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玦》 第1章 [鸳鸯谱3]《鸳鸯玦》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跟着赵嬷嬷进了这位在胡同里的“十笏园”,沈夕曛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 听说这园子是前朝尚书余方为了祝贺母亲生辰所建,取名十笏,乃取其小如十个笏皮之意。 不过和寻常百姓人家相比,这十笏园非但不小,甚至可以用“大得可以”来形容,至少对沈夕曛而言,那水池、长廊以及水榭楼台,都是她所未见过,也没想过自己可以在其中居住的。 赵嬷嬷在园子里东绕西走,领着沈夕曛来到“浣霞水榭”。 “姑娘,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四爷就会过来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替你弄些吃的来。” 赵嬷嬷停在门口,“你想问四爷的事,是吧?” 沈夕曛点点头,“嗯!我想知道这好心买了我,又替我安葬爹爹的四爷到底是谁。嬷嬷,你可以告诉我吗?” “客栈掌柜没告诉你吗?” “没有,掌柜只说四爷是京城里极有名的人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赵嬷嬷抿唇一笑,“论起四爷,说极有名实在还不足以形容,不过四爷交代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透露他的身分,所以如果姑娘想知道,就自个儿去问四爷吧!” 沈夕曛咬着唇,“可是四爷救了我,又拿银子安葬了我爹,这份恩情比天还大,夕曛怎能连恩人的名字、身分都不知道呢?” “说到报恩,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在这儿待着,尽心服侍好四爷就是报恩了!好了,屋后澡堂里头有热水,床上有一套衣裳,你去洗洗澡,把自己弄整齐些,我去替你张罗些吃的。” 目送赵嬷嬷离去,沈夕曛无奈地关上门,独自一人面对这偌大的屋子。 她是在四个月前,远从凤阳跟着爹爹到京城依亲的。 凤阳连月大旱,粒谷未结、寸草不生,凤阳人从吃牲畜到吃草根,饿慌了,便开始吃死人肉,最后连活人都免不了遭殃。 沈夕曛的父亲沈放是个读书人,眼看着凤阳即将灾民遍野、满城大乱,他们两老父弱女,不免受人欺悔、性命不保,于是便带着唯一的女儿沈夕曛北上京城,想找嫁到京城的妹子依亲,等过些时候情形好转了再回凤阳。 想不到人穷连亲戚都没有了,这妹子不愿相认也罢,竟还教人将沈放打了一顿。 可怜沈放一路忍饥挨饿,餐风露宿来到京城,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再经过一顿毒打,登时一病不起,全靠沈夕曛在各家客栈里奔走卖唱,赚取微薄的银子给父亲看病。 虽然沈夕曛不惜抛头露面,含羞忍辱为父亲奔波,可沈放终究在两个月后撒手人寰,而沈夕曛根本无力料理父亲的后事,因为光是欠客栈掌柜的银子,就教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了,何况还有药铺的药钱、大夫的出诊金,这些银子她都得付啊!所以她哪有银子为父亲埋葬? 无计可想下,沈夕曛只好写了张“卖身葬父”的板子,请客栈掌柜为她挂出去,希望能找到善心人士来帮忙。 哪晓得板子还没挂好,掌柜便告诉她,四爷已经为她付清所有的赊债,还愿意替她安葬父亲。 对于这个四爷,沈夕曛毫无知悉,只知道似乎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至于他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但知道又有何用?打从她写了“卖身葬父”四个字以后,沈夕曛就注定没有主宰自己将来的权利了;所以他老也好、丑也好,是王孙公子也行、贩夫走卒也罢,她都认了,谁让她沈夕曛是个苦命人呢? 想着,沈夕曛取过赵嬷嬷为自己准备的衣裳来到后面澡堂,那里果真有一桶热水在。沈夕曛不多想,当即除下衣衫,跨了进去。 温热的水,瞬间消减了沈夕曛一身的疲惫,而飘浮在水上的花瓣,透着淡淡清香,又使得她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了心房,连绷紧的神经与不安也似乎都不见了。 沈夕曛以手取代毛巾,掬起花瓣水,依次慢慢搓洗着身子。先是肩膀,然后胸脯、腰身,再次是双手,最后才是双腿。 当她很自然地抬高腿,努力想把自己洗干净时,却浑然不知,有一双着火似的眼睛正隔着帘子,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她真美!打从在客栈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发现,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虽然一身粗布衣衫,抱着琵琶奔走于各个客栈、靠卖唱维生,可却丝毫掩不住她浑然天成的天姿丽色。 煜祌这么想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欣赏沈夕曛的海棠出浴图。 近看下的她更美了,纵使隔着一层竹帘与冉冉烟雾,煜祌仍将她玲珑剔透的身躯瞧得一清二楚。 从他所站的位置望去,但见她轮廓完成无暇的侧面,鼻子小巧挺直,柔软的唇微抿着,不知道尝起来是否也如所见那么甜、那么美? 煜祌的视线再往下移,她肩若削成,圆润丰美的乳峰自然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散发出诱人的风情;至于她的腰,煜祌看不见,不过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纤细。 煜祌看沈夕曛抬高腿,小手仔仔细细搓洗,从手掌般大小的脚、雪白的小腿到那匀嫩的大腿,煜祌瞧着,不禁轻叹口气,却让沈夕曛听见了。 沈夕曛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躲在外头偷看自己洗澡,因此当她听见煜祌的叹息声时,不禁花容花色,几乎叫了出来,“谁?是谁躲在那里?” 煜祌推开竹帘,缓缓走了出来,炯炯有神的眼毫不掩饰地盯在沈夕曛身上。 “是我。” 乍见煜祌,沈夕曛又羞又急、又慌又惊,忙想抓过衣服遮住自己,可她的衣服偏偏放在远远的椅子上,构也构不着。于是沈夕曛只能以双手遮住自己赤裸的胸脯,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她那娇羞又不知所措的模样,让煜祌不禁又往前跨了一步。 沈夕曛顿时大惊,“你别再过来了!你再靠近一步话,我、我就……” 他钉在原地不动,可那星子般的明亮眸子却继续往前去,直落往她泡在水里的光裸身躯上。“你就如何?大喊救命,还是咬舌自尽?” “我……我……”沈夕曛咬咬唇,身子瑟缩着向水里沉,想藉由水的阻隔,挡住他放肆的目光。“你再过来的话,我就、就用热水烫瞎你的眼睛,让你从此不能再做这种卑鄙、无耻又下流的事情!” 煜祌闻之,先是怔了怔,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个卖唱女,无怪乎你能穿梭在各家客栈里,面对三教九流、市井无赖的调戏,还能若无其事地卖唱,真是不容易啊!” “你……” 不等她说话,煜神翩然转身,穿过竹帘而去,临去前丢下一句话︰“把衣服穿上,到前头来见我!” 煜神的话,让沈夕曛诧异极了。 他说什么?他叫自己把衣服穿上,到前头见他?难道他……难道他就是买下自己,又替自己安葬了爹爹的四爷? 想到这里,沈夕曛不禁浑身一颤。这个放肆无理,躲着偷瞧自己洗澡的男人就是四爷? 天啊!她究竟遇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竟会偷看女人洗澡?这…… 沈夕曛诧异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她几乎想夺门而出了! 可她能吗?若不是这个四爷,今天的沈夕曛早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即便他要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她都必须接受,因为是他救了她啊! 想着,沈夕曛慢慢从桶子里跨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刚走出澡堂,赵嬷嬷便走了过来。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这澡洗得可真久,四爷都等得不耐烦了!快,跟我到前面去见四爷。” “可是我……” 沈夕曛想说她还没梳头,可赵嬷嬷根本不给沈夕曛说话的机会,忙拖着身子半湿、头发披散在肩上的沈夕曛来到浣霞水榭的正屋。 “四爷,沈姑娘来了。”还没进屋,赵嬷嬷就急着行礼。 煜祌背着双手,站在一张椅子前,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对于赵嬷嬷的话,煜祌彷佛充耳未闻,只是将全副精神放在画上,没有回答。 煜祌没有答话,赵嬷嬷就像犯了错的兵,乖乖站着等候,动也不敢动;而赵嬷嬷不动,沈夕曛自然也得跟着罚站。 突然,原本在看画的煜祌开口了︰“小光,你瞧瞧这幅画如何?” 沈夕曛愣愣的,完全不清楚这个四爷到底是在对谁说话。倒是赵嬷嬷跟着煜祌久了,人也机伶许多,她推推沈夕曛,悄声说︰“四爷在唤你呢,还不快进去!” “可是我不叫小光啊!” 煜祌回过身,冲着沈夕曛一笑,那笑好看得教沈夕曛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只听他说道︰“夕阳余晖、落日余光,这不是小光是什么?” 沈夕曛眼睛陡然瞪大,似乎无法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偷瞧自己洗澡的男人,而今竟然又大言不惭的替自己乱取名字,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啊? 见她不动,煜祌又是一笑,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无法拒绝的威严,“过来!” 沈夕曛一咬牙走了过去,略福了福身,“见过四爷。” 煜祌指着墙上的画开口︰“你瞧瞧这画如何?” 第2章 沈夕曛勉强自己定下神来,仔细看着墙上的画,一眼便认出,“这……这是唐寅的画吧!” “没错,这正是唐寅的画,这幅画叫“江山骤雨图”,你觉得如何?” 由于沈放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以沈夕曛自幼在父亲的教导熏陶下,对书画自然也略知一、二。 她回道︰“唐寅的画潇洒秀润,布局缜密而有韵度,画风明净雅丽,正如其人潇洒多情。不过这幅“江山骤雨图”笔势奔放、墨沈淋漓,极得风雨江山之情状,堪称为唐寅的上上之作。” 煜祌点点头,漂亮的眼中透出赞赏之意,“不愧是文华殿大学士沈放的女儿,果真饱读诗书、文采傲人。” 沈夕曛一愣,“你……你认识我爹?” 煜祌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脸似笑非笑。“当然认得,沈放在干清宫三次当面指责和珅的不是,终至罢官回乡,这份勇气,教人想不认识都难。”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沈夕曛摇摇头,凝望眼前这俊美无俦,却又高深莫测的男人。 煜祌没有回答,只是瞅着沈夕曛,突兀地道︰“你真美,本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称得上美人二字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来个,可和你一比,她们全成了粪土,不值得一提。” 这话带有几分调戏之意,可更多的是诚心赞美,因为沈夕曛确实很美,而且她的美有着寻常女子所缺少的灵秀坚毅。 但见她黛眉青翠宛如西子,明眸善睐更胜洛神,两颊微晕,桃羞杏让,丹唇外朗,赛过牡丹。 一举手投足,娇喘微微,似弱柳扶风,傲人好生怜爱,可眼波流转间又透着无与伦比的魅惑与绝艳,使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直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沈夕曛再次让煜祌瞧得有些心慌意乱,而且这回又多了几丝不安。 为了活命,她和父亲一路从凤阳来到京城;到了京城后,又为了生活在外抛头露面,沈夕曛早受惯了男人的目光,也知道男人瞧着自己时,脑中想的是什么脏念头,可从没有一个男人像煜祌这样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纵使穿着衣裳,也彷佛一丝不挂,任他轻侮、任他爱抚、任他为所欲为。 沈夕曛低下头,藉由长发遮去自己的脸庞,也遮断煜祌慑人魂魄的凝视。 煜祌将沈夕曛的举动看在眼底,他面不改色的开口︰“把衣服脱了,然后走到我面前,我想好好看看你。” 沈夕曛脸色一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什么?” 煜祌仍是气定神闲,端过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叫你把衣服脱了,然后走到我面前,我想看你。” 她想都不想便摇头,“不,我不要!” “不要?”煜祌剑眉一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这是什么,你记得吗?” 骤然看见煜祌手上拿的纸,沈夕曛的脸色益发苍白。 她怎会不记得?那是她亲手所写,还盖了手印,把自己卖给愿意帮她埋葬父亲的卖身契;而今这张卖身契在他手里,代表这个男人不但是她的主人,更将主宰她的未来和一切,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得照做,即便他要她成为娼妓,她也不能拒绝,这是她自己答应的。 她低下头,神色间净是羞愧和无奈。 煜祌扬了扬那张纸,“这既是你亲手所写,你理当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是吧?” 沈夕曛没有回话,肩膀却无力地垂下。 良久,点点头,披散的长发再次掩住她的容颜。 “依这张纸上所写,我是你的主人,没错吧?” “嗯。” “既然如此,把衣服脱了。” 沈夕曛咬着唇,含羞忍辱,解开才刚穿上的衣衫。 她早就知道自己写下这张卖身契会有什么苦果,却没有想到这苦果竟来得这么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纵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她沈夕曛的命,是她自己选择的,但是真的要她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时,她仍旧羞愧得想一死了之。 她抖着手解下裙子,脱去上衣,又褪了中衣;当身上只剩下一条长裤和一件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肚兜时,她抬头看着煜祌。 煜祌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他眼神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出——还不够,他要看完完整整、一丝不挂的她。 沈夕曛闭上眼睛一咬牙,先褪了长裤,最后才扯下系在脖子上的细带……. 她突地用力推开煜祌,大喊着︰“你杀了我吧,不要这样羞辱我!” 煜祌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杀你?” “没错!你只是买了我,没有买下我的尊严,我还是个人,是个活生生、会思考的人,不是你的女人,更不是你的奴隶!如果你买下我只是为了羞辱我,那我宁可一死,以报答你埋葬了我爹的恩情。” 闻言,煜祌嘴角泛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 他是越来越欣赏她,越来越想要她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夕曛,她还在各个客栈奔走卖唱时,他就见过她;那时他只她的勇敢和坚毅感到佩服,毕竟敢在大庭广众下,严辞拒绝调戏她的男人,是要具备相当的勇气的,尤其那个人还是北京城有名的好色登徒子呢! 方才在澡堂,那正在沐浴的她,则让他见识到一个女人,居然可以连洗澡都这么美,美到让人喘不过气。 可真正让他心动、想要她的,却是她的坚持与拒绝。 是的,她拒绝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他,因为他是她的主人,主宰她的身子、她的将来和她的死活,但她居然拒绝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敢拒绝他,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动了想要一个女人、想把一个女人据为己有的念头。 就是她了,他所需要的就是眼前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小女人沈夕曛。 想到这儿,煜祌拾起她褪下的外衫递给她,“把衣服穿上,我有话告诉你。” 沈夕曛见状不禁一愣。他不生气?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一个已经卖身的女子,敢这样拒绝买下自己的男人,换作其它人,肯定不是霸王硬上弓,就是拖出去毒打一顿,好教她认清自己的处境,可他却不生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煜祌微微笑了笑,眼神却透出丝丝异样。他哑着声音再次开口︰“如果你再不穿上衣服,我可不保证还控制得住自己。”说完,他背过身子。 沈夕曛完全弄不懂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她心里实在很想问他,但现在任何问题都比不下先穿好衣服来得重要,至少那会让她有安全感些。 于是她一面瞅着煜祌,防止他会突然转头看自己,一面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好半天,煜祌才问道︰“好了吗?” 在梳理头发的沈夕曛忙点头应道︰“嗯。” 煜祌回过头,审视了下她有些凌乱,但总算衣着完整的狼狈模样,才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对,你的生辰八字。” “为什么?我既不是你的妻,更不打算嫁给你,何必要我的生辰八字?” 煜祌露出神秘的一笑,“你毋需问这么多,反正我自有用处。” 沈夕曛拗不过他,只得乖乖的说了。 煜祌听着,心底暗暗计算,也暗暗惊讶;这是天注定还是怎地,竟会如此巧合?看样子就是她了,而且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适合这项工作。 他抬起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对吧?”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像尊泥偶定在当场,动也不动。 “其实我会那么做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替我生孩子;既然想生孩子,当然得先检查看看你是不是完璧、你的身心状况是不是已经成熟到可以做母亲了。” 沈夕曛像被雷打到似的,整个人登时僵在当场,“你……你说什么?” 煜祌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希望你能替我生个孩子。” 第二章 “四爷,这是奴才吩咐厨房特地为四爷准备的麻花饽饽、八珍糕,还有奶茶,请四爷尝尝。”将一盘麻花饽饽、一碟八珍糕及一壸奶茶放在桌上,赵嬷嬷恭敬地对煜祌说着。 煜祌一点头,挥手示意赵嬷嬷退下,然后亲自拿起一只翡翠玉杯,斟了满满一杯的奶茶递给沈夕曛,“喝了它,我想你会觉得比较舒服。” 瞪着那似茶,却又泛着白色光泽的,沈夕曛摇头,“不,我不喝,我没喝过这种东西,你自己喝吧!” 她怎么吃得下东西?这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的身体、碰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又说要自己为他生孩子,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无法置信。 煜祌一挑眉,“是吗?你们汉人就是这么食古不化、不懂变通,难怪会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把一盘饽饽推到她面前,他半讥讽、半试探地问︰“这东西吃不吃?” 沈夕曛又摇头,“我不吃,也吃不下,我……” 她抬起头,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告诉我,为什么要我……要我替你生孩子?” 煜祌拿起一个饽饽,塞入嘴里啃着,“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如果我说不呢?” 煜祌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派人送你回凤阳。” 沈夕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第3章 你要送我回凤阳?” “对,我会送你回凤阳。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买下你这件事不但传遍“升扬客栈”,此刻整个北京城也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出三个月,恐怕连千里之外的凤阳都会知道。”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自己卖身葬父,即使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对吧?但是你忘了,你现在人在十笏园,用我的、吃我的、住我的。而在北京,只要提起十笏园,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我的园子,如果你硬要说没什么,谁会相信你呢?再说……”煜祌顿了顿,瞅着她美丽苍白的容颜瞧,“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沈夕曛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和这个男人真的没什么吗?虽然她现在仍是完璧,可这男人不但看遍,甚至抚遍她的每一寸肌肤,除了他,她还有脸跟其它男人吗? 沈夕曛脸上不禁浮现一抹羞愧。 煜祌伸手托起她的小脸面对自己,轻声道︰“我是个满人,也是个男人,我不在乎那么多,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处子,但汉人可不一样。如果让其它人知道你让我买下,让我碰过、看过,你想还有男人肯要你吗?” 她别过脸,逃避他灼人的凝视,可煜祌却由不得她,又将她的脸扳了回来,软硬兼施地道︰“听话,留下来做我的女人,替我生个胖小子,我不会亏待你的,嗯?” 不等沈夕曛回答,煜祌滚烫的唇便堵住她的,重重地吸吮着、啃食着她的甜美。 沈夕曛诧异得想推开他,可她一动便让煜祌紧紧抓住,反而借机将她搂入怀中,刁钻的舌尖撬开那紧闭的唇,探进她嘴里恣肆地纠缠攻击,将她的不知所措吞入肚里,将她的惊慌抗拒淹没在唇齿相接中,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不情不愿地移开嘴。 天,她好甜!比他想象的还甜、还美、还诱人,而且她好香、好软,羞涩稚嫩大,有一抹无法言喻的魅惑,让他才刚离开她的唇,又忍不住覆了上去,想再次吻她。 但这次沈夕曛避开了,她别过头,闪过煜祌就要落下的吻,让他的唇落在自己的颈项上。“不要,四爷,求你,不要……” 煜祌不以为忤,转而亲吻她雪白芳香的颈子,烙下一长串的轻吻,使得沈夕曛浑身一颤,整个人跳了起来,几乎想夺门而出。 煜祌站起身,眸子精光闪闪,“过来,我还有话要说呢!你站那么远,我们怎么说话?” 沈夕曛远远地瞧着他,“你、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好了,反正我听得见。” 煜祌一扯嘴,“你怕我?” 沈夕曛没有回答,可是她的神情与反应在在说明了她怕他,她确实怕这个神秘又莫测高深的男人。 