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 第1章 《谁是谁的谁》 作者:鲜橙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1章 袁喜一直认为,如果非要和自己的生活有所纠葛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张恒,而不应该是步怀宇,因为按照言情小说的发展套路,张恒才是那个和自己有着戏剧性相逢的人。 这个城市仿佛没有秋天,长袖衫还没有穿上几天,竟然就觉得有些冷了,几乎一夜之间,街上的风景就从夏末换到了初冬,路上行人的脚步开始匆忙,掩紧了大衣,急匆匆地在街道上一闪而过,带起阵阵的风,冷得刺骨。 她被皮晦强拉出来逛街,没想到百盛逛了没有一半,皮晦就被男友一个电话招走,放了袁喜一个人单飞,她没什么东西好买,只是瞎逛,从化妆品到珠宝首饰,从女装到男装,结果逛着逛着就遇见了张恒。 当时张恒正把手插在裤兜里,侧身站在一个男装品牌前等试衣间里面的步怀宇,也许是站得靠那些塑胶模特近了些,然后就感到有气息离自己很近,低头,就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正低着头掀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笑了,然后就故意严肃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找什么呢?” 袁喜当时吓得就往后退了一大步,震惊地抬头,才发现自己一路翻看下来,竟然把一个大活人当作了塑料模特,难怪刚才手指尖触到模特身上的衬衣时还感到了一丝暖意,她还琢磨,是不是牌子高级了,连模特都仿真了,谁想到自己竟然翻到了人家的身上! 看到张恒故意绷紧了的脸,袁喜一时窘迫得厉害,脸腾地就红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低低的“对不起”,也不等张恒回话,把头埋到胸前转身就紧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又脑袋撞在了旁边厚厚的玻璃隔断上。 “砰!”的一声,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体,捂了脑门,有点蒙,周围的视线都被那声巨响吸引了过来,她先看到玻璃那边导购小姐脸上的惊讶,然后又瞥到张恒脸上实在忍不住了的笑意,只觉得更尴尬,急急地想走,可是本来撞得就晕,再加上急,一时间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挑了个方向,顾不上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接着埋着头走路。 步怀宇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张恒突然冲着袁喜急匆匆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小心玻璃!” 袁喜猛地刹车,抬头,面前哪有什么玻璃,身后传来张恒放肆的笑声,才知道是张恒耍她,有些恼羞,可是却还是忍住了,匆匆地就走了。 步怀宇看张恒又在逗小姑娘,淡淡地看了一眼袁喜的背影,问张恒:“这件怎么样?” 张恒把视线从袁喜的背影上收回来,嬉皮笑脸地打量了一下步怀宇:“嗯,不错!身材不错,像个爷们!” 步怀宇看张恒嬉皮笑脸的模样,微皱了皱眉头:“问你衣服怎么样。” 张恒嘿嘿地笑:“不错,挺配你。” 步怀宇不再说话,冲着导购小姐点了点头,导购小姐忙开好了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张恒跟在他身后低声地嘀咕:“我真是有病,陪一个大男人,还是这么别扭的大男人买衣服。” 步怀宇没有理会他。 张恒接着念:“真是的,有见男人自己出来买衣服的吗?那还要女人干吗?男人的衣服应该是女人送的,而不是自己买的!” 步怀宇回头冷冷地看了张恒一眼:“我自己有钱,为什么要女人买?” 张恒看步怀宇那张冷脸,识相地闭嘴。 也是巧,袁喜转了半个圈,又和张恒和步怀宇撞到了一起。 袁喜看到一件样式很不错的男士上衣,突然就想到了大哥,觉得这件衣服穿他身上一定会很好看,又想起他好像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虽然看着标码上的数字有些晃眼,她还是咬了咬牙,兴了心进去买。进去刚从货架上拿起一件来细看,正好赶上张恒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穿的正是她手里拿的那个款式。 张恒再看到袁喜也是一愣,随即就又笑着打招呼:“好巧啊!” 袁喜这回没跑,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张恒看见袁喜手里拿的衣服,脸上的笑意更浓:“还挺默契?” 说实话,袁喜其实不喜欢张恒这样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可是脸还是有些红,装做没听见,撇了头去打量自己手里的衣服。 张恒却是个自来熟,在袁喜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效果怎么样?” 不得不承认,那衣服穿在他身上的确很好看,袁喜便诚实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然后又转身对店员说:“帮我挑一件比他这个,嗯,大一点的吧。” 店员小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着看袁喜:“您要多大码子的?大多少?” 正说着,另外一间试衣间的门开了,步怀宇也穿了那件衣服出来,袁喜看到眼睛一亮,指了步怀宇对店员小姐说:“就他身上这个码子的就行。” 店员小姐满脸的歉意:“呃,您能不能稍等一下呢?我们这款衣服每个码子只有一件,如果您觉得满意的话,我可以马上打电话从分店给您调过来。” 袁喜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步怀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她身后说了一句:“你要的话就拿去,我还没想买。” 袁喜惊喜地回头:“真的?”生怕步怀宇再变了主意,因为他穿身上也真的很好看。 步怀宇脱了下来递给店员:“卖她吧。” 袁喜一个劲地说谢谢,张恒笑嘻嘻地看着,看到袁喜拿了单子去交钱的时候,才又逗她:“美眉,看你刚才骚扰我的份上,给我点补偿吧,把我这件也买了吧。” 袁喜不明白:“我买你那件干什么?” 张恒笑:“送给我啊,不然怎么叫补偿。” 袁喜停下脚步,像是想了想,然后转回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恒:“我长的很像有钱人吗?” 张恒上下打量了几下她,咂着嘴摇了摇头。 袁喜突然摸了摸自己脑门,凑近了他又问:“看看,我脑门上写着什么字?” 张恒怔了怔:“没字啊。” 袁喜又仔细地看了张恒脑门一眼,讥笑:“我还以为我脑门上写了进水两个字呢,原来没有啊,是写你脑门上了。” 店员噗哧一声笑出来,张恒才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冲着袁喜喊:“你这个丫头!竟然敢阴我!” 袁喜那里人已经走远了。 晚上皮晦从外面回去的时候,袁喜正半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八点档的肥皂剧,说不上好看,却也能打发时间,屏幕上一个女孩子正在“嘤嘤”地哭着,虽哭得悲痛,形象却依然完美,只有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沿着白嫩的面颊滑落下来,丝毫不见有着和泪水相同成分的某种透明液体,原来,哭泣也可以这样美丽。 袁喜啃着苹果,看见皮晦回来,冲着她喊:“快过来学学,哭也是讲究技巧的!” 皮晦笑,用力地甩上门,过去坐到袁喜旁边,把袁喜手中的苹果抢了下来,扔到果盘里,又把袁喜的手攥到自己的手里,笑嘻嘻地说道:“快点给我暖暖手,外面真冷,快冻死我了!” 袁喜的手很暖,握在手里很舒服。 “为什么你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皮晦笑着问。 袁喜一怔,然后把手慢慢地从皮晦手掌中抽出来,瞥了她身上刚能盖住屁股的短裙一眼:“魅力是需要代价的,不然美丽动人这个词怎么来的?只有‘冻人’的才是‘美丽’的。” 皮晦伸手做势就要去扯袁喜的嘴角,玩笑道:“你这个丫头,嘴干吗这么尖?小气的丫头,给我暖暖手能死吗?” 袁喜侧头躲过,眼睛仍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女孩子还在哭,却感觉哭得让人心烦,袁喜淡淡地说:“说我小气可以,锅里煨的汤没有你的份,谁大方你找谁去。” 皮晦没脸没皮地笑,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就颠颠地往厨房里跑,炉子上正用小火煨着浓浓的汤,揭开沙锅的盖子,浓郁的香气就一层层地溢了出来。 “喜啊,你真好,和你住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第二英明的决定!”皮晦在厨房里欢天喜地地喊。 袁喜在沙发上没有答话,还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一直很暖和,尤其是到了冬季,不像很多女孩子,一到冬季就容易手脚冰凉,比如皮晦,这事很多人都说过,就连何适也这样问过。 他说:“袁喜,为什么你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 那时的她就会笑,然后用双手紧紧捂了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的手凉啊!我得替你捂着,所以得热乎点。” 何适也笑,任袁喜把自己的手包起来,他的手比袁喜的要大的多,袁喜总有些包不过来的样子,于是他就凑近袁喜的手,用嘴呵出白白的热气,扑在袁喜的手上,有些痒痒的,总是引得袁喜嘿嘿地傻笑。 “喜啊,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最英明的决定是什么吗?”皮晦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一边沿着碗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笑嘻嘻地问。 袁喜头也没抬,“是你找了你那个英名神武的男朋友。” 皮晦嘿嘿地笑,又在袁喜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汤碗放到茶几上,打了个响指,“bingo! 第2章 第二英明的决定就是抛弃我的老妈和你一起住!”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自己的电视。 皮晦不满地抢过袁喜手里的遥控器,“别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了,你晚上一直在家?” 袁喜点头,又从果盘里拿起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接着啃了起来。 “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找个男朋友呢?下了班就整天闷在家里,你闷不闷啊?” “不闷。” 皮晦一下子噎住,恨恨地瞪了袁喜一眼,看她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气呼呼地端起汤碗来又吸溜了一口,这才又接着说道:“你不会出去玩玩啊?这样怎么能认识男人呢?” “出去会花钱。”袁喜淡淡地说道。 “让男人请你啊!笨啊!和男人约会,哪里用你掏钱啊!” “吃人家的嘴短,还要还回去,不干。” 皮晦气结,翻了翻白眼,从头到脚地看了袁喜两遍,直摇头,袁喜头发已经不短了,可是却偏偏不知道打理,只简单地用发带绑着,上身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毛衫,下面一条牛仔裤,估计也值不了几十块钱。 袁喜被她看地有些发毛。 皮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点着袁喜的肋骨念道:“你说你这么年轻呢,怎么就这么守财了啊?钱都穿在这里了吗?动一动你就觉得疼?你活着为了什么啊?非要老得身材走了样才知道去打扮?” 手指点到肋间,有些轻微的麻痒,袁喜笑着把皮晦的手打开,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电视,突然又转了头瞅着皮晦:“你给我带的宵夜呢?” “啊?”皮晦装傻,然后又嘿嘿地傻笑。 第二天早上,袁喜还嫉恨着皮晦失言这事,拍着她的房门喊“皮晦”的时候,就加了点家乡的儿化音,好半天,皮晦才睡眼惺忪地出来,扶了门框,抱怨,“喜啊,你叫人能不能别这么狠?温柔点,别连名带姓的,被你叫得我都讨厌我的名字了!” 其实,皮晦一直不喜自己的名字,每次向别人报名字的时候都得强调是“韬光养晦”的“晦”字,然后人家都会先愣一愣,想一想才会写她的名字,甚至有的人还得她亲自指点才对。皮晦还有个孪生的姐姐叫皮韬,她老爹取名字的时候正是取了“韬光养晦”含义,虽然她们姐俩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生孩子和韬光养晦有什么关系。皮晦第一次向袁喜抱怨她的名字的时候,袁喜劝她:不就一个名字么?我袁喜名字也很俗啊,你见现在还有几个人名字里带喜啊福啊的?再说了,你们姐俩知足吧,没叫成“皮光”和“皮养”就算不错了,万一你老爹当时心里一动,就叫成那个了,你们能怎么着?等你们俩丫头知道反抗的时候,户口本上早写上了,能改怎么着?改了,曾用名里头也得写着啊。皮晦就又问:你说我要改名字的话,叫什么好听呢?袁喜一本正经地思量,脸上五官扭曲了半天才试探着说:要不,就叫皮蛋? 皮晦洗漱出来的时候,袁喜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开吃了,挺简单,火腿片,煎蛋,两片面包,再加上一杯牛奶,年轻人都睡得多,也懒,谁也是磨到最晚,袁喜能爬起来做这些已经算是相当的“贤妻良母”了。 袁喜看皮晦也来到餐桌旁坐下,冲她翻了个白眼,还是觉得不出气,伸了胳膊毫不客气地从皮晦面前的餐盘里把那大大的一片火腿夹了过来,夹到了自己的面包里,恨恨地咬了一大口,这才抬起眼来怒视自己这个向来“见色忘义”的同居好友。 皮晦倒不介意自己的那片唯一的火腿被袁喜抢去,只嘿嘿地笑:“你就吃吧,早晚有一天让你胖得连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去了!” 袁喜正夸张地张大了嘴去咬那夹了两层火腿、一层煎蛋的实在称不上薄的面包,听到皮晦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不怕胖,可是她倒是真得介意要是胖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可怎么办?都买新的么?那得多少钱? 皮晦看着袁喜发愣的表情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总是能抓住袁喜这个丫头的痛脚。 袁喜像是考虑了一下,然后及其小心地从自己的“巨无霸”抽出了被咬了一口的火腿,刚放到盘子里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夹了起来重新塞进“巨无霸”里。 早饭多吃点,大不了中午再少吃点呗!都是钱买的,一点也不能浪费!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支持,是偶努力的动力。 第2章 再见到步怀宇,是在公司写字楼的电梯里。 做财务的,到月底总是忙,下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很晚了,电梯里除了自己还有一起加班的另外两个女同事,大家都觉得辛苦,形象上就都不那么注意了,站得有些松垮,袁喜更是实在,连电梯里的警示都抛到一边,直接就把身体倚在了电梯轿厢壁上,要不是顾及裙子不方便,她连坐地上的心都有了。 电梯门在十八楼打开,袁喜眼角瞥见一个挺拔的人影进来,然后就发现那两个女同事突然间就挺胸抬头婷婷玉立起来,她纳闷,歪抬了脑袋去看,有点意外,没想到能再遇到步怀宇,袁喜记着他的让衣之谊,冲他点了点头,想笑,可惜实在是太累了,笑不出来。 步怀宇也看到了袁喜,面无表情地稍微点了一下头,也没说话,背过身去面对着电梯门。 出了电梯,袁喜强撑着往公车站走,两个同事从后面跟过来,满脸的激动:“袁喜,你认识步怀宇?” “步怀宇?”袁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木,没反映过来她们说的是哪个,摇头。 “别装了!刚才明明见你们点头了,还说不认识,真是的,还没说和你抢男人呢,就这么不够意思!”一个同事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袁喜想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觉得同事的话那么难懂呢?步怀宇?刚才那个男人?算认识么?她也说不上来。她虽没想和同事做什么好朋友,可是自己来了这个公司还不到两个月,还真不想和同事处不好关系,所以虽说累,可是却还是停了下来,转回身看同事,强忍着小腹的阵阵抽痛,淡淡笑着,“你说的刚才电梯里的那个男人?我还真不算是认识,只不过是以前见过一面而已,我连他名字也是刚从你嘴里听到的。” 同事狐疑,“真的不认识步怀宇?” 袁喜强忍着脾气,微笑着点头。 这次轮到同事惊讶,“哎呀,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也不怪你,你来的时间短,他是咱们大厦里最金贵的男人!他做私募的啊!年薪上千万,人又帅又冷,天啊!袁喜,你就算不知道咱们老板是谁,也应该知道他是谁啊!” 袁喜想问,老板能发我薪水,他能么?他钱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又想,这个月薪水快发了,到周末的时候该给家里寄钱了。 两个同事搭伴打车走了,只剩下一个袁喜,再也忍不住小腹的抽痛,摁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天真冷,不敢呼吸,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冷的,直达腹部。公车在后面开过来,有人追赶着汽车从袁喜身边跑过,挤上了车,不知奔向这个城市的哪一盏灯。 这个城市,真得很冷,袁喜叹息,算了,看来得打车回去了,早晚都无所谓了,还是等疼过了这一波,再说吧。 一辆黑车悄无声息地紧贴着路边停下,袁喜扭头,看见车窗玻璃慢慢地落下来,步怀宇从驾驶位上探过身子,淡淡地问:“需要帮忙么?” 袁喜有些尴尬,忙站起来,冲着步怀宇强扯出个虚弱的微笑:“不用了,谢谢,跑得累了,蹲一会,呵呵。” 步怀宇看了袁喜一眼,没说话,升起了车窗。 看着步怀宇的车子开走,袁喜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又咬着嘴唇蹲了下去,手死死地摁着小腹,心里默念:坚持,总能过去,总不会疼死,痛经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遍还没有念完,车子又倒了回来,袁喜就听到步怀宇淡淡的声音,“上车。”他说,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袁喜抬头看着步怀宇,眼神里还有着些犹豫。 “你是上车,还是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他问。 袁喜咧嘴笑笑,强撑着站起身来,打开后面的车门,一坐进去,立刻就感到了车里的温度,暖和,真好,袁喜叹息。 “去医院?”步怀宇问。 “不用!”袁喜赶紧说,从后视镜里看到步怀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少些尴尬,“不用去医院,我只是,只是着凉了,呵呵,穿得少些,胃疼!” 步怀宇沉默,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袁喜,问:“住哪里?” 袁喜看他没有坚持送自己去医院,松了口气,说了地址,一阵抽痛又上来,身体不自觉地弓起了起来,按紧了小腹,头抵在前座靠背上,咬紧了牙挨这一波痛。 身体分明是冷的,可鼻尖上却冒出了汗。 好半天,痛楚才稍微轻了点,袁喜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好,忙坐直了身体,看前面步怀宇静静地开车,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心里有些放松,偷偷地看向后视镜,正好看到里面步怀宇若有所思的眼神。 袁喜有些做坏事被抓到的心虚,忙说:“没事,刚才胃疼的有些厉害,现在好多了。” 步怀宇还是没有说话,静了片刻,突然说:“胃不在那个位置,就是再下垂也到了不了那里。” 袁喜一下子僵住,看到自己仍捂在小腹出的双手,抬头,又从镜子里看到步怀宇的眼,一下子窘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3章 他从镜子里看她,“记得下次说胃疼的时候,捂对了地方,要上面一点。” 袁喜的手赶紧往上移,按到胃的位置。 “对,那里才对。”他说,“还有,胃疼不是你那个样子。” “啊?” 他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放回到前面,专心致志地开车,“一看你就是没胃疼过,所以装都装不像。” “我没装!”袁喜有点急。 他点头,“没装,但是却没说实话。” 袁喜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道我怎么和你说实话?说我痛经么?我好意思说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他看她沉默,摇了摇头,轻声地嗤笑,袁喜感到车速慢了下来,然后听到他问:“需要买东西么?” “嗯?”袁喜愣,顺着步怀宇的视线看向路边,是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红了脸说:“不用!家里有。” 车子开到楼下,袁喜说了声谢谢,逃荒似的急急忙忙地钻出了车外,上了楼,冲进卫生间里,才发现卫生棉垫早已经湿透了,就连裙子后面都透透过来不小的一片。 “坏了!”袁喜看看裙子上的血迹,刚才坐在步怀宇的车上,他的车上用的好像是浅色的坐套啊,不知道有没有沾在人家的车上,如果真的弄脏了,这回可真是没脸见人了啊!她想,暗暗懊悔。 皮晦还没有回来,袁喜在桌上看到她留的纸条:喜,毁了啊!老妈召唤,我晚上回家住,不回来了,你替我祈祷啊! 袁喜看了纸条,几乎能想到皮晦被她老妈揪回去的搞笑样子,想笑,可是却没笑出来,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羡慕,有些发酸。给自己灌了红糖姜水,小腹总算不那么痛了,洗漱的时候突然又想起送自己回来的步怀宇,isuu書网想他也没有同事说的那么冷啊,而且看得出来,他是个心细的人,又想如果明天同事要是知道了是他送自己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袁喜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嘴里还满是牙膏沫,觉得自己也有些无聊了,突然就想笑,是不是有钱的男人,而且还是好看的男人,都容易让女人产生幻想呢?就连自知如她,竟然也会为步怀宇这次无意间的一次助人为乐而浮想联翩。 爬上床,把那个半旧的玩偶猴子抱在怀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喜竟更感到猴子身上透过来的一丝暖意,搂得更紧了些,眼角扫到床头上的闹钟,又开始想那个人,就想地球的那端是几点了?天亮了么?他在做什么?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小品里:是不是也在头朝下刷盘子呢?袁喜笑,觉得自己无聊,他怎么会刷盘子呢,他家又不是没钱,袁喜想想笑笑,慢慢地就迷糊了过去。 梦里见到了何适,他笑着跟她说,他在美国挺好的,不用洗盘子,还说美国现在都不用人洗盘子了,都用洗碗机,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她也跟着傻笑,心想美国就是好啊,早知道这么好,当初说什么也跟着何适一起去了。何适笑着,突然脸就变成了步怀宇,他冷冰冰地拿了弄脏了的汽车坐套,伸手管她要钱,说她把他的坐套都弄脏了,她得陪他钱,袁喜就委屈,捂着钱包说自己没钱,他还不信,非要自己来搜她的口袋,袁喜就很着急,急着急着就醒了。闹钟在耳边嚣张地叫着,袁喜才知道原来是梦,总算松了口气。 上班的时候袁喜就有些心虚,一靠近公司那个写字楼就跟做贼似的,四处扫望,生怕再遇上步怀宇,还好,挤电梯的人虽然很多,其中却没有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后面几天没有再见到步怀宇,袁喜心里甚至有点小小的庆幸,慢慢地,走路也知道要挺胸抬头了。 到了周六上午,袁喜加了会班,又到公司旁边的银行去给家里汇钱,然后给父亲打电话。 父亲接到袁喜的电话很是高兴,一个劲地问她新工作怎么样,生活好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都是些重复了很多遍的老话,可袁喜还是乐呵呵地听着,等父亲的唠叨告一段落,这才告诉他自己很好,不用操心,还说给家里汇了钱,让父亲记得去看看。 父亲那边就有些沉默,然后就告诉袁喜别为这么省,家里有他,不缺钱。 袁喜还是笑,笑嘻嘻地和父亲说:“我哪省了啊,我日子过得好着呢。” 父亲在那边沉默的时间更长,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话,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过年回不回来?你妈——” “我回不去,”袁喜截断父亲的话,“单位忙,再说春运的时候火车又挤,我就不回去了。” 父亲在那边叹了口气,沉默了好半天,才转了话题,说:“你哥一直闹着想你,说你很久都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挂了父亲的电话,袁喜才想起来自己的u盘还落在了单位,气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又急急忙忙地往公司跑,刚进了写字楼大堂,正好赶上电梯下来,两个高个子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步怀宇和张恒。 张恒不知道今天得了什么好处,脸上挂着吊尔郎当的笑,正扭头和步怀宇说着什么,步怀宇听着,脸上还是那副冷淡淡的老样子。 袁喜一怔,没想到能碰到他们,只觉得这两个人碰到哪个都觉得尴尬,就想赶紧避过去,急忙转身又往回走,可没想到转身急了些,细细的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滑,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胳膊在半空中晃了两晃,“扑咚”一声就坐地上了,屁股着地,正正地磕到尾巴骨上,直疼得袁喜呲牙咧嘴:tnnd,谁没事打这么多蜡干吗! 她这里还裂着嘴抽着凉气,就看见张恒那张脸出现在面前,他看到袁喜也是一怔,然后就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还说:“妹妹啊,你怎么每次出场都这么生动啊?就算想引起咱们的注意,也不用这么下本吧?这坐得结实的,哥哥都能听到你那小臀部落地的声音了。” 袁喜就要脑羞成怒,看一眼步怀宇,他却没有看她,只转了身背对着他们,看电子牌上的广告。 张恒却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笑着,伸了手去拉袁喜:“起来,看看屁股几瓣了。” 袁喜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地看着张恒,张恒哪里知道袁喜是为了躲他们才摔的,看袁喜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地笑,问:“妹妹,咱们没仇吧?你想吃我啊?”然后又故意转了头无辜地冲着步怀宇嚷嚷:“你得罪这个妹妹了么?” 步怀宇转过身来,没有看袁喜,脸上依旧是淡淡地,问张恒:“你还要吃饭么?不吃的话就赶紧回去,哪那么多废话。” 张恒嘿嘿地笑,转头问袁喜:“你在这里上班?” 袁喜点头,想揉自己的屁股,可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 “喝!还真是缘份,”指着步怀宇又问:“这小子也在这楼上,你们认识不?” 袁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时的反应就是摇头,没想到步怀宇却点了头。张恒就有些愣,又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算了,不管以前了,我是张恒,这家伙步怀宇,你呢?” “袁喜。” “嗯,好,那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再有人问你们,你们可别再这么不默契!”张恒笑道,又问:“吃饭没,一起去?” “我吃,吃过了。”袁喜没说过瞎话,所以语气就有些不自然。 张恒就看着袁喜坏笑,问:“吃,吃得什么?” 袁喜一下子噎住,心虚地瞥了一眼步怀宇,看他也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到嘴边的瞎话竟然就说不出来了。 步怀宇看袁喜张口结舌的样子,也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没吃过就一起去吧,” 张恒也跟着上劲:“别这么不爽快,看你挺利索的一小姑娘,怎么办事这么磨叽呢,走吧,一起去,人多了热闹,这小子刚大赚了一笔,咱们好好宰他一顿!” 被张恒话一激,袁喜都觉得自己磨叽了,不就是吃个饭嘛,去就去呗!点了点头,跟着步怀宇和张恒就上了车。 第3章 车子到了餐厅门口,袁喜心里却忐忑起来,只从外面看来,这家餐厅就便宜不了,就这么冒失地来吃人家一顿,以后这个情怎么还?也需要在这么贵的地方回请么? 她心里就有些后悔,怨自己没脑子,以前明明听同事说过步怀宇很能赚钱,怎么就会想不到他们这类人吃饭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消费得起的呢?也许,只这一餐的饭钱,就得让她攒一个月,寄回家里,父亲可以少给别人送多少趟货? 更何况,他们竟带她来吃西餐,而她,从来就没有吃过西餐,进去,又会不会闹什么笑话? 下了车,袁喜的步子就有些迟疑,张恒站在前面等着,看见她不动地方,还以为她在等着停车的步怀宇,就笑嘻嘻地喊:“不用等他,咱们先进去。” 袁喜“嗯”了一声,脚下还是没有动地方,抬头看了看餐厅招牌上的不像是英语的单词,又回头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步怀宇,低头轻轻咬了下唇,这才犹豫着抬头,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中午还有事情,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以后有机会吧。” 步怀宇翻弄着手中的车钥匙,淡淡地看着袁喜,没说话。 张恒则是一愣,仔细地瞅了两眼袁喜,忽地就笑了,又折了回来,来到袁喜和步怀宇身边站定,这才突然用手用力在自己脑门上一拍,一脸的懊恼,“哎呀! 第4章 我这个猪脑子!我怎么就忘了呢!我中午还有事啊,今儿这饭吃不成了!改天吧,怎么样,兄弟们?改天我请你们!” 说完,他就一脸歉意地瞅着袁喜,袁喜就有些愣,心里也有点小小地后悔,早知道他也有事情,那她刚才就不用说那瞎话了啊,搞得自己脸上都觉得发烫。 张恒问:“看清楚了没有?” 袁喜一呆,又听见张恒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是真忘了事情的反映,你那一看就是假的,真是的,你连瞎话都说不利索么?还就干脆别说,多伤害咱们兄弟感情啊!” “张恒!”步怀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别理他贫,有事情就先去吧。”他说。 袁喜一下子被张恒揭穿,只觉得脸上更挂不住,不过事到如今,她倒反而有些放开了,想了想,抬起头大大方方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撒谎,我中午没事,可是我却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 她这么一说,张恒反倒不明白了,心想这丫头怎么出尔反尔的啊,他先是纳闷地看了看袁喜,然后有扭头看步怀宇。 步怀宇虽一直没说话,这时脸上却挂了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袁喜,看的张恒更是奇怪。 袁喜抿了抿嘴,说道:“嗯,因为你们请我吃的这顿饭一定不便宜,我没那么多钱回请你们,所以——” “所以你就不去?”张恒奇道。 袁喜点头。 张恒笑地无奈,“咱们有说过要你这丫头回请么?真是的,只不过是觉得连着几次遇到,算有些缘分,再说,”他笑着指一指步怀宇,说道:“和他这么个冷冰冰地大男人一起吃饭,哪里有你这样的小妹妹陪着舒服啊,你这丫头怎么考虑这么多事啊?” 袁喜淡淡地笑,摇了摇头,“不行,我有我的原则,无功不受禄,就这么吃你们一顿,我心里会总惦记着,我虽然穷,但是我不想欠别人的。” 听袁喜这么说,张恒脸色有些不悦,眉头皱了皱,“啧啧,你这丫头,一点也不干脆!你——” 步怀宇用手拍了张恒肩膀一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扭头对袁喜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平时也很少来这里,今天是我多赚了些,这小子才非要在这里讹我一顿,下次你回请,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既然成了朋友,就没那么多讲究。” 他这样一说,袁喜反而觉得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又见步怀宇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更加矛盾。 “一句话,去还是不去?”张恒问。 袁喜抿着嘴使劲点了点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笑道:“去就去!你们别后悔啊!我早上可还没吃饭呢!而且也别看我笑话!我可是第一次吃西餐!” 步怀宇轻轻笑了笑没说话,张恒却故意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不会吧?袁喜,你怎么这么老土啊?真的是第一次?” 袁喜想了想,问:“肯德基和麦当劳算不算?” 步怀宇和张恒都笑,三个人跟着侍者在一个幽静地角落里坐下来,张恒接过菜谱,探过头来冲着袁喜低声玩笑道:“没事,别紧张,一会你看哥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步怀宇看袁喜还真一脸认真地听张恒在那里胡扯,轻声说道:“别听他胡扯,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丢人的,如果不知道点什么,就点和我们一样的就可以。” 袁喜笑笑,点了点头,还真要了和步怀宇一样的。 张恒也跟着嘿嘿地笑,“就是,学着就好,谁还没第一次啊,我那第三个女朋友跟我出来吃的时候,她还向人家要全熟的牛扒呢!现在怎么样?不照常混得跟从英国——” 正说着,侍者就问牛扒要几分熟的,张恒点了六分熟的,步怀宇却要了八分的,轮到了袁喜,却是一脸的为难。 张恒一看她这表情,面部表情就有些扭曲,低声问:“袁喜啊,你不会也是想要十分的吧?” 袁喜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还真不敢吃不熟的东西! 张恒翻了翻白眼,“得,算我刚才的话没说。” 步怀宇也在那里轻轻地笑,却给袁喜换了别的菜式,袁喜冲他笑笑,心里却有些感激他的细心。 说实话,袁喜觉得就这些东西,还真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可这里的气氛也真是好,尤其是有张恒和步怀宇外表这么出色的男人在旁边陪着你边吃边轻声地聊天,感觉还真是不错! 步怀宇话不多,一顿饭几乎都是张恒在说,这小子也能说,不论说什么都有声有色的,逗得袁喜止不住地笑,厉害的时候都不敢去吃东西,生怕自己再喷了出来。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袁喜身上,张恒笑道:“袁喜,我一看你这丫头就不错,挺朴实的,现在的女孩子把头发烫地跟卷毛狮子一样,衣服一层长一层短,该长的短该短的长的,脸更是整成个调色板,光顾追求个性去了,看着我都眼晕,还是你这样的好,穿地邋里邋遢的,光着一张脸,连眉毛都不修,挺好,现在都快成稀有动物了。” 袁喜嘴角就有点抽,问张恒:“你这是夸我呢?” 张恒一本正经地点头,“就是有点太敏感了,就那今天吃这顿饭来说,你说你自己墨迹不墨迹?谁生来也不是有钱人,就拿这小子来说,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他也是从潦倒时候过来的,他最穷的时候,曾经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要不是我,他早胃穿孔死家里了!” 袁喜就吃惊地看步怀宇,“你真得胃穿孔?” 步怀宇还是淡淡地笑,“还差点,不过胃的确不太好,不然怎么能一眼看穿你那晚捂错了地方。” “嗯?你们说什么呢?”张恒纳闷地问。 袁喜就想起那晚上自己搭步怀宇车来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座垫到底脏没脏,可这也没法问,脸上就有些红。 步怀宇看到袁喜脸红,也突然想到这个事情不好再提,刚才一时疏忽,竟就这么说了出来,自己也有些尴尬,看到张恒问,也怕这事提起来袁喜再尴尬,就笑了笑,“没什么,你吃你的吧,哪这么多事。” 张恒也是极聪明伶俐的人,一看这情景,又想到开始问他们认识不认识时,袁喜和步怀宇两人的不同反应,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玩,嘴角上挂了笑,也不再问,自动地把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偶要打榜!!!!!! 不能像《淑女》一样,等到了一个多月才上去,两天就到时限了! 第4章 皮晦从家里回来,进门就开始对着袁喜抱怨自己老妈那里偏心,什么都拿她跟姐姐皮韬比,小的时候比学习,好容易比到毕业了,又开始比工作,到如今,更是连男人也一起比上了。 “喜啊,你说我妈心怎么就那么偏呢?都偏了二十多年了,她还没骗够吗?” 袁喜笑着瞥了她一眼,“行了,那可是你亲妈,我觉得阿姨对你挺好的了,你什么要求她到最后没答应过你啊?够纵容你的了,别心太不足啊!” “纵容我?”皮晦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那绝对是她内疚,刚把我生下来就丢回了老家,怎么就不把皮韬扔回去呢?真是的。” 皮晦母亲生下她们姐俩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工作都是要劲的时候,平空就添了两个要吃要喝的活物,哪里忙得过来,只好狠了狠心,把更壮实一些的皮晦送回了老家给父母带着,直到皮晦七八岁了才接回来上小学。 那个时候皮晦就一个从小县城来的小土丫头,怎么能和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皮韬比?皮韬四岁开始进少年宫学舞蹈的时候,皮晦还蹲在奶奶家后的空地上,和袁喜他们一起玩“尿活泥”呢! 皮晦在那里气哼哼地向袁喜诉说父母的偏心,袁喜啃着苹果乐呵呵地听着,她是了解皮晦的,两人算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别听皮晦说得这么委屈,她还会受气?拉倒吧!小时候她住奶奶家,就在袁喜家隔壁,当时皮晦还有个堂兄也住在奶奶那里,|qi|shu|wang|比皮晦要大上个两三岁,整天被皮晦欺负的那叫一个可怜啊,先不说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皮晦的,就连上小桌吃饭的时候,皮晦都得一手拿小勺子往自己嘴里送着东西,一手拿着堂兄的小勺子比着人家,嘴里还凶巴巴的叫着:“不许吃啊!” 其实老人家们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到了皮晦这里,人家老两口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小凳上,等着皮晦吃完了才可以动勺子。 那个时候的袁喜,坐在隔壁的院子里,听隔壁皮奶奶央求的声音“乖妮啊,把勺子给哥哥啊,乖啊,妮乖啊,奶奶给妮买好吃的啊!咱们不给哥哥!乖妮啊,把勺子给哥哥。” 袁喜就会很羡慕皮晦,那个时候家里还很穷,父亲一个人靠卖劳力养活他们一家四口,能挣上他们吃穿就已经很不容易,零食对于袁喜来说真的是个奢侈品,可她却知道母亲会偷着买一些好吃的,然后锁在柜子里,偷偷的拿给大哥吃,然后大哥就会拿着好吃的来袁喜面前显摆,袁喜就只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大哥吃,也不挣也不抢,皮晦遇到的时候,就会很替袁喜抱不平,一般都会冲上去把袁喜大哥打哭了,把零食抢过来塞进袁喜手里,“此!你此!”那个时候的皮晦还有着大舌头,“chi”和“ci”是分不清楚的,“我妈缩了,哥哥就得让着妹妹!” 可是袁喜还是不敢吃,大哥会哭,会把母亲引来,母亲是不可能打皮晦的,但是她却可以收拾袁喜,虽然这一切都不是袁喜做的。 第5章 好在父亲倒不是偏心的,他会偷偷地在衣兜里揣回块糖或者小点心来给袁喜,虽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因为父亲总是怕母亲,也许是比母亲大了十多岁的缘故,他总是让着母亲的,在袁喜的记忆里,父亲在母亲面前仿佛总是低着头一般。 那个时候电视里正热播着一部日本的电视剧,好像说得就是女儿不是亲生的事情,袁喜就认定了自己也是捡来的孩子,不然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大哥?后来慢慢大了,才知道母亲是有偏心的理由的,可心里对母亲却总也无法像对父亲那样亲密了。 “……所以说,对待敌人,武力是最最重要的!要用武力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皮晦的抱怨已经到了总结发言的阶段,在袁喜面前虚晃了一下拳头,带些得意的说道:“要不是我一回来的时候就把皮韬打服了,从小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气呢!” 袁喜看皮晦得意洋洋的表情,挑着嘴角笑笑没搭理她,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要做的饭菜。自从吃了步怀宇他们那顿饭,就一直惦记着把这情早点还回去,可眼瞅着到了年底,大家都忙,别说见不到张恒,就和步怀宇偶尔在门口或者电梯里遇到,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不是两人都忙的实在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说两句,就是电梯里挤了一大堆的人,张嘴生怕咬到别人的耳朵。 皮晦那话瘾还没过去,跟在袁喜屁股后面就进了厨房,拿起棵葱装模作样地剥着,嘴里还在大讲小时候用武力制服皮韬的英雄事迹,袁喜实在是觉得她聒噪了,忍不住回头瞅着她说道:“皮晦,你不是想改名字么?我突然想了一个,觉得挺适合你的。” 皮晦一听这个更来精神了,顺手就把刚剥好的一棵葱也丢进了垃圾筒里,激动的问:“什么名字?什么名字?” 袁喜故意停顿了一下,一脸正经的说道:“皮布什,怎么样?和美国总统都一个名字了!” 皮晦不懂,“我好好的用他的名字干吗?” 袁喜忍了笑,说,“他爱朝伊拉克动手,你总是对皮韬实施霸权,性质也差不太多,我觉得挺好!” 皮晦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收拾袁喜,“你这丫头!是不是我太久没收拾你了,你皮痒痒了?” 袁喜笑着躲,“别闹,别闹,我手里拿着刀呢!别闹!” 正闹着,客厅里电话响了。 袁喜正被皮晦“折磨”的生不如死,一听有电话,赶紧大喊:“肖墨亭!快点,皮晦,一定是你的肖墨亭!” 皮晦冲着她张牙舞爪地威胁两下,就颠颠地跑出去接电话,果真是男友肖墨亭,皮晦的声音立刻就温柔了下来,听得袁喜直在厨房里裂着嘴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皮晦看见了,又冲着她呲了呲牙。 皮晦电话讲了好久才撂下,再进厨房的时候,就已经是满脸的喜色,袁喜取笑她,“哎,哎,咱想乐就乐吧,别憋着了,再憋坏了!不过咱能不能别把那‘春’字写脸上?” 皮晦想白她一眼,可心里实在高兴,就连白眼都被她演绎成了媚眼。 袁喜又是被刺激的一哆嗦,突然就想起来了点事,说道:“上午有个电话找你来着,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了。” “男的女的?”皮晦大大咧咧的问。 “男的,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他好像还告诉我他叫什么来着,是姓张还是王啊,哎,你看看,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袁喜有些苦恼,她总是记不住人名,这点她自己也头疼。 皮晦无奈地翻白眼,“得了吧,您哪,别想了,就你那记人名的本事,我还真服了,我现在还记得何适找你算帐的事情呢!他那脸气得——”说着说着,皮晦就没声了,心虚地看袁喜,懊恼自己好好的提什么何适嘛! 袁喜看出皮晦的小心,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有些事越是躲着越忘不掉。”可再转回身去,心里就突然多了些苦涩,何适,何适,自己现在真的怕听到那个名字了吗? 那时她刚进大学,有高年级的师兄来认同一个母校出来的师妹,就带了同宿舍的何适过来。 “袁喜,这是我舍友何适,他可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和学校老师都很熟,以后有事你提他的名字就好了,叫他师兄就好!”师兄这样说。 袁喜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有着漂亮五官的男生,忙跟小学生似的低头鞠了个躬:“师兄好!” 那男生就笑,很阳光的样子。 当时的袁喜还沉浸在刚进大学校门的激动和喜悦之中,师兄见过也就丢到了脑后,光忙着去见识新东西去了,她向来就对人名很迟钝,班里同学的名字她背了那么多遍都还没记住,更别说是一个高两级的高中师兄领来的“冒牌师兄”了! 直到有一天,年轻的辅导员突然问了她一句:“袁喜,你是何适的师妹啊?他还向我提你呢。” 袁喜当时就愣,何适?何适是谁啊?赶紧翻开专门记人名的小本本,也没找到叫这个的师兄啊。 辅导员看到袁喜傻愣的表情,也是有些愣,问:“你不认识何适?” 袁喜还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辅导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有了若有所思的笑意,“嗯,不认识就算了。” 转回头却去找了何适,“好小子,你还糊弄我,让我照顾点那个袁喜,人家女生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还说是人家是你什么师妹,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女生了,故意扯这个幌子?” 当时何适正在校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开会,十多个学生干部都凑在一起,听那小辅导员这么说,哄的一声都笑开了,还有个男生故意拉着腔调喊:“老师,您还真当真啊?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泡mm的啊,您那时候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加快点步伐吧,不要被时代列车给抛弃了啊!” 第5章 当时何适正在校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开会,十多个学生干部都凑在一起,听那小辅导员这么说,哄的一声都笑开了,还有个男生故意拉着腔调喊:“老师,您还真当真啊?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泡mm的啊,您那时候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加快点步伐吧,不要被时代列车给抛弃了啊!” 何适的脸就涨的更红,散了会气呼呼地就去找袁喜算帐。 袁喜却没在宿舍,她拉了皮晦去学校的澡堂子洗澡,女生洗澡都磨叽,一遍又一遍的,睡醒了午觉去的,等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太阳下山,那天天气很好,晚霞映的西边半个天空都红彤彤的,何适后来对她说,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晚霞,给什么都镶上了一道红边,亮的耀眼。 皮晦洗得高兴了,请了袁喜一杯可乐,两人一手拎着洗澡用的小篮,一手拿着可乐,光着脚趿拉着拖鞋,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往宿舍晃悠。 快到宿舍门口了,树后面却突然窜出个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袁喜手里的可乐差点都给扔了。 那人正是何适,他都等袁喜半天了,眼瞅着晚饭都要误了,才等到这丫头才晃晃悠悠地回来。 “你认识我么?”他指着自己鼻子问袁喜。 袁喜虽记不住人名,可人却还是能记住的,也不知道这师兄是怎么了,怎么突发神经就来了这么一句呢。 “认识啊,你是师兄啊。”她说。 何适强忍着没让自己咬牙切齿,生硬地扯出个微笑,又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啊?”这却一下子难倒了袁喜,哎呀,名字又忘了,袁喜看着何适就开始傻笑,越笑何适的脸色就越黑,袁喜的心里也就越虚,“看你说的,我能不知道你叫什么么?” “噢?那你说我叫什么?袁喜,你说,我叫什么?”何适追问,声音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袁喜往后缩着脖子,嘿嘿笑着看何适:“要不你自己再说一遍?这次我保证记住!保证!” 何适气得够戗:“我叫何适!何适,何适,这名字还不够好记么?这你都记不住,袁喜,你长着猪脑子么?你怎么考上大学的,嗯?” 他气得伸手去点袁喜的脑袋,眼瞅着就要杵上的时候,看到袁喜吓得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的可怜样子,他突然就下不去手了,脸上忽地有些发烧,忙缩回了手,脸上却红了,又生气地瞅了袁喜一眼,转身就走。 袁喜这才缓过劲来,心想一个大男生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不就是忘了个名字么,他至于生这么大气么?真是的!她看向旁边的皮晦,皮晦也看她,突然就问她:“喜啊,我叫什么?” “皮晦!你少跟着凑热闹!”袁喜气呼呼地说。 皮晦赶紧拍着胸口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还好,还好,你还能记住我叫什么,我以为咱们分开十多年,你连我名字都忘了呢!” 袁喜却突然在那里发起了呆,皮晦问:“怎么了?又发什么呆?被刚才那帅哥骂傻了,你也真是的,这事还真是你不对,你就算忘了爹妈叫什么,也不能忘了帅哥名字啊!” “皮晦,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袁喜问。 皮晦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袁喜,伸手实实在在地在她脑门上杵了一下子,骂道:“你还真是个猪脑子!” 时间,总是过去的太快,可那些事情,却沉淀下来,想丢也丢不掉。 “袁喜,”皮晦叫她。 “嗯?”袁喜应了一声,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计,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吃饭了,还有几个菜没有准备好。 “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皮晦低声说道,停顿了一下,似在考虑自己的措辞,“人活着得自己向前看,有些事情我不敢提,怕你心里难受,可你总这样下去也不行,何适走了,该忘的一些事情你还是忘了吧。” 第6章 袁喜淡淡地笑,用汤勺舀一些汤出来尝了尝,“嗯”了一声,“还有点淡,你说我要不要再加些盐?”她问。 皮晦看到袁喜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气,“你别这么打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着呢,可你得认清现实!他不是去留学,人家父母早都移民过去了,一直等着他毕业过去团聚呢,他还能回来么?再说了,当初是你不愿意和人家一起走的,你还想怎样?真的指望他能回来?还想这么等着他?” “我没等着他!”袁喜轻声说。 是的,她没有等着他,当时他走得时候他们就说好的,谁也不要等谁! 他走得那天,她没去送他,送了又能怎么样?机票都攥在手里了,她还能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他在机场给她打回电话来,电话通了,两边都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可谁也知道那头就是那个他(她)。 袁喜把身体倚在宿舍的墙上,握着电话筒,听着那边穿过来的机场的嘈杂声,还有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 他说:“我走了。” 她说:“好。” 他说:“谁也不要等谁。” 她还是说:“好。” 他又说:“保重!” 她想再说一声好,可那个“好”字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逼也逼不出来。 他终于在那边挂了电话,她这边却捂着嘴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指缝里除了怎么捂也捂不住的泪水,还有那声刚刚挤出喉咙的“好”字。 “袁喜?”皮晦叫她。 她转过头,对着皮晦笑了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了!有这个功夫去帮我摆摆桌子好不好?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了,这两个男人可都是钻石王老五,随便钓上那个都够我下半辈子活的了!” 皮晦也笑,拍了拍袁喜的肩膀,抱了碗筷去外面摆桌子。 袁喜这里还没有弄利索,张恒和步怀宇就到了,皮晦开了门,看了看门外那两个大男人,笑道:“快请进来吧!等你们半天了!先别说话啊,让我猜猜哪个是哪个!” 袁喜也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看皮晦围着张恒和步怀宇两个装模作样地绕圈子。步怀宇淡淡地笑了笑,张恒则笑嘻嘻地把手里的花束递给皮晦,“嘿,美女,送你们的!” “你是张恒!没错吧?”皮晦突然指着张恒喊,张恒一怔,随即又笑道:“袁喜早告诉你了吧?” “袁喜可没告诉我你们长什么模样,不过你看你这长相,就一花花公子模样,怎么样?没猜错吧?”皮晦得意地说。 张恒就扭头看袁喜,“哎!袁喜,我跟你有仇啊?有你这么诬蔑我的么?” 袁喜干笑两声,“你们先去洗手,饭菜很快就好了。” “哎,袁喜,你少打茬,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再走!” 袁喜笑着进厨房,张恒也跟进去找她理论,外面只留下皮晦和步怀宇,皮晦幸灾乐祸地看着里面,全忘了是她那张嘴惹得这个祸,低头闻了闻花香,“啧啧”两声,“哎,又得让袁喜心疼了!” 看到步怀宇疑问的眼神,皮晦笑道:“你们以后给袁喜送东西,什么实惠送什么,你送她花,她瞅着都心疼,恨不得把花瓣啃了才觉得上算!” 步怀宇轻声笑了笑,也跟着进厨房去看,袁喜还忙着炒最后的两个菜,火烧得很旺,映得她脸色有些红。 张恒早忘了要去教训袁喜的话,跟在她屁股后面正看着新鲜,趁袁喜不注意的时候,还会从盘子里偷捏点菜放进嘴里,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嗯那”“啊”的应付着袁喜。 狭小的厨房里突然多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就显得更加拥挤起来,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袁喜一边忙着炒菜,一边叫道:“你们两个快点出去,别跟着添乱!” 张恒就笑嘻嘻地应着,想拉了步怀宇出去,却看到他正瞅着袁喜的背影愣神,张恒笑了,用胳膊肘杵了杵步怀宇,低声问:“你看什么呢?” 步怀宇淡淡笑了笑,指了袁喜头上绾的发髻,扭头低声问张恒:“你看她怎么绾上去的啊?我怎么都看不到卡子?” 听步怀宇这么一说,张恒也好奇起来,袁喜的头发只用一根筷子模样的簪子绾着,很结实的样子,竟然看不到一只发卡。 “里面一定又小卡子,不信你把她簪子拔下来看看!”张恒出主意说。 步怀宇一反平时冷静自持的性格,竟跟中了邪似的伸手去拔袁喜脑袋上的那根“簪子”。 袁喜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到头发一下子散了开来,然后就听见张恒惊讶的声音:“天啊!还真没用发卡!” 她回头,看到步怀宇正捏着她的那根筷子发呆,而张恒则看了看她,又凑近了步怀宇的手去瞅那根筷子,然后就又听见张恒不可置信的声音:“袁喜!你这个邋遢的丫头!竟然用筷子当簪子用!你太邋遢了!你们家的筷子还能用么!” 步怀宇有些不好意思,把“簪子”还给袁喜,“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好奇。” 袁喜笑笑,重新把头发绾好,“没事,这样干活方便些。”转头又看了张恒,“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没看出来我这根筷子和吃饭用的颜色不一样么?” 皮晦也听到张恒的喊叫声从外面探进头来,笑道:“我们袁喜过日子细,簪子多贵啊,哪跟筷子似的,一块钱买一把啊,是不是啊,喜啊?”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袁喜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袁喜,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偶努力的更新你们也要厚道,不可以偷懒! 第6章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袁喜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袁喜,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 袁喜笑,“省省,你还是饶了我吧!”说着就拿了碗给他们盛汤,皮晦也高兴,接过自己的小碗,抿了一口,满意地叹道:“真是跟着沾光啊!桂枣山药汤,养胃圣品啊!” “养胃?”张恒问。 袁喜先递给了步怀宇一碗,笑道:“嗯,上次不是说他胃不好么,多喝些这个养胃。” 步怀宇心里有丝感动,他们随口说的话,她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他温和地笑笑,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张恒在那里撇嘴,“哎!哎!袁喜,做朋友不可以厚此薄彼的!你这样多伤我心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补一补呢?我挣得可也不比这个小子少啊!” “给你补?嘿嘿,补什么?”袁喜的嘴巴也刻毒,“下次给你补好了,我看你也就需要补肾!” 张恒气地直瞪眼睛,皮晦在那里嘿嘿地笑,也不说话,只闷着头喝自己的汤,喝汤的碗小,吹凉了,几口就能喝碗下去。让他们斗嘴去吧,她想,斗着斗着,汤就全是她的了!在她偷偷地盛第三碗的时候,刚拿起汤勺,就听见步怀宇淡淡的声音打断张恒和袁喜的唇枪舌剑:“你们两个别斗嘴了,再斗,汤都斗到皮晦肚子里去了!” 几个人就都看皮晦,皮晦嘿嘿地干笑,端着碗的手稳,拿汤勺的手准,嘴里笑着,手却利索地又盛了一碗。 年轻人凑在一起,就是容易熟,一顿饭吃下来,皮晦竟然开始和张恒称兄道弟,看得袁喜直笑着摇头,步怀宇话还是不多,可却也看得出他也挺高兴。 送走了张恒和步怀宇,皮晦总算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帮袁喜收拾厨房,拿着块抹步象征似地扫了扫台面,突然说道:“喜啊,这两个人都还挺不错,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袁喜笑着摇头:“大家只是朋友,认识时间又不长,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你也看到这两个人了,你觉得他们会缺女朋友么?真是的!皮大妈,你能不能别替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臭丫头,不知道好人心!别人我还懒得管呢!我看他们对你都挺不错的,早点有个照顾你的人我也放心!” 袁喜还是笑,转过身无奈地看皮晦:“你说就你这样,我还敢去认识男性朋友么?他们只是朋友!刚认识的朋友!” “男朋友也是从男性朋友发展起来的啊!”皮晦说,看袁喜翻白眼,忙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很谢谢你!” “喜啊,你今年过年又不回家?”皮晦问。 袁喜点头,“嗯。” “要不跟着我回家过年去吧,反正我爸我妈你也都认识。”皮晦说。 袁喜知道皮晦人好,怕她自己在这里孤单,虽然皮晦这人有的时候懒点,说话罗唆点,可人是真的好,尤其是对她,其实皮晦家是本市的,大可以不用租房子住,而且就算租房子,也可以去和男朋友租,她住这里,很大的成分上都是想分担一下袁喜的经济压力,这个城市,房价真是贵的离谱! “不用!我挺喜欢一个人清静的!”袁喜说。 “袁喜,其实,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呢,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啊?”皮晦又说。 提到母亲,袁喜心里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就好像有火苗腾的一声烧旺起来,顺手扔了手里的抹布,大声说道:“皮晦! 第7章 你今天犯什么病了?能不能别总是说我的事情,肖墨亭没有约你出去么?” 看到皮晦被自己说的一愣,袁喜又后悔,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干吗要冲着她撒气,朝着皮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皮晦也是叹气,安慰地拍了拍袁喜的肩膀,转身出去。 从袁喜那里出来,步怀宇开车送张恒回去,张恒看着步怀宇,也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地笑,步怀宇眼角扫到张恒在看着他笑,却只是认真地看着车,没理会张恒。到了最后,还是张恒绷不住了,问他:“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啊?没看见我在看着你笑?” 步怀宇点点头,淡淡地说道:“看到了。” “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笑什么?” 步怀宇笑笑,摇了摇头,依旧专心开自己的车。张恒没辙,嗤笑了一声,说道:“不错吧?我看那丫头不错,如今这年头再去找这样的丫头真是不容易,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下手。” 步怀宇还是不肯说话。 “她心多细啊,上次我就说了一句你胃不好,你看看,她就记得给你熬养胃的汤,我看这丫头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张恒又说,“喂,你这小子能不能说句话啊?” “说什么?”步怀宇问。 张恒就恨地牙痒痒,说:“你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时候许的什么愿么?就是能让我看见一回你这小子失态的样子,不是整天这副什么都在掌控中的表情,奶奶的,看得我都够了,我说步怀宇,你能不能换副表情?” 步怀宇淡淡地笑,摇了摇头。 张恒无力地叹气,举手认输,想到了袁喜身上,又笑着问:“你说实话,你到底对那小丫头有没有兴趣,没有的话我可上手了啊!” 步怀宇这才转头看张恒,脸上虽还挂着淡淡地笑,声音却平稳地有些严肃,“你少去祸害她,她可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张恒就不干了,“哎哎!你把话说清楚了,我那些女朋友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我是个花花公子,还不兴我认真了?我就觉得袁喜挺好,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得娶回家里做老婆的!” “你认真和别人认去,她不行。”步怀宇说。 张恒乐了,“怎么着?护上了?你才见人家几次啊?就护上了?” 步怀宇倒也不生气,只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下车!以后别蹭我的车,开你自己的!” “嘿,兄弟,做事不能这么绝,你好歹也得送我到家吧?”张恒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时间和精力的话自然会更快些,如果忙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希望大家理解。 第7章 认识了,才发现相遇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尤其是袁喜和步怀宇,两个人在一座大楼上上班,住的还有些顺路,有那么几次下班的时候碰到了,步怀宇还用车子搭袁喜一程。 后来有一天晚上,袁喜又往公车站跑着赶车的时候,步怀宇在她身边停下车子,招手示意她上车。袁喜就嘿嘿地笑笑,又去蹭他的车坐,车子到了袁喜楼下,步怀宇就说,袁喜,反正咱们也顺路,你以后别去挤公共汽车了,我捎你吧。 袁喜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这不是沾人家便宜么?而且她还有个别的担心,就是怕被公司的同事看到,步怀宇实在是太显眼,一行一动就经常有好事的女同事注意着,时不时的在公司里广播一下。 可第二天早上,刚出了小区,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步怀宇的车。 回去和皮晦说这个事情,皮晦就激她,说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意思么?那你怕什么?就一个普通朋友呗,顺便搭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看你自己是做贼心虚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暗恋上人家了? 袁喜就给皮晦白眼,后来自己也合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他不就是长得帅点么,钱挣得多一点么?她心里光明正大的,她有什么好怕的啊,想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不也经常跟帅哥们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么?不也没什么人说闲话么? 她却忘了,现在早已经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她还有何适。 坐专车的感觉真的比挤公共汽车好很多,袁喜还真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被这种腐败的享受腐蚀掉,那天步怀宇不搭她了,她还有“能力”去挤这个城市的公共汽车么? 步怀宇说了搭袁喜上下班,可他工作却总是很忙,有的时候甚至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去公司,而且有的时候也要去拜访客户,所以时间上就不能总是保证,但有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告诉袁喜。 袁喜不愿意总是沾他的便宜,知道他在钱上不缺,就经常熬些养胃的汤给步怀宇捎着,张恒知道了,就总是笑着抱怨袁喜偏心,袁喜就白他,“喊什么喊,你又没每天让我搭车!” 临近过年的时候,皮晦又被老妈拎回了家,房子里又剩下了袁喜一个,晚上下了班到家,就觉得有些发懒,反正做饭也是一个人吃,做不做也没什么关系。摸什么都是凉的,唯独床上的那个大布猴子还有点暖意,袁喜就甩了鞋爬到床上去,抱着大猴子发愣,愣着愣着,眼泪出来了。 何适,他走了多久了?快四年了吧?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他知不知道她在这里生活的很难?寂寞,真的很耗人,再不回来,也许她真的要等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袁喜陪着皮晦去接站,皮晦的爷爷奶奶要从老家过来过年,点名要了袁喜去接站。 火车停下来,皮晦拉着袁喜挨着车窗地找爷爷奶奶,好容易找到了,隔着车窗玻璃,皮晦在那里大声地叫爷爷奶奶,转身又往车门口那里冲。 袁喜看见老太太在车里笑着指了指她的后面,觉得老太太笑得有些古怪,袁喜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得身体猛的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大哥兴奋的声音:“哈哈哈,小喜!我来看你来了!” 袁青卓抱着袁喜轮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引得周围不少的人回头,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大哥还是又惊又喜:“哥,你怎么来了?” 袁青卓嘿嘿地笑,“皮奶奶带我来的,我想你了,你总是不回家,我就来看你来了!” 他个子很高,身上穿得正是袁喜给他寄回去的那件衣服,配上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脸上挂着孩童似的笑容,看起来很帅气。袁喜看他还敞着怀,忙伸手给他系上衣服上的扣子,温和地笑:“天冷,记得把衣服系好!” 袁青卓笑着点头,炫耀似地在袁喜面前转了两个圈,“小喜,你看看好不好看?衣服是你给买的,裤子也是我来的时候妈新给买的,还有鞋子!好看不?妈说了,让我和你在这里过年,这可是我过年时穿的新衣服!” 袁喜笑着点头,袁青卓又憨笑着凑过来,把兜里的钱包拿出来打开给袁喜看,“小喜,你看看,妈给了我好多钱,我可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了!” 袁青卓的孩子似的话语和动作引来周围一些人别样的目光,袁喜心里有些难受,忙伸手拉了大哥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好。” 那边皮晦已经领着爷爷奶奶下了车,皮奶奶看着袁喜笑,“袁喜啊,青卓又非闹着要来看你,我们就把他捎来了,你放假这几天好好带着他玩玩,等你上班的时候我们就帮你看着他,过了十五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再捎着他回去。” 袁喜心里很感动,看着笑呵呵的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好,皮晦在那里喊:“别感动啊,要感动也回家感动去!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可看不得你这可怜样!” 