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都思汗》 第1章 [黄金贵族]《伊鲁都思汗》 作者:叶芊芊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正文第一章 铁勒国师,多桑萨满,萨满即巫师的意思。 多桑萨满地位崇高,有如神人,举凡占卜,预言、治病、除妖、役魔、解梦等,无所不能,所以亦都护在决定任何国家大事之前,都要先经过多桑萨满占卜吉凶才能做出决定,为了方便亦都护随传随到,所以萨满就住在皇宫里。 巴扎日,鱼肚刚刚翻白,枇珈迷站在萨满的寝门外,来回踱步,显见心神不宁,待仆役打开门,告知萨满已做完“那马滋”,枇珈迷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后入室,室内笼香袅袅,安静中带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穿着白色拖地长袍的多桑萨满,手心向上,一副欢迎枇珈迷来访的样子。 枇珈迷虽然心急,但仍以优雅的步伐走向萨满,一腿屈地,双于捧住萨满的右膝,问安道:“阿斯拉木。” 多桑萨满年过一百,鹤发红颜,目光炅炅,一手轻抚枇珈迷头上以金银线编织成花,珍珠串构成帘的流苏帽,回安道:“唯阿斯拉木。” (注:阿斯拉木,意指真主赐福你;唯阿斯拉木,意指真主亦赐福给你。) 行礼之后,摒退仆役。萨满牵着枇珈迷的手,坐到矮几旁的椅上,几上有两只银杯,杯中是从天竺国来的极品红茶,甘香四溢。萨满啜了一口红茶,看着蛾眉紧蹙的枇珈迷,关切地问:“枇珈迷,你有什么困惑?” 枇珈迷说:“昨晚我作了一个梦,梦到我一个人走在沙漠上,赤红的太阳烤炙我的双眼,让我无法睁开眼。我呼喊,但没人听到我的声音,我只好盲目地乱走,忽然问脚踩了空,身子陷了进去。 “正当流沙要吞没我之际,我的眼睛倏地一亮,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马上,弯弓射日,这时我头上变成一片星海,我身上的流沙变成了草原的风,国师,请告诉我这是什么预兆?” 听完枇珈迷的陈述,萨满合眼思考,半晌睁开眼,皱着眉,晃晃的眼神恍如看到恶象般变得阴晦地说: “枇珈迷,不久你将遇到一场不可避免的大灾难。” “是什么样的灾难?跟沙漠有关吗?”枇珈迷的心不禁往下沈。 “天神与死神将在沙漠上为你展开生死决斗。” 萨满回答。 “是哪个神赢?” 枇珈迷焦急地问。 “互有胜负。” 萨满玄奥地说。 “请国师解释清楚一点。” 枇珈迷蛾眉微蹙。 “枇珈迷,你听了别难过,我想你的眼睛恐怕会有失明之虞。” 泪水缓缓地沿颊流下,枇珈迷赶紧用双手抹去泪痕,但抹不去心中的悲伤。她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轻拍着她的肩膀,在阿娘和阿哥去世的时候,这只手也曾给她安慰,给她坚强,让她不再哭泣,现存也一样。但她不想让一向视她如阿孙的萨满爷为她担忧,她抬起验,苦笑着问:“国师,我只要不踏入沙漠一步,是不是就可以避过此劫?” “不,你逃避不了,你非去不可。”萨满摇了摇头。 “我人好端端地在皇宫里,我怎么可能跑到沙漠去寻死!” “这是命运的安排。”萨满虽然能解梦,但却无法改变梦的指示。 “国师,请告诉我,究竟我是为何而去?”枇珈迷说话的声音显得十分悲伤无助。 “梦境没有显示,不过我想是有人要你去的。” 萨满沈声说。 “是谁要我去?” 枇珈迷感到疑惑。 “应该是想置你于死地的人。”萨满若有所思地说。 “我又没有得罪人,谁那么狠心……”枇珈迷喉咙一梗,说不出话。 “我不犯人,并不保证人不犯我,怀璧也有罪。” 萨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枇珈迷的美,就像怀中藏有一块世上最美的璧玉,为她带来灾 在枇珈迷出生那年,亦都护的弟弟图谋造反,历经三年平乱,亦都护认定枇珈迷是毒蛇投胎,愤而想掐死枇珈迷,幸好有萨满力陈虎毒不食子,食子会让铁勒灭亡,亦都护这才打消念头,但从此亦都护对这个美丽的女儿,便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 亦都护的冷淡,枇珈迷并末心生怨憨,总认为阿爹是国事繁忙才会疏忽她。 梦境虽然没显示杀人者的形貌,其实萨满知道是谁,但他不能说,他只能提醒。“枇珈迷,你要留意和太阳、红色有关的人。” “我的眼睛是不是从此就没救了?”枇珈迷一脸哀戚。 “除非你能遇到和弓箭、星星有关的人。”萨满以梦分析。 “他是什么样的人?” 枇珈迷好奇地迫问。 “来自草原。”萨满指出,感到一股草原的风吹向心田。 听完萨满的解梦,枇珈迷还有一个疑问。“我的婚礼会如何?” “我不知道,让我占卜看看。” 萨满起身走向供桌,拿出羊趾骨,放进铜罐里,罐口朝上,口中喃喃念着:“神来噢咻那格耶。” 手中的铜罐随着摇动发出轻脆的响声,突地罐口朝下,羊趾骨撒在供桌上,萨满专注地看着神示,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点错愕,但久久不发一语。 枇珈迷忍不住打破岑寂地问:“国师,如何?” “婚礼延宕,但幸福可期。”萨满眼神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不安。 “谢谢国师开导。” 枇珈迷放心似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如往昔的甜笑。 “枇珈迷,这个梦最好不要说给第三人知道。”萨满警告。 拜谢后,枇珈迷踩着轻快的脚步,靴底木根敲着地板发出愉悦的响声,回荡在清晨无人走动的长廊,仿佛整座皇宫都为她感到高兴。 是的,她想她嫁了一个好驸马,从萨满解梦得知,鄂密尔并末因她失明而离弃她,这怎不教她高兴! 枇珈迷朝自己的寝宫走去,在经过牟羽迷房门口时,突然被只手拉了进去,牟羽迷好奇地问: “阿姐,你这么早到国师那儿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国师那儿?”枇珈迷一脸惊讶。 “我刚才去你寝官找你,宫女告诉我的。”牟羽迷神色自若地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昨晚我作了一个梦,请国师替我解梦。” “国师怎么说?”牟羽迷积极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国师要我小心沙漠,沙漠会带给我灾难。”枇珈迷脱口而出。 “沙漠?不会的,阿姐绝对不会去沙漠。”定羽迷不当一回事地说。 “我也这么想。”枇珈迷点点头。“对了,阿妹,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昨晚偷听到啊爹说,鄂密尔今天会到城外逛巴扎。” “哦!” 枇珈迷双颊泛起薄薄的红晕。 “真甜蜜,一听到鄂密尔三个字就会脸红!”牟羽迷促狭地撇撇嘴。 “阿妹别乱说,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枇珈迷佯怒地瞪了一眼牟羽迷。 一团怒火从胸口燃烧起来,牟羽迷恨不得把枇珈迷那对蓝眼珠挖出来,狠狠地捏碎。但她咽下一口口水,把逐渐逼近喉咙的怒火压下去,强迫自己装出天真无邪的好妹妹模样。“阿姐,你想不想见鄂密尔?” 当然想,可是枇珈迷不敢,她一向守规矩,因为小时候她有一次不小心犯规被亦都护抽了三鞭,虽然背后的伤痕早己痊愈,但留在她心里的伤痕却迟迟好下了。 她不懂,她到现存仍然不懂,为何牟羽迷可以不用守规矩? 而且牟羽迷做错事,被责怪的往往是她,亦都护总是怪她没管好妹妹,她虽册身为大普述儿,可是她比任何一个宫女都更怕犯错,惹亦都护生气。 坦白说她渴望出嫁,只是为了离开皇宫… “我和鄂密尔尚未成亲,不能私下相见。” “我们俩假扮宫女,偷偷去看看他的模样,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不好,有违礼教,阿爹知道会生气的。”枇珈迷断然否决。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阿爹他不会知道的。”牟羽迷合掌做出恳求状。 “阿妹,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爹不喜欢我不听话。” “阿姐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可是……” 枇珈迷正想开口,却被牟羽迷的吼叫声打断。 “别再可是不可是了,去看一下又不会死。”牟羽迷板起脸孔。 不管什么人,只要不顺她的意思,牟羽迷就会大发雷霆,服侍她的宫女最倒楣,经常被鞭得遍体鳞伤,宫中所有人都怕牟羽迷,枇珈迷也不例外;唯独亦都护喜欢牟羽迷的朝道,认为这是统治者该有的特质,文武大臣都猜亦都护想把王位传给牟羽迷,而不是善良的枇珈迷…… 仗着阿爹的撑腰,牟羽迷变得更加任性,在听到宫中传来鄂密尔年轻有为,亦都护相当中意,当场允诺王位传给枇珈迷的消息后,牟羽迷曾私下去找过阿爹,要求阿爹将新娘子改为她,可是阿爹不允。 回到寝官,宫女打翻盛甜果的银盘,牟羽迷大怒,将宫女从阳台推下去,对外宦称是宫女自个儿不小心摔死的。 看着宫女躺在殷红的血泊中,牟羽迷反而露出笑容,心中有了毒计。 其实,早在一年前夷烈坠马身亡,就是中了她的毒计,谁教他要跟她争王位! 第2章 她问几个见过鄂密尔的宫女,个个都说鄂密尔帅得不得了,铁勒境内找不到第二个男人能与他争锋,既然如此,她一定要把鄂密尔夺到手不可,只要是她想要的,谁敢跟她抢,她就用毒计对付谁。 枇珈迷被牟羽迷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从不知道眼神会产生杀人的力量,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啊妹刚才想用眼神杀了她。她猛地摇头,怀疑自己是因为昨晚的梦而产生幻觉,她耐心地说: “我们没见过鄂密尔,怎知谁是鄂密尔?” “人群中长得最帅,穿着最华丽的男人就是了。” “你怎知道他是长得最帅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妹,我看还是你去就好了,回来再告诉我结果。” “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去。”牟羽迷倏地抓住枇珈迷的皓腕。 “好痛!我答应你就是了。”枇珈迷感到指尖刺进肉里,痛彻心扉。 “半炷香之后,我在后花园等你。”牟羽迷笑嘻嘻地松开手。 “好吧!”枇珈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快去换上宫女服装,可别迟到。”牟羽迷叮咛道。 半炷香时间过去,后花园里遍寻不着牟羽迷的人影。 枇珈迷站在坠况的树荫下,头上戴着朵帕,梳了十几条发辫,皂巾半蒙着脸,额前的刘海遮掩着蛾眉,穿着窄衣窄袖的长袍,乍看之下跟普的宫女没两样。但露在皂巾外的蓝眼睛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普通,而是个美丽迷人的宫女。 过了好一会儿,牟羽迷终于出现了,虽然是穿着宫女的服装,但又不像,色彩太艳丽了,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座会走路的花园,令人眼花撩乱。 “阿妹,你打扮得真美!”枇珈迷衷心的赞美。 “我再美也美不过阿姐的蓝眼睛。”牟羽迷藏在紫中下的嘴角冷冷地一撇。 “说真的,你这么美,我还真担心鄂密尔看上你。”枇珈迷讪讪地说。 “如果鄂密尔敢对阿姐不忠,我第一个不饶他。”牟羽迷狠狠地说。 “如果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会放手,让他跟他爱的人在一起。” “阿姐,你的心胸真宽大,难怪大家都喜欢阿姐!” 这么美丽,又如此温柔的枇珈迷,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牟羽迷却觉得男人都被骗了,在她心目中,枇珈迷根本是个做作虚假的狐狸精,为了赢得男人的喜爱才装柔弱。 牟羽迷刻意打扮,无非就是为了要勾引鄂密尔,如果鄂密尔迷上她,王位自然落到她头上。 如果她顺利当上女王,第一件事就是让枇珈迷的美发挥最大的功效,送她去南宋和亲,增加两国臻好关系;反之,则害死枇珈迷,如此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将鄂密尔占为已有。 枇珈迷完全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地走入牟羽迷的陷阱里,她甚至没发现牟羽迷的朵帕上绣了太阳,长袍的底色是红色,她只顾着编织婚姻的美梦,沈浸其中地说:“这跟心胸无关,而是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只会招致婚姻不幸。” “阿爹不会同意你毁婚的。” 牟羽迷指出。 “那我就逃婚。”枇珈迷漫不经心地玩着发辫。 “不会的,阿姐这么美丽,鄂密尔绝对不可能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传言鄂密尔英俊高大,我担心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他若不能把持住,我就斩掉他那话儿。”牟羽迷做出凶残的手刀状。 “阿妹——”枇珈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牟羽迷。 “开玩笑的,阿姐的幸福就在那儿。”牟羽迷取笑似的哈哈大笑。 “你越说越不像话,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枇珈迷抱怨地锁眉。 “阿娘去世得早,来不及教夫妻之道,阿姐,你若不懂,可以来问我。” “你怎么会懂?” 枇珈迷惊讶不已。 “宫女告诉我的。”其实是牟羽迷要宫女和侍卫做给她看的。 牟羽迷对鱼水之欢有着浓厚的兴趣,但身为普述儿,在婚前她必须维护讨厌的贞操,那片束缚她的薄膜虽然完整无缺,不过她身体的其他部分早就被侍卫长摸遍,她总是隔着纱帘,一边欣赏宫女和侍卫交欢,一边和躲在床上的侍卫长玩不可告人的后庭花。 侍卫长不仅是她的秘密床伴,更是她的秘密杀人武器。 一年前夷烈骑马去狩猎,她事先知道行程,便安排侍卫长暗中埋伏,以淬了毒液的吹箭射马,马儿凶性大发,摔死夷烈;正好随扈急急忙忙地将夷烈送回宫中,给了侍卫长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死凶马,事后亦都护虽曾派人找寻凶马,想要找出原因,可惜早巳死无对证。 虽然牟羽迷个性不好,但枇珈迷总以为阿妹没有坏到不可救药,她天真地认为是别人带坏阿妹,板着脸问:“是哪个宫女教你这种污秽的事?”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到时候我会把姿势……”牟羽迷越说越兴奋。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枇珈迷赶紧以双手捂住耳朵。 “你不听会后悔的。”牟羽迷对枇珈迷的反应嗤之以鼻。 这时,魁梧的侍卫长走过来,枇珈迷大吃一惊。经过牟羽迷的解释,才知道侍卫长是牟羽迷特意安排带她们出官的。 一般而言,宫女进出皇宫必须要通过守卫检查,有了侍卫长护航就可以免除这道程序,牟羽迷真聪明,枇珈迷自叹不如地想。 到了皇城外,人声沸腾到连说什么都听不清楚,满耳只听星片嘤嘤咛咛的混响,枇珈迷拉着牟羽迷的袖子,颤着唇说:“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我不要,我一定要找到鄂密尔不可。”牟羽迷甩开阿姐的手。 “人蛇混杂,我们身边又没侍卫保护,万一遇到轻薄之徒怎么办?” “安心,在阿爹英明的领导下,治安好到没人关门睡觉。” “可是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枇珈迷杯弓蛇影地频频回头。 “阿姐,你看!那条织毯多美!”牟羽迷大叫一声,转移枇珈迷的注意力。 “是很美,不过我刚才的确看到有个男子……” 枇珈迷还是不放心。 “那顶小花帽的样式也不错!”牟羽迷突然往人群中跑。 “阿妹,你别跑那么急!当心撞到人!”枇珈迷急声警告。 说时迟那时快,牟羽迷迎面撞上一个白发老儿的后背,惨叫一声。“哎呀!我的鼻子好痛!”老儿回头看了一眼,大概觉得事态不严重,继续往前走。 “啊妹要不要紧?” 枇珈迷赶紧走向牟羽迷。 “阿姐,你看我鼻子有没有扁了?”牟羽迷掀开面纱。 “还好,只有一点点红。”枇珈迷诚实地回答。 “什么还好!痛死我了!” 牟羽迷狠白了枇珈迷一眼,然后粗暴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路人,甚至把一个七、八岁大的巴郎子也推倒在地。但她毫不理会,径自以命令的口气大叫:“喂!你这没长眼睛的臭老儿!给我站住!” “姑娘,你在叫老儿吗?” 老儿转过身。 “没错,你撞到我的鼻子了。”牟羽迷恶声恶气地指责。 “不对吧,姑娘,我的后背没长眼,应该是你拿鼻子来搅我才对。” 老儿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纷纷应声说对,牟羽迷火极了,伸手解开腰带:原来她的腰带是条软鞭,群众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个圆圈,看到群众惊吓退缩的脸孔,牟羽迷泄了起来,大喝:“好个刁嘴的老儿!本姑娘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咻”的一声.腰带恍若长蛇般往老儿的脸颊席卷而去。老儿虽老,但眼明手快,赶紧低下头,避开采鞭。 “真是没教养的姑娘!” “阿妹!你别在大庭广众下闹事!”枇珈迷拉住牟羽迷拿鞭的手。 “是老儿不对,阿姐,你快让开,不然伤到你我可不管。” 牟羽迷厉声威胁。 “阿妹休做傻事,快把皮鞭放下。”枇珈迷半是命令半是哀求。 “臭老儿,你害我被阿姐责骂,我绝不饶你。” 牟羽迷眼角一瞟,虽然骂的是老儿,可是视线却针对仳珈迷,一个回身,反擒住枇珈迷的手,将枇珈迷推倒在地后,再次扬起软鞭攻击老儿…… 鞭形不像刚才直如蛇行,而是如蚯蚓股左右蜿蜒,有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招是虚攻老儿,其实目标却是跌坐在地的枇珈迷。老儿见状一惊,急忙抓住鞭子,好声好气地道歉:“对不起,人太多了,老儿不小心撞到姑娘,望姑娘原谅。” 老儿道歉是为了救那个好心的阿姐,但他不明白这个阿妹为何要杀害自己的阿姐?姐妹俩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有,为何阿姐感觉不到? 奸计没得逞,牟羽迷立刻恼羞成怒。“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阿妹,老儿已经道歉了,你就原谅他吧!”枇珈迷起身好言相劝。 “被撞到鼻子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计较。”牟羽迷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姑娘要老儿怎么赔罪?”老儿松开软鞭,一脸慈眉善目。 “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牟羽迷得寸进尺。 “噢——”一阵抽气声从围观者口中发出,铁勒人重骨气,视下跪为奇耻大辱,宁可人头落地,也不愿下跪。老儿虽不是铁勒人,但骨头比铁勒人还硬,不从地说: “老儿虽老,但膝下一样有黄金,恕我不能从命。” “不跪也行,吃我三鞭。” 第3章 牟羽迷脚一踢,靴尖泥土踢向老儿眼睛。 老儿没防到偷袭,眼睛顿时睁不开,牟羽迷见机不可失,鞭影像闪电般攻向老儿。老儿闻声向后闪躲,但围观者多半不会武功,来不及后退;等到老儿发现后背抵到人墙时,鞭气已经直逼老儿面前.眼看就差那么毫厘便会打中老儿时,忽然从老儿身后传来暴喝声:“住手!” 恍如白鹰从围观者的头顶上飞过来,仔细看是一名穿着白袍的男子,伸手在空中一抓,鞭子落到他手上的同时,他的身形也朝然落地。 此人真是个好看的男子,肤色如小麦,鹰眼,鹰鼻,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 遮着面纱,和枇珈迷同样梳着十数条发辫的围观少女,眼中莫不流露出痴迷的目光,唯有枇珈迷不看他,反而担忧地看着牟羽迷。 牟羽迷脸色更红,但不同于先前的怒涨,而是那种带着少女情怀的羞红,爱娇地啄着嘴问:“你抢我的皮鞭干什么?” “明明是你撞人,却要老儿赔罪,各位说有这种道理吗?”男子的眼光像寻求认同般在围观者之间移动,最后停留在枇珈迷的侧面上;眉角略略扬了起来,似乎对她不屑看他一眼的表现感到诧异,对他这张俊容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侮辱。 “是啊,是啊!这位姑娘性子真坏,太不讲理了。” 有人赞同道。 “刚才她还把我儿子推倒在地,你们看,我儿子的头流血了。” 先前被牟羽迷推倒在地的巴郎子,额头流着血,哽咽地抱住母亲的腰。 又有人抱不平地说:“撞一下要下跪,那撞破头要怎么赔?”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牟羽迷,令牟羽迷怒不可遏。本来她对眼前的男子心生好感,看他鼻子生得威猛,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她已经玩腻了侍卫长,想要换换口味,她打算假以时日,以普述儿的身分召他做入幕之宾。但他害她出糗,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撕下他那张好看的脸皮做脚垫。 牟羽迷咆吼:“统统给我住口!不然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围观者中没人知道牟羽迷是普述儿,不过从她眼眸中透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感觉不对劲的人率先说:“算了,做生意去,别跟这个野蛮的姑娘吵。” “谁娶到这个姑娘,谁倒了八辈子的楣。”有人混在人群中放炮。 “唉,倒楣的是我儿子,平白无故破了头。”巴郎予的娘自认倒楣地叹气。 “大娘,这些给你当医药费。”枇珈迷从怀中取出几枚通宝,塞在大娘手里头。 大娘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拿了一枚通宝,其他全退给枇珈迷:因为通宝是非常珍贵的钱币,做大买卖的才用得到,一般的百姓是以物易物。 看着枇珈迷善良的模样,男子的嘴角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微笑。 这个象徵好感的短暂微笑,被牟羽迷捕捉到,她气死了。 她气天下的男人多是睁眼瞎子,看不出仳珈迷的伪装;她更气矫揉造作的枇珈迷,让天下的男人盲目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一个也不留给她…… 最气人的是,枇珈迷向大娘赔不是之后,又走到老儿的身边,掏出手绢为老儿拭去眼里的沙子;这个该死的鸡婆,嘴巴没说,却用行动指责她不对,她发誓不报此仇,她这一生都不会善罢甘休。 牟羽迷气呼呼地向男子命令道:“把鞭子还我!” “拿去!”男子手一抛,鞭子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过,落到牟羽迷脚边。 “拣起来!” 牟羽迷心性高傲,从不在人前弯腰,认为他是故意找碴。 “是你自己接不住,关我什么事!”男子邪佞地扬起一侧嘴角。 “你是什么人?三番两次羞辱本姑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想找死?” “老儿是我的管家,我是从北方来做生意,不是来找死。” “报上你的名来!”原来是个铜臭商人,牟习习迷露出轻蔑的眼神。 “伊鲁。” 伊鲁都思汗省略地说。 “无名小卒!你给我记住!”牟羽迷呛声地恐吓。 “我倒是一点也不想记得你。”伊鲁都思汗冷笑一声。 “你会后悔惹到本姑娘的。” 牟羽迷气不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懒得理你。”伊鲁都思汗扭头走开。 “疯母狗!” 老儿眼睛已无碍,跟上伊鲁都思汗,突地回头吐舌扮鬼脸。 牟羽迷气急败坏,拣起地上的软鞭,想要从背后偷袭,但伊鲁都思汗鞋底倏地向后一踢,一颗石子飞了过来,不偏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不倚打中牟羽迷持鞭的手背,牟羽迷痛得手一松,鞭子又落回地上,眼眶流出泪水来。 批珈迷安抚道:阿妹,不要再生气了,我们——” “我偏不,跟踪他们,找到他们的落脚处,叫阿爹严惩他们。” 正文第二章 巴扎意指自由买卖的市场,每月十五开市,因为一个月只有一天,所以各式各样的小贩都会从四面八方涌入,分成很多区,有食摊区、衣帽区、生果区、织毯区、牲畜区等,其中以食摊区和牲畜区最热闹,前者挤满人,后者挤满动物。 铁勒产回鹃马,行动敏捷,唐太宗李世民的名驹“什伐赤”正是回鹃马,伊鲁都思汗和老儿来到牲畜区,一边欣赏回鹃马的英姿,一边回想李世民的马上英姿。 老儿叫乌德利,是伊鲁都思汗的老师,博学多闻,不过唠刀得很。其实伊鲁都思汗并不希望乌德利跟来,可是在库里尔台会议上,主事的黄金贵族对另外三个汗王带什么人同行都没有意见,唯独要求他,一定要让乌德利随侍左右。 沿路,乌德利就不停地主张以三万精骑拿下铁勒,顺为铁勒爱好和平,兵力薄弱,拿下它比拿下母鸡脚下的鸡蛋还要简单。但伊鲁都思汗不肯,他一看到铁勒女子个个如花似玉,立刻心生怜花惜玉的念头…… 蒙古军打仗有一定的战略,先遣三十名劳土为斥候,了解该国的情况后,再拟进攻汁划;当伊鲁都思汗率三十名彪形大汉来到高原,遇到一户牧民,正值吃饭时问,户长热情地留他们一起用餐,而且大方地宰了三只羔羊、三匹马驹,白煮后大盘捧上,最后户长还亲自割下羊尾肥脂,以最高的待客之道喂食伊鲁都思汗。 如此和善的民风,教人怎么狠得下心肠歼灭! 