仅仅是做克隆那么简单。 这里，还在进行着更加可怕的实验。 这实验，违反人伦！ 这座岛，简直是人间地狱。 秦偃月掀开几个盖子。 看到那些培养液中活动的肉块，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等到翻看了几个罐子之后，她越发确信自己的想法。 “偃月，你想到了什么？”祝君麟问。 “这些罐子，是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只不过不是我们想的那种规律。” “老七，白临渊，麒麟。”秦偃月道，“你们将看到的编号记录下来，再统一汇总到我这里。” “好。” 三个人再次分头行动。 他们分别将编号和位置记录好。 之后，再拿到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将所有的编号都排列好。 “你们看。”她指着上面，“每一个序号都是有规律的。” “这些规律并不是按照一二三这种数字排列，而是按照发育时期排列的。” 东方璃蹙眉。 白临渊和祝君麟也有些不太懂。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麒麟没去过东陆，不太知道东陆那边的状况。老七，你和白临渊应该知道的。” “不管是我爷爷还是我奶奶，最喜欢用一些生物学的知识做密码，就如我们之前走过的双螺旋结构一样。” “实际上，这也是一样的。” “双螺旋结构是登上这边的密码，这边的排列顺序，同样也是按某种顺序来的。” “你们听不懂没关系，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秦偃月说，“你们跟我走。” 她神色凝重地拿出一支笔，在上面画了几道。 最终。 将笔停留在一个地方，“我想，应该在这里。” “我们过去试试。” 秦偃月说着，开始往标记的地方走。 走了许久。 果然。 在那个地方看到了一个高高的罐子。 这罐子比之前看到的罐子都要大一些。 上面的标注并不是零号，而是没有编号。 秦偃月嗓子发紧，“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 “老七，帮我打开吧。” 东方璃眉头微微皱起。 他按照之前的方法将罐子打开。 看到罐子里之后，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脸色变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发抖。 “里面，怎么样？”她嘴唇动了几下，颤抖着问。 “天灵道人，在里面。”东方璃表情很复杂，“偃月，你……不要看了。” “不。”秦偃月白着脸往前走了两步。 待看到罐子里的人型标本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人型标本。 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爷爷。 从得知爷爷的死讯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就是想见爷爷最后一面。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生离死别。 却不知。 这场生离死别里，夹杂着如此多的阴谋和不寻常。 他们爷孙两个再次相见，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爷爷。”秦偃月看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遗体，颤抖得几乎站不住，“对不起……” “对不起。”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惨绝人寰的实验 秦偃月颤抖不已，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记忆中，还是爷爷鲜活地站在眼前的样子。 隔世再见，爷爷却变成了福尔马林液体中的一具标本。 那些人，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做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悲伤，愤怒，触目惊心…… 五味杂陈。 她身体颤抖到几乎站不住。 东方璃搀扶着秦偃月，“偃月……” “我没事。”秦偃月紧咬着牙根让自己保持镇定，“老七，我没事。”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就算表面平静。 心底的愤怒，悲愤，也无法控制住。 她无法想象，拥有绝伦才华的爷爷，会变成这般模样。 也无法想象，曾经那个可以帮她去摘天上星星，无所不能的男人，会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待在这种屈辱的地方。 眼泪，不知不觉已遍布脸颊。 汹涌肆虐。 秦偃月想抬手擦一擦眼泪。 却发现，她因为双手颤抖得太严重，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东方璃拿了手绢帮她擦掉眼泪，“偃月，别看了。” 祝君麟也白着脸说，“他们太过分了，偃月，我这将这罐子里的福尔马林放出来，你们先退后一点。” 东方璃拥着秦偃月往后退。 祝君麟找到了更换福尔马林的开关。 就在祝君麟拧开开关时。 白临渊却制止了他，“先别动。” 白临渊一脸严肃，“这个开关，不能乱碰。” “为什么？”祝君麟不解，“这应该就是将福尔马林排出的通道，有什么不可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可以。”白临渊前所未有的凝重。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白临渊看向秦偃月。 “秦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他看着秦偃月的眼睛，声音沉沉，“我在你爷爷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东西，你奶奶身上也有。” “如果我没猜错，你爷爷跟你奶奶一样，即便是死了，还全身都有剧毒。” “若是我们将这液体排掉，遗体上的毒会扩散出来，到时候，我们都会死。” 祝君麟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呢？” “这明明只是福尔马林，可以防腐的而已，什么剧毒？你怕不是魔怔了吧？” 秦偃月原本沉浸在悲愤中。 听到白临渊的话，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她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确定吗？” “确定。”白临渊道，“我应该不会看错。再说，秦姑娘你应该能够闻出来吧？” 秦偃月微微摇头，“我闻不到……” 她心绪实在太乱，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但，我相信你！”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用力将心情平复下来。 爷爷的遗体和奶奶的遗体都变成剧毒之物，这原本是不可能的。 但。 如果联想到这个鬼地方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就可以了解一二。 “偃月。”祝君麟很不解，“这不对。” “假如对方是想用爷爷的遗体做实验，为何要让爷爷的遗体产生剧毒？这不符合逻辑。” 秦偃月捏紧了手。 她沉沉道，“麒麟，你可知道，这个地方做的是什么实验？” 祝君麟：“不就是克隆实验吗？” 秦偃月呵了一声。 克隆！ 她一开始也以为，这里的仪器只是用来做克隆实验的。 她认为，这座岛上的黑衣人提取爷爷遗体上的尚未完全衰亡的细胞，再利用克隆手段，克隆出跟爷爷相差无几的人来。 仔细看过罐子上的铭牌之后。 她才知道，她错了。 错得离谱。 秦偃月的手紧紧地攥起，“这里进行的，不仅仅是克隆实验，还有正常的胚胎实验。” “什么意思？”祝君麟张了张嘴，“你说，正常的胚胎实验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不敢置信，“这里面的肉块，莫非……” 秦偃月艰难地说，“我们方才看到的这些所谓的肉块，并不是普通的肉块那么简单，很多是普通胚胎发育而来的。” “他们是想用从普通胚胎中筛选出能够免疫剧毒的胚胎，若是这些胚胎能够正常生长，物竞天择，胚胎进化后，自然就不会惧怕任何剧毒。” 祝君麟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说，利用胚胎做进化？” “这！这！这！” 他一脸说了三个“这”之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东方璃和白临渊不解。 “胚胎和克隆有什么不同吗？”白临渊问。 “这不是一个概念。”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之前说过，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她看着白临渊炯炯有神的眼神，将话吞了回去，“算了，我就简单解释一下。” “在生物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叫做转基因。” “有一个很经典的蓝白斑筛选。” “比如，普通大肠杆菌原本无法对四环素耐受，为了筛选出可以在四环素溶液中生存的大肠杆菌，就用到了转基因技术。” “将抗四环素的基因转移到质粒之中，再将质粒转移到大肠杆菌里，若是没转化成功，菌群自然无法生长，这时候培养基呈现出蓝色。 若是转化成功，会出现白色斑点，说明这些大肠杆菌已经适应了四环素，四环素这种药物，就对它没效果了。” “这里的胚胎筛选与蓝白斑筛选有些类似。”秦偃月说，“将我爷爷的一些基因片段转移到正常胚胎中，再让这些胚胎发育，若是胚胎发育成功，自然是可以抗毒的。” 白临渊大概听懂了。 又好像没听懂。 祝君麟接过话来，“偃月，这不对啊，若是直接用克隆技术将你爷爷的体细胞克隆，发育成胚胎后，本身就是抗毒的，为何要多此一举？” 秦偃月神色幽幽地看着他，“假如，我爷爷知道他死后会有人利用他的遗体，提前做了准备呢？” 祝君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剧毒是为了破坏遗体细胞？” 秦偃月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爷爷奶奶的遗体相继拥有剧毒的原因。” 他们为了对抗死后之事，不惜对自己下这般狠手。 “可，明明火化掉就可以了，为何要多此一举？”祝君麟小声嘟囔了一声。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爷爷的声音 秦偃月听见了祝君麟的嘟囔，却没有回应。 人死后，身不由己，谁能保证一定能火化？ 若是他们去世后，没来得及火化就被黑衣人们抢走，到时候怕又是一场劫难。 爷爷奶奶是为了杜绝一切可能。 祝君麟嘟囔完了之后，又觉得这样不对。 他道，“偃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不管是秦偃月的爷爷还是那些罐子里那些肉块。 那些肉块分明是胚胎发育而来的，只不过因为各种排异或者毒素无法发育成功，只能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个过程，已经不仅仅是残忍恶心那么简单了。 这，分明是谋杀！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祝君麟攥紧了手，“太过分了，怎么能做这么过分的事？” 秦偃月垂下眸子。 这些人是很过分。 过分到让她，前所未有的生气！ “不管这座岛屿是谁建的，我必须要毁掉，这东西，绝不能存在。”秦偃月语气森森。 东方璃道：“偃月，你莫非是要，将你爷爷的遗体和这座岛……” 他无法说下去。 真正看到天灵道人的尸体后，他的震撼和伤心不比秦偃月少。 天灵道人在东陆被奉为神明。 神明的遗体却被人扔到这种地方。 那种神灵被亵渎的愤怒，让他恨不得将这座岛上的杀光以祭天灵道人在天之灵。 “嗯。”秦偃月道。 “我们这次回来，目的就是将我爷爷和我奶奶合葬。”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他们，你也说过的，这个地方风景很美，我想，他们会原谅我的。” 秦偃月将奶奶的遗体从医药大楼里放出来。 为了防止奶奶遗体上的毒扩散，奶奶的遗体被层层包裹后放到了充满了氮气的冰柜中。 祝君麟乍看到冰柜出现，吓了一跳，“这……你那戒指里，竟还有这种东西？” 他忍不住想伸出手。 “别乱碰，离着远点。”秦偃月说，“我奶奶的遗体也拥有剧毒。” “你们几个听我说。” “我打算将我奶奶的遗体放到这里面，之后，我会将这座岛上的系统和设置破坏掉，将这座岛沉到海底。” 祝君麟点着头，“我也是同样的想法，这座岛，没有存在的必要。只不过，岛上的系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是想破坏就能破坏掉的。” “如果强行破坏，这座岛会启动自动保护装置，你也见过的，这座岛遇见火山喷发这种自然灾害都能自我保护，人为破坏难上加难。” “就算咱们切断了电源也无济于事，有些保护是系统自行启动的，不管是炸药还是其他武器，都很难破坏掉。” 秦偃月眉头紧蹙，“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祝君麟想了想，“或许，我姐能侵入到系统里，让系统全面瘫痪，不过现在联系不到我姐了。咱们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 秦偃月眉头紧锁。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走到罐子跟前，冲着罐子深深鞠躬。 “爷爷，奶奶，对不起，只能让你们以这种方式相见。” “对不起，不能让你们入土为安。” “对不起。” “偃月，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反而是我要谢谢你。”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秦偃月一愣。 这个声音！ “我没想到你们会找到这里来，也没想到你能把你奶奶的遗体带来，更没想到，你能将我们合葬，谢谢，谢谢。”这个熟悉的声音在继续着。 秦偃月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上涌。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秦偃月不敢置信地看向四周，“爷爷？” “爷爷，是您吗？” “您在哪里？” “是我。”那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傻丫头，好久不见。” 得到了回应，秦偃月反而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了。 “爷爷？”她嗓子发紧，“真的是您吗？” “废话，除了我老人家，谁还敢让你喊爷爷？”又是熟悉的声音响再耳边。 秦偃月愣在那里。 她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情绪，在听到爷爷声音的那一刻，全面迸发。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落。 “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已经……” 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 遗体都在罐子里浸泡着呢？ 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 如果罐子里浸泡着的不是爷爷的遗体，那爷爷的遗体又在什么地方？ 秦偃月想不通，也不想去思考，只是一个劲掉眼泪。 “哎呀，行了，行了，别哭了。瞧瞧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那个声音笑呵呵的，“你守着爷爷奶奶哭成这样，不怕我们笑话吗？” “喂，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你们快给偃月擦擦眼泪，真是的，让我乖孙女哭成这样，你们未免太不尽责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反应各不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祝君麟道，“怎么会有偃月爷爷的声音？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是不是有人冒充的？” 他提高了声音，呵斥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 “这的确是天灵道人的声音。”东方璃护在秦偃月跟前，“天灵道人的遗体就在跟前，怎么可能会发出声音？” 白临渊护在秦偃月身后。 他什么都没说，却是集中了全部精力扫视着四周。 “你们别这么警惕。”天灵道人笑呵呵的，“我不是鬼，也没有人装神弄鬼。” “祝家的小子，在你旁边有个按钮，看到了没？就是那个绿色的按钮，点开那个按钮。” 祝君麟一脸警惕，“你让我按我就按？你当我傻？”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天灵道人呵道，“老夫让你按你就按，不然我就把你写给偃月的肉麻情书发送给他们几个。”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吗？我可都记在脑子里呢，虽然我偷看有点不地道，但我不是故意的。” 祝君麟：…… 这下，他可以确认这声音就是偃月爷爷的了。 除了那老头子，不会有人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按还不行吗？”祝君麟脸红红的，啪一声将按钮按下。 按下按钮之后，一扇门慢慢打开。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真与假 那扇门之后，还有一扇门。 门上有密码。 这密码锁看起来很古老。 祝君麟感叹，“这里一切都很有科技感，唯独这道门锁，真古老，古老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 “密码多少？”他问。 “密码就是偃月的生日。”天灵道人说。 祝君麟将秦偃月的生日输进去，那扇门很快就开了。 门后，有一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门开后，轮椅缓缓地行驶出来。 看到轮椅上的人之后，秦偃月瞪大眼睛。 众人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 “你……你。”站在最前方的祝君麟颤抖着手，指着轮椅上的人，“你是，偃月，偃月的爷爷？”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偃月的爷爷不是在福尔马林里浸泡着吗？” “爷爷？”秦偃月看着缓缓而来的轮椅，大为震撼，“真的是爷爷？你真的是爷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因太过激动，声音也有些破音。 东方璃和白临渊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不过，他们与祝君麟和秦偃月的反应不同。 他们潜意识里更觉得眼前的天灵道人是鬼魂。 “你们这一脸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天灵道人笑嘻嘻的，“吓到了？” 秦偃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走到天灵道人跟前，“爷爷？” “偃月，好久不见。”天灵道人笑道，“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秦偃月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 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天灵道人说，“我也没想到后来会变成那样。” “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哦，说对不起之前，你先你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了，这么大的人了，眼泪鼻涕一大把，丑死了。” 秦偃月：…… 东方璃、白临渊、祝君麟：…… 众人无语。 秦偃月也因为天灵道人这句话破涕为笑。 她拿了纸巾，将眼泪鼻涕全都擦干净，“现在呢？” 天灵道人很认真地看了看秦偃月，“还行，就是头发有点乱，还记得我之前教给你的盘头吗？” “记得。”秦偃月拿了一根簪子出来。 她将头发挽了两下，挽成了一个发髻。 “这样呢？” 天灵道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终于利索了。” 秦偃月：…… “老头子，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天灵道人哈哈一笑，“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 秦偃月摇着头，“我……” 东方璃一脸警惕地出现在秦偃月身边，打断了秦偃月的话。 他声音凝重，“偃月，你清醒一点。” “天灵道人的遗体明明是在罐子里，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人，应该是假的，你不要被骗……” 不等东方璃说完，天灵道人吹胡子瞪眼，“你怎么说话呢？” “我虽然本来就是假的，但，我从来没骗我的乖孙女！” 秦偃月一愣，“爷爷，你是假的？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的尸体不是在这罐子里吗？”天灵道人指着大罐子，“你瞧不见吗？我的尸体一早就被浸泡到福尔马林里了，那帮混账玩意儿，用我的细胞不知做了多少恶行。” “我等啊等，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天灵道人叹着气，“不然，不知这帮混账还会做出什么来。” 秦偃月脑海中只回响着一件事。 爷爷是假的。 假的。 “爷爷，先不说这些，你说你是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灵道人笑呵呵的，“你看不出来么？我现在的身体是机器人。” 他说着，将轮椅上的衣裳撩开。 衣服下，是一堆机械。 机械没有腿，所以只能在轮椅上待着。 “机器人？”秦偃月愣了一下。 东方璃也震惊，“机器，人？” “对，我现在是机器人，你们应该不至于这么惊讶吧？”天灵道人笑着说，“我死后，他们就利用特殊手段将我的记忆读取了。” “读取后的记忆做成了数据，被植入到了一个机器人的芯片里，我就成了机器人。” 天灵道人说，“和普通机器人不同，我保留了自己的思维。” 秦偃月想起来。 东方珞之前也说过的，他们从爷爷的记忆中获取了什么。 如果爷爷的记忆被他们用特殊手段夺取，再用特殊手段处理成数据，置入到机器人芯片中。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座岛上，最不缺的就是机器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逼真的机器人。”祝君麟说，“这技术，已经远超过现代科技了。” 天灵道人呵呵笑了两声，“其实很简单，我自己给自己做了优化处理而已。” “先不说这些了，偃月。” 天灵道人看向秦偃月，“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 “不。”秦偃月摇着头。 她擦了擦眼角又溢出来的泪水，“我很开心。”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出现在我跟前，您永远是我爷爷。” 天灵道人伸出手。 冰凉的手指落到秦偃月的脸上。 “对不起。” “偃月，把那么一堆烂摊子交给你，真的，很对不起。” 秦偃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着头。 东方璃眉头紧蹙。 他挡在秦偃月跟前，“你，真的是机器人？” “你真的是天灵道人？” 东方璃满腹怀疑，“你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 天灵道人看了东方璃几眼。 他啧啧感叹了两声，“老七，多年不见，你已经长成翩翩美男子了，你比你父皇还要俊美无双。” “重华可还好？那小子特别嗜甜，不知现在改没改，吃甜对牙可不好。” 东方璃怔了怔，“你，记得我？” “记得。”天灵道人感叹道，“我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特别好看，像个小粉团子，我还以为是个小公主。” “没想到，竟会是你小子娶了我的宝贝孙女。” 东方璃质疑的话都被堵在嘴边。 他踟蹰了一会儿。 最终，半跪下来，“东方璃参见……爷爷。” “跪什么跪，起来，这又不是东陆，我们这边不兴那一套。”天灵道人摆着手，“行了，别乱聊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 “接下来，我会一一给你们解开的。”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不思量，自难忘 东方璃站起来。 之后，又恭恭敬敬地朝着天灵道人行礼。 “父皇身体硬朗，退位后，在东陆开了几家甜品店，他的甜品很受欢迎，目前已成为东陆一景。” “至于父皇嗜甜一事，我跟偃月也时常劝阻，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会被父皇骂一顿。好在，父皇比较听老祖宗的话，老祖宗时不时过去监督父皇，父皇的糖分摄取还未曾影响身体。” 东方璃恭敬地回答了天灵道人的问题。 天灵道人愣了一下，“重华他退位了？” “父皇早在三年前就退位了。”东方璃回道。 “我可是记得，重华的野心很大，想当千古一帝来着。”天灵道人笑道，“他怎么年纪轻轻就退位了？” 东方璃没有再解释。 天灵道人也不在意，他兀自点着头，“重华会退位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重华才华横溢，也很适合当皇帝，他是个明君，也是个能为天下人着想的君王。” “但，人至察则无友，水至清则无鱼，重华太过追求完美，不想留下任何一点瑕疵。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一点瑕疵呢？重华的追求与理想之间有些差距，估计这些年他也过得很辛苦。” “谁继承皇位了？”天灵道人问。 “我。”东方璃道。 天灵道人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继承皇位之人的竟然是你，我还以为会是东方珏。” “二哥的身体出了一些状况，虽后来被偃月治好了，他也不太喜欢权势了。”东方璃道，“您离开的这段时间，东陆也发生了很多事，阴错阳差，我成了东陆皇帝。” 天灵道人点着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孙女选的人，有眼光。” 秦偃月听着爷爷和东方璃的聊天，嘴角抽了一下，“爷爷，跑题了。” 天灵道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到秦偃月身上。 他哼了两声，“你这丫头， 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我离开东陆这么久，好奇着呢……” 话刚说完。 天灵道人的目光落在了秦偃月身后的棺椁上。 “这个棺椁……” 他嗓子发紧，声音也发紧。 秦偃月说，“是我奶奶的。” “你奶奶？你……你见到了你奶奶？”天灵道人发怔，“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见到了她？” “我没见到。”秦偃月解释说，“我只是在调查四象祭坛的过程中发现了我奶奶留下的痕迹，我找到了奶奶的遗物，知道了你们的故事。” “对了，我奶奶改造了一只猫，在那只猫身上留下了芯片，我奶奶的记忆在那芯片里留存了一部分，我也得以跟她交流。” 她看着天灵道人，“我奶奶最后的心愿，是想跟你合葬。” “所以，我找到了我奶奶的遗体，带着她的遗体来到这边。” 天灵道人静静地听着秦偃月的话。 听完后。 他才默默地控制着轮椅，来到秦偃月的奶奶跟前。 “阿音，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他触摸着特制的棺椁。 “没想到，这辈子我们还能再相见。” “人道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与阿音，已有不知道多少个十年未曾相见。” “一别多年，阿音，你可还好？” 天灵道人已是机器人，并没有人类的情感。 他虽在说着意难平的话，语气却没有波动。 越是这般，越让人觉得心酸。 秦偃月默默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东方璃拍了秦偃月的肩膀。 天灵道人对着棺椁嘟囔了好一阵。 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偃月，谢谢你。”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时间不多了，你想问什么赶紧问，但凡我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天灵道人说，“尽量挑着重点问。” 秦偃月一怔，“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天灵道人说，“我并不是真正的人，我只是个机器人。” “偃月，实话告诉你吧，在打开那扇门，也就是我出来见你们的时候，已经启动了毁灭程序。” “毁灭程序大概会在半小时之后进行，我毁灭后，这座岛自然也会毁灭。” 秦偃月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 天灵道人笑道，“你猜不到吗？” “你猜不到，祝家小子肯定知道了。” 祝君麟的确已经猜到了。 他声音沉沉，“若是我没猜错，爷爷你就是这座岛上所有系统的关键，也就是说，您是总控制器。” “没错。”天灵道人说，“他们读取我的记忆，就是为了让我控制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只有我能控制。”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有朝一日有人能将那扇门打开，有人能找到我，我终于等到了。” 天灵道人说，“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偃月，你有什么问题，快点问，你们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十五分钟之后，你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座岛。” 秦偃月很不舍。 她咬了咬嘴唇，“爷爷……” “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天灵道人说，“我只是你爷爷的记忆，不是你爷爷，你爷爷的遗体就在福尔马林里浸泡着呢。” “你刚才不是还在想办法毁掉这座岛吗？想要毁掉这座岛，只有毁掉我，结果都是一样的。” “行了，你别再耽搁时间了，开始吧。” 秦偃月拧着眉。 她也知道十万火急，没时间伤感。 但。 她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天灵道人叹息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这毛病还是改不了。”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偃月，你应该已经见到我留在东陆的宝塔了吧？宝塔上有我的影像，你应该已经见到了。抱歉，影像是我特意留下来误导你的。” “我在影像里留下的东西，并没有错，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继续追查下去，所以做了一些隐瞒。” 秦偃月点头，“我知道，有关四象工程，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你们创造四象工程的目的，实际上，我也已经了解到了胎灵……” “打住。”天灵道人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偃月，我知道有关四象工程的事，你已经了解了大概，但一些细节应该还没了解，接下来我要将这些一一告诉你。”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天灵道人的回答 “四象工程的主要目标其实更改了很多次，我们那些人聚集在一起，也不是自发聚集的，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工程，涉及到无数大国小国，这些涉及太多。”天灵道人说。 “你既已经了解到了七七八八，我就不再赘述。” “偃月，我知道你最想问的，应该是这座岛。” 天灵道人看向秦偃月，“其实，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这座岛就是我们做研究的岛屿，这座岛屿上的很多东西，是我们曾经用过的。” “除了你们所见到的这些，在海底还有一个秘密基地。我们所有的实验都在这里进行。” 秦偃月心里乱糟糟的。 她之前就是被抓到这座岛上的！ 原来，这座岛并不是黑衣人的驻扎地，而是爷爷他们的实验基地。 秦偃月有些乱。 一时间，她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爷爷，先不说四象工程的事，我有一个非常想问的问题。”过了一会儿，秦偃月说，“这里跟东陆有什么关系？” “东陆的人，为何能来到这边？” 不等天灵道人回答，秦偃月继续说，“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东陆人来到这边，他们手上应该没有月石。” 天灵道人停顿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找到了四象祭坛？” 秦偃月点头，“可，四象祭坛的开始需要钥匙……” 天灵道人伸出手，制止秦偃月往下说，“你先听我说。” “其实四象祭坛一开始的作用并不仅仅是连接东陆和这边的通道，这原本是我们的一个实验设备而已，我们无意间发现了四象祭坛的穿越时空功能，这才出现了通道。” “这通道是如何形成的，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就是月石的缘故。月石上被我们刻了无数坐标，这些月石聚集在一起，无数坐标重叠，最终形成一个统一的通道。” “讲起来有些复杂，我直接说结果吧。” 天灵道人说：“当初，四象工程停摆之后，我们之中出了叛徒，叛徒想要利用五块月石来重新创造历史。” “当时我们因为不了解月石属性，死的死，疯的疯，项目根本无法进行下去，我也隐隐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将五块月石藏起来之后，彻底消失，隐姓埋名。” “但，结果还是没能避免悲剧发生。” “偃月，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实在太过复杂，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带着五块月石消失后，叛徒又利用月石制造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出现其他通道的原因。” 秦偃月没太听懂。 “你的意思是，除五把钥匙，还有别的？可是……啊，我觉得好乱。” 天灵道人笑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当初将四象祭坛转移到东陆之后，将五把钥匙分别藏在了不同国家的皇室，那个时代不比这里，国家与国家之间相距甚远，是最合适不过的。” “我又将四象祭坛藏在了东陆皇宫之下，更不可能被人发现。这是多重保险的。” “那些叛徒想要得到四象祭坛，想要重启四象工程，必须要到东陆去，必须要穿越时空。” “叛徒们的各项水平其实并不比我差，他们只是没那么多人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再次研究而已。所以，他们利用其他途径，寻到了特殊通道，这个特殊通道，就是你刚才说的，不经过四象祭坛就能穿越到这边来。” “其实原理很简单，无非就是在月石上刻下坐标，利用重叠坐标来进行定位，叛徒们盗取了数据之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秦偃月仿佛听懂了。 又仿佛没听懂。 她沉默了一会儿，“您的意思是，就算没有四象祭坛，也可以从东陆来到这边，或者从这边前往东陆？” “没错。”天灵道人说，“不过，山寨终究是山寨，成功的几率并不高，确切地说是非常低。” “而且，他们能够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需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天气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还跟天气有关？”秦偃月扬眉。 “当然，关系很大。”天灵道人，“风雨雷电这些自然现象都是有能量的，能量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成功的关键。所以我才说，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都符合的情况下才能成功。而且，也仅仅是成功而已，时间点无法保证。” “您说的时间点，是不是会出现在几十年前或者几十年后？”秦偃月问。 “不会去未来，只会出现在多少年之前，或者现在。”天灵道人说，“四维空间的节点，不在未来，而在过去。” “我知道这一理论跟现有的某些理论相违背，但至少我所知道的是这样的。” “四象工程停摆后，叛徒为了重启，设置了好几个地点，当达到某种条件时，通道会开启，也就是你们说的，不通过四象祭坛来到这边。不过你别担心，所有这一切的基础都源于这座岛。” 天灵道人：“这座岛可以说是所有力量源头，只要这座岛消失，通道会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秦偃月惊愕，“那，我们是不是也回不去了？” 天灵道人笑道：“胡说什么呢？你不是通过那些方法过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意思是，这座岛毁掉后，叛徒的所有东西都会彻底消失，不会再有人无缘无故来到这边，自然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前往东陆。” “至于你们……” 天灵道人看着秦偃月，“偃月，你应该有特殊方法从东陆来这里。” 秦偃月点点头。 她的确不是通过那些设备或者天时地利人和过来的。 她掌握了更高深的技巧。 “我劝你，如非必要，不要来回穿梭。”天灵道人，“你终归是肉体凡胎，频繁穿梭，会反噬到你身上。” “如果你已经出现了嗜睡和疲惫，更要警惕，这只是开始，若是频繁来回，你的身体迟早会有一天承受不住。” “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天灵道人叹息着。 “所以啊偃月，我建议，十年或者二十年一次，最好一次都不要进行。” “世界有自己独特的规律，我们妄图改变规律，这是最愚不可及的事。”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结束这荒唐一梦 秦偃月想起爷爷说过的。 他在现代和东陆之间穿梭过几次之后，得了绝症。 这绝症，要了爷爷的命。 也就是说，即便她已经参透胎灵，她的身体也是人的身体。 人的身体会有特定的限制，假如长时间透支，她也会得绝症而死。 “我知道了。”秦偃月郑重地说，“爷爷，谢谢。” “除了这些，我还想问问您跟我奶奶的事情……” 天灵道人深深地叹着气，“我跟你奶奶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你知道了多少就知道多少，不要再问。我，对不起阿音，我对不起你父母。” “我从未想过，阿音的愿望竟是和我合葬，我不知该怎么形容……” 天灵道人的声音显而易见地低沉下来。 “偃月，我和你奶奶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相反，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争吵中度过。我很后悔，特别后悔。” “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做成夫妻，我那时……” 天灵道人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悔莫及也毫无用处。 “就让我们一起沉没到海底，结束这荒唐一梦。”天灵道人说，“自然界有自然界的进程，我们妄图改变自然界，却变成这般模样，这就是自然界对我们的报应。” 秦偃月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她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气，“行，我不问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 “爷爷，我爸爸妈妈，真的出车祸死了吗？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也跟她跟爷爷奶奶那般，只是在这个时空死了，灵魂却穿越到了另外的时空？ 天灵道人道：“我之前也跟你一样的想法，不认为他们死了。但我一直没能找到他们任何音讯，哪怕一点点线索都没找到。” “我想，他们可能真的已经去了。” “偃月，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 听爷爷如此说，秦偃月就知道，爸妈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小。 她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 最终，还是深呼吸一口，“嗯，我知道了。” “你可还有想问的？”天灵道人问。 秦偃月想了想，“您跟我奶奶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傻子，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啥？浪费时间啊。”天灵道人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肯定是为了保护尸体不被找到，你是不知道那些龟孙子有多可怕，他们真的能利用我们的细胞克隆出无数我们来。” “啧，那场面想想就惊悚，所以，不仅仅是我们，四象工程中的参与者几乎都会服药。这是我们的不成文的规定。” 秦偃月之前都是猜测。 亲耳听到爷爷的回答，终于相信了，毒真的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 “对了爷爷，你可知道柳素问？” “我想知道柳素问和奶奶柳殊音是什么关系。” 天灵道人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柳素问？” “柳素问也出现在东陆了？” “不是。”秦偃月简单将九莲虎撑和清逸王妃的事情告诉爷爷。 天灵道人表情有些复杂。 “原来是这样。”他道，“柳素问和你奶奶柳殊音是双胞胎，只不过她们虽然是双胞胎，却因为研究方向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天灵道人叹气，“她们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就反目了，她们两个不能相互提及，只要提及对方的名字，肯定会大发雷霆。” “她们两个是双胞胎，性格同样倔强，我估摸着，就算是她们都入土了，还不能释怀呢。” 秦偃月：…… 爷爷说得不错，跟奶奶提及柳素问，奶奶一口咬定不认识。 天灵道人继续说，“当年四象工程停摆，四个小组的人都死的死，疯的疯，柳素问则是变得痴傻了。” “原来，她的痴傻竟是因为被灵魂被扭曲了，月石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这些，怕都是我们的报应。” 天灵道人感叹了两声。 他瞧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脸色严肃起来，“偃月，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有问题尽快问。” 比起问问题，秦偃月更想多看一看爷爷。 “爷爷……” 她的声音哽咽。 “哭什么啊？”天灵道人笑呵呵的，“你这傻丫头，不是早在多年前你就知道我的死讯了吗？我的遗体就在那边呢，有啥好哭的？” “行了行了，别哭，该问的赶紧问，我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你。” “嗯。”秦偃月擦了擦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爷爷，我有喜事要告诉您，我生了龙凤胎，老大是姑娘，性格活泼开朗，名为东方皎皎。” “小的是男孩，性格沉稳，名为东方云朗。” “啊？”天灵道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孙女的闺女儿子？他们管我叫什么？老姥爷？哈哈哈，我当老姥爷了！” “真好。” 天灵道人笑过之后，郑重其事地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偃月，老七，你们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对方好好沟通，不要吵架，不要有隔阂。” “若，以后你们真的过不下去了，也不要伤害对方，还对方自由。” “你们过得幸福，我们才能安息。” 天灵道人已经在估算着时间。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将眼睛闭上，“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爷爷……” “行了行了。”天灵道人无奈，“都是两个娃娃的娘了，还这般不成熟。你不必这么伤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都是自然规律。不管是谁，都无法逃脱这自然规律。” “对了。” 天灵道人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秦偃月，“这是我给皎皎和云朗的礼物，等他们成年后，再给他们。” “祝家那小子，过来。” 祝君麟一直不敢打扰天灵道人和秦偃月的谈话。 听到天灵道人点名，才上前来，“爷爷，您有何吩咐？” “你们是怎么来的？”天灵道人问。 “乘坐潜水艇到达这里的。”祝君麟回。 “那就好。”天灵道人指着一个地方，“这里有个直直通向下方的电梯，你们乘坐电梯下去，会直通海底，你们直接从海底离开，以最快速度离开。” “记住，你们只有十五分钟逃离时间，千万不要停留，也不要犹豫。” “是。”祝君麟答应着。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深海的缓冲海域 天灵道人道，“我已经放开了一些限制，你们的潜水艇就算靠近也不会被攻击。” “趁着你们下电梯的这段时间，将潜水艇转移到距离你们最近的地方来。” “潜水艇到达附近之后，我会将潜水艇引导到缓冲海域，到达缓冲海域之后，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记住，一定要在十五分钟内转移到安全区域，千万记得，一定要到安全区域。” “是！”祝君麟打开随身携带的仪器。 果然如天灵道人所说的那般，限制已经解开，潜水艇不必再隐藏。 他跟掌舵手联系之后，潜水艇正在往附近靠来。 “偃月。”天灵道人对秦偃月说，“我让你们离开，你们就赶紧离开，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千万不要以为躲在月石里就会万无一失。” “若是我将这座岛上所有的限制都放开，你的月石是失效的，切记，切记，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我跟你奶奶合葬在这里，我们很幸福。” “再次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重逢。” 秦偃月心里满溢着悲伤。 她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深深地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的，我会保护好自己。” 秦偃月将悲意收回去，“我还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天灵道人问。 “在东陆，您跟我奶奶重逢过吗？” 天灵道人摇头，“没有。” “我跟你奶奶穿越到东陆的途径不一样，时间上产生了微妙的差异，后来我想弥补这差异，想去寻找你奶奶，却得到了你奶奶死去的消息。” “这些年，我一直很自责，也很后悔当初参与到这项工程之中。” “偃月……” “我真的不想再让你们被困在月石和四象工程里，你也不要再问了，如果可以，我甚至还想让你将月石一并留下，一并毁掉。” “我不想让我们这一辈的悲剧蔓延到你们这一辈人身上。” “我还是那句话，自然界有自然界的进化规律，我们所做的一切违背了自然规律，所以我们遭到了报应，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过这一生。” 天灵道人说完，将轮椅转过去，“电梯到了，快走！” “爷爷……”秦偃月眼中含泪。 “老七！”天灵道人背对着他们，“帮我照顾好偃月，走！” 东方璃紧紧地握着秦偃月的手，“天灵道人……不，爷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偃月。” “偃月，我们走。” 祝君麟已率先走到电梯里面。 东方璃和秦偃月紧随其后。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白临渊停了下来。 白临渊停在天灵道人跟前，说了几句话。 因电梯距离天灵道人不算近，秦偃月他们并没有听到白临渊的问话。 天灵道人回答了白临渊的问题。 白临渊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电梯之中。 白临渊进了电梯之后，电梯门关闭。 电梯快速下行。 “你问了爷爷什么？”过了一会儿，秦偃月问白临渊。 “一个很小的问题。”白临渊说，“秦姑娘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当然，有个小前提……” 秦偃月眸子微冷，声音也微冷，“不必了，我不想知道。” 白临渊也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 “那秦姑娘什么时候想知道，再来找我。”白临渊笑道，“我想，你迟早会找我的。” 秦偃月的心情有些乱。 东方璃挡在白临渊跟前，蹙眉，“偃月心情不好，让她静一静吧。” 白临渊果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电梯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就已到达最底层。 电梯打开后。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深的地下空间。 地下空间有氧气，压力也与地面上无异。 这里还有灯光，在灯光照耀下，深海的空间神秘无比。 祝君麟随时查看着手中的仪器，“仪器显示，我们现在已经下降到深海一千米。” “水下一千米，正是我们特制潜水艇的最深下潜距离。” “真是可怕，在深海一千米的地方，竟还有这样的设备。”祝君麟看着四周，“越往深处，压力越大，不知他们怎么处理的压力，在这深海之中，竟跟在地下室一样。” 祝君麟不停地感叹着。 秦偃月问，“我们该怎么进到潜水艇里面？” 假如这里是深海一千米，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就会暴露在海水中。 在如此可怕的压力之下，他们在离开这个设施的下一秒，就会被可怕的水压压爆，四分五裂。 “不必担心。”祝君麟说，“潜水艇已经在靠近了。” “根据仪器显示，这个地方有一个缓冲海域，潜水艇进入到缓冲海域，我们就可以进入潜水艇，潜水艇再从缓冲海域离开即可。” “走这边。” 祝君麟跟着仪器显示，往前走了没多远。 果然看到了一片海水。 海水与外面的深海相接。 但，海水与海水之间，像是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一样，看起来像是相连接的，又像是遥遥隔开的。 “潜水艇已经成功进来了。”祝君麟将仪器收起来。 话音落后。 伴随着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潜水艇果然出现在缓冲海域。 开潜水艇的掌舵手打开舱门，同样一脸震惊，“真是神奇，在深海区域竟然还存在这种缓冲海域，这缓冲海域竟跟海面上一样。” “我们的潜水艇通过深海到达这块缓冲海域时，仿佛撞到了一层膜上，潜水艇进来了，膜却没有坏，真令人震惊，这座岛上拥有什么样的高科技！” 祝君麟拍了拍掌舵手的肩膀，“兄弟，辛苦了。” “接下来，还有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 “这座岛要沉没，可能会产生爆炸之类的巨大能量波动，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到达安全区域。” 掌舵手微微一怔，“这座岛，要被毁掉了？” “嗯，彻底毁掉。”祝君麟道，“十五分钟后，黑衣人和黑衣组织也不复存在。你的仇，已经报了。” 掌舵手捏紧了手。 他紧紧地咬着牙，眼泪不自觉涌上，又默默地吞回去。 “好！” “请你们赶紧上来，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危险！ 掌舵手坐回驾驶舱。 秦偃月等人也进了潜水艇。 潜水艇通过缓冲海域之后，穿过两者之间的那层神奇的薄膜，正式到达深海区域。 深海区域并不太平。 除了有残留的小规模火山爆发之外，时不时有大型海兽攻击。 海兽们体型巨大，甚至远远超过潜水艇。 它们在海底横冲直撞，力道之大，令人咋舌。 掌舵手自从得知黑衣人和黑衣首领都被除掉了之后，精神高涨。 他熟练地掌控着潜水艇，轻而易举地躲过一个个危险。 潜水艇飞一般地朝着远方逃离。 祝君麟面色严肃地看着手中的仪器，“时间不多了，我们距离岛屿过近，还得快一点。” “已经是最大速度了。”掌舵手说，“再快下去，潜水艇承受不住。” “除非，我们能上浮。” “上浮！”祝君麟当机立断，“上浮五百米，速度继续加快。” “收到！” 掌舵手调整潜水艇上浮。 上浮之后，压力减小，潜水艇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祝君麟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还是不行，不对。”祝君麟盯着手中的仪器，“按照这种速度，我们是逃不出去的。” “继续上浮，将速度开到最大。” 掌舵手额间的汗水直直地往下流，“顶多再上浮两百米，两百米之后再上浮，速度也不会加快多少，距离海面太近，我们也恰好处于海洋生物最密集的圈子，我们更加危险。” “那就再上浮二百米。”祝君麟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将速度开到最大，快！” “收到！”掌舵手继续控制潜水艇上浮。 潜水艇之中，温度较高。 又因为紧张，祝君麟额间满是冷汗。 他神情紧张地盯着仪器。 秦偃月凑过去看了看，“麒麟，我们已经逃出去很远，还会受到波及吗？” “会。”祝君麟将仪器递给秦偃月，“红色范围都会被波及到，按照时间推算，顶多还有三分钟，我们必须在三分钟之内离开红色的区域，不然……” 他无法想象后果。 “以目前的速度，我们根本逃不出去。”祝君麟说。 秦偃月看着祝君麟的仪器。 这仪器很奇特，像是为了那座岛屿量身定制的一般。 “这仪器，你是怎么得来的？”她问。 祝君麟道，“我闯进去几次，每次都九死一生，在某一次闯进去之后，我获得了这个仪器。” “这个仪器好像是那座岛屿的地图，经过我姐改造之后，加了一些其他功能，能够准确反应那座岛屿的信息。” “偃月，这不是重点。” 祝君麟随意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原本，按照爷爷的说法，我们在十五分钟之内是可以逃到安全区域的。” “但，这只是在平常情况下。咱们来这里的时候，刚刚经历过火山爆发，火山爆发的能量加上岛屿会毁掉时的冲击波，引起了涟漪效应。” “也就是，原本安全的区域也变得不安全了。” 秦偃月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爷爷强调过，一定要逃到安全范围去。 爷爷的话，不会是随口说说。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月石的能量。 那个岛屿既然是月石研究基地，定然也存在着与月石相当的能量。 若是他们不能逃到安全范围，受到的波及，大概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可怕。 “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安全区域？”秦偃月问。 “大概，还需要十分钟。”祝君麟说。 秦偃月拧起眉。 还有三分钟岛屿就开始沉没，逃离需要十分钟。 根本来不及。 “还有别的办法吗？”秦偃月问。 祝君麟摇头。 原本时间刚刚好，因火山喷发这种意外，导致他们错预估了时间。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祝君麟说，“我们只能祈祷，岛屿毁灭的能量传递到这里来时，已经减弱了。” 哐！ 祝君麟的话还没说完。 潜水艇突然受到了一波大力冲击。 这股力道太过巨大，潜水艇直接在海底翻了一个跟头。 秦偃月等人虽然系着安全带，也被颠的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祝君麟问。 “鱼群开始躁动。”掌舵手道，“鱼群正在拼死逃命。” “我们上浮的距离正好是海洋生物圈，我们在鱼群之中，一些大型海兽因逃命冲击到了我们。” “看来，马上就要开始了，海底生物都察觉到了危险，正在逃命。”祝君麟道。 “我们加速前进。” “不行，鱼群太多，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且，我们的潜水艇经受不住它们的撞击。”掌舵手说。 掌舵手的话还没说完。 又一头海兽撞过来。 潜水艇发出砰一声巨响。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传来。 海兽和海鱼们受了惊吓，争前恐后往前逃命。 它们的逃离路线全无章法，导致潜水艇前后夹击。 潜水艇不断受到撞击，情况不妙。 祝君麟没办法，只得下令，“先下沉。” “可是，如果下沉的话，速度无法提升上去……”掌舵手说。 “鱼群海兽比我想象中要多，要恐怖，我们再继续撞击下去，先被它们给处理掉了。”祝君麟说，“下沉到海底九百米，我们先躲过鱼群再说其他。” “是。”掌舵手指挥着潜水艇下沉。 等到下沉到海底九百米左右时。 堪堪用了差不多三分钟时间。 时间到，岛屿自毁程序开始！ 此时，以岛屿为中心的海域翻腾。 狂风如咒，嚎啕着从岛屿之中席卷着。 海浪狂腾，一层层席卷成上百米的水墙。 水墙以极快的速度卷起，在海面上荡漾开来。 霎时间。 天地失色，海啸狂潮。 一股无形的力道伴随着海啸席卷而来。 洋流在这股力道之下化为一层层的利刃。 利刃所到之处，海中尚未逃离的生物悉数被搅碎成泥。 鲜血横流。 残尸遍海。 仅仅只是开始，便已是血雨腥风。 这股可怕的海流很快便波及到了潜水艇。 潜水艇就算下沉到了九百米的深海，也被这股海流冲击得够呛。 “太可怕了。”祝君麟死命盯着手中的仪器，“这只是岛屿自毁的前兆，真正的自毁程序还没开始，只是个预热就如此可怕，无法想象全面爆发后会怎么样。” “我们大概率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道搅碎。”祝君麟的声音颤抖。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海底 岛屿的自毁程序是由海底由内而外。 海啸也是由小到大。 又海水堆积而起的高墙不仅在海面上形成了几百米的高墙。 在海底也形成了一条如龙蛇一般的海流。 这海流如镰刀，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祝君麟的脸色很难看。 秦偃月和东方璃他们也一脸凝重。 目前。 他们距离安全区域还有很长的距离。 根本来不及逃出去。 怕是，万事皆休！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 他看向白临渊，“你这高深莫测的模样摆了许久，还要摆到什么时候？” “你已经在爷爷那里问到了解决方法了吧？生死关头，别卖关子了。” 白临渊挑眉，“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这个？” “因为，那正是我想问的。”东方璃道。 他当时要带着秦偃月离开，没时间去询问。 但，他知道，以白临渊的做事风格，肯定会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 比如，现在这种局面。 白临渊嘴角勾起，“知我者，莫若皇帝陛下。不如你猜猜，天灵道人给我支了什么招？” 东方璃冷笑，“你到底要摆谱摆到什么程度？时间不多了，说吧。” 白临渊眉眼弯弯。 他看向祝君麟，“祝君麟，你可还记得，让你中蛊的那个海底世界？” 祝君麟蹙眉，“你，想说什么？” “去那里躲一躲吧。”白临渊说。 他看向秦偃月，“秦姑娘不是很好奇我问了天灵道人什么问题么？我的问题是，假如我们无法在规定时间逃离到安全地带，有什么办法躲过去。” “天灵道人无法回答，只让我们尽快往外逃。于是，我就又问了海底空间的事。” 秦偃月蹙眉，“海底空间？” 那是什么东西？ “天灵道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实话，我也不太懂那句话的意思。”白临渊说，“不过，我觉得那个海底空间，或许是个出路。” 祝君麟听到海底空间之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看向白临渊，“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说过的……” 那个地方，很古怪，很危险。 “我知道那里危险，不过，我也说过，要让你带我去一趟。”白临渊说，“只有找到那个地方，我才能更加详细地了解你中蛊的过程。” “横竖都要去，恰好我们也无处可逃，去一趟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祝君麟皱着眉头想了想。 已经没时间再磨蹭下去。 方才那一波海啸潜水艇还能勉强抵挡。 下一波更大的海啸袭来，他们只有被撕碎的份。 “掉头。”祝君麟说，“按照我的指示，朝着九点钟方向行进五百米，之后，再往六点钟方向前行一分钟左右。” 掌舵手按照祝君麟的指示朝着九点钟方向前行。 到达指定的地方后。 “下沉！”祝君麟再次下达指令。 掌舵手的眼睛微微瞪大，“我们目前已经下潜到了九百米，最多能下沉百米，海流如此汹涌的情况下，我们再继续下沉很危险。” “听我的，下沉。”祝君麟道。 掌舵手只得控制着潜水艇下沉。 下沉到一千米的地方。 已经到达了潜水艇最深下潜距离。 再继续往下，潜水艇承受不住水压。 “不能再继续往下了。”掌舵手满头大汗，“再继续下去，潜水艇会爆裂，我们也会被水压给压爆。” “继续。”祝君麟说，“再下降五十米。” “只要我们撑过了这五十米，就可以……” 哐！ 祝君麟的话还没说完，海底的波浪袭来。 潜水艇在巨浪之中如一叶扁舟，随处飘摇。 “第二波要开始了，没时间了，快下沉。”祝君麟说，“听我的，就在这下方，只有五十米距离……” 掌舵手眼看着海底的波浪侵袭。 额间的汗水越发密集。 海底的波浪和海面上的波浪不同，力道之大，摧枯拉朽。 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横竖都是死。 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下潜。 潜水艇的表盘达到了最大限度，压力爆表，时刻都能爆裂。 掌舵手不敢停。 顶着压力继续往下。 就在这时。 岛屿毁灭程序全面启动。 第二波海啸席卷而来。 和方才不一样。 这一次根本没有缓冲的机会，巨大的能量波以岛屿为中心扩散开来。 扩散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磅礴的气势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股力量冲击而来。 若是碰触到，潜水艇里的一切，包括他们几个，都会被撕成碎片！ 祝君麟神色紧张地盯着仪器。 在能量波到来时。 “下！” 祝君麟大喊一声。 掌舵手闭上眼睛，强撑着将潜水艇继续下潜，等待着被能量波撕碎，同时，也等着水压爆表。 久久。 潜水艇没有被撕碎，也没有爆表。 相反。 潜水艇仿佛来到了平静的海面上。 “海底深处，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秦偃月的感叹声传来，“海底山洞？看起来像是有空气的样子。” “的确有空气。”祝君麟将潜水艇开关打开。 他率先走出来。 “这里不仅有空气，还让我们避开了岛屿毁灭而产生的可怕能量波。”祝君麟的脸色不太好看，“好险，就差一点点。还好我们足够幸运，在千钧一发去之际来到了这里。” 白临渊也从潜水艇里走出来。 “这就是你曾经无意间到过的地方？”他看了看四周，“真是神奇，这明明是海底，哪里来的空气？”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从潜水艇里走了出来。 他们打量着这个地方。 四下都是断壁残垣，石头斑驳，东倒西歪，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图腾，像是某个古老地方的遗址。 “麒麟。”秦偃月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在海底会有这种地方？这里到底是谁建造的？你可知？” 祝君麟无奈，“我也不知道。” “我之前闯进岛屿的时候，被岛上的系统捕捉到了，对方穷追不舍，为了躲避追击，我们只能加速下潜，后来，我们被逼到走投无路，潜水艇爆裂，我以为定会死掉时，醒来却发现没死，而是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也是在这个地方，我跟我的同伴都中了毒。他们当场死亡，我虽没当成死成，却得了不治之症。”祝君麟声音沉沉。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古国遗址？ 秦偃月眉头紧锁。 按照祝君麟的说法，祝君麟的蛊虫，就是在这里被种上的。 蛊虫这种东西，在现代几乎是绝技的。 这么说来，这里兴许真的是某个古国的遗址。 只不过…… 为何古国遗址在海底？ 这里为何能避开岛屿自毁程序造成的能量波，又为何会有空气？ 无数疑惑涌上心头，秦偃月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东方璃道，“偃月，我们随处走走吧。” “别。”祝君麟说，“这个地方很危险，若是随意走动，小心中毒或者染上怪病。” 秦偃月微微一笑。 “麒麟，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祝君麟还想说什么。 白临渊走过来，语调幽幽，“你与其担心秦姑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定要好好调查一番，尤其是你所中的蛊虫，我们要找出源头，才能找出彻底解决方法。” “你和掌舵手大哥待在这里便可，你担心我们三个，完全是多余的。” “掌舵手大哥，你记得待在潜水艇中，若有危险，我们也可尽快逃离。” 掌舵手应着。 祝君麟：……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秦偃月笑道，“麒麟，白临渊说的不错，我跟白临渊需要在这地方寻找一下线索，你跟掌舵手大哥还是安心待在这里。” “白临渊，我跟老七探查这边，你去那边，千万记得，要注意安全。” 白临渊微微颔首，“秦姑娘放心。” 分工之后。 秦偃月与东方璃走到山洞里面。 这山洞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洞桥。 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某个山洞。 往里面走，却别有洞天。 通过洞桥之后，出现一扇石门的后面，是另外的山洞。 这山洞和方才的断壁残垣不同，这里保存完好。 山洞正中有一方大鼎。 大鼎之上覆盖着雕刻了奇怪图案的盖子，盖子已经很破旧了，能一眼看穿大鼎之中空无一物。 山洞四下刻着奇怪的壁画。 壁画保存得还算完好，依稀能看出色彩和不知名文字。 “真是神奇。”秦偃月感叹道，“海底竟还有这种遗址。” “我猜测着，这地方在很早之前很有可能是一座岛屿，岛屿上存在着某个小国家。沧海桑田，岛屿沉没之后，这里就变成了海底遗址。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涌进来的空气？” 东方璃脸色严肃。 他随手拿起一块瓦砾。 仔细看了看瓦砾上的文字，又放下来。 他又走到壁画前，负手而立，驻足良久。 秦偃月说了半天，见东方璃没回应。 “发现了什么？”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问。 “没，只是觉得这里跟祝君麟描述得不太一样。”东方璃说。 秦偃月挑了挑眉，“你跟白临渊都知道这个地方？” “嗯，白临渊给祝君麟诊治的时候，祝君麟提过。”东方璃说，“白临渊觉得此事不寻常，就将此事告诉了我。” “不过，听祝君麟的意思，他们当时受伤很重，意识不清醒，又中了蛊虫，情况危急，怕是根本没来得及好好观察这里，与实际有出入也正常。” 秦偃月眉头紧皱。 东方璃不是无缘无故说废话的人。 他突然说这种话…… “你在怀疑什么？”秦偃月问，“你怀疑麒麟有问题？” “没。”东方璃道，“我从未怀疑过祝君麟，我……” 他眯起眼睛，“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哦？为何？”秦偃月倒是纳闷了。 海底遗址，跟东方璃应该毫无关系才对。 “怎么说呢。”东方璃表情复杂，“刚才，我找到了一块瓦砾，瓦砾上的文字，是北陆文字。” 秦偃月的脸立马沉下来。 “北陆文字？你，确定吗？” “确定。”东方璃道，“我不会认错，那的的确确是北陆的特殊文字。” “不仅仅是那块瓦砾，还有这里。”东方璃指着图腾上的符号，“这上面的东西，也是北陆的符号。” “不管是东陆北陆，都与这边不相通，按照最常见的说法就是，这边的世界和东陆那边的世界，是平行的。” “可，这里为何会出现北陆的文字？北陆地界多草原，与海洋并不相接，他们是随着水草迁徙，又怎么会出现在海底？” 疑问实在太多了，东方璃想不通。 秦偃月也想不通。 沉默了片刻。 秦偃月说，“白临渊是北陆出身，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东方璃脸色沉了沉，却没再说什么。 “我们先别纠结这些东西了，先找找麒麟中蛊的原因。”秦偃月说，“这些地方的图腾和符号，可有介绍蛊虫什么的？” “没有，这里都是一些口号一样的东西。”东方璃看了看前方，“往前走走吧，兴许，里面会有收获。” 说着。 东方璃又往前走了几步。 越往前，路越宽敞。 图腾和符号越多越多，也越来越清晰。 秦偃月越往前走越觉得震惊。 路过了方才的山洞之后，再往前，是一个更大的山洞。 这山洞里的壁画色彩鲜明，几乎没有损坏。 壁画之上刻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生物，那些生物千奇百怪，如绘制的巨型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秦偃月震撼无比。 且不提这里是不是与北陆有关系。 只说这个海底遗址，此处若是被发掘，单单这些宝贵的壁画，就可以被列为世界奇迹！ 秦偃月盯着那些壁画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懂。 她才往下瞧去。 壁画之下，附着不少符号，像是某个国家的文字。 “这上面说的什么？”秦偃月指着那些符号问东方璃。 东方璃仔细看了看，“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上面记载的是，祭祀。” “祭祀？” “嗯，祭祀的整个流程。”东方璃说，“奇怪，这祭祀流程，跟北陆那边的祭祀流程不太相同。” “不一样？” “不一样。”东方璃道，“可以说相差很远。” “兴许，这里并不是北陆遗址，而是某个跟北陆有些相似的地方。只不过，这流程和方式，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东方璃突然顿住了。 他的脸色倏然凝重起来。 “不对！”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壁画上的故事 “偃月，不对。” “这祭祀的流程没有出错，是我弄错了。”东方璃说，“这祭祀流程，并不是北陆的，而是南陆的。” “因上面的符号是北陆文字，我先入为主以为是北陆的祭祀，实际上，这祭祀流程是南陆的祭祀大典。” 秦偃月听得有些混乱。 “这话是什么意思？南陆的祭祀，用的北陆的文字？” 这种事，怎么可能？ 像北陆南陆这种朝代，最是讲究祭祀方式的。 他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也很纳闷，这文字是北陆的文字无疑，这祭祀流程和祭祀方式，又的的确确是南陆的，真是奇怪。”东方璃说，“在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出现那个世界的东西也就算了，还张冠李戴。” 他好看的眉头锁起来。 疑惑太多，他的思绪乱糟糟的。 秦偃月盯着壁画看了许久。 “蛊虫多在南陆，北陆蛊虫几乎绝迹，乍一看很奇怪，仔细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 东方璃道，“南陆的祭祀完全可以用南陆的字符，为何非要用北陆的？再说，还有一个大前提，这里为何会出现南陆北陆的东西？” 秦偃月摇着头。 她完全想不明白。 “啊，乱糟糟的。”秦偃月揉着眉心，“才刚刚解开了一些疑惑，又来了无数疑惑，就跟雾里看花一样。” “老七，你能看懂这壁画上的内容吗？这上面是不是有解释？” “能看懂一部分。”东方璃仔细地看完了所有的壁画。 眼中敛起光芒。 “偃月，咱们走吧。” “找到蛊虫有关的信息了么？”秦偃月问。 “不确定。”东方璃道，“偃月，我想，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嗯？”秦偃月，“你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说得不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离开这里。”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下，白临渊的声音传来。 白临渊的声音落后，从另外一个地方横穿过来。 秦偃月看到白临渊之后，有些惊愕。 之前分头行动的时候，她与白临渊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竟不知。 原来是殊途同归。 白临渊道，“我们从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来到这里，说明这个地方就是尽头。” “且不说这些，我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北陆的文字。不仅仅是北陆文字，还有南陆的祭祀流程，真是奇葩。” 秦偃月微微点头。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与东方璃所说的一样。 “白临渊，你出身北陆，应该更熟悉北陆的文字，你可能看懂这壁画上的内容？”秦偃月问。 白临渊看了看东方璃，“字有点多，你看完了吗？”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说，“看完了，我来说吧。” “这壁画上，讲的是一个神话故事。” “在一座遥远的海域之上，有一座小岛，小岛上生长着一种仙草。小岛于与世隔绝，人们靠打渔为生，自给自足，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些仙草，倒也安宁。” “某年，岛屿周围不知何故，鱼虾类锐减，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小岛，因渔民们打不到鱼只能忍饥挨饿，为了捕捉更多食物，渔民们只能前往深海，每次都有去无回，伤亡惨重。” “眼看着食物越来越少，岛上的人们不得不忍饥挨饿。正当他们着急时，某一日，渔民打捞上来一只巨型海龟，海龟体型足足有小山那般大小，且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无反抗能力，若是宰了食用，够全岛的人吃一个月。” “渔民们欢呼雀跃地准备宰杀海龟时，岛上的老者出面劝阻，说如此大的海龟很有可能是仙龟，若是杀了此海龟，怕是会遭报应。” “渔民们已经被饿了许久，哪里肯放过送上门来的口粮，他们不听老者劝阻，执意要将海龟宰杀。” “老者劝不动，又不忍心海龟被杀，只能在深夜里将海龟偷偷放走。第二天，岛屿上的人发现食物逃走，异常愤怒，他们将老者捆绑起来，扔到海中。” “此后不久，岛屿上的人在同一天做了同样的梦，他们梦到无数头漆黑九头蛇攻击岛屿，要夺取仙草。九头蛇释放出的剧毒让岛屿周围的鱼虾中毒死亡，将岛屿附近的鱼虾毒害完毕后，开始攻击人类。” “身为一方守护神的海龟不忍心生灵涂炭，与九头蛇大战了许久，九头蛇受了重伤逃走，海龟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因九头蛇毒性巨大，海龟中了剧毒，需要岛屿上的仙草解毒。” “海龟上向岛屿上的人求助，谁知，它一心守护着的子民为了一己之私要将它吃掉。海龟心灰意冷，救下被投海的老者之后，带着老者远离是非。” “没了海龟守护，九头蛇很快攻破了岛屿，将仙草夺走。九头蛇吃了仙草之后，化身成九头蛟龙，九头蛟龙引发了海啸，海啸掀起狂潮，岛屿沉没到海底。” “老者虽被海龟所救，却因失去了岛屿，失去了亲朋好友，心灰意冷，一心寻死。海龟不忍心看老者伤心，将残留的部分岛屿吞入腹中，老者在海龟腹中安度晚年。” “老者将这些事全部以壁画的形式记录下来，也就是我们所看到的这些。” 东方璃将故事讲完了。 秦偃月“呀”了一声，“按照这壁画上所显示的，咱们这是在海龟的肚子里？” 东方璃点了点头，“按照壁画上所讲述的故事，应该是的。” “不过，故事只是故事而已，我更觉得这故事像是虚构的。”东方璃道，“首先，怎么可能会有山一样大的海龟？” “海龟又怎么能将这些东西吞到腹中？还有仙草和九头蛟等等，都不是现实之物，我更倾向于这是神话故事。” 白临渊也持同样的态度。 什么仙草，什么蛇化蛟龙，都是神话故事里才会有的。 “我认为，这壁画上的故事不可信，但，我们此时此刻是在巨龟腹中倒是有一定的可信度，毕竟，在这海底还能有空气的地方，实属罕见。” “而且……” “除却这些，我还发现一些线索……” 白临渊看向东方璃和秦偃月，“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祭祀，或许祭祀的并不是人，而是蛊王。” “所以说，壁画上的故事是掩人耳目，蛊王才是真的。”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秦偃月：！！ 蛊王！ 她只是听说过蛊王，并没有见过。 甚至，她一直以为蛊王不过是一种代称。 “你的意思是，这个地方，是炼制蛊王的地方？”秦偃月说，“可，这壁画上的故事算是怎么回事？” “再者，北陆的语言，南陆的祭祀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元素组合在一起，就算是炼制蛊王，也不该南辕北辙到如斯地步。” 白临渊眼睛眯起。 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南辕北辙么？” “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传说来。” “什么传说？”秦偃月问。 “天鼋传说。”白临渊道。 秦偃月顿时觉得头大。 巨龟和岛屿的传说还没解释利索，又来了天鼋传说。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的模样，笑道，“秦姑娘不要着急，等我说完之后，你就知道这些之间有没有关联了。” “天鼋，又名元龙，是图腾的一种。在你的五把钥匙之中，天鼋令是最后一把。” 白临渊道：“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这就是所谓的四象。而这四象之外，又有天鼋。” 他指着壁画的某处，“四周是四象，中间是天鼋，这布局是不是似曾相识？” 秦偃月不知道白临渊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布局其实是按照四象祭坛的布局布置的？” 白临渊打了个响指，“没错！” “北陆的文字，南陆的祭祀，仔细找找，我们一定能找到东陆和西陆的东西。” 东方璃声音变冷，“北陆不仅仅有文字，还有故事里的巨龟。北方，正是玄武。除了玄武之外，还有九头蛟龙，若九头蛟龙是指的东陆，有些牵强。” “我到现在还没发现与西陆有关的东西。”他说，“白临渊，我觉得你的解释过于牵强了。” 白临渊笑，“这么看的话，的确有点牵强。” “但……” 他看向秦偃月，“秦姑娘应该记得，清逸王妃生活在北陆，手持的却是西方白,虎，原本，东陆的钥匙是青龙，南陆是朱雀，西陆是白，虎，北陆是玄武这样的顺序。为何独独在清逸王妃这边出了差错？” 秦偃月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北陆文字就代表着西方白、虎，南陆祭祀自然就是南方朱雀，而故事里的巨龟就是真正的北方玄武，故事里的九头蛟龙代表着东方青龙？” 白临渊点头，“很接近了，不过不完全对。” “哪里不对？”秦偃月问。 “正如东方璃所说的那般，九头蛟龙就代表着东陆，未免过于牵强，我想，九头蛟龙跟东陆关系不大。”白临渊说。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是同样的想法。 北陆文字，南陆祭祀，巨龟…… 所差的是青龙和天鼋。 秦偃月想不通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声音沉沉，“白临渊，你刚才说过，这里的祭祀，祭祀的不是人，而是蛊王？” “对。”白临渊道。 “若按照你的说法，蛊王应该是重中之重。”东方璃道，“四象之说加上天鼋令，应该就形成了一个祭祀场，蛊王是最终产物，难道……” 东方璃心底闪过一丝不祥预感。 他将目光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有些听不懂东方璃的话，“你看我做什么？” “偃月！”东方璃嗓子发紧，“你的戒指！” “我的戒指还在……”秦偃月的话尚未说完，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她的戒指！ 戒指！ 故事里的九头蛟龙与所谓的东方青龙没有任何关系，但她的戒指却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 秦偃月嗓子紧得厉害，“老七，白临渊，难道……” “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才真正切切组成了所谓四象？难道，我的戒指，是开启祭祀的关键？” 白临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按照他所了解的，真相已经大差不差。 “假如说，有人找到了一只巨型海龟，并且在海龟肚子里建造了一个蛊王祭坛，这个祭坛是按照四象祭坛和天鼋传说来建造的，那么，蛊王的形成条件，很有可能就是咱们方才所说的那些。” 秦偃月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她好像明白了。 又好像没明白。 如同有乱糟糟的线缠绕在心头。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临渊继续说道，“我在这个地方绕了一圈，也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蛊虫。” 他说着，眯起眼睛，“蛊王的祭坛里却没有蛊虫，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秦姑娘，你以为如何？” “我不知道。”秦偃月实在太乱了。 从见到爷爷之后，她的心绪一直不定，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此时此刻，又接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更觉得乱糟糟的，找不出个头绪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方璃问。 白临渊摊了摊手，“很简单啊，我没找到任何蛊虫，蛊王祭坛的仪式所需要的条件却已达成。” “也就是说，蛊王，很有可能已经成了。蛊王，兴许就在我们之中。秦姑娘，你应该能猜到……” “你的意思是……”秦偃月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 “快，快回去！” 她拉着东方璃往潜水艇所在的地方跑去。 才刚刚靠近。 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麒麟！掌舵手大哥！”秦偃月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他们一众人来到之前上岸的地方之后。 祝君麟已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掌舵手没有离开潜水艇，侥幸躲过一劫。 此时正蜷缩在潜水艇之中瑟瑟发抖，很明显是吓坏了。 “麒麟！”秦偃月说着就要往祝君麟身边去。 “偃月，别冲动。”东方璃拉住秦偃月，“不对劲。” “祝君麟的伤口很奇怪。一般来说，如果是受到了攻击，伤口不应该是这种形状。从伤口的形状和位置来看，答案只有一个，是祝君麟自己攻击了自己。” “祝君麟是自己将肚子剖开的，偃月，虽然很悲伤，但，我们都大意了，祝君麟不仅仅是中蛊那么简单。” “他，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蛊王。”东方璃道。 “我知道。”秦偃月脸色苍白。 自从白临渊说出那番话之后，她就猜测到了。 祝君麟在这海底世界所中的蛊虫，不仅仅是蛊虫那么简单，他之前只是个载体而已！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我需要一个容器 用简单的语言来解释。 就是，祝君麟一伙人很早之前，阴错阳差在海底遇难，并且被吞噬到这个海底空间中来。 这个海底空间是不知名人士炼制蛊王的地方，这个地方存在着许多用来培育蛊王的蛊虫。 祝君麟一伙人进入到这里之后，就成了蛊虫的载体。 只不过，除了祝君麟之外，其他人都无法承受住，故而当场死亡，只有祝君麟没有死。 祝君麟，就正式成为蛊虫成长的载体。 这也就是祝君麟怪病的源头。 也就是说，那些蛊虫是以祝君麟的身体为养分，逐渐长大。 等祝君麟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 阴错阳差，达成了祭祀条件。 祭祀条件已成，祝君麟体内的蛊虫会在短时间内蜕变成蛊王。 正如壁画故事中所显示的那般，九头蛇吞噬仙草之后，会化为九头蛟，九头蛟不仅身有剧毒，还有掀翻一座岛的破坏力。 到如今，秦偃月已经完全顺起来了！ 北陆的文字，实际上代表着的西方白，虎，南陆的祭祀，代表着南方朱雀，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北方玄武，也就是巨型海龟。 如此三象，早在多年前已经达成。 唯独青龙没有条件达成。 而，当她到来时，带来了月石，月石的能量注入到整个祭坛中，祭坛得以被激活。 四象达成，祭坛重启。 恰在祝君麟体内的蛊虫也吸收了充足的养分。 多重巧合之下，蛊王也被培育成功了！ 巧合如斯可怕！ “白临渊，你可知道蛊王是什么样子？或者说，蛊王现在还在不在麒麟体内？”秦偃月问。 白临渊摇头，“这个地方与外界不同，我很难感知到。” 秦偃月眉头紧蹙，“麒麟失血过多，必须要赶紧处理，不然……” 她不敢再说下去。 现在的祝君麟，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祝君麟。 蛊王这种东西，她虽没亲眼见过，却是见过无数相关记载。 厉害的蛊虫能够控制人的心神，能够让人性情大变。 蛊王的危害，无法估量。 即便是将祝君麟救回来，祝君麟可能也已变成了空壳。 秦偃月的心发紧。 她一心想要将祝君麟带到东陆去治疗，想用那个世界的草药来为祝君麟驱除蛊虫。 到头来，却要折在这种地方……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 秦偃月突然涌上一个想法来。 病与药，一向是相辅相成的。 东陆那个时代的病症与这边并不相同，故而会有一些特殊作用的草药，那些草药，在这个时代是无法寻到的。 假如，蛊王是东陆那边的产物，说明那边的药物能够起作用。 “白临渊。”秦偃月声音凝重，“你有没有能将蛊王引出来的药？”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随身携带的药物，有没有能够克制蛊虫或者将蛊虫引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药物多半无法对症，但，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找到解决办法。” 听了秦偃月的话之后。 白临渊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声音幽幽，“秦姑娘，你确定？” “你有药？”秦偃月问。 “有。”白临渊说，“之前，我给祝君麟做检查时，从祝君麟身上搜集了一些东西，我的确有办法引出来，但……” “你直说。”秦偃月说。 “引出来的方法比较麻烦。”白临渊说，“我需要一个容器。” “容器？”秦偃月蹙眉。 “没错。”白临渊说，“祝君麟一直作为蛊虫的养分，怕是早已经被汲取透支，蛊王方成，应该会寻找一个新容器。” “祝君麟会主动攻击自己，掌舵手大哥又被吓成这般模样，说明蛊王已经在找下一个容器了。” “所以，我有个想法。”白临渊说。 “你直接说。”秦偃月道，“现在我们没时间耽搁了。” 白临渊眯起眉眼。 他看向东方璃，“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来当那个容器？”东方璃问。 “对。”白临渊说，“蛊王一定会寻找新的宿主，我的身体特殊，且百毒不侵，蛊王不会寻我当宿主。掌舵手已经被吓坏了，躲在潜水艇中不出来，他也不行。” “剩下的人，只有你和秦姑娘。” 白临渊声音幽幽，“所以……” “不必让老七当容器。”秦偃月拧着眉，“我来！” “偃月。”东方璃道，“别冲动，还是我来。” “不行。”秦偃月脸色发白，“老七，你没有医术，也没有自保能力，若是蛊王转移到你身上，会很被动。” “还是我来吧。” “一来，我会医术，一旦蛊王有什么异动，我能当机立断做出反应。二来，我有戒指，戒指也可以保护我。” “东方璃，你就不要跟我争了。”秦偃月说，“我是最合适的选择。” 白临渊看着秦偃月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秦姑娘，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你是最不合适的人选。”他道，“正因为你手上有戒指，蛊王能够感应得到，所以，若是你来做容器，可能会功亏一篑。” “相对来说，东方璃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白临渊说，“而且，在我和东方璃引出蛊虫，抓捕蛊虫的时候，你需要去拯救祝君麟，祝君麟此时已奄奄一息，耽误一秒，危险更深一分。” “我们只有抓到那个所谓的蛊王，才能平安离开这里，所以，尽快做决定吧。” “偃月，不必再跟我争了，我来！”东方璃道，“白临渊，我该怎么做？” 白临渊眉眼弯弯，“陛下果然爽快。” “很简单，服下这个东西，再划破皮肤，那东西一定会上钩。”白临渊将一瓶药扔给东方璃。 “只不过，你可一定要想好，很危险。”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 “如果不除掉那东西，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东方璃将瓶子里的液体一口吞掉，“不管怎么样，都要捉到。” 说罢，他将手臂划破。 秦偃月着急不已，“老七！” “犹犹豫豫不是你的风格。”东方璃笑着对秦偃月说，“来则安之。” 东方璃的话刚说完。 “别说话，开始了！”白临渊突然喊了一声。 只见。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祝君麟的伤口处缓缓流动出来。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九五，飞龙在天 那东西原本是一团的。 流出来之后，竟分散成了细小的形状，一条条，看起来像是针，又比普通的针要长很多。 密密麻麻地朝着东方璃袭来。 东方璃脸色铁青。 他不是没见过蛊虫。 可，这么恶心的蛊虫还是第一次见。 因东方璃服下了白临渊的药物，又有鲜血的味道。 蛊虫一窝蜂朝着东方璃袭去。 东方璃下意识地往后退。 “不要动。”白临渊道，“这些只是普通蛊虫，是来探路的，若是我们攻击它们，会功亏一篑，蛊王是不会出来的。” “让这些蛊虫侵入到你的伤口，侵占你的身体，确认无危险之后，蛊王才会出现。你也不要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秦姑娘你也暂且不要动，等那蛊王出来之后，你立马去给祝君麟治疗。” 白临渊安排好了之后。 秦偃月和东方璃都应下来。 无数漆黑蛊虫从东方璃的伤口侵入进去。 很快，东方璃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比。 “老七！”秦偃月越发紧张。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我没事！”东方璃眼见着秦偃月的动作，忙道，“偃月，别动，我没事。” 话刚说完。 他的脸色又一变，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单膝跪地，痛苦不堪。 白临渊看着东方璃的模样。 嘴角微微勾起。 他声音幽幽： “皇帝陛下，如果用你做诱饵，让那蛊王侵蚀到你的身体里，你就会被活活折磨死。到那时，秦姑娘就彻底属于我了，你意下如何？” 东方璃此时正处于痛苦难耐时。 听到白临渊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弯曲弧度，“你不会。”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应该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想你消失。”白临渊手指拈着发丝，“你不觉得这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少废话，我支撑不了多久。”东方璃道，“你这阴气森森对姬无烟管用，对我不管用。” “把注意力放到蛊虫上！放跑了蛊虫，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白临渊深深地叹了口气，“陛下真不可爱。” “我还想着看你惊悚害怕或者气急败坏的表情呢。” “可惜啊，可惜！” 白临渊说完。 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出来了！秦姑娘，准备好去救祝君麟！”他抬起手，洒出无数银针。 那些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扎到那些如针一样的虫子上。 虫子接触到银针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掉。 蛊虫融化成一滩滩黑水，黑水很快汇集成一滩。 这一滩黑水快速融合，最终融合成一条漆黑色的长条形蛊虫。 那蛊虫融合之后，一条身子，九个头，像极了壁画里的九头蛟！ 九头蛟如被吹气了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惊悚。 它被发现后，也不再伪装，体型疯了一般增大。 不过片刻功夫，已有两人多高。 漆黑色黏糊糊的九头蛟叫嚣着朝着东方璃袭来。 “东方璃，能感觉到蛊王的核心吗？就在头部！”白临渊的声音传来。 “这东西有九个头，你让我怎么找？”东方璃很无语。 “九个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白临渊道，“必须要找到蛊王的核，而且要一次成功，千万不能失败，一旦失败，蛊王会提高警惕，再想找出来就难了。” “目前也只有你能找到蛊王的核，所以，只有你能做到，千万要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东方璃冷声打断白临渊的话，“别干扰我思考。” 白临渊立马闭上了嘴。 东方璃一脸凝重。 按照白临渊的说法，九个头里面，只有一个里面有蛊王真正的核。 他必须要一次成功。 东方璃握紧了手中的刀。 九选一，选对的概率并不大。 他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行动。 东方璃额间布满了细细的冷汗。 九个头都是黑乎乎的，如怪物一般，根本看不清哪里面有核。 东方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仔细回忆着壁画中的内容。 那壁画上，虽然画着的是海龟大战九头蛇的故事，实际上，却暗含着，九头蛇就是九头蛟。 壁画之上，海龟攻击的正是九头蛇的第五个蛇头！ 东方璃眼神一凛。 九五，正好是乾卦中的飞天之卦。 乾为天。 乾卦之中又有六爻。 其中，乾卦九五的卦象为，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九五位于君位，是所有卦象中最好的一爻，得此卦者，犹如飞龙在天，腾云驾雾，呼风唤雨。 故而。 历代皇帝又被称为九五之尊。 九头蛟的九个头的重要程度，应该也是这种排列方式排列的。 东方璃笃定了主意，瞄准了第五个头。 飞刀带着磅礴的杀气袭击而去。 待飞刀刺中蛊王之后，东方璃冲着白临渊大喊一声，“白临渊！” “知道！”白临渊紧接着投出银针。 这一针，随着东方璃的飞刀一同刺进蛊王的头颅。 正如东方璃所猜测的那般。 九头蛟的核心，就在第五个头部。 飞刀开路，银针随后而入，正中核心。 蛊王的核被刺中，意识到上当了。 它拼命想往别处逃，却为时已晚。 核心中了白临渊的银针之后，它已经无法行动，庞大的身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黏糊糊的东西化为一滩黑水。 庞大的蛊王只剩下一个核心。 核心只有半个拳头那般大小，形状像大号蟑螂，不断蠕动着，挣扎着想要逃走。 白临渊拿出一个瓶子，用了一个镊子，将大名鼎鼎的蛊王夹到小瓶子里，盖好盖子。 “抓到了。”白临渊起身来，眉眼弯弯，“原来所谓的蛊王，就是这种东西，长得还怪可爱。” 秦偃月：…… 东方璃：…… 那么恶心的玩意儿，白临渊是怎么觉得可爱的？ 白临渊将存放蛊王的瓶子封好之后，放好。 之后，扔给东方璃一个药丸，“服下去。” 东方璃想都没想，直接吞服。 吞服下药丸之后。 先前那些从东方璃伤口处混进去的黑色针一般的东西争先恐后从伤口处逃出来。 白临渊再次掷出银针，那些东西消融之后，悉数化为灰烬。 待东方璃身上的蛊虫清理干净之后，他的身体骤然变轻，脸色也恢复正常。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出口 “老七！”秦偃月给祝君麟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跑到东方璃跟前。 她提心吊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东方璃扯了一块衣裳，包扎伤口。 秦偃月拿了绷带来，“别用这个，不干净，用绷带，我来帮你。” 她先给东方璃消了毒，再将伤口包扎整齐。 之后，又给东方璃把脉。 感觉到东方璃的脉象正常，秦偃月这才放心下来。 “麒麟的情况很不妙。”秦偃月对白临渊说，“就算刚才已经做过处理，麒麟也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祝君麟和东方璃不一样。 东方璃身体康健，即便是受到蛊虫的攻击，也不会有大碍。 祝君麟的身体已经被蛊虫蚕食得七七八八，又失血过多，加上蛊王肆虐，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遭，怕是凶多吉少。 “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将麒麟送到医院。”秦偃月说，“他需要输血，需要做手术，麒麟的身体太虚弱，还是送到重症监护室比较安全。” 白临渊点了点头，“祝君麟的情况的确不妙。” “外面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我们走吧。”东方璃道。 说着，东方璃敲响潜水艇的门。 掌舵手还处于惊吓之中。 他脸色苍白，一脸惊恐，“你，你们已经将那东西除掉了吗？那东西有九个头，原本是很小很小的，不知怎么突然变大，就像九头蛇一般，我……” “已经安全了。”秦偃月说，“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我们已经彻底处理掉那个东西。大哥，请你冷静下来，麒麟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回去，马上去医院。” 掌舵手原本就是万里挑一的雇佣兵，心理素质过硬。 他很快将心情平复下来，将潜水艇打开。 秦偃月等人上了潜水艇之后，潜水艇沿着海流向下。 此处的海流和正常海洋的海流不太一样。 若是顺着海流而下，海流越来越急，就像从瀑布中落下去一般，非常危险。 若是逆着海流而上，就如攀登瀑布一样，很难冲上去。 不管是顺流还是逆流，都不好走。 原本，航行和方向都是祝君麟来定夺。 祝君麟昏迷不醒，他们在海流之中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掌舵手面对着分歧的路径，有些为难，“之前我们进来时，外界海流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没有规律可循，所以不知来时的方向。老大已经昏迷，仅凭着咱们的航海经历，想要找到出路，并不容易。” “我们必须要选出一条路来。” 秦偃月神情凝重。 她盯着祝君麟一直拿在手上的仪器看了半晌。 仪器上所显示的特殊数字，她能看懂，可不知是什么意思。 诚如掌舵手大哥所说的那般，他们已经没时间了，必须要选出一条路来。 正着急时。 东方璃说道，“偃月，将这东西给我看看吧。” “这东西标注的有些奇怪。”秦偃月递给东方璃，“我只能看懂一点点。” “如果，我们真的是阴错阳差进了乌龟的肚子，我想，咱们应该是需要逆流而上，怎么进来的再怎么出去。” 东方璃抬起手，“偃月，你先别说话。” “让我想一想……” 东方璃眉头紧蹙。 他回忆着壁画上的画，想着壁画之下的文字，再与仪器上的出现的波纹重叠。 重叠之后，东方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我想，我大概知道我们怎么出去了。”东方璃说，“掌舵手大哥，我们顺流而下。” “嗯？”秦偃月有些惊讶，“为何？” “感觉。”东方璃说，“我猜测，我们所在的地方，的确是海龟体内，只不过，这海龟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这海龟应该不是活物。” “不是活物？”秦偃月挑眉，“那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海龟不是真正的海龟，或者是礁石形成，或者其他条件之下所形成的类似海龟的形状。”东方璃说，“毕竟，壁画的故事只是故事，放在现实中，会有一定的出入。” “就目前来说，海龟，九头蛟都与壁画上的描述对上了。其他细节应该也能对得上，故而，我结合之前的壁画，推算了出口的方向。” “我们顺流而下，随着水流下潜，应该能找到出口。” “出发吧。”东方璃对掌舵手说。 掌舵手应着，控制着方向，让潜水艇顺流而下。 此处的海流无法用常识来思考。 上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就像被一股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的狂风掀起狂风巨浪。 潜水艇也随之晃动不停。 除此之外，海域也变幻多端。 时而海水如沸腾一般，时而又冰冷凝结。 短短几十分钟时间里，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 潜水艇跌跌撞撞前行，一路顺着海流飘荡而去。 越往后。 海流越奇怪。 他们几个待在潜水艇里被晃来晃去，痛苦不堪。 “老七，这条路真的是出口吗？”秦偃月原本就晕车，在潜水艇这种密闭环境里来回晃荡，脸色苍白。 东方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目前来看应该没错。” 秦偃月看向祝君麟手中的仪器。 仪器晃动不停的绿色光点，光点虽在动，却没有大范围移动，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真是奇怪。”秦偃月说，“我们明明是在前进的，为什么我们的坐标一直在这附近徘徊。” 东方璃凑过来看了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并不是在平移。”东方璃道，“你或许没能注意到，之前咱们进来的时候，是飞速向下。我们想要出去自然要向上才行。” “你是说，我们是在上浮？”秦偃月蹙眉，“可，我们明明是顺流而下……”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但，所谓的顺流和逆流，不过是角度不同，所产生的视觉也不同而已。”东方璃道，“我们在上面，所看下面是顺流，我们在下面，看上面便是逆流。” “在这个地方，不能用常识去定义，若是我的推断没错，我们现在应该是向上的，而且，很快就到出口了。” 东方璃的话刚说完。 前方，突然袭来巨浪。 巨浪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浩浩荡荡侵袭而来。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安息 巨浪形成海墙，海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席卷四周。 潜水艇被这巨浪席卷之后，如一片树叶坠入到漩涡之中，上下颠簸。 “上浮！”东方璃下了命令，“冲出这波漩涡。” 掌舵手控制着潜水艇，硬冲进了漩涡之中。 之后，迅速上浮。 此处位于海底一千米以下，达到了潜水艇的最大承受压力。 即便是他们上浮速度快，潜水艇也因超负荷承载而变得脆弱。 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海浪拍打声，此起彼伏。 掌舵手的脸色难看至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潜水艇的承载能力。 之前被鱼群攻击和被海浪攻击，潜水艇已经出现破损。 下沉到千米之下，更雪上加霜。 如今又在千米之下的漩涡上浮，潜水艇很有可能被漩涡的力道撕扯爆裂。 深海一千米，潜水艇爆裂后，他们瞬间就会被水压碾碎。 