见她不过来,煜祌索性自己走了过去,但他每逼近一步,沈夕曛便后退一步,如此一进一退,最后煜神将她逼近角落里,双手撑在墙上,牢牢将她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甚至可以找出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沈夕曛闻言心中一喜,“你不是在骗我?你当真可以……” “当然,在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情,我怎能不管?”他伸手轻抚她的嘴,沿着她美好的唇型勾画着,然后缓缓地凑过嘴,离她不到一寸,“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我……” 他吻住她,既霸道又温柔地舔舐她的小嘴,密密地吸吮着,“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虽然无法给你名分,但只要你愿意,我会想办法替你和你爹安排一个适当的名分。告诉我,你肯吗?” 沈夕曛能说不吗?当她面对爹爹的尸身,坐困愁城时,是这个男人为她解围的;当她写出“卖身葬父”四个字,打算为婢为奴,甚至沦入烟花时,是这个男人救了她,使她免于愧对沈家的列祖列宗。而今他如卖身契所言,要她屐行承诺时,她可以说不吗? 想到这儿,沈夕曛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应。” “生了孩子以后,你得放了我,让我离开,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闻言,煜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久久说不上话。“这是你想要的?” 她坚定地点头,“是,这就是我想要的!” 煜祌定定地瞅着她,“可以,我可以让你离开,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会让你离开!” 夜晚,大约戍时交亥时之间,沈夕曛一个人缓缓穿过回廊,来到十笏园的主寝“春雨楼”。 沈夕曛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因为这扇门一打开,代表着她从此便没有回头、反悔的机会,沈夕曛将不再是沈夕曛,她会变成一个女人,一个专属于煜祌的女人,既没有名分也没有地位,只能这样不见天日地跟着他。 但若不进去又如何?她根本完全没有退路了!事实上沈夕曛自己也知道,无论现在她怎么做,都已注定身败名裂。不跟他,他会让你身败名裂;跟了他形同娼妓,也是身败名裂,那么她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想到这儿,沈夕曛终于鼓起勇气想敲门,春雨楼里却突然传来煜祌那好听的声音—— “小光,既煞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 沈夕曛一愣,尚未回过神,一名丫鬟已上前将门打开。 只见煜祌站在案桌后面弯腰作画,桌上满是笔、墨、颜彩,两名丫鬟在两侧为他拉直滚动条,另有一名丫鬟捧着水,好让煜祌可以随时调匀色彩。 乍见煜祌在作画,不知怎地,沈夕曛心中又掠过一丝不安。她站在门口远远张望,从她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能隐约看见那似乎是一幅人物画,而且主角是个女人。 “如何?还可以吗?”彷佛知道沈夕曛在张望似的,埋首于案桌上的煜祌突然莫名其妙地问。 沈夕曛没有想到煜祌是在问自己,一时间愣在当场,没有回答。 煜祌抬起头,冲着她一笑。“过来,站那么远看得清楚吗?”接着又对四名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小光就够了。” 丫鬟一退下,偌大的春雨楼便只剩下沉夕曛和煜祌两人,沈夕曛的神经不禁又紧绷了起来,她怔怔站着,一动也不动。 煜祌放下画笔,“过来,瞧瞧我画的是什么。” 沈夕曛不得已只能走上前。 只见画纸上一湾池塘、一抹新月、几株柳树,池塘里一名女子裸露上半身偏着头浣发,一双晶莹如玉的皓臂半是遮掩、半是梳理。 那体态轻灵纤细,那神情媚而不妖,那姿态美丽中带有几许腼腆、几许慌乱和几许羞涩;虽然眉目初画,五官乍点,可活脱脱就是沈夕曛。 沈夕曛看了诧异极了,“你……” 煜祌浅浅一笑,拉过她站在自己身前,“你瞧像不像?” “我……”她怎么敢承认画中人就是自己呢!承认了,无异是承认自己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否则一个男人怎能凭空将一个女人画得如此传神、如此逼真?但不承认又是自欺欺人,任何人一看就知道,那画中女子明明就是她,她如何否认?沈夕曛不禁涨红脸。 煜祌凑在她耳朵旁低低说道︰“我还没题字,你来试试可好?” 沈夕曛慌张地想回头拒绝,可一回头却恰恰撞上煜祌的唇,她想闪避,反倒让煜祌抓个正着,小嘴霎时被他牢牢捕获,连话都说不出来。 煜祌轻叹口气,满足地托住她的俏脸,老实不客气地啃食、亲吻起来,从她的眉、她的眼,吻到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再回到她微微颤抖的樱唇,姿意品尝着。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入画吗?”煜祌抱起她,让她半坐在案桌上,与自己齐高,“我一直以为只要尝过你的味道,就可以淡忘你在我心中的丽影,可今天下午我才知道,光是那样吻你、看你还不够,我要更多的你、更真实的你、更完全的你,所以我才会把你入画,把我心中想象的你画出来,然后和现实生活中的你对比看看,看看你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不给沈夕曛有说话的机会,煜祌重新堵住她的唇,双手同时忙碌地褪下她的上衣,露出他记忆中,不,是比记忆还要完美无瑕的身躯。 煜祌近乎膜拜地看着那彷佛在诱惑他、声声呼唤着他的雪白玲珑娇躯,轻轻伸出大手罩住一只娇颤的蓓蕾,极温柔、极小心地爱抚搓揉着,直到它在他手里绽放了,才低头送入嘴里,以唇齿吸吮、啮咬着。 沈夕曛浑身一僵,忍不住想推开他,推开那教她又羞又慌、又不知所措的抚触。“不,四爷,不要……” 煜祌没有说话,却抓住她的手高举过肩,让她更无所遁形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在这场男欢女爱里,沈夕曛根本没有自权,只能随着煜祌强而有力的占有起舞,随他所主导的情欲奔腾,如同乘坐着风的翅膀,忽上忽下,忽在云端,忽又在海平面上。 又像坠落深渊、垂死挣扎的人般,既绝望又无助,既恐惧又期盼,毫无所依,只有紧紧抓住煜祌,随他一次次的冲击站上高岗,随他一波波的占有彻底交出自己,最后终于因为承受不住那从未经历过的欢愉而昏厥过去,昏厥在煜祌怀中,不省人事。 沈夕曛觉得好冷。 她好累,全身都在疼,腿间更疼,这极度的疲累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她却觉得好冷,冷得她睡不着。 第4章 她不安地翻动身子,闭着眼睛四处摸索,想寻找可以让自己暖和的东西;这时,一道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光,别动,别再这样动下去,我怕我会无法控制。” 沈夕曛一惊,慌忙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地躺在榻上,除了一个靠枕外榻上空无一物,难怪她会冷了。 更令她诧异的是,煜祌竟然备齐笔墨颜彩,正站在案桌后面对着她画呢! 沈夕曛顿时大惊失色,心里又羞又气又急,“你……你画什么?” 煜祌没有回答,只是轻声说道︰“别动,就快好了,一会儿你可以看看像不像。” 煜祌在绘画上的功力沈夕曛是见识过的,他对于人物神韵的掌握已达随心所欲、栩栩如生的地步。先前他只见过自己一次,就将自己画成树下浣发的女子,如今自己这样,他岂不…… 想到这儿,沈夕曛急忙冲到煜祌身旁,伸手就要抢画。“不能画!求求你,不能画这样的……” 沈夕曛话说到一半便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怔地看着眼前的画。 煜祌是以她为主角画了一幅画,但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而是一个女子倚在石头上熟睡,一旁落英满地、五彩缤纷,那模样娇美动人,那神情憨态可掬,煞是动人。 “我以为……”沈夕曛小声道,脸上的红云延伸到耳际,连脖子、肩膀都红了。 煜祌搁下笔,将娇羞不已的赤裸佳人搂入怀中,滚烫的唇轻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咬着她红红的小耳朵,“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把你海棠春睡的模样入画?” 她点头,用力咬着嘴唇,样子比画中女子更娇美、更诱人。 煜祌忍不住轻笑起来,紧紧将她圈在怀中,吸嗅着她身上特有的少女馨香。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一来我不愿意其它人看见你的美,因为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的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欣赏,其它人都不许。二来……” 他顿了顿,大手罩住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花蕾,熟练地爱抚搓揉着。“二来你这小东西怕羞得紧,如果真将你睡觉的样子入画,怕你从此就不再理我了,那我找谁替我生孩子去?” 沈夕曛闻言一僵。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之所以买下自己,之所以对自己好,不过是要她快快受孕,快快为他生下孩子,她怎么会忘了呢? 煜祌没有察觉沈夕曛怪异的神情,他张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从腰间解下一块半环形的玉佩,圈在她腰上。 沈夕曛一脸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你瞧瞧。” 她拿起玉佩一阵端详,那是一块色泽温润翠绿的上好玉玦,玉身刻着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后面写了一个“祌”字。 煜祌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抱起她跨坐在大腿上,让她面对自己。“这叫“鸳鸯玦”,是我还在额娘肚子里时,阿玛送给额娘的。祌是我的名字,依照族谱,我们这一辈轮到“煜”字,所以我叫煜祌,记住了吗?” 沈夕曛摇头,将鸳鸯玦还给他,“不,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煜祌不容她拒绝,拿起鸳鸯玦,再次圈在她腰上,“说给你就是要给你,别拒绝我,如果你能帮我生个胖小子,到时候我要给你的东西更多呢!这算什么。把嘴张开,我要吻你了!” 沈夕曛来不及表示意见,煜祌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吻。 久久,煜祌松开她,指尖勾画着她被吻得微微肿胀的红唇,再以舌尖轻舔着,“小光,刚刚弄疼你了吧?瞧你疼得都哭了,让我看看可好?” 不待沈夕曛表示意见,煜祌立刻抱起她,让她坐在案上,指尖直探那饱经他占有的花丛轻触。 沈夕曛羞愧交集,本能地并拢双腿,双手按住他,低声哀求道︰“四爷,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样?是这样吗?” 话声刚落,煜祌便大剌剌地占有了她。 骤然的充实,让沈夕曛惊讶得来不及反应。她想推开煜祌,却反而让他抱得更紧、占有得更深;她想说不,可她的身子却背叛了她,她的理智甚至告诉她︰这是你该承受的,因为你答应了他的条件,要为他生孩子,不是吗? 纵使只知道他叫煜祌,纵使不明白他的出身来历、不清楚他的为人个性,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她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这陌生的京城里,这个男人,这个正占有着自己的男人是她唯一的依靠,除了他,她别无所有,她只能依着他、顺着他,为他交出自己、交出灵魂、交出身体,不然又能如何? 想到这儿,沈夕曛认命了。 她迎向煜祌,接纳他深深的占有,一次次身陷在煜祌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一回回地交出自己、交出一切。 两人从案桌缠绵到榻上,由榻上滚倒在地,而后再回到床上,耳鬓厮磨、躯体交缠,没天没地、没有时间,只有彼此,直到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耳边听着鸡啼,煜祌才楼着沈夕曛沉沉睡去。 第三章 从这天开始,煜祌就常常到十笏园来陪沈夕曛,不过他到的时间大多是晚上过了亥时,有时甚至已经交子时了,煜祌才带着一脸疲惫和歉意出现。 对于煜祌的迟来,沈夕曛从没有任何怨言,毕竟她是没有身分、没有地位的,既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妾,甚至连奴婢、丫鬟都称不上。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煜祌藏在十笏园,天天等着他甘霖洒遍的女人,她哪有资格埋怨? 所以煜祌来的时候,沈夕曛总会先替他准备好一壸热茶、一盘饽饽,让他充饥解渴。 然后她会主动宽衣解带,投入煜祌怀中,接纳他一次次、一波波的占有和爱宠,直到交丑时,他才起身穿上衣服离开。 日子几乎就是这样过的,沈夕曛也像个娃娃般,任由煜祌摆布。 煜祌要她,她便脱了衣服陪他,浪荡地沉溺在男女欢愉、情天欲海中;煜祌要画画,她便帮着磨墨、调色;煜祌想听曲儿,她就拿出琵琶唱给他听。 总之煜祌要她做什么,她都不再拒绝。 可沈夕曛自己知道,她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她的灵魂与感情,早在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死了。 她现在所做的,只是回报煜祌对自己的恩情,并希望尽早为他生下孩子,然后结束这一切。 沈夕曛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也称职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至少她是如此认为。 就像现在,都已经交子时了,沈夕曛还坐在灯下等着煜祌,桌上一如往常的摆了一壸奶茶以及一盘饽饽。 但时间一刻一刻过去,煜祌并没有出现,沈夕曛还是捺着性子等,直到外头传来四更的更声,沈夕曛才确定今天他是不会来了。 煜祌不来,让沈夕曛松了一口气。 她吹熄蜡烛,合衣上床睡觉。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的,以往她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都是这样,不过今天沈夕曛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甚至起床再睡下,仍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她一个人竟然睡不着,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熟悉了煜祌的陪伴? 这个想法让沈夕曛霍地坐了起来。 不,不对,这是不对的,她不能对他动情,绝对不行!他们之间是不能有感情的,他们之间只有买卖,是的,买卖,就是买卖! 这样告诉自己后,沈夕曛觉得安心不少,她拍了拍枕头想再睡下,却突然看见黑暗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沈夕曛顿时惊叫出声︰“啊!” 一个男人快如闪电的扑上前捂住她的嘴,“别嚷嚷!要是你再乱嚷嚷,小心刀子没长眼睛!” 那人伸手晃了晃,果真有把亮晃晃的东西闪了一下。 沈夕曛惊慌不已,“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人冷冷一笑,“有人要我过来看看你。” “谁?是谁要你来的?”她在京城里除了煜祌,根本不认识第二个人,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要人半夜三更来看自己。 那人没有回答沈夕曛的问题,只是径自说道︰“北京城里都盛传,定亲王在十笏园藏了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每天巡城后就会顺道过来春风一度,所以我特地过来瞧瞧是真是假。” “什么定亲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人一哼。“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总之你让人买了下来,藏在这儿,不是吗?” “那、那又如何?” “如果那人是定亲王的话,你就该死!” 说罢,那人举起刀就要往沈夕曛身上落下,沈夕曛尖叫一声,乘隙逃了开去。 可沈夕曛走没几步,头发便让人一把揪住,跟着一抹冰寒的感觉架在脖子上。 “不是我想杀你,而是有人要我杀你,谁让你京城里那么多人谁不好跟,偏偏跟了定亲王。 那人扯得沈夕曛动弹不得,再次举刀欲往沈夕曛的脖子抹去。 眼看着沈夕曛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丧当场时,一道人影忽地冲了进来,将沈夕曛推了开去,替她挡下那一刀。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道她熟悉的声音传来—— “该死的狗奴才!谁让你到这儿逞凶的?” 听到这声音,沈夕曛和那个男人同时一震;沈夕曛是惊喜,那人却是惊讶,想不到煜祌竟这么快就赶到了! 沈夕曛就着月光,在黑暗中找到煜祌。 煜祌伸手拉住她,将她搂进怀中,同时厉声一喝︰“还不快滚! 第5章 等着我叫阿伦泰进来收拾你吗?” 那人心有不甘,不市就此罢休,可似乎又很忌惮煜祌,于是他冷冷看了沈夕曛一眼,阴沉沉地道︰“我会回来的,你等着,只要你在京城一天,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找你!” 目送刺客远去,沈夕曛脚下一软,几乎瘫在地上。 煜祌点上烛火,将沈夕曛抱上床,伸手抚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吓着你了?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没有,我没事,我——” 沈夕曛陡然住了嘴,因为她看到煜祌手臂上的袖子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鲜血正不住淌出来。“爷,你受伤了!” 煜祌不在意地笑笑,“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沈夕曛还是摇头,泪水却已在眼眶里打转。他受伤了!他竟然为自己受伤了! 她抖着手取出帕子盖在煜祌的伤口上,试图为他止血,可那不断渗出的血很快地将帕子染得殷红。“怎么办?我止不住血,我……” 煜祌柔声安慰道︰“别慌,我有办法。” 他仰起脸对门外叫道︰“阿伦泰!” 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随即迈了进来,那是打小就跟在煜祌身边伺候的随身侍卫阿伦泰。 “四爷。” “我这伤口你瞧瞧吧!” 阿伦泰眉头一皱,“是那畜生干的?早知道我就一刀砍了他!” “别冲动,先帮我把伤口料理好再说。” “是。” 阿伦泰依令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多了几瓶药,他跪在地上,熟练地为煜祌包扎、止血。 煜祌一面让阿伦泰包扎,一面对沈夕曛介绍道︰“阿伦泰,我不同姓的兄弟,打小就跟着我的。” 接着他又低头对阿伦泰说︰“阿伦泰,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在园子里住下,替我看着小光,别让她再受惊,知道吗?” “是。”阿伦泰简洁地回答,起身向沈夕曛行了个礼,慌得沈夕曛也急忙回礼。 煜祌笑着搂过她,“对阿伦泰客气什么?改天你再煮一壸奶茶赏他便是,这家伙嘴馋得很呢!” 闻言,阿伦泰脸上露出腼腆之色,看都不敢看沈夕曛一眼,立即行礼退了出去,将一方天地留给煜祌和沈夕曛两人。 煜祌抱过沈夕曛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托起她苍白的小脸瞧着。“你没事吧?那畜生有没有伤到你?瞧你吓得都哭了。” 沈夕曛摇头,将脸埋入煜祌肩窝里,闷闷说道︰“我没事。” 两人在一起这些时日,煜祌对沈夕曛的一举一动、一发一肤无不熟悉了解,因此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沈夕曛的古怪呢? “小光,你有心事?” 沈夕曛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脸看着煜祌有些疲惫,却依然神采逼人,俊美无俦的好看容颜。“爷,你肯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他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我叫煜祌,排行老四,是个再普通也不过的旗人。” “不,你一点也不普通!先别说其它的,光是你给我住的这园子,就不是普通旗人住得起的,而且你还有个蓝翎子侍卫阿伦泰,如果我没猜错,那阿伦泰至少也是个六品带刀侍卫吧?” 煜祌哈哈一笑,“打从大清入关以来,满汉之间的差距本来就甚大,加上朝廷对旗人子弟的刻意照顾,一般旗人有个几座园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要养几个带刀侍卫更简单,你又何必多心?” “是吗?一般旗人真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养侍卫、住豪宅大院?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定亲王呢?” 煜祌闻言明显一愣,“什么?” 煜祌的反应,证实了沈夕曛心中的猜测。那人说的没错,他果真就是定亲王! “你就是定亲王吧?” 煜祌睁着一双点漆般的明亮眼睛瞅着沈夕曛,一句话也没说。久久,他终于点头,“没错,我是定亲王,我的全名叫爱新觉罗煜神。” 沈夕曛犹如被一记闷雷打到似的,顿时动弹不得。爱新觉罗?那不是、那不是当今皇上的姓吗? “你……你是皇、皇上的儿子?” “嗯。”煜祌放下沉夕曛站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着,“我无意隐瞒你,只是怕你知道我的身分后,会不肯留下来,所以我才决定先不坦白。” 沈夕曛靠着桌而立,身子摇摇晃晃,“你既然是皇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又被封为定亲王,为什么还找上我这个低贱女子?还要我为你生孩子?以你的身分,多得是大臣千金、王侯公主愿意嫁给你,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为什么?” 煜神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成为我的女人!” 沈夕曛闻之一愣,“你……你说什么?” 煜祌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爱你!打从我在客栈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她无法置信地摇头,身子频频后退,“不,我不相信!你是个皇阿哥,是个王爷,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没有道理会让你第一眼就爱上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煜祌轻叹口气,“小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胡涂?你不晓得你自己有多美吗?你美得让所有男人一看到你就神魂颠倒、三魂七魄错乱,而你自己却不知道?