餐间,从户长口中得知,亦都护年迈,有意将王位传下去,但不幸年前夷烈意外坠马身亡,王位悬宕;直到最近别乞之子鄂密尔从外国旅游回来,并向大普述儿求亲,亦都护十分满意鄂密尔,不仅答应婚事,同时承诺将王位传给大普述儿,盼他夫妻俩携手同心治理国政……” 户长大胆地猜测,婚礼当天,亦都护就会将王位传给大普述儿。 伊鲁都思汗听得十分仔细,更进一步打探大普述儿的长相和为人,户长毫不掩饰对大普述儿的喜爱,他说他有一侄女在当宫女,铁勒重视丧礼,父母殁,子女一定要回家奔丧,两年前该侄女回家奔丧,丧期满的那天,亲属好奇地问及宫中点滴,侄女夸赞大普述儿人美心善,对宫女好得不得了…… 听到这儿,伊鲁都思汗就己下定决心——抢亲。 突地,乱烘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只见一个小巴郎子被马辔绊住脚,小小的身子倒挂着,被受到惊吓的龙种马带着跑,有人上前帮忙,不料马蹄一阵乱踢,把小巴郎子摔到地上。 眼看马蹄就要踩到小巴郎子,千钧一发之际,两条人影忽至,一人拉住马缰,一人从马蹄下抱起小巴郎子,一阵鼓掌叫好声响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拉住马缰者的身手略逊抱小巴郎子者一筹。 将吓得面无血色的小巴郎子抱到他娘怀中,伊鲁都思汗一转身,看到拉住马缰的男子一手将马交还给马主,一手向他挥手致意,似乎是要他别走,接着他快速来到伊鲁都思汗面前,抱拳道:“在下鄂密尔,公子好身手,请问大名?” 在听到鄂密尔三个字时,躲在人群中的枇珈迷和牟羽迷同时一阵欢喜。 枇珈迷喜欢他见义勇为的行为,牟羽迷则是喜欢他的长相,鄂密尔成了两姐妹共同心仪的对象;杀机的种子也在此刻深植牟习习迷心中。 “伊鲁。” 伊鲁都思汗若有所思地低哺:“鄂密尔这名字好耳熟!” “大普述儿的未来驸马爷。”乌德利咳了一声提醒。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伊鲁都思汗恍悟。 “伊鲁兄过奖了。” 鄂密尔脸上难掩得意。 虽然伊鲁都思汗面带和善的微笑,不过却喟挑剔的眼神打量鄂密尔——黑色的浓眉,棕黑色的眼眸,棕黑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方正的下巴,五官中最吸引女人注目的应该箅是棱角嘴,微扬的嘴角显示他个性温柔,跟伊鲁都思汗的容貌相比毫不逊色,是劲敌也是情敌。 鄂密尔毫无心机地问:“伊鲁兄不像本地人,冒昧请问是?” “我来自北方,一边做生意一边游山玩水。” “我也喜欢四处走走,伊鲁兄去过哪些地方?” “乃蛮、西辽、花刺子模……恐怕得要找个 “伊鲁兄初到铁勒,一定要尝尝本地的佳肴。” “有劳鄂密尔兄带路。”伊鲁都思汗欣然答应。 若不是为了“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伊鲁都思汗才懒得跟鄂密尔聊天,他宁愿把时间用在追求美女上;尤其是刚才那位阿姐,她的蓝眼睛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第4章 但他知道他不必去追她,因为她和她那个讨人厌的阿妹正跟踪他。 伊鲁都思汗刻意回头,果然从人群中看到躲躲藏藏的两姐妹。 当他的目光和她们的目光相遇时,两姐妹的脸色同时转红,但感觉却不一样。 阿姐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抓到,是羞红,阿妹则是做贼被当场逮到,是怒红多么不同的姐妹,一个令人喜爱到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另一个却叫人想一拳把她打到月亮上。 “伊鲁兄在找什么吗?”鄂密尔跟着回头张望。 “有一只讨厌的苍蝇在我身后。”伊鲁都思汗大声说给牟羽迷听。 “伊鲁兄耳力真好,在这么嘈杂中还能听到苍蝇的飞声。” 鄂密尔佩服。 “那只符蝇不仅飞声嘈杂,连飞相都难看。” “那只苍蝇在哪里?我倒想瞧瞧。” “在人群中,是一只红苍蝇。”牟羽迷正是穿着一身红。 “红苍蝇!稀育品种!”鄂密尔的视线一直在空中四处找寻。 “你别小看那只红苍蝇,会咬人的。”伊鲁都思汗看到牟羽迷气炸的表情。 “真的?” 鄂密尔难以置信地拉高眉尾。 “不骗你,先前有个巴郎子被她咬得头破血流。” “若让我碰到,我一定一掌打死它。”鄂密尔一副极欲后民除害的模样。 “走吧,别管红苍蝇了,那种害虫老天自会收拾她。” 伊鲁都思汗称兄道弟似地搭着鄂密尔的肩膀,边走边哈哈大笑。 怒潮涌向脑门,额角青筋暴现,牟羽迷从来不曾如此愤怒过。该死的男人,居然骂她苍蝇,而且还是在鄂密尔面前,但她绝不会因此退缩,拉着枇珈迷的手,忿忿地说:“阿姐,我们跟着去。” “不要啦,他已经知道咱们在跟踪他了。”枇珈迷惶惧。 “笑话!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咱们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怕他什么!” “反正已经看到鄂密尔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阿爹发现我们不在宫中。” “光是看没有用,乘机了解鄂密尔的为人不是很好么?” “他为人不错,他刚才见义勇为。”枇珈迷脸上飘来蜜酿的红云。 “就是因为他人好,我们更要跟过去。”牟羽迷的心宛如被针刺了一下。 “为什么?” “免得他被那个叫伊……什么来着的……” “伊鲁。” 枇珈迷很自然地接口。 “对,伊鲁,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牟羽迷质疑。 “他的名字就两个字,很好记。”枇珈迷一脸坦荡荡地说。 “啊姐,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牟羽迷一副捉到狐狸尾巴的表情。 “别胡说,我可是有婚约在身。”枇珈迷感到有些不快。 “伊鲁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搞不好对鄂密尔有不良企图。” “阿妹,鄂密尔是大人,他应该能分辨好人坏人。” “我说去就去,你不要有其他意见。”牟羽迷气得大叫。 “除非你先答应我,不要再跟他们起冲突。”枇珈迷退让地说。 “好,我答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牟羽迷向来说话跟放屁一样。 走进食摊区,千百炉火烈焰喷射,最引人注目的是拉面。 只见胳臂粗得像树干的小伙子,把十几斤的面团揉到顽韧时,忽然抓住两端,两臂使劲一抖,腾空对折,经过抛、摔、打,反覆十几回合,手中的面团己细如柳枝,然后住空中一扔,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轻巧地落入五尺外滚沸的大锅里。 叫了三碗软中带硬的拉面,伊鲁都思汗豪迈的吃相,和鄂密尔斯文的吃法形成强烈的对比,坐在摊位上蒙着面纱的少女们,莫不私下比较他们,一个热情奔放,一个含蓄温柔,两人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牟羽迷强拉着枇珈迷来到拉面摊,每张桌子都有人坐,戴着小圆帽的老板抱歉地说:“两位姑娘,现在没位子可坐,请你们等一等。” “老板,我们不介意跟别人共桌。”牟羽迷和悦地微笑。 “是有两、三张桌子还有空位,我去问问看。” 老板目光梭巡着摊位。 “我们想坐那一桌。”牟羽迷毫不避讳地指着鄂密尔那桌。 “那桌坐的是男客,对姑娘不方便。”老板眼中流露谴责。 “我们认识他们。” 牟羽迷眨了眨眼,贿赂地塞了几枚通宝到老板手里。 “我这就去问问他们的意下如何了”老板笑得嘴巴几乎咧到发鬓。 老板一转身,枇珈迷便抱怨道:“干么要跟他们坐同一桌!” 不可否认的,那个叫伊鲁的是一个好看又帅气的男人,她想他绝不是像他说的商人,除了武功高强这点使他不像商人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有着天生高贵的气质,使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可抵挡的吸引力,没有女人拒绝得了他。 一想到要和他坐同一张桌子:恐惧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虽然她试着只想到鄂密尔也坐在同一桌子,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仍然无法镇定下来。她害怕,她想逃,她希望能说服牟羽迷,赶快回宫…… 牟羽迷自顾自地说:“不坐一起怎么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咱们刚才和他们发生不愉快,他不会欢迎我们的。” 枇珈迷蹙紧双眉。 “如果他说不,就代表他做贼心虚,想对鄂密尔不利。” 牟羽迷一口咬定。 “就算他真的图谋不诡,我们又能如何?”枇珈迷幽幽地太息。 “到那时候我们当然要表明身分,把他捉起来。” “无凭无据的,我们怎能随便捉人!” “普述儿的话就是凭据。” 牟羽迷泼辣地说。 “如果他答应共桌,跟他坐在一起,你有心情吃东西吗?” “我们的目标是保护鄂密尔、跟吃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妹,再不回宫会错过午餐时间,阿爹…… 枇珈迷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别再唱反调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你吵架。” 牟羽迷压低怒吼声。 这时,老板笑吟吟地走过来。“两位姑娘,公子说欢迎你们。” 枇珈迷一听,心仿佛被绑了一块大石头沈人海底,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从此将随着跨出的步伐而改变,她真想大叫,她真想往回跑,但不知为什么她竟优雅地走向那张令她害怕不安的桌子…… 来到桌旁,鄂密尔立刻站起身,很有礼貌地拉开椅子。牟羽迷毫不害羞地坐在靠近鄂密尔的位置,枇珈迷只好坐在伊鲁都思汗旁边的位置。 “两位姑娘是?”鄂密尔对两位姑娘友好地微笑。 “刚认识,吵过一架,没问名字。”伊鲁部思汗抢着回答。 “我们是阿奇木伯克的女儿,她是阿姐,我是阿妹。” 牟羽迷谎报身分。 “失敬、失敬,在下是鄂密尔。”鄂密尔尊敬地颌首。 “啊奇木伯克是谁?”伊鲁都思汗冷声问。”于阒城的城主,是个大官。” 鄂密尔解释。 “难怪那么刁蛮任性!”伊鲁都思汗不给面子地朝牟羽迷冷嗤。 牟羽迷气得咬唇,胃一阵痉挛,若不是鄂密尔在场,她一定会推番桌子,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但面纱遮住她的愤怒,让她有充分的时间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表现得比阿姐温柔,让鄂密尔为她心动。 “伊鲁兄,你刚说吵了一架,是发生什么事?”鄂密尔嗅到一股浓浓火药味。 “我跟伊鲁公子开玩笑,我想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牟羽迷爱娇道。”放在心上,要我后悔的不是你吗?”伊鲁都思汗亳不留情。 “伊鲁公子真会说笑话。”牟羽迷发出干涩的笑声。 “来,大家喝一杯,什么误会都没有。”鄂密尔打圆场地举杯。 “大姑娘怎不举杯?”伊鲁都思汗目光直盯着不看他一眼的枇珈迷。 “我从不喝酒。”枇珈迷眼角感受到那道的光,藏在面纱下的双颊徘红。 “因为,我阿姐一沾酒就会脱光衣服。”牟羽迷落井下石地说。 “阿妹!”枇珈迷眼睛惊得睁大,如蓝宝石的眼珠令鄂密尔眼睛一亮。 “开玩笑的,阿姐,你别生气。”牟羽迷生气自己竟弄巧反拙。 “真可惜!我还以为叮以大饱眼福!”伊鲁都思汗懒洋洋地叹气。 “请你别说这种失礼的话。”枇珈迷出乎意外地反击回去。 “对不起,我自罚三杯。”伊鲁都思汗开心地喝酒。 枇珈迷本来想狠白他一眼,嘲笑他活该,但一接触到他黑而深邃的眼眸,她的心一阵阵发热,热潮贯穿她四肢百骸,使她感到浑身酥软温暖,她赶紧别过脸,正好对着乌德利,后者以饶富趣味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反应司空见惯。 一定有过不少女人被他的眼波勾迷了魂,她莫名其妙地嫉妒起那些根本不曾谋面的女人,她很快地发觉自己不对劲,她不该看他,她眼里应该只有鄂密尔,可是牟羽r迷的头挡在她和鄂密尔之间…… 不一会儿,老板端来用面团和糖炸成的酥饼。“不好意思,让各位客倌久等了,好吃的艾西姆桑扎、波呼萨克、依特上桌了。” “伊鲁兄,乌德利老伯,这是我国特有的炸食,你们快趁热吃。” “嗯,又酥又脆,确实是人间美味。”乌德利赞不绝口道。 第5章 “鄂密尔公子,你不要光顾着说话,你也要趁热吃。”牟羽迷毫不顾及枇珈迷的感受,也不在乎别人的异样眼光,殷勤地抓起一颗波呼萨克,欲往鄂密尔的嘴里塞,这举动吓坏了枇珈迷。 以铁勒风俗而言,未婚男女在公开场合互相喂食,表示私订终生,在三天之内男方必须托媒到女方家提亲。鄂密尔虽然有婚约在身,但在未成亲以前仍视为未婚,所以牟羽迷有权横刀夺爱,只不过鄂密尔却紧抿着唇线,摇手表示拒绝。 牟羽迷吃了闭门羹,心里不舒服,却仍能以临危不乱的口吻说:“人家没别的意思,只是将鄂密尔大哥当哥哥看。”听到这儿,枇珈迷松了一口气。 “不敢劳烦小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鄂密尔客气地说。 “鄂密尔兄,你真受欢迎。”伊鲁都思汗冷不防地说。 “我的心里只有枇珈迷。”鄂密尔毫不迟疑地说。 “听说大普述儿枇珈迷貌美如仙,鄂密尔兄真是好福气。” “我没亲眼见过,不过我娶她不是因为她美丽,而是因为她温柔。” “我还听说,枇珈迷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不知有没有比大姑娘的漂亮?”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大姑娘的眼睛蓝得像天空,确实漂亮。” 两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都在赞美自己,枇珈迷羞怯地垂下脸。老实说,她感到有些飘飘然,却没注意到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用眼角余光斜瞄她的牟羽迷,眼中的恨意像发丝一样浓密。 “鄂密尔大哥,我的眼睛漂不漂亮?”牟羽迷以装可爱的声音问。 “小姑娘的眼睛也很美。”鄂密尔不得罪人地说。 “跟我阿姐相比呢?”牟羽迷眨动着睫毛。 “当然是不能比。”伊鲁都思汗插嘴道。 “人家问鄂密尔大哥,又不是问你。”牟羽迷鸡猫子似地尖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鄂密尔兄,你可也要说实话。”伊鲁都思汗耸耸肩。 “我觉得各有特色,无从比较。”牟羽迷听了眉开眼笑。 “鄂密尔兄,你这么说会害死你自己的。”伊鲁都思汗惋叹。 “伊鲁兄为何如此说?”鄂密尔脸色有些狼狈。 看到讨人厌的阿妹紧缠着鄂密尔,照理说,伊鲁都思汗应该高兴少了一个情敌才对,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得意的嘴脸,他宁愿跟鄂密尔公平竞争,也不愿她霸占鄂密尔,如同见到残花败柳插在名贵的瓷瓶里般令人受不了! 伊鲁都思汗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牟羽迷说:“女人我最清楚不过,不能随便赞美她们,她们会以为你喜欢她,万一会错意的女人是个母老虎,那你可就惨了,她会咬着你不放,非要你娶她回家不可了。 “我想我遇过的姑娘没一个是母老虎。”鄂密尔庆幸地说。 “我遇见过,她喜欢拿鞭子打人。”伊鲁都思汗摆明向牟羽迷挑衅。 “诸位慢慢用,我和阿妹先告辞。”枇珈迷赶快拉起火冒三丈的牟羽迷。 “两位姑娘急着要去哪儿?怎么不见随从呢?”鄂密尔关切地问。 “阿爹不让我们逛巴扎,我们是偷溜出来的。”枇珈迷解释道。 “这样太危险了,不如由我做向导,带领诸位逛巴扎,伊鲁兄意下如何?” “在下还有生意要做,改天再约鄂密尔兄时,可要带美丽的枇珈迷来哦!” “她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美丽!”牟羽迷嘟着嘴喃喃自语。 “阿妹,你说什么?”枇珈迷感觉到阿妹的语气不友善。 “你很烦,你管我说什么!”牟羽迷把一肚子的怨气全发泄在枇珈迷身上。 和鄂密尔分道扬镳之后,伊鲁都思汗显得无精打采。 身为汗傅,乌德利心里自然清楚大汗在想什么,大汗跟其他大汗不大一样,其他大汗三岁会骑马,四岁会射箭,五岁就可以站在马上弯弓射雕,唯独伊鲁都思汗在七岁以前一见到马就哭,只喜欢跟女孩子在草原上玩耍。 大汗七岁那年,蒙古军从中都掳来一些知识份子,乌德利正是其中三,他精通数国语言,通晓数种宗教,对历史有深入研究,成吉思汗就把伊鲁都思汗父给他开导,没想到大汗在听了唐太宗被尊奉为“天可汗”的伟大事迹后,发奋图强,想要效法唐太宗成为震古铄今的大英雄。 开了窍的大汗,文才武略慢慢赶上其他大汗,不过,唯一没变的是大汗对美色毫无抵抗力,所以若问乌德利现在大汗在想什么,乌德利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美女,刚才那个有着蓝眼珠的阿姐。 一声叹气,伊鲁都思汗呢喃道:“那个阿姐的眼睛真美!” “公子,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大普述儿。”乌德利泼冷水道。 “我望没忘记,不过我忘不了她的蓝眼珠。”伊鲁都思汗一副陶醉的模样。 “等娶到大普儿之后,公子要什么女人都行。”乌德利严肃地说。 “马德利,你猜面纱下的她美不美?”伊鲁都思汗一脸痴情。 “我猜不出来,我只想赶快见到大普述儿。”乌德利面无表情。 “我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掀开她的面纱。” “公子该想办法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娶到大普述儿。” “你真烦,老是泼我冷水。”伊鲁都思汗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乌德利有义务提醒公予,完成任务最重要。”乌德利不厌其烦地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还急。” “可是,乌德利没看见公子有一点焦急的样子。” “我是急在心里,你看不见的。”伊鲁都思汗不耐烦地低吼。 自从阿狮兰汗娶了高丽第一美女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在四个大汗中,阿狮兰汗是最野蛮的,从小就以他那硬如石头的拳头欺侮其他三个大汗,因为伊鲁都思汗小时候容貌比女孩子还要秀美,所以被打得最惨,这个仇直到现在他都还耿耿于怀。 只能说阿狮兰汗运气好,高丽主贪生怕死,看到蒙古铁骑就像老鼠看到猫似的,才不过攻下三座城池,高丽王就自动投降。 但没关系.阿狮兰汗娶的是贵旅之女,他就娶普述儿,阶级比他老婆还高,比阿狮兰汁还威风。 高丽第一美女算什么!他相信刚才那个阿姐的容貌绝对胜过高丽第一美女,光是那对蓝眸,世上最美的黑眼球见了也全都相形失色。 其实,伊鲁都思汗心里急的是——把蓝眸阿姐追到手。 本来伊鲁都思汗藉口要去做生意,是因为乌德利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要他按照原订的汁划,去找一名在铁勒潜伏多年的蒙古奸细。 那名奸细的身分是皇宫守卫,计划预定先向他拿皇宫的地形图,晚上好去大普述儿的寝官,先上了再说;但现在伊鲁都思汗改变了主意,一个转身,朝着反方向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里?”鸟德利发现大汗的眼神嗳昧。 “我要去找她。”伊鲁都思汗一点也不心虚地说。 “公子别去,正事要紧。”乌德利拉住大汗的袖子婉言相劝。 “乌德利,我现在命令你不准跟着我。”伊鲁都思汗佯怒地拉长了脸。 “不行,乌德利奉命与公子寸步不离,免得公子误了正事。”乌他利武功平平,年纪又大,骑马骑两个时辰就腰酸屁股痛,根本小是打仗的材料。 库里尔台大会派他来,无非是想借重他汗傅的身份,阻止伊鲁都思汗重色轻敌,但乌德利有口难言,只有老天知道大汗从不吃尊师重道这套,他只吃女色。 “既然你坚持做闻屁虫,那你就快点闻。”伊鲁都思计调皮地珈快脚步。 “公子你别跑!乌德利跟不上啊!”乌德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要你别跟过来。”伊鲁都思汗的笑声消失在人潮中。 另一方面,鄂密尔一行人来到卖玉的摊位,和阗玉是铁勒的宝贝,亦都护常把上好的和阗玉当作贡物,送给邻近的强国,维系友好关系,此外皇室的帽子和衣服上也装饰了不少上好的和阗玉,在摊位上所见的只能算是中等货,但牟羽迷却假装新奇,拉着鄂密尔一起选玉。 枇珈迷走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一个满脸皱纹和愁容的老妇拉住她,干枯的手上有块既不圆滑也不晶莹的和阒玉,就算是不懂玉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块和阗玉是劣品,根本卖不出去。但枇珈迷见老妇可怜,好心地给了她几枚通宝买下。 一转身,遍寻不到鄂密尔和牟羽迷,枇珈迷吓坏了,汹涌的人潮仿佛要将她吞没,她站在原地,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喝了酒的醉汉从她身边走过撞到她的肩膀,她身子一摇晃差点摔倒,幸亏有人及时拉了她一把。 “姑娘,你还好吧?”是个面目和善的年轻人。 “我没事,谢谢。” 枇珈迷颔首致谢。 “看姑娘的样子,是不是迷路了?” “请问小哥,城门在什么方向?” “在那儿……”年轻人手一指,但不放心地说:“这儿离城门很远,从这儿根本看不见城门,人又这么多,我看还是我带姑娘去好了。” 枇珈迷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就点头同意跟他走,两人原本是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之后,人潮不是那么多了,年轻人已不用在前面开路,于是放慢步伐,走到枇珈迷身边。 枇珈迷不大喜欢他靠近,男女授受不亲,她试着保持距离,但年轻人似乎没察觉她的疏远,反而越走越挨近。 第6章 “小哥,怎么还没看到城门?”枇珈迷有些困惑。 “就快了。”年轻人聊天似地说:“姑娘一个女孩子逛巴扎,实在危险。” “我跟阿妹一起来,只不过被人群冲散了。”枇珈迷提高警觉。 “落单的姑娘最容易遇到坏人。” “我听阿爹说,大牢已经有半年没关过一个坏人。” “那是因为坏人都在大牢外面。”年轻人邪气地眉毛一抬。 这句话让枇珈迷感到浑身不舒服,对自己随便跟着陌生人走的决定立刻感到后悔,她停下脚步,不高兴地说:“小哥,这条路不像是去城门的路。” “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带错路。”年轻人咧嘴而笑。 “我看我还是自己找路好了。”枇珈迷一个转身。 “不可以!”年轻人身子转得比她更快,展开双臂挡住她去路。 “你想干什么?”枇珈迷退后一步,神情努力保持镇定。 “带你回去做我老婆。”年轻人露出狰狞的面孔。 “放肆!我乃大普述儿枇珈迷,你竟敢如此无礼。”枇珈迷大声斥责。 “你是枇珈迷,那我就是未来的驸马爷鄂密尔。”年轻人自以为幽默。 枇珈迷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居然以为铁勒没有坏人,她紧握着双手,不让它们颤抖,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让他相信她的身分。当初答应阿妹扮宫女是错误的决定,她的身上没带着足以证明她是大普述儿的玉令,除了她的蓝眼珠……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指出:“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枇珈迷,蓝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没想到,这句话却引来年轻人和围观者一阵哈哈大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枇珈迷感到不解,同时也感到害怕。 “有蓝眼珠的女孩多得是,我家隔壁的小姑娘也有蓝眼珠。” 这话一点不假,就有好几个宫女也有蓝眼珠,只是不像她这么蓝,虽然旁观者看起来不友善,而且眉心刚好都有一红点,有些诟谲,但枇珈迷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她求救地说:“你真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强抢良家妇女,有这么多人在这儿,难道你不怕被围殴么!” 年轻人一声冷笑。“你所谓的‘众目’其实都是我的手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枇珈迷咽下高涨的不安,佯装冷静。 “没有老婆的人。”年轻人色迷迷地舔了舔嘴唇。 “你们是不是没钱结婚,我有钱,我给你们。” 枇珈迷将身上所带的通宝撒了一地。 除了年轻人像只虎视耽耽盯着小兔子的兀鹰般,盯着枇珈迷看之外,其他坏人全都见钱眼开,一窝蜂地趴在地上拣钱。此时枇珈迷吓了一大跳,原来她人已经不在巴扎里了,这群人包围着她走,将她带到了青稞田附近。 回头一看,热闹的巴扎就在不远处,她想拔腿快跑,突然一个人影冲到她面前,伸手捉住她的皓腕高举,得意地说:“太好了!我娶到一个有钱的老婆!” 枇珈迷吓得双膝发软,花容失色地尖叫:“休得无礼!快放手!” 年轻人命令道:“快把麻袋拿来!把她给我抬回去!” “且慢!” 一声暴喝,所有人的视线循声而去,看到一个人从青稞田中坐起身子,嘴里很潇洒地含了一根麦草,脸上挂着自信迷人的微笑,不过眼神却流露着杀气,然后慢慢站起来,这个人正是伊鲁都思汗。