掌舵手紧咬着牙，拼命上浮。 终于。 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漩涡地带。 从漩涡地带离开后，潜水艇也回到了正常深度。 “我们好像出来了。”掌舵手喊了一声，“还要继续上浮吗？” “上浮。”东方璃道，“到海面去。” “好！”掌舵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此时的海域已经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阻碍，他很快就控制着潜水艇上浮了近百米。 潜水艇平稳下来之后。 秦偃月等人也得以缓口气。 她被折磨到近乎瘫软，歪在一旁，动都动不得。 照顾祝君麟的白临渊递给秦偃月一个潜望镜，“秦姑娘，试试往我们来时的路看看？” 秦偃月好奇，“可以看到吗？” “我刚才试了试，可以勉强看到一个轮廓。”白临渊说，“时隐时现，你试试看吧。” 秦偃月看向潜望镜里。 潜望镜那头，只能看到凝聚成漩涡的海水凝聚成一条白色海龙。 海龙盘旋呼啸，在固定的某处来回穿梭，形成巨型海浪。 海浪带动周围，再次形成漩涡，如此周而复始，激荡壮观。 透过海浪，依稀能看到海浪之后，似有一只巨龟。 看到那巨龟时，秦偃月惊讶地喊出声来，“是海龟！” “确切地说，是海龟形状的岛屿。”白临渊说，“海龟岛屿坐落于海底深处，不知何故，海龟四周始终盘旋着漩涡，大概也正因为这些漩涡的缘故，里面有空气存在。” 秦偃月说：“我们之前就是穿过了这层漩涡，到达了海龟岛屿之中？” 白临渊：“应该是的，这座岛屿原本应该是地面上的岛屿，阴错阳差之下沉没到海底，因地理位置或者其他原因，形成了独特的地形。” 秦偃月心思沉沉。 白临渊所说的这些，应该与真相非常接近。 可。 岛屿之上和南陆北陆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元素是怎么回事？ 难道，除了岳千岚和东方璎他们，还有别人从那边穿越过来？ 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海龟岛屿位于黑衣人岛屿附近，假如因为月石的力量引起连锁反应，阴错阳差打开时空夹缝，某个倒霉蛋儿恰好位于夹缝中，的确有可能到达这边来。 秦偃月尚不明白的是，那个倒霉蛋为何会在海龟岛屿上弄出祭祀蛊王这种东西来？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东方璃接过话来，“我们距离海面不足百米。” 秦偃月将潜望镜放下来。 潜水艇很快就上浮到海面。 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潜水艇从水下钻出。 此时。 海面已经平稳。 潜水艇上浮到海面之上，更换成了航行模式。 潜水艇也变成了船只形状。 门被打开后。 新鲜的空气涌入，秦偃月快速跑到甲板上，深深地呼吸一口。 “我们，真的出来了……” 话未说完。 秦偃月的声音突然梗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海平面。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赤红。 波光粼粼，涌起时，荡起一片片如血一般的浪花。 浪花落下时，如残花飘零。 风掀起浪花时，同时也将浮在下方的动物尸体掀出来。 满天满地满海平面，都是漂浮的尸体。 或普通鱼虾，或者大型海兽，密密麻麻。 风吹来，满面腥风血雨。 秦偃月的晕血症早已痊愈，看到眼前这场景，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东方璃挡住秦偃月的视线，“偃月，别看了。” “嗯。”秦偃月垂下眼来。 她看了看祝君麟手中的仪器。 仪器上的标红区域已经全部消失，连同那座岛的标志也已消失。 也就说明，爷爷已经彻底毁掉了那座岛。 秦偃月往远处望去。 大海汪,洋，即便是海洋动物尸体再多，也抵不过几个大浪花。 几个巨浪洗刷过后，海平面很快恢复平静。 阳光初起。 初升的红日洒下一片金光，金光遮住了赤色。 退去了狼藉，掩去了血腥。 风平浪静，一望无际。 秦偃月朝着岛屿原先的方向，深深鞠躬，“爷爷奶奶，安息。” 东方璃也随着秦偃月一起鞠躬。 “老七，你说，那座岛是直接碎裂了还是……”秦偃月不忍心说下去。 “沉没了。”东方璃说，“爷爷奶奶一定会在深海的某处，偃月，别担心他们。” 秦偃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爷爷奶奶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一生，就算是死了之后，也不得安生。 如今。 桎梏他们的岛屿已消失，迫害他们的人也已消失，他们也彻底获得自由。 将爷爷奶奶合葬的目的已经达成。 “咱们走吧。”秦偃月转过身去。 “从这里到达岸边需要多久？”她问掌舵手。 掌舵手说：“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距离最近的岸边。” “不能加快点速度吗？”秦偃月问。 “能是能，但，我们的燃料不足了。”掌舵手说，“再加上我们的潜水艇受创严重，速度再快可能会出问题。” 秦偃月有些着急。 祝君麟的状态并不好，虽然有白临渊帮他稳住心脉，可，祝君麟身体基础差，失血过多，不能用常规方法治疗，必须要尽快去医院。 等三个小时上岸后，再去当地医院，怕是会有危险。 正当秦偃月纠结无比时。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你不是祝蓉派来的司机 秦偃月抬头一看。 只见头顶上空飞来一架直升机。 紧接着。 秦偃月手中的特殊通讯手机响起。 秦偃月点了接听。 “偃月！”祝蓉急切的声音传来。 “谢天谢地，终于能够联系到你们了，可吓死我了。” “从你们进到岛屿设备里面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你们，我急得不行，我想要侵入到岛屿系统里面时，系统却突然全面崩溃。我有生之年就没见过这种事，那个岛屿上的系统固若金汤，怎么能全面崩溃？” 祝蓉絮絮叨叨的，“系统不仅全面崩溃，你们也彻底失去踪影，我真的要被你们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们……” 祝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们可吓死我了！” 秦偃月听着祝蓉关切的声音，嘴角轻笑。 她呼出一口气，“说来话长，这件事以后我会细细跟你聊。蓉蓉，你来的正是时候，麒麟受了重伤，需要治疗。” “你把直升机高度降低，我们要带麒麟去医院。” “啊，直接降下高度会有危险。”祝蓉为难。 海上和陆地不一样。 陆地上顶多会掀起一阵狂风。 若是直升机距离海面比较近，会掀起巨浪。 巨浪会将潜水艇掀翻。 “别犹豫了，我们不会有事。”秦偃月说，“你速度降慢一些，麒麟等不及了。” “那，好！”祝蓉控制着直升机往下。 秦偃月对掌舵手说，“大哥，我们跟随祝蓉的直升机回去，你将潜水艇开向距离此处最近的海岸，可以吗？” 掌舵手点头，“当然可以，几位，老大就拜托你们了。” 祝蓉的直升机原本是在高空之中。 为了迎接他们，正在慢慢降低高度。 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形成飓风，飓风吹动海浪，潜水艇也摇晃不停。 越往下，晃动得越厉害。 秦偃月等人很难保持平衡。 “快点上来。”祝蓉将绳子扔下来。 “白临渊，你先上。”秦偃月说，“切记，要小心。” “放心。”白临渊抱起祝君麟，抓住绳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飞机之上。 东方璃和秦偃月也紧随其后。 待他们上了飞机之后，祝蓉才长叹一口气，“偃月，你们实在太吓人了，你们的信号彻底消失时，我还以为……” 祝蓉没有再说下去。 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还好，好好你们都是平安的，切切实实看到活着的你们，我就放心了。对了，那座岛屿是怎么回事？怎么消失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说来话长，一两句话说不完，我们先去医院。”秦偃月说，“麒麟需要输血，他的情况很不好。” “好。”祝蓉加快速度。 飞机掠过海面。 很快就飞出了海域。 秦偃月往外瞥了一眼，海面已彻底恢复平静。 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 粼粼的光闪耀如星，掩盖了曾经的杀戮和黑暗。 直升机越飞越高。 冲进云霄之后，云层阻挡了视线。 秦偃月这才将脸别过来。 “这样也挺好的。”秦偃月自语道，“海洋是相通的，或许我爷爷和我奶奶能够随着海波漂流，以后，我看到大海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他们。” 东方璃有些担心她。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我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我没有伤感，也没有留恋或者不舍，你不用担心我。” “啊，该怎么说呢，我去东陆之前就知道爷爷去世的事，我在东陆的的这些年，爷爷的灵魂也不得安息。” “如今，爷爷奶奶灵魂安息，且他们能合葬，我挺替他们开心的。” 东方璃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直升机的速度很快。 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已飞出海洋区域。 祝蓉寻了个能停飞机的地方。 直升机停下来之后，救护车已经在附近等着了。 因祝君麟一直是白临渊照应着的，祝蓉便拉着白临渊一同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偃月，我已经安排好了司机，司机马上就会过来，你们先回家。”祝蓉将钥匙扔给秦偃月，“我跟我师父会照顾好君麟。” 祝蓉说完这话之后，匆匆上了救护车。 来接秦偃月和东方璃的司机还没到来。 救护车上放不下去这么多人，秦偃月恰好也不舒服，跑到一旁干呕着。 “偃月，你感觉不舒服的话，我们也随着那辆车一道如何？”东方璃问。 “我没事，就是被晃荡的头晕恶心，祝蓉的飞行技术又一般，更是雪上加霜，我也吐不出来，就是干呕两下。”秦偃月擦了擦嘴角，“别担心我。” 说罢。 她又干呕了两声。 东方璃着实帮不上什么忙。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秦偃月舒服了些，才问，“偃月，你的戒指，可有异常反应？” “没有了。”秦偃月说，“之前岛屿开始毁灭时，我感受不到戒指的存在，正如爷爷所说的那般，岛屿产生的能量会影响戒指，躲进海龟里面之后也感觉不到。” “在我们从海龟中逃脱出来后，我才重新感觉到。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东方璃，“我就随便问问。” 秦偃月眉头蹙起。 “其实我也挺纳闷的。”她道，“之前实在太紧张了，根本顾不得思考那么多，空闲下来才觉得，还有很多违和感。” 她拧着眉心。 事情明明已经很清晰了。 偏偏又如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从哪里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一样。 “罢了，罢了，头疼。”秦偃月说，“不想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做打算。” “嗯。”东方璃远远地看着一辆车子行驶过来。 “来接我们的车子快要到了，”他道，“你那戒指既然没受影响，就从里面找出那个药丸来，就你平常吃的那个。” “哦，你说晕车药啊。”秦偃月看到移动的交通工具就头大，她拿了晕车药出来，吞服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在他们跟前停下来。 “是秦小姐和东方先生吗？”司机摇下车窗，问。 “是我们。”秦偃月道。 司机忙下车来，帮他们打开门。 东方璃看着司机的动作，眉头微蹙。 他却没说什么，径直坐了进去。 车子飞快地向着远方行驶。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冷，“你，不是祝蓉派来的司机。”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邀请你们的是岳女士 开车的司机听到东方璃的话之后，愣了一下，笑道，“东方先生说笑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你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有什么目的？”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 东方璃身上溢出无尽杀气。 杀气直逼司机。 司机终究是个普通人，感觉到东方璃的磅礴气势，脸色发白，握方向盘的手颤抖了几下，车子倾斜了几下，险些撞到路边的石墩。 “东方先生稍安勿躁，我没有恶意。”司机忙说道，“我只负责来接你们，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而已。” “我们不是坏人，请你不要如此紧张，我们这个社会是法治社会，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你能不能把你的杀气收一收，好生可怕。” 司机话挺多，“难怪少东家跟我说，杀气是真实存在的，真正厉害的人释放出来的杀气能够杀人。我还以为少东家是在开玩笑，说杀气这种东西可是武侠小说里才出现的东西，没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竟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车速很快，您的杀气影响到了我驾驶，若是出了事故，对咱们三个人都不好，请您将杀气收一收。” 听到“少东家”这三个字，东方璃立马将杀气收回。 “你，是东方璎派来的人？” “不。”司机感觉到磅礴的杀意已退去，松了一口气，“我不是少东家派来接您们的，我是岳女士派来的。” “岳千岚？”东方璃的声音又冷下来。 “是。”司机道，“岳女士想跟你们谈谈。” 东方璃眸子冰冷。 岳千岚的人在这种时候出现，还追踪到这里来，说明岳千岚始终在关注着他们。 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祝君麟受伤，祝蓉用直升飞机去接他们，飞机落在这里也不是一早就定好的。 也就是说，岳千岚并不是凭空猜测到他们的位置，而是一路跟踪着他们，精准定位到了他们的所在之处。 “岳千岚为何精准知道我们的位置？”秦偃月问。 “大概，是东方璎给我们的小手机。”东方璃将一个小型手机拿出来，“老十，终究还是被岳千岚骗了。” 秦偃月表情凝重。 这个小手机，是东方璎偷偷跑来拿给他们的，说这个手机不会被监视，以后可以用这个小手机联系。 东方璎不会骗他们。 最大的可能是岳千岚将计就计，故意放东方璎来找他们，还在东方璎以为安全的手机里放了追踪器。 “她要跟我们谈什么？”秦偃月问司机。 “这您可就难为我了。”司机说道，“岳女士想跟您们谈什么，自然要见面之后才能知道，我只是个小小司机。” “您们二位也不必太过紧张，岳女士不会对您们做什么，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是法治社会。” 秦偃月没再说什么。 黑衣人和黑衣人的老巢已经被端了，就算还有黑衣人残党，也成不了气候。 他们也的确该找岳千岚谈一谈。 车子行驶得很快。 穿过繁华的街道之后，驶入人烟稀少的别墅区。 最终来到一座独栋别墅前。 车子靠近后，别墅大门自动打开。 车子进门之后又行驶了很久，这才在某处房屋跟前停下来。 “真奢侈。”秦偃月道，“在这种地界拥有这么一套庄园，没几个小目标是拿不下来的。” 东方璃挑眉，“你想要？” “不想。”秦偃月，“跟皇宫比差远了，我们的皇宫跟这一比，简直是降维打击。” “再说，我们以后大概很难再回来了，在这边买个别墅有什么用？”秦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颇为感慨。 她的目标已达成，以后估计会很少再来这个世界了。 习惯了东陆的安静和淳朴之后，对这边的嘈杂和智能化反而不习惯了。 “七哥，七嫂？你，你们怎么来了？”远远的，东方璎的声音传来。 东方璎看到他们之后，急吼吼跑出来，“为什么？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是岳女士请我们来的。”秦偃月说，“老十，走吧，去见见你母亲。” 东方璃则深深地看了东方璎一眼。 东方璎呆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到反应过来时，他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我母妃让你们来的？母妃怎么会找到你们？难道，难道，不会，不会的。”东方璎用力摇着头，“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他说到这里时，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 “七哥……”东方璎哭丧着脸看向东方璃。 “别露出这种表情。”东方璃对东方璎说，“没必要，正好，我们也需要找岳千岚谈一谈。” “而且，岳千岚邀请我们来你们居住的别墅，自然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纵使东方璃这么说，东方璎的身体依旧颤抖着。 他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失望和自责。 “你们来了。”岳千岚见到东方璃和秦偃月到来，将门打开，侧身，声音淡淡，“请进。” 东方璃率先进屋。 秦偃月揉了揉东方璎的头，“走了。” “七嫂……”东方璎低着头，憋着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秦偃月笑道，“快进屋吧。” “可是……” “走了。”秦偃月拉住东方璎的衣袖。 东方璎这才跟着进屋来。 屋内。 岳千岚和东方璃已相对而坐，双方表情严肃，气氛也有些凝重。 秦偃月走到东方璃身边坐下来。 东方璎踟蹰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坐在秦偃月身边。 岳千岚见东方璎坐在对面，眼中闪过几丝失落。 这丝失落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假笑，“抱歉，唐突将你们接到这边来……” “岳女士，开门见山吧。”东方璃冷声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秦偃月也冷声道，“岳女士，我知道你现在是家喻户晓的演员，擅长演戏，但，你演戏的手段对我们没用，你也不必假装客气，有话直说。” 岳千岚垂下眼。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 再次抬起脸时，脸上如结霜了一般，“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请问，你们是不是去过那座岛屿？”岳千岚问。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误会 “是。”东方璃没有隐瞒。 秦偃月嘴角勾起，“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岳女士似乎也要去那岛屿的，还利用东方璎故意将消息散播给我们，想将我们引入到那座岛上去。” “之前，你还故意邀请我们进入黑衣人的圈套中。” 她盯着岳千岚的眼睛，“所以，你如此费尽心思，到底想做什么？” 岳千岚微微叹了口气，“之前的事，我想跟你们说一声抱歉。” “我并没有想加害你们，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些黑衣人……真的很可怕。” 岳千岚说起黑衣人时，眼中闪着惊恐和某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就受黑衣人控制，我深知他们的手段，凭你们或者凭我，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我只能妥协，我一个弱女子，只能按照他们的说法做去，请允许我说一句对不起。”岳千岚站起来，深深鞠躬，“对不起。” 秦偃月轻笑。 只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掉之前的一切？ 幸好他们无人受伤，若是出现伤亡，这岳千岚难道也只想凭这一句对不起来逃脱罪责么？ “岳女士，若是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秦偃月轻飘飘地说，“你或许只想站在你自己的立场，或许我们的生命对你来说无足轻重，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毕竟，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人，其中不乏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岳女士做完了那些事之后再来轻飘飘的道歉，未免是给自己立牌坊了。你愿意立牌坊，我们也不会拦着，但你不要对着我们立，我们不吃这一套。” 秦偃月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岳千岚似乎也没想到秦偃月能说出这种话，一时间，竟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东方璎也对岳千岚很不满，“妈咪，你最近做的这些事，的确不地道，要是我，我也不想听这干巴巴的道歉。” 岳千岚听到这话之后，立马急了。 她无法对秦偃月和东方璃发脾气，对东方璎却是不必顾忌。 岳千岚的声音提高，“璎儿，别人不理解我，你还不理解我吗？我哪一点做错了？我一个人在这个时代活着有多难，你可知道？我时刻生活在黑衣人的阴影下，他们是我的噩梦，我根本不能反抗他们。” “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只能做什么，我只是为了让我们母子能好好生活下去，我有什么错？再说，他们毫发无伤，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伤害。”岳千岚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东方璎的小脸通红。 他先前就知道母妃的性格有些偏执，却没想到，能偏执到这种程度。 他不想跟她犟嘴，默默地将头垂下。 岳千岚见东方璎的模样，越发生气。 那张好看的脸上也是一片凄风苦雨，“璎儿，我一直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你对我说这些话，我非常心寒。” “我不在乎你些天对我的态度，也不在乎你坐在他们那边，我只在乎你对我的评价，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东方璎狠狠地攥紧手。 他没按照母妃所要求的去做，便是让母妃失望了。 可，若是按照母妃的要求去做，他会对自己失望！ 东方璃看着东方璎悲伤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岳女士，这话虽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仗着母子关系就肆意道德绑架，未免对璎儿太过不公。若是你想对儿子说教，请寻一个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你找我们来，到底想做什么？还请你明示。”东方璃说，“若没什么事，我们告辞！” 岳千岚的表情管理很到位。 听了东方璃的话之后，立马换了一种态度。 她重新坐下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抱歉，是我激动了，让你们见笑了。”岳千岚的声音也平静下来，“既然你们已经去过那座岛屿，我也就不隐瞒了。” “我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是出现在那座岛屿之上。” “我在那里见识过很多很恶心的东西，也见过一些颠覆人思维的东西，那个人很可怕的，那个人不仅掌控着东陆那边，在这边也无法无天，他真的很可怕，我其实不建议你们跟他硬碰硬。”岳千岚道。 “我之前并没有故意让璎儿听到我要去那座岛的事情，不管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我都没想让你们去。” “我是真的想自己去一趟，我真的不想让那个人跟你们硬碰硬，我觉得你们占不到任何优势。”岳千岚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惊恐又浮了上来。 她坐在那，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 秦偃月不知道岳千岚想说什么。 她只是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人。 这个岳千岚，和以往她所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与岳千岚相处，要猜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要猜她是不是在演戏，猜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着实累得很。 “我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秦偃月说，“那座岛已经被我们毁掉了，毁得彻彻底底，连同岛上的黑衣人，也一同沉没到海底。” “黑衣组织已经不存在，就算是还有流落在外的黑衣人，也成不了气候。” 秦偃月说完，摊了摊手，“我们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再见。” 说罢。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就要离开。 岳千岚瞪大眼睛。 她一脸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你们，你们将那座岛屿给毁掉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那座岛屿明明是天灵道人……”岳千岚说到这里的时候，忙闭了嘴。 岳千岚的脸色不太好看。 秦偃月听到“天灵道人”四个字，又看到岳千岚惊恐的表情和反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眯起眼睛，“你……绕来绕去，莫非是想告诉我们，那座岛是天灵道人控制的？” “不是，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岳千岚像是受了惊吓，声音尖锐，“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什么天灵道人！”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隐瞒了。”秦偃月看着岳千岚的反应，就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 岳千岚不知何故，误以为爷爷是那座岛的掌控人，误以为爷爷是黑衣组织的首领。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秦偃月知道岳千岚误将黑衣人首领当成爷爷之后，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对于东陆人来说，天灵道人四个字拥有无可比拟的含义。 天灵道人对岳千岚和东方璃这些人来说，无异于神灵。 一向敬重的神灵却成了加害者和幕后黑手，也难怪岳千岚反应会如此奇怪。 “我想，是你误会了什么。”秦偃月的语气稍微好一些，“那座岛屿上的首领并不是我爷爷，相反，我爷爷是被人禁锢在那个地方的。” “什么？”岳千岚怔住。 秦偃月说，“我爷爷早已去世，岛屿上所存放的，只是我爷爷的尸体，以及我爷爷的记忆。” “是那些黑衣人利用我爷爷的大脑和记忆制作成了芯片，组装成了一个与我爷爷长相相似的机器人，那机器人拥有我爷爷的记忆和思维方式，甚至连思考方式也一样，但，那不是我爷爷。” “黑衣人们只是利用我爷爷的记忆和能力来控制整座岛屿的防护和守卫系统。” 秦偃月觉得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直截了当地说，“总而言之，我爷爷也是受害者，是被人禁锢在那个地方的，他并不是幕后黑手，懂了吗？” 岳千岚一脸震惊，嘴巴张大，连一贯的形象都不顾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天灵道人，是，你爷爷？他，竟是你爷爷？” 秦偃月：…… 这是重点吗？ “是我爷爷，亲爷爷。”秦偃月说。 岳千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颓然坐在椅子上。 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她的疑问在这一瞬间被解开。 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恍若这些年一直堆积在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了一般，只剩下晴天朗日，阳光明媚。 连带着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岳千岚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样，身体瘫软，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竟是这样，哈哈哈哈。” “我一直以为黑衣人的首领是天灵道人，一直以为他就是幕后指使者，天灵道人是东陆的神，我无法反抗神，也没有能力反抗。” “今日才知，我这些年所惴惴不安的，所忌惮的，竟是一场误会。” 岳千岚瘫坐在那里。 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改平日里的高超演技，这一次是真的在哭。 “我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举目无亲，我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不知该何去何从，我依附黑衣组织获得了名誉和金钱，可，我始终很害怕。”岳千岚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不敢相信东陆的神灵会成为幕后黑手，但我又不得不信，加上那些人有意灌输，我越来越害怕，我害怕天灵道人会一怒之下毁掉东陆，也害怕天灵道人会除掉我所珍惜的一切，我这些年每天都活在惶惶然之中。” 岳千岚用力抓着头发，“到如今我才知道，这是个误会，是个天大的误会。” 她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 东方璎呆愣愣地听着岳千岚的话，小嘴抿了抿，“妈咪，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经历过这些。” “我若是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东方璎说罢，又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之前的做法不对……” 说完。 东方璎低下头来。 岳千岚听了东方璎的话之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了心情。 “璎儿，对不起，是我错了。”岳千岚说，“你说的对，我不该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她面向秦偃月和东方璃，“不管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们。” 岳千岚站起来，冲着秦偃月深深鞠躬。 “是你将我从无休止的噩梦中解脱出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谢谢。”岳千岚声音真诚。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了一眼。 东方璃微微点头。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的谢谢我接受了。” “岳女士，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也不想秋后算账。毕竟，老十是我和老七的弟弟，我们不想让他为难。”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把话说开。”秦偃月看着岳千岚的眼睛，“我们准备回去了。” 岳千岚愣了愣，“回去？” “对，回东陆。”秦偃月说，“岛屿沉没，黑衣组织彻底消失，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在这个时代停留的意义。” “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回去，请你按时到这个地址来。”她将一张纸递给岳千岚。 “如果你不想回去，这是你的选择，我们会尊重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东方璎，东方璎已经不小了，他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请你尊重璎儿的决定。” 秦偃月说完，东方璎立马紧张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母妃对东陆很排斥。 母妃不回东陆的话，他若是回去，只留下母妃一个人。 可，若是不回去，他会后悔一辈子。 “哦对了。”秦偃月想了想，又说道，“父皇已经退位，现任皇帝是东方璃。” 她指着东方璃，“父皇现在基本不问朝廷的事，他一心钻研甜品，目前已经在东陆开了好几个甜品店。你所以为的什么兄弟相残，大概率不会出现。” “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不想再多费口舌。”秦偃月起身来，“告辞。” 东方璎眼见着秦偃月要走，有些着急，“七哥七嫂……” 东方璃拍了拍东方璎的肩膀，“不管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不要有太大压力。” “偃月，我们走。” 东方璃抓着秦偃月的手离开。 “我去送送你们。”东方璎看了岳千岚一眼，追了上去。 司机尚在车子里。 见到东方璎也跟着上车，有些惊愕。 “少东家，您也要出门？” “我送送我七哥和七嫂。”东方璎道，“你自管开车便是，不要多问。” 司机闭了嘴。 但，下一刻他就默默地拨通了岳千岚的电话，同时，戴上了蓝牙耳机。 岳千岚接到司机的电话之后，不等司机开口就说道，“让璎儿去吧。” 司机得了应允，想要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 岳千岚又说，“你别开口，就这样，将电话开着，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可，这里没有我的家人啊 司机默默应着，顺便将声音增大了一些。 车子行驶出独栋别墅之后。 东方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七哥七嫂，我好难过。” 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璎的手，“我知道这很难抉择，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等考虑清楚之后再做选择。” “不管你怎么选择，我跟你七哥都会尊重你的决定。我想，父皇小九他们，肯定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东方璎低下头。 他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东方璎声音也微微颤抖，“七嫂，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很智能，很方便，有飞机，有汽车，有许许多多东陆没有的新鲜玩意儿，我承认，东陆跟这里比起来，又土又落后。” “可是，可是，东陆是我的家啊。” “这三年多的时间，我特别特别想你们。我想外公，我来这边的时候，外公还没醒，我知道师父已经将他救活了，可，我还没见过他呢，我还是不放心。” “自从母妃去世，不，自从母妃失踪后，外公一夜白头，像是老了十岁，若是他知道我也失踪，我不敢相信他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璎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往下掉，“我也想小九，我想跟小九一块切磋，想跟他一起习武。” “我更想父皇，父皇虽然爱训人，想起我来就差人将我喊过去训一顿，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我也想瑶妃……” 秦偃月见东方璎哭得厉害，拿了几张抽纸给他。 东方璎用力擤了擤鼻涕。 他充满水汽的眼睛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我很想很想七哥七嫂，很想师父，很想八哥他们，我真的很想很想，我甚至经常做梦梦到你们，每次醒来之后，我的枕巾都湿了。” “七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喜欢读书，我往夫子的书袋里放老鼠，放蟑螂，我逃学，做恶作剧，气走了无数夫子。” “我讨厌学习，我只想当个逍遥王爷。可我来到这边之后，我见识了这边的繁华，见识了这边的厉害，我意识到我们太落后了，我想改变东陆，想让东陆变得更繁华，更富裕。” “我努力学习，能学的东西我都学了，为了防止忘掉，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我所学的东西全部复习一遍。这三年多，我一天都不敢放松。” “我辛辛苦苦过这三年多的地狱生活，就是为了回到东陆改变东陆，我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回家。” “外面再繁华，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家。”东方璎不断抽噎着，“可是，母妃不喜欢东陆……” “她不想回去，我不忍心将她留在这里，我不想让她一个亲人都没有。” “可是，可是……” 东方璎越说越痛苦，越说越觉得难过。 秦偃月和东方璃静静地听着东方璎的话，心中感慨。 东方璎所说的这些，他们能懂。 东陆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家，那里有牵挂的人。 若是岳千岚留下来，东方璎难两全。 秦偃月将一盒抽纸都递给东方璎。 东方璎也不客气，一张接着一张擤鼻涕。 “正是因为艰难，才需要抉择。”秦偃月说，“我刚才也说过了，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东方璎抿了抿嘴。 他还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此时此刻。 电话那头。 岳千岚已经泪流满面。 她与东方璎已经朝夕相处了三年多。 她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她不是不想回到东陆，她也想见到父亲。 母亲早亡，父亲没有再娶，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她嫁入宫中之后，见面机会少之又少。 后来，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更是无法再见到老父亲一面。 一想到东方璎所说的，父亲因为她的失踪一夜白头，她的情绪彻底崩溃，哭得泣不成声。 司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不敢开口，只轻轻咳嗽了两声。 岳千岚听到咳嗽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崩溃。 她擦了擦眼泪，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 “我没事。”她说。 “你帮我告诉璎儿一声，我回去。” 司机一愣。 “我会跟着他们回东陆，请他们务必让我回去。”岳千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之前讨厌回东陆，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回去做金丝雀，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误以为天灵道人是黑衣人首领，误以为她的肆意妄为会给东陆带来灾难。 “你让璎儿别哭了。”岳千岚说完，将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之后，岳千岚的身体瘫软下来。 她跪在地上，手机也慢慢从手中滑落。 “璎儿，我又何尝不是呢？”无人的角落里，岳千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可，这里没有我的家人啊。” “我又何尝不想回家看看？” 岳千岚失神了片刻后，将眼泪擦干，开始去安排永久退隐的事情。 同时，她着手将资产分配捐赠的事。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一时间，消息铺天盖地。 岳千岚家的门口也挤满了记者。 岳千岚一反常态，主动出面证实了退隐一事。 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岳千岚永久退隐也成为热度最高的话题。 …… 另一方面。 东方璎听司机转述完岳千岚的话之后，愣了一阵。 “母妃，真的是这么说的？”东方璎如做梦一般。 “千真万确。”司机说，“以我对岳女士的了解，她向来说一不二，不会有错。” “或许，你可以打开手机看看，如果我没猜错，岳女士估计将永久退隐的消息发出去了。” 东方璎忙将手机打开。 果然。 正如司机所说的那般，头条就是岳千岚永久退隐的消息。 他忙点进去，仔细阅读文章的内容。 文章的内容都没什么有用信息，但，可以确定，母妃真的宣布退隐了。 东方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又想哭又想笑，好看的小脸上表情复杂。 秦偃月笑道，“你母妃愿意跟你回去，这不是好事么？别哭了。” “都是男子汉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羞不羞？” 东方璎深深地吸了吸鼻子，“七哥七嫂，对不起，我不能去送你们了，我要去找我母妃。”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去扫墓 “钟叔，将车停下，后备箱打开。”东方璎急吼吼地对司机说。 司机寻了个地方将车停下。 东方璎快速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滑板。 “七哥七嫂，你们先回去，我回去找我母妃，再见。”东方璎说完，不等东方璃和秦偃月反应，转动滑板，飞一般朝着远处奔去。 秦偃月：…… “这孩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进行这么危险的动作。” 东方璃笑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秦偃月何尝不知道东方璎不会出事。 只不过。 她对这个时代的车辆有种天然抵触感。 一看到快速行驶的车辆，就想起死在车祸里的爸爸妈妈…… 秦偃月想到爸妈时，对司机说道，“司机师父，麻烦你将我们送到柏岭墓地吧。” 司机一愣，“您要去柏岭墓地？” “对。”秦偃月说，“老七，我想带你去我爸妈坟前看看。” 东方璃的脸色严肃下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想去岳父岳母坟前上柱香。” “哦对了，去看望他们之前，我们还得去买点东西。”秦偃月说，“司机师傅，麻烦你寻个商场停一下，我们去买一些东西。” “墓地周围有卖香烛鲜花之类的。”司机道。 “我不买那些东西。”秦偃月笑着说，“反正，你找个商场停下来就是了。”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 他掉头往柏岭墓地的方向行去。 在某个商场停下来之后。 秦偃月买了一束小雏菊和一束向日葵。 同时又买了一个榴莲千层，买了炸鸡和啤酒等等食物。 司机看得目瞪口呆，“您，确定要去墓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野餐呢！ “咱们走吧。”秦偃月并没有正面回答。 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开车继续向前。 越往前走，越荒凉。 接近墓地时，温度莫名降低了不少。 柏岭，顾名思义，这里种满了柏树。 翠柏森森，一望无际。 秦偃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东方璃往山上走。 “原来，这个时代是如此安葬的。”东方璃对墓地心怀敬畏，看到逝者之后，微微鞠躬致意。 “嗯。”秦偃月说，“我们这边多半是火葬。将遗体火化之后，再将骨灰盛放到骨灰盒里。”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也不好评价葬礼形式，紧跟在秦偃月身后。 “到了。” 走了好一会儿，秦偃月在一处墓地前停下来。 墓地上镶嵌着一对夫妻照片。 “这就是你丈母娘和你岳父。”秦偃月道，“我之前的长相跟我爸比较像，丝毫没能遗传到我妈的优点。” 她笑道，“我妈长得多好看啊，其实我爸长得也不丑，我就一言难尽了，我一直很纳闷我是怎么完美避开我妈和我爸的优秀基因的？” 东方璃：…… “你长得更好看。”他说。 秦偃月笑，“我这也是借了这具身体的光，我在这个时代的照片你也见过的，实在比不上我爸妈的颜值。”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雏菊和向日葵放下。 “我妈喜欢小雏菊，我爸喜欢向日葵，每次来看望他们，我都要买两束花。” 秦偃月将墓碑清扫了一下，将贡品放上。 她这才拉着东方璃鞠躬，“爸妈，我带着你们的女婿来看你们来了。” 东方璃忙行了大礼，“小婿东方璃见过岳父岳母。” “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偃月，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秦偃月牵着东方璃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在东陆的见闻。 说着皎皎和云朗。 暖风吹来，吹动着他们的发丝。 温柔，温暖。 “感觉到了没？”秦偃月眉眼弯弯，“刚才的风，是他们在轻轻抚摸着我们呢。我想，我们的心意他们一定传达到了。” “扫墓结束，我们开吃吧。” 东方璃：？ “吃什么？”他不解。 “榴莲蛋糕和啤酒炸鸡。”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榴莲蛋糕是我妈喜欢的，啤酒炸鸡是我爸喜欢的，我们得替他们尝尝味道。” 东方璃：…… 在墓地吃吃喝喝的，她怕是第一个。 秦偃月招呼着东方璃坐下来，“你若是觉得难受，不用勉强自己，再一旁等等我就好。我每次来扫墓，都会陪他们吃一顿饭，我早就习惯了。” 她的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回东陆后，我怕是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今天，我得好好陪他们吃一顿。”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样子。 心底，微微发涩。 他什么都没说，坐在秦偃月身边，拿起了一块炸鸡，将啤酒打开。 “小婿敬岳父岳母一杯。”东方璃道。 “我也来。”秦偃月也端起一瓶啤酒。 东方璃没有制止她。 秦偃月并不能多喝。 她喝了几口之后，斜倚在东方璃的肩膀上。 风，温柔吹面。 云，空山颓凝。 他们谁也没说话。 就那么安静地将东西吃完，安静地相互凝望…… 等到将食物吃完后。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了所有的情绪。 她将垃圾收拾好，冲着墓碑深深鞠躬，“爸妈，我们要走啦，你们在那边保护好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见。” 东方璃也跟着深深鞠躬。 两个人并行离开。 出了墓地大门之后，司机还在等着。 秦偃月微微挑眉，“司机大哥，你竟还没走？” “您说笑了，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你们送回去，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当然不能提前离开。”司机笑道，“再说，这里也不好打车。请上车吧。” 秦偃月和东方璃上了车子。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墓地。 回到祝蓉的别墅时。 已是下午时分。 祝蓉和白临渊等人还没有回来。 秦偃月给祝蓉打了电话。 祝蓉似乎有些着急，她匆匆接听了电话，只告诉她，祝君麟现在比较危险，已经入住icu，之后，又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秦偃月有些担心。 东方璃安慰说，“这个时代的医术很发达，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担心的不是祝君麟，祝君麟的身体状况我探查过，虽然要进重症监护室，但不会有大碍，以现在的医术绝对可以救活他。” “我担心的人是白临渊。”她一脸无奈，“你说，白临渊去了医院里，会不会犯旧毛病？”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去见齐老 东方璃不解，“什么毛病？” “我怕这个人见到医院里的病人，会做出过分的事来。”秦偃月捏着眉心，“我以前可是一直喊他白变态的。” “他之前最喜欢找各种各样的病人来做研究，尤其是喜欢找一些重病之人。还美其名曰，治好了病人就捡了大便宜，治死了病人就解脱了。” “我对他的做法不太苟同，但，他的病人乐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秦偃月叹着气。 白临渊若是敢在医院里随便找人做实验，这叫非法行医，是犯罪行为。 “我之前没想到这方面去。”秦偃月无奈，“也不知道祝蓉能不能阻止他，希望他不要闹出事来。” 东方璃倒是不担心。 白临渊性格是变态了些。 但，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秦偃月还是不放心，又给祝蓉打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祝蓉连接都没接。 “别那么担心，白临渊又不是傻子。”东方璃说，“有这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回去的事。”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偃月，你确定我们回去之后就不回来了？” “嗯。”秦偃月说，“爷爷说得不错，来回一次看似没什么压力，但对身体伤害极大，这伤害，不仅仅是我，还有你们。” “我在这边心愿已了，没什么牵挂的，回到东陆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也挺好的。” 秦偃月眉眼弯弯，“老七，你在这边待了几天，应该学了不少东西吧？” “之前我跟你说的时候，毕竟我没那么专业，或许很多地方没有讲明白，来到这边之后，你应该更了解了，难道你不想适当做一些改革么？” 东方璃眯起眼睛。 的确。 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首先将这个时代的上下五千年历史细细看了一遍，总结了每个朝代的闪光点，也总结了每个朝代的失败之处。 他不仅看了这边的历史，还看了许多国外的。 连一些日心说地心说之类的假说也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些之后，他心中难掩震惊，也萌生出了不少好想法。 这些想法，他已经迫不及待带回东陆了。 “我会按部就班。”东方璃道，“一点点改革，这是一项大工程。” 秦偃月神秘兮兮，“的确是个大工程，我还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保证以后用得上。” “哦？什么好东西？”东方璃挑眉。 “你猜呀……”秦偃月正想逗逗东方璃。 这时。 手机响了起来。 秦偃月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齐老打过来的。 秦偃月按了接听键。 “齐老，您好……” “失，失踪了。”齐老不等秦偃月说完，用颤抖的声音说，“那座岛，彻底消失了，信号彻底消失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那座岛屿上的防御系统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消失？太震惊了，太令人惊讶了。” “秦奋的孙女，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已经去过那座岛了？你们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让那座岛消失的，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齐老一连串问了无数问题。 秦偃月默默地等着齐老说完，才说道，“有关这件事，我刚想要将详细经过告诉您。横竖，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齐老，要不您说一个地址，我们见面谈一谈？” 齐老那边沉默了一阵，“那好，我会带着威廉一起，我们在远洋大厦等你们，等会儿见……” 齐老说完，想挂断电话。 “啊，稍等。”秦偃月说，“齐老，我们居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这里打不到车，也没有公交车，您能不能让人过来接一下我们？” 齐老愣了愣，“哦哦，行。你发个地址给我，我让威廉过去接你们。”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威廉，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像异国王子，对他们不怀好意，然后被白临渊下毒拉肚子拉到虚脱的人。 “有劳了。”秦偃月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收起来，“老七，接下来我们还得见一见齐老。” 东方璃眉头微微拧起，“我们这么贸贸然去见，真的好吗？” “你想到了什么？”秦偃月问。 东方璃道：“那个威廉，没问题？” 秦偃月蹙眉，“应该没问题的，放宽心。” “威廉如果有问题，不会受到齐老器重，你要相信我们的国士。” 东方璃还想说什么。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个人等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鸣笛声。 秦偃月往外一看。 威廉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外。 “来得真快。”秦偃月下楼去。 “嗨，你们好。”威廉将车窗摇下来，“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威廉。”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秦偃月道，“拍卖会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听秦偃月说起拍卖会，威廉的脸立马变成了青紫色。 鬼知道他那天拉了多久的肚子。 偏偏，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 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就差立下遗嘱了。 “抱歉，我还以为你们没认出我来，那天的确是我唐突了。”威廉道笑道，“请上车吧，齐老在等着我们。” 说完这话，他四下看了看，“祝家小太子和那位穿白色西装的男士呢？” “他们不在。”秦偃月和东方璃上了车。 威廉见秦偃月不想谈论什么，也就没再说话。 他也害怕再次拉肚子，一路沉默。 …… 医院方面。 祝君麟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之后，白临渊在医院之中游荡。 大厅里的人挺多。 白临渊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晃荡了一圈，不知怎么晃荡了针灸室。 针灸室里，几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夫正在给假人模型做针灸。 白临渊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轻笑，“这针灸手法，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正在实施针灸的年轻大夫的脸顿时红了，“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你的针灸手法很差。”白临渊说，“刚学医没几年吧？” 年轻大夫：…… “我们是来实习的。” “实习，也就是学徒了。”白临渊道，“怪不得这般不堪入目，幸好你针灸的是假人，若是真人，怕是会出大事。” 这些年轻大夫们原本就是来实习的。 他早先就听说过今儿有个针灸大师要来上课。 没想到，针灸大师竟这么年轻，还长得这般好看！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他是我们中医界的瑰宝！ “老师您好。”年轻大夫忙鞠躬，“早就听闻大名，今日一见，没想到您竟这般年轻，还请老师不吝赐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白临渊也不客气。 他拿起针灸包，先行讲解了每一枚针的用法和禁忌。 随后，他一边下针，一边讲述原理。 白临渊对于穴道和人身体脉络非常精通，他讲的头头是道，每一针的下针方法，下针力道，下针时间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讲述。 听课的几位实习的大夫听得目瞪口呆。 白临渊以简明扼要的方式将针法讲述完毕后，又讲述了几种针法。 他似是觉得不过瘾。 直接招呼了一个人上来。 “你，出来一下。”白临渊指着一个男生，“你年纪不大，却有很严重的痹症，可以作为典型案例，你过来我给你针灸。” 被指名的男生张大嘴巴。 这个老师实在太神奇了。 仅凭着肉眼就看出他有很严重的痹症？ 痹症，又称风湿病。 这病多数是免疫性疾病，发病很慢，很隐蔽，且会遗传。 痛起来非常难熬，因针灸可以缓解风湿痛苦，他才励志学中医。 “像你这种痹症，需要用到火针。”白临渊拿了一枚针，放在火上烧红。 “火针顾名思义，一定要烧红，不能太深，太深了会伤到经络，也不能太浅，太浅了毫无用处还会损伤身体，要选一个恰到好处的深度。这深度，要依据风湿的类型和严重程度以及患者的风湿部位，体质，年龄来定。” “因你的风湿在腿部，可稍微深一些。从天应穴开始，五分深，刺中之后立马取针，之后，再选取血海穴，梁丘穴，阳陵泉等。” “接下来看好了，看我下针的手法。” 白临渊慢动作演示了一遍。 被针灸的那位男生因太过舒服竟还发出了浅浅的喊声。 “你们可看清楚了？因他的风湿很严重，用完火针之后，我再用独创的针灸方法帮他驱风湿之根。”白临渊说着，继续下针。 下针结束后，他才意犹未尽，“切记，针灸的手法至关重要，你们要多加练习……” 砰！ 白临渊正津津有味地讲解着。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 祝蓉一脸无语地闯进来，“师父，你到底在干什么？” “刚才你去病房差点引发乱子，一堆人追着找你呢，还有人要报警，你怎么还学不乖？” “抱歉。”祝蓉对着众人鞠躬，“这是我朋友，我朋友脑子有点问题，他说的话你们别当真。” “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祝蓉说着，拉着白临渊离开。 白临渊不怕祝蓉，也不想听祝蓉的话。 但，他怕祝蓉给秦偃月告状。 只能无奈地被她拉走。 他们两个走出门去时，恰好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擦肩而过。 老人并没有在意到白临渊。 他看了看门牌上写着针灸科，推门进去。 “各位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今天带你们上针灸课的方老师。”老人说道，“抱歉我有点事来晚了，接下来咱们上课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老人才是今天的老师？ 那，刚才那一位是谁？ 方老师觉得这边的学生们怪怪的，他还以为是跟年轻人有代沟，也不在意，“小伙子们，将假人拿过来，咱们先从穴道讲起……” 方老师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看到了床上的学生——确切地说，是学生身上的针。 “这，这是谁扎的？”方老师顿时激动起来，提高声音，“谁给这位同学扎的针？” “老师您别生气，刚才有一个年轻人跑过来指导我们。”被针灸的学生忙说道，“那个人还挺厉害的，一眼就看出我是风湿病，给我用火针祛湿后，又说用了独门方法去根，我这就把针取出来……” “不。”方老师整个人都颤抖着。 “不要取，现在取下来太浪费了。你这针要等二十分钟之后再取，天啊，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针灸手法，这套针法看似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非常大，尤其对风湿病有奇效。” “风湿病如此顽固，他是怎么想出来这种办法？太震惊了，太让人震撼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才能用出这种针法来？”方老师喃喃自语着。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白衣年轻人，这么厉害的吗？ “你们可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来自哪里？”方老师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最开始跟白临渊搭话的男生说，“那个人是自动闯进来的，看我们在练习针灸，说我们的手法不堪入目。他给我们讲了许多知识……” “可有录下来？”方老师急切地问。 “有！”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说，“我当时觉得他讲的太好了，就录制下来想回放学习。” “快，快回放。”方老师招呼着众人坐好。 学生播放了视频之后，方老师越听越激动，激动到站起来。 “太厉害了，实在太厉害了。”方老师一把年纪了，激动起来手都是抖的。 “我得去见见这个年轻人。” “同学们，麻烦你们帮我找一找，这个人是个天才，是我们中医界的瑰宝。”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快，快去！” 众人分头去找。 而此时。 祝蓉拉着白临渊到了停车场。 她一口气叹了三声，“我说师父，不是我不可理喻，也不是我多管闲事，是你不了解我们这个时代，你现在这样，若是治好了还好，若是治不好，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先回家，司机已经到了，你回去之后，让偃月管你。” 白临渊有些惋惜。 明明他看到病房里的一些病人，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却还是痛苦地活着，很想用他们来试药。 可惜啊可惜，那些人都骂他骗子。 这个时代太不自由了。 白临渊实在没什么可干的，无聊得很，便上了车子。 司机接到了祝蓉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将白临渊带走。 白临渊走后，那几个年轻的大夫满医院找白临渊。 最终，却一无所获。 白临渊所不知道的是。 等他回到东陆后，彻底消失了踪影，没能找到他的方老师一众人将教学视频发布到针灸圈学习，整个针灸圈奉为经典，人人学习。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白临渊的重大发现 白临渊回到别墅时。 秦偃月和东方璃并不在。 他在别墅里逛了一圈，异常无聊，想着出去寻一下他们时，蓦然想起这个时代没有车子出行非常困难。 正百无聊赖时。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白临渊这才想起，在这个时代他们都是用这个小东西来联系的。 白临渊将手机拿出来，找到他们的小群。 “你们在哪里？”他问。 “为什么要告诉你？”是东方璃回复的。 白临渊：“……” “你们私奔了？”他又问。 东方璃：“对，我们已经私奔回东陆了，你就好好在这个时代待着吧。” 白临渊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陛下真是蠢的可爱，回到东陆你还能接到信息？我之前就发现陛下有点蠢，没想到陛下是真蠢啊。” 东方璃：…… 大意了。 “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白临渊问，“我已经回来了，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 秦偃月听着手机一直响，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看到小群里白临渊和东方璃的幼稚对话，嘴角抽了好几下。 外表越冷的人，用聊天工具聊天的时候越幼稚。 “我们在跟齐老聊一些事。”秦偃月回复说，“主要是把岛屿彻底消失的事情汇报一下，之后的事就交给齐老他们，我们也能放心回东陆。” 白临渊盯着秦偃月发过来的消息看了半晌。 之后。 才又问，“东方璎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回。”秦偃月只回复了一个字。 白临渊看到这个字之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放下心来，将手机扔到一旁，斜倚在沙发上。 过了没一会儿。 手机再次响起。 白临渊拿起手机一看，是东方璎发来的消息。 “师父，七哥七嫂说你去医院了，你什么时候回那个别墅里啊？” “我已经回来了。”白临渊回复。 “啊？”东方璎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 “在祝蓉家。”白临渊又回。 东方璎发来两个惊讶的表情，“这么巧的吗？我正在来这边的路上。” 白临渊微微挑眉。 他刚在小群里问了东方璎的事，东方璎就过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白临渊问。 东方璎发了一个嘿嘿的傻笑表情，“我来找七哥七嫂啊。之前我中途下车，回去之后发现我家被围的水泄不通，我实在不想跟我母妃去应付那些媒体记者，就偷偷跑出来了。” “我没地方去，就想来这边清净清净。” “师父，我好想你啊。” 白临渊：…… 见面这么久，突然说想他？ 他高冷地没有回复，嘴角的笑意却在继续扩大。 东方璎是在十分钟之后到达的。 东方璎到达的时候，还带了不少食物。 才靠近别墅，食物的香味远远传来。 白临渊靠近落地窗。 透过巨大的玻璃，恰看到东方璎正笑着跑过来。 “你，很开心？”白临渊将门打开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特别开心，师父，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东方璎将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在桌上，“我母妃也要跟我回去啦。” 白临渊并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璎抿着嘴，“师父你不高兴吗？” 白临渊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为什么要高兴？我跟她又不熟。” 东方璎：…… 很好。 他可爱的师父跟在东陆一模一样，拥有随时将天聊死的本事。 白临渊拍了拍身边，“老十，过来，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 东方璎默默地坐在白临渊身边，“师父你想问什么呀？” “你还记得祝君麟身上的蛊虫？”白临渊问。 东方璎点头，“那蛊虫还挺棘手的。” “你在这个时代待的比较久，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时代有没有蛊虫或者蛊毒这种东西？”白临渊的语气很是严肃。 东方璃不自觉也严肃起来。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个怎么说呢？的确有蛊虫这种东西啦，但这边的蛊虫跟咱们那边不太一样。”东方璎说，“因为这边的科技比较发达，医术也很发达，若不是特别棘手的蛊虫，都可以用物理方法除掉。” “而且，怎么说呢？我有的时候更觉得，这边所谓的各种病毒细菌更像是咱们那边的蛊虫。” “这个解释起来就很麻烦。师父，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临渊捏着下巴，“我在考虑蛊王的事。” “蛊王？”东方璎歪头，“那种东西，不是传说中的存在么？现实中竟然也有？” 白临渊：“有，而且，还是在特定的条件下，由普通蛊虫转化而来的。老十，我记得你们说过，在互联网上可以搜到东陆之类的信息，这几天你可调查出了那些信息出自谁之手？” 东方璎摇头，“不知，反正不是我。” 东方璎觉得白临渊怪怪的。 他抿了抿小嘴，“师父，我总觉得，你有点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 白临渊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他只是怀疑那个海龟一样的地方，还隐藏着什么他们没察觉到的细节。 那些细节，很有可能铸成大错。 偏偏，这些细节他暂时想不到。 “罢了，不想了。”白临渊说，“饿了？” “不饿。”东方璎道。 “我饿了。”白临渊毫不客气地拿起东方璎买来的食物。 东方璎：…… 他没有吃饭，只是用手捧着脸颊看着白临渊吃。 “你在看什么？”白临渊将食物放下。 “师父，我特别开心。”东方璎眼睛晶亮，“我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我也害怕我以后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特别难过，特别焦虑，焦虑到想要拼命去寻找回去的路径，为此还搜寻了好多穿越时空的方法。” “可巧，你跟七哥七嫂他们来了，嘿嘿，我能有你们实在太好啦，若不是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东方璎的话只是没有意义的感叹。 白临渊却听得灵光一闪。 白临渊将食物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我，好像猜到了！” “啥？”东方璎不解。 白临渊没有理会东方璎。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秦偃月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秦姑娘，你们赶紧回来，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重大发现？”秦偃月对一惊一乍的白临渊有些惊讶。 “有关蛊王的事。”白临渊说，“我差点忽略了一件大事，你们赶紧回来。” 白临渊说完，不等秦偃月回答就将电话挂断。 电话那头的秦偃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对东方璃说，“白临渊是不是被人劫持了？我都没想过他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东方璃漫不经心，“他不劫持别人就谢天谢地，谁那么不长眼劫持他？活腻了？” 秦偃月想了想，“这倒也是。”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秦偃月歉意地对齐老说，“齐老，该说的我们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你们再努力一把。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再见。” 齐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好善后。” 威廉也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多谢。”秦偃月和东方璃匆匆离开。 …… 别墅中。 白临渊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东方璎歪着小脑袋盯着白临渊看了又看。 他见白临渊并不理他，叹了口气，“师父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乌龟海域？” “你说的重大发现又是什么？你快点告诉我吧，不然我要被急死了。”东方璎深深地叹着气。 白临渊狭长的眼睛眯起。 他抬起手。 赏给了东方璎一个弹指。 东方璎额头上被重重地弹了一下，“哎哟，疼，师父，你别卖关子啦，我真的好奇死了。” 白临渊并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声音幽幽，“等你七哥和七嫂回来之后再说吧。” “老十，多亏了你。”白临渊道，“若不是你，可能会铸成大错了。” 东方璎一万个不解。 偏偏白临渊又什么都不说。 他一分钟叹了好几次气，最后默默地蜷缩在沙发上刷手机。 秦偃月和东方璃回来的时候。 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的东方璎。 东方璎看入迷了，看得津津有味的，连他们两个进屋都没发现。 “老十？”秦偃月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家去找岳千岚了吗？” 东方璎这才注意到秦偃月和东方璃回来了。 他坐起来，嘿嘿一笑，“我原本是想回去找母妃的，可是我回到家之后才发现是我大意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记者们多疯狂，几乎将我家给围的个水泄不通，我们家人山人海，我稍稍靠近，就被几个记者追着狂问，他们问的那些问题，啧啧，没有十年的脑血栓问不出那么弱智的问题来。” “我跟我母妃混了几年，知道有些记者为了获取关注喜欢断章取义，说什么话都得好好考虑，好累啊，我就果断逃走了。” “逃走之后我发现我没地方去，就想着再回来找你们。结果你们没在家，只有我师父在家，事情就是这样啦。” “白临渊呢？”秦偃月随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他急匆匆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回来，我回来之后，他反而不见踪影了？” 东方璎也环顾了四周，“是呀，师父呢？” “刚才还在这里呢。” “我在这。”白临渊出现在楼上，“你们几个上来一下。” 秦偃月鲜少看到如此严肃的白临渊。 她跟东方璃面面相觑。 东方璃蹙眉，“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临渊说完，一甩手，进屋去了。 东方璃：…… 秦偃月等人上了楼梯，来到白临渊的房间。 白临渊的房间一片雪白。 唯独，在桌子上放着一团漆黑之物。 这团漆黑之物，有些黏糊糊的，还一动一动的，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东西？”秦偃月皱起眉头。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向白临渊，“你抓的蛊王？” “对。”白临渊说，“我抓的那只蛊王。”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变了？” 秦偃月：…… 她怎么知道这玩意儿变没变？ 东方璃：“你特意叫我们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这东西？” 白临渊微微叹了口气。 他重新将“蛊王”给装到小瓷瓶里。 等关闭完全后。 白临渊才说，“难道你们没发现，我抓住蛊王时，蛊王只有很小一点，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功夫，蛊王已经变大了许多？” 秦偃月：“所以呢？” “我有个猜测。”白临渊斜倚在桌子上，双臂相抱，“假如，有个人跟老十和岳千岚一样，是从咱们那个时代过来的，只不过那个人不如老十和岳千岚那般被我们所熟知。” “这个人为了找到回去的路径，拼命学习能学习的一切，用尽了一切手段想要回去，你们以为如何？”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海龟岛屿？” “对。”白临渊说，“我也是听了东方璎的碎碎念才想到的，那个岛屿，应该就是我们所不熟悉的人被带到这边，然后这个人想尽一切办法回去。” “这个人还比较厉害，不仅知道了黑衣人所在的岛屿，还找到了海龟岛屿。” “所以呢？”秦偃月问。 之前，他们也是这么猜测的。 海龟岛屿上的遗址，很有可能是无故来到这边的人所建造的，这并不是什么重大发现。 白临渊神色幽幽，“秦姑娘似乎还没发现。” “这所谓的蛊王，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秦偃月还真没发现。 白临渊倒没卖关子，他幽幽说，“你们可还记得，当年在闻京城中肆虐的黑蠹虫？以及之后肆虐的能将人变成傀儡的红娘子之类的蛊虫？” 秦偃月神色一凛，“蛊王跟黑蠹虫和傀儡蛊完全不一样吧？” “对，是不一样。”白临渊说，“但，这些蛊虫，是同源蛊。” “老十跟我说，我们那边的蛊虫跟这边的病毒细菌有些类似，我突然想到了，这个世界的病毒，似乎分为很多种类，比如，同一类型的，会列为同源病毒。” “我应该不会看错，不管是黑蠹虫还是之后肆虐的红娘子，是同源蛊虫。” 秦偃月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她嗓子发紧，“你的意思是……”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繁殖，是生物的本能 “不，不可能，这几样蛊虫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同源蛊虫？再说，你怎么知道它们是同源蛊虫？”秦偃月摇头。 “我也纳闷。”白临渊说，“但，不管是什么黑蠹虫还是傀儡蛊还是蛊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实际上，它们都拥有一个奇怪特性。” “这些蛊虫，都能操纵人类。” 秦偃月蹙眉，“黑蠹虫和傀儡的确可以操纵人类，但蛊王只是将人类的身体作为寄生之物，有天差地别。” 白临渊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着急喊你回来的原因。” “目前来看，蛊王似乎只是想用某个人的身体做养分，但，秦姑娘你可曾想过，蛊王为何要养分？” 秦偃月：…… 蛊王想要摄取养分，自然是为了生存，为了繁殖…… 繁殖这个词涌上心头时，秦偃月心底一咯噔。 繁殖！ 是生物的本能。 比如，再高冷的猫也会在特定的时间发请，若是无法完成繁殖，母猫会每隔一段时间发请一次，直到繁育或者绝育。 比如，身为植物的蒲公英会利用手段将种子扩散到各个地方。 再比如，身为细菌或者病毒的微生物，也会通过伪装来侵入人的细胞中，利用细胞中的养分来增殖…… 繁殖，是生物本身具有的能力。 蛊王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说，蛊王会繁殖？可，蛊王不就在你手里？还是说……”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在我们抓捕蛊王之前，它已经繁殖成功了？” 白临渊点了点头。 “我们大意了。”他说，“我们只以为祝君麟是蛊王的载体，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祝君麟身上，我们却忽略了蛊王的特性。” “我们所抓捕到的蛊王，会慢慢增大，增大到一定程度，会一分为二。” 白临渊掀开袖子。 他的胳膊上划了一刀，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白临渊也不怕疼，他按压着伤口。 血珠一点点滴落。 滴落到一定程度后，露出一点点黑尖。 白临渊眼疾手快地在黑尖上刺下银针，随即用银针将黑色的东西挑出来。 这黑东西，赫然又是一条“蛊王”。 “这就是繁殖成功的蛊王。”白临渊说，“我用我的血做实验，蛊王已经一分为二了。” 秦偃月：……变态不愧是变态，这世上大概只有他敢这么疯狂。 东方璎：哇，不愧是师父，太厉害了。 “秦姑娘，懂了吗？”白临渊将第二条蛊虫收起，随意擦了擦手臂上的血。 “懂了，是我们大意了。”秦偃月在看到第二条“蛊王”时，心沉到谷底。 “蛊王攻占身体之后的反应，你可知道？”她问。 白临渊摇头，“暂时不能全面掌握，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繁殖很快，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如此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秦偃月的脸色凝重，“这次真的是我们大意了，那所谓的蛊王，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这就联系齐老。” 东方璃和东方璎听得云里雾里的。 东方璃问，“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所谓的蛊王怎么变成了两个？又跟闻京城出现过的傀儡和黑蠹虫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些东西跟你说过的从我们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些？” 东方璃心里全是疑问。 东方璎也在一旁点头，“就是就是，七嫂，师父，你们两个就像是在打哑谜一般，我跟七哥都听不太懂。” 秦偃月打了齐老的电话，没接通。 她没有威廉的电话，有些着急。 “老七，老十，这些事等会儿再解释。老十，你把你家的司机喊来，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到车上我再给你详细说。” 东方璎重重地点了点头，“行。” 东方璎打了电话之后，司机很快就到了。 众人上了车子。 秦偃月才解释道，“白临渊的意思是，那个人跟老十一样，阴错阳差从那边来到这边，来到这边之后，他无比想回去，为了回去，他甚至还找到了那座岛。” “那个人经历了什么我们暂且不提，那个人是谁也跟我们无关，我们只说那个蛊虫。那个蛊虫，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那个人留下蛊虫的目的不明，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秦偃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乱。 她直接说道，“先不说这些了，我直接说结论，按照白临渊的说法，在海龟岛屿时，蛊王不仅仅在祝君麟身上。蛊王在形成的瞬间就繁殖成两条，一条留在了祝君麟身上，另一条……” “在掌舵手身上？”东方璃接过话来。 “对。”秦偃月说，“当时掌舵手神色惊恐地躲在潜水艇里，我们都没有多想，也没有去检查掌舵手的身体。” “若白临渊的推测正确，蛊王已经通过掌舵手的身体繁殖出更多的蛊王，无数蛊王入侵人类……” 那场面，无法想象。 东方璎依旧没怎么听明白。 “七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东方璎歪着脑袋。 东方璃简单说了说海龟岛屿的事。 东方璎眼睛微微亮。 他一拍手，“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躲进了一个古老遗址，那个遗址里有个变态放了一个蛊王祭祀仪式，你们把蛊王唤醒了，蛊王侵占了祝君麟，也侵占了另一个掌舵手。” “你们只关注了祝君麟，没注意到掌舵手。掌舵手有可能把一种古老病毒给带出来了，那古老病毒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繁殖，所以，必须要找到掌舵手，阻断传染源。” “对。”秦偃月说，“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需要立马找到齐老，必须立马将掌舵手所停留的地方控制起来，不然……” 秦偃月无法想象后果。 东方璎小脸发白。 他在这个时代待了很多年，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种未知病毒会给人类带来多大影响。 “七嫂，师父……”他嗓子发紧，“那蛊王有多厉害？” “别担心。”秦偃月安抚道，“按照掌舵手的说法，他要靠岸需要三个小时以上，按照时间推算，掌舵手刚刚靠岸，我们的时间还来得及。” “现在我们要联系到齐老，利用齐老的力量去阻断传染源。”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去寻掌舵手 东方璎听了秦偃月的解释之后，若有所思。 他拧着好看的眉毛，捏着下巴陷入到沉思中。 秦偃月解释完了之后，也沉默下来。 东方璃和白临渊也没有开口，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 还是东方璎打破了沉默，“七嫂，如果那什么蛊王真的没控制住，爆发了，那，那我们是不是就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秦偃月想了想，“不一定，我更倾向于还没扩散开。毕竟，不管是蛊王的繁殖还是掌舵手的着陆，还需要一定时间。怎么了，你不舍得回去？” “这倒不是。”东方璎嘿嘿一笑，“恰恰相反，我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啦，我好想父皇，好想小九他们。” “不过如果再等几天，能让我跟母妃好好逛一逛，那就更好啦。”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知道这事儿不太可行，我母妃实在太有名了，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 “我们去哪里都不方便，还是趁早回东陆吧。” 秦偃月眉眼弯弯，“傻子，你在这边待了几年，是不是把你师父的本事给忘了？” “啊？”东方璎歪头。 “你一开始见你师父的时候，你师父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他易了容，容貌平平无奇，谁也没能识破。你若是想跟你母妃出去玩玩，何不让你师父帮你们易容？”秦偃月笑道。 东方璎听得眼睛晶亮，他一拍手，“对呀。” “我怎么给忘了，我师父可是个易容高手呢。”东方璎兴致勃勃，“师父，请你一定要给我和母妃易容，我有好多好多地方想去，若是回到东陆了，那些地方就再也去不了了。” 白临渊：…… 白临渊是个清冷性子，性格古怪，说一不二。 偏偏，无法拒绝东方璎的请求。 他哼了一声，斜睨了东方璎一眼，“下不为例。” “师父你太好啦。”东方璎得了明确的答案，高兴地欢呼出声。 车子里的气氛也好了不少。 秦偃月顺着齐老给的地址找过去。 齐老正在跟几个学生探讨岛屿的善后事宜，看到秦偃月找上门来，惊讶无比，“偃月，你怎么过来了？” 齐老跟秦偃月熟悉起来之后，也开始直呼其名了。 “齐老，我给您打过电话的，您一直没有接通，事情紧急，我们就赶过来了。”秦偃月说。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在里头充电，我没能听到，出什么事了？”齐老问。 秦偃月神情凝重：“有件非常紧急的事情，我需要跟您说一下。” 齐老看着秦偃月凝重的样子。 “那，我们进屋谈。” 他将秦偃月等人请进屋子里。 秦偃月来不及铺垫，直接将结论告诉齐老。 齐老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齐老。”秦偃月说，“我知道您德高望重，所说出的话也很权威，能够让下面的相关人员配合，所以，我第一时间找到您，希望您能相信我们。” 齐老知道这是大事。 这件事不仅大，还关系甚大。 他想了想，“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是相关流程不能出一点差错，就算是我，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去调动某些力量。” “这样，我们先兵分两路。一方面想办法先行锁定那名掌舵手，再从掌舵手的行踪来调查出感染情况，另一方面，我去协调，一旦发现问题，以最快的速度去锁定那个区域。” 秦偃月点了点头。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将祝君麟经常使用的仪器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潜水艇的位置应该在这里，看这样子，潜水艇已经停下了，也就是说，掌舵手已经靠岸，我们从这个仪器上找出掌舵手靠岸的地理位置。” “齐老，很抱歉，这仪器上的数字太过专业，我看不懂……” “这个简单。”齐老喊了一个人进来。 那个人仔细分析了一下仪器上的数字，说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里应该是指的海域上的特殊经纬度。” 他展开一张地图。 “将特殊经纬度换算成普通经纬度，应该是在这个地方。”那人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如果潜水艇是从岛屿位置出现，大约行驶三个小时到达。” “那就是了。”秦偃月说，“掌舵手说过，那里是距离最近的海岸。” 锁定了海岸位置。 接下来就是找到掌舵手。 齐老的意思是，先让当地的相关人员去寻找。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白临渊却开口了，“我想，还是我过去比较合适。” “那东西或许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惊悚。”白临渊说起这些时，眼睛眯起，“普通人去调查，很有可能也被感染。” 秦偃月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齐老，抱歉，敢问，你那边可能安排到飞机？” 齐老摇头，“我们不能，但，威廉能。” “我这就给威廉打电话。” 齐老的速度很快。 威廉的速度更快。 几乎不到五分钟，威廉已经准备齐全。 一行人驱车前往威廉给的地址。 到达之后。 果然看到一辆豪华飞机正停在空地上。 秦偃月原本以为威廉的飞机跟祝蓉的直升机一样，是小型飞机。 却没想到。 威廉的飞机，堪比豪华客机。 “太土豪了。”秦偃月感叹道，“这飞机跟祝蓉的直升机一比，简直是降维打击。” “很感谢你能喜欢。”威廉笑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事出紧急，打扰了。”秦偃月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秦偃月和东方璃以及白临渊三人上了飞机。 东方璎得了面具之后，一心想带着岳千岚去玩耍，便跟他们约好了时间。 齐老因年纪太大，不适合前往那种地方，留下来线上指挥。 三拨人分开行动。 …… 另一方面。 时间稍稍往前一些。 与秦偃月等人分别的掌舵手观察了潜水艇的燃料状况之后，加快速度前往距离最近的海岸。 他自从得知黑衣组织被消灭，岛屿被消灭之后，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么多年，他一直为了给妹妹报仇而活。 终于。 他等到了这一天，妹妹大仇得报，他的心结也可以放下。 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就找个普通城市，找一份普通工作，再寻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掌舵手满怀期待地规划着以后的生活。 直到他发现了手臂上的血印……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已经扩散开了 掌舵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手臂上的血印。 血印很小，只是被挠伤的程度。 出血量也不多，对于经常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他来说，这点小伤与蚊虫叮咬差不多。 但。 等他控制着潜水艇上浮，阳光照耀进潜水仓时。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这股晕眩感来势汹汹，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掌舵手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眼看着岸边越来越近，用力咬着牙，强行将潜水艇停下。 停下后。 掌舵手用尽全身力气打开舱门，从舱门里挣扎出来。 来到岸边之后。 他终于控制不住这股可怕的晕眩。 眼前漆黑一片，视线在消失，声音也在消失，五感也在逐渐消失。 身体近乎麻木。 掌舵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意识在游走…… 阳光很刺眼，温度也很高，他却觉得异常冰冷。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快速异变。 “喂，这里有个遇难者。”一个赶海的人发现了掌舵手，“你们快过来帮忙，顺便叫救护车。” 赶海人走到掌舵手跟前。 他想着探探掌舵手的鼻息时，手莫名被划了一下。 血珠渗出来。 伤口很小，他并没有在意，招呼着众人将掌舵手转移到一旁的安全处。 此处比较偏僻，救护车过来要等一段时间。 掌舵手呼吸还算平稳，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外伤，众人没有过多在意，只将他放到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休息。 另一个赶海人参与了掌舵手的搬运，等从小房子里出来后，他看着手背上划出的伤口，“真是奇怪，我这是在哪里受伤的？” 走在后面的人嘲笑，“是被螃蟹的钳子给划破的吧？这么一点点小伤就别抱怨了，那个人我看着暂时没生命危险，咱们继续去挖点东西，今天收获可不小呢。” “走，走。” 几个赶海人再次回到沙滩上。 此时此刻。 掌舵手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他意识全无，人却站立起来。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停地往前走，眼神涣散无聚焦，走路姿势也弯弯曲曲，像是某种虫子。 “哟，哥们，你醒了？你突然晕倒在海岸，可是发生了事故？”一个正在收网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掌舵手听到声音后，脖子往后转。 咔嚓咔嚓。 伴随着几声声响后，掌舵手的脖子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扭曲过去，脸上布满了蓝绿色，眼睛也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男人先是一愣。 随即弹跳起来，“哥们，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脖子怎么跟虫子一样拧成这样……” “还有你的脸，你的眼睛，你怎么跟电影里的僵尸一样？哥们，你该不会是被深海僵尸咬了吧……”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卧槽！”男人看着掌舵手走路的姿势，心底涌起一股寒气。 他意识到不妙，撒开腿就跑。 沙滩之上，人奔跑的速度受阻。 掌舵手的速度却快得出人意料。 他迅速扑向那个男人，重重地在那男人脖子上咬了一口。 那男人抽搐了几下之后，脸开始变绿，眼睛变红。 与此同时。 之前抬掌舵手的两个赶海人也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症状。 在太阳照射下，他们两个很快就变成了绿脸，红眼睛。 变成绿脸怪物之后，这两个赶海人无差别攻击身边人。 只要被咬到或者身上有损伤的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出现症状。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 海岸已经全部沦陷。 沦陷的不仅仅是海岸的渔民，赶海人，还有赶来的救护车…… 在阳光照耀下，这些人异常活跃。 他们以人类所不能达到的速度快速跳跃奔跑，在一个小时之内扩散到各处。 …… 秦偃月等人到达的时候，此处已经乱成一团。 交通瘫痪，四处都是奔跑着的怪物。 那些怪物见人就咬，凶狠无比。 怪物们的行动姿势也很怪异，从那行动上来看，完全看不出他们原本是人类。 “我们来晚了。”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已经扩散开了。” 秦偃月只是听过蛊王的传说，没有真正见过蛊王。 在见到祝君麟身上的蛊王时，她以为这传说中的蛊王不过如此。 然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她却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是我太小看蛊王了。”秦偃月嗓子发紧，“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恐怖。” “这传播力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大的多，太惊人了。” 白临渊眯起眼睛，“的确很惊人，不过，也有点奇怪。” “的确很奇怪。”东方璃接过话来，“看这些绿色怪物的样子，已经没有意识，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智慧。” 东方璃将眉头皱起，“按照掌舵手靠岸的时间推算，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时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感染者就扩散成这样，不太对劲。” 他指着潜水艇说，“假如蛊王传播速度如此之快，那掌舵手早就该怪物化了才对。掌舵手变成怪物之后，没有智慧，不可能精准靠岸，也不可能会操作这潜水艇。” “我已经调查过了，潜水艇的开关很麻烦，且不能由外部打开，这也说明，潜水艇的舱门是拥有自主意识的掌舵手打开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东方璃道，“为何掌舵手发病如此慢，其他人却如此快？” 秦偃月听懂了东方璃的意思。 也就是说，掌舵手被蛊虫侵染之后变成怪物的时间很长，其他人却很短。 这一点，的确很奇怪。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是不是掌舵手身上的蛊虫是初代，所以比较慢？” “不！”白临渊说，“掌舵手身上的蛊王绝不是初代，初代是祝君麟身上的那只……” “罢了，先不想这些了，秦姑娘，我们还是赶快行动，你去联系人封锁这片区域，我们几个来控制这些怪物。” 秦偃月点着头，准备打电话给齐老。 东方璃没有行动。 他仔细打量着绿怪物的行动轨迹。 东方璃将这些怪物的行为和发病时间早晚相结合。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我想，我猜到原因了。”东方璃幽幽地说，“你们说，掌舵手没有快速变成怪物，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海底？”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弱点 东方璃继续说，“正因为掌舵手一直在海底，所以他一开始是没有大碍的。” “等掌舵手上浮，被阳光照射到之后，感染速度才突然加快。” “你们看，这些怪物几乎都会避开阴影处，就算阴影处有人它们也不攻击。” 白临渊眯起眼睛，“的确，这些怪物似乎都很害怕阴影处。” “也就是说，只要躲到没有太阳照射的地方，就可以避开这些东西。” “对。”东方璃说。 秦偃月立马将这个消息汇报给齐老。 齐老接到消息后，立马发送出去。 这座岛屿上的相关人员接到通知之后，立马展开广播。 广播声传遍岛屿。 那些担惊受怕的人们听到通知后，纷纷往没有太阳的地方逃窜。 果真。 如广播中所说的那般，躲到阴影处之后，那些怪物就像是看不见他们了一般，即便是从他们身边走过也视而不见。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偃月，按照你们的说法，大家已经知道该怎么避难。”齐老给秦偃月打来电话，“我已经跟相关人员打好招呼，会让他们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再行动。” “等相关人员将这些变异的人带到相关地点后，麻烦你们帮忙查看一下，他们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秦偃月应着。 她挂断电话之后，对东方璃和白临渊说，“白临渊，幸好你发现的及时，异变虽然已经开始了，但传播范围仅限于这座岛屿。” “这岛屿虽然是港口，巧的是，原本要出发的船只因为一点事故耽搁了，所有的异变都在这座岛上。” “接下来我们只要检测一下这些异变之人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秦偃月说完这话之后。 白临渊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抄着手，声音幽幽，“秦姑娘认为人死还能复生吗？” “什么意思？” “很简单。异变之后，这些人已经死了。”白临渊道，“就算是将蛊王赶出去，也无济于事，他们现在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确切地说，他们现在只是蛊王的载体，他们的生命，已经被耗尽了，死亡，是个绝对不可逆的过程，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偃月嗓子发紧。 这些人，全部，都没救了？ “可，祝君麟明明还活着……” “祝君麟不一样。”白临渊打断了秦偃月的话，“对于那蛊王来说，祝君麟是蛊王的母体。但，对于异变的这些人来说，他们只是蛊王成长的一个载体。” “秦姑娘，你也是大夫，你应该很清楚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实话，那些异变之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做出来的药，只能救那些尚未异变之人，在没有酿成更大的后果之前，还是趁早做决定吧。” 秦偃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心里也清楚，眼前的异变之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但。 这些人也是谁的父母，谁的女儿儿子，一夕之间天人永隔，未免太过残忍。 “还能想想办法吗？”秦偃月问。 “不能。”白临渊说，“我做不到。” “而且，秦姑娘你应该明白，蛊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生物的进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蛊王为了生存，可以随时进化，倘若进化成不需要阳光的，到时候又是一场劫难。” “你觉得该怎么办？”秦偃月问。 “很简单，彻底消灭蛊王。”白临渊，“消灭蛊王的方法，最好用火烧或者其他更有效的手段。” 秦偃月没有再说话。 她沉默了一阵。 最终还是给齐老打了电话过去。 将状况告诉齐老之后，齐老也沉默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逐渐滑落到海平面以下。 太阳落山之后，那些异变的怪物们彻底停止行动。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像一个个石雕。 秦偃月有些不忍心。 “白临渊，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她问。 白临渊没有作声。 “白临渊！” “偃月。”东方璃揽住秦偃月的肩膀，“我们的事情做完了，我们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齐老和相关人员吧。” “你不是说过的么，这个时代的医术很发达，兴许，他们能找出办法来。我们已经尽力做到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转过身去。 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片茫茫大海。 此时海面平静无比。 只有偶尔荡起的浪花，不断拍打着海岸。 秦偃月看着远处升起的烟水，重重地抽了抽鼻子，“我会将所有资料都提交给齐老。” “或许你们说的对，我该交给更专业的人。” “我们回家吧。”秦偃月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直升飞机走去。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白临渊一眼，大跨步走到秦偃月跟前。 白临渊叹了口气。 他也看向海平面，像是在自言自语，“笨蛋，不要总是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错的不是你，错的是留下蛊王的那个人。” 自语完之后，他也快走了两步，走到秦偃月身边。 回去的直升飞机上，几个人都异常沉默。 当临时飞行员的威廉看到他们三人的样子，“你们这是被吓坏了？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一样。” 没有人理他。 威廉也不觉得尴尬，他自顾自说，“我虽然没下飞机，但我已经用望远镜观察到了岛屿上的情况，异变之人众多，齐老刚刚跟我沟通了解决方案，我想，最近几年我们都不用闲着了。” “什么解决方案？”秦偃月问。 “岛屿消失后，我们面临着解散，上面已经下命令了，说实话我还挺不舍得，不过，这些异变之人的出现，让上面改了命令。”威廉说。 “上面已经决定将异变之人交给我们处理，我们会想办法让异变之人恢复正常，我能预感到，这项任务任重道远。” 