看看阿伦泰,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凶狠得像什么似的,可他刚刚见了你却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你居然……” 他说着,忽然将沈夕曛推到一面人高的大铜镜前,用力扯下她身上的衣衫,让她毫无遮掩、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子前。 他指着镜中那光裸,却完美无瑕的诱人身躯说道︰“这就是你,这么美,这么柔弱,却又这么倔、这么坚强,你不知道这样的你有多矛盾、多惹人怜爱吗?”藉由晨光的照射,沈夕曛第一次仔细审视着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态柔容冶、风鬟云鬓;一双眉似喜非喜,一对明珠含羞带怯、眼波流转;那唇不点而红,娇艳欲滴,那神情绝殊离俗、妖冶娴都。 桃腮微晕,颈似春雪,手如柔荑,削肩细腰,丰胸玉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与魅力。 煜祌从身后抱住她,大手罩住一只乳峰,徐徐搓揉逗弄着,滚烫的唇咬住她的耳朵,“小光,我之所以要你为我生孩子,其实只是希望你留下来的手段。” 沈夕曛浑身一软,瘫在煜祌怀中,“手段?” 煜祌将她搂得更紧,大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着,“没错,如果我明讲是我爱上你了,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怕不把你吓坏才怪。” “可是……可是你该告诉我的,而不是强迫我,还把我蒙在鼓里。” “但如果我不强迫你、不这么做,你这倔强的小东西会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吗?我总得先想法子把你留下来,不是吗?” 煜祌抱起她回到床上,匆匆褪去衣裳,将那娇颤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下,腿间难耐的紧紧抵住她。“小光,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就是皇四阿哥,当今皇上亲封的定亲王煜祌,你愿意跟着我、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沈夕曛瞅着煜祌,看着他阳刚、好看的面容。 这男人竟然因为爱自己,而用这种蠢方法留下自己,甚至煞费苦心隐瞒身分?再想到刚刚他为了救自己受伤,她的心仍能不动摇吗?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深处逐渐滋长,沈夕曛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是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从现在开始,她将永远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想着,她敞开身体、敞开心胸,接纳了煜祌。 煜祌低吼着,腰下一挺,将自己深深埋入她紧实炙热的体内,开始了一场颠鸾倒凤的痴云腻雨。 在阿伦泰的指导下,沈夕曛温柔地为煜祌换药,同时还为他换上一套石青蓝的长褂,外罩一件银灰鼠皮的巴图鲁背心,然后双手围过他的腰,替他系好套扣,最后披上玉色狐裘。 “爷,今儿个突然冲进来要杀我的到底是谁?”沈夕曛突然问道。 煜祌眼中浮现一丝警戒,脸上却不动声色,取过一顶帽子自己戴上。“那人啊!多半是你自个儿得罪的。” 沈夕曛一愣,仰起头,“我自个儿得罪的?怎么我从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况且我既没与人结怨,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 煜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还说没与人结怨;你长成这样,又专属我一个人,这不就与人结怨了?” 沈夕曛听了小脸涨红,明白煜祌又在吃自己豆腐了。“爷,你不正经,你……你欺负人!” 他笑着亲亲她,“不欺负你,怎么让你留在我身边,为我生孩子?” “你、你好坏!”沈夕曛又羞得红了耳朵。 “别担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再说我qi書網-奇书让阿伦泰守着你,不是吗?那个人的事我会查清楚,你放心,嗯?” 沈夕曛点点头。 这时,赵嬷嬷和两名丫鬟走了进来。 “四爷,您吩咐的衣裳都做好了,要不要让姑娘试试?” “好啊!小光,你就换上试试,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在赵嬷嬷和两名丫鬟的帮助下,沈夕曛穿上新衣裳来见煜祌。 乍见换了新衣的沈夕曛,煜祌不禁眼睛一亮。 只见她穿着月白短袄、水红凤尾裙,外披一件羊毛披风,腰上挂着他给她的鸳鸯玦,是典型的汉装打扮。 再看她轻抹淡匀、眉黛青翠,两颊桃色如晕、肤似凝脂,恍若临风芍药、润露牡丹,那模样直搔得煜祌的心痒痒的。 第6章 他从一旁桌上的花瓶里,折了一朵梅花插在沈夕曛的鬓发上,一面低声在她耳朵边呢喃着︰“好美,真想再把你绑回床上,好好温存个三天三夜。” 沈夕曛脸上一红,娇俏地给了煜祌一记白眼。 煜祌哈哈一笑,拉起她的手向外喊道︰“阿伦泰,准备好了吗?” 阿伦泰不知打哪儿闪了出来,“都准备好了,四爷,咱们可以出发了。” “嗯。小光,跟我来,今天我要让你瞧瞧,皇四阿哥定亲王是怎么整治旗下那些不听话的奴才的!” 沈夕曛虽有些怀疑,仍旧跟着煜祌上了轿,在阿伦泰和几十名侍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十笏园,一路出了城,来到京畿所管辖的固安县。 这儿沈夕曛是熟悉的,因为她和父亲沈放初到北京时,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固安县;而也就是在固安县,沈放让人打得遍体鳞伤、一病不起,所以再次回到固安县,沈夕曛怎能不惊讶呢? 但教她更惊讶的是,煜祌居然直接乘着轿子,大剌剌地进了固安县县衙。 还没下轿子,沈夕曛使听到外面传来—— “奴才陈善叩见主子,主子万安!” 沈夕曛闻声一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带自己来这里? 一念未毕,阿伦泰即恭敬地掀起轿帘,“姑娘请。” 沈夕曛出了轿子,来到煜祌身边。 只听得煜祌冷哼道︰“陈善,你总算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子。” 县令陈善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有声,“奴才不敢!奴才时刻记得主子的提携之恩、知遇之情,时刻想着回报主子呢!” “说回报就不必了,你本是老九的奴才,老九被圈禁后才转到我门下,所以我并没有教过你什么;只是你该记得,当你要被外放固安县时,我说过什么话吧!” “记得!主子说身在公门要好好修行,千万别丢了主子的脸,也不能丢九爷的脸。” “喔?那你做到了吗?” “奴才不敢自认为是个好官,但至少上头交代下来的事,奴才都一样一样办好了。” “比如说呢?” “比如说修堤,今年修堤的进度就比往常快很多。” “现在都立冬了,你还让河工下水?” “如果不这样做,来年开春凌迅一到,怕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情呢!” “可我怎么听说你苛扣河工工钱,还让他们从辰时工作到申时天都黑了?” 煜祌说着,语气逐渐严厉起来,可陈善这奴才竟然没听出来。 “这帮刁民成天嚷嚷着佣金不足,要不就是领了银子不肯下水,奴才无奈,只好先扣个几分银子,等做好了再补给他们。” 煜祌一哼,“如此说来,你倒是大公无私,一心为朝廷了?” “为朝廷不敢,奴才只是尽本分罢了。” “好,这是对外人,那么对自己人呢?” 陈善一愣,“自己人?” 煜祌伸手搂过沈夕曛,“陈善,你抬起头,看看这是谁?” 陈善打着哆嗦抬起头,当他接触到沈夕曛那不染烟霞、美得教人难以想象的绝色面容时,立即像被雷轰到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沈夕曛微福了福身,“姑丈,您老人家好。” 原来这陈善,竟是沈夕曛的姑丈! 乍见沈夕曛,陈善面色如土,再见到煜祌那搂着沈夕曛,又是宠爱又是怜惜的神情时,陈善顿时知道自己是大祸临头了! 陈善立刻磕头如捣蒜,“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真的不知道沈姑娘是主子的……的……如果奴才知道沈姑娘和主子的关系,一定不敢……” “一定不敢如何?” “一定不敢……怠慢。” “怠慢?”煜祌的声音冷得像从牙缝里钻出来的,“你何止怠慢,你简直就是在杀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哼!逼奸不成、恼羞成怒,再索性派人把要救女儿的沈放打个半死,陈善,你可真狠啊,不愧是老九调教出来的人!” “冤枉啊!主子,奴才承认是怠慢了沈姑娘,可是绝对没有逼奸不成、恼羞成怒,那是……那是……” “那是小光胡说八道啰?” 陈善几乎要点头了,可是在看到煜祌铁青的脸色时,他又僵在当场,一动都不敢动。 “告诉你,小光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没有告诉我有你这个姑丈的事,这件事情是你县衙里的人瞧不下去了,到我那儿说出来的。” “没有,没有这回事!那全是他们挟怨报复,是奴才平时要求比较严苛,所以、所以……” “喔?那我问你,小光的姑姑又是怎么死的?” 陈善急得干瞪眼,偏偏连半句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 煜祌虎眼一翻,“说不出来了吧?我替你说好了,小光的姑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撞见你想逼奸小光,逼奸不成,又要人打伤沈放,她在愧疚之下,便悬梁自尽,我说的没错吧?” 至此,陈善一句辩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煜祌喝道︰“阿伦泰,摘下这奴才的顶戴花翎,削去旗籍,即刻送往刑部查办,另外上一道折子,请皇阿玛再另派县令治理固安县!” “是。” 第四章 县衙里,沈夕曛蹲在庭院的一棵大树前焚烧纸钱,地上摆着简单的菜蔬、水酒,祭拜那因自己而上吊自尽的姑姑沈芳。 祭拜完,沈夕曛转身,向着在一旁等候的煜祌缓缓下跪,“四爷,小光代表爹爹和姑姑感谢四爷,谢四爷为爹爹和姑姑申冤。” 煜祌一动也不动地受了沈夕曛三拜,然后将她拉了起来,坐在一旁亭子里的石椅上,一面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沈夕曛身上。 “冷吗?瞧这光景似乎快下雪了,你披上吧!省得着凉。” 沈夕曛抓着狐裘,不知是冷还是怎地,身子竟微微颤抖。 煜祌察觉了,“小光,你还是冷吗?那我们进屋去好了,我让阿伦泰烧碳炉子,再弄碗羊肉汤给你喝下就不冷了,嗯?” 沈夕曛摇头,“不,我不冷,也不饿,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煜祌伸手拥她入怀,用鼻尖点着她被冻得红红的小鼻子。 沈夕曛仰起头瞅着他,水汪汪的眼眸里,净是说不出的情意与感动。“爷,你为什么要对小光这么好?” 煜祌莞尔一笑,打趣道︰“你不想我疼你,对你好?” “不,爷对我好,我当然很高兴,可我不懂的是,我是个既低贱又卑下的不祥女子,不但害得爹爹被人活活打死,也累得姑姑为我自尽,为什么爷还要对我这么好?” 煜祌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却十分认真、慎重地道︰“小傻瓜,我说过我爱你啊!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略尽棉薄之力,难道不成吗?再说你父亲认真算来也是我的师傅,又被我旗下奴才所伤,我还能不出面管管他吗?再不管管他,只怕这奴才不知还会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来。” 闻言,沈夕曛有些诧异,“师傅?爹爹是你的师傅?” “是啊!皇子六岁上学,满、汉,蒙师傅各有一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在我刚上学那年教过我,不过后来因为得罪和珅,被皇阿玛撤换下来。” “爷怎么知道我爹是被陈善派人打伤的?” “陈善本非我旗下奴才,是老九被圈禁后,才转到我旗下的。俗话说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老九是那种连自己兄弟都可以陷害的人,他教出来的奴才怎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将陈善外放时,我就在他身边放了几个眼线,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因此才会知道你父亲的事,当然也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 “你……你监视我?” “那算不算是监视,当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时,总会想尽办法要接近她、了解她,甚至想占有她,不是吗?”他突然低下头,滚烫的唇堵住她的,吸吮着她被寒风冻得有些干裂的小嘴。 沈夕曛被吻得气喘吁吁的,想推开他又舍不得,终只能伏在他怀中,任他把手伸进自己衣衫里,玩弄着那温热的花蕾。 她嘺喘着,吐气如兰道︰“爷去客栈听过我唱曲儿?” “何止客栈,老五都取笑我像只狗儿似的,成天跟着你打转,你去客栈我跟去,你去酒馆我也跟去,曲儿听了不少,酒也喝了很多,现在只怕连老五都不是我的对手哪!” 他边说着,边拉开披风将彼此圈住,不规矩的大手掀开短袄下摆,沿着腰溜进她腿间,在那只属于他一人所有的花丛间来回穿梭爱抚着。 沈夕曛倒抽一口凉气,忙按住他快越雷池的坏手,“别……别在这儿,爷,求求你,别在这儿。” 煜祌以着又是宠爱又是狂妄的语气道︰“有何不可?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在这里宠你有何不可?难道有谁敢说个不字?” 沈夕曛哀求着,却无法阻止煜祌的登堂入室,娇弱的身躯不住颤抖,樱唇微启,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爷,不要,求求你,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我……” 煜祌吻住她的,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我的小心肝宝贝,爷听你的就是,等回去再好好疼你,嗯?到时候可不许你拒绝我喔!” 沈夕曛偎在煜祌怀中,好半天还无法从适才那惊心动魄的欢愉中回过神;她想,如果煜祌不停手,只怕两人就真要在此脱轨了,那……那日后她还怎么做人哪! 第7章 想着,她娇羞地捶打着煜祌,“你坏,人家下次不跟你出门了!” 煜祌亲了亲她的额头,拉起她往外面走。“是吗?我还打算带你去汤山洗温泉,让你和杨贵妃比一比,看谁比较美呢!” “温泉?京城里有温泉?” “皇阿玛将汤山的行宫赏给我了,那里头有温泉,改天我带你去?” 沈夕曛欣喜地点头,可不多时又忽然摇头,“不,我不能去。” 煜祌已经跨到县衙大门口的脚又缩了回来,“为什么不能去?” “人家……人家……”沈夕曛低着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她早想告诉煜祌了,可一来煜祌忙,总是来去匆匆,二来两人见了面时,煜祌总像要不够她似的,让她每每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他弄得忘光光。 “你怎么啦?你怕羞吗?没关系,那里现在是我的,除了我和你,不会有别人去的。”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人家……”沈夕曛脸红得像鬓发上那朵红梅,小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衣摆,“人家月信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大夫说……大夫说……” 煜祌闻言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大夫说什么?” 她娇俏地瞪了他一眼,“你明知故问!” 煜祌嘴巴开开的,好半天才回过神,“小光,你是说你有了?” 她又羞又喜地点头。 煜祌大叫一声,抱起沈夕曛不住转圈圈,“哈!我有孩子了,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 沈夕曛尖叫着,不住捶打煜祌,“不要这样,人家头会晕啦!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煜祌抱着她又转了两圈,这才将她搂在怀里,不断亲着她的头发,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阿伦泰匆匆走了进来,乍见煜祌和沈夕曛一副甜蜜难舍的模样,显是有几分尴尬,但他还是咳了声,一甩马蹄袖跪下道︰“四爷,府里派人送信来,说是要紧的事,请四爷一定要马上看。” 正在乐头上的煜祌不以为意,一手环住沈夕曛的腰,一手接过信拆开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煜祌满脸的喜色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和凝重。 他放开沈夕曛,对阿伦泰问道︰“阿伦泰,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早送到了,可是爷正在后面忙着,所以奴才不敢打扰。” 煜祌咒骂一声,将手里的信撕得粉碎,“该死,都是一群该死的饭桶,真不知养你们这群奴才是做什么用的?” 阿伦泰吓一跳,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四爷在骂人,四爷居然发起脾气来骂人了!他很少听到四爷骂人的,因为四爷个性素来温和潇洒,对待奴才下人极宽厚,在几个阿哥里是有名的好人。 不像十四阿哥煜礽的冲动,没有十三阿哥煜颢的狂妄,也没有十二阿哥煜礼的任性率真;而且和五阿哥煜祺的冷酷严厉相较,煜祌更显得随和、多礼又斯文,加上他雅擅丹青,所以有人便送了他“画仙”的雅号,想不到今天这个菩萨般的阿哥竟然骂人了! “四爷?” 煜祌脸色一沉,“阿伦泰,备马,我要即刻赶回王府。” “那沈姑娘呢?”阿伦泰指着站在一旁的沈夕曛问。 煜祌一怔,回头看了一脸关心的沈夕曛一眼,他几乎忘了他还带着沈夕曛同行呢! 他柔声道︰“小光,府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赶回去,一会儿阿伦泰会送你回十笏园,你就在十笏园等我,知道吗?” 不待沈夕曛回答,煜祌接过侍卫牵来的马一跃而上,喝地一声扬长而去,留下沉夕曛独自待在即将下大雪的固安县衙外。 十笏园里,沈夕曛在浣霞水榭等着煜祌,手上一面缝着一件小衣服。 这是她要做给肚子里的孩子穿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也明白以煜祌的身分地位,自己是不需要这样为孩子缝制衣服的,可她就是想这么做,毕竟这是她和煜祌的孩子,是她和心爱的男人所有的孩子。 是的,心爱的男人,她终于承认自己爱上煜祌了,而且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煜祌的,或许是他第一次强悍地占有自己开始,也或许是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那天晚上,更或许是那日他处置陈善,为爹爹和姑姑申冤,使得她发现原来自己早不知在何时,就已经将心给了这个男人。 她起先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答应煜祌的条件?为什么会愿意留下来,为他生孩子?因为他的要求是那么地荒唐不合理啊! 可现在她终于懂了,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愿意留下来,愿意无怨无悔地等候他、守候他;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天煜祌没来,自己竟会睡不着觉,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 想到这儿,沈夕曛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手里的针线缝得更甜蜜了。 他曾经说过一旦有了孩子,就会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分。 其实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地位,是以她根本不敢奢想煜祌会娶自己为妻,她只要他是真的爱自己、爱孩子,只要他愿意一辈子疼自己,照顾自己,那她就满足了,即使不做他的妻,她也无所谓。 沈夕曛甜甜一笑,漆亮了烛火,埋头就要继续缝衣服。 突然,掩上的门被人推了开来,沈夕曛一喜,仰起头,“四爷,是你吗?小光等你好多天了……” 沈夕曛的话陡然哽在喉咙,因为来的人并不是煜祌,而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坎肩、长裙,梳着板形髻,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一个沈夕曛认得,那是阿伦泰,至于另外一个她就不知道了。她只觉得那男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却又让人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们……你们是谁?” 那女子没有回答她,倒是对阿伦泰问道︰“就是她吗?” 阿伦泰恭敬地回道︰“是的,福晋,这位就是沈姑娘。” “福晋”两个字,让沈夕曛微微一愣。福晋?什么福晋?又是谁的福晋? 沈夕曛问阿伦泰︰“阿伦泰,他们是……” 阿伦泰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低声说︰“沈姑娘,这是咱们福晋,兰馨公主;这是肇英,是福晋的侍卫。” 沈夕曛眨了眨眼睛,似乎无法理解阿伦泰在说什么,“福晋?你是说……” 阿伦泰点头,“四爷的福晋。” 沈夕曛轰地愣在当场,耳朵像被闷雷打到似的,一阵嗡嗡作响。 “四爷的福晋?你是说她是四爷的妻子?” 阿伦泰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与表情却已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人,正是煜祌的妻子。 天老爷啊,他、他居然已经娶妻了!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馨走到沈夕曛面前,以一种极冷淡、极高傲的眼神打量着沈夕曛,“你好美啊!难怪四爷会喜欢你,甚至选你来为我生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一听到煜祌有妻子,已经够让沈夕曛惊讶的了,没想到这个兰馨公主所说的话更让她错愕。 “你说什么?什么为你生孩子?” 兰馨笑了笑,眼睛瞅着沈夕曛手里紧抓的小衣服,突然,她瞥见沈夕曛腰上匠挂的鸳鸯玦。 鸳鸯玦?他竟然将乾隆御赐的鸳鸯玦给了这个贱女人!他当真如此喜欢她,甚至还让她怀上孩子? 兰馨眼中不禁闪出一丝嫉妒,“你有身孕了吧?” 沈夕曛下意识地将那件正在缝制的小衣服往身后一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兰馨笑了笑,先前对沈夕曛的敌意、轻视和冷淡不知怎地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热切与和气,“四爷已经将你的事情全告诉我了,还说你有了身孕,要我有空时多来看你、陪陪你,省得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毕竟这是四爷的孩子,是皇室的骨肉,就算他的母亲出身低贱,我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但无所谓,只要孩子落地后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待他,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四爷不说,相信没有人会知道孩子的母亲是你。” 