袁喜笑,伸手接过皮爷爷手里的行礼,一手牵着大哥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身边蹦蹦跳跳得像个孩子一眼的大哥,袁喜笑着,心里却有些发酸,这就是大哥,智力却永远停留在五六岁的大哥,上帝,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领着大哥回自己住的地方,刚到小区门口,大哥却看着路对面的麦当劳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小喜,那是吃什么的地啊?”大哥问,家乡的那个小县城还没有麦当劳,他看着里面那么热闹,自然觉得好奇。 袁喜笑笑,“吃饭,走吧,咱们晚上就去那里吃!” 大哥就很高兴,拉着袁喜的手就往马路对面跑,“快点,快点,要变红灯了。”他快乐的喊。 袁喜笑着被大哥拖着跑,其实很少去那种地方吃饭,一是觉得吃得并不好,二是觉得那点东西实在是不划算,可是为了哄大哥开心,再不划算的东西她也会买。 端了汉堡和鸡翅,还有一大堆孩子爱吃的东西,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大哥吃得不亦乐乎,袁喜只是笑着看着大哥吃,自己却没怎么动手。 “小喜,你吃,你吃这个,真的很好吃呢!我还没吃过呢!”袁青卓说着,就把手里的蛋塔往袁喜嘴边送,袁喜躲不过,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笑着看大哥,伸手把他沾在脸上的残渣擦掉。 “小喜,咱们明天去乐园玩吧,好不好?妈说可以让你带我去乐园!” 袁喜笑着说好,眼圈却有些发红。 和大哥从麦当劳里出来,在小区门口看到了步怀宇,袁喜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步怀宇转身从车里拎出一大包的东西,递给袁喜,“给你捎过来的。”看见袁喜有些愣,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听说你在这里过年,我晚上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估计你用得着,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多事了。” 第8章 说完,又看了看袁喜身边的青卓,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步怀宇。” 第8章 袁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步怀宇想要和大哥握手,生怕他这个动作吓着大哥,下意识地就想把大哥拦到身后。 青卓眨着眼睛看了看步怀宇,又看了看袁喜,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缩在后面,脸上露了个单纯的微笑,也向步怀宇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叫袁青卓。” 他握到步怀宇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又回过头来冲袁喜得意地笑,“小喜,我做的好不好?妈说了见到陌生人就要这么握手!” 步怀宇一怔,看向袁喜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伸手把大哥的手拉了回来,“嗯,哥学得真好。”又转头冲着步怀宇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他过来陪我过年。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步怀宇说大哥的情况,而且当着大哥的面,她也不能说。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青卓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先别说了,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袁喜连忙说。 步怀宇却仍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青卓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着,快乐地喊:“小喜,是哪栋楼?” “别跑,哥,慢点。”袁喜也跟着喊,然后又尴尬地看身边的步怀宇,步怀宇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青卓往前跑了一段,又再转回来,高兴地凑到步怀宇面前神秘地问:“我和小喜明天要去乐园呢!你去过乐园么?” 步怀宇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过。” 青卓就撇嘴,然后又得意地说:“我们明天去呢!哼,小喜带着我去,不带你去!” 步怀宇眼睛里涌了些笑意,脸上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问青卓:“你能不能和小喜商量一下,也带上我,好不好?” 青卓就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又问步怀宇:“你真的也没去过?” 步怀宇点头。 青卓就讨好地看袁喜,“小喜,要不我们也捎着他去吧?好不好?” 袁喜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着大哥又开心地往前跑。 “谢谢你,”袁喜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他智力不是很好,谢谢你能这么耐心地和他说话。”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袁喜,“上楼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袁喜一怔,连忙急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不用麻烦你的,你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步怀宇轻笑,“你打算说话不算数么?”袁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步怀宇冲着前面的青卓喊:“青卓,小喜说——” “啊?”青卓在前面听到了,纳闷地看他们这里。 袁喜急忙低声说道:“我算数,算数!” 步怀宇就笑,看着袁喜领着青卓上楼。 到了楼口,袁喜又转回身来,冲步怀宇轻轻地鞠了个躬,“谢谢!”她说,谢谢他能以看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步怀宇就开着车等在了袁喜的楼下,青卓在楼上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忙地催袁喜:“快点,快点,小喜,他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哥,你听话,吃了东西再下去!”袁喜哄着,青卓却等不及了,自己噌噌地忘楼下跑,袁喜没法,也只得拿了东西追着下楼,“哥,慢点,慢点跑,别摔了!” 坐进车里了,青卓高兴地在后座上直蹦,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步怀宇,步怀宇笑道:“打住,别再说谢谢了!” 袁喜也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大哥,又递给步怀宇一个,“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吧?” 步怀宇笑着摇头,开车往外走,问后面的青卓:“青卓,咱们不吃面包了,我领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青卓想了想,问:“有带奶油的小蛋糕么?” 步怀宇点头,青卓立刻就把手里的面包又塞回到袁喜怀里,“给你,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去吃奶油蛋糕!” 袁喜无奈地笑,接过面包自己啃,可刚啃了一口就又被步怀宇拿了去。 “你也别吃这个了。”他说。 游乐场人还不少,青卓见了什么都要试试,可袁喜胆子小,凡是刺激的项目都是步怀宇陪着青卓玩,一天下来,袁喜也觉得对步怀宇再说谢谢,那真是太矫情了。 看着步怀宇脸上露出的温和笑容,袁喜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她也不清楚了,可是感觉却在告诉她,步怀宇对她像是有些超过了朋友的情意。 “给。”步怀宇递给袁喜一杯饮料,然后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正在旋转木马上玩的高兴的青卓。 袁喜犹豫了一下,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步怀宇看袁喜,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袁喜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青卓在里面冲他们招手,步怀宇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就想照顾照顾你。” “嗯?”袁喜有些糊涂。 步怀宇笑笑,“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和你有点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分在了异地,我来了这里,她去了更北边的一个城市。” “后来呢?”袁喜轻声问。 “后来?后来就分手了。”步怀宇淡淡地笑。 “嗯?不爱了?” 步怀宇摇头,“很多时候,爱情显得很无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创出一条路来,在这个城市也还在为了吃穿挣扎,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很苦,而我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和我哭,说分手吧,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只想身边有个人能照顾她,她不求那人有什么钱,只求自己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不会是摸什么都是凉的。她说,那边天气太冷了,她熬不下去了,她骑着车子去上班,半路上痛经痛的连车子也骑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一个人在路边上蹲着……” “别说了。”袁喜说,连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涩。 “对不起,”他笑着说,“本来挺高兴的一天,和你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青卓从里面出来,看到袁喜眼睛有些红,问:“小喜,你怎么了?哭了么?我不玩了,咱们回家,你别哭。” 袁喜笑,揉了揉眼睛,“没事,你玩吧,我刚才迷了眼睛了。” 回到家里,青卓累的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袁喜照顾着他睡了,自己爬上床抱着那个大布猴子,可今天搂得再紧也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了,她就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来的慌。 给皮晦打电话,皮晦妈接的,袁喜先说了些过年的吉利话,那边话筒就被皮晦夺了去。 “袁喜!老实交待今天去哪了?怎么给你手机也不接?”皮晦喳喳呼呼地问,“我妈还说要接你们过来吃饭呢!” 袁喜笑了笑,轻声说了今天和步怀宇领着大哥去游乐场了,皮晦就在那边“呦呦”地怪叫,“好啊,袁喜!你行啊!” 袁喜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那边皮晦也觉察出袁喜的异样,问:“怎么了?袁喜,你怎么了?” 袁喜还是沉默,那边皮晦就有些急,“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过去接你们吧,人多过年热闹。” “不用,不用,”袁喜说,沉默了一下,问:“皮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第9章 皮晦在那边沉默,除夕夜的欢闹被一根细细的电话线连过来,到袁喜手里,就只剩下了孤寂的凉。 “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袁喜,有事情明天说,好么?我去接你们过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热闹。”皮晦说,然后又笑道:“过来吃饺子吧,我妈包太多了!” “你有他的消息,是不是?”她不傻,看得出皮晦多次的欲言又止,如果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消息,她不会这样。 “袁喜……” “告诉我,行么?就现在,你知道我的脾气,再说了,”她苦笑,“还有什么我撑不住的?你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置疑我的抗打击能力么?” 皮晦叹息,突然问道:“袁喜,你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几年了?她想,自从他离去的那年,自从母亲以生死威胁的那日,算上今天,应该是四个除夕了吧。 “袁喜,为了一个男人,你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值得么?” 值得么?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的爱情,掰碎了,揉烂了,也不过是七百来个日日夜夜,值得么?她现在还能确定么? 那年,他毕业,他说:“袁喜,和我一起出去吧,我能带你走!到了那你再接着读大学,我养得起你!” 她想去!能去美国读书,更何况是和自己爱的人,谁不想去? 可母亲的话却像冰冷的水,把她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浇灭,她说:“袁喜,如果你要走,那么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妈,没有这个家!” 她哭过,闹过,当所有的解释和游说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一走了之,母亲,那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母亲,她想,过几年回来,母亲再大的怒气,也就散了。 行礼还没有收拾完,母亲就拿着一瓶子农药出现在她面前,母亲说,袁喜,你不能太自私,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么?你走了,你大哥以后怎么办? 第9章 你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能不能带着你大哥一起出去?能不能?那个美国要不要你大哥! 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像刀一样割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窒息她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大哥吓坏了,眼里含了泪水,畏缩着伸手拽她的衣角,“小喜,小喜,你不要我了么?”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是心疼袁喜的,可他,也只能叹气。 那天,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像是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全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变成晃动的人影。 她甚至想过恨大哥,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又或者没有大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痛苦?可如果大哥是健康的,这世上还会有她袁喜么?她真的想不清楚。 母亲,那终归是母亲,大哥,那是自己的大哥! 给何适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她不能和他一起出去,她不能。 “皮晦,我现在需要一个外力,把我推过这个自己挖的坑,你推我,好不好?”她央求,这个坑里被自己埋了太多东西,两年的相爱,四年的追忆,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已经让她没顶,她自己,真的无力迈出去。 皮晦也像是在下决心,“好,我告诉你,袁喜,前些日子墨亭有同学在美国见到了何适,他身边已经有了人,看着和他挺配对的。” 心,一下子就被敲碎了。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么?可干吗还心痛?原来有人推了,也照常摔得狼狈。 皮晦在那边担心,连话都有些慌乱,连声问:“袁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淡的犹如死住的水面。 “他同学还说,还说,那女子模样有几分像你呢,也许,何适也是不能全忘了你。”皮晦还惦记着安慰她,可这算是安慰么?那终究不是自己。 青卓半夜渴醒了,爬起来向袁喜要水喝,却看到袁喜在床上呆坐着,“小喜,你干吗还不睡觉?”他问。 她撑足了力气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明天我再领你出去玩。” 大哥摇头,也爬上袁喜的床,“我陪着你吧,我也不困了。” 袁喜笑,说:“好。” 大哥分明还像个孩子,哪里能坐得住,待了没一会就开始在那里扭动,“小喜,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给我唱歌!” 袁喜给大哥盖好被子,问:“唱什么?” “就你回家喜欢唱的那个,那个知了睡觉了的那个!你最喜欢的那个的!” 那是梁静茹得《宁夏》,她以前经常哼的歌,大哥记得还这样清楚,可他却不知道,她喜欢,只是因为何适喜欢听她唱那首歌,可现在,哪里还有勇气去唱。 “我忘了,不会唱了。”她说,心里的酸泛上来,到了嘴角却挑成了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就很得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瞅着她呵呵地笑,“我会啊!我会吹口哨呢!我吹给你听,你跟着我学啊!” 暖气到了后半夜,烧得就不那么热了,清悦地口哨声回荡在有些凉意的屋子里,像催泪弹一样肆虐在袁喜的心里。 “小喜,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大哥停了下来,紧张地看她,伸手慌乱地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抹了抹脸,笑,“没事,我眯眼了,哥,我困了,睡觉吧,好不好?不吹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袁喜是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唤醒的,迷瞪着打开门,门外皮晦和肖墨亭笑得一脸的灿烂。 “喜啊,你个懒蛋,还没睡醒呢?起来,起来,给我拜年啦,”皮晦嘻嘻哈哈地笑,从兜里摸出个不知道从哪里糊弄来的红包,在袁喜面前晃了晃,“快点,拜了年给你红包!” 肖墨亭笑地腼腆,“新年好,袁喜。” 袁喜冲着肖墨亭点了点头,把红包从皮晦手里抽出来,顺手塞进了睡衣口袋里,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皮晦瞪眼睛:“哎?你还没拜年呢!” 袁喜回头冲着皮晦眨巴了一下眼睛,扭头冲着正趴在暖气旁边猫冬的那只巴西龟喊道:“小小晦,去给你姐姐拜年!” 小小晦像是听懂了袁喜的话,还真舍了它那温暖的窝,冲着门口就慢慢悠悠地爬过来了,肖墨亭看了嘿嘿地笑,被皮晦白楞了一眼,赶紧就把笑憋了回去,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皮晦屁股后面进门。 这只巴西龟还是年初的时候皮晦买回来的,她说她不是跑家就是去陪男朋友,怕袁喜一个人孤单,就买了只小龟回来陪她,袁喜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小小晦。要说这小小晦和皮晦脾气还真有点像,都属于呆不住的主,皮晦没事喜欢逛街找乐子,小小晦没事就喜欢满屋子转悠,一点龟的性格都没有,爬得虽然慢,可抗不住它一直爬啊,所以袁喜要想喂它的时候还得满屋子地找,抓住了再放到小盆里去。 袁喜收拾利索了又去叫大哥起床,皮晦已经在厨房里下起了饺子,她们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说什么也得吃饺子的! 几个人刚围着桌子坐好,就又听见有人敲门,袁喜也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过来串门子。肖墨亭刚想站起来去开门,桌子底下就挨了皮晦一脚,他被踢得有点怔,摸不着头脑地看皮晦,皮晦嘴里含了半个热乎乎的饺子,口齿不清地喊:“袁喜,去开门!” 袁喜也是被皮晦指使惯了,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把筷子搁下就去开门,开了门却是一怔,没想到步怀宇会在这个时候来,身后还跟着张恒。 “那,知道你会过日子,送这个你满意了吧?”张恒笑嘻嘻地把水果篮子往袁喜怀里一塞,大大咧咧地绕过袁喜进门,看到皮晦和男朋友也在,笑道:“好啊,你们都吃上了!也不知道等一会!” 步怀宇还站在门口,冲着袁喜笑道:“怎么着?不欢迎么?过来蹭顿饺子吃,没关系吧?” 袁喜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让开门口,让步怀宇进屋,步怀宇把她怀里的水果篮接过去放进厨房里,这才脱了大衣和大家坐在桌子旁,袁喜又忙着去厨房给步怀宇和张恒拿碗筷。 青卓还是孩子脾气,看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高兴的不行,张恒也是耍宝,和青卓比着抢盘子里的饺子,吃的满嘴的菜馅子,大家笑得嘻嘻哈哈,平时都不怎么吃的饺子竟像是成了无上的美味。袁喜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眼圈有些发热,才猛然觉得过年的这种热闹气氛,竟是离自己很远了,远的自己都已经忘了年的味道,如今看到眼里,心里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生怕自己在饭桌上就哭出来,忙掩饰地站起身来,“冰箱里饺子还挺多,你们先吃着,我再去煮一些。”说完不等大家搭腔就赶紧往厨房走。 张恒在后面喊:“我要吃羊肉大葱的!” 青卓跟着凑热闹,也喊:“我也要!” “我要素的!” 刚躲进厨房,袁喜的泪就下来了,一边抹泪一边骂自己,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得,这么人哄着你,你还有什么好哭得?可是越是这样骂着自己,眼泪流的就更凶,像是坏了闸头的水管,怎么关也关不上! 有人也进了厨房,袁喜忙转过身去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下饺子,偷偷地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笑着回头,“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出去?” 步怀宇不说话,倚着台面静静地看袁喜,袁喜就觉得他的眼神很锐利,生怕他看出自己哭过,忙转过身对着锅,心虚地解释道:“热气太厉害了,熏得我都要睁不开眼了。” 步怀宇接过袁喜手里的袋子,把她推开,说道:“我来吧,下饺子我倒会!” 袁喜站着看步怀宇的大手从塑料袋子里抓了饺子,然后再扔进滚开的水里,水花溅起来落到他的手上,烫得他不自觉地往后抽着身子。 “谢谢你。”袁喜说。 “嗯?”步怀宇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往锅里扔饺子。 “我说谢谢你,还有张恒,还有皮晦他们,谢谢你们过来陪我过年!”袁喜说。 步怀宇怔了怔,扭头冲着袁喜笑了笑,“谢什么谢,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哪都一样,张恒那小子平时惹得桃花债太多,他也是出来躲年关呢!”手里又往锅里扔了一把饺子,这次扔的有些猛,水溅得更多,直烫得他咧了咧嘴。 袁喜笑,步怀宇恼羞地瞪她:“哎!还看热闹!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好咧!帮忙!”袁喜笑得更加厉害,冲着外面喊道:“兄弟们,端着碗过来了,盛面片汤了!” 第10章 第二锅饺子被步怀宇煮成了面片汤,皮晦端着碗,用筷子从里面挑起块饺子皮来,上下左右地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两个就把饺子煮成这个样子?”眼睛瞅瞅袁喜,又看看步怀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得灵动,“这应该不是袁喜的手艺吧?” 步怀宇笑容有些赧然,“我煮的,忘了搅动了,全凹锅底了。” 袁喜冲着皮晦瞪眼睛,“你吃不吃?不吃拉倒!自己又不去煮,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皮晦忙嘿嘿地干笑两声,又拉了怪腔喊:“我说什么了啊?我说什么了啊?你们看看,有人可要护短啊!” 肖墨亭用宠溺的眼神看着皮晦,笑而不语,张恒领着青卓一起跟在后面起哄,用筷子敲打着碗沿,“哦~~护短~护短喽,有人护短喽~~” 袁喜哭笑不得,倒是步怀宇毫不在意,弯着嘴角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拿了碗去盛汤。 第10章 吃过了饭,两个女人进了厨房洗水果,皮晦用胳膊肘杵袁喜,低声说道:“哎,我说了你可别觉得烦,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袁喜默默地洗着手里的苹果,好像没有听见皮晦的话。水线穿过水龙头缓缓地落下来,触到水盆里的苹果,澎溅出细小的水花,落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散成繁碎的水渍。 皮晦就有些恼她总是这样一副“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吭气”的样子,赌气地把切了一半的火龙果往案板上一掷,转了身对着袁喜,压低了声音数落:“袁喜,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有以前一分的影子么?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袁喜哪去了?一个何适至于让你成这样么?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想为他守着?你凭什么守?你算他什么人?步怀宇哪点配不上你?论人品、论相貌还是论家财,人家哪样不算是拔尖了?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袁喜还是不说话,拿了干布不慌不忙地擦苹果上的水珠。 肖墨亭在客厅喊皮晦,“小晦,给我倒杯水来!” 皮晦正有气没地方撒,扭了头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喊:“你自己没长手?要喝自己倒!” 客厅里,肖墨亭笑得无奈:“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小晦,和她姐姐绝对混不了,就算长的一样,我也绝对不会抱错人。” 张恒看着肖墨亭笑地幸灾乐祸。 厨房里,袁喜瞥一眼气得鼓着腮帮子的皮晦,轻轻笑了笑,把切好的一块火龙果塞到她手里,这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皮大妈,我也知道他这艘船是艘豪华快艇,我看得很明白,就因为他好,我才不想去把他当作个救生圈来用,如果我现在就惊惶失措地爬上船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知道这水有多深,也许水原没有那么深,我只要站起来就淹不着了,只有大家都看清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不是我该上的那艘船,他也知道我是不是他要搭的人,你明白了么?” 皮晦咬着下唇看袁喜,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好半天才又问道:“如果水深呢?你又学不会游泳,被没了顶怎么办?” 袁喜弯着弯嘴角,想给她个安慰的笑,可终究没有笑出来,转过身继续切着水果,幽幽说道:“我宁可被没了顶,也不愿意被他当作别人救起来。” 是的,她宁可自己在水里拼命挣扎,也不想他只是因为同情,又或者在水雾中把她看成别人的影子而扯上船,那不是爱情,她很清楚。就算没了何适,她也不应该放弃爱人或被爱的权利,因为她是袁喜,她是坚强的袁喜,她是那个从小就知道挺直了脊梁的袁喜。 假期过得飞快,年假过了以后,青卓被送到皮晦家里由她奶奶带了几天。人老了,总是舍不得老家,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家里的破破烂烂,刚过了十五,老头老太太就闹要回老家,青卓虽然走得不情愿,可也只能跟着皮晦爷爷奶奶一起回去。 五点多的火车,从车站出来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袁喜和皮晦搭了步怀宇的车回去,电台里放着徐誉藤的《等一分钟》:“……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轻的心太柔软,……,我再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不舍的眼,我会用一个拥抱换取你的转身……” 忧伤的歌声弥漫在车内,步怀宇静静地看前面的红灯,面容有一霎那的恍惚,似在咀嚼着歌词的味道。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袁喜扭着头瞅着街上无声的灯火,心里像是有什么地方又疼了起来。 皮晦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坐在后座上突然大声喊道:“步怀宇,换了,换了,这嘛歌啊?真难听!”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关了电台,放了张碟片进去,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来,不知怎的,袁喜就觉得松了口气,转头看步怀宇,仿佛第一次发现他侧面原本强硬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柔化。 步怀宇像是感受到了袁喜的目光,转头迎上了她的视线,看袁喜赶紧避开了他的眼睛,故作掩饰地伸手去拨弄车前挂的水晶饰坠,他轻轻地笑,微抿的嘴角挑了一抹柔意。 过了年,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袁喜和步怀宇依旧不远不近地相处,步怀宇有空的时候会捎袁喜上班,袁喜空下来的时候也会给他炖一些养胃的汤,会替他操心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两人像是朋友,又比朋友多了一些什么,却又比情人少了很多。 公司里有同事看到袁喜上步怀宇的车,“袁喜攀上步怀宇”的消息很快就在大楼里传播开来,传到最后,就成了心机深沉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钓上了他这样的金龟婿,男同事看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一分好奇,而女同事,则多了些挑剔和嫉妒。 还有女同事故意把话当着袁喜的面说,“还说什么压根不认识,怎么就有人这么虚伪呢?表面上一副老实样子,谁知道心里都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袁喜听到了只是淡淡地笑,既不反驳也不解释,依旧按部就班地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皮晦看到袁喜又渐渐恢复了年少时的开朗就已经很知足了,倒也不去追问她和步怀宇的进度,依旧在肖墨亭那和袁喜这里两头跑,中间还要隔三差五地回家去安慰一下老妈,她真的很忙。 张恒倒是很清醒地旁观着这一切,“老步,如果你和袁喜这丫头在一起,要么你们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要么就是最不幸的一对,”他说,“你知道么?你们两个太像了,两个太相似的人在一起,要么好到天上,要么就落入地狱,你想清楚了么?” 听到张恒说这话的时候,步怀宇点烟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张恒。 张恒盯着步怀宇的眼睛,收敛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道:“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也感觉她是和胜兰有些像,可相处的久了才发现她们实际上并不一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不清楚她以前经历了什么,会在最初给了你一个胜兰的影子,可那不会是原本的她,袁喜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应该猜到了些什么,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才会一直向我们展示着一个和初识时不一样的她,一个真实的她,你明白么?她不是胜兰,也许她能接受你的爱,可她不会接受你把对另一个女人的歉疚回报到她的身上,她骨子里和你一样,都是骄傲到极至的人。” 步怀宇把身体陷入沙发内,深深地吸了口烟,隔着烟雾,张恒的眼睛依旧晶亮,“我知道,”他说,“她比胜兰要坚强的多,不管肩膀上压了多少东西,她的脊梁总是直的。”自从过了年,她就在努力着使自己快乐起来,让自己用微笑去面对一切,即便有些时候那笑容是勉强的。 她的努力,他看得到。 “所以,”张恒把话接过去,“我更不能允许你去伤害她,她——坚强的让我看了都心疼。” 步怀宇听了笑笑,斜了张恒一眼,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少见地调侃道:“你心疼干吗不自己去追她?” 张恒却没笑,静静地看着步怀宇,直到步怀宇收了嘴角的笑意,重新又给自己点上了一只烟。 也许,一直这样下去,袁喜和步怀宇两个真的可以走到一起,只要再给他们多一些时间,让他们再把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把自己看得再透彻一些。 然而,生活中却没有那么多的也许,有些道路,明明似都看到了头,却又突然在眼前拐了一个弯。 那天下午,步怀宇又出去拜访客户,下班的时候袁喜搭了公共汽车回家,人还在车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袁喜从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把手机掏出来,摁通了,皮晦有些异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袁喜!你在哪?” “嗯?我在车上,一会就到家了。” “和步怀宇?” “不是,”车又停下,挤上来更多的人,袁喜只得顺着人流往里面涌去,“他有事,我搭的公车。” 手机里没有了声音,袁喜不知道是皮晦没有说话,还是因为车里的信号不好。 “喂?” “袁喜,”皮晦那里像是犹豫了好久,才轻轻吐出句话来,“何适回来了……” 袁喜只听见了一句,只此一句,就已让袁喜的世界天翻地覆。 第11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更文呢,大家不要霸王哦。。。 或多或少地说一下意见么…… 不然偶更得都没劲了,偶也是很虚荣的啊,喜欢看到大家的评论……袁喜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下了车,人有些机械地往小区走,想慢一些,可脚下却不听使唤,一步紧接一步地迈着,仿佛已经有了迫不及待的急切。 当那抹人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她的脚步却猛地停下来,原本走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一下子屏住,像是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胸口明明已经憋得生疼,可是却吸不进去一丝空气。 袁喜这时才发现,手机竟然一直被自己紧紧地抓在手里,沾满了汗渍,腻呼呼的,一不小心就能从手心里滑出去。 穿过昏黄的灯光,她看向那头的何适,熟悉又陌生,他好像又高了些,也结实了些,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而今的他,是一个体格健硕的男人,有着挺拔的身材和修长的四肢,即便隔了这么远,她似乎都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称之为“男人”的味道。 像是有着感应,他突然抬头看向她,只一瞬间,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里就含满了深情、激动、痛楚、狂热甚至还些许惶恐,穿越了四年的时空落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改变。 第11章 只这一眼,她就已经知道,他还是她的那个何适。 可是,四年了,四年了他才肯回来,在她都已经绝望后,在她已经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在她已经决心把这段记忆全部抛掉的时候,他才肯回来。 四年了,他吝啬地连个电话都不曾给她,当她抱着他送的布猴子喃喃自语的时候,他在哪里?当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的时候,他在哪里?当她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房间欲哭无泪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心里不是没有恨过,只是早已经被厚厚的思念早掩住。 袁喜吸口气,从何适身边一步步走过,好像他只是一个路人,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爱也没有怨。 在相错而过的一刹那,她的手臂被他抓住,下一秒钟,她的脊背就撞到了他的胸膛,他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衬衣,潮水一般涌过来,似要把她扑到。 “袁喜……”他痛苦地低呼,声音带出颤抖的嘶哑。 有力的臂膀死死地搂住她,仿佛要把她生生地勒成段,然后再镶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袁喜挺直着脊背,微扬着头,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大大的广告牌子,上面的字体清晰了又模糊,不敢眨眼。 “……还回来干吗?”她问。 何适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唇触到她的肌肤,巍巍地战栗,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我害怕,怕我再不回来,会再也记不清你的样子……怕我再不回来,会把毫不相干的人也当作你……我害怕……” 袁喜低头,任自己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在水泥地上,晕成模糊的一片,“你混蛋!”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哭腔,“你怎么才肯回来,你怎么才肯回来……” 是啊!怎么才肯回来?他叹息,手臂更用力地拥紧他,为什么到现在才肯回来?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她早已经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她是他永远都舍弃不了的? 曾经以为那只是一时的青春年少,曾经以为时间会把爱情和激情都冲刷干净,…… 她僵直的脊背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重量,终于在他的怀里软化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皮晦坐在窗台上问袁喜。 就在刚才,透过冰凉的玻璃窗,当她看到何适在背后把袁喜拥入怀里的时候,她知道,袁喜的劫来了,来得那么快,那么凶猛,让她去拉她一把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袁喜又一次在爱中沦陷、沉浮。 如果可以,她宁可袁喜选择的是步怀宇,也许不会太爱,可是也不会太伤。 人年少的时候总是把爱情推崇到无比的高度,可谁又知道爱到了极至的背面就是伤到了顶点?只一翻身间,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袁喜手里整理着何适的衣物,抬头看皮晦,似在眼角眉梢都挂满了浅浅的笑意。 皮晦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叹息着摇头,“问你怎么处理步怀宇,别告诉我他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袁喜脸上有一刹那的怔仲,低下头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他应该会明白,而且——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说过,没有许诺过什么,也不用承担什么,他心里也有人,我知道。” 皮晦气得直翻白眼,“白痴!” 袁喜被她骂得有点傻,怔怔地抬头,“嗯?” “我不是骂你,我是骂他,都快半年了,他都干吗了啊?在股市上的决断劲都哪去了啊?” 袁喜只是浅浅地笑。 “停!别笑了!你也不怕肌肉抽筋,一个何适至于让你喜成这个样子么?”皮晦说,瞄了瞄卫生间的方向,听里面持续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才从窗台上跳下来,凑近了袁喜低声说道:“告诉你,袁喜,你可要想清楚了,步怀宇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看就是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现在还真的是那么爱何适么?四年了,你爱的到底是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别让以前的记忆晃了眼!” 皮晦看袁喜还是不说话,又接着劝道:“你别这么死心眼!至少别一巴掌就把步怀宇拍掉,就算何适回来了,你也可以做最优选择啊!让何适重新追你,你——” “我爱他。” “爱?”皮晦嗤笑,“爱是什么?真正的爱情持续不了三个月!” “那你和肖墨亭呢?”袁喜问,“你们也好几年了,也不爱了么?” 皮晦看袁喜不开窍,更是着急,“爱过了头,我们还有感情,你懂么?可你和他呢?你们呢?你们光分开就四年了!你知道这四年他有什么变化么?他知道你这四年怎么过来的么?他奶奶的,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坑里拉出来,他只回来一面,就又把你拉了进去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还不如一巴掌把你拍死在坑里面好了!” 说着冲着袁喜的脑门比划着巴掌,袁喜看着皮晦笑,冲着她示威地耸耸了鼻子。 皮晦无奈,恨恨地把何适的衣服从袁喜手里扯过来丢到一边。 袁喜还是笑,重新又拿了回来,接着叠成整洁的方块。 何适在卫生间里大声地喊,让袁喜给他递换洗的衣物,袁喜从刚给他收拾好的衣服里找出衬衣裤子,又翻了半天才找出平角的内裤,拿在手里脸就有些红。 皮晦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拉住她,“我告诉你,我可听说他在美国有人,你可得给我问清楚了!” 袁喜僵了僵,随后又用手安抚地拍了拍皮晦的手背,轻声道:“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委屈自己,你放心!” 到卫生间门口,袁喜敲门,背转了身,把拿了衣物的手探到门口,“你自己拿一下!” 何适在里面低声地笑,卫生间的门开了条缝,他的肌肉结实的手臂伸出,在接触到衣服的同时,突然抓紧了袁喜的手腕。 “啊——”她低呼,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何适扯到了里面。 “嘘——”何适用手指压了袁喜的唇,像一个刚做了坏事的孩子,笑得一脸的得意。 袁喜有些慌乱,看何适的眼睛明亮的似水洗过一般,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弯起,挑着一丝顽皮的笑意,发梢上的水珠滴下,落在他□的肩膀上,往下慢慢滚落…… 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火烫,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起来,吓得赶紧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嘴里慌忙喊道:“何适,你别闹,赶紧把衣服穿上!” 何适低低笑,一只手摁了袁喜的肩膀,用身体把她抵在门上,看她想要推开自己,可又不敢碰自己的尴尬样子,使坏地说:“我不!你睁开眼看我。” 袁喜的脸更红,眼睛闭得更紧,连话都慌乱不成句子,“别——闹,冻着!再闹我就急了啊!” 她的恐吓显然没有威力,他还是笑,指肚缓缓划过她的唇瓣,感受着上面的柔润,唇瓣上隐隐的战栗通过指尖上最敏感的神经传给他,扯着他的心也一起跳动。 “喜,听话,睁开眼睛看我。”他低声的诱哄。 袁喜已经有些羞怒,仍闭了眼摇头,“我可真——” 后面的话被他吞入了口中,轻触,吸允,辗转,四年的思念都被他灌注到了这个吻里,或轻或重的啃噬,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在惩罚着自己。 不知迷失了多久,直到袁喜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何适终于放开了她,耳边传来他压抑的低喘,他侧开身体,把额抵在她旁边的门板上,轻轻地喘息。 只有眸子,还一如既往地明亮。 他笑,更像是偷了腥的猫,暗哑着嗓子低低叫:“傻瓜!” 袁喜这才发现他腰里原来围着大大的浴巾。 “你?!”她更加的羞怒,一把把何适推开。 何适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意更甚,故意逗道:“嘿嘿,你再推我,我就解开了啊!”说着伸手抓了自己腰间的浴巾,做势要打开。 袁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衣服恨恨地掷到他的身上,何适慌忙用手接着,却没想到忙乱中手指勾到了腰间的浴巾…… 原本缠的就不够结实的浴巾,经过了刚才的摩擦,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指头,终于让它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袁喜一下子傻住,何适也愣在那里。 “色狼!”袁喜羞红了脸,转身拽开门往外疾走。 “袁喜!”何适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掩着自己的小腹下,狼狈地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 第12章 袁喜低着头回到屋里,坐在床边上继续闷着头整理何适的衣物,皮晦看着她脸上还没消退下去的红晕,脸上露出些狐疑之色,张了嘴想问却还是忍住了,只化作了轻轻的一声冷哼,从床上抬起屁股回自己房间,临出屋门还不忘交代一句:“明天还得上班,一会你早点过来睡,省得等我睡着了再搅和我。” 刚出门口,正好碰到何适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衬衫扣子只系了三两个,领口松散地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膛,被水汽蒸得有些微红。 皮晦瞥了一眼,一本正经地问:“浴室里有老虎?” 何适一怔,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晶亮的眼睛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皮晦,带着不解。 皮晦讥讽地冷笑:“还以为我们浴室里有老虎呢,害的你衣服穿不好就急着出来了。” 何适顺着皮晦的视线低头,脸上红了红,慌忙去扣衬衣的扣子,笑道:“你的嘴怎么还是那么利?”俊秀的脸上虽露出笑容,却难掩尴尬。 第12章 皮晦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吃了好几年的美国口粮,还以为你得跟美国佬一样胸口长了黑毛呢,还好没长,不过也有点担心,别不是把黑毛长肚子里面去了,外面看不见了吧?那可坏了!” 这下,何适脸上连尴尬的笑容也都维持不住了,只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默地看着皮晦,张了嘴刚想说话,就被皮晦两个哈哈给挡了回去,她干笑着摆了摆手,不阴不阳地笑道:“玩笑,玩笑,看你紧张的,怎么还是这么禁不起逗呢?早点休息,飞了半个地球过来,也挺不容易的,改天咱们再叙旧。一会早点把袁喜踹出来,她那人磨叽,两句话都能粘到天亮,你甭用不好意思。”说完也不看何适的反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何适站在客厅里愣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进袁喜的屋子。 袁喜在房间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客厅里的对话,也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再听不懂皮晦的暗示,那可真是白瞎了跟她认识二十年了。皮晦话里话外都在点一件事,无非就是早点去隔壁和她一起睡,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和何适在一起。 袁喜听见门的开合声,等了片刻却不见何适过来,纳闷地抬头,见何适正静静地倚在门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眼波似能漾出水来。袁喜脸上一热,别开两人相交的视线,微低着头把新换好的床单抻平,低声说道:“又和皮晦逗嘴了?你们八字不合么?怎么见了面就掐?” 半晌等不到何适的回应,袁喜不用看也知道他还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只觉得更加地不自在起来,正想找个别的话题打破这暧昧的尴尬,就听到何适轻笑一声说道:“好像从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我每次见皮晦的时候都有见着情敌的感觉,要不是后来她找了肖墨亭,我还真怀疑她性取向有问题呢!” 袁喜笑笑,打开橱门给何适找睡觉用的东西,“你今天先睡我的房间吧,我和皮晦一起睡,早点休息吧,挺累的了。” 何适无声地走过来,不说话,站在旁边看袁喜在橱前忙活。 放备用巾被的那层橱格有些高,袁喜点了脚尖才能拿到,伸直了胳膊去够,指尖刚碰触到柔软的巾被,何适就突然从背后拥住了她,袁喜身体一僵,愣了愣,才缓缓把胳膊放了下来,在空中停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覆到何适的手上。 “怎么了?”袁喜轻声问,声线放的平缓而淡然,然而她却知道这不过是在骗身后的何适,如果他的手再向上半尺,就能感受到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跳的狂野。 何适把头闷到袁喜的肩窝里,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这才闷声说道:“没事,只是很感激上天让你还在这里……真好。” 是的,她还在这里,在他走了那么远之后,再回首,她竟然还在这里,上苍何其厚待他。还记得回国前的那几个日夜,他是那样的怕,恐惧是那样煎熬着他的心肺,怕她早已经不在了这里,怕她也早已经走远。 她还在这里,真好。 袁喜无声地笑,嘴角有些苦涩,她还在这里,真好?对他来说么?他可知道如果可以,她是不想等在这里的啊。 人都说人生曲折世事难料,兜兜转转许多年后还是会回到老地方,遇见那人看见那景,一句“原来你还在这里”便道出了所有的感叹。可又有谁知道等在原地的那人的苦? “为什么不问我?”他问,为什么不问他那时为什么会决然地走,为什么不问他为何又突然回来,为什么不问他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她什么都不问? 袁喜把何适揽在腰间的手缓缓地掰开,动作轻柔却坚定。她转身,看着有些慌乱的何适,微笑着说道:“有太多的为什么了,不知道从哪问起,所以就先不问了,慢慢说吧。” 这样温柔而淡定的袁喜,反而让何适无措起来,他宁可她现在冲他喊叫、埋怨他,哪怕像以前那样狠狠地咬他一口,也好过现在这样只静静地看着自己。 何适闭上眼睛,重新把袁喜搂入怀里,叹口气说道:“袁喜,不管你问不问我,我都得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你听着。” 袁喜从何适怀里往外挣,“明天再说吧,大家都累了。” “不,别动,听我说,”何适的手劲很大,把袁喜紧紧地扣在自己怀里,等到袁喜不挣了,这才接着轻声说道:“刚出去那阵,我挺怨你的,甚至是恨你。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劝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撂不下的,于是我烧毁了我们所有的照片,自动地隔绝了你所有的消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业上,就这样过了两年,第三年上,我认识了一个华裔女孩子,和我在一个大学读书,是个很优秀的人,也是个很大胆的女孩子,她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我的好感。当时我想我得开始一段新的恋爱了,我爱了你两年,然后用两年的时间来遗忘你,我想我必须从对你的回忆中走出来了,于是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开始尝试一段新的感情。” “那为什么还要——” “先别问,等我说完,”何适阻断袁喜的话,“我好容易才攒足的勇气,你让我一气说完。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把你忘记的时候,有一天,我登陆了你们班的校友录,看到了皮晦贴在上面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你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傻乎乎地举着只巨大的棉花糖笑着,那笑容,一下子就刺醒了我,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能忘记过你,原来我之所以能接受那女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能在她脸上看到你的影子,原来是我在一直骗自己,告诉自己能忘了你,却又去找了一个你的替代品来欺骗我自己……” 听着何适略带嘶哑的声音,袁喜已经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他说的那张照片她知道,是过年时和步怀宇带着大哥去乐园玩的时候照的,她和大哥每人举了只棉花糖,笑得阳光灿烂。 何适闭着眼睛,面上带着丝痛苦的神色,像是又回忆起看到照片时的激动和绝望,照片里有那年暑假他偷偷去袁喜家时见到的那个男人,他们两个笑得是那么开心,他想他们是幸福的,他应该给他们一个祝福,可是嫉妒的感觉却让他体会到了绝望,紧接着,皮晦在照片下的一句玩笑话又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像是给他的心脏注入了一只强心剂,让他的心激烈的跳动起来。 她说:兄弟们,你们看看,难怪袁喜嫁不出去啊,原来他们家精华全让她大哥继承了啊,这像是一个妈生的嘛?同样的基因,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刹那间,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袁喜的大哥,虽然袁喜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 “……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你的大哥,害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女,所以那次去你家找你,在外面看到你和他很亲密的样子,我就以为你是因为他才不和我一起出国,所以我就直接扭头走了。” 听完何适的话语,袁喜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也是初次知道原来何适在出国前曾经到过她的老家找她,只不过是见到她和大哥在一起误会了,所以没有露面就走了。 “那个女孩子呢?”袁喜轻声问。 何适抬头,小心翼翼地看袁喜的表情,“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很抱歉,可是我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了,我爱的是你,我想她也不愿意去做一个替代品。” 袁喜又是沉默,好半天才叹口气说道:“这样对她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又更新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啊! 第13章 何适心跳停了一拍,就这么沉下去,再慢慢升起来时就带了莫名的恐慌,如果她还爱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为另外一个女子抱不平?只是因为她太过于善良了么? “袁喜?”何适迟疑着开口。 袁喜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把何适推开,转身拿了巾被下来放到床上,“早点睡吧,我明天也要上班,有事情以后慢慢说吧,你先不着急走,是不是?” 何适慌忙点头,“不走!” 袁喜没再多说,白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道了声晚安出去,给何适带上了门。 皮晦在隔壁还没有睡,听见门响赶紧用被子蒙了头,做出一副被袁喜吵醒的模样,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还知道过来啊?” 袁喜低低地嗯了一声,上床熄灯。 皮晦本以为袁喜会先和她说说关于何适的事情,可等了一会不见袁喜说话,自己也觉得装睡没意思,转过身子来用胳膊碰了碰袁喜,低声问:“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袁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皮晦不满地皱眉,“少装睡,我知道你睡不着。” “我心里很乱。”袁喜轻声说。 “嗯,”皮晦这才满意地点头,“乱是正常的。” “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了。” “嗯。” “所以现在我要睡觉。”袁喜又说,想咧开嘴笑笑,笑容还没有在脸上完全绽开便淡了下去,现在才发现竟然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屋里黑,即便笑不出来,皮晦也看不到。 皮晦愣了一愣,恨恨地骂了句:“猪!懒得管你!”赌气地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上了头。 床头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寂静里听来格外的清晰,身边的皮晦呼吸平稳而绵长,应该是睡熟了吧,袁喜想,竟然还骂别人是猪,可是她比猪睡的都快,她是什么? 原来他们之间不只相隔了四年的时光,还有着一个被何适称作很优秀的女孩子,即便是相信那只是一个她的替代品,袁喜还是感到了心里隐隐的痛,在重逢给她带来的狂喜淡下去之后,剩下的是什么? 第13章 袁喜不知道。 爱情,也许可以抗得住时间的冲刷,可是能包容住对方曾经的迷失么? 早上起来,袁喜喊了好几遍,皮晦才迷瞪着眼睛从卧室里晃悠出来,看到餐桌旁的何适先是愣了愣,低下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转身进了卫生间。 袁喜无奈地笑,把涂好了果酱的面包递给何适,随意问道:“你有什么安排么?我和皮晦得去上班,家里会没人。” 何适接过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孩子气地笑,“没事,可能会去见见以前的同学。” 袁喜“噢”了一声,低下头吃饭,何适笑嘻嘻地看她,突然说道:“我送你去上班吧,然后再去找同学。” 袁喜正端着杯子喝牛奶,听到何适这样说一惊,口中的牛奶就跑错了道,一下子呛的连连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扯过桌上的餐巾纸擦着。何适慌忙绕过桌子来帮她拍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用不着这么激动,呵呵,”又问,“你平时怎么去上班?坐公车还是地铁?” 袁喜的目光有些躲闪,低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休息吧。” 何适哪里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步怀宇在搭载着袁喜上班,还以为袁喜是不好意思,笑道:“没事,在我没有正式工作之前,我接送你吧,反正我也没事。” 正好赶上皮晦洗漱完了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到何适说这个,嗤笑了一声,走到袁喜身边坐下,斜着眼睛看何适:“拿什么接送?十一路?” 何适不理会皮晦话里的敌意,只是笑了笑,坐回到座位上接着吃早饭。袁喜瞪了皮晦一眼,示意她别总是针对何适,皮晦冲袁喜呲呲牙,拿起面包摇头晃脑地啃着,表情甚是得意。 三个人正吃着,袁喜的手机响了起来,袁喜像是被突兀的铃声吓了一跳,看着手机一时忘了去接。皮晦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何适,故意喊袁喜:“傻了啊,有什么好看的啊,准是步怀宇,你别接了,省点电话费,赶紧下去吧,省得让人家等急了。”转过头又笑嘻嘻地和何适商量:“袁喜有人接的,你要是真想做好事,要不送送我?” “皮晦!”袁喜有些恼怒地喊。 何适愣了愣,沉默着看向袁喜,神色有些复杂。 袁喜有些窘地看向何适,咬了咬嘴唇,低声解释道:“一个写字楼里的朋友,我有时搭他的车。” 何适抿着唇,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就早点下去吧,别再让人家等。” 袁喜不敢去看何适的眼睛,虽然明知道何适没有理由责怪自己和步怀宇之间的暧昧,心里却仍然虚的很,拎着包慌慌张张地就下了楼。 楼下,步怀宇黑色车子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步怀宇看袁喜上车的动作有些慌急,还以为是自己晚了点,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声问:“怎么?要赶时间?” 袁喜还没有从慌乱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只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扭头愣愣地看步怀宇,一脸的茫然。步怀宇忍不住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单位早上有事情么?看你今天下楼有些急。” 袁喜这才觉得自己的耳朵跟大脑总算调到了一个频率,又被步怀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避过他的目光,装作整理皮包的样子,“没有,不赶时间,只是觉得每次都让你等,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是刚到,”步怀宇说着启动车子,看袁喜还在那里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皮包,忍不住提醒道:“系上安全带。” 袁喜忙又应了一声扯过安全带系上,有些不自然地躲闪着步怀宇的目光,明知道他在看自己,却还是扭过头去看车外。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袁喜的心不在焉,料想她心里有事,几次张嘴想问,可又觉得两人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什么都可以不介意的地步,也只得压住了心头的疑问,默默地开车。 一路上,两人都是少见的沉默,全没了以前同车时的轻松和惬意。 车子在离公司不远处停下,步怀宇放袁喜下车,袁喜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车外,正想迈出去就听见步怀宇轻轻喊了一声“袁喜!”袁喜回头,正好对上步怀宇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更虚了些,一时竟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怔怔地看着步怀宇,等着他的下文。 步怀宇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只淡淡笑了笑,再张嘴却是另外的话了:“没事,我晚上下班可能会晚一些,你——” “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你不用担心我。”袁喜急忙说道,又冲着步怀宇不自然地笑笑,转过身急匆匆地下车,起身的时候却忘了车门的高度,头顶“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门框上,身体还没站直就一屁股又坐回了车子里。听声音就知道撞的不轻,连车子都被她顶的往上颤了两颤,可见她起身的劲道有多么大。 “没事吧?”步怀宇担心地问,探了身子过来要查看袁喜的头,袁喜自己捂着头顶呲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步怀宇,下意识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不好意思抵说道:“没事,心急了些。” 步怀宇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又回到了方向盘上,掩饰掉脸上的尴尬,淡淡地问:“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袁喜一边说着一边下车,“我先走了,再见。”然后不等步怀宇回话就急急忙忙地往街对面跑去。 步怀宇看着袁喜有些慌张的背影有些出神,过马路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去揉头顶,看来是撞的不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慌张,步怀宇转回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想起袁喜刚才不露痕迹的躲闪,脸上露出自嘲地笑,禁不住摇了摇头,刚才他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那半句是:“你能不能等我一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其实,袁喜自己也知道今天有些失态,不是不想掩饰,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掩饰,心太乱,乱到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她算是个很自制的人,很少会把生活中的心情带到工作中来,而今天,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到专心地工作了,对着文档里纵横交错的电子表格,满脑子里转的却是“何适回来了”。 以前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会回来,每当一个人守着寂寞的时候,她常常幻想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她说“袁喜,我回来了。”可是同一个镜头被想了太多次,慢慢得她自己也就腻歪了、死心了,谁曾想就在这个镜头渐渐被自己遗忘的时候,它竟然真实地在她的面前上演了,他的话语,他的拥抱,那么真实地烙在了她的记忆里,脊背上似乎残留着何适怀抱的温度,想起来就有些烫人,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何适真的回来了,然后他对她说,他爱她。 可是她呢?还是像以前那样爱他么? 袁喜不想否认自己对步怀宇动过心,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想让人不动心很难,可以说如果没有何适的再次出现,她和步怀宇很可能就会这么平淡地走下去,成为男女朋友甚至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他们会成为中国亿万对夫妻里最最普通的一对,生活里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感情虽说不上浓烈,可是却踏实。 可是,何适回来了,她和步怀宇的一切就只能中止在了“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会改正,嘿嘿,忙过了这几天,争取把更新稳定下来,起码也一周两更! 第14章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是写多少贴多少,这样也能逼着自己多码几个字,最近是在是有些懒了。 如果不习惯这样看,嘿嘿,就攒几天再来看吧。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袁喜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虽然从门口望过去,连盘子里装的是什么都有些看不出来,可香味却从菜碟上漫了出来,说实话,真的算不上多么诱人的香味,飘到门口这边也就只淡成了丝丝的暖意。 透过玻璃门,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地响着,何适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有些忙乱。 