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叫慢?”年轻人指挥着手下说: “快点动手!” “谁敢碰她一卜,我就要谁一只手。”伊鲁都思汗凶狠地说。 “老了不信邪!” 一个莽汉不知死活地用手指戳了枇珈迷肩膀一下。 “去!” 伊鲁都思汗手一比,莽汉立刻惨叫一声,右手血淋淋地掉在地卜。 “邪术!他会邪术!”其他坏人见状脸色如撞鬼般苍白。 “大家别慌,他准用袖箭伤人。”年轻人大声喝止住惊瑰未定的手下。 “立刻放丌姑娘,不然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伊鲁都思汗下达最后通牒。 年轻人闻言,闪身躲到枇珈迷背后,修长的手指像八爪鱼般紧紧掐住枇珈迷的细颈。“你快滚开,否则我掐死她,准也别想得到她。” “乌孤兹人,你们收了人家多少钱杀这姑娘,我给双倍买这姑娘的命。”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乌孤兹人?”其中一名坏人吓一跳地问。 “我去过你们的国家,知道你们在杀人前,都会在眉心画一点红。” “没错,一点红是为了让人害怕,你既然知道还敢惹我们!?””我不是要惹你们,我是劝你们别惹我,而且那个躲在姑娘背后的年轻人,他并不是你们的人,他是收买你们的人,他有姑娘做人质保命,你们有什么?你们犯得着为他给的那点钱搏命吗?” 伊鲁部思汗一边劝说,一边伺机而动。 年轻人利诱道:“谁杀了他,我给谁十倍的酬金。” “想清楚点,有命才能花钱。”伊鲁都思汗冷笑中带着杀气。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十几个乌孤兹人看着坐在地上的断手莽汉。 倏地,年轻人看到左眼前一道利光逼近,大吃一惊,闪躲不及,只好用手阻挡利光,指缝夹住利光,还来不qi书+奇书-齐书及看清是啥玩意儿,又一道利光来袭,赶紧用掐住枇珈迷的手来承接。但为时已晚,利光刺眼,连退三步,拔出右眼的利光,他才发规利光不是箭,而是一种有羽毛的针! 针是每个蒙占铁骑出征前必备的物品,因为蒙古人身上穿的战甲叫柳叶甲,顺名思义,柳叶甲就是在皮革一上缝制柳叶状的铁。 正文第三章 枇珈迷从头到尾都背对着这场决斗,她最怕血花四溅的场面;比起害怕自己变成年轻人的老婆,她更害怕伊鲁公子战败而死。 一种难以控制的悲伤刺痛她的眼睛,泪水不停地沿着脸颊滑落,浸湿她的面纱。 她好想、好想大叫,说她愿意以她的身交换他的命,可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她听到伊鲁公子说:“他是条汉子,你们好好地把他埋了。”她感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全身好舒畅。 她赶紧用纤细的手指抹去眼袋上的泪痕,这时伊鲁都思汗已飘然来到她的面前,看到她面纱上的濡痕,他的胸口隐隐一阵揪痛,语带自责地说: “我来晚了,害姑娘受到惊吓。”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伊鲁公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她面前,向来多愁善感的枇珈迷,眼泪伴随着她的情绪而来,一个不忍,天空蓝的眼睛浮上一层水影。 “不,伊鲁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是不是他们轻薄了你?”伊鲁都思汗转脸瞪着在挖坟的乌孤兹人。 “没有,我只是因为看到公子无恙,喜极而位。” 枇珈迷赶紧摇头。 “别哭了,眼泪总是让我心疼。”伊鲁都思汗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伊鲁公子,请放开我。” 突然被他又宽厚又温暖的胸膛抱住,把枇珈迷吓了一跳。 “请姑娘原谅我的失礼。” 伊鲁都思汗心里暗喜,她的身体柔软而舒服。 “大侠,埋好了。”就在两人尴尬之际,乌孤兹人突然出声。 “快滚吧!”伊鲁都思汗手一挥,乌孤兹人一溜烟不见。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努力压制住刚才的拥抱所带给她呼吸急促的后遗症,她试着绽开唇角,以感激的微笑回报。“谢谢伊鲁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姑娘不是跟鄂密尔公子走在一起的吗?” 伊鲁都思汗狐疑地问。 “中途走散了,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才会被坏人所骗。” 枇珈迷解释。 “鄂密尔公子真差劲,没尽到保护姑娘的职责。” “不怪他,要怿只能怪我自己没跟好。” 伊鲁都思汗抿着唇线,下颚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黑瞳燃烧着火焰,这表情让枇珈迷感到一阵寒意窜过全身,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必,他的脸绷得好紧,一句话也不说,让她的胃不由得抽搐,她的肩耪微微颤抖。 突然,她感觉到她怕这个男人远超过怕刚才那个年轻人,而且她还感觉到,他要的比年轻人更多,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这想法使她震惊。 不行,她即将嫁给鄂密尔,她不能让他觉得她对他有一丝丝的好感,虽然好确实对他有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觉,但她却认为那是因为救命之恩。 不管他怎么想、怎么问、怎么做,她都坚持爱鄂密尔,她命中注定要嫁鄂密尔:萨满说过:婚礼延宕,但幸福可期。可是她有点担心延宕的原因是他……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她的思绪。“姑娘一直替鄂密尔公子说好话,莫非姑娘对鄂密尔公子有好感!?” “是的。” 枇珈迷鼓起勇气说:“如果鄂密尔公子不是未来的驸马,我想我会喜欢他。”在她说这些伤人话的同时,她很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他脸上出现苦恼的神色,使他看起来像一头受了伤的公狮子,枇珈迷感到十分难受。 “鄂密尔公子真幸运,能得到姑娘的青睐。”伊鲁都思汗言不由衷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再不同家,阿爹见不到我会生气。” “姑娘美,容易引人觊觎,我护送姑娘回家。” 第7章 “谢谢伊鲁公了,但我有个请求,阿爹不欢迎陌生男子,只要送我到城门附近就行了。”枇珈迷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她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大普述儿。 伊鲁都思汗点头,淡淡一笑,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走在枇珈迷前头,脚步跨得不大,显然是替她着想,怕她为了跟上他而加快步伐,如此细心,让走在他后头的枇珈迷心生感激。 来到城门附近,枇珈迷优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伊鲁都思汗眼前,他轻轻吐出一口意犹末尽的闷气,其实他不该让她就这么走的,以他过去对女人的习惯,他会像那个年轻人,把她诱拐到无人之处,占领她每一寸肌肤。 不过,他之所以没那么做,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鄂密尔。她的心里有鄂密尔,她当着他的面坦承,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要一个女人的身体,以他大汗的身分,是轻而易举的事:要赶走一个女人心里的男人,以他大汗的身分,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要以寻常男人的身分,和鄂密尔公平竞争,这样的胜利,对他的男性自尊来说才叫胜利。 在占有她的时候,他要她心里只有一个他,将自己纯洁的身心奉献给他。 “公子!” 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使伊鲁都思汗回过头,看到满头大汗的乌德利,像被太阳晒昏头的老狗,一边吐舌一边说:“老儿的腿差点跑断了。” “还好嘛,还没断。”伊鲁都思汗嘴角绽出一丝笑容。 “公子,你笑什么?”乌德利感觉到有好事发生。 “乌德利,我找到大普述儿了。”伊鲁都思汗得意地挑高眉尾。 “在哪里?在哪里?”乌德利东张西望,把脖子都转酸了。 “就是我们先前遇到的蓝眼睛姑娘……”伊鲁都思汗陈述英雄救美的事迹。 “幸好她是大普述儿,不是那个凶巴巴的阿妹。”乌德利庆幸地说。 “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牟羽迷派来的。”伊鲁都思汗一口咬定。 “她的眼神飘浮不定,一看就知心术不正。”乌德利也有同感。 “看来牟羽迷想要王位。”伊鲁部思汗肯定地说。 “不只如此,我看她连鄂密尔也要。”乌德利了然地补充。 “太好了,鄂密尔要倒大楣了。”伊鲁都思汗幸灾乐祸。 “枇珈迷对公子的俊容可有心动?”乌德利总觉得大汗脸上少了点光彩。 这句话有如利剑般刺中伊鲁都思汗的心坎,乌德利就是这么讨厌,一眼就能看穿他在逃避什么。 打从七岁被唐太宗的故事唬住之后,他将博学多闻的乌德利视为先知,什么心事都说给乌德利听,这也造成乌德利对他了若指掌的结果。 最气人的是,他在十四岁那年初次体验鱼水之欢,弄得女孩子痛哭流涕。他把这件事钜细靡遗地告诉乌德利,乌德利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说他插错了穴;这样已经够糗?没想到乌德利的笑声还让从小耳力特别灵敏的阿狮兰汗听到,害他从此成了笑柄,在阿狮兰汗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讨厌阿狮兰汗不是没有道理的。 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地说: “她对我视若无睹。” “堂堂蒙古第一美男子的长相,居然无法吸引她!” 乌德利咋舌道。 “那是因为她有婚约在身。”伊鲁都思汗辩解地说。 “既然她对公子无意,咱们干脆用抢的。”乌德利毫不客气地说。 “抢到她的身体,抢不到她的心,我不稀罕。” 伊鲁都思汗倨傲地冷哼。 “不用抢的,那要用什么方法?”乌德利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咱们去找鄂密尔。” 伊鲁部思汗胸有成竹。 “公子打算杀了他?”乌德利吓一跳,发想到大汗比他更毒。 “我才不会这么没风度,我要跟他公平竞争。” 伊鲁都思汗肯定地说。 “如何争法?”乌德利眯着眼睨着他,一脸瞧不起的样子。 “只要接近鄂密尔,就能见到枇珈迷,然后再用温柔打动她的芳心。” “公子,那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任务?”乌德利摇着头问道,他根本不认为枇珈迷会移情别恋,就算她真的对大汗动了心,但以她的个性仍会坚守对婚约的忠贞,如果是牟羽迷还有可能。 伊鲁都思汗真想扭断乌德利的脖子,这老不死的居然不看好他,他哪点比不上鄂密尔?但仔细想想、问题不在鄂密尔身上,而在枇珈迷。他也明白她柔弱的外表下有颗贞洁的心,他不气馁地说:“我会在婚礼以前让枇珈迷喜欢上我。” “万一,枇珈迷还是要嫁鄂密尔,怎么办?”乌德利直截了当地问。 “只好照你说的——抢亲了。”伊鲁都思汗泄气地说。 此时,回到宫中的枇珈迷正低头跪在大殿上,不敢正视怒不可遏的亦都护。 亦都护年约五十,颧骨高耸,浓眉深目,两鬓长髯垂肩,薄薄的唇上覆萋一排修剪整齐的胡髭,看起来很有威严,原本就暗红的脸色因勃怒而变黑,食指僵直地指着枇珈迷大骂。“你看看你的样子,穿着宫女服,脸上、身上都是灰沙,你说你跑到哪里去野了!” 枇珈迷还来不及说话,羽迷倏地从大殿梁柱后冲了出来,跪在枇珈迷身旁,声泪俱下地说:“阿爹,是我不好,是我硬要阿姐陪我去逛巴扎。” “我不信,你一直乖乖地待在宫中,你休想替枇珈迷脱罪。” “阿爹,我不乖,我瞒着阿爹偷溜出宫。” “你再敢说谎,我就叫宫女打烂你的嘴。”亦都护威胁道。 “牟羽迷宁愿被打,也不敢欺骗阿爹。”牟羽迷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是真的吗?”亦都护看了眼站在梁柱后随着牟羽迷一起来的宫女点头,眼中的怒火退去不少,严肃的声音中带着慈意。“你很诚实,阿爹不打你,你起来回话。” “不,除非阿爹也让阿姐起来。”牟羽迷坚持。 “枇珈迷,你站起来,有这么好的阿妹,是你好命。” “阿妹,谢谢你。”枇珈迷眼里盛满盈盈泪水,心中感动万分。 “我说过,出了事我会负责。”牟羽迷有如黄鼠狼给鸡拜年般的好心。 “你们俩一起去逛巴扎,为何阿妹先回来,你却现在才回来?”亦都护怀疑地问。 “我不小心跟阿妹走散,迷了路,所以才晚归。” 枇珈迷解释。 “迷路?那你是怎么找到路回来的?”亦都护口出口出追问。 “一个好心的男子送我到城门外。”枇珈迷不自觉地脸红。 “我看你不像是迷路,倒像是迷了心。”亦都护眼神锐不可当。 “不,女儿绝对不会对鄂密尔以外的男子动心。” 枇珈迷淌着泪急声发誓。 “都怪我,我不该只顾着跟鄂密尔……”牟羽迷说溜了嘴似地紧捂住嘴。 牟羽迷本来想以越帮越忙的方式陷害枇珈迷,没想到自己却成了标靶,亦都护话锋一转。“鄂密尔?我懂了,你们两个偷偷跑去逛巴扎是为了见鄂密尔,是谁昨晚偷听我和别乞说话?” 一阵令人窒息的岑寂,牟羽迷知阿爹疼她,就算她撒泼到拔掉阿爹的胡子,阿爹也不会真的打她,顶多只会笑着说她坏。于是她大方地承认。“是我,阿爹,你要骂要打就骂我打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枇珈迷“咚”地又跪下,求情地说:“我也有不对,我身为阿姐不但没阻止阿妹出宫,反而跟阿妹一起qi书+奇书-齐书出游,请阿爹罚我,是我没尽好阿姐的职责。” 看着两姐妹鱼帮水,水帮鱼的友爱态度,亦都护心软了,他不想责罚牟羽迷,因为牟利迷又乖又诚实,而他也不想责罚枇珈迷,因为他不愿让鄂密尔知道他不喜欢枇珈迷。鄂密尔是难得的治国人才,铁勒交住他手上,应该会有荣景。 其实,他曾经希望别乞提亲的对象是牟羽迷,无奈别乞态度很坚决,他又小方便说枇珈迷的坏话,毕竟手心手背总归都是自己的肉做的。 “看在你们手足情深的分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们两个。” “谢谢阿爹,女儿下次不敢了。”枇珈迷和牟羽迷相视微笑,但后者却是皮笑肉不笑,没能让阿爹取消婚约,这股恨意像从她的心窝爬出来的蚂蚁,令她恨得连牙齿都会痒。 “在婚前,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和鄂密尔才能见面。”亦都护开通地说。“大后天做完早祷告,你去跟鄂密尔见面,建立感情。”停顿了二步;又不放心地叮咛。“你可不要再做出让我丢脸的事。” 枇珈迷羞红了脸,微微点头,牟羽迷则是气得眉毛打结,不过亦都护最后那句话,仿佛在她心田萌了芽,芽越长越快,终于开出一朵毒花…… 回到寝官后,枇珈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牟羽迷连门都不敲就跑了进来,坐在铺着柔软羊毛毯的床上,啄着小嘴,撒娇地说:“阿姐,对不起,害你被阿爹骂。” “我才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连累你跟我一起被阿爹骂。” “我皮厚,才不怕阿爹骂,倒是阿姐你的脸色好差,在你迷路的那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牟羽迷担忧地看着枇珈迷。 其实枇珈迷的脸色并无不好,牟羽迷之所以猜中枇珈迷发生意外,当然是因为意外是她策划的。 牟羽迷来这儿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知道她的计划为何失败。 第8章 那个年轻人其实是侍卫长的手下,因为妻儿感染怪病,需要很多钱求医,所以才答应绑架枇珈迷;为了人多好办事,侍卫长还特地收买乌孤兹人协助。 乌孤兹人是恶名昭彰的人口贩子,成群结队,神出鬼没,他们通常是在夜晚躲在暗巷或偏僻山径作案,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光天化日出动,而且还是在人多拥挤的巴扎掳人。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枇珈迷的身分,就像他们所说的,他们只认钱,不认人,被他们捉到的人,先关在一处,等到人数凑到二十人之后,再全数带到遥远的伊斯兰王朝去公开贩卖。 听说伊斯兰苏丹有个后宫,专门训练美女成为性奴隶,在那里的美女全部一丝不挂,身上连一根毛也不能有,以枇珈迷的美貌,一定会被苏丹看中。没错,牟羽迷并没有马上要枇珈迷死,而是要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听到枇珈迷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的肺几乎气炸了! 一想到那段可怕的经历,枇珈迷心有余悸地说: “我差点被坏人捉走了。” “坏人!?铁勒境内怎么可能有坏人!”最坏的就是牟羽迷自己。 “坏人的脸上又不会刻坏字。”到现在枇珈迷仍很难相信年轻人是坏人。 “那你怎么逃锐的?”牟羽迷心里有儿,脸色一陈不自在地发白。 “幸亏伊鲁公子及时救了我。”枇珈迷以为吓到阿妹。 “那阿姐打算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牟羽迷吁了一口气问。 “我已经向他道谢了。”枇珈迷若无其事地回答。 “道谢他才不稀罕,我看他心里想的是要你以身相许。” “阿妹别胡说,伊鲁公子是正人君子。”枇珈迷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接着又说:“不过你说的有一一点没错,光是一声道谢,似乎显得不够有诚意,我想我应该派人送些贵重的礼物,好好谢谢他;只不过你瞧我多糊涂,连他住哪间巩拜孜都没问,真不知礼物该怎么送到他手上?” 这么一大堆的话,牟羽迷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阿姐从来没一次讲这么多的话,今天很反常,而反常的原因是为了那个叫伊鲁的男人,莫非阿姐对他有好感… 伊鲁的外貌其实是在鄂密尔之上,虽然不似鄂密尔温柔,但他比鄂密尔有男人味多了。在他和鄂密尔之间,她本来是想选伊鲁做她的驸马,她和伊鲁联手必定可以打败枇珈迷和鄂密尔,夺取王位继承权。 可恶的是,伊鲁竟敢当众羞辱她,显然他不喜欢她,他跟大部分的笨男人一样喜欢枇珈迷;他会在枇珈迷危险的时候出现,绝不是偶然,她怀疑伊鲁跟踪枇珈迷。 一道灵光从她脑海闪过,牟羽迷试探地问:“阿姐,你觉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枇珈迷一脸茫然。 “伊鲁的管家撞到我,他跟鄂密尔成为朋友,他又从坏人手中救了你,这一连串的巧合,会不会是他一手安排的?”牟羽迷颠倒是非地说。 “不会的,阿妹,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 枇珈迷不受影响。 “阿姐,你太容易相信别人,那也许是苦肉计也说不定。” 牟羽迷渲染地说。 “阿妹,我不希望你说我救命恩公的坏话。”枇珈迷板起脸来。 “算我没说。”牟羽迷故意玩弄着玉镯。吸引枇珈迷的注意。 “阿妹,这块和阒镯真美,你今天买的吗?枇珈迷果然眼睛为之一亮。 “鄂密尔送我的,阿姐,你不会生气吧!”牟羽迷佯装羞愧。 “不会,他送礼物给末来小姨子,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是牟羽迷,他当我是可爱的小姑娘。” “他终会知道的。”枇珈迷坚定地相信萨满卜卦——婚姻幸福可期。 气!气!气!牟羽迷快气死了,她今天来这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桃起枇珈迷的醋意,然后她再珈油添醋,煽风点火,让枇珈迷误会鄂密尔是花心萝卜。 没想到枇珈迷那么信任鄂密尔,说破嘴皮也动摇不了她一一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枇珈迷之所以不吃醋,是因为她对鄂密尔并没有深刻的感觉。她懂了,枇珈迷现在一颗心都放在救命恩公——伊鲁的身上。 啊哈!天赐的好机会来了! 天还末亮,夜晚最后一道晚风依依不舍地拂过高原。 带着微微凉意的晚风,拂过站在清真寺尖塔顶上大阿旬布满皱纹的老脸,一声声嘹亮的嗓音拖着长腔吆喝,向四方的穆斯林发出号令:家家户户陆续打开门,大人一边走一边端正衣帽,小孩则是歪歪斜斜地抓着阿娘的裙士前进,来到寺门口,男人人内,女人则留在寺外做早祷。 朝着南方圣城跪拜再跪拜,念完可兰经,阳光己洒满大地,大地很快就像铺满了火炭般灼热,即使穿了靴还让人觉得烫脚,这个时候有水的地方是笑声最大的地方,引罗布泊湖水而成的地塘,只有王族和高官才能来此泛舟游乐。 池岸种着核桃树,穿着鲜艳的男男女女,有的坐在岸边大石头上唱歌,有的爬到树上摘果吃,有的则是划着小舟远离嘻闹声。 奉旨早祷结束后,到池边和枇珈迷幽会的鄂密尔,四下寻找最像枇珈迷的身影,他知道她今天没戴面纱,高髻簪钗,绫缣圆衫,绛纱罗裙,腰系蹀躞带,蹀躞带上吊了很多以金银线串成的珠宝,每串珠宝的最后都挂着金蝴蝶,因为枇珈迷喜欢蝴蝶。 好不容易,在树荫下看到一个背对他的女子,裙间有飞舞的蝴蝶,鄂密尔赶紧走过去。他从不知道男人也会害羞,但他现在知道了,脸好烫,手好湿,一颗心几乎快从喉咙里进出来……枇珈迷,他末过门的妻子,他早就想见她一面了。 自从婚事订了之后,只要多看别的姑娘一眼都会让他有罪恶感。三天前遇见的那个蓝眼睛阿姐,他承认他的心湖确实因她起了一阵涟漪,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倒是那个褐眼睛的阿妹对他毛手毛脚,吓坏了他。 越走越靠近,心一慌,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真丢脸,会武功的他居然被块石头绊倒在地;这一声自然引起背对他的身影转了过来,噗哧一笑,美目情兮,那对蓝眼睛鄂密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似地看了又看,然后大叫:“是你!” “你很意外吗?” 枇珈迷站起身,小手羞怯地伸至呆坐地上的鄂密尔面前。 “不,我很高兴你就是枇珈迷。”鄂密尔握着她的手,自己出力站起。 “那天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我是谁,而是我不好意思说。” “是我自己笨,除了你,这么漂亮的蓝眼睛不可能出现在第二个人身上。” “鄂密尔,快放手。”枇珈迷想抽回手,但他不放。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未婚夫妻!”鄂密尔一副心花朵朵开的模样。 “你转过身去。” 枇珈迷忽然小声命令。 “做什么?”鄂密尔乖乖地转身,脸却回过来看她做什么。 “帮你拍去衣服上的泥上。”枇珈迷温柔地以手挥去长袍上的脏污。 “不要!这样会弄脏你的手!”鄂密尔快速地旋身,怜惜地握住她的双手。 “这么一大片清澈的池水,足够我洗净手。” “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亦都护的允婚娶你为妻。” 枇珈迷笑而不语,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对她温柔体贴,他的手紧握她的手,他的气息轻拂她的脸颊,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一点——她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不像在伊鲁,公子怀中的感觉,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暗暗地皱了皱眉,难道是她感觉迟钝,非要拥抱才会有激情的感觉!?但她总不能抱住他,衡量在鄂密尔怀中和伊鲁公子怀中两者之间的差别…… 不,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到伊鲁公子,她警告自己,她的眼里只能有鄂密尔,她的心里只能容得下鄂密尔,她要努力爱上他。她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坐在石头上说说话?还是去泛舟?” “我想泛舟,不过我约了伊鲁公子,我们等等他。”鄂密尔有点后悔。 “我应该好好谢谢他。”一提到伊鲁,枇珈迷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谢他什么?”吃醋的阴影笼罩着鄂密尔的心头。 “那天我和你们走失,碰到坏人,多亏他救了我。”枇珈迷陈述经过。”我真希望老天也能给我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鄂密尔叹了一口气。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枇珈迷心有余悸地摇头。 “当然,恕我失言。”鄂密尔充满抱歉地浅笑。 “其实我也希望救我的人能是你。”枇珈迷安抚地说。 “你不但人美,你的心更美。”鄂密尔的手指轻轻画过她的红唇。 鄂密尔小心翼翼地将握着她的手伸到她背后,环住她的纤腰,把她拉近,正想低下头吻她……突地,牟羽迷如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出现,大叫一声:“喂!” 枇珈迷见不得人似地赶紧把鄂密尔推开,她已经得到证实,在鄂密尔怀中仍然没有心动的感觉。