沈夕曛根本不相信煜祌会这样对她说︰“你胡说!这孩子是qi書網-奇书我的,凭什么要交给你?” 对于沈夕曛的反应,兰馨显得有些惊讶︰“你还不知道吗?” 兰馨轻叹口气,转过身看着窗外的夜景。“我不能生育,虽然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得承认,我不能生育,不能为四爷生孩子。打出娘胎以来,我就得了一种怪病,吃过的药、看过的大夫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可是都没有用。不论我用什么方法,就是无法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兰馨转过头对沈夕曛说︰“我曾经请四爷休了我,因为身为亲王福晋,我却无法为他生下子嗣传宗接代,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子?但四爷不肯,还说他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娶第二个女人为妻,但我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做呢?你也知道大清朝自先帝以后都不再另立太子,所以不管谁都有机会继承皇位,而继承皇位最重要的就是看子嗣,可是四爷他……他却可能连子嗣都没有,这教我怎么……” 说着兰馨不禁流下泪来。 沈夕曛原本并不清楚兰馨在说什么,但听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四爷之所以找我,之所以买下我,就是为了替自己留下子嗣,好争取继承皇位的机会?” 第8章 兰馨摇头,“不,四爷根本不想继承皇位,但放眼当今,除了他还有谁适合?五阿哥过于严厉寡恩,十四阿哥冲动有余,机变不足,至于九阿哥和六阿哥都被圈禁了,所以只剩下四爷,他温和谦恭、待人以仁,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兰馨走上前握住沈夕曛的手,“论年纪,我喊你一声妹妹也不为过;论辈分先后,我比你先跟了四爷,更有立场喊你一声妹妹。妹妹,姊姊在这里先替四爷谢谢你了,谢谢你肯牺牲自己,为四爷生孩子,将来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嗣,我会善待他、疼爱他的。至于你,我也会跟四爷拜托,求他让你留下来,毕竟天底下最痛苦的莫过于骨肉分离了。” 兰馨说完,对那名静静站在门边的男子说道︰“肇英,叫他们把东西搬进来。” 然后又对沈夕曛说︰“妹妹,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可别拒绝啊,肇英,咱们走吧!” 沈夕曛怔愣地站着,连兰馨他们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沉、好痛,痛得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是这样的吗?真相真是这样的吗?他真是为了继承皇位,才要自己为他生孩子?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甚至还隐瞒已经娶妻的事实?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只求谋夺的人。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心。 他曾经说过爱她,不是吗?说为了她,他被兄弟取笑像只团团转的狗儿,还为她摘了固安县令陈善的顶戴花翎。 如果他真是那样一个不堪的男人,他何须大费周章?他只消把自己带回王府,强迫自己嫁他为妾,再生几个孩子不就得了? 是了,就是这样。 她不相信那个兰馨公主的话,她相信煜祌,她要等煜祌回来,等煜祌给她一个答案。 这样想着,沈夕曛的心顿时静了下来。 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吹熄了烛火正打算上床。 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子跃了进来,跟着捂住沈夕曛的嘴。 沈夕曛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骤然出现的男人,她认得,他正是刚刚跟着兰馨公主来的那个男人,他叫肇英。 第五章 清晨的阳光穿透天窗,射进一抹金黄色的光芒,照在沈夕曛脸上。 沈夕曛睁开眼睛,拉过一条破破旧旧的薄被盖在身上,瑟缩着躲在墙角,想睡,又冷得睡不着;不睡,却又累得频频打盹儿。 她被关在这儿已经好几天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这地方是做什么的,只隐隐约约猜到似乎是间废弃的柴房,因为角落里还有几捆腐坏的柴搁着。 在离沈夕曛不远的地上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冷饭、几样小菜,沈夕曛知道,那是她今天所可以吃的东西。 打从她被肇英捉来关进这里以后,她天天吃着相同的东西,同样的冷饭、同样的菜色,有时候送饭的人忘记了,沈夕曛还会没东西可以吃。 因此虽然厌倦了吃同样的饭菜,但沈夕曛仍旧勉强自己一定要吃,因为她不吃没关系,可肚子里的孩子怎受得了? 想着,沈夕曛又想到肇英,那个把自己捉来这里的男人。 她到现在还弄不懂,她和肇英素不相识,彼此间也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捉来这里?是兰馨公主指使他的吗? 应该不是。如果是,兰馨公主就没有必要去十笏园看自己,还送自己一堆东西;再说如果兰馨公主真想捉自己,在十笏园时就可以动手了,为何要让肇英去而复返,如此岂不留下把柄教人生痴? 那么这个肇英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捉自己?煜祌知道自己被捉来这里吗? 她相信煜祌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想到煜祌发现自己不见时的慌乱,沈夕曛不禁站了起来,重新审视着这间房。试图寻找可以逃脱的机会。 就在沈夕曛东摸摸、西敲敲时,柴房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跟着门被人推了开来,进来的人正是肇英。 肇英手里端着一碗热汤来到沈夕曛身旁,“喝下!” 沈夕曛瞪着那碗看起来又黑又稠,还散发出一股浓浓药味的汤,心中顿生狐疑,“这是是什么?” 肇英皮笑肉不笑的,一脸阴沉,“打胎药!” 沈夕曛大惊,身子忙想退后,可肇英容不得她逃避,一个跨步上前,揪住沈夕曛的下巴,硬是将那碗药强灌进她嘴里。 “不!我不喝,我不要喝……呜……呜……呜……”沈夕曛拼了命地挣扎,但任凭她怎么踢、怎么打,还是喝进了大半的药。 沈夕曛惊惧交集,极度的担心与害怕,让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弄死我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四爷的骨肉吗?” 肇英冷冷地回道︰“就因为知道这是四爷的骨肉,我才更要这样做!” 沈夕曛身子一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是亲王府的人,算来算去也是煜祌的奴才,可他竟在明知自己怀了煜祌的骨肉的情况下,还逼自己喝下打胎药,难道……难道是煜祌教他…… 她抖着声音问︰“是谁教你这样做的?是谁教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是不是……是不是四爷?” “你说呢?” 她摇头,“不会是四爷,不可能是他!如果他不想要这孩子,当初就没有必要留我,所以……应该是福晋,对吧?” 肇英眼中寒光闪闪,转了一个弯说道︰“你不必问是谁把你关在这里,也不必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只能告诉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人耳目。” “避人耳目?” “对,从现在开始,你都必须待在这里,一直到孩子出世。” 沈夕曛一愣。待到孩子出世?他刚刚不是强迫自己喝下打胎药了,为什么还要她待到孩子出世?“你刚刚到底让我喝了什么?那根本不是打胎药,对不对?” 肇英沉沉一笑,“我怎么会让你喝打胎药?这孩子可是皇室血脉,关系到四爷和福晋的未来,所以我怎么敢打掉他?我刚刚让你喝的是安胎药!” 沈夕曛更诧异了,安胎药?他竟然让自己喝安胎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让她喝安胎药,那就是煜祌!只有煜祌才会担心孩子,才会让自己喝安胎药。 如此说来,真是煜祌把自己关在这里的? 思及此,沈夕曛不禁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难道……难道他说爱自己是假的?难道他所在乎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孩子? 沈夕曛无力地垂下头,再次问道︰“是四爷要你把我关在这儿的,是不是?” 这回肇英没有否认,“没错!”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肇英没有回答,但他的视线却落在沈夕曛腰上所挂的鸳鸯玦上,“这块玉玦,是四爷给你的吧?” 沈夕曛一愣,不懂他怎么会突然转移话题。她下意识地抓住那块玉玦,“你问这做什么?” “四爷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块玉玦的由来?” “这不是皇上送给四爷的额头,四爷的额娘又转送给四爷的吗?” 肇英眼中精光一闪,“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也该知道这块玉玦的作用吧?” “作用?”沈夕曛拿起鸳鸯玦审视着,“这不就是一块玉玦吗?有什么作用?” “是吗?等孩子出世,你就会明白这块玉玦是做什么用的。”肇英顿了顿又说︰“我今天来,是代替四爷和福晋转告你,好好在这儿待产,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想逃跑,更不要妄想母凭子贵,因为你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你想想,以四爷的身分,如果皇上或其它人知道孩子是你这个低贱的女人所生,他们会作何感想?如果皇上知道福晋竟然因为无法生育,而必须靠你这个贱女人来替四爷传宗接代的话,皇上会怎么说?为了皇室祖宗的颜面,也是为了四爷和福晋,只好委屈你,让你留在这里,一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可是福晋不是无法生育吗?既然她无法生育,又要如何瞒天过海,对世人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在你待产的同时,福晋也会对外宣布她有喜的消息,福晋临盆的日子,就是你临盆的日子,所以你生下的孩子,就是福晋的孩子,如此两厢同步、瞒天过海,到时候大家都会以为这孩子就是福晋的亲骨肉,是皇室的龙脉血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孩子不是福晋生的。” 过度的震惊,让沈夕曛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连肇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晓得好冷、好冷,冷得她不断发抖,不断打颤。 原来煜祌留下自己的目的,真是为了孩子。 可他既是为了孩子,又为何要说爱她?她早答应过为报恩情,愿意生孩子给他了,为什么他还要像对妻子、情人一样宠她、爱她,甚至为爹爹和姑姑申冤,让她难以自拔地爱上他?老天爹,这是为什么? 沈夕曛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脑海里闪过煜祌那俊美的脸庞,闪过他霸气的亲吻、温柔的拥抱,想他怎么一次次占有自己,怎么一声声在耳朵旁说爱她,这一切难道都是谎言,都是在骗她吗?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是这么的人! 第9章 她要见他,要当面和他对质,而在没有见到煜祌以前,没有煜神亲口对自己证实以前,她谁都不相信! 沈夕曛又站起身,急切地在柴房里寻找可以逃出去的机会。她得想办法离开这儿,想办法找到煜祌,她要问他,他到底真是爱她,还是在利用她、骗她? 沈夕曛找了很久,可这柴房视线所及皆是墙,唯一的一扇门被肇英锁着,可以透光的天窍又远在头顶上,她要如何爬上去呢? 她伸手在木板墙上敲打着,突然发现木板上有一道裂缝,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外面。可看见又如何?又出不去! 沈夕曛不禁有些气馁,正想放弃时,忽地,她从裂缝里看见两道人影朝自己所在的柴房走来。远远看去,那似乎是一男一女,等他们走近再一会,沈夕曛硬是僵在当场。 原来那男人正是她朝思暮想,想见又见不到的煜祌;至于那女子,则是去过十笏园探望沈夕曛的兰馨公主。 兰馨伸手为煜祌褪去穿在外头的羊皮披风,无限温柔地开口︰“四爷,先进屋里去,把衣服换了吧,我让他们备了酸奶子和他尔荤额芬等着呢!” 煜祌摇头,“这么早就吃他尔荤额芬?叫他们弄个撒糕儿就可以,一大早我没胃口,也吃不下。” 两人边说边往柴房边走来,最后在柴房前面的一棵大树下站定。 兰馨问︰“四爷,有沈姑娘的下落吗?” 煜祌长叹了口气,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没有,我派人在京里到处寻找,可都没有找到小光,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低下头,以着自责的语气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那天晚上就将沈姑娘接进府里来住,或是不去看她,她也不会离开了。” “馨儿,你不要内疚,于情于理,你去看她都是对的,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福晋,是皇阿玛指婚的媳妇儿,不是吗?” 兰馨投入煜祌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四爷,你很喜欢那个沈姑娘,对吧?我在她身上瞧见鸳鸯玦,是你送她的吧?你一定很喜欢她,否则不会把皇额娘给你的鸳鸯玦给她。但是我记得皇额娘曾一再告诫你,要好好保管那块玉玦,千万不能送人,因为那块玉玦关系到大清的将来。” 煜祌脸上一阵阴晴不定,“馨儿,额娘既然将玉玦给我,就已经是我的了,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不需要过问。至于玉玦是不是真的关系到大清的将来,还得等孩子出世后才知道。” 兰馨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痕,“为什么?玉玦和孩子有何关系?” 煜祌语带玄机地说︰“我听额娘说,如果以新生婴儿的血滴在那块玉玦上头,就会出现变化,但从没有人试过,所以这个传说也没有得到证实。” 兰馨将脸埋入他胸膛里来回摩挲,藉以隐藏那掩不住的兴奋。 “四爷,说来算去都是我不好,是我无法为你生下一儿半女,才会让你为了我受这么多苦,所以我得好好谢谢沈姑娘才是。四爷,你可以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吗?” “你说说看。” “等孩子出世后,可不可以把孩子让我带?我答应你,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绝不会亏待他的。四爷,可以吗?” 煜祌要笑不笑地点头,“如果你愿意我当然不反对,只是我怕到时候你……” 兰馨仰起头,主动堵住煜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热情地亲吻着他,“谢谢你,四爷,我爱你!” 煜祌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兰馨的主动,放肆地吸吮她红艳的香唇。 兰馨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心神荡漾;她一手攀住煜祌,一手解着煜祌的衣服扣子。“四爷,爱我好不好?” 煜祌有些惊讶,“在这儿?” “是,就在这儿,我要你在这儿爱我!” “可现在是大白天,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打扫,不好吧!” 她踮起脚尖又送上自己的唇,“不会有人来的!我知道你会从后门进来,早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四爷,求你爱我,好不好?” “我……”煜祌脸上的神色更复杂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后园里,那间早已废弃不用的柴房,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但这痛苦与愤怒如闪电般瞬间即逝,几乎令人无法辨识。 眼看煜祌没有反应,兰馨索性自己宽衣解带,在寒风中将自己剥得精光,赤裸裸地呈现在煜祌眼前。“四爷,我知道自己不如沈姑娘美,也不如她会伺候男人,可是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在这里把自己交给你,祈求老天能让我因此怀上你的孩子。四爷,求你!” “可是你的身体……” “无所谓,为了你,我什么都不顾了。”兰馨投入煜祌怀中,“求你,四爷,我求你了!” 煜祌闭了闭眼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取过羊毛披风放在地上,抱起兰馨让她躺在地上,身子跟着压住她。“馨儿,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嗯?” 兰馨放荡地伸长腿环住煜祌,“四爷,兰馨还有一件事希望四爷答应。” “什么事?”煜祌心不在焉地解着裤裆,眼睛余光再次瞥向柴房。 “不管今天我能否怀上你的孩子,都希望能对大家宣布我有喜了,可以吗?” 煜祌眼中闪过一抹冷酷,“当然,我之所以让小光怀上孩子,也是为了消弭皇阿玛对你的误解,所以你本就应该对外宣布,这样孩子一出世,你就成为孩子的母亲。现在别说话,我要进去了!” 没有任何温存与爱抚,没有亲吻也没有喃喃细语,煜祌扯下裤裆,将猛然塞入兰馨体内,就狂烈又放肆地起来。 兰馨发出一声尖叫,完完全全沉溺在煜祌所带给她的感官刺激中。 她随着煜祌的动成起伏,随着煜祌的狂野而疯狂,丝毫没有注意到,煜祌那冰冷到近乎无情的眼眸,正悄悄对着潜伏在附近的阿伦泰使了个眼色。 沈夕曛呆愣地坐在地上,冰冷的空气将衣衫单薄的她冻得嘴唇发紫、全身发颤,可她浑然不觉,脑中一遍又一遍浮现煜祌和兰馨在光天化日下,在冷风中那迫不及待,激烈交缠、亲热的画面;耳朵里一回又一回闪出煜祌的话—— 这样孩子一出世,你就成为孩子的母亲。 如果以新生婴儿的血滴在那块玉玦上头,就会出现变化。 这两句话犹如咒语般,不断萦绕在沈夕曛耳旁,让她心痛不已。 他竟想将她的亲生骨肉送给兰馨?天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做? 他说过爱她的,说过孩子只是使她留下来的手段,为什么到最后他竟会想把孩子送给别人?那她呢?她这个母亲怎么办? 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衣襟、手臂上。她以为在父亲去世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伤心、值得流泪了,想不到现在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伤心,这般痛苦。 父亲死后,她伤心欲绝,曾经起了想随父亲而去的念头。但煜祌的出现,使得她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他让她重新认识自己,让她知道身为一个女人,一个备受男人疼爱怜宠的女人是多幸福的事,也让她以为自己就要如此一辈子过下去。 哪知他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自己的妻子?他所说的话,也在一瞬间都成为谎言;他带给她希望、勇气,却也同时教会她什么叫痛苦与背叛! 是啊,她被自己所深爱的男人背叛了。她是那样爱他啊!将她的清白、她的一切、她的终身幸福都交给他了,可他却亲手将她的幸福和信任打碎!这是为什么? 沈夕曛啜泣着,一手抚着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如果娘知道你爹打算将你送给别人,那么娘宁可不怀你,也不答应他的条件!如今既然已经怀了你,娘就不会把你给别人,无论如何,娘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伤心痛苦的沈夕曛此时下了个玉石俱焚的决定——她宁愿死,也不将孩子给人,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没有人可以抢走他,没有人可以! 想着,沈夕曛的目光在柴房内一阵梭巡,然后她瞧见那碗还好好的放在地上的冷饭。那是她今天的粮食,是煜祌给的!她要用他所给的东西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主意打定,沈夕曛爬过去,将碗拿起来倒出里头的饭,然后将碗往地上一砸,碗顿时裂成数块碎片。 她举起一块碎片,就着阴暗的光线看着那锋利的边缘,正想往自己手腕上划去时,突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踢了开来,只见一个男人大喊道︰“沈姑娘,不可轻生啊!” 沈夕曛身子一僵,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这个骤然冲进来的男人,阿伦泰。 “阿伦泰,你……” 阿伦泰对沈夕曛打了个手势,“姑娘,时间紧迫,奴才来不及解释,总之请姑娘跟奴才一起走便是!” 不待沈夕曛反应,阿伦泰拉起她便要向外走。这时,肇英由外头晃了过来,“阿伦泰,你的动作真快,四爷吩咐我来做了这个女人,想不到竟让你抢先了!” 沈夕曛一惊,心里无限恐惧,忙想挣脱阿伦泰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阿伦泰也是一脸错愕,不明白肇英为何如此说?“肇英,你胡说些什么!” 肇英满脸阴沉地道︰“阿伦泰,既然你都抢先了,那我也不和你争,动手吧!四爷嫌这女人碍手碍脚,再加上外头一些流言蜚语听了让人不舒服,所以他才下了破釜沉舟之心,大人不要,连小孩也不要了!” 第10章 肇英的话,益发让沈夕曛心惊,想不到一个男人的心竟可以变得如此快,更想不到他竟会想杀人灭口! 她拼了命地挣扎捶打着阿伦泰,“放开我,你放开我!” 阿伦泰本来就不善言语,这时有个肇英在一旁挑拨离间,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姑娘,你听我说,是四爷让我来——” 此时,肇英突然挺剑而进,“阿伦泰,你不动手,就别怪我抢功了!” 阿伦泰见状,连忙拔刀挡住,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打了起来。 眼看两人竟然起内讧,沈夕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她连忙拔腿便往前跑。 但偌大的王府到处都是人,沈夕曛要走谈何容易?她一会儿撞见个丫鬟,吓得躲进花丛里;一会儿碰上个侍卫,惊得闪在树后。待沈夕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离开定亲王府时,早已弄得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但沈夕曛不敢停,她没命地继续往前跑,跑出定亲王府的势力范围,向着她所不知道的北京城跑去。 路上跌倒了,沈夕曛爬起来再跑;撞着人了,她道歉也来不及说就继续跑,她怕只要自己一停下来,阿伦泰和肇英就会追上来要杀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能不跑吗? 