袁喜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好半天,才轻轻地换了鞋往厨房那边走,一推开玻璃门,抽油烟机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呛人的辣味也迎面扑了过来。 何适像是正在炒着辣子,听到身后有开门声,眯着眼睛泪眼朦胧地回头,看到是袁喜,连忙喊:“出去,快点出去,这里呛,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着吧!”说完又回过身去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锅里的辣椒,刚翻了没两下,只觉得腰上一紧,袁喜已经在身后抱住了他。 何适身体一僵,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就又接着翻炒起来,语气自然地笑道:“先说好了,一会辣哭了可不能翻脸啊!” 袁喜不说话,只把脸贴在何适的背上,任他在灶台前手忙脚乱。 何适息了灶火,关了抽油烟机,又把菜盛到盘子里去,由于背后一直拖着一个袁喜,什么动作做出来都有些笨拙的可笑。他自己都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小狗熊,抱够了没有?” 袁喜这才囔着鼻子反击,身体却仍是贴在何适的背上,“你才是小狗熊,笨个要死,做个饭跟打仗似的,你自己看看,把我厨房都祸害成什么了?” 何适做一顿饭,厨房还真犹如惨烈的战场,锅碗瓢勺被摆了个满当,油盐酱醋撒的到处都是,有点惨不忍睹。 何适嘿嘿地笑,故意要转移话题,“我不是小狗熊,我是大狗熊,你没见到过么? 第14章 小狗熊都是趴在大狗熊背上的,小狗熊懒,总是爱让大的背着。”说完端起盘子,一本正经地下口令:“现在大狗熊要把小狗熊背出去,听我的口令,先迈左脚,预备——开始!一二一……” 有些幼稚,却是两人在学校时常玩的游戏,喊着号子一起迈步前进,要求的就是心灵相通动作一致,虽然简单却总是玩得乐此不疲,大多时候都是袁喜要求在后面,开始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走,往往是没走几步她就会使坏,要么故意去踩何适的鞋,要么就是去用膝盖顶他的膝盖窝,气急了何适,总是会把袁喜的胳膊拉到肩上,就这么抻着她的胳膊背着她跑,直到她讨饶才肯放下她,可是,下次还是不长记性,依旧让她在后面使坏。 -------------------(更新分割线) 几个家常菜勉强称得上一般,吃在袁喜嘴里却有千般的滋味,酸甜苦辣一言难尽。太多的情绪涌上来,连鼻子都被拱得有些酸了,袁喜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了,低着头使劲地睁了睁眼睛,把已经蒙上的水汽强行压了下去,只压得喉咙里有些哽。 再抬头看见何适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袁喜忙掩饰似地往嘴里扒了两口白饭,何适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别这么急,我知道我做得还没有好吃到这个程度。” “嗯,”袁喜应一声,心里却在思量着怎么和他说清楚关于步怀宇的事情,她觉得既然做出了选择,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就应该把所有的潜在误会说清楚,更何况何适对她也是很坦白,在袁喜的认知里,信任是相互的,而信任的基石就是两人之间的坦诚相待。 “我今天去见过朋友了,他最近刚接了个项目,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呢,我打算先在他那里帮帮忙,”何适说道,貌似随意地看了一眼袁喜,又接着说道:“而且他在丽都那里有套小公寓还空着,说可以让我先住着。” 袁喜静静地看着何适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情绪,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只带着暖暖的笑意,袁喜轻叹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捎我上班的是——” “不用解释,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朋友,”何适轻声阻止,顿了顿又重复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么?他真的这么认为?那为什么还要重复后面那句话?袁喜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怔怔地看着何适。 看到袁喜的表情,何适弯起嘴角冲袁喜笑笑,“好吧,我老实交代,早上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就冲下去看看那个男人是谁,可是一想如果我下去了,那么他就真的不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了,所以我选择了不去看,我相信他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何适静静地直视着袁喜的眼睛,俊秀的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容,放在桌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不经意间就泄漏了他心底的紧张。是的,他在等着,等着袁喜一个肯定的答案。 袁喜弯了弯嘴角,把手覆在何适的手上,说道:“嗯,他只是个——朋友,朋友。” 何适也笑了,手捧着胸口故意做出长松一口气的样子,笑得轻松而灿烂,袁喜忍不住也跟着傻笑,眼前却突然闪过步怀宇淡淡的面容,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她心里有些惊,慌忙压下这个荒谬的念头。 “傻丫头,你笑什么?”何适问。 “嗯?” 何适笑着伸手摸去袁喜腮边的一粒米饭,把沾了饭粒的手指伸到袁喜面前,嘿嘿笑道:“我笑你这个呢,你笑什么?” 袁喜偷偷地用手在桌上沾了粒饭粒,有样学样地伸到何适腮边抹了抹,把饭粒留在他的脸上,然后也把手摊在他面前:“我笑你这个呢。” “嗯?”何适看着袁喜光秃秃的手指有些迷惑,脸上什么都没有啊,有什么好笑的?他纳闷地看袁喜,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正好擦下袁喜给他抹到脸上的饭粒,这才明白为什么袁喜笑得那么奸诈,看着袁喜孩子般地笑,何适的心总算觉得落了下来奇qisuu.书,也跟着傻笑着。 皮晦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袁喜和何适两人对着傻笑的情景,两人脸上都粘了不少的饭粒,各自擦着,还不忘了不时地往对方脸上偷抹一把。皮晦愣了几秒钟,脸就拉了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袁喜和何适这才注意到皮晦,都笑着看向她,袁喜问:“回来了?” 皮晦没应声,神色不善地扫了何适一眼,甩下了高跟鞋,走到沙发旁坐下,这才拉着腔调对袁喜说:“没学过什么叫‘粒粒皆辛苦’吗?袁喜,我看你是不是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也学会糟蹋粮食了?你们家可没把饭店开到美国去啊,别一高兴就忘了自己的身家了,你玩得起么?你——” “皮晦!”何适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餐桌旁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皮晦,“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接说我,别挤兑袁喜。” “何适!”袁喜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生怕这两个人真的再闹起来,连忙阻止何适,“我们逗嘴都逗习惯了的,皮晦没别的意思。” 何适抿了抿唇,看了看有些急切的袁喜,也不想让她为难,压下心头的怒火,低下头收拾桌上的碗筷。 皮晦对袁喜的暗示视而不见,阴阳怪气地说道:“谁说我没别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何适额头的青筋绷起,眼看着是真的火了。 皮晦冷笑,“我就是想问问,何少爷这次回国,为什么没有把未婚妻带回来给咱们看看?藏谁那?” ----更新分割线话音落地,袁喜和何适两人均是一怔。 何适在反应过来以后,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一次窜了起来,转过身愤怒地瞪着皮晦,连说话的声音都隐约有些颤抖:“你以为我回来是玩弄袁喜的感情,是不是?所以你要打抱不平,你要声张正义,我告诉你,皮晦,不错,我是在美国有过女朋友,我是定过婚,可我这次回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袁喜,就因为我差点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所以我才知道我爱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袁喜,所以我才会回来,这些我没有瞒袁喜,不信你可以问她!就算你是袁喜的朋友,你也别把自己放到一个正义女神的位置上去,你有什么资格来掺和我们的感情?如果袁喜不爱我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袁喜还爱着我,那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来管东管西的,嗯?皮晦?” 何适咄咄逼人的一段话,把能言善辩的皮晦也是打了个踉跄,片刻的呆滞之后,皮晦原本白皙的脸庞一下子涨的通红,眼睛红得似能喷出火来,“噌”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喊道:“我凭什么?就凭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我他妈的就有权管!何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想走抬脚就走,觉得爱了回来说他妈一句‘我爱你’你就回来了,你他妈知道袁喜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皮晦实在是急了,满嘴的“他妈的”都出来了,一边用手指着何适一边往他那边走,看样子竟是想对何适动手,袁喜一下子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几步上来慌忙拖住皮晦,急道:“够了,皮晦,别说了!” 皮晦拨拉开袁喜的手:“干吗不说,不说那混蛋还以为你跟他过的一样舒服呢!我告诉你何适,就他妈因为你,袁喜跟家里都闹翻了,你知道不知道?她都四年没回家了,你他妈知道么?她为了给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她打了几份工,你他妈知道么?在学校的时候她中午一顿饭只能花多少,你知道吗?一块五!一块五能买什么,你他妈知道么?她把自己耗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他妈见到过么?你他妈的现在去看看她的衣橱,看看她都上班两年多了,她给自己添了几件衣服!看看她有一件值钱的衣服吗?我没权管?我他妈没权管?她凑不够学费的时候,是我跟着她一起打工添钱,她饿着肚子睡觉的时候,他妈是我给她留着口热饭,我他妈连买衣服的时候都故意买小一号,就他妈连租房子,都是我怕她一个人负担不起来跟她搭伙,我家离着单位比这离着都近!你呢?何适?你为她做过什么?啊?你他妈的大声说出来,说啊!” 何适傻住了,呆呆地任皮晦指着鼻子骂着,只悲伤地看着拉扯着皮晦的袁喜,开头的怒气在皮晦的指责中都渐渐换成了内疚,缠在心里,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憋闷地透不过气来。 “够了!”袁喜突然大声喊道。 皮晦也是一怔,停了下来,带着怜悯的眼光看向袁喜。 袁喜把皮晦紧紧抱住,哽咽道:“别说了,求你,皮晦,我很难堪,别把我的难堪都掀出来。” 何适沉默着,眼神中揉杂了太多的感情,悲哀、痛惜、愧疚、后悔……,此刻,他很想把她拥入怀里,给这个瘦弱的女子一个依靠,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告诉她他的心很痛,……,可是,现在的他却胆怯了,连伸出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手重若千金,抬都抬不起来。 “何适,你今天晚上先去朋友那里,行么?”袁喜问,仍抱着皮晦没有撒手。 何适嘴唇动了动,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默默地出门,临出去的时候又转回身来,对皮晦轻声说道:“皮晦,对不起。” 皮晦转过了头,没有应声。 何适看了看袁喜,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却透露出一丝荒凉,转身带上了门。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袁喜压抑的哽咽声外就剩下了皮晦因为激动而粗重的呼吸声。 第15章 许久,袁喜才轻轻开口:“皮晦,我们认识很久了吧?好像是从生下来就认识一样,小时候的七年,后来的大学的四年,再加上上班的两年,我们光在一起的时间都有十三年了。” 皮晦的嗓子也有些哑,“比这多,上学的时候,我寒暑假可都是回老家过的,每年也有近三个月呢!” “嗯,”袁喜轻轻地笑,“嗯,这么算还得加上三年,皮晦,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最羡慕的人是谁?是你,你知道吗?很多时候都妒忌你,呵呵,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你爸爸是大城市里的处长,而我爸爸却连个工人都不是,他只是个小县城里拉板车送货的,你妈妈也有自己的事业,而我妈妈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 “袁喜!” “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吧,”袁喜还只是淡淡地笑,“你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内心敞开让你看过,我的内心很黑暗吧?呵呵,你虽然抱怨你的姐姐,可是我却能从你的语气里听出来你的自豪,她聪明漂亮,学习好,还会跳舞,我也有一个哥哥,可是他却是一个弱智儿,害我都不敢告诉别人我还有一个哥哥,皮晦,你知道吗?我曾经是多么的妒忌你啊,妒忌你为什么有那么好的一个家庭,妒忌你为什么总会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为什么我却什么都没有,呵呵,我的内心是不是很黑暗?我是不是很虚荣?皮晦,你后不后悔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了?” 皮晦坚定的摇头,“我不后悔,袁喜,别那么说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我刚才说那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气不过何适。” “嗯,我知道,呵呵,”袁喜笑道,眼角却流下了眼泪,“你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还有很多你对我的好你都没有提到,咱们不说那个了,我都记着呢。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放不开何适,是不是?明明步怀宇的各个条件都比他要好,是不是?” 袁喜喃喃地问着,没等皮晦回答就接着说了下去,“皮晦,你说我小时候过得苦不苦?我们家还是真穷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新衣服,都是哥哥的旧的,你知道吗?我过年时最好的衣服还是皮奶奶送我的你的衣服呢。” 皮晦点头,虽然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可她也能知道袁喜家庭的困难。 “可是你不知道后来我上学后的情形,我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老师让交各种学杂费,我好像总是那个最后交的人,我不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啊,为什么我们家就那么穷啊?其实穷也没什么,我不怕,放了学我可以去拣瓶子,一个瓶子三分钱,我一中午能拣好几个呢!可我怕同学们叫我傻子妹,因为他们喊我哥傻子,所以我就是傻子妹……” 袁喜慢慢地说着,神态平静,这样的她反而让皮晦有些害怕起来,用力地摇了摇她,说道:“袁喜,咱们不说了,不都过来了么?” “嗯。”袁喜听话地笑笑,“你知道么?皮晦,十八岁之前我一直在为生存奔波着,虽然我苦,可是我却不觉得,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尝到过甜的滋味,可是后来不一样,我进了大学,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人知道我家很穷,没有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傻子哥哥,何适爱着我,宠着我,我觉得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快乐过。皮晦你明白么?何适就是我吃到的第一块糖,我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可以有那样的甜蜜,所以,皮晦,我很清醒,我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许这是错误的,可是如果不试,我就永远只会以为只有第一块糖才是最甜的,你明白我的选择了么?” 第15章 袁喜话已至此,皮晦也觉得无话可说了,她今天缠了肖墨亭一天,不知道转了几个弯才打听到何适在美国的一些情况,本来铆足了劲来向袁喜揭露何适的“面具”,没想到却引出袁喜这样一段心底话,让皮晦听得心里又酸又涩,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又想起何适所说的,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如果袁喜爱他,那么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如果袁喜不爱他,那么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些事情又与她皮晦何干?想到这些,皮晦更觉得有些丧气,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呢? 袁喜本是个感情极内敛的人,不知道这是否和她从小的生活经历有关,在内心深处她是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的,哪怕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都无法做到完全的敞开心扉,这也许就是她从不写日记的缘故,因为即便是对着一个本子,她也没有勇气写出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而今天,在感情激荡之下,袁喜把很多埋在心底的情感都倾泻了出来,自私的或自卑的,懦弱的或丑陋的,很多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要回避的想法一下子都被掀翻在阳光之下。 所以,短暂的宣泄之后,袁喜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难堪的尴尬。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好大一会,皮晦才拍了拍袁喜的肩膀,强自笑了笑,说道:“行了,反正你也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唉,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怎么越来越像你妈了呢?” 袁喜也想对着皮晦笑笑,努了把劲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 皮晦又咧着嘴无奈地笑了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的友情很受伤,所以我得去找我的爱情去安慰一下自己,顺便去查一下肖墨亭的岗。” 袁喜现在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是极端的乏倦,也想能一个人待会儿,于是微微笑了笑,轻声说:“去吧。” 皮晦想了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又说:“你自己早点休息吧,想清楚了,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嗯,我知道。” 皮晦带上门出去,袁喜就在沙发上静静坐着,仿佛连动一下地方的力气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她又听见开门声,以为是皮晦落下了什么东西回来取,没想到抬头看到的却是何适站在门口。 袁喜想问他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张了嘴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何适扶着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推开门进来,不发一言地走到袁喜身前蹲下,也不理会袁喜眼睛中的迷惑,伸手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他用的力气很大,动作有些强硬,袁喜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被他从沙发上拽了过去,紧紧地被他攥在怀里。 袁喜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两只胳膊都在隐隐发抖。 “怎么了?”她问。 何适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似乎把他的胸腔都撼动了,这震动传到她的身上,把她的心都震得隐隐做痛。 袁喜不再问,只乖乖地让他这么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何适才渐渐松开了她,用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和他对视,他的眼圈有些发红,眼角上还带着些湿意,“我真痛恨我自己,竟然就那样把你丢下,”他说,嗓音低沉而嘶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苦。” “何适……” 袁喜静静地看着何适,感情平静下来之后,理智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头脑之中,她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把一些话都说清楚,她不想利用何适的同情心,或是他的愧疚之情,也不想把自己所受的苦难都推到他的头上,那是不公平的。 此时的袁喜理智得都有些不合情理,甚至都有些可怕,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一些话太过于理智了,都不像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所能说出的话。 她认真地看着何适,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说清楚,我是吃过一些苦,可那些事情并不是你的责任,那源自于我的家庭,或者说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命运,对此我不想怨任何人,也不想让那些成为我们感情上的负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何适只是点头,仿佛只是听到了袁喜的第一句话,“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他轻轻地笑了,眼睛半眯起来,弯弯的,很开心的样子,“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适,哎,同学,你叫什么?” “袁喜。” “嗯,名字不错,给做我女朋友吧,记住我叫什么了么?”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问。 袁喜笑着点头。 他又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何适。” “再叫一遍!” “何适。” 他再次把袁喜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叹息:“袁喜,我爱你,真的爱……”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怕,像是潜伏在心底的一种恐慌,怕她再次忘了他的名字,怕时光不能真正地倒退到四年前,怕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袁喜,怕……太多的事情。 刚才袁喜让他先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走,只是在楼下的台阶上坐着,皮晦的话在耳边盘旋,他突然间很想吸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的痛楚吐出两分来,可他平时并不吸烟,所以身上也从不带烟,正好有个吸着烟的中年男人从身边路过,他也顾不上冒失不冒失了,竟然就这么向人家讨了一枝来,急忙忙地点着了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一口下去,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扯得心肺都跟着丝丝地痛,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那男人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仿佛有些了然,临走前把打火机和整盒烟都扔给了他,“兄弟,悠着点,没什么过不了的火焰山。” 第16章 他苦笑,只低声说了句谢谢,低下头继续大口地吸烟,烟很辛辣,对于不会吸烟的他来说,呛得有些难受,可他却希望这难受来得更强烈一些,来压一压他心里的难受。 刚才的时候,他可以很轻松的对着皮晦说对不起,可是他却无法对袁喜说出那三个字来,他知道那三个字太轻了,说出来是对袁喜的侮辱,是对他们那时爱情的亵渎。 年少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才是爱得更深的那一个,总觉得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一个,爱了,伤了,痛了,撕心裂肺,可是男儿是不能言痛的,于是他只有一走了之,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隐藏着自己所谓的伤口。不闻不问,于是便可以不思不痛。两年多的消沉,他就觉得似乎已经足够对得起他们的爱情了,他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袁喜的伤,袁喜的痛,而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情伤,如果他所经历的那些就已让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话,那么袁喜呢?她受的苦呢? 又想起再见面时袁喜一直重复的那句话,“你怎么才肯回来,你怎么可以才肯回来?”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地明白那句话里包含了袁喜多少的委屈和埋怨,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钻心的疼,恨自己怎么能那么狠心,在长达四年多的时间里竟能对她不闻不问,他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呢?如果他曾问一问袁喜的情况,如果他能不那么骄傲和自以为是,如果……,太多的“如果”涌上他的心头,悔得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才好。 皮晦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适靠在墙边被烟呛得泪水涟涟的颓废样子,她心里软了一下,停下来冷眼看他,“幸亏你这次知道守在这里没走,不然我一定会骂你不是个男人。” 何适也不反驳,把手里的烟仍在地上踩灭,哑着嗓子问:“她……怎么样?” 皮晦抬眼扫了一眼楼上,“想知道就自己去看!” 何适听了,转身往楼上走,皮晦又叫住他,警告说:“我告诉你何适,袁喜这几年为了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 “我不会再对不起她!”何适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冷。 皮晦反而“嗤”的一声笑了,“那最好,不过你最好也紧张着点,惦记我们袁喜的好男人多着呢!只说现在就两个钻石王老五围着我们袁喜转呢,也就是我们袁喜死心眼,对你念念不忘旧情。” 看到何适的身体明显地僵了僵,皮晦这才满意地笑笑,哼着小调走了。皮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性格直来直去,心里压不住什么话,也受不得气,哪怕是朋友受气也会因为看不过眼而挺身而出。可是火发出来了,也就算了。 其实,她是好心,却不知道能不能办了好事。 张恒还是从皮晦那里知道袁喜的前男友回来了的,去公司找步怀宇,见了面劈头就问:“你和袁喜到底怎么回事?” 步怀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视线还放在分析员送来的数据分析上。 张恒的气更盛,上去一把扯过步怀宇手里的报表丢在一边,用手撑在桌子沿上,冷着脸一字一字地问:“问你知不知道袁喜已经和前男友破镜重圆了!” 步怀宇这才抬头看张恒,神色漠然,只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知道,我已经祝贺过他们了。” 张恒怔了怔,眉梢挑动了两下,看怪物似地看了步怀宇片刻,然后就直起身来用手指着步怀宇,想说话,可手指点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只好绷着嘴角转回身往门口走。 步怀宇只静静地看着张恒的动作,也不解释也不阻拦。 张恒的手都扶到门把上了又停下了,转回身看步怀宇,突然问:“这几天你忙什么?” “股票。” “怎么样?” 步怀宇摇了摇头,“不好。” “赔了?”张恒又问。 步怀宇仍是面无表情回答:“算是吧。” 张恒忽然笑了,嘿嘿了两声,丢开门又走了回来,大咧咧地往真皮沙发上一坐,两条大长腿往茶几上一搭,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口笑道:“最近股市风头挺不错的啊,你还赔了?这可真是稀奇了!” 步怀宇不说话,微扬着下巴看张恒,右手上习惯性地缓缓转动着一支自来水笔,笔头偶尔打在坚硬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恒晃了晃鞋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又转了话题说:“我得去会会那个何适,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步怀宇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保持着淡淡的语气:“你今天不用工作?” “工作?”张恒挑眉惊讶,“当然要工作,不过嘛,钱是挣不完的,再说今天不挣了还可以明天挣,人错过去了可就找不着一样的了。” 步怀宇脸上终于带了不悦的神色,一贯淡然的声音也有了波动:“你是不是闲得难受了?没事别来烦我,该干吗干吗去!” “嘿!嘿!这回破功了吧?”张恒不但不恼,反而更乐了,“自己在意就别装着,多累啊,我还不知道你?” 步怀宇冷冷地扫了一眼张恒,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桌面上的分析,冷声说道:“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上门。” “说实话,心里也不好受吧?” “……” “都缠磨了多半年了,我怎么也以为能喝上你的喜酒了,谁知道怎么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呢?步怀宇,我说你也不知道多动点心思?袁喜那样的丫头现在多不容易找啊,你好容易碰上了还不知道抓紧点,不是我说你,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了,男女中间多大点事啊,你怎么还搞不定呢?” “……” 张恒在那里喋喋不休,步怀宇本想不理会他,可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低着头看了半天的数据分析,结果一个数字也没进到脑子里去,只得丢下了手中的报表抬头看他,忍着火说道:“张恒,你要是看着她好,你就去追求她,就算她现在有了男朋友,我相信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你能不能别在这烦我了?” 张恒睁大了眼,一脸的无辜:“我烦你了么?我怎么烦你了?” 步怀宇用力抿了抿唇,仰着头深吸了口气,这又才又看向张恒,“你能不能别再提袁喜了?” “为什么?干吗不能提她?” 步怀宇的火终于压不住了,把手中的笔大力地掷在桌子上,脸色铁青地说道:“你烦不烦?她那个男友回来了,我能怎么办?难道还要我学那些小男生去争风吃醋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纠缠的?有意思么?” 张恒终于不笑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抻了抻衣角,一收刚才的嘻皮笑脸,淡淡地说道:“有意思,当然有意思,自己喜欢的就得去争取,谁还能把你喜欢的东西送到你面前来?人也一样,前男友怎么了?谁还能没点感情经历了?我就瞧着她和你最合适,老步,别这么熊包,好歹也七尺多的一个大老爷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怕什么呢?” 两人就面对面地僵持着,似乎都没有退步的意思,好一会儿,步怀宇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些,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张恒,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袁喜?” 张恒一愣,“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得有些夸张,“别逗了,就袁喜那丫头?也就是你这样无趣的人配她最合适,让我整天守着那么一丫头,你干脆杀了我算了!我喜欢她?还真是开国际玩笑,就算哪天我头晕了为了棵树去放弃整个森林,就算不是棵木棉好歹也得是棵杨柳吧,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是袁喜那样的干巴枣树啊!哈哈,搞笑,老兄你这回可真是想多了,我可全是为了你,一点点的私心都没有,我可以向党保证。” 张恒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出门了还不忘又探回头来交代一句:“别忘了,咱们找机会去会会那个什么何适,我倒要看看他是个怎么合适法!” 张恒出去了,步怀宇还是看不下去报表去,一串串的数据都看进了眼里,可偏偏进不到脑子里去,他并不赞同张恒的理论,几个男女因为感情而纠缠在一起,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没有意义。不否认,他对袁喜很有好感,甚至是喜欢她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她去涉入一段纠缠的感情,况且这也没有什么好纠缠的。 步怀宇摇了摇头,这个张恒不知道又抽什么疯,怎么就对这事上了这么大的心了呢?好像何适回来抢了他的女友一样。步怀宇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人家两人原本就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因为世事分开了,现在好容易又重逢了,他跟着搀和个什么劲呢?又不是热血小青年了,哪那么多的意气之争,男女嘛,不就是那么点事么?又不是少了谁不能活,折腾个什么劲呢! 张恒既然说了要会会何适,自然便开始早做安排,再加上有皮晦这么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要想出个主意把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倒还真难不倒他。过了没两天,张恒喊自己要搬家,挨个地打电话招呼着大家去给他帮忙,不但专门通知了袁喜,又跟皮晦在电话里嘀嘀咕咕,让她故意当着何适的面告诉袁喜说步怀宇也去,说什么大家也好久没聚聚了,别都生份了。 袁喜还真有点怕张恒再出什么妖蛾子,虽说她自己觉得和步怀宇之间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可是当着何适的面还是不愿意去提步怀宇,就连在写字楼都有些躲着步怀宇的意思。可皮晦当着何适的面这么一说,袁喜是连推脱的借口都省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不去?那不明摆着就是自己心虚么? 第17章 如果什么事都没有,那心虚什么? 何适没多说话,只是微笑着对袁喜说:“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帮忙,多交点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16章 何适没多说话,只是微笑着对袁喜说:“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帮忙,多交点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袁喜看着何适脸上暖暖的笑容,也只得笑着点头。 周六一大早,张恒就等在了袁喜她们楼下,皮晦迷瞪着眼睛往楼下瞅了瞅,回头问袁喜:“他这是来接咱们给他搬家去嘛?有搬家开这车的嘛?” 袁喜正忙着往煎锅里磕鸡蛋,听着楼下的喇叭声,眉头也忍不住皱了皱,“你给张恒打个电话,让他别摁喇叭了,省得一会捱鸡蛋,顺便问问他吃饭了没有,用不用给他也做点。” 皮晦噢了一声给张恒拨电话。过了没两分钟,张恒就嘻皮笑脸地进了门,见袁喜已经把早点摆到了餐桌上,一点没客气,坐餐桌边上就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对皮晦和袁喜说:“干脆你们别住这了,反正我那里房子也大,过去一起住吧,不收你们房租,只要管我一日三餐外搭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就行。” 皮晦瞪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倒不傻,不花钱就想雇保姆。” 张恒嘿嘿地笑,“这不是互利嘛!再说了,我主要邀请的是人家袁喜,是不好意思把你晾出来才挂了一个‘们’,你喊吧什么呢?就你这样去我那,那能叫保姆嘛?那整个一祖宗啊!” 袁喜听了扭着头笑,皮晦却不愿意了,说嘛要起来揍张恒两巴掌,袁喜急忙拦着,没想到张恒却仍在那里挑衅着,还很欠揍地把半拉肩膀隔着桌子伸过来,叫嚣:“打啊,打啊,袁喜,你不用拦着,女人嘛,能有多大劲啊,她打我两下,我权当被小妹妹按摩了。” 袁喜回头看张恒,问:“你说的?” 张恒愣了愣,接着很猖狂地笑,“嗯,没事,放心吧,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皮晦心里早就暗恋我呢!” “那,好吧,如你所愿,”袁喜说着松开了拽着皮晦胳膊的手,“皮晦,上手吧!” 皮晦嘿嘿地笑,捏着拳头往桌子那边绕,张恒强笑了笑,“皮晦,你别动手啊,”说着冲皮晦展示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你看,我强壮着呢,你打疼了自己可不能哭啊!” “不哭,不哭,”皮晦笑着进了厨房,片刻后就举着煎锅出来了。 张恒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边绕着桌子躲着皮晦,一边大喊:“女人!女人!别玩过了火啊!袁喜,袁喜,你不能见死不救!” 张恒和皮晦两人正围着桌子闹着,肖墨亭也到了,张恒一见肖墨亭如同见到了救星,两步窜到肖墨亭面前抱住他,哭喊道:“菩萨啊,您就收了这危害人间的妖精吧!”张恒哭腔还没拉完就发现肖墨亭身后还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猜到应该是何适,随即就换了一副正经样子,向何适伸出手去笑道:“何适吧?你好,听袁喜提起过你。” 这话原本没什么,袁喜听了却有些纳闷,心道我也没有向张恒提起过何适啊,他怎么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一想他是生意人,向来是话怎么好听怎么说,这么说也不见得有什么。 何适那里却把张恒误认成了步怀宇,笑着和张恒握了握手笑道:“呵呵,步怀宇吧?也听袁喜谈起过你,多谢你对她的照顾。” 皮晦在那里举着煎锅不怀好意地笑,袁喜看何适认错了人了,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见张恒回头看自己,挑着眉毛说:“哎,袁喜,做人不带这么偏心的啊,难道只有步怀宇对你好吗?你怎么光记住他的好了?你这样多打击我纯真的心灵啊!” 袁喜被张恒一挤兑,只觉得更尴尬了,倒是何适反应更快一些,见张恒如此说就已经知道自己认错了,笑道:“不好意思,张恒,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接我们,袁喜也经常和我提起你的。” 张恒斜着眼睛瞟袁喜,似笑非笑地问:“哦?真的?袁喜也提过我?我还以为她只看着步怀宇顺眼呢。哦,你别误会,呵呵,我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袁喜和步怀宇之间也只是普通朋友,我只是喜欢拿他们开玩笑而已,”说着又故意把嘴凑到何适耳边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开皮晦和肖墨亭的玩笑,不过我不敢,你看看皮晦那丫头多猛啊,她动锅动菜刀的啊!” 袁喜脸色有些不好看,张恒的话明显就是在找茬,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都让袁喜感到十分不快,她抿着唇看了看张恒,没说话,低下头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碟往厨房里端。 何适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过去给袁喜帮忙。皮晦见气氛有点不对,忙扬了扬手里的锅,喊道:“姓张的,你今天是非要挨揍才满意,是不是?”肖墨亭笑着把皮晦手里的锅接过来,放回到厨房里去。 皮晦白了张恒一眼,小声地嘀咕:“白痴,真没水平!” 张恒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大失水准,好像有些太沉不住气了,不过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得嘴硬:“我也没说什么啊!至于嘛!” 几个人收拾完了下楼,皮晦看到了张恒的车子,咂着嘴说:“真是骚包啊!一看就是暴发户啊!张恒,你懂什么叫低调么?” “低调?”张恒笑,“我还不够低调啊?你见我开过它几次啊?我基本上都是蹭步怀宇的车!” 皮晦嗤笑:“低调就别买这样车,切!你瞧瞧人家步怀宇,人家那车才叫低调,哪跟你这车似的,把骚包两字都贴脑门子上了!” “步怀宇的车低调?”张恒撇嘴,指着皮晦对肖墨亭和何适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女人,她们能懂车嘛?就步怀宇那车整个一个闷骚型的,比我这车一点也不便宜,她还愣说他低调!你们问问袁喜,她可是常坐那车的,你问问她那车里低调么?” 其实张恒说这话才是真无心呢,可他前面实在是说了太多有心的话了,所以这话听到袁喜耳朵里,是怎么听都别扭,她原本开了车门想上车呢,听到张恒这么说反而不动了,扶着车门扭头看张恒。 张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问题,见袁喜盯着自己不动地方,忙笑了笑说道:“我这回可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袁喜皱了皱眉头,干脆又关上了车门,问张恒:“你真是要搬家么?” 张恒一愣,没想到袁喜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瞅着袁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适过来,笑着拍了拍袁喜的肩膀,轻声说:“快点上车吧。” 皮晦也在另一边喊:“赶紧上车吧,朋友之间说话哪那么多顾忌啊,一会天就热了,别磨叽了。” 袁喜却不肯动地方,只盯着张恒看,张恒也有些尴尬,本想插科打诨地过去,可眼睛一对上袁喜那眼神,竟然就张不开嘴了。 正僵持着,步怀宇的车子从远处缓缓地开了过来。 步怀宇打开车门下来,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张恒他们一眼,淡淡说道:“别都挤一辆车了,过来两个吧。” 袁喜抿了抿唇,把对张恒的那点火气压下去,冲着步怀宇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就有些别扭地看着张恒。 张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皮晦喊:“赶紧的,你赶紧去坐你那低调的车子吧,省得嫌我的车骚包,”转过头又冲着袁喜嘿嘿笑了两声,低声说道:“行了,我这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赌嘛气啊,赶紧上车!” 说实话,袁喜这会心里真有点感激张恒给的这个台阶,不然她要么就去坐步怀宇的车子,要么干脆就得在这里转身上楼,那也就等于和张恒弄扯了,而且就为了张恒那么一句玩笑话就甩脸子,实在太说不过去。 皮晦接到张恒递过来的眼色也明白过来,赶紧拉着肖墨亭往步怀宇车这边走。步怀宇看向袁喜,袁喜却在躲避着他的视线,低着头赶紧钻进了张恒的车里。步怀宇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把视线从袁喜身上移开,收回来的时候却又意外地碰上了何适的目光,两个男人默默地相互打量了片刻,还是步怀宇先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坐进了自己的车子。 张恒的新居在滨湖的一个别墅区,说是新居,其实是早就买的房子了,只不过是嫌离着市区太远一直没过去住而已。车子把一伙子人直接载到了别墅前,皮晦下了车,四处扫量一番,摸着那雕花的大门问张恒:“你让我们过来帮你搬什么?你这屋里什么都全了,还能搬什么过来?你是存心向我们这些穷人臭显摆来了吧?” 张恒笑,说:“这房子买的早,当时没花多少钱。装好了一直空着没住,这不是让你们过来给我添点人气么,等我以后过来住的时候也能觉得热乎点。再说了,我可是好心让大家过来放松一下。” 一段话说得皮晦只撇嘴,趁着大家参观张恒房子的功夫用胳膊肘偷偷杵了袁喜一下,小声说:“你真没出息,至于都挂脸上么?典型的做贼心虚!你这样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和步怀宇关系不一般!” 袁喜皱眉头,低声问:“有这么明显?” 皮晦白了她一眼,冲她指了指镜子,“不信自己过去看!” 袁喜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见了步怀宇就会觉得心慌呢,明明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以前有点朦胧的好感,可那层窗户纸都还老厚,两人谁也没捅破过,那为什么见了面还是会觉得这么尴尬呢? 第18章 步怀宇见了自己是什么感觉呢?也会像自己这样么? 张恒挺有心,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烧烤的器具,连肉都让人腌制好了存到了冰箱里。几个人在院子里支好了摊子,袁喜看着地上那绿油油的草坪,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问张恒:“能行么?人家让在这里烧烤么?” 张恒嘴里叼着支烟,一边往架子上刷着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管的着么?我在自己院子里造我自己的,我就是把草坪都翻了种上一水的大葱,谁又能管我?” “暴发户,十足的暴发户嘴脸!”皮晦恨恨道。 何适和肖墨亭都跟着呵呵的笑,张恒撩了撩眼皮,挑着嘴角问袁喜:“袁喜啊,你是个老实人,你说句公道话,我这么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我像暴发户么?” 袁喜只顾低着头往铁签子上穿鱼片,连头都没抬,“一般暴发户没你这么帅的!就你这样的,好歹也得是暴发户二代产品了吧!”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皮晦更是笑得夸张,张恒却不乐意了,说:“哎?袁喜,我说你这嘴怎么比皮晦那丫头尖了?” 袁喜只是低着头闷笑,几缕碎发从她耳边垂下来,在脸边轻轻晃动着。何适脸上挂着宠溺的笑,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了耳后,动作亲密而自然。 步怀宇只是弯了弯嘴角就算是笑过了,从车里掏出了渔具,一个人往湖边转悠过去。皮晦看着步怀宇的背影愣了会神,又把视线转到一直忙着烤东西的袁喜身上,忍不住摇了摇头。 张恒原本是打算着撮合袁喜和步怀宇的,可看到袁喜刚才竟然差点就因为一句玩笑话跟自己翻脸,也不敢再往深处说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死心,趁着何适去屋里拿盘子的功夫,凑到袁喜身边小声说道:“袁喜,你这样对步怀宇可有些过了,好歹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呢,哪能这样啊!” 袁喜手被铁架子烫得一抖,抬头怔怔地看着远处正在湖边垂钓的步怀宇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反而比以前更说不清楚了呢? “过去打个招呼吧,”张恒说,“今天你们还没说过话呢,就算你选择了旧人,新人也不至于成仇人吧,再说了,步怀宇不是小气的人,你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尴尬,放开点,这有什么啊,我看何适都比你明白这个道理!” 袁喜想了想,也觉得张恒说得有道理,可是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张恒低笑,顺手递给她一瓶水,冲着步怀宇那边扬了扬下巴:“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多杂乱,无心更文,望见谅。 第17章 步怀宇喜欢钓鱼,因为钓鱼的时候可以让他的大脑完全放松起来,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美妙得近乎于奢侈的享受。而现在他的心神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了,虽然他的眼睛仍一直注视着水波中微微浮动的鱼漂。袁喜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将近一分钟了,步怀宇没有回头,可是却仍然感觉到了她的犹豫。 终于,步怀宇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回头微笑着看袁喜,向她伸出了手。 袁喜有些愣,一时没理解步怀宇的意思。 步怀宇笑了笑,依旧向袁喜伸着手,眼神瞟了瞟袁喜手里的纯净水,问:“你不是来给我送水的么?” 袁喜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步怀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水递到他手里,又在他身边蹲下来,没话找话地问:“钓到鱼了么?” 步怀宇摇了摇头,把视线重新放回到那红白相间的鱼漂上去,轻声说道:“钓鱼在于享受这份悠闲,而不是钓了多少鱼。” 袁喜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两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风轻轻吹着,在水面上推起淡淡的波纹,一层层地滚开去,折射着太阳光,让人看的有些眼花。 “袁喜,”步怀宇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有些厚重,压入袁喜的心里,让她的心脏也不由地跟着微微地颤动,“我让你很为难么?”他问。 袁喜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步怀宇又笑了,笑容很淡,只嘴角轻轻地挑了挑,眉间甚至还隐约见着皱意,“其实你这样躲我,反而会让我心里的希望活起来,如果不想给我任何希望,那么就向对待张恒那样对我吧,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面对的,事是如此,人亦是如此,”他笑,故意玩笑道:“再说我们之间也远没有深刻到必须忘记彼此才可以退出的地步吧?” 袁喜一点也不觉得步怀宇的这句话好笑,她甚至觉得喉间有种莫名的苦涩,对于步怀宇,她是动过心的,也知道步怀宇对自己也是存了心思的,可是走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法退了,也不甘心退却了,何适就在不远的身后,也许还在远远地看着她,那才是她所爱的,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所在。 而她和他,不过是这偌大的城市中相互温暖过的一对普通男女而已,相遇了,彼此的脚步停了半拍,然后又会擦肩而过。 “对不起,”袁喜轻声说。 步怀宇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袁喜,眸子有些深沉,像极了树荫下的湖水,仿佛一眼望进去就会让人没顶。袁喜有些不敢看了,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默默地看向远处。 步怀宇忽地笑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失而复得的感情,我光是看着都会羡慕,如果老天能给我同样一次机会,恐怕我的选择会和你一样,”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何适很走运,走运得都让人妒忌,能有一个人原地等他那么久。太多时候,也许只是一小步,你走过去了,再回头得时候,就发现身后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是更新分割线) 步怀宇回过头去,“如果还是觉得尴尬,那也不用为难,我会让自己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得了无痕迹的,” 袁喜的心跳倏地停跳了一拍,周围万物的声音像是一下子都消失掉了,好半晌,身后才复又飘过来张恒他们的欢笑声,袁喜回头望过去,阳光下何适的笑容绚烂地耀人的眼。 “过去吧,”步怀宇的表情淡淡地,视线仍放在水中的鱼漂上,轻声说,“他在那边等你。” 袁喜回过头又看了看步怀宇,终于还是站起了身,“一起过去吃东西吧!”她说。 步怀宇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袁喜看着步怀宇的侧影,唇瓣微微动了动,还是把口里的话压了下去,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往草坪那里走去了。 听袁喜的脚步声渐远,步怀宇自言自语地念道:“舍得,舍得,舍了就真的会得么?”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出唇边便被风吹散在了湖面上,步怀宇忍不住摇了摇头,一直挂在唇边的那缕浅笑终于化作了一丝苦笑。 从张恒的别墅回来,袁喜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有选择就会有所舍弃,这个道理袁喜明白,而且也明白步怀宇会比她更明白。于是,明明是两个差点就走到了一起的人,在湖边的那段对话之后,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和躲避,即便在写字搂里偶然遇到,步怀宇也是目不斜视地在袁喜身边匆匆而过,再次恢复成写字搂里那位冷漠孤僻的传说人物。 袁喜曾想过要像对待张恒那样对待步怀宇,可是情感这种事情如果能这样简便控制的话,那也就不叫做情感了。袁喜很清楚,即便半年多的时间没能让她和步怀宇之间产生爱情,可是感情却早已经随着时间悄悄侵入她的世界润物细无声了。所以,要想断,就必须要断得干净利索。 另一方面,何适也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融入袁喜的生活,他会乘着地铁去接袁喜下班,会陪着袁喜一起看无聊的肥皂剧,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袁喜出门看电影……他的努力,不只是袁喜,就连皮晦这个一直等着挑他刺的局外人都感到无话可说:“袁喜,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皮晦说,“就何适这份劲儿,你就算选了步怀宇,他也少折腾不了。” 何适又帮朋友接了一个新活,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个多月后,何适就开回来一辆半旧不新的车,然后兴冲冲地过来拉了袁喜出去遛风,在江边上,何适张着胳膊迎着风大喊:“袁喜,我要给你最最幸福的生活!” 袁喜用手捂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只是笑,难得的开怀,虽然明知道幸福这个词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可是,有个人在你的身边大喊着要给你幸福,起码是给了你一个希望,不是么? 两人在江边上吹多了风,晚上回去的时候就都有点伤风的意思,袁喜煮了葱姜水给自己和何适喝了,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起身打发何适回去,何适却裹着毛巾被不愿意动地方,“袁喜~”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孩子的无赖,“人家都感冒了,喝了葱姜水还得发汗呢,不走了,好不好?” 袁喜看看时钟,再看看赖在沙发上鼻子囔囔的何适,就有些矛盾。 “反正皮晦也不回来了,你住她房间,好不好?”何适继续赖,“这样我还可以和你做伴呢,省得你一个人害怕。” 其实你留在这里我才会害怕,袁喜心里想。对于何适的心思,她并不是全不知情,以前他在这里待得晚了,也曾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都被袁喜打发走了,可是今天,他的确是有些感冒了,而且还捂了一身的汗。 “你干吗非得捂着个毛巾被?”不知怎地,袁喜就有些恼羞,没好气地扯何适身上的毛巾被。 何适把身上的毛巾被裹得更紧,可怜巴巴地说:“人家冷。” 第19章 “冷?”袁喜看着何适鼻尖上的汗,哭笑不得,“冷你还出这么多汗?” 何适嘿嘿笑了两声,仍在强词夺理:“这是虚汗!” 袁喜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咬着下唇看着何适,直到看的何适都心虚地松了手中的毛巾被,站起身来呐呐地说道:“算了,我走还不行嘛。” “你睡我的房间吧。”袁喜突然说道。 何适一怔,随即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然后就又听见袁喜说道:“先去洗澡了再睡,而且记得不能尿床。” 还是袁喜先去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虽然身上穿的严严实实,可是看到何适热烈的眼神的时候,袁喜脸上还是有些发热,匆匆地说了一句“你去吧,我先去睡了。”便闪进了皮晦的卧室里。 房门外隐约传来何适的走动声,听见他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又从浴室里出来,脚步声来到袁喜门外停了片刻,然后听见他用指节轻轻地扣了两下门。袁喜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心里有些慌张,明知道房门是锁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快地没出息。 “袁喜?”何适在门外低声叫她的名字,袁喜竟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自己一出声就会把黑暗中的野兽引来一般。 过了好半天,门外才传来何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紧接着就听见隔壁房门的开合声。袁喜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地喘着气,。都已经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了,袁喜不是不明白何适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和他再进一步,或许根本就是没有原因,只是她现在还不想。 又到了月底,袁喜照例地给家里寄钱,取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月的花费大大地超出了预算,想想也没买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谈着恋爱,虽然何适很照顾她的经济情况,可是消费还是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多了起来。 袁喜看着柜员机显示屏上那少得可怜的数字,忍不住苦笑,原来,即便是恋爱,也是一种消费啊。 寄完了钱再给家里打电话,竟然是母亲接的,听到母亲那一声“喂”从话筒里传过来,袁喜有些愣,一时间竟然沉默了。电话那边像是也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劲,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奇*书*网^.^整*理*提*供)袁喜反应过来,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想说话就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喜?” 袁喜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下来,轻声地“嗯”了一声。 父亲在那边叹了口气,“刚才干吗连句话都不和你妈说?” 袁喜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只是说:“爸,我把这个月的钱寄过去了,你记得去查收。” “喜,别光顾着家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 “爸,你还给那个家具城送货呢?”袁喜打断父亲的话,问。 “嗯,还送呢。” “不是说不让你送了吗?爸,你别这么拼命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又不是小伙子了,怎么还能干这样的活!”袁喜有些急,她很早以前就让父亲不要去做那个工作了,一套组合家具,送到人家顾客家里,然后再给人家一件件搬到楼上去,总共也不过挣上十多块钱,这工作太苦太累了。 “没,没事。”父亲的声音有些呐呐的,“我身体挺好的,比他们那些小伙子都有劲儿。” 袁喜叹口气,“爸,我每月寄得钱不够么?” “够了!够了!”父亲赶紧说道。 “那干吗还要这么拼命?”袁喜问。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妈想攒点钱,给你大哥娶个媳妇。” “什么?”袁喜在这边失声惊呼,“爸,你说什么?” 第18章 父亲说话更加吞吞吐吐起来,声音也压地极低:“你妈,你妈说攒钱给你哥娶个媳妇,小喜,你别着急,我们用不着你,这几年我和你妈也攒了点钱,再紧两年也就够了,你妈说,说——” “爸!”袁喜打断父亲的话,“可是,可是——可是大哥是个傻子啊!”袁喜的脑子早已经是一团麻,“可是”了半天也没有把后半句那几个字说出口。 谁愿意去嫁一个傻子呢?哪个女人愿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搭在一个傻子身上? “没事,你哥长得好,只要少说话一时半会先看不出来,你妈说了,多花点钱找个穷地方的姑娘,没事,放心吧,你妈说没事。”父亲一个劲地强调着没事,不知道是在宽慰着袁喜还是在劝说着自己。这个老实木呐的男人自从年轻时就畏惧着妻子,多年来早已经养成了对妻子指令绝对服从的习性,既然妻子说没事那自然就是没事的。 “小喜,你别又和你妈闹,她只是想给你大哥留个后,我们还都壮实呢,赶紧给你哥娶了媳妇,我们还都能照管得过来,等过些年我们做不动了,后面的孩子也大了,也能减轻你点负担了,就算让你管也不用管你哥一辈子了,他有孩子了,后半辈子也就多个指望了。小喜,别怨你妈,她也不容易,她现在看到大街上拣垃圾吃的傻子就会哭,说哪个傻子没有个亲兄热弟的啊,可是能指望一辈子的能有几个?到最后还不是都管烦了撒手么……” 父亲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袁喜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是错的,她明明知道这是错的,这一切都是错的,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阻止这个错误,她也想大哥能够幸福,可是这样大哥就能幸福么?嫁给大哥的那个女人就能幸福么?为了留后而出生的孩子就能幸福么?她只是有一个傻大哥就从小被同学欺负,如果那孩子有一个傻父亲,那么他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袁喜不敢再想下去,不,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再发生! 挂了电话,袁喜的脑子仍是木的,就这么傻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脑子里想了太多,密密麻麻地交织成暗黑的网,束缚住了所有的思想。强硬固执的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还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哥,她该如何去说,她该怎么去办? 外面天色渐黑,手机在旁边响了老半天袁喜才惊觉过来,怔怔地看了看来电显示,才猛地想起来本答应了何适晚上和他一起出去的,可那个太突然的消息一下子把她给打蒙了,从银行回来后就一直傻坐着,早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接起了电话,何适在电话里喊:“袁喜,我在楼下呢,你赶紧下来吧。” “哦!”袁喜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顺手抓了包往楼下走。 何适见袁喜仍是一身日常打扮,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很早就和袁喜打过了招呼说要带她去见自己的几个朋友,虽没想让袁喜打扮得多么妖艳,可是心底下还是希望袁喜能重视一下的,毕竟男人也是有点虚荣心的,谁都愿意女朋友能给自己在朋友面前挣点面子。 “一直在家?”何适转了头问。 袁喜点了点头,也发现自己的穿着太过于随意,有些歉意地问何适:“去见些什么朋友?要不要紧?我这样穿没关系吧?要不我再上去换一下吧。” 何适大度地笑了笑,把安全带给袁喜系上,“没事,不用了,没什么外人,就是现在一起工作的几个同事,有我一个在美国读书时的师兄,这次回来多亏了他照顾我。” 以袁喜现在的心情能陪着何适去参加这个聚餐都算是不容易,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心考虑自己的穿着打扮的事情,既然听何适这样说,她也就放了心,只管把头倚在椅背上闭了眼睛养神。 “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何适突然问。 袁喜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何适,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工作上有些事情。” 何适一边开着车,一边腾出只手来用力握了握袁喜的手,“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做了,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别把自己的性格都磨没了。” 不喜欢就不做了?性格也是奢侈生活的附属物,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本讲性格的,袁喜嘴角挑了挑,笑着问:“不做怎么办?你养我” 何适转头深深的看了袁喜一眼,“我养你。” 袁喜有些发怔,嘴角又轻轻弯了弯,然后就扭过头去看着车外发呆。他养她,可是谁又来养她的家人? 何适见袁喜沉默,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不敢再多说话。车子开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外,袁喜跟了何适进去,刚到一间包房门外,正好迎面碰上一个男人夹着电话从里面出来,那男人见到袁喜明显愣了一下,惊讶叫道:“e?” -----更新分割线----------------- 袁喜一时没听清楚那人叫的是什么,有些疑惑地看那个男子,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戴了副无框眼镜,挺文气的一个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袁喜。何适从后面紧走了两步跟上来,揽了揽袁喜的肩膀,冲着那个男子笑道:“老徐,这是袁喜。” 被叫做老徐的男子面上还是有些惑色,却也没在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往后面挥了挥手示意何适他们先进去,自己却依旧接着电话往外面走。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师兄,姓徐,徐泉饮,要是记不住名字就直接叫师兄就好了,千万可别胡乱给人家安姓氏。”