但她知道她错了,她不该那么用力推开鄂密尔,她不敢看鄂密尔脸上失望的表情,她佯装被吓到地说:“你要把我吓死了!” “你们两个在讲什么悄悄话?”牟羽迷巴不得真能把枇珈迷吓死。 第9章 “你一定是牟羽迷。”鄂密尔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 “没错,我就是活泼可爱的牟羽迷。”牟羽迷不害躁地说。”将来娶到你的男人,依我看,至少活到一百岁。”鄂密尔顺着话说。 “怎么说?”牟羽迷手心捧着脸,故作天真烂漫状。 “每天被你逗得笑口常开,自然能长命百岁。”鄂密尔违心地说。 “我希望我将来的驸马能像姐夫一样出色。”牟羽迷有心地暗示。 “不,阿妹这么可爱,一定会找到比我强的二驸马。”鄂密尔奉承道。 “我们去游湖好吗?”牟羽迷信以为真地拉着鄂密尔的衣袖撒娇。 “等会儿再去,我跟伊鲁公子约好了见面,我得等他。” “这里是王室专用的地塘,他来干什么?” “我和枇珈迷,伊鲁公子和你,刚刚好划两艘小舟。”鄂密尔眼神灼热地望向枇珈迷。 “我讨厌他,打死我都不跟他同舟。”牟羽迷不悦地撇撇嘴唇。 “既然你不愿跟他一起泛舟,那他来之后,只好留你们两个在岸上等了。” “人家不管,人家今天想泛舟,阿姐夫你陪人家嘛!” 牟羽迷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鄂密尔看了眼枇珈迷,露出希望她劝劝阿妹的表情。枇珈迷却完全没反应,闪亮的蓝眼睛似乎被一层心事遮掩,她在想要送什么礼物给伊鲁公子。鄂密尔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妥协地说:“等他来之后,到时我们四个人挤一挤。” “我才不想见到他,让阿姐等她的救命恩人,你先陪我泛舟。” “这样不大好,我答应要等伊鲁……”鄂密尔的话被打断。 “阿姐,鄂密尔先借我用一下,你不会吃醋吧!”牟羽迷转向哀求枇珈迷。 “你们去玩,我一个人等伊鲁公子就行了。”枇珈迷心软地答应。 “阿姐都这么说了,我们快去吧!”牟羽迷获胜般地甜笑。 失望的感觉袭击鄂密尔的心,他没想到枇珈迷这么容易就把他让给牟羽迷。但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枇珈迷太善良了,牟羽迷是她阿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善良,所以当它是弱点利用。不过善良绝对是个优点,他喜欢枇珈迷正是因为她的善良,他不应该受到牟羽迷的影响,而心情变坏。 一种豁然开朗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鄂密尔有条件地说:“陪你也行,但你要先答应只能绕池一圈,剩下的时间我要和枇珈迷单独泛舟,培养感情。” 看到失望从鄂密尔眼中一掠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谅解和欣喜,牟羽迷差点破口大骂笨蛋,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全被枇珈迷的伪装所骗。但她克制地抿了抿唇,把脏话吞进肚里,点头表示同意鄂密尔的条件,并以恭喜的语气转向枇珈迷说:“阿姐,你真幸福,鄂密尔的心全被你占领了。” “阿妹,你放心,阿爹也会替你找到全心全意爱你的好驸马。” 哼!真会说好听话!牟羽迷简直快气炸了,她才不要阿爹替她找,她自己就找到了好驸马人选。别以为她会乖乖的只绕池一圈,就把鄂密尔还给她,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到时候枇珈迷一定会哭着后悔,让鄂密尔跟她单独处在小舟上。 “我去叫船家准备最好的小舟。”牟羽迷雀跃地跑到池边。 “枇珈迷,辛苦你了,但我会划快一点,早点划回来。” “你别那么急,我又不会跑掉,慢慢划免得翻舟。” “唉!我真不想离开你。”鄂密尔的脚像树根深入士里,无法动弹。 “快去吧!阿妹在跺脚发脾气了!”枇珈迷同情地柔声催促。 鄂密尔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所有的发生经过,伊鲁都思汗全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他跟牟羽迷出现的时间相同,只是他不想见到那个讨厌鬼,所以他坐在一株枝叶茂密的核桃树上,一边吃核桃一边欣赏…… 正文第四章 “蓝眼睛的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伊鲁都思汗装作惊讶地走向批珈迷。 “我在等你,伊鲁公子,我就是枇珈迷。”枇珈迷感到胸口一阵热。 “大普述儿美若天仙,鄂密尔公子真是好福气。”伊鲁都思汗像吃到酸葡萄似的语气酸溜溜,不过他的眼神却如蜜枣般甜蜜,趁她没有戴面纱罩脸的难得机会,他仔细地打量她蓝眼睛以下的容颜…… 非常细致的鼻梁,鲜嫩欲滴的红唇,娇俏的下巴,白似棉雪的肌肤,比他想像的还要美丽,这时一个执着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伊鲁都思汗,星星之王,他曾想过他的妻妾要像星星那么多,不了,他不再这么想了,他只要最耀眼的一颗星——枇珈迷,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四目交缠的片刻,枇珈迷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是嫣红一片,她想移开视线,可是她的蓝眼睛却小听使唤:她想叫他移开视线,可是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她是怎么了?为什麽一向对伊公子,她的心跳就会越来越快? “你有对勾人魂魄的蓝眼睛!”伊鲁都思汗唇彤上扬,露出迷人的笑容。 “伊鲁公子,这样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枇珈迷回过神佯噢。 “对不起,你的美貌实在太吸引人了,让我情不自禁。” “请你不要说这种话,也请你记住我有婚约在身。” “鄂密尔公子呢?”看她一脸不高兴,伊鲁都思汗技巧地转移话题。 “他在那儿。”枇珈迷别过脸,指着池中一艘漆红的小舟。 “看来令妹对他很有意思。”伊鲁都思汗挑拨离间道。 “你别胡说。”枇珈迷眉头皱起来。 “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伊鲁部思汗耸着肩说。 “我的心很平静,不需要你费心。”枇珈迷语气不大好。 这时,小舟出现变化,牟羽迷不知为什麽站起来,一个不稳似的,牟羽迷跌进鄂密尔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鄂密尔的肩膀,伊鲁都思汗赶紧大叫:“你看!令妹扑到鄂密尔公子的怀里了!” “阿妹只是一时站不稳,你太会联想了。”枇珈迷冷声道。 “你这么不怕末婚夫被抢走,我想你喜欢他的程度应该不深。” “我是信任他,就像他信任我和你在一起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他错了,你也错了,我并不像你们想的那麽正派。”伊鲁都思汗挑了挑眉。 “你说什么?”枇珈迷恐惧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任何一个男人在你面前,都不会想做正人君子。” “你是开玩笑的吧!”枇珈迷反感地抿唇。 “我像吗?”伊鲁都思汗一脸正经。 不能再这样下去,批珈迷知道她虽然一直很努力地装出不悦的表情,可是她的耳根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他不仅在言语上挑逗她,更过分的是,他的眼神仿佛跟随着和风拂过她脸颊,她狠狠地以手拨了拨脸颊,拨去令她心烦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以稳定的语气问:“伊鲁公子住哪间巩拜孜?” “你问这是不是想趁夜深人静时来找我?”伊鲁都思汗揶揄。 “我想派人送些贵重的礼物给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唯一想要的贵重礼物是……”伊鲁都思汗视线梭巡着枇珈迷的身上。 “你休想!我绝不会以身相许。”枇珈迷厉声斥责。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想要的是你身上的一条佩带。”伊鲁都思汗偷笑。 “都怪你刚才的玩笑,弄得我有些紧张。”枇珈迷手发抖地解下一条佩带。 接过佩带,伊鲁都思汗轻轻抬起手,将佩带沿着指缝慢慢滑下去,直至金蝴蝶停到指间,头一俯,温柔地亲吻金蝴蝶,枇珈迷心紧紧地一窒,这时伊鲁都思汗抬起脸深深凝望着蓝眼睛,柔声说:“我发现,你紧张的时候,眼珠颜色会变成淡蓝色,真有意思。” 一股热焰在枇珈迷的体内燃烧,几乎要把她化成灰烬,她感到膝盖发软,她想要找个支撑她的支柱。鄂密尔,他在哪里?她现在好需要他,她的耳旁出现小小的后悔声,她不该让鄂密尔去陪牟羽迷泛舟,都怪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她能毫无畏惧地单独面对伊鲁公子,其实她不能 目光移到池中,枇珈迷焦急地寻找鄂密尔的身影,可是却看不到漆红的小舟,她担忧地低喃:“奇怪!怎么看不见鄂密尔和阿妹的小舟?” “要不要去找他们?”伊鲁都思汗知道她想逃避,但他不会放弃的。 “怎么找?”枇珈迷像是迷途的羔羊,一脸的迷惘和不安。 “当然是划小舟去找。”伊鲁都思汗好心建议。 “这……”枇珈迷张口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纠缠着矛盾与惶恐。 “你怕跟我孤男寡女独处一舟吗?”伊鲁都思汗轻佻地抬了抬眉尾。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当然不怕你。”枇加迷被激怒地说。 “来!我扶你!”伊鲁都思汗刻意选了一艘蓝色的小舟,配合她的蓝眼睛。 “不用,我自己可以。”枇珈迷倔强地伸出脚,谁知小舟忽然摇晃起来。 “你看你差点掉进池子里。”伊鲁都思汗赶紧伸手搀扶,至于小舟为什麽会这么巧地摇晃,当然是伊鲁都思汗偷偷脚底使了力所造成。 “伊鲁公子,你快放手,让别人看到会误会的。”枇珈迷羞红了脸。 “我们又没做什麽,有什麽好怕的”伊鲁都思汗识趣地松手。 “男女授受不亲。”批珈迷安坐在小舟里,全身紧绷。 第10章 “你看清楚,男男女女在小舟里做什麽。”伊鲁都思汗边说边摇橹。 池中有不少的小舟只是随波逐流,男女旁若无人地相偎相依,枇珈迷不敢相信似地看着这些身分尊贵的男女。她认得他们,他们大多未婚,但彼此间却没有婚约,这样搂搂抱抱照理说是不被世俗眼光所允许的,难道他们不怕人言可畏吗? 漆蓝小舟从一条停顿在池中的彩绘小舟旁擦身而过,枇珈迷睁大眼睛,清楚地看见舟上男女的神情,洋溢着幸福;突然她觉得在乎别人的看法是件很愚蠢的事,只要他们快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她心里暗暗地祝福这里每对男女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她的有情人并不在她身旁,她好想赶快找到鄂密尔…… “啊!”一声惊叫之后,枇珈迷迅速地捂住嘴。 “怎么了……”伊鲁都思汗好奇地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看到载着鄂密尔和牟羽迷的漆红小舟,嘿嘿!伊鲁都思汗心里窃喜,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牟羽迷和鄂密尔居然抱在一起亲吻!太好了,他虽然嫌恶牟羽迷,但他由衷地感谢她这一次的搅局。 枇珈迷颤着唇说:“我头很晕,我想上岸休息。”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伊鲁都思汗偏要戳破她对鄂密尔的信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我也不想知道,我什麽都没看见。”枇珈迷开始语无伦次。 “自欺对你有什麽好处?”伊鲁都思汗用力一划,舟头变了方向。 “你要干什麽?”枇珈迷十指紧抓着舟沿,神色惊慌。 “划到他们旁边,吓吓他们。”伊鲁都思汗嘴角露出恶作剧似的促狭。 “不要!求求你!”迷蒙的泪水使枇珈迷看不见他唇角不屑的冷撇。 “逃避不是办法.面对才是。”伊鲁都思汗毫不客气地说。 “你别再说了。”枇珈迷双手蒙住脸,无法忍受他以那种鄙夷的眼神看她。 “我再说最后一句话,当心牟羽迷。”伊鲁都思汗将小舟划向岸边。 这句话像把尖锐的刀锋刺进批珈迷的心坎,她的手压在唇上,阻止喉中的啜泣声宣泄出来,她觉得自己被出卖了;鄂密尔和牟羽迷的行为固然让她伤心,但更让她伤心的是她的心,她的心才是第一个出卖她的。 为什麽她会留下来等伊鲁公子?又为什麽她会答应跟他共乘一舟?再也没有一刻比此刻能让她更曾楚地了解到自己做错了什麽,她不怪鄂密尔背叛她,是她的心先背叛鄂密尔的,鄂密尔会和牟羽迷亲吻,可以说是老天爷对她不贞的惩罚。 其实,她觉得自己最要当心的不是牟羽迷,是他——伊鲁公子。 回到岸边,枇珈迷没有心情说话,伊鲁都思汗不想打扰她,两人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过了好一会儿,漆红的小舟靠岸,鄂密尔快步走向他们,牟羽迷则是低着头走在后面,两人脸色都像被烈焰烧烤过,红得不得了。 相形之下,枇珈迷苍白的小脸和晕红的眼眶更显得楚楚可怜,鄂密尔的心一阵紧缩,他怀疑枇珈迷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但他没有勇气问,也没有力气解释,亲吻是个意外,不过怪他自己笨,上了牟羽迷的当。 牟羽迷骗他不舒服,要他把小舟停在有树荫遮蔽的池边休息,小舟一停,她就发出欲呕的声音,他好心地靠过去拍拍她的后背,孰料她突然转身,双手缠绕着他的脖子,柔软的乳房挤压他的胸膛,令他一时失了理智,接受她的热吻。 他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般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眼伊鲁公子,做了一个问号的表情,想知道她怎么了。但后者却回给他一个轻蔑的表情。鄂密尔叹了一口气,以疲累为借口,结束这次不愉快的幽会。 三天之后,每年最盛大的击兔比赛如火如荼地在铁勒各处展开。 比赛方法很简单,三百公尺外设一土圈,放一只野兔于圈中,两人一组,抛掷大头短棒,最先击中野兔者为胜者,败者淘汰;最后平民优胜者和贵族优胜者到亦都护面前,谁最先击中十只野兔者为冠军,冠军得以参加王室的欢庆晚宴。 伊鲁都思汗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能与枇珈迷共进晚餐的大好机会,凭着他深厚的武功,一路过关。因为这是全民都可参加的比赛,人数众多,连续比了七天,最后是由尹鲁都思汗和鄂密尔一较高低。 紧张的时刻来临,亦都护高坐在王位上,大小普述儿分坐两边,别乞和伯克依次列席而坐,众人莫不屏息以待两位优胜者的出现。当然在座的都算是贵族,自然替鄂密尔加油,鼓声响起,两位优胜者在众人的掌声中进人会场。 两人先向亦都护行礼,然后互相揖手,道“阿斯拉木”,再走到红线上。 亦都护耳闻这次的平民优胜者次次都一发击中,刻意拉长距离,士圈设在五百公尺之外,并叫人在士圈里植草,草高及膝,而且都选褐毛的野兔,以增加比赛的困难度,当然他也希望末来的驸马爷赢。 不过,当他看到雄赳赳的伊鲁都思汗时,不由得担心起鄂密尔。 枇珈迷的心情是复杂的,面纱上的目光时而落在鄂密尔身上,时而落在伊鲁公子身上,不像牟羽迷,全心全意地盯着鄂密尔的一举一动。 一声铜钹,立在鄂密尔和伊鲁都思汗两旁的侍卫将第一枝大头短棒分别交到两人手上,鄂密尔的短棒系红绳,伊鲁都思汗的短棒系蓝绳,两人的眼神皆锐利地注视着土圈,仿佛这是一场生死搏斗,死的不是野兔,而是他们其中之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草动,蓝棒飞了出去,众人皆惊惶不已,因为红棒还在鄂密尔手中毫无动静,只见土圈里的裁判忽然举起蓝旗,宣布击中,一片哗然声中,伊鲁都思汗回过头,向坐在高位的王室微笑致意。 没有人比枇珈迷心里清楚,他是对她微笑 接下来的九击,鄂密尔根本来不及出手,便以零比十败北,吞下难堪的耻辱。鄂密尔一足屈地,双手捧着伊鲁都思汗的膝盖,低头一磕,俯首称臣。 晚宴有余兴节目,除亦都护之外,其他人无分大小贵贱,皆可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若是男宾想邀女宾共舞,必须得到女宾的答应。但击兔比赛的冠军不在此限,只要他伸手,任何一位女宾都视此为莫大的荣幸。 当然,这次的冠军伊鲁都思汗,一定是伸手拉起枇珈迷与他共舞。 可别看伊鲁都思汗是异族人,他可是个舞林高手。铁勒人喜好音乐和跳舞,在和牧人吃完饭后,牧人就拉着铁勒名琴“冬不拉”,要他的女儿们跳舞娱乐伊鲁都思汗。他一时脚痒,跟着她们一起跳,没想到今晚他的舞技可以派上用场。 伊鲁都思汗边跳边问:“你怎么不说话?” “恭喜你得到冠军。”枇珈迷脸上毫无喜色地说。 “你近来的心情好吗?”十余天没见,伊鲁都思汗好想她。 “很好。”枇珈迷一点也不好,一双深邃的黑眼睛纠缠着她的心和梦。 “跟鄂密尔公子近来可好?”伊鲁都思汗异常关切。 “也很好。”枇珈迷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十余天来鄂密尔完全无声无息。 “你不善说谎。”伊鲁部思汗深邃的黑眼睛闪着慧黠的光亮。 “婚礼如期举行,这样你满意呜?”枇珈迷口气十分冲。 “他做出那样的事,你还愿意嫁他?”伊鲁都思汗一脸不以为然。 “我不会违背阿爹的旨意。”枇珈迷坚定不移地说。 “要嫁的人是你,又不是你阿爹,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心。” “我的心早就属于鄂密尔。”枇珈迷加重语气,以增加自己的信心。 “但他昵?”伊鲁都思汗轻佻地浓眉皱拧,显然他很不高兴听到这句话。 “他视我为珍宝。”枇珈迷刻意露出幸福的笑容。 “若是如此,他怎么不来请你跳舞?”伊鲁都思汗嗤之以鼻。 照道理。失败者是没资格参加晚宴的,不过亦都护希望鄂密尔能以未来驸马爷的身分参加,所以鄂密尔不愿意也不行。 他本来想在击兔比赛中赢得冠军,他就会有勇气面对枇珈迷,但他却输了,这对他的打击更大。 此刻的鄂密尔像一蹶不振的酒鬼,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借酒浇愁。 为什麽牟羽迷不趁虚而入?原因很简单,亦都护在场,她是绝不会在阿爹的面前暴露自己想要横刀夺爱的野心。 枇珈迷对自己非常不谅解,她应该陪在鄂密尔身边安慰他,可是她却在跳舞,但她并不快乐。她不是自愿的,她是基于习俗才陪伊鲁公子跳舞,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很惊讶他跳得比铁勒任何一个男人还好,而且舞中有时要男女手牵手,从他手心传来一阵阵热流,贯穿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过,她拒绝去想她的身体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虽然她与他共舞,但她的视线却一直流连在鄂密尔的身上,他喝太多了,枇珈迷同情地说:“他输了,心里难过,没有跳舞的兴致。” 伊鲁都思汗冷声道:“没想到他这么经不起打击,早知道我就让鄂密尔赢。” “你已经赢了,请你不要再用言语伤害鄂密尔。”枇珈迷愤怒地指责。 “不,我没有赢,我才是输家。”伊鲁都思汗眼中闪过失望。 “这话怎么说?”枇珈迷百思不解地问。 “我赢了击兔比赛,却输了你的心。” 第11章 伊鲁都思汗重重地叹口气。 “你错了,我的心一直都在鄂密尔身上,你从没赢过。” “我还以为你对我动过心,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鄂密尔……”枇珈迷吓一跳,鄂密尔摇摇晃晃地来到他们面前。 鄂密尔想干什麽?音乐声依然继续演奏,但所有的人都停住舞步,看着脸上带着醉意和怒气的鄂密尔,众人屏息,目光却看热闹似的轮流在他们三人身上打转,心里一致的想法是——鄂密尔吃醋了! “伊鲁……你为什麽要请枇珈迷跳舞?”鄂密尔手搭在伊鲁的肩上。 “因为她是晚宴中最美的女人,而我是最优秀的男人,郎才女貌就是最好的组合。”伊鲁都思汗毫无保留地说。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知不知道?”鄂密尔跺脚。 “知道,不过我只是请她跳舞,并没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鄂密尔醉红的脸倏地一阵狼狈的苍白。 “你自己心里清楚。”伊鲁都思汗一声冷哼。 “你可恶!”鄂密尔不稳的拳头挥出去,但却挥了个空。 “你喝醉了!”伊鲁都思汗一个闪躲,双手架住鄂密尔的臂膀。 “放开我!”鄂密尔发狂地大叫,身体却无法动弹。 “我扶你到座位去休息。”伊鲁都思汗像押解犯人般押着鄂密尔走回座位。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枇珈迷,呆立原地,被继续跳舞的男女淹没…… “伊鲁兄,我问你,你说我心里清楚什么?” “我和枇珈迷都看到你和牟羽迷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们怎么看到的?”鄂密尔双手捂着脸,痛苦和羞傀使他无脸见人。 就凭那声伊鲁兄,伊鲁都思汗实在很难落井下石。他想赢,可是他不屑用不干净的手段,除非是万不得己才用;但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在枇珈迷未跟鄂密尔洞房花烛夜之前,他都想用光明正大的方法赢得枇珈迷的芳心。 因为他有自信和自傲,他认为他在各方面都赢鄂密尔,唯一输的是亦都护的旨令,其实他早就看出自己在枇珈迷心里所占的空间比鄂密尔大,只不过亦都护的旨令使她的心筑起一道墙,但他迟早会击破那道墙的。 看在鄂密尔做人还不错的分上,伊鲁都思汗客客气气地说:“枇珈迷看不见你们,心里担忧,所以我划着小舟载她去找你。” 鄂密尔苦恼不已。“万一枇珈迷要求解除婚约,我该怎么办?” “从头到尾,我都没听她说要跟你解除婚约。”伊鲁都思汗诚恳地说。 “真的吗?我做错事,她真的没生气?”鄂密尔眼中露出一线生机。 “我很想骗你,但我说不出口。”伊鲁都思汗点头。 “伊鲁兄,谢谢你让我回复了信心。”鄂密尔感激地握住伊鲁都思汗的手。 “我并不想帮你,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乌德利若知道一定会骂他笨蛋。 “我这就去找枇珈迷,向她赔罪。”鄂密尔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你连路都走不稳,我看还是改天好了。”伊鲁都思汗拉着他坐下。 “也对,用一口的酒臭味跟批珈迷说话,的确是件极失礼的事。” “我想我该告辞了,鄂密尔兄你别再喝了,酒喝多很容易坏事。” “伊鲁兄你对我真好,再次谢谢你。”鄂密尔一副感动得刻骨铭心的样子。 “保重了。”伊鲁都思汗起身挥了挥手,做贼心虚似的赶紧离开,他觉得自己跟去向鸡拜年的黄鼠狼一样坏,对鄂密尔好是有目的的。 不过,要鄂密尔别再喝酒,确实是为他好,伊鲁都思汗注意到牟羽迷一直虎视耽耽qi书+奇书-齐书地看着鄂密尔,八成又在打坏主意,若是鄂密尔还是继续不停地喝酒,肯定又要倒大楣了…… 走向亦都护,向晚宴的主人告辞是做客人应有的礼貌,但亦都护却不让他走,硬要他坐到他旁边,问他击兔术的种种秘诀。 “鄂密尔,我有话想问你。”枇珈迷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知道找错了,枇珈迷,请你原谅我。”鄂密尔立刻认碍。 “伊鲁公子真是大嘴巴,他一定对你说了很多坏话。”枇珈迷忿忿不平。 “他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的实话救了我。”鄂密尔向枇珈迷陈述谈话内容。 “这么说,是我错怪他了,我还以为他想破坏我们的婚约。” “他是个好人,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好人?这两字如骨鲛在枇珈迷的喉咙里,她说不出伊鲁公子对她有歹念,但她不了解他为何要安抚鄂密尔?是基于友情吗?一个想夺人末婚妻的人,根_本就称不上是朋友。她被他搞糊涂了,他的葫芦里究竟装了什麽? 其实,她要问鄂密尔的并不是他为何在小舟上吻了牟羽迷?她也不明白她为什麽完全不关心那件事?反而关心伊鲁公子的一举一动?她小心翼翼地掩藏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麻烦心事,以温柔担忧的口吻问:“你还好吧?” “不好,今晚没能与你跳舞,都怪我酒喝太多了。”鄂密尔自责甚深, “喝酒伤身,以后你别再喝那麽多了。” “是,我的好娘子。”鄂密尔双手恭敬地一揖。 “少贫嘴,我们还没成亲昵!”枇珈迷脸上有点发烫的感觉。 “今晚冷落了你,你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生气?”鄂密尔深情凝望。 “我的心全被担忧占满,没有生气的余地。”枇珈迷垂下长睫毛,不敢看他,也不敢让他看见她说谎的眼神;她的心其实是被伊鲁公子占据,但鄂密尔却以为她因为说出她心里全是他的身影而害羞垂睫。 鄂密尔承诺地说:“枇珈迷,我以后不会再做出让你担忧的傻事。” “阿爹要你今晚留在宫中休息。”枇珈迷往亦都护的方向看去,看的却是坐在旁边的伊鲁公子。 “真丢脸,连亦都护都看出我喝醉酒。” “他了解你是因为输掉击兔比赛而心情不好。” “我是怕输掉你才心情不好。”鄂密尔偷偷把她的手抓到桌下轻抚。 枇珈迷对这样的碰触感到反感,强忍着不悦,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不喜欢偷偷摸摸的行为。