秦偃月：…… “你们，准备对他们做什么？”她问。 “我们大概率无法做主，要投票。”威廉笑着说，“你们不必担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我们会做好的。” 秦偃月听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 目前的方案都是最好的。 她相信齐老，也相信这个时代的力量。 “辛苦你们了。”秦偃月说。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柠檬树下你和我 威廉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大。 秦偃月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这话有点奇怪。”威廉说。 “有关这座岛屿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管是我还是齐老亦或者你们，都不是个人之事，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我们并没有帮你们，同样的，你们也没有帮我们，我们只是同心协力做某件事而已，你为什么要谢我们？” 秦偃月：……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是她习惯性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 直升机穿过云霄，透过云霄，隐隐可见万家灯火。 入夜。 灯火通明。 城市的灯火掩盖住这座城市黑暗和肮脏，只留下璀璨光华。 秦偃月托着下巴往下看去。 心底，隐隐生出一些虚妄情绪。 这个时代的一切，不知何故，像是一场梦，虚无到触摸不透。 也没有任何实感。 秦偃月突然很想念东陆的一切。 东陆虽然没有手机，没有飞机，没有任何电器和智能设备，但，有她日思夜想的人，有她触手可及的一切…… 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习以为常。 再到对这个土生土长时代的不习惯。 果然印证了那句，心安之处是吾乡。 习惯，真是可怕。 “在想什么？”东方璃问。 “想家了。”秦偃月眉眼弯弯，“老七，我们回家吧。”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模样，微微一怔。 他嘴角勾起。 手指落在秦偃月的鬓角，轻柔地将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好。” 威廉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模样，啧啧了两声，“甜掉牙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威廉对白临渊说，“酸不酸？” 白临渊：…… “不酸。”白临渊说。 威廉笑道，“我都要酸倒牙了，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习惯了。”白临渊两条腿随意搭在一起，语调淡淡，“整日看他们两个秀恩爱，我若是看不惯，大约现在坐在秦姑娘跟前的人就是我。” “哦？你是怎么忍不住的？”威廉一脸八卦。 “上次拉肚子拉的不够？”白临渊的语调突然变得森然起来，“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让你尝试一下不同风格。” 威廉：…… “我在开飞机，你不要乱来。” 威廉一想到上次那可怕的拉肚子，立马老实了，也不敢八卦了，乖乖驾驶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钟。 等到他们回到别墅时，已接近十一点。 别墅之中，灯火通明。 远远地。 秦偃月看到祝蓉的别墅里有人影晃动。 他们进屋后。 别墅里的人立马跑过来，“七哥七嫂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困死我了。” “你们回来了。”楼梯之上，还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这两个人，正是东方璎和岳千岚。 “老十？”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璎，又看了看岳千岚，“我们这是走错地方了？” “别误会。”岳千岚说，“我家实在无法居住，我本来想住酒店的，但璎儿说要过来等你们，我就跟着过来了，叨扰了。” 秦偃月眉头皱起。 她倒是不反对岳千岚到来。 但，这别墅是祝蓉的，不是她的。 “七嫂，别担心。”东方璎看出了秦偃月的想法，嘿嘿一笑，“我来之前已经给祝蓉姐姐打过电话啦，祝蓉姐姐是我母妃的粉丝，她听说我母妃要过来住，高兴得不得了。” 秦偃月：…… “既然祝蓉已经同意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秦偃月说，“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岳千岚依旧站在楼梯上。 她欲言又止。 “岳女士有什么话直说即可。”秦偃月道。 岳千岚眉头微蹙。 她垂下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之后，又抬起眼，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你们，吃饭了吗？” “如果没吃饭，我准备了一些宵夜，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但我准备的都是容易消化的，你们若是饿了，可以先吃点。” 秦偃月倒是没想到岳千岚会说这些。 她看了看东方璃，又看了看白临渊。 白临渊说，“我饿了。” “我也饿了。”东方璎举起手，“七哥七嫂，一起吃饭吧，不是我吹，我母妃做的饭可好吃了。” 秦偃月从得知蛊王的真相之后，就匆匆忙忙赶去小岛。 又匆匆忙忙赶回来，也有些饿了。 “好。”她也不纠结。 岳千岚见他们答应了，像是松了口气，转身去准备食物。 …… 第二天。 秦偃月醒来时，东方璃照例早已醒来。 她洗漱完毕。 来到客厅后，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 岳千岚看到秦偃月已起床，打了声招呼，“早。” “早。”秦偃月对岳千岚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 她环顾了四周，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老七和老十他们呢？” “去采购了。”岳千岚说，“他们兄弟两个说必须要买什么东西，就兴冲冲出去买了，璎儿的师父也要去买什么，他们便一同去了。” 秦偃月以手扶额。 他们采购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她的医药大楼都快放不下了。 “秦姑娘。”岳千岚沉默了一阵，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祝君麟出院。”秦偃月说，“我想，顺利的话，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晨。” 岳千岚似乎没想到这么快。 “你还有时间再考虑考虑。”秦偃月说，“毕竟，那个时代无法跟这个时代比。” “不必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岳千岚呼出一口气。 “不管如何，我不会再放开璎儿，我会好好守着她。” 她苦笑一声，“只不过，希望回到那边之后，皇上能够放过我，我怕是已经无法忍受宫里的生活。”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好。 岳千岚见秦偃月沉默下来，笑了笑，“抱歉，我说的有点多，你先吃饭吧。” 岳千岚知道秦偃月不太喜欢她。 她也不想留在这里，提着裙子上楼去。 “谢谢。”秦偃月坐下来，“你的早饭很美味。” “不客气。”岳千岚道，“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但我很想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 说完，岳千岚快步回到房间里。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这一去，可能是永别 秦偃月看着岳千岚的背影。 微微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无法对岳千岚产生好感。 岳千岚跟瑶妃不一样，她与她之间，似乎有种天然壁垒。 那种壁垒，遥遥将她们隔开。 秦偃月没有再说什么。 她吃完早饭，准备回东陆的事。 正如秦偃月所推测的那样。 到了傍晚时分，祝蓉打电话来，说祝君麟已经清醒过来，各项机能都恢复了七七八八，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再观察一晚上，若是没大碍，第二天就能出院。 秦偃月严肃地与祝蓉说了要可能要带祝君麟回东陆的事情。 祝蓉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挂了电话。 时间一晃而过。 第二天一大早。 祝君麟办理了出院手续。 因他暂时不能行走，临时坐在轮椅上。 祝君麟的精神状态不错。 他从车子上下来之后，自己滑动着轮椅进屋来。 “麒麟。”秦偃月见到祝君麟之后，快步迎上来，“你感觉怎么样？” 她二话不说，先给祝君麟把脉。 碰触到祝君麟的脉搏后，秦偃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祝君麟看着秦偃月的表情变化，默默地将手抽回。 “偃月，我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你不必担心。”祝君麟说，“再说，我已经决定跟你们去东陆……” “有关这件事，不着急。”秦偃月说，“麒麟，祝蓉，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们说。” “你们，跟我来。” 秦偃月将他们两个带到一个房间里。 祝蓉的脸色不太好看。 自从昨天得知祝君麟要去东陆之后，她的心绪乱得很。 “祝蓉，抱歉，有关麒麟的事情我没能早些跟你说清楚。”秦偃月一脸歉意。 “不必道歉。”祝蓉说，“我已经问过麒麟了，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跟你无关。” “偃月，你不必自责，也不必露出这种表情。” 祝蓉嘿嘿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顽固老古董，你不必一脸担忧。” “蓉蓉……” “别，太肉麻了，你喊我们来肯定不仅仅是道歉，你应该还有话对麒麟说吧？”祝蓉笑道，“你还是先说正事。” “也好。”秦偃月也不纠结了。 她看向祝君麟。 “麒麟，有些事，我不得不跟你说清楚。”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彻底被清除，但，蛊虫遗留下来的蛊毒，依旧非常棘手。” “咱们这个时代的医术很发达，怎么说呢，你所中的蛊虫，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所以，就算这个时代的医术很发达，想要找到对症的药物也很难。” “蛊虫来自东陆那边，那边有个名为南陆的国家，那个国家生产蛊虫，也生产克制蛊虫的草药，你要是过去的话，寻到特定解药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你留下来，那些残留的蛊毒会继续侵害你的身体，你顶多能活五年。若是你跟着我们回去，有九成把握将你治好。” “麒麟，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祝君麟静静地听着秦偃月说完。 他笑道，“偃月，我本来就答应了白临渊要去东陆的。” “我知道，可是……” “你啊，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祝君麟叹息，“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了。” 祝君麟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都已经了解，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必露出这种表情。” 秦偃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 她才又说，“可，你知道吗？一旦你去了东陆，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祝君麟沉默下来。 “不管是你，还是我，亦或者东方璃白临渊他们，不能频繁来回，我们都是肉体凡胎，就算是有回来的方法，也无法多次使用。我爷爷的疾病，就是来回穿梭的副作用。”秦偃月说。 “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她道，“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永别？”祝蓉的脸色变了。 她抓住秦偃月的手，“你说得是真的？一去就是永别？” “差不多。”秦偃月说，“麒麟的身体，经不住再次折腾，就算是我能将他送过来，他也承受不住副作用的侵蚀，所以，他去了东陆之后，或许，就回不来了。” 祝蓉一拍手，“那我岂不是没有弟弟了？” 祝君麟：…… 秦偃月：……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我也要去。”祝蓉说，“你们都离开，我一个人留在这个时代多无聊。” “不行。”秦偃月觉得头大。 “祝蓉，你不能去。”秦偃月说，“那边没有网络，也没有黑客，你到了那边之后，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难道，你要放弃你最爱的代码吗？” 祝蓉犹豫了。 “蓉蓉。”秦偃月抓住祝蓉的手。 “你不能跟我们走，你若是走了，你父母肯定会担心的。我刚才说过的，麒麟可能没办法再回来，只是最坏打算，若是麒麟的毒全部解开，他身体恢复健康，能够承受得了，他还是可以回来的。” “等你彻底放弃你最爱的代码和放弃当黑客的时候，说不定我就来接你了。” 祝蓉着实舍不得她的代码。 她也无法想象没有代码的日子。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秦偃月笑道，“不过，你下次不准挂我电话。” 祝蓉眉眼弯弯。 “麒麟，你放心跟偃月去，爸妈那边我会掩护过去的。” 祝君麟：……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我其实叫君麟？我不叫麒麟。” 祝蓉笑得前仰后合。 她戳了戳祝君麟的脑袋，“麒麟才是的本名，认命吧。” “对了偃月，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秦偃月想了想，“明天一早吧。” “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去订餐。”祝蓉自言自语，“吃点什么呢？一定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祝蓉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敛去，用手擦去已经流下来的眼泪。 秦偃月看着祝蓉的背影。 张开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件事，是不是还是瞒着她比较好？”秦偃月叹息道。 “偃月，你太小看我姐了。”祝君麟说，“她没那么弱，不会消沉太久的。” “行了，我姐已经走了，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去逍遥的话记得喊我 “果然瞒不过你。”秦偃月道。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才说，“蛊虫的事情，有点复杂，我需要从头讲起。” 秦偃月将蛊虫变成蛊王，蛊王一分为二，之后又通过掌舵手感染了岛屿上的许多人等等悉数告诉祝君麟。 祝君麟听得发怔。 “原来，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深知秦偃月不会骗他，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 “所以呢？”祝君麟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要你的血。”秦偃月说。 “当然，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齐老的意思。”她道，“齐老想让你留下一些鲜血做研究，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被蛊王侵蚀还存活下来的人，齐老想用你的血来做实验，看能不能找出对抗蛊王的方法。” “以掌舵手为首的感染者情况不妙，白临渊已经给他们判了死刑，但齐老他们认为，那些人兴许还有救，想从你的血液中提取血清，看能否提取抗体。” “可以。”祝君麟想也没想，“需要多少都可以。” “我只会抽二百毫升。”秦偃月说，“你刚出院，不能抽太多，这二百毫升我会留给齐老。” “麒麟……” 秦偃月看着祝君麟，“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知道，你的病症，只是表面上好了而已，实际上并没有好。” “你说过了。”祝君麟笑道，“我也知道。” “嗯。”秦偃月说，“我想说的是，等你身体康复了，那所谓的蛊虫解决彻底了，兴许，我会带你回来。” “不管是掌舵手还是那座岛屿上的人，他们兴许还有希望，我想等你身体彻底康复后，你血清中的抗体兴许更有用，我也想带回一些药草来。” 祝君麟怔了怔。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随意穿梭这种事，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只不过，下次再回来，就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想，你去了东陆之后，利用在东陆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做决定。”秦偃月笑道，“所以说，这一次就当去旅游了，放松心态。” 祝君麟哑然失笑。 他深深地看着秦偃月的眼睛。 半晌。 他才叹着气，“偃月，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记得，我啊，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孩子看？” 秦偃月用力揉了揉祝君麟的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孩子。” “来，伸出胳膊来。” 祝君麟乖乖将胳膊伸出来。 柳云舟抽了二百毫升的血出来，封存好。 “明天早晨出发，今天还有一天时间，你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吧。”秦偃月说，“乖。” 祝君麟：…… “我，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祝君麟知道自己说这些也没用。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之后，声音幽幽，“我，会跟我姐回家看看。” “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偃月，集合的地方明天早晨再告诉我，今天不要告诉我，我想放轻松玩耍一下。” 秦偃月应下来。 祝君麟没有在屋子里待多久。 他与秦偃月说完之后，滑动着轮椅走出房间。 他不知跟祝蓉说了什么。 祝蓉擦了擦通红的眼，推着祝君麟离开别墅。 秦偃月在楼上看到祝蓉和祝君麟离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东方璃见秦偃月一直在发呆，走过来，轻声问，“你们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秦偃月道，“我就是有些感慨。” “嗯？” “祝蓉和麒麟应该是回家了。”秦偃月说，“父母在，尚有归处，我想，麒麟迟早会回来的。”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秦偃月捏了捏眉心。 “老七，你跟白临渊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的医药大楼里真的要放不下了，不要再买了。” 东方璃揽住她的肩膀，“嗯，不买了。” “偃月……” “嗯？”秦偃月哼哼两声。 “我突然有个想法。”东方璃想了想，说，“等很久很久之后，等我退位了，皎皎和云朗长大了，我们两个就回这边来养老好不好？我对这个时代很感兴趣，我想带着你各个地方去逛逛。”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歪在东方璃怀里。 东方璃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相依着看向远处的山脉，看着远处的流云和雾岚。 “我想，可以。”过了许久，秦偃月眉眼弯弯。 “等云朗和皎皎成家立业，我们也过几天逍遥日子……” “啧，我就说你们两个迟迟不下去是在做什么，原来是商量着过逍遥日子去了。”白临渊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们为什么不喊我？”白临渊幽怨。 东方璃：…… 秦偃月：…… “我们两个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东方璃冷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白临渊双臂相抱，“为何不能有我？” 东方璃冷笑，“你莫非不知道你就是个二百五十瓦的灯泡？” “我不觉得。”白临渊说，“横竖，你们两个别想背着我去过什么逍遥日子，我会盯紧你们，阴魂不散。” “恬不知耻。”东方璃很无语。 白临渊指着自己的脸，“没事，我脸皮厚。” 秦偃月听着白临渊和东方璃的斗嘴，嘴角抽了一下。 这两个人，都有病。 她懒得再他们说话，下楼去。 东方璎正站在不远处。 瞧见秦偃月下来了，也眼睛晶亮晶亮的，“七嫂，你跟七哥去哪里逍遥，算我一个呗，我要跟你们一起。” 秦偃月：…… “你们三个去吧，我只想好好躺平。” 说罢，秦偃月回到屋子里。 东方璎挠了挠头，“七嫂你本来就躺平，你不仅躺平还躺赢呢，反正你去逍遥的话，我一定会跟上去。” “我还要带着小九。” 东方璎越想越觉得期待。 一想到马上就回去了，他又开心又激动，直接从窗户里跳下去，跑到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目睹了这一切的秦偃月：…… 秦偃月很无奈。 东方家的兄弟，好像都有点小病？ 她懒得再理会。 将祝君麟的鲜血封存包好，打电话给威廉后，威廉带给齐老。 至此。 她在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任务，就是着手回东陆的事宜。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祝蓉也要去 有关回东陆的事，秦偃月想了许久。 她尝试着从任意一个地前往东陆，都以失败而告终。 也就是说。 他们想要离开，必须要回到最初来的地方。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秦偃月反而放松了。 不管是所谓的岛屿，所谓的四象工程，以及围绕着四象工程所发生的一切，都将告一段落。 只要她不作妖，那些往事就能被尘封。 秦偃月心情不错，享受着在现代仅剩下的时光。 东方璎自从得知离开的时间又推迟了之后，带着岳千岚前往研究所，说是要拜别一开始来到这个时代时照顾过他的陶晏等人。 秦偃月也不想待在家里，喊上东方璃和白临渊，去了游乐场。 而此时此刻。 祝蓉和祝君麟已经回到了祝家。 祝家父母很意外，也很欣喜，张罗着厨房去做好吃的。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秦偃月给每个人都发了集合地点和时间。 到了约定的地点之后。 东方璎和岳千岚早早就已经在那等着了。 “七嫂！”东方璎看到秦偃月等人到来后，遥遥招手，“你们来的好晚啊，我们已经到了好一阵啦。” “我不是给你集合时间了么？”秦偃月有些无奈，“来这么早做什么呀？” 东方璎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紧张么。” “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凌晨四点多我跟我妈咪就来这边等着了。” 岳千岚对秦偃月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秦偃月看到岳千岚之后，很是惊艳。 岳千岚为了回东陆，特意换了东陆那边的衣裳。 岳千岚长发束起，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用一根普通的玉簪子固定住。 她一身白衣飘飘如仙，通体气质清冷，如从广寒宫里坠落的嫦娥仙子，绝美无双，倾世无双。 秦偃月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封岳千岚为姮妃了。 岳千岚的气质，与嫦娥不遑多让。 她无法想象，二八年华时的岳千岚会有多惊人。 岳千岚感觉到秦偃月的注视，微微笑了笑，“我脸上开花了？” “抱歉。”秦偃月回过神来，“岳女士实在太美了，我一时间看呆了。” 东方璎点着头，“没错没错，我妈咪可美可美了。” “妈咪虽然已经是我妈咪了，但我妈咪的年纪才三十岁多一点点，在咱们那边好像年纪很大的样子，但在这个时代可是妥妥的美少女一枚呢。” 秦偃月轻笑。 东方璎说得不错，岳千岚的年纪并不大，在这个时代，三十多岁正是事业发展最好的时候。 这时候放弃一切，足见岳千岚的决心。 “璎儿。”岳千岚嗔了东方璎一下。 东方璎嘿嘿一笑。 他凌晨就在这里等着，兴奋不已。 终于见到秦偃月等人到来，兴冲冲的，“七嫂，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麒麟还没来。”秦偃月看了看时间。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点点时间。 “咱们再等等。” 东方璎叹着气，“那好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 祝君麟依然没来。 秦偃月眉头紧锁，“奇怪，时间已经到了，麒麟为何还没来？” “该不会是他不想去了吧？”东方璎道，“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医术这么发达，他去咱们那个时代去治病，听起来有点奇怪。” “不会。”秦偃月说，“我已经跟他说过，他应该也能了解，我们再等等。” 东方璃和白临渊都没作声。 东方璎也不好意思催，默默地坐在一旁。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早晨六点半。 然而，到了七点半，已经超时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祝君麟的影子。 秦偃月有些着急。 她拨打了祝君麟的电话，无人接通。 又拨打了祝蓉的电话，依然无人接通。 发了消息和短信都没有回复。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见。 此处是一个旅游圣地，八点钟左右会有工作人员来做清理和整理工作，九点钟左右开门。 开门之后，会有游客到来。 到那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办法随心所欲离开这里。 眼看着天越来越亮，隐约可见有人已经到来。 岳千岚有些不自在。 她太知道自己的影响力。 只要她被人认出来，会在短时间内被围个水泄不通。 到时别说是凭空失踪，就算是他们想离开这里都难。 “偃月。”东方璃看了看天色，“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走吧。或许，祝君麟不来了。” 秦偃月有些着急。 她摇着头，“不，他如果不来，肯定要告诉我一声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放我鸽子，我觉得他们可能遇见了什么事，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七嫂。”东方璎也紧张兮兮的。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我母妃要是被人认出来，咱们今天就走不了了，要不，今天先回去？等明天再过来？” “十分钟。”秦偃月说，“再等十分钟，若麒麟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 秦偃月说完，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里依然没有消息，也没有回电。 她越来越着急。 眼看着十分钟已经到了。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罢了，兴许，是他改变了主意，不想跟我们去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靠我近一点，这一次我们人数有点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偃月！”就在这时，祝蓉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忙回过头去。 只见祝蓉和祝君麟背着大包小包到来。 秦偃月惊讶无比，“祝蓉？” “抱歉抱歉，全部拷贝过来用了好长时间，我们迟到了，让你们久等了，对不起。”祝蓉背着一个特别大的包，冲着众人鞠躬，“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秦偃月嘴角抽搐，“我们？” 祝君麟一脸无奈，“偃月，是这样的。” “昨天我们回祝家后，我跟我姐说了我可能几年后就回来的事，我姐就疯了……” 祝君麟指着自己的包，“我姐连夜将所有的数据都拷贝了，将设备全部带上，说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劝了，劝不住。我姐执意要跟我们去东陆，所以，我也没办法，只能带她来了，你帮我劝劝她吧。”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传说 秦偃月一阵无语。 “祝蓉，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不是去旅游，你要想好。”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旅游。”祝蓉嘿嘿一笑，“我这是去学习。” 秦偃月：…… “你确定那个没有网络的地方有你学习的地方？” “当然。”祝蓉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得没心没肺，“我还没把我师父的本事全部学会。反正我现在无人能敌，高处不胜寒，说不定在那个时代能找到目标或者想到新的创意。” 秦偃月：“祝蓉你清醒一点，那个时代没有网络，也没有代码，你去了之后无用武之地。” “我很清醒。”祝蓉说，“我在这个时代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总是一个人高高在上也挺没意思的，我去那什么东陆玩一玩，或许还能建立穿越时空的网络呢。” “对，没错！”祝蓉像是找到了目标。 她重重地一拍手，“我的新目标就是建立穿越时空的网络，我一定能写出穿梭时空的代码来。” 秦偃月嘴角抽搐得厉害。 祝蓉果然是祝蓉，永远能给人惊喜。 “怎么，偃月，你不想让我去啊。”祝蓉可怜兮兮的，“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多无聊啊，再说，我还没去呢，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武之地？” “你爸妈知道吗？”秦偃月问。 “知道。”祝蓉说，“他们很支持，给了我们五年时间。” “真假？”秦偃月问祝君麟。 她印象里，祝家父母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真的。”祝君麟无奈地说，“不过，是有前提的，五年后回来继承家业，这五年时间内，我们可以自由支配。” 祝蓉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偃月，这下你信了吗？” 秦偃月不信也得信。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们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之前拷贝的时候，我为了加快速度，把带宽给调整了，信号出现了问题，拷贝结束后，我们一路狂奔，没来得及看手机。”祝蓉背着重重的书包来到秦偃月跟前，“对不起我错了。” “开始吧开始吧。” 说着。 祝蓉觉得书包实在太重了，将书包摘下来放到白临渊手里，“师父，帮我拿包，太重了。” 白临渊：？ 东方璎：！ “我师父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东方璎醋意盎然地挡在祝蓉跟前，“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山寨徒弟？” 祝蓉点了点东方璎额间的莲花印记，“他本来就是我师父，你不知道吗？” 东方璎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提着沉甸甸的包，“是她自己认的，与我无关。” 东方璎又看向祝蓉，“我师父都说了，与他无关，你不要碰瓷，我师父才不会收你当徒弟。” 祝蓉挑眉，“对啊，我自己认的，我认了就可以了。有问题吗？” 东方璎：“……问题大着呢。” 祝蓉摆着手，“好了，男子汉计较这些事做什么？偃月，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秦偃月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靠近。 他们一堆人聚集在这里会越来越显眼。 没时间耽搁下去。 “我们人有点多，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秦偃月伸出手，“你们都到我跟前来，将手搭在我的手上，抓紧了。” 东方璃率先将手放在秦偃月手上。 其次是白临渊，东方璎，祝蓉，祝君麟，岳千岚。 “把眼睛闭上。”秦偃月说着，也闭上了眼睛。 她沉下心来，感受着意识深处的精神之树。 金色与紫色的光芒缠绕交织，光彩熠熠。 伴随着清晨的霞光，映衬着七彩光芒。 七彩光芒闪耀之下。 精神之树的影子恍然如神树，梦幻唯美。 秦偃月顺着精神之树的光芒往前。 前行许久。 终于看到了那扇象征着阴阳的大门。 将大门推开之后。 门后，是一片苍茫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之中，出现了两个光点。 光点相连形成一条线。 这条线逐渐扩大，扩大…… 最后形成一条光路。 这突然出现在两端的光点，正是位于现代和位于东陆的两枚引路石，也就是类似点睛石一般的东西。 当两枚引路是连接之后，就形成了这条光路。 秦偃月带着众人前往那条光路之上。 在紫色金光的闪耀中，众人消失在原地。 ……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秦偃月带领众人离开时。 恰好有一名采风的摄影师早起来采风。 摄影师的角度比较奇特。 他所看到的人里，只有岳千岚和东方璎。 摄影师原本就是岳千岚的影迷，之前因为得知岳千岚息影的消息抑郁不已，特意跑到山清水秀的地方采风换换心情。 他看到扮得如仙女的岳千岚之后，激动不已，匆忙按下了录像键。 按下录像键之后，摄影师匆匆往下跑，想要当面对岳千岚说些心里话。 摄影师才走了几步，却见岳千岚所在的位置发出了紫色和金色的光芒。 他震惊地发现，岳千岚身边出现了一棵闪耀着金光和紫色光芒的树。 那棵树只是树的形状，光芒四射，熠熠生辉，如神话传说中的神树一般。 摄影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岳千岚被神树包围住。 眼睁睁地看着岳千岚化为一阵光，消失在原地。 岳千岚消失后，会发光的树也消失。 一切如梦如幻，仿佛从未出现过。 摄影师匆忙赶过去之后，却发现那边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我明明亲眼所见，怎么会？” “梦？我在做梦？” “不，不是梦。”摄影师拧了自己一下，生疼，“不是梦的话，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摄影机，对，我按下了录像键。” 摄影师疯了一般跑回摄像机所在的地方。 他颤抖着打开相机。 相机中完完整整地拍到了岳千岚化为光失踪的样子。 “果然不是梦，是仙女，是仙女！她一定是仙女。”摄影师看到相机中的画面时，欢呼起来。 “太震撼了，太惊人了。” 摄影师兴奋不已，将这段视频发到网上。 很快，这段视频就火爆全网。 各种各样的说法充斥在网络之上，这件事也引起了轰动。 后来。 视频一夜之间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再后来，热度虽然降低，这件事却成了未解之谜。 岳千岚也因此成为传说。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回来啦！ 另一方面。 秦偃月带着众人回到东陆。 落地的地点就在皇宫之中。 他们落地的地点正是御花园。 东陆的时间和现代的时间是一致的。 此时正是上午八点钟左右。 御花园中。 皎皎正在和林鹿鸣比武，云朗则抱着一只黑猫荡秋千。 秦偃月等人突然出现，着实把几个孩子吓到了。 “啊啊啊，好多人贩子。”林鹿鸣率先叫起来，“怎么御花园还有人贩子？” 皎皎的粉拳砸在林鹿鸣脑袋上，“你是不是傻？你难道不认识我母后和我父皇吗？你可真是笨……” 说到这里，皎皎突然愣住了。 她父皇和母后回来了！ 回来了！ “母后，父皇！”皎皎反应过来后，像个小花蝴蝶一样朝着秦偃月和东方璃扑过来，“你们回来啦？” 云朗正眯着眼睛打瞌睡。 听到皎皎的呼唤声，忙将眼睛睁开。 云朗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之后，眼睛一亮。 他匆匆将黑猫扔下，迈着小短腿冲过去。 “母后，父皇。”云朗紧紧地抱着秦偃月和东方璃，“回来了，回来了。” “想你们，可想可想你们了。”云朗难得撒娇。 东方璃一手一个，将云朗和皎皎抱起来。 “我们也想你们了。”他在皎皎的脸上贴了贴。 皎皎用小手拒绝了东方璃。 倒是云朗，吧嗒一声在东方璃脸上亲了一口。 皎皎一见云朗亲了东方璃，不甘示弱，也吧嗒一声亲过去。 东方璃闻着皎皎和云朗身上的奶香，漂浮了好些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母后，来贴贴。”皎皎招手。 秦偃月也凑上去。 两个小玩意儿一左一右贴上来。 一家四口，终于团聚。 皎皎和云朗分别抱住东方璃和秦偃月，紧紧地贴着他们两个，像是怕他们再离开。 林鹿鸣看着昔日的小霸王花和淡漠小王子都化身粘人精，粘在秦偃月和东方璃身上不下来，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人贩子啊。”林鹿鸣很失望的样子，“我都没用武之地了。” 东方璎第一次见到皎皎和云朗。 作为两个小奶娃的小叔叔，他应该有所表示。 但，两个奶娃娃紧紧地贴在秦偃月和东方璃身上不下来，他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干立在一旁。 东方璎听到了林鹿鸣的抱怨之后。 嗤笑一声，“鹿鸣，这么多年了，你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屁孩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还张口闭口人贩子人贩子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鹿鸣愣了一下。 他歪着头仔细盯着东方璎看了一阵。 “啊！”林鹿鸣突然大叫一声，“你，你是那个被人贩子拐走三四年的十皇叔！真的是十皇叔。” “十皇叔你从人贩子窝里跑出来了？你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变短了？是人贩子给你剃头了吗？” 东方璎：…… “你除了人贩子三个字之外，就不会用别的词了吗？”东方璎捏着林鹿鸣的小脸，“多年不见你，你还停留在五岁，太给二哥丢人了。” 林鹿鸣躲开东方璎的咸猪手，“胡说，我爹昨天晚上还夸我，说我是他的骄傲呢。” “咦……”东方璎不信。 “这也怪不得林鹿鸣。”黑猫懒洋洋地趴在一旁。 它甩了甩尾巴，“你们出现的这么突然，还带了三个陌生人，活该被认成了人贩子。” 东方璎眨巴了眼睛，“谁在说话？” “你耳朵聋了吗？”黑蛋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连我都不认得了？以前你可是很喜欢跟我玩的。” 东方璎确定了再三，终于确定了声音是从黑猫身上发出的。 “黑蛋？” “本喵叫墨玉。” “你会说话？” “废话，本喵为什么不会说话？”黑蛋哼哼唧唧，“怎么着，是不是被本喵吓到了？” “啊啊啊！你会说话？猫怎么可能会说话？你是怎么学会说话的？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成精了？”东方璎确定眼前的猫咪是黑蛋之后，一脸震惊地将黑蛋举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符合常理。” “猫怎么能说话？猫是不可能说话的，你难道真的成精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七嫂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东方璎兴奋不已。 他不断地抱着黑蛋转圈圈。 黑蛋很满意东方璎的反应。 它喵呜了两声，“本喵就是猫神，尔等凡人见了本喵神，要行跪拜大礼。东方璎，本喵神还没收到你的大礼呢？” “大礼，你要什么？”东方璎问。 黑蛋，“当然是三叩九拜。” 东方璎歪头，“你又没死，我三叩九拜不好吧？” 黑蛋怒，“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说话呢？算了算了，本喵不跟你计较，你的大礼也可以是一盘小鱼干。” 东方璎嘿嘿一笑，“早说嘛，别说一盘了，一盆都行。” “黑蛋，你快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你又是怎么说话的？” 黑蛋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你快告诉我吧，我可好奇了。”东方璎道，“快说快说。” 黑蛋端着架子，就是不说。 “它能说话，难道不是因为脖子上的项圈吗？”祝蓉凑过来，“我从刚才就察觉到了，它虽然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实际上，这声音是通过交流电发出的拟人声。” “如果我没猜错，这只猫应该不仅仅是猫那么简单了，这是一只经过改造的机器猫，机器猫里面放着的是芯片，芯片里存储了大量的知识，这只机器猫能够根据外界的声音来做出反应。” “真是神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代见到这般技术，就算在现代，能做到如此精致的机器猫也不多，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东方璎啊了一声。 他有些失望，“黑蛋，原来你是机器猫啊。” 黑蛋被拆穿后，整只猫都不好了。 它很无语地看向祝蓉，怒气冲冲，“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眼看出本喵是机器猫来的？本喵明明那么完美。” 祝蓉对黑蛋很有兴趣。 “因为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别人听不出来，看不出来，却是瞒不过我的。喂，你有没有兴趣让我重新帮你编程？” “重新编程之后，你的功能会越发强大，考虑考虑？” 黑蛋听着祝蓉的语气，莫名打了个哆嗦，“本喵，本喵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 相见泪汪汪 祝蓉露出森森白牙，靠近黑蛋。 “我的意思是，你的程序有点老，我可以帮你优化一下。放心吧，不痛苦的，就是将你的脑袋打开，将你的芯片挖出来，等我帮你升级之后，再给你装回去……” 黑蛋又打了个哆嗦。 它原本想逗一逗多年不见的东方璎。 谁知，半路杀出了一个神经病。 黑蛋下意识想逃。 因黑蛋距离白临渊最近，它慌不择路，挣扎着跳到白临渊怀里，瑟瑟发抖。 白临渊没想到黑蛋会跳过来。 他拎起黑蛋的脖颈，眉眼弯弯，“哟，蠢猫，好久不见。” “实际上，我也很想看看你脑袋里所谓的芯片是什么。” “若是打开你的脑袋的话，我可以帮忙，还可以提供一些止血药物，放心，不疼的。” 黑蛋：…… 它怎么给忘了，白临渊才是变态中的变态！ “变态，你们太变态了。” 它从白临渊手中挣扎出去。 它毛发竖起，呲牙咧嘴地跳到秦偃月怀里。 “铲屎官，你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些变态？一个白临渊还不够，你还找来一个女变态，太过分了你。” 秦偃月轻轻地抚摸着黑蛋的头，“别这么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祝蓉，性格比较活泼。” “性格活泼就可以一上来就切人家的脑袋？”黑蛋用爪子抱住小脑袋，“还要给本喵升级芯片？她怎么那么能耐！” 秦偃月摸着黑蛋的头，“祝蓉的确是这方面的专家。”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偃月！”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秦偃月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瑶妃正匆匆忙忙走过来。 瑶妃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之后，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 她快步往这边走来，“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只是回去拿了点东西的时间，你们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瑶妃。”秦偃月看向瑶妃，眉眼弯弯，“我们回来了。” “瑶妃娘娘。”东方璎看到瑶妃之后，眼泪都涌出来。 他扑到瑶妃怀里，“呜呜呜，你还好吗？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老十？”瑶妃一愣。 “是我。” “老十，真的是你？”瑶妃摸着东方璎的头，“个子长高了，长高了很多，之前我还说小九肯定比你高，这下打脸了，我感觉你比小九还要高。” “哎呀你瞧瞧我在说什么啊，我太激动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瑶妃感慨万千，“老十，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我可太高兴了。” 瑶妃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东方璎也抽噎着，“嗯，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瑶妃，不仅仅是我回来了，我妈咪，不，我母妃跟我一起回来了。” 瑶妃这才注意到东方璎身边的岳千岚。 看到岳千岚之后。 瑶妃怔了怔。 她试探地问，“姮妃？” “瑶妃娘娘别来无恙。”岳千岚笑道，“这世上，已经没有姮妃了，我是岳千岚。” “姮妃，你真的没死。”瑶妃激动不已，“实在太好了，你能回来，重华肯定很高兴，他之前还在念叨老十和你。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老十，老十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岳千岚的话被堵在嗓子。 她无法招架瑶妃的热情，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等到瑶妃说完后，她才叹了口气，“嗯，我回来了。” “偃月。”瑶妃很高兴，“你能将姮妃带回来，你父皇肯定高兴坏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找你父皇，今天中午我们大摆宴席，给姮妃和老十接风洗尘。” 说罢。 她又瞥见了祝君麟和祝蓉。 “对了，这两位，怎么称呼？”瑶妃道，“瞧我，只顾着跟老十他们叙旧，怠慢了客人，抱歉抱歉。” 秦偃月拉着祝蓉和祝君麟，“这位是我的闺蜜祝蓉，这位是我弟弟祝君麟。” “蓉蓉，麒麟，这位是瑶妃娘娘。” 祝君麟简单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 倒是祝蓉一惊一乍的，“娘娘？宫里的娘娘？妈呀，也太好看了吧？” 夸奖谁不爱听。 瑶妃顿时心花怒放，“这姑娘嘴真甜，净说大实话。” 祝蓉喜欢瑶妃的性格。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阵，瑶妃着急着去报信儿，匆匆忙忙离开。 岳千岚本不想见东方重华他们。 奈何瑶妃已经将话说到了这里，她也的确该跟东方重华见一面，也便默认了。 “咱们别在这里站着。”秦偃月说，“先去德耀殿那边吧。” 东方璃一手抱着一个娃，“先让他们在德耀殿休息休息，父皇他们应该要等一阵才能来。” “皎皎，云朗，你们先去找母后，我还有点事……” “不要。”皎皎勾住东方璃的脖子，“父皇，不要去嘛，我们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你跟母后了，今天就陪陪我们嘛。” 云朗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东方璃有些无奈。 秦偃月笑道，“皎皎说的不错，你今天就别忙了，好好休息一下，瑶妃已经张罗了宴会，宴会之前就好好陪陪他们吧。” “就是就是。”皎皎在东方璃脸上贴了贴。 云朗依旧点着头。 皎皎看到云朗反应平淡，小拳头落在云朗头上，“贴。” 云朗“哦”了一声，也将小脸贴到了东方璃的脸上。 东方璃看着一左一右贴过来的小娃娃，哭笑不得。 “这对龙凤胎真可爱。”祝蓉眼睛里闪着光。 她离着云朗近，下意识地捏了捏云朗的小脸，“真好捏。” “你叫皎皎是吧？来，喊声干娘，我有礼物给你。” 云朗眨巴了两下眼睛，小脸疑惑地看向皎皎。 “你眼睛不好使呀？我才是皎皎，你捏的那个是云朗，云朗是我弟弟，我是姐姐。”皎皎奶声奶气，气呼呼地说。 祝蓉尴尬无比。 “抱歉，我看着云朗这么好看，这么文静，下意识以为是女孩子。” 皎皎哼哼唧唧，“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本姑娘不好看不文静呗。” “哪有，你也好看。”祝蓉嘿嘿一笑，“你们两个都好看，来，叫声干娘，给你们礼物。” 皎皎撅着嘴，“才不稀罕你的礼物。” 云朗更直接，他将头别到一边，装作没听见祝蓉说话。 “皎皎，云朗，不准这么没礼貌。”秦偃月呵道。 第一千九百六十四章 礼物 “偃月，别训斥他们，是我的错，我的错。”祝蓉笑道，“他们两个都长得那么好看，我一时间没分辨出来，是我的问题。” “皎皎，云朗，对不起。” 皎皎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 云朗也点着头，“原谅你。” 过了一会儿，云朗又说，“我叫云朗，皎皎叫皎皎。” 祝蓉实在太喜欢云朗和皎皎了。 她惊呼着，“啊，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偃月，怎么办，我也想生两个小宝宝了。” “你先找个对象再说。”秦偃月笑道。 皎皎来了兴趣，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盯着祝蓉看了半晌，“你没对象啊？” “对啊。” “那我给你介绍个呗。” 祝蓉来了兴趣，“你要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皎皎想了想，“长得高，长得帅，官职也不错，主要是人温柔，你有兴趣吗？” 祝蓉看了看秦偃月，“谁啊。” 秦偃月有些懵，“我也不知道，皎皎，你在说谁？” 皎皎搂住东方璃的脖子，“就是新科状元贺景元啊，父皇不是给他封了一个什么挺高的职位，我经常在宫里看见他。我已经打听过了，他至今还是单身，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我觉得贺景元不错，你考虑考虑呗。”皎皎对祝蓉说，“你要是觉得可以，那我就安排你们见一面。要是你们俩都觉得不错，就试着处处，万一能成呢。” 祝蓉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喂，偃月，你们家皎皎这是妥妥的社牛吧？小小年纪，不得了啊。” 秦偃月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皎皎，你这是跟谁学的？”秦偃月一脸黑线。 “嗨，这些还需要学吗？”皎皎摆着手，“我在皇爷爷的铺子里看过好多呢，自然而然学会了。” 秦偃月：…… 原来是在父皇的甜品铺子里学来的。 她决定以后少让皎皎去父皇那里。 “你想不想见一见贺景元啊？”皎皎还沉浸在当红娘之中，“父皇，贺景元可是你一手选拔上来的青年才俊，你给她介绍介绍呀。” 东方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祝蓉哈哈笑了两声，“抱歉我暂时不想找对象，等以后再说吧，谢谢你啊皎皎，以后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请你当红娘。” “对了，我给你们礼物。” 祝蓉兴冲冲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皎皎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这是什么呀？” 云朗也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盒子。 “无人机。”祝蓉说。 皎皎歪头。 云朗也歪头。 “无人鸡？”皎皎不解，“我还没见过这种鸡。” “能吃吗？”云朗问。 祝蓉笑得有些过分，“是无人机，不是无人鸡，瞧瞧，这就是。” 祝蓉拆开包装后，露出了无人机。 秦偃月嘴角抽搐，“你带无人机过来做什么？这里用不上，也不能用吧？” “怎么用不上的？”祝蓉道。 “我觉得这里的风景肯定很好看，用无人机来拍照什么的，肯定会很好看。我原本想用这玩意儿看看这里的大好河山的，不过，见到皎皎和云朗之后，我决定将无人机送给他们。” 皎皎眼睛晶亮，“送给我们？” “对。” “它能做什么？” “能飞，能拍照，还能侦查等等，功能多着呢。感兴趣吗？”祝蓉问。 “嗯。”皎皎重重点头。 云朗也点头。 “走，我带你们去飞。”祝蓉将电脑拿出来，“无人机和我的电脑是实时连接的，我重新更改了程序，不需要网络，无人机飞到上空时，会自动开启摄像模式，到时就能在电脑上看到无人机拍摄的景象。” 皎皎和云朗虽然没听懂祝蓉在说什么。 但，他们前所未有感兴趣。 他们三两下从东方璃身上下来，很快就被祝蓉忽悠跑了。 祝君麟看着祝蓉和两个小娃娃一块玩耍得场景，有些羡慕。 “麒麟。“秦偃月看着祝君麟的样子，笑道，“喜欢他们两个吗？” “当然。”祝君麟说，“他们两个真的好可爱。” “那是自然，他们是我的闺女和儿子。”秦偃月轻笑，“怎么样，要不要也生一个？” 祝君麟笑得开心，“等我找到喜欢的人，我最起码要生三个。” 秦偃月：…… “加油。” 她转头瞧着云朗皎皎跟祝蓉玩的正好，叮嘱一旁候着的宫女看好他们。 之后，就吩咐人去准备宴会事宜。 林鹿鸣对祝蓉的无人机很眼馋。 但，身为哥哥，他又不好跟皎皎云朗抢东西。 他将目光放在了祝君麟身上。 “人贩子……啊，不，大哥哥。”林鹿鸣歪着头，“你叫什么名字？” “祝君麟，你呢？”祝君麟问。 “林鹿鸣，你也可以叫我东方鹿鸣。”林鹿鸣道。 “名字很好听。”祝君麟笑道。 “谢谢。”林鹿鸣寒暄了一阵，抿了抿小嘴，步入正题，“那，那什么无人机，真的有那么好吗？” 祝君麟看着眼前的少年，轻笑，“你想玩？” 林鹿鸣用力摇着头，“没，没有。” “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祝君麟说，“横竖，只有我姐一人能操作，他们两个也是在一旁玩耍而已。” 林鹿鸣摇头，“那不行，我得让着弟弟妹妹。” “他们玩的那么开心，就让他们先玩吧，我只是问问。” “真懂事。”祝君麟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林鹿鸣小嘴抿了抿。 祝君麟看着这扭捏捏捏的小孩，微微挑眉，“对不起啊，我没带无人机过来，所以，不能送你无人机。不过，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你要不要玩？” 林鹿鸣眼睛晶亮，“什么？” 祝君麟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看看？” 林鹿鸣将信将疑地打开。 只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把枪！ 秦偃月看到那把枪的时候，神色一凛，“麒麟，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东西，你怎么能给鹿鸣玩？” 秦偃月抓住林鹿鸣的手腕，“鹿鸣，等会儿我有好东西要给你，我们不玩这……” “偃月。”祝君麟有些无奈。 “你想多了，这不是真枪，这只是个玩具。” 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是她固步自封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玩具？” 祝君麟：“对，这只是玩具枪，我不知道买什么礼物，路过礼品店的时候，店员帮我挑的，说适合送给男孩子。” “我这里还有一些适合女孩子的，反正我不太懂，买了很多。” 秦偃月：……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麒麟，我觉得，你跟祝蓉都是平平无奇送礼小天才。” 林鹿鸣对祝君麟的礼物很感兴趣。 他眨巴着眼睛，“那，那我可以玩吗？” “可以。”祝君麟道，“我教给你。” 祝君麟抬头看着前面有靶子，“我们去靶子那里，我教你射击。” “好呀好呀。”林鹿鸣特别开心地跟着祝君麟去了。 秦偃月看着分散开的小娃娃们，笑道，“他们两个可真受欢迎。” “鹿鸣，玩够了带他们去德耀殿。”秦偃月吩咐完，转向东方璃。 “老七，我们先行过去吧。” “不急。”东方璃说，“还是先让瑶妃带着岳千岚过去，我想，岳千岚应该想单独跟父皇聊聊。” “老十，你跟白临渊去请你外公进宫来。”东方璃对东方璎说。 白临渊蹙眉，“不要命令我。” “不是命令，是请求啦。”东方璎嘿嘿笑着，“师父，我之前都听七嫂说过的，我外公虽然活了下来，身体却一直不怎么好，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他。” 白临渊蹙眉，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将头转到一边去。 白临渊很无语，“罢了，走吧。” 东方璎兴高采烈跟着白临渊离开，一边走一边嘟囔，“师父明明那么温柔，为什么总是摆出生人勿近的样子呢？” “不过，这就是师父可爱的地方。” 白临渊听到了东方璎的碎碎念，他幽幽地转过头来。 东方璎太了解白临渊的脾气，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此处。 只剩下秦偃月和东方璃两人。 “我们先不去德耀殿的话，要去哪里？”秦偃月问。 东方璃笑道，“先去母妃那一趟吧。” “我记得很早之前母妃跟姮妃关系还算不错，岳千岚回来的消息，还是要告诉她一声的。” “也行。”秦偃月眉眼弯弯，“我给母妃带了好多礼物呢。” 东方璃的母妃，也就是云妃娘娘，自从闻京城大乱时被某些脏东西占据身体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云妃娘娘中过蛊，身体虚弱，虽说后来蛊虫被秦偃月拿掉了，身体的很多损伤已无法恢复。 再加上上次精神受损，即便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也难以恢复到从前。 所以，云妃变得特别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近八个时辰在沉睡状态。 这种情况越演越烈。 到后来，昏睡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 秦偃月也想过很多办法。 奈何，云妃娘娘受损的部位是精神深处，药石无医，只能慢慢愈合。 这次回到现代，秦偃月特意寻了一些办法，买了一些特殊器材，帮助云妃娘娘辅助治疗。 …… 秦偃月和东方璃前往云妃宫里时。 瑶妃已然带着岳千岚前往德耀殿。 这一路上。 岳千岚环顾着四周。 目之所及之处，全是陌生场景。 “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在我看来，人还在，这里却已经变得我不认得了。”岳千岚感叹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来到这皇宫深处。” 瑶妃笑道，“这也怪不得你觉得陌生。” “你是不知道，三年前，闻京城大乱，皇宫之中被毁了许多建筑，情况非常危险，当时重华病重无法醒来，老七率领一众人攻破叛军，历经千辛万苦才赢得胜利。” “内乱结束后，不管是闻京城还是皇宫都是百废待兴，后来，皇宫之中就拆除了许多被毁掉的建筑，也新建了一些，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瑶妃说，“也是从那次之后，重华决定退位，并且将皇位交给了老七。” 岳千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瑶妃见岳千岚似乎不想谈及东方重华，微微叹了口气。 她不想惹人嫌，便也没开口。 两个人沉默下来。 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 瑶妃自认为是个暖场小能手，可惜，这一次她碰见对手了。 她总觉得，她跟岳千岚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这层膜，将她们远远隔开。 岳千岚不开口，气氛越来越尴尬。 瑶妃最是忍受不了这个。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姮妃……” “请叫我岳千岚。”岳千岚说，“我早就不是什么姮妃了，以后也不会是。” “哦，岳姑娘。”瑶妃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岳千岚没有回答。 瑶妃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人可真难相处。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尴尬又难以驾驭的场景。 “其实……” “如果你是来劝说我或者有关皇上的话题，我不太想听。”岳千岚直接打断了瑶妃的话。 瑶妃的话被生生噎了回来。 她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我想你误会了。”瑶妃的语气也淡了许多，“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前皇后出事后，九皇子和十皇子都寄养在我这里，我很喜欢他们。” “不过，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老十年岁也大了，不适合居住在宫里，我会跟老七商量商量，分一处宅邸给老十，若是有可能，你可以和老十住在一起。” “你大可放心，重华现在醉心甜品，很少回宫，他已经不太管宫里的事情，我想，他不会强行把你留在身边的。” 瑶妃说罢，遥遥地指着前方，“前方就是德耀殿，宫女们已经在准备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岳千岚听着瑶妃的话，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一直抗拒这个时代。 就因为这个时代太都规矩，太多束缚。 她习惯了现代的自由，对于这里的三从四德和各种规矩异常反感。 也下意识地看不起曾经一同在宫里挣扎过的瑶妃等人。 她对瑶妃，有种奇怪的优越感。 她看不起瑶妃，又觉得瑶妃怜悯。 那种感觉，仿佛高高在上，俯瞰蝼蚁一般。 然…… 在瑶妃说完那番话之后，她突然觉得，小丑大概是她自己。 是她禁锢在以往的记忆里，固步自封。 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岚儿，你过得可还好？ 如今看来。 生活在宫里的瑶妃反而活得肆意潇洒，在现代世界生活了多年的她却陷入到思维定式的桎梏中。 岳千岚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这个时代，或者说，这个皇宫，好似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谢谢。”岳千岚这次是由衷地感谢瑶妃。 “老十这些年能在宫里平安度过，谢谢你的庇护。”岳千岚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不起。” 瑶妃倒是没想到岳千岚会突然说这些。 她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即便岳千岚之前的态度不好，她也没有计较，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岳千岚的道谢。 “不必客气。我很喜欢老十，他也喜欢待在我这里，有他们在身边，我觉得我越来越年轻。”瑶妃笑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八经常去宫外野，鲜少留在宫里，有小九和老十在我身边，我开心得很。” “到了。” 此时瑶妃已经带着岳千岚来到了德耀殿。 德耀殿同样是新建成的宫殿，专门用来待客宴会用的。 宫女太监们接到了命令，来来回回地端着东西进出宫殿。 他们见到瑶妃娘娘后，微微行礼，之后又匆匆离开。 岳千岚看着忙碌的人们，“这里的规矩，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瑶妃说。 “自从老七登上皇位之后，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尤其是后宫，呀，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瑶妃兴致勃勃地解释。 “老七继位的当天就宣布永不纳妃，后宫只会有偃月一人。朝中那些老顽固原本很有意见，老七直接下了命令，若是他纳妃之日，便是他退位之时。” “老顽固们对东方璃的雷厉风行很敬畏，加上偃月已经生了皎皎和云朗，后继有人，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目前后宫之中就偃月一位皇后，宫女太监们闲着没事干，要不回老家，要不留下来学习医术或者学习其他本事。” “有不少宫女太监学成医术后，前往各地支援各地医疗，再在当地展开教学，也有不少宫女太监对医术没兴趣，偃月就因地制宜，让他们自行发挥自己的特长，将他们分成不同的班级，还请来相应的大师来教他们。” “宫里的风气可跟之前不一样了。”瑶妃感叹道，“之前的皇宫是牢笼，现在的皇宫非常和谐。” 岳千岚听得一愣一愣的。 “秦偃月这么离经叛道，太后她们会应允吗？”岳千岚道，“肯定不会应允的。” “太后？”瑶妃说，“她已经死了，死在叛乱中。” “死了？” “对，对外宣称暴毙，实际上她参与了叛乱，那老太太坏得很。”瑶妃说完，忙捂住嘴，“啊，我忘了这件事不能说。” “你就当没听见吧，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就这样。” 岳千岚：……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参与了叛乱。”岳千岚对太后的印象并不好。 “毕竟，重华不是她亲生的。”瑶妃说，“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听说过就是了。” “反正宫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要不在冷宫里度过，要不在尼姑庵，现在宫里的氛围好的不得了。” 瑶妃说着，将岳千岚带到座位上。 岳千岚看着德耀殿里的摆设，微微感叹。 这个时代的变化，比她想的还要大。 因邀请的人还没到，只有瑶妃跟她闲聊。 岳千岚对于瑶妃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后来的尊敬，两个人越聊越投机。 岳千岚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才察觉到瑶妃比她以往所认识的人都有趣。 两个人闲聊了许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走来。 那身体型高大，面容俊美，就算是已年过半百，也是同样的风流倜傥，气度非凡。 岳千岚看到来人时，不自觉站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东方重华在接到岳千岚回宫的消息之后，震惊无比，不敢置信。 他几乎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紧赶慢赶回到宫里来。 这一路上，他设想了无数次与岳千岚见面的场景。 也想了无数个开场白。 然。 这些开场白在见到岳千岚之后，全部化为一片空白。 东方重华看着眼前这位风采依旧的美人，嘴唇动了动，同样，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们相对而立。 风起。 吹起了德耀殿里浅紫色的绉纱。 瑶妃眼见着东方重华和岳千岚见面，对着宫女太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离开。 宫女太监们蹑手蹑脚地离开。 瑶妃也随之离开。 诺大的德耀殿里，只剩下东方重华和岳千岚两个人。 极致的安静。 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他们两个依旧相对而立，目光交织。 表情也都是同样的复杂。 安静的气氛持续了许久。 还是东方重华率先开口了。 “岚儿，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岳千岚怔怔的。 她从未想过，隔世相见，东方重华见她的第一句，竟是一句问候，一句夹杂着无数情绪的问候。 “我很好……” “我……”岳千岚条件反射一般想行礼。 然。 接受了现代思想的她，又下意识地讨厌这些规矩礼节。 她又是纠结又是矛盾。 东方重华看出了岳千岚的窘境。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岳千岚拥在怀里。 岳千岚想挣扎出来。 东方重华的手臂收紧，他深深地呼吸一口，“谢谢你，能回来，谢谢你，还活着。” 岳千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情此景，仿佛说什么都不应景。 她没有言语，只是任凭东方重华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 东方重华才放开她。 他仔细打量着她。 半晌，才深深地叹着气，“之前，偃月那丫头在我耳边嘟囔过一首诗，说是现在看来，可真应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岚儿，多年不见，你还是如从前那般倾城如玉，而我，已然呈现老态，这些年，你受苦了。”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岳千岚看着东方重华的模样，听着东方重华的话语。 这些年来所积压的全部情绪一涌而上。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岳千岚突然将东方重华抱住。 她手臂收紧，眼泪肆虐。 “不，你没老，你还跟年轻时一样。” “我老啦。”东方重华笑道，“头发都白了好多，岚儿还年轻，还是那么美。” “我也老了。”岳千岚靠在东方重华怀里。 感觉到东方重华坚硬的胸膛。 仿佛回到了最初时候。 那时的东方重华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睥睨天下，风姿如玉，天下臣服。 岳千岚依稀记得，东方重华的目标是做一个千古一帝。 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 然。 看到现在的东方重华，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可以搅动风云的帝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改变一直以来的目标，在最好的年纪退位让贤？ “重华，这些年，你可还好？”岳千岚问。 “我很好，特别好。”东方重华道，“我啊，让位给老七之后，开了一家甜品铺子，那甜品铺子非常受欢迎，我已在闻京城开了好几家分店。” “可是……”岳千岚蹙眉。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不做千古一帝了？”东方重华将岳千岚放开。 他拉着岳千岚的手，两人在一旁坐下。 “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东方重华说，“我也做错了很多事，有些错事我无法弥补。” “当然，我并不是为了逃避。” 他眯起眉眼，“是我突然发现，我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怎么会？你才是最符合我心目中皇帝形象的人。”岳千岚反驳道。 东方重华一怔。 随即，笑了起来。 “岚儿，是真的。”东方重华叹息。 “之前我也一直以为，做皇帝需要隐忍，需要顾全大局，需要不犯一点错，我太想做完美，后来才发现，我所以为的完美才是最大的缺陷，因为我的缺陷和犯蠢，差点葬送了整个国家。” “我醒悟了，我或许更适合打江山，而不太适合坐江山。我醒悟之后，就将皇帝的位置让给了东方璃。” 东方重华道，“我没看错人，老七两口子的确在更改东陆，不管是从制度还是从各个方面，东陆正在慢慢变好，正在逐步迈向繁华。” 岳千岚静静地听着东方重华的话。 她蓦然想起。 在现代时，老十也曾向她控诉，他根本不爱学习，更不喜欢学习，他来到现代之后拼命学习不是因为好学或者其他，而是想尽可能吸收知识，等有朝一日回到东陆后，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东陆。 不管对老十还是老七来说，东陆才是他们的家。 他们，在竭尽全力让这个家变好。 “原来如此。”岳千岚终于懂了老十所说的那些话。 她道，“这些年，老十拼命学习各种知识，我想，有他来辅佐老七，东陆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东方重华一脸见鬼的表情，“老十那小子还能好好学习？” “在这边时，他可调皮得很，不是往夫子书袋里放老鼠就是往夫子书桌上放蟑螂，一言不合就逃课，夫子每每气得脸色发青找我告状。我可没少训他。” 他叹道，“果然老十还是在你身边更听话。” 岳千岚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看着东方重华的脸颊。 缓缓，伸出手。 她的手指落在东方重华的鬓角处，“重华……” “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好，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这些年，我独自一个人在那边，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我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来的被人欺凌，我一步步走的特别孤独。” “就算后来我功成名就，我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骨子里却是孤独寂寞的，我以为我讨厌这边，我以为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再回到这个皇宫，也不想再当什么金丝雀。” “可……” “等我回来之后，等我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想你，特别特别想。”岳千岚的眼泪不断往下流淌。 “见到你之后，那些孤独寂寞，那些空虚难过，仿佛都一扫而空，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感觉到如此真实过。” “重华。”岳千岚看着东方重华的眼睛，“我在那个世界虽然拍过很多戏，但我从来不跟搭戏的男演员暧昧或者做什么亲密举动，我也没有过任何绯闻，更没有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可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东方重华听着她一连串的话，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 他抬起手，大手用力揉了揉岳千岚的头。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呢？你原本就是我东方重华的人，不应该留在我身边吗？” “这些年，你受苦了，若是你愿意在宫里面住着，可以自己选个宫殿，若是你不愿意在宫里住着，跟老十住到宫外也可以。若是这些你都不想，我可以再帮你买套宅子。” “反正，你开心就好。” 岳千岚感动不已。 她再次扑到东方重华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想住在宫里，我要跟老十住在一起。” “我还要在你的甜品店对面开一个化妆品铺子。” “嗯？”东方重华挑眉，“我对面？” “嗯，这样就可以每天都看见你了。”岳千岚道，“我不仅可以每天都看见你，还可以每天都看到老十。” 东方重华想到他对门的门店，挑眉，“我对门是重明开的，怕是盘不下来。” 岳千岚想了想，“东方重明？难道，是宜阳王？” “对。” “你们这都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皇亲国戚都跑出去开店了？”岳千岚叹息。 这个店，她的确盘不下来。 东方重华笑得很开心，“不过，我旁边的铺子正在往外盘，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盘下来。” “跟你挨着？”岳千岚问。 “挨着，挨得可近了，有兴趣吗？”东方重华问。 岳千岚重重地点头，“那，我一定得盘下来。” 她已经在想怎么开化妆品铺子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心结打开，谈笑风生时。 老十东方璎也回来了。 东方璎看着一堆人躲在门边，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听谁的墙根呢？” “嘘。”瑶妃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别惊动了他们。” 东方璎不明所以。 他踮脚往里看去，看到屋里的场景，顿时羞红了脸。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东方玖和东方璎 “呀。”东方璎捂住眼睛，手指却分散开，依旧能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羞羞啊。” 东方璎小脸红红的，“父皇魅力可真大，母妃被收服了。” 瑶妃捏了捏东方璎的小脸，“瞎说什么呢，你母妃和你父皇原本就是夫妻，两个久久没有见面的人，见面之后肯定会激动的。” 东方璎很认真。 “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现代的时候，母妃是非常讨厌父皇的，我甚至提起父皇她就发脾气。” 他叹着气，“明明父皇那么好，母妃就是非常反感。母妃甚至还把跟父皇之间的事当成耻辱，横竖，母妃对父皇意见很大，还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父皇什么的。” “我之前还特别担心，万一母妃回来后跟父皇闹别扭怎么办，没想到，父皇魅力巨大，三言两语把母妃的心给挽回来了。” 瑶妃若有所思。 老十说得不错。 未见到重华之前，岳千岚的反应的确有点奇怪，岳千岚不仅不喜欢听到重华的名字，甚至连相关的事情都听不得。 短短时间内，不知她怎么改变了态度。 “你父皇的魅力的确挺大的。”瑶妃暗自点了点头，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一个人来的？”瑶妃问东方璎。 “不是，还有我外公和我师父。”东方璎道，“我外公要先服药，就跟我师父去了太医院，我太想父皇了，就先回来了。” “嘿嘿。”东方璎嘿嘿笑着，“母妃和父皇在屋子里，我也不好意思进去。” 他说着，又往里面看了看。 瑶妃一把将东方璎拽回来，“别看了。” “对了老十，你回来之后还没见到小九吧？我刚才已经差人通知了小九，算算时间，小九应该快进宫了。” 东方璎愣了一下，“小九现在不在宫里住啦？” 瑶妃戳了戳东方璎的小脑袋，“想什么呢？小九比你还要大一点，他已经长成翩翩美少年了，怎么能一直在宫里居住？” “小九早在两年前就搬到自己的王府里居住了，他那个师父，我记得叫什么姬无烟的，也跟他一起。” “你是不知道，小九营养跟上之后，这些年疯狂长个，他原本就比你大一些，看起来要比你高很多……” “十哥！”瑶妃的话还没说完，有好听的少年音从远方传来。 东方璎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 随后，大喜。 他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远处，一个白衣美少年正在快速朝着这边走来。 美少年长相极美，如松如玉，他缓带轻衫，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一般。 “小九！”东方璎激动得手发抖。 “小九！”他疯了一般朝着东方玖跑去。 东方玖已来到东方璎跟前。 他重重地将东方璎抱在怀里，“十哥，可算见到你了。” “我好开心，好激动。”东方璎整个人都挂在东方玖身上，“小九，我做梦都想见到你。” “这些年，别提我多想你了，我特别特别想你。” “我也是。”东方玖轻笑，“十哥，你现在比我矮了。” “是啊，我竟然比你矮了这么多。”东方璎笑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瘦瘦小小的，比我矮好多，你终于比我高了。” 他抓着东方玖的手。 东方玖的手很白，很细长。 但上面还有有些冻伤的痕迹，那些痕迹虽然很淡，但依旧没能消除掉，可以看出明显的紫色。 “还是有痕迹。”东方璎心疼道。 “我觉得挺好的。”东方玖笑道，“十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很好，特别好。” “嗯。”东方璎重重地点头，“小九，你可真好看。” 尤其是那蓝眼珠。 已经长成少年的小九，一举一动都像仙人。 再长大一些，怕是个了不得的妖孽。 “十哥也好看。”东方玖道，“十哥在我心中是最好看的，比七哥还好看。” 东方璎伸出大拇指，“对，我也这么觉得的。” 瑶妃戳了戳东方璎的额间，“说你胖你还喘了。” 东方璎嘿嘿笑着，“我本来就比七哥好看，七哥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看，可是他老了呀，我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 瑶妃竟然无言以对。 东方玖看到东方璎之后，心情很澎湃。 只不过他一向不怎么擅长说话，只是看着东方璎笑。 东方璎被东方玖笑得不好意思。 “小九，你别笑话我，我这是实话。” “嗯。”东方玖点着头，“十哥说的都对。” 被东方玖这么奉承，东方璎反而不好意思了。 东方璎不想聊这个话题。 他兴冲冲地拉着东方玖的袖子，“小九，我跟你说，这些年我虽然不在师父身边，可我的功夫一点都没落下。” “咱们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 东方玖眼睛一亮，“我也想和十哥比试。” “要不，就现在？”东方璎提议，“我看这里的场地还是挺大的，咱们先过几招。” “行。” “行个鬼。”瑶妃给了东方玖和东方璎一人一个弹指。 她很无语，“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德耀殿，可不是你们比武的地方，等会吃完了饭，你们两个去练武场比武，别在这里打打杀杀。” 东方璎捂着脑袋，“瑶妃，疼。” “不疼啊。”东方玖说，“十哥好弱。” 东方璎：…… “小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我说什么你就附和什么，不管对不对，都会跟着说，现在都学会拆我台了。” 东方玖笑得很开心。 这时。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走了过来。 秦偃月看着瑶妃和老十小九他们都站在门外，微微挑眉，“你们在外面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嘘。”东方璎忙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七嫂，我父皇和我母妃正在屋子里呢，我们别去打扰他们。” 秦偃月脸色微微变。 她可没忘记，岳千岚对父皇意见非常大。 一听到父皇相关的事，岳千岚就会情绪暴怒。 这两个人，竟这么快就相见了。 “他们吵架了吗？”秦偃月说着，就要往屋里面看。 待她看到屋子里的场景之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脸也变得大红。 训斥老十小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你们怎么不提醒我，害得我看了不该看的，好尴尬。”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物非人非 “偃月，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尴尬？”就在秦偃月吐槽时，东方重华的声音传来。 “我只不过是跟岚儿说说心里话，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还脸红成这样？”东方重华冷呵。 秦偃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父皇……” “那什么，我刚来，我什么都没看见，您要不问问老十他们吧，他们来得早。” “父皇！”东方璎看到东方重华之后，身形一震。 他两眼泪汪汪，“父皇我回来了。” “老十，过来。”东方重华招了招手，“让我好好看看。” 东方璎扑到东方重华的怀里，“父皇，我好想你啊，特别特别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东方重华摸着东方璎的头，“长高了，瘦了，婴儿肥不见了，我家老十已经长成翩翩美少年了。” 东方璎在东方重华怀里蹭了蹭，“是啊，我长大了，父皇，我不光长高了，我还学了好多好多东西，都记在脑袋里了。”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这里面装了好多好多知识，我要好好将这些知识发挥作用，帮助七哥让咱们东陆发展的更美好。” 东方璃轻轻赞叹了一声，“老十这觉悟不错。” 东方璎很自信，他竖起大拇指，“我可是很厉害的。” 瑶妃笑着打趣，“老十别的长进我不敢说，这自信心却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他现在比老七好看。” 东方璃挑眉，“哦？” 就算东方璎脸皮厚也有些招架不住了，“瑶妃，咱们私下的悄悄话你怎么能公开说出来呢？多不好意思啊。” “我没觉得你说错什么。”秦偃月接过话来，“你跟小九的颜值的确已经超过了老七跟二哥，他们已经老了，你们还年轻，年轻就是本钱。” 东方璃：…… 年纪更大的东方重华：…… 他们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瑶妃看着岳千岚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丝毫插不上话的样子，“咱们快进去落座吧。” “也是。”东方重华走回大殿中。 走了几步，他又问东方璃，“去过你母妃那边了吗？” 东方璃点头，“去过了，母妃依旧在沉睡状态，偃月给母妃放了一些东西，并将用法一一告知茶姑，兴许会有些用处。” 东方重华道，“那就好。” “云儿很担心你们，她身体不好，又牵挂着你们，身体更弱，你们回来了，她也能放下心来。” “嗯。”东方璃应着。 父子两个实在没什么话聊，气氛有些僵硬。 瑶妃最是见不得这种尴尬场面。 她招呼着众人落座。 落下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皎皎云朗以及鹿鸣他们都不在。 “我记得有两个异乡人跟你们一起来的，他们呢？”瑶妃问秦偃月，“皎皎云朗鹿鸣跟他们在一起？” 秦偃月叹息，“皎皎和云朗跟祝蓉在玩无人机，麒麟在教鹿鸣射击，我已经差人去喊他们了，应该很快就能到来。” 瑶妃若有所思。 因这次的家宴只是接风洗尘，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坐下之后，众人就开始畅所欲言。 说话最多的是东方璎和瑶妃，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将气氛暖起来。 东方玖原本就是个偏慢性子的人，他心里高兴，却不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冲着东方璎笑。 这一招，倒是把东方璎看得不好意思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 有两个人出现在德耀殿门口。 坐在最里面的岳千岚看到门口的人之后，突然间泪流满面。 “爹？”岳千岚站起来。 她看向门口的人。 门口的人已不是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也不是那个体型高大武艺高强无所不能的父亲。 而是，一个身形消瘦，佝偻着身躯，明显能看出老态来的老人！ 物非人非，阔别多年，岁月没有饶过任何人。 岳千岚看着老父亲的模样，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爹！”她泣不成声。 “岚儿？”岳云山在看到岳千岚之后，震惊，不敢置信，惊喜，惊吓，各种情绪涌上。 他颤颤巍巍，“真的是岚儿？” “你真的是我的岚儿？” “是我。”岳千岚快步走到岳云山跟前，“爹……” 她明明有许多话想说。 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泪水疯狂肆虐。 岳云山轻轻地触摸着岳千岚的脸颊，确认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女儿岳千岚之后，老泪纵横。 “岚儿。”岳云山颤抖着，“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爹，对不起，女儿不孝。”岳千岚说着，就要跪下来。 岳云山将岳千岚拦住，“不，不能跪。” “不。”岳千岚还是跪了下来，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爹，我回来了。” 岳云山忙将岳千岚拉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 他哽咽到几乎说不出来。 堂堂一代武将，戎马一生，铁骨铮铮。 此时此刻，却只有似水柔情。 “外公。”东方璎默默地站出来，“对不起，我在那边耽搁时间太久了，看到你没事，我好开心。” 他抽了抽鼻子，“我之前原本是去玉城接您的，谁知我不小心去了那个世界，这一待就是三年多，对不起。” 岳云山看着已经长高很多的东方璎，感慨万千。 “璎儿……” “在。”东方璎扑到岳云山怀里。 岳云山颤颤巍巍地将他们母子揽住。 “多感人的重逢。”站在一旁的白临渊拍了拍手，用他特有的幽幽腔调，“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场面，所以，秦姑娘，可以开饭了吗？我看饿了。” 秦偃月：…… 白临渊可真会破坏氛围。 有了白临渊的提醒，岳云山才想起，这是在皇宫，是在德耀殿。 岳云山忙将岳千岚和东方璎放开。 他跪下来，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岳将军快快请起。”东方璃说，“这次是接风洗尘的家宴，不必拘礼，快快落座吧。” 嗖…… 东方璃的话音刚刚落下。 突然。 有一台奇怪的机器从外面飞到屋子里来。 那台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在德耀殿飞来飞去。 飞行路线极度蛮横，甚至可以称得上横冲直撞。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云朗是个腹黑小狐狸 那机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在德耀殿中横冲直撞，撞坏了好多东西。 秦偃月整张脸都是黑的。 无人机应该在御花园那边才对，怎么会来这边？ 而且。 这操作技术，绝不可能是祝蓉。 云朗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稳重性格，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 不是祝蓉，不是云朗。 那只能是…… “东方皎皎！”秦偃月呵了一声，“你给我出来！” “再让无人机在宫殿里横冲直撞，我就让你父皇将它打下来，坏掉之后你们再也没办法玩了。” “听懂的话，立马给我停下。” …… 远处，御花园。 祝蓉不在。 她临时内急，由宫女带着去上厕所去了。 祝蓉临行前，将操控手柄给了皎皎和云朗。 云朗玩儿了一会儿之后，被皎皎夺了过去。 皎皎觉得新奇，不断操控着无人机飞来飞去。 直到飞到德耀殿。 皎皎透过无人机上的画面看到秦偃月的反应，吐了吐舌头，“坏了坏了，母后发飙了。” “母后好像生气生的很厉害。” “云朗，怎么办？” 云朗用小手托着下巴，抬眼看了看皎皎，“都说了不让你往德耀殿那边飞，你偏不听。往那边飞也就算了，你非要飞进德耀殿里，这下被母后捉到了吧。” “母后的脾气你也知道，乖乖把小屁屁撅起来挨揍吧。” 皎皎：…… “我要你这弟弟有何用？你难道不会帮帮我吗？我可是你姐姐哇，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帮你做什么？”云朗眼睛都没抬，“母后已经知道是你干的了，她要揍你，我不在旁边起哄已经算是再帮你了。” 皎皎很无语。 所有人都觉得云朗是个慢性子，冷冷的。 实际上，只有她清楚，这货就是个腹黑小狐狸。 比父皇那个大狐狸一点都不差。 “我的意思是，让你帮我把无人机给控制好了。”皎皎戳了戳云朗的额头，“祝蓉姨姨还没回来，我要是再操控下去，母后怕是会直接赶过来打我屁屁了。” “哦，你不会控制啊。”云朗，“早说。” 云朗接过皎皎的控制器。 他随意按了几下。 那横冲直撞的无人机果然变得安稳了。 无人机乖乖地飞出德耀殿，又乖乖地回到御花园来。 皎皎眼睛晶亮，又无比惋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就不行？” 云朗嘴角勾起一个笑意，但笑不语。 皎皎知道这货又想摆谱。 她哼哼唧唧的，“你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我饿了，要去吃饭饭。” 皎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恰好她看到祝蓉回来了。 皎皎顿时来了主意。 她像个小蝴蝶一般往祝蓉身边跑去，“祝蓉姨姨，母后喊我们去吃饭呢，咱们去吃饭吧。” “御厨们的手艺可好了。” 她挽住祝蓉的手，“以后你要是一直住在宫里多好呀，我就可以每天都看见你了。” 祝蓉眼睛眨巴着。 刚才这个小魔王还怼天怼地怼空气，一副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气势。 突然之间小恶魔化身小甜心？ 这是什么操作？ 祝蓉弄不懂。 不过。 化为小甜心的皎皎好可爱，可爱到祝蓉的心都要化了。 “皎皎喜欢让我在宫里待着吗？”祝蓉问。 “当然啦。不过，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如果你们两个成了，你就没办法在宫里住啦。”皎皎乖巧地说，“祝蓉姨姨，你以后出宫住的话，也一定常回来看看我呀。” “那是自然。”祝蓉被甜的心花怒放。 “有人欺负我的话，祝蓉姨姨也一定要帮我。” “肯定的，谁也别想欺负我们的皎皎小可爱。” “祝蓉姨姨你可太好了，我可太喜欢你了。” 祝蓉被甜的整个人都飘了，“我也喜欢你。” 云朗看着完全被皎皎俘虏的祝蓉，默默地叹了口气，“又一个被骗的可怜人。” “她不过是想利用你逃避母后的惩罚而已。” 云朗双臂相抱，环顾四周。 瞧见了林鹿鸣和祝君麟就在不远处。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祝君麟身边，冲着祝君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祝君麟看了云朗一眼，“云朗？” “嗯。”云朗嗯了一声。 “祝君麟。”祝君麟说，“你可以喊我……” “哥哥。”云朗道。 “不是哥哥，你得叫我叔叔。”祝君麟眉眼弯弯，“想学射击吗？” 云朗继续点头。 相对来说，他对射击比对无人机感兴趣。 “我教你。”祝君麟道。 “嗯。”云朗眼睛亮了。 片刻后，他又摇头，“不是现在。” “哦？那你想什么时候学？”祝君麟问。 “饭后。”云朗，“鹿鸣哥哥，君麟叔叔，去德耀殿吃饭了。” 林鹿鸣入迷了，把秦偃月的嘱咐忘在脑后。 经云朗一提醒，他才想起来。 “哦对，得去德耀殿。”林鹿鸣将玩具枪放起来，“咱们快点过去吧，不然皇婶会发脾气的。” “晚了，母后已经发脾气了。”云朗摊手。 “呀，那真可怕。”林鹿鸣，“咱们要不要躲一躲？” “不必。”云朗像个小大人一样，“有贵客在，母后不会揍我们的，走吧。” “走。” 祝君麟看着两个小人儿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些孩子们，实在太可爱了。 “偃月脾气这么差的吗？”祝君麟问。 “是呀，皇婶好可怕的。”林鹿鸣道，“发起脾气来，皎皎都招架不住。” “嗯嗯。”云朗表示赞同。 “是吗？在我印象里，偃月脾气一直挺好的。”祝君麟想象不到秦偃月发脾气是什么样。 林鹿鸣打了个冷颤，“八皇叔，九皇叔，十皇叔，他们都怕皇婶。” 云朗也跟着点头，“母后，会河东狮吼。” 祝君麟：…… “你们这么评价偃月，被偃月知道了，偃月会伤心的。” 林鹿鸣吐了吐舌头，“你可千万别说，说出来我们小屁屁就要开花了。” “开花。”云朗捂住小屁屁。 “呵，就算麒麟不告诉我，你们也逃不了屁屁开花。”秦偃月的声音冷冷传来，“原来在你们眼里，我是河东狮吼。” “东方鹿鸣，东方云朗，你们好好跟我说说，我到底怎么个河东狮吼法？嗯？” 林鹿鸣和云朗吓了一跳。 两个小人儿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坏了，快跑！”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不醉不归 云朗和鹿鸣往不同的方向跑开。 一个小短腿，一个短腿，倒是跑得极快。 秦偃月看着两个小小的人儿欢快地逃离，嘴角抽的厉害。 祝君麟眉眼弯弯，“原来，偃月你也有河东狮吼的一面，想象不到。” “小混蛋们能把人气死，控制不住脾气。”秦偃月以手扶额。 她深呼吸一口，“算了，随他们去吧，麒麟，我们去德耀殿吧。” 祝君麟点了点头，“这里的环境真好。” “毕竟这里没有化学污染，人也不多，还处于比较原始的状态，适合修养。”秦偃月说。 “嗯。” 他们两个并肩走着。 走了好一阵。 秦偃月又说，“你在宫里住下吧，我让老七单独给你找个宫殿，或者你看着哪个喜欢，随便选一个也行。” 祝君麟挑眉，“我住在宫里？” “还是算了，后宫之中住个男人，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秦偃月：“嗨，这有什么？我们都不计较，你一个新新人类怎么也变得这般迂腐了？” “这不是迂腐，是入乡随俗。”祝君麟很认真地说，“偃月，我是认真的，我不能住在宫里。” “你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这边金银流通，带了好些金子过来。”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跑远的林鹿鸣听到他们的话，竖起耳朵。 他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君麟叔叔你没地方可住吗？”林鹿鸣探头探脑的。 祝君麟点头。 “那你住我家吧。”林鹿鸣非常高兴，“我家里有很多很多客房，我爹和我娘都很喜欢来客人，我也很喜欢，再说，我还想让你陪我练习射击的。” 秦偃月听了林鹿鸣的话，恍然大悟。 “我怎么忘了二哥家？”她笑道，“麒麟，你可以住到二哥家，二哥人很好的，二嫂还是神医，能够方便随时把控你的病情。” 林鹿鸣眨巴着眼睛，“君麟叔叔生病了吗？” “算是吧。”祝君麟道。 “那就更要去我家啦。”林鹿鸣说，“我娘亲很厉害的，虽然皇婶也很厉害，但我娘亲真的很厉害。” 祝君麟有些踟蹰。 他着实不太想打扰别人。 “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住到七王府。”秦偃月说，“七王府就是老七没成为皇帝时居住的地方，那里距离皇宫不远，我们也可以随时回去。” “这……”祝君麟更倾向于居住到七王府。 林鹿鸣眼看着祝君麟不在他家住，有些着急，“君麟叔叔，你就先在我家住下嘛，要是在我家住的不习惯再去七王府好不好？求你了，我特别想跟你在一起。” 祝君麟看着林鹿鸣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忍心拒绝。 “这事儿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还是得跟你爹娘说一声。”秦偃月戳了戳林鹿鸣的小脸，“再说，你也可以随时去七王府啊。” “那不一样。”林鹿鸣跟个小大人一样。 “我从君麟叔叔那里听到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还要继续听，君麟叔叔还是住在我家更方便。” 秦偃月挑眉。 “这样吧，麒麟，你若是觉得太打扰二哥他们，就以老师的身份住进去，正好鹿鸣是学习知识的时候，你来教他知识是最好不过的。” 林鹿鸣不断点着头，“没错没错，对。” “君麟哥哥，去嘛，去嘛。” 祝君麟：…… 他记得，他是来这个时代治病的。 怎么莫名其妙变成教书先生了？ “罢。”祝君麟实在无法拒绝可可爱爱的林鹿鸣，“我答应你就是。” 林鹿鸣高兴得手舞足蹈。 “太好啦，太好啦，我有师父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奔跑着。 祝君麟看着林鹿鸣开心的样子，笑道，“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喊你人贩子的时候也挺可爱的。”秦偃月道。 “鹿鸣跟老十性格有点像，他啊，小时候经历过很多磨难，不过这个孩子天生乐观可爱，越长大，跟二哥越像了。” “行了，走了，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祝君麟应着，随秦偃月到达德耀殿。 此时。 德耀殿之中。 众人都已经落座。 他们交谈着，欢笑着。 宫女们鱼贯而入，将菜肴一一摆放完毕。 精美的菜品瞬间吸引了祝蓉的胃口。 祝蓉不懂皇宫礼仪，大口吃肉，直把众人看得直笑。 祝蓉也不在意。 她直接端起酒杯来，“我们今天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受到了你们的热情款待，我很开心，来，我敬你们一杯。”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东方重华第一次见到在宴会上这么放得开的女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偃月，你这朋友有些意思，她一定能和絮儿成为好朋友。”东方重华对秦偃月说完，举起一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皎皎也像模像样地举起杯中的饮料。 祝蓉直接将杯中酒饮尽。 待到饮尽后。 她才蹙眉，“呀，偃月，这酒也太淡了些吧。” 祝君麟：…… 他夹起一筷子芙蓉肉塞到祝蓉嘴里，“别在这里犯酒瘾，别让偃月下不来台。” “哦，哦。我忘了。”祝蓉冲着秦偃月双手合十，“抱歉，抱歉，偃月，你就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吧。”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 秦偃月笑道，“你也没说错，这边的酒不是蒸馏酒，所以度数没有那么高。” “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我其实带了不少好酒来。” “你们等我一下。”秦偃月拉着东方璃走到偏殿。 她拿了一瓶飞天和一些其他酒类。 两人抱着几瓶酒进殿后。 祝蓉看到酒瓶，眼睛都亮了，“偃月，你，你带了飞天？” “嗯。”秦偃月笑，“我师兄特别喜欢美酒，我顺便给我师兄带了一些美酒来。” “你师兄？”祝蓉的脸颊微微红。 偃月身边的男人都好看得很。 东方璃恍若谪仙，白临渊绝世倾城。 偃月的师兄，必定也是龙章凤姿，貌比潘安。 “对，我师兄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美酒，我回去一趟，定要给他带些来。”秦偃月说。 “那，你什么时候去给你那个师兄送酒？带我一起呗……”祝蓉摩拳擦掌，期待得很。 “小师妹！”祝蓉的话音未落。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偃月，我问你件事 “我听说你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可是等着你呢。”陆觐的声音由远及近。 秦偃月挑眉，“师兄？” “哈哈，没错，是我。”陆觐风风火火，声音洪亮。 “幸好我撞见了陆修，陆修那小子跟我说德耀殿正在摆宴席，我仔细一问，竟是你们回来了。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能不请我来呢？嘿嘿，我就不请自来了。” 祝蓉眨巴着眼睛看着门外。 只听声音，未见人影。 她听着这声音有些苍老，不像是年轻人的样子。 转念一想。 兴许只是嗓音比较特殊而已。 她还是对秦偃月的师兄充满了幻想和期待。 “抱歉抱歉。”秦偃月说，“我们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这不，我们正说着我带了好酒要给师兄您尝尝呢。” “你给我带了好酒？多好的酒？”陆觐听到美酒，整个人都放着光。 他三步并做两步迈进德耀殿来。 “酒在哪里？” “小师妹，快给我酒！”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喝到好酒了，你有好东西可一定要分享出来。” 陆觐眉飞色舞地蹿到秦偃月身边来。 祝蓉原本无比期待。 她心跳加速地看着门口，就等着一个倾世帅哥出现。 结果。 倾世帅哥没等到，等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 老爷爷看起来已经儿孙满堂的那种。 