何适凑到袁喜耳边低声说道,说完就似笑非笑地瞅着袁喜,袁喜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取笑她记不住人名的事,忍不住微嘟了唇,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落到何适眼里就成了三分娇俏、七分风情,何适心里一热,把袁喜的手攥得更紧,低着头看着她呵呵地傻笑,袁喜不禁也笑了,顺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道:“行了,赶紧进去吧。” 第20章 两人拉开门进去,屋里早已经聚了十来个年轻男女,混杂着围在桌子周围,见到何适和袁喜手拉着手进门,便有人开始起哄,非说他们迟到了,闹着要罚酒。夹杂着调侃的笑闹声迎面扑上来,让袁喜感到陌生又熟悉,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袁喜远比现在开朗的多,经常会跟着何适一起混他的朋友圈子,混得熟了后还曾干过对瓶吹酒的豪爽事,而现在,可能是一个人寂寞了太久,再遇上这样的热闹场景,反而显得有些怯场,不自觉地抓紧了何适的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何适察觉道了袁喜的一丝不安,回握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几个酒杯一下就凑了过来,每个后面都是一张笑嘻嘻的脸,有个女孩子直接把酒杯塞到了袁喜的手里,眼睛却看着何适笑道:“来吧,何适,你要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认罚,那就让嫂子替你,放心,兄弟们心软着呢,舍不得灌嫂子的,嫂子一杯顶你两杯使,兄弟们说是不是?” 周围一伙子人齐刷刷地拉长了声音跟着喊“是——”,他们早在何适进门之前便商量好了要灌一灌他,顺便探探这个牛人的底,怎么可能配合得不默契! 何适伸出胳膊把袁喜往后面护,忍不住笑骂道:“少来!要想挑衅就冲我来,少来欺负你们嫂子。”说着把七八个杯子在面前一溜摆开,“说吧,咱们要怎么喝?你们是想单挑还是一起上?尽管放马过来。” 何适几句豪言壮语一出立刻就把场子给镇住了。这伙子人都是跟着老徐一起做项目的,虽说算是同事,可私底下的相处更像是朋友,都是刚出了校门的年轻人,有几个甚至还是在校的大学生,远比混社会的人单纯的多。何适又是刚回国的,这样的聚会没参加过几次,平时又是以一副专业牛人的模样示人,这样几句豪气冲天的话说出来,这伙子人一时之间哪里能探得到他的深浅。 不过大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把年轻人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场面也就只静了不到三秒钟,还真有愣头小子站了出来,喊道:“我来跟你拼!” 何适本想唬他们一下,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往下扯了扯嘴角,偷偷地给了袁喜一个苦笑,袁喜也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凑近了他低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别空着肚子喝酒。” 可那帮子人哪里肯容他吃饱了肚子,何适安抚地拍了拍袁喜的手背,笑道:“没事,我先上,等我倒下了你再来,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加起来还喝不过这帮青瓜蛋子!” 大家吵闹的更欢,都说看来嫂子是有量的,今天说什么也得试出嫂子的酒量来。一会的功夫,不只是何适喝了十来杯酒,就连袁喜都被灌了好几杯。老徐从外面进来,见到大家正闹得欢,就在何适他们对面找了地方坐下,也不吱声只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缠着何适和袁喜两个不放。 袁喜中午吃的本来就少,肚子里早已经空了,现在被他们劝了好几杯酒,只觉的胃里火烧般的难受,可碍着何适的面子又不好在脸上带出来,只好勉强笑着一一拒绝他们的热情,心里却有了一丝不悦。 老徐的视线不时地从袁喜脸上擦过,每次里总带了些莫名的意味,袁喜隐约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每当自己迎着他的视线看上去的时候,他又会故作无事地别了过去,仍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大家闹成一团。几次这样的情形下来,袁喜的心里也是诧异,又想到刚才在进门前他喊的那一声“爱拉”,现在细想起来更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显然是把她认做了别人。 酒喝到后面,何适还是被他们灌多了。袁喜怕他空着肚子喝酒伤了胃,总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给何适嘴里塞点吃的,有一次正往他嘴里塞寿司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顺势在她的指尖上连连亲吻,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笑得满足:“袁喜,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嫁给我吧,好不好?我养着你,我们生一群的孩子,好不好?生一大群,小大、小二、小三……” 他以为他说得隐秘,哪里知道自己早已经喝得迷糊,说出来的声音全然不是耳语,反而成了大庭广众之下的宣言,众人先呆后乐,更有人夸张地笑得倒在了一边,还有些人笑着一个劲地催着袁喜赶紧答应。 袁喜看着犹自往下数数的何适哭笑不得,周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袁喜脸色涨得通红,想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无奈他抓得却紧,只得急急地说道:“何适!何适!别胡闹了!” 何适那里已经数到了“小十一”,或许数到后面,他自己都忘数得是什么,只是傻笑着一个劲地往后面数,后来听到大家竟然笑着跟着他一起数下去,他反而觉得得意起来,喊得声音更大了些。袁喜更窘,慌乱中看到老徐的脸,在他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丝冷意,袁喜一怔,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却发现老徐脸上分明挂得是暖暖的笑。 到最后,还是老徐帮着袁喜收了场,这伙子人喝得也都不少,散得时候有好几个人都是被人搀了才出得门来。何适早已经被灌得神智全无,被老徐和袁喜两人架到车后座上,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会开车么?”老徐问。 袁喜摇头,看着呼呼大睡的何适有些发愁。 老徐略微思量了一下就坐到了驾驶位上,转头对仍站在车外发呆的袁喜说道:“上来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你的车怎么办?”袁喜问。 老徐说:“先放到这里吧,我一会再回来开。” 袁喜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要不我带着他打车走吧,等明天再让他自己过来取车好了。” 老徐笑了,打着了车,说道:“行了,上车吧,反正也不是很晚,一会的功夫,别客气了,何适可从来不和我客气。” 袁喜没再客气,上了车,帮何适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稍微舒服点,然后听到老徐问:“送到哪里?丽都还是你那里?” 袁喜想了想,看何适这个样子,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丽都的小公寓里,便说道:“送到我那里吧,我照顾照顾他。” “哪里?”老徐又问袁喜的住址。 袁喜轻声和他说了地址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低了头看着正枕在她的腿上大睡的何适发呆,他的酒品向来很好,醉大发了的时候也就是睡觉,有时候还会发出微微的鼾声,可爱地像个孩子。 第19章 时间不算太晚,街道还在炫耀着这个都市的繁华,穿梭不止的车流打出耀眼的灯光和街边的霓虹灯混杂在一起,像是把初秋夜晚的本应凉爽的空气全都烘热了,蒸腾上去给这个城市罩上一层昏黄的光圈。 老徐一直帮着袁喜把何适架到楼上,何适还是醉得毫无意识,在袁喜的床上倒头就睡。袁喜简单地料理了一下何适从卧室里出来时候,老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袁喜的关门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在他抬头看向袁喜的一刹那,袁喜在他的眼神中又发现了一丝迷惑。 袁喜只觉的累,家里中的事情已经占据了她太多的精神,让她无力去思虑太多,只是淡淡笑了笑,向老徐谢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徐师兄。” 老徐的眼神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地摇了摇头,把何适的车钥匙放到茶几上,说道:“别这么客气,我先回去了,你照顾何适吧,他今天喝得不少,恐怕晚上还有得折腾。” 袁喜还是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送了老徐出门。回到屋里又去看何适,见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隐隐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抱怨着什么一般,袁喜这才发觉刚才匆忙之中竟然忘了给他脱下外套来,这个样子睡在床上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忙过去使劲抱起何适的上身,一边低声哄着一边给他脱着外套。 这样的动作让何适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嗓子冒了烟般地难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睛依旧闭着,半梦半醒地呻吟:“e,水……我要喝水。” 袁喜身体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木木地给何适倒了温水,又回到床边扶起他给他喂了一大杯的水。 “谢谢。”何适呢喃,头在袁喜肩膀处蹭了蹭,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继续睡了过去。袁喜看着何适熟睡的面容发呆,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透过来,真实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可为什么自己那颗心依旧冰冷?他是那样的乐观开朗,仿佛周身上下有着散发不尽的热力一般,就是这样的温暖给了她两年最快乐的生活,也曾陪着她度过了孤寂的四年,可是现在,他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怀里,为什么这样的热度却暖不了自己的心了呢? 把何适在床上放好,起身想走的时候又被他抓住了胳膊,“袁喜,别走……别走。”他闭着眼睛喊,死死地抓住了袁喜的胳膊不肯松手。可是,他知道他现在喊的是谁么?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这两个名字,哪个才是他的真? 袁喜就这样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的睡容,她不傻,那么多的疑点串连起来早就成了线,可又能怎么样?现在推醒了他审问到底谁是e?还用问么?他不是早就向她坦白过了么?她决定和他破镜重圆的时候不就代表去包容他的过去了么?为什么还要介意?有什么理由去介意呢?他迷失过,她不是也曾经犹豫过么? 第21章 他在睡梦里喊了e的名字,而她呢?她敢说在自己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里就没有那个叫步怀宇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么? 四年啊,谁能让自己保持一片纯净的白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做呢?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可就是这样明白,她还是忍不住去在意呢? 在电话里问皮晦:“如果肖墨亭梦里喊了别的女人的名字,你怎么办?” “靠!他敢!我立刻拿刀剁了他,让他做东方不败第二!”皮晦在电话那边怒道,仿佛肖墨亭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怒火都能顺着电话线烧过来。 袁喜在这边不说话,心里有些羡慕皮晦,她总是不去掩藏自己的心事,就那么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好恶,活的简单而轻松。其实皮晦是个看粗实细的人,感受到袁喜的沉默,她的声音低了些,有些迟疑地问:“袁喜,怎么了?何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 袁喜心里有些苦涩,还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他对我挺好。” 皮晦不信,又问:“那怎么听着你说话有气无力的?” “就是有些……累,皮晦,我妈……打算给我哥娶个媳妇……” “我靠!”皮晦在那边的声量又不由自主地拔高,停顿了片刻才消化掉了这个消息,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吭哧了半天说道:“你妈,你妈,还真有创意!” 袁喜想不到皮晦能用“创意”这个词来形容母亲,握着电话筒说不出话来,只觉的眼眶发热。 皮晦替袁喜不平,接着说道:“袁喜,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挑拨你们母女关系,我特不理解你妈,你是她亲生的吗?她是不是打算把你榨干了才算完事啊?你哥那情况能结婚吗?你妈是不是嫌你活得还不够累啊,还想再给你背上几个包袱啊?她怎么想的啊?你别管她了,她爱娶让她娶去!你少又自己发愁!” 袁喜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皮晦,我觉得累,真的累,我爸今年都六十了,为了给我哥攒娶媳妇的钱,现在还给人抗家具,我能不管么?我心疼啊!可是我要怎么管?嗯?皮晦,我该怎么管?” 皮晦也被袁喜问得沉默了,好半晌才叹口气问道:“这事你告诉何适了么?” “没有。”她没有告诉何适,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向他描述自己的家庭,他的家庭条件是那样的好,好到让她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家庭的寒卑。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和他的家庭相匹配的家庭啊,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去掩藏些什么,哪怕贫寒点,可至少要幸福,可是她的家庭,称得上幸福么? 也许会有很多人用不屑的口吻指责她虚荣,说她这是自卑,这是虚伪,然后告诉她要乐观,要开朗,要挺直了脊梁面对自己的生活,哪怕那充满了苦难。在这个社会中,很多人都能看着别人说出一串串人生真言,然后告诉你不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他们说得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理直气壮,因为他们从没有经历过这些苦难,而苦难这种东西,只有在自己背负的时候才能够叫做苦难,别人身上的,再多,也顶多叫作同情。 袁喜可以很坦然地在步怀宇和张恒面前说“我很穷,没钱请你们吃饭”,可是她却无法告诉何适“我的大哥是个傻子,我父亲现在正卖着苦力,打算攒钱给我哥买个媳妇”。有几个人愿意在爱的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背后的寒卑? 她说不出口,说她自卑也好,说她虚荣也罢,她真的无法对何适说出口。 “你应该告诉何适,”皮晦说,“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以后的生活你们就应该一起面对,不论是苦难还是幸福,袁喜,你这个样子下去我很担心,你对何适隐瞒了那么多,你确定他爱上的那个是真实的你吗?还是一个你给他塑造的一个完美的形象?你这样做,对他公平么?”…… 睡到后半夜,袁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有些发紧的眼皮,发现何适正抱着自己往卧室里走,“干吗?”她问。 何适低头看她迷瞪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丫头,你怎么睡沙发上了?幸亏我看到了,不然明天你有得罪受!” 袁喜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怔怔地伸手摸上何适的脸颊,轻声问:“醉酒会不会头疼?” 何适笑着摇头,侧过脸在袁喜的手心轻吻了一下,说道:“我没事,睡了一觉就没事了,那点酒算不得什么。” 袁喜听他又开始说大话,忍不住微笑。何适把袁喜放到仍留着他体温的床上,自己也在她身边紧贴着躺了下来。袁喜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打算坐起来:“我去皮晦床上,你接着睡吧。” 何适却一把揽住了她,把她又抱回到怀里:“就这么睡吧,我想抱着你睡,一会天就亮了。”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把手臂收拢的更紧,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别怕,我什么也不做。” 他越这样说袁喜就越觉得紧张,身体更是僵的厉害,她还从没有和何适在一张床上睡过,这样的情形太过暧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就这么僵硬着身体,侧身躺在何适的怀里。还好他算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果真除了抱着她之外没有别的动作。后来,就连他的身体也往后挪动了一下,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紧贴着她,只有贴在她腰前的手心依旧火热。 何适的呼吸并不平稳,她试探地叫他:“何适?” 他果然没有睡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里很穷?”她问,“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自卑的孩子,因为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没有正式的工作,而且……” “好了,我知道,”何适用唇轻点她的颈侧,“我不介意,傻丫头,我爱的是你,和你的家庭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真的是灰姑娘的话,我就是那个爱你的王子,别多想了,睡吧。” 她无言,她是灰姑娘么?灰姑娘至少还有着一个富有的父亲,而她有什么呢?就算她是灰姑娘,那么王子为什么会爱上灰姑娘呢,只因为那场毫不真实的舞蹈么?童话里都说王子和灰姑娘最后举行了婚礼,可是后来呢?他们生活的幸福么?童话里没有答案。 何适听她半天没了动静,以为她真得睡了,低低地嘟囔:“这丫头,还真的睡了!” …… 这一觉,睡得更是辛苦,袁喜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的半边身子都被僵了,何适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正侧躺在床上无辜地看着她。 “你睡觉怎么也不知道换个姿势啊?”何适揉着被袁喜枕麻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问,“害我一直都不敢动,生怕把你给吵醒了。” 她哪里是不知道换个姿势,她是压根就不敢换姿势。何适的手臂一直扣着她的腰,他的呼吸声近在耳后,仿佛只要她一回头就会撞到了他的鼻尖,她怎敢翻身!一觉睡下来,她自己的身体都僵了半个。袁喜被何适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了眼不去看他,坐起来给他揉那条被压麻的胳膊。 何适却不肯老实,另只手伸上去轻触袁喜的脸颊,吃吃地笑:“看看,脸都红了,袁喜,我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吗?你那脸红得啊,到现在都跟在我眼前一样,那时候我都有点不敢吻你了,生怕我这一嘴下去再把自己的嘴唇给烫起泡来……” “少胡扯了!”袁喜被他说得更是恼羞,做势欲打,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何适嘿嘿地笑,手抓了袁喜捶下来的拳头,接着低声说道:“呵呵,袁喜,是不是皮肤白的人都特爱脸红啊?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低点头,再低点,嗯过来,让我试试这次还烫嘴不……” 袁喜的拳头终于落了下来,何适笑着躲着,躲不过去了便干脆耍赖般地冲着袁喜挺起了胸膛,两人正在床上闹着,就听见外面防盗门被踢得砰砰响,皮晦含糊不清喊声:“袁喜,袁喜——” 袁喜急忙从床上爬下来往客厅里跑,打开防盗门,见皮晦手里抱满了东西,嘴里还叼着个袋子,狼狈地不成样子。她见到袁喜来开门,赶紧“嗯嗯”地冲她抬下巴示意她先把嘴里叼的袋子接过去。袁喜哭笑不得,忙先把她嘴里叼的袋子拿了下来。皮晦嘴刚腾出空来就开始抱怨:“奶奶的,累死我了,袁喜,你都不知道我能自己把这些东西拿上来是多么大的奇迹!快接着!” 袁喜一边接着皮晦手里的东西,一边问:“干吗拿这么多东西?你自己过来的?” “嗯,我打车过来的,都是单位发的福利,反正我和肖墨亭也懒,还不如拿到这边来,你——”皮晦突然看到了卧室门口的何适,愣了下,停下了口里的话。 何适冲着皮晦点头笑了笑,问:“过来了?” 第20章 何适冲着皮晦点头笑了笑,问:“过来了?”走过来和袁喜一起接皮晦手里的东西,顺便把袁喜手里的东西也接了过去,大包小包地拎了往厨房里拿。 皮晦看着何适往厨房去的背影,又忍不住探着身子瞄了卧室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凑到袁喜耳边低声说:“袁喜,你这丫头没救了,怎么这么傻啊!” 袁喜一看皮晦那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昨天晚上他喝多了,我就让他睡在这了,没别的事。” 皮晦这才长松了口气,看袁喜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又狠狠的翻了袁喜一眼:“还笑!哪天让他酒后乱性了你就美了!” 何适进了卫生间洗漱,过了一会收拾利索了出来,见袁喜和皮晦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说话,笑了笑,说道:“你们聊吧,我公司里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第22章 皮晦有点惊讶:“星期天还要加班?” 何适点头,解释道:“嗯,有个项目刚做完,还有些善后工作需要去处理一下。” 袁喜没多问,从卧室里拿了何适的外套出来,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里拿了个面包和一袋奶递给何适:“将就一下吧,别懒得吃,伤胃。” 何适笑着接过,又和皮晦打了个招呼便往门口走,袁喜送他出门,见他出门走了两步却又转回了身,还以为他拉了什么东西,问:“怎么了?落什么东西了?” 何适只是笑,冲袁喜勾了勾手示意她出去,袁喜不明所以地往门外跨了一步,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一把扯过去抵在了墙上,袁喜忍不住低呼一声,见他的头低下来欲吻自己,慌忙侧过头避过他的唇,低声喊道:“别闹,何适。”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颈侧,却仍腻歪着不肯离开,只是在她耳边不满地小声抱怨:“又躲!坏丫头,你总是欺负我!” 袁喜哭笑不得,她欺负他?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她手抵在何适的胸前用力撑出一条缝隙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别闹了,皮晦还在里面呢,一会她又笑我!” 何适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袁喜的身体,小声说道:“晚上等着我。”临走时趁着袁喜不备还是在她唇上迅速啄了一口,这才偷笑着走了。 袁喜看着何适下楼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直到他转过楼梯见不到了才往屋里走,回到客厅里见皮晦正坐沙发上抱着怀看着自己,袁喜知道她在屋里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问:“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肖墨亭呢?怎么没有陪你过来?” 皮晦撇了撇嘴,说道:“行了,袁喜,别转移话题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出息?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你们刚才要是在门外没做偷偷事的话,我跟你姓!” 袁喜嘿嘿一笑,也不和皮晦掰扯了,转身往卫生间去洗漱。皮晦跟在她屁股后面过去,倚在门框上看她刷牙。袁喜吐了口牙膏沫子,从镜子里看到皮晦,有些奇怪这丫头今天怎么了,问:“怎么了?你跟着我干吗?” 皮晦像是有些矛盾,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张恒给我打电话,说……步怀宇住院了。” 袁喜一僵,从镜子里怔怔地看了皮晦半天,这才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去刷牙。皮晦等了半天也不见袁喜说话,心里等得有些不耐烦,又问:“你要不要去看看?”袁喜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刷着牙,皮晦就烦她这种一怎么就不说话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气,再加上她本就一直替步怀宇打抱不平呢,于是便更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是普通朋友还得去看看呢,别说你们还曾经走得那么近!袁喜,你别忒过分了!难不成大家非得跟仇人似的互不来往了才好?你为嘛不敢去?是因为你自己害怕!你心里明白着呢,要是真跟步怀宇没什么,你们干吗见了面都装不认识的?张恒都告诉我了!” 袁喜吐了口里的泡沫,有些红,像是刷破了牙龈,也许是上火了吧,她心想,应该换种牙膏试试了。 “人家步怀宇以前好好的,怎么就又犯了胃病了呢?你是真不知道原因还是假不知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心,是寂寞也好是孤单也好,总归是你搅乱了人家一池春水,你现在拍拍屁股就撤了出来琵琶别抱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那是人家大方,连多余的话都没说!你要是遇到一个缠磨的人,你——” “他不爱我,”袁喜打断皮晦的话,对着她苦笑了下,“我们从来就没有爱过。” “那是你以为!你凭什么就说他没爱过?就是因为没有说个爱这个字,难道只有把爱挂在嘴边上才是爱了么?袁喜,做人不能这样,早上张恒给我打电话时他还守在医院呢,其实他是想给你打的,可是又觉得有些话不好和你直接说,所以才给我打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意,所以不管你是对是错我都向着你,可人家张恒对步怀宇跟我对你一个道理,他们那么多年的兄弟了,步怀宇难受不难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说步怀宇从来就是一个憋闷人,就算天塌了他也不会吭一声的,只会咬着牙用肩抗。你们明明就已经开始相处了,一个何适回来了,你说松手就松手了,甚至连个明明白白的交代都不肯给步怀宇,你把他当什么人了?步怀宇心疼你,怕你为难,所以也就跟着你这么不明不白地拉倒,连个硬话都没和你说过一句,可是袁喜,你不觉得自己做得真有些不地道么?嗯?袁喜,张恒就在电话里这么问我,我想替你反驳都没话说,因为你的确是这么做的,你让我说什么好?” 皮晦的嘴皮子向来厉害,但她很少这样在袁喜身上发作,袁喜听她这样质问着自己,心里一阵阵堵得厉害,总觉得有很多话可以去反驳皮晦,可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张恒和皮晦都说步怀宇苦,说她不该这么绝情,可是她要怎么办?她既然选择了何适,她还能怎么办?既然断就不该断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念想么?难道这样做不对么?难道对步怀宇表露出不舍就说明她有良心了么?难道非要明明白白地和步怀宇坐在一起说我们分手吧这才叫对得起步怀宇了么?难道这就叫有交代了么?所有的事情,不用她说,步怀宇不都是很明白了么?他不是也说得也很清楚么?他说如果他换到她的位置上,他也会像她这样选择,失而复得的感情他只是看着都会觉得羡慕。这还需要她去说什么呢?难道非要她自作多情地以为步怀宇离了她就活不了了么?步怀宇不是自己也说过他们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么? 袁喜缓缓地放下了水杯,感觉到有些无力,用手撑在洗手台上看镜子里的皮晦,看了片刻才垂下了眼睛,轻声说道:“早上也没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说着用毛巾擦了擦脸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被皮晦一把拉住,皮晦有些火了,怒道:“袁喜!你能不能别给我装聋子?我就烦你这样,有什么话你不能和我说的?” 袁喜吸了口气,用手慢慢掰开皮晦的手,转过身平静地说道:“皮晦,我选择的是何适,我现在爱的也是何适,你让我怎么办?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步怀宇住院了,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我,我该怎么办?去医院里衣不解带地伺候他?安慰他?还是说现在泪眼婆娑地跑到医院里去告诉他我也牵挂他?好吧,就算我去了,然后呢?你告诉我然后呢?难道非要让三个人纠缠在一起才叫负责任了么?才叫对得起步怀宇了么?皮晦,张恒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觉得我比他更理解步怀宇的想法,他是个很成熟也很理智的男人,绝对明白自己的选择,在这件事中,看似是我一个人在做了选择,难道你不觉得这也是他的选择么?我选择了回到过去,他选择了放开手任我走开,既然大家的选择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去给对方造成困扰呢?” 皮晦从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也会是步怀宇的选择,她早上接了张恒一通电话,原本就偏着步怀宇的心更偏了,只觉得是袁喜做事不负责任,这才惹得步怀宇情苦伤身,于是便想过来替步怀宇打抱不平,现在连着被袁喜问了这么多的怎么办,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可是……” 袁喜苦笑:“没有可是,虽然我不说,并不代表我就会没想过,感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家都这么大了,谁都明白不会为了什么人要死要活的,我清楚,步怀宇比我更清楚。既然我已经走出那一步了,我就没法再回头了,何适为了我回来,如果我现在还和步怀宇纠缠不清的话,就对得起他了么?” “你真的就这么爱何适么?”皮晦问,“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步怀宇更适合你啊!真的,袁喜,你都不知道,我们私下里聊起来的时候都觉得你和步怀宇特合适,不光是性情上,袁喜,你别觉得我特现实,步怀宇有钱,起码比何适有钱,而你的家庭需要钱。就算何适家里也挺有钱,但是那是他家里的,不是他的,起码现在不是他的,再加上他不顾一切地从国外跑回来,你觉得他家里人会理解你们的爱情么?会能很开心地接受你么?如果你不能和他的家人相处的好的话,你们的爱情能够坚持多久呢?好吧,就算你们坚持下去了,结婚了,可就会幸福了么?我从来不觉得没有家庭的祝福的婚姻能够幸福啊,他们家人总会挑剔你,挑剔你的家庭,而你和步怀宇在一起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他也是穷人出身,他的钱都是靠自己打拼来的,他不用受家庭太多的束缚,更重要的是他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家庭,他能和青卓相处很好,何适能么?青卓早晚有一天得和你生活在一起,何适能接受么?” 袁喜静静地看着皮晦,好半天才无力地笑了笑,过去拍了拍皮晦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考虑事情这么长远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行了,别把我的未来说得那么黯淡,走一步说一步吧,我相信何适依靠自己也能拼出一条路来的,出去吧,早饭还没吃呢吧?”说着便往厨房走。 “袁喜……”皮晦叫她,语气里透露出她的迟疑,可是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何适到现在还不知道青卓的智力有问题,是么?你肯定他能和你一起负担起你的家庭么?” 第21章 “袁喜……”皮晦叫她,语气里透露出她的迟疑,可是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何适到现在还不知道青卓的智力有问题,是么? 第23章 你肯定他能和你一起负担起你的家庭么?” 袁喜停住,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道:“皮晦,我的出生便是为了背负家庭的责任,如果我大哥不是个傻子的话,也就不会有我的出生,他就是我的责任,是我从出生那天起就必须背负的责任。所以,我不怨谁,也不想把这个责任推到谁的肩上,不管是步怀宇还是何适,他们都和我的家庭没有关系,那是我的责任,我自己的命运。你说的现实我都知道,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得就是选择忽视,不去看以后所有的艰难险阻,我只想让自己现在快乐点,皮晦,别再说了,行么?就让我这样骗骗自己,好不好?” 袁喜回过头冲着皮晦淡淡地笑着,眼神却透露出无比的凄凉,她这样的表情实在吓坏了皮晦,皮晦开始后悔把这么多残酷的事情都摊在袁喜面前,她的家庭,她的爱情,她的未来,她知道袁喜是敏感而多思的,这些她担心的事情袁喜必然也是早就意识到的了,自己为什么还要逼着她再去面对这些问题呢?“对不起,袁喜。”皮晦小声说道。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真的,我很感动。” 是的,她很感激皮晦,也知道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这么推心置腹地和她说这么多,这么多年过来,皮晦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几乎没能为皮晦做过什么,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在她身边,的确是她的幸运。 袁喜简单地做了点早餐,皮晦吃了没待多一会儿就要走,说是和肖墨亭约好了一起去看看步怀宇,说这话的时候,皮晦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袁喜的脸色。袁喜知道,即便她已经把事情说得那么透了,皮晦还是希望自己能过去看看步怀宇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皮晦直到临走时还是不死心,把步怀宇住的医院告诉了袁喜,袁喜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只是说让皮晦赶紧去吧,顺便替她带个问候,就说她出差了不能去看他了。 皮晦有些失望,不情不愿地走了,袁喜又开始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放刚和步怀宇认识时的画面,尤其是冬天晚上加班没赶上公共汽车的那次,步怀宇探过身来的样子,他不急不缓的声音,还有他车里的温暖,这些画面不停地转啊转的,转的袁喜心烦意乱起来。她现在都开始有些埋怨皮晦,如果她没有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那该有多好! 中午的时候袁喜自己一个人没做饭,也不觉得饿,随便在冰箱里刨了点东西出来吃了两口,吃着吃着就停下来了,把东西又塞回到冰箱里。只去看一眼,她想,偷偷地看一眼就好,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让自己心安,只为了他曾给过她温暖,冬夜里的那珍贵的温暖。 袁喜到医院时正好赶上住院部里人少的时段,午休的时候,连探望病人的都不多。在前台很简单地就问到了步怀宇的病房,一路上提心吊胆地走过去,生怕碰见了认识的人,她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明明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可是却仍控制不住自己地要过来,一路上她都在想,即便看一眼又能怎么样?是能安慰了步怀宇还是能安慰了自己?还只是给自己寻找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他的病房门竟然敞开着,袁喜有些意外,如果他的门关着,那她还能在他的门外停留一下,可如今,就连从他的门前走过去都需要她莫大的勇气。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从那门前走过,连头都没敢偏一下,只用余光扫到步怀宇独自一人半倚在床上吊着点滴,空出来的那只手像是还拿着一份文件…… 袁喜没敢在门前做丝毫的停留,走过去了才发觉自己仿佛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心跳的厉害,脑海里只留下了他床头开得正盛的百合花还有他被花色衬得更加苍白的脸。袁喜想走回去再去看一眼,却再也没有勇气了,转过身看着步怀宇的病房门怔怔地站了片刻,便绕到另外的一边电梯直接下了楼。 张恒从医生那里过来,见步怀宇正瞅着门口愣神,笑了,调侃道:“嘿!你又想勾引那个护士妹妹呢?怎么连门都不关?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在望眼欲穿吧?” 步怀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又放到手中的报表上,说道:“下次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关门,我不方便下去。” 张恒这才想到是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忘了关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夺了步怀宇手里的报表往旁边一扔,说道:“行了!钱是挣不完的,都胃出血了,你还这么拼命,又没老婆孩子的,你为了谁啊?真是想不开!” “张恒,”步怀宇却突然打断张恒的话,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他问:“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张恒看到步怀宇说话留半截,觉得有些奇怪,有些诧异地看着步怀宇问。 步怀宇停顿了片刻,绷了绷嘴角,接着问道:“有没有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张恒没想到步怀宇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赶紧出院呢,稍微怔了怔,然后嗤笑:“步怀宇,我真服了你了,你这都要吐血了,你还惦记着出院呢?你不会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吧?” 步怀宇不说话,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愣神,张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起身也往窗边走了走,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嘴里嘟囔着:“看什么呢你?这么高能看着什么啊——” 张恒的话在半截停住,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诧异起来,他转过头看了步怀宇一眼,见他仍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着,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又连忙拉开了窗子探出身子就看,仔细地看了半天才确定楼下的那个背影是袁喜的。 “老步——”张恒回头眼神怪异地看步怀宇,“袁喜那丫头刚才来过了?” “没有。”步怀宇淡淡说道,伸手又去够旁边的报表,张恒把报表给他扔得更远,嘴里叫道:“不可能,楼底下那个背影绝对是她的,我不可能认错!” 步怀宇见够不到报表便也死了心,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淡淡说道:“她没有进来。” “没有进来?”张恒有点不相信,没有进来她来干吗?忍不住又问:“你看到她了?” 步怀宇闭着眼睛不说话,他刚才也不敢肯定门外的是袁喜,那个人连停都没停一下,就这么走过去了,他只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说那是她。想抬头去看一眼的,可是又怕不是她,也怕是她,就想既然她不想让他看到|qi|shu|wang|,那么他就装作没看到。 “你丫又给我装死人!”张恒气哼哼地踹了他床腿一脚,“起来,我知道你小子没睡着!” “我是病人,”步怀宇说道,“我需要休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去上班了。” “你是病人?”张恒怒急反笑,连着哼哼了好几声,“我告诉你步怀宇,我要不是看在你以前没日没夜地伺候了我一个月,我才懒得操心你这破事!” 步怀宇静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听不见张恒的动静,还以为他一气之下走了,没想到睁开眼却发现张恒正坐在椅子上瞪着自己,步怀宇有些无奈地问张恒:“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恒这会反而乐了,也不着急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步怀宇,直到把步怀宇看得都有些发毛了,他才一脸坏笑地问:“你这次闹病是不是因为袁喜?” “不是,我早就有胃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和袁喜有什么关系?”步怀宇说,见张恒还是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眼神。 张恒嘲讽地笑笑:“和袁喜在一起半年多,你一次胃病也没犯过,这才分手两个多月,你就胃出血了?步怀宇,我说你怎么和我还不说实话呢?大老爷们地,说个实话有那么难么?喜欢就是喜欢了,干吗非得憋曲着自己?” 步怀宇皱着眉头不肯说话,张恒又劝道:“步怀宇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后悔可还来得急,皮晦可告诉我说袁喜那丫头也不是真的对那个何适爱的死去活来的,她就是恋旧,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再说就看她今天偷着来看你这劲,就说明她对你也不是无情,你如果能加把劲,这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 “行了,”步怀宇打断张恒的念道,冷声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你别瞎操心了。” 张恒气结,心道皮晦说得还真没错,步怀宇和袁喜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他们要不能配成一对都对不起造物主他老人家,怎么就都这么别扭呢?得,他也少操这份闲心了,白忙活半天还光落埋怨,你说他又不吃媒婆这碗饭,他们干了稀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啊?张恒一旦想开了便也不在说了,只告诉步怀宇好好歇着吧,医生说了,想出院?您等等吧,起码也得等您那胃能用了再说,都那样了,也不知道怎么造的。张恒对步怀宇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想出院就自己和医生说去,别让我去,那医生训我跟训三孙子似的,我招谁惹谁了?你胃出血又不是我搞得,碍我嘛事啊,真是的!” 步怀宇又闭上眼睛躺了回去,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为在感情上早已经做到了收放自如,可如今看来并不全是这样,袁喜只不过偷偷地在他门前露了个面,他的心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其实张恒说的每句话他都听进了心里,他和袁喜之间真的还有可能么?袁喜不敢来大大方方地看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也一样矛盾着?步怀宇开始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当他发觉袁喜不能自然对待他时,他心里甚至是有些窃喜的,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当初决定了要放手了,这份感情反而越来越纠缠自己了呢? 第24章 和袁喜还相处的时候,他从没有感觉到这份情感有多么的重要,怎么和她分开了,这种感觉反而开始撕心裂肺了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打算尘封的感情了,怎么又让它开始发酵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读者,橙子看到了大家的留言,很内疚,也很惭愧。于是打算洗心革面,埋头写文,争取早日交稿,想看书的能早日见到书,不方便买书的也能早日在网上看到结局。那样橙子自己也可以专心去写《阿麦》,不然古代和现代错乱,言情和军事夹杂,橙子自己都要崩溃了。 因为和出版方有约定,绝对不能在实体书出来之前就把结局都贴出来,所以橙子得给出版留下点时间,慢慢存一部分稿,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更新频率暂时会定在周更。 此致,敬礼! ------------------- 还有看到大家对于文章的一些评论,橙子收益颇多,不过在这里橙子还是要解释一下,橙子的这篇文章和以往风格不太一样,想写的就是都市里情感的纠葛,不管爱也好恨也好,都会烙有太多的现实色彩,爱情永远不会成为生活的全部,每个人都要活着,爱情亲情友情总是掺杂不清,所以不会有让大家都满意的主角,因为橙子想写的现实,哪怕是用不现实的情节来写出现实的情感。袁喜也好,步怀宇也好,他们都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能不顾一切的人。在这个故事里,也许感情最热烈的人会是何适,但是热烈的感情不见得就能给你爱的人带去幸福。呵呵,好了,不多说了,请大家慢慢看文就好了,同样的文字,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橙子不想灌输自己的看法,而只是想用公正的文字表述这个故事,有善有恶,有喜有悲,对一人的善不过是对另一人的恶,对一方的伟大也许就是对另一方的残酷。 第22章 步怀宇这次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才被医生放出来,办完了出院手续又被医生抓住教育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回到公司马不停歇地开会听报告,直到晚上十点多身边的人才都散了,步怀宇只觉得累,自己一个人坐椅子上揉太阳穴,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 张恒给他打电话,一听他还在公司呢立马就急了,说步怀宇你别把自己不当回事,这刚出了院你就这样,你是不是非得造到以后每天只能躺着喝流食了你才觉得舒坦?我这就过去,过半个小时你给我滚下来,别让我等你,不然咱们没完。 步怀宇的笑容显得有些疲惫,说张恒你幸亏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还真会没人要了,你怎么比我妈还能唠叨啊?你是不是爷们啊?你说你这么管着我干吗?搞得跟我老婆似的。 张恒愣了愣,紧接着在电话里骂:“操!步怀宇!我是你大爷,你丫少废话,见了面再说,我要是不揍你我就跟你姓步!” 步怀宇挂了电话,看桌上堆的工作自己也忍不住叹气,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也不可能做完了干脆也就放下了,只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便拿了外套出门,等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是从二十二层下来的,他心里一动,那是袁喜公司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果然看到了倚在轿箱角落里的袁喜,就像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她时的情景,她的身上透露出难掩的疲惫,就这么倚着轿箱壁站着,微垂着头,像棵被风干了水份的青菜。 袁喜累得有些晕,恍惚知道电梯停了停,然后进来了人,不过她没抬头去看是什么人,懒得看,也不关心。到了季末本来就需要捣鼓各种季报报表,偏偏还赶上有个同事休了产假,一下子两个人的工作都堆在了她的身上,从早上八点过来到现在为止,她自己都算不清已经一连气对着电脑里那些错综复杂的表格有多久了,脑子里已经不是累的感觉了,只是觉得僵,脑浆像是结成了块,动一动都觉得痛苦。 步怀宇静静地看了袁喜片刻,突然发觉自己心里有个地方终于再也硬不下去了,轻声问:“很辛苦?” 他声音不大,却仍把袁喜惊得颤了一下,她抬头,正好看到步怀宇温润的目光,袁喜不自觉地有些慌乱,她昨天还听皮晦说步怀宇没有出院呢,压根没想到会在这个点在电梯里碰到步怀宇,现在见步怀宇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柔声问自己,全没了以前的冷漠,袁喜只觉得有些尴尬,慌忙站直了身体,冲着步怀宇笑了笑,说道:“还好,季末有点忙。” “哦,”步怀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在说话,把视线从袁喜身上移开,转回了身。 袁喜从来没有感觉过这电梯是这么的慢,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底,就像她的心。袁喜开始怨恨自己的没出息,为什么就不能若无其事地去面对他呢?为什么还要躲步怀宇?她低了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来,然后再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来,却猛然发现镜子里的步怀宇正在看着自己,视线仿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个发现让袁喜更加不自然起来,慌忙错开了视线,只看着电梯里的指示灯发呆。正煎熬着,突然听步怀宇问道:“袁喜,那天你是不是——” “不是!我没去。”袁喜慌忙说道,仿佛自己都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生怕步怀宇起疑又连忙说道:“听说你住院了,是么?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出差了,也没能去看看你,你身体现在没事了吧?” 步怀宇在镜子里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就在袁喜生怕他发觉了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开始还只是微微地抿着唇笑,到后来竟然偏下头用拳抵了嘴笑起来。 袁喜有些傻,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可笑的话让步怀宇笑成这样,步怀宇也不说话,直到电梯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止住了笑,和袁喜一起从电梯里出来。袁喜被他搞得有些糊涂,想问他在笑些什么,可想了想还忍住了。 步怀宇的心情却像是变得很好,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问袁喜:“怎么回去?何适过来接你么?” 袁喜摇了摇头,说道:“他也在加班,我自己回去就好。” 张恒开着车刚过了路口,远远地看到袁喜和步怀宇两人一起从大楼里出来,他稍微愣了愣,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扯着嘴角露出点坏笑,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到了大楼前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嗖得一下去开过去了。 从大楼里出来,步怀宇看了一下手表,知道这个点早已经没有了公共汽车,他想开车送袁喜回去,可又怕她不方便,想了下便转身对着身后的袁喜说道:“时间太晚了,公交车恐怕都没了,我还有事,没法送你了,正好张恒要过来,让他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袁喜连忙推辞,“我打车回去就好。” 步怀宇却笑了笑,问道:“张恒没有关系吧?又不是我。” 袁喜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知道是自己做事太过小家子气了,便也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自己打车就行。” “太晚了,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等等张恒吧,他这就要到了。”步怀宇说道,话刚落地,他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是张恒的,张恒说:“老步啊,我去不了了,有美眉把我给截下了,你自己开车找地去吃点东西吧!” 步怀宇还不了解张恒?他一听张恒这话就知道那小子一定在这附近,十有八九是看到他和袁喜一起出来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步怀宇接着电话四处扫望,却没发现张恒的车子。身边的袁喜见他接起了电话,还以为他有事情要忙,isuu書网冲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打车走,便往台阶下面走。步怀宇赶紧拉住袁喜的胳膊,别过头避开袁喜的视线咬着牙对着电话低声说道:“你赶紧给我出来,别整闲事。” 张恒在电话里笑得阴险:“那可没辙了,我真有事,嘿嘿,你自己去吃吧。对了,叫上袁喜,那丫头加班加到现在也一定得饿了,步怀宇,本少爷教你泡妞绝技第一招——怜香惜玉!赶紧去吧,我开着车呢,不废话了,拜拜!” 步怀宇无奈地收了电话转过身,见袁喜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袁喜的胳膊,连忙松了手,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怕你走了,所以才……” “没事,”袁喜不自然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等张恒行了吧?搭个顺风车,还能剩下不少钱呢,我干吗和钱有仇呢?” “袁喜,”步怀宇轻咳了两声,说道:“刚才的电话是张恒打的,他说他有事情过不来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在停车场呢,你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袁喜有点傻,一时不知道是该婉拒了步怀宇还是说胸襟坦荡地让步怀宇送自己回去,如果连步怀宇送自己一下都要拒绝的话那真有点太矫情了,可要是让他这么送自己回去,她自己都知道这一路上还真是没法坦荡。 “呵呵,不用了,你不是还有事情么?你去办你的事情吧,我没事。” 步怀宇看着袁喜,淡淡说了句“还是一起过去吧”便转身往停车场方向走,压根就不给袁喜拒绝的机会。 说实话,袁喜跟在他身后,几次都兴了逃跑的心,可一想自己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声不响就跑的事情实在没法做,也就认命地跟着步怀宇往地下停车场走,她也有些不明白,步怀宇这是怎么了?怎么住了半个月的院就变了脾气了呢? 第25章 袁喜跟着步怀宇坐进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步怀宇沉默地开着车子,袁喜想找些话来说,可是却发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那么合适。车子拐过一个路口,路边的饭店多了起来,有些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面,里面灯火通明人影闪动,看来人还不少。 步怀宇眼角扫了扫街面,问袁喜:“饿了么?” 袁喜忙摇头:“不饿,不饿”,其实这回她倒没说瞎话,晚上是没吃饭,不过捱到现在却已经是饿过了劲,说不饿也不算得说谎。步怀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腿上握紧的手上掠过,嘴边露出了些笑意,竟带着些许少见的无赖,看的袁喜有些呆,心道步怀宇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撞了邪似的呢?就听见步怀宇说道:“可是我饿了,到了公司都没闲着,这会才觉出饿来,”他把车速降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袁喜,“能不能耽误你一刻钟?我胃不好,医生刚交待了不能饿着了,我得去吃点东西。” 袁喜嘴角有些抽,瞪大了眼跟不认识步怀宇似地看着他,步怀宇神情自若地和她对视,然后又问:“你是和我一起下去还是在车上等我?” 第23章 袁喜想不到步怀宇这样的人能问出这样无赖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能在坐在车上等他么?还是说自己下了车然后打车回去,那叫什么?明摆着不让人家去吃东西?而且人家还都说明了自己胃不好医生有交待!袁喜低下头,终于说道:“我,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昼夜营业的快餐店里人还很多,大多是加完班的上班族,晚饭来不及吃,等到这个时候才几个凑在一起,在回家前随便往肚子里添点东西。步怀宇买了两样小菜,粥,还有一碟小小的特色馒头,端回来的时候还问袁喜:“要不要一起吃点?” 袁喜摇了摇头,步怀宇便也不做推让,只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面前的东西。袁喜原本已经饿过了头没了饥饿的感觉,可看到对面的步怀宇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竟把自己的饥饿也勾了起来,只觉的口腔里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她不敢在步怀宇面前大动作地咽口水,生怕被步怀宇发觉了,只好微微紧闭了嘴,把视线从步怀宇的身上移开,微皱着眉打量着店里面的情景。 步怀宇抬手看看手表,问:“着急了么?我这就好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吃。”袁喜忙说道,手偷偷伸到桌下摁自己的肚子,她怕那没出息的胃会叫出声来,既然开头说了不饿,那也就只能死撑到底了。 步怀宇像是没发现袁喜的狼狈,只顾着享受面前的美食,最后吃完了还让服务生把一盒粥和几个小笼包装好了外带,扭头看到袁喜正愣愣地看着他,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低头看了看手表,问袁喜:“没有超时吧?” 袁喜忙摇头,步怀宇站起身来轻快地说道:“那咱们走吧。”进到车里,他又把外卖盒子塞到袁喜的手里,然后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很自然地问道:“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怕粥撒了。”袁喜怔怔地抱过温热的外卖盒子,觉得今天晚上自从见到步怀宇后脑筋就没转起来过,好像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慢半拍。 车子静静地行驶在道路上,只一层透明的玻璃就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闹,车里很静。袁喜听张恒谈起过步怀宇车子的好,知道这车子外表虽然并不显眼,可价钱上却一点也不便宜,追求的就是车子的性能和舒适度,而此刻,这种舒适反而放大了袁喜的疲惫,静谧的环境,柔软而舒适的座椅,还有怀里那透着热度的盒子,这一切都让袁喜紧张了整整一天的神经渐渐松懈了下来,意识正模糊间,袁喜听到步怀宇轻声地喊她:“袁喜?别睡,别冻着,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了。” 袁喜低低地“哦”了一声,可是却仍睁不开有千斤重的眼皮,她感觉这时的自己是意识清醒的,可是身体却不怎么受意识的控制。又隐约听见步怀宇在耳边说:“袁喜,别睡,和我说几句话吧。”袁喜含糊着说好,意识开始出现短暂的空白,步怀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时断时续,她有些听不清楚,或是明明耳朵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而这声音却总进不了大脑。 步怀宇问:“袁喜,……为什么要偷着去医院?” 袁喜闭着眼睛:“嗯……” 步怀宇顿了顿,又问:“现在……和何适还好么?” 袁喜说:“……好。” 步怀宇再问:“你真的还那么爱何适么?” 袁喜:“……嗯。” 步怀宇:“……如果当时……我选择不放手……” 袁喜:“……好” 步怀宇转过头无奈地看了袁喜一眼,见她都已经到了只会说好或是嗯了,终于放弃了,微微抿了唇,转过头专心开车。 袁喜是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惊醒的,她猛地坐直了身体,身上搭的衣服往下滑去被她一把抄住,是步怀宇的西装外套。袁喜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不是在搭步怀宇的车么?怎么睡着了?她慌忙转过头向旁边看去,步怀宇怀里抱着原本在她怀里的外卖盒子,正倚在靠背上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神有些迷蒙,像是也刚睁开眼睛。 “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步怀宇淡淡解释道,见袁喜电话仍响着,又提醒她说:“你的手机在响。” “哦,”袁喜只觉得尴尬,也顾不得说什么连忙打开包从里面翻找手机,正翻着又听步怀宇轻声说道:“没在包里吧?”袁喜一愣,也发觉手机铃声很响亮,不像是从包里发出来的,这才突然记起来出门的时候把手机顺手塞进了衣兜里。幸亏打电话的那个人很执着,等了这么久都不肯挂电话,袁喜慌乱中接起来,电话里何适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袁喜,你睡了么?” “呃,还没有,”袁喜低声回答,不自然地偷瞥了步怀宇一眼。步怀宇见状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地笑,转身打开车门出去了。 那边何适又说:“我这里进度有些慢,看来得弄通宵了,你自己早点睡吧。” 袁喜说:“好。” “乖,听话,宝贝,我想你。”何适在那边压低声音说,随即电话里就传来那帮年轻人放肆的笑声,有人喊:“酸啊,好酸啊,”又有人捏细了嗓音喊:“不要嘛,人家一个人睡不着嘛,你快点回来啊,”电话里的声音顿时乱成一团,何适略显尴尬的笑骂声,众人的哄笑,然后里面远远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那声音扬着音调喊:“god!怎么还是不行!何,能不能过来帮我调一下程序?”袁喜听何适对着远处应了一声,然后电话里静了些,像是何适用手掩了话筒,他低声说:“袁喜,我这里忙,先挂了,明天我去找你,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好。”袁喜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传过来的那个女声给她的心里带来了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袁喜摇了摇头,想把心底隐隐的那丝异样也摇了出去,只不过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她为什么要这么敏感呢?再说了,她现在不是也在和步怀宇在一起么?情形不是远比何适那里更是暧昧么?如果这个样子被何适看到才是真的有嘴说不清呢! 袁喜自嘲地笑,心道人还真都是不讲理的生物,只愿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她在这里和步怀宇都暧昧了一晚上了都没有考虑过何适的感受,却在听到何适电话里只不过传过来一个清悦的女声就会感到不舒服,人啊!袁喜忍不住轻轻地摇头。 打开车门出来,步怀宇正靠在车身的另一面吸着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不时地随着他的手在半空中画出短暂的线。他听见袁喜关车门的声音,转过身静静地看她,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穿过头顶密实的枝叶透过些许来,很暗,让袁喜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前的时候,袁喜和皮晦两人还曾抱怨过小区里的路灯太暗树木太密,总是照不清路面,连对面走过来的人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而此刻,袁喜竟然庆幸这路灯是如此昏暗,让她可以不去直面步怀宇的眼神。 “呃……今天真是太谢谢了,”袁喜揣度着自己的用词,“时间太晚了,就不让你上去坐了,早些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些。”等不到步怀宇的回应,袁喜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我先上去了,再见。” “袁喜——”,步怀宇终于开口,叫住正欲离去的袁喜。 袁喜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生怕步怀宇说出些什么话来,可是又不能不停下来转回身看他,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步怀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掐灭了烟,然后弯下腰从车里拿出那个外卖的盒子,在车顶上向袁喜递了过来,淡淡说道:“回去热热再吃。” 袁喜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份外卖是他给她要的。 步怀宇嗤笑:“别发傻了,是给你要的,如果连餐桌对面坐的人饿不饿我都看不出来,那我也别混了,拿着吧,没别的意思。” 说实话,步怀宇的心很细,从他第一次让袁喜搭车时就能看出来,这让袁喜很难不感动,可是袁喜同时也意识到了此刻的感动是多么的危险,她不能感动,也不能对这份细心有丝毫的回应,她那已经迟钝了一个晚上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起来。袁喜把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掩饰般地把耳边的碎发别向耳后,轻声笑道:“多谢了,我家里还有些吃的,回去随便吃点就好了,这些还是你带回去吧,做明天的早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单身男人有多么懒,呵呵,既然胃不好就注意点吧。 第26章 好了,不说了,时间真是太晚了,等你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不是还得早起么?快点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聊,哪天有空了和张恒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顿大餐,我们几个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皮晦那丫头总是吵呼我重色轻友呢……” 步怀宇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袁喜,直到把袁喜看得也说不下去了,两人又一次面对面地沉默下来。袁喜强挑了挑嘴角,笑着打破这难耐的沉默:“再见。” “如果我选择不放手呢?”步怀宇突然低声问道,“那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事,可能来不了,提前更新。 第24章 袁喜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皮晦那个大嘴婆把她的话全都透了出去,也终于知道步怀宇今天的反常是为什么了。她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直视着步怀宇,虽知道他和她一样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还是放缓了紧绷的嘴角,轻声说道:“没有如果,从来就没有过如果,如果有了,那也就不是如果了,如果有了,我就会选择四年前不放手,你也会早在几年前就选择不放手。” 几句话里这么多的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早就听糊涂了,步怀宇却很明白,他怔了片刻后苦笑,是啊,哪里有什么如果,既然成了如果,那也就不是如果了。步怀宇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袁喜默默的看着车子尾灯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心中并没有意想中的轻松,反而有些空落落地,她自嘲地笑笑,小声地嘟囔:“劣根性啊,劣根性,这就是女人的劣根性!