沈夕曛一直跑、一直逃,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逃了多久,直到她累得再也无力可逃时,这才随意找了个地方瑟缩地蹲下。 风吹得她又冷又饿又累,却无计可施。闻着面前一家客栈里不住飘来的饭菜香,刺激着她饥饿的肚肠,可她没有银子啊!没有银子,谁肯给她东西吃呢? 她虚弱地偎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食客大口喝酒、吃肉,一点办法也没有。 猛地,一名青年陪着一名姑娘出了客栈,那姑娘看了沈夕曛一眼,“二哥,你看那乞丐婆子好可怜,天这么冷,她却穿得这么单薄。不如我把我的棉袄给她穿,你说可好?” 青年赞许地点头,拿着女伴脱下的棉袄放在沈夕曛面前,不说一句话便拉着姑娘离开。 沈夕曛僵硬地看着那件棉袄。乞丐婆子?她沈夕曛成了乞丐婆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的污秽、蓝褛,又摸了摸早被污泥所遮盖的姣好面容。是啊!她这模样,和乞丐有何差别? 她抖着手,将那件棉袄捡了起来穿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不少。但是光暖和还不够,她还要吃的! 极度的饥饿,使得沈夕曛再也不顾一切,她走往客栈,对着一个刚走出客栈的客人伸手,“大爷,我肚子好饿,可否赏点银子或给点吃的?” 第六章 时节刚跨入八月,还差几天就是大秋了。 一个老乞丐手里捧着一大碗的丰硕饭菜,怀里揣着一包分来的馒头和几块碎银子,兴匆匆地来到芜湖城外一座破庙里。 “小光,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 正窝在神桌旁,努力忍着疼的沈夕曛见老乞丐回来,勉强露出一抹笑,“义父,您回来了。” 原来这个老乞丐叫左骞,河南人,黄河汜大水时逃出来的,一路乞讨到京城,就在京城里住下,想讨够本儿,再回老家去。 一天,左骞在街上遇见了沈夕曛,见她一个单身姑娘行乞饱受欺凌,好不容易要到了饭,不是让别的乞丐抢走,就是故意被推倒在地上没得吃;千辛万苦讨到了一点银子,也被地头乞丐夺走,常弄得有一餐没一餐的,好不可怜。 左骞心里很是同情沈夕曛,再想到自己那个因为洪水而来不及qi書網-奇书逃命的女儿,倘若不死的话,也该有沈夕曛这么大了,于是左骞就认了沈夕曛为义女,两人就这么相扶相持,乞食为生。 左骞的家让黄河给冲毁了,再也回不去,可沈夕曛的家倒是没有,而且听说凤阳在去年冬天下了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年凤阳应该不会再闹旱灾了,因此沈夕曛便和左骞商议好,两人一起回凤阳老家。 主意打定,两人就这么离开京城,一路往凤阳而来。 起先他们走得还算顺利,在京城讨得的银子也够他们花使,所以路上倒没受到什么苦。可当沈夕曛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眼看着临盆的日子即将来临,而他们却还离凤阳有数百里之远时,左骞不得不停下来,他总不能让沈夕曛在半途生产吧! 于是左骞找了这间无人居住的破庙,弄了些门板、被褥一类的,让沈夕曛待着静养,而他自己就出去四处乞讨,讨得吃的就给沈夕曛,毕竟她要生小孙孙了,得吃得好些才行。 左骞端起那碗有鸡腿,还有几块肥猪肉的饭菜递给沈夕曛,“是啊!今天运气真不错,遇上京城里来的贵客,多赏了点银子,还给了这么一大碗饭菜呢!小光,你一定饿了,快吃了吧!” 沈夕曛摇头,“不,义父辛苦了一天,您吃吧,小光不饿。” “不吃怎么成呢?你就要生小孙孙了,得多吃些才行。人家说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门关走一遭,义父老了,无法给你太多帮助,只能尽量讨些吃的,让你在生产时有力气和阎王老爷讨讨价,你就快吃了吧!义父这儿有几个馒头,我还买了一小瓶酒,过过干瘾呢!” 泪光在沈夕曛眼角泛出,她握着左骞的手,禁不住感激地说︰“义父,如果没有你,小光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吃,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一会儿义父再出去绕一圈,说不定还可以讨些银子回来呢!” 沈夕曛点头,端起碗,夹了一块猪肉给左骞吃下,正想自己吃口饭时,肚子突然传来抽痛,使得她砰的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好痛!” 左骞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啦?” 她忍着痛,吃力地道︰“义父,我……我怕我是要生了,今天痛了一整天,我以为忍忍就会好,想不到……啊!” 沈夕曛惨叫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左骞是个大男人,没遇过这种事,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你等等,我去找产婆来!” 沈夕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阵急过一阵的抽痛,痛得她死去活来,两手紧紧抓着神桌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汗水不住从她脸上滑落。 不一会儿,左骞孤身一人回来了。 “孩子,产婆嫌我们是乞丐,不肯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夕曛早疼得没知觉了,她无力地仰起头说道︰“义父,不打紧,产婆不来,我们、我们自己来。” 左骞顿时慌了手脚,他年近半百,虽然有过妻子女儿,可上回女儿出世时,他正出门做生意,回来时女儿就出世了,现在真要他接生,还不知要从何接起呢! “孩子,怎么做?义父该做些什么?” 沈夕曛抚着肚子又是一声尖叫,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比珍珠还大了。“烧、烧热水……啊!” 左骞点头,忙冲了出去想捡些柴火来烧热水,可一想不对啊!他们没有锅子怎么烧热水? 于是他又跑回破庙里,拿出平时父女俩煮东西的小瓦盆,想到附近湖里舀些水来烧;哪晓得才刚踏出庙门,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连瓦盆都摔破了。 “哎哟,这可疼死我了!是哪个冒失鬼,走路不长眼睛啊?”一个女人大声地嚷嚷着,嘴里不住喊疼。 左骞听见这声音突然抬起头。咦,这不是他刚刚才去找过的产婆吗?“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那产婆见了左骞,连疼也不喊了,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我想你一个大男人,要照顾女人生产,实在……实在挺不容易的,我瞧着心里也不安,所以……所以就随后跟来了。” 左骞喜得直搔头,可继而想到银子,“我……我没有银子。” “银子不打紧,人命哪有银子重要?不不不,我是说银子哪有人命重要?你那闺女在哪儿,我瞧瞧去吧!” 话声刚落,产婆便听到破庙里传来沈夕曛凄厉、痛苦的叫喊声,连忙捞起裙摆往里头去,嘴里不住吩咐着︰“老头儿,快去锅热水,准备干净的衣物,记得把门关上,孕妇万一吹了风就不好了!” 左骞连声称是,忙将门关上,又出去向附近人家借了口锅子,起了火便烧起热水来。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左骞在门外只听得沈夕曛不住呼喊、哭叫,从有声音到没声音,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正当左骞心惊胆战,以为沈夕曛肯定没命的时候,忽地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哇!” 左骞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生了,生了!” 庙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产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啊!是个带把儿的!”左骞眼中噙着泪,看着那初来乍到,不住哭泣的小生命,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产婆说道︰“你那闺女身子很弱,你瞧瞧去,我帮孩子洗澡穿衣裳。” 左骞也没想那么多,点头便走了进去。 他看见沈夕曛躺在门板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衣衫上挣是斑斑向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左骞蹲了下来,“小光,小光!” 沈夕曛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眼睛慢慢睁了开来,“义父。” 左骞热泪盈眶,“小光,是个男孩,你生了个男孩!” 听见自己生了个男孩,沈夕曛挣扎着要起来,“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左骞一拍大腿,“你等等,我去抱来给你瞧瞧啊!” 岂料外头竟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满是血水的锅子外,何来产婆? 第11章 连左骞脱下来包裹孩子的内衫都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骞里里外外到处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产婆和孩子,难不成是那产婆将孩子抱走了? 而在里头的沈夕曛等得心急,早捺不住地扶着墙壁走出来,“义父,孩子呢?” 左骞面白如纸,“孩子……孩子不见了!” 沈夕以为他在开玩笑,摇摇头又道︰“义父,我问孩子在哪里?我想见孩子。” “小光,孩子不见了,孩子让那个产婆给抱走了!” 沈夕曛闻言登时愣在当场,跟着眼前一黑,连话都来不及说,便砰的一声昏倒在地。 左骞吓得魂飞天外,忙上前抱起沈夕曛,拼命拍打着她的脸颊,“小光,你醒醒啊,小光!” 可沈夕曛却毫无动静,宛如已气绝一般,这让左骞更加手足无措。 都是他不好,都是他太粗心大意、太相信别人,才会让产婆有机会抱走孩子,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就在左骞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几名侍卫着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极俊朗好看的男子走了进来,不消说,这人自然是煜祌。 八个多月来,他四处寻找沈夕曛的下落,虽说世界不大,但人海茫茫,真要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沈夕曛有意避着他,所以任凭他用尽方法也找不到她。 直到最近,煜祌的一个侍卫从几名叫花子口中得知,沈夕曛可能跟了一个老乞丐离开北京回凤阳了,煜祌这才派人一路追赶,好不容易在芜湖县境找到她,想不到她竟然会沦落到住在破庙里。 煜祌上前抱起沈夕曛,霍地抬起头下令︰“阿伦泰,捉住这老头,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小光会浑身是血的倒在这里?” 左骞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不必阿伦泰上前,左骞早已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爷,饶命,饶命啊!” 阿伦泰见过的世面多,知道左骞只是寻常老头,要问话也不必费工夫,因此他和颜悦色地开口问︰“老伯,你别怕,我们家主子只是想知道沈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小光,小光……”左骞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如何和沈夕曛结伴来到这里,如何找产婆接生,产婆又如何乘机抱走孩子的经过说了出来。 煜祌闻言登时怒形于色,“可恶的产婆,竟敢抱走我的儿子,阿伦泰!” “奴才在。” “你跟着这老乞丐到产婆家找孩子,找到孩子后,我不想再看到她在芜湖县境出现!” “是!” 若不是阳光实在太温暖、太刺眼,沈夕曛还不知道自己会睡到什么时候。 她缓缓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煜祌那焦虑、担心的俊美脸庞。 “小光,你醒了!” 乍见煜祌,沈夕曛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能看见煜祌满是温柔与怜惜的表情。 她伸出手,无力地抚着煜祌有些憔悴的脸,“四爷,是你吗?我是不是在作梦?” 煜祌摇头,眼眶不禁一红,“不是,不是在作梦,我真的在你面前。”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喃喃低语着︰“感谢上天,你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 沈夕曛的意识彷佛仍停留在似醒非醒中。“四爷,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我跟着义父离开京城想回凤阳,梦见我生下我们的孩子,现在又梦见你……” 煜祌颤抖着手捧住她的小脸,“小光,那不是梦,是真的,你真的为我生下孩子了,可是……” 她眨眨眼睛,“孩子?” “是的,你真的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可是、可是他……” “他怎么啦?孩子怎么啦?”沈夕曛抓住煜祌的手,平静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惊恐,“四爷,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怎么啦?” 煜祌怔愣着,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孩子被抱走的事实。 他的无语,让沈夕曛心中的慌乱益发扩大,她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孩子的踪影;她伸长耳朵,努力想倾听孩子的哭声,但是没有。 这里不但没有孩子的踪影,连哭声都没有。 “四爷,是不是你把孩子带回去给福晋了?”沈夕曛胡乱地想着,脑子里闪过煜祌对兰馨说要把孩子给她,还闪过那个滴血试玉的传说,甚至想起肇英告诉她,等孩子一出世就会知道鸳鸯玦的作用。 想到这儿,沈夕曛几欲发狂,“四爷,求你不要把孩子给福晋,那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我愿意把鸳鸯玦还你,也愿意答应你从此带着孩子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只求你把孩子还我,不要把他送给福晋,不要杀我的孩子,求你,求求你!” 煜祌闻言一愕,“馨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把孩子送给馨儿,更没有要杀孩子啊!” “不,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我亲耳听到你说要把我的孩子送给她,还派阿伦泰和肇英来杀我!四爷,求求你,不要杀孩子,把孩子还我好不好?除了这个孩子,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把孩子还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把孩子还我!”沈夕曛激动地哭喊着,豆大的泪珠不住滚落。 煜祌又急又心疼地道︰“小光,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把他交给别人,更不可能杀了他!” 可沈夕曛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过度的痛苦和震惊,早让她眼神失焦、神智涣散,只能喃喃地说着︰“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煜祌忙制止她,“小光,不要这样,我会把孩子找回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可沈夕曛完全听不进去,她不断地摇头,已陷入半疯狂状态,嘴里重复着︰“孩子不见了,我刚生下来的孩子不见了,不见了!四爷,求求你把孩子还我,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不要把我的孩子送人,把孩子还我,还我!” 煜祌见状立刻俯下身子紧紧抱着她,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落在沈夕曛已然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小脸上,“大夫,大夫!” 守在外头的几名大夫忙跑了进来,“四爷。” “快给小光看看!” “是。” 拿过一件玉色狐裘,煜祌走到凉亭里,为正在凉亭里发愣的沈夕曛披上。 天色还很早,一抹斜阳映在沈夕曛脸上,将那雪白无瑕的小脸染上一层晕红,可她的眼神是呆滞的,她的神情是木愣的,彷佛是个木娃娃般坐着一动也不动,唯一可以看出她还活着的依据是她会呼吸、会吃东西,否则真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煜祌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握住她被冻得冰冷的小手,“小光,进屋去吧!你在外头坐太久对身体不好,进去屋里头,我让丫鬟替你揉揉腿、按按膀子可好?” 沈夕曛没有回答,任由煜祌扶起自己往屋里走去,昔日水灵明亮的眼睛此刻已然黯淡无光。 瞧着她这模样,煜祌实在心疼极了! 打她生产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来,煜祌几乎将安徽一带,连同附近几省,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大夫都请来为沈夕曛看过病了,甚至还以快马请来宫中御医,希望能让沈夕曛的病情有所起色。 可煜祌失望了,沈夕曛依然如旧,依然痴痴傻傻、不言不语、不哭不笑,要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不会抗拒、不会抱怨,是个十分合作的病人。 她的身体虽然好了,但她的心,却随着孩子的失踪而死去,除非能找回孩子,否则她是不会醒过来了。 对此,煜祌既着急又无奈,他曾经派阿伦泰跟着左骞去产婆家想找回孩子,但怎么可能?除了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外,就是产婆早已冰冷的尸体,而孩子当然也就从此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煜祌也派出一批又一批的手下四处寻找,连附近州县都不放过,可传回来的消息都让他又气又失望。 到现在,煜祌几乎已经想放弃了,不过他能吗?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心爱的女人,如果连她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教他怎么活下去? 煜祌转过头,看着沈夕曛美丽却痴呆的姣好容颜,不禁心头大恸。 他爱她啊!他是真的爱她,真的想将她留在身边,永永远远地爱她、保护她,却没想到他的爱非但没能保护她,反倒让她受尽委屈。 早知如此,当初他不如送她回凤阳,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的事情了? 煜祌不知道,现在的他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守着沈夕曛,继续派人寻找他们下落不明的儿子,因为已经倒了一个她,他不能再倒下啊! 煜祌扶着沈夕曛一步步往前走,就在他们刚出凉亭时,阿伦泰匆匆走了过来。 “四爷,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 煜祌闻言心中一喜,“快,请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到厅里坐着,我马上过去!” 这时,煜祺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必了,四哥,我已经来了。” 正说着,两道挺拔高大的潇洒身影缓缓而到。 煜祺和煜礽对煜祌行了个礼,“见过四哥。” 煜祌一摆手,“自己兄弟,客气什么?来,过来这儿坐着,咱们聊聊。阿伦泰,吩咐他们泡茶。” “是。” 煜祺不待煜祌开口,早自己落了座,倒是煜礽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紧盯在沈夕曛身上。 “好美的女人,犹如画中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着俗世之气,难怪四哥会为她废寝忘食,连亲王府都不回去了;只可惜变成这副模样,真让人心疼啊!” 第12章 煜礽的话触到煜祌心底的痛,他别过脸看着沈夕曛低低说道︰“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守着她,即使她一辈子如此,我也会守着她。” 煜祺却摇摇头,“皇阿玛不会答应的,你在外头金屋藏娇,已经让皇阿玛大发雷霆了,如今你为了她又搁下所有的事情不管,你想,皇阿玛会同意你这样守着一个痴儿过一生吗?” 煜祌冷笑一声,“不同意又如何?当初若不是他硬逼着我娶兰馨,我哪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若不是因为娶了兰馨,我又为什么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藏在外头,不敢带回家?” 提到兰馨,煜祺和煜礽同时沉默。 久久,煜礽看了煜祺一眼,“五哥,还是你说吧!我想这件事由你来说会比较妥当。” 煜祌皱起眉头,“什么事让你们两个推推托托的?” 煜祺轻吁了口气,思索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刺激到煜祌。“四哥,我和十四弟今日之所以会从京城赶到这儿来,是因为……” 煜祌说道︰“老五,你从来就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怎么今天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不干不脆的?” 煜祺抬起头,“四哥,我说了,但是你别生气,这件事和兰馨有关。” “喔,她怎么啦?” “她……她和你门下的侍卫肇英私奔了!” 煜祌闻言整个人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煜祺也站起身,“兰馨和肇英私奔了,听说他们还带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一起离开。” 第七章 芜湖县衙里,芜湖知县正忙进忙出,嘱咐一班仆人、衙役倒茶、送酒、上菜,忙着招呼这三个远从京城而来的大贵客,不,应该说是四个,因为其中有三个皇阿哥,另一个日后可能成为皇阿哥的福晋,所以他得好生伺候着,将来能不能飞黄腾达,就全靠今天了! 可煜祌、煜祺和煜礽三兄弟个个面色凝重,谁也没有理会芜湖知县那鞠躬鞠得快断掉的腰,对于桌上的山珍海味更是动都没动一下,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一旁椅子上那痴痴呆呆的沈夕曛。 煜祺首先打破沉默开口︰“四哥,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外头金屋藏娇吗?以你皇子的身分,想娶多少女人进门都不是问题,何若这样做呢?” 煜祌笑了笑,从桌子拿起一碗燕窝粥来到沈夕曛面前,一面温柔地喂她,一面说︰“因为我爱小光,我要她快快乐乐的做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所以我把她安置在十笏园里,让她远离亲王府、远离是非,这样才能保护她。” 