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祝蓉叹了口气，“偃月，这就是你师兄啊？真的假的？” 她还有点不死心。 毕竟，这老头的年龄，当偃月的师祖爷爷都可以了。 “对。”秦偃月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兄，陆觐。” “师兄，这是我闺蜜，祝蓉。” 陆觐的全部兴趣都在酒上，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祝蓉像是被冷水浇了一头，“老爷爷好。” 陆觐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叫老爷爷？我怎么老爷爷了？老夫才七岁零一百年，年轻着呢，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祝蓉：…… 一百零七岁？ 她也不是没见过长寿之人，但，一百多岁的人如此精神，牙齿完好，体格硬朗的，还是第一次见。 若陆觐不说年龄，她顶多敢猜七十岁。 “老爷爷您长得真年轻。”祝蓉竖起大拇指。 陆觐：…… “小姑娘，你是来抬杠的是吧？什么老爷爷？老夫我这么年轻，怎么就成爷爷了？你既然是我小师妹的朋友，那你应该叫我……” 陆觐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没能想出合适的称呼来。 “不如也跟我们一样喊您老祖宗如何？”陆修的声音传来。 陆修冲着东方重华他们行了礼。 陆觐还是不太乐意，“你们都把我喊老了。” “老祖宗，美酒已经开封了，您不去尝尝？”陆修笑道，“我可是看着太皇上和皇上已经开始了。” 陆觐的兴趣立马转移了。 他板起脸，对着东方重华和东方璃吹胡子，“重华，老七，你们这可就不地道了，这酒可是我小师妹送给我的。” “亚父，别在乎这些细节，来。”东方重华笑呵呵地招呼着陆觐，“快请坐，我给你满上。” 陆觐这才开心了。 他在东方重华旁边坐下。 待坐下之后，陆觐才发现岳千岚。 “咦，这个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像老十的母妃？”陆觐说，“可以说一模一样，从哪里找来的？” 老十许久没吃到东陆的饭菜。 此时正埋头干饭。 听到陆觐的话才抬起头，他嘴里含着食物，声音也含糊不清的。 “老祖宗您在说什么呢？这就是我母妃啊，我母妃之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去了那个世界，七嫂将我们都带回来了而已。” 陆觐眼睛瞪大，“你们都死过一次了？” 东方璎：…… 岳千岚：…… 秦偃月笑得不行，“师兄，你可别逗他们了，是我爷爷所在的那个世界，不是地狱。” 陆觐哈哈一笑，“气氛这么严肃，我活跃活跃气氛嘛。” 东方璎：…… “老祖宗您不能光长年纪不长心智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陆觐吹胡子，“这话你可没资格说我。” “我才不跟您争辩呢。”东方璎继续埋头干饭，“我要继续干饭。” 陆觐端起酒杯，哼哼唧唧的，“我还要好好喝美酒呢。” 祝蓉看着幼稚二人组，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反差，着实太大了。 “姑娘。”陆修对祝蓉说道，“我们家老祖宗一向玩世不恭，是个老顽童，他性格就是这般，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祝蓉本沉浸在失望中。 根本没注意到后来才进屋的陆修。 待到陆修开口说话，她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剑眉如峰，鼻梁高高，脸庞棱角分明。 皮肤不跟白临渊那般白到令人震惊，他是很健康的小麦色。 他站在那里，峨冠博带，温润儒雅，就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书生，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书卷气里，又带着些许侠气。 简直满足了祝蓉对古装美男的所有想象。 祝蓉眼睛重新亮起来，“我叫祝蓉，祝福的祝，蓉就是草字头的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修。”陆修道，“陆是陆地的陆，修是修身的修。” “陆修，你好。”祝蓉主动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加个微呗。” 陆修没听懂，微微挑眉。 “抱歉抱歉，我忘了这边没有微信。”祝蓉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交个朋友呗。” 陆修看着祝蓉伸出来的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偃月看出了陆修的窘迫。 她道，“我们那个地方，握手是最基本的礼节，女士主动伸出手，出于礼貌，你也要握一下的。” “就轻轻握一下就好。” 陆修看着祝蓉眼睛晶亮的模样，踟蹰了片刻。 最终，还是伸出手。 他轻轻地握了一下祝蓉的手之后，赶忙松开。 他的脸也瞬间变得通红。 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 他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 祝蓉很满意陆修的反应。 还没有一个男人对着她脸红过，这陆修，一定也对她有意思吧？ 祝蓉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偃月，来来来。”祝蓉笑眯眯地招呼着秦偃月，“我问你件事。”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我，可是都听见了 秦偃月随着祝蓉来到角落里。 “神神秘秘的，想问什么啊？” 祝蓉嘿嘿一笑，“当然是大事，偃月，你老实告诉我，刚才那个陆修，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结婚？” “你问这个做什么？”秦偃月挑眉。 “就问问。” 秦偃月：“这个时代跟咱们那边不太一样，像陆修这种年纪的人，没成亲的少之又少……” 祝蓉一下子蔫了下来，“哎，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算了算了，我对已婚妇男没兴趣，走，喝酒去。” 秦偃月看着祝蓉的模样，轻笑。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确定不听完再走？” “还有什么可说的？”祝蓉已经没了兴致，“我继续去寻觅我的良人去了，反正皎皎已经说好了给我介绍对象的。” 秦偃月：…… 皎皎还不到四岁，就能给人介绍对象了？ “陆修那个年纪，的确是早就成家立业，成亲早的，孩子怕是都要说媒了，但，陆修是个例外。”秦偃月说，“陆修现在还是单身。” “啊？” “陆修之前有过一段婚约，后来这段婚约解除了，陆修又成了单身狗，一直单到现在。”秦偃月说，“他似乎也没有成亲的意思。” 祝蓉被浇灭的兴致又升了起来。 “真的假的？”她说，“他为什么不成亲？以他那条件，理应会有很多很多女人追才对，要是换到咱们那个时代，他的身份可不得了，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见一面的。” “还是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秦偃月拍了祝蓉的手一下，“别胡说。陆修不成亲，是被伤了。” “怎么，他对前任用情至深？”祝蓉满脸八卦，“前任移情别恋，陆修伤心欲绝，从此再也不相信女人？” 秦偃月：…… “偶像剧看多了吧你，完全猜错了。” “事情是这样，陆修有个白月光和一个婚约的对象，有这个白月光在，他不想成亲，对婚约对象也冷淡。” “这个婚约对象对此非常不满，甚至变得有点神经质，她利用各种机会接近陆修，还做出了一些比较疯狂的行为，比如给陆修茶里下点药之类的。” “后来，这个婚约对象越发疯狂，越发变本加厉，在一次宴会上，婚约对象想将怀孕的白月光推下楼去。” “当然，她的计策没能成功，在她动手的时候，白月光身边的护卫将她捉了个正着。陆修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自责，想远离闻京城，远离白月光。” “那位白月光劝说陆修留下来，陆修被感动，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不过那婚约是彻底解除了，他的婚约对象也死了。” 祝蓉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个三角恋。”她道，“也就是说，陆修的心上人嫁人了，新郎不是他，他还一直爱慕着白月光，对婚约对象爱答不理。而那个白月光用圣洁的白莲花光芒照耀着他，折磨着他，让他一直打光棍。” “啧，渣男贱女白莲花组合。”祝蓉叹了口气，“这陆修外表看起来侠气风骨，不像是拘泥在男女小情小爱的男人，怎么也这么肤浅幼稚呢。” “偃月，你告诉我，陆修的白月光长什么样？我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能将陆修迷成这样。” 秦偃月听着祝蓉的吐槽，额角抽搐了几下。 她指着自己。 “那个妖魔鬼怪散发着圣洁白莲花光芒的白月光，不巧，正是在下。” “你？”祝蓉见鬼了一般，“你是三人组合里的圣母玛利亚？” 秦偃月：…… “你冷静一点。”她道，“陆修喜欢我这件事，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后来闹大了，我才知道陆修的想法。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件事也没那么简单，那个女人对陆修伤害很大。” “陆修留在闻京城也不是受折磨的，我们之间已经彻底谈开了，东方璃也知道这件事。” 祝蓉看秦偃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感叹了两声。 “偃月，我开始羡慕你了。你果然跟小说中那般，但凡书中出现的有钱多金又好看的男人都喜欢你，追求你，而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剩下寂寞的男二们黯然神伤，让人意难平。” “狗血小说诚不欺我。” 秦偃月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了。 她拧了拧祝蓉的腰，“少胡说八道，在这个时代，喜欢我的人只有东方璃和白临渊，陆修不算。” 祝蓉一脸见鬼的表情，“就我师父和东方璃就够天下女人羡慕的了。” “算了，不吐槽这个了。”祝蓉重新燃起了兴致，“陆修现在真的没对象？” 秦偃月点头。 “我试试？”祝蓉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可以吗？” 秦偃月严肃起来，“你确定？祝蓉，你迟早要回去的，若是在这个世界牵绊太多，不太合适。何况，陆修很好，他一旦动了情，便是刻骨铭心的爱恋，若你只想谈个恋爱，玩一玩，对他很不公平，就算你是认真的，以后你离开这里，他会受伤的，我希望你认真一点。” 祝蓉：…… “好麻烦。”祝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跟他谈个恋爱什么的，就是他满足了我对古装美男的所有想象，我觉得该有一场绝世之恋。” “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欠考虑了。” “走吧，回去喝酒。” 祝蓉拉着秦偃月往回走。 秦偃月握住祝蓉的手，“蓉蓉。” “其实，如果你真想跟陆修在一起，相处试试也未尝不可，陆修他真的很好，若是他也对你有兴趣，兴许，能让他活得更快乐一些。” 祝蓉不高兴了，“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意思是，让你认真对待，别跟现代一样，腻了就分手，这个时代终究还是保守一些。”秦偃月说。 她说完，又觉得怪怪的。 “罢了，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之前我还以为你看上了白临渊呢，谁知你盯上的是陆修，我不管了，顺其自然，走，喝酒去。” 祝蓉也懒得思考这些。 “走，喝他个不醉不归。” 待到她们两个离开后。 不远处的陆修垂下眼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你们两个说话声音不能小一些吗？我，可是都听见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特殊礼物 接风洗尘的家宴在一片其乐融融中落下帷幕。 等宴会结束后。 祝蓉暂时住在宫里，祝君麟则跟林鹿鸣回到了东方珏的王府中。 岳千岚选择居住在东方璎的府邸。 东方璎为了跟东方玖常见面，特意将地址选在了东方玖府邸的对门。 这个决定，让东方玖异常兴奋。 一行人，算是安定下来。 一晃，过了三四天。 这三四天时间里，秦偃月将堆满了医药大楼的东西收拾出来，规整好，准备一一送出去。 皎皎和云朗看到无数好玩的东西，高兴得找不着北。 秦偃月见他们兴趣十足，就给了他们两个一个任务，将成堆的礼物分类放好。 皎皎和云朗非常感兴趣。 两个小小的人儿整天堆在礼物堆里，认真地区分着礼物，还特意标好哪些礼物适合送给小姑娘，哪些适合送给小公子。 后来，来找皎皎练习拳脚的林鹿鸣也加入到其中。 三兄妹累并快乐着。 秦偃月对三个小玩意儿的工作很满意，特意奖励了他们三个冰淇淋。 此时的季节，已接近暮春。 树叶幽绿，日头正盛，已经有夏日的感觉。 秦偃月将礼物规整的差不多了，开始挨个去送礼。 送礼第一站，就是太上皇东方重华的甜品店。 她来到甜品店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中午，骄阳如火。 秦偃月从马车上下来后，撑着一把伞走到甜品店时，已热了一身汗。 来到甜品店。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 店小二热得蔫蔫的，正在柜台前打着盹。 “平日里人这么多，怎么今天这么冷清？”秦偃月问。 店小二听到秦偃月的声音，立马清醒过来。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店小二原本是东方重华身边的公公，他知道秦偃月的身份。 “马上就到淡季了，太上皇也发愁呢。”店小二唉声叹气，“天越来越热，甜点根本放不住，好不容易做好的甜品，上午做出来，下午就坏了。” “天气冷的时候，许多人愿意买上一些甜点配茶喝，天气一热，人们没胃口，喝茶吃甜点的人就少了。” 秦偃月纳闷，“我不是教给父皇如何做刨冰了么？夏天做刨冰肯定很受欢迎。” 店小二道，“做刨冰是卖的好，可太上皇更喜欢奶茶，奶茶不好卖了之后，他老人家的心情就很低落。” 秦偃月往后张望着，“父皇人呢？” “在后面的屋子里呢。” “我去找父皇聊聊，你记得去找几个比较强壮的汉子来，等会儿我有事要做。”秦偃月说完，走到了院子里。 东方重华正在苦思冥想着新菜谱。 就连秦偃月走进来也没发现。 “我掐指一算，父皇您现在正遇见了难题，菩萨让我来给父皇送及时雨来了。”秦偃月笑道。 东方重华这才注意到她。 他笑道，“净会胡说八道，这么大热天的，你不在屋里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给父皇您送及时雨来了。”秦偃月拿了一本厚厚的菜谱递给东方重华。 “我特意给您带的食谱，上面是各种各样甜品的教程。” 东方重华眼睛都亮了，“这一本，都是？” “对，这上面是全世界各地的甜品和制作方法。”秦偃月道。 “好东西，好东西啊。”东方重华抱着厚厚的书籍。 翻开看了看之后。 “这是纸了吗？这纸张怎么跟我们平常的纸张不一样？这上面的颜色也非常艳丽，跟真的一样。” 秦偃月解释道，“这是铜版纸，也是纸张的一种，至于这上面的食物，也都是拍摄的。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书上所写的方法很详细，您可以照着试试。” “自然，自然。”东方重华很满意。 “除了食谱，我还给您带了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咱们这边所没有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能暂且试试。”秦偃月说，“如果成功了，我想，父皇您一定会喜欢。” “哦？什么东西？”东方重华埋头看书。 他不认为还有比这么厚厚的一本食谱还让他爱不释手的东西。 “我先到院子里放下。”秦偃月走到院子里。 她将在现代购买的一些东西悉数放出来。 东方重华看到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整个人都震惊了，“这，这都是些什么？” “发电机，冰柜，冰箱，还有电动打蛋器之类的。”秦偃月说罢，对着外面说，“让他们进来吧。” 店小二带着几个汉子走进来。 秦偃月嘱咐他们将东西分开放好。 等放好之后。 秦偃月才道，“这发电机是室外发电机，其实不太好用，无法带动太多的电器，用起来局限性很大，不过，将就着用还是可以的。” “主要是电动打蛋器，功率小，用处大，有了这个之后，以后可以很快将蛋清打发出来。” “父皇，我将用法教给你，切记，一定要记得我叮嘱的这些，触电可不好玩。” 东方重华还处于震惊之中。 “这，这些……” “我特意给您挑选的。”秦偃月眉眼弯弯，“尤其是这台发电机，我原本是想选市面上的发电机，后来我想了想，用市面上的发电机局限性更大，功率也小。” “我特意求了齐老，让齐老的团队帮我研制了一台特殊的发电机，使用更安全，能量供应也充足。” “父皇，有了这些之后，夏天就可以做很多美味的甜品了。” 东方重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 他才感叹道，“偃月，你有心了，谢谢。” “父皇您太客气了，孝敬您是应该的。”秦偃月道，“时辰不早了，您研究着，我先回去了。” 秦偃月将一份说明书和注意事项留下来。 东方重华很想挨个研究，也没挽留，让店小二将秦偃月送出门去。 天气炎热得很。 秦偃月上了马车之后，汗流浃背。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父皇的礼物送完了，接下来就是陆觐师兄家了。 “去我师兄家。”秦偃月嘱咐车夫。 “皇后娘娘？”一个丫鬟看到秦偃月之后，先是一愣，随后跑过来行了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你是……”秦偃月拧眉想了一阵，“月露身边的丫鬟？”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月露的心事 那丫鬟似是没想到秦偃月还记得她。 “正是呢，奴婢是月露郡主身边的荷花。”她笑道，“皇后娘娘您要去哪里？” “怎么了，有事吗？”秦偃月知道这丫鬟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荷花歉意一笑。 “是这样的，月露郡主今天早晨说要进宫一趟。” “她上午递了令牌，却得知您早已经有安排了，您若是能给奴婢个时间，奴婢也好跟月露郡主交代您什么时候在宫里。” 秦偃月微微沉吟，“你可知月露找我有什么事？” 荷花摇头，“奴婢不知。” 秦偃月原本是想去陆觐那里。 听了荷花的话，改了主意。 “我很久没见到月露了，也很想小鲤鱼，正好，我有礼物给她们，月露也不必去宫里了，我跟你去一趟林府。” 荷花惊喜，“那，奴婢替月露郡主谢谢皇后娘娘了。” “奴婢先走一步通知月露郡主迎接您。” 荷花行了礼，匆匆回去。 秦偃月拿出一些好看的衣裳，还有一些护肤品之类的，打包好，让车夫将她送到庐阳王府。 因荷花提前来报，庐阳王府正门大开。 庐阳王和月露以及小鲤鱼正在门口迎接。 看到秦偃月的马车到来后，他们行了大礼。 “跟你们说了好多遍，不必行如此大礼的，快快请起。”秦偃月下了马车。 小鲤鱼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睛晶亮。 她笑眯眯地扑到秦偃月怀里，“皇后娘娘，您可来了，这些天我可想您了。” “是吗？”秦偃月将小鲤鱼抱起来。 她对月露说，“这小家伙重了不少，我都快抱不动了。” 月露笑道，“是啊，小鲤鱼很能吃，活生生把自己吃撑了一个小胖墩。” 小鲤鱼不高兴了，“我才不是小胖墩，我就是圆润了一点，圆润了多可爱呀。” “就是。”秦偃月捏了捏小鲤鱼的脸颊，“太可爱了。” “小鲤鱼，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不知喜欢不喜欢。” 小鲤鱼小小的人儿最喜欢礼物，她立马瞪大了眼睛，“在哪呢？” 月露呵道，“小鲤鱼，不可这么没礼貌。” 小鲤鱼吐了吐舌头。 “嗨，月露，你别呵斥她。”秦偃月笑，“我就喜欢小鲤鱼这种性格的宝宝，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老气横秋的就不好了。” 秦偃月让人将礼物拿出来。 “小鲤鱼，来来，这里面的礼物是你的，这礼物是你母亲的，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去玩吧。” 小鲤鱼很喜欢那些玩具。 她特别开心地抱着一个玩具城堡跟庐阳王炫耀去了。 等小鲤鱼走远后。 秦偃月才看向月露，“我听荷花说，你上午就想进宫见我？可是出什么事了？” 月露挽住秦偃月的手，“皇后娘娘，我们进屋说。” 她们穿过水榭，来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温度比较低。 和外面一比，这里简直再舒适不过。 “皇后娘娘请坐，荷叶，上茶，上点心。”月露坐在秦偃月对面。 荷叶上茶之后。 月露将下人屏退。 她端起茶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秦偃月轻抿了一口，“有心事？” 月露紧紧地皱着眉头。 “皇后娘娘，我……” “其实，这两年，我一直有个疑问。”月露说，“这个疑问萦绕我心头许久了，一开始只是有些怀疑，后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秦偃月也不着急。 她静静地等着月露组织话语。 月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我怀着小鲤鱼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些异样，只不过后来我刻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从小鲤鱼出生后的三年里，我都没想过这些事。但，从今年开始，我越来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偃月不知道月露想说什么。 她衬度了片刻，问，“小鲤鱼出什么事了吗？” 月露摇头，“不是小鲤鱼出事了，是……我，我该怎么说呢？” 月露有些难以启齿。 她踟蹰了好一阵，才说道，“我想说的是，关于小鲤鱼身世的事。” “哦？”秦偃月握茶杯的手愣了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她问。 月露深深地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我……我觉得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这个念头越来越盛，尤其是今年，我无数次觉得，小鲤鱼绝对不是他的孩子。” 秦偃月神色凝重起来。 很早很早之前，瑶妃也曾说过，月露肚子里的孩子不像是东方珞的。 那时没有任何证据，她也只当瑶妃是胡说八道。 即便后来跟东方璃谈论起这件事也没有深究下去。 他们自然也没跟月露说过这件事。 毕竟，月露跟东方珞之间是有深仇大恨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秦偃月问。 月露用力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 “我只是越来越发现，小鲤鱼一丁点随东方珞的地方都没有，我在小鲤鱼身上看不见任何东方珞的影子。”月露，“之前我很害怕想起与东方珞相关的事情。” “我刻意避开这些事，不去想，不去怀疑，所以得过且过了许多年。” “今年，我终于能够心情无波地对待这件事了，也是这个时候，我越发觉得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月露的话。 “如果不是东方珞的孩子，那是谁的？” 月露摇头，“我不知道。” “我去想进宫去见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了查，小鲤鱼到底是不是东方珞的孩子。”月露说，“我觉得你一定有办法。” 秦偃月有点为难了。 她想了想，“月露，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若是想回答就回答，若是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除了东方珞之外，你还跟其他男人好过吗？” 月露摇头。 “那，之前你跟东方珞第一次那什么是在什么时候？”秦偃月问。 月露想了想，语调平静，“就在出事的那次吉祥日的前十天。” “嗯？”秦偃月一直以为月露早就跟东方珞在一起了。 月露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经历，眉头紧皱，“不会有错的，那次，东方珞约我去一个茶楼，我到了之后，东方珞临时有事走开，我有些口渴，就喝了他房间里的茶。”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小鲤鱼的生父到底是谁？ 月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 她一度说不下去。 秦偃月递给她一杯茶。 月露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喝了茶之后，她稍稍冷静了一下。 “当时我喝了那杯茶之后，特别难受，浑身不舒服，我已经不记得什么了，我只记得，好像迷迷糊糊中东方珞走进来，我身体难受得很，就缠着他，后来，我就跟他那什么了。” “等我醒来后，房间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我还以为那是一场梦，怔忡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东方珞满脸红光地来到屋子里，对我嘘寒问暖，我那时害羞得很，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等我洗澡时，看到我身上的痕迹，我才知道我真的跟他那什么了。” 月露捂着脸。 “我想着，既然我是他的人了，加上那时我也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喜欢，我就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了。” “再回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月露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很痛苦，“皇后娘娘，这些事情，原本应该被我封存起来的，可是，可是……” “每当看到小鲤鱼之后，我就控制不住回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细节来。” 秦偃月微微挑眉，“什么细节？” “就是，细节。”月露红着脸，“我想起来，他身上有个红色的印记，那印记，应该是鲤鱼模样吧。” “鲤鱼印记？”秦偃月惊讶。 “不，不是鲤鱼印记，是鲤鱼伤疤，对，是伤疤，他胸前的伤疤像个小鲤鱼。”月露说，“我在看到小鲤鱼的时候，总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出那只鲤鱼一样的伤疤。” “不仅仅是伤疤，我好似还记起了他的眼睛。” 月露转身去拿了不少纸张来。 那些纸上，画满了眼睛。 “我回忆着他的眼睛，就在这上面画了出来。” “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月露叹道，“我真的……” 月露语无伦次。 秦偃月衬度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天在茶楼里的人根本不是东方珞？” “嗯。”月露说，“我觉得不是，我最近不知怎么，总想起一些细节，那些细节种种表明，那个人不是东方珞。” 秦偃月之前就跟东方璃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 他们一致认为，月露怀孕是在因为吉祥日那次，吉祥日那天，宫内防卫森严，很难混进外人。 将月露掐死的人，只能是东方珞。 现在。 月露主动告诉她，在吉祥日之前，月露还跟人同房过。 也就是说，月露怀孕不一定是吉祥日那次，很有可能是之前那次。 秦偃月说，“如果之前那次不是跟东方珞的话，小鲤鱼可能真的不是东方珞的孩子。时隔多年，你应该早就忘了你的小日子，若是当时记得，兴许能推出小鲤鱼到底是谁的。” “我记得！”月露道。 “我都记得。” “我的小日子，从我来的那一日开始，我就一直有记录的习惯，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过。” “皇后娘娘，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找。” 月露说完，匆匆去了里屋。 她抱住一摞本子来。 在其中找到了那一年的。 “找到了。”月露翻到那一年，“按照记录，我的小日子应该是在吉祥日之后的两天或者三天。” “只不过那时我心如死灰，小日子没来的原因被归结为经历过剧变。” “那你去茶楼的时间呢？”秦偃月问。 月露想了想，“大约是吉祥日的十天之前。” 秦偃月看向月露的记录。 月露的月事很准，每个月的天数都相差不大。 也就是说，在吉祥日那天，月露其实已处于安全期，怀孕概率极低。 而。 十天前在茶楼那次，正好是月露的排卵期。 “月露。”秦偃月脸色凝重。 “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她说，“小鲤鱼，不是吉祥日那次怀上的，有九成概率是茶楼那次怀上的。” “如果当时在茶楼里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东方珞，那小鲤鱼就不是东方珞的孩子，而是那个未知男人的孩子。” 月露愣愣的。 “真，真的吗？” “真的不是东方珞的孩子吗？”她眼睛瞪大，“偃月，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秦偃月说，“前提是，你对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月露眼泪不断往下流，“我没有半个字隐瞒。” “那就是了。”秦偃月说，“你的月事那么准，应该不会有错。” “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找东方珞的遗物和小鲤鱼的头发丝，我来对比一下。” “不用了。”月露眼泪不断往下流淌。 她拿了手绢来，擦着眼泪。 “有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 “我猜测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但我不敢相信，我生怕自己弄错了，有你的说法，我越发坚定，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 “哈哈哈哈。” “实在太好了，我太开心了。” “一直以来，我都恶心我自己，就算我很喜欢很喜欢小鲤鱼，可是一想到小鲤鱼是东方珞的孩子，我控制不住的作呕。”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过不去那个坎。”月露说，“今天，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他的就好，只要不是他的就好。” “偃月，我释怀了，谢谢你。”月露抓住秦偃月的手，“特别感谢。” “恭喜。”秦偃月道。 “嗯。”月露脸上展露笑颜，“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叫你偃月。” “以后就叫我名字就好了，叫皇后娘娘反而生分了。”秦偃月笑道。 她想了想，又问，“那，关于小鲤鱼生父，你可还有线索？” 月露摇摇头，“我不在意小鲤鱼的生父是谁，我只要知道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我没想过。” 这种时候，秦偃月也不好再多说下去。 “月露，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可以了。”秦偃月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去师兄家里了，我一早就跟师兄说今儿过去，他怕是等急了。”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都在荷花那，记得去瞧一瞧。”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极度倒霉之人 月露还处于震惊中，没有挽留秦偃月。 秦偃月离开庐阳王府之后，立马赶去陆觐的住所。 她之前跟陆觐打过招呼，说要过去一趟。 以陆觐的性格，怕是早已经等急了。 马车快速行驶，来到陆觐的明雨堂。 明雨堂前没有人在。 秦偃月下车来，走进里面，依然没有人在。 秦偃月有些纳闷。 换成往日，若是陆觐知道她要来，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风雨无阻，谁也劝不动。 这一次，竟不见陆觐的身影。 难道，是因为她迟到了许久，怪老头闹脾气了？ 秦偃月一想到陆觐一把年纪还跟孩童一般的古怪脾气，嘴角抽了两下。 幸好她给陆觐准备的酒够多。 不然，怕是哄不好他了。 秦偃月穿过抄手走廊，来到陆觐门前，“师兄，我来啦，别生气了，我临时有点事耽搁了，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绝世好酒，有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还有各种啤酒，各种果酒……”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看到门后的场景。 秦偃月尚未说完的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 她看到陆觐正聚精会神地给一个人缠绷带。 那个人身上几乎都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秦偃月吓了一跳。 “师兄，这……是怎么了？” 陆觐这才发现秦偃月。 他呵呵一笑，“小师妹，你来了啊。” “抱歉抱歉，我手头有点事，没能去接你，热了吧？现在天气慢慢变热，马上就变成夏天喽。” “我让人熬了一些酸梅汁，要喝一碗不？” “喝。”秦偃月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看着陆觐还在忙活，问，“师兄，这个人是谁啊？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全身都被缠了绷带？” 秦偃月纳闷的是，陆觐几乎不再行医。 除非那种非常要紧的大病，他才有可能出手。 能在明雨堂缠绷带的人，秦偃月还是挺有兴趣的。 “他啊，你应该不认得。”陆觐笑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倒霉蛋。” “嗯？” “他原本也是王亲贵族，也姓东方，只不过跟东方璃不是一个东方，啊，我的意思是，他只是东方家的一支，算是远房亲戚吧。这个人从小就是个霉运缠身的人。”陆觐说。 “你见过瑶妃那种好运缠身的人了是不是？其实啊，那些都是小意思，像这家伙的经历才是惊世骇俗，让人瞠目结舌。” 秦偃月来兴趣了。 她着实见过瑶妃这种天生好运的人。 天生的倒霉蛋她却从未见过。 “来来，说说，到底怎么个倒霉法？” “哼哼哼哼。”缠着绷带的人哼唧了两声。 但他全身都被缠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发出这种叫声。 陆觐笑着说，“太多了，数不过来，大概就是那种，出门必被偷钱，英雄救美一定会被人冤枉成流氓，路见不平一定会被官府当成凶犯缉拿，喝茶一定会呛着，走路也能撞树上。” “他从山上滚下来数千次，掉进河里数千次，冬天掉进冰窟窿里数十次，总之，只要他出门，倒霉的事情一定会缠上他。” “那他不出门呢？”秦偃月问。 陆觐笑了，“不出门那就更有意思了。” “他不出门，屋顶坏了，将他砸个半死。不在屋里总不会被砸了吧？他搬到院子里没多久，就被鸟拉了一头的鸟屎。” “躲在没有鸟屎的屋檐下，屋檐上的瓦片突然掉落。” “这还不算什么呢。”陆觐笑得有些过分。 他拍着倒霉蛋身上的绷带，“他回闻京城这一路，不知闯了多少个陷阱，每次倒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谁知，他被蜜蜂盯上了，蜜蜂盯了他满身的包，整个人都肿了两圈。” “这不，我给他涂了药膏，等一个时辰后才能解开。” 秦偃月：……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是倒霉蛋还是命大了。 经历过这么多次危险，竟还能好好活着。 不容易！ 秦偃月问，“所以，师兄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哼哼哼。”绑带倒霉蛋又哼唧了几声。 陆觐道，“他是在说，算起来，你还得管他叫爷爷呢，他虽然年纪不大，辈分倒是挺大的。” “他的名字跟他的经历完全相反，他叫东方幸，你应该不认得他。” 秦偃月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 也没听东方璃他们说起过这个名字。 “所以说，师兄你怎么一改常态给他治疗的？明雨堂已经好久不接病人了。” “哈哈哈，这小子是个特殊。”陆觐捋着胡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所以，我们慢慢成了忘年交。”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些了。” 陆觐眼睛晶亮，“小师妹，我刚才可听见了，你说你给我带了好酒是不是？” “快来快来，我尝尝。” 陆觐一提到酒，就手舞足蹈的。 秦偃月很无奈，“师兄，我是给你带了很多酒，但，你这个年纪还是要悠着点，万万不能喝得酩酊大醉。” “放心放心，我有数。”陆觐道，“快给我吧。” “那你保证每天只能喝一杯？” “那不行。”陆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杯哪里够？最起码一瓶。” 秦偃月很无语。 她实在理解不了，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能每天喝那么多酒。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不送给你了。”秦偃月说，“喝酒太多伤身体，你是大夫，应该比谁都懂。” 陆觐急了。 “我是个大夫，我比谁都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他道，“小师妹，我都是有数的，如果一天只能喝一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反正我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死了也算是喜丧。” 秦偃月：…… 她彻底没话说了。 的确，陆觐都这么大岁数了。 若是还限制这个限制那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算了，师兄，你自己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也不劝你了。”秦偃月拿出了一瓶酒，“来尝尝这个，这是咱们这边所没有的酒，名为威士忌。” “我教给你喝法。”秦偃月要了一些冰块来。 “呜呜呜。”一旁的东方幸闻到酒香之后，也安耐不住了，挣扎着想要往这边凑。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全身都被绷带缠住，还想喝酒？”秦偃月不能理解这些酒鬼。 “呜呜呜。”东方幸嘟嘟囔囔地不知说着什么。 陆觐笑，“他说喝酒是男人的浪漫。” 秦偃月：…… “亏师兄你还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天气比较热。 秦偃月让人拿了冰块来。 她将冰块放到杯子里，兑好了威士忌。 “尝尝？”秦偃月将酒杯递给陆觐。 陆觐率先喝了一口。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小师妹，你确定这是酒吗？” “味道不好？” “倒也不是，就是我从来没喝过这种酒。”陆觐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味道来。” 秦偃月笑道，“这是洋酒，可能一开始喝不习惯，喝几次就适应了，你要是喝不惯，还是喝我给你带的白酒，白酒度数高，比咱们这边的烈酒还要烈很多，你可要悠着点。” “放心，我有分寸。”陆觐又喝了一口。 他捋着胡子，点着头，“的确，这酒第一次喝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来，喝第二口，已经有些适应了。” “是跟平常喝的酒完全不一样，妙。” 陆觐说着，就去喝第三口。 “呜呜呜。”东方幸眼巴巴地看着陆觐一口一口喝着，不断咽着口水。 他全身都是绷带，连话都说不出，别提喝酒了。 东方幸等不及。 他找到了绷带打结的地方，一层层将绷带解开。 陆觐被东方幸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我刚给你缠好的绷带，你怎么给拆开了？” “那些蜜蜂都是毒蜜蜂，身上都是有毒素的，你这么任性，会死的。” “老祖宗你说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东方幸终于能开口了。 “我东方幸的确是个倒霉蛋儿，但，我就是死不了，我算是已经看清楚了，上天就是让我倒霉，但不让我死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酒端起。 “咳咳咳……” 才喝了一口，东方幸就被呛住了。 他拼了命咳嗽。 原本就肿成猪头的他被呛得脸色酱紫，仿佛下一刻就能断气。 秦偃月看得触目惊心。 这东方幸还真的跟传说中那般，喝水也会被呛到。 “这酒，什么味？”东方幸早就习惯了。 他并不在意，反而用力扯着绷带。 “我走南闯北，喝过的酒不计其数，却从来没喝过这种味道的酒，味道很特别。” 说着。 他又喝了一口。 这一次还好，他没有被呛到。 他只是在坐下去的时候，板凳突然断裂了，他被摔了个大跟头而已。 “这绷带就是碍事，如果不是这绷带，我绝对能躲过去。”东方幸一边说着一边扯绷带。 那绷带原本就已经到了脖子以下。 被他这么一扯，直接扯到了腰际。 陆觐不干了，他立马遮住秦偃月的眼睛，怒声呵斥，“干嘛呢干嘛呢，东方幸，你喝酒就喝酒，突然耍流氓是什么意思？你快点把绷带缠上，别污了我小师妹的眼睛……” “师兄！”秦偃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将陆觐的袖子别开，看向东方幸的胸前。 因东方幸已经中了毒，全身都是肿的，肿的通红，甚至看不出原本的皮肤颜色来。 但。 她在东方幸胸前隐隐看到了一个印记。 那个印记看起来像一条鱼！ 那条鱼旁边，还有像花一样的东西。 远远看起来，就像是鲤鱼戏莲花。 秦偃月眼睛瞪大，“这……” “小师妹！”陆觐不高兴了，“你盯着他看什么啊？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虽然长得不错，但比起老七来差远了。” “你不能继续看了。” “东方幸，赶紧穿上衣服！” 东方幸也意识到他自己很不雅。 他讪讪笑了笑，“抱歉抱歉，我平常一个人习惯了，忘了还有女子在场，我马上就穿。” 东方幸随手将衣服披在身上。 因他全身都是肿的，又被陆觐涂了药膏，皮肤特别敏锐，稍稍一点点碰触都能产生巨大痛楚。 东方幸疼得呲牙咧嘴。 秦偃月脸色深沉。 因东方幸胸前的印记不太清晰，她不太敢确认。 但。 若东方幸胸前的印记真的是鲤鱼。 那……一个答案显而易见。 当初跟月露在一起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东方幸？ 也就是说，东方幸才有可能是小鲤鱼的父亲？ 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月露才跟她说了这件事，她就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小鲤鱼的生父？ “你的胸前，是不是有个鲤鱼的印记？”秦偃月决定直接问东方幸。 东方幸莫名其妙，“什么鲤鱼？我胸前的印记才不是鲤鱼，那是一条龙。” “嗯？”秦偃月蹙眉。 她看错了？ 东方幸现在肿的厉害，看错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这天下，果然没那么巧合的事…… “什么龙？那明明是条鲤鱼。”陆觐嘲笑道，“再说，哪有那么肥的龙？” “真的是龙。”东方幸道，“我可以发誓，那就是龙。” 陆觐：“你这个人怎么连鲤鱼跟龙都分不清？” 东方幸：…… “我自己身上的印记，我能不知道吗？我说是龙就是龙。”他像个孩子一样撅着嘴。 秦偃月听着陆觐和东方幸的争论，脸色发沉。 是龙还是鱼，她需要等东方幸消肿之后仔细看看。 毕竟，这关系着小鲤鱼的身世。 “你们别吵了。”秦偃月说，“师兄，你用了什么药膏？” 陆觐拿了药膏来，“就是这个。” 秦偃月闻了闻。 药膏是对症的，就是太慢了。 她想了想，拿出一些药丸来，对东方幸说，“你先把这些给吃了，吃了这些药之后，再涂上药膏，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消肿，恢复正常。” “真的？”东方幸不信。 “真的。”秦偃月说，“快吃。” 东方幸兴冲冲地将药服下。 毫无疑问。 他在服药的瞬间再次被呛到。 秦偃月已经习惯了东方幸的操作。 她说服了陆觐先将酒放起来，等东方幸消肿后再把酒言欢。 陆觐勉为其难同意了之后，重新给东方幸缠绷带。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 秦偃月给东方幸把脉。 “可以了。”她道，“师兄，将绷带拆掉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紧张。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小鲤鱼的生父 东方幸觉得秦偃月有些奇怪。 他也没多想，自己拽着绷带，一圈圈掀开。 果然。 之前红肿的地方已经消肿。 他的脸也恢复正常。 秦偃月这才看清楚东方幸的面容。 东方幸很年轻。 看模样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的长相不是东方家一贯的倾世无双的绝美，而是带着侠气的感觉。 那张脸很周正，眼眶深邃，眼睛很大，眼睛里很清澈，清澈到闪光。 秦偃月在看到东方幸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点像某个影帝，只不过，东方幸比那个影帝更年轻一些。 东方幸没注意到秦偃月在看他。 他大咧咧地将绷带扯下。 扯到胸膛附近时，秦偃月屏住呼吸。 陆觐不乐意了。 “小师妹，你老是盯着他看什么呀？你可不能对不起老七，老七为了你连后宫都不要了……”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上的印记。”秦偃月说，“先别说话，等会儿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 陆觐还是不太高兴。 他也知道秦偃月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撅着嘴坐在一旁。 秦偃月一直盯着东方幸。 倒是把东方幸给看害羞了。 “你到底要干啥？我身上的印记怎么了？”东方幸捂着胸膛，“我说它是小龙就是小龙。” “我还没看清楚，怎么知道是小龙还是小鱼？你把手放开，让我好好看看。”秦偃月说。 东方幸：…… 他怎么觉得，他像个花楼姑娘，等着人评头论足。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怎么着，你怕看啊？”陆觐冷声呵斥。 东方幸：…… “算了算了，看吧。”东方幸将手臂放下。 秦偃月这才看清。 东方幸胸前的确是一条龙，那条龙比较胖，看起来不太像龙，更像是尚未化形的鱼。 因他胸前还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咬的位置很巧合，看上去这条龙就像鱼。 秦偃月脸色深沉。 月露说过，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身上的印记，是一条鱼。 东方幸的印记，像鱼，又像龙。 或许，是不小心撞上了。 “看完了吗？”东方幸看着秦偃月的脸色不对，“你怎么这种反应？难道，我得了绝症？不是吧？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若是还得绝症，我岂不是……” “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大约五年前的十月十三？”秦偃月问。 东方幸：…… “我为什么要单独记住十月十三这个日子？你想干啥？”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年十月十三，你去没去过春尖茶楼？在春尖茶楼里，有没有遇见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很热情……” 东方幸原本是没什么反应的。 听到春尖茶楼，听见一个热情的姑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秦偃月，“不，不是吧？那个人是你？那个人是当今皇后娘娘？不是吧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本来就很倒霉，可，这也太倒霉了吧？我会不会被灭口？我可是受害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秦偃月听着东方幸的话，验证了心中所想。 东方幸，有九成可能是那个男人。 “你先冷静下来。”秦偃月说，“不是我，是我朋友。” “你仔细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幸听到这话，终于冷静了些。 他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东方幸叹了口气，“五年前吧，我去春尖茶楼喝茶，我一如既往倒霉，那次倒霉得更彻底，我被人煮茶的火给熏了眼睛。” “我眼睛看不见，又内急，就摸索着去了恭房，从恭房回来后我发现我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东方幸说起这些时，愤愤不平的，“那个女人好生过分，她不由分说扑到我怀里来。” “我根本推不开她，然后，然后我就被拿走了一血！” “我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清白，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给拿走了，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想去找小二理论，后来，我就迷路了。” “后来我寻了那个女人很久，也没找到。”东方幸看着秦偃月，“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请告诉我。” “我要为我的一血讨回公道。” 秦偃月：……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 有些冥冥之中的巧合，实在巧得惊人。 “你先冷静一下。”秦偃月安抚下东方幸。 “事情是这样。”秦偃月将月露的事讲给东方幸听。 东方幸听得目瞪口呆。 陆觐也听得目瞪口呆。 “小师妹，你没弄错吧？月露怀的不是老三的孩子吗？当时那事可是闹得挺轰动的。” 东方幸也懵懵的，“是啊，月露郡主大闹三王府的时候，我还去看过热闹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 东方幸指着自己，“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春尖茶楼里，拿走我一血的人是月露郡主，月露郡主以为是老三的孩子，其实并不是，那孩子是我的？” “我，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儿？” 秦偃月点了点头，“对，小鲤鱼应该是你的女儿。” 东方幸脸色僵硬，“真的假的，我……” “我也不知真假，按照你们两个的描述，你应该是。”秦偃月说，“还有，我要纠正你一下，不是月露闯进你的屋子，是你走错了房间，让月露误认成了别人。” “月露已经知道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了，但，她不知道你的存在。”她道，“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也是想让你自己拿主意。” “接下来该如何做，还是要看你。”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可以试探着去接触月露，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你能注意分寸，月露之前被东方珞伤害得很深，你不要贸然靠近。” 东方幸：…… “你先让我缓缓。” “我，东方幸，一个史无前例的倒霉蛋儿，多年前被人拿走了一血，然后，有了一个女儿？这可能吗？我有女儿了？我的女儿四岁了？我身上也会发生这么幸运的事吗？” 秦偃月也觉得这事有意思。 小鲤鱼可是个锦鲤体质，走哪旺哪。 她亲爹，却是个干什么都能倒霉的倒霉蛋？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我有女儿了？ “小师妹，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陆觐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当年月露和东方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闻京城都为之震惊。 月露的孩子应该就是东方珞的孩子无疑，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东方幸的孩子？ 何况。 东方幸这么一个倒霉蛋儿，也没有女人缘，怎么会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女儿？ 陆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秦偃月何尝不觉得魔幻？ 她从来没想过，小鲤鱼的生父，竟会是一个从未出场过的路人甲。 路人甲东方幸：…… 东方幸有些苦恼地抓挠着头发，“真的假的？我真的有了一个女儿？” “啊啊啊，上天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为什么我会多了一个女儿？” “我……我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女儿呢？” “上天每天都在跟我开玩笑，这是开的最狠的一次。” 东方幸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他独自一个人挣扎了半天，才问秦偃月，“那什么……皇后娘娘，按照您的说法……” “我闺女，现在都快五岁了？” “对。”秦偃月说，“长得特别可爱，特别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秦偃月微微停顿了一下。 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待见到东方幸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小鲤鱼跟东方幸长得非常非常像。 尤其是眼睛这一块。 小鲤鱼也是跟东方幸一样的深邃眼眶。 脸型也很像。 从遗传学角度可以直接破案，小鲤鱼就是东方幸的女儿！ “我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了女儿这件事，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未免太不负责了。”东方幸喃喃着，“我得去看看她们母子。” “我得去道个歉。”东方幸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东方幸原本有些恨夺走了他一血的那个女人。 可现在。 他的心态已经变了。 且不说，当初很有可能是他走错了房间，才阴错阳差跟月露郡主做了什么。 就说月露郡主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还经历过沸沸扬扬的大闹三王府婚礼什么的，总之，月露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他这个当父亲的，虽然是莫名其妙之下当了父亲，不能这么自私。 东方幸想着，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秦偃月问。 “我当然要去找月露郡主，我要好好跟她说清楚。”东方幸说， “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当初真的没想过是我走错了房间，我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月露郡主，我更没想到月露郡主会生下我的孩子，不管如何，我得去道歉，去说清楚，如果可以的话， 我会尽我所能给月露郡主一些补偿。” 秦偃月叹道，“你贸贸然跑到庐阳王府，告诉月露，你就是当初那个男人？” 东方幸：“对啊。” “你好好想想，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跑到月露跟前说这些，会不会被打出去？”秦偃月道，“月露宝贝小鲤鱼宝贝得很，你这样去问，会被揍的。” 东方幸：…… 他虽然没有什么官职。 可，他也算是皇亲国戚，有爵位在身的，怎么就成了来历不明的人了？ “那该怎么办？”东方幸问。 秦偃月想了想，“要不，我邀请月露和小鲤鱼进宫一趟，你也进宫，我安排你们偶遇，看看小鲤鱼对你的反应？我再试探着问问月露对你的感觉？” “如果月露不排斥，可以适当提一提，如果月露排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觉得如何？” 东方幸想了想。 “我连女儿都有了，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呢？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月露郡主一个人照顾孩子，我的女儿，我得尽一分责任。” “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最坏的情况，总之，等你们见面再说。”秦偃月说。 东方幸也没什么好办法。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秦偃月与东方幸谈论了这么久，觉得东方幸是个爽朗的，负责的人。 她乐意让月露跟东方幸见一面。 兴许，东方幸的出现，会改变月露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悲观态度。 就算月露改变不了悲观情绪，也能让她了却一件心事。 “师兄，酒我都放在外面了，你们先喝着，注意不要贪杯。我先回宫了。”秦偃月见时辰不早了，起身告辞。 她嘱咐完了陆觐，又对东方幸说，“两天后，我会召见月露，同时我也会召见你，你暂时不要乱跑，随时在家里待命。” 东方幸不断点着头。 他和陆觐将秦偃月送走之后。 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尽一杯，又饮了一杯。 等把一整瓶酒都喝光了。 他才深深地叹着气，“老祖宗，你相信吗？我有女儿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上天厌弃的人，不管干什么，倒霉的总是我，我都习惯了我的倒霉经历，我也习惯了孤身一人，我从来没想过，我这种人也会有女儿。” 陆觐对东方幸将他的酒抢走这件事很不满。 “我也没想到。”陆觐哼哼唧唧，“像你这种人不仅有女儿，还是个锦鲤体质的女儿，东方幸，你应该听说了吧？小鲤鱼非常神奇，她是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变得异常热闹，是个天生好运之人。” “她跟你这种倒霉蛋儿可完全不一样。”陆觐道，“幸好不跟你一样。” 东方幸苦笑，“我虽然不常在闻京城，有关她的传闻却是听见不少。” “我……” 东方幸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我有女儿了。”他喃喃着。 “我当爹了。” 这个念头涌上来之后。 东方幸怔了怔，“啊，我当爹了！” 莫名的，他知道自己当爹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老祖宗，我有女儿了，我当爹了，哈哈哈哈。” “老祖宗，你听见了吗？我有女儿了，我这个万年光棍，当爹了……” 东方幸一边喝酒一边大笑。 陆觐很无语。 不就是当爹嘛，他早在八十多年前就当过了。 陆觐想到自己年轻时，得知婉儿怀孕后，他的反应比东方幸还丢人。 陆觐想到婉儿，脸颊微微红。 他端起一杯酒，按照秦偃月教给他的方法，一饮而尽，双眼微眯，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斯人若彩虹 秦偃月回到皇宫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云霞灿烂，夕阳如火。 炎热的天气也因为夕阳西下而变得凉爽起来。 秦偃月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内殿。 这一路走来，她没来得及喝水。 进屋后先咕咚咕咚喝了两杯茶。 “偃月，你去哪里了？怎么渴成这样？”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老七，你在啊。”秦偃月兴冲冲地走到东方璃身边，“我今天去干了一件大事，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东方璃正在看书。 见秦偃月走过来，他往后拉了拉椅子。 秦偃月轻车熟路坐在他怀里，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绝世大秘密。” “嗯？”东方璃挑眉，“什么秘密。” “猜一猜。” “没有方向我怎么猜？”东方璃笑着说，“好歹给我个方向。” “有关小鲤鱼的。”秦偃月神神秘秘。 东方璃停顿了一下，“小鲤鱼怎么了？刚才我还听鹿鸣念叨她呢。” “我找到了小鲤鱼的生父。”秦偃月说，“你说巧不巧，小鲤鱼的生父竟然是……你们东方家的人。” “嗯？”东方璃道，“这算什么秘密？” “小鲤鱼本来就是东方家的人，跟鹿鸣，云朗皎皎他们都是兄弟姐妹呢。”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说，“老七，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讨论过的，小鲤鱼或许不是东方珞的孩子。” 东方璃点头。 的确。 他之前跟秦偃月讨论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事顶多算是个八卦，他也没放在心上。 “你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知道小鲤鱼的生父是谁了？”东方璃问。 秦偃月打了个响指，“没错。” “我不仅知道小鲤鱼的生父是谁了，我还找到了他，这大概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东方璃：…… “你突然找到了小鲤鱼的生父？是谁？” 秦偃月嘿嘿一笑，就是不说。 “到底是谁？别卖关子了。”东方璃干脆将书本放下。 秦偃月见东方璃难得如此感兴趣。 她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也姓东方，名为东方幸。” 东方璃挑眉，“啊，是他？” “你知道？” “东方家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东方璃道，“东方幸其实是东方家的远房一枝，他们家之前立过大功，享受着爵位。” “算起来，他的辈分挺高的，按照辈分，我还得管他叫爷爷。” “他是小鲤鱼的生父？” 秦偃月点着头，“可以确定，小鲤鱼就是他的女儿。” “真没想到，小鲤鱼的生父竟然是他，着实让人惊讶。”东方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记得，当年东方幸没有来参加吉祥日。” “月露跟东方幸应该没有交集，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秦偃月一脸高深莫测。 她神秘兮兮地将月露说的那些，以及她在陆觐府邸见到东方幸的经过一一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眉梢高高挑起。 “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东方璃也忍不住赞叹，“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这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秦偃月点头。 “月露一直以为茶楼里的男人就是东方珞，她才对东方珞掏心掏肺，东方珞本就是个爱好女人的人，有月露郡主投怀送抱，他得意的很，所以应着月露的示爱。其实，我之前一直很不理解，为何东方珞为何会选择在那时候下手。” 秦偃月叹息道，“现在看来，是我们都误会了。” “东方珞和月露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大概是发现月露不是完璧，这才恼羞成怒，冲动之下做出那些事，毕竟，以东方珞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 “如果这么想的话，当年东方珞冒着那么大风险将月露差点掐死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不是嘛。”东方璃也跟着感叹，“虽说东方珞也是被利用的。” “当年月露心如死灰，差点自暴自弃，幸好她熬过来了。”秦偃月不断地感叹着，“我已经准备安排他们两个见面了，如果他们有缘分，或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如果他们两个没缘分，就当是彻底解开月露的心结。我想，以月露现在的性子，应该能很好地应对这件事。” “不过我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的絮叨。 他嘴角勾起深深浅浅的笑容。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这句话的深度。 “偃月……” “嗯。” “希望他们两个能有情人成眷属。”东方璃说了一句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话。 秦偃月微微挑眉，“老七，你怎么了？” “没，有感而发而已。”东方璃笑着。 秦偃月此时正坐在东方璃腿上，胳膊勾住东方璃的脖子。 从她的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东方璃长长的睫毛，精致的脸颊，微微颤动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肩…… 她看到如美玉无瑕一般的东方璃，莫名想到小鲤鱼和东方幸长相相似这件事。 皎皎和云朗多少都随她些。 假如…… 假如她跟东方璃再生一个女儿，会不会也跟东方璃的长相一模一样？ 秦偃月这么想着，心底微动。 她收紧了勾住东方璃的脖子，“老七……” 秦偃月嗓子发紧。 “皎皎和云朗都已经大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要三胎了？”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东方璃。 东方璃一怔。 “我们有皎皎跟云朗就够了……” “不够。”秦偃月打断了东方璃的话。 她直接将自己凑上去，“我都想好了，等我们再生个女儿，就给她取名叫彩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东方璃身体僵住。 他们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每每，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东方璃直接将秦偃月打横抱起，走进内殿。 两个人的说话声，逐渐被吞没。 此时。 屋外。 蹲墙根的皎皎和云朗面面相对。 “怎么办？父皇又欺负母后了。”皎皎咬着小手指，“要不要去找人来？” “你傻啊。”云朗像个小大人一样，“他们在跟我们生弟弟妹妹。”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我找到我爹啦 “行了，我们去玩吧。”云朗说，“我想让他们赶紧生，生了之后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他很骄傲，“以后我就是哥哥了。” 皎皎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等母后再生一个或者两个，她就是他们的大姐大。 皎皎想明白之后，抓住云朗的手，“走吧，我们去抓小蝴蝶。” 屋顶上。 黑蛋正在晒太阳。 它打了个哈欠，看着跑远的云朗和皎皎，“小笨蛋们，你们根本不知道，当初你母后生你们的时候，差点把命给搭上。” “你父皇不会再让她冒这种风险了，你们想要弟弟或者妹妹的愿望，大概率实现不了。” …… 时间一晃。 两天后，到了秦偃月召见月露和东方幸的时间。 月露和小鲤鱼一大早就来到了皇宫里。 小鲤鱼已经很久没进宫了。 她像个小蝴蝶一般，在宫里跑来跑去。 云朗和皎皎都很喜欢这个姐姐，三个孩子玩闹成一团。 小鲤鱼格外喜欢鹿鸣，见鹿鸣没来，非要让人将鹿鸣给喊来。 很快。 三个小奶团变成了四个小奶团。 小奶团们在御花园里蹦来蹦去，赏心悦目。 秦偃月感叹着，“瞧瞧，年轻真好，他们几个凑在一起，活泼开朗，我们也跟着年轻起来了。” 月露笑着说，“小鲤鱼之前就在念叨着要见云朗和皎皎还有鹿鸣，昨天一听说要进宫，兴奋地半夜才肯睡。” “真好啊。”秦偃月眉眼弯弯。 她让人上了一些点心和茶。 鹿鸣一看到有点心，呼哧呼哧跑过来。 硬是把点心盘子端走了分给弟弟妹妹吃。 秦偃月无奈，只得让人又上了一盘。 “月露，别光愣着，先吃一些点心吧。”秦偃月道，“宫里到处都是人，不必担心他们几个磕着碰着，咱们尽情说话就好。” “嗯。”月露应着。 月露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吃下去。 “皇后娘娘……”月露迟疑着开口。 “你还是叫我偃月吧。”秦偃月说，“我说过了，不必拘礼，也不必在乎那些细节。” “嗯，偃月。”月露轻轻笑着。 秦偃月看着月露脸上的光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 月露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月露。 “你刚才想说什么？”秦偃月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月露的态度。 月露衬度了片刻。 “我……怎么说呢，昨天睡觉前，小鲤鱼突然跟我说，她快要见到她爹爹了。”月露叹道。 “我也不知道小鲤鱼为何会这么说，但小鲤鱼信誓旦旦说快要见到他了，我……” 月露似乎有些紧张。 她的手指轻轻地捏着袖子，直将袖子捏得变形。 秦偃月的脸色凝重起来。 刚才她还在纠结该如何开口呢。 可巧，月露自己先提出来了。 “月露，你跟我说句实话。”秦偃月神色严肃，“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一找那个男人？或者，想见一见他？” “谁？”月露愣了一下。 “小鲤鱼的生父。月露，不要藏着掖着，我想听你说实话。”秦偃月说。 月露看着秦偃月严肃的，小心翼翼的神情，笑了起来，“偃月，你不要这么小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月露了，我没那么脆弱，我也不会跟以前一样，想起某些事就陷入到崩溃中。” 月露说完，叹了口气。 “其实说实话，我想过。” “怎么说呢，这些年，我一直很纠结，很难过，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一直很想知道真相。” “偃月，你应该懂我的那种感觉，我并不是想要怎么样，也不是非要将那个男人找出来，我只是想找到真相，我只是让小鲤鱼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 “小鲤鱼越长大，我的这个念头越强烈。” 月露有些不好意思，“偃月，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贱？明明，我已经被男人伤害成这样了，我竟还想找到小鲤鱼的生父？” “我有的时候也很矛盾，可，每次小鲤鱼想要找爹爹时，我都很心疼。” “我……” 月露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月露的倾诉。 听完后。 秦偃月才语重心长地说，“月露，人的一生中，或许会遇见几个渣男，但，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那一个渣男，不管怎么样，都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我也不是要劝阻你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你要随着心走。” “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去问问你的内心，不要欺骗自己。” 月露并不能理解秦偃月这些话里的意思。 她也没再说什么。 点心是东陆所没有的，入口即化，口感极好。 月露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吃多了后，略有些甜腻。 她端起一杯茶来…… “娘，娘！” “我就说嘛，我就跟你说嘛，我马上就要见到我爹了，我真的见到啦。”小鲤鱼兴冲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找到我爹啦。” “你看，你看，他就是我爹！” 月露正在喝茶，听到小鲤鱼的话，口中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被呛住，不断咳嗽着，咳得满面通红。 月露想着那手绢擦拭一下时。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大手里拿着一枚手绢，手绢是绢丝的，纯白色，很柔很软。 “那什么，这是干净的，我一次也没用过，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用这个。”有低沉的声音在月露耳边响起。 月露一怔。 她抬起头。 阳光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她跟前。 年轻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 那小娃，正是小鲤鱼。 小鲤鱼的胳膊紧紧地抱着男子的脖子，态度亲昵，“娘亲，我找到我爹了。” 月露怔怔的。 “你……” “你……”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月露微微行了礼，“月露参见万幸侯。” 东方幸有些不知所措。 他抬了抬手，“月露郡主不必客气，我……”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鲤鱼见到他们两个扭扭捏捏的，叹了口气，“娘，你见了爹之后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爹很好的，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 “小鲤鱼，不准胡说。”月露呵斥道。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是人间值得 “抱歉啊万幸侯。”月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东方幸说，“小鲤鱼年纪小，不懂事，她瞎喊的，你不要当真。” “不。”东方幸脸色严肃。 “月露郡主，小鲤鱼不是瞎喊的，我的确是小鲤鱼的父亲。” 东方幸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就讲给你听。” 月露突然不知说什么了。 两两沉默。 气氛尴尬。 秦偃月不想打扰他们，悄悄离开。 走出去一阵之后。 秦偃月又冲着小鲤鱼招了招手，“小鲤鱼，来。” 小鲤鱼才找到爹爹，不想跟爹爹分开。 她撅起小嘴，不乐意。 “让你爹和你娘说说话。”秦偃月说，“我们等会儿再过来。” 小鲤鱼歪着头想了想。 她虽然很不舍得放开爹爹。 但。 她也知道，她若是在场，爹爹和娘亲有些小秘密没法谈。 小鲤鱼依依不舍地从东方幸怀里跳下来。 秦偃月带着小鲤鱼离开，“月露，东方幸，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我带小鲤鱼去一边玩玩。” 小鲤鱼也可可爱爱地挥手，“爹爹，娘亲，你们好好聊，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们。” 秦偃月带着小鲤鱼离开后。 只剩下月露和东方幸两个人。 月露和东方幸两两相对。 无言以对。 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幸才说，“对不起，月露郡主，真的很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小鲤鱼是我的孩子，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推脱，是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我在春尖茶楼被炉子熏了眼睛，看不见周围，恰好我又着急去方便，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进错了房间。”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年一走了之是我的错，我……” 东方幸近乎语无伦次。 月露听得发怔。 在东方幸说出春尖茶楼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锤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状的钝痛感涌上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那天。 她不小心饮了某种加了料的茶，浑身难受时，一个男人闯进来。 她紧紧地抱着那个男人不放，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说起来。 那个男人也曾剧烈挣扎过。 是她所中的药效太猛，很痛苦，很难受。 若是那个男人极力挣扎，定是能将她扔出去的。 可，后来，那个男人还是顺从了她。 他们两个都很笨拙，很不知所措……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月露说，“当年，是我……” 她的脸红红的，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反正，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谢谢。” 月露不敢看东方幸，只是低着头，“谢谢你赐给我了小鲤鱼，小鲤鱼是我的救赎，幸好有她，我才能从最艰难最痛苦的阴影走出来。如果没有小鲤鱼，我现在怕是早已经死了。” “所以，谢谢你。”月露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不不不，是我谢谢你。”东方幸躬身，“我跟小鲤鱼一见如故，我看见小鲤鱼的第一眼，就觉得人间值得了。” “谢谢你。”东方幸说，“谢谢你让我拥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这些年，我不知道你们母女的存在，让你们两个受苦了。从今天开始，我东方幸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们两个。” “啊，你别误会。”东方幸生怕月露误会，忙摆着手。 “我的意思是，我守护你们两个，但我不会对月露郡主你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我会好好保护好你跟小鲤鱼。” 月露看着东方幸手忙脚乱的模样。 心底。 涌起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月露想起来了。 当年，在春尖茶楼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她才义无反顾爱上东方珞。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月露突然意识到。 让她有那种奇妙感觉的，让她恋恋不舍的，从来不是东方珞，而是那个无意间闯进来的东方幸。 也就是说。 当年，她所有的感觉都是对东方幸产生的，只不过错把那种感觉归到了东方珞身上，以至于东方珞对她做出那种事时，她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哈哈。” “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月露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东方幸一见到月露哭，顿时着急了。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哭什么？别哭了，你要是觉得委屈，就打我吧，要不然，你咬我也行。”东方幸道，“只要你觉得解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月露看着东方幸手忙脚乱的样子，抽噎了两下。 她抬起头，“你可以把衣服解开吗？” 东方幸：…… “大庭广众之下，这这这，不好吧？” “让我看看。”月露说。 东方幸往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往这边看，才默默地将衣裳打开，露出胸膛。 待看到东方幸身上的鱼形印记时，月露终于绷不住。 她眼泪肆虐，双手颤抖。 “真的是你。” 月露扑到东方幸怀里，“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东方幸：……！！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什么情况？ 他都做好了被月露打一顿的准备了，月露不仅没打他，还扑了过来。 东方幸没有女人缘。 这些年除了无意间跟月露那次之外，他连女子的手都没牵过。 突然之间被投怀送抱。 他的身体僵住了。 “月，月，月露郡主，你，你没事吧？”东方幸结结巴巴的。 “抱歉。”月露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她红着脸从东方幸怀里离开，“我一时冲动，得罪了。” “不必道歉……”东方幸小心翼翼地看着月露，“你别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反正你别哭了。” 月露看着东方幸清澈的眼眸。 恍惚之间。 所有的阴影都散去。 遮住她的最后一点乌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朗朗晴空，是清风明月，是人间值得。 “谢谢你。”月露再次道谢。 东方幸已经被谢了好多次。 他有些不好意思，“月露郡主，咱们别谢来谢去了。” “这样吧，我们好好谈论谈论小鲤鱼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缺席了这么多年，也得为小鲤鱼做些什么。”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趋吉避凶 月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偃月的点心很好吃，我们边吃边说吧。” “有关小鲤鱼的事，我有很多很多想告诉你，怕是一时半会说不完。” 东方幸想了想，“行。” …… 小鲤鱼远远地看着月露和东方幸相谈甚欢，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 她拍着小手，“皇后娘娘您看，我爹跟我娘看起来好般配呀。” “是啊。”秦偃月笑着说，“真开心月露能够走出阴影。” “咦……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东方幸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之前我见到东方幸的时候，他身上有种很沉重的气息，就像是被阴云缠身了一般，今天却很晴朗。” “怎么说呢，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小鲤鱼歪了歪头，“皇后娘娘是在说爹爹身上的霉运吗？” “嘿嘿，爹爹身上的霉运被我给赶走啦。” “哎呀，皇后娘娘您不知道，我见到爹爹的时候，爹爹身上被霉运缠身，那霉运好生浓郁，我还没见过霉运这么浓郁的人。就是那种，他走着走着路，都能被飞过的鸟儿落个便便什么的。” “我就不明白，爹爹那么好的人，那些霉运为什么要缠着他？欺负他？”小鲤鱼哼哼唧唧，“我不能让它们欺负我爹爹，就把它们全都赶走啦。” 秦偃月：…… “你的意思是，你把东方幸身上的霉运都赶走了？你能看到他身上的霉运？” 小鲤鱼点着头，“我看得清清楚楚呐。” “那些霉运好讨厌的，一直在欺负爹爹，哎。”小鲤鱼叹了口气，“我都无法想象，爹爹之前是多倒霉，有那么多霉运缠身，估计他喝凉水都塞牙，太可怜了。” 秦偃月默默地给小鲤鱼竖起大拇指。 可不是嘛。 小鲤鱼的亲爹就是个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蛋儿。 “小鲤鱼，你看看我的呢，我身上有没有霉运？”秦偃月指着自己。 “皇后娘娘身上没有霉运，最近也不会有霉运。”小鲤鱼一本正经。 “哦？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能看到皇后娘娘身上有神光护体，最近的运气超级好的，就是走路都能捡到银子的那种好运气。”小鲤鱼说。 “那我走路要勤看着地上了，免得错过银子。”秦偃月笑道。 小鲤鱼一本正经地摆着手，“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您的运气超级好，好到爆，不是一定会捡到银子的那种。” “人的好运和霉运是此起彼伏的，有好运的时候，自然也有霉运。”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会有霉运的，霉运来的时候，轻则倒霉，重则死亡。” “我见过很多霉运，可从来没见过我爹爹这种，全身都被霉运缠绕的人。”小鲤鱼心疼东方幸，“我爹爹以前肯定受了不少苦，反正，以后我要守护我爹爹，谁敢来缠绕我爹爹，我就打谁。” 小鲤鱼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攥起小拳头。 “你是怎么赶走霉运的？”秦偃月问。 “很简单的。”小鲤鱼笑着说，“只要我叉腰呵斥两句，它们就都不敢靠近了。” 秦偃月：…… 的确挺简单的，反正一般人学不会。 秦偃月震惊于小鲤鱼的能力。 之前，她一直以为小鲤鱼就是个福星。 现在看来，这孩子不仅仅是个福星，还是个能趋吉避凶的幸运星。 “那你可知道，你爹爹身上为什么会缠绕着那么多霉运？”秦偃月问。 小鲤鱼紧紧地皱着眉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看到那些霉运缠绕着爹爹，至于那些霉运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小鲤鱼说，“不过，我知道那些霉运从来没有放弃靠近爹爹。我赶跑了它们，它们还是想往爹爹身上缠绕。” “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待在爹爹身边才行。” 小鲤鱼小嘴撅起，“反正，我以后不让别人欺负我爹。” 秦偃月轻轻地拍了拍小鲤鱼的头，“真乖。” “你爹跟你娘聊得挺好的，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我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小鲤鱼当然不愿意。 她巴不得留在东方幸身边。 但。 她远远地看着月露和东方幸交谈甚欢的样子，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我得给他们创造机会，皇后娘娘，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小鲤鱼抓住秦偃月的衣摆，“去找皎皎和云朗他们吗？” 小鲤鱼这么一说，秦偃月想起来，“说起来，云朗和皎皎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们去了哪里？” 小鲤鱼歪头，“本来我们四个是一起玩耍的，后来我感觉到了我爹爹的味道，就跑去找我爹爹了，他们三个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秦偃月并不担心皎皎和云朗会迷路。 这宫里，他们经常四处跑着玩。 何况还有鹿鸣带着他们。 只不过。 找不到皎皎和云朗他们，秦偃月不知道该带小鲤鱼去哪里。 “要不，咱们去瑶妃娘娘那里逛一逛？” 小鲤鱼拍着手，兴高采烈，“好呀好呀，我很想很想瑶妃娘娘呢。” “对啦皇后娘娘，说起好运和霉运，瑶妃娘娘和我爹爹正好相反呢，瑶妃娘娘身上总是泛着一种特殊光泽，那特殊光泽可以隔绝一切霉运。” 秦偃月微微颔首。 的确。 瑶妃和东方幸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过。 东方幸的万幸侯也挺有意思的。 东方幸无意间跟月露生下小鲤鱼，可不就是万幸么？ “小鲤鱼，这项能力，你千万不要乱用。”秦偃月抓住小鲤鱼的手，“尤其是在外人跟前。” “外人是谁呢？”小鲤鱼问。 “就是不认识的人。”秦偃月说，“你的这项能力实在太过惊人，我怕有人会盯上你。” 秦偃月知道这些话不该对小鲤鱼这么小的孩子说。 可趋吉避凶这种能力，是无数人所梦寐以求的。 无数人不惜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寻求能趋吉避凶的办法，小鲤鱼天生就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是福也是祸。 倘若小鲤鱼的能力被有些野心勃勃的人盯上，尤其是某些上位者盯上，怕是会引起一场灾难。 “反正，不要乱说，以免被坏人盯上。”秦偃月说。 小鲤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你跟老七怎么了？ 两人到达瑶妃寝宫时。 瑶妃正学着绣花。 瑶妃不是个学女红的料，绣出来的花样歪歪扭扭的。 她瞧见秦偃月和小鲤鱼到来，登时放下手中的活，“偃月，小鲤鱼，你们怎么来了？ “小鲤鱼，快，快过来让我看看，哎哟，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越发漂亮了。” “瑶妃娘娘。”小鲤鱼像个小蝴蝶一样扑到瑶妃怀里，撒娇，“我好想你啊，可想可想了。” “我也是。”瑶妃将小鲤鱼抱起来。 小鲤鱼很喜欢瑶妃，勾住瑶妃的脖子，开心得不得了。 瑶妃抱着小鲤鱼贴了好一阵。 才往外瞧了瞧。 她没瞧见月露的身影，纳闷道，“奇怪了，小鲤鱼是自己来的？月露没来？” 瑶妃抱着小鲤鱼进屋来，问秦偃月，“你用了什么手段将小鲤鱼给拐来了？” 秦偃月无奈，“说什么呢，小鲤鱼就是跟月露来的。” “月露人呢？”瑶妃问。 “在御花园。” “在御花园干什么呢？怎么不来我这里？我还有好东西要给她呢。”瑶妃道，“偃月，你怎么不喊她一起？” 秦偃月笑，“我话还没说完，全被你堵回去了。” “我带小鲤鱼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一件你听了绝对震惊的事。”秦偃月坐下来，喝了一杯茶。 瑶妃头也没抬，“什么大事啊，神神秘秘的。” “有关小鲤鱼父亲的事……”秦偃月说。 “我找到我爹爹啦。”小鲤鱼开心地抢在秦偃月跟前说，“我爹爹跟我娘亲在御花园里说悄悄话呢。” 小鲤鱼也知道这样没礼貌，说完后，还对着秦偃月吐了吐舌头。 瑶妃正准备拿点心给小鲤鱼吃。 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凝重起来，端点心的手也是一抖，“什么？什么情况？” “小鲤鱼的父亲？他不是已经……”瑶妃脸色凝重。 小鲤鱼和月露现在生活的挺好的，根本不需要那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偃月，到底是怎么回事？”瑶妃沉声问。 “瑶妃你先别紧张。”秦偃月笑道，“你可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觉得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 瑶妃点头，“是……啊？” “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跟月露见面的人自然也就不是东方珞，我就说嘛，东方珞不是早死了，怎么还冒出来了。” “偃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小鲤鱼的生父，找到了？” 秦偃月微微颔首，“没错，我安排他们两个见面了，我跟小鲤鱼就先来你这边，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瑶妃两手一拍。 “这可真是太好了。”瑶妃眉飞色舞，“你快告诉我，小鲤鱼的生父是谁？我认识吗？” “你应该认识的，他也是东方家的人，只不过存在感不高，名为东方幸，被封为万幸侯。”秦偃月说。 “竟然是他！”瑶妃点头，“我对万幸侯有些了解。万幸侯是个非常好的人，他不仅长得好看，还洁身自好，有担当，月露若是有心思，咱们可以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我就说嘛，我一开始就觉得小鲤鱼身上的气息跟东方珞的气息不一样，没想到，竟是真的。” “小鲤鱼，你见过你爹爹了？”瑶妃问。 小鲤鱼点头，“见过啦，我可喜欢可喜欢我爹爹啦，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我爹爹，嘿嘿，毕竟，这个世上那么倒霉的人不多见。” “希望我娘亲也喜欢我爹爹。”小鲤鱼有些小纠结，“我希望每天都能跟我爹爹在一起。” 瑶妃感慨万千。 月露之前经受过这么多次伤害。 希望这次，月露能够遇见良缘。 小鲤鱼年纪小，是个耐不住的性子。 在瑶妃这里待时间久了，就有些待不住了。 她想去外面玩。 可巧。 鹿鸣带着皎皎和云朗找到这边来。 四个奶团子又凑到一起，蹦蹦跳跳跑去玩耍了。 等孩子们离开后。 瑶妃才神秘兮兮地凑到秦偃月身边。 “偃月，真的假的啊？这事儿靠谱吗？”她一脸好奇，“月露对万幸侯是什么感觉？” 秦偃月笑道，“瑶妃，他们两个会走到什么地步，全看他们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假若他们没有缘分，我们这些外人也不能强求。” “我觉得，月露已经彻底打开心结了。” “先不说这些了。”秦偃月拧了拧眉，“瑶妃，我有件事拜托你。” 瑶妃还沉浸在月露和万幸侯的故事中，听到秦偃月的话，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你说。” 秦偃月踟蹰了一阵，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瑶妃等了半天，没能等到秦偃月开口，挑眉，笑道，“真罕见，还有你说不出口的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跟老七的事。” “你跟老七怎么了？”瑶妃顿时来了兴趣，“你们两个不是一直蜜里调油的吗？也闹矛盾了？” “不，我们两个没闹矛盾，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秦偃月道，“我就是觉得老七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秦偃月捏了捏眉心，“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瑶妃盯着秦偃月看了一阵，意味深长。 秦偃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能来找我，肯定不是小事。”瑶妃托着下巴，“你们两个的感情，出问题了？” “没有。”秦偃月立马否认。 “我们两个一直挺好的，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摆着手，“算了我不说了，瑶妃，今天就当我没说过吧。” 瑶妃看着秦偃月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偃月，其实，你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问老七本人。” “你们两个成亲这么多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磨难，你们早已经心心相印了才对。” “你跟老七推心置腹谈一谈，总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猜来猜去的好。” 瑶妃看着秦偃月的眼睛，“你不是说过的嘛，有些事不能藏着掖着，要开诚布公，只有彼此都了解彼此的心意，才能做到坦诚相待。” “你劝别人的时候脑子挺清醒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犯浑了呢。”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一家三口 秦偃月：…… “说的也是。” “瑶妃谢谢你，我会好好跟老七谈一谈。” “这就对了。”瑶妃说，“偃月，你懂不懂绣花，我这花样已经来回折腾了好几遍，绣出来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你快帮我看看哪里弄错了。” 她将绣花递给秦偃月。 秦偃月：…… “是什么让你有了我会绣花的错觉。”秦偃月左看右看，“我们两个都不是绣花的材料，还是去找茶姑吧。” “算了算了。”瑶妃一想茶姑的教学就发憷，“我自己钻研钻研挺好的。” 瑶妃实在弄不好绣花，索性将绣花扔到一旁。 她让人重新沏了茶。 “偃月，你可听说了，柳驰快要回来了。”瑶妃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秦偃月正在用杯盖轻轻地推着泡沫，听到瑶妃的话，愣了一下，“好像听老七说过。” 柳驰是瑶妃娘娘的亲弟弟这件事，至今未曾昭告天下，只是皇家和几个关系比较近的人知道了。 柳驰这些年一直在边疆打拼。 他也的确是个武将苗子，短短三年，从最不受重视的小卒子，一步步登上了副将的位置。 现在，柳驰已经是最年轻的副将。 这一次，又是大捷归来，应该还会晋升。 “我听老七说过，柳驰会月末回归。”秦偃月说，“柳驰这次立了大功，老七已经在准备奖赏了……” “奖赏不奖赏的，我倒是不在意，我想柳驰也不会在意。”瑶妃说，“我就是在想，柳驰年纪也不小了，他也该娶亲了。” “偃月，赤箭和柳驰两个人挺好的，我挺般配，这些年我是看着他们逐渐走到一起的，我想，等柳驰回来后，你能不能做主给他们赐婚？” “赤箭没有家人，七王府算是她的家。”秦偃月说，“如果赤箭愿意，我当然愿意。” “不过……” “不过什么？”瑶妃有些紧张了。 “这事儿，终归还是要看当事人双方的意见。”秦偃月笑着说，“如果赤箭和柳驰都有意向，我们自然要撮合……” “不不不，他们两个都是木头，指望着他们两个自然而然走到一起，还指不定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呢。”瑶妃说，“我们还是主动撮合撮合他们才是。” 瑶妃说着，去墙上拿了万年历来。 她在万年历上圈了几个日子，“柳驰应该就在月底这几天回来了，反正到时候这件事一定提上日程。” 秦偃月想起赤箭和柳驰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瑶妃说的很对。 如果不撮合他们，他们怕是始终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秦偃月端起茶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喝了好一阵茶。 秦偃月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趟御花园，要一起吗？” “当然，这么好玩的时刻我可不能错过，等我，我去换衣裳。”瑶妃去换了衣裳。 她们相约来到御花园时。 月露和东方幸聊得正火热。 东方幸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性子，他一开始还有些拘谨。 等跟月露畅聊之后，也放开了，他走过很多地方，也经历过很多神奇的事情，天南地北畅聊开之后，月露竟听得入了迷。 他们两个，一个说得津津有味，有个听得津津有味。 安静美好。 “我就说嘛，我爹和我娘亲特别般配。”小鲤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她跑到秦偃月和瑶妃跟前来，深深地感叹，“可惜了，离开宫里的话，他们就得分开了。” 秦偃月摸着小鲤鱼的头，“别担心，他们聊得这么开心，以后肯定有的是机会。” 小鲤鱼重重地点着头。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不适合再耽搁下去。 秦偃月和瑶妃上前来。 月露看到秦偃月和瑶妃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见过瑶妃娘娘。”月露行了礼。 东方幸也行了礼。 “月露，万幸侯，你们不必拘礼。”瑶妃说，“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的，倒是我们打扰你们了。” “瑶妃娘娘哪里的话，是我们两个忘乎所以。”东方幸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行了礼。 月露也随之行礼，“叨扰了。” 她冲着小鲤鱼招了招手，“小鲤鱼，回家了。” “嗯。”小鲤鱼蹦蹦跳跳地跳到月露身边来。 他们三人告别了秦偃月和瑶妃。 小鲤鱼一手抓住月露，一手抓住东方幸。 “哎呀，我跑了一天好累呀。”小鲤鱼眉眼弯弯，“爹爹你抱着我行不行？” “当然可以。”东方幸将小鲤鱼抱起来。 “小鲤鱼！”月露嗔怪，“万幸侯，抱歉……” “我挺喜欢的。”东方幸笑道，“小鲤鱼在我身边，我感觉到特别舒畅，特别清爽，我是小鲤鱼的父亲，这点事不需要纠结的。” “之前我抱小鲤鱼的时候，还害怕我的倒霉运势会影响到她，谁曾想，我跟小鲤鱼在一块，竟一次意外事件都没发生过。” “那是因为爹爹的霉运被我赶跑了呀。”小鲤鱼嘿嘿笑着，“没有了霉运，爹爹自然不会倒霉啦。” 东方幸挑眉，“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已经跟皇后娘娘他们说过了呢。”小鲤鱼说，“爹爹，以后我来保护你。” “真乖。”东方幸心花怒放，“以后也换我来保护你们娘俩。” 这话说完后。 东方幸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脸颊微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远方。 “那个，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做到，这是我当父亲的责任。” 月露轻轻笑着。 她望着远方的霞色。 云来云去，霞色漫天。 五彩缤纷的光芒倾泻而下，她的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我不会客气的。”月露说。 东方幸看着霞光里月露的脸庞，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一家三口离开皇宫后。 庐阳王府和侯府不在一个方向。 他们只能分开。 月露和东方幸依依不舍地惜别。 东方幸看着月露和小鲤鱼离开的身影，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一刻都不想跟月露母子分开！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东方幸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陆觐府上。 “老祖宗，你快来，我有要紧事要找你。”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我想娶她 东方幸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陆觐正在喝着酒，看到咋呼的东方幸，有些不高兴，“乱叫什么？没看我正喝酒呢，差点把我的酒给吓掉。” “别喝了。”东方幸将陆觐的酒杯夺下来。 “老祖宗，我从来没有求你什么事，这次，我豁出去了，求你，求你帮我。”东方幸双手合十，“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陆觐很无语，“你神神道道的，说什么呢？还一生的请求，你才二十多岁，一生长了去了，别胡说八道。” “真的是我一生的请求，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的。”东方幸直接跪到了陆觐跟前。 “请老祖宗帮我做媒，我要向月露郡主提亲。” “噗！”陆觐直接将酒喷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要向月露提亲？”陆觐一脸震惊，“什么鬼，你今天不是刚刚进宫见过月露吗？这就要提亲？你这也太快了吧？” “是！”东方幸一本正经。 “老祖宗你有所不知，我跟月露见面之后，我才发现我们相见恨晚。” “月露所说的话，我非常喜欢，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特别特别舒服，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我有一种预感，我所说的每句话一定也进了月露心里。我能从她的表情看出来，她听到我那些倒霉事，没有嘲笑，也没有不信，而是认真聆听。” “我好喜欢跟她在一起交流的感觉，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相见恨晚，那就是一见钟情，就是……反正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还有还有，我的女儿，小鲤鱼。”东方幸说起小鲤鱼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 “她实在太可爱了，长得可爱，性格可爱，就连说话都那么可爱。” 