不管说了多绝情的话,总希望对方还能把自己藏在心底。” 接下来几天都是加班,像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忙,就连接下来的国庆长假都没能闲下来,不光是袁喜,何适也一连好几天都在加班,忙得连过来看袁喜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会在晚上的时候给袁喜打个电话诉诉辛苦,说他们在赶一个项目,一伙子人都快连轴转了,累得不行的时候在办公室里随便打个地铺躺下就能睡着。 袁喜劝他别这么辛苦,他听了就会嘿嘿地笑,说男人么,不辛苦怎么行?不辛苦怎么来养家糊口?他又说,袁喜,等我忙完了这阵儿就送你份大礼好不好?你先答应我你会收下。袁喜笑了,说白送我东西我哪会不要呢,我是那么傻的人么?何适也是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不能反悔。袁喜笑着说不反悔,等搁了电话脸上就笑不下去了,愁眉苦脸地对着那一张张的表格,忍不住嘴里念道:送吧,送吧,送我一百万吧,这样我就敢把这些烂玩意摔到他们脸上去了。 眼看着假期都要过去了,袁喜才捣鼓利索了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数据报表,晕头转向地报到总管那里,那主管还算是有良心,看着那摞报表点了点头,又对着袁喜说了句“辛苦了”,袁喜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交了差。 回到家里,袁喜直直睡了一个对时才觉得缓过点劲来,给何适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怎么样了,何适嘶哑着嗓子说还差不少,买家追得又紧,老徐都急红了眼了,恨不得把大家都劈了算了。袁喜有些纳闷,问劈了大家有什么用啊,那干活的人不是更少了么?何适暗哑地笑了两声,然后说袁喜笨,连数都不会算,当然是一个劈成两个用呗!袁喜也笑了,又低声嘱咐何适要注意身体,不管怎么忙都不能把饭给耽误了,何适只是低声“嗯”着,听得出来他也是疲惫到了极点。 正说着,就听见话筒那边有人喊:“何,该吃饭了。”何适对着那边应了一声,又小声对袁喜说道:“我先挂了,等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袁喜挂了电话有些愣神,刚才喊何适吃饭的那个声音还是上次叫何适去调bug的那个女声,只不过没了上次的清脆,听起来也有些沙哑。何适的那些女同事她都见过,文静的叫他“师兄”,爽朗的直接喊他“牛人”,这一声“何”让袁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像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正在发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女人的第六感,袁喜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多想,只把这种感觉归结到女性多疑的这个特点上去了。 进了十月份天气渐冷,皮晦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兴起了要给肖墨亭织毛衣的念头,在长假的最后一天跑过来拉着袁喜出去买了毛线,回来就窝在沙发里啃着苹果翻《毛衣针织大全》,纤纤玉指在杂志上不停地指指点点,一会的功夫就从毛衣的样式评论到了男模特的长相。 袁喜听得十分无奈,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问皮晦:“你整天这么对着帅哥流口水,你们家肖墨亭都一点不恼么?” 皮晦视线都没从杂志上离开,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他习惯了。” 袁喜脸上的五官不禁有些扭曲:“就这也能习惯?” 皮晦翻了翻白眼:“他知道我这人没耐性,对同一个帅哥顶多迷上三个月。” 袁喜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又问:“所以他就很放心?” 皮晦点头:“对啊,只要不是一直迷一个人,他就不和我计较这些。” “肖墨亭真伟大!”袁喜由衷地赞叹。 “不是他伟大,而是他知道我长情,”皮晦抬起眼很严肃地看着袁喜,说道:“袁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最痴情的人反而是我们这些花心的人,你信不信?也许我们有百分之四十的感情被分成了很多份然后给了不同的人,但剩下的那百分之六十却坚定地给了同一个人,而且不管那些小份之间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到那百分之六十的坚定,这就是长情。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专情种子会把所有的感情放到一个人身上,变一点则变全局了,懂么?妹妹。” 皮晦的表情很严肃,论点很学术。 袁喜被皮晦一本正经的语气唬地有些傻,还真怔怔地摇了摇头,后来看到皮晦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坏笑,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忽悠自己,咬着牙往她身上扑了过去,怒道:“死丫头,连我都敢忽悠了,我看你好日子过得腻了!” 皮晦笑着讨饶,姐姐妹妹地叫了半天才哄得袁喜放过了她,她笑着把杂志从地上拣起来,说道:“袁喜,我也没全哄你玩,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袁喜白了皮晦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这话张恒准爱听,没准还得对你感激地痛哭流涕的,抱着你大喊‘知己’。” “嘿!你还别说,别的不知道,就说咱们这几个当中最懂情也就是他了,袁喜,你还别翻白眼,就你那情商绝对理解不了,别看你整的跟什么都明白似的,其实你也就是个纸上谈兵,你实战经验太少了!所以别看你在台下跟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头头是道,可一旦把你放台上,你跟傻子没什么分别。” 袁喜眯了眯眼睛,看着皮晦,貌似不经意地问:“我看这也不像是你的见识,跟张恒没少交流吧?” 皮晦还没意识到危险,喀嚓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大咧咧地点头:“嗯,那小子看着嘻嘻哈哈地,其实挺有深度的,我发现和他聊天特有收获,他说得那些话我越诼磨越觉得有道理。” “嗯,”袁喜也跟着点头,“我觉得他和你聊天也得挺有收获,不然我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传到步怀宇那里去呢,是不是?皮晦?” 皮晦终于警觉地闭了嘴,看袁喜正抱着胳膊看着自己,又忙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嘿嘿,袁喜,你看看我们也没什么恶意不是?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张恒那小子嘴也这么不严啊,要是知道他会和步怀宇说,就是打死我也得闭着嘴死啊,我绝对比江姐的嘴严实!” 其实袁喜对皮晦也没什么辙,只能没好气地瞪皮晦:“你不是总想着改名么?我看你干脆直接叫皮大嘴算了!” 皮晦嘿嘿地笑,见袁喜并没生气就更得寸进尺了,用胳膊杵了杵袁喜,神秘兮兮地问:“你去医院看过步怀宇,是不是?” 袁喜看着皮晦不说话,心里只是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曾偷偷地去过医院?皮晦看着袁喜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没错吧?别害怕,没人跟踪你,去过了就是去过了,有什么啊,越是心虚越是说不清。张恒说了,你和步怀宇这么折腾折腾挺好,这样大家才能把所有的事情看清楚,才能认清彼此的感情。感情这玩意,就你们这种段位的压根控制不了,他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感情像流水滚滚往前流不分日夜——”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袁喜猜测着问。 皮晦忙点头:“对,就是这句话!” 袁喜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啊!”同时又有些佩服自己,皮晦这种解释都能被自己猜出来。 “我就说你这情商理解不了吧!”皮晦斜她一眼,得意洋洋地说道:“张恒说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压根儿听不进去,所以说你想干吗就让你干吗吧。不然我们越拦你就越叛逆,总想证明点什么,证明你是一个长情的人,证明你的感情可以坚贞不渝。其实你对何适不过是种执念,在你内心深处你自己都已不能信任这份感情了,不然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你家里的事情?因为你潜意识里就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能和你承担生活中的一切,而感情里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由于你的不信任,你根本无法投入你全部的感情,因为你不敢,所以在感情里走的每一步你都会提前想好了退路。何适早晚会发现这一点,当他发现自己全部的热情只能换来你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感情时,他也会慢慢倦了,然后怀疑自己的归来是否正确。 第27章 他的犹豫更会加重你的不信任,如此循环下去,你们根本就走不远,都就不需要第三者的掺和,他们只需要在一边等着就可以。张恒早就说了,早晚有你回头的时候,而且等你回头的时候你会发现,你那命中之人,括弧——步怀宇,依然在灯火阑珊处。” 袁喜听得有些呆了,怔怔的看着皮晦,仔细地想着她说的每句话,难道是她在心底就不能相信何适么?为什么?因为何适曾经抛下过她一次么?所以就不肯去相信他现在的真诚么?既然张恒都能看出来她对何适的不信任,那么何适自己呢?他是否也已经感觉出来了呢?那他为什么还会对这份感情这么执着?袁喜沉默了,她想不到张恒会把她和何适之间的问题看得如此透彻…… 皮晦看袁喜半天不说话一副元神出壳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在袁喜面前画了几个圈,小心翼翼地叫:“袁喜?袁喜?”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有事,提前更新。 第25章 袁喜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皮晦一脸紧张的表情,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对皮晦轻声说道:“皮晦,我是真的想和何适在一起,所以后不要再和张恒讨论我的事情,好不好?其实如果没有你和张恒在中间搀和,我和步怀宇不过是这都市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看看!”皮晦打断袁喜的话,“你就会对着我讲大道理,嘿嘿,有本事你对着步怀宇说去,你被张恒猜得一点不错,你也就是对我的本事。” “皮晦,”袁喜顿了顿,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心中终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打算年底带着何适回家看看,这次我决定了,和他一起去面对现实,我要给自己求一个未来。” 皮晦僵了片刻,随后就捂着眼睛仰天哀嚎:“袁喜啊!你真的没救了啊!你怎么就这么拧呢!搞半天我都白说了啊!” 看到皮晦这个反应袁喜笑了,她拉下皮晦的手,说道:“你没白说,你刚才那些话让我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年的交情,给我些鼓励吧,相信我,也相信何适,我不想信什么命运了,我只想信我,信何适,信我们能求来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 皮晦的一段话猛然拨开了袁喜心头的云雾,她觉得缠绕在心头多时的阴霾终于一下子散去,只剩下了未来的道道曙光,不管难也好苦也好,她都知道该如何挺直了脊背去面对。袁喜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力地握了握拳,大声喊道:“加油吧!袁喜,加油!幸福就在前面,冲吧。” 皮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袁喜,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又抽风了?你都多少年没抽过了?” 袁喜只是笑,从沙发上跳下来,兴冲冲地去厨房做饭,留下皮晦一个人傻在沙发上,看着袁喜的背影喃喃自语:“我这是都干了些什么啊?张恒不会抽死我吧?” 张恒现在还真不想抽死她,他现在只想抽死步怀宇。本来打算趁着假期给步怀宇介绍几个金融监管方面的朋友,连饭局都安排好了,没想到步怀宇却突然失踪了,家里公司里的座机都没人接,手机关机,好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关键是他提前连个招呼都没打,搞得张恒真想抽他。 皮晦在袁喜这里蹭饭吃,吃饭前眼睁睁地看着袁喜先把卖相好的饭菜装到了保温桶里,皮晦惊得瞪眼睛,说道:“袁喜,你不能干这么没人性的事情,我这还没吃饭呢,怎么说也得先管我的饱吧?” 袁喜一边往保温桶里装着菜一边说道:“这么多还不够你吃?你当你是猪么?” “你不会是打算给何适送饭去吧?”皮晦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这么肉麻的事情,你都要做么?袁喜,是不是今天我刺激的你太过了?就算你要和何适在一起,也不用玩这么酸的吧?还要给他送饭?你当你是日本女人么?再说日本女人现在也不这样做了啊。” 袁喜也不理会她,装完了餐盒提着就往门口走,皮晦见状连忙扯住袁喜的胳膊,问道:“你现在就去?连饭不吃了?” 袁喜回头笑道:“我去那里和何适一起吃。” 皮晦死拽着袁喜不肯松手,嘴里大喊:“你先拍死我再去吧,真丢人啊,你当你是初中生么?还要过去一起吃!袁喜,我记得你也不爱看少女漫画啊!” 袁喜笑着拍掉皮晦的手,也不知怎地了,在听了皮晦的一席话之后她心里突然透亮了起来,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已不是问题,正如张恒所分析的那样,她和何适之间最大的症结就在于她对何适的不信任,因为不信任所以不敢让他分担她身上的家庭压力,因为不信任,所以不敢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感情,因为不信任,所以不敢对未来有所奢望…… 既然症结在于她的不信任,那么就让她开始重新信任他吧!不管他曾离开多久,他曾走了多远,他现在回来了,不顾一切地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袁喜不禁想到了何适第一次向她表白时的情景,他把她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叫出来,就在图书馆后的梧桐树下,他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微垂着头不敢看她。她心里扑通普通地跳着,脸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低声问:“……袁喜,你……有男朋友了么?” 她傻乎乎地摇头,他抬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赶紧别过了视线,然后用更小的声音问:“那……介不介意现在……有一个?” 后来,他告诉她,关于怎么开口向她表白的问题被他们宿舍提前讨论了半个晚上,一帮子狐朋狗友出了各式各样的主意,他都认真的记下来了,可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他却憋出来那么逊的一句话。 袁喜嘴角忍不住挑了起来,突然有了些刚进大学时的感觉,过去的都已经抛在了身后,只剩下了未来在她面前招手。她不顾皮晦的喊叫出了门,本想去给何适一个惊喜,略微想了一下还是先给何适打了个电话,毕竟他还在工作,她这样冒失地去了也许会不礼貌。 何适听到袁喜要去给他送饭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又高兴了起来,连忙说:“好,那我就不吃他们买的盒饭了,我等着你。” 听着何适惊喜的语气,袁喜心里隐约有些内疚,才发觉这几个月来,她几乎只是在被动地接受着他的感情,为他身上付出的感情实在是有限。 “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到了。”她笑道,“我可只带了你那一份的,没有给你同事带,没关系吧?” 何适在那边傻乎乎地笑,压低了声音说:“没事,我躲着他们吃,吃完了再告诉他们,羡慕死这帮家伙。” 何适工作的地方袁喜曾去过,道还算顺,中间只需要换一次车就可以了。到了何适的楼下是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袁喜嘴角挂了些笑,心里想着何适见到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怀里紧抱了保温餐盒上楼,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何适。几日没见,他显得有些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子,面色有些灰暗,可脸上的神情却是高兴的,见到袁喜上来,先用手指在唇间比了比示意她别出声,然后上来拉了袁喜的手小声笑道:“别出声,我带你去老徐的办公室,他这会儿不在,我们去占他的地盘。” 看到何适脸上的孩子气,袁喜忍不住笑,由着他拉了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走进大办公室。人们都忙碌着,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何适身后的袁喜。上次那个和何适拼酒的小伙子正在对着显示屏把键盘敲地噼里啪啦作响,感到有人从他身边路过,头也没抬地问:“盒饭什么时候送来?再不来我马上就要饿死在键盘上了。” “应该快了吧,刚才好像才有人催了,再忍忍吧。”何适面不改色地应承着,脚下却不敢做丝毫的停留,一直把袁喜带倒最里面的那扇屋门前,轻轻地拧开门把进去,是间小办公室,很乱,何适上前把桌上散乱的书报杂志都敛起来摞到一边,总算是收拾出一块一尺见方的干净桌面。 “这是老徐的办公室?”袁喜问,把餐盒放到何适收拾出来的那块桌面上,随意地打量着这件小小的办公室,发现地方不大东西却满满的,一些日常用品基本上都能找到,窗台上竟然还摆了刷牙杯子和牙膏,袁喜忍不住惊叹:“看着他也挺利索的一个男人啊,怎么把办公室造成这个样子啊?” 何适那里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保温盒,捏了一个小小的蒸饺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道:“老徐挺不容易的,也是才创业,忙起来十几天都住在这里,他还算是利索的了,起码还能进来人。” 袁喜见他又用手去捏东西吃,忙拦住了他,问:“洗手了么?”何适连忙拿起筷子比划了一下,低声笑道:“用它就好,洗手还得出去,被他们发现了可了不得,订的外卖现在还没送到,外面的人除了累麻木的就剩下饿绿眼的了,要是知道这里有这个吃,我怕他们把你这餐盒都给吞了。” 袁喜有些无奈,只得帮着他把餐盒一层层地分开来,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房间,何适在旁边夸张地吞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袁喜的动作,袁喜看到他那个表情忍不住笑了,问道:“不至于吧,我水平没这么高吧?” 何适收了脸上的夸张表情,轻笑着对她摇头,眼神变得很深很温柔:“不一样的,袁喜,这叫幸福,知道么?”他的声音渐低,缓缓地靠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也能感觉得到,是不是?” 袁喜低了头不肯回答,嘴角却忍不住挂了浅浅的笑意,他的呼吸越来越近,炙得她的脸颊都烫了起来……气氛正暧昧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天啊! 第28章 我真的是要饿疯了,嗅觉都出幻觉了,我竟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该死的,到底是谁订的外卖啊?死在路上了么?为什么还不到?” 何适和袁喜两人一惊,同时心虚地看向门口,看到门是关紧的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两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点坏笑,正得意间就听见门外另外一个声音喊道:“我好像也闻到香味了,像是三鲜蒸饺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汗一个,为什么大家都嫌俺更新慢?看看俺以前的更新频率,现在都快多了啊人机会委屈的…… 第26章 屋里的两人惊骇,心道这都是什么鼻子啊,隔着房门竟然都能闻出什么东西来!屋外突然安静了下来,袁喜有些纳闷地看向何适,见他面上也露出些迷惑来,正打算开口问他怎么办,就见他面色一变,紧接着就手忙脚乱地开始把餐盒往一起装,嘴里低声急道:“快点,赶紧藏起来!” 话没落地,门就被大力地推开了,袁喜被惊地一跳,差点连手里的餐盒盖子都给扔了。门口挤了好几个人,都探着脑袋惊讶地望着屋里的两个人,视线从两人身上转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餐盒上又再转回到两人脸上,众人的脸上便都换上了愤愤地表情,叫道:“师兄!果然是你!太没义气了吧!自己躲在这里吃爱情套餐?” 说着几个人一拥而入,在袁喜的目瞪口呆中把餐盒里的东西分了个一干二净,吃完了还有人意犹未尽地问袁喜:“师嫂,还有么?不会就带这么点来吧?”有人凑到袁喜面前问她是否还有什么姐妹之类的,只要有袁喜的一半手艺就行,他立马把她娶回家。还有人更实在,在袁喜面前自我展示了两圈,然后直接问袁喜觉得他怎么样?要不把何适甩了跟他吧。 袁喜哭笑不得,何适更是气得瞪眼睛,上去捶了那个孔雀开屏的家伙一拳,气哼哼地拉着袁喜往外走。袁喜回头喊:“哎——,我的餐盒!”何适回身去给她收拾餐盒,见每个格都空了,就连盛粥的那层都干净了,忍不住笑骂道:“我靠!这谁吃的?怎么比狗舔的还干净?” 众人哄笑,七手八脚地帮他把餐盒重新摞起来,何适拿了东西又拉了袁喜出门,袁喜听见身后众人的起哄声,有些不好意思,问何适:“你干吗去?” 何适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送你回去啊,顺便再去吃点东西。”又问:“哎?家里剩的还有么?不会都带过来了吧?” “应该还有,我出来的时候皮晦还在呢,”袁喜笑道,又想今天真是考虑的不周到,应该多带些来的,那样让何适在同事面前也有面子,便有些歉意地对何适说道:“今天真该多带些来的,就带了那么点,你同事们会不会挑理?” “就那一帮饿狼?你做多少都不够他们吃的,再说了,咱家也没那么大的锅啊!”何适笑,摁下了电梯又对着袁喜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别说做不了,就是做了也不能做给他们吃。” 袁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为什么?” 电梯下来了,何适一边拉着袁喜往电梯里走,一边回头低声笑道:“我吃醋!” 两人说笑着从电梯里出来,袁喜一抬眼便看到了老徐正好从门口往电梯这边走过来,于是偷偷地拉了拉何适的衣袖,小声笑道:“嘿,你老板可过来了,你这算不算翘班?要不要躲着他?” 何适顺着袁喜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老徐身后的那个身影时,面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像是有片刻的犹豫,这才拉着袁喜的手又继续往外走。老徐也看到了袁喜他们,也不禁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然后就微皱着眉询问地看向何适。 何适不自然地笑了笑,和老徐打招呼:“老徐,你们回来了啊,我先送袁喜回去,一会再回来。” 袁喜这才注意到老徐身后还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个子瘦高,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浓黑修长的眉毛几乎斜飞如鬓,衬得眼睛很有精神,眼睛不是那种常见的杏核眼,有些细长,尾梢稍稍往上挑了些,带得整个五官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在袁喜打量着那个女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袁喜,片刻之后,女子的嘴角上绽放出一丝笑意,这笑容被她的嘴角缓缓推上去,顿时让她的眉眼更加光彩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眉眼飞扬的女孩子,袁喜忍不住想道,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样子。 那女子把视线从袁喜脸上移开,冲着何适笑道:“何,不给介绍一下么?” 何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偏过头看了袁喜一眼,手里不自觉地把袁喜的手握的更紧,然后又看向那个女子,犹豫了下便沉声说道:“这是袁喜,我的女朋友。” 袁喜笑了,大方地对那女孩子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袁喜,呵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e吧?何适和我提起过你,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那女子明显地愣住了,不光是她,就连旁边的老徐和何适也是一愣。袁喜暗暗地回握了一下何适的手,转头冲他笑道:“我没搞错吧?” 看着袁喜脸上灿烂的笑容,何适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起来,他忍不住也笑了,说道:“嗯,没错,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在美国时的同学,e。”他转过头,又冲着老徐和e说道:“有机会再聊吧,我还得送袁喜回家,老徐,我的那部分差不多了,回头你再看看吧。” 老徐嗯了一声,拉了e往电梯那里走,袁喜被何适牵着手往外带,在几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袁喜忍不住转头,正好和e打了个照面,看到了e亮晶晶的眼睛,挑高的眉梢,还有她嘴角上的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 这个场景,还真是搞笑!袁喜自嘲地笑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新欢见旧爱?可谁是新欢谁是旧爱? 刚下了楼前的台阶,何适便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袁喜,脸上全没了刚才的镇定,有些急切地说道:“袁喜,你听我解释。” “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袁喜扫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口气轻松地问。 袁喜这个反应,让何适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忙把双手扶上袁喜的肩,说道:“袁喜——”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袁喜说,冲着何适笑了笑,眼睛眯弯弯地,笑容很甜,她若无其事地把何适的手拉下来,笑道:“你的车呢?咱们去你的车上说吧。” 何适看着袁喜的笑容有些呆,这样的袁喜陌生而又熟悉,像极了很久以前他做了什么错事被她揪到了情景,她会用手抵住他凑近的胸膛,笑眯眯地对他说:“何适同志,美人计是没用的,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记住了么?好吧,那就从头开始交待吧!” 那时的她,总是让他又爱又怕。她弯着眼睛笑的样子,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回忆了无数次,每次梦醒的时候,胸口仿佛都还留有着她手掌的温度。她的手是暖的,不管冬天里多么寒冷,她的手都是暖暖的,她会用双手紧紧捂着他的手,会弯着眼睛对他笑,那笑容就像现在的这个一样,有些娇憨,又带着些调皮,很甜,让他从心底都泛出了一波波的甜蜜来。 坐进何适的车里,袁喜用眼角瞥了何适一眼,说道:“何适同志,党的政策是——” 话才说到一半,何适突然闷声笑了,他低着头笑了半天才停了下来,抬头见袁喜正瞪着自己,猛然间伸手强行揽过袁喜的肩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待了好久后才深深的舒了口气,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袁喜,这才是你,回来这么久,总算又见到了这样的你,知道么?袁喜,我几乎都快绝望了,我不敢说,可是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怕以前那个总爱傻笑的、迷糊又倔强的丫头被我谋杀了,只剩下了一身疲惫的女人,只会对着我淡淡的笑,用笑容掩饰着她的心思,掩饰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我怕,袁喜,怕再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你。” 四年啊,多少寒暑好少风雨,他也会怕,怕人虽在,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怕情还在,爱却早已经走远了。其实他并不是无知无觉,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从第一天早上她不自然的遮掩,到后来她对那个男人的只字不提,从张恒和皮晦的话里话外,到她时常游离的眼神,他都明白。他义无反顾地回来了,可是她却彷徨了,而他,却什么也不能问,只能去默默地等待,爱着她,守着她,耐心的等着她回头。 而现在,她终于回归了,虽然他不知道让她突然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可是她又一次向他敞开了心扉,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袁喜也沉默了良久才从何适的怀里挣扎出来,用手抵在他的胸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似笑非笑地说道:“何适同学,转移话题还是没有用处的,党的政策一定要记清。” 何适眼圈还有点红,温和地看着袁喜笑,轻笑道:“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袁喜努力把脸绷得紧紧的,瞪着眼睛说道:“严肃点!交待问题呢!” 何适脸上的笑容却更浓,看到袁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袁喜拍开他的手冲他呲牙威胁,何适又笑了笑,一边把车发动了往外开一边说道:“你不是都知道她是谁了么,呵呵,袁喜,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瞎话了?我这里都没有她的照片,你在哪里看到的?” 袁喜轻哼了一声,说道:“那让我怎么说? 第29章 我觉得自己够有风度了啊,起码还称赞她漂亮。幸亏我聪明反应快,不然第一次交锋肯定会败得惨不忍睹。” “交锋?”何适失笑出声,转头看了袁喜一眼,笑着问:“你当这是打仗么?还第一次?呵呵,以后不会有了,我早都把话和她说清楚了。” 袁喜也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比喻是有些搞笑。也许与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她的性子大多时候是偏向于平和的,看问题的角度也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全一些,在同一件事情上经常会从对方的角度再看一下,所以明白从何适的角度来考虑瞒着e回国这事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曾经交往过的女友,还曾搞到过订婚的地步,换成她是何适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交待。关系摆在那里,怎么说都会带着三分的暧昧。可明白是明白,总归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又不禁暗自佩服自己,还真是称得上大方得体,一点没丢面子。心道要是换了皮晦那样的,就算不急也是拍屁股就走了,哪里会还和人家笑着应承说你好。 “那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袁喜问道,关键的就是这一点。 何适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她是国庆前回来的,因为是老徐的直系师妹,再加上老徐这次接的项目催得太急,她也就留在这里帮老徐的忙。袁喜,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本来打算见面时候告诉你她来的事情的,电话里说不清楚,反而会让你多想。” 袁喜想了想,又轻声问道:“她是为了你回来的?” “她说不是,”何适抿了抿唇,说道:“她说她是回国来旅游的,因为她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还没有回来过,所以一直想回来看看,正好最近刚辞了一个工作,也有时间,便回来了。” 袁喜笑了,回国旅游?然后就为了帮一个师兄的忙就留了下来?这也能叫理由么?“你信么?”袁喜问。 何适沉默不言,只是表情专注的开着车,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我信,也只能信。袁喜,也许我这样说了你会不高兴,可是我不想瞒你,一点也不想。对于她,我心里是有着歉意的,她从没做错过什么,是我在孤单寂寞的时候接受了她的感情,然后又在意识到自己只能爱你一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她。从她的角度来说是我对不起她的,我是个品质恶劣的人。所以我就算知道她说的是谎话,我也不想去揭穿她,给不了她感情,我只能给她尊重,她想留下就留下吧,因为我自己明白我的心现在有多坚定,所以我并不怕出什么问题。她待些日子自然就会死了心,她也是一个很明理的女孩子,早晚会想开的,所以,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何适说完这段话后便又沉默了下来,袁喜也有些出神,如果公正一点看的话,三个人当中,e无疑是最无辜的,就像何适说的那样,她不曾做错过什么,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便勇于追求了,也付出了情感,然后又被自己爱的人告知说他不爱她,他爱的从头到尾都是以前的女友,这让她情何以堪?e是没有错的,袁喜轻轻地摇了摇头,难道是何适错了么?可他从来没有欺骗过任何一个人,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难道这就是错了么?是她袁喜错了么?可她又错在什么地方呢?袁喜想不透了,太多时候,感情上的事情都无法用简单的对错来评断。她也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可以用如此平和的心态想这个深奥的问题,是因为她是现在被爱的那个么?如果把她换到e的位置上去,她还能如此的云淡风轻谈笑自若么? 袁喜忽地笑了,看到何适纳闷的眼神,挑了挑眉毛问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反而像个第三者似的呢?哎?我说何适,我和那个e真的长得很像么?哪里像了?我怎么不觉得呢?我们两个哪个漂亮点?” 何适愣了愣,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袁喜能问出这个问题来,瞥了她一眼,见到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禁觉得轻松起来,特意偏过头仔细地看袁喜。袁喜忙把他的脑袋转回去,叫道:“专心开车!看什么看?” 何适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实话,e比你漂亮一些。”还没等袁喜的手捏到他的腿上,他又赶紧笑着补了一句:“不过她没有你可爱!” 袁喜白了他一眼,可却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看样子像是接受了他的补充。 何适继续笑着哄袁喜开心,袁喜性格也好,说了两句便也不再计较谁更好看的问题。车里两个人随意地谈笑着,看情形,e的到来仿佛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了也便没事了。可袁喜心里明白,e既然追到了国内就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放手,关键是她现在也不想放手了,所以这场偶遇还真的只是她和e之间的第一次交锋。何适也笑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灿烂的笑容是否也同样到达了他的心底,反正袁喜心底是在苦笑的,心想自己的爱情还真是多灾多难,好容易决定了彻底相信何适,地球另一端的e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突然想起了皮晦曾经挂在嘴头上的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切不可自乱阵脚。想到这忍不住笑了笑,何适见她突然自己发笑,有些纳闷,忍不住问:“怎么了?笑什么呢?” 袁喜忙摇头:“没什么,专心开车,你不看路看我干什么!” 何适笑了笑,没再追问。 车子才刚拐进小区,袁喜就接到了皮晦的电话,皮晦压低了声音问她:“袁喜,你什么时候回来?” 袁喜一听皮晦说话的那声调便隐约有些不安的预感,说道:“我正在路上,何适送我,马上就到了。” 果然,就听皮晦立刻低声叫道:“千万不要让他进小区,你让他把你放在小区门口好了,你自己走回来!听见没?自己回来!” 话已是说晚了,何适的车已经拐到了袁喜她们楼前的甬道上,袁喜没问皮晦为什么不让何适送她到楼下,因为不用问了,透过车窗玻璃,她很清楚地看到了等在楼下的步怀宇,而且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何适也看到了。 步怀宇看着袁喜从何适的车上下来,并不理会她的诧异,更是像没看到旁边的何适一般,只是盯着袁喜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们不一样,袁喜,我不会为了爱而爱,我承认在我心底的某个地方还留着‘胜兰’这个名字,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抹去,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情,可能会是愧疚,会是不甘,会是对青春年少时的不舍,会是很多种复杂的感情,但独独不会是爱情。袁喜,我想我已经明白了,而你还没有明白。” 好一大段没头没脑的话!显然是在他脑子里转了好久才会说得如此顺畅。步怀宇说完不等袁喜有所反应便直接转身离开。 袁喜傻在了楼前,呆呆地看着步怀宇车子消失的方向。 何适无言地看了看袁喜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眉头紧锁。 楼上的皮晦站在窗前,用手捂了眼不忍再看,嘴里叨叨:“上帝,可真是火星撞地球了,可怜的袁喜,你该怎么办? 是啊,袁喜,你该怎么办?一直以来,你都以为自己已把感情方面的事情看得很透彻了,而今天晚上,他说他已经明白了,而你却还没有。 袁喜发了好半天呆才转过身看着何适,想给他一个解释,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何适忍不住笑了,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行了,先别发愁了,上去给我弄点东西吃,我还得赶回去呢!” 袁喜扯着嘴角强笑了笑,领着何适上楼,皮晦那里早就等在了门口,不等他们敲门便开了门,等何适进去了,她在后面轻扯了扯袁喜的衣角,小声问:“我走还是留下?” 袁喜看了皮晦一眼,心道自然是留下,这还用问么?起码有皮晦在这,她先不用去和何适解释步怀宇的那段话。皮晦和她相交已久,两人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心思,皮晦见她这副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得,还是我来扮这讨人嫌的角吧!” 可不是讨人嫌的角么,明知道某人恨急了她当灯泡,可她还不得不继续发挥她的光和热。皮晦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便冲着何适没话找话说:“怎么样?袁喜送的爱情套餐还合口味吧?” 何适正想去厨房,听见皮晦问,便转会身来笑道:“别提了,都被他们给抢了,我都没吃到多少,对了,袁喜,”他又转头看袁喜,“厨房里还有么?我还真饿了。” 袁喜刚换下了鞋子和外套,听见何适问她便抬头看皮晦:“还有么?你没都吃光吧?” 皮晦冲着袁喜挑高了眉毛:“有,当然有!在厨房里呢!” 袁喜进厨房把剩下的饭菜热了热给何适端出来,何适吃得香甜,直到吃了个盆干碗净才抹了抹嘴说了一声“我吃饱了”。皮晦看得瞪圆了眼睛,指着何适问袁喜:“就你守着他这样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猪?” 袁喜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和他解释步怀宇的事情,没心思和皮晦逗嘴,只瞪了皮晦一眼保持沉默,何适只是笑,然后就说得赶紧走了,老徐那里还急得火上房呢。袁喜硬着头皮送他出门,只说了句“路上慢着点”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何适下了几阶楼梯,忽转回身抬着头冲着她笑笑,说道:“行了,别咬嘴唇了,我信你。” 第30章 袁喜一怔,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步怀宇那段话,不由得心里一松,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爱情里,只要有彼此的信任,还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回到屋里,皮晦正趴在沙发上长吁短叹,见袁喜进屋更是夸张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叫道:“袁喜啊,我说你可该怎么办啊?你是没见着啊,步怀宇倚着车门一个劲地吸烟的模样,那身影落寞地看得我都心疼啊!这样的男人你就真得放得下手?” 袁喜不说话,过去在皮晦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把皮晦打得惨叫一声,转回身来指着袁喜控诉:“你真没良心,我为了你连——”她看清袁喜的脸色便说不下去了,停了片刻后才轻声安慰袁喜道:“袁喜,我都有点妒忌你了,步怀宇人多优秀啊,还有何适,虽说我看他有点不对眼,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也算个青年才俊,还有张恒那个家伙,虽说没发现对你有什么男女之私,可对你那也是好得没话说。袁喜,你说你身边这是聚了多少好男人啊?啊?袁喜,你自己说说,你应该感到骄傲啊,还有什么值得你愁眉苦脸的呢?” 袁喜听她如此说忍不住也笑了,问:“难道感情纠葛的事情也值得骄傲么?” “那当然了!”皮晦翻身坐起,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说明你有魅力,我还巴不得屁股后面跟着几个帅哥纠结呢,再说了,你没学过几何么?三角形最稳定啊!” 袁喜叹口气说道:“关键现在已经不是三角形了,都成了四边形了,你说还能稳定么?” 皮晦愣了,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的诧异:“还有一边?难不成张恒那小子也赶在今天向你表白了?不应该啊,那小子早就说他不好你这一口啊!” 袁喜没心情理会她的玩笑话,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e回国了。” “e?哪个e?”皮晦问,随即便就反应了过来,“何适的前女友?” 何适的前女友?这个称呼还真是怪异,袁喜隐隐皱了皱眉头,那自己算什么?“前前女友”还是“现任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两更…… 够意思了吧? 俺从来就没这么快过! 第28章 “靠!我就说那小子不能信任,”皮晦恨恨说道,她向来就不是一个爱讲理的主,信奉的原则就是:我可以花心,因为我是女人,顶多花心不会花身;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因为你是男人,要是敢花心我就让你伤身!所以她可以对着帅哥流口水,却绝对不能容忍男友肖墨亭在街上多看美女两眼。皮晦本不看好何适,可一听说何适的美国女友追来了,完全忘了前一刻她还在劝说袁喜弃“何”而就“步”,现在只记得替袁喜气愤,见袁喜低着头不说话,又气哼哼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男人这种生物就不能宠着,你还不听,你就是对何适太好了!还给他送什么饭,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这回也不是那小子自己告诉你的吧?不会是你这次撞破了奸情吧?” 袁喜抬起头来,把今天遇见e的事情都慢慢和皮晦说了,最后咬了咬嘴唇,说道:“皮晦,我觉得挺对不起e的。” 皮晦愣住了,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袁喜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你圣母了?” 袁喜扒拉开皮晦的手,苦闷地说道:“别闹了,我说真的,我今天见到e了,挺出众的一个女孩,你说她有什么错呢?她如果不爱何适,她能追回国内来么?皮晦,你说到底我是第三者还是她是第三者?” 皮晦一听她这问题气得半天捣不出气来,瞪了袁喜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幽幽吐出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袁喜,我今天算是真明白这句话了。”语气一转,紧接着又激昂起来:“袁喜!现在是你圣母的时候么?帝国主义都已经追到家门口了,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了!你怎么还能有妇人之仁!何适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起来,起来战斗!把美帝国主义赶回老家去!” “你也这么认为?”袁喜问,还是有些犹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表情。 皮晦用力的点头,给袁喜鼓劲:“不错!绝对不能让人家欺负到家门上来,袁喜,我支持你!把何适重新抢回来!e怎么了?天之骄女又怎么了?切!爱情里超常是个败兵!” 袁喜也跟着点头:“嗯,我也觉得不该退缩了,既然决定选择何适了,就应该坚持下去。” 皮晦一听这话,愣了愣,又仔细看了看袁喜的表情,突然有些悟过点事来,袁喜这丫头虽然平时看着蔫巴,可却属于那种一旦打定了主意便火车也拉不回头的人,今天这事她分明就是早决定了要和何适走下去,故意说了这么一茬子事,把自己的火激起来,然后就把替步怀宇说话的事给忘了,到了最后反而成了她支持袁喜和何适在一起了。她狐疑地问袁喜:“袁喜?你给我设套了吧?” 袁喜笑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往自己卧室里走,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来回头问皮晦:“哎?你今天晚上是在这住还是去肖墨亭那?对了,怎么感觉好些日子没见到肖墨亭了呢?你和他闹别扭了?” 皮晦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没,他就是最近有点忙。”不错,他就是有点忙,忙得连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是啊,他就是忙,还总是出差,皮晦心里也有些不爽,本来想跟他闹一顿,可是又诼磨了诼磨,还是决定采取怀柔政策,不然好好地给他织什么毛衣干吗! 何适没有再问步怀宇的事情,袁喜也没有再关注e,对于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仿佛两人都选择了回避。周末的时候何适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约了袁喜出来,说是要带她去个地方,上了车还特神秘地要给袁喜蒙了眼睛。袁喜有些纳闷,不知道何适要玩什么花样,不过还是听话地让他蒙了自己的眼睛。 车子一直开,袁喜不知道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问他也不说,只是笑,让她耐心等着就好了,到后来袁喜干脆也死了心,不问了,只窝在车座上打盹,到后来竟然睡着了。正睡的迷瞪间,袁喜感到何适推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眼罩不知什么时候被何适摘了下来,再往车外看,外面也早已经黑透了,没有什么灯光,不像是在市里。 袁喜迷惑地看向何适,何适看着她笑,说:“傻丫头,你仔细听听,这是什么声音?”说着便按下了车窗玻璃,在玻璃落下的那一霎间,袁喜就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何适,何适还是满脸笑容,说:“不信下去看看!” 袁喜急忙推开车门下去,发现车子已经是停在了沿海公路边上,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顾不上和何适说话,急忙往海边上跑了过去,就听见何适在身后喊:“慢点,小心脚下!” 袁喜应着,脚下却没慢下来,跑了没几步脚下就感受到了沙滩的柔软,她忙除下了鞋子,光着脚又往海边上跑了过去。她不是没见过海,可是海边离市里有着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哪里有这个闲心经常来看海啊,更别说是在晚上,所以突然见到了夜晚时的海,对于袁喜不得不说是个惊喜。 月色很亮,给沙滩蒙上了一层柔柔的光,大海很温柔,轻轻地抚摸着沙滩,发出悦耳的唰唰声,袁喜看着远处的海月,突然就想起了古人的那句诗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何适从后面追了过来,喊:“别去淌水,凉。” 袁喜笑着回头看他,见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月光打在他的眉眼上,竟是从没有过的俊美。 何适笑着问她:“喜欢么?” “嗯!”袁喜点头。 何适一步步走近,到袁喜身前时停了下来,手从背后伸过来,竟然是一捧玫瑰。袁喜更是呆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在车上藏了花。 “嫁给我吧,袁喜,”他说,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激动,另一只手把钻戒也奉到了她的面前:“我提前问过的,你说你会收下这个礼物的。” 原来,他所说的礼物竟然是这枚戒指!袁喜这才明白,他早就存了求婚的心思,而且还颇费心思地把自己带到海边,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浪漫而唯美的求婚。 “海天之间,明月为证,我何适要娶袁喜为妻,爱护一世,终生不悔。”他盯着袁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了便内心忐忑地等着袁喜的回答,见袁喜一直站在那里不肯说话,他的心里渐渐不安,轻声地唤她:“袁喜?” 袁喜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抿着唇笑了笑,伸手去拉何适,说:“你起来,我还有话要说,说完了,你再求婚也不迟,到时候我一定答应。” 何适将信将疑地站起来,迷惑地看着袁喜,袁喜又笑了笑,转过身面朝大海,轻声说道:“我先把我的家庭你说一下吧,你需要对我们的未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袁喜从自己小时候讲起,把她的父母,她的大哥,她的家庭向何适缓缓道来,说到最后,她才转头看何适,笑着问:“你现在还想娶我么?嗯?” 何适沉默了片刻,问:“我想我听明白了,第一,你哥哥永远都会是你的责任,因为他你不可能跟着我出国,是不是?” 袁喜笑着点头。 “第二,你母亲并不喜欢我,没错吧?” 袁喜不知道他从那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当年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跟母亲决裂,估计母亲还真的不会喜他。 第31章 袁喜笑了,貌似轻松地说道:“何适,要不然我们只谈一段恋爱好了,怎么样?这样大家就都没有负担了,分手后各过各的日子。” 何适低下头诼磨了片刻,说道:“嗯,这个主意听着不错。” 袁喜心里一痛,嘴角却仍是倔强地翘了起来,她不怪何适,任谁都会被她这样的家庭吓倒的,毕竟这不是一时的麻烦,而是一辈子的负担。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听到他这样的回答还是会心痛呢? 何适忽抬起头来看袁喜,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内心也在矛盾挣扎,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娶你比较好。” 如果可以,这个故事真的就该在这里结束,后面就是王子与灰姑娘从此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可惜生活从来就不是童话,生活得继续,不管它是喜剧,是悲剧,又或是闹剧,它总得还要继续下去。 从海边回来的第二天袁喜就卧床了,头痛、发烧、鼻塞……反正电视上给感冒药作广告用的词全落在袁喜身上,一个没少!这可能就是过度浪漫的后果——重感冒。皮晦没好气地把水杯子塞进袁喜手里,醋溜溜地问:“你那何适准备了月光、海滩、玫瑰、钻戒,难道就没记得给你准备个御寒的外套?这都什么季节了啊?这都十月份了啊!大半夜的去吹海风,怎么冻不死你呢?” 袁喜就着杯子里的水吞咽手里的药片,老实地挨训,她能反驳什么呢?事实就是皮晦说的那样,没什么好反驳的,而且她嗓子实在是疼的厉害,懒得和皮晦逗嘴皮子。 作者有话要说:求助! 各位读者,这个文要出版,文名却有些不合适,一是绕嘴,二是已经有这个名字的书了,橙子和编辑都想换一个,可大家也知道,橙子对于起书名和人名,那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点辙都没有。希望大家能帮忙想一个,多谢大家了。如果最后用了那个亲的提议,橙子将有样书送上。 第29章 “袁喜?”皮晦瞄了一眼她,“你真的就这么答应何适的求婚了?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啊!” 袁喜从枕头底下摸出钻戒的盒子递给皮晦,有气无力地问:“脑筋一热,戒指都收下了,你说还能怎么办?” 皮晦打开钻戒盒子看了一眼,不禁低呼一声:“哇!何适还真是大手笔!这么大的一颗钻,还是名牌的,得不少钱呢!难怪你会脑子发热,就是他向我求婚,我看着这戒指的面上,我没准都能点头。”说完了又狐疑地看袁喜,问:“他哪来这么多钱啊?奇qisuu.书他们家还给他钱呢?” 袁喜苦笑:“估计他把回来挣的那点钱全用上了。” 皮晦忍不住撇嘴,把盒子扔回到袁喜胸前,看着袁喜说道:“瞧瞧你那表情,袁喜,你可真够矫情的,钻石大了不好么?你看看你那表情,活象割了你的肉似的。你不是故意装样子呢吧?气我呢?” “你说这石头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么用啊?”袁喜手中摩挲着那亮的耀眼的戒指,哑声说道,“还这么贵,我真是挺心疼的,我爸那里辛苦好几年都不见得挣这些钱,我一想把这几万块钱的东西带手上,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这话你可别跟何适说!”皮晦嗤笑:“我说袁喜,你还是女人么?你说你要是在何适求婚的时候说出这话来,那得多煞风景啊!” 过了片刻,皮晦忍不住又问:“你把家里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袁喜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钻戒发呆,然后轻声告诉皮晦:“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带何适回家。” 皮晦想了想也点头:“这样也好,没准你的姻缘还真在何适那里,毕竟纠缠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你还是他,都挺不容易的。”她抬起头来看袁喜,眼神里的感情很深,她和袁喜从小相识,感情上早已经比亲姐妹差不了什么,这些年来袁喜的不容易,她都清楚,如今看到袁喜总算有了个依靠,她心里最多的是安慰。皮晦看着袁喜半晌,没等袁喜说话,自己反而先失笑出声,说道:“袁喜,你说我刚才怎么突然有点嫁女儿的感觉呢?哈哈!不过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步怀宇,那才是个极品呢,我告诉你袁喜,早晚你得后悔。” 袁喜原本笑着,听到她提步怀宇,心里竟莫名的一紧,随即又释怀了,想起皮晦的经典语录:女人嘛,谁还没有点过去啊! 过去了就过去吧,步怀宇好也罢坏也罢,总归是错过去的风景。照张恒的话来说,她的执念太深,而他醒悟的又太晚,两人终究是有缘无份。张恒说这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气,用了极俗滥的一句话——我猜到了他们的开始,却没有猜到他们的结局。 皮晦听了他这话差点没笑岔了气,问张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伤感这词了啊?你玩什么都行,就是别玩这个词,我接受不了。” 张恒没和她逗嘴皮子的兴致,只是淡淡地说:“皮晦,找个机会组织大家聚聚吧,就在你们那里聚吧,让袁喜再给我们做一顿吃,以后可能想吃都没机会了。” 他这话说得皮晦一惊,忍不住问:“帅哥你怎么了?得不治之症了?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 “没,我身体健康着呢,你可别咒我!”张恒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家里催我移民,整天电话念道着,我估摸着连元旦都捱不过去了。” 皮晦心里忿忿,在电话里叫道:“你丫得,这是气我呢吧?移民移民,外国就有那么好么?大伙都跟疯了似的往外跑,你们这种人,从国家这里捞够了好处,然后就学会移民了,滚吧!赶紧的!” 张恒少见地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说:“行了,要骂见面再骂吧,别忘了叫上肖墨亭,对了,还有袁喜那个何适,告诉袁喜,咱们哥们都是大度的人,既然都过去了,放心吧,老步那人我了解,打死他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以后你们还都在一个城市里,多个朋友多条路,别非弄得跟不认识似的。” 皮晦嗯了一声,心情也有些低落,又告诉张恒说肖墨亭可能会没时间,他最近挺忙的。张恒听了说:“皮晦,别怨兄弟我没提醒你,肖墨亭最近总是忙,你还真得去看看他在忙什么,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忙过啊,兄弟自己是男人,男人那点弯弯肠子都有,总是和女朋友说忙,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皮晦听了不愿意:“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啊!整天跟一花蝴蝶似的光知道——” “得!算我没说!”张恒忙截了她的话,笑道:“我别自己找骂,你自己估量着办就行了,别忘了最近组织大家聚聚就行。” 张恒的几句话还是引得皮晦心里不舒服,袁喜也这样和她提过,她没怎么在意,她很相信肖墨亭,可是张恒虽然人爱闹,这种事情却看的极准,难道是她和肖墨亭之间真的有问题了么?可问题又出在哪里了呢?皮晦想不透,她和肖墨亭已经在一起近六年了,如果这样的感情都会不能被相信了的话,她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袁喜在电话里告诉父亲她现在谈了一个男朋友,父亲听了很是高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问袁喜那人好么?对她好么?袁喜笑着说都好,人很好,对她也很好。父亲在那边傻呵呵地乐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颤音,说出来的话更是有些颠三倒四,只是念叨袁喜别再往家里寄钱了,多买几件好衣服,谈了男朋友了,就得好好打扮打扮了。袁喜说不用,和父亲随意聊了着,说过年的时候可能会回家,父亲听到了更是激动,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回来好,回来好。 袁喜有些内疚,因为和母亲关系不好,竟然连带着父亲也是疏远了,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袁喜更是觉得欠父亲实在太多。聊着天说起母亲,袁喜的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毕竟僵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她想和母亲和好,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与母亲冷战了这么多年后,袁喜也开始反思,想当年的事情也许不能全怨母亲,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她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大哥,那是母亲心头上永远的惦念,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是她闭了眼都不能放心的人。 “妈妈……她那里还好么?”袁喜犹豫着问。 父亲听了连忙回答说:“你妈也挺好的,你放心吧,她不会怪你了,傻丫头,她是你妈,怎么会记你的仇,别担心她那里。” 袁喜的心稍安了下,想了想又轻声告诉父亲:“爸,你劝劝妈,别给大哥找媳妇了,那根本不行,大哥那里有我,我不会不管大哥的,你让妈也放心。” 父亲在那边还是沉默,看的出来他的为难,袁喜忍不住叹气,不忍再逼迫懦弱的父亲,只得说道:“爸,如果劝不了妈,那就先拖一拖再说,行么?等我过年回去的时候我来解决这个事情吧。” 不是说她就不怵头和母亲去沟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再没了别的办法,父亲已经对母亲言听计从了几十年,让他去阻止母亲,那简直是个奢望。这样的事情还是她来做吧,袁喜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母亲分析透彻,再让母亲相信她的确能照管大哥一辈子,这样是不是可以打消母亲那个荒唐的念头? 拖一拖吧,拖到过年她带着何适回家就行,让母亲接受何适,同时也相信他们能照顾大哥一辈子。 皮晦这几天一直住在袁喜这里,回来和袁喜提了张恒的意思,袁喜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不管她曾和步怀宇之间关系多么尴尬,那都和张恒没有关系,张恒只是帮她的地方多,却从不欠她什么。 第32章 “行,”袁喜说,“你看着和他们约个时间吧,我来准备菜。”说完又转头看身边正在翻杂志的何适,何适没抬头,只是微笑着点头。 聚会这天,袁喜一大早就去市场上买了一大堆的菜,回来的时候皮晦还捂着被子睡得正香,早忘了前一天晚上还拍着胸脯说要给袁喜打下手。袁喜去叫了她几声,就听见她蒙着被子大喊:“不要喊我!就当我不在,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容易一个周末,你就让我舒坦舒坦吧!” 袁喜无奈,知道皮晦这丫头睡觉前说的话皆不可信,只得放弃了叫她起床吃早饭的打算,自己进了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今天人多,准备的饭菜也多,皮晦又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就算她起来了也是个蹲地上帮她拨葱的材料,没多大用处,所以她必须早早的就开始准备。 正洗着菜,何适过来了,看到袁喜一个人忙活着就挽了袖子想过来帮忙,袁喜连忙阻止:“行了!少爷!心意领了,你可别来添乱了。” 何适倚着门嘿嘿地笑,过来从后面圈住了袁喜的腰,说:“我看着你弄。” 袁喜嫌他碍事,轰他出去,他却耍赖地不肯松手。袁喜笑了笑,使坏地用手沾了水往后面弹去。何适没防备,被袁喜弹得满脸水珠,于是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呵袁喜的痒。两人笑闹了一会,何适突然抓着袁喜的手停了下来,低声问:“为什么不带?” 袁喜一愣,见何适的手有意无意地捏弄着她的手指,就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为什么没有带戒指,笑着解释道:“得干活呢,带着戒指不方便,也舍不得啊。” “带上,”他在她耳边轻轻呼气,低语:“好让我放心。” 袁喜有些失笑,忍不住逗他:“就我这样的,你还不放心啊?呵呵。” 何适轻哼一声,把袁喜搂得更紧,小声说道:“我放心你,可我不放心他。你听他那天说的话,哼!你们又在一个写字楼上班,你让我怎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初步改名为《冷暖知情》行不?这可是俺自己想的,不能打击俺,不同意的请保持沉默……^_^ 第30章 “何适,”袁喜抓着何适的手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为了避嫌我还要把工作辞了么?如果说道避嫌,你不觉得你更应该避么?起码我和步怀宇只是在一个写字楼里,几天也碰不到一次,而你和e却在一个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觉得信任是相互的,我信任你,所以我不问你平时怎么和e相处,也不问e什么时候走,我希望你也同样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何适有些委屈,解释道:“我只是……喜欢看到你带着我送的戒指,这样感觉你就是我的了,我心安。” 这还不是不信任她么?袁喜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执,便笑了笑说道:“那你去帮我拿过来吧,就在枕头底下呢,我戴上不就得了,省得你不放心,我只是舍不得。” 何适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去袁喜卧室里拿戒指。袁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她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那戒指太过招摇,那样的奢侈品和她有些格格不入,戴在手上,先不看别人的眼神,她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步怀宇还是和张恒相伴而来,张恒手里提了两瓶红酒,步怀宇跟以前一样,只是提了些水果。何适去开的门,把他们让进来,张恒大咧咧地问:“怎么是你开门?皮晦那丫头呢?”话音刚落,蓬头垢面的皮晦就迷瞪着眼睛打开了卧室的门,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了片刻,然后就听见皮晦发出一声尖叫,“哐”的一声甩上了门,人在卧室里大喊:“啊!你怎么都来这么早!” 张恒低头看了看表,又看步怀宇,问:“这都十一点了啊,难道我这表时间不对吗?”见步怀宇淡着一张脸没接他这个茬,便又冲着卧室里喊道:“出来吧,别不好意思,那睡衣不是裹得挺严实的嘛?” 皮晦听得又羞又怒,嘴里低低咒骂着,赶紧换好了衣服又遮着脸往卫生间跑,引得何适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袁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张恒和步怀宇都到了,笑着问道:“你们嚷嚷什么呢?” 步怀宇温和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袁喜,无意间看到她中指上的戒指,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随即黯淡了下来。袁喜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是转头对张恒笑道:“你又逗皮晦呢?小心她和你急啊。” 张恒嘿嘿地笑两声,问袁喜:“菜都做好了没?我可还等着吃呢!” 袁喜摇头:“还得等一会,你们先坐着看会电视,”说完又转头对何适说道:“你过来帮我打打下手吧。” 何适连忙笑着说好,跟着袁喜进了厨房。步怀宇看着两人在厨房里的身影,面色不自觉地阴沉下来,张恒见状笑了笑,身后拍了拍步怀宇的肩膀,小声说道:“行了,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吗去了,过去就过去吧。” 步怀宇没说话,默默地挪开张恒的手,自己去阳台那头吸烟。他本来不打算来,可是又不知怎么偏偏跟着张恒来了,他对自己说是因为不想驳张恒的面子,可这个理由在他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不是没想过在这里会看到何适和袁喜成双的身影,只是觉得自己能放得下,可没想到真见到了,还是会觉得刺眼,心里隐约的痛,像是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自己说: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原本应该是你,是你自己过早的放弃了。 他有时也会想,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放手太早么?还是说因为他们的手根本就没有握到一起过? 刚出院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有了去争一争的念头,可是她却告诉他说他们是一样的,如果有“如果”,他们的选择会是一样的。开始他也觉得她说的对,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对,为了验证这个,他放了张恒的鸽子,心血来潮地去了胜兰所在的城市。在见到胜兰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胜兰只是他记忆中的一个符号了,曾经的撕心裂肺的爱与恨早已经被压成了一张薄薄的相片,封存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而心头上刻着的,只有现在的人。 