煜祺点头,“我知道你爱她,否则你不会抛下皇子之尊,像只狗儿似的,追着她团团转,还为她摘了固安知县陈善的顶戴花翎。只是你这样做,真是为了保护她吗?你明知道这种事不出三天必会传遍全京城,连皇阿玛都会知道,却还执意这样做;四哥,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煜祌继续喂着沈夕曛,并低头吻去她嘴边的燕窝,“五弟,你是个聪明人,任何把戏都躲不过你的眼,所以你何必问我?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煜祺长叹口气,“我是看出来了,不过我实在不愿相信,我最温柔的四哥,竟然会使出这种手段,来逼自己的妻子离家出走;四哥,你这一招真是够狠啊!” 煜祌身子微微一僵,放下碗,凑过嘴亲了亲沈夕曛的额头,然后直起身子,一双深邃如潭水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煜祺,“我不得不如此,否则我和兰馨总有一天定会玉石俱焚,我不想见到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只好先下手了。” 一旁的煜礽此时开口了︰“这样听来,四哥一定早就知道兰馨和肇英的事了,问题在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煜祌在沈夕曛身旁坐下,伸手紧紧握住她的,视线随着记忆落在遥远的过去,“我和兰馨成亲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煜祺和煜礽同感惊讶,“什么!?成亲的第一天你就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确实不可能,兰馨是苏鲁克汗的独生爱女,论理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事qi書網-奇书实上,兰馨嫁给我的时候就已不是完璧了。” 煜礽剑眉一拧,“堂堂公主在出阁前竟已失身,这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奇耻大辱,都可以告上宗人府退婚的,为什么你却……” “十四弟,你记不记得在我成亲的前一天,皇阿玛召我们进宫时说过什么?” “记得,皇阿玛说目前正当朝廷对外用兵之际,所以可以拉拢的势力我们都得把握、都得拉拢,绝对不可以再陷入圣祖爷爷时,那种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腹背受敌的状态。” 煜祌点头,“没错!苏鲁克汗当初之所以把女儿远嫁京城,为的就是想拉拢我大清朝的势力,以对抗西方的敌人;而皇阿玛因为朝廷正要对外用兵,也想拉拢苏鲁克汗,于是便答应了这门亲事,把兰馨指婚给我。但皇阿玛和苏鲁克汗万万没想到,兰馨早在出阁前就已经和人有染,这个人……你们猜猜是谁?” 煜祺和煜礽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肇英?” “正是肇英,他是苏鲁克汗第一勇士,兰馨父亲手下的大将。” 煜礽为自己所听到的感到震惊不已,“四哥,你怎么知道肇英的事?” 煜祌淡淡一笑,“是兰馨自己在和丫鬟聊天时说出来的,丫鬟不小心又说给阿伦泰听,你也晓得阿伦泰这个人素来藏不住心事,马上就跟我说了。” 煜礽频频摇头,“四哥,你真沉得住气,换作是我早打得肇英满地找牙了,你居然……” “我居然忍了四年,居然戴着这顶绿帽子戴了四年,是吗?” 煜礽不解,“四哥,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行动?” 煜祌叹道︰“这有好几个理由,但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是我还摸不清肇英潜入定亲王府的目的究竟何在;另一个,是我在等小光长大。” 煜礽指着沈夕曛,一脸无法置信,“她?” “是。”煜祌爱怜地看着沈夕曛,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五年前我经过凤阳时,凑巧看到随着沈放上街买笔墨的她,那时候她只有十三岁,就美得让我无法相信,更难以自制;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这辈子我要定了她,不管须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得到她。” 煜祺插嘴道︰“她是很美,但这不足以构成你将她藏在十笏园,用来刺激兰馨的理由。因为她那时候只有十三岁,而你却直到去年才付诸行动,所以别告诉我你五年前初见她时就已经拟下这计划了。” 煜祌俊美的脸上闪现一抹轻愕,随即皱起眉头,“五弟,皇阿玛最好不要将大位传给你,否则只怕我们这些作臣子的会一点乐趣都没有,因为什么事都让你看透了!” 煜祺闻言一禁莞尔,“你不做亏心事,何必怕我这个阎罗半夜来敲门呢?” 煜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知道自己是阎罗?那就少说两句,多替我提点主意,看看该怎么整治兰馨和肇英这两个人吧!” “你不说,我和十四弟怎么帮你?” 煜祌收起笑容,缓缓说道︰“其实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肇英的目的究竟何在,他抛弃苏鲁克汗第一勇士的身分亲王府当一名小小的侍卫,表面上看来似乎是为了守护兰馨,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曾经不只一次发现有人动过我的书房,搜查过我的房间,起先我还以为是兰馨,后来才发觉并不是她,而是肇英。 论理,兰馨曾是他的情人,他嫉妒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情人另嫁,甚至王府当侍卫,每天看着情人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知道兰馨无法生育时的反应……” 煜祺听着,忍不住问道︰“什么反应?” 煜祌看向他,“他比我还急,到处寻找大夫、药草,甚至偏方来让兰馨尝试,彷佛他才是她的丈夫。更令我不解的是当他知道小光怀孕时的表情,简直是……” 煜礽听到这儿,也听出兴味来了,“简直是什么?” “简直像捡到宝一样高兴。” 煜礽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捡到宝?你的女人有了孩子关他何事?” “这正是我的疑惑所在。他听兰馨的话去捉了小光,但却不杀她,只是把她囚禁起来。如果他真爱着兰馨,应该会替她除去一切障碍物,可是他没有;据我所知,他还给小光喝了安胎药,这不是很奇怪吗?” 煜祺站起身来回走动着,“是很奇怪,若说兰馨因自己无法生育,必须藉由孩子来争宠,那根本她没有必要将沈姑娘囚禁起来;如果她想杀人灭口、除去情敌的话又不对,因为她放过了沈姑娘;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肇英这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卷入两个女人的子嗣争夺?难道是那个孩子……” 煜祺眼睛一眯,“四哥,你给了孩子什么东西,或答应过沈姑娘将来孩子出世后要给她什么吗?不然为什么兰馨会趁着沈姑娘意识不清时抢走孩子?” 煜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没有!孩子出世时我根本不在她身边,怎么可能给孩子东西?至于小光,除了鸳鸯玦,我并没有给她什么,更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因为不需要,她是我的人,我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她的,何须海誓山盟呢?” 煜祺闻言一挑眉,“鸳鸯玦?四哥,你把鸳鸯玦给她了?” “是啊!那是皇阿玛送给额娘的定情之物,额娘有把它给了我,我送给小光有什么不对吗?” 第13章 “是没什么不对,但是我听说那块玉玦有一个滴血试玉的传说,你应该不会知道一点吧?” 提到鸳鸯玦的传说,煜祌脸色一沉,“老哥,怎么你也和一般愚夫愚妇一样,相信起这种传说了?” “我不得不相信,因为四哥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奇怪、太不符合常理了!” 煜祌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却证实了煜祺心中的怀疑。 煜祺惊讶极了,想不到一向随和的四哥竟会拿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孩子去证实一项传说。“四哥,你当真……” 煜祌长叹口气,“我是不得已的,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那样做,但额娘在临终前一再交代我,务必找出鸳鸯玦里蕴藏的宝藏,所以我只好做了。” 煜礽闻言也好奇地站起身,“宝藏?鸳鸯玦里有宝藏?” “这我也不清楚,但额娘说鸳鸯玦是天神之物,蕴藏有一笔丰富的宝藏,如果可以开启的话,对日益减损的国库将不无帮助;反之,如果让有心人士拿走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煜礽问︰“我不懂,鸳鸯玦里藏有宝藏,和兰馨、以及沈姑娘有什么关系?” 煜祌低声说︰“当然有,因为鸳鸯玦是块血玉,遇血则色愈青、泽愈翠,而且最你是新生婴儿的血,这样才能还原鸳鸯玦的原貌,也才能看见里头藏有的秘密。” 听到这儿,煜礽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兰馨的不孕。他说︰“四哥,你之所以找上沈姑娘,是不是因为兰馨无法生孩子?” “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在于小光的出生时辰,正符合额娘所说的时辰,而且她还是个处子。额娘说,要证实这项传说,只有找到一个阴时出生的处子,并和这个处子生下孩子,再以这个孩子来滴血试玉,如此才能知道传说到底是真或假。正巧小光符合这条件,所以我就找上她了。” 煜礽无法置信地瞪着煜祌。这是他的四哥吗?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是他那个很少生气,素有菩萨阿哥之称的四哥吗? “四哥,你……我实在不敢相信你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竟会这样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你……你太残忍了!” 面对弟弟的责难,煜祌满脸痛苦,“我也是不得已的。你想想,当你身边的人都虎视眈眈地想夺取鸳鸯玦时,你会怎么做?当你知道这块鸳鸯玦可能殃及朝廷国家时,你会怎么做?你知道额娘为什么把鸳鸯玦交给我吗?就是要我去证实这个传说,因为这个传说害死太多人了,她不想再有人因为这个传说而受害,因此在百般斟酌下,我只好去做了。” 煜礽还是无法接受,看着沈夕曛道︰“可是她一个姑娘家,把自己清白的身子和一切都给了你,你居然这样伤害她,难怪她会选择逃避,毕竟有哪个女人可以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又有哪个母亲愿意将自己幸苦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给你拿去做试验?” “我知道,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太迟了,孩子已经被夺走了,而小光也……”他说不出沈夕曛已经疯了这样的话,因为在他心底,始终不愿相信她已经疯了。 沉默许久的煜祺这时才开口︰“还不迟,如果已太迟的话,我何必和十四弟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来?早就亲自动手捉人去了!” “老五,你是说你们知道兰馨和肇英的下落?” “没错,鄂敏查到通州一带有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形迹很可疑,我猜想应该就是他们。” 三个兄弟于是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著要如何捉到兰馨和肇英、如何将孩子救出来。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坐在一旁椅子上,那个他们以为已经痴呆的沈夕曛,眼中竟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混杂着悲伤、绝望与痛苦。 深夜时分,趁着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沈夕曛一个人离开房间,独自朝马房而去;她想找一匹马,一匹可以载她离开芜湖,到通州的马。 其实她并没有疯,她的神智、感觉都很正常,只是过度的惊骇与痛苦,使得她不愿意去面对煜祌,面对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的男人,所以才会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言不语、不说不想也不哭。 有人说过度的痛苦会使人失常,但反之,痛苦过度了,却可能使人更坚强,而沈夕曛正是后者。 她早知道煜祌要自己为他生孩子的动机不单纯,也知道煜祌身为皇子,竟然把自己藏在十笏园里必有原因;可因为爱他,让她愿意忍受外人的羞辱与歧视,相信他,守着他、顺着他,无怨无悔地交出自己清白的身子、交出所有的一切。 想不到她的守候,却换来一场梦幻;她的付出所得到的,净是心碎和痛苦。 所以她看开了,在知道煜祌竟要阿伦泰和肇英来杀自己时,她离开了煜祌,宁可一路乞讨,也要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到凤阳。 但上天对她的考验并没有停止,就在她对煜祌死心,想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时,她的孩子、她的心肝宝贝却被人抱走了。 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残酷?是她沈夕曛不该自不量力,错爱煜祌这个皇阿哥吗?还是她从头到尾就不该接受煜祌的条件?或者是她根本不该跟着爹爹到京城来,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但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用鸳鸯玦去换回孩子。 想到鸳鸯玦,沈夕曛又想到煜祌送鸳鸯玦给自己的情形,当初他是怎么说,又是怎么爱自己、占有自己的,而今鸳鸯玦依旧,可却人事已非。 如果知道他要自己怀孩子是为了滴血试玉,那就算要她死,她也不会答应;如果知道接受这个鸳鸯玦,会让她失去仅有的孩子,那她说什么都不会接受! 曾经她很珍惜这块玉玦,因为这是除了孩子外,煜祌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但和孩子比起来,她宁可不要玉玦,纵使这是皇帝给的她也不要,她只要她的孩子! 想着,沈夕曛牵出一匹马来到月光下,正思索着该怎么上马到通州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来到沈夕曛身旁。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沈夕曛一惊,忙回头,一块沾着迷药的帕子登时捂上她的口鼻。沈夕曛没有机会多作挣扎,身子一软,随即倒了下去。 当沈夕曛再度睁开眼睛时,迎接她的,是一张俊美却阴沉的男人脸庞,她认得,那是正肇英。 “你醒了。” 沈夕曛翻身坐起,慌张地注视四周,彷佛在寻找什么似的。 肇英洞悉她的想法,冷冷地开口︰“你在找孩子吗?” “孩子在哪里?把我的孩子还我。” “可以,但你得先把鸳鸯玦给我!” 沈夕曛现在只想找回孩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随即解下鸳鸯玦丢给肇英,“你现在可以把孩子还我了吧?” 肇英接过鸳鸯玦,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似乎不很满意。“我听说这鸳鸯玦本有一对,怎么你身上只有一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身上就只有这一块,请你快把孩子还我!” 肇英静静地瞅着她,心里算计着是不是要把孩子还她。 这时,兰馨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还她吧!这小东西成天哭闹不休,再教我顾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 说着,不管肇英有什么意见,她便把孩子还给了沈夕曛。 沈夕曛抖着手抱过孩子,又哭又笑地看着,而后禁不住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孩子,我的孩子,娘终于看到你了!” 兰馨嫌恶地瞪着他们,“你快想想办法,叫这孩子别哭了成不成?从傍晚哭到现在,教人连觉都睡不好,烦不烦啊!” 沈夕曛不理会兰馨,她把孩子放在桌上,先检查了他的身子,确定孩子一切无恙后,这才背过身子解开衣襟,让哇哇大哭的儿子吸奶。 果然,孩子一开始吸奶就不哭了,小小的手紧挨着母亲,小嘴用力吸吮着,一副好满足的模样。 沈夕曛见状不禁又热泪盈眶。儿子,她的儿子啊!她终于找到她的儿子了! 可不待沈夕曛喂完奶,肇英竟又一把抱走孩子,教沈夕曛大惊失色,“你做什么?把孩子还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肇英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等我确定这块玉玦就是鸳鸯玦后,自会把孩子还你。兰馨,把她绑起来!” 兰馨手拿着绳索上前,瞬间将沈夕曛绑得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把孩子还我,把孩子还我!” 肇英冷冰冰地道︰“少啰唆,我说过会还你的,不过我得先试试这鸳鸯玦到底是真是假。” “你要怎么试?你想把我的孩子怎么样?” 肇英蹲下身子,看着她美丽却惊慌失措的脸庞,“记得我说过,等孩子出世你就会明白鸳鸯玦的作用,不是吗?我现在就让你明白。兰馨,把刀子拿来!” 兰馨笑了笑,递过一把寒光闪闪,极为锋利的匕首给肇英。“妹妹,别怪姊姊狠心,要拿你的孩子来试玉,实在是姊姊的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否则我自己来就好,何苦拿你的孩子来试呢?” 看着肇英手拿匕首一寸寸逼近儿子,沈夕曛霎时连心跳都要停了,“不!不要杀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 可肇英仍不为所动,他捉过孩子按在桌子上,一手拿着匕首往孩子手上一扎,顿时孩子疼得哇哇大哭。 沈夕曛见状几乎昏了过去,“不要,不要这样,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 第14章 面对沈夕曛的哀求和孩子的啼哭,肇英仍旧面无表情。他眉头皱也不皱地取来玉玦,用力按住孩子不断淌血的小手指,将鲜红的血滴在玉玦上。 一滴、两滴、三滴,鲜血一滴滴地落在玉玦上,将玉玦完全覆满,然后肇英和兰馨静静等着,等待玉玦出现变化。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过去了,那鸳鸯玦依然如旧,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甚至原本翠绿的色彩还因为鲜血的浸染而显得失色。 兰馨诧异极了,“没有!难道我们试错方法了?” 肇英摇摇头,“不可能!我曾经偷听煜祌和阿伦泰的谈话,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那为什么没有用?” 肇英凶狠地回过头瞪着沈夕曛,“我问你,你给我的真是鸳鸯玦吗?” 沈夕曛又不舍又难过,泪汪汪地看着儿子因疼痛而啼哭不休,“我身上有的就是这一块,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肇英一步步来到沈夕曛面前蹲了下来,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扯,“是吗?到这时候你还不肯交出真正的鸳鸯玦,难道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 沈夕曛早已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四爷给我的我已经给你了,求你把孩子还我好不好?他正在流血,如果不赶紧治疗的话,我怕他——” 一旁的兰馨早已捺不住性子,走过去一巴掌便甩在沈夕曛脸上,“流血?如果你再不交出真正的鸳鸯玦,只怕到时候你儿子不只流血,还会连命都没了!” “我没有,我真的已经把鸳鸯玦给你们了!” 兰馨哼哼一笑,“喔?我还以为这回煜祌会找到一个多伟大的女人来生孩子,想不到他找到的仍旧是个看待金钱财物,比看待儿子还重要的人。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出身贫贱,从没看过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也没遇过像煜祌这种满口花言巧语的男人,被骗了也是情有可原。但煜祌骗你,姊姊我可不会骗你,告诉你,如果你再不交出真正的鸳鸯玦,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快,把鸳鸯玦交出来!” 沈夕曛欲哭无泪,“我没有,我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如果有我会不拿出来吗?” 肇英脸一寒,“既然没有,那就用孩子的命来抵,反正这也是煜祌欠我的,谁教他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女人、我的儿子!” 说罢,他举起匕首就要往孩子身上扎去。 忽地,一道冷得令人发抖的声音响起—— “住手,鸳鸯玦在我这儿,你拿去吧!” 第八章 瞪着煜祌那高大挺拔的俊美身影缓缓走来,肇英嘴角泛出一抹阴森森的笑,“这么快就要了?我以为你还要过一阵子才会到!” 煜祌原是面无表情,但是当他瞥见桌上哇哇大哭、浑身是血的儿子,以及哭成泪人儿的沈夕曛时,不禁心头大怒。 可现在不是他生气的时候,他得先想办法救出沈夕曛和儿子才是。于是他勉强拉回视线,并按下心中怒火。 “我的女人、我的儿子,都在你手里,我能不快点来吗?” “废话少说,把真正的鸳鸯玦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儿子!” 煜祌眼睛眨都不眨,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向他抛去。 肇英接过手一看,“这和刚刚那块一模一样,你根本是在耍我!” 煜祌一哼,“你是没长眼睛还是眼睛让牛粪给糊住了?竟然|奇-_-书^_^网|会瞧不出这两块玉玦的差别。” “你……” 煜祌指着肇英手上的玉玦说道︰“这块玉玦和小光身上那块本是一对,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只玉环。” 肇英闻言忙抛下匕首拿起桌上沾满血的玉玦一对,可不是吗?两块玉玦一左一右,正巧合成一只玉环,“这鸳鸯玦原来是一对?” “不是一对,而是把一只玉环分成两块,所以才叫鸳鸯玦。现在你可以把小光和孩子还给我了吧?” “不,在我没证实这一对鸳鸯玦是真的以前,在我没有拿到宝藏以前,我都不能相信你,也不能把她和你的儿子还给你。” 煜祌皱起眉头,“证实?你想怎么证实?” 肇英不再说话,只将那对鸳鸯玦放在血泊中,一瞬也不瞬地看着。 但见那合在一起的鸳鸯玦一碰到血,果真慢慢吸收了桌上的血,而在吸收鲜血后,玉的颜色果真如传说中变得益发翠绿,且在翠绿中犹带着丝丝鲜红;细看下,那一丝一丝的鲜红彷佛字迹般,透出些许不寻常。 肇英见状不禁露出兴奋之色,抓起玉玦读了起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肇英一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不是诗经中的诗歌吗?怎么会…… 一旁的兰馨也诧异得无以复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诗句?不是应该会出现宝藏吗?” 