东方幸在陆觐跟前磕了三个响头，“我东方幸蹉跎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亲，更没想过要生子，我觉得我这种倒霉蛋根本不会拥有幸福。” “可，遇见她们之后，我的想法完全变了。” “我特别特别想永远待在她们身边，我想守护着她们母女两个，我想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们。” “老祖宗，我求求你了，我的心比金子还要真，你就帮帮我吧。” “我想娶她，我想立马娶到她。” 东方幸伸出手指，指天指地指心，“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我今生非月露不娶。” 陆觐：…… 陆觐听得一愣一愣的。 东方幸因为太过激动，说话有些无语伦次的。 但。 陆觐能够听出来，东方幸是认真的。 他认识东方幸这么久，知道这个人此时此刻有多认真。 也知道东方幸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决定。 “我可以答应你。”陆觐说。 “多谢老祖宗……” “你谢得太早了。”陆觐，“月露之前的经历你也应该听说过，她曾经嫁过人……” “我知道，我不在乎。”东方幸打断了陆觐的话，“在我看来，她的一切都是好的，她很美，我很喜欢她。” “啊，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想法，老祖宗，我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激动呢？” “反正，我不管月露之前经历过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好好守护她们。” 东方幸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没多读些书。 不然也不至于说话时如此捉襟见。 他着急不已，“老祖宗，您应该能懂我的吧？我不是那种人，我认定了月露和小鲤鱼，就非他们不可，我不在乎月露之前什么样，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自己无语伦次，我……我反正要娶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娶到她。” 陆觐看着东方幸抓耳挠腮的样子，笑，“行了，你别说了，我已经能听懂你的意思了。” “我先试着去庐阳王府提亲试试，如果有消息，我会差人通知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 “不行！”东方幸打断了陆觐的话。 “老祖宗，不能明天早晨，我想今天就去。” “求求你了，今天就去提亲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陆觐吹胡子瞪眼，“你是个毛头小子吗？怎么猴急成这样？哪有这时候去提亲的？”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也冷静下来，你这样不怕把月露吓跑吗？” 东方幸：…… 他怕。 他不仅害怕把月露吓跑。 他还害怕惹得月露反感。 “那，就明天早晨？”东方幸小心翼翼地问。 “嗯。”陆觐捋着胡子，“明天一早我去见庐阳王，有了消息之后，我会立马通知你。” “谢谢，谢谢老祖宗。”东方幸跳起来，“老祖宗，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回侯府准备成亲的事。” 陆觐：…… 还没提亲，这就准备成亲的事了？ 东方幸不等陆觐开口，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哎，你小心点，小心门槛……”陆觐招呼着。 换成以往，东方幸出门必摔个狗吃屎。 出门之后，一定会被鸟屎或者其他东西砸，反正会倒霉。 但。 这一次。 陆觐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东方幸迈过了门槛。 迈过门槛之后，又平安跑到了门外。 全程，都跟正常人无异。 陆觐惊讶。 倒霉的东方幸突然不倒霉了？ 不仅如此。 陆觐隐隐察觉到了，东方幸身上一直缠绕着的，那团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觉到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好似已经消散了。 现在的东方幸，全身上下都晴朗明媚，如拨开云雾了一般。 “呀。”陆觐挑眉，“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还是说，是沾了小鲤鱼的福气？” 神奇，太神奇了。 陆觐捋着胡子想了半晌。 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将杯中酒举起，一饮而尽。 想要再倒一杯时，又想起东方幸着急的模样。 “罢了罢了，促成一段姻缘胜造七级浮屠，我还是去一趟吧。” 陆觐起身准备去庐阳王府。 …… 庐阳王府。 月露和小鲤鱼前脚到家，陆觐后脚就到了。 庐阳王没想到陆觐会来，忙出来迎接，“老祖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谁来向月露提亲？ 陆觐也不卖关子，“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我就直说吧，我接了一个委托，有人托我向月露郡主提亲。” 庐阳王：？？ “向月露提亲？”庐阳王张大嘴，“我没听错吧？有人来托您老人家向月露提亲？” 陆觐点着头，“对，你没听错，我就是来提亲的。” “谁啊？”庐阳王脸色铁青，“谁来向月露提亲？” 这些年，不少人来庐阳王府提亲。 但那些人看中的多半是庐阳王府的势力，月露的郡主身份，以及小鲤鱼的能力。 那些人，表面上说要对月露好，对小鲤鱼好，背地里却各种看不起月露，编排月露的过往。 一开始庐阳王还想给月露觅得良君，对此事很积极。 待经历了几次表里不一的混账男之后，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嫁人不是唯一出路。 月露和小鲤鱼在家里就是被他宠着的小公主，凭什么要嫁给别人家受气？ 他，堂堂一个庐阳王，养得起月露母女。 从那之后，庐阳王就谢绝了所有来提亲的人。 故而，庐阳王听到陆觐帮人来提亲，脸立马冷下来，“免谈，我们不嫁。” “我好好的孙女儿，凭什么要嫁出去受人磋磨？不嫁不嫁，回绝。”庐阳王挥着手，也不顾陆觐的身份，这就要往外撵人。 “别，别这样啊。”陆觐见庐阳王要动怒，忙道，“你还没听我说呢，怎么就把我撵出去？这不对吧？” 庐阳王吹胡子瞪眼，“说什么说？有什么可说的？我家月露不嫁人，我养得起。” “此事不要再谈……” “倘若对方是小鲤鱼的生父呢？我是说亲生父亲，不是那个人渣东方珞。”陆觐说，“小鲤鱼的父亲，不是东方珞，而是另有其人。” “今天月露进宫，就是为了见那个人，他不仅跟月露一见钟情，小鲤鱼还特别喜欢他。” “庐阳王，你别这么固执，你好歹也问问月露的意见，你这么大年纪了，终归不能陪小鲤鱼和月露一辈子，要是遇见合适的，正确的人，为何不让月露试试？” 庐阳王：…… 庐阳王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觐，“你说什么？小鲤鱼的生父，不是东方珞？” “不是。”陆觐说。 “不是东方珞是谁？月露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庐阳王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可能……” “你先别着急。”陆觐说，“这些事不该我来说，你该去好好问问月露。” “我这次来，就是受人之托，前来说媒，当然了，今天我也不是正式来说媒的，我就是想提前告诉你一声，提前问问月露，如果月露同意，我明天再来正式保媒。” “还有，这件事可能很突然，你最好劝月露好好想想。” 庐阳王张了张嘴。 他有很多话。 可。 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喝了满满一杯茶之后，他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庐阳王看向陆觐，“那个人是谁？小鲤鱼的亲生父亲是谁？” 陆觐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东方幸。” “是他！” “他什么时候跟月露在一起的？月露性子那么刚烈，怎么可能在跟东方珞的时候去找东方幸，这……” 陆觐没有回答。 他捋着胡子，“这些疑问，还是要月露来解答。月露，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陆觐说，“你们爷孙俩好好聊聊，记得，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个消息。” 陆觐说完，施施然离开。 庐阳王愣愣地往外看去。 月露正站在门外。 月露脸颊绯红，手足无措。 “爷爷，我……” “进屋说吧。”庐阳王保持镇定，让声音尽量平静。 月露眉头微蹙。 她进屋来。 庐阳王看着月露的样子，没有直接问询，“小鲤鱼呢？” “在宫里跟云朗皎皎他们玩耍得太过，已经睡着了，怕是要睡一阵子。”月露说，“爷爷……” “我……” 月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小鲤鱼不是东方珞的孩子了，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见到他。” 庐阳王：“陆觐说的是对你的？小鲤鱼的生父，是东方幸？” 月露微微点头。 庐阳王登时大怒，“好个东方幸，竟然是他，月露你别怕，我这就杀过去。” “拼上我庐阳王的爵位，我也要把东方幸这个混账狗男人剁碎……” “爷爷，你别冲动。”月露忙拉住庐阳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 月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庐阳王。 庐阳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当初是你错认了，你主动的？东方幸是受害者？” “嗯。”月露脸颊微微红，“我也是才知道真相。” “爷爷，他没做错什么。” 庐阳王太了解月露了。 他看到月露的模样，就知道月露对东方幸的感觉与众不同。 庐阳王冷静了一下。 许久。 他才问，“那，如果让你嫁给东方幸，你愿意吗？” 月露一怔，“您说什么？” “陆觐老祖宗特意来庐阳王府，就是受了东方幸的委托，特意来提亲的。”庐阳王说。 月露的脸大红。 她低下头，手紧紧地绞着帕子，“我，我……不知道。” “我还没想过这种事，我跟他……” 月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自从与东方幸分别后，她就觉得空荡荡的。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过那种感觉。 她很想再跟东方幸在一起，听他说那些倒霉事儿，只要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安心无比。 分别之后。 她依依不舍，也在惆怅此次之后何时才能见到。 然。 她前脚进门，后脚东方幸就来提亲了。 “爷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给我点时间吧。”月露红着脸离开。 庐阳王看着月露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轻轻地捋着胡子。 他是看着月露长大的。 月露的心思，他最懂。 看模样，这妮子是动心了。 庐阳王万分感慨，“看来，王府要彻彻底底办一次大喜事了。” “你们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月露能过的幸福吧？”庐阳王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此人名为褚云霄 皇宫之中。 皎皎和云朗跟小鲤鱼和鹿鸣玩耍得太厉害，出了一大身汗。 他们着实被累坏了。 洗过澡，用过晚膳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很快就呼呼睡去。 秦偃月将他们哄睡之后，走到书房里。 书房尚未掌灯，有些暗沉。 仅存的几缕夕阳透过窗棂，照耀到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埋头在一大堆奏折中，时而眉头蹙起，时而眉头舒展，表情也是时而凝重，时而恍然大悟。 秦偃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她尽量不打扰到东方璃。 然，东方璃还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孩子们睡了？”东方璃头也没抬地问。 “睡了。”秦偃月笑道，“我还想悄悄来到你身边，看着你工作呢，还是被你发现了。”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桌前，坐下来，细细帮他研墨。 东方璃的奏折堆积成山。 他埋头在繁杂的公务中，只问了秦偃月一句之后，又在奋笔疾书。 秦偃月研墨完毕之后，伸手摸了摸东方璃身边的茶杯。 茶杯里的茶早已经凉了。 她将凉茶倒掉，重新沏了茶，“喝口茶吧。” 东方璃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先放那，我一会儿喝。” 秦偃月将茶杯放下来。 她怕打扰到东方璃，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东方璃处理奏折。 过了好一阵。 新茶变成了凉茶，东方璃依旧没有端起。 秦偃月只得又换了新茶。 如此重复了几次。 东方璃依旧没有喝茶的功夫。 “老七……”秦偃月心疼了，“你要不先歇息一会儿？” “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批阅奏折，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这奏折没完没了，一时半会也批奏不完，还是要循序渐进得好。” “这些都是比较紧急的，需要尽快看完的，没事，别担心我，我很快就能批完。”东方璃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没离开奏折。 秦偃月也没什么办法。 她走到东方璃身后，给他按压太阳穴，按摩穴道。 东方璃顿时觉得舒畅了许。 “谢谢。”东方璃舒服地哼出声音。 “你长时间伏案工作，对肩颈压力实在太大了，还是需要劳逸结合。”秦偃月笑，“你啊，为何不学习父皇之前的做法，将不同的奏折分下去，一来，那些奏折不重要，节省大部分时间，二来，还能锻炼老十他们。” “我记得，在历史上，有专门帮助皇帝处理奏折的官职，你何必要亲力亲为，你的时间成本也是很贵的。” 东方璃被秦偃月按得太舒服了，索性停下手中的活，斜倚在椅子上，眼睛半闭，声音悠悠，“我知道。” “我已经将大部分无关紧要的奏折分发下去，只不过，最近这些奏折比较特殊，事关重大，我要亲自过目才行。” “哦？什么奏折？”秦偃月讶异。 东方璃将几份奏折拿给秦偃月。 “你瞧瞧。”他道。 秦偃月翻阅了几个奏折之后，微微惊讶，“这……这些奏折，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奏折上，落款都是一个名为褚云霄的人。 “他是有多闲，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了，只写奏折玩就够了，早晨上班写写奏折，写一天就下班了，第二天继续，整天除了奏折就是奏折，还能干点实事吗？” “你误会他了。”东方璃说，“这些奏折，不是他白天写的，是晚上写的。” “他白天走访民间，为民请愿，夜里书写奏折，等月底的时候统一送到宫里来。” “去年山洪崩塌，山路被毁，驿站无法送信，他的奏折迟迟无法送过来，最近这段时间才能通行，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奏折。” 东方璃道，“他的奏折和其他大臣的奏折不一样，上面记载了许许多多小事儿，那些小事儿看似很小，他却能从中参悟一些道理。” 秦偃月：…… 这哪里是写奏折，这不就是在写日记吗？ “既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何必如此在乎？”秦偃月说，“这个名为褚云霄的人，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东方璃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秦偃月的鼻子，“二丫真聪明。” 秦偃月：…… 哟呵。 二丫这个名字，东方璃可是许久许久许久没有称呼过了。 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绰号。 秦偃月拧了东方璃一把，“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一开始的想法跟你一样，觉得这个人的奏折非常啰嗦，都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烦得很。但，就在之前的一次，他准确地预测到了山洪。”东方璃说。 “山洪的时间，山洪的规模，山洪的危害等等，他全部预测到了。” “他不仅预测到了，还将此事传达给当地的村民，村民们连夜转移，第二天，一个县城全部被山洪摧毁。” “如果不是他的话，整个县城的百姓都会死在山洪之中。正因为他的提前预测，才让数万百姓免遭遇难。” “哦？不是巧合？”秦偃月挑眉。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巧合。”东方璃说，“可我仔细阅读了他的奏折后，发现在山洪爆发之前，他的奏折里早已经详细记载了他如何发现天气异常，如何发现土地裂缝等等。” “他不是侥幸，而是通过勘测探查出来的。”东方璃有些兴奋，“我再次阅读他的奏折，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次，还有许多次，他的见解与众不同，他的眼光也很独到。” “最重要的是，他有勘测天赋，偃月，我记得你们那个时代有种职业叫地质勘测，我觉得这个人有地址勘测天赋，兴许……” 东方璃眼睛里闪着光，他捏住秦偃月的手，“兴许，他可以担当大任。” “哦？你想给他个什么官职？”秦偃月问。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做什么。”东方璃道，“二丫，我，想修路，修你们那个时代相似的水泥路或者柏油马路。” 秦偃月震惊。 修公路！ 这可是耗费人力物力的大事。 “你认真的吗？”秦偃月说，“修普通路还好，修公路的耗费是无法想象的，而且，我们没有工具和车辆，只能靠人来修。”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我总觉得，我有病 “我记得你们那个时代有种说法，叫要想富，先修路，我觉得这说法非常正确。”东方璃说，“东陆的地形非常复杂，几乎有一半的区域是山脉。” “以你见过的舟流城为例，舟流城上下悬殊，地理位置非常奇特，许多百姓被困在下方，兴许一辈子都无法到达上面来。” “如果能够修建一条能够畅通的道路，这道路不会受下雨下雪影响，兴许舟流城活力更盛。” “还有别的地区也是，道路不通畅是影响地域发展的关键因素，若能因地制宜，把路修通畅了，东陆应该能更上层楼。”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所说的这些，微微点头。 她也同意先修路这个方案。 只不过。 这个时代不比他们的时代，想要修路，需要耗费各种人力物力，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此事可以进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做试点。”秦偃月说，“试点成功后，再往下推。” “嗯。”东方璃，“我尚在考虑阶段，等我制定好详细的方案，再好好跟你商议。” “跟我商议？”秦偃月笑，“你可别，我只是对医术感兴趣，对基建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懂。” “你找我商议，还不如找老十，老十在现代待了很多年，小家伙什么都涉猎了，他本身就聪明，兴许，他能派上大用场呢。” “的确。”东方璃道，“璎儿是个绝佳选择。” “除了老十之外，我想，你也可以把小九召唤过来。”秦偃月说，“小九虽然没接触过这些，但他正处于学习阶段，兴许他有兴趣呢。” “要不这样吧。”东方璃想了想，“我将褚云霄召进宫中，再详细商谈。” “事不宜迟，我这就下旨。”东方璃挺直身体，就要写奏折。 “嗯。”秦偃月给东方璃按摩完毕。 “那，要不你先忙着，我先回去了，记得早些结束，我等你。” 秦偃月说完，就要离开。 东方璃以最快的速度将圣旨写完，放在一旁晾干。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今天就这样吧，我结束了。” “偃月，过来。” 他拍了拍腿，“坐下。” 秦偃月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她熟稔地在他腿上坐下来，“干什么？” “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东方璃用了肯定的语气，“说吧，到底什么事？说完了我们一起去休息。” 秦偃月：…… “我没有……”秦偃月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跟你聊聊天。” “哦对了，我还想跟你汇报一下，月露和东方幸见面了，他们两个相谈甚欢，小鲤鱼也非常喜欢东方幸。我觉得他们两个或许能成，咱们可能要准备份子钱了。” “对了对了，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个有关小鲤鱼的秘密，这孩子不仅是个锦鲤体质，还是个宝藏。她说她能看到东方幸身上的霉运，东方幸倒霉，也是因为那些霉运存在。” “小鲤鱼不仅看到了霉运，还将霉运赶走了，东方幸这个喝水都能塞牙的人，霉运被驱散后，跟正常人无疑。” “古往今来，多少人想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趋吉避凶，多少人学习各种风水术，各种拆字解字来预测祸福，别人穷尽一生所不能达到的彼岸，却是小鲤鱼的起点。” 秦偃月深深地叹着气，“天赋这种东西，实在不公平。” 东方璃静静地听着秦偃月的话。 等秦偃月说完后，他却沉默下来。 秦偃月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秦偃月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叹了口气，“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不给我点反应？” 东方璃望着秦偃月的眼睛，“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秦偃月点了点头，“对啊。” “哦不对，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小鲤鱼的能力等同于国宝，咱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东方璃幽幽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被东方璃盯得有些发憷。 她额角抽了一下，“老七，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如果你觉得这样没有结尾感，那我就再跟你说一句晚安？” 东方璃：…… “偃月，别说谎了，我太了解你了。” 东方璃沉声道，“从你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你有心事，你前前后后说了很多话，你的心里话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偃月，你怎么了？”东方璃眸色幽深，“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对我说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猜。” “可以吗？”东方璃的声音极尽温柔。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表情，微微叹息。 她伸出手，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东方璃的脸颊。 “老七……” “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秦偃月叹了口气，“我……”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有点怪怪的。” 东方璃蹙眉，“我？怪怪的？” “对。”秦偃月说，“哎，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要不算了……” “偃月！”东方璃突然严肃起来。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但，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两个人之间，应该坦诚，如果两个人都憋着不说，矛盾会一点点激化。” “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经受不住长时间的隔阂，所以，你如果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只有你告诉我了，我才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想我们之间会产生隔阂，更不想让你心事重重。” “别瞒我，告诉我，可以吗？”东方璃严肃地说。 秦偃月怔怔地听着东方璃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东方璃能观察入微到这种地步。 东方璃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再扭捏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行吧，那我可就说了。”秦偃月抿着嘴，“我总觉得，我有病。” “嗯？”东方璃没想到秦偃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秦偃月的医术他是知道的。 连她都治不好的医术，只能是绝症。 东方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的手也微微颤抖，“偃月。” “你哪里不舒服？可用药了？让白临渊看过了吗？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有他们两个足够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反应。 知道他是想多了。 “你先别着急，别着急。”秦偃月拍了拍东方璃的手，“你先听我说完。” “你看看，我生了皎皎和云朗已经三年多了，身体早已经恢复了，我不管是给自己把脉，还是给自己检测，都非常健康。” “按理说，咱们两个在一起的次数挺多的，也没做过措施，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怀孕呢？” “我给自己检查过很多遍，都没问题，可我就是怀不上，当然，我也给你检查了，你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我就在想，我迟迟无法怀孕，是不是出现了我所不知道的病症？”秦偃月说，“我又不好意思问你，所以就一直很纠结。” 东方璃：…… 原来是说这事儿！ 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秦偃月是得了什么绝症。 东方璃的心落回肚子里。 他无奈地揉着秦偃月的头，“笨蛋，你可吓死我了。” “你无法怀孕的事，不怪你，怪我。” 东方璃道，“上次你生云朗和皎皎的时候，差点丢了性命，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偃月，我们有儿有女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生，所以，我们不再要孩子了行不行？” 秦偃月怔怔，“你说什么？你故意不让我怀孕的？” 东方璃点头，“早在之前，我就找陆觐要了药，我服用之后，你不会有身孕……” “偃月，我真的害怕再经历一次那种事。” 他抓住她的手，“你也知道的，父皇和皇叔是双胎，云朗和皎皎又是双胎，我害怕你再次怀孕还是双胎，我……” 东方璃无法想象。 父皇的母亲，也就是他真正的祖母，在生父皇和皇叔时，丢了半条命，就算侥幸活下来，身体也受到了巨大损伤，在父皇和皇叔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上次偃月生云朗和皎皎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是清逸王妃将她的肚子剖开才将孩子们抱出来的。 如此凶险的事，他绝不会让她再经历第二次。 “老七……”秦偃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东方璃抱着秦偃月。 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偃月，咱们不生了，行吗？”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捧住东方璃的脸颊，“这些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怕你会乱想。”东方璃，“所以干脆就保密了。” 秦偃月无语，“你们害得我好苦，让我一直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现阶段无法探查出来的病症。” “对不起。”东方璃道，“我着实不想让你担心。”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自责的模样，深深地叹气。 “行了，不生就不生嘛，云朗和皎皎已经足够了，你好好跟我说，我又不是不同意。”她语气是嗔怪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她歪在东方璃怀里，“我也不是非要再生一个，就是觉得，云朗和皎皎多少都随我，我想再生一个跟你长相一样的女儿，你这么好看，不能白白浪费了好基因。” 东方璃勾了勾秦偃月的鼻子。 “瞎说什么呢，皎皎特别像我，只是年纪小看不出来，等再长大一些，这小妮子一定能倾国倾城。”说到这里，东方璃突然改了口。 “我倒是不希望她倾国倾城，她只要健健康康就好了。” “长相太过美丽，对女子来说，是种负担，我不希望皎皎落到斗争的漩涡中。” “你要是担心我们家的闺女会受人欺负，那就算了吧，皎皎不欺负别人我都要烧高香了。”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想起皎皎混世魔王的模样，“的确，皎皎长大后了不得。” “云朗的样貌，也像极了我。”东方璃说，“他不仅样貌像我，脾气也像我，不，应该说像你我中和的。” “横竖，你别担心了，有他们两个就足够了。”东方璃道，“我都已经想好了，等云朗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将皇位留给云朗，咱们两个游山玩水去。” “如果你觉得太晚，也可以把皇位给老十，让老十去挑这些烂摊子。” “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福气，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东方璃所说的这些。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郁结在心底的死扣终于解开。 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我知道了。”秦偃月笑道，“我们好好把云朗和皎皎抚养长大。” “嗯。” “再等十年吧。”秦偃月说，“再等十年吧，再等十年老十正好是年纪最好的时候，他若是想要皇位，给他又何妨？” “十年后，我们两个去游山玩水，时间长了，我担心你的身体。” 东方璃宠溺地将秦偃月额间的发丝撩起，“嗯，十年就十年。” 十年，足够了。 东方璃有种预感，十年后的东陆，绝对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等十年之后，他便可以卸下重担，好好跟偃月过二人世界。 如此想着，东方璃的心情无比愉悦。 他将秦偃月打横抱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的事情现在做。” …… 第二天。 秦偃月和东方璃才刚刚起床，便有宫女来报，万幸侯求见。 东方璃有些不悦，“他这么早来做什么？闲着没事干的话，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秦偃月将衣裳穿好，笑道，“你着什么急？东方幸急匆匆来这里，怕是要找我们当证婚人。” 东方璃蹙眉，“什么证婚人？” “东方幸和月露两人，应该能成。”秦偃月说，“我如果猜得不错，东方幸已经连夜去提亲了。” 东方璃不信，“他们离开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怎么可能那么快？” “打个赌？”秦偃月笑。 “赌什么？” “输的人学猫叫。”秦偃月挽着东方璃的手往外走，“你可以提前给我叫两声，万一我心情好了，赌约作废。” 东方璃微微挑眉，“万一， 我赢了呢？” “不可能，在别的事情上你能看得透透彻彻，运筹帷幄，但在感情上，你还差点火候。”秦偃月说着，已经走到了外殿。 东方幸见到秦偃月和东方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皇后娘娘，臣此次冒昧打扰，是想让您们给臣和月露郡主当证婚人。”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这大概就是一见倾心 东方璃：…… 还没开始，他就输了。 秦偃月冲着东方璃一笑，“如何？” 东方璃无奈，“愿赌服输。” “那，叫给我听听？” “等会儿，等会儿我单独叫给你听。”东方璃轻笑，“还有人在场呢。” 秦偃月赏给东方璃一个“我懂得”的表情。 东方幸跪在地上，激动无比地等着东方璃下旨呢。 等了许久，没等到旨意，却等来了一嘴狗粮。 “皇上，皇后娘娘……”东方幸等不及了，忍不住打断他们。 “起来吧。”秦偃月对东方幸说，“如果月露同意嫁给你，当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们俩可以当你的证婚人。” “我们不仅可以当你们的证婚人，还可以给你们赐婚。” 幸福来得太突然，东方幸有些不知所措。 “真，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东方幸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里，“我可以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证婚吗？” 秦偃月：…… “你先别激动。”秦偃月说，“月露还没同意，你这么着急有什么用？” “我的意思是，等月露同意了，你们两个婚期定下来了，我跟东方璃自然可以当你的证婚人。但现在月露同意不同意还不知道，你就别激动了，还是先去问问月露，征求月露的意见……” “皇后娘娘。”月露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了。”月露的声音有些羞涩。 羞涩之中还有一丝丝的坚定。 “我，同意。”月露看向东方幸。 东方幸发怔，“月露，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你同意？同意了？” “嗯，我同意。”月露说，“昨天下午，夕阳西下时，陆觐老祖宗特意去庐阳王府，问我愿意不愿意嫁给你。” “我那时没给陆觐老祖宗准确的消息，我思考了一个晚上。” 说完。 月露又对秦偃月说，“皇后娘娘，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一切随心。” “我想通了，我遇见万幸侯之后，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虽然我们只是短短相处了几个时辰，但，好神奇，我们像是相处了好几年一样。”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一见倾心。” “我随着心走，我的心告诉我，万幸侯是我的良人，所以，我不想矫情，不想再衬着端着，我想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 月露的眼睛里闪着光。 这光芒闪耀，如璀璨的星辰。 如初起的太阳。 东方幸听得感动不已。 他怔怔地望着月露，“月露郡主，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可是……”月露声音坚定，“可是，你应该知道的，我曾经嫁过人，我不仅嫁过人，我还……” “我不在乎。”不等月露说完，东方幸直接打断了月露的话，“月露，我完全不在乎，或者说，我心疼你之前的经历。” “我想跟你和小鲤鱼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我会小心翼翼地呵护你，之前的事，你受苦了，这是我的错，我该早些出现在你身边，或者说，我那时就不该离开。” “啊，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反正月露，我特别特别急切地想要告诉你，我想娶你，我想好好照顾你和小鲤鱼，我……” 东方幸又是语无伦次。 他从昨天开始，就慌慌张张，话都快不会说了。 月露看着东方幸的模样，轻笑。 她伸出手。 “我知道。”月露说，“这么早来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实在太过叨扰，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东方幸听到了“我们”两个字。 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 他已近乎无法思考了，“嗯……” “我们回去。” 说出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东方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还愣住干什么？”月露将手往前伸了伸。 东方幸愣愣的。 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抓住月露的手。 他的大手碰到月露软软的小手时，如触电了一般。 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涌上心头。 东方幸脸红红的，红得像煮熟的虾，整个人都呆呆的，憨憨的，不知所措。 纵使慌里慌张，不知所措，东方幸也没有放开月露的手，他反而将月露抓紧了。 月露同样脸颊通红。 她害羞不已。 她的小手被东方幸的大手包裹起来，暖暖的，微微出汗，她却不反感，反而有无尽的安全感。 他们携手离开。 秦偃月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感慨，“我现在终于相信一句话了。” “什么话？”东方璃问。 “对的人，一眼就够了。”秦偃月笑着说，“月露和东方幸才认识多久，他们携手的样子，却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 说到这里，秦偃月突然想起她和东方璃的相识。 深深地叹了口气，“咱俩不一样，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个渣男，只想远离你。” 东方璃：…… “多久的事儿了，怎么还记着呢，那会儿我也不知道你是你。” 话音刚落。 秦偃月凑过来，拽住东方璃的衣领，“还想找借口？” “没找借口。”东方璃用手揉了揉秦偃月的头，“行了，用饭去吧。” 听到用饭。 “早饭吃什么？”秦偃月立马转换了态度。 “不知。”东方璃也握住秦偃月的手，“你可有想吃的？现在吩咐御膳房去做，应该还来得及。” “不必麻烦了。”秦偃月紧握住东方璃的手指，“有什么吃什么。” “嗯。”东方璃，“皎皎和云朗醒了么？” “早着呢，他们再等一阵，不必管他们。”秦偃月道，“对了，你的愿赌服输呢？” 东方璃：…… “喵。”东方璃用他独特的，清冷的声调，发出了一声猫叫。 秦偃月笑得前仰后合。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重重地捏了捏秦偃月的手，“矜持点。” “太可爱了。”秦偃月道，“老七，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东方璃并不觉得自己学那只蠢猫叫有什么可爱之处。 不过。 看秦偃月这么喜欢，他好像学几声猫叫也没什么。 甚至，看到她笑得如此开心的模样，他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阳光可爱，万物温柔。 第一千九百九十三章 祝蓉的课 待用餐完毕后。 东方璃去上朝，秦偃月则去授课的地方。 因后宫是空着的，许多地方就被改造了，成了专门授课的地方。 一开始是以授医学课为主的，后来慢慢增加了许多课程。 宫女太监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程，给无聊的皇宫生活增添了无数乐趣。 秦偃月到达的时候。 祝蓉早在那等着了。 看到秦偃月到来，祝蓉遥遥招手，“偃月，快来快来，我等你好久了。” 秦偃月加快脚步走到祝蓉跟前。 “一向喜欢熬夜的夜猫子怎么起的这么早？”秦偃月纳闷道，“我可是记得你最喜欢黑白颠倒的。” “那是以前，来到这里之后，我作息已经改了。”祝蓉嘿嘿笑着，“偃月，你有没有觉得我皮肤都好了？” 祝蓉指着自己的脸颊，“早睡早起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我年轻了好几岁，比任何护肤品都要好用。”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祝蓉的脸。 的确。 祝蓉因为长时间熬夜，脸色暗沉，还有许多斑点，尤其是黑眼圈更加严重。 来到这边调整了作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效果这么神奇的吗？”秦偃月道，“你才来了不到一周，状态怎么好那么多？” 祝蓉嘿嘿一笑，“或许是这里的纯天然食物比较养人。” “偃月，先不说这个了，等会儿我要讲课了，我有点紧张。”她用手捏着袖子，深呼吸一口，“你有没有缓解紧张的方法？” 秦偃月挑眉。 祝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着实无聊得很。 为了打发时间，她便让祝蓉开设一本课程，给宫女太监们讲讲课，同时她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上课。 祝蓉思考了好一阵，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决定给他们上编程课。 这个课程理所当然被秦偃月给否定了。 编程这种课程，莫说从未接触过代码的古人，就算是现代人又有几个能懂的？ 编程这门课程无疾而终，祝蓉思前想后，决定讲密码学。 密码学分为很多种。 说白了，代码就是无数密码。 祝蓉第一个课程就是：摩尔斯电码。 摩尔斯电码又成摩斯密码。 作为是世界的神奇密码，摩斯密码原本是一种信号的代码，信号代码经过不同排列顺序之后，出现不同的字母数字符号等等。 摩斯密码多应用于无线电方面。 故而，祝蓉利用摩斯密码的规律，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 改良之后，依然很晦涩。 一开始前来上祝蓉老师课程的人还算多，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看个热闹，听一听祝蓉讲现代的事情。 上课上多了，他们实在听不懂。 这门课程也只有寥寥十几人继续听讲。 这寥寥十几人里，其中一个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宜阳王，剩下的都是暗不见天日，常年用密码联络的影卫。 他们对摩斯密码非常感兴趣，每天都按时听讲，风雨无阻。 祝蓉老师也找到了新的目标，每天上课上的特别起劲，甚至还把宜阳王这等高高在上的影卫头领给训得服服帖帖。 可以说，祝蓉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个功夫，已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了，秦偃月着实想不明白，祝蓉在紧张什么？ “我的课程原本挺枯燥的，一般人也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多数是那些从事地下工作，比如你家皇叔这种的比较喜欢来听课。”祝蓉叹息道。 “原本我还挺享受的，可，可……今天有人告诉我，陆修也要来上课。” “我一想到陆修也要来，我就有点紧张，偃月，你说他为什么要来上课？按照你的说法，他的官职应该跟影卫无关吧？” “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谋臣，不像是影卫，他突然来上我的课是想做什么？他是不是喜欢我？”不等秦偃月询问，祝蓉已巴拉巴拉说完了。 秦偃月：…… “你大概是想多了。”秦偃月说，“陆修喜欢你跟上你的课没有任何关系，我想，他就是单纯的对密码之类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而已。” 祝蓉：“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偃月笑道，“这也不一定，加油，好好表现，陆修真的很好，如果你们两个能成，我也算了了一段心事。” “咦……”祝蓉盯着秦偃月，神色幽幽。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偃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开花了？” “你脸上没开花，我就是觉得你这反应不对。”祝蓉捏住秦偃月的脸，“你说什么了却一段心事？莫非，你跟陆修真有过什么？” 秦偃月：…… “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秦偃月捏住祝蓉的手，“陆修年纪这么大了，至今也没个对象，我当然替他着急，他若是能跟我最好的朋友喜结连理，一次解决两个单身狗，我当然要高兴。” 祝蓉嘴角抽搐了两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用力捏着秦偃月的脸，“我是单身狗怎么了？吃你家饭了？哦，我现在的确在吃你家饭，你家饭还挺好吃的。” “我还准备常年在你家蹭饭！” 秦偃月笑得不行。 “行了行了快放开我的脸，我的脸快被你揉成面团了，课程要开始了，祝蓉老师注意点形象。” “哎，说起这个，我还有点郁闷。”祝蓉放开秦偃月，叹道，“我已经努力保持文静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这里一行一动都要含蓄，着实让我适应不了。” 祝蓉说着，打了个哈欠，大咧咧伸了个懒腰，“你倒是适应的挺好的。” “说真的，偃月我还挺佩服你的。”祝蓉冲着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我来这里之前，一直觉得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毕竟，这个时代的传统还是挺古老的，什么三从四德，三妻四妾的，你既然是皇后，也免不了要跟各种各样的女人争风吃醋。” “一想到宫里那些勾心斗角，那些你给我下落胎药，我给你喂绝子丸，你装无辜推我一把，我跳进河里陷害你等等，总之，作为一个看了无数宫斗剧的人，我已经替你想了无数宫斗手段。” “来到这边之后我才发现，好家伙，你硬生生把宫斗剧改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宫斗不如上课 “就你这水平，嬛嬛都得甘拜下风。”祝蓉感叹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在皇宫生活还能这样。” “以后我写一本书，名字叫做宫斗不如上课。”她竖起大拇指，“偃月，你觉得如何？” 秦偃月微微点头，“就凭这标题，肯定没人看。” 祝蓉不乐意了，“你怎么知道？我觉得这个书名挺好的，听着就很有趣。” “我都想好怎么写了，等我写完后，一定第一时间拿给你看。” 祝蓉说着，远远地看着宜阳王等人到来。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具体的人。 但，这里是后宫，平常人是不能进来的，只有拥有特殊命令的人才能靠近。 陆修想要进来，一定是跟他们一起的。 “来了来了。”祝蓉抓住秦偃月的袖子，“陆修来了。” “我能看见。”秦偃月说，“别激动，淡定，矜持。” 祝蓉深呼吸一口。 淡定。 她堂堂一个新新人类，不可能搞不定一个古代土著。 祝蓉整理了一下仪容。 “偃月，我现在的装扮可以吗？”祝蓉捏住自己的脸，“我今天可是美美地化了个妆，精心选了衣裳和发型。” “特别美。”秦偃月笑道。 “真的？” “我骗过你吗？” “你骗我骗得还少吗？”祝蓉赏给了秦偃月一个白眼，“你可没少骗我。” 秦偃月看着祝蓉紧张兮兮的样子，伸出手。 她捏了捏祝蓉的脸颊，“我这次没骗你，你特别好看，行了，好好上课吧，毕竟他们只能在这里待一上午时间。” 话正说着，宜阳王已经带着人走过来。 祝蓉也走到了房间里，准备继续讲解密码的应用。 待到所有人都落座后，却没见到陆修的影子。 祝蓉有些纳闷。 她仔细看了看所有落座之人，依旧没有发现陆修。 “人来齐了吗？”祝蓉往外看了看，也没发现陆修的影子，不由得有些失望。 “来齐了。”宜阳王说，“开始吧。” 祝蓉紧皱着眉头。 明明她都接到了消息说陆修会来上课，真到上课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害得她白白打扮了一个早晨。 祝蓉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修不来，她也没办法，开始给宜阳王他们继续讲解。 秦偃月没见到陆修到来，也有些失望。 实际上。 邀请陆修来上课的人是她。 她本意是加强陆修和祝蓉的交流，若是能撮合他们两个就最好不过了。 陆修原本就对密码感兴趣，来听听课或许真的对祝蓉产生别的感觉。 但。 陆修没来。 秦偃月叹了口气。 感情这种事，果然不适合外人插手。 缘分到了，就算是相隔天边也能聚到一起。 缘分不到，就算是天天面对面也无济于事。 秦偃月决定不管了。 她抄着手往另外的院子走去。 走到外面之后。 却见一个人正立在墙边。 他一身玄衣，长身玉立，公子如玉。 此人，正是陆修。 秦偃月看到陆修站在院外，有些惊讶，“陆修？” “皇后娘娘。”陆修行了礼。 “你为什么在外面站着？为什么不进去？”秦偃月道，“我还以为你没来，祝蓉见你没来，还很失望，原来你来了啊。” 陆修有些尴尬。 他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秦偃月说，“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我，为什么来了也不进去。” 陆修：…… 他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其实我本来想进去的，可，我最终还是决定不进了。” 秦偃月点头，“你掌握了废话文学，说的这话跟没说一样。” 陆修失笑。 “我也不是故意卖关子，怎么说呢，上次皇后娘娘和祝蓉姑娘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只不过，我现在……” 秦偃月：！ “你，听见了我跟祝蓉的谈话？就上次宴会那次？” 陆修艰难地点了点头。 秦偃月：…… 秦偃月嘴角额角一起抽搐。 她跟祝蓉说了那么多悄悄话，全都被陆修听去了。 全都听去了。 也就是说，陆修知道祝蓉的心思。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直说了。”秦偃月说，“祝蓉的确对你有些意思，你若是愿意，可以试着跟祝蓉处处，如果你没想法，我也直接告诉祝蓉。” “感情的事情，最讲究你情我愿，你若是不愿意，祝蓉肯定不会对你死缠烂打，横竖，你考量考量。” 秦偃月说完，微微叹息。 陆修既然知道了祝蓉的想法，又忸怩着不想进去，这事儿怕是玄了。 秦偃月已经做好了陆修拒绝的准备。 陆修却犹豫了。 “皇后娘娘您误会了。”陆修说，“我不去上课，只是怕影响到其他人。” “我想问问皇后娘娘，祝蓉姑娘喜欢什么？或者喜欢吃什么？如果可以，我在这里等她，我想带她去外面逛逛。” “她应该对这个时代的街市有兴趣吧？我也知道几家好吃的店，若是她愿意，我都可以带她去。” 秦偃月怔了一下。 陆修没拒绝，还特意来到这边等祝蓉？ 这两个人，真的有戏？ “你，喜欢祝蓉？”秦偃月问。 陆修没想到秦偃月会问的这么直白。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现阶段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是觉得祝蓉姑娘一片心意不该被无视，当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邀请她去逛一逛。” “若是祝蓉姑娘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我是个无趣之人，自然就放弃我了。” 秦偃月不知陆修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也不好多问。 “那行吧，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祝蓉没有什么忌口的，她性格很好的。”秦偃月说完，又叮嘱说，“陆修，你的心也该打开了。” 说完这话，不等陆修回应，秦偃月已走远。 陆修看着秦偃月的身影，微微一笑。 他的心，该打开了。 可不是嘛。 他的心结早已经打开，心却没打开。 因为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破裂，他对感情望而却步。 他甚至因此封闭了自己的心，觉得独身一人也挺好的。 此时此刻，他却改了主意。 兴许，他也该试着打开心扉，去尝试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陆修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是个适合逛街的好天气。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 陆修邀请祝蓉去逛街 祝蓉觉得陆修可能脑子不太好。 明明可以进去听课的，却非要等在外面，一直等到她结束，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才进来邀请她去逛街？ 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太阳高高挂，万里无云，在这没有大商场，也没有中央空调的时代。 顶着烈日去逛街…… 亏陆修能想得出来！ 陆修丝毫没觉得顶着太阳逛街有什么不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去逛逛。” “如果你不愿意，也无所谓……” “我愿意。”祝蓉心里念叨，嘴上却很诚实，“我来到这里之后，只在皇宫里，还没出去过，我也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繁华。” 陆修见祝蓉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 “外面可能有点热，我已经准备好了伞和马车。”陆修道，“走吧。” 祝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看着陆修已离开，她也跟了上去。 陆修的确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马车里放了一些冰，一进去凉飕飕的，倒是舒服得很。 祝蓉第一次坐马车，各种好奇。 她东瞧瞧，西看看，像个好奇宝宝。 “可还适应？”陆修问。 “还行，有点慢，不过别有一番滋味。”祝蓉笑道，“你这马车挺高级的，换算成我们那个时代，绝对是迈巴赫级别的。” 陆修没听懂祝蓉在说什么。 他垂下眉眼，语调轻轻，“祝蓉姑娘能适应就好，我记得皇后娘娘最怕乘坐马车，不管多舒服的马车她都能晕个七荤八素的。” 祝蓉：…… 祝蓉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她突然凑到陆修跟前。 陆修吓了一跳，“祝，祝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祝蓉很不高兴。 她是个直性子，直接拽起陆修的衣领，“陆修，这话我只说一遍。” “你跟我出来，不管是约会也好，或者单纯带我逛逛也好，我希望你能专心。” “还有，我知道你喜欢偃月，但偃月是偃月，我是我，我只是我，我不是任何人，你要是将我当成偃月的替代品，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立马下车，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陆修没想到祝蓉会因为一句话而炸毛。 看着祝蓉炸毛的样子，陆修怔忡了好一会儿。 之后。 他才低下头，轻声嗤笑了一声，“祝蓉姑娘，你想多了，我从未将你当过谁的替代品。” “很早之前，我的确喜欢过皇后娘娘，那种喜欢怎么说呢，只是单纯的尊敬而已，只是我当时弄混了，觉得那就是喜欢，后来我才知道，我对皇后娘娘是钦佩，是尊敬，不是喜欢，不是爱。” 祝蓉觉得陆修在说谎，“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陆修说，“之前我很痛苦，觉得对不起皇上，但是皇后娘娘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之后，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祝蓉：“什么问题。” 陆修抬起脸，看着祝蓉的眼睛。 祝蓉恰好也在看陆修的眼睛。 双目相对。 他们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陆修声音幽幽，“皇后娘娘问我，我看着她和皇上恩爱无比，有没有嫉妒难受吃醋等等，我说我没有，我更多的是希望他们两个更好更恩爱。” “皇后娘娘告诉我，我这根本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最起码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爱一个人是非常自私的，想要将对方据为己有，会吃醋，会难过，会嫉妒。” “我也是从那之后恍然大悟，我或许弄错了什么。”陆修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他的语调很淡，却很诚挚。 “皇后娘娘还说，我现在听不懂也没关系，等我真正遇见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我就能懂得那种感觉。” 祝蓉静静地听着。 她嘴巴轻抿，眉头紧蹙。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想不到，偃月还是个情感专家。” “所以呢？”祝蓉问陆修，“你找出答案来了？懂那种感觉了？” “暂时还不懂。”陆修说。 说罢。 他笑了一声。 “所以，我从没把你当做皇后娘娘的替身，我只是突然想到皇后娘娘晕马车，怕你也坐不惯马车会晕。”陆修拿出一个小瓶子来，“里面有一些药，若是晕的话，服用一粒就好。” 祝蓉：…… 祝蓉自己知道误会了。 她不仅误会了，还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对不起啊，我一时冲动，没想多么多。”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怪罪祝蓉姑娘的意思。”陆修说，“这药，需要吗？” “不需要，我不晕车。”祝蓉，“我跟偃月不一样，她不管坐什么车都晕。” “我经常开车开飞机，比这颠簸的交通工具我乘坐过很多，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好。”陆修将药丸放起来，“那，祝蓉姑娘可不可以放开我了？” 陆修低头看着祝蓉抓住他衣领的手。 祝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还抓着人家陆修的衣领。 “啊，对不起。”祝蓉忙将陆修放开。 她倒也不害羞，冲着陆修咧嘴一笑，“我刚才的确有点冲动了。” “没事。”陆修整理了衣衫。 他不讨厌祝蓉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你想去什么地方？”陆修问。 祝蓉想了想，“我第一次来，不知道哪里好玩，要不，你推荐个地方？” 陆修想了想，“明月楼？”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卖首饰，卖胭脂水粉的地方，里面还有茶间。”陆修道，“哦对了，明月楼是白临渊开的，你应该认识他。” “我师父开的？”祝蓉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去去去，就去明月楼。” “我师父离开皇宫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我还挺想他的。”祝蓉已经许多天没见到白临渊了。 听说明月楼是白临渊开设的，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过去了。 “白临渊是你师父？”陆修蹙眉。 “是啊。”祝蓉道，“他好厉害的，短短几句话让我茅塞顿开。” “他同意收你为徒了？”陆修知道白临渊的脾气。 那个人可不是轻易收徒的人。 至今为止，只收了十皇子一个徒弟，从没听说过他还收别人当徒弟了。 “应该同意了吧。”祝蓉说，“反正他也没怎么反对。” “不反对不就是同意么？我喊他师父他也没什么反应。”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 太上皇甜品铺 陆修觉得惊奇，“你就这么稀里糊涂拜他为师了？” “也不算拜师，就是喊他师父而已。”祝蓉说。 “而且，他好像默认了。”祝蓉说，“对了，我师父在这边应该很受欢迎吧，你是不知道，他在我们那个时代，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路人抓拍了他和东方璃的照片传到网上，他们两个立马霸占了热搜，热搜标题名为：偶遇仙人下凡，这才叫公子世无双。” 祝蓉说起白临渊，眼睛里闪着光。 陆修看着祝蓉的样子，莫名，有些不太愉悦的感觉。 陆修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祝蓉在说起白临渊时的兴高采烈，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很不舒服。 “白临渊的确长得很好看。”陆修道，“很早之前，闻京城民间有自发组织的美男子大赛，当今皇上和白临渊并列第一。” 祝蓉挑眉，“还有过选美比赛？我师父第一？” “嗯。” “我师父不愧是我师父，虽然有点直男，但样貌是凡人所不能及的。”祝蓉竖起大拇指，“这项目后来还有吗？” “没了。”陆修道，“选美男子的活动是明月楼举办的，后来这项目就被取消了。” 祝蓉觉得可惜，“为什么要取消？” 陆修道，“取消就取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祝蓉叹了口气，深表惋惜。 过了一会儿。 她又问，“那，你排第几？” 陆修微微摇头，笑道，“我这样貌不太适合入选，我没排上号。” “怎么可能？”祝蓉自是不信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你的长相也不差，身材尤其好，尤其是你身上有种古代大侠和书生综合的侠气。” “你简直满足了我对古代侠意书生的所有想象。”祝蓉星星眼，“你这般人物竟然不被入选，那比赛取消就取消了，没意思。” 陆修：……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夸赞他。 他看着祝蓉脸颊微红一脸憧憬的样子，方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祝蓉姑娘过奖了。”陆修的脸颊微微红。 “没过奖，你真的很好看。”祝蓉说罢，惊喜地指着外面。 “我好像看见了明月楼三个字。明月楼三个大字在阳光下好生耀眼，好高调，不愧是我师父。” 陆修原本还有一些话要说。 话到嘴边，被祝蓉的惊讶声堵了回去。 他无奈一笑，敛起心绪。 “明月楼已成为闻京城最有名的大楼，和之前相比，明月楼扩大了不少。这里，也已成为闻京城的中心位置，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陆修介绍道。 祝蓉点着头。 明月楼之前，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看就是位于繁华之处。 这若是在现代，也是都城市中心的位置。 马车才一停下。 祝蓉就从马车里跳出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味道真好闻，这香味，是纯天然的花香味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看看了。” 祝蓉说着，就要往里走。 “稍等。”陆修却喊住了她，“去明月楼之前，我们需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拿个东西。” “什么地方？拿什么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走这边。”陆修带着祝蓉来到明月楼对面的街上。 在街上走了好一阵，终于看到了一家甜品铺子。 那甜品铺子和周围格格不入。 祝蓉看到那招牌时，恍惚中有种穿越之感。 “这……” “太上皇的甜品铺？”祝蓉嘴角抽了一下，“这店铺名字这么直白这么高调的吗？” “就太上皇三个字，不怕把普通百姓吓跑吗？”祝蓉道，“我觉得这店铺名字比太后大酒楼还要招摇，偃月和东方璃知道有人用太上皇的名义开店？” “这就是太上皇开的甜品铺。”陆修笑道。 祝蓉：…… “就上次一起用餐时，长得与东方璃很像的大叔开的？” “对。” “啧，看不出来，老皇帝很会玩儿啊。”祝蓉伸出大拇指，“这大概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陆修笑而不语。 他带着祝蓉走进甜品铺子里。 “哟，陆公子来了。”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明显是个太监。 “陆公子身边这位是？”大太监看向祝蓉，“这姑娘好生面善，只是想不起名字来了。” “祝蓉。”祝蓉道。 “原来是祝蓉姑娘。”大太监笑眯眯的，“您要的东西，太上皇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的东西？”祝蓉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 “没错，就是祝蓉姑娘的。请您稍等，我这就取来。”大太监走到里屋，很快就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出来。 “一共五百文。” “感谢。”陆修付了钱，取走了盒子。 祝蓉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没见到所谓的太上皇。 只是取了一个盒子？ “别看了，太上皇不会出现的，他一般只出现在后厨，若是他出现在前面，客人怕是没有人敢上前的了。”陆修说道。 “那，这里面是什么？”祝蓉问。 “布朗尼蛋糕。”陆修说，“应该是这个名字。” 祝蓉：！ “布朗尼蛋糕？这个时代，出现了布朗尼蛋糕？”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祝蓉一脸的不敢置信。 布朗尼蛋糕的原料一般包括黑巧克力，朗姆酒，坚果、糖霜、生奶油等等，是一道美式甜点。 “不是做梦，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我的，我昨天来到太上皇的甜品铺子，下了订单，今天太上皇就做好了，太上皇既然肯收费，说明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陆修说，“明月楼里有喝茶听书的地方，去喝茶吃点心？” 祝蓉有些反应不过来。 堂堂太上皇，亲手做甜品来卖已经够奇葩了。 更奇葩的是，太上皇还做出来了布朗尼蛋糕？ 祝蓉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先不管这布朗尼蛋糕的口味如何。 单说着配置，她就觉得手中的蛋糕沉甸甸的，吃不起。 “祝蓉姑娘？”陆修的手在祝蓉跟前晃了晃，“刚才我说的那些，听到了吗？” “听到了。”祝蓉道。 “走吧，天气炎热，明月楼里凉爽些。”陆修在前面带路。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祝蓉问。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我就让她们嫉妒到底 “惊讶什么？”陆修不解。 祝蓉：“太上皇做出了你从未听过的蛋糕，不惊讶一下表示表示？” 陆修想了想，“很惊讶，太上皇好厉害，这样惊讶可以吗？” 祝蓉：…… “你这个人，一本正经说玩笑话的样子，有点可爱。” 陆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太上皇的甜品铺子都开了三年了，对面那家还是宜阳王开的呢，这不算什么。” “走这边。” 两人来到明月楼一楼。 正如陆修所说的那般，明月楼里非常大。 一楼有茶楼，有一些新奇小玩意儿。 二楼是护肤品，化妆品。 三楼则是衣裳，首饰等等。 祝蓉暗暗惊叹。 这明月楼已经具有大商场的雏形了。 进了茶楼。 陆修轻车熟路带祝蓉来到一间雅间里。 陆修点了一壶茶和一些小点心。 祝蓉喝了一杯茶。 顿觉清新扑鼻，唇齿生香。 “这茶好清香。”祝蓉感叹道，“我至今为止品尝了不少好茶，几万块一斤的茶叶也是喝过的，可味道口感距离这茶差远了。” “先别喝茶了，打开看看吧。”陆修指着精美盒子，“看看太上皇所做的布朗尼蛋糕如何。” 祝蓉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果然是一块很正宗的布朗尼蛋糕。 祝蓉拿了勺子，轻轻挖了一口。 吃到蛋糕的第一口，她眼泪差点掉出来。 是这个味道！ 就是这个味道！ 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味道。 原本以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再也吃不到了。 再度吃到熟悉的食物，祝蓉感动不已。 “太好吃了。”祝蓉吃了一口，声音含含糊糊的，“我跟偃月初相识的时候，她以为我很穷，我那会儿的确挺穷的，她请我吃了布朗尼蛋糕。” “这次的味道和那次一样，好美味，好好吃。” “我还以为这几年都吃不到了，没想到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布朗尼。” 祝蓉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很快就将蛋糕吃下去一半。 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陆修有些不知所措。 他拿出手绢，想要给祝蓉擦擦眼泪，“若你不嫌弃……” 祝蓉也不客气，不等陆修说完，直接将手绢拿过来。 “不嫌弃。这里没有纸巾，多少有点不方便，不过，能吃到布朗尼蛋糕我已经很开心了。” “谢谢你。”祝蓉说。 “你还没吃过布朗尼吧？尝尝？很好吃的。”祝蓉挖了一勺，递给陆修。 陆修眼睛瞪大。 他，用了祝蓉的勺子，吃了祝蓉的蛋糕？ 他因精通医术的缘故，几乎不用旁人的餐具。 出来喝茶用饭，也自带餐具。 陆修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 但，现实却是，他咽下去了。 他不仅咽下去了，还觉得无比美味。 那蛋糕是他之前没吃过的，味道有些苦，有些油腻，看起来不好看，吃起来口感却是异常香甜。 “很好吃。”陆修评价道。 “是吧，是吧。”祝蓉眼睛眯起月牙状，“我超喜欢的。” 她吃了一口，又给陆修挖了一口，递到他口边。 陆修一开始还有些抵触。 后来，也慢慢接受了。 一整块蛋糕吃完后，祝蓉心满意足。 她喝了一杯茶。 清雅的茶香将布朗尼蛋糕微微的苦涩感压下去，只剩下清新味道。 绝配。 “真好。”祝蓉道，“我突然很喜欢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那边方便，却有她喜欢的食物，有她暗搓搓盯上的人，还有无数在那边吃不到的美味。 陆修看着祝蓉的样子，嘴角勾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祝蓉姑娘虽风风火火的，却给他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祝蓉就像早晨的太阳，绚烂，温暖，充满活力却不刺眼。 她就那么轻易拨动了他多年未动的古井波心。 在他心里不断荡起涟漪。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祝蓉见陆修一直盯着她看，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 “没，没有。”陆修回过神来。 “去上面逛逛？你应该感兴趣。”陆修轻轻咳嗽了一声，忙将话题转移了，“二楼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 祝蓉看着陆修脸上的红晕，嘴角勾起。 大侠脸红了，是不是说明大侠对她有感觉？ 这个念头涌上来之后，祝蓉顿时觉得心情愉悦。 她想着捉弄捉弄陆修。 又怕陆修是个老古董，接受不了她的思想，已经伸出的手又暗搓搓收了回来。 她眉眼弯弯，顺着陆修的话往下说： “怪不得我师父在我们那个时代最喜欢看护肤品和化妆品，原来他就是做这个的，我定要上去看看的。” “吃了整整一块布朗尼蛋糕，需要消化消化，咱们走吧。” 祝蓉在前，陆修在后。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人超级多。 多数是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看到陆修到来，眼睛都亮了。 “是陆大人，陆大人来了。” “陆大人竟然来这里了？” “真的是陆大人吗？” “不会有错，就是陆修陆大人，我第一次在明月楼见到陆修大人，听说他很忙的，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是啊是啊，我在这里见过皇上几次，陆修大人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不知哪阵风把陆大人给吹来了。” “陆大人好像是跟一个女人来的。” “这女人是谁？你们可认识？” “不认识，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奇装异服，发型奇怪，不知从哪里来的村姑。” “谁说不是呢，谁家的村姑怎么来这边了？买得起明月楼的东西吗？” 祝蓉：…… 她将所有的谈话都听到了耳中。 她是村姑？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喊她！ 一群老古董，竟然敢喊她村姑？ 她之前可是时尚弄潮儿，衣服多到能够塞满整个别墅。 时尚红毯秀还邀请过她去做特邀嘉宾——虽然她家是红毯秀的投资方。 祝蓉想跟他们理论时。 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她特意走到陆修跟前，抓住陆修的手。 陆修一愣，脸上的红晕更加浓郁，“祝蓉姑娘，你这是……” “你听到她们怎么说我了没？她们竟说我是村姑，这摆明了是嫉妒我，既然如此，我就让她们嫉妒到底。”祝蓉露出森森的白牙。 “她们憧憬你，而我这个村姑把你抓在手里了，你说我能不能气死她们？”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实在太贵了 陆修：…… 祝蓉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只不过……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牵手，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陆修本想将手抽出来。 看到祝蓉狡黠得意的眼神时，却又改了主意。 让祝蓉气死这帮长舌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 陆修反手握住了祝蓉的手，“小心点，走这边。” 他直接将祝蓉带到了人最少的区域。 这个区域所卖的东西，动辄千金，就算一些千金小姐也舍不得经常光顾。 二楼那些女子们看陆修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了祝蓉的手，还将祝蓉带到了最昂贵的区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们不敢相信。 一向洁身自好，闻京城第一黄金单身汉的陆修陆大人，竟公然抓住一个村姑的手。 这也就表明，陆修跟这女子的关系不一般。 她们嫉妒的面目全非，酸味快要溢满了整个二楼。 祝蓉对现在的效果特别满意。 在现代，她可是祝家千金，集万千荣耀于一身，被人嫉妒，被人下绊子这种事见多了。 她早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打所有人的脸。 有些时候，根本没必要跟她们浪费口舌，只要吃穿用度等等各方面，随意一用就是高她们一等即可。 像她们那种人，多半是自己先把自己气死。 “我就喜欢她们看我不顺眼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祝蓉嘴角勾起。 陆修看着祝蓉嘴角的笑意，也跟着笑了一声。 “别理她们了，看看货架上可有喜欢的？我送你。” “那多不好意思。”祝蓉扫过一排。 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瓶，“这上面标价一百两，是不是就是一百块？” 陆修不太懂祝蓉的意思，“一百块是多少？” “呀！”祝蓉这才发现。 她还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 “在我们那个时代，一块钱大概能买一个包子，不对，包子好像涨价了。算了，就这么算吧，一块钱一个包子，一百块大概就是买一百个包子。”祝蓉道，“这边呢？一两一个包子？” 饶是陆修见多识广，也被祝蓉给惊到了。 一两银子一个包子，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闻京城的物价是高，但也没高到那种程度。 “是这样的。”陆修说，“在这边，一文钱差不多能买一个包子，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我想，一两银子大概就等于你说的一千块。” “嗯？”祝蓉怔住了。 一两银子等同于一千块，那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万块？ 就这么一小瓶？ 祝蓉默默地将小瓶子放下来。 难怪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不敢往这边来，这边的价格是天价。 在现代时，就算她有钱，祝家也不缺钱，也舍不得花十万块钱买这玩意儿。 而且，十万块是相对来说便宜的价格。 这里的标价，少得几百两，高的几千两。 等于花几百万买一瓶面霜回去，她就算是在现代也没有这样的豪气。 “算了算了太贵了。”祝蓉说，“还是不买了。” “这标价没有人管吗？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市场价，我师父开的明月楼简直是黑店。”祝蓉吐槽道，“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价格？”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有什么不可以呢？”陆修说，“再说，这些东西值这个价。” “这些都是白临渊亲手做出来的，功效会很惊人。” “我师父是这么厉害的人吗？”祝蓉想起白临渊阴气森森的样子，嘶了一声，“看不出来。” “你一点都不了解？”陆修轻笑，“你明明都喊他师父了。” “我随意喊的。”祝蓉说，“我还真没了解过我师父，不过我好像记得偃月曾经说过，他有个外号叫毒圣。” “嗯。”陆修道，“毒圣的名号让人闻风丧胆，这个名号不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在朝堂之上也非常有名气。” “不过，白临渊这个称号只是我们知道而已，他最常用的名号还是明月楼楼主。” “世人不知道，明月楼楼主和大名鼎鼎的毒圣是同一个人。” 祝蓉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我师父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靠才华，这让没有才华也没有容貌的人怎么活？” 她用手点着下巴，“就算他是那么厉害的人，也不能把价格定的那么离谱，他是在里面掺黄金了吗？几百万一瓶这也太黑了。” “哦？你觉得我的定价不合理？” 祝蓉话音落后。 一道幽幽的，森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当然不合理，价格高到连我都觉得肉疼……”祝蓉转过身去。 楼梯之上，一身白衣飘飘的白临渊出现。 白临渊就在那随意一站，翩若惊鸿，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他出现后，二楼那些女子们全都沸腾起来。 她们满面桃花，眼睛里全是红心。 “楼主。” “是楼主出现了。” “楼主出现在了二楼。” “今天这是什么运气？运气爆棚了，不仅见到了陆修陆大人，还见到了楼主大人。” “我快晕了。” “我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兴奋异常。 祝蓉看到白临渊之后，眼睛晶亮。 “师父！” 她朝着白临渊跑过去。 “师父你是知道我来明月楼了，特意过来迎接我么？”她跑到白临渊身边，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 白临渊：…… 白临渊脸一黑，“放开！” “好久不见你了，我还有点想你。”祝蓉放开白临渊，“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有钱人。” “在拍卖行里拍卖的首饰，都是明月楼的。”白临渊道，“就在三楼，上去看看？” “那你送我吗？”祝蓉道，“我买不起。” “可以，你随意选。”白临渊说，“包括这里的东西，都可以选，选完结账时，记在我名下，我来付款。” “师父，你虽然是个直男，但你绝对是个好人。”祝蓉又要扑到白临渊身上。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的白临渊：…… “你再扑过来，小心毒发身亡。”白临渊声调冰冷。 “又吓唬人。”祝蓉并不在意。 “你这几天为什么不进宫了？我一个人在宫里很无聊的，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住哪里？我们去你房间吧？” 白临渊对自来熟的祝蓉最是无法招架。 偏偏这小祖宗又毒不得，惹不得。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陆修心猿意马 “罢了。”白临渊转身往回走。 祝蓉喜滋滋地跟着白临渊往前走。 走了片刻。 她突然想起了陆修。 祝蓉遥遥招手。 “陆修，走了。” 陆修看到祝蓉轻车熟路扑到白临渊身边，一向冷漠的不让人近身的白临渊，不仅没排斥祝蓉，还让祝蓉抱住了。 据他了解。 这个世上，能近白临渊身的人，一巴掌都能数过来。 祝蓉算是其中之一。 白临渊对祝蓉的态度，对祝蓉的语气，都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状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陆修心里发堵。 堵得心口隐隐作痛。 就连祝蓉呼唤他他都没听见。 “陆修，你在等什么？”祝蓉见陆修迟迟不上来，直接跑下来，抓住陆修的手上楼去。 陆修本想拒绝。 看到祝蓉晶亮的眼神之后，又不忍心拒绝。 “他的房间里全是毒，你不怕被下毒吗？”陆修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淡。 “我师父不会对我下毒的。”祝蓉道。 “为什么这么笃定？” 祝蓉觉得纳闷，“我找不到我师父对我下毒的理由，好了，走吧。” 她抓起陆修的手。 陆修的手很热，祝蓉的手指则微微发凉。 陆修接触到祝蓉的手时，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祝蓉会如此熟练地握住他的手。 那种感觉，让他怦然心动。 陆修想放开。 可。 他不知为何有些贪恋这种冰冷触感。 他终究还是没放开，而是握住了祝蓉的手。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正好包裹完全。 祝蓉冲着陆修嘿嘿一笑，“你的手真暖和，不像我，夏天都这么凉，冬天比这还凉。” 陆修微微挑眉。 他握住祝蓉的手稍稍偏移了一下，抓到了祝蓉的手腕上。 “你常年熬夜，吃冰凉食物，又缺乏运动，导致气血两亏，需要服药调理，调理个大半年就能恢复。” “才不要。”祝蓉一想到这个时代的草药，莫名打了个冷颤。 喝下那黑乎乎的药，还不如让她去死一死。 陆修见祝蓉排斥得厉害，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他跟着祝蓉上楼去。 待他们三个人全部离开后。 二楼的人们面面相觑。 她们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她们从未想过。 她们口中的村姑，不仅可以拉住陆修的手，还可以拥抱明月楼楼主！ 楼主光风霁月，仙人下凡。 所有人见到楼主都要距离很远，只可远观。 凭什么那村姑可以靠近他？ 那个村姑，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楼主和陆修都对她那么特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吧，我觉得她那样的打扮也不土，那发型，我们从未见过，干净利落，没有什么首饰点缀，倒是挺大气的。”人群中，一个人说。 “她的衣裳也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从没见过那种穿法，也说不上是大胆还是什么，粗看上去是有些寒酸，有些老土，可仔细想想，穿在她身上挺飒的。”又一个人说。 “这种素雅一些的，利落一些的，看起来怪好看的，到是我们，花枝招展的，好生俗气。”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 “我们的妆容是不是太过浓郁了？” “我们的衣裳是不是太花哨了？” “我突然觉得还是素雅一些更好看。” “我也觉得，素面朝天还有这种姿色，这才是真美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她们越想越觉得祝蓉的装扮好看。 那些人要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要不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她们一改往日的习惯，慢慢地，这股素雅之风自上而下流传开来。 祝蓉所不知道的是，她出来逛这一遭，竟无意间引领了时尚。 以至于，整个闻京城开始流行素色和简单发髻。 她只是觉得。 在明月楼遇见白临渊，并且去白临渊房间里喝茶聊天之后，陆修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太阳落山时。 陆修见天色不早了，将祝蓉送回皇宫。 “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了。”陆修将祝蓉送到宫门口，“你且回去好生歇息。” 祝蓉见识到了之前未见过的东西，还跟陆修相处了一天，心情不错。 “明天还有时间吗？”祝蓉问。 “今天你请我吃了不少好吃的，明天该我请了。”她眉眼弯弯，“闻京城真的好有意思，我还没逛够。” 陆修怔了怔。 “不可以吗？”祝蓉说，“如果你忙的话，我们再约时间也是可以的。” “不，我不忙。”陆修说，“我应该有时间。” “那，明天还是同样的时间，我来接你。” “一言为定。”祝蓉给了陆修一个拥抱之后，快速跑开。 陆修愣愣的待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天这一天。 祝蓉不仅抓了他的手，还抱了一下他。 这是从前从未经历过的。 陆修的脸颊绯红。 回去的路上也心猿意马的。 “陆修，好巧啊。”陆修离开皇宫时，恰好杜衡也准备回家。 杜衡远远地看到陆修，快步追了上来。 追到陆修跟前，才发觉陆修的脸红得厉害。 “你发烧了？”杜衡捏着下巴，“最近的事情也不算多，公务没那么忙，你要好生休息啊。” “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可注意到了？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些人越来越过分，屡次试探我们的底线……” 陆修依旧沉浸在祝蓉的拥抱中，并没有听到杜衡在说什么。 杜衡兀自说了好久，始终不见陆修搭话。 他晃了晃手，“喂，陆修？” “陆大人？” “陆大人！”杜衡见陆修始终不理他，直接挡在陆修跟前。 陆修冷不丁地撞到了一堵人墙上，吓了一跳。 他登时回过神来。 陆修看到挡在跟前的杜衡，揉了揉额头，“杜衡，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路这么宽广，你怎么非要往我身上撞？” 杜衡：…… “陆修你脑子抽了吧？是我往你身上撞吗？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撞的。” “还有，我从刚才就跟你打招呼了，我白白浪费了口水跟你说那么多话，合着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呀？” “哦，抱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陆修道，“你说什么了？” 第二千章 陆修把杜衡给整不会了 杜衡很无语。 他跟陆修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修如此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修，你这是怎么了？我可从没见你这么心不在焉过。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很红，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我听说皇上下达了新任务，你们忙得团团转。” “你是大夫，应该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真的不舒服，别强撑，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想，皇上会体恤你的。” 陆修眉头紧蹙，“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刚才就说了这些？” 杜衡：…… 他好心好意关切陆修，生怕陆修这个忙起来不要命的人把自己累坏了。 陆修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给他一通抱怨。 杜衡立马不高兴了。 他哼哼唧唧的。 “陆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你神情恍惚，双颊通红，以为你病了，我关心你，你还凶我，你是不是属驴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杜衡说罢，又觉得这话像是在骂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杜衡将头转到一边，“不识抬举，我跟你友尽了。” 陆修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问题。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 “抱歉。” “我没病，是天气有点热了，我一向怕热，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有些烦躁。”陆修道，“先不说这些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可否再重新说一遍，我没听到。” 陆修说完，还特意给杜衡行了个礼道歉。 陆修突然行礼，倒是把杜衡给整不会了。 杜衡知道陆修是个非常严谨的人。 陆修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应该真的是因为天气和事务繁忙而心浮气躁。 他一向大大咧咧不计较事。 见陆修这样说，也懒得再纠结下去。 “我就是问问你，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可还记得？”杜衡道，“就是无极山那边的山匪的事儿。” “那些山匪原本没那么穷凶恶极，只是住在无极山上而已，因他们没做坏事，百姓们也没有投诉，我们也就放任不管了。” “可最近，出了一些怪事。”杜衡捏着下巴，“不少年轻女子在路过无极山时被恐吓，她们去官府报案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只是说走过那里的时候觉得不对劲，觉得像是有什么人盯着一般。官府无法采用她们的说辞，也没有证据， 那些山匪又拥有咱们颁发的通行令牌，官府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因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原本这事不算什么大事，刑部跟我汇报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最近这段时间，闻京城出了好几起案子。” 陆修听着杜衡的絮叨，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 听杜衡说到案子时，眉头一皱，“什么案子？” 杜衡道，“有女子在离奇失踪，据说已经发生了至少三起了。” “嗯？”陆修脸色微变。 这些年闻京城的治安非常好。 闻京城的治安不仅仅是宜阳王的影遍布，还有秦偃月建议的安保系统。 双管齐下，闻京城已经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女子失踪案这种事，已经许久没有发生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过？”陆修问。 “就最近一个月的事。”杜衡道，“刑部那边正在全力搜查，一时半会还没往上汇报，我也是才知道。” “荒唐！”陆修呵道，“这么大的案子，刑部怎么能不往上报？” “别着急，别着急，这也怪不得刑部。”杜衡说，“这案子看起来是大，可有很多蹊跷之处。” “再说，刑部是专门管这个的，除非是特别大的案件才会报到你那里去，这个案子算不上，刑部的人能自己搞定……”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多，杜衡忙止住了废话。 他以手抵住额间，“事情是这样的。” “据目前所知，失踪的三起案件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有在寺庙里失踪的，也有在大街上失踪的，甚至还有在自家闺房里失踪的。” “她们失踪后，官府做了一系列的调查，所得出的结论都指向无极山的山匪。” “官府得到这个线索之后，前往无极山搜查，自然，无功而返。” “因为无极山的山匪拥有官府颁发的令牌，官府也不能怎么着他们，只能灰溜溜回来。这件事又陷入到了僵局之中。” 杜衡拧着眉，“就在前几天，又发生了一起女子失踪案，这次的失踪案就发生在无极山附近。”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无极山，官府不能坐视不理，谁知这一次，无极山直接关闭了山门。” “刑部的人气得不行，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 “山匪就是山匪，脾性难改，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们做下的，他们的态度也已说明了一切。事已至此，这件事就不能放任不管了，还是要好好调查调查为好。” 陆修仔细听着杜衡的话。 听完了，他才说，“这件事的确暂时不适合让皇上知道，不过你来找我也没用，只会耽误时间，还是赶紧将此事报告给大理寺为好。” 杜衡摆着手，“这怎么是耽误时间呢？” “或许是我表达错误，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杜衡说，“我来不是跟你汇报案件的，也不是让你报告给皇上的，我是来找你收回通行令牌的。” “当初可是你亲手给无极山那帮山匪颁发的通行令，还说什么让他们成为合法山匪，正因为他们是合法的， 官府也不能直接闯进去搜索，这逻辑不对啊。” “这通行令也不对啊，那群山匪不能仗着通行令为所欲为，他们还敢闭门不出，还不配合检查，真是反了他们了。” “我就纳闷了，山匪就是山匪，怎么还合法山匪这种说法？”杜衡絮絮叨叨，“你给他们颁发了通行令，现在他们出了问题，当然要找你。” 陆修：…… “我只是给他们送了通行令而已，真正推广通行令制度的是皇后娘娘，而且，通行令也不是挡箭牌。” “一旦他们违反规则，通行令是要收回的。” 陆修说着，沉吟了一阵，“女子失踪案件与无极山的山匪有关这件事，证据确凿吗？” 第二千零一章 女侠饶命 陆修声音清冷： “若是证据确凿，我可以直接将通行令收回，再将他们收押，通行令不是免死金牌，只是对他们的一种约束，只要有证据，他们避而不见也没用，我们照样可以缉拿围剿。” “没有，就是所有证据都指向那边。”杜衡说，“这才是最麻烦的。” 说罢，杜衡挠着头，“不过，这还要什么证据？山匪就是山匪，肯定是他们干的，狗改不了吃屎……”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粗鄙，杜衡忙道，“我的意思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且，我就是觉得那个通行令，就是放任他们做坏事，这个政策是不是得再好好斟酌斟酌？” 陆修盯着杜衡的眼睛看了片刻。 他神色幽幽，“杜衡，你可还记得你在多年之前也是山匪？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绿林好汉？” 杜衡的话都被挡在了嗓子眼。 陆修不提，他还真忘了自己是土匪出身这件事。 “这能一样吗？我当时不是已经被还是王爷的皇上感化了吗？”杜衡眼睛闪烁着，语气也讪讪的，“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我思想觉悟多高啊。”杜衡指着自己，“再说，就算我当绿林好汉时，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能一并而谈。” “你说得对。”陆修道，“山匪终究是山匪，即便是有了约束，也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这样，明天我去一趟无极山，若真是他们做下的，我会亲手将他们的通行令拿回来。” “你一个人去？”杜衡问，“是不是有点危险？” 陆修道，“人多了就是去兴师问罪了，若那些姑娘真的在他们手中，我带了人去反而会激怒他们，那些姑娘们会有危险。” “我一个人去，他们就算有问题，也会针对我，不会对那些姑娘们怎么样，再者，我明面上是一个人，实际上我会带上两个影卫。” 陆修说完，又想起明天已跟祝蓉有约。 看来，这次要失约了。 不知祝蓉能不能理解他。 陆修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没再理会杜衡，轻轻一甩袖子，施施然走人了。 杜衡看着陆修的身影，摸着鼻子。 “生气了？” “今天的陆修真的好奇怪，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他这么烦躁过。” “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奇奇怪怪的。”杜衡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通，也懒得去想。 想到明天陆修要孤身一人去无极山，杜衡心思有些沉。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不是之前那个小院子。 之前那个小院子，是他很早之前花光了存款还借了不少钱才买下来。 几年前，闻京城大变，死了不少人，房子也被破坏了许多，人们信心不足，房价一跌再跌，杜衡的小院子也贬值了不少。 这也导致许多人开始抛售房屋。 杜衡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抛售的时候，杜衡反而借了不少钱，将周围几个小院子都买了下来。 之后又借钱将其中几个院子打通，修葺了一下，便成了现在的大院落。 大院落有花园有菜园，房屋也不少，看起来比较气派。 后来闻京城稳定下来，经济急速发展。 房价重回寸土寸金，甚至比之前的房价还要高不少。 杜衡将尚未打通的某个小院子给卖出去，卖出去的钱让他还清了借款。 后来东方璃上位，杜衡也升了官，分了一套房子。 杜衡将那套房子用来出租给另外一户杜姓富商，获得高价租金，自己住在原先的院子里，每天躺赢。 连秦偃月都感慨，杜衡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灵光，还有点二。 在商业嗅觉上，却是无人能敌。 ——杜衡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杜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 正是夕阳西下。 一身翠色的翡翠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绯色的斜阳洒在厨房一旁的翠竹上，从翠竹丛林落到地面。 风一吹，地面的碎金斑点随之晃动。 翡翠的身影也与随着翠竹飘飘而动。 她身形纤细，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身影，让他心动，让他痴迷。 杜衡远远地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翡翠，脸颊微微红。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里。 趁着翡翠不备，想要从翡翠身后将她揽住。 谁知。 杜衡才一近身，翡翠脸色一凛。 她将手中的勺子一放，一手抓住杜衡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杜衡腰间的衣裳，稳住下盘，轻车熟路给了杜衡一个过肩摔。 杜衡尚未反应过来。 翡翠的手已经扣在杜衡的喉咙上。 被摔倒在地，且被扼住喉咙的杜衡：…… “翡翠，是我，你看清楚了，是我。”杜衡忙道，“快点放开。” “我打的就是你。你，刚才是想偷袭我？”翡翠冷声道。 “我没有，疼疼疼，翡翠，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杜衡无比幽怨，“我连靠近都没靠近你，你就给我来个过肩摔，疼死我了，快放开，再不放开我的手臂就要断了。” 翡翠将杜衡放开。 冷冷地扫了杜衡一眼，继续去煲汤。 “喂，你别不理我。”杜衡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你把我摔了一个过肩摔，一点解释都没有吗？” “你想要什么解释？”翡翠道。 “道个歉，或者安慰安慰我。”杜衡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他瞧着一旁的篮子里有苹果。 拿了一个苹果啃着，声音含含糊糊的，“你伤害了我有幼小的心灵，必须要安慰我。” 翡翠斜睨了杜衡一眼，“幼小的心灵？” “对！”杜衡指着自己，“瞧瞧，我的心都碎了。” “哦，是吗？正好今天还缺一道荤菜，既然你的心碎了，正好，挖出来做一道辣椒炒心，味道应该不错。”翡翠说着，拿起一把尖刀朝着杜衡走来。 杜衡：…… 他整张脸都是白的。 “翡翠，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你该不会是真要挖我的心吧？别啊，你挖了我的心，我不就死了吗？我死了谁给你挣钱？你说是不是？” 翡翠不为所动，依旧一步步朝着杜衡走来。 杜衡望着闪着寒光的尖刀，牙齿打颤，“女侠饶命……” 第二千零二章 我在忆往昔 翡翠依旧继续没有停下。 杜衡吓得闭上了眼睛。 砰！ 伴随着一声响。 杜衡吓了一哆嗦。 但。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杜衡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 翡翠面无表情地用尖刀挑起杜衡身边筐子里的猪心。 她将猪心放到砧板上，三五下就切了个彻彻底底。 她顺手拿了几个辣椒，放到锅里爆香之后，放入切好的猪心。 香气扑鼻。 翡翠轻车熟路地将调料放好。 一道辣椒炒猪心正式出锅，如行云流水一般。 “吃饭了。”翡翠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把那汤给端过来。” 杜衡看着翡翠嘴角的戏谑笑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翡翠给捉弄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当年，翡翠跟秦偃月刚刚进王府的时候，翡翠年岁还小，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去。 胆子小，脾气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模样。 那会儿，一点点的风吹草动翡翠就能当真，就是个人人可以欺凌的小绵羊。 直到后来，她中的毒解开，性格大变，之前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头随时可以吃人的饿狼。 杜衡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当年，闻京城大乱。 翡翠和东方槊等人一并杀到黑鸦的老巢，将黑鸦一锅端掉。 可惜，他们一行人还是落到陷阱里，无法脱困，没有水没有食物，还有层出不穷的黑鸦出现，情况危险。 他率领着援兵到达时，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翡翠。 翡翠瘦削的身体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是血，如从地狱里走来的夜叉，气势惊人。 翡翠以一人之力支撑着整个队伍，早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奋勇杀敌。 直到…… 翡翠看到他到来之后，才放心地晕到他怀里。 他那时以为翡翠死了，像是丢了整个世界一样，痛苦，窒息，难受，在皇后娘娘给翡翠治疗时，他跪在佛前苦苦哀求。 