于是,便有了那天晚上等在她楼下的一幕。他知道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便等着她也能认清自己的心,只是没想到,在他还没有调整好心情去重新面对她的时候,又传来了她接受了何适求婚的消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张恒的那句话:感情,是等不来的。 他错的,就是不应该把选择的权利交到对方的手里,而这一点,偏偏是他从最开始就已经犯了的错误。 皮晦从卫生间里收拾利索出来了,上前抓起抱枕狠拍打张恒,恼火地说道:“你刚才笑什么笑?啊?我是好欺负的吗?” 张恒忙笑着躲闪:“哎,姑奶奶,轻点,我也没说什么啊。” 皮晦揍了他几下算是解了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见只有他一人在这无聊地看电视,还以为他刚才又在促和步怀宇和袁喜惹大家尴尬,忍不住偷偷问道:“你是不是还不死心啊?算了吧,袁喜都接受何适的求婚了,你别再整事了!” 张恒嘿嘿地笑,凑近了皮晦小声说道:“我才不管那闲事了呢,不是我,是某人看到某人手上的戒指心里不舒服了。”说着还冲着阳台方向努了努嘴。 皮晦偷看了步怀宇一眼,心里有些同情,又冲张恒低声说道:“都怪你,明知道他们见了面会尴尬,你还非整什么告别宴,这不是往他心上撒盐嘛!” 张恒笑而不语,心道撒盐?他要得还就是这效果呢,疼疼便知道该怎么办了,疼疼便也会有人心疼了。别说他偏心,何适是谁啊?他又没交情,步怀宇可是自己那么多年的兄弟了,能帮一把的时候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袁喜这顿饭做得也不太顺利,她想她还是低估了步怀宇的影响力,她以为她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去面对他了,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做不到。她自己心里清楚,刚才在接步怀宇手里的水果时,她心跳的是多么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爱的是何适,明明早已经和步怀宇没什么关系了,为什么见到步怀宇还是会这么慌乱呢?难不成都到现在了,心底对他还有着别样的心思么? 何适就在她的身边打着下手,她怕被他看出自己的慌乱来,于是强自镇定地炒着菜,不去想客厅里的步怀宇。可是越是怕就越是出错,倒酱油的时候不小心拿了醋,拿白糖的时候又手忙脚乱地错拿了盐。到后来何适停下了手中的活,瞥了一眼外面,轻声问她:“袁喜,你在慌些什么?” 头顶上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她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他问什么,转了头看何适:“啊?”何适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肖墨亭来得挺晚,解释说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皮晦冷着脸不理他,肖墨亭脸上讪讪的,有些下不来台。袁喜连忙喊了皮晦去厨房帮她端菜,何适过去笑着去拍肖墨亭的肩膀:“女人嘛,好好哄哄就行了。” 肖墨亭也跟着牵强地笑了笑,不过表情还是有些尴尬。 菜很快就摆上来了,大家围着桌子坐好,张恒开了红酒,给众人都倒上了,表情沉重地说道:“过几天我就得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来吧,别的先不说了,先一起喝一个吧!” 被他这样一说,袁喜心里还真有些伤感,一时忘了喝酒,端着酒杯愣起神来。 第33章 步怀宇淡淡地瞥了张恒一眼,说道:“行了,别装样子了,坐下吧。” 张恒见被步怀宇戳穿了,“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瞅着袁喜问:“袁喜,你是不是特舍不得我走啊?要不你挽留挽留我吧,我没准还真能留下。”紧接着转过头又冲着何适笑道:“我和袁喜开玩笑,你不介意吧?” 何适笑着摇头,手在桌旁轻轻抓了袁喜的手。 步怀宇嘴角隐约挑了挑露出些嘲意,神色淡漠地别过了视线。 一桌子的人各怀心事,唯独张恒一个人活跃,和这个喝了和那个喝,然后一个劲地抱怨国外诸多不好之处,到后面皮晦听不下去了,瞪着他怒道:“不好你还去什么?老实地在国内呆着不就得了?” 张恒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么?全家子都出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说我怎么办?我和何适情况还不一样,他起码还能说为了袁喜留下来,我为了谁呢?唉,早知道也提前找一个了,起码还有个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啊!” 何适抓着袁喜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袁喜装作不查,默默地吃着东西。 皮晦举了筷子欲抽张恒:“你祸害的人还少么?省省吧你,早走早好!” 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众人均是一愣,张恒笑问:“怎么还有人来给我送行?谁要来啊?” 皮晦也是疑惑,问袁喜:“水费还是电费啊?到日子了?” 袁喜欲起身,被何适拉住了,他笑了笑,说道:“我去吧。” 何适站起身来去看门,一打开门愣住了。外面站了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了一对年轻男女。那中年妇女的眉眼和袁喜有几分相似之处,阴沉着脸打量了何适片刻,问:“袁喜是住这么?” 何适有些傻了,好半天才迟疑地叫:“阿姨?” 袁喜也已从桌边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门口:“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听袁喜喊妈,均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然后就都连忙站了起来。 袁母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没有回答袁喜,只是回头对着身后的年轻女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小红啊,赶紧进来吧,就是这了。” 第31章 何适猛地回过神来,忙笑道:“阿姨,您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啊。”说着伸手去接袁母手中的行礼。袁母避过了他的手,自己拿着东西往里走。何适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便又笑着去接袁青卓手里的东西。青卓赶紧把手里的提包递给何适,往屋里紧走了两步,拉着步怀宇向袁母喊道:“妈,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步怀宇,他可好了,还给我买好吃的呢。” 步怀宇冲着袁母点头笑了笑:“阿姨,您好。” 袁母面色有些缓和,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袁喜。 皮晦见袁喜都没什么反应,忙干笑着叫了声:“伯母,您来了啊。”手上使劲地拽了拽还在发傻的袁喜。袁喜低着头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行礼,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才艰难地出口:“妈,你们怎么来了?吃过饭了么?” “对啊,对啊,一起过来吃点吧,我们也是刚吃。”皮晦忙说道。 “没吃呢,饿死我了!”青卓叫道,说着便在桌边坐了下来,袁母忙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起来,让小红先坐。”说着赶紧拉着那个叫小红的女子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别见外,这是你妹妹家,跟自己家里一样,袁喜,赶紧给小红换副碗筷。” 袁喜有些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动地方,皮晦瞪她一眼,连忙去厨房里拿新的碗筷,张恒暗暗地咧了咧嘴,拉着步怀宇往后退了两步。 众人正在奇怪那个年轻女人是谁怎么会得袁母高看时,就听见袁母介绍道:“袁喜,这是你大哥的对象小红,……” 皮晦脚下一绊蒜,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扔了。袁喜缓缓闭了眼,体会着气力从自己身体上被一丝一丝地抽走的感觉。母亲啊母亲,每当她见到未来生活的曙光时,母亲的身影便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袁喜无力地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苦笑。人都说子女是父母前生的债,可怎么到她这里却颠倒了呢? 步怀宇已看出袁喜脸色不对劲,正欲上前便看到何适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他迈出的那条腿又收了回来,反而更往后退了一步,轻倚着墙壁冷眼看着屋里正发生的一切。 袁喜的母亲在和女儿冷战近五年后对女儿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不是关怀,甚至不是责骂,也不是原谅,而是很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她大哥的对象。 皮晦看不过眼,脑子一热就想替袁喜出头说话,刚要张嘴,肖墨亭赶紧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回头,肖墨亭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这不是她出头的事情。皮晦只得强忍了脾气,别过脸用口型骂了句“有病”。 袁母让了那个小红坐下,转回身见大家都还四散站着,又见袁喜只是低着头站着,没有一点主人的热情,心里更是不满,却不好在外人面前带出样来,只是问袁喜:“这些都是你朋友么?你在请客?” 袁喜终于回过神来,有这么多外人在,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得把这个场子撑下去,于是强忍了心中的难过,牵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大家一起聚会呢,哥,你也坐吧,还有皮晦你们,大家都坐下吃饭吧。” 众人才复又笑着凑到桌子旁,却发现座位已是不够了,又把卧室里的小墩子都搬了出来,凑了半天才勉强都坐下了。张恒等人都清楚袁喜大哥是个什么状况,见他家里竟然还有打算让他结婚,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怪异,不自觉地偷偷扫量他那个“对象”,见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子,脸庞微黑,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吃饭,拿筷子的手指节粗大有些粗糙,像是农村里做惯了农活的孩子。 一顿饭吃的如同煎熬,众人都不说话,就连话最多的张恒都像是被拔了舌头。袁喜几乎没有吃东西,何适夹到她餐碟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堆在那里。只有袁母不时地劝小红多吃点,给她夹不少的菜,很有主人的热络劲,仿佛这就是她的家里。 好容易熬到了饭后,大家都找了借口要离开,青卓不愿意让步怀宇和张恒走,一个劲地嘟着嘴,缠着步怀宇再带他去乐园玩,还要去吃那些好吃的点心。步怀宇笑了笑,哄青卓说让他先好好休息休息,等到休息好了就带他去,青卓本不愿意,不过看到旁边母亲的脸色,心里也有些怕母亲,只好极不情愿地松了手。 步怀宇临走时看着袁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袁喜送他和张恒出门,到了门外,步怀宇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有事情慢慢处理,别着急,不行就给我,我们打电话。” 袁喜顿时觉得眼圈发热,怕被他看出来,没敢抬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回到屋里,袁母正讪讪笑着向着小红解释:“青卓就是爱玩,以后老成了就好了。” 小红黑着脸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揉自己的衣角。 何适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刚才只是愣愣地看着青卓向步怀宇撒娇,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他虽然已经从袁喜那里听说了她大哥智力有问题,可听是一码事,见到却又是另外一码事,所以当他看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袖子孩子般的撒娇时,他惊的眼睛都大了。 皮晦回到她卧室里把床铺都整理了一下,把袁喜叫了进去,咬了半天嘴唇,想劝袁喜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同情地看着袁喜,袁喜冲她咧着嘴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皮晦看了心里更难受,偷瞄了一眼客厅里的袁母,小声说道:“行了,你别笑了,还不如哭呢,我看了心里更难受。你晚上睡我这床吧,我回家去住。你别什么都憋心里,就和你妈吵,她能怎么着你啊,你就是太老实了,所以她才吃准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来了。我告诉你袁喜,如果你不想以后养他们一家子,你就说什么也得把你哥这个媳妇打散了。而且你看看那个小红,你觉得像是自愿的么?别在是你妈买的吧?这可是犯法的!” “皮晦!”肖墨亭打断了皮晦的话,“你少说两句,袁喜自己心里有数。” 皮晦瞪了肖墨亭一眼,没搭理他。 到了客厅里,只有何适坐在沙发陪着青卓看动画片,却不见了袁母和小红的身影,何适小心地指了一下袁喜的卧室,示意袁母已经让着小红进去休息了。皮晦更是生气,心道这是什么事啊,怎么来了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连跟袁喜说一声都没有就直接登堂入室了啊。 “袁喜,我看你也不用给她们脸,”皮晦压低声音怒道,“干脆我出面,把她们赶回去算了!她当这是哪啊?这可不是她家!”肖墨亭慌忙捂了皮晦的嘴,小声说道:“小姑奶奶,你消停点,你以为这样袁喜就好受了?” 皮晦见袁喜的脸色果然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想到那怎么说也是她的母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恨恨地躲了一下脚,拉着肖墨亭就走。 袁喜突然说道:“何适,你跟皮晦他们一起走吧。” 何适一愣:“我没事,等一会再走吧。”他不想走,也觉得不应该走,毕竟他是袁喜的男友,按理应该陪着袁母说说话再走。 “走吧,皮晦他们没车,你正好送送他们。” 何适还是有些犹豫,袁喜又冲他笑了笑,轻声说道:“走吧,我没事。” 第34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袁喜这样的笑容,何适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的袁喜不是那个让他熟悉的袁喜。 青卓在旁边突然大笑出声,指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喊袁喜:“小喜,你看,你看,这动画片多好看啊!” 众人都是一惊,神色各异地看向了屋子中央的青卓。 何适送皮晦和肖墨亭两人回去,路上皮晦想起来袁母刚来的时候何适曾叫了她一声“阿姨”,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袁喜她妈呢?” 何适扯了扯嘴角,苦笑一下说道:“我临出国那年去过袁喜家,见过她母亲。” 皮晦一愣:“听袁喜说你不是把她大哥误认为她的青梅竹马,所以扭头就走了么?怎么,你还见到她妈了?” 何适沉默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没法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那次他是进了袁喜的家的,他想去劝说袁喜的父母,让他们看到他的诚意,让他们知道他是真的爱袁喜。袁母接待了他,很冷漠地告诉他说袁喜不会和他出国的,因为家里早就给她定了亲的,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他自然是不信的,于是袁母便领着他去了河边,远远地看到了正在哄着青卓玩水的袁喜,于是,他便什么也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书名,正在和编辑沟通,我也想用现在的名字…… 第32章 后来回国后,他也没和袁喜细说这件事,只是说他当时误会了,却没有告诉她这个误会是袁母一手造成的,因为他不想让袁喜再因为他和母亲产生任何矛盾,她们毕竟是母女,总得有相处的那一天。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袁母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撒那样一个谎。 皮晦觉得他说得有些前后矛盾,还想再问,却又被肖墨亭拉住了,皮晦有些烦了,怒道:“你干吗又拉我?你有完没完?你今天光拉我了,有话你不会说么?搞什么小动作!” 肖墨亭愣愣地看了皮晦片刻,眼中渐渐带了些怒色,却又强行压制着,只松开了手,赌气地别过了头看向车外。 何适见他们因为自己闹了起来,想劝两句,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皮晦,墨亭是好心,你和他发什么火。” 其实皮晦也知道肖墨亭只是想阻止自己说一些过火的话,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提醒自己,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里本来就压了火还是怎么的,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所以才会冲他吼了几句,现在听何适这样说也有些后悔,可又碍着何适在,抹不下脸来和肖墨亭说对不起,只好哼了一声作罢。 袁母从卧室里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见青卓还在看动画片,忙上前关了电视小声哄着青卓去睡觉,青卓把嘴撅得老高,他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是他睡那个房间的,现在看到母亲让小红进去了,不高兴地说:“小红睡了我的房间了,我没地方睡。” 袁母看袁喜,袁喜从沙发上起来,打开皮晦卧室的房门,对青卓柔声说道:“哥,你睡这间吧,好不好?” “那你呢?” 袁喜温柔地笑笑:“我不睡,我还有事,你去吧,睡醒了才好去找步怀宇他们去玩。” 青卓这才高兴了,颠颠地跑到皮晦屋里去睡觉,临关门时还问袁喜:“他还带我去乐园,是不是?”见到袁喜点头,这才放心地关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了袁喜和母亲,袁母看了袁喜一眼,起身往厨房里走去。袁喜明白她的意思,无力地苦笑一下,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厨房,然后顺着身后的玻璃门缓缓蹲坐下来。她一直强撑着自己保持常态,撑到现在,她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如果有,她想她一定会逃出这个房子,永远不再回来。面对着这样的母亲,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会失去理智,怕自己会疯掉。 静过了片刻,袁母小心地瞄了一眼卧室房门,像是生怕让卧室里的小红听到,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来,如果不是为了你哥,我不会来找这个没脸。”袁母轻叹了口气,垂了头避开女儿的视线,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面容苍老的中年妇人,全没了刚才在人前时的气势。 “妈,”袁喜艰涩地叫了一声,攒了半天的力气才费劲地说道:“大哥那个样子,他怎么结婚?他知道什么叫媳妇吗?” “你大哥怎么不能!”袁母申辩道,“我是他妈,他的情况我会不知道?他就是孩子气些,别的都正常,怎么就不能娶媳妇了?” 袁喜不想和母亲争执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久,她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妈,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不管大哥,行么?我发誓,绝对不会让大哥受一点委屈,行么?哪怕我去卖了自己,我也让大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行么?”她的声音渐近颤抖,倔强地睁大了眼睛不肯让里面的眼泪流下来,只是盯着母亲:“妈,你信我一次,就信我一次,行么?” 袁母愣了,看着女儿没有了言语。 “妈,”袁喜嘶声喊道,慢慢垂下了头,无力地说道:“别去再祸害无辜的人了,行么?” “祸害?”原本沉默的袁母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尖刻了起来,“什么叫祸害?我给你哥娶媳妇就祸害了别人了吗?小红是自愿的,她想给他哥换钱买媳妇,又不是我逼的!” 袁喜无力地苦笑,这还叫自愿的?那钱换来的媳妇,她就能对大哥好么?母亲为什么就会看不清呢? 她的笑容落到袁母眼里就成了讥讽,袁母脸色一变,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袁喜,你别看不起你妈,你说的好听,就是把自己卖了也给你哥衣食无忧,你真能做到么?你说这么多年你为了你哥做了什么了?就是你每月寄回去的那点钱?你有从心里为你哥打算过么?你以后是男人孩子都全了,你想过你哥吗?他今年二十九了,二十九了,你想让他打一辈子的光棍吗?想让他孤零零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吗?啊?你说你能管你哥一辈子,等你管烦了呢?等你老了呢?等你七老八十的也要儿女养的时候呢?他们愿不愿意也养着你哥?啊?到时候怎么办?是把你哥赶到大街上去还是把他掐死?你保证的了他们么?” 每句问话都是把刀子,齐齐地插到袁喜的心上,她发不出声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母亲,能做的只是抱紧了双膝把自己团的更紧,咬紧了牙去抑制身体的颤抖。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母亲,她怎么还会幻想自己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 袁母见袁喜这个神情,心里也有些软了下来,又想到这次来还得指着她,便平静了一下心情,放缓了语气说道:“袁喜,你以后就知道妈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如果你哥有了媳妇,以后身边也有个人照顾着了,也不用孤苦一辈子了。也不用你费太多心,你只要接济他点就够了,等他孩子大了,你不就更省心了吗?总比你养他到老的好啊,袁喜,你想想。” 哈!果然还是这一套,先是怒言痛斥,再是好言劝说,下面该论到苦苦哀求了吧,袁喜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几年不见,母亲的还是那个套路,而且使用的更加娴熟了。又是让她好好想想,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愿意想,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觉得浑身冰冷,只觉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终于冷了,死了…… 傍晚的时候何适打来了电话,袁母自从袁喜接起电话就是一副警惕的表情,人虽坐在电视前,可眼神却不停地往袁喜这边飘。袁喜心中厌恶,拿着手机去了皮晦的房间。何适问需不需要他过来,袁喜想了想说不用,又在电话里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轻声问他:“何适,你说我该怎么办?” 何适在那边也是无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还是劝你妈打消念头的好,你哥这样的情况还结婚,有些……不太好。” “可是我却不想管了,”袁喜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说道。她原本对家庭残存着一丝希望,可母亲的这次到来却让她彻底绝望了,母慈女孝的场景只会是她的幻想,那永远成不了现实,母亲的眼里,只有大哥一个儿子,而她袁喜,只是被生下来还她大哥的债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想管了,她要钱我就给她钱,这是我欠他们的,我还,我早点还,还完了算完事了。” “袁喜……”何适想劝,可真是不知道能劝些什么。这样的家庭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喜刚搁了电话,袁母就推门而进,走到床边一脸戒备地看她,问:“刚才是谁的电话?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那个何适还是步怀宇?怎么听你大哥说过年的时候是步怀宇领着他出去玩呢?” 袁喜知道母亲一定是在外面偷听自己打电话了,忍不住冷笑,问道:“这有关系么?你会关心我的事情么?你放心,总之我不会抛下你们不管就是了。” 袁母被她噎得愣愣的,想要发火可又碍于小红和青卓都在外面,只得强压了火气,咬着牙骂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是你妈,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袁喜别过头发出一声嗤笑,转过头又看着母亲,似笑非笑地问:“妈,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你只说这回来的目的就好了,是要钱吗?还是有别的事?” 袁母的脸色几近青白,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只得强压制着脾气,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说道:“小红要求来大城市看看的,你这几天领着她好好转转,买些衣服回去。” 袁喜听说过家乡的农村是有这样的风俗的,男女定了婚之后会很郑重地去买趟衣服,不只是买一件两件,而是会买很多,有的女方甚至会把几年穿的衣服都要出来。 第35章 同时女方还会要求男方送三金的,即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这都属于婚前的礼。一般男方越大方就越说明女方受重视,所以这也就成了婚礼中很重要的攀比事项。只是不知道要求来这里买衣服,是那个小红自己提出来的,还是母亲主动提议的。袁喜挑着嘴角笑笑,说:“行,不就是买衣服么,我领着去,钱我也掏,什么时候去?明天?” 看袁喜答应的这么痛快,袁母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她狐疑地看袁喜,想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可偏偏袁喜只是笑模样,不露一点痕迹。 “明天去吧,钱不够我这里带的有,我和你爸还能动,就不拖累你。”袁母说道,又沉默了一会,迟疑着问:“步怀宇是不是有小轿车?” 袁喜奇怪的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个。 第33章 “明天去吧,钱不够我这里带的有,我和你爸还能动,就不拖累你。”袁母说道,又沉默了一会,迟疑着问:“步怀宇是不是有小轿车?” 袁喜奇怪的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个。 袁母避过了她的视线,嘴皮子张合了几下,像是下面的话有些难出口,最后一咬牙还是说道:“青卓说过年的时候他开着车带着你们出去玩过,你让他开着车领着你们转吧,我和小红说了的,你有钱,都有小车的。” 袁喜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反应过来后便是嗤笑:“不用他的车,他和我就是普通朋友,我说的男朋友是何适,今天给你开门的那个,不是步怀宇。何适也有车的,虽然不如步怀宇的好,可也算小轿车,你放心吧,不会让你丢面子的。” “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和那个步怀宇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和何适搞到一起去了,他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袁喜没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倒在床上看手机里的短信,是步怀宇刚发过来的,字很少,就一句话,只是问:还好吧? 她回的信息也简单:没事,放心。 “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袁喜淡漠地看了母亲一眼,冷笑道:“听着呢,你放心,不管跟谁我不会出国的。” 袁母还想再说,张了张嘴终是忍了下来,只重重地叹息一声转身出去照应青卓。 那个小红自从吃了晚饭就进了袁喜的房间再没出来。袁喜从母亲嘴里隐约知道她也是为了给大哥换个媳妇才被家人变相的卖了,心里一阵恻然。有心进去和她说几句话,可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摇头苦笑,她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想着去同情别人,还真是可笑。她去可怜小红,谁又来可怜她呢? 晚上的时候,袁喜让母亲和大哥睡皮晦的房间,她自己睡的客厅的沙发,她不想去和小红睡一个房间,她觉得自己没法去面对小红,也不知道能和她说句什么。 第二天,袁喜让何适请了假过来拉着他们去买东西,袁母自然不放心袁喜和青卓,怕青卓坏事,也怕袁喜暗底下使坏,所以也跟着上了车一起去。路上何适曾试着和袁母说话,袁母心里虽然不喜何适,可是碍于小红在车上,也不好带出样来,倒是也和何适聊了几句,看样子是默认了袁喜和何适的关系。 何适心里其实并不赞成袁喜的妥协,觉得给青卓“娶”媳妇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荒唐事,是不道德的,潜意识里更受了皮晦的一些影响,认为这样下去只会换来袁母的变本加厉,可是他没敢在未来岳母面前表露出来,只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问袁喜:“真的阻止不了么?” 袁喜苦笑着摇头,如果能,她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母亲的脾气她知道,就算她反对也不会让母亲有丝毫的改变,只不过是让大家更难堪一些。母亲决定了的事情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的。而且昨天晚上她躺在沙发上也想了半夜,对家里也彻底寒了心,彻底不想管了。 青卓一整天都不高兴,问了好几次步怀宇怎么不来,不是说好了要带他去乐园么?怎么总是买衣服啊。何适听了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也想取得青卓的好感,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青卓去相处,也没法把一个大男人当作孩子一样对待。 一行人怪异的很,总是能招来不少路人的目光。袁母不论到哪里都会先和人家侃价钱,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能打折。何适委婉地和她提了几次,可是她还是到了个地方必然先讲价钱,然后抱怨东西不值那个价钱。何适一看到柜台小姐看自己这些人的眼神就觉得脸上发烫,到后来他便只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看着袁喜买了东西了才上前去接过来,然后再闪到后面去。 袁喜一直不怎么说话,连青卓都不怎么理,只是领着小红和母亲一个又一个百货公司的逛。小红要了好多东西,袁喜都没有意见,只是点头说买,看得袁母都开始心疼钱,几次陪着笑劝小红说要不先转转再买,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小红不说话,立刻冷了脸转头就走,袁母又忙跟在后面喊买吧买吧。袁喜只是冷笑,然后掏钱,买! 一天转下来,即便是没有买什么品牌衣服,也竟然花了一万来块钱,袁母心疼的脸都绿了。袁喜不肯让何适掏钱,只是自己买单,于是不但花完了她的那点存款,还又透支了好几千块。 皮晦晚上过来看袁喜,听说了后气得直点袁喜的脑门,恨恨地叫道:“你这叫为虎作伥!懂不懂?袁喜,你真让我失望,你就不能在你妈面前硬气一回?四年前你还敢跟她断绝关系,怎么现在就不敢了呢?你岁数都白长了吗?” 袁喜不说话,只是往后仰着头避过皮晦的指头,等她气小点了才缓缓说道:“就是因为长了岁数,所以才知道和她断绝关系没用,就算断了母女关系,血缘关系也是断不了的,我爸还是我爸,我哥还是我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 “那你就都自己受?”皮晦气愤道,“你哪来的钱?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你还能剩下多少?袁喜,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真傻了啊,那是个无底洞!无底洞你懂不懂?你填得满么?就算你哥娶了媳妇,你以为就完了?你得管他们一家子!你能管到什么时候?” “管到我管不了了为止。”袁喜幽幽说道。 皮晦无语,过了一会后才又小声问道:“钱怎么办?何适那边什么意思?” 袁喜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他的钱。” 皮晦皱眉,却也理解袁喜的心情,她咂了几下嘴,说道:“我钱上一直放的松,也没有存下什么钱,不过手头上好歹还有点零花钱,你先拿去应急吧,先打发走了你妈再说。”看袁喜又要拒绝,皮晦瞪了她一眼:“行了!别矫情了!你欠我的情意多了,不在乎多这么一点了,记得以后我要是有事,你豁得出去两肋插刀就行了!” 袁喜苦笑了一下,小红那里还有“金三样”没有买,她现在还真是需要钱。 送皮晦出门的时候袁喜也跟着她一起下楼,皮晦奇怪地问:“你还送我干吗?” “不是送你,”袁喜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轻声说道,“我想下去透透气,在里面……憋得慌。”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丝沁骨的寒意,不知从哪个早晨起,原本密实的树冠竟然稀疏了下来。送走了皮晦,袁喜一个人在小区里慢慢转着,脚尖不时地踢踩着地上的落叶,她的心有些乱,总想去考虑一些事情,可思维总是在几个画面之间跳跃,怎么也无法进行下去。 她能看得出来白天时何适的尴尬,不是没有知觉,只是知道了又如何?要去埋怨他么?可是怎么可以去埋怨他呢?如果换作自己站在陌生人的位置,她就能做的比他更好么?袁喜摇头苦笑,她自问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去要求别人? 转过楼角,路灯更加昏暗起来,光线散落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车子上,非但没有照亮了车子,让车身的轮廓反而更加模糊起来,仿佛一眨眼就能溶入到夜色中去。步怀宇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楼上亮着灯的那个窗口愣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明明是想回家的,可在路过小区门口时却在不经意间把车子拐了进来。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死心么?他忽地自嘲地笑笑,终于把视线从远处收回,发动了车子。 袁喜已在小区里绕了半天,从屋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气早就散尽了,风打透了身上的衣服后便只觉得冷。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笑,本来就没人疼呢,何苦又自己折腾自己。于是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慢慢地往回溜达,前面有车开过来,她没留意,只是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别过头避过那刺眼的灯光,谁曾想车子越到跟前反而越慢了下来,到最后竟然停在了她的身边。 袁喜惊讶地转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车里一脸平静的步怀宇。 “上车吧。”他淡淡说道。 第34章 “上车吧。”他淡淡说道。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一瞬间,袁喜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深夜,也是这样简短的话语,也是这样淡淡的表情,甚至连他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可偏偏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话,却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和安全感。 此刻,袁喜没有想到拒绝,竟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一坐进车里,温暖的气息立刻就包围了她,暖和,真好,袁喜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叹息。听到他的轻笑声,她扭头看他,见他弯了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36章 袁喜也跟着笑笑,问:“来找我?有事么?” 步怀宇摇了摇头:“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 后面有车开出来,摁响了喇叭示意他们的车快些走。步怀宇看一眼袁喜,启动了车子,轻声问:“想去哪里?” 袁喜想了一下,然后问道:“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东西去吧。” 步怀宇没再问去哪里吃东西,直接把车子开出小区,去了那日吃宵夜的那个小店。店里人依旧不少,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几样小菜和主食,一会的功夫服务员就把东西端了上来,袁喜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烫烫的粥,只觉得一条热线从喉咙里滑过,直直地落到了胃里,这才觉得人是从里到外地有了点热气。 步怀宇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温声问:“晚上没有吃东西?” 袁喜轻笑着摇了摇头,把碗放回到桌面上,低垂着头看着碗沿发呆。三顿饭一顿都没有少,可就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去。 “人为什么活着?”袁喜突然抬头问道。 步怀宇僵了一下,愣愣地看了袁喜片刻,然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指节无意识地轻抚着桌边,过了半晌才抬起眼来直视着她轻声说道:“你不应该问人为什么活着,应该问人怎么才能活着,才能好好的活着。” 不问为什么活着,只问怎么活着。不问为什么她要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只问她该怎么在这样的家庭里让自己好好活着?她怔怔地看着步怀宇,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透露着淡定和执着。 步怀宇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袁喜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扯着嘴角笑了笑,别开了视线。两人都不再说话,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只像是两个陌生的男女拼用了一张桌子。吃完了饭,步怀宇看了看袁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 袁喜“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去,旁边后来的食客惊讶地看过来,才发现这对男女竟然是一起的。 车子开到袁喜楼下,依然是步怀宇叫醒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睡着了,忙尴尬地笑笑,说道:“可能是你这车太舒服了,我怎么一坐上来就想睡觉呢!” 步怀宇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可能是怕她睡着了感冒,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有了些汗意,见袁喜已经醒了,便关了车里的暖风,轻声说道:“凉一凉再下去吧,小心感冒。” 袁喜睡得也是有些热,不过还是不打算再在车里坐下去,只是掩襟了外套,一边开车门一边笑道:“不了,两步道就进楼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她下了车,又转回身看着步怀宇,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才弯起唇角说道:“今天晚上……谢谢你。”说完便抱着肩往楼里疾步走了过去。她知道步怀宇还在身后看着自己,可她没有回头,不是她无情,不是她自私。她只是贪婪,贪婪着从他那里汲取的那一点温暖,她舍不得让这些温暖再慢慢地散去,她还需要这些温暖支撑她重新回到那个家里,去面对母亲,还有那无法割舍开来的家庭。 周一的时候袁喜向公司请了假,虽然到了月底事情比较多,不过主管看在她几乎从没有请过假的份上准了她的假。中午回到家里的时候袁母还是有些不高兴,嫌袁喜请个假都要半天时间,觉得她是故意躲出去。袁喜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青卓趁着母亲陪小红说话的功夫就溜进了厨房,拉着袁喜问步怀宇什么时候来领着他去乐园。袁喜被他缠的难受,只得哄他说明天就去,青卓这才高兴了,又兴冲冲地跑回到外面看电视。看着大哥的背影,袁喜无奈的苦笑,她没法再去请求步怀宇领着大哥出去玩,步怀宇的工作本来就忙,就连周末的时候都经常不休息,更何况现在又不是周末。别说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就算以前的时候她也没法说出口。她思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何适是不是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让他领着大哥去,这样也可以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省得大哥总是把步怀宇的名字挂在嘴头上,让何适听到了也是尴尬。 下午的时候大家没出去,袁喜说反正她也请了假了,明天上午再出去吧,这样也能多转几个地方。袁母又去问小红的意见,小红没说什么,只是躲进袁喜屋里不出来。 傍晚的时候皮晦又过来了,给袁喜送来了两万块钱。袁喜想写个借据什么的,被皮晦又鄙视了半天,然后告诉袁喜说要她好自为之就走了。皮晦前脚刚走何适就过来了,袁母还陪着青卓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他有些不自然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袁喜见他在客厅里太局促了,便拉着他进了皮晦的房间。 “看到皮晦了么?”袁喜问。 “啊?”何适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没有看到,她来过了么?” 袁喜点了点头:“她刚走,如果知道你要来,就让她等一会了,省得她再打车回去。”然后又看了看何适,问:“晚上吃过饭了么?我去给你弄些东西吃吧。” 何适笑了笑,过来轻轻拥住了袁喜,小声嘟囔道:“你别走,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吧,我不饿。我们两个都好几天没这么单独待着了,我想你了。” 袁喜失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何适的手背,轻笑道:“昨天一天不是都在一起么?还想我?” “嗯,”何适从嗓子眼里嗯出一声来,耍赖般地把袁喜抱得更紧,“就是想,没有让我抱,我就想。”正说着,客厅里突然传来几声袁母的咳嗽声,吓得何适赶紧松了手,心惊胆战地往门口瞄。袁喜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 何适还是收敛了些,不敢再和袁喜腻歪,只是把袁喜拉到面前,用额头抵了袁喜的额头,柔声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袁喜想了想,问:“你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 “可以,我跟老徐说一声就行,是不是还是带着他们去买东西?”何适问。 “不是,”袁喜摇了摇头,“大哥一直念道着去游乐园,我想让你带着他去。” 何适静静地看了袁喜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带他去好了。”停了片刻,他又低声叫道:“袁喜?” “嗯?”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昨天……逛街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习惯……我……” “别说了,”袁喜用手捂了他的嘴,“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何适叹口气,把袁喜拉进了怀里,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头顶:“袁喜,我们都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是不是?” 袁喜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终于在他的背后轻轻合拢,也回抱住了他。 送走了何适,袁喜刚回到屋里,母亲跟在她身后进来了。袁母先是观察了一下袁喜的脸色,然后问道:“你要让何适带着你大哥出去玩?” 不知是这门的隔音效果太不好,还是母亲的耳朵太好。袁喜扫了一眼房门后看向母亲,尽量用平稳而真诚的语调问:“妈,你以后能不能别偷听我们说话?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我,也可以坐在旁边听——” “谁偷听你们了啊?有这么说你妈的么?”袁母脸上一红,有些恼羞的样子,打断了袁喜的话。 袁喜无奈地苦笑一下,没有答话,绕过母亲往客厅里走。袁母用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别老躲着我。” 袁喜停下,转回身静静地看着母亲:“还有什么事情?” 袁母说道:“我不放心何适那个人。” 袁喜笑了笑,带着些许无奈:“我知道你对何适有偏见,可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大哥虽说孩子气,可看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大男人,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了,我也跟着去,你也不放心么?过年的时候我和步怀宇也带着大哥去过,没什么问题的。” 袁母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何适这人行么?我还是不放心他。” 袁喜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只是无奈地看着母亲,耐着性子说道:“妈,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她向母亲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如果你想让大哥以后和我一起生活,你最好现在就让大哥和何适多接触一些,起码两人能培养一些感情,这样不好么?” 袁母终于被她说动了,刚点了点头,又想到了小红,说道:“那小红怎么办?” “大不了带她一起去。” “不行!”袁母忙否定道,“你大哥那样子进了乐园更像个孩子,还是别让小红看到的好。” “可是,妈,小红早晚会知道大哥的情况,而且你也不应该去隐瞒这些,这样不道德。妈,别给大哥说媳妇了,不好么?我和何适照顾大哥。”也许是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让袁喜还想试图说服母亲,可她完全低估了母亲的固执,一听她说这个,袁母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斜了袁喜一眼,沉着脸说道:“你少和我玩心眼了,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是不是何适又和你说什么了?也是不想给你哥娶媳妇?” 袁喜自嘲地笑笑,终于无言了,咬着唇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回过头来看母亲,问:“那你说怎么办?” 袁母沉默下来,她也没主意了,青卓那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去乐园玩,不去不行,去吧,可小红那里怎么办?想了半天,袁母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去吧,都去,我再嘱咐嘱咐你大哥,让他别闹就行了!” 第37章 袁喜冷冷地挑了挑了嘴角,没说话。 青卓一听可以带他去游乐园了,很是兴奋,被袁母和袁喜哄了好久才肯去睡觉,第二天又醒得极早,天才才朦朦亮时就跑到客厅里来摇醒了沙发上袁喜,压抑着兴奋低声叫道:“小喜,小喜,快点起来,一会就晚了!” 袁喜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刚刚六点,只得轻声哄着青卓回去再睡一会,说要玩一天呢,睡不够的话下午就没有力气玩了,她就带他早点回来。青卓就怕不能玩一整天,不情不愿地又回屋去了。袁喜却再也睡不着了,只得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亮色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何适告诉她再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可她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一点点曙光? 过了一会儿里屋里又传来轻微的响声,门又轻轻地被拉开了,这回是母亲。袁喜忙闭上了眼睛装睡。袁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袁喜露在外面的胳膊轻轻地放进被子里,然后又给她压了压被角才又往厨房那边摸了过去,过了片刻,厨房里便传来了轻轻的流水声。 这就是她的母爱么?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是么?袁喜轻轻地向内侧过头,用力地咬着被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出,划过鼻梁,无声地湿了枕巾。 第35章 大家吃过了早饭便开始等着何适,青卓根本就坐不住,几次起来去窗口探头去看何适的车来了没有,到九点多的时候袁母也有些不耐烦了,问袁喜:“他什么时候到?你们说的是几点?” 袁喜也有些奇怪,她和何适约的是八点半,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拿起手机给何适拨电话,等待声响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她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担心何适在路上在遇到什么事情。提心吊胆地等到十点多,何适终于打来了电话。 “袁喜,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何适充满歉意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么?”袁喜连忙问道。 “没,”何适急忙说道,停了停又接着轻声解释道:“没出事,老徐突然家里有事,他回老家了,我这里离不开人,改天我再带着青卓去游乐园,好不好?你和阿姨那里解释一下。” 一听说他只是因为工作忙,袁喜由不得松了口气。“好,”她说道,“没事,你先忙你的吧。”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母亲和大哥,青卓坐在沙发上嘟着嘴都快哭了出来,袁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何适也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只是在电话里说着对不起,然后问袁喜:“那你们今天怎么安排?” 袁喜想了想,说道:“我先带他们在近处逛逛街吧,没事,你先忙你的工作吧。” 何适说:“也好,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吧,我去接你们。” 他等到袁喜回答了一声“好”才挂了电话,又沉默地站了片刻才回过身。e正扶着门单脚站着,瞅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会瞒她么?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说你现在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才没法去陪她。” 何适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走过去扶着e坐回到床上,把她的那条伤腿轻轻地搬上去,然后拿了条毛毯给她搭在身上。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e抓住了手,他身体一僵,又缓缓地在床边蹲了下来,也不抬头,只是沉默着伸手去掰e的手指。 e狠命地咬着唇瓣,眼圈憋得通红,死死地攥着不肯松手。何适不敢太过用力,只得抬头看她,轻声说道:“放手吧,e,非要这样么?” “我也不想这样,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但凡可以,我也想保持着自己的自尊转头而去,可我做不到。”e用力抿了抿唇,倔强地控制着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尽量使它平稳下来,“我也想放过你,可是谁来放过我呢?何,你告诉我,谁来放过我?我爱你啊,何,我真的爱你。” 早就没有了自尊,没有了高傲,那些东西在她决定追回国内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她打着回国旅游的旗号回来,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她是为了他回来的,他知道,老徐知道,恐怕就连他的那个袁喜也知道。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不需要她做什么,那个女人就自乱阵脚,会疑神疑鬼,会揪着他审问他以前的一切。她以为,只要她出现在这里,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会成为所有矛盾的导火索。可她没想到,那个女人是这样的聪明,可以做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无视着她的存在。 何适无言地看着e,她脸上悲痛而又倔强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心脏,那里有某个地方开始渐渐酸软,竟指使着他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在手指触到她柔软脸颊的一刹那,他猛然惊醒过来,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他一惊,慌忙往回收手。 e却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惊喜地喊道:“你还是会心疼我,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e!我爱的是袁喜!”他说道,神志终于清醒了过来,缓慢却坚定地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沉声说道:“我承认曾经喜欢过你,因为你像一团火,没有人能抵挡的住你的追求,可是我不爱你,我爱的只有袁喜,从头到尾只有她,你是知道的。” e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半天,她眼中的狂热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看着他,平静地问:“你当初接受我,就只是因为我长得和她有些相似么?” 何适沉默了片刻,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e自嘲地笑了,过了片刻后才又问道:“她哪里比我好呢?何,总得给我一些理由吧,好不好?不管是相貌、家世还是学历,还有性格,什么都可以,你告诉我,她比我好在了哪里,行么?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没有什么理由,”何适站起身来,缓缓地靠在墙壁上,微垂了头,“你我都很清楚爱情没有理由,你还记得么?有一次你问我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哪里,我回答你说是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见到的。你还记得么?” e点了点头,她记得,那还是两人认识三个多月的时候,开始他对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话很少。可她就是迷上了他,总是找着各种机会去接近他。一日傍晚又在校园里遇上了,她追在他身边和他说着话。当时夕阳正要落下去,她无意间说了一句:“何,你看今天的夕阳多美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呢!你呢?” 她当时只是没话找话,没想到他却真的突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有些惊喜,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忙又问道:“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夕阳是在哪里?”当时他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说道,他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国内的学校,然后便不再理她,匆匆走了。她还以为她又惹恼了他,谁曾想就在那天以后,他突然就接受了她的追求。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傍晚,那天的夕阳,那天的彩霞,也忘不了那天的她。我本来是去找她算帐的,因为她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能记住,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了很大的丑。可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帐算不下去了。”何适轻声说道,抬了头目光清澈地看向e:“你问我为什么爱她,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从看到她闭紧了眼缩着脖子躲我的手指头的时候起我就开始爱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眼之间的念头。也许她什么都比不过你,可是我就是爱她,e,回去吧,别再固执了,好不好?以后你会发现,你对我,也许更多的是不甘心,而不是爱情。” e沉默了下来,待了半晌后终于无奈地耸了耸肩轻松地笑了,说道:“何,你为什么就不能骗我一骗呢?看在我一只脚都被快被烫熟了的份上,好歹也得安慰我一下啊。” 何适看着e有些发呆,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e冲着他耸了耸鼻子,笑道:“别惊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刚才就是想再做最后一搏,可没想到我的开始竟然还是得助于她。我想如果没有我那个夕阳的问题,你一开始可能都不会接受我的追求吧,是不是?既然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我也犯不上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像以前说的那样,做朋友吧,要不然我给你做妹妹吧,好不好?” 何适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想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见她竟然还向自己做鬼脸,忍不住失笑道:“你这个丫头,好好的做什么妹妹!” “行了!”e笑着摆了摆手,“给我留点面子吧,赶紧给我倒点水来喝,刚才演了那么大场戏,要累死我了!” 何适哭笑不得,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水来喝,又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脚烫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为我愿意?”e白他一眼,咕咚咕咚一气喝光了水,又把杯子塞给何适,叫道:“再去倒一杯来!” 何适被她指使地毫无脾气,只得又给她倒了一杯来:“慢点喝,你这个样子自己住也不方便,还是住院吧,好不好?省的伯父伯母知道了又得骂我。” e坏坏地笑了笑,瞅着何适问:“你是怕我使唤你,所以才想把我塞到医院里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医院了,我才不会去呢。我就是使唤你,嘿嘿,如果你不来,我就给你那心肝袁喜打电话,让她来照顾我,我看她一副老实忠厚样,一定不忍心拒绝我这个可怜人的要求的。” 第38章 “你!” “我怎么了?”e扬着下巴问道,“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烫了脚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哼,你要是不来我还真得给袁喜打了,虽然我们是情敌,估计她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第36章 “我怎么了?”e扬着下巴问道,“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烫了脚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哼,你要是不来我还真得给袁喜打了,虽然我们是情敌,估计她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何适见e大小姐脾气上来,也是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柔声问道:“不是还有老徐呢吗?我把他找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哼!不好!”e哼一声说道,“我以前甩了人家,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人家来照顾我?你可不一样,可是你甩的我,是你欠我的,我不使唤你使唤谁去啊!” 何适被她噎的没话说,只得叹了口气问道:“行,姑奶奶,你说吧,中午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e笑了,得意洋洋地看着何适:“我要吃披萨。” 何适无奈地摇头,没好气地瞪了e一眼:“哭也是你笑也是你,猫屁股狗脸的,说变就变!你说你这丫头好歹也二十多岁了,你不脸红啊?” “不脸红!就是不脸红!”e笑道。 青卓没能去成游乐园,一整天都撅着嘴不高兴,袁母见了心里也不痛快,趁着小红去洗手间的功夫问袁喜能不能找步怀宇来带青卓去。 袁喜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人家还有工作,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过来陪大哥玩。” “哼!就说那个何适不让人放心,我说了你还不信,”袁母说道,“别不肯听老人的话,总觉得我想害你一样,你是我闺女,我能不愿意让你好么?我就觉得那个步怀宇比何适强!” 青卓在那里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听到说步怀宇比何适好,忙也跟着点头,叫道:“步怀宇好,步怀宇好,他会领着我去乐园玩。” 袁喜知道和他们也说不清楚,干脆也不争论了,只是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小红吧,她别再迷了路。”说完便直接躲开了,只气的袁母在后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几个人又在外面逛了一个下午,小红又要了一些东西,袁喜都给买了,小红脸上第一次有了些笑模样,后来竟然还哄着青卓说了几句话,看得袁母心中大喜,这才把何适失约的事情放下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何适的电话,听说袁喜已经到了家,他有些着急,说道:“不是说我去接你们么?逛完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喜笑了笑,说道:“我们逛的地方离你公司挺远的,干吗还要折腾你一趟,再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何适还是有些不高兴,小声地说道:“可是我想你了,今天我还没看到你呢,我现在去找你吧,好不好?你偷偷下楼来,我带着你去兜兜风,怎么样?” 正说着,卧室里的e突然“哎哟”了一声,吓得何适忙捂上了话筒,可那边袁喜还是听到了,她只以为何适还是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也没往别处想,只是笑着问:“是不是那个e在喊?她怎么了?” “她,”何适恼怒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又往门口走了两步说道:“可能是不小心把电脑电源踢开了吧,机子灭了。”他怕e再搞出状况,也不敢和袁喜多说,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转回身走到屋里,瞪着e怒道:“你这丫头又搞什么?你故意的吧?” e笑了,从床上坐起来往下搬她那条受伤的腿,笑嘻嘻地说道:“我脚都踢着电源线了,电着了还不许我喊一声啊。” 何适明知道她是故意捣乱,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外面给她倒了水摆在了床头,说道:“你还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拿到床边上来,一会我就得走了。” “你还要走?”e惊讶地问。见何适真点了点头,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何,你不会这么死板吧?我们又不是没一起住过,你至于还非得把界限划的这么清么?” 何适沉默了一下,起身去拿外套,说道:“嗯,就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在一起过,所以现在才应该分得更清楚,我不想让袁喜误会伤心。” e嗤笑:“可你已经在骗她了啊,你干吗不敢说你在我这里啊,还说什么办公室,切!” “那不一样。”何适说道,真的就往外走。e忙在后面叫道:“可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半夜去洗手间怎么办?” 何适停下来转回身看着e说道:“看着我。”然后便在e的注视中慢慢地抬起了一只脚,一下一下地往门口单脚蹦去,到门口时又回头似笑非笑地问她:“看明白了么?记着扶着点墙,小心点没有问题的。” e哭笑不得,又喊:“那我明天还得换药怎么办?” “明天我再来接你去换药好了。”何适说完笑了笑便往外走去,随后客厅里就传来了关门声。e愣了一下,然后便恨恨地捶打起床铺来。 何适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忍不住摇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是早上刚要出门的时候接到的e电话,她在电话里拉着哭腔说她脚被烫了,已经动不了了。他本来以为是她娇气,没想到一看到她的脚才知道是真得烫的厉害,问她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要煮泡面吃,结果把滚开的一锅水浇到了脚上。她家人都在国外,自己也是在国外长大,是追着他回到国内的,他没办法硬起心肠不管她,只得连忙来带她去医院。他本来是不想骗袁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在电话里撒了谎,也许是潜意识里怕她的母亲吧,他想,怕袁母知道他以前在美国还有这么一锅事情会更看不上他,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和袁喜说实话呢? 何适到了袁喜楼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敢打电话,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问:睡了么? 袁喜原本已经躺下了,看见了这条短信,又小心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去往下看,果然看到了站在楼下的何适。