但她却不敢告诉鄂密尔,她逼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你真傻,我们的婚事是阿爹决定的,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 “你刚才说有事要问我,是什麽事?”鄂密尔没察觉到她笑得很勉强。 “没事,我只是想问伊鲁公子对你说了什么而已。”枇珈迷试图保持平静。 “你这么关心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时间不早了,我叫宫女扶你去休息。”枇珈迷悄悄地抽回手。 “枇珈迷,我会给你幸福的。”鄂密尔郑重地说。 投给鄂密尔一个晚安的微笑之后,枇珈迷转身想回寝宫,正好看到伊鲁公子也起身向亦都护告辞;不知怎地,她觉得她有必要以鄂密尔未婚妻的身分,向他对鄂密尔所说的话道谢。但在众目暌睽之下,她又怕引人误会,于是她想到会场外等他,再向他致谢。 然而,她急促的脚步却引起牟羽迷的注意,牟羽迷旋即尾随在后,枇珈迷停脚,她也停脚,迅速闪身躲在圆柱后面,正巧看见枇珈迷拦住伊鲁,两人朝向花园走去。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牟羽迷的寝宫正好面对花园…… 如飞箭般来到鄂密尔的面前,赶走前来扶鄂密尔去休息的宫女,牟羽迷使出全身的力气,拉着半醉半醒的鄂密尔。鄂密尔皱着眉问:“你拉着我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狡猾从牟羽迷的褐眼珠中一闪而过。 “我喝醉了,我哪儿都不想去。”鄂密尔提高警觉,奋力甩开她的手。 “你不想知道阿姐为什么走得那麽急?”牟羽迷吊足他的胃口。 “你想说什麽?”鄂密尔脸上出现动摇的表情。 “你跟我走便知道答案了。”牟羽迷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 “这是谁的房间?”鄂密尔尾随在后,跟着进入一扇雕花大门里。 “我的寝宫。”牟羽迷挑情地舔了舔红唇。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鄂密尔紧绷着脸,沉声问。 “到窗户这边来,你将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事。”牟羽迷站在帘后勾动指头。 “我想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女孩都不会在这个时间请男人进入她房里。” “你放心,帘后没有咬人的老虎。”牟羽迷无视他的厉叱。 “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鄂密尔半信半疑地走过去。 “小声点,你看他们在那里偷偷幽会。”牟羽迷指着花园的人影。 一阵椎心的剧痛剌穿鄂密尔,他紧咬着下唇出血,眼中仍是布满难以置信的怀疑:花园里的人影,一个是他朋友,一个他未婚妻,他不相信他们会背叛他,更何况他们并没有亲密的举动…… 花园里四处都有燃火的士窀,火光清楚地照在面对窗棂的枇珈迷脸上,使她看起来美丽而诱人,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麽,但她嘴角的甜笑恍如醉人的美酒,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亲尝她的滋味…… 为什么?为什麽她对伊鲁露出这么美得不可思议的笑容?为什么她对他的笑容总像是出于礼貌性,鄂密尔摇着头,喃喃道:“这不是真的!” “别蠢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牟羽迷退到他身后。 “伊鲁兄是我的朋友,比珈迷是我的未婚妻,我不相信他们有奸情。” 第12章 “你被阿姐的外表骗了,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跟男人约会。” “你胡说,比珈迷冰清玉洁,不像你……”鄂密尔气愤地转身,整个人因惊吓过度而无法动弹—— 正文第五章 一打开房门,看到牟羽迷光着背脊,浑圆的臀部,使她像个上好的葫芦坐在床边哭泣,枇珈迷吓一跳,赶紧冲了过去,拿起床上的薄被包住牟羽迷。她想扶她到床上坐,但牟羽迷不为所动,枇珈迷担忧地问:“发生什麽事了?” “阿姐,我不想活了。”牟羽迷一个转身,趴在枇珈迷的肩上大哭大闹。 “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枇珈迷感到大量的泪水浸湿肩头。 “我决定一死百了。”牟羽迷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意志坚定地说。 “阿妹!你别做傻事!”枇珈迷敏捷地抱住牟羽迷的身子。 “你放手,你让我抹预一死比较好。”牟羽迷从床单下取出一把短刃。 “不可!”枇珈迷赶紧伸手欲抢下牟羽迷手中的短刃。 四只手交缠地扭在一起,为了逼真,牟羽迷使出浑身力气,她忘了枇珈迷的力气跟弱鸡一样,一个推挤,枇珈迷整个人伏在地上。牟羽迷一怔,她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的要死,只好要将刃尖抵在喉咙,等枇珈迷快点爬起身来。 枇珈迷一起身,见状大吃一惊,又伸手过来抢短刀,一抢就到手,这当然是牟羽迷故意把短刃塞在她手上,她立刻将短刃抛扔,一巴掌打下。“阿妹,你理智一点,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有什麽问题说出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牟羽迷捂着脸颊,哭哭啼啼。“你打我!你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不是真的要打你,我只是想打醒你的理智。”枇珈迷一脸正色。 “呜呜呜……”牟羽迷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扑到阿娘的怀抱哭泣。 “别哭了,有什麽事阿姐替你作主。”枇珈迷好心安抚。 “你真的愿意替我作主吗?”牟羽迷就等她自投罗网。 “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会替阿妹讨回公道。” “我被轻薄了。”牟羽迷哽咽地说。 “是谁这麽大胆?”枇珈迷实在想不出宫中有哪个男人不想活了? “我不能说。”牟羽迷欲言又止地一会儿咬唇一会儿启唇。、 “你说,阿姐绝对会叫那个男人负责到底。” “我不敢说,我怕珂姐会恨我。” “阿妹,我怎么会恨你……”枇珈迷忽然止声。 两个人的脸孔浮在她脑海,宫中虽然有很多侍卫,但她相信他们不敢,敢对小普述儿轻薄的,应该是今晚受邀的贵宾;而被亦都护婉留下来的贵宾只有两个人,一个刚刚在花园跟她说话,伊以不可能是他,只剩另一个喝醉酒的…… “是鄂密尔,他借酒装疯,闯入我房间。”牟羽迷一口咬定。 “不……不可能!”枇珈迷用力甩了甩头。”我就知道阿姐会向着鄂密尔!”牟羽迷以恶毒的目光指责枇珈迷。 “我只是无法相信鄂密尔会做出这种事。”枇珈迷沉重地叹气。 “你看,我的衣服都被他撕烂了。”牟羽迷指着地上的伪证。 “是他做的吗?”枇珈迷花容失色。 “当然是他,我不从,他还打我。”牟羽迷露出大腿内侧的抓痕。 “天呵!”因为是大腿内侧,枇珈迷不好意思看,但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女孩子才有的尖指甲留下的抓痕,这当然是牟羽迷一手设计的苦肉计。 看到枇珈迷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深信,牟羽迷心里阴险地一笑,脸上却露出愧疚的表情。“他是未来的阿姐夫,我死部不会做出对不起阿姐的事。” “阿妹,你别自责,全是鄂密尔的错。””上次在小舟上,他趁阿姐不在,强吻了我。”牟羽迷羞怯地告状。 “我知道,都怪我不该让你们单独相处。”枇珈迷反省地说。 “他根本不配做驸马爷。”牟羽迷火上加油道。 “阿嘉朵,去请鄂密尔公子来。”枇珈迷吩咐一旁的宫女。 “禀大普述儿,鄂密尔公子刚才出宫了。”宫女早有准备地说谎。 “你看,他畏罪潜逃了。”牟羽迷指证历历。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明天一早我叫阿爹把他找来。” “我不,我现在就要鄂密尔过来,我要他向我赔罪。” “我立刻叫侍卫把他捉回来。” “不要,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名节受辱。” “那你说该怎么办?”枇珈迷不自觉地一步一步踏人死亡陷阱里。 “阿姐,侍卫长嘴巴很紧,你带他去把鄂密尔捉回来。”牟羽迷提议道。 “这么晚了……”枇珈迷有些犹豫。 “你刚才说要替我作主,原来是骗我的!” “别哭了,我马上去找侍卫长,跟他连夜出官追回鄂密尔。” “阿姐,我就知道你疼我。”牟羽迷亲热地搂抱枇珈迷,嘴角绽看笑。 “来,我先扶你上床,睡一下,什麽也别想。”枇珈迷柔声说。 “阿姐快去,免得让鄂密尔逃之天天。”牟羽迷催促。 “阿嘉朵好好照顾小普述儿,千万别让她再寻短。”枇珈迷再三叮咛。 最后看了一眼合着眼,脸上余留泪痕的牟羽迷,确定她乖乖地睡觉之后,枇珈迷吁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半边忧心,另外半边忧心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鄂密尔……算了,见了他的面再说吧! 批珈迷转身离去的一刹那问,阿嘉朵眼角余光一闪,眼皮跟着一眨,但她没放在心,戴上面纱,急急地去找侍卫长说明来由,两个人立刻骑马出宫。 马蹄声在清风吹拂的夜晚显得特别强而有力,但夜色越暗,从地底窜起的寒气让马蹄打起哆嗉,侍卫长鞭着马身,一阵阵嘶叫令枇珈迷不忍。她叫他放慢速度,他不听,说是怕迫不上鄂密尔,枇珈迷一想也有道理,只好跟着加快速度。 从远方的天边看到一层淡蓝色的薄雾,是天快亮的景象,这代表他们已经追了一整晚,眼前有一片茂密的胡杨林,枇珈迷忍不住问:“侍卫长,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追到鄂密尔?” “快了,我看见胡杨林里有人影晃动。”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枇珈迷眯细了蓝眼睛。 “大普述儿不会武功,自然眼力不如属下。”侍卫长冷淡地说。 “还是没有,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进了胡杨林,仍然一无所获。 “不行,如果空手回去,小普述儿会怪罪属下办事不力。” “骑了一夜的马,全身骨头几乎要散开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过了胡杨林就会看到鄂密尔。”侍卫长根本不把枇珈迷放在眼里。 “鄂密尔为什麽会走这么荒凉的路?”一个人影也没有,枇珈迷感到害怕。 “逃亡当然是走人烟稀少的路。”侍卫长避重就轻地说。 “也对,过了这片胡杨林是什麽地方?” “我想鄂密尔有可能躲到若羌城,他的叔叔是若芫城的别克。” “若羌城离这儿有多远?”枇珈迷直觉胡杨林里暗藏了一股怪异的气氛。 “几十里,要经过一片戈壁沙漠。”侍卫长不耐烦地回答。 “不!我绝不进入沙漠!”枇珈迷大叫。 这一叫惊动了树林间栖息的鸟群,侍卫长突然停下马步,提高警觉地观望四面,“咻”地一声,一支冷箭射到侍卫长坐骑脚旁,马儿抬高双脚嘶吼,但被侍卫长控制住,脸色丕变地说:“糟了!有乌孤兹人埋伏!” “乌孤兹人?你怎麽知道是乌孤兹人?”枇珈迷狐疑地问。 “他们专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我看是鄂密尔支使的。” 眉头一皱,枇珈迷不大相信侍卫长的话。鄂密尔是急急出宫,他们又是紧迫在后,鄂密尔哪来的时间去收买乌孤兹人?但她没时间质问侍卫长,因为十数个黝黑的乌孤兹人骑着马朝他们逼近——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种,想要过路,留下买路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侍卫长很有骨气地对带头的首领挑衅道。 “这些珠宝首饰给你们。”枇珈迷扔下身上所有的贵重首饰。 “她的蓝眼睛真美,苏丹见了一定会给咱们很多赏赐。”有一乌孤兹人说。 “休得无礼!”侍卫长拔出长剑,朝那说话的乌孤兹人面前狠狠一刺。 “凭你想对付我们二十几个人,你作梦。”乌孤兹人像是早已料到似地向后退。 “大普述儿,我抵挡他们,你想办法快逃。”侍卫长焦声道。”我要逃到哪里去?”枇珈迷一脸的茫然和恐惧。 “别说那么多,马儿快走!”侍卫长马鞭一挥,枇珈迷的马拔腿就奔。 “你们几个去追姑娘,其他留下来杀了这个男的。”带头的首领指挥若定。 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载着批珈迷的马在胡杨林里乱跑了一阵,然后跑出胡杨朴,往浩翰的沙漠直奔而去。枇珈迷想拉马头回转,但马就像侍卫长一样不听使唤,一边奔跑,一边扬起黄沙在身后飞舞。 这样反而让人一眼就能看见马在哪里,枇珈迷放开马绳,纵身一跃,身体被柔软的黄沙抱住,远处的天边正好刮起一阼沙暴,枇珈迷艰难地走向弯月沙丘的怀抱,低着头,让黄沙从她身上吹过,恍如替她盖上一条黄色的薄被。 太阳一个弹跳似的升上天空,七、八个乌孤兹人流着汗,牵着马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上寻人,他们有如沙漠上的识途老马,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第13章 突地,埋在沙下的枇珈迷被揪了起来—— “找到了!她在这儿!”揪住她的乌孤兹人大声通知同伴。 “不!放开我!”批珈迷自个儿拉掉面纱,朝鸟孤兹人狠咬一口。 “他娘的”乌孤兹人大叫地松开手,枇珈迷趁隙逃跑,但很快又被捉到。 “你竟敢咬老子!”被咬的乌孤兹人挥了一掌,枇珈迷满眼冒金星。 “打坏了她的嘴,苏丹可是不会买的。”随后而来的乌孤兹人说。 “她咬人咬得好痛!”被咬的乌孤兹人不悦地嘟着嘴。 “拿块布把她的嘴塞起来。”一块脏布硬是被塞进枇珈迷嘴里。 “果然是个大美人,这下子咱们发财了。”塞布的乌孤兹人近看枇珈迷后,兴奋地说。 “趁老大不在,我们何不先爽一爽!”有个乌孤兹人建议。 “赶快排队,等我爽完了,就轮到你们。”带头的乌孤兹人淫笑地说。 这时一个乌孤兹人捉住枇珈迷的手,将她制伏在沙地上,一个乌孤兹人迫不及待地在她两腿中间蹲下身,像厄运笼罩在枇珈迷身上,让她看不见阳光。 倏地一声鞭响,乌孤兹人的老大带着十几个手下赶至,怒声问:“你在干什麽?” “老大,兄弟们只是想乐一乐。”蹲下身的乌孤兹人急急起身。 “先把她蓝眼珠弄出来,让人家带回去交差。”老大命令。 “她没了眼睛,苏丹绝不会买她。”一个乌孤兹人说。 “交易是把她蓝眼珠取出,然后杀了她。”老大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残酷无情地说:“把瓶子里的水倒进她眼睛里,蓝眼珠自然会掉出来,然后随便你们怎么玩,玩到她死为止。” 枇珈迷吓得紧闭眼睛,但她的眼皮硬是被上下分开,乌孤兹人冷声说:“姑娘你怨不得我们,要怨就怨你生了一对漂亮的蓝眼睛。”话毕,瓶盖被打开,呈倾斜状,才倒下一点红色的水液时,空中便响起尖锐的呜叫声。 “是什麽声音?”所有的鸟孤兹人叫头一探。 “要你们命的声音。”空中暴喝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大家……”老大一回头,其他巴孤兹人不是头部就是胸部中箭,全倒在沙地上,鲜血从箭端渗了出来。枇珈迷双手捂着眼,嘴里的脏布使她叫不出声。 乌孤兹人的老大赶紧回头,小远的面前有一匹骏马,马上的人已作好弯弓的姿势,老大吓得声音发抖地问:“好厉害的箭法,你是什麽人?” “伊鲁都思汗。”伊息都思汗手一放,老大整个身体僵硬。 “星星之王……”这是老大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枇珈迷,你还好吧?”伊鲁部思汗疾驰而至,跳下马,取下她口中脏布。 “我看不见,我的眼睛瞎了。”枇枷迷疼痛地昏厥在伊鲁都思汗的怀中。 “枇珈迷,你别担心,我会尽全力找到天下的名医治好你的眼睛。” 看到枇珈迷眼睛流出黑血_,伊鲁都思汗忍不住仰天长吼,乌德利随后赶来,看到大汗流下英雄泪,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此刻无情的沙漠居然落下泪来,疏疏落落的雨滴打在脸上,让人觉得心好疼…… 抹去脸上的泪痕,伊鲁都思汁抱着枇珈迷,正想上马,十数只骆驼从沙丘上缓缓探出头,看样子是商旅,因为听到伊鲁都思汗的长吼声而至。 带头的骆驼上的人朝着他们挥手问:“喂?发生了什么事?” 一接近看到沙丘下的尸体,立刻有人发出求饶声。 “请不要杀我们!” “死的是坏人,你们别怕。”乌德利露出和善的苦笑。 “那位姑娘怎么了?”带头的商旅,眼神犀利。 “她眼睛不知被他们用什麽东西弄瞎了。”乌德利叹口气解释。 “在阿尔金山上,住了一对个性古怪的爷孙,据说那个老儿是神医。” “阿尔金山在哪里?”伊鲁都思汗神情为之一振。 “那个方向,不过要求他救人很难。”商旅手指着西方。 “他不救,我就杀了他。”伊鲁都思汗怒声道。 “公子,杀了他无济于事,你要感动他,姑娘才有救。”商旅劝告。 “这位大哥,谢谢你的指点。”伊鲁都思汗从腰带中取下枇珈迷送他的金蝴蝶佩带,央求地说:“在下还有一事想拜托你,这条佩带是这位姑娘的信物,麻烦你带到铁勒,告诉亦都护,大普述儿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正好,我们正要去见亦都护。”商旅欣然答应。 光秃秃的阿尔金山,放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一丁点儿的绿色。 满山堆砌着灰黄色大石头,拳头大的石砾随着大风掠过,如下了一场石头雨般,打得人和马”昱呆叫痛。两匹骏马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两吓坏了,不停地踢腿嘶吼;伊鲁都思汗赶紧下马,把缰绳交给乌德利,要他等风停了再前进,他则以身护着枇珈迷,抱着她通过石头雨。 来到阿尔金山上,遍寻不到屋迹.心急如焚之际,听到微弱的歌声随着风从山谷飘上来,他赶紧走到崖边,看到山壁里被挖之个大洞,有几只小毛驴在洞边歇坐。 神医为何要住在这么险恶的地方?他没时间细想,留下记号,将枇珈迷由抱转成背,沿着陡壁缓缓走下山谷,这才发现洞内有间屋子。 屋外有好几个盖着木板的大水缸,有几盆针状的绿草点缀在干燥的灰黄石壁间,伊鲁都思汗将枇珈迷放到阳光射不到的隆腺处,自己则跪到阳光下,高声喊着:“在下有急事求见神医!” 门“唰”地被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拿着枯枝做的扫帚立在门前,凶巴巴的模样在见到伊鲁都思汗的瞬间,眼神突然像紧缩的花苞绽放开来,眼角、嘴角都含着甜甜笑意。但目光一溜转到躺在地上的枇珈迷身上,一股醋意使她又凶了起来,一手插着腰说:“我爷爷不在家。” 伊鲁都思汗好声好气地说:“小姑娘,我听到屋里有打鼾声。” “你耳力真好,没错,是有人在睡觉,不过是我奶奶。” “我打探过,这屋子里就住了你们爷孙俩。”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责我说谎!” 小姑娘气冲冲地拿着扫帚往伊鲁都思汗头上一打,他不闪也不躲,任由帚上的qi书+奇书-齐书灰泥从头上一直覆到脸上,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但他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过他仍据理力争。“我说的是实话,不然我们一起向真主起誓。” “你是什麽人?”小姑娘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红霞。 “我叫伊鲁。”伊鲁都思汗怕说出蒙古大汗的身分会惹人嫌。 “伊鲁,你干么在我家门口放个死人!”小姑娘充满敌意地看了眼枇珈迷。 “她还有呼吸,求神医行行好。”伊鲁都思汗对着屋里再次大喊。 “我爷爷在睡觉,你那麽大声想把我爷爷吵死麽?” “我等他睡醒。”伊鲁都思汗不放弃地说。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小姑娘拿着扫帚把沙子都扫到伊鲁身上。 “我宁可跪产这儿直到神医肯出来一见。”伊鲁都思汗心平气和地说。 “爷爷不会出来的,就算你跪死,他都不会医她的。” “医者父母心,我相信神医不会见死不救。” “我爷爷发过毒誓不再行医,若有违背,五雷轰顶。” “你放心,我保证神医不会有事,因为沙漠的天空不会打雷。” 这倒是真的,小姑娘心想,自己来到这块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已经有七年,下雨的次数不超过十根手指头,当初爷爷发这个毒誓,难道是因为爷爷知道自己一定会破誓,所以才来沙漠隐居的吗? 能通过石头雨,又能走过陡峭的山壁,有这种意志力来求治的人,他是第一人。虽然她经常骑着小毛驴到若羌城去买食物,也算见过不少的男人,但他是唯一人来求爷爷,她不但不会帮他,还会阻止爷爷破誓。 哼了一声,小姑娘铁石心肠地说:“想用苦肉汁打动我爷爷的心,还不如去打大石头比较有效。” 撂下狠话后,小姑娘扛着扫帚回到屋里,屋里几乎可以说是一贫如洗.靠着山壁的墙一边有一桌一椅,另一边则是无数乌木拙屉的药柜,还有个通往内室的门帘,屋里的家具之所以这么少的缘故,完全是为了方便行动不便的神医。 坐在胡杨小做的轮椅上的神医,银发垂胸,目光婴铄,一见到小姑娘就压低声音问:“那个女的情况如何?” “昏迷不醒。”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回答。 “睑上有没有什么诡异的症状?”神医点点头再问。 “从眉毛到眼袋都是绿色,看起来像中毒。”小姑娘眉毛皱成个死结。 “三天之后,你再叫找起床。”神医像需要冬眠的蛇般合眼吐息。 “爷爷,你义要睡那么多天,我一个人怎么办?” “外面不是有一老一少可以让你玩麽?” “老?没有啊,他很年轻。”小姑娘感到两烦如火。 “你怎么脸红了?该有会是喜欢上那个年轻人?”神医突然睁眼。 “才没有,人家要陪爷爷一辈子不嫁人。”小姑娘头枕在神医膝上撒娇。 “最好没有,那个年轻人对那个女的用情很深,没你的份。”神医叹了口气,和孙女相依为命七年,他太了解孙女的个性,看到好男人如七天没吃到一餐肉的饿狼,恨不得一口咬住,谁也别想抢,这个性子跟她娘太像了…… 神医之所以会到这种绝处隐居,完全是因为这孩子的娘,没了,丈夫,看中一个带着夫人来求诊的男子,见那男子模样生得好,百般勾引,孰料男子不理,她把心一横,以为只要除去他夫人,就可以拥有那男子,在药中掺了致命毒粉,害死那夫人和她自己,也毁了种医一世的英名。 第14章 夫人娘家乃是大官,一口咬定神医是庸医,欲除之而后快,神医和老伴轮流抱着唯一的孙女逃命,将一生的积蓄换成金银珠宝,藏在孙女的棉袄夹层里。虽然逃过死劫,但他的腿却因失血过多,药石罔效,老伴则病死在前面几座山头。 他真怕旧事会重演!屋外的男子,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贵族,再加上他耳力极好,显见武功底子非常高,得罪他,肯定比得罪阎罗王更加难受,神医只能希望孙女必乖乖听话,不要有非分之想。 “爷爷别操心,我听爷爷的话。”神医的话对小姑娘来说如同一阵耳边风。 “你要怎么整人都可以,但不准整那个女的。”神医信以为真。 “我没那麽坏心,连快死的人都不放过。”小姑娘微笑。 “每天中午泼那个女的全身一次水。”神医交代道。 “爷爷你想救那个女的?”小姑娘以惊讶掩饰住心里的不悦。 “若是那个男的有诚心,我会考虑的。”神医点了点头。 “爷爷,你别忘了你发过五雷轰顶的毒誓。”小姑娘半提醒半恐吓。 “沙漠的天空是不会打雷的。”神医一笑置之,然后继续他的冬眠。 小姑娘气嘟嘟地走到屋外,爷爷没说错,果然来了一个老儿,忠心耿耿地跪在伊鲁的身后,看来这个伊鲁的身价不凡,她心里对他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若是没有那个女的该有多好。不过娘的事情在她心头一直是个阴影,她不想步娘的后尘,也不想违背爷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照爷爷的话做吧! 每天中午泼那个女的全身一次水,连泼三天要用多少水?那些水缸里的水可是她带着小毛驴辛辛苦苦提回来的。她心眼比针孔小,才不给那个女的用,悄悄走回屋里,拿出十数个皮囊,扔到老儿的膝前,命令地说:“带小毛驴去把皮囊里装满水,那女的每天中午都要泼水浸身一次。” “哪里有水可装?”乌德利抬起脸,觉得自己好像见到另一个牟羽迷。 “沿着我手指的方向走三里,就会看到绿洲。”小姑娘撇着嘴。 “好,我这就去。”乌德利拣起皮囊,动作完全不像七十岁的老人。 “你最好别在路上偷懒或摔死,正午以前要同来,不然你们就准备收尸。” 乌德利牵着小毛驴出发。在沙漠中,阳光不是红色而是白色,无情地烧的大地上每一个照得到的地方,腾起逼人的热浪,从发际和额头流下的汗水浸得眼睑好疼。但伊鲁都思汗一动也不动,忍受着苦难的折磨。 小姑娘像只苍蝇在他身旁绕来转去,忽然蹲身在他面前,对着他摆出各种自认可爱的表情,见他无动于衷,手指戳着他的厚实胸膛说:“你长得满帅的!” “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伊鲁都思汗如人定的老僧。 “你不要我碰,我就偏要碰,而且还要碰你全身。” “请你自重。”眼看她的手要伸进他裤带里,伊鲁都思汗挥手推她倒地。 “碰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干麽像个贞节烈女似的守身如玉!” “我不喜欢别人没经过我的允许就碰我。” “你有事求我爷爷,还敢对我这么凶,你不怕我在爷爷面前说你坏话麽!” 以伊鲁都思汗的耳力,屋里刚才的谈话内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神医放纵他的孙女,是为了考验他的决心,只要通过这一关,枇珈迷就有救了,所以他咬着牙,强忍地说:“我是尊重姑娘,才叫姑娘也尊重我的。” “你觉得我长得如何?”