他求佛跪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翡翠的生命。 后来，翡翠平安脱险。 杜衡激动得热泪盈眶。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知道，他是喜欢翡翠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翡翠。 更不知道翡翠这种完全不符合他审美的女人到底什么时候闯进了他的心里。 但，杜衡知道。 他害怕失去她，他宁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翡翠的性命。 如果这都不算爱，这世上大概没有爱了。 也是在那时。 杜衡也才深刻了解到：所谓找对象的标准，在看到对的那个人时，会将所有的标准都推翻。 “让你把汤端过来，你在发什么愣？”翡翠见杜衡迟迟不动弹，眉梢一挑，冷声呵斥，“快点。” 翡翠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回忆的杜衡。 杜衡听着翡翠的训斥，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黑鸦被彻底除掉后，翡翠的心愿已了。 这些年，翡翠几乎不怎么出门，只喜欢待在家中或者跑去宫里找皇后娘娘聊天。 拜皇后娘娘所赐，翡翠的性格越来越辣了。 最开始是小绵羊，之后是小狼崽，再之后是小辣椒。 每一个阶段他都喜欢。 杜衡将砂锅端到饭桌上。 砂锅有些烫。 他放下砂锅后，手下意识地放在耳朵上。 “你一直嘟嘟囔囔的，在嘟囔什么？”翡翠递给杜衡一双筷子。 “我在忆往昔。”杜衡神秘兮兮，“现在想想，以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哦？那你的梦醒了吗？”翡翠给杜衡盛了一碗米饭。 “还没醒。”杜衡含情脉脉地看着翡翠，“有你在，醒不了。” 翡翠“嘶”了一声，“真油腻。” 杜衡不高兴了。 “翡翠，你能不能不要跟皇后娘娘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词语？我哪里油腻了？我昨天才洗了澡。” 翡翠但笑不语。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吃饭不准说话。”翡翠给杜衡夹了一筷子辣炒猪心，“尝尝？” 杜衡嘴角抽了一下。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碗里的猪心，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心。 “以后要不就别做这道菜了。” “理由。” “这还要什么理由？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把我的心也挖出来炒了怎么办？”杜衡用筷子指着自己的心脏，“我的心里都是你，我怕你吃了不消化。” 翡翠：……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油腻语录？”翡翠脸色漆黑，“明天我再做一道，虾仁猪心。” 杜衡扒了一口米饭。 猪心的口感是不一样的，配合着米饭吃特别下饭。 “味道真香。”杜衡含含糊糊的，“算了，这道菜挺好吃的，以后还是多做几次，哦对了，我之前听皇后娘娘说过一道菜叫虾仁猪心，感觉应该不错，有空我们也试试？” 翡翠嘴角抽了一下。 她在考虑要不要杜衡，皇后娘娘口中的虾仁猪心不是一道菜，而是一个词语。 那个词语名为：杀人诛心。 翡翠看着杜衡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行，明天试试。” 杜衡抬起头时，恰好看到翡翠嘴角浮起的笑意。 那个笑容，说不上明媚，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却是直直地砸进了他的心里。 连带着他的心也快速跳动。 杜衡用力将碗中的米饭扒拉干净。 “我吃好了。”他说完，蹭地一声站起来，“你慢慢吃。” 说罢。 他大跨步往外走。 “你去干什么？”翡翠问。 “去洗澡。”杜衡指着自己，“你不是一直说我油腻么？可能是最近天太热，出汗多，我再去洗洗。” 不等翡翠开口。 他已经红着脸跑开了。 翡翠看着杜衡的影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杜衡，油腻还有别的意思？ 想到杜衡红着脸的模样，她又觉得挺有意思，索性也不管了。 饭毕。 翡翠将桌子收拾干净。 此时杜衡正好沐浴归来。 他头发才擦干，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缓带轻衫。 “洗好了？”翡翠洗干净手。 “洗好了，但没用。”杜衡嗓子发痒。 “嗯？清洗不掉？”翡翠想了想，“之前皇后娘娘送了我一瓶沐浴露，你先打一遍，等出现泡沫之后在身上停留一阵，再冲洗一下……” “翡翠，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衡打断了翡翠的话。 他径直走到翡翠身边，将翡翠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 第二千零三章 杜衡与翡翠 翡翠吓了一跳。 她花容失色，单手抵住杜衡的脸，呵道，“你突然的，这是干什么？” “我洗了冷水澡，没用。”杜衡用极致低沉的声音。 “好难受。” “翡翠，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翡翠再迟钝也知道杜衡是什么。 她的心颤抖了两下。 身体之中，如闪过一道电流一般，酥酥的。 “你先放开我……” “不放。”杜衡将翡翠抱紧，“我们该就寝了。”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今天不能拒绝我。”杜衡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里有些空白，“不准拒绝我。” 说罢。 杜衡以极快的速度将翡翠抱到房间里。 将门窗关好，窗帘拉上，帷帐拉开。 翡翠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的确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她与杜衡互通心意之后，就在一年前举办了婚礼。 因杜衡没有父母，她也没有父母，成亲时邀请的人并不多。 出席的人只有杜衡的哥哥，皇上皇后，以及陆修等好友，仪式也很简单。 仪式过后。 他们正式成为夫妻关系。 纵使，距离他们真正在一起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每次跟杜衡在一起，仍旧有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 杜衡抱着翡翠去沐浴。 翡翠的脸红红的。 舒适的水温落在身上，她缓缓闭上眼睛。 杜衡看着翡翠的腰身，“翡翠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你本身就瘦，之前穿的也厚，没怎么看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胖了好多的样子，啊，我没有嫌弃的意思，我就是感慨一下，我还是挺喜欢的。”杜衡脸颊微微红。 “杜衡……”翡翠微微沉吟，“有件事……” “对了，最近闻京城出现了好几起女子失踪案，你外出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杜衡和翡翠的声音同时响起。 “女子失踪案？”翡翠道，“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这件事还没扩散开，横竖，你要小心些。”杜衡道。 “你倒是不必担心我。”翡翠撩起一些温水洒在身上，“只有我绑架别人，不可能有人绑架我。” 杜衡想了想，“这倒也是。” 他总是将翡翠当成弱女子对待。 翡翠可是宜阳王麾下的影卫之一。 “你刚才想说什么？”杜衡问翡翠。 翡翠的脸突然红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月事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了。” “我以为我是得了什么大病，进宫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给我一把脉，才告诉我，我可能……可能……” 翡翠的脸颊绯红，“我可能已经有了身孕。” 杜衡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什么？” “翡翠，我刚才没听清，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你说你怎么了？” 翡翠看着急切的杜衡，眼睛微微闪烁。 她不好意思看他，将脸也别到了一边去，“我可能有了身孕。我的腰身不是变胖，也不是我发福，是怀孕了。” “身孕？怀孕的身孕？”杜衡愣愣的，呆呆的，“你怀孕了？” “应该是。” “那，我要当爹了？” “嗯。” “我当爹了啊。”杜衡嘟囔着，“还挺突然的，我这就当爹了……” “啊？我当爹了？”杜衡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了一会儿之后。 他才彻彻底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我当爹了？我真的当爹了？翡翠，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皇后娘娘说了，这个孩子很好，各项指标都很好。”翡翠说，“她还说……” “我当爹了，我当爹了。”杜衡根本听不见翡翠在说什么了。 他的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他当爹了！ 翡翠原本有很多话想说。 看到杜衡的奇葩反应，所有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她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杜衡还要反应一阵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正如翡翠所想的那般。 杜衡反应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待杜衡回过神来之后。 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混蛋的事。 “翡翠。”杜衡提心吊胆，“我不知道你有了身孕，我刚才还跟你……” “我听人说过，有了身孕之后是不能在一起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对不起宝宝。” 杜衡有些语无伦次的。 翡翠看着杜衡紧张兮兮的样子，轻笑，“你不必担心，我也是问过皇后娘娘的。” “她说前三个尽量不要在一起，过了三个月，是可以的，我现在已经五个月了。” “五，五个月了？”杜衡惊呆了。 翡翠都怀孕五个月了，他竟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翡翠每天亲手给他做饭，亲手给他准备衣裳。 杜衡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太笨了。 “嗯，五个月了。”翡翠说，“前三个月，其实有点不稳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加上那会儿你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我就先没告诉你。” “这两个月胎儿已经稳定下来，我的各项指标也都非常好，我本来好几次想告诉你的，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抱歉……”翡翠道。 “不不不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杜衡摆着手，“是我太迟钝了，我怎么这么迟钝，我怎么这么笨，啊，我实在太笨了。” “这几个月，我竟一点都没发现。”杜衡拍着自己的脑袋，“我这脑子……” “行了，你别自责了。”翡翠伸出手，“我泡了很长时间，有点软，你抱我出去吧。” 杜衡小心翼翼地将翡翠抱出来。 又小心翼翼地将翡翠抱回房间里。 整个过程，他一改往常的毛毛躁躁，整个人虔诚无比。 “我又不是怪物，你不必这样。”翡翠看着杜衡小心翼翼的样子，轻笑，“我真的没事。” “我忏悔。”杜衡坐在翡翠身边，“之前几个月，你不让我碰你，我还跟你赌气，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还纠结了许久。” “正好那会儿特别忙，我忽略了你，也没能陪你度过最难受的阶段，我很愧疚，翡翠……” 翡翠的手指放在杜衡唇边。 “前三个月是有点难熬，但已经过去了，这件事也不全怪你……”翡翠没敢说出她一开始其实差点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也没想到这个孩子能保下来。 第二千零四章 杜衡比之前更二了 “反正已经过去了，别纠结了。”翡翠说，“睡吧。” 杜衡睡不着。 他兴奋不已。 兴奋到想去大街上狂奔，想告诉全闻京城，全东陆的人。 他，杜衡，当爹了！ 翡翠着实觉得杜衡的反应有些丢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男人这种生物，不管多大，都是孩子心性。 翡翠索性不管他了。 孕期疲惫，翡翠很快就睡着了。 杜衡看着翡翠睡着后，轻手轻脚走到门外。 来到门外后。 他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疯了一般跑到大街上。 此时。 天已经黑了下来。 杜衡先跑到杜仲家，敲开了杜仲的大门。 杜仲尚未睡，他衣衫不整地走出来，一脸不耐烦，“这么晚了，你拍什么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 “不行不行。”杜衡手舞足蹈，“哥，我要告诉你，我要当爹了，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杜衡说完，转了一个圈，“我当爹了。” 杜仲：…… “就这？” “这还不行吗？哥，我可是要当爹的人了，你不恭喜我吗？你不该跟我一起兴奋吗？走，咱们兄弟俩去街上狂奔吧……” 砰！ 杜仲直接将门关上了，“我嫌丢人。” 丢下这句话之后，杜仲自行回屋。 杜衡被关在门外。 他摸了摸鼻子，“这有什么丢人的？怎么就丢人了？这可是大喜事。” 杜仲家的门已经关闭。 杜衡也不在意，一溜烟跑到了陆修府上。 他原本是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陆修的，转念又想到陆修心情不好，没好意思去打扰。 他转头去了陆觐府上。 “老祖宗！”杜衡进门后，大吼一声。 陆觐还没睡，正在美滋滋地品尝睡前美酒。 听到杜衡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美酒都被喷出来了。 陆觐被呛到了，不断咳嗽。 “你吼什么呢？”陆觐拿着手绢擦了擦嘴，“你这一声大吼，差点把老夫送走。” “哦，哦，抱歉，我实在太兴奋了。”杜衡眉飞色舞，“老祖宗，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陆觐很无语。 “当爹怎么了？老夫早在八十多年前就当爹了。” “你怎么跟东方幸一个模样，不就是当爹吗？至于兴奋成这样？”陆觐重新拿起酒杯。 杜衡嘿嘿一笑，“特别兴奋，我不仅兴奋，我还要宣告全闻京城。” “行了老祖宗，我话已说完，您慢慢喝酒。” 杜衡说着，又如一阵风一般离开。 陆觐眯着眼睛看着杜衡的身影，啧啧感叹，“小年轻可真好啊，婉儿，我后悔了，当初我知道你怀孕后，我也该像杜衡这样到处去宣告给全城人的，多拉风多酷炫，后悔啊后悔。” 杜衡并不知道陆觐的想法。 他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 他在大街上狂奔了许久，见人就说，被人当成了神经病。 杜衡毫不在意。 他一路狂奔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皇宫里。 此时尚未到皇宫宵禁的时间。 杜衡凭着自己的身份轻车熟路走了进去，并且将守卫人员给整愣了，成功混进了后宫里。 “皇上，皇后娘娘！”还未靠近寝宫，杜衡便是一声吼。 秦偃月正在哄着皎皎和云朗睡觉，乍听到杜衡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安顿下的皎皎又兴奋起来。 “杜衡叔叔来了。”皎皎站起来，“我要去找他练功夫。” 皎皎说着，就要从小床上跳下来。 “你给我回来。”秦偃月拽住了皎皎的后衣领，“什么时候了还去练功？” “可是杜衡叔叔来了，他一定是来找我练功的。”皎皎撅起嘴，“母后，就让我去嘛。” “你才洗了澡，才吹干了头发，才躺下，不能再去出一身汗了。”秦偃月说。 “就去一下下嘛。” “你去也可以，但你练功回来后必须再次洗澡，再次吹干头发才能睡觉。”秦偃月道，“想清楚的话就去吧。” 皎皎打退堂鼓了。 重新洗香香重新吹头发要好久好久。 她已经困了。 “算啦，明天再说吧。”皎皎打了个哈欠，失望地叹了一声，“洗澡真是麻烦。” 云朗倒是不为所动。 他眼睛眨巴着，也打了个小哈欠，转身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具睡觉去了。 秦偃月将皎皎和云朗安抚下，走出门去。 门口，杜衡正手舞足蹈地跟东方璃比划着什么。 东方璃一脸黑线，额角的青筋也在不断跳动。 “你这么晚跑进宫来，咋咋呼呼做什么？”秦偃月呵道，“以前你专门不敲门闯进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本事增加了，我们住在皇宫你还能冲进来当电灯泡，与时俱进能力挺不错的。” 杜衡：…… “皇后娘娘别这么说嘛。”杜衡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不是有急事吗？” “什么急事？”秦偃月看着杜衡的样子，不像是出事的。 她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 杜衡喜滋滋的，“哈哈哈，我要跟您们说个好消息，翡翠怀孕了，我要当爹了。” “我当爹了。”杜衡指着自己，“你们惊讶吗？开心吗？” 秦偃月：…… “你才知道？”秦偃月问，“杜衡，你未免太心大了，翡翠怀孕已经有五个月了，都显怀了，你才知道她怀孕？” “之前翡翠的胎一直不稳，在宫里住了几天，是我帮她保胎的，我之前还吐槽过你迟钝，没想到你迟钝到这个地步。” “前几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陪着翡翠，对了，这段日子家里的家务尽量让丫鬟婆子们做，不要让翡翠亲自动手了，听懂的话就赶紧回去，好生守着翡翠。” 杜衡：…… 他怎么给忘了！ 就是皇后娘娘给翡翠诊断出的怀孕。 被秦偃月一顿训斥，杜衡倒是冷静下来。 他重重地拍了拍头，“我真是太笨了，笨到无可救药。” “皇后娘娘您教训的是，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我这就回去陪着翡翠。” 话说完，杜衡也顾不得礼节，一溜烟跑远了。 秦偃月：…… 东方璃：…… “老七，你有没有觉得，杜衡比之前更二了？”秦偃月很无语。 东方璃甩了甩袖子，“说得就跟他曾经正常过一样。” 第二千零五章 杀鸡儆猴，从杜衡开始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秦偃月笑道。 东方璃：“别理他了，皎皎和云朗睡了没？” “皎皎听到了杜衡的声音，死活要起来跟杜衡练功，好劝歹劝终于给劝住了。”秦偃月叹道，“奶娘在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应该很快就能睡着。” 东方璃看了看天色。 天色还早。 夜晚的天气，不像白天那般炎热。 有风袭来时，空气里带着凉爽感。 风簌簌，吹面而来。 不冷不热，正是最适合的温度。 秦偃月张开手臂，“好舒服，初夏傍晚的风最是不温不燥的。” “去散散步？”东方璃问。 “也行，不过我看你刚才还在忙碌，应该还有很多奏折没处理吧？去散步没问题吗？”秦偃月道。 “能有什么问题。”东方璃道，“适当放松一下。” “走了。”东方璃抓住秦偃月的手。 秦偃月的指尖微微发凉。 东方璃的大手则是温热的。 温热的大手包裹住秦偃月的小手，东方璃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些。 两人并肩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点燃了无数灯笼，红色的笼罩将夜晚照耀得妩媚而神秘。 花影随风闪烁，在灯光与月光的辉映下，暗香浮动。 空气里也浮动着丝丝缕缕的香甜。 东方璃与秦偃月走到紫藤花下。 紫藤萝的花朵已经开，丝丝垂下，风一吹来，帆船一样的花朵飘飘摇摇。 秦偃月坐在紫藤花下的秋千架上。 秋千随着花朵摇动。 东方璃走到秦偃月身后，稍稍给她助力。 秋千抛高。 秦偃月眯起眉眼，享受着夜风和花香。 “偃月……” “老七……” 两人异口同声。 “心有灵犀一点通。”秦偃月笑。 东方璃也笑了一声，“你先说。” 秦偃月眉眼弯弯，“我觉得咱们两个越来越默契了，我想开口的时候，恰好你也想开口。” “要不，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东方璃摇头，“猜不到。” “你这个人，刚说了咱们心有灵犀，你这就给我否决了，快点猜一猜。”秦偃月哼哼了两声。 东方璃低声笑了一声。 他将秦偃月的秋千推高。 高度有点高，速度也有点快。 秦偃月耳边的风声簌簌作响。 她有些怕，忙将眼睛闭上，享受着荡秋千特有的刺激和乐趣。 “你想说的是杜衡？”东方璃的声音伴随着秋千荡起的劲风缥缈。 秦偃月扬眉，“我就说我们心有灵犀，没错，我就是说的杜衡。” “老七，我觉得杜衡实在没规矩，这么贸贸然闯进皇宫里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在大半夜闯进后宫里来，于情于理不合，要不，就罚他吧？” 东方璃道：“他一向这么冲动，别跟他较真。” “那不行。”秦偃月，“杜衡做出了错误的表率，若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大臣们的夫人们怀孕后，他们都跟杜衡一样发疯似的前来皇宫报喜，那还了得？” “我们不能助长这奇怪风气。”秦偃月义正辞严，“必须要遏制住，杀鸡儆猴，从杜衡开始。” 东方璃：…… 他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就罚他三个月俸禄如何？” “杜衡现在又不差钱，罚钱没什么用。”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要不，就罚他在家面壁思过怎么样？” 东方璃挑眉，“你确定这是罚他？” 杜衡现在巴不得在家里面壁思过，守着翡翠呢。 “自然。”秦偃月严肃认真，“面壁思过可是最常用的惩罚手段。” 东方璃失笑。 “你呀，想让杜衡陪陪翡翠就直接说，何必用这种方法？” 秦偃月道，“你不懂。” “翡翠是不会让杜衡在家里闲着的，尤其是杜衡现在的职位如此之高。”她说，“如果是你寻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下旨来惩罚杜衡，有圣旨约束着，翡翠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实际上，翡翠这个孩子能保住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你是不知道，当初翡翠来找我的时候，情况非常不妙，我明确告诉她，孩子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我当时束手无策，只能保守治疗。” “翡翠当时很痛苦，她没有放弃，拼尽全力保住那个孩子。” “那段时间，翡翠央求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杜衡，如果孩子掉了，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如果孩子能活下来，那就再找机会告诉杜衡。” “后来，翡翠努力了三个月，胎儿竟然奇迹般保住了。”秦偃月说，“翡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想让杜衡多陪她两天。” “那就让杜衡面壁思过十天。”东方璃想了想，“公务繁忙，没那么多假给他。” “十天足够了。”秦偃月说，“先攒着吧，攒到翡翠生了之后再多给他几天假。” 东方璃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将产后假期当成一种规定，哪家大臣的夫人生了娃，大臣可以有几天的陪产假。 想了想，东方璃又将这个想法抛弃了。 像杜衡这种深受他影响，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也不准备纳妾的人少之又少，其他的大臣多半是有好几个小妾以及通房丫头什么的。 就算给他们假期，他们也可能会在别处的温柔乡度过。 “在想什么呢？”秦偃月见东方璃若有所思的样子，“再给我推一把秋千。” “没什么。”东方璃说。 “咦……”秦偃月不信。 东方璃这表情，摆明了是在考虑某件重要的事。 “骗我。” “我只是在考虑过几天褚云霄进闻京城的事，也不知道那褚云霄是何种人物。”东方璃淡淡地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纳闷了，“你没见过褚云霄？” 东方璃摇头，“没。” “那你怎么给人官职的？”秦偃月一脸黑线，“你这官员考核制度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这个褚云霄是个例外。”东方璃说。 “他是个很神秘的人，我跟他交流，之前是通过书信，后来是通过奏折。” “嗯？”秦偃月讶异。“你们一直这么联系？” 东方璃微微点头，“在我继位之前，就是这么联系的，对方也不肯出来，只愿意通过书信之类的联系。” “我之前也想过要召见他，不过被他拒绝了。” 第二千零六章 月老祠的红线 “他还敢拒绝你？胆子这么大吗？”秦偃月越发对这个褚云霄感兴趣了。 她竖起大拇指，“公然抗旨，他也算是个奇人。” 东方璃道：“这倒不是。” “我好似忘了告诉你了，这个褚云霄在我当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属下了，只不过级别比较低微，人微言轻，没有人注意到他。” “后来他逐渐崭露头角，逐步成为一方首领，我才注意到他。” “我原先也是没发现这个人的才能特殊，也没怎么注意过，是后来无意间发现他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东方璃对褚云霄评价很高。 秦偃月还从没见过东方璃这么夸过谁。 她的手臂揽过秋千的绳子，轻轻放在下巴上，“我才知道，原来褚云霄是你的网友，失敬失敬。” 东方璃：…… 这话没毛病。 “期待你们第一次面基。”秦偃月从秋千上下来。 她挽住东方璃的手，“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不放心皎皎和云朗，云朗倒是还好，基本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皎皎就不一定了，奶娘不一定能摁得住她。” 说起皎皎，秦偃月头疼得很。 皎皎的性格实在实在太像个小霸王了。 她也没觉得自己小时候皮成这样，怎么皎皎能变成这般混世魔王？ “皎皎年纪小小就这么皮，不知道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秦偃月叹息，“不知道等皎皎长大后，能找到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东方璃一脸黑线，“你想的未免太多了，皎皎还不到四岁，你就开始想给皎皎找如意郎君了。” 秦偃月很认真，“这你就不懂了，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们会在一瞬间变老，皎皎和云朗会在一瞬间变成大人，很快很快的。” “年纪越大，过得越快。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我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老。”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平白让人伤感，老七，我给你说件好玩儿的事儿。”秦偃月笑道，“我觉得祝蓉和陆修能成。” “嗯？”东方璃很惊讶。 祝蓉和陆修，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成？ “他们相识区区几天而已。”东方璃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缘分与时间无关，也与空间无关，咱们两个还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呢。”秦偃月说，“说不定是月老给他们两个绑了红线呢。” “对了，你可还记得，很早之前，咱们两个刚刚心心相印时，你说你从月老祠求来了红线。” “那边的红线挺灵验的，你看咱俩之间肯定是优质红线，不容易断，要不，你把那个月老祠介绍给我，我让祝蓉也去求一下。” 东方璃：…… 隔了这么多年，还记着这事呢。 “行，我把地图给你。” “给我有什么用，我要给祝蓉。”秦偃月露出白牙，“让祝蓉和陆修去求红线不是更好吗？” “偃月，你确定祝蓉和陆修两个人是在一起了吗？”东方璃说，“我，有些无法想象。” “不确定。”秦偃月说，“我只是知道，祝蓉今天和陆修去逛街了，祝蓉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那兴奋劲，跟她追到喜欢的男神时一模一样。” “嗯？” “我的意思是，陆修是祝蓉的男神，祝蓉夸赞陆修是她梦想中的大侠模样，满足了她对古代大侠的所有想象。”秦偃月扬眉。 听秦偃月这么一说，东方璃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缘分这种事，倒也真的玄乎不已。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寝宫内。 皎皎和云朗已经睡着了。 奶娘为了哄睡皎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整个人都露着疲态。 秦偃月忙让奶娘下去休息。 她给皎皎和云朗捏了捏被角，看着两个奶娃娃的睡颜，“真可爱，不愧是我的崽儿。” 东方璃：…… “低调点，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放低了声音。 “咱们也去睡吧。”秦偃月和东方璃轻手轻脚走出去。 “好……” 第二天一大早。 秦偃月醒来时。 东方璃早已离开。 她照例跟从前一样摸了摸身边的被子。 依靠被子的温度来判定东方璃离开的时间。 被子已经凉透。 说明他很早很早之前就起床了。 秦偃月叹了口气。 从东方璃当皇帝之后，几乎每天都起得早睡得晚。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早起晚归，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事，还要每天跟那帮老顽固斗来斗去，累死了。 秦偃月洗了脸，坐到梳妆台前。 看见桌子上的地图时，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昨天晚上提到的月老祠的事儿。 她忙让人去找。 果然从桌子上找到了东方璃留下的地图。 秦偃月梳妆完毕，去找祝蓉。 祝蓉难得早起，化了一个精致素颜妆。 “偃月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快看看我的妆容怎么样？”祝蓉瞧见秦偃月到来，招呼着她。 “打扮这么好看，难道今天还有约会？”秦偃月问。 “对。”祝蓉开心地晃了晃头，“昨天陆修请我，今天我请陆修。” 秦偃月看着祝蓉的样子，笑道，“昨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们两个进展怎么样？” “说不上什么，还行吧。”祝蓉脸颊微微红，“陆修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们去了明月楼，明月楼里的东西可真贵啊，我师父开了一家黑店。” “我还吃了布朗尼蛋糕。” “反正回忆很美好。”祝蓉笑道，“陆修还约我今天继续去逛街，我非常开心。” “偃月，你帮我看看我眉毛画的怎么样？” 秦偃月点了点头，“再稍微长一点点，对，很标准的柳叶眉。” “真好看。”秦偃月将地图递给祝蓉，“你们今天要是没地儿去的话，就去月老祠逛一圈吧。” “之前我跟老七还没稳定的时候，老七就去月老祠求来了红线，说里面的红线都是优质的，不会跟那些劣质线一样隔三差五就断。” 祝蓉对此很感兴趣。 非常感兴趣！ 她虽然不迷信，但一想到跟陆修去月老祠，这不就等于真正的约会嘛。 “谢谢你，你实在太懂我了。”祝蓉给了秦偃月一个熊抱， “我要去上课了。陆修来了提前找人通知我，我先补个妆再见他。”祝蓉说着，一溜烟跑了。 第二千零七章 我被人放鸽子了 秦偃月看着祝蓉活泼可爱的身影。 莫名脑补了冷面冷心的大侠和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神仙侠侣，绝配！ 祝蓉去上课后。 秦偃月慢慢回到了寝宫里，规划自己的事。 快到中午的时候。 她正想去用膳，却见祝蓉脸色漆黑地走进来。 “这是怎么了？”秦偃月看到祝蓉之后有些纳闷，“你不是要跟陆修去约会吗？怎么还没出发？脸怎么这么黑，出什么事了？” 祝蓉气呼呼地将地图扔到桌子上，“老娘被人放鸽子了。” “嗯？” “陆修没来，我等了很久，陆修根本没出现。”祝蓉又气又委屈。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骗我？” “昨天明明说好的今天一起出去，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却爽约了。如果临时有事，提前让人告知一声，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可恶的是他根本没通知我，就让我在那里傻傻等着，等着被他放鸽子，等着被他溜……” “我好生气，气死我了。”祝蓉气得一口吞掉了一枚桃花酥。 秦偃月微微蹙眉。 这件事不太对劲。 陆修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陆修若是跟祝蓉约定好了，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爽约。 再者，若陆修真的不喜欢，根本就不会跟祝蓉约会。 “我想，或许有什么误会。”秦偃月道，“我知道陆修的性格，陆修不是这种人。” “你先别着急，我找人问一问陆修的情况。” 秦偃月说完，吩咐人去找东方璃。 东方璃很快就给了回复。 “皇后娘娘，皇上说，陆修大人告假了，原因是生病。”来汇报的宫女说，“皇上还说，陆大人是今天早晨托人告的假。” “生病？他昨天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祝蓉更加生气，“连装病这一招都用上了 。” “他实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点招数实在太可笑了，他是觉得我看不穿他吗？他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祝蓉重重地一拍桌子，“我要去他家看看，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要是他没病装病，我就把他打出病来。” 祝蓉说罢，将盘子里的桃花酥全都吞掉，气呼呼地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秦偃月抓住祝蓉。 “你这么去问算什么？还是我派人去陆修家探查一下。” “可是……”祝蓉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没有什么可是。”秦偃月说，“我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飞渡。” “在。”飞渡凭空出现。 祝蓉吓了一跳，“这，这个人……” “这个人从哪里出现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我还是第一次见。”祝蓉眼睛晶亮，“传说中的暗卫，竟然真的存在。” 她一脸崇拜的样子，就差怼到飞渡身上去看了看。 飞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祝蓉还想跟暗卫小哥哥说两句话，蓦然，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 她立马板起脸，双手交叉，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飞渡：…… 皇后娘娘的朋友，是不是都有点那个大病？ “你去陆修家一趟，看看陆修到底在干什么。”秦偃月吩咐飞渡。 飞渡领命而去。 飞渡的速度很快。 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飞渡回归，“回皇后娘娘，陆修大人不在陆家。” “不在陆家去哪里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不在家，不去上班，莫名其妙失踪，他是不是在躲着我？我就纳闷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对我说吗？偃月，你说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回去复盘了一下我们的约会，觉得我很讨厌，才今天放我鸽子的？”祝蓉很生气。 “你想太多了。”秦偃月说，“陆修不至于这样。” “你先冷静一下，着急也没用。” 祝蓉还是好生气。 气得要爆炸了。 生着生着气又觉得不对。 这里的上班和他们那个时代的上班不一样。 在他们那里不上班顶多会被扣工资，大不了开除。 在这里随意旷工，那是乌纱帽不想要了，说不定还得搭上小命。 陆修身居高位，就算是任性也不可能任性成这般。 除非，陆修遇见了什么紧急的事。 祝蓉问飞渡，“暗卫大哥，陆修府上的人也不知道陆修去了哪里吗？” 飞渡摇头。 “陆修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没带随从，一个人骑着马走的。” “陆修特意让人去请假，又没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这件事不寻常。”秦偃月制止住处于发飙边缘的祝蓉，“你先别冲动，我们从长计议。” “我没冲动。”祝蓉说，“我突然不生气了。” “我虽然不生气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陆修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偃月，你给我找个闻京城的地图来。”祝蓉脸色凝重。 秦偃月立马让人将地图找来。 祝蓉看了一眼地图。 又在旁边写下几个公式。 “他是骑马走的，马的速度并不快，按照每小时二十五公里计算，陆修所到达的范围，应该在这一块。” 祝蓉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 “这个方向是水路，水路所通向的地方是外面，陆修应该不会走这边。” “接下来，重点找这三个地点。” “偃月，我记得你们这边都有城门的，城门的守卫一定见过陆修的，请马上派人去询问这三个方位陆修有没有出现过。” 秦偃月点头，吩咐飞渡去做。 飞渡立马领命而去。 又过了一阵。 飞渡再次回归。 “有消息了，陆大人是从东南门出去的。” “从东南门出去，那就是走这条路，这边是山脉。”祝蓉说，“这座山的地形看起来还挺复杂的。” 说着，祝蓉突然敛起地图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秦偃月问。 “去东南门。”祝蓉说，“陆修应该就是去了这座名为无极山的山脉，在皇宫里不好探查，我去东南门那边探查一下。” 秦偃月知道自己劝不动祝蓉。 她眉头紧锁，“飞渡，率几个人跟上祝蓉。” 飞渡跟着祝蓉离开。 祝蓉按照地图上所表示的，来到东南门。 到了东南门之后。 祝蓉又一一询问了陆修的穿着，当时的神情，说过的话语等等。 她将这些记录记录下来，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好像知道陆修干什么去了。”祝蓉捏紧了手。 第二千零八章 我要去无极山，救陆修 之前。 祝蓉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有兴趣。 她使用无人机在上空探查的时候，其实察觉到了一些比较异样的现象。 只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而，陆修所去的地方，恰恰是出现过异常的地方！ 祝蓉心底不安。 那种不安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越来越浓郁。 “要是我早点告诉偃月和东方璃就好了。”她很是自责。 “你，可不可以找一个高处？”祝蓉问守卫。 “瞭望塔可以吗？” “可以，带路。” 祝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瞭望塔。 之后。 她将随身携带的包放下来。 从包里拿出一个支架，摆好望远镜。 之后，又将无人机和电脑拿出来。 守卫和飞渡目瞪口呆地看着祝蓉所拿出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他们从未见过。 祝蓉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先是用望远镜观察着无极山的动静，又启动无人机，让无人机飞到无极山的上空。 祝蓉在电脑上点了录制。 无人机所拍摄的画面被录制下来。 “这座山上，住着大约有两百人的山匪，山匪们正在紧张有序的不知在干什么，看他们的排练方式，像是在练兵。”祝蓉说。 祝蓉将镜头拉近。 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了。 镜头之下，明显看出，二百多人训练有素地在训练场上练习厮杀。 “无极山上有士兵驻守吗？”祝蓉问守卫。 守卫摇头，“无极山上住着的是土匪，他们都是山匪。山匪们得了通行令，算是合法的山匪。” “山匪还有合法不合法？”祝蓉皱着眉头，“那这些山匪会组织训练吗？” 守卫没怎么听懂。 倒是飞渡皱起眉头，“祝蓉姑娘的意思是，无极山的士兵，在练兵？” “对。”祝蓉将位置让开，“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一些，你来看看。” 飞渡看过去。 他什么都没看到。 “不要用双眼，闭起一只眼，用一只眼看。”祝蓉叮嘱。 飞渡忙将一只眼闭起来。 果然如祝蓉所说的那般，无极山上的山匪，竟然在练兵。 确切地说。 他们不是普通练兵那么简单，他们是在练习厮杀。 飞渡的脸色不好看。 山匪们得了通行令之后，也不是白得的，通行令有很多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不准集结练兵，也不准使用武器。 无极山的山匪不仅在使用武器，还在用武器相互砍杀。 这绝对不正常。 就在飞渡看望远镜的时候，祝蓉调整了无人机的角度。 无人机来到了无极山训练场的上空。 “这里的画面更加清晰了。”祝蓉招呼飞渡，“暗卫小哥哥，你过来看看。” 飞渡忙看过去。 “他们的确在练兵，练兵手段非常特殊，这件事不同寻常。” 说完。 他看向守卫，“立马将此事报告给闻京城守备司。” “是。”守卫领命而去。 祝蓉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用无人机搜查着陆修的影子。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终于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陆修。 “陆修！”祝蓉看到陆修之后，几乎惊叫出声，“他果然去了土匪窝。”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坑？一大早翘班去土匪窝干什么？” 祝蓉一边吐槽着一边疯狂地敲击键盘。 很快。 电脑里便传来了土匪的声音。 “陆大人，没想到你竟然敢一个人来。”这声音阴阳怪气的，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飞渡吓了一跳，“哪，哪里传来的声音？” “嘘。”祝蓉指着电脑，“我打开了无人机的麦克风，他们的声音能传到这里来，你不要说话，仔细听。” 飞渡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这么高端的玩意儿。 他爱不释手，又不敢乱摸，待在一旁手痒痒。 祝蓉则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奉劝你赶紧去自首。”这是陆修的声音。 “真是笑话，自首？陆大人真是天真得很，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几句话就放弃？”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凶神恶煞的。 “你们官府也是够蠢的，竟然还想招安我们这些土匪，呵呵，我们大当家的也是蠢，竟然跟你们签订狗屁协议，现在大当家已经死了，轮到我当家了。” “我才不会跟之前那么窝囊，我们当土匪的，就该烧杀抢掠，就该强抢民女，就该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凭什么要让我们窝在这种小地方？我们要当良民不会下去种地吗？为何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山上受窝囊气？” 听到一切的祝蓉：…… “没想到这土匪还挺有职业道德的。” 飞渡道：“贼心难改。” 他们继续看向屏幕。 屏幕里。 陆修的脸上有些狼狈。 他抬起眼，冷冷地问：“失踪的女子是你们做的？” “既然你已经自投罗网了，告诉你也无妨，没错，就是我们做的。”土匪说。 “我们一开始是试探，吓唬她们，想看看官府对我们的反应。” “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向讨厌的通行令竟然成了我们的保护伞，有那东西在，只要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奈何我们。” “所以，我们就抢来了几个女人准备给兄弟们开开荤。” 土匪用非常恶心的语气，“就凭官府那帮酒囊饭袋，不会查到我们的，只要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奈何我们，哈哈哈哈，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通行令，真是太方便我们行动了。” 陆修脸色漆黑。 “这就是你的全部遗言了吗？”陆修的声音森森然。 “遗言？什么遗言？是我的遗言还是你的遗言？”土匪将明晃晃的大刀抵在陆修脖子上。 “嘿嘿，陆修，就从你开始吧，杀了你，就等于宣战开始……” 咔哒！ 就在这时。 电脑突然黑屏了。 电脑黑屏后，无人机也失去作用。 “我靠！”祝蓉差点被气死。 关键时候电脑没电了。 她跟着秦偃月将这些东西带过来之后，没有充过电，也没想过有急用。 陆修危在旦夕，她又两眼一抹黑，着急不已。 祝蓉不想等下去。 提起包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飞渡问。 “我要去无极山，救陆修。” 飞渡：…… “祝蓉姑娘你冷静一下，我觉得可能陆大人根本不需要人去救，他不是那种轻易中招的人……” 第二千零九章 祝蓉冲进山匪窝 “他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土匪的大刀就横在陆修脖子上，只要稍稍偏移一下，陆修就脑袋分家了。”祝蓉声音急切。 她好不容易找到符合自己所有幻想的古代大侠，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飞渡解释：“陆大人很厉害的，他被捕应该只是策略而已，你不要太担心，而且，陆大人也不是一个人去的……” 祝蓉已经完全听不进飞渡的话去了。 她现在特别后悔，后悔没让秦偃月将直升机给带过来。 如果有直升机，这么点距离她几分钟就能飞到。 若秦偃月在场，一定会吐槽：就算想带也不可能带过来，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带的过来！ 现在不仅没有直升机，连车子都没有，只能骑马。 骑马的速度跟公路自行车差不多，要赶到那边，不知要耗费多久时间。 祝蓉一秒钟都等不下去。 “给我一匹快马。”祝蓉对守卫说。 守卫看向飞渡。 飞渡没办法，“准备两匹快马。” “守备司的人来了之后，告诉他们无极山的山匪有问题，让他们前去支援。” 飞渡叮嘱好之后。 祝蓉已经骑到了马背上。 “祝蓉姑娘会骑马吗？”飞渡倒是很惊讶，一点都看不出祝蓉也会骑马。 “会。”祝蓉之前被逼着学过马术。 因为家庭缘故，她有的时候必须要去参加一些场合，所以，从小就被培养了许多兴趣。 不仅仅是骑马，还有琴棋书画，甚至还有剑术，射击术等等，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导。 她虽然喜欢浑水摸鱼，但也都掌握了。 守卫选来的马比较温顺。 祝蓉用腿轻轻拍了拍马肚。 那匹马仰天叫了一声，四蹄向前，很快就跑了起来。 祝蓉用力抓紧绳子，感觉到耳畔的风越来越大，手微微发抖。 虽说她学过骑马。 可在现代骑马就是个消遣，根本不会把马当成交通工具用。 如此快的速度，让她心有余悸。 “祝蓉姑娘不必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你不会坠马的，就算坠马也不会疼的。”飞渡说。 祝蓉：…… 她一直以为白临渊是直男典范。 没想到这个飞渡比白临渊更直男。 她猜测飞渡一定是个单身狗，母胎单身的那种。 祝蓉给了飞渡一个同情的眼神。 飞渡不懂祝蓉同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觉得，他好像被祝蓉同情了？ 从东南门出来后，一路向前。 一开始的道路还算顺畅。 到达无极山脚下时，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 “再往前行五里，就是土匪们的寨子门口了，我们还是隐蔽一点，等守备司的援军到达后一起闯进去，里面人数未知，关卡未知。”飞渡说，“我们不能贸贸然进去。” 祝蓉并没有理会飞渡。 她一心想着陆修已经落在了那些人手中，想着陆修可能被撕票，心情极差。 她最终还是策马奔腾到了山寨门口。 山寨大门紧闭。 祝蓉看着大门上的大锁，大锁用小拇指粗细的铁链捆绑住。 她眼神一暗。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上的铁链已经被击穿。 飞渡震惊无比。 他看着祝蓉手中的小小武器，怎么也想象不出那种小武器能有这么大威力。 他更倾向于祝蓉是个绝世高手。 飞渡以为祝蓉是绝世高手之后，再也不阻拦祝蓉了，任凭祝蓉横冲直撞。 大门上的锁链被击穿后。 大门敞开。 祝蓉双腿一夹马肚，“冲！” 马儿听到枪声之后，有些受惊，仰天嘶吼一声，疯了一般往前跑。 马穿过人群，一路朝着陆修所在的地方跑去。 “什么人？” “什么人闯进来了？” “是个女的，哟，看起来还不错……” 砰！ 山匪的话还没说完，左胸上挨了一枪。 那山匪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左胸出现了一个小窟窿，那小窟窿咕咕冒血。 很快，血流成河。 众人都吓呆了。 他们纷纷围上来，想将祝蓉逼停。 飞渡一看有数十个山匪围了上来，脸色一变，抽出长剑，掩护着祝蓉前行。 祝蓉不想跟这些小喽啰们浪费子弹。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救陆修。” 飞渡很想告诉祝蓉，陆修根本不需要她去救。 但。 此时此刻的祝蓉什么都听不下去。 他只能先掩护，让祝蓉自己先过去。 祝蓉在飞渡的掩护下，一路冲到了陆修所在的地方。 陆修果然没死。 他依旧被五花大绑着。 之前那个将大刀怼在陆修脖子上的山匪依旧将大刀怼在陆修脖子上。 陆修模样有些狼狈，眼神却是闪着光的。 他目前已经套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准备挣脱开绳子，将这些叛逆山匪一举拿下。 然而就在这时…… “放开你的狗爪子，敢动老娘的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话音落后。 砰砰砰！ 接连三声巨响。 土匪头子的手上，腿上都被击穿。 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土匪头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人已经晕了过去。 随后。 一身利索装扮的祝蓉以极为拉风的方式出场。 陆修看到祝蓉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念头只有一个：祝蓉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怎么能来这里？ 下一个念头就是：她手里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威力这么大？ 那些被震慑住的山匪们也反应过来。 “二当家，二当家。” 倒在血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你杀了我们二当家。”山匪们义愤填膺。 “胡说，我从不杀人，我打的是他的手和双腿，他被吓晕了而已。”祝蓉勒紧缰绳。 她将短枪对准众人，“我警告你们赶紧投降，我的人马上就到，你们谁要敢上前，下一次我就朝着你们脑袋打了。” 说罢。 祝蓉朝着靶子打过去。 靶子应声而裂。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这个小小的，看起来不起眼的武器，不仅精准，而且威力巨大。 他们一时间不敢乱动。 陆修愣了一阵之后，微微叹了口气，“抱歉，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这种话就别说了，我自己愿意掺和进来的。”祝蓉道，“你别着急，我这就替你松绑。” “不必。”陆修稍稍用力。 那些五花大绑的绳子，哗啦啦全部碎裂。 第二千零一十章 英年早婚 祝蓉眼睛晶亮。 这种绑法，很难挣脱开的。 陆修却毫不费力地挣脱开了。 这，就是内力吧！ 这一定就是内力吧！ 祝蓉看向陆修的眼神里，除了崇拜之外，还增加了些许敬畏。 虽然她早就见白临渊和东方璃用过。 但别人用是别人，陆修用就是与众不同。 “姬无烟，不必等了，提前开始。”陆修冷声道。 陆修话音落后。 所有山匪脸色都变得灰白如纸。 姬无烟！ 陆修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那个传说中的姬无烟来的。 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姬无烟过招。 “不准命令我！”姬无烟冷呵。 他一出场，只是往那一站。 所有人，所有山匪都跪下来投降了，丝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姬无烟看着跪了满地的山匪，脸色漆黑。 就这些垃圾玩意儿，陆修还特意叫上他一起？ 就这么垃圾，陆修一个人就能收拾得了。 “以后碰到这种垃圾不要找我，浪费时间。”姬无烟冷冷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人已消失。 祝蓉甚至都没看清楚姬无烟是怎么出现的，也没看清楚姬无烟是怎么消失的。 她只看到一个特别冷特别像绝世高手的年轻男子只凭着一个名字就把这二百多凶神恶煞的悍匪们给吓跪了。 错不了，就凭一个名字，吓退了二百悍匪。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这绝世高手特别帅！ 那细长的眉眼，冰冷的话语，高冷的气质…… 简直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冷面无情杀手。 祝蓉眼睛晶亮，盯着姬无烟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刚才那个冷面杀手叫什么名字？”祝蓉问陆修。 “姬无烟。”陆修看着祝蓉感兴趣的样子，非常非常不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但就是有种难以言说的不愉快。 “他叫姬无烟啊，名字还怪好听的，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有那意境了。”祝蓉星星眼，“他今年多大了，有二十五吗？” 陆修：…… “他成亲了。” 祝蓉：…… “英年早婚啊。”祝蓉有些惋惜。 她还以为古代杀手是不会成亲，孑然一身，刀口舔血的，没想到这样冷峻的人儿，竟也成亲了。 “你好像很失望？”陆修声音幽幽。 “倒也没有，就是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祝蓉说，“我还以为江湖侠客都是漂浮不定的呢。” “不过英年早婚这剧本也不错，厌烦了杀伐的江湖绝世杀手金盆洗手，迎娶心爱的人，过普通人的生活，不错，不错，有武侠电影那味儿了。” 陆修听不太懂祝蓉在说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祝蓉对姬无烟并没有狂热表现，更像是在欣赏。 陆修的心情这才好了点。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问。 “我担心你。”祝蓉说，“你本来跟我约好了时间，到时间你却放我鸽子，还装病，我气不过，我下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就查到你来到了这座山上，我还用无人机查到了你被那个狰狞的土匪威胁，我好生气，气到爆炸，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所以我就赶了过来……” “幸好你没事。” 祝蓉说着，想从马上下来。 可惜，她失败了。 骑马的时候没感觉，等想要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腿已经软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把这匹马惊到了，它跑得飞快，我还以为要惊马了，还好这匹马训练有素，没惊马，就是速度快了点，我还是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 “所以……”祝蓉很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把我抱下来？我下不来了。” 她不仅仅腿软了。 她还因为来的太着急，没有做任何防护，腿两边都磨破了，疼得要命。 手紧紧勒住绳子勒的出现了一条条血印。 时间一长，血印已经显现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疼得要命。 “你受伤了，得赶紧处理一下。”陆修皱着眉头。 他看到飞渡领着守备司的人马到来，将山匪们交给了守备司的人。 叮嘱好他们之后。 陆修则跳到祝蓉的马上。 “你侧坐着，不要再磨到皮肤，放开缰绳，让我来。”陆修的手臂很长。 他的手臂可以完全包裹住祝蓉。 祝蓉侧身坐在陆修怀里，她的手无处可放，直接揽住了陆修的腰。 陆修明显身体一僵。 他的呼吸也不自主加重了些许。 “你……” “我手里不抓着东西就没有安全感，我抱着你可以吗？”祝蓉问。 陆修：…… 你已经抱了…… “可以。”他说。 祝蓉心情极好。 之前被陆修气得咬牙切齿要跟陆修恩断义绝的那股劲头已经消失殆尽。 她用力环住陆修的腰。 陆修平常只要有时间就练功，腰间没有赘肉，全是精壮的肌肉。 祝蓉暗搓搓捏了两把，手感真棒。 因两个人在马背上，祝蓉也不敢乱动，只是用力环住陆修，还将头贴到陆修怀里。 陆修从来没有被如此近身过。 他的呼吸越来越不正常。 脸颊也微微红。 马从无极山下来之后，速度变得平缓了些。 “祝蓉姑娘，今天的事儿，很抱歉……”陆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一开始挺生气的，不过后来我就不生气了。”祝蓉眯起眼睛，“你虽然骗了我，放了我的鸽子，不过看在你是为了公务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 陆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祝蓉沉思了一阵，“你既然有公务要忙，为什么不找人告诉我一声。” “告诉我一声的话，我也不至于又生气又担心。” “抱歉。”陆修说，“今天的事儿，有些突然，我想速战速决的，没想到会拖延你这么长时间。” “不就是区区几个小毛贼吗？那个叫什么姬无烟的杀手一出现，他们怂唧唧跟什么似的，手到擒来，你在顾虑些什么呢？”祝蓉不解。 陆修轻笑，“的确，那些人不足为惧。” “但我调查到，那些人绑了几个女子，我暂时不知道那些女子的安危，没有轻举妄动。”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座山上，隐藏着威力比较巨大的东西。”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去陆修家？ 陆修的声音沉下来。 “无极山上的山匪，原本不是这样的，他们也算安分守己，是最近这几个月，山匪大当家突然暴毙身亡，二当家是个激进派，不想窝窝囊囊待在这里，这才煽动着其他人准备做些大事。” 陆修冷笑，“我调查到，他们在无极山上藏了很多黑火药，一旦那些黑火药被点燃，闻京城会受到巨大影响。” “所以，我准备先让他们抓住我，放松警惕，将黑火药的藏匿地点找出来，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祝蓉听得一怔。 怪不得飞渡说陆修被绑是策略。 还真是策略。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这样的话，我突然出现把那二当家给处理掉了，岂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不，你出现的时机正好。”陆修道，“我已经将二当家那个蠢货的话给套干净了，正想解决掉他呢，可巧你就来了。” “真的？” “千真万确。”陆修说，“姬无烟也已经去处理黑火药的事情了，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祝蓉姑娘，谢谢你。” “你喊我祝蓉就可以了。”祝蓉说道。 “嗯……”陆修的脸颊依旧微微发红，“祝蓉。” “你以后要是跟我约会时临时有事，一定要找人通知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去干什么，不然我会不放心的，当然，你不要误会，如果没有约会你也不必在意，我只是不想被人放鸽子。” “我没有要管你的私生活的意思。”祝蓉的话语有些乱。 陆修听懂了。 他轻轻一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祝蓉原本还准备了好多话，有陆修这话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后接下去了。 两两沉默。 马匹的速度很慢，晃晃悠悠地在小路上晃荡。 祝蓉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和陆修同乘一匹马，同看一片霞光。 此情此景，某个电视剧里熟悉的剧情涌上心头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首歌。”祝蓉眯起眼睛，“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陆修：“调子挺怪的。” 祝蓉：…… “嗨，又一枚直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家吧。” 祝蓉眼睛瞪大。 去陆修家？ 这就要见家长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 她腿两侧还被磨破了，走路怕是都困难。 这身衣服也是随意穿的。 头发也很散乱。 以这种邋遢形象见未来的公公婆婆，未免有点太不礼貌了。 “那个什么，我觉得吧，这就见父母，不太合适……” “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住。”陆修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太妥帖，“当然，还有一些仆人。” “你不跟你父母住一起？” “我父亲不在了，我母亲在我妹妹那边。”陆修说起父亲和妹妹时，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父亲和妹妹，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对不起。”祝蓉道，“我没想到是这样，抱歉抱歉。” “不必在乎，去我家，我有些东西要送给你。”陆修语调淡淡。 祝蓉没有再说话。 她整个人都歪在陆修怀里。 天气炎热，陆修并没有穿太多。 她能清晰地碰触到陆修身上的肌肉，能清晰地感觉到陆修的心脏跳动，还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 祝蓉感觉到自己的荷尔蒙和多巴胺在快速分泌。 她，突然很想扑倒陆修！ 这个想法涌上来时。 祝蓉暗搓搓地搓了搓手。 把陆修扑倒应该可以的吧？ 这个时代依旧保留着三妻四妾的传统，他们两个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会对陆修产生什么大影响。 祝蓉觉得。 眼前这块天鹅肉不吃，她白来这一遭了。 “在想什么？”陆修问。 “想睡……” “你”字尚未说出口，祝蓉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啥，我有点困，想睡觉。” 陆修并没有多想。 他真以为祝蓉很困。 “是不是起的太早了？”陆修道，“你若是觉得累，也可以在我家休息休息，横竖我今天已经告假，有的是时间陪你。” 祝蓉根本不想睡觉。 她只想睡陆修。 但…… 陆修坦坦荡荡，一身正气，冰清玉洁。 她却是满脑子颜色。 相对之下，相形见绌。 祝蓉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着急，太着急怕是会把陆修给吓跑。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可能就是被颠簸的，休息会儿应该就会好，你不必担心我。” 陆修没再说什么。 他带着祝蓉回家之后，先将祝蓉安排到房间里休息。 祝蓉很想告诉陆修，她真的不需要休息。 这话又说不出来。 她的腿也着实被磨得生疼生疼，也就老老实实躺下来。 祝蓉嘴上说着不累。 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骑马，她还是有些疲惫的。 屋子里香气缭绕，那味道明明很浓郁，却不觉得腻，反而有种很舒畅的感觉。 伴着这股香味，祝蓉歪在美人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陆修见祝蓉睡着，去写了一封密折，递交给东方璃。 之后又去了药房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一觉，祝蓉睡得相当舒服。 大概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有如此舒畅之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祝蓉起身来。 腿还被磨得痛苦不堪。 她只能以奇怪的姿势走路。 这姿势非常不雅。 “你还是先躺着为好。”陆修推门进来。 祝蓉看到陆修之后，有些不好意思。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我睡着了。” “没什么，我点了安神香。”陆修指着博山香炉里的香，“你闻到安神香的味道之后，很快就能睡着。”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祝蓉惊讶，“感觉到了，原来竟是安神香的作用？” 陆修笑道，“我牵祝蓉姑娘的手时，摸到了姑娘的脉搏，姑娘以前应该经常熬夜，常年累月的熬夜让你的身体机能在老化，你应该睡眠不好，即便是睡着之后，醒来也会全身疲惫。” “这是很典型的睡眠质量差，我给你点了这安神香，能让你快速进到深度睡眠中，在深度睡眠中你的身体机能也能恢复得快一些。” 祝蓉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突然觉得，找个会中医的男朋友也挺好的。 尤其是陆修这种。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祝蓉又相信爱情了 陆修既然颜值，又有权势，还会医术，会武功…… 这样难得的人，竟没有对象。 祝蓉突然之间相信爱情了。 这么优秀的陆修单身这么久，不成亲也不找对象，甚至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这，不就是为了等她嘛。 祝蓉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你说过你手脚冰凉，你不想吃药，我就给你做了一样东西。”陆修拿出了一些药丸。 “这些药丸不是口服的，是泡脚用的，夜晚入睡之前，将药丸煮开泡脚，持续半年就能改善你的身体状况。” “寒从脚入，暖也可以从脚入，短时间感觉不到，等时间长了，暖意会将你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 “只要坚持下去，药效会从脚底传遍全身，你的冰凉之症也会改善，你的葵水期腹痛也会改善。” 祝蓉托着下巴听着陆修的絮叨。 博山香炉的香气还在缭绕。 陆修的声音也缭绕在耳边。 祝蓉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种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不掺杂任何其他的颜色，只是彼此的安心。 这也是祝蓉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的恋爱，真的可以不走肾，只走心。 当然，走肾的话她也不拒绝。 她还觉得，像陆修这种，身材优秀，懂医术，还是高手的男人，走肾的话应该也会很让人满意。 “谢谢。”祝蓉道。 “不客气。”陆修又拿了药膏出来，“这些药膏涂抹在伤处，很快就不疼了。” 他将药膏放下之后，起身来，“你先涂抹上，我给你准备饭菜。” “你帮我涂吧。”祝蓉眼睛眯起，笑道。 陆修身体一僵。 “祝蓉姑娘的伤处不太适合我来帮涂，还是祝蓉姑娘自己……” “说什么呢，我是说我的手腕上。”祝蓉伸出手，“我手腕上还是不太方便的，你帮我涂吧。” 陆修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他脸颊微微红，头也没回，“等你涂完了腿上，我再帮你涂手腕。” 说完这话，陆修快步离开。 祝蓉看着陆修离开的身影，眼睛里闪着光。 陆修实在太纯情了。 在现代她根本找不到这么纯情这么优秀这么满足她所有想象的男人。 “我找不到男朋友不是我的错，这下我爸妈该知道了吧？我找不到男朋友是因为我的理想型在另一个时空。” “缘分在这里等我呢。” 祝蓉一边嘟囔着一边解开衣裳。 腿两边都磨坏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药膏涂抹上之后，凉凉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她将衣裳穿好。 这才喊了陆修进来。 陆修的脸颊依然微微红。 他小心翼翼地给祝蓉包扎好。 “谢谢你。”祝蓉看着陆修微红的脸颊，笑，“你脸有点红，是天太热了吗？” “嗯……天有点热。祝蓉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再说真正该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冒着危险闯进无极山。”陆修道。 祝蓉更加不好意思了。 都怪她一时冲动，听不进飞渡的话。 但凡她稍微冷静一下，听完飞渡的话，知道陆修是将计就计，她也不至于直接杀过去。 甚至，她还差点坏了陆修的计划。 “是我太蠢了太冲动了，对不起对不起。”祝蓉很不好意思。 陆修并不在意。 他让人将饭菜端进来，“饿了没？先吃些东西吧。” 祝蓉的确是饿了。 她自从被陆修放鸽子之后，就气得吃不下东西去了，除了在秦偃月那里吃了一盘桃花酥之外，连午饭都没吃。 “我还行，不太饿……”话还没说完，祝蓉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啊，好丢人。”祝蓉摸着肚子，眨巴着眼睛，“我本来想矜持一下子的，谁知道它这么不给面子。” 陆修看着祝蓉的调皮狡黠的模样，先是一怔。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般。 有点痒，有点从未经历过的奇怪感觉。 陆修压下心里的这股异样，“祝蓉姑娘不必客气，来，我们用膳吧。” 祝蓉听到了“我们”二字。 她的心又又又一下子被触动了。 如果这都不是恋爱，那什么是恋爱？ “好！”祝蓉嘿嘿一笑，“我早就饿坏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还有，你不要再叫我祝蓉姑娘了，太生疏了，你直接叫我祝蓉就好，我可不想说第三遍哦。” “好。”陆修伸出手，“你行动不便，我抱你过去吧。” 祝蓉惊呆了。 陆修这只老古董，原来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这个念头尚未落下。 陆修又接着说，“我给你的药膏药效不错，但不能多摩擦，要保持这样大约半个时辰，等药膏全部被皮肤吸收进去之后再走路才行。” 祝蓉：…… 果然还是挺直男的。 祝蓉在陆修家里待到了傍晚。 陆修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将祝蓉送回皇宫。 分别时。 祝蓉突然想起月老祠的事儿。 今天天色已晚，想去月老祠也不能了。 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约着陆修去一趟，去求一条优质红线，将陆修绑得结结实实的。 祝蓉哼着小曲回到宫里后。 秦偃月正带着皎皎和云朗在玩耍。 看到祝蓉后。 秦偃月微微挑眉，“找到陆修了？” “找到了。”祝蓉春风满面，“不仅找到了，我还……” 祝蓉嘿嘿一笑。 秦偃月不明所以。 “我去了陆修家里。”祝蓉道，“我在陆修家里上了药，吃了饭，睡了一觉。” 皎皎竖起耳朵听着。 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感叹，“进展太快了吧。” 秦偃月警告了皎皎一眼。 皎皎吐了吐舌头，快速跑开。 “什么情况？”秦偃月异常惊讶，“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陆修已经……睡了？” “你倒是可以理解，陆修他也同意了？” 祝蓉赏给秦偃月一个白眼，“什么叫我可以理解？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秦偃月认真地看了看祝蓉，“你的确不是随便的人，不过你谈的那些男朋友，我可是都知道的……” “哈，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祝蓉嘿嘿笑着，“我跟陆修可是规规矩矩的。” 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祝蓉自己也不信。 “行吧行吧，我坦白，我今天是想趁机把陆修扑倒来着，不过后来我改了主意。”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兴许，陆修真的动心了 秦偃月挑眉，“哦？” “陆修那么纯情，那么一身正气，那么正义凛然，看起来就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反倒是我，像极了登徒子，对比之下，相形见绌，我跟陆修在一起，根本生不出奇怪的想法来。”祝蓉说。 “所以，我就把满脑子的颜色给抛弃掉了。” “不过，我们两个牵手了，哦，我还抱他了。”祝蓉嘿嘿一笑，“偃月，你是不知道，陆修的身材特别好，虽然我没看过，但我能摸到，一定特别好，他还会医术，会武功，实在太符合我的胃口了。” 秦偃月听着祝蓉的描述，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 陆修虽然很温润，很贴心。 但绝对不可能面面俱到。 像陆修这种人，看似跟谁都关系不错，实际上，温柔只是他的外表，谁都难以走进他的心里。 所以，她很清楚，陆修对祝蓉是不一样的。 兴许，陆修真的动心了。 祝蓉的腿还在疼。 她跟秦偃月叭叭了一阵，以一种奇怪的走路姿势回房休息去了。 祝蓉离开后。 飞渡也归位。 秦偃月仔细询问了飞渡祝蓉离开皇宫之后的行为。 飞渡重点描述了一下祝蓉只身一人闯进无极山，再闯到山匪跟前将陆修给“救下”的壮举后。 秦偃月以手扶额。 祝蓉不愧是祝蓉。 走到哪里都是风一样的女子。 风一样的祝蓉遇见玉一样的陆修。 这个组合，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尤其是陆修的态度，让秦偃月觉得此事能成。 …… 夜晚。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嘴角一直含着笑意，微微挑眉，“你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秦偃月乐滋滋地将祝蓉和陆修之间的故事讲给东方璃听。 说起这件事，东方璃的脸色冷下来。 “陆修发给我的密折我已经看过，无极山上藏了不少火药，那些火药一旦被引燃，或许会炸点大半个闻京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些年实在太和平了，我们都有些松懈，这才导致无极山的山匪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祟。” “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 秦偃月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火药这种东西是明令禁止的。 无极山上却又这么多火药，这件事的确不正常。 “你怎么想？”秦偃月道，“朝廷纷争早已经接近尾声，那些反派也基本都下线了，谁还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而且，还是用这么垃圾的手段。” 东方璃的想法和秦偃月一样。 那些威胁他们的人早已经不在了，和平年代，谁会做出这种事？ 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火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这些，目前都是未知数。 秦偃月轻轻抚平了东方璃额间的川字纹，“你也不必担心，只要将无极山的山匪抓过来问一问，应该能找到些许线索。” 东方璃点了点头。 “用膳了没？” “没，等着你呢。” 两人携手去用膳。 皎皎和云朗早已经洗好手等着了。 从皎皎和云朗能自己吃饭之后，秦偃月就要求每一餐都是一家四口一起吃。 吃饭时候的规矩也和宫廷里的规矩不一样。 秦偃月要求皎皎和云朗不能浪费食物，不能挑食，吃饭的时候不准说太多话。 除此之外，宫里那些规矩一概不用。 皎皎和云朗也养成了习惯。 没有特殊情况，两个孩子一定会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虽然规矩不多，但东方璃对他们的吃相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皎皎和云朗也养成了好习惯。 他们两个吃完饭之后，漱口，洗手，然后跑出去玩耍了。 只剩下秦偃月和东方璃。 秦偃月用饭之后，拉着东方璃去散步。 天气不冷不热。 清风徐徐，正是好时候。 秦偃月拉着东方璃的手，两个人并行在阡陌小路上。 “老七，你说陆修和祝蓉到底能不能成？” “这我哪里知道？”东方璃笑道，“不过，以我对陆修的了解，陆修应该是动了心思的。” “缘分这种事，我们只能给牵线，至于成不成或者走到什么地步，都是要靠他们自己来决定的。” 秦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算了我不管了。”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一口，“对了老七，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秦大人让我回秦家一趟。” 东方璃怔了一下。 随后才想到秦偃月口中的“秦大人”指的是秦毅，也就是她爹。 “说实话，我真不想回去。”秦偃月对秦毅和秦家那个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秦毅虽然不坏，可母亲的死跟他有间接关系。 至于秦家那个老太太，也没什么大错，就是太过重男轻女。 秦偃月原本就不是真的秦偃月，对秦毅根本没感情。 所以，她连“爹”也不愿意叫。 “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不知道，不过大概能猜出来。” “秦毅无缘无故不会喊我回去，他连续来三四次，只能说明事情比较紧急，我猜测，很有可能和秦家老太太有关。” 东方璃点头，“秦家老太太怕是要寿终了，秦毅喊你回去，你就去吧，你现在身份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不敢怎么着你。” 秦偃月微微叹了口气。 的确。 她虽然不是原先的秦偃月，可跟原先的秦偃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毅也是原主的亲爹，终归还是逃不开这层关系的。 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行吧，那我明天就回秦家。” “我跟你一起。”东方璃道。 “不用了吧？”秦偃月笑道，“你忙得很，不必跟我回秦家，也没必要。” 东方璃脸色凝重，“你每次回秦家，多少会出些事儿，我不放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安心吧。”秦偃月笑道， “这些年我跟秦家保持着距离，不管是秦毅还是老太太都不敢轻易招惹我，如今你皇位已经稳了，乱七八糟的人或者事儿已经都消失了，我回去也不会遇见什么麻烦。” “再说了，我身边还有飞渡他们，他们不会让我吃亏的。” 东方璃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人。”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有些太谨慎了。 不过她没拒绝。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乱糟糟 第二天。 秦偃月果真回到了秦家。 她是早晨去的，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正午的阳光毒辣得很。 秦偃月回到皇宫之后，渴得要命，先喝了一大杯酸梅汤才算解渴。 东方璃很纳闷。 “你回秦家连口水都没喝到？” “瞧你这话说的，是我喝不到水吗？我是不想喝。”秦偃月将酸梅汤喝完后，又让人添了一杯。 “我一进秦府，就想起曾经我母亲的院子，想到那院子我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就懒得吃秦家的饭，懒得喝秦家的水，这么热的天，我愣是一口水没喝就回来了。”秦偃月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是不是很棒？” 东方璃：…… “笨蛋。” 他嘴上说着笨蛋，却又给秦偃月倒了一杯茶。 “喝不下了喝不下了。”秦偃月说，“肚子已经变成球了。” 她在东方璃身边坐下来，“老七，你不好奇秦毅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东方璃笑道，“好奇，正等着你说呢。” 秦偃月叹息，“你猜的不错，老太太的确病入膏肓了，秦大人是想让我给老太太治治病。” “你治了吗？”东方璃问。 “当然，反正以我看，老太太应该活不过个把月了。”秦偃月道，“看到病床上已经不省人事的老太太，我突然释怀了。” 原主和原主的母亲之死，不仅仅是被闵玉逼死的，更是因为婆婆的推波助澜和丈夫的无视。 他们这些人，都已经遭到报应了。 所以……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之前那些人做过的错事，也都得到了惩罚，这就足够了。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秦偃月说，“所以就给老太太留下了一些药丸。” “哦？”东方璃，“什么药丸？” “可以缓解痛苦的药丸，老太太的病非常奇特，越往后越痛苦，服用那药丸后痛苦会减轻一点，不过不能增加寿命，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逆天改命。”秦偃月说，“我就尽了一些人道主义。” “这样也好。”东方璃给她拿了一些小甜品。 这些甜品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非常适合夏天。 秦偃月放到嘴里之后，凉丝丝的感觉从口中化开。 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对了，除了老太太的事儿，秦毅还跟我说了凤莲的事儿。” “秦毅的意思是，凤莲终归是他的儿子，想让凤莲认祖归宗，我给拒绝了。”秦偃月嘴里还有东西，含含糊糊的。 “凤莲在我舅舅舅妈那里挺好的，我才不想让他回到秦家。” “哦？秦毅同意了？”东方璃问。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他也知道自己亏欠凤莲，更知道让凤莲离开舅舅舅妈太过残忍，他倒是没有太纠结。”秦偃月说，“我不同意，我舅舅舅妈也不同意，光秦毅同意能有什么用？” “反正我已经跟秦毅说清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凤莲现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我让秦毅不要打着为凤莲好的旗号去做伤害凤莲的事，秦毅思考了良久，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哦对了，除此之外，秦毅还跟我说了另外的事。”秦偃月继续说。 东方璃想听秦偃月说话，索性把小桌子搬了过来。 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应两句。 “秦毅跟我说了我爷爷的事儿。”秦偃月拧着眉，“他说他见过我爷爷。” 东方璃头也没抬，“这不正常嘛，你的名字还是天灵道人取得呢。” “不是。”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当然知道我的名字是我爷爷取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该怎么说呢，秦毅说的是，很早之前见过我爷爷。” 东方璃没怎么听懂。 “什么叫很早之前？多早之前？” 秦偃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一小会儿。 她才说，“秦毅跟我说的那些，我其实并没有听懂，他只是说见过我爷爷，我爷爷对他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秦毅一直都记得，只不过一直没对外说过。” “这一次，秦毅将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我。” “哦？”东方璃停下笔，“说了什么？” 秦偃月复述了一遍。 东方璃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也没听懂。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虽然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妈相关的事？” 东方璃挑眉，“记得，跟秦毅有关？” “或许有关。” “怎么讲？”东方璃立马来了兴趣。 他连笔都放下了，专心致志听秦偃月继续往下说。 秦偃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是我猜的，好乱，乱糟糟的，你让我仔细想想，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讲清楚。” 东方璃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秦偃月接下来的话。 秦偃月用力拧着眉。 终于。 她缓缓地开口，“爷爷说过我爸妈出了车祸应该就是死了的，我倾向于我爸妈已经去世了，毕竟他们在我跟前死的，我也因为爸妈的死得了恐血症……” “但，怎么说呢？身体的死亡和灵魂的死亡是不一样的。” “我自己就是例子，兴许我爸妈也没有死，他们跟我一样也穿越到了某个地方。”秦偃月说。 “我也知道爷爷之前提醒过我，我爸妈跟我不一样，可是……” “啊，算了算了好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还是再找找线索吧。” 秦偃月实在乱糟糟的。 她也已经说不下去了。 “累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东方璃说，“这些事就先不要考虑了，你爸妈如果还活着，他们一定活的很幸福，我们也很幸福，这不就足够了吗？”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 秦偃月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出了一身汗。 “我先去沐浴，沐浴结束后吃饭，吃饭后午睡，剩下的事情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秦偃月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前走。 东方璃听着秦偃月的话，眼神暗了暗。 他突然快走两步来到秦偃月跟前，一把将秦偃月抱起。 “偃月……” “天热，我也出了一身汗，要不，我们一起吧？”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三只小孩和黑猫 秦偃月被东方璃吓了一跳。 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东方璃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别，大白天的……”秦偃月脸颊微微红。 “白天沐浴有什么不可以吗？”东方璃笑着，“恰好我也出了一身汗，一起。” 东方璃不允许秦偃月拒绝，径直将她抱到温泉池中。 …… 初夏过得极快。 不知不觉中，天气已经炎热到动一动就浑身出汗的地步。 太阳毒辣。 就连一向喜欢上蹿下跳的皎皎也懒得出去，只跟鹿鸣在屋子里切磋。 云朗则跟黑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黑蛋也怕热，猫最主要的散热方式是脚垫。 天气一热，黑蛋兀自将脚垫放到凉水中，一会儿放进去，一会儿拿出来。 还时不时吐了吐舌头，跟条小狗一样。 云朗歪着头，越看黑蛋越觉得喜欢。 “啊，不行了。”皎皎实在太热了，直接坐在地上，“不切磋了，天气这么热，动一动就出一身汗，出了汗就得洗澡，我才不要动弹了。” 鹿鸣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的确，天气好热。 他让宫女端了一些酸梅汤来。 冰冰凉凉的酸梅汤给孩子们降温。 皎皎依旧不满意，“鹿鸣哥哥，我实在太无聊了，怎么可以这么无聊呢？要不，咱们出宫玩去吧。” 云朗听到出宫，耳朵动了动。 鹿鸣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上次偷偷带你们出去，你们差点闯了大祸，我差点被我娘打得屁屁开花。” 云朗纠正，“不是我闯祸，是皎皎。” 皎皎吐了吐舌头，“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人了，我都长大了，肯定跟之前不一样。” “鹿鸣哥哥，宫里那么无聊，我们就出去溜达溜达呗。” “我们偷偷出去，再偷偷回来，谁也发现不了，我母后父皇他们肯定不知道的。” 黑蛋正在打盹。 听到皎皎的话，眼睛都没睁开，“你出去不闯祸才奇怪。” “再说，你母后和你父皇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母后可说了，以后必须要家长带着你们才能出门，也就是说，你母后和你父皇同意你们出门，你们才能出去。 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吧，天这么热，乱跑什么？在凉爽的屋子里不香吗？”黑蛋说完，还伸了伸懒腰。 皎皎盯着黑蛋，眼睛晶亮。 “嘿嘿……” “你，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黑蛋觉得皎皎这家伙不怀好意。 皎皎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着，“你比母后年纪还要大，你应该算是母后的长辈吧？” 黑蛋被皎皎一捧，顿时高兴起来，“那是自然，真要说起来，我算是你母后的长辈，也是你们的长辈。” “那，你算不算我们的家长？” “算，肯定算。”黑蛋昂起头，“我有管教你们的义务。” “是这样呀。”皎皎说道，“之前母后说没有家长带我们，我们是不能出宫的，黑蛋你是我们的家长，带我们出宫应该是可以的吧？” 黑蛋：…… 上当了！ “这是两码事。”黑蛋说，“你别耍滑头。” “哦，原来你不是我们的家长，你刚才是骗我们的。”皎皎很失望。 黑蛋：…… “你别以为你激本喵本喵就会上当，我才不会被你这小机灵鬼给骗了。” 皎皎叹了口气。 云朗也跟着叹气，显然，他也想出去玩。 黑蛋看着孩子们的情绪低落下来，倒是有些同情他们了。 “算了算了，下不为例。”黑蛋说，“前提是你们出去了之后不能闯祸。” “你答应带我们出去了？”皎皎惊喜道。 “没，但是，你们几个调皮捣蛋鬼可以自己发现出宫的地方。”黑蛋甩了甩爪子上的水珠，“跟本喵来。” 皎皎冲着云朗伸出了大拇指。 三个娃娃跟着一只黑胖黑胖的猫来到一处墙根下。 墙根之下，有一个狗洞。 “这里为什么有狗洞？”皎皎往外看了看，“这外面是什么地方。” “什么狗洞？这分明是猫洞。”黑蛋不高兴。 “猫需要钻洞吗？猫不是直接从墙上就跳下去了？”皎皎更加不解。 黑蛋：…… 好像也没毛病。 “反正你们爱来不来。”黑蛋用爪子扒拉开四周，从狗洞里钻出去。 皎皎看着脏兮兮的小洞，抿着嘴。 “怎么，不乐意？”黑蛋从狗洞里钻出去之后，又跳到了墙头上。 它居高临下看着皎皎和云朗，“如果不想钻出来，就回去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谁不敢了？”皎皎叉腰。 “我就是觉得这个洞太小，鹿鸣哥哥钻不过去。” 林鹿鸣：“不必担心我，这墙不高，我能跳过去。” 皎皎：…… “行吧。”皎皎没想到小丑只有她自己。 她人小，暂时跳不过去，只能侧身从狗洞里钻出去。 钻到狗洞后面之后，才发现狗洞后面还是一处宫殿。 这处宫殿和别处的不一样。 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一片树林。 树林之中隐约听见动物的吼叫声。 时不时窜出来几种奇怪动物。 皎皎看着眼前的风景，小小的人儿都凌乱了。 皎皎叉着腰，一脸无语，“我让你带我们出宫，不是让你带我们来瑶妃娘娘宫里，若是去瑶妃娘娘宫里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带我们来后院？” “后院好多猛兽，连狮子老虎那种凶猛的野兽都有，你不怕我们被吃掉吗？” 黑蛋：…… “小祖宗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你用脑瓜子想一想，皇宫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宫墙外也要隔着一条护城河，护城河到处是侍卫们巡逻，你们想要出宫，只能从桥上走。” “单凭一个狗洞就跑到宫外去，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皎皎觉得黑蛋的话很有道理。 她再度失望下来。 倒是云朗知道黑蛋不喜欢做无用功，“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黑蛋伸出爪子，“当然是带你们出宫。” 鹿鸣紧皱着眉头，“这里很多凶兽，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为好，皎皎，云朗，如果你们想出去，还是去找七婶他们吧。” “那不行，我母后肯定不让我们出去的。”皎皎说，“黑蛋，你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快告诉我们呗。”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四舍五入本喵就是老虎 黑蛋高深莫测的模样。 皎皎见黑蛋还在衬着，端着，有些急了，要去抢黑蛋的项圈。 黑蛋能够跟人交流全靠这枚神奇项圈，若是被皎皎夺去，它就变成了一只毫无特点的黑猫了。 “好好说话呢，夺项圈算什么本事？”黑蛋气呼呼的，“本喵这不是正在酝酿么。” 皎皎撅起嘴，“故弄玄虚。” 云朗竖起大拇指，“你终于用对了一个成语，这个成语用的恰到好处。” 皎皎很得意，“那是，我毕竟是我。” 鹿鸣年纪比皎皎和云朗大一些。 他知道这个地方危险，也知道他们不该在这里停留。 鹿鸣皱着眉头，“黑旋风，你别卖关子了，说说吧，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黑旋风，是鹿鸣给黑蛋的特殊爱称。 这个爱称更换了好几个。 用哪一个全看鹿鸣心情。 黑蛋对此无力吐槽。 “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沉不住气，本喵既然带你们来这里，自然有本喵的道理。”黑蛋哼哼唧唧，“瑶妃娘娘在宫里养宠物的事你们都知道。” “但是你们可知道，瑶妃娘娘后院的宠物其实是通向外面的树林的，只不过那些树林也是皇家园林，守卫森严，正常人也不会从那边走，你们不知道而已。” “本喵现在带你们走的路，就是那条路。” 黑蛋仰天闻了闻，“跟上本喵。” 皎皎将信将疑，“真的吗？” “你不信本喵可以回去。” “信是信，就是……”皎皎随意抓了抓头发。 她总觉得，咋这么不靠谱呢。 鹿鸣很紧张。 他虽然不知道有这条路的存在，但他知道，这条路一定很危险。 危险到，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照顾好弟弟妹妹。 云朗倒是毫不担心。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放心吧，我们是安全的，没有凶兽出来凶我们的，它们不敢。” “你怎么知道？”皎皎歪头。 “我不知道，感觉。”云朗看了看日头，“天气好热，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皎皎抿着小嘴想了想。 云朗说的话一般都是准确的。 她可以不相信黑蛋，但一定相信云朗。 “行吧。”皎皎的小手拍在黑蛋的胖屁屁上，“黑蛋，带路。” 黑蛋：……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拍本喵的屁屁，难道你们不知道老虎的屁屁摸不得？” “本喵不要面子的吗？” 皎皎咯咯直笑，“你又不是老虎。” “本喵和老虎都是猫科动物，四舍五入本喵就是老虎。”黑蛋气呼呼地在前方带路。 皎皎眼睛却亮起来。 母后可以养只大胖黑猫当宠物。 她自然也不能落了俗套。 她要养只比黑蛋还要大的猫，养只大猫，也就是老虎当宠物。 可惜。 她之前也央求过瑶妃，想让瑶妃送给她一只小老虎，被瑶妃义正辞严拒绝了。 这一次，若是路上能碰到一只老虎就好了。 她自己选的宠物，一定是最好的。 皎皎美滋滋地想着。 云朗看着皎皎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真笨。” “都跟你说了，我们这一路不会有凶兽靠近，你咋不信呢。” 三小只跟着黑蛋走了许久。 越往前，树林越茂密。 黑蛋轻车熟路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尽头。 “是守卫。”鹿鸣率先发现了守卫，“这是什么地方的守卫？” “废话，当然是园林那边的。”黑蛋说，“出了园林，就是皇宫外面了，孩儿们，做好准备了吗？” 皎皎一路没碰见老虎，甚至连只兔子都没发现，非常失望。 听了黑蛋的话，也懒懒洋洋的，“什么准备？” “当然是骗过守卫。”黑蛋跳到一棵树上，“然后，离开这里。” “该怎么办？”鹿鸣提心吊胆了一路。 生怕出现狮子老虎之类的凶猛野兽。 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才放下心来。 “很简单，声东击西。”黑蛋说，“只要守卫们离开一小会儿就可以。” “怎么个声东击西法？”林鹿鸣问。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黑蛋说罢，跳到另外一棵树上，然后喵呜了两声。 两声过后。 突然。 树木声动，树叶沙沙作响。 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 “哇，是金丝猴。”皎皎远远地看到了金丝猴，特别开心，“云朗，鹿鸣，你看到了吗？是金丝猴诶。” “他们在阳光下的影子还怪好看的，金光闪闪，非常顺眼，我很喜欢。” “要不，我们抓一只回去养吧。” 云朗摇头，“母后肯定不会同意的。” 皎皎想起母后的严厉，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养宠物自由？” 云朗并不搭话。 他和鹿鸣更关心金丝猴怎么吸引守卫们的注意力。 黑蛋将金丝猴吸引来之后，一下子跳到了云朗怀里。 云朗喜欢毛茸茸，尤其喜欢黑蛋，将沉甸甸的黑蛋抱在怀里。 “藏起来。”黑蛋说，“前面有个大树，我们在那边藏一下，一小会就好。” 三小只跑过去。 刚刚藏好。 却见那些金丝猴抓耳挠腮地四下寻找。 它们没能寻找到要找的东西，攻向护卫。 一只金丝猴抓住了守卫的帽子，一只金丝猴抓住了守卫的汗巾子，还有金丝猴抓住了守卫的衣裳。 数只猴子不断上蹿下跳。 “坏了坏了，猴子们又来了。”守卫们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快，快去拿桃子。” 守卫们快速跑到房间里。 小门是开着的。 守卫们暂时离开。 “就现在，快，出去。”黑蛋喊了一声。 以鹿鸣为首的三小只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门外藏起来。 很快。 守卫们拿来了桃子。 金丝猴们看到桃子之后，纷纷扔下帽子衣裳，每只猴都抓了一个桃子之后，嚎叫着跑到树林深处去了。 “真是奇怪，这群猴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守卫们心有余悸。 他们将衣裳穿戴整齐。 “怎么时不时跑出来一圈？” “谁知道呢，兴许是吃桃子吃惯了，动不动就来打劫，不管了，咱们还是好好守卫，咱们这里至关重要，千万不能马虎。” “谁这么想不开从这里走，前面的山脉易守难攻，里面养着无数猛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瑶妃娘娘先知道了，走咱们这边还不如直接攻进去简单呢。” 守卫们一边说着，一边分散开。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黑蛋带着孩子们迷路了 三小只则蹑手蹑脚地离远。 等彻底离开守卫们的视线之后。 皎皎才拍着手，眼睛晶亮晶亮的，“哎呀，刚才好刺激呀。” “黑蛋，你是怎么让猴子们听话的？” 黑蛋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云朗则毫不留情地拆台，“黑蛋并没有让猴子们听话，它只是凭着两声叫声激怒了猴子们，把猴子们吸引来了而已。” 皎皎不解，歪着头等云朗继续解释。 云朗原本就不想多话。 看到皎皎期待的小眼神，还是继续说了。 “猴子们记忆好，也很记仇。” “黑蛋吸引猴子之后，让我们藏起来，猴子们只能将火气洒在守卫们身上。” “守卫被迫去拿桃子，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皎皎听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吗？” 黑蛋的台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它哀怨地看了云朗一眼，“给本喵留点面子。” “不过你说的不错，本喵曾经把猴子的老巢给捣毁了，还将它们的小猴子捉来玩了两天，那小猴子刚生出来的，可小可小，又丑又脏，可好玩了。” “后来那些猴子们就找到本喵，将小猴子抢了回去，我太无聊了，过了没几天又抓了一只来玩。” “这群猴子就记恨上我了，只要听到我的叫声，就会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黑蛋伸出爪子，微微摇摆，“不过它们从来没抓到我，那群菜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还发现又一个母猴子要生产了，我准备等母猴生产后，再去叼一只玩儿，这次我要多养一段时间，最好能养成只听我话的猴儿，等它长大了跟那一群猴儿打架玩儿。” 林鹿鸣：…… 云朗：…… 一向话痨且毒舌的皎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黑蛋的行为太过奇葩，奇葩到孩子们都无言以对。 他们几个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咱们出是出来了，可是，咱们该从哪边走啊。”皎皎发愁地看着一地的荒野，“这又是什么地方？” 黑蛋说，“这是在山上，只要下山就好了。” “山脚下就是村庄。” “要走多久呢？”皎皎问。 “不知道，应该得走一阵。”黑蛋率先走在前头，“走这边。” 皎皎看着荒无人烟的山脉，看着眼前不像路的小路。 她突然后悔了。 宫里那么凉快，还有酸梅汤喝。 她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来外面。 来外面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跟黑蛋一起，被黑蛋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往前走了好一阵。 皎皎又热又累。 “不行了，我不走了，好累呀。”皎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我后悔了，我不该往外跑，咱们回去吧。” “仔细想想，还是在宫里喝着酸梅汤看着小人书更舒服。” 云朗和鹿鸣有同感。 他们也着实不想再继续往下走了。 “这就不行了？”黑蛋无语地看着他们几个，“算了算了，幸好我们没走远，先回去吧。” 黑蛋说完，扭头往回走。 走了好一阵，根本没看到守卫的影子。 又走了好一阵，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个地方，好像四处都是一样的。 黑蛋带着三个孩子逛来逛去。 逛了许久。 依然没能找到守卫们所在的地方。 皎皎又累又渴，“怎么还没走到啊？按理说我们走出来没多远，早就该回去了呀。” 云朗点头，“不会是迷路了吧？” 鹿鸣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树叶，“这边的树叶和之前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应该是走错路了。” 