她不敢再叫让他上来,只得穿好了衣服跟做贼一样偷偷溜出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何适见到袁喜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问:“你偷什么好东西了?” 袁喜上前慌忙捂了他的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小声问:“你的车呢?怎么看不到。” 何适笑了笑,拉着袁喜的手往远处走,得意地小声说道:“我怕车声吵醒了你妈,我把它停在远处了。” 袁喜看他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也笑了。两人钻进车里,何适连忙打开了车里的暖风,一边给袁喜搓着手一边玩笑道:“我怎么觉得咱俩跟偷情的一样呢?” “胡说。”袁喜笑道。 何适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看着袁喜不说话,袁喜被他看得窘迫了,脸上也有些发烧起来,便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故作无事地问道:“今天工作累不累?这么晚还跑过来干吗,一会早点回去吧。” “嗯,”何适低低地应了一声,拉过袁喜的手继续轻轻揉捏着,瞅着袁喜小声笑道:“袁喜,你往后面躲什么?你还怕我么?” 袁喜见他揭穿了自己的举动,脸上更是红,犹自嘴硬道:“我哪里躲了啊,你——”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温柔地压了过来,在她唇上辗转着,极尽温存。过了好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气息已经是有些紊乱。她垂了头不敢看他。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的呼吸才又平稳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袁喜,笑着问:“袁喜,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为什么你脸还是那么红?”顿了顿又说道,“哎,袁喜,我发现不管是我抱你也好还是你抱我也好,你都还没事,你好像就是怕我吻你,每次脸都红得不成样子,好像我们从学校时起就这样了,是不是?” 袁喜有些恼羞了,伸手欲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连忙陪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又害臊。” 袁喜刚放下了手,没想到何适又自己闷笑出声,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忍着笑看着袁喜,忙挥手:“没事,没事。”见袁喜还是狐疑地看着他,终究没能忍住不说,凑过来在袁喜耳边低声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只是接个吻你脸就红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我们哪天在一起了……那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 “在一起了?”袁喜乍一听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怔怔地抬头看何适,“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何适含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喜。 袁喜见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才猛地明白过来他指的的是什么意思。脸上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红潮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甚,这回她是真的恼羞了,咬着下唇在何适胳膊上打了几下:“让你胡乱想!让你胡乱想!” 何适只是笑着让她打,后来才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可我偏偏就胡乱想了,怎么办?袁喜,等过过这阵子,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袁喜听得脸红心跳,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胡乱地说了句“懒得理你。”便匆匆忙忙下了车,身后传来何适低沉的笑声,她也不敢回头,只是闷着头往回走,快进楼口了才被何适从后面拉住。 第39章 “逗你的,”他低笑道,然后用手顺了顺袁喜的头发,低头小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道:“赶紧上去吧,我明天有事,后天过来陪着你们去游乐园吧,好不好?” 袁喜“嗯”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上楼,进了屋激烈的心跳都没能平稳下来。母亲的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袁喜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脱下了外套又钻回到被子里去,发觉被子里竟然还有些温热,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些惬意的微笑,就这么看着头顶上的微有些泛白的吸顶灯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说是大哥结婚了,可后面不知怎么又成了她和何适的婚礼,一会是在教堂里穿婚纱,可场景一变又成了中式的洞房火烛,有人把她的盖头挑了起来,她满怀喜悦地抬头去看,却发现面前站的是步怀宇…… 第37章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下的沙发,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厨房里传来了母亲做早饭的声音,她起身穿了衣服过去看,母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去洗漱吧,然后把你大哥叫起来。” 袁喜没说话,进了卫生间洗漱,完了又去里屋叫大哥起床。青卓蜷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袁喜,耍赖般地不肯起来,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对袁喜说:“小喜,再让我躺一会吧,我肚子有点疼。” “起来吧,大哥,”袁喜哄着青卓,以为他又是在耍赖,伸了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们今天不是还得出去玩么?你不起来我们怎么去?” “是去游乐园么?” “嗯,先去陪着小红买东西,明天再去游乐园。” 青卓一听这个就又耍赖地在床上躺下了,央求道:“那我不去了,我肚子疼,你和妈领着她去吧,你让步怀宇过来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袁喜一听到步怀宇的名字就有些烦躁,拿了青卓的衣服放到床上,“别再装肚子疼了,我给你十分钟,你自己听话穿了衣服出来,不然明天也不带你去游乐园了!” 说完也不管青卓就出去了,又到了隔壁房间敲门叫小红起床。过了一会小红从屋里出来,向袁喜略微点了点头就去洗漱了。袁喜内心复杂地看着小红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去交流。 袁喜帮着母亲把早饭都摆到桌子上的时候青卓才磨叽着从屋里出来,而且还用手捂着肚子,委屈地和母亲说他肚子疼。袁母也是以为他想逃避和小红一起出去才装肚子疼,瞪了他一眼,少见的严厉口吻对他说道:“快去刷牙,完了赶紧吃饭,几天还得陪着小红去买首饰呢,这都八点多了,一磨叽又什么都干不成了。” 青卓委屈地撇了撇嘴,差点哭了出来,可又害怕母亲骂他,只得撅着嘴去洗漱。可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却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只是捂着肚子喊肚子疼。袁喜吓了一跳,忙把青卓扶到床上去躺下。 袁母那里却还是怀疑青卓是在装病,可当着小红的面也不好揭穿,只是说道:“准是着了凉了,喝点热水歇一会就没事了。”说着又笑着问小红:“要不咱们先等一会吧,等他肚子好好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小红点了点头,瞄了一眼正在床上哎哟哎哟的青卓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道:“等他好了再去吧。”说完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袁喜却觉得大哥不是装的,蹲在床边耐心地问青卓哪里疼。袁母端了杯热水过来,问袁喜:“你这里有药片么?给你大哥吃点就行了。” 青卓是孩子脾气,向来怕吃药打针,袁母只当这样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袁喜却皱了皱眉头,心道药片哪里是能随便吃的,她没理会母亲,只是细问青卓哪里疼,什么时候开始疼的。问了问就叫大哥起床,说得去医院看看。 青卓一听说去医院,连忙往床里缩了缩,一个劲地叫道:“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袁母也是觉得值不当的,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啊,肚子疼准是着凉了要不就是吃坏肚子了,用得着去医院么! 袁喜说不通他们两个,只得也在床边坐了下来,说要不就等一会看看再说,如果还是疼的话就得去医院。青卓一听这个连忙说自己肚子已经疼的轻了,躺一会就好了。袁母一看这个就更坚定了儿子是在装病的念头,见他没事就去隔壁陪着小红去了,只剩下袁喜一个人坐在床边陪着大哥。 过了一会儿,袁喜问青卓好点了没,青卓蒙着被子含含糊糊地说:“好点了。”袁喜听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忙拉开青卓身上的被子去看,不禁吓了一跳,见青卓的额头都已经满是汗了,正死死地摁着肚子蜷着。他一见袁喜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小喜,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袁母和小红听见青卓的哭声从隔壁跑了过来,见青卓正在床上打着滚哭喊着,一边喊着肚子疼又一边喊着他不去医院。袁母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拉住了袁喜的胳膊,问:“你大哥怎么了?怎么办?” 袁喜甩开母亲的手,把衣服塞给她:“必须去医院,你给大哥穿好衣服,我下去叫车!” 幸好小区门口停得就有出租车,袁喜叫了过来又跑上楼去接大哥。青卓已是疼的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肚子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袁母心疼的眼泪汪汪的,只是陪着他一起哭,竟然连外套都还没有给他穿好呢。袁喜又气又急,顾不上说母亲,只是把她扯到一边,然后把青卓从床上往下拖,一边拖还得一边柔声哄着:“没事,去医院也不打针,让医生给瞧瞧就不疼了。” 青卓哭着下床,已经疼得站不住了,几乎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袁喜的身上,他本就是个大小伙子,又长得高大,袁喜一个人哪里架得的住他,差点被他压倒在地上,急得她大喊:“妈,你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我搀着大哥!” 袁母赶紧上来从另一边架了青卓,和袁喜一起拖着青卓出门。袁喜见小红都傻在了那里,又气得喊道:“你别跟着出来了,你看家吧!记得别给陌生人开门!” 袁喜和母亲架着大哥踉踉跄跄地下了楼,人家出租车司机看见了忙从车里迎了出来,帮着打开车门,又把青卓扶到车里,问:“这是怎么了?” “我哥肚子疼的厉害,师傅,麻烦您开快点。”袁喜急促地说道。 那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声“好咧”,然后就开着车把他们往医院里送。路上的时候青卓在后座上已经哭喊得都不成人调了。司机听得惊心,心道一个大男人都哭成这个样子,那得多疼啊!他转头见袁喜也是急得哭了起来,干脆一咬牙说道:“你们坐好了!”说着便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出租车直接开到医院门口才停了下来,袁喜本想把大哥搀出来,可青卓已经疼的动不了地方了,还是出租车司机提醒:“快去叫医生拿担架来吧!”她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照看大哥,急忙又往医院里面跑去叫医生。 青卓得的果然是急性盲肠炎,医生直接安排进了手术室。袁喜楼上楼下的跑了半天,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袁母在旁边呜呜地哭着,袁喜被她哭得心烦,只得安慰她道:“妈,你别哭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个小手术而已,没事的。” 袁母却剜了袁喜一眼,哭道:“都开刀了,还小手术,敢情你是不心疼。” 她这句话刺袁喜心里一痛,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认为她不疼大哥,那是她的大哥,她怎么会不心疼,可现在在这里哭有用么? 手术很顺利,青卓很快就被从手术里推出来送进了病房。袁母见儿子被推出来了,精力也就立刻放在了儿子的身上,一时也顾不上去念叨袁喜了。看着大哥暂时没什么事了,袁喜总算是松了口气,就让母亲先守着大哥,她回家去收拾点日常用品过来。 回去的路上她才觉察出胳膊肘处有些丝丝的疼,撸起袖子一看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都撞青了,估计可能是拖着大哥下楼的时候,她不由得苦笑,真是怕事还偏来事,大哥好好的竟然还得了盲肠炎。又想起来该给何适打个电话,可电话通了的时候她又后悔了,所以当何适在电话里问:“袁喜,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了,你今天还很忙么?” 何适一听说袁喜说想他了,不由得笑了,说:“我上午走不开,下午吧,下午我去看你,好不好。” 袁喜一听说他走不开更是不好意思告诉他说大哥住院了,只是说了句好,何适那边好像的确很忙,没说了几句话就着急挂了电话。袁喜在家里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又交代了小红几句,紧接着又往医院里赶。 袁喜是在医院门口遇见的何适和e,她远远地便看到他们了,看到e拉着何适的衣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何适一脸无奈地把e打横抱了起来,e就笑了,很得意也很甜蜜的样子。 袁喜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都是电视里才会演的情节,甚至连编剧都觉得这戏码太狗血了,都已经不屑写的了,可这戏码还偏偏在她眼前上演了,果然生活比小说更富有戏剧性。她突然间很想笑,昨晚的甜言蜜语原来都是个笑话,可她偏偏还听得那么认真,也当成了真。 这个画面真的是刺痛了袁喜的眼睛,她不敢再看下去,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疯掉。 第40章 母亲和大哥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很清楚自己的神经早就绷到了极限,这几天来一直是用和何适的未来支撑着自己,更明白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被打倒,大哥还躺在医院里,不管怎么样她必须撑下去,哪怕被何适彻底背叛了,她都不能挑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在想清楚这一切之后,袁喜僵硬地转过身往回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那个很清脆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地叫道:“袁喜?” 她知道终于躲不过去了,只好用力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转回身笑着看向e:“很巧啊,在这里遇到。” 第38章 她知道终于躲不过去了,只好用力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转回身笑着看向e:“很巧啊,在这里遇到。” 就在e喊出那一声“袁喜”时,何适的身体也是一僵,一时竟是忘了放下怀里的e。等他看清楚了袁喜脸上的笑容,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慌忙把e放到了地上,顾不上e“哎哟”声,走到袁喜身边急忙说道:“袁喜,你听我解释。” 袁喜避过他伸过来的手,笑了笑,说道:“不用解释什么,e的脚受伤了吧,你赶紧去扶着她吧,我不是来找你的。” e听到连忙摆手:“我没事,没事,不用扶了,昨天烫的了,今天轻多了。” 袁喜心里一痛,昨天啊,原来昨天他就已经在骗她了。她脸上笑容却更甚,笑着看何适:“你们这是要走么?那快点吧,我还有点事,先上去了。”说着也不在理会何适,绕过他们径直往病房那边疾走。何适连忙追在后面着急地问:“袁喜,怎么了?你来这里干吗?你哪里不舒服?” 袁喜几次甩开他的手,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何适一看如此,干脆就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执拗地说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袁喜冷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听你解释为什么要撒谎么?何适,你真不了解我,我生气的不是你陪她来医院看病,甚至我都可以理解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你能照顾她点。我知道你对她有内疚感,所以我从来没有追问过你们相处的情景,我一味地信任你,可我的信任就换来你的欺骗么?” 她很少发过这样的火,她是个性格温吞的人,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很少去和人说。可这些天的压力已经把她逼到了极限,母亲的突然造访,大哥的婚事……,她憋压了几天的情绪终于被这个导火索引爆了。 老实人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不肯发脾气。他们总是习惯于沉默,可沉默终究不是办法。有个伟人就有过一句很有名的名言:不是在沉默死去,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何适没有想到袁喜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脸上微微带了些恐慌,试图去抱袁喜,却被袁喜一把推开。袁喜看了一眼周围已有人注意到这边,控制情绪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在公共场所和人拉扯,你不用和我解释了,让开,我还有事。” 何适哪里肯让,也知道现在解释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得换了话头,问:“有什么事?你来医院干吗?” 袁喜没理会他,只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何适不敢再拦,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上了电梯,进了青卓的病房。青卓已是醒了,正哭着闹伤口疼。袁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哄他,可麻药劲下去了伤口哪能不疼,青卓又不像大人一样能忍住,便一个劲地哭着喊疼。由于住的是大病房,里面还有别的病号,连带上看护的亲人满满一屋子的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青卓。见他这样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禁都有些惊讶,一问只是做了个盲肠手术,更是觉得不可理解。 袁母一见袁喜回来,连忙站起来扯着她问:“是不是医生没给做好啊?怎么你哥总喊疼啊?咱们都没给医生送红包,别——” 袁喜连忙瞪了母亲一眼,止住了她下面的话。见周围人看自己这边的眼光都有些异样,袁喜脸上也有些窘迫,再加上刚才的事情让她心里堵的不行,现在看到大哥哭哭唧唧的样子更是心烦,想说大哥几句硬话,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大哥的智力就是个几岁的孩子,他哪里能有成年人的隐忍,说他干嘛,如果他能明白,他也不愿意这样吧。想到这,袁喜暗自叹了口气,也过去柔声哄大哥别哭。 何适这才知道原来是青卓住了院,想问袁喜是怎么回事,可又怕她不理他,只好陪着小心地问袁母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喜不想在母亲面前带出样来,只是不怎么理何适,倒也没有别的表示。 袁喜好容易把大哥哄得不哭了,无意间抬头却看见e正在门口往里面探头,她看到袁喜看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笑道:“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轮椅出来,可明显用不习惯,方向上总是掌握不好,好半天才推进了门。 何适这才想起来刚才情急之下就把她那么丢在楼下了,心里也有些歉意。他看一眼袁喜,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先送她回去,马上就回来,回来再和你解释。” 袁喜低低地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了,你去陪着她吧。” 何适被她说得有些气恼,可一想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还当着袁母的面,也不能解释什么,只好又气恼又委屈地看着袁喜。 袁母看着突然冒出来的e有些愣,只是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e。e倒是自来熟,上前先笑着叫了一声“阿姨你好”,又转头和青卓打招呼:“你好。好些了么?” 青卓压根就没理会e,只是拉着袁喜的手带着哭腔地说:“小喜,我肚子疼,我这里好疼。” e脸上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惊愕,神色古怪地看着青卓。袁喜不愿在她面前示弱,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何适,e脚不方便,你先送她回去吧。” 没想到e却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何还是在这里吧,对了,我父亲有个朋友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袁喜这里说不用了,没想到袁母却突然开了口,她本来就不放心呢,怕没有提前找熟人医生不经心,听e这样说连忙说道:“那可得麻烦你了,我们——” “妈!”袁喜喊道,抿了抿唇又说道:“哥这个只是个小手术,再说都做完了,不用再找人了。” “没关系的,只是说句话的事情,”e扫了一眼拥挤的病房,笑道:“就是换个单间的病房也好,这里人太多了,都没法休息。” 袁喜的反对没有作用,因为袁母很想找个熟人,一听能换病房更是愿意。何适不好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不言语,从心里讲,他也愿意给青卓换个好点的病房,因为知道袁喜一定得在这里守着,他不忍心让袁喜在这里遭罪。 e极热情地给她的那个叔叔打了电话,一会便有医务人员过来安排青卓换病房。袁喜嘲讽地看着何适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对何适说道:“有人就是好啊,我明明问过了说没有空闲的单间病房的,结果她一个电话就有了,哎,何适,她家是什么背景?怎么随便一个叔叔就这么管用?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放着这么好的不要你跟我折腾什么?” 何适无奈地小声说道:“袁喜,e是好意,她其实是个很爽朗的女孩子,心挺善的。” 袁喜看了何适一眼:“是,她是善良,善良的我都惭愧了。” 何适脸上一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e所说的那个叔叔果然是个极管事的人,青卓在医院里接受到了很好的治疗,再加上盲肠手术本来就算是个小手术,术后恢复得也很快。e也充分体现了她的善良,几乎每次换药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青卓,有的时候还带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过来,搞得袁母很是感动,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喜很反感e跑到医院里充好人的样子,可碍于面子她一直没说什么。何适和她解释了是因为e烫到了脚走不了路,所以那天在医院里他才会抱她,袁喜对何适的解释没说什么,同是女人,她很清楚e绝对没有何适说的那么单纯。 不知道为什么,袁喜感觉自己的性格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她变得开始易怒起来,有的时候几乎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尤其是看到e凑在大哥病床前说笑时,她总是恨不得上前把e一把推开,然后大声地喊她“滚蛋”。 皮晦两天没听见袁喜的动静,跑到家里看她的时候才从小红嘴里得知青卓住院了,便带着张恒和步怀宇他们一起来探望,正好在医院里碰见了e。皮晦原本不知道e是谁,只是觉得她长得和袁喜有点像,还纳闷她们家怎么又来了个亲戚,后来一听袁喜说是何适在美国时的同学,皮晦脸顿时拉下来了,她可不管e下来台下不来台,当着e的面就问袁喜:“稀奇了,她来干嘛?就算拜年也不对日子啊。” 第39章 皮晦的话只说了一半,明摆着就是说e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从小在国外长大,哪里能明白皮晦话里的意思,只愣愣地看着皮晦,问:“拜什么年?” 张恒却是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扶步怀宇的肩膀。步怀宇脸上仍是淡淡的,拿开张恒的胳膊,随意地瞟了袁喜一眼,然后就低下身和青卓说话。 第41章 e那里看张恒的反应也猜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可又苦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回身接着和青卓说话。可青卓见到步怀宇正高兴呢,也顾不上理她,只是一个劲地问步怀宇什么时候可以再带他去游乐园玩。步怀宇脸上带了温和的笑容,轻声慢语地哄着他,说只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 e有些尴尬,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走时,何适送了袁母回来了,他一来见到一屋子的人是一愣,再看到坐在床边的步怀宇,脸色更是微微变了下。 e见他进来,笑着问道:“何,什么叫拜年也不对日子?” 何适被她问的一怔,疑惑地看向袁喜:“什么拜年?” e又接着笑道:“她们说我来这里是拜年也不对日子,我没有要拜年啊。” 何适脑子里转了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说e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看向袁喜,见袁喜嘴角还隐隐挂着丝冷笑,一下子就有些恼,只道是他们几个欺负e中文不好,所以说些难听的话给她。可当着e的面他也不好说破,只得说道:“没什么意思,他们都你玩呢。” 袁喜忍不住冷笑,心道这个e还真是爽朗单纯,明明是皮晦一个人说的话,她轻轻一转就成了“她们”说的了,落到何适耳朵里,就不见的怎么想了。 皮晦可不愿意让袁喜吃这个暗亏,冷笑一声说道:“别她们她们的,那话就是我一个人说的,少来这玩什么善良纯真的,谁不会啊。” 一听这话,何适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在和e的关系上,他一直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而且之前也和袁喜讲明过,他虽然不爱e,可毕竟也是曾对不起她,给不了爱情只能给她尊重。他本来就觉得委屈呢,e的脚烫成这个样子,他能不管么?再说e对他已是死了心了,真心地把他当朋友待了,而且对袁喜也没有一点恶意,见青卓病了还多有帮忙。可袁喜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反以往善良大度的本性,不但是对e没有一点好脸色,就连和他说话都透露着尖酸刻薄。他念袁喜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容忍着,可他却没法容忍皮晦他们也来糟践e。更何况他知道皮晦一直看他不惯,总是把袁喜和步怀宇往一起扯,这哪里是冲着e来的,分明是冲着他。 何适吸了口气,不愿和袁喜的朋友起冲突,只强忍了火气说道:“皮晦,你别这么说话。” 皮晦这人最不怕动嘴皮子,再加上看见何适护着e更是替袁喜不爽,“哎呦”一声说道:“那该怎么说话?跟袁喜似的闷葫芦就行了?我说得不对么?袁喜大哥住院,她算个什么人?往这凑和个什么劲?装什么圣母呢?也不问问人家主家希不希望她来!” 袁喜觉得皮晦把自己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她想她内心果然也是黑暗的,有些话她不说并不见得她不去想。如果只有e和她两个人,恐怕她的话会比皮晦的更难听,可她很明白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于是她拉了拉皮晦的袖子:“行了,你少说点吧。” 何适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指着皮晦说道:“你!” e忙拉下了何适的胳膊,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理解,”她抬头看了看大家,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说着便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低着头单脚往外蹦。 皮晦冷笑,冲着e扬了扬下巴,说袁喜:“你也跟人家学着点。” 袁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走好,不远送。” “袁喜!”何适一把拉住了e,声音僵硬地问袁喜:“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e咬着唇不出声,使劲地挣脱着他的手。袁喜表情淡漠地看着,没有说话。 何适盯着她,嘶哑着嗓子说道:“我对你说我和e现在只是朋友,你肯不肯信?” “我信。”袁喜轻轻说道。 皮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袁喜。张恒倚在窗口嘴角含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步怀宇仍是背对着大家坐在椅子上低声和青卓说着话,好像这边发生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 何适脸色一缓,正想说话就听见袁喜又不紧不慢地说道:“e是你的朋友,皮晦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看不对眼,我不让你的朋友走难道还要让我的朋友走么?” 皮晦差点叫一声“好”出来,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做“咬人的狗不叫”。张恒更是夸张,竟然偷偷地在低下冲着皮晦伸了伸大拇指。可袁喜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解气,她不明白,明明前几天她和何适还那样的好,为什么现在就会到了这个地步了呢?就是因为这个e么? 何适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青了上来,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悲愤地看着袁喜,手却倔强地拉着e不肯松手。“就因为我送她来医院么?”他问。 袁喜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希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解决她和何适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可这落入何适的眼里就带了别的意思,他忽地笑了,指着步怀宇的背影问道:“那么他呢?你晚上和他出去,又算什么?” 步怀宇的背影隐约僵了僵。 袁喜僵硬着身体看着何适,她知道他说的是哪天,那是她第一次领着母亲和小红出去买衣服的那天,是她马上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大哥的不谙世事,小红的贪婪,母亲的市侩,还有他难掩的尴尬和躲闪,这一切都让她不堪重负,甚至于对于生存的意义都产生了质疑。那天,她向皮晦借了钱,虽然无比艰难,可她还是向皮晦伸了手,因为她不知道除了皮晦她还可以向谁伸手。晚上的时候,步怀宇来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只是带着她去吃了点东西,给了她一丝温暖…… 袁喜就这样看着何适,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何适,你先送e回去吧,好么?” 何适笑得很难看:“为什么不说了?是因为不敢么?那天我在后面跟了你们一路,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么?可我有对你说过什么呢?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可是袁喜,你相信过我么?” 袁喜想不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只气得身体隐隐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何适却不肯罢休,像是中了邪一般,仍是红着眼睛说道:“我敢和e做朋友,因为我坚信我爱的是你,我不怕面对她,我的行为和我的感情都光明正大,你呢?袁喜,你敢吗?” “何适!”皮晦厉声喝道,“你说的什么混话!” 袁喜伸了手扶住旁边的皮晦,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适,好半天才用抖的不成调的声音缓缓说道:“何适你走吧,你和e一起走吧,行不行?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牵扯到别人。” 何适只是在那里一脸倔强狠绝地站着,看着袁喜不肯动地方。 袁喜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是不敢,我害怕几个人扯不清的纠缠,我怕自己的感情不能纯粹,我怕残存的暧昧会对另外一个人不公平。何适,你光明正大,你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说你一直在照顾她?你是问心无愧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凭什么每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讨厌她就是讨厌她!你能把她当朋友,凭什么要求我也去把她当朋友?我们又算得上哪门子的朋友?”话总是越说越伤人,她抖着手指着步怀宇:“你问我和他算什么?好,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算什么,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何适,我没有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我没法把他当成朋友,我只能躲着他,避着他,把他当作陌生人。难道这也错了吗?我可以为了你不去见他,不去和他有任何纠缠,你呢?何适,你能么?你能为了我能把e当路人吗?你能为了我断绝和她的一切关系吗?”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让人发慌,就连青卓都被袁喜的表现吓到了,拽着被子不敢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起,步怀宇已经回转了身。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微抿着唇,默默地看着袁喜,沉暗的眸子里蕴了太多的墨色,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绪。 袁喜猛地惊醒过来,呆滞地看着步怀宇,天啊,她这是都说了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的郁闷么?如果郁闷就出个声吧…… 另;祝大家圣诞快乐,虽然俺自己一点也不快乐,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快乐。不管多阴的天总会有放晴的那一天,小说如此,生活亦如此。 第40章 步怀宇没说话,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唇角慢慢地往上挑了挑,可只挑到一半便僵住了。过了半晌,他终于垂下了眼帘,藏住了自己的视线,沉默地往门外走了去,脊背笔直。 皮晦气急地看袁喜一眼,说道:“袁喜!你疯了啊?你说的话太伤人了!”说着便追着步怀宇出去了。张恒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袁喜的肩膀,叹息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只剩下袁喜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们背影一个个的消失在门口。她觉得身体从里到外一下子就被掏空了,腿软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只得扶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来,同时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袁喜……”何适伸了手过来扶她。 “走开,”她说道,垂着头只把肩抱得更紧,“都走,带着你的e走开。” 第42章 从那以后,e再没有出现过。何适依旧还是来回跑着,不管袁喜理不理他,不管对他什么脸色。有的时候没他什么事情,他也照常过来,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袁喜照顾大哥。青卓的手术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是何适过来接的,扶着青卓送到了楼上。 袁喜请的假已经到期了,实在是不能再请了,只得回去上班。小红早就想回家了,见青卓出院了更是闹着要走。袁母却舍不得儿子刚动了手术就受折腾,一天天往后拖着。袁喜见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就说让小红一个人先回去,等大哥把伤口养好了再回去。小红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袁母虽不怎么乐意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红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行礼,走的时候却带得大包小包,袁喜和何适两个人才勉强把东西都送到火车上。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袁喜还是蔫蔫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何适几次看她,看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都缩了回去,终究没能说出口。 回到家里,袁母问:“把小红送走了?” 袁喜沉默着点了点头,开始收拾小红住过的房间,那原本是她的房间,小红在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她睡的,母亲和大哥住的是皮晦的房间,现在小红走了,袁喜就想让母亲和大哥换到这个房间里来,毕竟总是住皮晦的房间不好。 正剥着被罩,何适推门进来了。袁喜没理会他,依旧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何适默默地看了一会,突然上前来抱袁喜。袁喜咬紧了唇,无声地挣扎着,可何适态度却很坚决,不管袁喜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只是把她往怀里揽。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她的头摁在他的胸口,用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嘴里低低地喊:“袁喜,袁喜……”他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彼此伤害?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都爱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眼看幸福就在眼前了,你却要放弃了呢?你不爱我了么?我是何适啊,你的何适啊!” 袁喜的挣扎渐进无力,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安静地让他抱着。她的心隐隐做痛,是啊,他们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相爱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适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低语:“袁喜,你听听我的心跳,它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袁喜,我是真的爱你啊。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别再不理我,我受不了,我会发疯的。袁喜,”他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隐约有些泪光,“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正好你母亲和大哥都在这里,我们再把你父亲从老家接过来,元旦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声音里有着难掩的颤抖,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恐慌了起来,结婚么?真的可以结婚么?如果和他结婚便是幸福的话,她能抓住这份幸福么? “e呢?”她问。 “不管她!”何适看着她,说道:“不管她是回去也好还是留在这里也好,我们都不去管她,我也不会再去见她,如果她要留在老徐的公司里,那么我就换个工作。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和她有一点点的纠葛。” 可她还是有太多的顾虑,又问:“那你父母呢?” “也不去管!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爱的是谁,谁就是他们的儿媳妇,你放心,我母亲那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何适轻轻笑道:“如果他们接受你,那么他们就有了儿子和儿媳妇,如果他们不接受,那么他们连儿子也没有了,他们会算清楚这个帐的,而且我们又在国内,自己养活自己,不用怕他们。” 只要他爱她,只要她也爱他,还有什么是困难呢?他是那样的坚定而乐观,胸有成竹地看着袁喜,等待着袁喜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可袁喜却突然退缩了,害怕了,她不敢相信幸福就像他说得那样唾手可得,她已经经受过太多的打击。她接受了何适的求婚,然后母亲就带着大哥找来了;她幻想了和何适的婚礼,然后就看到了医院里的e。现在,她突然间很害怕,她怕和何适的婚礼。上天怎么可能把幸福就这样简单地放在她的面前,这个婚礼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她是真的怕了。 “我想一下吧,”袁喜涩着嗓子说道,缓缓推开了何适,“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都还是再好好想一下吧,我不希望以后有人会后悔。” “我不会!”何适急道。 “可是我怕我会!”袁喜苦涩地笑笑,转回身去继续刚才的工作,是的,她怕,听他的话音,他的父母显然是不喜欢她的,她怕没有他父母祝福的婚姻。一边是他的至亲,一边是她,到真得摆上天平的两端,他会怎么办? 何适没有想到袁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隐隐的痛楚,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声说道:“好,我等,我等着你的决定。” 皮晦是真的有些恼了袁喜,好几天都没有搭理她。本想等着袁喜主动去找她,可谁知袁喜竟然一声不响地就去上班了,皮晦气急了,趁中午休息的时候专门打车过来找袁喜,非要拉着她去给步怀宇道歉。 袁喜往后抽着胳膊,可怜巴巴地问皮晦:“你吃饭了吗?我先请你去吃饭吧。” “吃饭?我吃气都吃饱了!”皮晦怒道,“你那天说的那是人话么?袁喜,步怀宇哪点对不起你了,啊?他的隐忍就换来你的那些话?什么叫什么也不是?什么叫就是陌生人?这话有多伤人,你知道吗?袁喜,我真想抽你!”皮晦用手点着袁喜,恨恨地说:“你少给我缩脖子,我今天不吃你这一套!” “皮晦!”袁喜压着声音小声叫道,“你小声点,这是在我公司,一会同事吃完饭就该回来了,这些事让别人听到不好。” 皮晦冷笑,伸手还去拽袁喜的胳膊:“我不怕,谁爱听谁听去!今天你必须给我去向步怀宇道歉,不然你别怨我不讲情面。” 正说着,果然就有同事回来了,袁喜不敢再和皮晦拧劲,赶紧随着皮晦出去。皮晦拉了她就往电梯那走,一边走还一边威胁:“你最好老老实实听话,你也知道我脸皮厚,这又是在你公司,反正我是不怕丢人的。” “我打算结婚了。”袁喜突然低声说道。 “什么?”皮晦脚下猛地停住,转回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袁喜,问:“你说什么?” 袁喜咬了咬下唇,避过皮晦的目光,小声说道:“何适想元旦结婚,趁着我妈和大哥都在这,再让我爸过来,就在这里把婚事办了。”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皮晦,问:“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去和他道歉么?伤透了心也便死了心,这样不是更干脆么?” 皮晦跟看怪物似的看袁喜,眼睛里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好半天才粗粗喘出口气来,说:“袁喜,你非要一条道跑到黑吗?你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变化有多大?二十来年的朋友,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啊!袁喜!你这是怎么了?” 有路过的同事看向她们这里,袁喜侧身避过同事的目光,苦笑,大家都在问她是怎么了,何适问,皮晦也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皮晦看着她,赌气拉了她继续往前走:“我不管!我只让你去和步怀宇道歉!我不管你到底要和谁结婚,你欠下的债必须去还!你自己去和他说!既然你都给了他一刀,就不在乎多添几刀了!你不是说伤透了心就死了心了吗?那就干脆再去伤伤,让他痛快地死心!” “皮晦!”袁喜连忙拖住皮晦,看着她,艰难地说道:“我不敢,何适说得没错,我不敢。” 皮晦一下子怔住了,松了手。 袁喜无奈地笑笑,转身往楼梯间那边走,进去找了一个没人的拐角缓缓蹲坐下来,抬起头来看皮晦:“皮晦,你别逼我了,我没法去,我真的没法去。我知道对不起他,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法回头了,你让我怎么回头?” 她往后仰过头去,闭上了已经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吐道:“我早就全都乱了,我觉得自己明明爱的是何适,可梦里梦到的却是步怀宇,我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可是我还能怎么办?何适我爱了六年多了,我不甘心啊,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我们永远都不会忘了对方,忘了曾经有过的快乐。可是步怀宇呢?他也是有过激烈恋情的人,他的心底会永远有着那个女人的影子。何适和e也曾经在一起过,可一旦可以选择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我,e在他的心里永远比不上我的分量。反过来呢?当步怀宇也可以重新选择的时候,他还会选择我么?步怀宇为什么会爱我?除了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以前女友的影子,还能给我一个别的理由么?” “皮晦,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接受打击了。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知道自己心里永远忘不了何适这个人,却无法容忍步怀宇心里放着那个胜兰。我什么都考虑了,在和何适的感情里,我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他简单,情绪外露,想什么都会说出来,可步怀宇呢?他深若无底,我看不透他,看不透他的感情,看不透他的思想,我只能无助地等着他的爱,可一旦这份虚无的爱没有了的时候呢?我该怎么办?” 皮晦愣愣地看着袁喜,说不出话来。 袁喜无声地笑笑,用手捂了脸:“皮晦,其实我的内心很黑暗,一点也不善良,一点也不高尚,我什么都会去想,一点也不比那些卑鄙的女人想得少,我只不过不说而已。 第43章 呵呵,你鄙视我吧,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提前更新 第41章 皮晦愣愣地看着袁喜,说不出话来。 袁喜无声地笑笑,用手捂了脸:“皮晦,其实我的内心很黑暗,一点也不善良,一点也不高尚,我什么都会去想,一点也不比那些卑鄙的女人想得少,我只不过不说而已。呵呵,你鄙视我吧,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楼下隐约传来人爬楼的声音,袁喜慌忙从地上站起来,飞速地抹了把脸,冲着皮晦小声说道:“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上班。” “袁喜,”皮晦拉住了她,小心地说道:“结婚是大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袁喜回过头看她,连眼神里都是倦色:“我累了,皮晦,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何适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帮我分担,这就够了。” 皮晦同情地看着她,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来。袁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我想得很清楚,”见皮晦一脸的忧虑,又开玩笑道:“要不你帮我问问步怀宇现在愿不愿意娶我,得提前讲好了,婚前财产不能公证,得算是夫妻共同财产,真有分手的那一天,分得那些财产也够我给大哥娶媳妇养他们一家一辈子了,我也能成个小富婆,到时候一定忘不了你的功劳!” 皮晦一点也不觉得袁喜的笑话好笑,她看着袁喜,突然很想哭,连忙别过头去用手捂了嘴。 “行了,别给我上眼药了,”袁喜轻声说道,“何适挺好的,我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别担心了。” 是的,她会让自己过得幸福的,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幸福,哪怕背负着大哥,背负着家庭,她也要幸福。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适过来接她,很高兴的告诉她他已经和美国的父母说了他想和她结婚的事情,然后一脸得色地问袁喜:“你猜我妈怎么说?” 她看着他摇头。何适清了清嗓子,学着母亲的口气说道:“好啊,只要是你喜欢,你就是娶个母猩猩回来妈都乐意!”他又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袁喜:“现在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嗯?袁喜,你得有点自信吧?好歹也比母猩猩强吧!我妈准会喜欢你的!” 袁喜轻轻地把他的脑袋拨回去:“好好开车!” 何适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快活地说道:“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呢?嗯,这个季节去哪里好呢?时间太紧了,袁喜,你有护照么?现在办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袁喜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兴奋,虽然听到说他的父母并不反对,她心里也是高兴,可却仍是没法像何适那样轻松起来。何适觉察到了她的反应,手过来轻轻握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袁喜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我挺开心的。就是有些担心我妈那里,我得先和她说说,他们脑筋老,我怕她挑事。” 何适呲牙乐了乐,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没事,我不怕!” 也许是何适这段时间的表现真的很好,足以感化了袁母的心。袁母听袁喜说她要和何适结婚竟然少见地没有找事,只是点了点头,可一听说他们要赶在元旦前结婚,脸色变了变,支开了青卓厉色问袁喜:“干吗要这么着急?是不是闹出什么事来了?” 袁喜一愣,见母亲瞄她的肚子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羞怒道:“妈,你瞎猜什么!何适就是想趁着你们都在这,让爸爸一个人过来就行了,反正我们是在这里结婚。再说正好他父母最近也要回国,就别再让他们再跑一趟了!” 袁母狐疑地看着袁喜:“真的没有?” 袁喜哭笑不得,憋红着脸说道:“没有就是没有!你胡猜什么啊!” 袁母这才放了心,又说道:“你非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拦着了,可话得放在前头,你不能跟着他去美国,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飞的。而且你必须和他讲好了,以后不能不管你大哥。” 袁喜原本有点喜悦的心被母亲的话一下子浇凉了,她淡淡说道:“我早就和他说过了,你放心吧。” 说好了一切从简,可结婚还是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虽然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何适去办,袁喜还是忙得喘不过气来。幸好皮晦说不用他们再去找别的房子了,干脆就收拾收拾她们现在住的房子先做新房吧,反正以后也得自己攒钱买房,现在就先凑合凑合吧。 张恒给袁喜打电话祝贺了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的话只管说,不过他恐怕参加不了她的婚礼了,他移民手续都办完了,正收拾东西准备走呢。 袁喜一听说他要走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和张恒相识的时间不算长,可心里却早已经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张恒一听袁喜的语气消沉了下来,忍不住笑着逗道:“舍不得我了?呵呵,袁喜,那你就好好酝酿一下情绪吧,等送机那天抱着我好好哭一场,那得多煽情啊,显得我也有魅力,皮晦那丫头我是指不上了喽。” 袁喜噗哧一声笑了,说道:“你那么多红粉知己,用得着我抱着你哭么?到时候你别被她们的眼泪给淹了就行了。” “哎,别提她们,她们舍不得我的没有几个,想拿刀剁我的却不少。” “行了,别贫了,”袁喜说道:“你也这么大了,到了外面也正正经经谈个女朋友吧……” “打住!袁喜,”张恒叫道,“你这话说下去我都会背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妈了啊?怎么说得话都一个味的啊?” 袁喜跟着笑了笑,不再说了,只拿着电话发呆。电话两边的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张恒突然说道:“袁喜,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袁喜没有说话。 张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袁喜,你记着,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坚定的走下去。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太多的人都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包括我,包括老步……只要不在一起,总有淡忘的那一天。” 袁喜轻声地说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何适打电话来说他父母明天就要到了,让袁喜准备一下,到时候和他一起去接机。袁喜放下了电话心里有些忐忑,不管什么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总会提心吊胆的。给皮晦打电话商量对策,皮晦笑,说:“袁喜,你别紧张了,你挺有老人缘的,我妈就一直恨她生的不是你呢,还说如果可以,她愿意拿我们姐俩去换你一个,你听听,她这话多让我们寒心啊,连我姐那么淑女的人都翻了白眼。” 袁喜被她逗笑了,心里果然轻松了些,随意地和她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面桌的同事看了看她,笑着问:“怎么?要去见公婆了?” 袁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同事又笑道:“以前还以为你得和那个步怀宇在一起呢,袁喜你都不知道,以前咱们这座大楼里有多少女人妒忌你呢!想不到你却不知道抓紧点,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现在这个也不错,袁喜你运气还真好!” 袁喜脸上有些尴尬,那同事见了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讪讪地看了她一眼,忙住了嘴,笑着打了个哈哈就低下头装作去整理文件。 气氛正尴尬着,袁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起来想不到竟然是e的电话,她说:“袁喜,我现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一下吧。” 袁喜有些愣,想不到她怎么会来找自己,何适不是说她已经回美国了么?她怔了怔,还是打算下去看看,便抬头对同事说道:“李姐,我出去一下,一会头回来了,你帮我说一声吧。” 那李姐忙笑着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要结婚的女人就是忙,你看你电话都没断过,赶紧去吧。” 刚出了写字楼,就看到e正站在路边上等着,见到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喊道:“这边。” 袁喜有些迟疑地过去,询问地看着e。e淡淡笑了笑,说道:“有人想要见你,就在附近,你跟我过来吧。”说着便转身往街对面走过去,她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虽穿得是宽松的休闲鞋,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跛的样子。 袁喜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见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自己,只得在后面跟了上去。e进了对面街角处的一家咖啡厅,走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低头说了几句,眼睛又瞟了瞟身后的袁喜,便起身走到远处的一桌独自坐下了。袁喜嘴里有些苦涩,慢慢地走到那个中年妇女的桌前。 她认的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本人,却早已见过照片。五十多岁的妇人,微微有些发福了,却丝毫不觉得臃肿,只显得福态。白净细腻的脸庞上只浅浅有些细纹,看得出她很注重日常的保养。袁喜心中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抿了抿唇,往前欠了欠身体,轻轻地叫了一声“伯母”。 没错,这就是何适的母亲,原本应该明天才会在机场见到的未来婆婆,现在却在e的带领下提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会傻到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她已经麻木了,她突然间有一种想大笑的感觉,果然又被自己猜对了,在她准备着和何适的婚礼的时候,何适的母亲又跳出来了。 何母温和地笑了笑,很礼貌地站起身来说道:“袁喜吧?请坐下吧。” 袁喜连忙又弯了弯腰,等何母先坐了才在对面坐下。 何母说道:“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了,你既然叫我伯母,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第44章 袁喜点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何母。 何母笑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见你了,可一直总是没机会。今天见到了,我很满意,你虽没照片上漂亮,可人看起来却觉得舒服,一看就是个很稳当的孩子。” 袁喜有些愣了,她准备了迎接何母的打击,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段开场白来。 何母笑了笑,继续说道:“很奇怪,是么?男友的母亲这个时候出现都是来挑女孩毛病的,你怕是都已经提了精神在等着我棒打鸳鸯吧,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即将来临,请诸位看客下次看的时候做好相应准备。 但是,诸位要相信,虐到极致就是幸福的开始。 第42章 何母笑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见你了,可一直总是没机会。今天见到了,我很满意,你虽没照片上漂亮,可人看起来却觉得舒服,一看就是个很稳当的孩子。” 袁喜有些愣了,她准备了迎接何母的打击,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段开场白来。 何母笑了笑,继续说道:“很奇怪,是么?男友的母亲这个时候出现都是来挑女孩毛病的,你怕是都已经提了精神在等着我棒打鸳鸯吧,是不是?”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何母慢慢地抿了口咖啡,把杯子放下,平和地看向袁喜:“其实对于何适娶哪个女孩我并不怎么在意,儿子爱的就是我们喜欢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只希望他能够幸福。我和他爸爸在美国打拼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呵呵,也许说这个你不太认同,可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知道了,人活这一辈子说的许多大话都是空的,到了后半辈子就是为了儿女活着,为了他们拼,为了他们挣。” “伯母,”袁喜轻声地打断她的话,“您否定我的理由是什么?我的家庭么?” 何母淡淡笑了笑,说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袁喜自嘲地笑笑:“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说话要婉转,即便批评人的时候也要先说几句人的优点,您已经说了我的优点,后面就应该是我的缺点吧。再说您既然提前来见我,便是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何适说的。您说吧,是因为我的家庭么?” 何母欣赏地看着袁喜,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的家庭,我们并没有嫌弃过你的家庭。我们的钱虽然不算多,可却也足以让儿子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我们并不需要用儿子去做商业上的联姻。” “那是为什么?”袁喜问。 何母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是来做恶人的,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做,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她转身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来递向袁喜,“你看看这个吧。” 袁喜没有去接,只是沉着地看着何母,问:“这是什么?” 何母无奈地笑了笑:“不是钱也不是支票,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侮辱你,也不想侮辱我自己,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袁喜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不知为何突然就恐慌了起来,她怔怔地伸手接过文件袋,强控制着手指从里面缓缓抽出几张纸出来,是份检查报告,姓名那一栏里填的是大哥的名字——袁青卓。太多的专业术语,太多的英文缩写,这一些都让袁喜看起来很是费力,可她却还是看明白了一些,这是对大哥身体的一个全面检查,不是关于盲肠炎的手术,而是他的痴傻。 她不解地看向何母。何母怜悯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大哥痴呆是先天性的,简单的来说就是遗传的问题,这种遗传病的发病率很高,几乎会有一半的子女显露出来,而就算正常的,可还是会往下一代遗传。”何母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袁喜,我们可以接受你有一个傻子大哥,可我们没法接受一个痴呆的孙子或孙女,也许会有正常的,但这种提心吊胆太折磨人了,我们承受不了……” 袁喜的脑子嗡的一下子就炸开了,剩下的便是一片空白,只茫然地看着何母的嘴唇一张一合。原来傻的不光是大哥一个,原来她身上也携带着同样的基因。她的儿女,儿女的儿女,身上永远会携带着这些基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出傻子。 “袁喜,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么?” 袁喜僵硬地点了点头,理解,她怎么会不理解,一个痴呆的大哥已经让她不堪重负,如果再有一个痴呆的儿女,她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 “何适爱你,是真的爱你,我想即便他知道了这些也会因为爱情和你在一起,我们拦不住。可袁喜,如果你也真的爱他,就请为他想一想,他为你舍弃父母抛弃家庭,为了你放弃在美国的事业,你能给他什么?你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无法给他。年轻的时候也许爱情最大,可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大家就是在为孩子活着,而没有孩子将会是婚姻里无法弥补的缺陷。”何母伸手覆到袁喜的手上,痛心地说道:“袁喜,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我没什么好说的,明天你就和何适一起去机场接我们,我就当作今天没有见过你。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想恳求你好好想了想,如果你真的爱何适,你为他好好想想。也许你们现在分开了会痛苦,可这样的痛苦比起一生的痛苦来要少的多。” “别说了!”袁喜说道,手放在桌下握成了拳,又松开,然后又握住,再松开,几次过后,她终于听到自己干涩的不成样子的声音:“我明白了。”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她匆匆地站了起来,身体碰到了桌子,杯子里的咖啡被晃了些出来,撒到洁白的桌面上,有些异样的刺目。快到门口的时候路过e那桌,e从桌边站了起来,默默地看她,眼神中竟也带了些怜悯。 她竟然也在怜悯自己!袁喜停下,说道:“我很佩服你,真的很佩服,这份检查是我大哥住院的时候你安排的吧?”她冷笑,又问:“你说何适要是知道了这些,他还会认为你善良单纯么?” e的脸色刷地白了,睁大了眼睛看着袁喜。 