小姑娘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可爱。”伊鲁部思汗的意思是“可怜没人爱”。 “跟她比起来呢?”小姑娘自信满满。 “没有一个女人能跟她比。”伊鲁都思汗毫不客气地说。 “她有什么好?是不是她的身体让你爽过?”小姑娘口无遮拦。 “她的心好,我跟她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伊鲁都思汗真想叫她闭上狗嘴。 “我懂了,你对她这么好,她却不让你碰,可见是你一厢情愿喜欢她。” “我跟她之间的事,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会向你解释。” 看来那1个半死的女人对他很重要,他甚至有可能为她而死,她何不利用这点,要求他以身换命!一抹狡狯闪过小姑娘的眼眸,为了不让爷爷听到,她附在他耳边问:“如果我帮你说服我爷爷,你会怎么报答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你一百箱。” “这里只有我爷爷一个老儿,我打扮给谁看!” “小姑娘希望什麽样的报答?”伊鲁都思汗心里了然。 “以身相许如何?”小姑娘的手指顺着他的脸一直滑到喉结。 “小姑娘,做那种事等于是恩将仇报。”伊鲁都思汗沉着声说。 “我不在乎,我要你的身体。”手指蠢蠢欲动地向下滑落。 “我在乎小姑娘的名节。”伊鲁都思汗如拍讨厌的蚂蚁般拍开她的手指头。 “既然如此,你可以娶我。”小姑娘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除了她,我不会娶别的女人。”伊鲁都思汗态度坚决。 “如果她死了呢?”小姑娘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邪光。 “我这一生都不会娶妻。”伊鲁部思汗用警告的眼神要她小心。 好可怕的眼神!一阵寒栗从脚趾贯穿到头皮,小姑娘咽下冰冷的口水,但眼里却是熊熊烈火。他越是拒绝她;她越是想得到他!是的,她像她娘,专喜欢难到手的东西.她不再以娘为耻,她终于了解到娘当年的心情,就是她现在的心情,这种揉合痛苦和快乐的心情,使她整个人非常亢奋。 要打动他的心不容易,不过要打败她的心也不容易,她已做好了准备,她要像她娘一样,不计任何代价得到他,谁敢阻止她,谁就去地下见阎罗王! 看他被太阳晒得像水人儿,小姑娘走到水缸边,舀了一杓水,深清款款地来到伊鲁都思汗面前。“你口一定很渴,来,我喂你喝水。” “我不渴。”伊鲁都思汗高傲地别过脸。 “咚”地一声,小姑娘气得把杓子摔在地上,杓柄断成两截.可见她的怒气有多大,指着他的鼻尖说:“你这个人,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好,我就让你一滴水都别想喝。” 用力摔上门之后,不一会儿乌德利牵着驴子回来.刚才他在山上就听到从山谷传来的声响,一边取下饱满的皮囊,一边打探。“公子,发生什麽事了?” “没什麽事,不过是小姑娘耍脾气。”伊鲁都思汗平静地说。 “我看那个小姑娘八九不离十喜欢上公子了。” “乌德利,注意点,她很像牟羽迷。” “我看她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毫无知觉的枇珈迷身上,她不知道他们为她担心,也不知道他们为她吃苦。一个是黄金贵族,一个是汗傅,其实他们两人根本不需如此乞怜,一开始只要带着三万蒙古铁骑站到铁勒皇城下,保证城门上立刻竖起白旗,亦都护还要跪着把大普述儿送给伊鲁都思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虎落平阳被犬欺… 乌德利瞥了一眼大汗,实在想不透他怎么如此痴、如此笨! 都怪他这个汗傅,没把大汗教好,若是他长命百岁,以后他再当大汗儿子的汗傅时,他一定要改变教学内容,告诉那些未来的黄金贵族,遇到敌方美女时,不用讲求道义和礼数,一律霸王硬上弓…… 泼完了水,看着大汗跪,乌德利哪好意思躲在一边纳凉,虽然大汗要他免跪、但乌德利自恃老当益壮,谁晓得才跪两个时辰,在烈焰的炙烧下,双腿越来越麻; 一开始感觉好像有一条小虫钻进腿骨里,然后越来越多只,多到数不清,乌德利投降地爬到枇珈迷身旁,伸腰展腿,不好意思地向大汗吐舌。 一想到大汗要跪三天三夜,乌德利就感到一阵心酸,他看着眼皮呈绿色的枇珈迷,他知道她看不见大汗为她做的事,但他希望她的心能感应到大汗的爱。 忍受了三天二夜的煎熬,其间小姑娘不停地骚扰着伊鲁都思汗,也不断地虐待乌德利,反正伊鲁整天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又不能动那个女的.所以她就把怨气全发在鸟德利身上。 神医虽然合眼神游,不过发生什么事他全知道,不是他狠心,其实他们比他更狠心,逼他破毒誓,所以他自认他的要求是很合理的。 第四天的天一亮,屋里传来神医的声音。“年轻人,你怎么还没走?” “神医,求你大发慈悲。”伊鲁都思汗振奋地说。 “你走吧,我已经不再行医了。”神医故意用绝裂的口吻。 “求你,只要你肯救她,我什麽都答应。” “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右耳呢?” “我立刻割铪神医。” 伊鲁都思汗毫不犹豫地抽出靴里的匕首,虽然乌德利想出声阻止,但一根木筷子比乌德利的声音还快,从窗里准确地射中伊鲁都思汗的手背。当然伊鲁都思汗是可以避开木筷子的,只是他知道射筷的人是神医,所以他才不防备。 “我要你的耳朵做什麽?做下酒菜又不好吃。” “神医,我求你,你可以刁难我,但在此之前请你先救活她。” “你快把她抱进屋里来。”神医让步地叹了一口气。 “谢谢神医。”一进屋,伊鲁都思汗才知道神医为何不出来见他的理由。 “不要谢得那麽快,免得是白谢。” 第15章 神医诊着枇珈迷的手腕说。 “神医肯破誓医治她,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影儿,你去烧壶热水来。”神医有意支开躲在帘外偷听的孙女,正好乌德利又被派去绿洲装水,杨影只好自己去装热水。确定她离开屋里后,神医从药柜里取出一卷布条,摊开之后里面插着银针。他一边替枇珈迷插针一边问:“你和她是夫妻吗?” “不是。”伊鲁都思汗摇头。 “情侣关系?”神医眼中出现不明的阴影。 “也不是。”伊鲁都思汗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麻烦了。”神医太息,突然停下手,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不论有多么麻烦,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尽力克服。” “解毒的事只能是跟她有亲密关系的人才能做。” “不瞒神医说,虽然我现在跟她只是朋友,但我早下定决心非她不要。” “我担心的是,她若知道解毒的方法,救醒之后她照样会死。” “我不懂……”伊鲁都思汗一脸如坠五里雾中似的。 “这个女孩冰清玉沽,我担心她会寻死。”神医润了润喉地解释。“这些针只能把她身体里的毒逼到某一处,并不能完全清毒,针的功效只能维持她三天的生命;在这三天中,如果没有人替她吸毒,她一样会毒发身亡。而吸毒者只要个不小心,吞到一丝毒液,换他毒发身亡。” “我愿意为她吸毒。”伊鲁都思汗眉不皱、眼不眨地说。 “毒是汇集到女性身体最隐密的出口。”神医限底流露出钦佩。 “只要能救活她,我什麽都愿意。”伊鲁都思汗爱怜地看着枇珈迷。 “她的意愿不能不顾。”神医有所顾忌地说。“我看等她醒来,让她考虑三天,自个儿衡量是性命重要,还足清白重要。” “她一定会以清白为重。”伊鲁都思汗了解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说你白谢我了。”神医无奈地摊摊手。 “那就不要告诉她解毒方法。”伊鲁部思汗豁出去了。 “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医考虑了半晌才同意。 根本就没去烧水的小姑娘,躲在屋外偷听他们的讲话,恨意使她眼中浮现杀机,她恨爷爷不懂她的心,她也恨那个女人夺走他的心。这两个人,不,加上老是用轻蔑的眼神瞧她的老儿,一共是三个人,他们都该死…… 正文第六章 “伊鲁公子,你在我身边吗?”枇珈迷轻声问着。 “我在,枇珈迷,你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伊鲁都思汗柔声回道。 “我几天没见阳光了?”批珈迷感觉自己好像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好多天。 “从你昏倒到今天,一共过了七天。”伊鲁都思汗也煎熬了七天。 “我什麽时候能重见光明?”枇珈迷摸着蒙在眼上的布条又问。 “神医说要过一段时间,不过不管发生什麽,你最好都别哭,这样就会很快复原。”伊鲁都思汗一直坐在床沿没离开过,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医交代,她一清醒就要喂她喝药水。“来,张开嘴,喝药水。” “好怪的味道!”批珈迷轻啜了一一口,眉儿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是苦味,良药苦口,神医说一口喝了效果更好。” 伊鲁都思汗指出。 “太难闻了,我不敢喝。”铁勒食物没有苦味,而且生病是不吃药,吃符。 “要不要我帮你捏鼻子?”伊鲁都思汗发出促狭的笑声。 “不要!我又不是刚出生的小鸭子”枇珈迷赌气地一口喝干。 “肚子饿不饿?” 伊鲁都思汗把药碗拿给被当成佣人使唤的乌德利。 枇珈迷摇头,看不见他的脸使她感到自在。“这是啊里?” 回到床沿,伊鲁都思汗手拿着一把摺扇,展开扇面,一边替她煽风,一边说:“阿尔金山,一个神医的家里。” 若让那三个大汗知道他像个奴才似的如此细心服侍一个女人,除了阿狮兰汗笑不出来外,其他两个大汗肯定会笑到牙痛。 “你怎么知道我跑到沙漠里去了?”枇珈迷想聊天地问。 “我看到你神色慌张地冲出去,想喊住你,你已经骑马远奔。”伊鲁都思汗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心里已有答案,这一定是牟羽迷搞的鬼。 “我见追不上你,便先回到巩拜孜,带着我的武器,和乌德利一起骑马追你。” “那些坏人有几十个,你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弯弓射箭是我最强的本领。” 真是奇怪!在她还不认识他以前,他居然出现在她梦中,枇珈迷感到不可思议,萨满的解梦逐一灵验,只是她还想不透象征太阳和红色的人是谁,还有星星在哪里? 他救她的时候,是大白天,没有星星啊……她想起在她昏厥以前有听到星星两个字,她好声地问:“那天在沙漠里,是不是有人说了星星什么的?” “星星之王就是我,其实我不叫伊鲁,伊鲁都思汗是我的封号。” “汗?它的意思不就是王吗?你不是商人吗?” “我是蒙古人,为了降服铁勒而来。”伊鲁都思汗坦言。 “你要进攻铁勒!”枇珈迷大吃一惊地坐直身子。 “降服不一定要用兵,还有别的方法可行。” “什麽方法?”枇珈迷焦急地问。 “娶有王位继承权的普述儿。”伊鲁都思汗不讳言地指出。 “我已经有了鄂密尔,不过我可以把王位让出来,只要你娶牟……” “拜托!光是听到她的名字,我就耳朵痛。” 枇珈迷抿了抿唇,幸亏她的眼睛被蒙住,不然他一定会看到她失落的眼神。 她知道他讨厌牟羽迷没错,可是她现在才知道他追求她也不是喜欢她,而是喜欢她头上的王冠,为了掩饰难过的情绪,她转移话题地间:“我忘了问你,你把我的状况通知我阿爹了吗?” “有,来此途中遇到骆驼商旅,请他们带着金蝴蝶回去。” “对了,侍卫长在不在这儿?”枇珈迷关切地问。 “侍卫长?你是指跟你一起出宫的男人么?”伊鲁都思汗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瞒住她一些事,太激动对她的眼睛不好,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没看见他。” “他那麽英勇,希望真主保佑他平安无事。” “你别想那麽多了,再睡一会儿吧!” 伊鲁都思汗扶着枇珈迷的后背,仿佛她是全身瘫痪的病人,自己不会躺,还要他来帮忙。不过当他大而温热的手心触到她背脊时,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她的脸颊发烫。老天!还好她不用面对他,她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脸红。 枇珈迷嫣然一笑地说:“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 “你一直跟我客气,显得我们俩距离很远。”伊鲁都思汗有些失望。 “除了谢谢之外,我还是谢谢,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因为鄂密尔吗?”伊鲁都思汗紧抿着唇问。 “对。” 枇珈迷用力地点头,若不是不能掉泪,她真想大哭一场。 其实鄂密尔只是她拒绝接受他的一小部分原因,小到肉眼看不见,其实他才是她心中最大的障碍,她不该喜欢他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是上次他救她一命?还是她看到他^人马蹄下救起那个小巴郎子时?或许是看他替她教训了牟羽迷那一瞬间?当然,也有可能是从梦中开始…… 就算是从梦中开始,她都已经和鄂密尔有了婚约,她一直排拒着这份感情,可是命运一直把他们拉在一起,徒增她的痛苦。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能喜欢他:敌人,王位,末婚夫,再加上她的眼睛,在没见到光亮以前,她怀疑他说的话都是安慰她。其实,再多的理由都比不上一个理由让她隐藏心里的爱意。 那就是他的浓情蜜意和英雄救美都是假的,如果她不是大普述儿,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他肯定不会赞美她,也不会跟踪她,更不会看她一眼,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位第一优先继承权。 叹之口气,突然感觉到闷热的空气里有一阵微风吹拂过她的脸颊。是小姑娘闪身进来,把门帘拉开一条细缝,躲在帘里偷看有没有人看见她进来? 她可是看准了时机才溜进来的,因为伊鲁公子武功高,爷爷托他背他到前面山头祭拜奶奶的坟,乌德利被她派到若羌城去买食物,就剩她和瞎子在,真是天助她也,她要告诉她解毒的方法,让她羞愧而死。 “是谁?伊鲁公子?还是乌德利?”枇珈迷偏着头问。 “我是神医的孙女.我叫杨影。”杨影不得不承认瞎子是个大美人。 “杨影?是汉人的名字吗?”枇珈迷很高兴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对,我跟我爷爷为了逃避仇家追杀而至此。”杨影一屁股坐到床上。 “谢谢你们救了我。”枇珈迷坐起身子,颁首道谢。 “是伊鲁公子感化了我爷爷,不过我并不喜欢你,你害我爷爷破誓.爷爷曾发过毒誓,不再行医救人,否则愿遭五雷轰顶,所以我爷爷若有三长两短,全都是因为你。”杨影故意要让她心存愧疚。 “若是你们不嫌弃,等我眼睛一好,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回宫,享受荣华富贵。” “回宫?你是什麽身分?讲得好像皇宫是你家后院!” “我是大普述儿,枇珈迷。”枇珈迷谦逊地说。 “普述儿? 第16章 我知道了,公主的意思,你以为我们稀罕皇宫生活麽?” 杨影十指紧握,关节处因愤怒而泛白,她的心中不停地呐喊,她怎么这么倒楣,跟娘的运气一样差,不,比娘更差,娘的情敌不过是大官之女,而她要面对的却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老天爷真是可恶!如此捉弄她们母女俩!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别生气,娘的情敌是被毒死,她的情敌是自杀,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最大的差别在——娘抱憾而眠,她是抱爱人睡。 枇珈迷虽然看不到杨影阴险的嘴脸,但她感觉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朝着她直扑而来,她感到恐惧,声音微弱而不安地解释。“我只是想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并保护神医不被仇家迫杀。” “让我告诉你,我们要的报答很简单,就是你快滚。” “对不起,我会跟伊鲁公子他们尽快离开。” “要走你一个人走就好了,干麽要伊鲁公子跟着一起走!” “你……”枇珈迷胸口一阵揪紧,觉得自己跟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仇似的。 “我喜欢伊鲁公子。”杨影直截了当地说。 “你对我不须有敌意,我已有末婚夫。”枇珈迷气若游丝地说。 一阵欢喜掠过杨影的心头,不过她没有欢喜太久,她想到伊鲁公予为她所做的一切,显然是爱到骨髓。 不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要这个瞎子在世上多活一天,伊鲁公子就不会爱她一天。 拉长了脸,杨影故意以说溜嘴的方式刺激枇珈迷。“即使如此,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追求你,甚至为你……啊!我不能说,说了我会被爷爷骂死。” “请你偷偷告诉我,他为我做了什麽?”枇珈迷上当地问。 “这可是你要求我说的,你听了别后悔,所有的后果我一概不负责。” “我会自己负责。”枇珈迷咽下忐忑不安的口水。 “爷爷用银针将你的毒制住,但必须要用嘴吸的方式,才能把你体内的毒清除,所以……”杨影顿了一顿,吐了一口大气又说:“他吸了你那里。” “哪里?”枇珈迷仿佛听到她的耳畔响起警告她不要追问下去的声音。 “就是你两腿之间的那里。”杨影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他为什麽这么做?”枇珈迷整个人被击垮似的肩膀瘫垂。 “我不知道,你去问他。”杨影像春天枝头上的麻雀,雀跃地跳出内室。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萨满明明是说——婚姻延宕,但幸福可期,怎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她原以为阿爹会坚持原来的婚约,毕竟全国人民都已经知道她和鄂密尔的喜讯,更何况她不记得床单上有红印,这表示阿妹尚未失身,所以婚姻延宕,应该是阿妹闹一阵子,阿爹还是坚持举行她和鄂密尔的婚礼。 男人跟女人毕竟小一样,没有人要求男人在婚前守身,但每个人都要求女人在婚前一定要保持贞节,她虽然没彻底失身,她也可以隐瞒鄂密尔一辈子,可是她无法忍受不贞,一想到他用嘴吸吮她……她不敢想下去…… 什麽都看不见,她连死都不知要如何死法。想上吊,但不知天花板上的横梁在哪里?想刎颈,但不知菜刀放在哪里?想跳崖,但不知山的尽头在哪里? 她双手摸索着前方,双脚不安地往下移,触到地面后,才松了口气,眼前一片黑暗让人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她一边摸索一边移脚,摸到门楣,从门摸索地走出去。屋里好静,感觉人好像都不在,她继续往前摸索移动,手碰到一张椅子,然后是一张桌子,桌上有东西,一摸,是匕首的形状! 她没有想为什麽桌上会刚好有把匕首?当然是杨影刻意留下来的。 怕血,几乎没拿过刀的枇珈迷,上次抢下牟羽迷欲自杀的短刃是第一次奇+shu$网收集整理,她到现在都还感到余悸犹存,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可能是看不见的缘故,她飞快地拿起刀,正要往胸口刺下去,一股外力将刀子从她手中夺走。 “天呵!你在干什么?”伊鲁都思汗的声音十分不悦,那是当然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救活她,她却要寻死,怎能不让他寒心! 泪水从布条下的细缝渗到脸颊。“你别管我,你让我死。” “别哭了,你是不能流泪的。”伊鲁都思汗心疼地抱住枇珈迷的身予。 “我已经不想活了,要光明做什麽?”批珈迷在他的怀中扭动挣扎。 “你别哭,是什么事伤了你的心?”伊鲁都思汗越抱越紧。 “你还我清自来…”枇珈迷气愤地大叫。 “一定是杨影告诉你的……”伊鲁都思汗感到小人防不胜防。 “谁告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乘人之危。”枇珈迷的话中充满憎恨。 一声喟叹,伊鲁都思汗将枇珈迷轻轻推列一臂外的距离,他的心很痛,他的眼睛很酸,换他想掉眼泪,他还耍做多少才能感动她那颗比石坚硬,比铁刚强的心呢?这时他才明白爱一个人,想要做到不求回报,无怨无悔,根本是骗人的! 付出如果得到的是冷漠,谁能一直付出下去?也许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但不是他,绝不是骄傲的黄金贵族。他不能再忍受了,他对她越好,她却对他越误解,越贡备,越抱怨,他真的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 鄂密尔吗?鄂密尔对她真有那么重要吗?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是不是鄂密尔?待会儿就能知晓答案。 “你怎么不说话了?”枇珈迷感到一阵害怕,怕他不再珲她。 “若不把毒吸出来,你只有三天时间可活。”伊鲁都思汗语带疲累。 “你为何不等我醒来再问我的意见?”枇珈迷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 “就算我问了,你会答应吗!”伊鲁都思汗先代替她摇头。 “我死都不会答应。” 枇珈迷补充:“清白对女人来说比命还重要。” “那就对了,所以我不想问你,我自己做决定。” “你要我怎么面对鄂密尔?你的朋友?” “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你,完全没想到其他人、其他事。” “现在你想到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办?”枇珈迷像迷途的小羊向狼问路。 “我愿意负,我乐意娶你。”伊鲁都思汗刻不容缓地说。 “不行,一女不能嫁二夫。”枇珈迷脸颊红艳如火。 “枇珈迷,你要相信我,我在吸毒时完全没有一丝淫念。” “我相信,吸毒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你没问我的意愿。” “只要你能活,如果神医说要我的心做药引,我都会毫不考虑地答应。” 这声音听起来好坚决,使得批珈迷心头拂过一股暖流,理智不再像一开始那麽激动,冷静了下来。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软弱了,好像什麽人都可以影响她的情绪,阿爹行,牟羽迷行,鄂密尔行,杨影也行,但他们影响她都是表面的、一时的,并没有烙印在她心里面…… 唯有伊鲁公子,他是影响她最深的,只不过她不愿表露出来,她心里藏着份情感的火苗,但她绝不会让它燃烧起来,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秘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易怒,多愁善感,情绪不稳……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听人说过,蒙古人是一夫多妻制,她不想成为他众多星星中的一颗。 吸毒是救她的唯一方法,如果换作是他,她也会为他这么做,救就是救,她不应该有别的联想,想通之后,枇珈迷情笑地道歉:“对不起,我一州失去理智,错怪了你。” “真是奇怪,你对别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我凶巴巴!”伊鲁都思汗叹气。 “不奇怪,这叫反击,谁要你让我感到害怕!”枇珈迷不服输。 “你反击错人了。”伊都思汗觉得哭笑不得。 “你刚才去了哪里?” 枇珈迷转开话题,其实让她害怕的是她自己的心。 “背神医去前面山头祭拜他亡妻的坟,不过他要我先回来,在太阳下山前再去接他,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墓前。”一声欲言又止的沉吟从伊鲁都思汗口中缓缓吐出。他看她此刻脸色平静,豁出去地说:“在我回来的途中,遇到一队骆驼商旅经过,带来宫中的消息。” “阿爹要来接我吗?”枇珈迷脸上没有高兴的表情。 “你先答应我不会再哭了,我才说。”伊鲁都思汗有些紧张。 “你快说吧,我的眼睛痛得哭不出泪了。”枇珈迷欺骗地摆出笑脸。 “鄂密尔和牟羽迷结婚了。”伊鲁都思汗石破天惊地说。 鄂密尔和牟羽迷结婚了…… 从她出宫到现在,短短的八天九夜,却恍如一世之隔。 诡异的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她不想哭,也不想笑。她认清一个事实,她对鄂密尔只有好感,好人的感觉,他不是她要的,他是阿爹要的,而她不过是接受阿爹的安排。但她有一点不理解,是阿妹要鄂密尔?还是鄂密尔要阿妹? 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有一个很奇特的感觉,仿佛贴在她心上的符咒被撕了下来,她自由了,她像小鸟一样自由快乐。 本来她应该是只要想祝福他们就行了,可是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有一种微弱的声音,要她想清楚整件事,她就能知道太阳和红色是谁?对,没有错,杀机是从别乞向阿爹提亲开始,反对她和鄂密尔结婚的人就有可能是凶手。 