黑蛋整只猫都不好了。 它自己经常在树林里窜来窜去，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迷路。 还是在孩子们跟前迷路的。 奇耻大辱！ “不可能，本喵不可能迷路，本喵是在带你们抄近路呢。”黑蛋三两下跳到树上。 它站在最高的树上往下看了看。 嗯。 距离守卫们所在的地方已经很远很远了。 它完全带错了路。 “往那个方向走，这边有一条山路，顺着山路下去，我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小村庄里的人不知道在干啥，聚集到一起，好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可信吗？”皎皎懒懒的。 “可信，跟本喵走，用不了两刻钟就能下山。”黑蛋说完，从树上下来。 它蹦蹦跳跳着往前。 皎皎随手摘了一个野果子啃着。 野果子味道并不好，所幸水分比较足，她的口渴稍微好了一些。 为了怕他们被渴死，皎皎还特意多摘了几个，小心翼翼保护着。 黑蛋终于靠谱了一次。 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终于看到了小村庄。 小村庄就位于半山腰上，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村庄里的人聚集在一起，上面还放着一个草垛。 看那模样，像是要将草垛烧掉的样子。 草垛附近还放着不少瓜果之类的祭品。 皎皎非常兴奋。 她拍着手，“呀，是不是有人私奔然后被抓回来，然后被村民们给烧掉呢？” 黑蛋：…… “你父皇早就明令禁止了。” 皎皎：“可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父皇也管不着呀。” 黑蛋无话可说。 倒是鹿鸣若有所思，“这不像是烧死人，烧死人不需要瓜果，我看着，倒像是在祭祀。” “祭祀什么？”皎皎问。 “山神。” “哇。”皎皎立马来了兴趣，“真的有山神吗？” 云朗赏给皎皎一个白眼，“怎么可能有？” “没有山神那祭祀什么？”皎皎很不理解。 “那是一个寄托。”鹿鸣说，“许多人求而不得，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山神或者其他神灵身上，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求佛。” “求佛不一定是求佛祖，而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信念，也是一种力量。” 鹿鸣这话说得有些深度。 皎皎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其实他们就是找个心理安慰呗，就跟我做了错事祈祷母后不打我一样，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算是吧。”鹿鸣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那些人动了。”走在最前方黑蛋跳到树上去放哨，“好像是抬着什么东西进山了。” “什么东西呀？”皎皎也想爬树。 “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远远地看上去，好像是个小孩。”黑蛋说。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贡品是褚云霄？ 林鹿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道，这些村民是想用男童女童来祭祀山神？” 这话一出。 黑蛋也严肃起来。 在愚昧落后的山里，出现这种事并不稀奇。 “怎么会这样？”皎皎一听说用男童女童祭祀山神，有些发怒，“这里距离皇宫那么近，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林鹿鸣捏紧了手，“咱们已经距离皇宫很远了。” “山脉和山脉之间，跟平地距离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通过山脉之间行走的，若是正常绕路，想要到达这边，最起码要半天时间。” 皎皎：“怪不得我那么累，原来走了这么远了。” “我……想过去瞧瞧。”林鹿鸣说，“如果真的是用男童女童祭祀山神，我断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知道这有点危险……” “嗨，有什么危险的？”皎皎一拍手，“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看看，这是我父皇的地盘，身为我父皇的女儿，我有义务阻止愚昧。” 云朗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黑蛋也对这件事很上心。 这是它所管辖的地盘。 谁敢在它的后花园里做这种愚昧之事！ 三人一猫愉快地达成协议，跟上了村民们。 村民们将贡品放到一个地方之后，不敢停留，逃窜一般离开。 此时。 皎皎一行人距离比较远。 暂时看不清贡品是什么。 只是隐隐看着像个人。 “把人放在那里就是贡品吗？山神能吃到吗？”皎皎无语道，“人只会被活活饿死的吧？” 鹿鸣曾经云游四海，见识要比云朗和皎皎要广一些。 “不。” “所谓的山神，也不一定是真的山神。”他握紧了拳头，“也有可能是老虎，狮子之类的。” “很多地方将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也称之为山神。” 皎皎瞪大眼睛，“也就是说，这些贡品有可能是用来喂老虎或者喂狮子的？” 林鹿鸣点头。 “愚昧，太愚昧了。”皎皎很生气。 她跺了跺脚。 “怎么会有这么愚昧的人们？老虎就是老虎，狮子就是狮子，它们就跟小兔子小猫咪一样，怎么会是山神？” “不行，咱们快点，要是真的有老虎出现，那贡品岂不是要被吃掉了。” “我一定要将贡品救出来，我还要去教训教训那些村民们。” 有了目标，皎皎也不觉得累了，率先走在最前面。 一众人往前走了一阵。 黑蛋的耳朵突然竖竖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皎皎：“没有呀。” 鹿鸣的小脸煞白，“好像有声音，山体还在震动。” 云朗：“有老虎出现了。” 鹿鸣和皎皎以及黑蛋都看向云朗，“你怎么知道的？” 云朗眨了眨眼睛，“感觉。” “还真是老虎！”皎皎攥紧了小拳头，“那些人竟然真的将祭品丢给老虎吃，还是拿活人当祭品，岂有此理。” “老虎一定是来吃贡品的，咱们快走。” 皎皎一溜烟往下跑去。 鹿鸣和云朗他们也匆忙跟上去。 正如云朗所说的那般。 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慢慢悠悠地从山中走出。 老虎所前往的地方，正是放置贡品的地方。 它一步步往前走。 走到贡品跟前后，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类，仰天嘶吼一声。 嘶吼过后。 老虎的大嘴对准贡品人类…… “住嘴！”皎皎大喊一声。 她小小的人儿跳到老虎跟前，攥起拳头，“不准你吃人。” 说罢。 她一拳砸到了老虎头上。 老虎体型巨大，长约三米，高也有一米半，重达千斤。 诡异的是。 皎皎的拳头落在老虎头上之后，千斤重的老虎竟嗷呜一声，忍不住向后退去。 云朗不忍直视，用手捂住眼睛，“母后说过不让皎皎暴露自己的能力，她暴露了，这下回去等着挨揍吧。” 黑蛋：“这有啥，横竖就我们几个，暴露不暴露的，没区别。” 鹿鸣表示：他一直知道皎皎力气很大，只是没想到这么大。 看来平常皎皎与他对练，都是手下留情了。 老虎被皎皎一拳打飞之后，有些懵，竟躺在那不动弹了。 皎皎也不理会。 她看向那位“贡品”。 “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 皎皎突然瞪大眼睛。 她，看到了一个长得非常非常非常好看的少年。 这少年身形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 但那张脸好看到无法形容。 皎皎在宫里长大，见过许许多多的美男子，她觉得这世上的美男子虽然多，绝美不过父皇和白临渊叔叔。 可。 看到眼前这少年时，皎皎觉得，她父皇和白临渊叔叔都被比下去了。 “你长得可真好看。”皎皎蹲下来，“没被吓到吧？” 少年：…… 他没被老虎吓到，被这个小姑娘吓到了。 老虎凑过来时，他正想挣脱绳子，击退老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姑娘，小姑娘一拳就将老虎打飞了。 这是今天最大的惊吓。 “他好像被吓傻了。”皎皎招呼着云朗和鹿鸣，“你们快过来看看。” “我没事。”少年开口了。 “声音也很好听。”皎皎眨巴着眼睛，“我叫东方皎皎，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回应。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自报了姓名，告诉我你的名字，这要求不过分吧？”皎皎撅了撅嘴。 少年微微蹙眉。 他下意识地不想跟这几个人扯上关系。 不过。 这小姑娘说的不错。 她勉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褚云霄。”少年淡淡地说。 “褚云霄？”皎皎歪了歪头。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具体在哪里听过的却不记得了。 “名字也好听。”皎皎说，“你看起来很弱，在这荒山野岭很危险，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暂时不能离开。”黑蛋说，“这只老虎快死了。” 皎皎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啊，我没用大力道，大约只用了三成力道，怎么就死了？” 黑蛋说，“不是，你的力道并没有对它产生太大的伤害，这老虎身上全是伤，它的伤很重，已经坚持下去了。” “它快要死了，而且，这是老虎快要生小老虎了，它在求助。”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接生，小老虎 黑蛋很严肃，“你们看看这只老虎的腿，再看看它的爪子，它的前胸，都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这些伤害足以致命。” “它之所以强撑着，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且，它已经撑不住了，它连生产的力气都没有了。” 皎皎皱着眉头，“它那么瘦，肚子里能有孩子吗？” “不会有错。”黑蛋说，“它告诉我的。” “你还能听懂老虎的话？”皎皎扬眉，“这么厉害的吗？” “废话，这不是厉害不厉害，我是猫科动物，老虎也是猫科动物，我们的语言是相通的。”黑蛋说。 “你刚才将它打飞之后，它就呜呜咽咽跟我诉苦，让我救救它肚子里的孩子。” “它还说，它去村子里，不是想吃人，而是想求助村民们帮它把孩子生下来，可惜，那些村民们以为老虎要吃人，不仅没能帮助它，还用火把吓唬它，打它。” “它马上就要死了。”黑蛋说，“我也能感觉到，这只老虎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就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它就会死掉。” “若是这只老虎死了，老虎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长时间待在里面，会缺氧，会窒息，必须想办法把小老虎给抱出来。” “你们说，该怎么办？”黑蛋问。 皎皎皱着眉头，犯难了。 他们从来没学过接生，根本不知道怎么给老虎接生。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黑蛋翻译的有没有错。 万一黑蛋翻译错了，老虎突然发飙攻击他们怎么办？ “这只老虎的确快死了。”一旁的褚云霄咳嗽了两声，“正如这只黑猫说的那般，它不仅快死了，它还快生了，以它的力气，不足以生下那孩子。” “那怎么办呀？”皎皎问。 云朗盯着褚云霄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悄悄地将皎皎拽到身后来。 “很简单，剖开老虎的肚子，将小老虎取出来。”褚云霄说罢，又猛烈咳嗽了一声。 他原本就瘦，这么一咳嗽，整个人都弯着腰，虚弱不堪的模样。 因他长得好看，就算是虚弱，也自成一股特殊气质。 “要剖开老虎的肚子呀。”皎皎看向云朗，“云朗……” 云朗将头撇过去，“别看我，我怕血。” 皎皎又看向鹿鸣。 鹿鸣忙摆着手，“我娘虽然医术高超，但我对医术没兴趣，我不会接生，我下手又重，不行的，我不行。” 云朗：“鹿鸣哥哥，男人不能这么说的。” “不不不，我还小，我真不行。”鹿鸣不想去剖开老虎的肚子，“我可以保护你们，保证老虎不伤害到你们，其他的我真不行。” 皎皎微微叹了口气。 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她又将头转向褚云霄。 褚云霄刚刚咳嗽完毕，虚弱不堪。 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 指望他更指望不上。 皎皎想了想，“算了，我来吧。” 她从怀里拿了刀子出来。 这刀子，是东方璃送给她的，叫什么瑞士军刀。 刀子分为好几种，每一种都非常锋利。 她非常喜欢。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正式使用这把刀，竟是给老虎解剖。 老虎大概知道皎皎是在帮助它。 它趴在地上，乖乖巧巧，非常配合。 皎皎终究是个小孩子，就算平常虎里虎气的，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 小小的人儿非常紧张。 划了好几刀子也没能成功。 “力道不够，不用担心伤到老虎，老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它已经接近死亡，估计都感觉不到疼痛了。”褚云霄的声音传来。 “往这里，大约进三公分。”褚云霄指着一个地方。 皎皎点着头，将刀子刺进去三公分。 “继续，按照刚才的力道剖开。”褚云霄再次发号施令。 皎皎照做。 鲜血横流。 老虎吃疼，嗷嗷叫了两声。 这叫声异常虚弱。 正如褚云霄说的那般，就算是剖开肚子，老虎也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皎皎沾染了一手血。 她牙齿紧咬，“看到小老虎了吗？” “还没有。”褚云霄伸出手，在老虎身上摸了摸。 “这里，继续刺两公分，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向继续剖开。” “好。”皎皎来不及擦额头上的冷汗，按照褚云霄的说法，继续往下剖。 这下。 终于看到了小老虎。 小老虎眼睛还没睁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裹在一包水里。 “看到了，看到了。”皎皎欣喜不已，“现在该怎么办？” “剪短脐带。”褚云霄干净利落地指着某个地方，“将小老虎从里面抱出来。” 皎皎照做。 待到皎皎抱出小老虎之后，老虎看到小老虎平安降生，彻底闭上眼睛。 血流成河，老虎也已闭上眼睛。 最后的眼神，像是在对皎皎说谢谢。 “好伟大。”皎皎抿着小嘴，“母亲真伟大。” “小老虎，你可得记得你娘为了生下你，都丢命了。” 小老虎听不懂皎皎在说什么。 它使劲往皎皎怀里拱。 拱完了之后，又在褚云霄身上蹭了蹭。 “它好丑呀，跟个小猴子似的。”皎皎抱着小老虎，非常嫌弃。 小老虎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依旧使劲往皎皎怀里钻。 还时不时舔一舔褚云霄的手。 黑蛋在一旁看得直乐，“皎皎，小老虎好像把你当成了它娘，使劲粘着你。” “印随现象。”褚云霄依旧很冷静。 他又咳嗽了两声，在贡品里找到一块布擦拭着双手。 “它认了你，会记住你的气味。” “还有你的。”皎皎很高兴，“是咱们两个把小老虎救出来的，它一定记得你的味道，它刚才还舔你呢。” 褚云霄没有说话。 他虽然没行动，但指挥着皎皎做这些，累得不行，靠在一旁喘着气。 “现在怎么办呀？”皎皎嫌弃小老虎，却舍不得放开，“不知道我母后会不会让我养老虎，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老虎奶。” “这个简单。”黑蛋说，“就算你母后不让你养也没事，还有瑶妃娘娘呢，瑶妃娘娘那里终归有办法。” 皎皎一下子高兴了，“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有老虎奶，我可以去瑶妃那里借呀。” 她兴冲冲的，“我决定养这只小老虎了。” “咱们快些回家吧。” 第二千零二十章 云朗和褚云霄 云朗淡淡地来了一句，“可是我们迷路了，回不去。” 皎皎：…… 黑蛋：…… 鹿鸣：“我无所谓的，我小时候经常在山林中露宿，我有经验，可以照顾你们。” “这是重点吗？”黑蛋赏给了鹿鸣一爪子。 “重点是咱们怎么回去。”黑蛋说，“罢了，先去山脚下的村子看看。” 黑蛋对褚云霄说，“小子，你应该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你应该知道下山的路，也知道通向大道的路吧？” 褚云霄摇头，“我不是那个村子的人。” “不是？” “不是。”褚云霄道，“我途径那个村子时，口渴了，借了一碗水喝，喝完之后我就晕倒了，再之后就被抬到了这个地方。” 黑蛋一拍爪，“这些村民们不舍得用自己人做祭品，找了一个路过的冤大头。” “不行，这风气太坏了，他们太过分了。”黑蛋很生气。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这样，我们先到村子里去，本喵要去教训教训那群愚昧又自私愚蠢的村民。” 黑蛋说着，气呼呼往下走。 “稍等。”皎皎说，“老虎的尸体总不能放在这里吧？要不，挖个坑埋了吧。” 黑蛋：“这里都是石头，挖不坑。” “我来。”皎皎先将小老虎给鹿鸣抱着。 小老虎脾气非常大，一靠近鹿鸣就挣扎得厉害。 皎皎又给云朗。 云朗碰触到小老虎，同样也是挣扎。 无奈。 她只能先将小老虎交给褚云霄。 说也奇怪。 小老虎来到褚云霄怀里后，不挣扎不闹腾了，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乖巧得不得了。 “嘿，这只小老虎还认人呢。”皎皎说，“只认我跟这个小哥哥。” 黑蛋揶揄，“谁让这只老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们俩。” “那，以后我就是丛丛的娘亲了。”皎皎拍着手，“我会好好抚养它长大的。” “丛丛？”黑蛋一乐，“小老虎的名字？” “对呀，在山脉丛林中发现的，就叫丛丛，好听么？”皎皎挽起袖子，“你们都往后靠一点，不要波及到你们。” 云朗知道皎皎的力气。 他带着众人往后退。 退到安全的位置之后。 皎皎一拳砸在石头上。 咔咔咔。 伴随着碎裂声，石头应声而裂。 山体被砸穿了一个洞。 皎皎单手抬起老虎的尸体，将尸体放到洞里，埋好。 之后，又搬来一块大石头，将洞口堵住。 做完这些之后，皎皎拍了拍手，“好啦，咱们走吧。” “黑蛋，带路。” 皎皎从褚云霄手中抱回小老虎，走在黑蛋身后。 鹿鸣殿后。 中间，则是云朗和褚云霄。 褚云霄显然还处于震惊中。 他纵使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单手将山体砸出大坑的小小少女，更没见过徒手举老虎和石头的少女。 不免，他对皎皎多看了几眼。 云朗淡淡地看了看褚云霄。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冷淡。 “褚云霄。”褚云霄也很冷淡。 “我知道你叫褚云霄，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云朗说，“普通人若是见了黑蛋说话，绝不会是你这种反应。” 褚云霄微微一愣。 他看向云朗。 眼前的小娃娃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长相俊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四五岁的孩子却拥有如此沉静的气质。 令人刮目相看。 “看什么？”云朗道。 “没，看到你之后，就像是看到我小时候。”褚云霄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阵。 褚云霄声音淡淡然： “我并不是不惊讶，我只是没那么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见识过许许多多的神奇之物，对于会说话的猫反而没有什么感触了。” 褚云霄看向云朗，“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云朗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你从哪里来？”云朗问。 “四海为家。” “你才几岁就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跟几岁有关系吗？” 云朗：…… 好似，是没有关系。 “那你去哪里？” “闻京城。”褚云霄说。 “皇宫？” 褚云霄没有反驳，他大大方方承认了，“是。” “那，我们同路。”云朗说。 褚云霄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就太好了，闻京城天大，我还害怕迷路，有你们带路，我不至于迷路了。” “你不问问我们是谁？”云朗问。 “不需要。” “哦？” “公主殿下不是已经自报家门了么？”褚云霄道，“东方这个姓氏，是皇家姓氏，公主殿下又说了母后一词，这天下，没几个人敢这么称呼。” 云朗：…… 这个人，年纪轻轻，却比正常大人都成熟稳重。 再瞧瞧那些大人，一百多岁的人了还那么不靠谱不着调。 陆觐：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你进宫是找我父皇？”云朗问。 “皇上召唤我进宫，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只不过有些事我需要当面跟皇上说，就来了。”褚云霄回。 云朗又问：“既然你是奉旨而来，为何会出现在这山野之间？”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山体有点问题，想进来看看。”褚云霄道，“不小心碰到了那些村民们在祭拜。” “山体有什么问题？”云朗问。 “存在滑坡危险。”褚云霄并没有隐瞒，“不到雨季，暂时看不出危险来，一旦进入雨季，山体若产生滑坡，会淹掉附近的村庄。” “这只是保守估计，若是山体大规模滑坡，不仅会淹掉村庄，还会覆盖到附近的县市，距离此处最近的县有十万人口。山体滑坡后，转移不及时，这十万人都会丧命。” 云朗脸色凝重，“确定吗？” “还在查。” “还差多少？” “很快。”褚云霄又咳嗽了几声，“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滑坡的原因，只要避开或者改道，就可以避免这场灾难。” 说到这里。 褚云霄的咳嗽声加大。 他身形单薄瘦削，咳嗽起来时，整个人都是弓着的。 又脆弱又绝美。 明明是个病弱少年模样，眼神中的光芒却坚毅到让人无法小觑。 云朗见过的人不多。 但他觉得，这个褚云霄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你倒是个妙人。”云朗由衷地说。 “多谢夸奖。”褚云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也是。”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监察御史褚云霄？ 皎皎的注意力都在小老虎身上。 一开始没听到云朗和褚云霄的对话。 直到她冷静下来，才听到这两个人的在打机锋，“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云朗恢复了高冷。 “他跟我们一道，也去皇宫。” “咦？”皎皎来了兴趣，“他去皇宫做什么？不会是去做太监的吧？” 皎皎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少年要变成少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不行。” “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万万不能变成太监，再说，现在皇宫里也不需要那么多太监，你进去了也没有出头之日的。”皎皎非常介意褚云霄进宫一事。 “你要是真想进宫，不如好好学习，等到春闱时去考试。” 褚云霄：…… 他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当太监？ 春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皎皎。”云朗道，“你不觉得褚云霄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吗？” 皎皎很认真地想了想。 “很好听。” 云朗：…… “母后和父皇聊天时，曾提过这个名字。”他提醒。 皎皎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我想不起来了。” 云朗无语。 倒是褚云霄轻笑了出来。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公主殿下不记得也正常。” 皎皎瞪大眼睛，“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褚云霄但笑不语。 林鹿鸣也觉得褚云霄这个名字很熟悉。 听到云朗的话，脑海中似有一道光闪过。 这道光他抓住了。 “你，莫非就是监察御史褚云霄？” 监察御史，是都察院分设的官职之一。 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但凡遇见重大案件，都是由三法司会审的。 都察院最高的官职是左右御史，其次是副使，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的人数是九人。 而，褚云霄正是其中之一。 “是。”褚云霄大大方方承认。 林鹿鸣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褚云霄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人家小小年纪都已经是监察御史了。 他还每天带着弟弟妹妹逃课玩泥巴。 虽然并没有泥巴可玩儿。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你是监察御史？”皎皎也惊呆了。 “监察御史这么年轻的吗？我听说监察御史需要到各地去，你年纪这么小，还是个孩子，他们会听你的话吗？” “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当官，你父母呢？不对呀，监察御史这个位置不高不低，让你这么一个孩子来说，父皇这是雇佣童工呀，不行，我得去找父皇和母后。” 褚云霄听着皎皎一连串的话，微微一笑，却并没有作答。 云朗对褚云霄很是欣赏。 他问，“敢问，你今年几岁？” “十岁。”褚云霄面不改色，自动把十岁是虚岁这个事实忽略过去。 “十岁啊，只比我大五岁多一点？我突然觉得怀里的小老虎不香了，我想去读书，想去考功名，我也想要个监察御史当当。”皎皎嚷嚷了一会儿。 又觉得看书写字实在烦人。 她默默地改了主意，“算了算了，我还是当个美丽的公主吧，当官不太适合我。” 云朗性子冷静平稳。 他没有跟皎皎一样惊呼，而是很认真地思考。 如果褚云霄只有十岁，是怎么做到监察御史这个职位的。 监察御史这个职位非常重要，可以说是父皇的亲信。 褚云霄是父皇的亲信，这毋庸置疑。 可是，父皇怎么会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做官？ 云朗的内心有无数疑问。 山路慢慢。 闲着没事，他把这些疑问都问了。 褚云霄大抵是因为云朗和皎皎以及鹿鸣都是皇家之人，并没有隐瞒。 “我父亲在皇上潜邸时，就是皇上的下属。” “潜邸是什么意思？”皎皎问。 “就是父皇未继位时。”云朗解释。 “哦……” “我父亲体弱多病，多亏了王爷，也就是现在的皇上，重用，才得以活下去，父亲活着时，因身体缘故，只做一些简单的事，后来父亲慢慢上手，习惯了这份差事，开始崭露头角。”褚云霄解释说。 “父亲因此得以被提拔，因父亲被提拔，我们的日子也好了起来，后来，父亲病重，自知时日无多，叮嘱我，让我继续效忠王爷。” “父亲死后，我接替了父亲的差事，我给皇上写了很多奏折，也做了一些事，皇上大概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一再提拔我。” “后来，我就成了监察御史。”褚云霄说这话的时候，又咳嗽了几声。 “皇上并不知道我父亲已死，也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是我顶替着父亲的位置，我这次来闻京城，一来是皇上召唤我，二来，我也想请罪。” 皎皎和云朗听得怔怔的。 什么叫优秀，这就叫优秀。 对比起来，他们自惭形愧。 同样觉得自惭形愧的还有鹿鸣。 鹿鸣一直觉得自己很努力。 但。 同龄人比他更努力。 他第一次有了很严重的危机感。 黑蛋看着四小只，跳到石头上，也加入了话题。 “按照你的说法，褚云霄不是你的真名喽？褚云霄应该是你父亲的名字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褚云霄笑。 这一笑，如春风化雨，温柔又爽朗。 明明是个少年，却比成熟稳重的青年还要增添几分魅力。 “我就叫褚云霄。” “你跟你父亲重名了？”黑蛋啧啧，“不应该吧。” “没有，我的名字就叫褚云霄，我父亲，没有姓氏，只有一个称呼，我随我母亲的姓，父亲总觉得没有姓氏对皇上不尊重，所以每次落款都是我的名字。”褚云霄道。 黑蛋不解了。 没有名字，取个名字就行了。 为什么要用儿子的名字？ 它表示不懂这个操作。 褚云霄很有耐心，“我父亲的身份比较特殊，见不得光，后来改邪归正后，因某些原因不能改名。” “至于不能改名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父亲没说过，母亲也没说过。” 皎皎嘿了一声，“黑蛋，你总是问这些有的没的，谁还没点隐私啊，你就直说这小哥哥很厉害不就得了嘛。” 黑蛋：…… 刚才是谁竖起耳朵听得比谁都认真的？ 虚伪的小家伙。 “行了行了，走吧，本喵还要教训教训那些村民们呢。”黑蛋说到这里，猫眼里闪着绿光。 “颤抖吧村民们，你们的猫神大人降临了，跪拜好迎接本猫神！”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神童也不带这么神的 秦偃月不见了皎皎和云朗之后，让人去寻。 寻了一圈。 才知道黑蛋带着鹿鸣和皎皎云朗从瑶妃娘娘宫里的树林里跑出去了。 她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毕竟云朗和皎皎都不是普通人。 她担心的是两个混账玩意儿会闯祸。 也担心他们在山里迷路，缺食物和水。 秦偃月下令命人去寻他们。 寻找他们的人还没出城门。 皎皎他们已经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战利品。 一只刚刚出生还没睁眼的小老虎，以及一个身形单薄却俊美无双的小少年。 “东方皎皎！东方云朗，还有林鹿鸣，都给我过来。”秦偃月呵道。 云朗：“跟我无关，我只是个陪衬。” 鹿鸣：“七婶你别忘了还有黑蛋。” 黑蛋：胡说八道，我只是照例出去撒欢，是你们非要跟着我出去的，怎么能怪我？ 秦偃月：…… 秦偃月将目光落在皎皎身上。 都不用想，肯定是皎皎的主意。 “母后先别打我。”皎皎嘿嘿一笑，“我虽然跑出去了，但我做好事了呀。母后你听我说啊。” “我们这一路可精彩了，不过我有点口渴，我想吃西瓜，想喝酸梅汤，母后，还有客人在，能不能让我们边吃边说。” 云朗和鹿鸣走了这一路也口干舌燥的。 秦偃月将孩子们带到宫殿里。 招呼人上了西瓜酸梅汤等。 褚云霄行了礼，规规矩矩，没有半点逾越。 秦偃月对褚云霄印象很不错。 皎皎吃了好大一块西瓜之后。 才乐滋滋地将出宫后的经过告诉秦偃月。 秦偃月听得一怔一怔的。 皎皎徒手打老虎，徒手给老虎接生，然后抱回小老虎这种事并不罕见。 毕竟皎皎从三岁开始就表现出了天生神力。 为了避免皎皎闯祸，也为了隐藏皎皎的能力，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天生神力也导致皎皎的性格过于大大咧咧。 做出这种事，正常不过。 她惊讶的也不是黑蛋装猫神吓唬村民。 她所惊讶的。 是褚云霄竟然是个孩子！ 秦偃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看过褚云霄奏折的。 褚云霄不仅字写得漂亮，各种观点头头是道，绝不像是个孩子写出来的。 而且。 东方璃也曾说过，褚云霄曾经走南闯北。 东方璃还说过，褚云霄在他没继承皇位时已是他的属下。 难道…… 这褚云霄从三岁开始就这样了？ 神童也不带这么神的。 “皇后娘娘误会了。”褚云霄不卑不亢。 “之前是臣父效忠皇上，臣父死后，臣才开始接手，说起来，臣接手父亲不过才两年时间而已。” 秦偃月：…… 褚云霄接手两年了，东方璃还不知道。 东方璃不仅不知道，还给人升官了。 这…… 雇佣童工犯法！ “你叫什么名字？”秦偃月问。 “褚云霄。” “你既然已经说出真相，就没必要再顶着你父亲的名字了，你可以拥有你自己的名字，这件事也不怪你，你不必有心理负担。”秦偃月说。 “母后。”皎皎嘻嘻笑着，“他就叫褚云霄。” “他父亲一直用他的名字。” 秦偃月：…… 还能这样。 褚云霄微微点头，“公主殿下说的不错，臣就叫褚云霄。” 秦偃月这下没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 她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了东方璃。 东方璃也很震惊。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小少年，无法相信最近两年的奏折都出自少年之手。 更无法相信，这小小少年，就是提出那些建议之人。 “你不必跪了，起来吧。”东方璃道，“你父亲一直用你的名字上奏折，并不算欺君，你只是子承父业，也算不得欺君。” “不过，你年纪还小，身体弱，监察御史这个职位不适合你，从今天开始，你进钦天监。” 褚云霄微微一愣。 皎皎在一旁解释，“钦天监好呀，不仅要观星，观天气，还要观地动，观山脉，勘测地质，我觉得跟你很适合，你不是很喜欢做这个吗？” 褚云霄的确很喜欢这些。 他不仅能通过山脉走向和周围的景物植物观察到山洪或者泥石流之类的情况，还喜欢观星。 并且通过观星推演一系列的异常现象。 皇帝不仅没怪罪他欺君之罪，还给了他这么重要的职位。 褚云霄心怀感激，忙谢恩。 皎皎特别开心，“你要是在钦天监任职，就要留在闻京城了，那我们可以天天见面啦。” 她将小老虎递给褚云霄，“丛丛也能经常去看你。” 褚云霄微微点头。 “你初来闻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暂时住在芙蕖别院，也好有个照应，等你弱冠之后，我再给你分派宅子。”东方璃很忙，吩咐完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皎皎高兴地跳了起来。 “芙蕖别院就在皇宫不远处，以后我们可以在一块玩耍了。” 秦偃月打破皎皎的幻想，“钦天监很忙的，而且你父皇准备修路，褚云霄擅长勘测地形，重担都在他身上，没时间陪你玩耍。” 皎皎：…… “母后，云霄还是个孩子呀，你们这么压榨别人不好吧？” 秦偃月：…… 不愧是亲生女儿，一下子说到重点上了。 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褚云霄就算能力再强，也只是个孩子。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心安理得。 现在知道了，不能这么办。 “这样吧。”秦偃月说，“我先给你把把脉，给你调理调理身体，我让皇上减少你的工作量，你只需要指挥就可以。” “等你年岁再长一些，再做其他打算。” “皇后娘娘，臣，没事的。”褚云霄有些着急。 “我也没说让你停下来，你还是在钦天监，不过我希望你安排好休息和工作的时间。”秦偃月笑道，“先别说这些了，来，我给你把脉。” 褚云霄蹙眉，不太情愿。 皎皎在一旁，“我母后可厉害了，你这么弱，还是让我母后给你看看吧。” 云朗难得同意皎皎的说法，“你的确需要调理。” “就算是娘胎带来的弱症，我母后也会有办法的，别担心。” 褚云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朗。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云朗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可是，这次我没来 云朗并没有在乎褚云霄的目光。 他有些累，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了。 云朗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褚云霄就那么看着云朗大摇大摆去午睡。 皎皎见云朗午睡，也想去。 奈何她身上都是汗渍，还有血，以及小老虎身上的粘液。 就算她万般不乐意，也只能先去洗香香。 “今天就先不给你把脉了。”秦偃月对褚云霄说，“你的弱症也不是一天两天，需要长时间调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既然皇上已经吩咐了，你就好好待在芙蕖别院中，你的能力，对皇上很有用。” 褚云霄原本有些不自在。 听了秦偃月的话，立马安定下来。 “多谢皇后娘娘了。” 秦偃月差人将褚云霄送到别院。 此时。 皎皎已经洗完香香。 她东张西望，“那个漂亮小哥哥呢？” “回别院了。”秦偃月说，“皎皎……” “母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错的可离谱了。”皎皎率先认错。 她已经摸索出规律来了。 只要提前认错，母后就能消气。 秦偃月被气笑。 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下次还犯。 这就是皎皎的惯用手段。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付出代价。”秦偃月语调淡淡，“去将我给你找出来的书抄五遍。” 皎皎的脸立马变成了小苦瓜。 “就不能换种罚法吗？” 她拍着自己的小屁屁，“母后你还不如打我的小屁屁呢。” 秦偃月：…… “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打你屁屁？”她在皎皎额头上点了一下，“别想偷懒，这五遍你逃不过的。” “可是，可是，母后你看在我救了褚云霄小哥哥和救了小老虎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呗。”皎皎可可爱爱，“再说，云朗和鹿鸣哥哥也出去了，您怎么不罚他们啊。” “擒贼先擒王，没听说过？你就是他们的小头目。”秦偃月说，“再说，云朗和鹿鸣也逃不过，他们也是五遍。” “惩罚虽迟但到。” 皎皎：…… 皎皎彻底没话说了。 她抱着小老虎唉声叹气。 “这只小老虎你打算怎么办？”秦偃月问。 “养着呗。”皎皎说，“黑蛋说这只小老虎是我接生的，把我当成了它娘，我身为丛丛的娘亲，得对它负责，所以，我准备养老虎啦。” “对了母后，您帮我去瑶妃娘娘那里要一些老虎奶呗，丛丛生下来这么久还没喝过奶呢。” 秦偃月微微蹙眉。 瑶妃最近没有养母老虎，也没有下崽的母老虎。 贸贸然将小老虎送到陌生老虎那里，小虎崽怕是会被吃掉。 “先喂给它羊奶吧。”秦偃月说，“老虎是猫科动物，我想，黑蛋或许能帮上忙。” 黑蛋：…… 它是公的，公的。 黑蛋一想到它要照顾小老虎，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溜。 “你要是出去，就别回来了。”秦偃月说，“你带着他们跑到山林里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黑蛋怂了。 “说吧，你想让本喵做什么？奶小老虎绝对不行，本喵是公的，没有那功能。” “我都说了喂羊奶。”秦偃月说，“我是想让你看护一下。” “哦哦，这还差不多。”黑蛋算是勉强应了下来。 打发走孩子们。 秦偃月前去找东方璃。 东方璃正在快速批阅奏折。 秦偃月轻车熟路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帮他捏着肩膀。 “是不是没想到褚云霄只有十岁？”秦偃月轻笑。 “我更没想到褚云霄和他父亲共用一个名字。”东方璃捏了捏眉心，“这下可难办了。” “我本想将重要任务交给褚云霄，他年纪这么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过度劳累。” “有些事不能急。”秦偃月，“还是按照之前，每个城池先做试点，试点成功后，再往下推。” “你瞧瞧我的医馆试点了好几年，才慢慢往下推，百姓们也才慢慢接受。” “修路也是，一来，我们的地形非常复杂，二来，修路是非常耗费钱财的，慢慢来，就算我们这一代做不好，云朗和老十他们也会慢慢做好。” “等到云朗长大后，褚云霄也长大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就是这个道理。” 东方璃原本有些着急。 听了秦偃月的话，反而放下心来了。 他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我太着急了。” “我总是想着多做一些事儿，却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罢了。” 他将秦偃月抱起，“今天就先休息吧。” 东方璃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中带着异样的情绪。 秦偃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就不该多嘴。 …… 一晃。 已经是盛夏时分。 一个多月的小老虎已经活蹦乱跳，在宫里到处乱窜。 皎皎真把自己当成了小老虎的亲娘，亲力亲为，生怕别人会怠慢了。 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秦偃月最是害怕这种天气。 烈日炎炎之下。 她只想待在屋子里，啃着西瓜，喝着酸梅汤。 这一日。 秦偃月照例躺平。 宫人们却传，秦毅求见。 秦偃月见到秦毅时，秦毅胡子邋遢，非常憔悴。 “皇后娘娘……”秦毅微微颤抖，“老太太，没了。” 秦偃月放下手中的西瓜。 “知道了，我会安排好后事，厚葬。” 秦毅听到秦偃月漫不经心的话，一愣。 “皇后娘娘，您……” 秦毅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黯然离去。 秦偃月看着秦毅的身影，眉梢敛起。 她知道秦毅想说什么。 无非是想让凤莲回到秦家，为老太太披麻戴孝。 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凤莲，只是凤家的孩子。 绝对不会是秦家的孩子。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秦偃月莫名有些烦躁。 她不想再吃西瓜，恹恹地躺到床上。 最近大约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只想吃一些酸梅汤之类的。 还特别容易疲惫。 秦偃月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偃月，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祝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大约，四十天？”秦偃月眼睛都没睁开。 “我之前受过寒，小日子一直不是特别准，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是大夫，怀孕不怀孕的，我自己知道。” “不不。”祝蓉说，“我没说你怀孕，我上次小日子跟你一起来的。” “可……这次我没来。” 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还没做好准备 祝蓉嗓子发紧，“偃月，你是知道的，我的日期一向很准，二十八天，几乎不会有错。” “可是，这一次我已经四十多天没来了，我……” 祝蓉整个人慌里慌张的。 秦偃月怔了怔，“四十天没来了？推迟了十来天？” “对。” “我给你把把脉。”秦偃月想给祝蓉把脉。 祝蓉却把手给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秦偃月蹙眉，“小日子无缘无故推迟，很有可能是有了，你怎么开始讳疾忌医了？” 说到这里。 秦偃月突然怔住了。 祝蓉如果真的怀孕的话，孩子是谁的？ “你跟陆修，难道……” 祝蓉艰难地点了点头，“怎么说呢，我还是没忍住。” “你是知道我的，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没那么保守，我看上了陆修，就想方设法把他给拐来。” “就有一次，我去他家，喝了点酒，我就酒壮怂人胆，开始对陆修那啥。” “你主动的？”秦偃月问。 “不，不算。”祝蓉说，“我喝了酒之后，就跟陆修表白了，是真的表白，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样子，喜欢他的肌肉，我心心念念想扑他什么的。” “我告诉陆修，我们那个时代很开放，所以，我曾经谈过三个男朋友，其中一个只是亲了亲，其他两个都走过肾。” “我就问陆修，会不会嫌我什么的。” “你猜陆修怎么回答？” 秦偃月想象不出来。 毕竟，时代不同，人的思想实在差距太大。 时代的影响，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陆修说，他不在乎。”祝蓉说，“他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嫌弃他的过去，他的无趣就好。” “啊啊啊，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都快被粉色小泡泡给溢满了，陆修他怎么那么会啊！” “我之前一直是矜持的，我觉得陆修实在太高洁了，我在他跟前，根本没法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那次，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一下子扑了上去。” 祝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颊微微红，“陆修先是一愣，随后脸可红了。” “反正，陆修没拒绝我，一开始是我主动，后来就变成他主动了。” “偃月你是不知道，陆修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可厉害了，我就没遇见过这么厉害的，不愧是习武之人，我差点死了。” “反正，我很满意。”祝蓉一脸向往，“陆修他真的是满足了我对男人的所有想象。” 说到这里。 祝蓉意识到话题歪了。 “反正就我们俩滚到一起了。” “不过事后，他给我药了，我都老老实实吃了。” “药？”秦偃月蹙眉，“什么药？” “就是避孕的啊。”祝蓉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算了算，正好是我的排卵期前后，有点危险，我就想问陆修要点药。” “陆修不太愿意给，不过最后他还是给我了。” “那几天他刚刚开荤，整天想着那点子事儿，我就每天都吃，我以为没事的，谁知道小日子不来了。” 祝蓉很发愁。 她不想这么快就怀孕。 她也没想好生娃娃。 “陆修给你的药，还有吗？”秦偃月问，“给我看看。” “有。”祝蓉拿出来一个小药瓶。 秦偃月闻了闻，嘴角抽了一下。 “陆修告诉你这是避孕的？” “没。”祝蓉说，“他只告诉我，这个要按时吃，我问他要的避孕的，应该就是避孕的吧……” 话说到这里。 祝蓉突然一拍手。 “不是吧，这药有问题？” “有，问题大了。”秦偃月将药丸放下，“这药丸，是调理身体用的。” 祝蓉：…… 她要避孕药，陆修给她调理身体药丸？ “完了完了，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体寒严重，很难怀孕，陆修医术那么高，要是他真的给我调理的话。”祝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可能真的怀了。” 她伸出手，生无可恋，“你给我把脉吧。” 秦偃月的手指放在祝蓉的脉搏上。 把脉结束。 她懒懒地收回手。 “怎么样？”祝蓉紧张兮兮的。 “你最后一天见陆修是什么时候？”秦偃月问。 “昨天。” “昨天陆修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平常说的那些话。”祝蓉急得不行，“偃月，你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 “有了。” 祝蓉：卒。 “真的吗？偃月，你不会把脉出错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怀孕？我还想再跟陆修继续烙饼呢。” 秦偃月拿了试纸给她，“自己去测。” 祝蓉不死心。 她握着试纸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跑去如厕。 很快。 她回来了，面容忧伤。 “果然是有了，秒强阳。”祝蓉泄气一般坐下来，“偃月，怎么办？” “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根本没有做好迎接这个孩子到来的思想，我……” “要打掉吗？”秦偃月问。 祝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当然不，这是我跟陆修的孩子，我怎么能打掉？我又不是养不起。” “只不过，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天啊，我怎么办啊偃月，我不想打掉孩子，但我也没想成亲，我是喜欢陆修，可是我没做好直接当妈的准备。” “让我死了吧。” 祝蓉趴在秦偃月的床上，装死。 “陆修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怀孕的事儿，且看看陆修的反应吧。”秦偃月说。 “不，还是让我死了吧。”祝蓉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修了。” 就在这时。 有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后娘娘，陆大人在后宫门口，说是要见您。” 秦偃月：…… 这就来了。 她看向祝蓉。 祝蓉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吧不是吧，他是不是在我们这里安装了窃听器，怎么说陆修陆修就到了？” “偃月，怎么办啊？” 祝蓉抓住秦偃月的袖子，“要不就说我病了，不不不，说你病了，不能见他，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我好乱。” 秦偃月拍了拍祝蓉的手，“你想逃避？” “不是想逃避，我是没做好准备。”祝蓉叹道，“我是真的没想搞出人命来。” “那你就好好准备准备。”秦偃月起身来，“我有事找陆修。”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我要娶祝蓉 祝蓉还想阻拦秦偃月。 秦偃月很是无语，“你还想避而不见？” “不，也不是避而不见，我就是有点别扭。”祝蓉说，“偃月，别人不了解我，你应该了解我的，我真的没想搞出人命来。” “我现在好乱，乱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不知道该对陆修说什么。” 祝蓉用力抓着头发，“我该怎么办？还是让我死了算了，我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我就应该找你要避孕小药丸的，谁知陆修这货套路我，啊啊啊。” 秦偃月看着祝蓉抓狂的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 祝蓉是想要那个孩子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这种事没办法劝，只能等祝蓉独自消化。 秦偃月见了陆修。 陆修见到秦偃月之后，跪在地上。 秦偃月随意瞥了他一眼，“说吧。” “我想娶祝蓉。”陆修说，“请皇后娘娘成全。” “我成全不成全没什么用，你得去找祝蓉求婚，如果祝蓉答应，我自然也会答应你，如果祝蓉不答应，我也没办法。”秦偃月说，“赐婚那一套在祝蓉那里不适合。” “是。”陆修垂下眸子。 “我知道赐婚不适合祝蓉，但，我想让娘娘帮忙。” “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祝蓉总喜欢用一些避子汤之类的东西，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避子汤大寒，若是她长时间服用，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我就将避子药换成了调理身体的药，只是没想到，原本不易怀孕的祝蓉，却怀孕了。” 陆修很羞愧，“让祝蓉未婚先孕是我的错。” “我想娶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祝蓉娶进门。” “我这一生，有且只有祝蓉这一个女人，我发誓。”陆修伸出手，“如若违背此言，天打雷劈。” 秦偃月：…… 所以说。 陆修想要娶祝蓉，为什么不把这些话留给祝蓉？ “我爱莫能助。”秦偃月说，“你跟祝蓉是你情我愿，我也不怪你，但，你想要成亲，还是亲口对祝蓉说。” “哦对了，我们那个时代流行求婚，求婚就是交换钻戒，钻戒就是戒指的意思。” “求婚的时候，周围要布置的浪漫一些，摆放一些鲜花什么的，你单膝跪地，对祝蓉表白，如果祝蓉同意了，你们可以准备结婚的事了。” “哦还有一件事，祝蓉的父母不在这边，她怀着孕，我也没办法带你们过去，带她父母过来更不现实，所以，你们没见父母的话，我不确定祝蓉会不会同意成亲的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求婚吧。” 说罢。 秦偃月挥了挥手，“说这么多你怕是也记不住，先回去准备求婚的事吧。” “至于祝蓉那边……” “我先帮你稳住。哦对了，你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就去找祝君麟。” “是。”陆修一一应着。 陆修应下之后，却没着急退下。 他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你还想说什么？”秦偃月问。 “我想问问娘娘，祝蓉她可否知道自己怀孕了？” “知道了。” 陆修一怔，“知道了？” “嗯，刚知道的。” “那，她是什么反应？” 秦偃月想了想，“很意外，很惊喜。”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惊喜和意外。 “那就好，那就好。”陆修道，“我怕她接受不了，若是她能接受，那就好。” “皇后娘娘，我可以见见祝蓉吗？” “不可以。”秦偃月，“祝蓉还在休息，你若是想见她，直接找她吧。” 陆修眉头紧锁，退下去。 秦偃月回到寝宫。 祝蓉还在美人榻上装死。 秦偃月戳了戳她的脸颊，“陆修走了。” “这个凉薄的混蛋。”祝蓉一下子坐起来，“他来了又走了，是不是不想见我？” 秦偃月笑，“被我打发走的。” “为什么？”祝蓉歪着头，“二丫，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嘿嘿，因为陆修长得帅，肌肉好，身体好，烙饼也好，反正各方面都满足了我的想象，这么好的男人被你放弃了，便宜了我，你不嫉妒我吗？” 秦偃月：…… 祝蓉说的这些，东方璃哪点没有？ 东方璃的长相万里挑一。 他常年锻炼，身材优美。 身体状态更是优异。 除了不会烙饼。 确切地说。 东方璃这个人什么都好，学什么都很快。 唯独不能下厨。 时隔多年，秦偃月还能想起东方璃包的那难吃的饺子。 之后东方璃也下厨过几次。 味道都一言难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偃月知道，看似什么都会的东方璃，根本不会下厨。 除了不会下厨之外。 东方璃还不会唱曲。 秦偃月有幸听到东方璃唱过几句。 东方璃不唱之前，觉得此人风度翩翩，恍若谪仙。 一唱曲儿…… 那感觉难以形容。 反正白瞎了那么好听的声音。 “喂，偃月，你在想什么呢？”祝蓉戳了戳秦偃月，“傻了？” “我在想，你说的这些，除了东方璃不会烙饼之外，其他的都很优秀，我为什么要嫉妒你？”秦偃月哼哼着。 “烙饼这也不算什么技能，东方璃身为一国之君，每天忙得跟狗一样，没有时间下厨。” 祝蓉：…… 祝蓉惊呆了。 秦偃月竟然以为烙饼是真的烙饼。 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东方璃不会下厨！ 太可爱了。 这也太可爱了。 祝蓉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二丫，你，哈哈哈哈，你怎么能那么可爱？你实在太可爱了，笑死我了。” 祝蓉笑得肚子疼。 “你原来这么单纯的吗？我一直以为你懂烙饼的意思，没想到，哈哈哈。” “不行了，我要被你活活笑死了。” “偃月，偃月，你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秦偃月看着祝蓉夸张的模样，嘴角抽了一下。 “烙饼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当然，这可是流行词。”祝蓉道，“谁家会在床上烙饼啊？你说是不是？” 祝蓉说罢，还对着秦偃月眨了眨眼。 秦偃月：…… 哦，烙饼需要翻来覆去。 在床上烙饼，顾名思义。 她懂了。 “都怪你们这些人，生生将一些词给改了原本的意思，让黄瓜不再是黄瓜，菊不再是一种花，烙饼也不再是饼。” 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 祝蓉笑得肚子疼。 “偃月，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你说我会不会把这个孩子给笑出来？” “看把你能耐的。”秦偃月无语子。 “别在这里躺着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陆修准备求婚。” 祝蓉一怔，“你说什么？” “你说陆修要跟我求婚？” “对，我已经告诉他需要准备什么了。”秦偃月说，“陆修看起来是个直男，其实还挺浪漫的，你要相信他。” 祝蓉：…… 她还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意陆修的求婚。 如果同意了。 她就只能嫁给陆修。 如果不同意，孩子怎么办？失去了陆修怎么办？ 祝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会儿想着陆修会怎么求婚，一会儿想着要是结婚没有父母在场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秦偃月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必须要祝蓉自己消化。 秦偃月走出房间。 迎面，看到了东方璃。 “老七！”秦偃月冲着东方璃招了招手。 东方璃快步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东方璃道，“外面这么热，怎么不进屋？” “祝蓉在里面。”秦偃月神秘兮兮的，“我们要做好办喜事的准备了。” 东方璃挑眉。 “祝蓉和陆修。”秦偃月拉着东方璃到凉亭上坐下来。 “祝蓉怀孕了，陆修的。”秦偃月说，“我问了祝蓉，她要留下那个孩子。” “以祝蓉的性子，不一定会结婚，祝蓉之前实在太自由了，自由到到处飞，到处野，从来不拘泥于世俗。她或许想跟陆修一直恋爱，然后共同生娃。” “这种想法在我们那边不罕见，但对于陆修来说，我想陆修接受不了。” “我觉得，陆修和祝蓉挺般配的，他们相互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东方璃沉思了一阵。 祝蓉的确是个自由奔放的女子。 单从她开着飞机，风风火火的模样来看，她不可能循规蹈矩。 恰好。 陆修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你试着劝阻一下祝蓉吧，陆修不容错过。”东方璃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陆修自己能搞定。” 秦偃月也这么觉得。 陆修这个人，看起来正人君子。 其实是个闷搔。 …… 陆修的求婚来的非常快。 快到祝蓉猝不及防。 当天夜里。 晚上八点钟左右，夜幕降临时。 闻京城外突然响起了烟花声。 祝蓉没想到这个时代会有烟花，很有兴趣地跑出来看烟花。 看到烟花呈现出来的形状后，祝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七彩烟花腾空。 或者出现一个爱心形状，或者出现祝蓉的名字。 更令祝蓉嘴角抽搐的是，烟花还出现了英文。 没错，那英文非常熟悉的表白英文——我爱你。 烟花以各种各样的花样在夜幕中盛开。 整个人闻京城的人都叹为观止。 祝蓉坐在高处，看着星空下的烟花飞舞，嘴角慢慢勾起。 陆修大概是从偃月或者祝君麟那里知道了她喜欢烟花的事儿。 所以，燃放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烟花。 她的名字，他的名字，公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跟前。 陆修在用烟花跟她求婚。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直男，没想到不直男的时候也挺浪漫的。”祝蓉感叹道，“只可惜，我在深宫，他在外面，求婚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我现在往宫外跑岂不是没有面子？” 祝蓉自己碎碎念着。 然而。 烟花燃放完毕后。 一群白鹤从远处飞来。 白鹤成群，在漫天繁星之中展翅高飞。 等到离得近了。 祝蓉才发现。 这些白鹤竟然是排列成了爱心的形状。 飞在最前头的白鹤身上，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翩翩，青丝飞散。 他随着白鹤从天际飞来，乘着月光，踏着星辰。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鹤引，他飘然落地。 衣袖翩然，不染尘埃。 祝蓉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来人，正是陆修。 陆修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在月色之下，更如仙人一般。 陆修含笑而来，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与她。 此时此刻。 祝蓉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现在的陆修，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祝蓉。”陆修拿出了一枚戒指，单膝跪下。 “很早之前，皇后娘娘跟我说，当我遇见我喜欢的女孩子之后，我会牵肠挂肚，我会因为你不高兴而不高兴，会因为你的开心而开心，我会吃醋，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一想到会失去你，我的心就像是被人割开了那般生疼。” “之前，我是不信的。” “可遇见你之后，我信了，我跟疯了一般，一天不见到你就心不在焉，一想到会失去你，我会发疯，一想到你若是跟别人好，我大概会活劈了那个人。我嫉妒，我吃醋，我想将你据为己有，我想每天看见你。” “就算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我觉得已经足够了，一眼万年，你就是我的唯一。” “所以，嫁给我可以吗？” 陆修的声音不断在祝蓉耳边回响。 祝蓉从未想过。 她的求婚会是这般浪漫和惊喜。 她被深深地震撼到。 脑子里，全是满城的烟花，是随着白鹤飞来的陆修，是漫天星光，是月色倾城…… 她自认为见识过花花世界。 却唯独。 这一次最怦然心动。 “我愿意。”祝蓉眉眼弯弯地接过戒指，“陆修，你真的符合了我对男人的所有想象。” “我虽然不太想结婚，但。” “我突然觉得，嫁给你好像挺不错的，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就算我们认识的时间尚短，我也能感觉到，我们会幸福的。” 祝蓉在笑着。 “我就说，我在之前遇见的为什么都是烂桃花，我真正的王子在这个时空等着我呢。” “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祝蓉让陆修给她戴上戒指。 然后。 她扑到陆修怀里，唇封住他的唇。 陆修身体一僵。 他明显有些慌乱。 “我们孩子都有了，你还害羞什么？”祝蓉打趣。 “不是。”陆修非常艰难地说，“他们都在下面看着呢。”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围观众人各不同 祝蓉：…… 祝蓉往下看去。 果然看到秦偃月和东方璃等人正在下面。 陆觐羞红了老脸：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奔放的吗？老夫要是再年轻个八十几岁就好了，婉儿看到这么浪漫的表白肯定也开心。 皎皎歪着头：我也想要找个好看的小哥哥。 云朗：还是毛茸茸的玩具舒服。 鹿鸣脸涨得通红不敢看。 鹿鸣身边的祝君麟则是一脸笑意，他家那个风风火火不拘小节的姐姐，终于要嫁出去了。 杜衡则很懊悔。 他后悔之前太草率了。 身为同僚兼多年好友，人家陆修的求婚多拉风啊。 再看看他，他当时都没求婚，就连成亲都简简单单的。 杜衡表示对不起翡翠。 翡翠看都没看杜衡这个傻子一眼。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她不需要拉风，她只求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就连一直不怎么出现的姬无烟和玉儿也来了。 玉儿特别开心，“小烟小烟，好浪漫呀，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不行不行，你要给我补上，不过烟花就算了，全闻京城燃放了半个时辰的烟花，这得花多少钱呢。” 姬无烟低头看向玉儿。 凌厉的眼神消失，只剩下温和与宠溺，“嗯。” “我听皇后姐姐说，祝蓉怀孕了。”玉儿叹了口气，“我这肚子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我也想要给你生一个。” 姬无烟语气轻柔，“你还小。” “我不小了，哪里小了？”玉儿哼了一声，“早在两年前，皇后姐姐就说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着急。”姬无烟依旧好脾气。 “你没有怀孕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或许是某个人的问题。”白临渊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身体康健，某个人就不一定了。”白临渊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姬无烟下方看去。 姬无烟：…… “找死！”姬无烟的怒火瞬间被激起。 他一掌劈向白临渊。 白临渊轻飘飘地接过姬无烟的掌风，“小姬君，这几年你沉溺在温柔乡，功夫退步了不少，看来我要是动真格的，你怕是会死在我手下。” “呵，只会呈口舌之快，谁死还不一定。”姬无烟冷笑一声，直接攻击过来。 “师父！” “师父！” 东方璎和东方玖的声音一同响起。 东方璎无语，“人家祝蓉姐的求婚现场，你们能不能不要喧宾夺主？” 东方玖也跟着点头，“师父，别打架。” 姬无烟和白临渊见自己宝贝徒弟出声，果然停了下来。 白临渊很惋惜，“我本来想证明一下，你不行的不仅仅是武功，不过，既然老十发话，我自然要给老十个面子。”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杀了你。” 白临渊声音森森，“等你死后，我会将你的身体做出我最得意的标本。” 姬无烟回之以冷笑。 “这话，我原原本本送给你。” “白临渊，你最好不要死在我手上，你死了，我会将你的头盖骨拿来做成酒杯，将你的肋骨做成衣架，将你的腿骨做成凳子，让你生生世世不能超生。” 白临渊嘴角勾起，“前提是，你得杀得了我。” “你大可以试试。”姬无烟丝毫不惧。 东方璎听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去相互敌视，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早之前。 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很差，差到极点的那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差。 不，甚至比以前更差了。 东方璎表示心很累。 东方玖则表示，习惯了。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一个比一个说的狠，却从来没拼个你死我活过。 “不用管他们。”东方玖说，“好好学学浪漫表白。” 东方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跳起来。 “说什么呢你？”东方璎道，“我还小，我还是东陆王朝的花骨朵，我要等二十岁之后才恋爱，我早着呢，学什么表白？呸呸呸不学，小九也不能学。” 东方玖：“不是我要学，我是给八哥学。” 东方璎这才放下心来，“八哥啊，八哥还没追到他心爱的姑娘啊？这么多年，八哥都成老白菜了。哦不对。” “八哥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东方玖摇头，“八哥还是喜欢御膳房那个漂亮小姐姐。 ” “只不过，那个小姐姐不敢答应，就算是瑶妃亲自去找那个小姐姐，小姐姐还是不肯答应。八哥怎么追求她都说不合适，八哥被拒绝了许多许多次。” “后来，八哥伤心欲绝，就跟七哥说出去散散心，七哥正好有任务给他，他就去了外地，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东方璎听得咋舌。 没想到八哥还是个情种。 “后来呢？”东方璎问。 “没有后来啊，八哥一直没回来。”东方玖说，“我觉得是八哥求婚的姿势不对，所以八哥才屡屡失败，我要学下来，教给他。” 东方璎：…… “小九你加油。”东方璎觉得八哥跟御膳房小姐姐的症结才不是求婚方式。 是地位，是隔阂。 御膳房小姐姐也是个人间清醒。 只不过。 她未免对自己的另一半太没有信心了。 七哥和七嫂现成的例子她都不看，傻乎乎的。 此时此刻，远处。 正苦思冥想如何给御膳房小姐姐写信的八皇子东方璟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来得太过及时。 他灵机一动，把打喷嚏的过程写到了信中。 下方的人，除了他们几个。 一向爱凑热闹的瑶妃也来了。 瑶妃看得满眼都是小心心，她甚至想认祝蓉当干女儿了。 而在这群人中。 还有极为特殊的一对。 戴着眼镜的冷幽倚和戴着面具的飞影。 冷幽倚和飞影并肩站在光影阑珊里。 他们只是默默地望着祝蓉和陆修。 冷幽倚眼中，闪过几丝光。 这光，被镜片给遮住了。 秦偃月曾经给冷幽倚验过光，去了现代之后，她找了个眼镜店给冷幽倚配了一副眼镜。 戴上近视镜之后。 冷幽倚终于不必再凑到别人跟前说话，也不必再一直眯着眼睛看人。 只不过。 她与飞影之间，毫无进展。 冷幽倚不着急，飞影也不着急。 着急的是周围人。 就连一向不关系这些的东方璃都忍不住问了飞影几次。 然而，并没有任何结论。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嫁了，娶了 下方众人表情各异。 祝蓉则只有一个表情。 尴尬。 一个大写的尴尬。 尴尬到能抠出三室两厅来了。 她只顾着震惊，只顾着感动，忽略了围观之人。 那种社死的感觉充斥。 祝蓉干脆将头埋到了陆修怀里。 陆修哭笑不得。 他抱着祝蓉跳下来，“以后别爬这么高了，小心孩子。” “嘿！你还好意思提孩子的事。”祝蓉咬牙切齿，“我让你给我避孕的药，你竟然给我调理身体的药，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修轻笑，“我如果说不是，你信吗？” 祝蓉：哼哼！ 信了才有鬼。 “避子药都是寒性的，你本身就体寒，不能再服用了。”陆修说，“我给你调理的药丸，想让你好好调整一下身体，改善一下手脚冰凉。” “以你的身体状况，原本是很难受孕的，但是，你不仅受孕了，这个孩子还特别好，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祝蓉，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接受这样一个不完美的我。” 祝蓉听着陆修的款款表白。 莫名的，眼眶微微潮湿。 她该感谢的是陆修。 感谢陆修没有英年早婚，感谢她能遇见他。 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缘分的。 想到缘分。 祝蓉突然想我前阵子去月老祠求来的红线。 她将红线拿出来，一端系在自己的小手指上，另一端系在了陆修的小手指上。 她眉眼弯弯。 “你看到这根红线了没？是我去月老祠求来的优质红线，我们两个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东方璃：……你剽窃了我的创意！ 秦偃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祝蓉风一般的女子遇见了温玉一般的陆修。 这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不会枯燥。 “祝蓉。”秦偃月冲着祝蓉和陆修招手。 “天气还算凉爽，我让人准备了烤串和酒，一起去撸串。” 听到“撸串”这两个字。 祝蓉眼睛都亮了。 她甚至连陆修都顾不上了，“你带烧烤架了吗？” “带了，全套的。” “木炭呢？” “宫里有上好的银碳，特别适合做烧烤。” “孜然粉呢？烤肉蘸料呢？扎啤呢？”祝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都有。”秦偃月说。 “啊啊啊，二丫，我爱你。”祝蓉开心到飞起，“走走走，撸串去！” 被冷落的陆修看着手指的红线，一脸复杂：说好的优质红线呢？见了烤串就忘了他。 东方璃重重地拍了拍陆修的肩膀，以示安慰。 杜衡也有样学样，拍了拍陆修。 陆修：…… 本来没觉得自己可怜。 被他们这么一拍，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怎么办？ “还等什么？”祝蓉看到陆修还在愣着，“快点走，我们要去找个好位置，夏天不撸串不喝啤酒，就像人生没有了意义。” 陆修看向东方璃和杜衡，“走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前去撸串。 夜风习习，凉夜浩荡。 正是好时节。 …… 祝蓉怀孕后。 她自己完全不着急着结婚。 奈何陆修着急。 陆修特别特别着急。 求婚后的第二天就准备成亲事宜。 文犀夫人也进宫见了祝蓉一次。 祝蓉见到未来的婆婆尚且有些拘谨。 好在文犀夫人是个爽朗性子，与祝蓉风一般的性格竟是相得益彰。 婆媳两个谈论了许久。 祝蓉得出一个结论：这婆婆能处。 文犀夫人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不愧是她的儿媳，喜欢。 婚期就这么定了下来。 从求婚到成亲，不过十天时间。 时间仓促。 陆修的准备却不含糊。 祝蓉是从皇宫里出嫁的，红妆十里。 陆修硬是绕着闻京城逛了一圈，撒了一圈喜糖和喜钱，让整个闻京城都知道他娶媳妇了，这才来到皇宫门口接亲。 祝蓉全程像任人摆布的木偶。 一天下来，累得要命。 入夜。 陆修颤抖地掀开祝蓉的红盖头。 “哎哟，哎哟，喜帕不是用手挑开的。”喜婆着急了。 “没事。”陆修将喜婆们都赶出去。 他亲手将祝蓉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来。 红烛之下。 祝蓉美得不可方物。 陆修嗓子发紧。 “沉吗？”他问。 “还行。”祝蓉说，“比想象中轻，之前我看电视剧和小说，都说凤冠有三斤重，特别难受。” “这凤冠还可以，可以接受。” “那就好，累么？”陆修又问。 “还行。”祝蓉看着陆修紧张兮兮的神情，笑道，“你别这么担心我，我好着呢。” “嗯。”陆修轻轻地将祝蓉揽在怀里。 “祝蓉……” “你可以叫我蓉蓉了。”祝蓉笑道。 “蓉蓉。” “真乖。”祝蓉赏给陆修一个吻。 陆修身体一僵。 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然而。 祝蓉怀有身孕，什么都不能做。 他强行将身体的异样压下去。 “陆修。”祝蓉勾住陆修的脖子，“我特别特别特别庆幸。” 陆修没有开口，等着祝蓉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原本没想来这边的。” “我是个黑客，我喜欢编程，我喜欢接一些特别有挑战性的工作，如果来到这个世界的话，意味着我喜欢的东西没法再做。” “但是。” “我来到了这边之后才遇见你。”祝蓉很认真地看着陆修的眼睛，“我总觉得，我之前积攒的运气，都是为了遇见你。” 陆修也看着祝蓉的眼睛。 四目相对。 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谢谢你。”陆修说，“肯嫁给我。” “嘿，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我特别乐意。”祝蓉嘿嘿一笑，“好了，煽情的话不多说了。” “今天是我结婚，我自己也祝福自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陆修宠溺地勾了勾祝蓉的鼻子，“嗯。” “陆修……” “祝蓉……” 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陆修说。 “我不说了。”祝蓉扑在陆修怀里，“我打算直接上手。” 话说完。 她的唇堵住了陆修的唇。 陆修：…… 陆修感觉自己要疯了。 在这种洞房花烛之夜。 在这种时候。 偏偏。 祝蓉怀孕了！怀孕了！ 陆修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趋势。 正当他想制止住祝蓉，出去冷静一下时。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毫不费力 陆修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大喜的日子，谁这么不长眼来闹腾？ “陆大人。”喜婆道，“外面来了不少闹洞房的，您看……” “让他们滚。”陆修毫不客气。 “可是，闹洞房是习俗，直接让他们走人不好吧？”喜婆很为难。 “闹洞房？”祝蓉倒是没见过闹洞房的。 她那个时代，倡导文明结婚。 “要不就让他们进来呗。”祝蓉嘿嘿一笑，“我还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们。” “不必了，他们没轻没重。”陆修说，“我将他们赶走。” 顺便再给他们喂点东西。 让他们安安静静去茅坑里蹲几个时辰。 祝蓉笑嘻嘻的，“如果是你们这里的习俗，也没什么的，我觉得他们不会太过分。” “毕竟我是偃月的好闺蜜，谁敢惹我，我放小老虎挠他。” 陆修：…… 皎皎的小老虎还没凳子高呢。 “真的没事，我去去就来。” 陆修在祝蓉额间亲吻了两下。 陆修离开后。 屋子里的喜娘和喜婆也都被赶了出去。 只剩下祝蓉一个人。 祝蓉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啊……老娘竟然嫁人了。” “这也太梦幻了，老娘居然嫁人了，三个月之前老娘还信誓旦旦说谁也不嫁的，怎么就嫁人了呢？” 祝蓉捂着脸。 一想到嫁给的人是陆修，她的脸依旧红红的。 她又庆幸又开心。 庆幸的是，她大胆跟陆修表白了。 陆修这个人就是太腼腆了，不主动，也不会主动献殷勤。 她恰好相反。 她不仅能主动，她还能扑他。 想起陆修的表现，祝蓉的脸羞得通红通红。 不管怎么样。 她，祝蓉，结婚了。 等过几年回现代，肯定能吓爸妈一跳…… 想到这里。 祝蓉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来到偃月所处的时代散散心，过几年就回现代，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 那是在她没有任何牵挂的情况下。 如今。 她有了陆修。 还有了她跟陆修的崽崽。 等到那时候，她还能回去吗？ 或者说，陆修愿意跟她回去么？ 如果陆修没办法离开这里。 她必定也舍不得走。 若是她不走，那爸妈那边…… 祝蓉突然好烦躁。 “哎哎哎，大喜的日子烦躁什么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祝蓉擅长开导自己。 她将烦恼的事情抛到脑后，心里想着肚子里的崽崽。 她跟陆修的孩子，应该算是混血了吧。 别人都是异国混血。 她直接异时空混血。 生出来的宝宝一定跟陆修一样，聪明又健康。 祝蓉越想越开心。 这边的成亲需要早起。 祝蓉几乎一夜没睡。 她开心地想了半晌，然后就随意扯着被子睡着了。 陆修回来的时候，看到已经睡熟的祝蓉哭笑不得。 这世上。 怎会有这般可爱明朗的女子？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才会孕育出祝蓉这般女子？ 陆修对祝蓉所生活的时代充满了想象。 时间过得飞快。 祝蓉和陆修成亲后的蜜月期很快就结束了。 说是蜜月期，实际上只是陆修休了一个月的假，陪着祝蓉逛吃逛吃而已。 祝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一圈。 有陆修帮助祝蓉调理身体。 祝蓉多年熬夜积累的损伤正在慢慢修复。 祝蓉的皮肤正在变好，头发变得浓密，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陆修对此非常开心。 就连秦偃月也感叹祝蓉的变化。 蜜月期结束后。 最热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 日子迎来初秋。 天气一天天变得凉爽起来。 这时。 翡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按照预产期，翡翠应该还有两个多月。 但。 秦偃月诊断，翡翠这个孩子不会待那么久，兴许一个月就能出来。 早产儿比较脆弱。 秦偃月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生产所需要的东西。 翡翠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倒是把杜衡紧张坏了，有个风吹草动就觉得翡翠要生。 然而。 一直等了三十多天，翡翠依然没什么动静。 甚至。 翡翠还能跟正常人一样做点家务。 明明有很多下人。 她却像是有洁癖一样，非要亲力亲为。 “翡翠，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别干这些事儿，你随时都能生产，要休息。”杜衡特别无奈。 “皇后娘娘说，生产之前一定要多走动才能顺产的快，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擦擦桌子，别人擦拭的我觉得不干净……” 这话音还没落。 翡翠突然惊呼了一声，“杜衡，我……我好像破了。” “什么破了？” “还能是什么？羊水破了。”翡翠抓住杜衡的手，“快，快送我去皇后娘娘那……” “不去。”杜衡道，“我立马找人去皇宫里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肯定会尽快赶过来，你先别动，我先让稳婆过来。” 杜衡交代完，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秦偃月得知翡翠要生了之后，果然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 她匆匆来到产房。 产房里。 翡翠正在吃着红枣糕。 稳婆们在一旁紧张兮兮，翡翠倒是淡定得很。 “你……这是生完了？还是没生？”秦偃月看不懂了。 “我觉得还没到生的时候。”翡翠说，“刚才可能不是羊水破了，也可能是我漏尿了。” 翡翠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看。”秦偃月消毒结束，摸过去。 这一摸，却是吓了一跳。 “翡翠！” 翡翠吓了一跳，“怎么了？” “头都快出来了，你都没觉得疼么？”秦偃月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生孩子的。 别人开到三指就已经忍受不了。 翡翠已经开到了八指竟然没反应？ “是吗？我没怎么觉得疼。”翡翠说，“还不如我几年前那些伤口疼。” 秦偃月：…… 有些人耐疼，有些人不耐疼。 翡翠这属于，金刚不坏。 “行了，都别愣着了。”秦偃月招呼着稳婆，“头都要出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准备热水，软和的包袱，还有新被褥。” 稳婆们忙应着。 “翡翠，你稍稍用力，现在能看到头了，应该很快……”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 翡翠已经用完力了。 在翡翠的力道下，那孩子也成功出来。 秦偃月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孩子成功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第二千零三十章 名为：咕咕噜噜 “还有一个。”秦偃月拍完这个之后，给了稳婆。 她继续给翡翠接生。 翡翠生的非常快。 很快，孩子生出来后，又发出了嘹亮的哭声。 一直在屋子里碍事被秦偃月赶出去的杜衡听到孩子的哭声，愣了一下。 “生了？” “我当爹了？” “哈哈哈哈，我当爹了。” “你们看到了吗？我当爹了。我的崽崽哭了两次，多响亮啊。” 杜衡笑得有些癫狂。 一旁的杜仲很无语，“翡翠怀孕那次，你疯过一次了，这一次再疯，我直接把你打晕。” 杜衡：…… “我当爹了，我高兴。” “我愿意疯。” 杜衡疯疯癫癫了一阵之后。 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翡翠生了男孩还是女孩？”杜衡捏着下巴，“我倒希望是个男孩，如果是男孩的话，我跟他保护翡翠。” “女孩也不错，嗯，女孩长得跟翡翠一样漂亮，我保护他们娘俩。” 杜衡越想越觉得还是要个小棉袄比较好。 杜仲更加无语，“孩子都已经生完了，你嘟囔这个有什么用？来什么是什么，都一样的。” “哥，你这种已经生了三个娃的人，跟我这种只有一个娃的人不一样，你是儿女双全了，我呢？我还得期待一下。”杜衡说，“毕竟还没到开奖的时候。” “再让我幻想一下，说不定我能一下子实现儿女双全呢。” “别做梦了。”秦偃月推门出来。 “皇后娘娘！”杜衡立马迎上去，“怎么样，怎么样？翡翠生了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秦偃月说。 “臭小子啊。”杜衡有一瞬间的失望。 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惊喜。 “臭小子好啊，我们爷俩保护翡翠。” “……”秦偃月看着杜衡乐到近乎变形的脸，“错了，是你们爷三。” 杜衡一愣，“啥？” “翡翠生了双胞胎，双胞胎男孩，两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秦偃月说，“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其中一个孩子不是特别好，翡翠让我瞒着你，怕你担心，也怕你失望。” “我也不确定两个孩子是不是都能生下来，还好，上天是眷顾你们的，现在没问题了，两个孩子都很健康。” “恭喜你杜衡，你有两个儿子了。” 杜衡愣住了。 双胎。 竟然是双胎。 肯定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 虽然不是儿女双全。 可，一下子多了两个臭小子啊。 两个儿子！ 杜衡差点高兴坏了。 杜仲觉得杜衡的反应实在太丢人。 他得知翡翠母子平安后，不再留在这里，嘱咐了自己的夫人，也就是之前的沈绣娘好生照顾照顾翡翠，无语地走开。 杜衡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他一跳三尺高。 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那模样，跟疯子区别不大。 “我说哪里来的神经病，原来是你在跳大神，杜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皇上身边，想着辞呈之后重新做个跳大神的营生？”有超级损的声音传来。 杜衡看过去。 看到门口斜倚着的女子时，眼睛一亮，“白蔻！” “我耳朵不聋，你不必这么大声。”白蔻挖了挖耳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杜衡道，“秦俊烈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秦偃月听到秦俊烈这个名字，微微怔了一下。 秦俊烈，原主名义上的弟弟。 秦俊烈虽然是闵玉所生，性情却跟闵玉秦雪月他们完全不一样。 秦俊烈原本就是个纨绔子弟。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不喜欢读书。 当年闻京城大乱后。 秦俊烈也深受其害。 就在秦俊烈差点被害死时，白蔻及时出现。 秦俊烈终于确定了心意。 也是从那开始，秦俊烈开始了漫漫追妻路。 只不过。 秦俊烈的追妻路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追妻是先读书。 秦俊烈先前不愿意读书只是不愿意，而不是不会读书。 他有了目标之后，突飞猛进。 他靠自己的本事在秋闱中博得头筹。 又在春闱中中了贡元。 殿试时，他又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之后，秦俊烈并没有去求娶白蔻，而是请求外放。 外放三年，秦俊烈兢兢业业，成为百姓心中的父母官。 只不过。 外放第二年。 秦俊烈在剿匪时被人刺杀，受了重伤。 白蔻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夜赶到了秦俊烈所在的地方。 并于当天晚上冲进山里，将山匪头领的首级取了送给秦俊烈。 秦俊烈看到那血淋淋的人头差点昏过去。 也是从那之后。 秦俊烈向白蔻表明了心迹。 这些年秦俊烈的努力白蔻都在眼里。 当年那个二货傻小子已经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父母官，白蔻觉得自己赚大了，所以答应了秦俊烈的要求。 他们两个，三个月之前才刚刚成亲。 还是在外地成亲的。 至于理由…… 是秦毅得知老太太大限将至，害怕老太太死后，秦俊烈会守孝三年。 若是守孝三年，他们两个年纪都大了。 所以。 在老太太死之前，他们两个匆匆成亲。 “皇后娘娘，我可想你了。”白蔻看到秦偃月之后，直接扑过来。 “停住。”秦偃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太太死后。 秦毅和秦俊烈要将老太太的棺椁运回家乡。 白蔻自然也跟着去了。 “昨天。”白蔻乐滋滋的，“你说巧不巧，昨天回来的，今天翡翠就生了，这孩子跟我有缘。” “要不，我给这俩孩子取个名吧。”白蔻眼睛眨巴着。 “两个男孩，取个贱名好养活，就叫咕咕和噜噜怎么样？咕噜咕噜，多可爱啊。” 杜衡：我谢谢你，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神他么咕噜咕噜。 秦偃月倒是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咕噜咕噜，的确挺可爱的。 咕咕噜噜，小名也挺有特点。 只不过。 杜衡和翡翠的儿子，他们也不好插手。 杜衡不想被白蔻拉低智商。 他很仔细地清洗了双手之后，进到产房里。 翡翠刚刚生完，已经睡着了。 两个孩子已经洗干净放在她身边，也睡着了。 杜衡轻手轻脚地靠近后。 两个孩子突然睁开眼睛。 孩子们的眼睛很大，骨碌骨碌转着，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杜衡被萌化了。 “咕噜咕噜。” “不对，咕咕噜噜，你们好呀，我是你们的亲爹，我叫杜衡。” 第二千零三十一章 大力士和强迫症 杜衡的两个儿子大名在满月的时候终于定下来了。 名字是东方璃取的。 咕咕大名杜思远，噜噜大名杜修远。 杜思远和杜修远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性格却相差极大。 杜思远人如其名，非常深沉。 平日里杜思远不会流露表情，像是与这世界毫无关系一般。 然。 每当出现不平整的时候，他就非常焦躁。 比如，奶娘的衣角不平整，他非要将衣角抚平这才停止哭闹。 比如，屋子里的流苏必须要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然他哭起来不罢休。 喂奶的时候，必须吃一口擦一下，不然绝不会吃第二口。 秦偃月吐槽说，这孩子从小就有强迫症和洁癖，长大了以后怕是更不得了。 而杜修远就离谱了。 杜修远饭量非常大，一个奶娘不够用，要三个奶娘才能勉强喂饱他。 他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在睡觉。 醒来就在吃饭。 偶尔不睡的时候就双眼盯着四周的人，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还不算。 杜修远不仅能吃，力道也大。 满月的时候，杜修远自己躺在床上玩床帏。 然后。 床帏就被他给拽下来了。 被拽下来的床帏覆盖到两个孩子的脸上。 恰好奶娘都不在屋子里。 他们两个差点被床帏憋死时。 杜修远以一个月的年龄徒手将床帏撕碎了，拯救了自己和哥哥。 等到众人知道这件事时，杜修远正撕得直乐。 而一旁的杜思远则一脸嫌弃地想将碎片摆整齐。 众人看到他们两个的模样，都惊呆了。 从那之后，杜修远的大力之名就传扬了出去。 皎皎得知这个消息后，叫着要跟噜噜比力气。 自然。 皎皎被秦偃月给压住了。 秦偃月也不知道杜衡和翡翠为什么会一个强迫症儿子加一个力大无穷儿子。 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皎皎没法去跟咕咕噜噜比试，非常郁闷。 她摸着已经长成半大老虎的丛丛，“他们不让我去，那我们就自己去好不好？上次的路你还记得吗？” 丛丛在皎皎手上蹭了蹭。 “真聪明，那就这么说定了。”皎皎翻身跳到丛丛身上。 她人小，坐在半大的老虎上显得有些娇俏。 皎皎带着老虎从山林出发，走了上次那条路。 这一次她看好了路。 直接越过守卫，来到山里。 一人一虎在山里大摇大摆地走着时。 突然。 小老虎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撒丫子跑。 皎皎吓了一跳。 忙抱住丛丛的脖子，“怎么了，怎么了？你跑什么呀？” “哎呀你跑慢一点，我快被你颠吐了。” 丛丛像是根本没听见皎皎的话一般，依旧疯了一般往前跑。 小老虎的奔跑速度很快。 山风阵阵。 强悍如皎皎，也被颠的七荤八素。 等到丛丛停下来的时候。 皎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突然之间乱跑，迷路了可怎么办？” 她翻身干呕了两下，“难受死本宝宝了。” “吼……”小老虎非常兴奋仰天大吼一声。 它疯狂地朝着某个方向摇着尾巴。 皎皎稍微舒服一点之后，往前面看去。 看到前面时，她忍不住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千零三十二章 总之，我来保护你 对面的人更惊讶，“公主殿下又怎么会在这里？” “丛丛带我来的。”皎皎从老虎身上跳下来，“我本来想让丛丛带着我出宫一趟，丛丛疯了一般往这里跑。” “我说它怎么那么兴奋呢，原来是你在这里。” “褚云霄，你在干什么呢？” 褚云霄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在勘测。” “看测？那是什么？”皎皎歪着头。 “勘测地质。”褚云霄很耐心地解释，“这边的山体有点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也说过的，这里出现了裂痕，很容易出现泥石流或者滑坡。” “好在，这个夏天没有强降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若是放任不管，等来年雨季到来时，还是会造成事故，趁着这段时间，我想想办法，尽可能减少损失。” 皎皎没听明白。 只是听懂了这件事很严重。 皎皎很是不解。 她蹲在老虎身边，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是，你小身板这么弱，体弱多病的样子，是怎么爬到这座山上来的？这山里有猛兽，你不害怕吗？” 褚云霄：“我其实挺强的。” 皎皎觉得褚云霄是在逞强。 他看起来弱极了，一点都不强。 “这样吧。”皎皎拍着丛丛，“以后你要是进山的话，我和丛丛陪你。” “丛丛是万兽之王，有它在，没有野兽敢靠近我们。至于我，嘿嘿，我力气可大了，虽然我母后不让我往外说，可你也不是外人。” “再说，你早就知道我力气大的事儿了。” “总之，我来保护你。” 褚云霄很想告诉皎皎。 他……真的不需要保护。 他真的挺强的。 褚云霄知道皎皎不会相信，也便由着她了。 皎皎对褚云霄的工作很好奇，“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山体滑坡呢？” “要看情况。”褚云霄说，“山体滑坡分为很多种类型，不能一概而论。” “以这边的山体为例。” “若是想要解决掉山体滑坡的风险，需要修建排水沟和截水沟，先拦截斜坡上的流水之后，再通过排水沟将水引出去。等水引出滑坡体之后，滑坡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此处非常险要，想要修建截水沟和排水沟非常不容易，这是一项大工程。” 褚云霄微微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 他一直在想，如何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掉这些问题。 若是劳民伤财，实在得不偿失。 “截水沟和排水沟，是不是就是把水堵起来然后再把水排出去？”皎皎说，“是不是把原先的水转移到别处，容易产生滑坡的地方没有水了，自然就不会发生危险？” “呀，我不专业，我就是觉得这个跟河流改道差不多。” 褚云霄点了点头，“对。” “说白了，就是要改道，水流冲击非常凶猛，若是将水流改道，能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 皎皎一拍手。 “嗨，早说啊，不就是河流改道吗？需要改哪里，告诉我。” 她拍着自己，“我别的没有，力气大的很，不就是搬石头砸坑的事儿么，小事儿，来吧。” 皎皎眼睛晶亮。 褚云霄：…… 这，也行？ 好像真行。 普通人力气有限，在这里搬运石头需要耗费无数人。 但皎皎不是普通人。 他第一次见到皎皎的时候，就被皎皎一拳打飞一只老虎给惊呆了。 据说，皎皎的力气还不止于此。 “你的力气能有多大？”褚云霄问。 “不知道，没试过。”皎皎说，“我母后想让我当一个普通人，不准我乱用我的能力，我没有机会试。” 她想了想，“比如我们眼前这块石头吧。” “我能举起来。”说着，皎皎将那块大石头轻而易举的举了起来。 “你年纪太小，若是累坏了，皇后娘娘会心疼的，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褚云霄震惊无比。 皎皎表示，这是看不起谁呢。 她只用四成力道而已，怎么可能累坏？ “四成，不，三成力道吧，累不到我，还需要搬比这更大的石头吗？”皎皎问。 “这倒不必。”褚云霄说，“可是……” “走吧，先试一天，我这么怕累的一个人，若是累到了肯定要罢工了。”皎皎跳到丛丛身上。 她伸出手，眉眼弯弯，“上来。” 褚云霄看着皎皎明朗的笑脸。 一瞬间。 他仿佛明白了她名为皎皎的原因。 “好。”褚云霄跳到了丛丛背上，“去那边。” “吼……” 丛丛大吼一声，朝着褚云霄所指的方向奔去。 到了地点之后。 褚云霄划定了位置，先做截水沟。 皎皎的力气是大。 可她没干过累活。 一小会功夫就累得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好累好饿。”皎皎坐在地上，“回宫吧。” 褚云霄看了看日头。 “稍微一等，我再去画几张图。” “丛丛，你看护着公主殿下。” “吼。”丛丛摇了摇尾巴。 褚云霄画图结束。 回来后看到皎皎已经靠在丛丛肚子上睡着了。 “公主殿下？” “我叫皎皎，不叫公主殿下。”皎皎呓语般。 褚云霄无奈一笑，“皎皎。” “嗯，我要吃猪蹄。” “回宫了。” “回宫吃猪蹄，酱肘子。”皎皎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流了口水。 褚云霄小心翼翼地给皎皎擦口水。 之后。 他将皎皎抱起。 “丛丛，走了。” 老虎仰天嘶吼一声，带着两个人往山路上跑去。 褚云霄走的是正常的路。 这一天。 闻京城近郊百姓们都在讨论着，一个瘦弱却俊美无双的少年骑着老虎招摇过市，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好看的娃娃。 百姓们没见过褚云霄和皎皎。 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一时间。 仙童骑着老虎下凡的传说不胫而走。 人们越描绘越离谱。 流传出来的版本也各式各样。 皎皎并不知道。 褚云霄知道，但褚云霄没当回事儿。 褚云霄觉得皎皎一向养尊处优，干不了这种累活，体验了一天应该就不会再跟着去了。 却没想到。 第二天皎皎换了一套装束，还特意将头发扎了一个干练利索的高马尾。 她倚在老虎身边，昂起小脸，笑语晏晏， “昨天那衣裳太繁琐，影响我发挥了，今天我一定不会跟昨天那样废，咱们出发吧。”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八皇叔回来了 褚云霄看到皎皎在阳光下笑靥如花的模样。 心底也像是溢满了阳光一般。 “好。”他说。 “我们不需要着急，一点点来，终归可以做好的。” “嗯嗯。”皎皎很开心。 她跳到老虎身上。 因褚云霄有令牌，皎皎也光明正大随着褚云霄出宫去。 她非常兴奋，东张西望。 褚云霄看着皎皎活泼的模样，眼底，溢出些温柔。 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公主。 他突然有点喜欢闻京城了。 皎皎和褚云霄联手改造沟渠的事传到了秦偃月和东方璃耳中。 秦偃月的意思是不想让皎皎使用能力。 她更希望皎皎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东方璃却劝阻道，皎皎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无法跟普通人那般，还是让皎皎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最好。 秦偃月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截水沟和排水沟是个相当大的工程。 褚云霄和皎皎两人终于在来年春天彻底完成。 皎皎每天都往外跑，晒黑了好几圈。 个子也窜了不少。 已经隐隐有大姑娘的风范了。 那只老虎也因为常年在山野之间奔跑，个头尤其大。 “我就说嘛，我很厉害的。”皎皎在完工后，看着已经改好的排水沟和截水沟，“真没想到，我能这么厉害。”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靠在老虎身边。 老虎闭上眼睛。 皎皎也闭上眼睛。 微风吹来时。 皎皎张开手臂，“这春风可真舒服。” “云霄，咱俩认识一周年了，我记得之前认识你的时候，也大概这么个天气。” “不到。”褚云霄笑道，“我们相识二百九十八天。” 皎皎咋舌，“你记得这么清楚呀？” “我脑子好。” 皎皎：……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转念，她又想到褚云霄的确脑子好，也就不在意了。 “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皎皎问。 “休息。”褚云霄说，“这里已经没大碍了，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皎皎有些失望，“那我岂不是没法再往外跑了？” “这倒不会。”褚云霄语调轻柔，“你做了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父皇应当会奖励你，等你父皇问你奖励的时候，你换一张出宫令牌便是。” 皎皎一拍手。 “呀，是呀。” “我可以邀功啊。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皎皎站起来，“走走走，我们回宫，我这就找父皇去要令牌。” 褚云霄看着皎皎风风火火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扩大。 “真是个急性子的姑娘。”褚云霄说完，也跳到了老虎身上。 老虎仰天长啸一声，飞一般奔向皇宫。 皎皎才到宫门口就察觉到有些不一样。 今日的宫门口，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果然。 老虎进宫后，先冲着其中一个人嘶吼。 “妈呀，老虎。” “是不是我母妃养的宠物跑出来了？母妃，救命，你儿子快被老虎给吃了。” 皎皎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八皇叔！” “皎皎？” “是我呀。”皎皎起身来，站在老虎头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东方璟看到皎皎站在老虎头顶英姿飒爽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三兄弟 “下来。”东方璟招呼着皎皎，“你从哪里养的这只老虎？” “真是的，我母妃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老虎，她就不怕老虎伤了你吗？” 皎皎嘿嘿一笑。 “八皇叔你别紧张，这老虎不是瑶妃娘娘给我的，是我救下来的。” 皎皎拍着老虎，“它叫丛丛，是个姑娘，是不是特别可爱。” 东方璟嘴角抽了两下。 这可真是……太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宠物与皎皎站在一起，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和谐感。 “八哥。” “八哥！” 这时。 早已经知道消息的东方璎和东方玖跑过来。 东方璟一听到东方璎的声音，怔了怔，“老十？” “是我呀。”东方璎直接扑到了东方璟怀里，“八哥，我可想你了，这些年，我一直特别特别想你。” 东方璟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多年前那场大乱前夕，东方璎失踪了。 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跟小九问过秦偃月几次。 秦偃月每次都说老十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到。 一年。 两年。 三年…… 一年年下去，老十依然没有回来。 东方璟一直以为老十已经死了，只不过秦偃月怕他们伤心，故意编一个借口，说老十去了远处。 却没想到…… 老十竟然真的回来了。 “老十！”东方璟摸着东方璎，“你不会诈尸了吧？” 东方璎：…… “怎么可能！我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诈尸？”东方璎无语道，“我刚回来，是七嫂带我回来的。” “没错。”东方玖点着头。 “十哥才回来一年。”东方玖说，“他没死。” 东方璟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老十，小九，真是太好了。”东方璟将他们两个揽在怀里，“今天晚上，我们三兄弟不醉不归。” “我和小九不能饮酒。”东方璎一本正经。 “不饮酒不丈夫，不行，必须要喝。” “那我去告诉瑶妃娘娘。” “我错了。”东方璟立马怂了，“是亲兄弟就别告状。” “行了，咱们走吧。” 三兄弟往宫里走去。 “老十，你的头发怎么变得这么短了？