煜祌早已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个好宝藏,果真是个无价之宝啊!” 肇英愤怒地将玉玦往地上一摔,“什么无价之宝,这分明是假的,快把真正的鸳鸯玦拿出来!” 煜祌摇摇头,“我从哪儿再生出一对鸳鸯玦?我手上有的就是这一对了,额娘给我的也是这一对。” “我不相信,真正的鸳鸯玦一定还在你身上!” “喔?你如何断定鸳鸯玦还在我身上?” “别人或许猜不出你在算计些什么,但我可清楚得很。你之所以煞费苦心找来这个女人为你生孩子,还特地安置在十笏园里好蔽人耳目,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煜祌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得吓人;这证实了肇英所说的话是真的,他确是为了证实鸳鸯玦的传说才买下沉夕曛的。 “我承认自己是为了证实鸳鸯玦的传说,才把小光买下来,安置在十笏园里,但与你相较,这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话说得肇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意思?” 煜祌斜睇了兰馨一眼,“你为了取得鸳鸯玦,不惜强迫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为妻,甚至迂尊绛贵,放弃堂堂苏鲁克汗第一勇士的身分,来到亲王府里当个默默无闻的侍卫,这份用心谁比得上?” 肇英闻言纵声大笑,“四阿哥果然厉害,我早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人物,难怪兰馨在你身边一待数年,却始终查不出你的任何破绽。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煜祌微微一笑,“你不该把小光关在柴房里,更不该喂她喝安胎药,因为你这么做早超出一个侍卫所会做的,而且也极不合理。” “哪里不合里?我是福晋的侍卫,为福晋效忠办事有错吗?” “既是为兰馨办事,你应该杀了小光才是,而不是拿安胎药给她喝。” “她怀了皇室子嗣,杀了她等于是谋杀皇亲,我虽不是满人,书读得也不多,但还知道这种常识。” “是吗?既然如此,那兰馨有身孕时,你为什么反而打掉她的孩子?这不也是谋杀皇亲吗?” 兰馨一愕,“四爷,你、你知道?” 煜祌瞪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不只打掉一个孩子,而是至少三个,对吧?” “四爷,我……” 煜祌不理她继续说︰“你之所以不孕,并非是什么从娘胎带来的病,而是因为孩子打太多了,造孽造得太重,以致真的想怀上孩子时却生不出来,所以才会叫肇英四处去替你找偏方,是不是?” “四爷,你听我说,我会打掉孩子是因为——”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所打掉的并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妻子的身体状况?”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煜祌眼中精光一闪,“因为我想看你这个公主到底在搞什么鬼,想知道你抛弃情人嫁给我这个皇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更想看你怎么完成苏鲁克汗托付的任务。” 兰馨整个人登时愣在当场,“我……你是什么时候……”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吗?其实打从皇阿玛将你指婚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当时正逢朝廷对外用兵之际,所以皇阿玛交代我,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先露底,以免让大清朝多了一个敌人,少了一个后援。” “这样说来,你之所以会找这个贱女人生孩子也是故意的?” 煜祌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这让兰馨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发觉自己根本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心机深沉,连自己的妻子、爱人,甚至儿子都可以拿来利用的男人! 一直静静听着的肇英这时猛地狂笑起来,“好个四阿哥!人人都说五阿哥心机深沉、严厉寡恩,而今看来,他的心机和你比起来简直差若云泥,他的严酷和你比起来更是判若天地;毕竟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想出这种恶毒的方法来逼自己的妻子,还将自己的儿子送入险境?” 煜祌爆出一串冷笑,“彼此彼此,你不也为了达成目的,将自己的情人送我做妻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掉自己的孩子,你的牺牲真不可谓不大啊!” “你……”肇英怒瞪大眼,似乎即将发火,可当他想到鸳鸯玦中可能蕴藏的巨大财富时,又强行按下怒气,“我问你,你究竟肯不肯把鸳鸯玦交出来?” 煜祌眼睛一眯,“一对鸳鸯玦都已经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我不相信,以你的冷酷无情,难保不会做出妻子、儿子都可以不要的事情来。” 煜祌仰天狂笑,“肇英,我是皇子,堂堂的定亲王,打一出生就是金枝玉叶,一辈子注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何苦为了传说中那种不确定的宝藏而冒险,甚至赔上我最爱的女人和儿子? 第15章 况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所谓的鸳鸯玦根本没有什么宝物,只是一句情话,一句男人写给女人的情话,所以我又何必冒险?” “我不信!你再不交出鸳鸯玦,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和你的儿子!” “你敢!” “为什么不敢?反正我诱拐亲王之妻已经是死路一条,岂会在乎多几个死罪?” “你……” 肇英捉起啼哭不休的孩子高举过头,“把鸳鸯玦交出来,否则我就活活摔死你的儿子!” 煜祌见状大为紧张,一旁的沈夕曛更是几乎当场昏厥,“不,那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肇英眼露凶光,“要我不杀他也可以,快把鸳鸯玦交出来!” 沈夕曛闻言立刻转身,哽咽着直往地上磕头;可由于她绑住,因此稍稍一动,整个人便偏倒在地,但她嘴里还是不住说道︰“四爷,小光求你了,救救孩子好不好?只要你肯救孩子,我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甚至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如果你愿意让我扶养孩子,那我可以把孩子交出来,只求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啊!” “小光,你……”煜祌见状心里大恸。天,在她心底自己竟如此不堪、如此残忍,残忍到她愿意放弃自己所生的孩子? 肇英又威胁道︰“煜祌,你交不交出鸳鸯玦?” 煜祌脑中一片混乱,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早就交出鸳鸯玦了,要如何再拿出一对给他?而鸳鸯玦中没有宝藏,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可肇英不相信啊!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煜祌突然听见屋外彷佛有声音,顿时心头一喜,接着又瞥见离自己不远的兰馨,当即心思一转,猛地将兰馨掳了过来,从靴子里抽出短刃架在她脖子上。 他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连兰馨也错愕万分,“四爷,你……” 煜祌沉沉道︰“馨儿,为了我的儿子和小光,只好对不起你了!” 他抬起头看着肇英,“肇英,咱们一样换一样,我用兰馨和你换儿子,用真正的鸳鸯玦和你换小光,如何?” “这……” 煜祌将刀刃往兰馨的脖子轻轻一靠,顿时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是你所爱的女人,为了助你拿到鸳鸯玦,她不惜牺牲自己嫁给我,难道你就不肯为了她而退让吗?” 兰馨喘息着,瞪大眼睛死盯着肇英,“英哥,救我,救救我!” “我……”肇英顿时觉得万分为难。用兰馨换小孩?他不是不肯,可煜祌狡猾至此,万一这次拿到的鸳鸯玦还是假的怎么办?倘若是真的,没了孩子也没有用啊! 人性的善恶两面在肇英心中挣扎,人性的贪婪与欲求在他脸上表露无遗,这教兰馨看得伤心莫名,一颗心几乎死了一半。 他不肯救自己?她为了他牺牲青春、付出清白,最后甚至抛弃荣华富贵和他私奔,只为和他厮守一生,可现在他却不肯救自己? 再回头看看这个拿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男人,他是自己的丈夫,虽然他没爱过自己,可夫妻相伴四年,纵使刚开始无情,后来也会有感情啊!况且她是喜欢他的,她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但他却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设计自己、不要自己。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她的丈夫,可却都不要她;肇英为了宝藏不要她,煜祌为了沈夕曛不要她,那还有谁会要她? 想到这儿,兰馨不禁万念俱灰,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罢了,英哥,你不需觉得为难,兰馨从不会让你为难的,记得吗?四爷,你也不要觉得愧疚,毕竟是我先对不起你的,不是吗?如果真要说对不起,那就是我父王了,我没能完成他的交代,没能替他找到鸳鸯玦、找到宝藏,这才是我心中的遗憾啊!” 话声刚落,兰馨便仰起脖子往前一撞,万点珠红立即随刀迸出,霎时染红了刀刃、染红了煜祌的手。 顿时煜祌大惊失色,“馨儿!” 肇英几乎发狂,“兰馨!” 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兰馨的身子缓缓倒在煜祌怀里。 “馨儿!” 肇英怒吼一声,“煜祌,你抢了我的女人,而今又要了她的命,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就休怪我杀你儿子抵命了!” 说罢肇英立即将孩子高高抛起,手中的匕首往上一挺;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煜祌鹰似地扑上前接住孩子,同时以自己的身子挡下肇英的匕首。 沈夕曛惊叫︰“不要!” 刷的一声,煜祌背后立即血流如注,身子连连后退,目光紧盯着肇英身上。 肇英怒火中烧,揪过沈夕曛横在身前,“煜祌,你救得了孩子,救得了她吗?我知道你喜欢她,否则不会这样为她冒险。但是我的女人死了,你的女人也不能活,我要她一命抵一命,去死吧!” “不!”煜祌魂飞天外,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没入沈夕曛身子里,看着鲜血从她身子里冒出。 肇英杀红了眼,拔出匕首,待要再刺下时,一道快得令人看不清楚的身影突然窜出,从空中截住肇英的攻击,在一往一送间拉开沈夕曛,并将匕首送入肇英的心窝里。 肇英错愕地张大眼,瞅着这个半途杀出的程咬金,“是你,阿伦泰……” 阿伦泰咬牙道︰“对,正是你爷爷我,肇英,你去死吧!” 肇英闷哼一声,立即血流满地,气绝当场。 在煜祺和煜礽的搀扶下,煜祌忍着伤口的疼痛来到厢房探视沈夕曛。 大夫刚为沈夕曛把完脉,正写着药方子,乍见煜祌三兄弟来到,忙起身打了个千,“见过四阿哥、五阿哥、十四阿哥。” 煜祌根本没看他一眼,忙赶到沈夕曛床边,见她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着急地问︰“小光的伤势?要不要紧?” 大夫欠身道︰“姑娘不要紧,刀子虽扎得深,但没中要害,上点药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姑娘身心两虚,需要好好调养,否则伤心极难痊愈,说不定还有感染其它症状的可能。”大夫说着,将药方呈给煜祌,“请四阿哥依照这药方按时给姑娘服下,并尽量顺着姑娘,别让她伤心难过,因为姑娘的病泰半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大夫说完即要恭身告退,煜礽忙从怀中取出一绽银子作为打赏。 煜祌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低低喊道︰“小光!” 沈夕曛静静地躺在没有回应,可晶莹的泪珠却沿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煜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另一手轻抚她滑过泪珠的脸颊,“小光,别哭,看你哭我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沈夕曛哽咽着睁开眼睛,泪水却掉得更凶,而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煜祌心一揪,回过头要煜祺抱来孩子。 煜祺走了出去,将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抱过来交给沈夕曛,然后拉着煜礽避了开去。 沈夕曛起身将孩子搂在怀里,不住摇晃低哄道︰“宝贝乖,别哭啊!娘在这里,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 可孩子不知怎地就是哭闹不休,教沈夕曛看了好不心疼,以为孩子肚子饿了,于是解开衣衫就要喂奶。 但这回沈夕曛错了,孩子并不是因为肚子饿才哭,所以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仍旧哭闹个不停。 沈夕曛急得泪汪汪,抬起头哭着对煜祌道︰“爷,怎么办?宝贝为什么不吃奶?他是不是病了?” 见孩子哭,煜祌已经够心疼了,再见沈夕曛也哭了,煜祌一颗心简直要被撕成两半,他手足无措地搂着沈夕曛和儿子,“别哭,我让县令夫人进来看看!” 说罢,煜祌便命人去唤来县令夫人。 不一会儿,县令夫人进来了。 她抱过孩子里外瞧了瞧,随即笑开了脸说︰“四爷,小王爷不过是屙屎了,我换过尿布他便不哭了。” 沈夕曛一听破涕为笑,眼巴巴地瞧着县令夫人替自己儿子换好尿布又接了回来,抱在怀里不住亲吻安抚着,脸上满是慈爱之情。 而煜祌就这么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发愣,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久久,沈夕曛才说︰“四爷,孩子迄今都没有名字,你来替他取个名字吧!” 煜祌一愣,想了会儿才说︰“小光,依照祖谱,他们这一辈该用“昊”字,我看就叫他昊钧好不好?” 她点头,又搂着孩子好一阵亲吻,“昊钧,我的小昊钧!” 沈夕曛彷佛在自言自语,又彷佛在对小昊钧说话似的,低声道︰“钧儿,这是你的爹爹,用满人的称呼就是阿玛。钧儿,来见见你的阿玛,过了这一次,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你阿玛了。” 煜祌闻言剑眉一拧,“小光,你在故说些什么?为什么昊钧会见不到我了?” 沈夕曛抬起头,含着泪水的眼睛显得明亮而澄澈,“我没有胡说,这真的是钧儿最后一次见到你了,因为我要带着钧儿离开这儿回凤阳去。” 煜祌几乎跳了起来,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刚刚说什么?” 沈夕曛镇定地瞅着煜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说我要带钧儿离开你,回凤阳去。” 煜祌想都不想便摇头拒绝,“不成,我不答应,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带着孩子离开我,绝不允许!” “爷要留我们母子?”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们母子,当然要把你们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你们,说什么也不让你们离开!” 第16章 “那请问爷要用什么名义留我们母子下来?我既不是爷的妻,也不是爷的妾,甚至连奴婢都称不上,爷要用什么名义留我们下来?再说,堂堂皇阿哥,可以娶一个低贱的汉人女子为妻吗?” “我……”煜祌根本接不上话。 是啊!他要用什么名义留她?是他的妻、他的妾,抑或是他旗下的奴才?她什么都不是啊!她只是沈夕曛,一个汉人女子,纵使她已经为他生了个孩子,仍改变不了她是汉人女子的事实;况且皇阿玛会答应吗?兰馨的事他尚未跟朝隆报告,这事皇阿玛会怎么处置? 他相信皇阿玛不至于会责难小光,毕竟这一切本就在他的算计中,但是苏鲁克汗那儿呢?如果苏鲁克汗知道兰馨是因为小光才死的,那他会如何做?发兵攻打大清朝,还是派人杀了小光? 煜祌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脸色苍白地盯着沈夕曛,“小光,你真要走?” 沈夕曛坚定地点头,“我天生就是贪贱的苦命人,不敢奢想能过多好的日子,只求爷给我们母子一个平静的生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可以吗?” 沈夕曛抱着儿子挣扎起身,在床上跪了下来,对煜祌一再磕头,“请四爷放了我们母子吧!小光不敢要求什么,只求爷放了我们,求求你,求求你!” 煜祌开口想说什么,可嘴唇却不住地颤抖,连伸手想扶起她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伤她伤得那么深啊!不仅让她沦落街头作乞丐,差点活活饿死,还几乎送了她和孩子的命,这样的他还有资格留他们母子、照顾他们母子吗? 煜祌闭起眼睛,两行清泪随即流下,“好,我答应你,等你的伤一好,我马上派人送你和孩子回凤阳。” 煜祌说罢,立即起身想离开,他怕自己再不离开会当场崩溃。 这时,沈夕曛忽然喊道︰“四爷!” 煜祌一愕,以为她改变心意了,却还是不敢转身,“什么事?” “我想让义父同我们一块回凤阳,可以吗?” 煜祌紧绷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步屐蹒跚地往外走,嘴里不忘回道︰“好,我让左骞和你一起走,这样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第九章 六个月后的凤阳—— 沈夕曛一手抱着小昊钧,一手提着竹篮,正准备到田里给左骞送中饭。 正午时分,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刻,可沈夕曛一点也不在意,她抱着儿子缓缓走在田埂上,迎面吹来的,是饱含泥土和青草香的春风。 她有多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是一年还是两年?沈夕曛忘记了,她只记得是好久好久以前;如果从上一次凤阳大旱算起,只怕更久了呢! 想着,她已经来到田间,远远的就看到左骞老当益壮的身影正弯着腰插秧。 “爹,您老人家休息一下吧,该吃饭了!” 看见沈夕曛抱着小孙孙来到,左骞笑开了嘴,忙到田涧边洗干净了手,拉着沈夕曛到树荫下坐。 “小光,太阳这么大,你身子又弱,实在不需要特地跑一趟替我送饭的!”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透透气,省得老是在家里窝着窝出病来。” “你这丫头,总有你说的!”左骞端起饭碗,吃起中饭来。 沈夕曛倚树而坐,眺望眼前这一片绿意盎然的田,心里掠过无数感慨。 这亩田虽小,却是父亲辞官后所仅有的,以往他们父女俩就靠着这一小亩田过日子。 凤阳大旱时,田龟裂了,田里所种的一切都枯死了,所以他们父女只好离开凤阳到京城,想不到父亲竟就死在京城,再也无法回到凤阳。 幸好上天待她不薄,走了一个沈放,又赐给她一个左骞,虽然左骞不是她的亲生爹爹,可对她的疼爱之情绝不下于沈放;对小昊钧,左骞更是疼得不得了,害得沈夕曛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昊钧变坏了、不听话了,肯定都是左骞给宠出来的! 就在沈夕曛胡思乱想之际,几匹快马从官道远远而来。 沈夕曛并没有注意,直到一名男子走到她面前挡住阳光,才使得她抬起头,“你是……” 煜礽微微一笑,对着沈夕曛一拱手,“小嫂子,我们见过一次面的,小嫂子忘了吗?” 沈夕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高大,笑容爽朗好看,眉宇间有几分硞似煜祌的男子,“你是……十四爷?” 煜礽一点头,“小嫂子,好久不见了!”然后他又对一旁忙着收碗筷的左骞点点头。 沈夕曛立即站了起来,两手下意识地抱紧小昊钧,因为看到煜礽会让她想到煜祌,而想到煜祌,就会使她整个人紧张起来。 “十四爷,你从京城到这儿来有事吗?” “当然,否则我何必远从京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马不停蹄地赶到凤阳?” 煜礽若有所思地说着,视线落在沈夕曛怀里那个正睡得香甜的昊钧身上,“这小家伙,越大越像四哥了,只可惜四哥可能看不到了,否则他不知会有多高兴!” 煜礽的话让沈夕曛一愣,“十四爷,你说什么?你刚刚说四爷怎么啦?” 煜礽脸色一沉,直截了当地说︰“我四哥快死了,我希望你能在他临终前,带着孩子去见他最后一面。” 沈夕曛像被闷雷打到似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没有反应。 煜祌快死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又想他又怕见他的煜祌快死了?沈夕曛瞪着煜礽频频摇头,“不可能!他怎么会死?虽然他没有很强健,可是也不至于……” 沈夕曛说不出那个字,她实在说不出个“死”字啊! “我有说四哥生病了吗?”煜礽突地说道。 这又让沈夕曛愣住,你不是说他快死了?” “四哥是快死了,但我没说他病了。” 沈夕曛愈听是愈胡涂了,“十四爷,我听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四爷快死了,却又不是生病?” 煜礽盯着沈夕曛美丽出尘,却略显苍的的姣好面容瞧,心里暗暗赞叹着,这女子真美,无怪乎四哥会为她神魂颠倒,连亲王都不想做了。 他缓缓说道︰“四哥为了你和皇阿玛闹翻了,皇阿玛气得不得了,于是下令将四哥关在宗人府闭门思过。” 沈夕曛诧异极了,“他是皇子,怎么会被关进宗人府?” “我们虽贵为皇子,可一旦犯错所受的责罚,却远非一般心所能想象;就像我自己,也曾经被圈禁了大半年呢!”煜大手一挥,“不谈这些陈年往事了!小嫂子,今天我是来问你,肯不肯跟我回京城探望四哥?因为四哥打被关进宗人府后就滴水不进,他说如果皇阿玛不同意让你入旗籍、不同意让他娶你为妻的话,那他宁可饿死。小嫂子,我一向敬爱四哥,他是除了五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苦,甚至傻傻地赔上一条命。小嫂子,你肯随我回去看四哥吗?” 沈夕曛哽咽得早已说不出话来,“我……” “你不肯吗?”煜礽叹口气,“五哥说对了,他说四哥伤你伤得太深,没有哪个女人承受得起,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轻易原谅这样一个男人;可我还是要说,四哥真的很爱你,否则他也不会以死来明志了!” 沈夕曛还是只哭不说话,这时怀中的小昊钧因为感受到母亲的伤心而醒过来,嘴巴一扁,似乎就要哭出来。 煜礽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沈夕曛,“这是四哥交代我要给你的,他说见玉如见人,你既然不愿意见他,那就看看这块玉吧!将来孩子长大,就将这块玉给他,好让他知道他的阿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沈夕曛泪眼蒙眬地接过来,那是当初煜祌送给她的鸳鸯玦。 