第17章 但她想了半天,只有三个人,牟羽迷,伊鲁都思汗,和鄂密尔…… 这三个人都在她身旁,都跟她息息相关,任何一个人是凶手都会令她心碎。她阻止自己揪出凶手,反正她跟鄂密尔不会结婚,杀机也应该不存在了。 萨满解梦解错了,根本没有婚礼,不过她很高兴没有婚礼。 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伊鲁都思汗小心谨慎地问:“枇珈迷,你还好吧?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又想不开了吧?””伊鲁公子,我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太好了,你终于发现你不爱鄂密尔。”伊鲁都思汗闻言大喜。 “不是,我是高兴鄂密尔肯对阿妹负责。”枇珈迷避重就轻地说。 “负什麽责?”伊鲁都思汗深邃的眼眸被一抹疑惑遮住。 “鄂密尔非礼阿妹。”枇珈迷慢吞吞地说。 “不可能!鄂密尔他对你一往情深,他绝不会喜欢牟羽迷。” “我亲眼看见阿妹的衣服被撕得破烂,而且阿妹哭成泪人儿,吵着寻死。” “你被她骗了,衣服肯定是她自己撕的。”伊鲁都思汗摇了摇头。 “阿妹没有理由骗我。”枇珈迷天真地相信牟羽迷。 “鄂密尔就是最好的理由,等等,我懂了,你急着出宫是去找鄂密尔。” 疑惑从伊鲁都思汗的眼眸消失,他的眼神变得如鹰隼般矍铄,他弄懂了一切,一切都是牟羽迷,一个心比毒蛇利牙还毒的女人。他想到铁勒的夷烈一年前发生不可思议的坠马意外,据说那匹马迄今仍未找到,他相信所有人永远也找不到那匹马,因为那匹马连骨头都不在世上了。 其实,牟羽迷的目标并不是要杀枇珈迷,王位才是她要的,凡是阻碍她得到王位的人统统要死。在鄂密尔没求亲以前,牟羽迷并木把枇珈迷放在眼里,枇珈迷虽然有王位优先继承权,不过亦都护不想把王位传给枇珈迷,所以牟羽迷才会让枇珈迷活下来,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亦都护要把王位给嫁鄂密尔的普述儿。 牟羽迷因此产生了一连串的杀机,但在宫中没有下手的借口,于是她将枇珈迷骗出宫,正好遇到因无法见到枇珈迷而伤透脑筋的他,天意的安排,让他第一眼就迷上那对蓝眼睛,牟羽迷的好计才未能如愿得逞。 伊鲁都思汗承认他一开始的动机和牟羽迷一样,是为了王位才想娶批珈迷。 但他是因为不想发生流血战争,而牟羽迷则是为了一己之私。不过最糟的是鄂密尔,在他看似纯情的外表下,心里想的居然也是王位,若不是觊觎主位,鄂密尔绝不会娶他根本不喜欢的牟羽迷,不是麽? 坦白说,他不是不祝福鄂密尔婚姻幸福,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幸福。 枇珈迷看不见伊鲁都思汗的眼神,她回想着八天前的情景说: “阿爹留鄂密尔住在宫里,他却偷跑,这就是他心虚的最好证明。” “你看见鄂密尔出宫吗了” “没有,但宫女看见了。” “那个宫女一定是牟羽迷的贴身宫女,她铁定说谎。” “阿嘉朵是阿妹的贴身宫女没错,但侍卫长也看到鄂密尔出宫。” “侍卫长把你带到那么偏僻的胡杨林里,你不觉得可疑吗?” “鄂密尔心虚逃亡,逃亡当然是走偏僻的路线。” “你们在胡扬林小遇到鸟孤兹人埋伏,为何鄂密尔没遇到?” “侍卫长怀疑,那些乌孤兹人是鄂密尔安排的……” “你认为鄂密尔会安排人半途截杀你吗?” “不会,但他不知道追他的人是我。”枇珈迷一味护短地辩驳。 “你别傻了,一个匆忙逃亡的人,哪来的时间安排杀手!” 伊鲁都思汗明白地指出:“侍卫长肯定跟牟羽迷串通好,欲置你于死地。” “不会的,侍卫长还叫我快逃,他一个人英勇地对付那群坏人。” “我一路追踪到沙漠,地上并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足迹。” 伊鲁都思汗怪笑一声。 “天呵!” 枇珈迷一声惊叫,太阳和红色突然浮现在她脑海。 她记起来了,离开阿妹寝宫前的最后一眼,她看到床单是红色太阳,萨满提醒她不要说出梦的事,她却说给阿妹听,说她一踏上沙漠便会有厄运,难怪侍卫长拍她的马往沙漠走,原来… 伊鲁都思汗微辞地说:“我一直叫你当心牟羽迷,你却当耳边风。” “我跟牟羽迷出自同一个娘胎,我怎么晓得她会对我不利!” “她恨死你了,除了你,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是。阿!所以我才会瞎了眼。”枇珈迷赌气地大叫。 “别说这种气话,你的眼睛会好的。”伊鲁都思汗柔声安抚。 “我头好痛,我想休息了。”枇珈迷双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太阳穴。 “也好,别想那麽多,等你完全康复,我护送你回宫。” “伊鲁公子,我人平安无事,我不想报仇,请你不要伤害阿妹。” “你太善良了,鄂密尔也是,所以你们才会不约而同中了牟羽迷的奸计。” “别再说了,我知道我们都不如你聪明。”枇珈迷撇着嘴说。 “我去接神医了,你乖乖睡一觉。”伊鲁都思汗弯身亲吻她的鼻尖。 当她听到他飞快走出去的脚步声,她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出现空虚的感觉,她渴望那个吻不是落在鼻尖,而是落在她的……唇上,好羞人哦,她怎么会有这种渴望?屋里好热,她想到屋外走走。 这时,乌德利正好从若羌城买了食物回来,他还背了一张椅子回来。 神医家里实在太简陋了,两张床,一张给枇珈迷睡,一张是杨影睡。神医坐在轮椅上睡,他睡唯一的一张椅子,大汗命令他睡的,而大汗自己则坐在地上睡。 他看了不忍心,虽然他是牵着小毛驴去若羌城,不过小毛驴身上驮满了食物,所以他只好自己背椅子。 椅子不重,不过沿着狭窄的山壁走回来时可是险象环生,幸好老天看在他忠心耿耿的分上,让他安然度过。 同一个时间,杨影也回来了,她故意到奶奶的墓前去陪爷爷,不过一看到伊鲁公子不在,很不高兴。跪在奶奶坟前,她一直向奶奶祈求,伊鲁公子回来时正好替枇珈迷收尸。可恶的奶奶,居然没照她的话做,把枇珈迷带到地狱里。 看到枇珈迷摸索着走出屋门,杨影故意坏心地伸长脚,想绊倒枇珈迷。孰知害人不成反害己,被枇珈迷一脚踩个正着,而铁勒女孩都穿三寸跟的靴子,被踩到可不好受,杨影痛得大叫:“哎哟!” 枇珈迷连忙道歉。“对不起,踩痛了你的脚。” “瞎子!你找死啊!走路不长眼睛!”杨影恼羞成怒。 “她现在的确眼睛看不到路。”乌德利停下手边的工作,幸灾乐祸。 “臭老儿,我又没跟你说话,去干你的活去。” 杨影气急败坏。 “我打算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把小毛驴身上的东西搬进屋。” 乌德利不从。 “我命令你现在就搬!” 杨影火冒三丈。 “不搬,要搬你自己搬。”乌德利扶着枇珈迷坐到屋外的大石上。 “你家公子欠了我一份人情,你替他还,是天经地义的事。” “公子是欠神医,又不是欠你,再说你从头到尾就想阻止神医救人。” “我哪有!你血口喷人”杨影像被捉到辫子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们一起对真主发誓,说谎的会被石头雨打死。” “我才懒得理你。”杨影气呼呼地摔门进屋。 “乌德利,谢谢你替我解危。”枇珈迷衷心地说。 “枇珈迷,你要当心,这又是一个牟羽迷。”乌德利忠告。 “我应该去跟她解释清楚,我对伊鲁公子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一声拉长了尾音的叹息从乌德利干涩的嘴唇吐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大汗曾命令他不准把求神医的细节说给她听,但乌德利认为,不说不行,枇珈迷看起来柔弱,可是只要她认定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执着。 就拿那个坏心的牟羽迷来说,他不信枇珈迷不知道自己的阿妹心肠不好,只因为她是她的阿妹,血浓于水,她对她宽容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乌德利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心比你的眼睛还要瞎!” “乌德利……”楷珈迷颤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别再骗自己了,你明明喜欢公子。”乌德利倚老卖老地说。 “不,我配不上。”枇珈迷尴尬得脸色泛红。 “你是担心眼睛不会好,所以才不敢承认,对不对?” “我不想成为伊鲁公子的负担。” “你别担心,就算你一辈子看不见,公子会做你一辈子的拐杖。” “他那麽尊贵,是蒙古大汗,他不可能对个瞎子一辈子情有独钟。” “弱水三干,公子只取你这一瓢饮。”乌德利郑重地说。 “我听人说蒙古人一夫多妻,而且蒙古人每占领一城池就蹂躏女人。如果城主的女人貌美如仙就会成为领军大汗的众妻之一,是不是真有此事?” “是。” 乌德利点头,不过他补充说:“但并不是每个大汗都会那麽做,大汗出征不下百次,可是他迄今尚未娶妻,我不否认大汗玩过战利品,不过他对你的深情,足以让我相信,除了你,他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乌德利仁厚的声音跟疼爱她的萨满爷相似,枇珈迷不由自主地吐露出心事。 第18章 “大汗俊美又英勇,我没有信心能赢得他全部的爱。” “你早就赢得大汗全部的爱了。”乌德利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拍了拍枇珈迷的手,亲切地说: “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求神医破誓医治你,他在日炽夜寒的状况下跪了三天三夜,忍受各种羞辱。其实大汗要绺,根本不需要苦苦追求,有三万蒙古大军驻扎在铁勒边境,只要大汗一声令下,不只你,连整个铁勒都是大汗的囊中物。” 一朵朵幸福的花朵仿佛在枇珈迷心中开放,她感动得说不出话。 “枇珈迷,我并不是要你为了铁勒的安定而嫁给大汗,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你在大汗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乌德利开玩笑地说: “如果我是你,有这么样一个男人深爱我,我会马上投入他的怀抱。” 正文第七章 “伊鲁?”枇珈迷羞赧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温柔。 “枇珈迷,你叫我有事吗?”伊鲁都思汗坐在乌德利新买的椅子上。 “你睡着了吗?”乌德利最后一句话在枇珈迷心中萦回不散。 “如果我睡着就不会应你的话了。”伊鲁都思汗感到枇珈迷今晚有些奇怪。 “你睡不着足不是因为不习惯在椅子上睡?”枇珈迷小心翼翼地问。 “我怕眼一闭,张开之后就看不到你了。”伊鲁都思汗蹑足来到床前。 “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睡。”枇珈迷鼓起天大的勇气说。 “你邀我上床吗?”伊鲁都思汗差点就跳上床。 “如果你不嫌挤,就上来睡。”枇珈迷将身子往里移了移。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伊鲁都思汗看傻了眼,她是来真的。 “知道,除非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枇珈迷咬了咬唇,深怕他不上床来。 为了控制双手不乱来,他将双手压在头下,直盯着上面,沙哑着嗓子说: “我当然想,我已经想了四十天,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骗人!你那时不知道我是枇珈迷,根本不可能对我有意思。”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蓝眼睛,不信去问乌德利。” “万一我的蓝眼睛永远无法睁开,怎么办?”枇珈迷语气透着担忧。 “别担心,神医说你明天就能见到太阳了。”伊鲁都思汗侧过身子,一手拄着床,一手无法抗拒地安抚她噘翘的红唇,五根手指轮流画过红唇,真是柔软,他的心一阵阵发热,好想品尝她唇齿罩的味道……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缩回手,偷偷地放在鼻前吸闻,虽然没有味道,那是当然的,她不可能吃完东西不抹嘴,不过他幻想着有茉莉花的香味,香彻心扉。 这时她忽然一声咳嗽,他像在饭前偷抓了一块肉的小孩赶紧把手藏起来,一想到她根本看不见,他无声地嘲笑自己。 枇珈迷屏住呼吸,她还以为他会吻她,她的手藏在被子下发抖,等了好久,希望还是落空,她不知道他为什麽不采取行动? 她不够迷人吗?也许吧,他最喜欢的蓝眼睛缠着布条,要到明天才能见到他,但她等不及了。 她要勾引他,用她的身体。她想开了,如果因为担忧以后只是他众妻之一,而封闭自己的身心,还不如趁着他深爱她的时候,像只贪婪的蜜蜂不断吸足他的爱,直到他厌倦她为止,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他,这样就可以了。 慢慢来,别着急,她告诉自己,今晚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女人。 先从无关紧要的话开始说起,缓和紧绷的神经,枇珈迷轻问: “伊鲁,你为什麽不对我说,你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 “我要把乌德利的舌头剪掉!”伊鲁都思汗如被刺伤般恨声说。 “乌德利是你老师,你要尊师重道。”枇珈迷不知自己说错了什麽话。 “现在是出兵,乌德利是属下,我是大汗,他违抗军令。” “你若敢对乌德利不好,我就不跟你好。” 不要乌德利说,是因为伊鲁都思汗不要她是以报恩的心情对他好,他要她发自内心深处爱他,一如他全心全意地爱她,不是为了王位,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爱就是爱,一旦有了附带因素,爱就变得很俗气,就像鄂密尔爱枇珈迷,结果却娶了牟羽迷,他觉得很不屑。 “我不要你因为感恩图报而对我好。” “我早就想对你好,可是我当时有婚约,我不能不守贞。” “听到鄂密尔结婚的消息之后,你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那时我没自信,一来怕自己眼睛不好,二来怕蒙古人一夫多妻。”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大可放心,你的眼睛会好,而我只会有一妻。” 松了一口气,楷珈迷身子蠕到伊鲁都思汗身旁,倚偎地撒娇。“乌德利虽然违背你的命令,但他的话让找恍然大悟,我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刁难你,惹你生气,其实我是想掩饰心中的不安。” “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伊鲁都思汗宽恕地说。 “伊鲁……还是我应该叫你大汗?”枇珈迷甜腻地问。 “只要你喜欢,叫我相公也行。”伊鲁都思汗浑身像被火球滚过般。 “讨厌!我们还没有婚约!” 枇珈迷像只害羞的地鼠想钻到他的身下躲藏。 “你靠我靠得那么紧,以你的道德标准,想不嫁我都不行。” 伊鲁都思汗大口喘气,他凝望着身旁的女人,一个很大的疑问掠过他热得滚泡的脑海,她是他认识的枇珈迷吗?那个拘谨矜持的枇珈迷吗? 她的容貌和声音显然是枇珈迷,但她的动作则完全不是。 这么热情大胆,虽然让他有些惊愕,不过他喜欢,他想他今晚会大丰收。 枇珈迷失笑地说:“没错,你若是敢不娶我,我就跟你拼命。” “你今天晚上吃了什麽?” “我想吃你。” “老天!你是不是体内还有余毒?” “好棒……” 枇珈迷发出愉悦的浅叫声。 “你在勾引我!” 一声巨大的乔咽口水声从伊鲁部思汗喉结传出。 “你不喜欢吗?” “喜欢,不过我怕会喜欢过头。”伊鲁都思汗哑着声说。 “神医,你怎么还没睡!”乌德利像被吵醒似地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也还没睡!”神医反问,两个老人的声音有着同病相怜的意味。 “我想起我年轻时的风流史。”乌德利自我陶醉地说。 “我也是,我想起我老伴。” 神医回味地说。 “我年轻时是个万人迷。”乌德利大言不惭地吹嘘。 “我不一样,我只专情我老伴一个。”神医发出含蓄深情的笑声。 “我锐不可当,常常让女人在床上求饶。”乌德利比卖瓜的老王还会自捧。 “我不一样,我是向我老伴求饶。”神医甘拜下风地说。 “这么说,神医的老婆比枇珈迷还骚!”乌德利怪笑一声。 “她每次一叫,左邻右舍都会抗议。”神医嘴角泛起甜蜜的苦笑。 “要不要到外面看月亮?” 乌德利听到室内好像要开始第二回妖精打架。 “好啊,咱们去陪那可怜没人要的嫦娥。”神医自我安慰地说。 听到枇珈迷吵人的淫叫,杨影捂着耳朵冲出去。 在那张属于她的床上,应该是她在呻吟,应该是她在陶醉,应该是她的男人,却被那个臭瞎子霸占,她不甘心,她不服气,她想要回她的床,她的呻吟,她的陶醉,她的男人,换臭瞎子尝尝半夜一个人在阿尔金山上游荡的滋味。 寒冷的夜风包围着她的身体,她的心比寒风更冷,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伊鲁公子英勇神武的模样,但光是臭瞎子的叫声就让她心神荡漾,她感到自己的两腿之间有暖暖的湿意,强烈的渴望使她浑身奇痒难受…… 谁来? 谁来安抚她寂寞的身体?她想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突然一只粗壮的手抱住她的身体,另一只粗壮的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到地上,双腿跨坐在她身上,如巨人股的阴影笼罩着月光;那是一个全身檬黑,只露出两个眼洞和一个嘴洞的壮硕男人。 杨影不想知道他的企图,他的长相,她只想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像伊鲁公子那麽强壮? 这么一压,让杨影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得更旺盛…… “你一定是神医的孙女!”黑衣人的声音很雄壮。 “你是什麽人?”杨影露出笑容,听声音可知黑衣人不老。 “不许大叫!不然我杀了你!”黑衣人看见她的笑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快动手,杀俐落一点,我反正不想活了。” 杨影不在乎地说。 “你干麽想寻死?”黑衣人的长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高兴,你管得着麽!”杨影不怕死地顶撞。 “只要说出你家在哪里,我就饶你一命。” “你有病?”杨影的语气有些失望。 “没病,我是要来杀躺在你家的那个女病人。” 太好了,她可以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除去她的肉中刺,而且这个黑衣人体格结实,正好可以用他来消除她体内的热火,一举两得。 一抹邪笑使杨影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晶亮,她有条件地问:“我可以告诉你,我家在哪里,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 第19章 “我不杀你和你爷爷。”黑衣人口是心非地说。 “你不杀我是应该的,至于我爷爷那个老头,行动不便,只会带给我麻烦,你杀了他等于是帮我解决麻烦,我求之不得。”杨影没心没肝地说。 “你要金银珠宝?”黑衣人不寒而栗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我枕头里有。”杨影摇头,眼珠骨碌碌地溜转。 “那你要什麽?”黑衣人皱起眉。 “你的身体。”杨影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什么?”黑衣人倒抽一口气,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跟他特别有缘。 “让我告诉你,你现在去我家,杀不了那个瞎子,因为她正跟伊鲁公子行鱼水之欢,伊鲁公子的武功很高,你杀得了他吗?”既然伊鲁公子心中没有她,她不信在世上找不到比他好的男人。 她不要像娘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身败名裂,她要反过来,让不爱她的男人身败名裂,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我还有三个帮手随后就到。”通过石头雨不容易,黑衣人的武功比较高,所以他先到。“我等他筋疲力尽再去你家。”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杨影舔了舔饥渴的唇问。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白吃的午餐。 “你很像一个人!”黑衣人手突然停止,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我不像人,难道像狗麽!”杨影不高兴地噘嘴。 “不,你们两个都不像人,像魔鬼。”黑衣人冷声说。 “老子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为了报仇,什麽都可以不要的女魔鬼。’ “不过你只能从后面,我的清白之身要留到新婚之夜。” “我先从前面开始,而且保证不会破坏你的清白。”黑衣人像是个中老手似地说。 又是一个牟羽迷!黑衣人其实就是侍卫长,上次和那群乌孤兹人约好,由他们取下枇珈迷的蓝眼珠,他则在胡杨林里乘凉等待。他人坐在树上,看到击兔比赛的冠军,好像是叫伊鲁的家伙,背着箭袋,骑着马从树下奔驰而过,当时他心中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然不出所料,那群乌孤兹人一个也没回来。 回到宫中,牟羽迷没见到蓝眼珠,大发雷霆,原本答应让他当驸马爷的协定取消。 三天后来了一队从龟兹来进贡的商旅,那天刚好他在皇门口,截下他们,问明来由,一听到枇珈迷没死,大为惊讶,把他们带到牟羽迷面前。牟羽迷逼迫他们拿着金蝴蝶在亦都护面前,谎报枇珈迷死亡的消息,否则杀之。 王位因此而落在牟羽迷头上,原本他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牟羽迷会回心转意,立他做驸马爷,毕竟他在床上取悦过她无数次。 没想到她不但跟鄂密尔结婚,还捉了他爹娘一家人,要胁他要杀人灭口,除掉所有知道枇珈迷还活在世上的人。但他也知道,当他完成这个任务时,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过,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一家人死于非命,所以他这次来不是杀枇珈迷,而是以枇珈迷为人质,反过来要胁牟羽迷放过他爹娘一家人,然后他会乘机杀了牟羽迷,再带枇珈迷到亦都护面前,把所有的罪状,包括夷烈的事都推到牟羽迷头上,到时候死无对证,亦都护搞不好还会当他英雄般的嘉奖,赏赐进爵。 身下的女人简直是牟羽迷的翻版,连养育她的爷爷也不放过,还恬不知耻地跟男人要求鱼水之欢。哼,等他捉到枇珈迷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居然敢把他当成玩物,他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玩物! 满足了杨影的需要之后,另外三个黑衣人也赶到,随着杨影的带领,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壁来到山腰的凹洞,另外三个人分头行事,黑衣人跟着杨影走到门外,正好乌德利去小解,留下神医一个人最后一次看月亮…… 神医劈头就间:“影儿,你跑到哪里去了?” 杨影以身挡住背后的黑衣人。“我心情不好,到山上去散步。” “看你红光满面,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神医目光犀利。 “山上空无一人,我能做什麽坏事?”杨影不自然地说。 “你后面跟着什么人?”神医感觉到孙女的背后有混浊的呼吸声。 “我朋友。”杨影让开身,走到轮椅旁。 “全身夜行装,想必不是好人。”神医提高警觉。 一个剌痛,神医背脊向前挺了起来,他回过头看着杨影,他心爱的孙女却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他说:“你去死吧!臭老头!都是你耽误了我的青春!” “影儿——”神医想呼叫,但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明知道我喜欢伊鲁公子,你还救那女的,是你自己找死。” 两行清泪从神医脸颊滑落,他破了誓,他宁愿五雷轰顶,也不愿死在自己孙女的手上,神医悲伤地看着毫无悔意的孙女,身子挣扎了一下,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皮合不起来,黑衣人走向前,盖住他眼睛…… 数枝点了火的弩箭,有的射在门上,有的射在墙上,有的射进窗里,火焰轰地腾烧了起来,屋里屋外部是一片火舌。能从屋里逃出来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窗户,一个是门,其他地方都是山壁,唯有冲破火舌才有生存的机会。 不过,两个黑衣人拉了一张铁网遮住门和窗,另外两个黑衣人则手持长剑,站在门和窗外准备一剑剌死逃出来的人…… 杨影假惺惺地在屋外大叫:“不好了!失火了! “公子!窗和门部被铁网网住了!”乌德利小解回来站在门外大喊。 “拿网的人站在何处?”屋里传出伊鲁都思汗不慌不忙的声音。 “屋外的东北和西北两边角落。”乌德利手上没武器,只能报信协助。 “去!”只见同时两枝利箭射穿山壁,也剌穿两个黑衣人的颈子。 “好强的内功!”侍卫长肩膀颤之下,不过守窗的另一名黑衣人却吓跑了。 “公子!快从窗户冲出来!”