别说，还挺好看。” “已经长了许多，我刚回来的时候才短呢。” “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一言难尽。” “那就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去我府上吧。”小九说，“拜见七哥七嫂瑶妃父皇他们，今天晚上在我府上住，如何？” “好！”三兄弟达成共识。 褚云霄远远地看着远去的三兄弟，微微叹了口气。 他，可是做好准备行礼的。 姿势都摆好了，八皇子根本没看见他。 这八皇子，果真与众不同。 “你在看什么？”皎皎问。 “八王爷是个妙人。”褚云霄说。 “的确挺妙的。”皎皎说，“他的脾气性格像极了瑶妃娘娘，可有意思了。” “哦对了，你知道八哥为何一直不成亲吗？” 她露出小白牙：“八哥喜欢御膳房一个小姐姐，那小姐姐不接受他，他就一直单着。” “哦？”褚云霄还挺感兴趣的，“为何不接受他？” 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八皇叔的恋情 皎皎叹着气。 她将八皇叔和御膳房小姐姐的恋爱故事讲给褚云霄听。 褚云霄听得很认真。 还提问了几个问题。 皎皎也都认真回答了。 “对了。”皎皎眨巴着眼睛看向褚云霄，“你脑子那么好使，能不能给八皇叔想个办法，让八皇叔抱得美人归。” “为什么要你来想办法？”褚云霄问，“你很关心你八皇叔？” “这倒也是。”皎皎捏着下巴，“按照我母后的说法，八皇叔倒是无所谓，御膳房小姐姐年纪已经快到二十五岁了。” “到了二十五岁之后，御膳房小姐姐就会离开皇宫。原本八皇叔如果能成功的话，御膳房小姐姐就能留下了。” “如果八皇叔不能成功，御膳房小姐姐肯定会离开皇宫的。” “距离小姐姐二十五岁没几年了，八皇叔再不抓紧，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身为八皇叔的侄女，我可着急了。” 褚云霄：…… 他倒是觉得皎皎是真着急。 “那，我想几个办法？” 皎皎猛点头，“要想要想，最好快些想，我一一将你的想法告诉八皇叔，争取让八皇叔早日脱单。” 褚云霄看着皎皎的模样，轻笑，“好。” …… 三个月后。 追了近八年没追上御膳房小姐姐的东方璟终于成功抱得美人归。 并且，这两个人很快就定下了婚期。 婚礼这天。 皎皎一边吃着糖果一边问褚云霄，“你可太厉害了，我八皇叔追了人家八年都没追上，你怎么用短短几个月帮八皇叔娶到美人的？” “用了点手段。”褚云霄道。 皎皎立马来了兴趣，“什么手段？生米煮成熟饭吗？” “霸王硬上弓吗？” 褚云霄：…… 皎皎才这么大年纪，到底是跟谁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瑶妃娘娘：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不是。”褚云霄道。 “那是什么？”皎皎不解了，“难道是找来一个女人刺激御膳房小姐姐，小姐姐发现自己对八皇叔是真爱？” “也不是。”褚云霄没让皎皎等太久。 他说，“我对外谎称八王爷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那姑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魂不守舍，就去见了八王爷一面。” “我提前给八王爷下了泻药，八王爷那天面色苍白，病入膏肓的样子，姑娘看了非常心疼，就对八王爷说了一些煽情的话。” “八王爷激动不已，然后因为身体太弱晕倒过去。” “后来，这个姑娘给八王爷渡气，八王爷醒来后，她又衣不解带地照顾。” “之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皎皎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八皇叔追了八年。 要不是她出手相助，八皇叔怕是再等十八年都不一定娶的美人归。 “我可真是太厉害了。”皎皎拍着小手，“幸好八皇叔有个好侄女，才不至于光棍一辈子。” “当然啦。”皎皎嘿嘿一笑，“也多亏了你，你帮我八皇叔脱单了，我也要奖励你，你想要什么？” “只要我能找到的东西，都行。” 褚云霄静静地看着皎皎，“什么都行？” 第二千零三十六章 云朗的能力 皎皎一听褚云霄这语气，瞬间不淡定了。 “也不是什么都行，杀人放火肯定不行，违背律法的事情不能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也不能做。” “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 褚云霄轻笑，“嗯。” “真巧，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褚云霄看着皎皎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模样，“可以延迟兑现吗？” 皎皎歪头，“为什么呀？” “因为现在还没有想要的。” “是这样呀，那好吧。”皎皎说，“我可以等你十年，不，二十年，时间再长我怕我忘了。” “够了。”褚云霄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 八王爷的婚礼也已经进行到了高点。 皎皎的兴趣被吸引了过去。 褚云霄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皎皎。 而，云朗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褚云霄。 云朗看着自家妹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微微叹气。 他清晰地知道褚云霄的想法。 只是，自家妹子好像完全没有开窍的意思。 也是，自家妹子还小，再等十几年，肯定能开窍。 褚云霄察觉到云朗的视线之后，回头看了云朗一眼。 云朗轻轻一笑，随即将视线转移。 莫名的，褚云霄有种被云朗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不知是他太过敏锐还是怎么，每次跟云朗对视，都有种心思全被云朗看透的奇怪错觉。 这错觉让褚云霄觉得有些慌张。 云朗，该不会是发现了他……什么吧。 褚云霄越想越觉得惊奇。 他再往云朗处看去，却见云朗已经看向别处了。 “是错觉吧。”褚云霄自己安慰着自己。 转念。 又想到云朗和皎皎是龙凤胎。 皎皎力大无穷，天赋异禀。 云朗是不是也有特殊能力？ 而这项特殊能力，莫非是……读心？ 这个念头涌上褚云霄脑海中时，褚云霄死命盯着云朗。 云朗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褚云霄：…… 实锤了。 云朗殿下的特殊能力，不是跟皎皎那般的力大无穷，而是能看透人心。 也就是……读心。 也就是说，他的想法，云朗全知道。 褚云霄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种事情，看似不可能，可切切实实发生了。 云朗知道褚云霄猜测到自己的能力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冲着褚云霄微微点头，用唇语说，“不准往外说。” 褚云霄轻笑，“放心……” 说了也没人信。 “你在嘟囔什么呢？”皎皎觉得褚云霄怪怪的。 “没。” “开宴啦，咱们一起去吃席吧。” “好。” 皎皎顺其自然地抓住褚云霄的手，乐滋滋跑到最前面一桌上坐下来。 云朗对宴席没有兴趣。 他抱着黑蛋离开了宴席。 八皇叔的府邸距离皇宫比较远。 这府邸是八皇叔自己要求的，说是为了照顾娇妻。 云朗不明白。 他也不想明白。 一人一猫沿着府邸前的那条路走了许久。 黑蛋突然将耳朵竖竖起来。 “有人……” “我听见了。”云朗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有人，一共三个人。” 第二千零三十七章 陆觐逢故人 “对。”黑蛋说，“这其中有一个我们熟悉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云朗看了黑蛋一眼。 黑蛋：…… “你这看白痴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让你猜一猜吗？” “小点声。”云朗屏息凝神，“陆觐年纪虽大，耳朵却很灵敏，不要被他发现了。” 他和黑蛋往墙边贴了贴。 果然。 陆觐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岳墨，岳深，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们这两个老家伙，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你不死，我们怎么敢死？”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骂道，“你可是我们几个之中年纪最大的，你都活成老不死了。” “胡说！”陆觐吹胡子瞪眼，“老夫不就比你大一岁吗？岳墨，你可别不要脸了，你一定比老夫早死。” “大一岁也是大，我还年轻。”岳墨大笑。 “快一百一十岁的老头子还说自己年轻，真不要脸。”岳深声音冷冷的，寡言少语，言辞犀利。 “我们大哥别笑二哥，都半斤八两，对于我们来说，九十岁的老头都是娃娃。”陆觐说，“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闻京城了？” “来闻京城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我们身体硬朗，还需要你接？”岳墨笑道，“不过，既然遇见你了，我们也不瞒你了。” “我们的徒儿失踪了。” 陆觐一怔，“失踪了？” “对，失踪了。”岳墨叹道，“山上的日子太过清苦，他终是忍不住，就瞒着我们下山了。” “我们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谁知这一去三十年都没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每年都会给我们写信，写他被骗的身无分文，被骗去当苦力，被骗去当杀手等等。” “他很有本事，我们也放心他，就算他被骗，也只是他乐意，我们都知道，是他想体验人生百态。” “我们每隔半年都会收到他们的信件，听他讲述在外面的经历。” “后来，他告诉我们，他娶亲了，他生娃了，他非常幸福。” “我们看着他成家，也放下心来。” 岳墨唉声叹气，“可惜，最近这四年时间，他再也没有来过一封信。” “我们最近每天都在阅读他的最后一封信，读来读去，越读越担心。” “我们担心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不测，就下山来寻他，可惜，在这里寻人如大海捞针，我们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闻京城。” 陆觐听得直皱眉头。 “你们的徒弟跑出来三十多年，你们才想着来寻？” 见过心大的，没见过这么心大的。 陆觐无语道，“你们两个年轻的时候不着调，年纪大了也不着调。” “你徒儿是三十年前离家出走的，现在应该也是五六十的年纪了，你们把画像给我，我差人去找找。” 岳深冷冷的，“他离家出走时才八岁，现在顶多三十八岁。” 陆觐：…… 陆觐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八岁的小孩，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参考隔壁秦偃月家的东方皎皎，每天就知道闯祸打架，八岁的小孩下山后怎么生存？ 第二千零三十八章 画像之人 陆觐捋着胡子，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哪有你们这样教育孩子的？你们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八岁的孩子不管不顾，如果过去三十年了，早已经变成了中年汉子。 三十八岁和八岁的容貌相差太大。 就算有画像，也很难找到。 “你们既然三十年没来找他，为何非要来找？”陆觐摆着手，“回去吧，回去吧。” “你们这样基本找不到的，还是不要多想了，安心等死。” 两个老头不服气。 岳墨怒道，“胡说八道，我们就是拿着乖徒儿的画像一路找到闻京城来的，你以为我们傻啊？要不是有画像，那不真成了大海捞针了？” 陆觐：？？ 陆觐满脸问号。 拿着八岁孩子的画像去找三十八岁的人。 确定不是在逗他？ “真的假的？”陆觐问。 “肯定是真的。”两个老头被陆觐质疑的有些生气。 他们将画像拿出来，“瞧瞧，瞧瞧，这就是我的宝贝徒弟。” 陆觐原本嗤之以鼻。 但。 看到画像时。 陆觐终于明白，为何这两个老不死能够拿着幼年时候的画像一路精准地找到闻京城来。 因为，画像上的人，他认识。 他不仅认识，他还刚刚见到了。 只不过。 他敢肯定绝对不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徒弟。 “你确定你徒弟长这样？”陆觐问。 “确定。”岳墨说，“这是我徒儿八岁寿辰时，我亲手给他画的。” 陆觐：…… 陆觐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什么，你们要找的人，我好像找到了，但跟你们找的不是一回事儿，你们要不要见一见？” 两个老不死大惊。 “真的？”他们异口同声。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只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陆觐表情复杂地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家，我将人带过来……” 陆觐的话还没说完。 岳墨突然眼神一暗。 “谁在偷听？” 黑蛋：…… 他们已经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被这老头们发现了。 真不知道这些老头是怎么做到一百多岁不耳聋不眼花的。 “喵！”黑蛋喵呜了一声。 “区区小贼，竟敢用猫叫声来糊弄我。”岳墨怒道，“看我不把你抓出来。” 说着。 他已来到了黑蛋跟前。 云朗早就躲起来了。 只剩下黑蛋与岳墨大眼瞪小眼。 “还真是猫？” “废话，本喵不是猫是什么？难道是你祖宗？”黑蛋无语。 “还是只会说话的猫。”岳墨说。 “本喵厉害吗？” “厉害，我活了一百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猫。”岳墨将黑蛋举高高。 “这只猫，我要了。” 黑蛋赏给岳墨一爪子，“想得美，本喵可是有主人的。” 陆觐看到黑蛋后，捋了捋胡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吃多了，出来散散步。”黑蛋还打了个饱嗝，“你们几个人在干啥呢？” “没干啥。”陆觐说。 “切，加起来岁数都快超过四百岁了，搁着矫情啥呢？”黑蛋说，“说，你们是不是在找人？”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褚云霄认亲 “我也帮你们找吧。”黑蛋说着，就要去看画像。 看到画像上的人之后。 整只猫都不好了。 “这，这不是褚云霄吗？”黑蛋吐槽。 “原来褚云霄那小子已经三十八岁了，他还骗人说他十一岁，这小子怎么做到的？他修炼了长生不老之术？” 这小子年纪太大了，皎皎还不到六岁，这不是骗人吗？ “褚云霄？”岳墨和岳深一起摇头。 “不对，不对，我徒弟不姓褚， 也不叫褚云霄，我徒弟跟我姓，姓岳，单名一个湛字。” “认错人了？”黑蛋想了想。 可实在太相似了。 不管是谁看到这画像后，都会觉得跟褚云霄一模一样。 而且。 要不就是褚云霄用了什么方法长生不老。 陆修轻轻咳嗽了一声，“蠢猫，为什么褚云霄不能是岳湛的儿子？” 黑蛋：…… “对哦！” 褚云霄跟父亲长得相似的话，这就对上了。 “原来如此。”黑蛋掌握了真相。 陆觐几乎已经确定了褚云霄的真实身份。 他先将岳墨和岳深邀请到陆家。 再邀请褚云霄前去。 陆觐邀请褚云霄的时候，皎皎恰好在场。 她也跟着一道来了。 褚云霄刚进陆府大门。 两个老头从屋子里跑出来。 “阿湛，果然是你。” “阿湛，真的是你，师父想死你了。” 两个老头将褚云霄抱住。 褚云霄一脸懵逼。 皎皎也一脸懵。 “这两个人是谁啊？”皎皎问陆觐。 “大概是褚云霄的亲人。”陆觐端起一杯茶。 “可是，褚云霄说他的亲人已经死了啊。他爹死了，他娘也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了。” “万一，褚云霄自己都不知道呢？”陆觐笑着说。 皎皎歪着头，自己的亲人自己都不知道？ 陆觐让人上了糖果。 皎皎非常开心。 一边吃着糖果一边晃着小腿看认亲戏码。 “两位老先生，你们真的认错人了。”褚云霄很无语，“我不认识你们口中的阿湛，我不叫阿湛，我只有一个名字，我叫褚云霄。” 褚云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突然被陆觐喊来。 又突然被两个年纪超过百岁的老人搂着喊徒儿。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拜师了，也不记得自己拜了这么两个老顽童为师。 “我父亲也不叫阿湛，我根本不知道阿湛这个人，更不知道岳湛是谁。”褚云霄礼貌且生疏。 “不可能。”两个老头不死心。 “你一定是我们的徒儿。” “这才不可能。”陆觐说，“你们两个老不死不要把人家孩子吓坏了。” “人家孩子才十来岁，不管怎么说也跟你那三十八岁的徒弟联系不到一起。”陆觐将茶杯放下。 “孩子，你父亲叫什么？” “我父亲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褚云霄说，“我母亲喊他蓝。” “啊。”两个老不死对视一眼。 湛，不就是湛蓝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你是阿湛的儿子？”岳墨想起来了。 之前徒儿给他们的书信中提起过，他成亲了，还有了孩子。 阿湛的孩子，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娃娃！ 第二千零四十章 陆觐长寿的秘密（一） 两个老头非常激动。 激动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抱着褚云霄，又是笑又是哭。 褚云霄一开始还挺抵触的。 到后来实在执拗不过两个老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皎皎将一颗糖放在嘴里，“老祖宗，他们两个是褚云霄的爷爷吗？” 陆觐：“肯定不是，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他们是褚云霄父亲的师父。” “师父这么大年纪的吗？”皎皎歪头，“我看着白临渊叔叔和姬无烟叔叔都很年轻呀。” 陆觐习惯了皎皎提问这些稀奇古怪地问题。 他捋着胡子，“师父哪里分年纪，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拜我为师。” “咱家可是差了一百多岁呢，你看，我也不嫌弃。” 皎皎一脸嫌弃，“才不要。” “你是我母后的师兄，也就是我师伯，我才不要再拜师，我可是听九皇叔说了，只能认一个师父，师父的名额这么珍贵，我才不要随随便便浪费了。” 陆觐：…… 孩子这么精，到底随谁啊？ 皎皎又问，“老祖宗，他们两个也都一百多岁了，你们为什么能这么长寿啊？” 皎皎问到了关键问题。 陆觐捋着胡子，“娃子，你还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人。” “人生七十古稀，活到七十岁已经非常稀少了，毕竟我们这个时代的医疗啊，生存环境都不太好。” “你是不知道，当年啊，我们这里的平均寿命是三十岁。”陆觐叹了口气。 “人若是能活到三十岁，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当时天灵道人得知我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之后，非常非常震惊，他就开始改善我们的环境，延长我们的寿命。” “直到你皇爷爷上位时，平均寿命已经延长到了五十岁。” 皎皎不解，“可是，这跟你们长寿没有关系啊。” “别急，慢慢听我说。”陆觐捋着胡子，“其实我们几个长寿的秘密，跟天灵道人关系不大，我们一致认为，跟我们的某次经历有关。” 皎皎顿时来了兴趣。 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晶亮晶亮的，等待着陆觐往下说。 陆觐陷入到了回忆中。 “当年我们几个寻找药材的时候，不小心进了一座深山。” “那座深山外面看着非常险峻，可以说毒蛇猛兽非常之多，我们跌跌撞撞进了深处，迷路了，吃的干粮快没了，水也见底了，眼看着就要断水断粮的时候，我们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我们顺着饭菜的香味走过去，不知走了多久，当时的情形我们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看到了一处非常非常美的山谷。” “山谷里种满了花，花开的特别好，有桃花，有杏花，还有一些我们喊不上名字来的花朵，花朵盛开，将那个地方点缀得无比漂亮。” “那里实在太美了，美到惊心动魄，我们都惊呆了。”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山谷里。” “山谷深处，有一栋小屋，里面住着一对神仙眷侣，他们见到我们之后非常惊讶，就热情地招待我们吃了一顿饭。”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陆觐长寿的秘密（二） “我们用过饭之后，那对夫妇给了我们出山的地图。”陆觐继续说， “可，我们拿着地图出山时，天下起了大雨，大雨倾盆，随时都有滑坡危险，我们不得已又返了回去。” “如此，我们就在那个地方待了大约七天。” “等七天后，大雨停止，我们准备辞行。” “他们给了我们一些药丸，说这药丸能够让毒蛇猛兽避开，还能抗饿，等从深山里出去之后，一天服用一粒，也可延年益寿。” “我们三个拿着药丸离开那里，正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只要服用一粒药丸，就可以保证一整天不饿。” “我们整整走了七天，终于走出深山，后来这件事我们也就忘了。” “后来，岳墨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时，岳深想起了还剩下一枚药丸，岳深将药丸喂给岳墨之后，岳墨奇迹般活了下来，并且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我们几个这才得知，这药丸不同寻常，我想，正是那药丸的作用，我们才能长寿。” 皎皎觉得惊奇。 “你们去的地方叫桃花源吗？” 陆觐摇头，“不叫桃花源，那里虽然有桃花，但桃花不多，两位恩人应该是隐居在山林里的隐士高人。” 皎皎捏着下巴，“那你们从深山里出来之后，是不是外面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陆觐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皎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是啊，当时情况真的挺复杂的，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觐说，“我们明明只是在那个地方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出来后，外面竟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陆觐说，“不过也是从那之后，我们几个的身体异于常人。” 皎皎：“只过了一年呀。” “你还想让我们过几年？”陆觐吹胡子。 “我母后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某个时代某个樵夫，上山砍柴看到两个童子在下棋，竟然看入迷了，等两个童子下棋结束后，樵夫才发现斧头已经烂了。” “等樵夫回到家乡后，更是震惊地发现，家乡已经面目全非，他的亲人都已去世，他家的人都是重孙子辈的了。” “所以还有一首诗，叫什么到乡翻似烂柯人，人家误入山中看童子下棋都过了一百年了。” 皎皎叹着气，“你这才一年，没意思。” 陆觐：…… 这都要卷？ 内卷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这丫头，明明想听的是我们长寿的事，怎么歪到那里去了。”陆觐吹胡子。 “哦。”皎皎说，“那你继续说。” “我说完了。” “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那么多，你一点都没听见？”陆觐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感情。 皎皎嘿嘿一笑，“听见了，都听清楚了。” “对了，那药丸还有吗？”她伸出手，“给我一枚呗。” “不对，给我两枚。” “你要干什么？”陆觐没好气地说。 第二千零四十二章 陆觐长寿的秘密（三） “当然是给我母后和我父皇。”皎皎一本正经，“我想让他们两个永葆年轻，我还想让他们长生不老，我想让他们一直陪着我。” “可拉倒吧。”陆觐说，“什么长生不老？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我们只不过是活的年纪稍微大一些而已。” “别管这些了，你就说还有没有那个药丸吧。”皎皎说。 “没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陆觐说，“那药丸一共七个，我们那会也不知道药丸这么厉害，全都当糖豆给吃了。” “岳墨吃到了那个是最后一个。” 皎皎非常失望。 陆觐也非常失望。 当初他要是能饿两天，省下那么一两粒，说不定婉儿能和他一起长寿了。 可惜啊可惜。 “那你还记得你们当初采药的那座山吗？”皎皎问。 “当然记得。”陆觐说，“我不仅记得名字，我还记得我们进山的路径。” “把地图画下来给我呗。”皎皎眼睛晶亮。 “你想干啥？” 皎皎：“当然是找机会进山，再找到那对神仙眷侣，问他们多要一些药丸，这样我身边的人都能长寿了。” 陆觐…… “想的倒是挺美。”陆觐捋着胡子，“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 “我们也去过好几次，进山的路径明明是一样的，走过的路也一样，可奇怪的是，那个山谷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原本是山谷的地方，只是一片森林，森林郁郁葱葱，没有上百年是长不成那样子的。” “就是说，森林不是人为的，是本来就在那里，我们当初看到的山谷，看到的山谷里面的花海，还有花海深处的两个神仙眷侣，真有可能是仙人，就算不是仙人，也是用了什么特殊阵法隔绝了。” 陆觐摆着手，“皎皎啊，既然他们不想让人打扰，那就不要去打扰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正因为寿命有限，人才会珍惜每一天。” 皎皎觉得陆觐说的有道理。 但她还是蠢蠢欲动。 缠着陆觐将山的名字和进山路线画下来，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这时。 褚云霄和岳墨岳深两个达成了共识。 褚云霄确定了岳墨岳深两个人就是父亲的师父。 于是。 这两个老头准备在闻京城定居下来。 而定居的地方，就是褚云霄的芙蕖别院。 褚云霄本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人。 他的本意是不想跟任何人有牵扯。 两个老头却告诉他，他先天体弱，就算功夫不错，也无法抵抗先天带来的弱症。 这弱症不是病，也不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而是。 当年褚云霄的父亲下山时，只将功夫学了一半，另外一半还没来得及学。 功夫没有学全才导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而褚云霄的父亲又将那功夫传给了褚云霄，因此也导致褚云霄的身体越来越差。 父亲能活到三十多岁是奇迹。 而，以褚云霄怕是连二十岁都活不到。 褚云霄本不看中生死。 可他有了想保护的人，决意请求两个老人留下来，让自己努力活得久一点。 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祝蓉的小崽崽 褚云霄认亲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秦偃月和东方璃耳朵里。 秦偃月非常震惊。 震惊之外，又觉得松了口气。 她对于褚云霄身份不明这件事非常介意。 她原本不是介意身份的人，但，毕竟涉及到了自家姑娘。 虽然自家姑娘还小。 但，皎皎的性格像极了东方璃，认准了就不会改变。 如今。 褚云霄身份明朗之后，她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褚云霄身边的两个老人是陆觐师兄的朋友。 陆觐信得过他们。 秦偃月自然也信得过他们。 只不过。 褚云霄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几年后，两个老人不得不带着褚云霄回到山上治疗，这是后话。 …… 另一方面。 祝蓉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好些天，那孩子依然不愿意出来。 陆修急得不行不行的。 祝蓉自己倒是淡定得很。 她安慰陆修，她大概怀了一个哪吒，在肚子里待三年也是可以的。 陆修对此很无语。 秦偃月也很着急。 预产期一般是按照周来算的。你 十月怀胎里的十个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十个月。 是按照四个周一个月来算的，实际上也就是二百八十天。 而且，计算预产期是从末次月经开始的第一天算起。 按照时间推算，祝蓉的预产期早就过了。 可那孩子迟迟不出来。 秦偃月再三给祝蓉检查身体，祝蓉身体都没问题。 祝蓉自己也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那孩子，只是单纯的延期了而已。 眼看着超过预产期时间越来越长。 秦偃月生怕时间太长羊水污染出大问题，决定给祝蓉剖腹。 然而。 就在秦偃月做好准备的时候，祝蓉突然叫了起来。 “偃月，我肚子疼。” “我肚子好疼。”祝蓉的脸色发白，“我羊水好像破了，我要生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忙将祝蓉推到产房里。 祝蓉痛苦不堪。 和翡翠那次比起来，祝蓉这个痛苦到近乎昏死过去。 秦偃月帮她打了无痛，这才稍微好受些。 经历四个小时的折磨，祝蓉顺产了一名男婴。 “哎呀，奇了奇了，你们看看，这孩子身上是不是萦绕着些许云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景。”产婆惊奇地说。 “是啊，是啊。”另一个产婆也跟着说，“烟气缭绕，怕是个神仙托生的吧。” 祝蓉生孩子累得不行，睡得迷迷糊糊的。 听到这话，硬睁开眼睛，“啥情况？他身上冒烟？” 秦偃月：…… 神特么冒烟。 “不是冒烟，是这孩子身上缠绕着些许热气。”秦偃月将孩子抱过来，“你瞧瞧，热气还有呢。” “或许是这孩子在里面待太久的缘故，别担心，我给他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祝蓉眨巴着眼睛，“男孩？” “对。” “浑身冒烟？” 秦偃月：…… “哈哈我知道了。”祝蓉露出白牙，“这孩子，就叫陆南烟吧。” 秦偃月：…… 真草率。 “是男孩，出生还冒着烟，陆南烟，多好听的名字，不愧是我，平平无奇取名小天才。”祝蓉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第二千零四十四章 祝君麟的恋情（一） 秦偃月将“陆南烟”这个草率的名字告诉陆修。 陆修额角抽搐了好几下。 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名字。 有了儿子，陆修非常兴奋。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崽崽。 小崽崽也不睡，用晶亮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陆修整个人都萌化了。 祝蓉平安生孩子后，祝君麟也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回去时。 远远地看见鹿鸣招手。 鹿鸣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个头很高，已经有美少年的模样。 “怎么了？”祝君麟问道。 “没怎么，就是看你失魂落魄的，想带你去吃好吃的。”鹿鸣说。 祝君麟的兴趣并不大。 鹿鸣嘿嘿一笑，眼睛晶亮，“岚烟姐姐也去。” 祝君麟愣了一下。 鹿鸣看到祝君麟的反应，眨着眼睛，“心动了吗？” 祝君麟却一拍手，“不行，得改名，我外甥的名字跟林岚烟名字重复了！” “陆南烟，林岚烟，虽然说不太一样，可听起来实在太像了，我得去找我姐。” 祝君麟说着就要往陆府走。 鹿鸣：…… 这是重点吗？ 鹿鸣抓住祝君麟。 “又不是直系亲属，重复了有什么关系？”鹿鸣说，“我听我娘说，我这名字烂大街，好多人叫，一旦发现重名，难道就要改名吗？” “再说，南烟和岚烟也不一样啊。” “走吧走吧，别操心了。”鹿鸣说，“你跟林岚烟姐姐好好聊一聊吧。我觉得白临渊是没戏了，她也已经放弃，你应该对她有好感吧？” “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试着相处相处呗，你看看祝蓉姐姐都已经生儿子了，你不能一直单着。” 林鹿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祝君麟往前走。 祝君麟整张脸都是黑的。 红娘是个小屁孩也就算了。 这个小屁孩还比他懂。 这让祝君麟怀疑自己这二十来年白活了。 祝君麟的确对林岚烟有点意思。 他在现代时，因长相和身形以及家世经常收到女生的情书，有不少女的围绕在他身边。 他心里只有偃月。 来到这个时代后，亲眼见到了偃月生活幸福，亲眼看到了云朗和皎皎两个小可爱，他也慢慢释然了。 释然后。 他也开始观察周围的风景。 最特殊的风景，就是林岚烟。 祝君麟见识过无数美人，各种各样的。 但，像林岚烟这种淡然如烟的女子，却从未见过。 他知道林岚烟所中意之人是白临渊。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白临渊性格古怪，虽对林岚烟有些不同，却也只是有一点点不同而已。 林岚烟大约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慢慢释然了。 越是这样，祝君麟越是觉得林岚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女孩。 不仅如此。 他更看中的，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如烟一般的气质。 那是他在现代世界里从未见过的气质。 他也是被这种气质深深吸引。 ——以上，都是祝君麟自己想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想法无人知晓。 然而。 林鹿鸣一个小屁孩看透了他，不仅看透了他，还帮他约会。 祝君麟的心情很是微妙。 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祝君麟的恋情（二） 林鹿鸣自小跟着云中子四处游历，是个人精。 早就看出了祝君麟的想法。 他嘿嘿一笑，“我给你们约好了位置，你真的不去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林岚烟姐姐是不一样的。” 祝君麟抄起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鹿鸣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江湖人称，百事通，不，百事通格局不够，江湖人称，万事通。” “行了行了，快去吧，好好表现。” 祝君麟一头雾水。 表现什么？ 他只是觉得林岚烟与众不同而已，仅此而已。 并没有跟林鹿鸣想的那般…… 祝君麟这么想着，依旧按照林鹿鸣给的地址走去。 走到约定的地点，林岚烟果然在那等着了。 看到祝君麟之后，林岚烟轻轻一笑。 这一笑，非常温柔，淡然如春风拂过。 祝君麟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祝君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只是觉得，内心所有的起伏跌宕，在林岚烟面前，都变得安静无波。 恍若。 岁月安宁。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祝君麟笑着坐下来，“林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气质恍若仙子？” 林岚烟轻笑。 “你这是在夸我？” “我在实话实说。”祝君麟笑道，“在林姑娘跟前，仿佛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他给林岚烟斟茶，“我姐刚生了一个儿子，名为陆南烟，我觉得我外甥的名字跟你的名字好生接近。” 林岚烟微微挑眉，“生啦？” “前阵子王妃还在惦记着呢，我们俩的名字哪里像了？只不过是重叠了一个烟字而已。” 她接过祝君麟的茶来，“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我挺好的。”祝君麟说，“来这边，我算是来对了。” 来到这边之后，才知道脱离电子产品的世界多么纯净。 才知道没有污染的地方食物和水多么可口。 也是来到这边之后。 他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林岚烟这种气质淡雅到如烟如雾的姑娘。 “我能预感到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转，谢谢你。”祝君麟对林岚烟说。 林岚烟轻笑，“我只是给你熬熬药而已。” “真正厉害的人是临渊。” 说起白临渊时，林岚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温柔。 不知为何。 祝君麟在看到这丝温柔时，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般。 那种感觉，闷闷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白临渊？”祝君麟突然开口了。 这话过于直接。 林岚烟明显有些惊愕。 这惊愕没持续多久，林岚烟便笑了起来。 “白临渊很小的时候，在我家住过。”林岚烟说，“我父亲，也就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当时白临渊的父亲……哦，确切地说，那不是临渊的父亲，是临渊师父。” “临渊的师父跟我父亲有些渊源，将年纪很小的临渊放在我们家，我非常好奇，想方设法跟他说话。” “他每次都给我下毒，要不变成丑八怪，要不浑身起疙瘩，要不发高烧，我娘气得不行，不让我靠近他。” “越是这样，我越是想靠近他。”林岚烟轻笑。 第二千零四十六章 祝君麟的恋情（三） “后来我发现他在很多很多方面都特别厉害。”林岚烟说起这些时，有些不好意思。 “再，后来我就觉得他哪哪都好。他的脾气，他的性格，他的手段，在我看来都是极好的。” 林岚烟深深叹了口气，“可惜，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我追了他那么多年，后来也慢慢想开了。”林岚烟轻笑，“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行了，别说他了。”林岚烟托着下巴，“你还是给我讲讲你们那边的事吧。” 说起这些时。 林岚烟的眼睛是晶亮的。 她对那个未知的世界非常感兴趣。 祝君麟看到这样的林岚烟，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挑着比较简单易懂的，一一告诉林岚烟。 林岚烟心生向往。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去你们那个时代看一看。”她道，“你所说的这些，我勉强能够理解，但无法想象。” “我想亲眼看一看可以飞行的飞机，看一看日行几千里的高铁。” 她眉眼弯弯，“不能再说了。” “再说我更加向往了。” 说到这里，林岚烟突然停了下来。 “祝公子，等你痊愈回到你们那个地方时，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看。” 祝君麟挑眉，“你想跟我去？” “对。” “可是，我们那个时代与这个时代，风格差距过大，你或许接受不了。” “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到处看看，不然整天困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那井底之蛙。”林岚烟说，“祝公子，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与众不同的世界。” 祝君麟久久不能平静。 林岚烟的这份觉悟，令他大为感动。 林岚烟在一众人中，很普通。 长相不是最好的，医术也不是最高的，身世家世都一般，与偃月他们一比，是一个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人物。 然而。 如此边缘的她，也在努力绽放自己的光彩。 这像极了不断努力向上的芸芸众生。 或许在外人看来，芸芸众生只是普通人的一生。 然而。 他们就算普通，就算是路人，也在努力地活成自己世界里的主角。 “行，我会带你回去的。”祝君麟说。 “谢谢。” “天气不错，等会儿出去走走？”祝君麟主动邀请。 林岚烟先是一惊讶，随即笑着点点头，“也好，正好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铺子，我带你去吃。” “好……” 祝君麟结账后，带着林岚烟在街上闲逛。 他们并肩而行。 祝君麟的身高恰恰高过林岚烟一个头，阳光下，他们像一对璧人。 远处。 林鹿鸣托着下巴望着他们，“我这红娘当的怎么样？” “或许，他们真的能成。” “我师父真惨。”东方璎也托着下巴，“到嘴的媳妇被祝君麟给叼走了。” 东方玖同样也托着下巴，“不怪祝君麟，是你师父不争气，你师父但凡稍微动动凡心，他们早就成一对了，你师父跟石头一样，什么样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活该他单身。”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皇亲国戚纨绔组合 东方璎惊讶，“小九，你可以啊，嘴皮子越来越溜了。” 东方玖表示：并没有啊，他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只是没机会吐槽而已。 林鹿鸣看着两个叔叔，觉得他们两个很无语，“别看他们了，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咱们几个去玩吧？” “哦对了，你们不能用真实姓名，东方这个姓实在太扎眼了，别人一听就知道你们是皇家人。” “你们都换个姓，要不跟我一样，随我娘的姓。” 东方璎表示嫌弃。 他才不要姓林。 想了想，东方璎道，“那我就叫岳时应。” 林鹿鸣很嫌弃，“这算什么名字？” 东方璎：“我母妃姓岳，我排行老十，我名为东方璎，加起来不就是岳时应吗？” 林鹿鸣：…… 东方玖：…… “我叫秦九。”东方玖道，“秦就是七嫂那个秦，九就是排行老九那个九。” 东方璎突然觉得自己的岳时应不香了。 秦九这两个字虽然简单，读起来却朗朗上口的，非常好记。 反倒是他的名字，不伦不类。 东方璎改了主意，“以后我的花名就叫秦璎。” 东方玖：“十哥，你怎么也跟着我姓秦了？你不是要姓岳吗？” “都一样。”东方璎说，“鹿鸣，快，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林鹿鸣顿时精神了，“捉刺客。” 东方璎眼睛晶亮。 东方玖摩拳擦掌，“在哪里？哪里的刺客，我要将他们都捉住给师父看看，免得师父总说我是个废物。” 东方璎非常兴奋，“开始比赛吧，看谁抓的多。” 东方玖：“好。” 叔侄三人约定好，闯进了刺客窝里。 可怜的刺客们刚刚到达闻京城，刚想干一票大的。 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一锅端了。 还是被三个少年给端的。 东方璃知道这件事后，又是担心又是后怕，特意赏给他们三人三天禁足。 东方璎表示不服。 东方玖表示无所谓。 林鹿鸣表示累着了，在家睡了三天大觉。 他们越是长大，越是闲不住，总想着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 东方璃觉得他们实在太闲了，干脆给他们几个差事，以老十为首，小九和鹿鸣三人组成一组，派去修路的地点历练去了。 因东陆地形复杂，修路遇到了不少难题。 而，东方璎率领的皇亲国戚组合就是去解决这些难题的。 东方璎有相当扎实的基础知识。 东方玖思维敏捷，且非常擅长收揽民心，给众人打气加油，众人精神满满，团结一心。 而年纪最小的林鹿鸣最擅长打探消息。 最重要的是，林鹿鸣还有一项几乎用不大到的特殊能力：听懂动物语言。 这项能力在闻京城是没什么用处。 但，在修路这一方面，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三个皇亲国戚的纨绔组合，却成了最强劲最有利的修路组合。 三个少年用了不到半年的功夫，终于修建了东陆第一条公路。 这条路，也分为三个路段，分别被这臭不要脸的三个人命名为秦璎路、秦九路、鹿鸣路。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闻京城第一条公路建成之后，东方璎三人像是开了挂一般，很快就投入到了第二条公路的建设中。 皇亲国戚三人组，也成了修路主力。 东方璃对此很满意。 只是岳千岚和姬无烟等人颇有言辞。 奈不住这三个小子喜欢，最后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修路是个劳民伤财的大工程。 为此，东方璃在勘察时做了大量工作，这些工作再加上东方璎在现代这些年学到的知识，碰到了无数困难，也解决了无数困难。 一晃。 五年时间已过。 一条条公路已在闻京城周边蔓延开。 周边城镇进入闻京城的速度增加了至少五倍，闻京城也空前繁华。 五年时间里。 东方璃一手抓民生，推广了不少新品种。 这些新品种都是几年前从现代带过来的种子，如今已形成一片片产业。 另一手则抓修路。 修路在东方璎的带领下，已经修建了无数条公路，有这些道路存在，商品流通更加迅速。 经济越是流通，越是频繁，代表着国家越有活力。 东陆也一举超过其他四个国家，成为五个大陆中最为强盛的国家。 而另一方面。 以秦偃月为代表的构建基础医疗设施也已经推广下去。 因东方璃没有后宫，秦偃月将宫女太监们召集起来学习医术以及学习其他他们感兴趣的内容。 前前后后近十年时间，取得了巨大成效。 首先。 学成医术的宫女太监被授予正四品医官，由这些医官各自回到家乡筹建大医堂。 大医堂由他们坐镇驻守，也有他们来管控，除了日常看病之后，还招收了无数学徒。 学徒们既学习如何照料病人，又要学习理论知识，这些储备军学成之后，再往下分派到下一级的大医堂。 这是第一步计划。 第二部计划则是设置大医司。 大医司每年招收一定量的学生，这些学生由太医院的人亲自教导，学成之后，同样往下分派。 如官员考核制度那般，每年会有非常严格的考核。 第三步计划则是，设立以村落为重点的乡村医疗计划。 秦偃月辛勤规划了近乎十年时间，已是初步成型。 但也仅仅是初步成型而已。 距离她的让普通百姓能够随时随地看得起病还差很远。 对此，秦偃月并不着急。 建立医疗体系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五年十年能完成的事儿。 她已经将种子种下。 这些种子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蓬勃生长。 等时间一长，种子会再播撒种子，最终形成一片绿荫。 这就是所谓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五年时间，说长也不长。 说短也不短。 东方璃竭尽所能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他手下的人同样也在兢兢业业。 东陆无战事。 四海无战事。 难得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隐隐，可见太平盛世之景象。 天下之事，事事皆安。 但。 秦偃月却遇见了一些烦心小事儿。 烦心小事儿之一：皎皎带着那只大老虎偷跑出宫，不知去了何处。 烦心小事儿之二：这已经是祝君麟第三次来询问回现代事宜。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再回（一） 对于皎皎去了哪里，秦偃月心里大概有些眉目。 皎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且天生神力，一拳能砸碎半座山的那种超级怪力。 她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受欺负。 所以，秦偃月也懒得管。 唯独祝君麟这件事。 这五年时间，祝君麟的病彻底好了。 祝君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的确该回去了。 可…… 祝君麟非要带上林岚烟。 而，祝蓉要带着陆修和五岁的陆南烟回去见爹娘。 白临渊更直接，他说他想去进货。 秦偃月：…… 秦偃月非常纠结。 纠结再三。 她决定将他们统统带着——除了东方璃和云朗他们。 所以。 秦偃月带着众人离开后，东方璃和云朗根本不知道。 一众人回到现代。 祝蓉很快就找来了自家司机。 陆南烟才五岁，正是好奇的时候，看到车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林岚烟第一次目睹这边的世界，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阔别五年。 物是人非。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连带着祝蓉和祝君麟也觉得有些陌生。 祝蓉和祝君麟直接回到了老家。 祝家二老看到祝蓉带着陆修和陆南烟出现后，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看到陆南烟之后，两个人都是懵的。 “祝蓉，六年前你突然给我们发了条信息说去个好地方待几年，难道，是去生孩子去了？” “对。”祝蓉嘿嘿一笑，“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陆修，是个大夫，超级厉害的大夫，官至首辅，可厉害了。” 陆修行了礼。 祝家二老又是一愣。 这礼太过古老，他们无法接。 “快，快起来，我们这是现代社会，没有这么隆重的礼节了哈。”祝爸爸反应快，“这孩子，是你们的孩子吧？叫声外公来听听。” “外公。”陆南烟脆生生喊了一声。 祝爸爸顿时心花怒放，抱着外孙乐的不行。 “喂喂喂，你们只看到了祝蓉，我呢？一点都不关注我吗？”祝君麟的声音非常哀怨。 祝妈妈早就注意到了祝君麟身边的林岚烟。 林岚烟非常安静文雅，那种文雅和干净，一看就是没沾染过尘埃的。 祝妈妈见过很多名媛，也见过很多大家闺秀。 但。 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气质能比得过林岚烟。 “祝君麟，这是你媳妇儿？你们的孩子呢？”祝妈妈问。 祝君麟：…… “妈，你这么问是不是太直接了。”祝君麟很无语，“我跟林岚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哦，那就是准儿媳。”祝妈妈道，“行了，都快快坐下，我让人准备饭菜去。” 祝君麟无奈地对林岚烟道歉。 林岚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一笑。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她对哪哪都好奇。 一家人用过饭之后。 林岚烟就迫不及待拉着祝君麟去外面看看。 陆南烟由管家带着去玩玩具。 祝蓉和陆修则正襟危坐地坐在祝妈妈和祝爸爸跟前。 主要是陆修。 陆修非常严肃。 他以特别严肃的语气对两个老人说，“您们二位，有病。” 第二千零五十章 再回（二） 祝蓉以手扶额。 陆修的职业病犯了。 “你们两个的病症已经很久了，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式，导致只能保守治疗。”陆修说，“你们常常痛苦不堪。” 祝爸爸和祝妈妈惊了。 “你怎么知道？”祝妈妈问。 陆修轻轻一笑，“因为我是个大夫。” 祝蓉拍了陆修一下，“行了吧，我们这个时代医学挺发达的，他们应该有办法的，我妈的病已经很多年了，一直在治疗着呢。” “不。”陆修很认真，“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医学很发达，也知道你们的技术很优秀，但，治病不仅仅看技术和设备，还要看经验。” “不是我托大，我是觉得，有些人太过依赖这些，反而忽略了医术本身，最起码，伯父伯母两个人的病症，治疗的并不对症。” 祝爸爸和祝妈妈又是一愣。 这倒是。 虽然有很多技术高超的大夫，但也有很多大夫是依靠一大堆化验单和报告来看病的。 而陆修一眼能看穿他们的病症。 这个女婿，简直……太上头了。 “我们俩是什么病？”祝妈妈很有兴趣。 “请您伸出手，我给您把把脉。”陆修说。 祝妈妈立马虔诚起来。 这，绝世老中医的姿态！ 陆修的手指放在祝妈妈的手腕上。 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也不是什么大病，应该是风湿之毒。”陆修说，“最好的办法是针灸。” 说着，陆修将针拿出来，“要不，我给您试试？效果应该能立竿见影。” 祝妈妈非常开心并且愿意尝试。 陆修非常认真地给祝妈妈施针。 效果果然立竿见影。 祝妈妈表示非常震惊，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陆修介绍给她的好朋友们，主要是炫耀女儿不仅得了个非常厉害的女婿，她还有了外孙。 祝爸爸的病症比较轻，需要几服药调理。 他们对陆修的喜欢指直线上升。 祝君麟表示，这有啥？ 林岚烟虽然比不上陆修，但，林岚烟好歹是林太医的女儿，医术也非常了得。 …… 秦偃月和白临渊没去祝家凑热闹。 白临渊来到现代之后，轻车熟路去了许多地方，美其名曰：进货。 秦偃月则去了爸妈坟前看了看，又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之前被黑衣人摧毁了，破破烂烂的。 上次她带着东方璃回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看了看。 这一次回来。 是因为她已经决意这是最后一次。 回东陆后，就彻底告别这里。 来回一次对身体伤害很大。 她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来回穿梭。 来这里，是为了最后的告别。 十年未曾修葺，再加上被破坏过，房子已经变成了危房。 秦偃月看着那熟悉的小楼，感慨万千。 她先到楼上。 楼上的桌椅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看起来异常狼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下楼下。 一直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是爷爷修建的。 她曾经来过几次。 秦偃月打开灯。 如预料之中，灯是坏的，也没有电。 她拿出手电筒和口罩。 地下室显然也被人翻过，东西七零八落，凌乱不堪。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再回（三） 秦偃月一一看过去。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隔了这么多年时间，很多东西已经腐朽，也被老鼠蚂蚁等啃噬得不成样子。 她微微叹了口气。 想要离开地下室时，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地方。 她仔细看去。 才发现垫桌脚的地方有个小盒子。 小盒子很破，很不起眼。 她之前来的时候也没注意过这里。 小盒子上了锁。 经过多年，那盒子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虫蛀，更没有被破坏掉，保存尚且完好。 柳云舟将盒子拿到外面。 看清楚盒子的模样时，她愣住了。 这盒子，竟跟她之前在东陆拿到的盒子是一样的材质。 秦偃月尝试着打开盒子。 那盒子非常奇怪，没有开锁的地方，就像是个没有开关的盒子。 可秦偃月能感觉到，这盒子是可以打开的。 秦偃月想了很多办法也打不开。 最终。 她将自己的戒指拿出来。 戒指才一放到盒子上，盒子就出现了一个凹槽。 秦偃月微微惊讶。 将戒指放到凹槽里之后，盒子咔哒一声打开了。 打开盒子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那照片，正是全家福。 “原来照片在这里。”秦偃月看到全家福里的照片，泪流满面。 爷爷出事之后。 家里被黑衣人洗劫之后，许多东西都丢了。 连同那张全家福也不知去向。 原来，竟藏在这里。 柳云舟将照片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离开老宅。 这次回来。 她没再联系任何人。 在祝蓉家待了一周之后，准备回程事宜。 祝君麟病情已好，祝家的生意需要人来料理。 主要是祝君麟在东陆那边毫无牵挂，他决意留在家中。 而林岚烟也决意留下。 这一点，林太医并不知道。 林岚烟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请秦偃月帮忙递交给林太医。 祝蓉则非常纠结。 她想留在这里，但，陆修不属于这里。 陆修身居要职，若是放弃一切来到这边，她于心不忍。 何况。 她在东陆待了五年，早已经适应了东陆的日子，她甚至还成了宜阳王的暗部专属顾问。 思虑再三。 祝蓉决定带着陆修和陆南烟回家。 这一别，算是永别。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尤为沉重。 祝蓉和陆修是瞒着祝妈妈和祝爸爸离开的。 来送他们的人，只有祝君麟和林岚烟。 等秦偃月等人全部离开后。 祝君麟悄悄抓住了林岚烟的手，“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林岚烟没有将手抽出去。 她反而握紧了祝君麟的手，眉眼弯弯，“不必客气，你请我吃饭就好了，接下来我们打卡哪家餐厅？” 祝君麟脸上的笑意在逐渐扩大。 “你指定吧。” 林岚烟笑道，“那你可要准备好钱包。” 祝君麟晃了晃手机，“都是手机支付，不需要钱包。” 林岚烟顿时兴致全来了。 她对这里的东西都无比好奇。 尤其是对手机支付，充满了神秘感。 林岚烟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拿了好几天了，我还是不太擅长用，尤其是充钱，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 祝君麟但笑不语。 “慢慢会习惯的，时间还长。” “嗯。”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飞影与冷幽倚（一） 将祝君麟和林岚烟留在现代。 秦偃月将林岚烟的信交给林太医。 林太医又气又无奈。 但是也没办法。 女儿活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东方璃对秦偃月的不辞而别颇有微词，却没过多怪罪，只是暗搓搓将她抓到房间里酱酱酿酿以示惩罚。 此事，尘埃落定。 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忙忙碌碌。 如此，又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东陆变化巨大。 这三年里，人与人之间的变化也极其巨大。 变化最大的，是姬无烟和江衔玉。 这两个人成亲后一直没有娃娃，这三年里，江衔玉的身体终于彻底恢复，怀了孕，提前一个月早产下一名女婴。 一向冷面冷心的姬无烟当爹后，变成了宠女狂魔。 姬无烟也终于不再冷冰冰的。 他的心态，也彻底从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转变成三好相公。 这让一向跟他不对付的白临渊非常失望。 白临渊无数次想找茬跟姬无烟打一架。 然。 以前白临渊百试百灵的激将法，对姬无烟再无作用。 比如。 白临渊冷嘲热讽，“堂堂一个杀手，竟变成这等怂包，还不如当我的药引子，还能发挥发挥你的价值。” 原本该杀过来的姬无烟却一脸淡然：“我有女儿，你有吗？” 白临渊继续激将：“你的功夫退步了这么多，以前你就打不过我，现在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将你处置掉。” 姬无烟云淡风轻：“我有女儿，你有吗？” 白临渊：…… 不管白临渊如何激将，话语有多讽刺。 姬无烟永远回以这句话。 几次之后。 白临渊自讨没趣，懒得搭理姬无烟了。 江衔玉觉得这俩人有病。 除却江衔玉和姬无烟这对。 最令人发愁的冷幽倚和飞影这对，也终于在近乎十年的漫长岁月中认清了真心。 主要是冷幽倚有了眼镜之后视力变好了，不用再动不动跑到飞影跟前辨认飞影的脸。 飞影原本很烦冷幽倚这个动作。 可。 冷幽倚远离了他之后，他又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别人殷勤时他嫌弃。 别人远离时他又渴望。 最终。 飞影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终于认清了自己：他，好像有点贱。 也是在同时。 飞影觉得，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有点贱了，也没啥好矜持的。 于是。 飞影开启了漫漫追妻路。 冷幽倚则觉得，她的眼镜让她看清了远处的世界。 反正她不想要男人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从前未曾见过的大好河山。 冷幽倚一直是高度近视，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她从前从没看清过外面的风景。 能够看清美景之后，她流连忘返，不断在各个景色绝美的地方穿梭。 飞影每次都差一步。 如此阴错阳差了近乎一年时间。 终于。 飞影得到消息，说冷幽倚到达了桃花潭附近。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桃花潭。 桃花潭附近的桃花开的正好。 花瓣坠落，飘飘洒洒。 飞影穿梭在桃花雨中，远远地朝着熟悉的身影走去。 “冷幽倚，我终于抓到你了。”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飞影气喘吁吁地抓住前方那人的肩膀。 前方那人回过头来，“你找谁？” 飞影一愣。 这个人的背影那么像冷幽倚，结果却是认错人了？ 又错过了吗？ 飞影有些失落。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桃花林中。 绯色的桃花沸沸扬扬，有风吹来时，卷起了无数花瓣。 桃花灼灼。 却不见宜室宜家。 飞影黯然离开时。 却蓦然瞧见。 满树娇艳之下。 冷幽倚站在不远处，眉目轻然。 “你在找我？”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冷漠简短。 飞影一怔，“冷幽倚？” “真的是你？”飞影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冷幽倚的手，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是你？” “是我。”冷幽倚说。 飞影看着寻了接近一年的冷幽倚。 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落英缤纷而下。 花瓣雨落，荡起了层层绯色云霞。 冷幽倚在外面闯荡了一年，皮肤稍稍黑了一些，在桃花的辉映下，人面桃花相映红。 伊人立花下，花骨冷宜香。 飞影第一次察觉到，冷幽倚长得挺好看的。 他也是第一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飞影定定地看着冷幽倚。 冷幽倚摸了摸脸上，“看什么？” “没……” “花看过了，累了，回去吧。”冷幽倚说罢，转身就走。 飞影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冷幽幽走了一阵，发现飞影还站在原地。 她伸出手，“回家。” 飞影嗓子发紧。 冷幽倚说的是，回家。 回家！ “难道，你愿意跟我回闻京城？”飞影问。 冷幽倚不解，“还有别的家？” “没了。” “哦。” 飞影走到冷幽倚身边来，试探了好几次才牵住了她的手。 冷幽倚的手发凉。 那只手因为常年练功，手上有不少茧子。 手指细长，却非常有力。 飞影在抓住冷幽倚的手时，冷幽倚也抓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并肩而立，穿梭在桃花雨中。 江湖十年，终成眷属。 秦偃月和东方璃看到飞影和冷幽倚回到闻京城来，并且飞影暗搓搓准备婚礼时，这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飞影的生长环境太差，从小被灌输的绝情观念太浓郁，导致他性格有些偏执。 偏执到近乎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冷幽倚用了十年“感化”，终于将一块冷冰冰的，钻到牛角尖里的石头给感化成功了。 这着实让人有些感慨。 冷幽倚和飞影的婚礼是在三个月后举行的。 同样，没有大肆举办，只是把闻京城最好的酒楼给包场了而已。 这对最不令人看好，也是最不容易脱单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也算是谱写出一段佳话来。 飞影和冷幽倚的婚礼结束后。 秦偃月与东方璃没有立马回宫，而是偷偷溜到街上走了走。 “老七……” “嗯。” “他们两个是最后一对了。” 东方璃不明所以。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咱们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个都成双入对了，我一直发愁飞影和冷幽倚这对。” “现在他们终于成眷属……” 东方璃微微一笑，“你想说什么？” 秦偃月也跟着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圆满了。” 第二千零五十四章 中秋节，团圆日 东方璃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空湛蓝，白云来去。 “说起来，这就要到中秋节了，中秋节正是团圆日，我把还在外地的人们召回来，我们一起团圆团圆。” 秦偃月给东方璃竖了一个大拇指，“我看可以。” 东方璃很快就下了旨意。 因距离中秋节很近了。 众人接到旨意之后，几乎都是第一次时间往回赶。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这天。 东方璎，东方玖和林鹿鸣三人是第一波从外地赶回来的。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闻京城比较近。 经过一个夏天的大太阳，三个翩翩少年皮肤都变黑了不少。 他们到达闻京城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皇宫之中。 其次到达的是宋含章和燕赤云等人。 他们距离较远，又因为有命令在身，是完成任务之后才紧赶慢赶回来。 之后，陶醉和云霓，以及白蔻等人也如约回归。 皇宫之中，四处张灯结彩。 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地摆放着瓜果点心，饭菜的香味早已经飘出去很远。 秦偃月和东方璃邀请的人也已经陆续到期。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孩子们则凑在一块玩耍嬉闹。 好不热闹。 时辰不早了。 已经长大的云朗前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寝宫问安，“父皇，母后，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开席了？” “皎皎还是没回来吗？”秦偃月正在梳妆。 她透过镜子看到已经比她高接近一个头的少年云朗，“云朗，你把信送到了吧？” “送到了。”云朗说，“可能快到了，母后，咱们别等她了，她一向不着调，等她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偃月，开席吧。” 秦偃月将最后一只步摇插到头上，起身来，“走。” 秦偃月和东方璃出现后。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偃月！”祝蓉招手，“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秦偃月看到祝蓉之后，像是被感染到了一般，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我们开席吧。”秦偃月吩咐下去之后。 宫女们鱼贯而入。 她们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放到桌上。 瑶妃和东方重华坐在一处，这一次特别热闹，就连云妃也被茶姑搀扶着来参加中秋宴。 宜阳王也带了家眷，坐在对面，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月饼馅。 杜衡和翡翠不知发现了什么，正在说着悄悄话。 陆修和祝蓉就比较接地气了，尤其是祝蓉，只顾着吃。 东方璎东方玖林鹿鸣皇亲国戚三人组正在划拳。 林飞镜和东方珏则正在安抚不高兴的小女儿…… 一众人无拘无束，也不讲究规矩，怡然自得。 “秦姑娘，皎皎呢？”白临渊四下看了看，没发现皎皎的影子。 他眉头微蹙，“怎么不见皎皎？” “给了她消息，到现在还没信，皎皎向来不着调，兴许是不回来了，我们先不用管她，先吃饭吧。”秦偃月说。 “母后，你说我坏话被我听见了。”突然，皎皎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伴随着一阵虎啸声。 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横冲直撞地飞奔而来。 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中秋团圆（一） 老虎非常凶猛，虎虎生风。 它纵身一跃，跳到了空地处。 一身大红色衣裳的皎皎从老虎背上跳下来，英姿飒爽。 皎皎已经长大，婴儿肥不见了，那张酷似东方璃的脸娇俏可人，身材纤细，倾国倾城。 偏偏。 她是真正的暴力小可爱。 表面看起来是倾世美人，实际上徒手举起巨石。 “父皇，母后。”皎皎拱手，“我回来啦。” 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出场方式，比之前的祝蓉不遑多让。 “回来晚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秦偃月说。 “好嘞。”皎皎拍了拍老虎的头，老虎乖乖地躲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宫人送来了肉食。 老虎吃的津津有味，并且时不时地看向正在一旁吃小鱼干的肥猫。 肥猫黑蛋感觉到了老虎的注视。 “怎么，你也想吃小鱼干？”黑蛋将盘子用爪子搂在怀里，“都是本喵的，不给你吃。” 片刻后。 它抓起一条鱼，“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小弟的份上，给你一条，只有一条。” 黑蛋扔给老虎一条小鱼干。 老虎张开大口接住。 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摇尾巴。 东方璎：“我还以为丛丛要吃黑蛋。” 东方玖：“我也是。” 林鹿鸣：“黑将军把丛丛养大的，丛丛怎么可能吃它？再说，黑将军可以说是万物之王，都怕它呢，丛丛倒是不怕，丛丛就是见了黑蛋就跟见了亲人一样。” “你怎么知道？”东方璎问。 东方玖也别过脸来，一脸好奇。 林鹿鸣无语，“因为我能听懂动物语言，就是靠着这项能力，我们修路工作才顺风顺水，你们忘了？” 东方璎和东方玖：哦！ 林鹿鸣：“你们哦一声是什么意思？我这能力多好用，你们不知道吗？” 东方璎：“黑蛋也能听懂啊，你的能力跟黑蛋能力重复了。” 东方玖：“重复了。” 林鹿鸣：…… “你们在说什么呢？”皎皎已经换了一套衣裳，“凑在丛丛跟前，是不是想打丛丛的坏主意？我不准你们抢走丛丛。” 东方璎：“皎皎，我好歹是你皇叔，怎么会抢你的老虎？” 东方玖：“十哥之前想过的，丛丛不上当，十哥没得逞。” 东方璎：…… 林鹿鸣：“丛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皎皎，早就认了皎皎当娘亲，十皇叔骗不走的。” 东方璎：…… “你们两个专门拆我台的吧？”东方璎咬牙切齿，“赶明儿我就去找个老虎，不，我要找个豹子来，打小养着，馋死你们。” 东方玖和林鹿鸣笑得不行。 皎皎哼了一声，“反正我警告你们，不准动丛丛的主意。” 话说完，她的眼睛盯在了满桌子食物上。 那双眼睛都是亮的，“好久没能大吃一顿了， 这一桌，还有这一桌，还有那边那桌，都是我的。” 东方璎吐槽，“喂猪也没这么喂的，怎么这么能吃？” 皎皎：嘿嘿，我乐意。 “皇叔你有所不知。”云朗走过来，声音淡淡然，“皎皎力气大吃得多，一旦她饿着，力气就会骤然消失，所以要吃很多东西。” 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中秋团圆（二） “原来如此。”东方璎率先端起一盘饺子，“这是我的，不能被抢走。” 东方玖也兀自拿了一盘，“我的。” 林鹿鸣见状，忙将自己最喜欢吃的点心挪到自己身边，“还有我的。” “你们真小气。”皎皎大咧咧坐下来，“既然你们选好了吃的，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她细长的手指落轻飘飘地落在桌子上。 并没有用力。 然后，那桌子莫名其妙被戳了一个大坑。 东方璎：……怪力女！ 东方玖：有机会想试试皎皎力气到底有多大。 林鹿鸣和云朗：离远点吧。 开席后。 秦偃月端了一些东西，放在爸妈和爷爷奶奶的香案上。 拱手作揖，祭拜。 陆觐也走进来。 “小师妹，我也来给师父上柱香。”陆觐嘿嘿笑着，“虽然我家里也供奉着，不过我更喜欢借花献佛。” 陆觐点了一炷香之后。 又瞥见了一旁的照片。 看到那照片后。 陆觐瞪大眼睛，“小师妹，这照片上的两个人是谁？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秦偃月纳闷陆觐的反应。 “照片上这两个人，是我父母。”她说，“亲生父母。”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陆觐不敢置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这张照片是我上次回去才找到的。”秦偃月道。 陆觐：“以前咋没拿出来？” “以前我将他们供奉在里间，今日是看到外面这么热闹，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是喜欢热闹的，就也让他们出来热闹热闹。”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秦偃月笑道，“难不成你认识我父母不成？” “说认识倒是算不上。”陆觐捋着胡子，“我见过他们一面。” 秦偃月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师兄，你见过我父母？确定？” “确定。”陆觐说，“我不仅见过他们，我还受过他们的恩惠呢。” 秦偃月大震。 “你见过我父母，受过我父母的恩惠？确定没有搞错？” 陆觐笑道，“我怎么能搞错呢。” “当年，我们几个进山寻找草药，迷路了，在山里遇见了一对神仙眷侣，那对神仙眷侣收留了迷路的我们，不仅招待我们吃吃喝喝，还给了我们许多药丸。” “我能长寿，能活这么大年纪，全是托他们的福。” 秦偃月满心震惊，不敢置信。 陆觐没有穿越过，也就是说，陆觐是在这个时代见到的爸爸妈妈。 “他们，真的没死？” “小师妹，你嘟囔啥呢？”陆觐道，“他们当然没死啊，他们那么厉害，我只是服用了几枚药丸，身体就硬朗成这样，他们说不定是神仙呢。” “师兄，你是在哪里见过的他们？”秦偃月激动地抓住陆觐的袖子，“快，快告诉我。” 陆觐将地址告诉秦偃月。 秦偃月恨不得立马就赶过去。 “小师妹，你就算去了，可能也找不到他们。”陆觐说，“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几个当初知道药丸能起死回生之后，我们回去过好几次。” “明明是一样的路，再次去了之后，却不见了花海，也不见了山谷，更不见了那对神仙眷侣。”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完） “我们不死心，在山谷中来来回回找了无数遍，都一无所获。”陆觐叹了口气。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我们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后来，我们就觉得，或许我们是真的遇见了神仙。” “所以，小师妹，他们应该早已经不在那里了，去找应该也是找不到的。” “哦对了，小师妹你可以问问皎皎。”陆觐说，“皎皎应该去找过了。” 秦偃月惊讶，“皎皎去找过？” “嗯。”陆觐说，“之前，褚云霄的两个师公找来时，我跟皎皎说过这些，皎皎非常感兴趣，这些年，她应该没少去。” “我想，皎皎应该没有收获。” 陆觐笑道：“皎皎说过的，她想找到那对神仙眷侣，问他们多要一些药丸，让你们都能健康长寿。” 秦偃月哑然失笑。 原来，兜兜转转，竟是这样。 爸爸妈妈真的没有死。 而是在各处逍遥。 皎皎这丫头执意往外跑，不仅仅是去找褚云霄，更是想找到她的姥姥姥爷。 “原来如此。”秦偃月由震惊化为释然。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师兄，谢谢你。” “开席了，去吃酒去，我给你准备了不少好酒。” “好。”陆觐一听有好酒，胡子都竖起来，“快快，把好酒拿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陆觐像个孩子一样往外蹦跶出去。 秦偃月看着陆觐的模样，看着大殿之中其乐融融的众人，眼角泛出些许泪花。 东方璃伸出手，将她的泪花擦拭掉。 “去找他们吗？” 秦偃月知道东方璃口中的他们是谁。 “不去。”秦偃月说，“现在不能去，再等五年吧。” “等皎皎和云朗成亲，等你找到皇位继承人，我们再去游山玩水，顺便找找他们。” 东方璃轻笑。 “如果岳父岳母知道你是顺便找找他们，他们会不会伤心？” 秦偃月也跟着笑，“肯定不会。” 她靠在东方璃怀里，“师兄不是说了嘛，他们已经不在那座山中，天下之大，我们无处寻找方向，不如去游山玩水。” “说不定，等缘分到了就遇见了。” 秦偃月说起这些时，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老七，我很开心。” 东方璃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也很开心。 中秋宴会，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结束。 结束之后。 日子再度回到忙碌且波澜不惊的状态。 中秋过后，已经成为南陆皇帝的南宫望带着东方絮回东陆来，说是东方絮想家了。 东方家的双胎基因在东方絮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东方絮终于被南宫望挖掉墙角之后，第一胎生了一对女儿，第二胎生了一对儿子，第三胎生了三个儿子，第四胎最夸张，直接怀了四个。 东方絮崩溃了。 南宫望也崩溃了。 倒不是养不起。 而是普通单胎都是要走一趟鬼门关。 从两个到三个再到四个。 成亲不到十年，生了一个足球队，这根本不是人干事儿！ 东方絮意识到这样生下去不行。 特意给东方璃修书一封，东方璃送来一些药丸。 在生完了足球队之后，东方絮终于把南宫望给“绝育”了，从此人间太平。 东方絮这次回东陆来，同样也带了那个足球队。 秦偃月看着大大小小十一个孩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早先就听人说，生个足球队什么的。 竟在东方絮这里见识到真的了。 南宫望表示，大惊小怪，我们家比你们家热闹多了。 这两口子率领十一个崽子在东陆待到年底才回去。 他们走后。 仿佛整个皇宫都安静了下来。 秦偃月看到那些小崽子们，眼馋得不行。 她也想再生一个，东方璃却死活不肯。 最后，只能作罢。 因为东方絮嫁到南陆的缘故，南陆与东陆保持着友好往来，两国关系非常和谐。 而。 北陆那边。 北陆早在多年前就结束了动乱。 结束动乱后，清逸王成为摄政王，辅佐新君登基。 新君是清逸王夫妇一手带大的，处事果断冷静，是个成大事的明君。 清逸王夫妇与秦偃月夫妇有些渊源。 有这层关系在，与北陆关系也保持着友好邦交。 西陆和中陆关系不咸不淡。 因东陆国力强盛，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无战事，士兵们解甲归田。 没有战争消耗，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 五大国空前稳定繁荣。 这盛世，被后人称之为永和盛世。 永和，是东方璃继位期间的年号。 五年后。 皎皎成亲，嫁给了褚云霄。 同年。 云朗也成亲。 所娶之人，是月露郡主和东方幸的女儿小鲤鱼。 小鲤鱼比云朗要大一点。 原本，这两个人只是幼时玩伴。 真正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是两个人携手调查某一项案子时。 小鲤鱼天生锦鲤体质，云朗则能读懂人心。 这两者强强联合，近乎天下无敌。 云朗因为从小就能读懂人心的缘故，比谁都知道，外表看起来多么真诚的人有多虚伪。 他也因此对任何人不感兴趣。 唯独，小鲤鱼是个例外。 小鲤鱼是他唯一一个能感觉到开心的人。 也是第一个让他见了就欢喜，不见就像丢了魂一般的女子。 皎皎告诉他，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云朗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内心。 小鲤鱼迟迟不嫁人，也是因为喜欢云朗。 云朗求婚后，她爽朗答应了。 云朗和小鲤鱼成亲后。 东方璃也顺利将皇位交给他。 秦偃月则将凤印交给小鲤鱼。 将皇位和后位交出去之后，东方璃和秦偃月正式卸任。 “终于结束了。”东方璃感慨万千。 当皇帝的这些年，案牍劳形，他头发白了不少，“偃月，我们可以去寻找岳父岳母了。” 秦偃月轻笑，“我没抱希望，咱们还是以游山玩水为主，如果有缘分，自然能遇见他们。” 如果遇不见，也无所谓。 她知道他们还活着，如神仙一般逍遥人世间，这就足够了。 秦偃月歪在东方璃肩膀上，东方璃揽住秦偃月的腰。 天水一色。 倾泻而下的霞色落下，恍若丹青未干。 从此，山河并看，霞色共赏，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文完，后续会有个人番外） 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皎皎番外 大雪纷飞。 地面上却一片血红。 就在秦偃月和东方璃云游四海的第三年，也就是东方云朗继承皇位的第三年，外寇来袭。 外寇不是来自东西南北中陆五个国家，而是从海外蛮夷之地来的。 目的，就是占领富饶的大陆。 外寇个个身材魁梧，手持长枪，武力值爆表。 普通的将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外寇所登陆的地点，恰好是东陆的沿海地区。 享受和平已久的东陆再次遇见战争，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外寇们长驱直入，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已成为皇帝的东方云朗在接到报告后，立马命令燕赤云前去探查。 燕赤云见到身材接近两米，力能扛鼎的外寇，以及，接到了海上外寇正在逼近的消息，意识到不妙，第一时间请求支援。 这支援，不是发给云朗的。 而是发给皎皎的。 此时的皎皎，就在距离外寇不足百里的地方勘测地质。 接到燕赤云的报告。 皎皎带着褚云霄第一时间冲过来。 大战当天。 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大雪沸沸扬扬。 十万名外寇乘船而来。 皎皎身着红衣，手持长剑，率领着将士们出征。 雪越下越大。 染红的地面被雪覆盖，又被染透。 皎皎骑着老虎，单枪匹马闯进了外寇窝中，准备擒贼先擒王。 红衣铿锵，英姿飒爽。 她的力气极大，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这一路也所向披靡。 然而。 就在皎皎准备割了外寇头领的脑袋时。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双眼发昏，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力大无穷的皎皎，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力气的流失。 她习惯了巨力。 突然之间失去力量，顿觉得身体沉重。 皎皎脸色一变，“我的力气，怎么会突然消失？” 外寇们被这一身红衣的女将军吓得屁滚尿流。 本以为会被割了脑袋时，这红衣女将军突然发病了。 “小的们，机会来了，擒住这个女将军，让这片土地的皇帝妥协，我们要将这片富饶的土地据为己有。” 外寇们叫嚣着，疯狂着。 他们团团将皎皎围住。 老虎丛丛想逼着他们离开皎皎。 有老虎在，他们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将弓箭对准老虎。 老虎为了保护皎皎，很快就遍体鳞伤。 皎皎咬了咬牙。 她拼命站起来。 然而。 力气已消失，没了力气傍身的她，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困难。 “云朗，对不起，我给你们拖后腿了。”皎皎闭上眼睛，“云霄，对不起，我这次可能回不去了……” “老娘只有战败，没有被俘！丛丛，跟老娘一起，跟他们拼了……” 皎皎说着，拼命提起长剑…… 就在这时。 一阵风过。 一个身形单薄的俊美男子手持一把软剑，如雪花一片在身形高大的外寇之中穿梭。 所到之处，一片血红。 他很瘦弱。 一边行动一边咳嗽，像是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然而。 就是这个病秧子，轻飘飘地踏着残雪而来。 近他身者，死。 靠近他者，死。 靠近皎皎者，死。 瘦削的病弱美男子如切韭菜一样，眨眼功夫就将外寇们清除干净。 他走到皎皎跟前。 一把将皎皎抱住。 “傻子，你早饭没吃几口，怎么就跑出来了？”病弱美男子，也就是皎皎的相公褚云霄轻轻地说，“我做好了饭菜，回家吃饭了。” 皎皎目瞪口呆，“褚云霄？” “是我。”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皎皎眼睛晶亮，“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病秧子呢。” 褚云霄将皎皎抱起，“还行，比娘子差远了。” “回家了。” “先等等。”皎皎指着外寇头领，“擒贼先擒王，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不必，留一个活口回去通风报信，我想，他们不会再来了。”褚云霄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力咳嗽了一声。 风大。 雪大。 褚云霄的身躯因咳嗽声越显得单薄。 他抱着皎皎，一步步踏着外寇的尸体和鲜血往回走。 外寇头子彻底疯了。 一个红衣女子干掉了他数万人。 一个病秧子干掉了他剩下的几万人。 他带领的十万人大军，全军覆没。 还没冒出什么水花就全军覆没。 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首领连夜逃回自己的国家，再也不敢登陆这个如噩梦般的地方。 此时。 褚云霄抱着皎皎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准备做好了饭菜。 有皎皎爱吃的红烧肉，红烧狮子头，酱肘子…… 皎皎因为力气巨大，饭量相当惊人。 “以后不准不吃东西就跑出去打架。”褚云霄温柔地给皎皎换了衣裳，“快些吃饭吧。” 皎皎看到一向爱吃的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甚至。 看到那肥肉时，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之后，跑到一旁吐的天昏地暗。 褚云霄紧张不已，“皎皎，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看到我以前最爱吃的红烧肉就好恶心，云霄，我想吃橘子，想吃点酸酸的东西。”皎皎苦着脸，“我不能看到这些红烧肉之类的，你先给我撤下去行吗？” 褚云霄先是一愣。 随即大喜。 “皎皎！” 他将皎皎抱起来，放到床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她的脉搏上。 “我得病了吗？”皎皎问。 “不，你没得病，你……怀孕了。”褚云霄高兴得要命。 “皎皎，你怀孕了。” “我们有孩子了。” 皎皎：…… 怪不得她最近没胃口，原来是怀孕了。 怀孕会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去。 皎皎很忧伤。 怀胎十月，她得少吃多少顿饭。 褚云霄：…… 皎皎果然是皎皎，与众不同。 “只有头三个月痛苦，等中期胃口就回来了。”褚云霄说。 “真的？”皎皎挑眉，“不骗我？” “骗你做什么？”褚云霄宠溺道。 皎皎顿时开心起来，“云霄，回闻京城吧，我要好好吃饭，不，好好养胎。” “好……”褚云霄好看的脸上全是宠溺。 他，与皎皎，有孩子了。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白临渊番外（一） 秦偃月和东方璃离开闻京城之后。 白临渊又在闻京城待了大约半年，之后，他将生意安排好，也踏上了旅程。 他漫不经心地在各处停留。 去的地方，多多少少和秦偃月东方璃的路线有些重叠。 他这一路，也不讲究时间，全程漫不经心，顺手救救人，或者找一些草药。 更重要的，是考察一下可否开个明月楼分店。 一路走，一路闲逛。 闲逛了不知多久。 终于。 白临渊来到了秦偃月和东方璃半年前才到过的，一个名为东莱的地方。 东莱位于海上，据说是一座仙岛。 传闻如果运气好，可以碰见仙人。 白临渊对此嗤之以鼻。 他不信神，不信仙。 他只相信他自己…… 以及那个人。 东莱岛被海包围，一共有四个小岛组成。 一开始的小型岛屿观光人和居住人最多。 第二块岛屿和第三块岛屿上则有寥寥几人。 据说，越往前距离神仙越近。 而，东莱最神奇的，就是第四块岛屿。 第四块岛屿从未有人到达过。 这个岛屿是传说中的存在。 传说第四岛屿位于一片迷雾之中，这片迷雾非常奇特，人只要进去，不管是从哪里进去的，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从未有人穿越迷雾到达第四岛屿，也从未有人真正穿越迷雾。 在那附近，所有的指南针都会失灵，就连动物都会迷失方向。 据说曾经有个方向感特别强的人不信邪，非要找到第四岛屿。 然而。 他在迷雾中寻了三天三夜，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那岛屿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久而久之。 第四岛屿就成了传说。 传说第四块岛屿是神仙的落脚点，只有在神仙出没时才会出现。 白临渊并不知道这个传说，也不知道神奇的第四块岛屿。 他来到东莱岛之后。 当天就租了一艘小船，晃晃荡荡地在大海中漂浮。 轻舟一叶。 白衣飘然。 他拿了酒壶，潇潇洒洒地躺在轻舟之上。 与天，与地，与海。 融为一体。 小船随波而荡，飘飘乎，不知去往何方。 白临渊也不在意。 他喝过酒之后，就在小船上睡了一觉。 之后。 他醒了。 周围白茫茫一片，雾气浓到可见度不足一米。 小船正顺着海流朝着一个方向游荡而去。 白临渊第一时间想到了第四岛屿。 他也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小船就飘到了这片迷雾之中。 既然来了。 那一定得找一找传说中的岛屿。 嗯，他是觉得以东方璃那种脑子的蠢货一定找不到，他若是找到了，下次可以带秦偃月来。 虽然…… 他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白临渊将手探进海底。 海底有无数暗流。 这些暗流都流向同一个方向。 若是放任小船不管，小船最终会顺着这个方向离开迷雾。 白临渊当即决定。 逆着暗流方向走。 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暗流的力量匹敌。 尤其是，这暗流遍布整个海域。 但白临渊不是普通人。 他直接跳下海，控制着小船往相反的方向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 暗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改变了方向。 这些暗流完全相反。 可以说，进不来也出不去。 白临渊毫不在乎，他依旧拖着小船穿越这些暗流。 迷雾渐渐散去。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夕阳的金色光芒将岛屿笼下。 一座金黄色的岛屿出现在眼前。 白临渊见过各种各样的美景，却没见过如此渺渺之岛。 他上了岸，将小船放到岸边。 沙子也是金黄色的。 用手捞了一下，夕阳下能看到细细碎碎的金子。 沙里淘金，这里几乎不用淘，全是金。 踩着黄金沙滩往前。 这座岛屿之上，尚处于原始状态。 野兽成群，丛林尽生。 是个没被人类污染过的地方。 白临渊非常惊奇。 他走进丛林中，寻到了许多罕见的药草。 白临渊心情不错，采摘了不少药草。 就在此时。 丛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白临渊以为是野兽，才想要出手。 对方却开口了。 “别，别动手，我是人，我不是野兽，我不会伤害你的。” 白临渊眉头微蹙。 丛林深处。 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少女映着夕阳光芒，浑身披成金色。 她肤白貌美，如天神一般熠熠发光。 白临渊在看到这个少女时候，神情一震。 倒不是因为这个少女长得多美。 而是。 眼前这个少女的容貌实在太让人熟悉了。 她的眉眼，与秦偃月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整张脸，与秦偃月有七八分相似。 “偃月？”白临渊微微怔忡。 “你在叫我吗？”少女说，“我不叫偃月，我叫灼灼。” “秦灼灼。” 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白临渊：…… 秦灼灼，这是什么名字？ 灼灼，挺耀眼的，与这少女倒是很相配。 白临渊并没有理她。 秦灼灼也不在意，她很自来熟，“你是我来到这个鬼地方三个月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这里没有人来，到处都是海水，暗流之下我也无法离开这里，我还以为我会老死在这里，可巧你来了。” “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白临渊：…… “你不回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秦灼灼说，“天快要黑了，今天就在这座岛上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离开。” “对了，这座岛上全是毒蛇猛兽，非常危险，你跟我来，我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三个月我都在那里躲过去的。” “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秦灼灼说罢，蹦蹦跳跳往前走。 白临渊看着秦灼灼那张和秦偃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 “你一个人在岛上住吗？”白临渊问。 “不是啊，我也是刚来的，我来到这边之后出不去了而已，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秦灼灼眉眼弯弯，“我运气真好。” 笑起来更像了。 不知为何。 白临渊看着秦灼灼的背影，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问，“你，可认识偃月？秦偃月？” 秦灼灼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晶莹光亮。 第二千零六十章 白临渊番外（二） “你认识我姐？”秦灼灼眼睛晶亮。 “谢天谢地，我终于赶上了，实在太幸运了。” 白临渊一愣，“秦偃月是你姐？” “对啊。”秦灼灼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我姐姐，只不过我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了，被困在这座岛上迟迟出不去。” “这下好了，我不仅能出岛了，还找到了一个认识我姐姐的人，我来的时间也正好，谢天谢地。” 秦灼灼非常开心，“一定是我姐姐在保佑我。” 白临渊眉头皱起。 他与秦偃月相识多年。 从不知道她还有妹妹。 她的那几个蛇蝎妹妹，都死了才对。 目前活着的，只有一个弟弟，名为凤莲，还有一个秦俊烈。 从未听说过她还有个妹妹叫秦灼灼。 “你到底是谁？”白临渊的声音冷下来，“秦偃月并没有妹妹，也没有一个叫秦灼灼的妹妹。” “你着急什么？”秦灼灼此时已经带着白临渊来到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有个睡袋。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灼灼倒了一杯水给他，“我真的是她妹妹，不过，她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爸妈后来才生的。” “时候不早了，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可以一边吃一边说。” 白临渊坐下来。 秦灼灼轻车熟路将一个腌制好的兔子放到烤火架上。 “我爸妈来找过我姐姐两次，可惜两次都错过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来不了这里，他们很想知道我姐姐的现状，所以，就委托我来了。”秦灼灼说，“我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也不懂。” “反正，我就是她妹妹，只要她见了我就能知道，我一定是她的亲妹妹。” 白临渊并不是听不懂秦灼灼的话。 他眉头紧锁，“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从别的时空来的？” 秦灼灼一惊，“呀，你知道？” “那个时代，我去过。”白临渊说，“去过两次。” “但，那个时代并没有秦姑娘的父母。” 秦灼灼并不吃惊，“哦，你去的是现代，我跟我爸妈不在那里，你既然知道别的时空，那就好理解了。” “我爸妈出了车祸，但没死，而是来到了另外的时空。” “在那个时空，他们生下了我。他们不放心我姐姐，想办法过来过两次或者三次，但每次都因为误差而导致时间差异巨大，每次都无疾而终。” “后来他们无法再行动，这件事就落到了我身上，还好，我来的时间正正好好。” 秦灼灼一想到要见到秦偃月，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白临渊并没有完全听懂秦灼灼的话。 他也没有再开口。 因为。 他想起了秦偃月与东方璃此行的目的。 他们两个的目的就是一路游山玩水，一边寻找秦偃月的爸爸妈妈。 而这些。 正与秦灼灼所说的这些对起来。 秦灼灼应该不会撒谎。 所以…… 真相不难猜出。 沉默了好一阵。 “你们的年龄对不上。”白临渊又说。 “你是在说时间偏差吗？”秦灼灼笑道，“你弄错了一件事。” “我姐姐来到这个世界的年龄和她在这个世界的年龄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我爸妈的年龄也出现了偏差。” “所以说，不能按照最开始的年龄来对比。” “还是根据现在的年龄来定义，更有意义。”秦灼灼伸出手，“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今年二十五岁。” 白临渊：…… 二十五！ 这么一个明媚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女？ 白临渊不相信。 秦灼灼表示，“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我的确是二十五岁，我长得小不是我的错，谁让我天生娃娃脸。” 白临渊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很像笨蛋？” 秦灼灼哈哈大笑。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行了行了，我不骗你了，我今年刚满二十岁。”她叹着气，“原本我是觉得你年纪太大了，我还年轻着，我要是说了年龄，你多自卑。” “你倒是好，竟然不领情。” 白临渊：…… 我谢谢你。 第二天。 他带着秦灼灼离开东莱岛。 登上陆地之后。 秦灼灼像个小蝴蝶一样到处乱撞。 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白临渊一开始是按照秦偃月和东方璃所行走的路径走的。 可。 过了没几天就画风突变。 “下一站去哪里？”秦灼灼问。 白临渊拿出地图，随手指着一个方向，“白鹤们告诉我，他们两个往这个方向去了。” “这是哪里？”秦灼灼问。 “一个名为鲲湖的地方。” “不行不行，我对水产生阴影了，我不去那里。”秦灼灼指着另外一个地方，“我要去这里。我想去狮子峰。” 白临渊：“不行。” “就去看狮子峰，我还没见过狮子峰。”秦灼灼眼泪汪汪。 “说了不行就不行。” “那我自己去。” “……” 就这样，原本该向南，他们却向北走了。 一路走，一路玩耍。 白临渊甚至将自己最初的目的给忘了。 一晃。 他们两个在一起旅行了接近半年时间。 白临渊也从一开始的无比排斥到后来的慢慢接受。 主要是，白临渊觉得秦灼灼是秦偃月的妹妹，他也有义务保护好秦灼灼，将秦灼灼带到秦偃月身边。 秦灼灼却丝毫没有要找人的自觉。 一路带着白临渊游山玩水，一边逛一边吃。 慢慢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旅行了接近三年。 白临渊习惯了秦灼灼在身边。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 秦灼灼终于想起了正事。 “你的白鹤应该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吧？明天我们直接过去吧，我玩了三年，也该去见见姐姐姐夫了。” 白临渊微微一愣。 也是这时候。 他才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想到秦偃月了。 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想过要去追寻秦偃月的步伐。 “好。”白临渊说。 “见完了我姐和姐夫，我们去白岐看花海怎么样？”秦灼灼眼睛晶亮。 白临渊很想拒绝。 他觉得将秦灼灼交给秦偃月之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然。 在看到秦灼灼眼中的光芒时，他神使鬼差地应下了，“可以。” “那说好了。”秦灼灼伸出手指，“从白岐离开后，我们再去黄鹤岛，再从黄鹤岛去鹿鸣，我喜欢鹿鸣那个地方，准备在那里待一阵，你觉得呢？” “好。”白临渊随意应着。 “一言为定。”秦灼灼眉眼弯弯，“以后也要陪着我一起看遍千山万水。” “我考虑考虑。” 秦灼灼：嘿嘿。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云朗番外 云朗不想当皇帝。 他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都被无情驳回。 云朗很难受。 他倒也不是排斥皇帝这个职位，主要是他的能力实在不适合这个位置。 上朝时，群臣表面上鸦雀无声，实际上他们内心的小喇叭叭叭叭说个不停。 有吐槽的，有不屑一顾的，有漫不经心的，也有义愤填膺的，还有一部分咬文嚼字性格较真的。 总之，云朗每上一次朝，就得难受半晌。 这些大臣们，实在是太吵了。 云朗很烦躁，他已不止一次想要当个甩手掌柜，将皇位甩给十皇叔。 十皇叔每次都将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接。 他想给九皇叔，九皇叔呵呵笑着要跟他比武，说比过他再说。 他想给八皇叔，八皇叔更绝，八皇叔让他滚。 对他们来说，皇位成了烫手山芋。 云朗心里苦。 这一天。 云朗又从一群老臣的内心浪潮中退朝。 他疲惫不堪，回到房间之后，几乎是瘫的。 小鲤鱼走进来，将一碗酸梅汤放在桌上，“你怎么每次上朝跟受刑一样？” “可不就是受刑吗？”云朗伸出手，将小鲤鱼拥在怀里，“这皇位我想还给父皇，还给皇祖父也可以，我实在是不想当了。” 云朗用手捏着眉心，“若有可能，我宁可不要这能力，每天耳边嘈嘈杂杂，睡都睡不安稳，好生烦躁。” 小鲤鱼轻笑，“你呀，既然不喜欢听到那些声音，关闭掉不就好了，为何非要去听呢？” 云朗愣了一下，“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呢？”小鲤鱼说，“既然是你的能力，自然是可以控制的，比如皎皎，她若是一直保持大力，平日里怎么能生活呢？” “皎皎能够收放自如，你肯定也可以的。” 云朗非常震撼。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何一直没想到过？ 他闭上眼睛，将身边的声音屏蔽掉。 果然如小鲤鱼所说的那般，他的能力像是有一个开关，啪一声将开关关掉后，外面的声音消失殆尽。 那些嘈杂的心声，终于彻底摆脱了。 “皇后不愧是我的福星。”云朗心情极好，一把抱住小鲤鱼。 他低下头来，将小鲤鱼抱到床上。 小鲤鱼却制止了他，“不准乱动。” “为什么？”云朗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绯色云霞，“我们都成亲很久了。” 小鲤鱼嗔怪，“你也知道我们成亲很久了？” “算下来，我们已经成亲三年多了，前两年你说我们年纪都还小，如果过早生宝宝对身体不好。” “这已是第三年，我原本就比你大几岁，所以……” 小鲤鱼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通红。 云朗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小鲤鱼的意思。 “你，怀孕了？” “嗯。” “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我听母后说过，前三个月比较危险，需要安心养胎。”云朗立马站起来，“小鲤鱼，我这就去安排。” 云朗说完，急匆匆离开。 “喂……”小鲤鱼很是无语。 一向沉着冷静，喜怒不于形色的云朗，也变成了这种模样。 男人啊！ 于是。 从得知小鲤鱼怀孕后，云朗再也不提把皇位推出去的事儿了。 他一心扑在小鲤鱼和孩子身上，安心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用黑蛋的话来说，老客户发展不来，就培养新客户。 他决意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君王，等到崽子长到十八岁，他就将皇位扔到崽子头上。 然后，他跟小鲤鱼去游山玩水，就像父皇和母后那样。 云朗觉得未来可期，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