她嘴巴一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我……” 一旁的左骞看了忍不住开口︰“小光,我知道你|奇-_-书^_^网|还爱着四爷,既然爱着他,为什么不去看他?” “爹,你……” 左骞长叹道︰“我知道你常一个人半夜哭着醒来,也知道你常看着钧儿发呆,更知道你有几次甚至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可因为心里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所以没有成行。” 沈夕曛走到左骞面前,泪流满面,“爹,我……” “你去吧!不要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你应该去找四爷才对,毕竟他是你所爱的男人,只有他才能给你幸福,况且他还是钧儿的爹,不是吗?” “可是我走了,爹一个人怎么办?” 左骞微微一笑,“我还有这片田啊?我这辈子算是已经活够了,死了妻子女儿,还能幸运地得到你这么个孝顺的义女,更有这片田为伴,我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小光,你去吧,爹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可是我……” 煜礽插嘴道︰“小嫂子,如果你不放心,我留两个亲兵在这儿陪你义父、你看如何?” 沈夕曛睁大眼睛,“十四爷,你真的愿意这么做?” “这有什么难的。”煜礽回头喊道︰“高于、李彬,我记得你们两个是徽州人,离这儿不远,是吗?” “是的,十四爷。” “那好,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儿,两个月后回京城换班,我会提报吏部加你们的薪粮,知道吗?” “谢十四爷恩典!” 煜礽对沈夕曛道︰“小嫂子,这下子你总该可以跟我走了吧?” 至此,沈夕曛已没有理由推拒了。 她拜别左骞,带着昊钧,跟着煜礽坐上马车往京城而去。 第17章 在煜礽的照顾和陪伴下,沈夕曛很快地又回到京城。她没有时间去回味京城的繁华,甚至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便让煜礽带往宗人府。 站在一间四处都有侍卫看守的屋子前,煜礽对沈夕曛说道︰“小嫂子,就是这儿了,你进去吧!” 不给沈夕曛犹豫的时间,煜礽从背后一推,将沈夕曛推入屋子里,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又把门关上。 沈夕曛极为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 一个念头未完,沈夕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熟悉又略带有几分沙哑的声音—— “小光,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沈夕曛身子一僵,整个人钉在当场无法动弹。 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环住沈夕曛,环住她怀里的小昊钧,一张热得会烫人的嘴贴上她的颈项、凑近她的耳朵,“小光,我好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沈夕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熟悉的拥抱、熟悉的亲吻、熟悉的声调,是他,是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她缓缓回过头,迎上煜祌那深邃多情的眸子,迎上煜祌那瘦骨嶙峋、憔悴不堪的身形。 沈夕曛顿时大惊,“你……你怎么会瘦成这样?” 她抖着手,轻抚他瘦得几乎凹陷的脸颊,看着他两鬓参差不齐的华发。他才几岁,却已有白发! 煜祌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吸吮、亲吻着,“小光,别说这些,告诉我,你好不好?” 沈夕曛低下头,眼泪几乎快流出来,可这一低头,却教她瞧见了地上摆着已冷掉的饭菜。“你没吃饭吗?” 他哑着声说︰“见不到你我食不下咽,就算吃了也是味如嚼蜡,不如不吃。” 眼泪终自沈夕曛的脸庞滑落,“这怎么成,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以不吃饭!” 煜祌不在乎地笑笑,“如果你肯陪我,我就吃。” 沈夕曛没有说话,只是夹起一口冷饭送到他唇边。 煜祌张嘴吃饭,双目却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小光,你瘦了!” 她摇头,继续喂煜祌吃饭。 可煜祌却吃不到半碗饭就不吃了,“我吃不下了,小光,过来这儿,让我瞧瞧你可好?” 她含着泪,又送出一口菜到煜祌唇边,“爷,多少再吃些吧!你一个大男人,只吃这么点成吗?” “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吃了也是白吃,除非你答应留下来陪我,而且永远不再离开我。” “我……” “小光,你还生我的气,还恨我,不肯原谅我吗?”他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小光,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再那样伤害你,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夕曛又是摇头,可豆大的泪珠却不住滚落。 煜祌不禁有些失望,“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也没有立场要求你回来,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在我死之前告诉你一声,我爱你,真的爱你——” “不,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我不准你死,绝对绝对不准你死!”沈夕曛哭着扑入煜祌怀中,仰起小脸堵住煜祌的唇。 煜祌轻叹口气,满足地张嘴接受了沈夕曛,吸吮着他记忆中那最甜美、最柔软的香唇,拥抱他回忆里那最温柔、最美丽的情人,倾诉别后日子里,那数不尽的相思与缠绵爱意。 久久,煜祌恋恋不舍地松开沈夕曛,搂着她在炕上坐下,“小光,是十四弟找你回来的吧?” 沈夕曛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嗯,十四爷告诉我你快死了,要我无论如何都得赶来见你一面。我本来是不相信十四爷的话,毕竟他是你弟弟,为你说话也是应该的,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 说着,沈夕曛不禁又红了眼眶,“傻瓜,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为什么这么做!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煜祌浅浅一笑,“那我问你,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付出姑娘家的清白、付出一切,未出阁就生孩子不说,还差点送了命吗?” 沈夕曛又哭又笑的瞪着他,“还敢说!若不是你强逼着我替你生孩子,我怎么会……” 他斜睇着她,“我逼你?如果你自己不答应,我怎么敢逼你?” “你……”沈夕曛羞红了脸,纤纤玉指往他额头一点,“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天生的坏胚子,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呢!” “你终于承认爱我了。” “你……” 煜祌低头吻了吻她,“别生气,实在是因为我太久没看见你,所以忍不住想逗逗你。其实十四弟说得没错,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没了你、没了钧儿,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是亲王,是堂堂的皇阿哥,何愁没有女人要嫁给你,何愁没有女人想替你生孩子?” “我知道,皇阿玛也是这样跟我说,但皇阿玛不知道,天下女人虽多,你却只有一个,而我就只爱这一个你,倔强、温葇又坚强的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肇英把我关在柴房里?还说要把孩子送给兰馨公主,甚至……甚至叫阿伦泰和肇英来杀我灭口?” 煜祌闻言一惊,“我叫阿伦泰和肇英去杀你灭口?小光,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吗?” “嗯,我吓坏了,以为你真是这样的男人,骗了我的身子后,不但想把孩子送人,还想杀我灭口,你说我能不逃吗?”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想杀你?小光,这当中一定有误会!我承认自己曾经叫阿伦泰去找你,不过那是去救你,而非杀你。” “救我?” “没错!兰馨叫肇英把你关在柴房里,目的就是要夺走孩子,取得鸳鸯玦里的宝藏,加上她对你有了孩子心存嫉妒,所以才会故意在你面前说要抱走孩子。”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甚至明知道我被关在柴房里,还故意和她……和她……”沈夕曛说不下去了。只要一想起煜祌在光天化日下和兰馨亲热的种种情况,她就心痛如绞。 “小光,如果我不那么做,兰馨会放过你吗?她想杀你,你知不知道?” 沈夕曛一愣,“她想杀我?这怎么可能!” “记不记得我曾经带你去固安县见陈善?” “记得,那天你还为爹爹和姑姑报仇了呢!” “可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气急败坏的先走了吗?” 沈夕曛秀眉一皱。是有这么一回事,煜祌后来确实丢下自己先走了。“爷,你会先走,难道和兰馨有关?” “没错!那天不晓得是谁告诉兰馨你在十笏园的事,所以我急忙赶回去想阻止她,想不到她还是趁我去巡视皇城时跑去见你。” “换作我是她,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有谁可以忍受丈夫在外头另有女人呢?” “不,如果不是肇英一心想获得宝藏,以她的个性,你早被她杀了。我这么说并非无凭无据,不是曾经有刺客想杀你吗?那就是兰馨派去的!” “那阿伦泰来的那一天,肇英说要杀我,也是她……” “没错,如果不这样,你会仓皇出走,甚至为了逃命而沦为乞丐吗?”想到此,煜祌的心痛得揪成一团,“小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为什么宁可让自己变成乞丐也不肯来找我?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吗?我以为你会去卖唱,因此将京城附近,甚至各省的酒馆、客栈都踏遍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原来你竟然……” 沈夕曛无奈一笑,“在那种状况下,你不觉得我躲在乞丐堆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吗?既不用担心会被你找到,又可以填饱肚子。” 煜祌摇头,“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竟然让你变成乞丐!”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是不是真的要把钧儿送人?” “我当然爱你,否则我不会瞒着你,不敢告诉你实情。我承认一开始时确实是为了鸳鸯玦才找上你,但后来我被你的美丽、你的善良和坚强所感动,因此才决定正式和兰馨摊牌。想不到我才刚准备和她摊牌,她倒先找上你了。” “四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鸳鸯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什么会有宝藏的传说?”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详细情形恐怕得问皇阿玛了。” “你是说……当今皇上?” “嗯,皇阿玛正等着我们,咱们去见他吧!” 沈夕曛来不及反应,就让煜祌拉着离开屋子,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里,乾隆正和几名妃子下棋品茶。 煜祌领着沈夕曛来到乾隆跟前跪下,“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金安。” 乾隆哼了一声,“你这小兔崽子,总算肯从宗人府里滚出来了?” 煜祌一叩头,“儿臣知错,请皇阿玛责罚。” 乾隆抬头看了煜祌一眼,视线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沈夕曛身上,“煜祌,这是谁?” 煜祌忙拉着她跪下,“皇阿玛,这就是沈放的女儿沈夕曛。” “喔,你就是沈夕曛?” 沈夕曛从没见过皇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胡乱磕头,“民女沈夕曛叩见皇上!” “把头抬起来。” 沈夕曛闻言,犹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乾隆。 乾隆微微一怔,“果然是国色天香,连牡丹都让你给比下去了,难怪煜祌这小兔崽子可以为了你,连朕这个皇阿玛都不要了!” 煜祌一听连忙开口︰“皇阿玛,这件事罪在儿臣,请皇阿玛不要责怪小光。” 第18章 乾隆只是斜瞪他一眼,又转向沈夕曛道︰“那是朕的小孙孙吗?抱过来让朕瞧瞧。” 沈夕曛不敢怠慢,忙将小昊钧递了上去。 乾隆接过孩子,见他两眼灵活有神,相貌俊秀可人,和煜祌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忍不住笑开了脸,“好啊!果然是朕的小孙孙,叫什么名字啊?” 煜祌抢着回答︰“回皇阿玛,这孩子叫——” 岂料却吃了乾隆一顿排头,“朕没问你。小光,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启禀皇上,这孩子叫昊钧,是四爷取的。” 乾隆应了声,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总算这小兔崽子还有点眼光。 “小光,朕这儿也没什么好给这小孙孙的,就把这玉如意赏给他吧!” 沈夕曛慌忙接下,“谢皇上!” 尾声 “煜祌,你今天到朕这儿来有事吗?” 煜祌仰起头,“儿臣是想来问皇阿玛关于鸳鸯玦的事。” “鸳鸯玦?你解开鸳鸯玦的秘密了?” “是的,儿臣已经解开了。” “好,快把鸳鸯玦呈上来让朕瞧瞧!” 煜祌立即恭敬地呈上鸳鸯玦,乾隆拿在手里细看着,当看到两块玉玦上那清晰可见的八个字时,不禁有些诧异,“这就是鸳鸯玦的宝藏?” “是的,儿臣也很诧异,想不到所谓的宝藏竟然只是八个字。” “这确实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不过说这是宝藏也没有错,毕竟天底下哪一对夫妻能真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皇阿玛,这鸳鸯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滴血试玉的传说?又为什么会传出里头有宝藏?” “朕也是听说的。这块玉玦原是一只玉环,是圣祖皇帝远征西北时,从葛尔丹手里获得的,而他又是从土谢图汗手里强行抢来的。因为西北部落里传说,谁得了这玉环,就可以得到天神的宝藏,所以葛尔丹为此不惜大动干戈,欲抢回玉环。 哪晓得玉环是被他抢到了,却在争夺中裂成两半,于是葛尔丹就将玉环镶成两块玉玦,打算找到天女的子嗣后再去开启宝藏;不过后来葛尔丹还来不及找到天女的子嗣,就被圣组皇帝给灭了。” “谁是天女的子嗣?找到天女的子嗣又要做什么?”沈夕曛不禁好奇地问。 “在西北一带,土谢图汗因为离天山最近,所以被称为天神的子嗣,而土谢图汗的公主就是天女了。据说只要找到天女或是天女的子嗣,用他们的血,最好是初生婴儿的,滴在玉玦上,玉玦就会起变化。 煜祌,你的额娘正是土谢图汗的公主,因此她才会吩咐你务必找出当中的|奇-_-书^_^网|宝藏,以破解历代因传说而造成的种种困惑,只是她大概也没有想到,众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宝藏,竟然只是短短八个字。” 乾隆手握玉玦看着煜祌,“煜祌,为了这鸳鸯玦,你可闹出不小的事,苏鲁克汗还派人登门问罪,你说该如何处置?” “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阿玛责罚便是。” “责罚?如果苏鲁克汗要你的人头,你怎么说?毕竟兰馨是朕亲自指婚给你的,如今兰馨死了,朕要如何对苏鲁克汗交代?” “儿臣全凭皇阿玛处置,只求皇阿玛放了小光,她是无辜的!” “好,既然你都自己认错了,那么朕就罚你——” 此时,沈夕曛突然喊道︰“皇上,您不是已经罚过四爷了?再说皇上如果要怪应该要怪小光,而不是四爷啊!” 煜祌瞪大眼睛,忙拉住她要她闭嘴,“小光,不要说了!” 沈夕曛摇头,“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怎能不为你说几句话?皇上,四爷是为了救我才会拿福晋作交换条件,所以皇上如果要怪就怪我,不要责怪四爷!” 乾隆一皱眉,连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你倒说说,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沈夕曛便将兰馨和肇英怎么从后跟踪,诓骗产婆、捉走孩子,怎么刺伤孩子滴血试玉,怎么用孩子威胁煜祌,甚至要杀孩子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要知道沈夕曛本就善于唱曲,说起话来清脆动听、表情丰富,活像个说书先生;加上她容貌秀丽、态度诚恳,听得乾隆是频频点头,脸上的神情竟随着沈夕曛的情节进展而变化着,看得煜祌啼笑皆非,又是惊又是喜。 他知道皇阿玛接受小光了,打从他喊她小光,并赐给儿子玉如意开始,煜祌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地娶她过门了,只是不知皇阿玛要如何安置她? 乾隆叹道︰“这么说来,是兰馨对你不起了?” “感情的事本就没有谁对谁错,错只错在福晋和肇英不该为了自身的私欲而祸及别人,甚至去残害一个尚无自保能力的孩子。” 乾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你是汉人,论理是不能嫁给皇子为妻的,但念在你为煜祌生下子嗣的份上,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不包括嫁给煜祌。你说吧!” 沈夕曛定定地看着煜祌,“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一辈子留在四爷身边陪着他,即使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煜祌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握着她的柔荑。 乾隆脸上露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你只希望朕答应你这件事?” “是。” “那好,你跪下听宣吧!” 乾隆一点头,一旁随侍的太监随即拿出一份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沈夕曛汉军正白旗出身,领公主衔,指婚给皇四阿哥煜祌,择日完婚,不得有误。皇四阿哥煜祌治家无力、办事不力,险酿成大祸,为示惩戒,降为郡王,罚俸半年,钦此。” 过度的惊喜,让沈夕曛登时僵在当场,不知道该谢恩。倒是煜祌反应快,忙拉着她一起叩首,“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笑道︰“你们跪安吧!小孙孙就留在这儿陪朕,一会儿再派人送回去。” “是,儿臣告退。” 煜祌牵着沈夕曛的手就要离开,乾隆忽地又开口︰“等等,你们两个去西陵见见惠妃吧!告诉她鸳鸯玦的事好让她放心,至于这鸳鸯玦,朕就赏给你们了!” “谢皇阿玛!” 领着沈夕曛出了养心殿,煜祌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他回头对沈夕曛说道︰“小光,我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沈夕曛甜甜一笑,“是啊!想不到皇上这么慈祥,一点都不怪我。” “皇阿玛怎么会怪你?当初他把兰馨指婚给我的时候,就已料到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所以这件事只能怪苏鲁克汗用错心机,怪兰馨生错家庭、爱错男人。” “四爷,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你说说看。” “你爱过兰馨吗?” 煜祌闻言一愕,“爱她?” “是啊!她是你的妻子,和你在一起整整四年,我想知道你爱过她吗?” 煜祌想都不想便摇头,“没有,因为早在娶她之前,我的心就让一个叫小光的姑娘给占据了,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这下子轮到沈夕曛诧异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早在你十三步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我十三岁时根本没见过你啊!” “这是秘密,等我有空时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们去探望额娘的陵吧!” “不要,人家现在就想知道!” “等祭拜过额娘再说!”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走了,留下养心殿里乾隆那开怀的笑声;一班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知道,皇上今天龙心大悦,因为他盼了好久的小孙孙终于回来了。 他抬起头对太监李柱儿说道︰“传旨宗人府,就说朕嘉许他们这些日子来的辛劳,毕竟配合着老四演这出戏也不容易啊!可累坏朕这把老骨头了。” “遵旨。” 太监领旨离去,临去前还望了一眼乾隆高兴的模样;这是他伺候皇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如此高兴哪! ——全书完—— 后记苏浣儿 《鸳鸯玦》是皇阿哥系列的最后一本。 从《绝色》、《恨情贝勒》开始,到《鸳鸯枕》、《鸳鸯婢》和《鸳鸯玦》都是皇阿玛系列,中间跨过整整两年的时间,浣儿终于把整个系列完成,也算是兑现了当初开给大家的支票。 奇怪,浣儿好像常做这种跨年度的事,像《亚洲之鹰》第二部,浣儿便一值没动笔,但请大家放心,浣儿会写的,只不过整个写完,又不知是哪一天了。 常常有读者写信来问浣儿,书中那些好听的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还有读者提到喜欢以“夕”字来取名的女主角,因为好好听。 算算,浣儿确实用这个夕字取了很多名字,有夕颜、夕姬、夕蕫、夕堇,还有现在这个夕曛,一共是五本书。 这些名字是怎么来的? 先说夕颜。这是浣儿到日本金泽兼六园玩时,因为看到园中有一座亭子叫“夕颜亭”,大概等同中文晚霞亭的意思,浣儿觉得很美,就拿过来用了。 夕姬是看卡通取的,那部卡通好像叫“南海女神”还是什么的吧? 至于“夕蕫”、“夕堇”,纯粹是浣儿自己翻字典编出来的。 而《鸳鸯玦》的女主角夕曛,则是古人写诗填词的替代语,因为写诗填词讲究押韵,为了押韵,就产生很多替代语。 所以夕曛用来代替晚霞,黛岫用来写青山。 还有其它很多主角的名字,大多是浣儿自己翻字典、看书看来的。 第19章 但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如果大家有什么美美的名字,可以提供给浣儿参考喔! 好啦!皇阿哥系列到此正式完结。 以往大家总嫌浣儿出书出得慢,等得大家望穿秋水,还差点去烧香拜佛,求浣儿快点出书,这次一口气出三本,够过瘾吧? 浣儿自己写书的顺痛是《鸳鸯枕》第一,《鸳鸯婢》第二,《鸳鸯玦》第三,大家可以依照这个顺序去看,但想颠倒过来,或从中间开始亦无不可,但别忘了看完后,要写信告诉浣儿意见喔! 就写到这里,拜拜啰!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