乌德利急声大吼。 “接住枇珈迷。”一个里子被子的东西从窗户抛了出来。 “接到了。”乌德利纵身一跃,在空中抱住枇珈迷。 “伊鲁公子!救命啊!”杨影见情形不妙假装被侍卫长擒住。 “别怕!我来救你!”伊鲁都思汗硬是耍帅地从门口冲出来。 “你别靠近,否则我一剑杀了她。”好汉不吃眼前亏,侍卫长节节后退。 “放开她,咱们一较高下。”伊鲁都思汗以静制动。 “我们谈个条件,我放她,你把枇珈迷给我。” “你作梦!” “我不是来杀枇珈迷,我是需要枇珈迷救我全家人。” “你是谁?又是谁抓了你全家人?” 侍卫长剑抵在杨影脖子上,拉着杨影往狭窄的山壁小路后退,显见他已经在做逃跑的打算。“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会保护枇珈迷安全。” “不用你保护,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伊鲁都思汗逐步跟上。 “我手中的人质可是你恩人的孙女。”侍卫长急得脸上的黑巾一片湿漉漉。 “放了她,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伊鲁都思汗态度有些软化。 “不行,我还要救我一家人。”侍卫长也是不得已,只怪他贪图荣华富贵。 “我可以帮你救你家人。”伊鲁都思汗既往不咎地说。 “你不能,主谋者要看到枇珈迷才肯放我家人。”再走三公尺,就到了宽广的山顶,到了那里想逃就没机会了,侍卫长见大势已去,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地朝杨影的背后一推。“要救你快去救!” “救我!”杨影大叫,伊鲁都思汗伸手一拉,拉庄飘起的衣角。 “好机会!”侍卫长见机不可失,举剑想来个偷袭。 “可恶!”伊鲁都思汗以弯月刀抵挡,一个用力,只奇+shu$网收集整理听见“嘶”的一声,手上只剩一块小布,他赶紧往下一跃,刀尖抵着山壁,以免自己坠落太快。但山谷刮起一阵大风,沙子吹进眼里,眼睛一闭,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杨影和侍卫长都已无影无踪。伊鲁都思汗大怒,飞身回到窄路,发狂地朝着山顶直奔而去。 但只抓到原先逃跑的那名黑衣人,连反击都不敢地跪在地上求饶。 “是谁派你来的?”伊鲁都思汗质问道。 “跟我们接头的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的身分。” “既然留你没用,我就让你去见阎罗主,向阎罗王查明他的身分。” “等等,我听我老大说,他是军官,就只有这么多。”黑衣人想起来地说。 “你滚吧!”伊鲁都思汗放走黑衣人,转身回到一片焦黑的神医家门外?,这时看见枇珈迷和乌德利跪在神医的轮椅前痛哭失声,愤恨地用弯月刀在山壁上一阵挥砍,怒声道.“我一定要替神医和他孙女报仇!” “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枇珈迷关切地问。 “还会有谁,那个黑衣人是侍卫长,牟羽迷派来的。””绝对不会是阿妹,也许是神医的仇家找上门。” “你不必再替牟羽迷求情,只有她知道你在阿尔金山。””无凭无据,我只是不希望你冤枉阿妹,’”你还叫牟羽迷阿妹,这种善良不叫善良,叫愚蠢。” “伊鲁……”枇珈迷如受委屈的小媳妇般发出可怜的哀求声。 “闭嘴!”伊鲁都思汗一声厉斥,然后转向乌德利说:“乌德利,去把三万大军带来。五天后在泰甯寺会合,亦都护若是不交出牟羽迷,我就血洗皇宫。” 第20章 正文第八章 泰甯寺是贞观年代所建的佛寺,一草一木与唐朝的寺庙一模一样。 拆除了布条的枇珈迷,蓝眼睛像浮在薄雾中的海市蜃楼,美得让人忧伤,迷蒙的眼神望着站在鳖鱼头上的观音,善财和童女侍在两侧,虽然身处茫茫大海中,观音神情依然优雅,看在眼中,心里的波涛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应该相信伊鲁公子不会滥杀无辜,他当时说的只是一时气话。这三天来,他们俩虽然没说一句话,多半的时间他都在沉思,杀气没那么重,也许是身处祥和庙中的缘故,她希望观音大土真能化解伊鲁心中的仇恨。 黑衣人真的是牟羽迷派来的刺客吗?她想了三天,越想心越明,其实她难过的是,阿妹已经得到鄂密尔,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她对王位一向没有兴趣,如果阿妹想要的是这个,她必须尽快要阿妹放心,免得阿妹自个儿惹祸上身。 参拜完了观音,越来越多的善男信女涌到观音面前,香菸稠密地袅绕佛身,熏得她眼睛不适,走出大殿,迎面遇上鄂密尔,后者如撞了鬼般脸色刷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枇珈迷百思不解地问:“鄂密尔,你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鄂密尔回神惊呼。“枇珈迷!你没死!”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死了?”枇珈迷微微一笑,眼中的迷雾却更深了。 “商旅说你死了,还以金蝴蝶为凭,指证历历。”鄂密尔解释。 “不对,伊鲁公子明明要商旅传话,说我会安然无恙回来。” “你跟伊鲁公子在一起?”鄂密尔脸色转为怒红。 “是的,多亏他,我才没死在沙漠里。”枇珈迷脸上一抹潋滟。 “难怪你不肯跟我结婚,果然是因为伊鲁的缘故。”鄂密尔恶人先告状。 一阵怒潮冲掉她眼中原有的烦忧,以前她从来不会因为不实恶毒的指控而发怒,但她无法忍受他攻击伊鲁,枇珈迷厉声反击。“你胡说什么,你没查明我的生死,就跟阿妹结婚,不对的人是你。” “你变了!”从没听过枇珈迷这么凶恶的语气,鄂密尔心头一震。 “我只是不能忍受你侮辱我和伊鲁公子。”枇珈迷理直气壮。 “你跟我过来。”鄂密尔突然手指如抓小鸡的鹰爪般强拉她到人少之处。 “放手!你这样抓着我成何体统!”枇珈迷怒不可遏。 “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鄂密尔松开手,咄咄逼人地审问。 “你没资格问我这个,你是我的妹夫。”枇珈迷显出吃惊和羞涩的模样。 “我偏要问,你是不是早在我跟牟羽迷结婚以前就跟他有一腿?” “啪”地一声,枇珈迷奋力朝着那张讥讽的面颊掴下去,她毫不后悔自己如此鲁莽,看着他一脸狼狈地捂着脸上的红印,她觉得是他活该。枇珈迷冷声说:“没有,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在我们结婚前跟牟羽迷上床?” 鄂密尔惊愕地睁大眼睛,可身体却如被虫啃蚀的花苞般瘫软退缩,又羞义愧地问:“你怎么知道?””牟羽迷寻死寻活地把我寻来。” “我是跟她上床,但并没真的占有她。” “你敢说你没对她轻薄非礼吗?”枇珈迷轻视地问。 “那是因为我看到你和伊鲁在花园幽会,一时气昏头,失去理智。” “我不过是谢谢他让你挽回信心,才在花园拦住要离去的他。” “你还叫侍卫长陪你去追他。”鄂密尔一脸不齿地指责。 “牟羽迷没告诉你吗?我是去追你。”枇珈迷不敢相信他做贼喊捉贼。 “我人在宫中。”鄂密尔如戳破谎言般冷笑一声。 “阿嘉朵说她亲眼看见你出宫。”枇珈迷快速地接口。 “我没有,亦都护留我在宫中住,我哪敢违旨。”鄂密尔大声否认。 突然,两人都抿紧了唇线,窒人的沉默使两人发现他们说的话,乍听之下像牛头不对马嘴,可是仔细推敲又不是这样。他误会她,她也误会他,让他们产生误会的原因是牟羽迷,虽然他们想通了,可是为时已晚。 不过,他们之间会被人乘虚而入的主因,不只是牟羽迷一个人造成,当时伊鲁也试图突破她的心防,可是她坚贞不移。问题是鄂密尔没做到,他屈服于外来的诱惑下,看他到现在还不知错的模样,枇珈迷忍不住地质问道:“鄂密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牟羽迷的寝宫?” “她说要带我去看你在干什么,我就好奇地跟去。” “你真傻,就箅你跟我没有婚约,你也不能随便到姑娘的房间。”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去她的寝宫!”鄂密尔窘迫地辩解。 “当你进去发现时,为何不快点退出去!”枇珈迷不谅解他的推拖之词。 沉默半晌,鄂密尔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脱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语带埋怨地说:“我们都上了牟羽迷的当。” 这一刻,枇珈迷终于明白她无法喜欢鄂密尔的原因了,他看起来像个英雄,可是却有一颗狗熊的心;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到做朋友的责任,指出他的错误,至于他能不能悔改,不是她能力所及,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大姨子的责任。 “别这么说,你已经和阿妹结婚了,我应该恭喜你才对。”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过得很不快乐!”鄂密尔眼中燃着怒火。 “人家说新婚甜如蜜,你怎么会……”枇珈迷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坏了。 “我不想说床第之间的丑事。”鄂密尔有口难言。 “那就别说,我该走了。”枇珈迷也不想听。 一个颔首,枇珈迷正想旋身离去,但她的手臂被强壮的力量拉住,她回头看见鄂密尔神情犹如哀求一根骨头的乞怜小狗,低声下气地说:“等等,枇珈迷,再多陪我一下,我实在好想你。” 枇珈迷很生气,虽然这里来往的香客不多,但他说什么都不应该拉住她。可是她不忍心责怪鄂密尔,他的眼里有渴望和悲伤的情绪,看起来比过去的她还脆弱,她努力以冷淡且不大尖锐的语气说:“鄂密尔,注意你的身分和言辞。” “你本来是我的,都怪我没有好好把握你。” “说这些都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阿妹要幸福过日。” 一个用力,鄂密尔想不到柔弱的枇珈迷居然能甩开他的手,看着她绝情地转过身子离去,她美丽的背影令他心碎。他不想让她走,他想挽留她,只要能再多看她一眼,他就能多一分耐性面对牟羽迷。 “不要走!”鄂密尔扑上前去,拖住枇珈迷的脚。 “鄂密尔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枇珈迷简直不敢相信鄂密尔会向她下跪。 “我好后悔,我……”鄂密尔泣不成声,他的痛苦无法形容。 枇珈迷弯下身子,像安抚孩子似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哭了!让人看到,对你,对我,对阿妹,甚至对阿爹都不好。” 一听到亦都护,鄂密尔吓得止住泪。“对不起,我失礼了。” “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好好珍惜你的婚姻。”一声喟叹,枇珈迷头也不回地远离鄂秘尔,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原来鄂密尔想要王位,才会在一听到她死亡的消息后,立刻跟牟羽迷结婚。 真可笑!原来他爱江山胜过爱美人! 走向寺后的禅房,从屋顶上跳下七、八个黑衣入围住枇珈迷,在甬道上躺了两个遭逢飞来横祸的和尚,枇珈迷花容失色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带头的黑农人刻意压低浑厚的嗓音。 “你的声音……你是侍卫长!”枇珈迷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黑衣人。 “上次让你从鬼门关逃掉,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侍卫长原以为一连失败两次,铁定死定了,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回到宫中,他打算杀了牟羽迷之后再自杀。没想到在牟羽迷的寝宫见到她,她立刻抱着他又亲又吻,不但释放了他爹娘一家人,而且还原谅他任务失败。 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新婚不过才五天的牟羽迷,简直像守寡五年没有鱼水之欢的寡妇,热情奔放,一再要求他用各种姿势满足她;幸亏他体力好,弄得她淫声大叫,事后他才知道鄂密尔对她性趣缺缺,两人床事乏替可陈。 更好笑的是,鄂密尔跑遍皇城附近各大神庙,拜观音,拜摩尼,拜圣火,拜真主,铁勒境内所有宗教的神明都拜。据鄂密尔身边的随侍说,驸马爷向各个大神要求解除他的痛苦。但随侍不懂,驸马爷新婚燕尔,又有王位继承权,何来的痛苦呢? 牟羽迷知道鄂密尔的心思后,勃然大怒,派人跟踪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敢做出对她一丝不利的事,先斩后奏。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刚才跟踪的人回报,在泰甯寺见到大普述儿,牟羽迷马上秘密召见侍卫长,要他无论如何都要杀掉枇珈迷,而她也会以杀了鄂密尔回报他,然后力保他做驸马爷。 眼看伊鲁公子匆匆离开泰甯寺,鄂密尔也哭着离开泰甯寺,荣华富贵就要到了侍卫长便不再顾忌地拉下头罩,反正枇珈迷已经认出他了,他就吐她看清自己是死在谁的手上,希望她在临死前想通,做鬼时别来找他,要找牟羽迷才正确。 看侍卫长的样子不像说谎,伊鲁都思汗手一挥,大家磕头谢过之后,抱着手赶紧逃命,心里莫不庆幸拣回一条命,若是遇到别的英雄,以他们的行为很少有活命的机会,也许是观音大士在此的缘故,众人心里都想从此放下屠刀。 第21章 “你真的要杀牟羽迷?”枇珈迷小心翼翼且紧张地问。 “当然。”伊鲁都思汗痛心疾首地说。 “她没杀神医,我求你别杀她。” “若不是她派人来放火,神医也不会死。” “入死不能复生,杀了牟羽迷,神医也不可能活过来。” “我决定的事,就算你说破嘴,我也不会改变。”伊鲁都思汗恨声道。 “你若杀了阿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枇珈迷轻声啜泣。 “枇珈迷,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牟羽迷屡次害你,你居然……”看到泪水从她眼眶不断涌出,伊鲁都思汗不禁担忧这样会伤害到她好不容易才复原的眼睛,心软地将她拉入怀,让步地说:“算了,我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你明天进宫去看她有没有悔意?有,我就饶她不死,不过你不能说谎。” 枇珈迷脸颊紧紧地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柔声说:“谢谢大汗。” “你跟鄂密尔说了什么?”伊鲁都思汗为了看她的眼神而推开她。 “没什么,每个人都要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责。”批奇+shu$网收集整理珈迷感触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到你们难分难舍,你还替他擦眼泪。”伊鲁都思汗不屑地撇着嘴。 “鄂密尔不开心,他为他的婚姻而哭。”枇珈迷避重就轻地说。 “任何一个男人娶了牟羽迷都不会开心的!” “他真可怜!”枇珈迷无心地太息。 “你是不是想重回他怀抱?”伊鲁都思汗抓住她双臂摇撼。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我妹婿!”枇珈迷觉得全身骨头都快被摇散了。 “牟羽迷是你妹,她能抢你未婚夫,你也能抡她老公。”伊鲁都思汗冷声道。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不跟我说话,你想跟谁说话?鄂密尔吗?” “你今天是吃了火药是不是?”枇珈迷气得如蓝田玉生烟。 “我吃醋。”伊鲁都思汗克制不住从心里涌现到喉咙的浓浓酸味。 “我有解醋的妙方。”枇珈迷蓝眸闪着性感的光泽。 “什么妙方?”一阵渴望窜过伊鲁都思汗全身。 “跟我上床就知道了。”枇珈迷轻佻地眨眼。 “这儿是庙!”伊鲁都思汗故意露出责备的严厉眼神。 “那我们去找一间巩拜孜。”枇珈迷想了一下,然后大胆地提议。 “你真是越来越不害躁!”伊鲁都思汗哈哈大笑,抱着她飞奔出泰甯寺。 那间巩拜孜的老板,在第一次听到尖叫声时,急急跑去敲门,以为发生凶杀案,经过门里传来的解释声,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好意思,妨碍人家办事,连声道歉之后,羞红了脸回到自己房间,找老婆办事。 但第二次、第三次……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尖叫声时,老板又跑来敲门,因其他宿客吵着要退钱,麻烦他们小声一点,结果门突然打开,老板还没看清门里的情景,脚下飞来了一个袋子,还没来得及弯腰拣起,门又立刻关起来了。拣起袋子打开一看——发财了!发大财了!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至于那些吵着要退钱的宿客,一律没问题,除了还他们房钱之外,还给他们压惊费,让他们去买些符吃。 三万蒙古铁骑濒临皇城下,亦都护吓得躲到床底下。 城门上的侍卫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大普述儿和穿着黄金柳叶甲的击兔比赛冠军伊鲁公予,两人来到城门口,要他们开门,侍卫不敢不从,打开城门,伊鲁都思汗坐在龙椅上,要人把亦都护找出来。 枇珈迷则到牟羽迷的寝宫,见到牟羽迷哭成泪人儿,跪着爬到她面前,泣不成声地忏悔。“阿姊!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你知错就好了!”枇珈迷松一口气,伊鲁答应过只要阿妹忏悔就可不死。 “我已经把侍卫长杀了,我没想到他居然要杀你。”牟羽迷咬牙切齿道。 “他……他说是你支使的……” “他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亲姊姊!” “我相信你不会,可是大汗不信,他对你非常不谅解。” 牟羽迷像脸上被打了一拳似的,五官全扭曲在一起,她害怕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两眼无神的她,拚命地吞口水,双手用力地抓扒着头发,指甲不自觉地抓出鲜血,疼痛的头皮使她存了灵感,紧紧抓住枇珈迷的手,哽咽地哀求。“阿姊,大汗深爱你,只要你说一句,他不会不听的。” “阿妹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打消他杀你的念头。” “阿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无知任性,都怪我太爱鄂密尔了,为了想得到他,我不惜横刀夺爱,等我跟鄂密尔结婚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所以我跟鄂密尔感情不睦,完全是因为我对你感到内疚。”牟羽迷颠倒是非地说。 “阿妹,既然婚都结了,你就应该跟鄂密尔好好相处。” “不,我不能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当初为了破坏你们的婚约,我做了坏事。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叫侍卫长杀你,我给了他一笔钱,要他找个地方,找个人看住你,直到我和鄂密尔结婚为止。我没想到他带你出宫之后,回来却告诉我,你被安置在他住在若羌城的亲戚家,我一直信以为真。” “我懂了,他是为了钱而起歹念,自作主张想杀了我。” “幸亏真主保佑,没让他的阴谋得逞,不然我一辈子部不会原谅自己。” “虽然我遇到不少挫折,但我现在人平平安安在你面前,你就别再自责了。” “阿姊真好运,因祸得福,得到蒙古大汗的青睐。”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你抢走鄂密尔,促成我接受大汗的爱。” 此刻枇珈迷连一点怨责也没有,若不是阿妹横刀夺爱,她就不可能会敞开心胸和伊鲁公子相爱,她会乖乖地遵守阿爹的命令嫁给鄂密尔;但现在她终于知道,即使她做个人人称羡的贤妻良母,她的内心也不会快乐,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伊鲁公子。 看到枇珈迷一脸原谅,牟习习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坦白说,她书读得不好,到现在都还不会写“忏悔”两个字。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伊鲁都思汗,三万个蒙古铁骑就成了三万只蚂蚁,不堪一击。 擦干泪水,牟羽迷取出一瓶皇室御酒,有点害羞地说:“阿姊,我知道大汗恨我入骨,你帮我去向大汗求情,我好怕他会迁怒于你,这儿有一瓶上等红酒,人家说在喝酒的时候最好说话,你们边喝边说,搞不好他真的会原谅我。” “好。”枇珈迷不疑有诈,收下红酒,正打算要走,忽然想到她不会喝酒,不如叫鄂密尔陪大汗喝酒,在她和鄂密尔双重求饶下,更容易说服大汗放阿妹一条生路。“鄂密尔呢?” “一大清早就没看见他,大概又跑去拜庙了。” “天还没亮时皇城就被团团围住,不可能有人进出。” “阿姊找鄂密尔做什么?”牟羽迷笑容和善,但眼神闪烁不定。 “我不会喝酒,我想请鄂密尔陪大汗喝。”枇珈迷心想大概是她自己眼花。 “也对,鄂密尔可能在宫里,我去找他,你和大汗先喝,不要等我们。” 枇珈迷点了点头,正想转身时—— “枇珈迷……”一声声虚弱的呼喊从床底下传出来,只见鄂密尔像身上有黏液的蜗牛般缓缓爬出来。 “鄂密尔!你怎么全身是血.!”枇珈迷吓了一大跳,而且她发观他身上的黏液是血。 “酒有毒……”鄂密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 “你这只蓝眼狐狸精!我得不到王位,你也别想!”突如其来的一阵大笑,牟习习迷疯了似地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就是上次佯装要自杀时的那把,同时也是杀鄂密尔的凶器,现在要拿来杀枇珈迷。枇珈迷见状立刻跳到床上,拿起枕头挥挡,枕头被刺中,白色的鸟羽如下雪般飘落,只不过有几片是红羽…… 牟羽迷死不瞑目地趴在床上,背上插了一技铁箭,伊鲁都思汗就站在门口,枇珈迷自感交集地仆进伊鲁都思汗的怀中,紧紧地拥抱…… 十天之后,办完了丧事.穿了一身铁勒传统的蓝色丧服,枇珈迷不怀好意地来到萨满的寝室。“萨满爷,我是来拆神匾的。” “我没说错,你的遭遇一如我所说。”萨满笑容可掬。 “有一点不对,婚事。”枇珈迷嘟着唇,摇着食指彷佛要萨满别说谎。 “我并没说你嫁的是鄂密尔。”萨满笑容不变,沉稳得像泰山。 “萨满爷,你强辩,你明明说婚期延着,幸福可期。” “婚期延着到下个月七号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这日子一定是大汗跟萨满爷商量过。” “我没跟大汗见过面,这日子是你第一次来找我卜卦的结果。” “这点算你有理,那幸福可期呢?”枇珈迷其实想知道大汗会不会有众妻? “除了你外,大汗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跟,这样的婚姻当然幸福美满。” “我还是不承认萨满爷是神算!”枇珈迷嘴硬,心里暗喜。 “你想不想知道你和大汗什么时候行房?”萨满了然地问。 “当然是洞房花烛夜。”枇珈迷以纸包火地说。 “才不是,两个星期前,在阿尔金山上,你就已经以身相许了。” “萨满爷,你……”枇珈迷脸颊上的绯晕比烧的的火炭还红。 “我还知道你将来会有三子四女。” 第22章 萨满一口咬定。 “这么多!”枇珈迷大吃一惊地昨舌。 “谁叫你们夫妻不知节制,热爱床上生活!”萨满糗道。 “人家不跟你好了!”枇珈迷羞得满脸通红,逃难似地跑出萨满寝室。 “你就是跟大汗太好了,才会生那么多小孩……”萨满的话如雷贯耳地传进枇珈迷耳里,她一直跑到床上,躺到伊鲁都思汗的怀中才听不见萨满的回音,她一边喘气,一边想——还好他们的小孩没像星星那么多! 真没想到,长得像绣花枕头的伊鲁都思汗,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地完成任务,而且还娶了大普述儿为妻,戴着铁勒王的皇冠,比阿狮兰汗更风光、更隆重地举办了一场草原婚礼,光是从铁勒来的乐师就有千余人,乐器种类至少百种,震天的音乐声连百里之外的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丁其斯汗和库库汗知道后,一个气晕倒,一个气吐血。 吐血的是库库汗,听说他在大金边境遇到大麻烦……不管怎么说,丁其斯汗的机会来了,他绝对不做倒数冠军,他得赶在库库汗病愈之前,完成他的任务。 该死的撒里畏兀,居然没有公主让他娶!?因为公主还没出世,前任撒里畏兀王只生二子,没女儿。年前前任撒里畏兀主病殁,长子继任,年轻好玩,连大臣部不知道他的行踪,害他像只想碰到死耗子的瞎猫,成天在辽阔的草原上东奔西跑,跑得马腿都快断了…… 新任撒里畏兀王到底人在哪里? 其实,撒里畏兀境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撤里畏兀王的下落,不过这极少数的人都在撤里畏兀王的身边,就算找到这极少数的人,丁其斯汗也未必知道撒里畏兀王就在他眼前,因为这极少数人全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泄漏撒里畏兀王的真正身分。 丁其斯汗就算杀遍撤里畏兀年轻男子,也找不到撒里畏兀王,原因是他永远也猜不到撒里畏兀王的真正身分是——女儿身。 可怜的丁其斯汗,他该怎么完成库里尔台大会交给他的任务?他永远都完成不了任务吗?还是他比阿狮兰汗和伊鲁都思汗更厉害,把女主娶回蒙古草原? 敬请期待,黄金贵族之丁其斯汗,答案便分晓。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