袁喜忽地笑了,有些恶毒地看着e,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永远都不会说的,你在他心里一直会是善良纯真的,他会一直对你内疚,觉得对不起你,可惜,他偏偏不会爱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了,被他藏在心底的人,也只是我。” 她看着e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看她的唇抿成苍白的一条线,看她的眼睛里怜悯消去换上怨恨。袁喜笑了,她不需要e的怜悯,一点也不需要!她挺直了脊背扬着下巴走出了咖啡馆,不管身后有谁的目光,她都不能倒下去。 可当转过街角,转到e她们视线再也不可能看到的地方,袁喜却突然疯了般的往前跑去。顾不上路人怪异的目光,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袁喜才停了下来弯了腰用手抓住胸前的衣襟急促的喘息着。 她预想过所有可能出现的困难,却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结果。何母的到来不仅终结了她和何适的未来,更是打碎了她所有的未来,大哥是傻子,她的儿女也可能是傻子。原来,她的一生真的只是来背负大哥,她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会有的,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儿女,只有大哥,只有傻子,傻子,傻子…… 袁喜用力抱了肩,她想哭,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她没有力气再去上班了,她得回家,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地睡一觉。这世界上单身的男女多了去了,她也是可以独身的啊,她想,再说了,就算想结婚也可以找一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啊,结婚不就是找个伴么?和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喜,”她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没事的,你不能倒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父母,你还有大哥,你还有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真得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打着电话,见到袁喜突然回来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着袁喜。袁喜无力地笑笑,说:“妈,自己家里,你打电话就打吧,没事。”说着就拖着脚步往里屋走,她需要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母亲却在身后凑了过来,提醒她脱了外罩,替她接过来后又一脸讨好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你有什么事?大哥呢?怎么不见他?”袁喜使劲的扯了扯嘴角,柔声问。 “你大哥在里屋睡觉呢。”袁母忙回答道,又咂了一下嘴,犹豫地说道:“袁喜,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行?”她飞快地瞥了袁喜一眼,然后又把视线闪开,“刚才给小红家里打电话,小红家里觉得挺满意的,别的都挺好,说就差一个戒指,说,说小红挺喜欢你戴的这个戒指的,想——” “妈!”袁喜哑声喊道,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渐渐不成样子,哆嗦着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举到母亲面前,盯着母亲颤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订婚戒指?” 袁母没想到女儿的反应会这么激动,不由得拉了拉嘴角,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还要这个东西有嘛用,不当吃不当穿,再说了我不是也为了你省钱嘛,买新的也是花你的钱——”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她问,眼神几乎近于绝望。 袁母一愣,怔怔地看着女儿。 袁喜闭了眼睛指着门口颤着声说道:“滚! 第45章 滚!” 袁母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气急地指着袁喜骂道:“我是你妈!你让我滚?” 袁喜突然笑了,有些疯颠的笑了。她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就这么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疯笑的自己,看着自己笑着把戒指塞进母亲的怀里,听见自己笑着对母亲说:“我怎么忘了你是我妈了呢?好,好,你是我妈,我不能让你滚,我自己滚,我自己滚。” 袁喜想她一定是疯掉了,不然她的意识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看着下面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呢?看着那个女人在母亲惊愕的目光中出了门,踉跄着下了楼,然后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游荡着,在人群中穿梭,在车辆间行走。她突然很奇怪,isuu書网为什么这么多的车辆却也撞不死这个女人呢?撞死了不就是什么都结束了么? 她没穿外套,脚上甚至穿得还是拖鞋,有很多行人都奇怪地看她,可她竟然一点也不介意了,她想她真的是疯掉了。她为什么没有壳呢?如果有一个壳可以钻进去多好。可她为什么没有呢?这城市真大啊,可她为什么却找不到她能去的地方呢? …… 张恒接到小区保安的电话,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在门口找了半天才找到蹲在阴影处缩成一团的袁喜。看着这样狼狈的袁喜,张恒有些心惊,急忙上前轻拍了拍袁喜的肩膀,问道:“怎么了?袁喜?出什么事了?” 袁喜呆滞地抬头,怔怔地看了张恒半天,仿佛才认出面前的人来,眼中立刻腾起一层水汽,抱着肩缓缓地站起身来。 张恒被袁喜的反应吓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个坚强的袁喜露出过这么凄惨的一面,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袁喜身上,问道:“袁喜,你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 眼泪在袁喜眼中转了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袁喜瞪大了眼睛,挑着嘴角冲着张恒挤出一个笑容。 “得!你别笑了,还不如哭呢!”张恒说道,拉起袁喜往里走,“外面冷,到家里再说吧。” 路过门卫上时,张恒扭头对保安交代道:“这是我妹妹,以后她过来直接让她进来就好。” 保安歉意地笑笑,“知道了,张先生。” 张恒点点头,领着袁喜上楼。他房子里有些杂乱,很多东西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张恒笑了笑,说:“我正收拾东西呢,乱了点,你自己找个地方坐。”说着又进了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才来到袁喜身边坐下,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握着热热的玻璃杯,袁喜才觉得生气渐渐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听到张恒问,只觉得眼中的湿意又上来了,可是又不想在人前哭,只得强忍住了,用力地抿了抿唇瓣,放缓了紧张的声线淡淡说道:“没事,就是和我妈较劲了,自己出来瞎逛,走到你这里累了,就想在你这里歇一歇。” 张恒当然不信,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喜的打扮,又看看她红红的眼圈,说道:“想哭就哭吧,别忍着,现在男人哭都不是罪,别说女人了,你一个小丫头家,哪来那么多硬脾气?哭出来就没事了。” 袁喜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等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街上的路灯都亮了。她竟然没有疯掉!她自嘲地笑,心想自己还真是顽强。既然没能疯掉,那么她就还得活下去,可她没有穿外罩,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在的地方只有离张恒这里还近一些,她便来了。 张恒突然了然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书房说道:“要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哭,就自己去那里面,把门关上,我这房子隔音效果好的很,你想怎么哭都没事,放心,不会有人听到。” 袁喜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张恒,张恒鼓励地笑笑,抬了抬下巴:“去,别不好意思,我都关里面哭过。” 袁喜弯着嘴角回了张恒一个淡淡的笑,转身快步进了书房,在房门在身后扣上那一刻,袁喜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像一下子被掏空了,竟然连走到书桌旁的力气都没有,就背靠着房门缓缓的瘫到了地上,只一瞬间,泪水已经流满了脸颊。 如果说四年前何适离开的时候,她还有着未来,她还可以坚强,她告诉自己可以挺直脊梁撑下去,但是现在呢?这一次,她竟然连幸福的权利都丢了,前面看不到希望,后面也早已经找不到了来时的路,她该怎么办? 张恒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意,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吸着烟。开始时,书房里隐约传过来袁喜压抑的哽咽声,后来又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直至嚎啕。 张恒心中恻然,袁喜瘦弱的肩膀上到底承担了多么沉重的压力?那个有着贫困的家庭的袁喜,那个有着一个智障大哥的袁喜,那个从大学就开始半工半读的袁喜,那个和孤独奋斗了四年的袁喜,那个一直淡淡笑着的袁喜,那个总是把脊背挺地笔直的袁喜…… 什么样的事才会把那个坚强的袁喜逼到要找个地方放声大哭的地步?她不是已经要和何适结婚了么?为什么又会成了这个样子,是又和何适出问题了么?可她不是为了爱情就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啊,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几近崩溃呢? 烟渐渐燃尽了,烫到手指,张恒才猛然醒了过来,把烟尾丢在地上,担忧地看了眼书房,拿起电话悄声地出了门。 袁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上次这样放声大哭还是什么时候?她想她不记得了。哭到后面已不是为了悲伤,而只是一种发泄,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痛苦的嚎叫,是对生活的绝望,是对命运的不甘……于是就这样放声大哭,哭了又哭|qi|shu|wang|。哭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是嚎叫着,直到喉咙嘶哑的发不出声来,直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就这么倚着门坐着,呆呆地看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脑子里面一片惨淡的白。 她曾问过步怀宇人为什么要活着,当时他回答她说她不应该问为什么活着,而要问怎么才能好好地活着。她现在真的很想再问问他,让他告诉她怎么才能活着,怎么才能好好地活着。现在无家无母,将来会无儿无女,这样的她,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 觉得脸上的泪干得都差不多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指挑着嘴角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打开房门出去。客厅里满都是呛人的烟味,沙发上的那个人叼着烟回头,透过缭绕地烟雾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忙碌,无法确定上网时间,所以提前更新这章,如若以后晚了更新,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再说袁喜,俺看了四季如心的评论,很喜欢,写得很好,俺的这个小说,和以往的风格并不一样,这里没有完美的人,何适如此,老步如此,袁喜亦如此。我一直在努力把袁喜些得真实,所以她不会是圣母,她有她的软弱和自私,希望大家看到最后,能够宽容。 第43章 不是张恒,而是步怀宇。 袁喜准备好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傻傻地站在门口忘了动地方。 步怀宇拿下嘴里的香烟,转回头去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淡淡地命令:“过来坐下。” 袁喜顺从地过去坐下,侧着头看着他,倏地笑了,沙哑着嗓子问:“是来看我的狼狈还是来施舍你的怜悯?” 步怀宇冷漠地看着她,指间的香烟冒出袅袅的烟气,细细地,然后很快地融入四周的空气中去,让人呼进肺里,呛得厉害。“如果可以,我想打你一顿,”他说,眯了眯眼睛,透露出少有的狠戾,“扇你几巴掌,把你的固执,把你所谓的自尊,你可笑的想法统统打出去,狠狠地揍你这个冷酷绝情的女人一顿。可惜,我这人太好面子,我不打女人,虽然这句话被男人说得都俗套了,可我还是不会对女人动手。” 袁喜笑了:“那还是真是可惜,因为我是个很自私的女人,无论做了多么错误的事情,我都会很快地原谅自己。”说着她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烟出来,然后四处找火柴。 他瞥了她一眼,把打火机扔了过来,看她点着了烟,大口地吸了一下又扬着下巴吐出去,他扯着嘴角嘲弄地笑笑,说道:“别装这个堕落的样子了,吸烟要吸进肺里去才叫吸,抽到嘴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惊讶的偏头看他,问:“真的?”说着又鼓着腮帮子抽了一口,吐出来,又问:“不是这样么?” 他笑着摇头,冲她晃了晃指间的香烟,然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摒了片刻呼吸后才从鼻腔里把烟气缓缓地喷出来。她一脸的好奇,学着他的样子吸烟,可却总是吸不到肺里面去,只是聚在口腔里,努了半天劲也只是忘胃里吞咽了几口,压根吸不进去,更别说再用鼻子呼出来了。 他笑得更厉害,问:“想知道吸进去是什么感觉么?” 她点头。 “那你听我的话,我让你呼气你就呼气,我让你吸气你就吸气。”他说,看到她点头,掐灭了自己手里的烟头,把她的烟拿过来,又接着说道:“闭上眼。”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靠近了自己,她心里猛地慌乱起来,正想睁开眼睛,猛地听到他紧贴在自己面前低声喝道:“大口吸气!” 慌乱中,她忙听话地大口吸气,然后就被呛地弯下腰大力咳嗽起来,好半天才能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眼角含泪地看着他。 他缓缓往后收回了身体,弯着嘴角看着她,说:“这还是我吸过的二手烟,你就咳成这个样子,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吸烟?” 第46章 她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泪水,失神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枝香烟,过了好一会才挪开视线低下了头,低声说道:“那天……对不起。”她的嗓子本就哭得沙哑,再加上刚才的一顿咳嗽,现在更是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 他愣了下,然后嗤笑:“现在道歉不觉得晚了点吗?是谁说的伤透了心也便死了心?” 袁喜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步怀宇吸了口烟,面容冷淡地看着袁喜说道:“刚才张恒给我打电话,我本来不想来,我想反正已经是死了心了,何必再去自找伤心呢。可最后我还是来了,我告诉自己说我要来看看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来看看你到底落魄成什么样子了。我甚至还想,如果你有回头的打算,我一定不会接受,我会好好的羞辱一番,好好地折磨你一顿,让你也知道什么叫伤透了心也便死了心。” 他开着车过来,到的时候看到守在门口的张恒,张恒守着门不让他进去,只是问他想清楚了么,想清楚了就进去,没有想清楚就滚回去。他说他想明白了,于是张恒就放他进来了。 袁喜低着头苦涩地笑:“你不用再折磨我了,我已经遭受到了报应。再说,我也是不会回头的。” 步怀宇没有理会她的话,还是接着自己的话说着:“可我一进门就知道自己又心软了,你那不是在哭,那是嚎,”他抬起头看着袁喜苦笑,问:“女人哭起来不都是如梨花带雨娇柔可怜的么?怎么还有你这样哭的?” 袁喜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那是因为她们哭给别人看,而我,是哭给自己听。” 步怀宇看着袁喜,终于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因为他?” 袁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她的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说这些事情。过了好一会,她才咬了咬牙,说道:“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反正我不会和他结婚了,他会回美国过他的生活,从此以后他是他,我是我。” 步怀宇自嘲地笑笑:“你的这些话我可以自恋地理解成你是突然发现了爱的是我才要判何适死刑么?” 袁喜僵了僵身体,抬头直视着步怀宇,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我想何适也会问这个问题,你总得给他一个理由。” 袁喜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低着头用力地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别咬了!”他说,“到底是什么样原因让你突然决定不结婚了,而且连个理由都不能给他?” “别问了,行么?”她说。 “不行!”他的口气是这样的咄咄逼人,直把她逼得无处可逃,她不自觉地往后缩着身体,却被他一把拽过来,钳住了她的肩膀,强硬地说道:“说!” 她闭了眼,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可他的手掌是那样的有力,就那么坚定地把她的肩膀钳制在那里,支撑着她的重量,让她想要委顿下去都不行。 “睁开眼睛!不要逃避!”他严厉地说道。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浓重的有些过分的眉毛,微有些凹陷的眼窝,强势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瞳孔…… “他母亲来了。”她说道。 他讥笑:“你会怕她?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她给了我一份大哥的检查报告,痴呆,遗传性的痴呆,世界上都很少见的病例,所有的子女身上都会有那样的基因,我也有,一代传一代,一半的发病几率,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生出傻子来,也永远不会终止,就像是个诅咒。”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平静,仿佛就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还要结婚么?还要把这样的基因传下去么?”她盯着他,问。 他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因为这个放弃你的,只要他爱你。” 她轻轻地笑:“没错,他母亲也这样说,还说如果我坚持,仍是可以嫁进他们家,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因为这个把儿子也丢了。可我能嫁么?她母亲说得很对,我什么也给不了他,给得只有包袱,只有累赘,到最后,我连他有自己孩子的权利都剥夺了,让他的生命连延续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半是正常的么?” “一半,只有一半,”她咧着嘴角,“你知道一半的含义什么么?那代表着我从打算要孩子的那一天起就得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猜测着未来出生的孩子会是哪一半。我受不了,我会崩溃的。而且就算生出像我这样的,又能怎么样?再经历一遍我的生活?这样的基因还有必要传下去么?” 步怀宇停了停,问:“也不打算告诉他?” 她坚定地摇头:“不想让他再去矛盾,如果我给不了他爱情,何必再让他的亲情产生裂痕。” 步怀宇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了握她的肩膀,缓缓放开了手,说道:“有很多不能生育的女人,她们一样有着婚姻,有幸福的家庭。” 她笑了,笑容很惨淡,说:“我知道,就是这些还打不倒我。在得到那个判决之后,我回了家,我想找个地方让自己睡一觉,我告诉自己说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知道我进了门我妈和我说什么?你猜猜,我说你一定猜不到。” 步怀宇看她笑得反常,忙伸手握了她的手,轻声说:“先别说了,你不是想学吸烟么?我教你吧。” “她让我把何适给我的戒指送给那个小红,说她看上了我的戒指。还说反正我也要结婚了,那玩意还有什么用啊。我让她滚,她说她是我妈,我怎么敢让她滚。我就想,是啊,我怎么忘了她是我妈呢,于是,我就自己滚了。” “别说了,”步怀宇柔声说道,伸手把她揽入了怀里。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你说那些不能生育的女人也有我这样的母亲么?她们也有一个痴傻的大哥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的告诉大家,年前估计更不了多少了,出版要求,再纸书出来之前必须存文的,估计纸书得年后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只能等期限满后再贴完了。 第44章 步怀宇没法回答袁喜的问题,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你让我别问人为什么要活着,要问怎么才能好好活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好好活着,好不好?怎么才能好好活着。” 她的泪无声地落在他的肩上,润成片,透过衬衣烫到了他的皮肤,于是他便忘了她给他的所有的伤害,只拥紧了她柔声说道:“还有我,还有我。” 她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然后便抬起头来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他,静静地看着他说:“不,我只有我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既然开始我负了你,现在也不会回头,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之后终于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下,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缓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了。” 袁喜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避开了他的视线,看着茶几上的水杯发呆。她以前一直认为爱是纯粹的东西,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爱情到了她这里却突然模糊了。她确定自己是爱何适的,可对于步怀宇呢?如果这种感情不是爱情,那么又会是什么呢?她糊涂了。她突然自嘲地笑笑,现在还去想这个问题干吗,即使想明白了又如何?反正她既然不会去拖累何适,就也不会去拖累他,哪怕他可怜她。 两人正默默地坐着,步怀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过了一会挂了电话,看着袁喜说道:“是张恒的电话,何适在找你,张恒没告诉他你在这里。” 袁喜愣了几秒钟,脸上神情几次变化,到最后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步怀宇往后微仰着身体审视地看着她,她硬着头皮让自己和他对视,正忐忑间,步怀宇缓缓地把手机递了过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手机接了过去。在手机上按出了何适的号码,她却犹豫了,拇指轻轻地在拨出键上滑动着,却没能按下去。 “真的想好了么?”步怀宇淡淡问道。 她身体不由得一僵,是啊,真的想好了么?这个电话打出去的后果,她都想好了么?与何适的点点滴滴在眼前飞速地闪过,年少青涩的他,意气飞扬的他,柔情蜜意的他……可她还能给他什么?她闭了眼,所有的一切终将过去,终将过去。 几乎电话一响何适就接了起来,他听不到袁喜的声音,急切地在那边问道:“喂?袁喜?是不是你?袁喜你说话!” 袁喜润湿了一下唇瓣,嘶哑着嗓子说道:“是我。” 何适在那边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妈说你什么也没拿就跑出去了,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没事,”袁喜说道,又抬头看了一眼步怀宇,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在张恒家里,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何适在那边明显地一愣,因为刚才他打电话问过了张恒,张恒却说没有见过袁喜,而现在袁喜却说她在张恒家里。 袁喜挂了电话,把手机慢慢地递给步怀宇,他挑着嘴角嘲弄地笑笑,接过手机站起身来说道:“你等着何适吧,我先走了。” 第47章 袁喜一怔,慌忙拽住他的衣角:“你要走?” 他回头看她,脸色平淡:“我没有义务和你配戏,如果你想演一出新欢对旧爱的戏给何适看,你可以找张恒,他应该会演得不错。”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凄楚地看着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硬下心来转身欲走,却发现衣角仍被她拽着,不肯撒手,他终于火了,回过头冷冷地看她,寒声问:“袁喜,你不觉得你太残酷了么?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对我?就因为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爱。话一出口不光是她呆了,就连他自己都愣在了那里。僵滞了片刻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松了手,又往后缩了缩身子之后垂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走吧,你走吧。” 一句话就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他苦涩地笑了笑,转回身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握住她的手放缓了声音说道:“袁喜,你太自以为是,知道么?这并不是好事。你以为这样的欺骗就是爱何适了么?如果是我是他,我只会更加的恨你,因为你连让我得知真相的权利都剥夺了,你连让我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那你告诉我,”她起头来,眼睛里蕴含了泪光,倔强看着他:“爱情是什么?它能支撑多少年?它足以支持婚姻里的一切么?支撑住双方的家庭,几十年的朝夕相对,能么?” 他的唇的抿成了苍白的线,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她弯着嘴角笑,笑容苍凉而倔强,说出来的话却是无赖至极,她说:“你走吧,我不用你给我配戏,我也不用张恒,因为没有人会信。就算你不在这里,我还是要拿你出来,只有说是你他才会信。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他不会逼着我要解释,他一气之下只会离去。也许过段时间后他还会回来,可那个时候我已经换了工作搬了地方,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我,时间长了也只能再回去,从那以后他就会过自己的生活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没有什么人是忘不掉的,只要时间够长,都可以的……” 他无言,过了好久才无奈地说道:“自以为是的女人是最恐怖的,自以为是的顽固女人更是不可理喻。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没权阻止你。我只是希望我们以后如果有这一天的话,我不要有同样的待遇。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能骗我。” 她一愣,缓缓地抽出了手,轻声说道:“不会的。”不会怎样?不会和他有这一天还是说不会骗他?她不知道。 何适来得很快,步怀宇开的门,两个男人的目光意外地交汇。何适脸色一冷,看了看步怀宇,又看了看沙发上的袁喜,眼神中升起怒意,却又强忍着压抑住,只是大步走向袁喜。 步怀宇侧身让开,一手扶着门,看着他在袁喜面前缓缓蹲下,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嘲讽,拿出一支香烟默默地点燃,淡淡的烟雾在他和那两个人面前升起。 “袁喜,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手机也不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何适拉着袁喜的手,却感觉她的手指冷冰。 “袁喜……”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何适握紧了手指,看着袁喜。 “坐下吧,这样不好。”袁喜强压心中的痛楚,冷淡地道:“对不起,让你着急了。” 何适看着她不语。袁喜这样跑了出来找张恒,可是张恒却不告诉自己她在这里,刚刚袁喜打自己电话的时候用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步怀宇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原来却还是和他在一起。 “何适,我想了想,有些话我今天必须告诉你。”袁喜看着何适的目光,感觉这样的谈话简直是折磨,就像有人用刀子将心一下下地割着,痛的连血都流干了,可她必须还得活着。 步怀宇靠在门前看着他们,握着打火机的手紧了又紧,直到几乎被尖锐的边缘划出血来。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新鲜空气和嚣闹的声音一下子涌进来,才终于可以呼吸。 袁喜听着这些声音,仿佛感觉自己又活了回来,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要么狠下心选一条路,要么就纠缠不清,她不会选择后者。她已给不了何适幸福,那么就让她把他推向幸福。 “何适,我们分手吧。”袁喜将这句今天想了无数次的话说了出来,心里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痛,“我做不到,我回不去了,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可我还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他看着她,唇微微有些颤抖,连带着他的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他拒绝地摇头:“不,我们已经回去了,我们就要结婚了,不是么?”他更紧地握了她的手,却意外地发现她一直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没了,他的心更是往更深处坠去,有些惊慌地抬头,痛苦地问:“你把戒指都摘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袁喜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何适:“我们不要欺骗自己了,好不好?” “是你一直在骗我!”何适悲愤地叫道,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袁喜,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告诉我要分手,我父母明天就要到了,你告诉我要分手!袁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算让我死也得让我死得明白点,是不是?”他叫喊着,却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忙又蹲下了身体,扶着袁喜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是不是你妈那又找什么事情了?” “放开她。”旁边沉默了好久的步怀宇突然冷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第45章 “放开她。”旁边沉默了好久的步怀宇突然冷声说道。 何适动作一僵,缓缓地转头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敌意。他慢慢回过头,盯着袁喜的眼睛,轻轻地问:“是因为他?” 袁喜深吸了口气,重要用力地点下了头,僵硬地说道:“是的,我真的骗不了我自己了。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是他陪伴了我,是他给了我温暖,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你回来了,我动摇了,我以为我自己爱你,我以为我们可以回到过去,可是不行的,他已经在我心底了,已经融入到我的生命里去了。何适,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尽力去忘记他,可我真的做不到,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一段话终于把何适心里所有的热情都浇灭了,果然是这样的,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他已经极力地去避免了,可它还是发生了。他默默地看着袁喜,缓缓站起身来,认命地点着头,问:“你这回是真的想明白了,是么?” 袁喜不敢去看他悲伤的眸子,低垂了头:“是的。” “你不爱我,是么?” “……不爱。” “你爱的是他,是么?”他又问,“抬起头来袁喜,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爱的是他,是么?” 抬头,抬头,袁喜告诉自己要抬头。她努力地把头抬起来看向何适,用平稳的声音回答道:“是的,我爱他,从你回来前就已经开始爱了,所以我才会怕他,才会躲着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会害怕。虽然我一直在逃避,可我爱的就是他,所以在他住院的时候,我才会去偷偷地看他,因为我放不下他,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 步怀宇的手极快地抖了一下,像是被烟烫到了手。 “够了!”何适喊,他苦涩地笑,“是我让你为难了,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他一步步地往后退去,直到门口,“如果我够风度,我应该笑着祝福你们两个的,”他说,笑着看了看步怀宇和袁喜,眼睛里却隐约闪过了泪光,“可惜我真的没有那么好的风度,我做不到。”说完便甩门而去。 袁喜怔怔地看着大门,只觉的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这就结束了么?这就是结果么?她想不清楚,不是应该心痛难忍么?为什么她只觉的胸口空空的,一点也觉不到心痛的感觉?是因为她已经痛得麻木了,还是说她压根就没有心? 步怀宇沉默地看着袁喜,脸上的神色万般复杂,好一会才淡淡说道:“你这样的女人,够拧,够狠,也够会做戏。袁喜,其实你一点也柔弱,你的心……真硬。” “是么?”她苦笑着问,“心不硬怎么能活下去?我得活下去啊,我真恨不得连心都可以不要了才好,那样才能活得轻松一点吧。” 她抬头看向他,问:“我的戏是不是做的很好?” 他看着她,目光冷淡,没有开口,只有夜风从他身后阵阵吹了过来,让人清爽,却也透露着丝丝寒意。 他送她回家,车子到楼下的时候她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呆呆坐着。步怀宇先是疑惑,可眼光往车外一瞥便明白了,嘴角带了些嘲讽的笑意,说道:“谁也不是傻子,你突然给他来了那么一出,他果然还是不肯信的。” 袁喜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苦笑道:“过来帮我开一下车门吧,我怎么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呢。” 步怀宇看了袁喜片刻,还是下了车绕到她这一边替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又伸了手出去扶她。袁喜扶着他的胳膊从车里出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突然环住了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把唇凑到了他的唇边,慌乱地压了过去。 他的身体一僵,瞬间就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心里的怒火不可抑止地烧了起来,恨恨地看她,射出的目光烫的炙人,恨不得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第48章 她眼里含了泪,慌乱地闭上眼,有泪珠顺着她抖动睫毛滑落下来,渗入他们相贴的唇上,带着丝苦意。他紧咬着牙关,手在体侧攥成了拳,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僵硬着,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心里突然恨起了这个女人,她把他当作了什么? 她的身体抖做一团,仿佛随时都会虚脱在地上,唯有手臂坚定地环着他的脖颈,死死地往下拽着,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胳膊上来支撑她的体重。 这不是吻,这是对三个人的折磨。伤了他,折磨了他,然后又痛了自己。 袁喜只觉的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就想放弃吧,做了这么多,伤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无力地松手,身体刚要往下滑落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臂突然勒住了她的腰,那么用力,那么狠。她惊惶失措地抬眼,看进他蕴藏着暴怒的眸子,他在她耳边发狠地说道:“袁喜!你给我站直了!既然有胆量做了,就要有胆量去承担后果!”他的手来到她的脑后,用力地压向自己,然后就狠绝地吻了下来。 她慌了,她是真的慌了,在这一刻,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做戏都从她脑海里逃离了出去,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她这是在做什么?是扎何适的心还是扎步怀宇的心? 旁边有车被发动着了,刺目的车灯猛地打过来,把两个纠结的影子无比放大地推出去,荒唐而诡异。然后那车便箭一般窜了出去,擦过她身后的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却仍是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她的手从他的脖颈上滑下,挡在两人之间,用力地推着他的身体,可他是那样的强硬,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吻着,唇在她的唇上辗转,舌在她口中掠夺。 袁喜的泪再也忍不住,决了堤地冲下来。步怀宇微怔了怔,更加粗暴地吻了下来,她的唇早已经被他咬破,腥甜的味道弥漫了他的口腔,可他却仍不肯放过她,唇舌强悍地席卷着她,把她直逼到再也无路可退。 如果说这个吻是起于算计,那么现在就是他的报复,冷酷而狠绝。既然她伤了他的心,那么他就让她也来尝尝痛的滋味。 回到家里,袁喜已经是心神俱惫,只一天之间,她仿佛把别人一生经历的悲喜都尝过了。客厅里还亮着灯,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等她。袁喜淡淡瞥了一眼,眼神中除了漠然与麻木什么也没有了。袁母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也是一惊,可随后心里便腾起了更大的怒气,中午的时候女儿竟然敢让母亲滚,现在又是这种眼神看自己。这是什么?这是对她母亲权威的藐视。 “你还知道回来?”袁母冷声说道,“翅膀真是长硬了啊,你现在是用不着我了,敢让你妈滚了!你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的了?我养条狗都比你有良心,你——” “够了,”袁喜冷漠地看了母亲一眼:“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养条狗。不过现在你最好闭上嘴,不然我不介意让自己的良心更少一点。” 袁母张嘴结舌地看着女儿,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于是憋红着脸颤着手指着袁喜:“你!你!” “我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如果你看得上,我不介意继续管你叫妈,哥那里我还照常管,如果你看不上,你看谁好就找谁去!” 袁母的脸色都气青了,颤声骂道:“畜生啊!我是你妈,你敢——” 袁喜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我妈,不过我真恨你是我妈。”她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了,那个戒指你得还给我,我和何适结不了婚了,我得去还给人家。还有,如果你最好死了给你儿子娶媳妇的心吧,娶也是生小傻子。我可一辈子养一个傻子就足够了,别逼急了我,不然我什么都不认了。” 袁母先是愣了片刻,然后上来揪扯着袁喜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你要是怕花钱就直说,不用咒你哥。” 袁喜冷笑,甩开母亲的手回到门厅那把包里的检查报告掏出来摔给母亲,冷笑道:“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人家给大哥做的检查,遗传的痴傻,不光他会生傻子,我要是生孩子也是一半的傻子。” 袁母彻底被这些话打傻了,她虽看不懂检查报告,可那“遗传”两字却真真白白地写在上面,她傻了,片刻后才不死心地嚷嚷道:“尽是骗人的,东街上的胡四娶了个疯媳妇,人家生的孩子更聪明,一点事都没有,你大哥怎么就不行了?他又不是死傻!” “信不信随你,你愿意去娶就去娶,不过我再也不管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大哥,没有这个家!”袁喜自嘲地笑笑,“不过我本来就没有过什么家。” 袁母还没有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过了片刻后突然问:“何适就是因为这个不要你了?” 袁喜心中一痛,不是他不要她了,是她要不起他了。 袁母见袁喜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一下子就恼了何适,气道:“这就是你看中的人?他眼皮子就这么短?我早就觉得他不行,这样的人早散早好,省得以后也是靠不住!你大哥是傻子碍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你又不会生出傻的来!” “够了!妈!”袁喜突然喊道,抬头绝望地看着母亲,“我真希望我不是,我真希望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没有这样的大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拍屁股走人,再也不回来,我真得受够了,受够了……” 袁母愣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嘴唇张了张,却终究没能发出声来。青卓的房门被打开了,他穿了身睡衣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袁喜,撇着嘴带着哭腔地问道:“小喜,你又要不要我了么?我听话,我再也不去乐园了,你别不要我了,好不好?” 袁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忙别过头擦了两把,勉强笑着对大哥说道:“哥你怎么还没睡觉?快点去睡觉吧,”回头又对母亲说道,“妈,你赶紧哄着大哥去睡觉吧。”说完就急忙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把自己扔到床上,她用被子蒙上头,还是哭。她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的能哭,哭累了便歇一会,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于是接着再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眼皮已经肿得撩不起来了,这才仰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狠话、气话都说了,可她也知道没用,她真的能狠下心来一走了之么?她不能,如果能,四年前就走了,何必会熬到现在。母亲再不好,可她生了自己养了自己。大哥再痴傻,他也是自己的大哥,真的能忍心不管么?再说还有父亲,那个老实巴脚的父亲,如果她撒了手,父亲怎么办?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不过这剧情一点也快乐不起来,真对不住大家了,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第46章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袁喜眼睛肿得已经眯成一条缝了,就连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她自嘲地笑笑,心道幸亏还好没瞎,本来就够命苦的了,要是再把眼睛给哭瞎了,那可真是得去跳楼了。 袁母少见地沉默,她比袁喜起得要早,早已经把早餐摆到了桌上,然后就沉默无语地看着袁喜,几次张了口却又闭上了,像是心里憋了什么话。她的眼睛也有些红,看样子昨夜也没睡好。袁喜看到了不仅冷笑,有些恶毒地想不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没法娶媳妇了愁得睡不着觉,还是心疼白花在小红身上的一万多块钱。 临出门到时候,袁母把戒指还给了袁喜,自以为是地劝她:“跟他散了就散了,以后找个更好的,我看步怀宇就比他强得多!他对你大哥多好,一点也不嫌弃你大哥!……” 袁喜接过戒指没说话,没等母亲的话说完就出了门。步怀宇?她连何适都要不起了,还有什么资本去要步怀宇? 单位的同事看到袁喜的反应基本上都瞪圆了眼张大了嘴,虽没好意思问什么,不过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却泄漏了大家的好奇。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昨天没有请假就跑了,主管本来火了,把袁喜叫进办公室刚想批一顿,可一抬眼看到她那副尊容便不忍心了,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挥挥手就让她出去了,寻思这姑娘不知道遇到什么可怜事了,怎么能把整个脸都哭肿了呢? 中午的时候,为了避免自己的尊容吓到更多的花花草草,袁喜没有下去吃饭,刚啃了几块饼干,就看到一个白色的餐盒“啪”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桌子上,她愣愣地抬头,然后就看到了步怀宇的一张冷脸。可就连这张能冻死人的脸在看到袁喜的脸以后都不仅是一怔。 袁喜自嘲地笑,心道这回可真是肿大发了,怎么谁见她都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为什么不去吃饭?”他冷声问。 袁喜冲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觉得这个模样还能下去么?”她的眼皮肿得跟水泡似的,鼻子也是又红又肿,就连嘴唇都是肿的,像是把一张脸都泡在了火碱水里,五官都发了。 步怀宇有些内疚,眼睛和鼻子那是她自己哭肿的,可嘴唇却是被他咬肿的,仔细看连牙印都还能看到。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他表现内疚的时候,于是他继续冷着声音问道:“都这个样了为什么还来上班?” 袁喜嗤笑:“不上班怎么办?难道要去喝西北风。” 不上班?笑话!那是有钱人才能享有的权利,她袁喜会是有钱人么?她信用卡上还透支着好几千块钱呢! 步怀宇一愣,想不到袁喜怎么突然又换了这个脾气,每句话都噎人! 第49章 他不想和她计较这个,只是微皱着眉头说道:“赶紧吃饭吧,一会就凉了。” 袁喜端起来递给步怀宇,冷淡地说道:“我消受不起,你自己吃去吧。赶紧走,一会我同事就回来了。” 步怀宇没有接,只是看着她。两人正僵持着,外面就有人回来了,是袁喜的几个同事,结伴在楼下吃了饭上来,一进门看到步怀宇站在袁喜桌前,都是咧着嘴抽凉气,立刻把步怀宇的突然出现和袁喜的肿眼联系在了一起。有胆大的过来和步怀宇打招呼,步怀宇淡淡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再盯着袁喜。 他豁得出去,袁喜可豁不出去,虽然她早已经下了换工作的决心,可就算是换工作也得是过了年之后的事情,在这之前她可还得在这混生活,她不想被吐沫星子淹死,于是只得妥协,把餐盒放回到桌面上,低声对步怀宇说道:“你先去上班吧。” 步怀宇还是不动地方,袁喜咬了咬下唇又加了一句:“我马上吃。” 这世上什么传的最快?流言!还没到下班的时候,袁喜甩掉未婚夫重新又钓上步怀宇的八卦便传遍了大楼。后面的几天各种演义版本在大楼里上窜下跳,而且还都说得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或多或少地传到袁喜耳朵里些,袁喜自嘲地笑,想她活着还是有点用处,起码可以娱乐大众。 戒指是她求皮晦给何适送回去的。她没敢和皮晦说是何适母亲来找她的事情,只是说她突然发现她不爱何适了,她爱得是步怀宇。皮晦愣了半天,然后就指着她说:“我真想抽你,这招人恨的事为什么总是找我做。既然不爱那早干吗去了?虽然我也不怎么稀罕何适,可也没有你这么玩人的呀。人家父母都过来了,你这里却又不结婚了,你逗着人家一家子玩呢?你过家家呢?说结婚就结婚,说不结就不结,我说袁喜,你人品都让狗吃了?怎么反过来正过去你都有理啊?你讲起道理都一套一套的,一会是何适,一会又是步怀宇,你干吗呢?你有个准性没有?你当这是干什么?你挑柿子呢?” 皮晦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狠的话。袁喜陪着笑,心里却在滴着血,没有人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期盼过这个婚礼,那曾是她对于幸福的向往,是支撑着她面对不堪的家庭时的力量。 皮晦送了戒指回来,跟在袁喜屁股后面一个劲地长吁短叹,到最后袁喜实在受不了了,只得转回了身子无奈地看着皮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何适……”皮晦咂了一下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着挺不忍心的,几天的功夫……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袁喜垂下了眼帘,遮掩了所有的情绪。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除了让自己麻木。 从那以后何适便再无消息,袁喜依旧是上班下班,像是被上满了弦的钟表,走得精确无比。步怀宇却突然变了性,每日中午都准时到二十二楼去找袁喜一起吃饭,晚上下班再送袁喜回家,看样子是分明是摆出了一副热烈追求袁喜的姿态。可谁还没见过整天冷着一张脸追求人的,所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袁母很是消沉了几天,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总是发呆,见女儿回家后就把自己关进屋里,她几次想去敲门,可刚举了手却又犹豫了,在门口转悠几步再低低叹息一声走了。直到后来有一天她见步怀宇送袁喜回来,她的眼睛才又有了点神采,总是不住地偷偷打量步怀宇和袁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青卓见到步怀宇非常高兴,虽然他只是个孩子的智力,可是却也感觉到这几天家里气氛不对,每日里也不敢吵闹,只是乖乖地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见步怀宇拿了大包的零食给他,他也兴奋起来,拉着步怀宇颠三倒四地说着话,还不顾母亲严厉的眼色,一个劲地缠着步怀宇带他去游乐园玩耍。 步怀宇和颜悦色地笑着,极有耐心地哄着青卓说:“你刚做了手术不能去玩那些,等周末我带去你动物园好不好?” 青卓拍着手叫好,袁母虽然嘴里呵斥着儿子,可心里的欢喜却溢于言表。 袁喜以为步怀宇随口应付大哥,谁想到周六的时候他真开车过来接青卓去动物园,青卓高兴地直蹦,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要拉着袁喜出门,她不忍让大哥失望,只得帮他穿好了外套领他出门。 步怀宇却停下看着袁母说道:“伯母一起去吧。” 袁母一愣,连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去就好了。” 有些紧张地看向袁喜。步怀宇笑了笑:“去吧,您自己在家里也没事,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带着青卓好好玩一天。” 袁母呐呐地看向袁喜,袁喜低头帮青卓整理着衣角,淡淡说道:“一起去吧,我怕管不了大哥。” 袁母眼圈突然有些红,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屋收拾东西。步怀宇见她收拾了很多吃的东西,便笑着阻止道:“伯母,不用带吃的了,饿了就在外面吃好了。” “呀,那得花多少钱!什么东西都贵的要死,还是自己带着划算。”袁母说道。 步怀宇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重新放回到餐桌上,笑道:“真的不用了,我答应青卓带他去吃大餐的。” 袁母看着桌上的面包之类的还是有些不舍,犹豫着说:“要不你们去吃,我吃这些就挺好!” 步怀宇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袁母出门。青卓早已经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点,快点!” 去年他们也曾这样一起出游过,大哥在车座上兴奋地扭动着身体,不时地指着街上的什么东西惊喜地问着步怀宇,而他面上一直带着淡淡地温和的笑容,对大哥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 看着这样的情景,袁喜神情有些恍惚,就是那次的出游,让她坚持了四年的守候产生了动摇,也就是那次出游,让她知道了他心底隐藏着对另一个女子的愧疚与牵挂。 同样的画面,相隔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久远,不知道是人疲了还是心倦了,仿佛与一切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眼里如此的真切,伸出手却触手冰冷,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第47章 同样的画面,相隔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久远,不知道是人疲了还是心倦了,仿佛与一切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眼里如此的真切,伸出手却触手冰冷,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开始的时候,她曾一到中午就故意加班,然后磨叽着不去吃饭。他也不多说话,就是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偶尔会翻看一下当天的时事新闻,决不催促。她却是硬不下心来,因为知道他的胃不好挨不得饿。再说脸皮也没那么厚,受不了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所以最后也只有乖乖地跟他去吃饭,然后晚上再乖乖地坐他的车回家。 她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眼神总是太深远,像是探不到底的样子。她想他是可怜她的,虽然他从没明说过什么,可她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家庭、她的境遇足以让每一个强势的男人产生同情心,然后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天知道她多么痛恨别人的怜悯,是的,她痛恨。她这一辈子都在努力地做着一个强者,可在别人的眼里却偏偏成了一个柔弱的形象。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连带着也痛恨了那些用着怜悯的眼神看自己的人们。 晚上睡不到觉的时候,她就总是胡思乱想,前世今生神神鬼鬼她都想到过。东方讲究因果报应,那么她今生的苦便是上世种下的果,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西方说人生来就是有罪的,那么就让她自己来赎她的罪恶,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牺牲与施舍。 步怀宇越是这样对她,就仿佛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在心里反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需要他这样对她,也不值得他这样对她。他太优越,而她,太不堪。有时候她也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太多了便成了怨,恩太多了反而成了仇了吧。 虽然袁母没有明确地表示什么,可也看得出来她接受了儿子不能结婚的事实,她给说媒的中间人打了电话,说了退婚的意思,并提出了要求女方退还彩礼的事情。袁喜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答复母亲的,只是袁母很快便决定要带着青卓回老家。 袁喜没有挽留,她也不想挽留,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心神俱惫了,急需一个人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然她怕自己哪一天走在大街上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皮晦、步怀宇和张恒都过来送了袁母和青卓。青卓照旧是舍不得走,人都在火车上了还央求着步怀宇说下次他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他去游乐园玩。 袁母神神秘秘地把袁喜拽到一边,偷着瞄了一眼旁边和青卓说话的步怀宇,小声地说:“步怀宇这人行,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别总是拧。你哥有病,不见得你有病,你就结婚生孩子,放心,妈给你打包票,孩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她停了一下,正想接着再说下去的时候,袁喜却已是转过身子往大哥那边走了过去。 送走了母亲和大哥,紧接着就是送张恒。他被国外的父母催的紧了,虽有不舍只得走了。袁喜请了假去机场送他,见他仍是笑嘻嘻地和皮晦开着玩笑,皮晦眼圈却是红了。张恒一脸痛惜地拍皮晦的肩膀,大声感叹:“想不到啊,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你皮晦用眼泪来送我。”说着又转头看袁喜,喊:“我说袁喜,你真让我失望,你看看皮晦都哭了,你咋就都不给我哭两声呢? 第50章 咱怎么说的来着?不是说好了让你抱着我哭么?” 他大张了胳膊走向袁喜,在路过步怀宇身边时却突然又转了方向,给了步怀宇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转着头一脸坏笑地看着袁喜。步怀宇的脸色便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迅速地在袁喜脸上闪过,然后便狠狠地捶了张恒肩膀一拳。张恒夸张地大喊一声,嚷嚷:“既然都打了,那也我不客气了。” 说着竟往袁喜这里紧走两步,趁袁喜还没反应过来就把她一把拉进了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妹妹,坚强!”他低声地说道。 只一句“妹妹,坚强!”,却差点让袁喜失声痛哭,她把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肩头,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情。他却噗哧地笑了起来,语调轻快地逗道:“行了!赶紧起来吧,不然我一会非得被某人揍得上不了飞机不可。我说袁喜,你要是对我有意思你倒是早说啊!我这都要上飞机了,你才真情流露,你这不是诚心让我走不踏实么!” 袁喜有些窘迫地抬起头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正想解释几句,抬头却看到张恒的视线正越过自己的头顶看向后面,看着看着就突然脸色大变,慌忙提了小行礼箱冲着大家喊了一嗓子:“兄弟们,改天再回来探你们,先闪了。”说完竟然也不等大家的反应转身就往安检口疾走。 一伙子人都是愣了,心道这是哪一出啊,还明白过来呢,就听见后面有个女孩子大声喊:“张恒!你站住!”这不喊还好,一喊张恒反而跑得更快了,眼瞅着人就没影了。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孩子从袁喜身边冲了过去,追到安检口处被工作人员截住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中扒下了自己的一只高跟鞋冲着张恒的背影就扔了出去!嘴里还恨恨地大骂道:“你奶奶的,我让你跑!告诉你混蛋!有本事你就跑火星上去,不然咱们没完!” 大家都傻了眼,谁也想不到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吊尔郎当的笑容的张恒,最后竟是被一个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送”出了国。 这生活,还真是一场悲喜难辨的戏剧,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幕会是悲还是喜,又或者干脆是一场闹剧。 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剩下的就只是她和他了吧,袁喜想,她也该走了吧,走了就不相见了,不相见了也就能相忘了。佛经上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只要没有了挂念,她还什么好怕的呢? 从机场回到公司,办公桌上摆了封航空信。她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精致的红色请柬。打开了,一面是一对新人的婚纱照,笑容灿烂,照得都很漂亮。另一面用极漂亮的字体印着“何适先生和郑好女士邀请您出席他们的婚礼”,下面还详细地注明了婚礼举行的地址以及时间。原来e的中文名字竟然叫郑好,“合适”与“正好”果然是天作之合,不要说双方的品貌家世,就连名字都像是生来配对的。 “一看就是没有诚意,连往返的机票都没有,分明就是不想让人去。”她自嘲地笑,拿了信封和请柬去碎纸机那里,慢慢地填进去。请柬有些厚,碎纸机吃得也有些费力,请柬背面的几个钢笔字在她面前晃了半天才一点点消失,她认出来那是何适的笔迹,手写的,笔力几乎贯透纸背,他说:如你所愿。 是的,如她所愿,除此以外便在无一字,这便就叫做结束吧,她想。 她和步怀宇依旧那样别扭地相处着,如果不细看他们的神情的话,他们算是一对情侣吧,他接送她上下班,就连中午饭都在一起吃了,分明都是热恋中的行为了。可两人的气场却都有些奇怪,他冰冷她淡漠,两人之间没有一点情人之间应有的亲密。 过了元旦很快便是春节,步怀宇送袁喜回家的时候说他已经和家里约好了今年要回去过年,所以恐怕不能在这里陪她了。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反正她也打算回老家过年。步怀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袁喜笑了,说道:“没什么反常的,我都四个春节没有回去了,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家,还有我爸呢,我得回去。” 步怀宇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些,也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她说清楚,可他又很清楚那些话的分量,所以一直不敢轻易的说出口。还是等从家回来再说吧,他想。 他放假放得早,走得时候袁喜还没有放假,他没让她去送他,只是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嘱咐袁喜说:“回去别……闹气,再怎么说也是你父母。” 袁喜点头:“好。” 他眼神沉了一下,一反近日来的冷漠,轻轻地地把袁喜抱进了怀里,低声说道:“别胡乱想,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没有回答,第一次放纵自己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汲取他的温暖。就让她再贪婪一次吧,她想,从此以后她与这个男人便行将陌路,不管他是喜欢她也好,还是怜悯她也好,起码他现在给了自己温暖,而这一份温暖将会支撑她走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本文恢复更新,每日一章,直至放出结局。 第48章 步怀宇走了,虽然走得并不放心。袁喜并没有回老家过年,她辞了工作,找好了新的房子,然后把出租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打电话把皮晦叫来替她搬家,顺便也把她自己的东西搬走,要么搬回家里去,要么就搬到肖墨亭那里。 皮晦看着都被打了包的东西,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喜,好半天才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袁喜,你总是给我惊喜。” 袁喜笑了,说道:“反正你也有地方住,就别糟蹋钱和我一起租房子了。我新租的地方是一居室的,虽然地方有些偏,可房租便宜。你要是那天和肖墨亭闹别扭了,你照常可以往我那里跑,我收留你,咱们睡一张床就行。” 皮晦连忙扭过头去“呸”了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算数的。”她转过头来又瞪着袁喜训:“我刚和肖墨亭和好了,你少又咒我啊。”她和肖墨亭这次冷战了好久,前些日子才有些回暖,到现在才算是又恢复到以前的甜蜜的,经过这么一场闹,她也算是明白了点事,总是教育袁喜说男人不能光是靠训的也得靠哄,反过来也同样,男人不能光是靠哄也得靠治。 袁喜笑而不语,低着头继续整理着琐碎的东西。皮晦突然有些转过味来,问:“大过年的,好好的你搬什么家呢?这步怀宇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收拾包袱要搬家,你不会是要跟他玩失踪吧?” 袁喜心虚地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演电视,玩什么失踪,再说我要是真玩失踪也不会让你知道我住哪了,你一准地憋不住。我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很早以前就想换了。” 皮晦还是有些狐疑:“真的?那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步怀宇知道么?” 听到她问这个,袁喜突然沉默了下来。皮晦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丫头和步怀宇之间一定是又出问题了,于是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和我说了你爱的是他么?你不会又变卦了吧?袁喜,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我——” “不全是因为他,”袁喜突然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倦了,不管是对谁,我都没什么力气爱了。我不想整天都被这种情啊爱的烦着,我想去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皮晦被她的理论气的气结,看笑话似地看着袁喜,问:“什么价值?国家元首?商业精英?袁喜,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袁喜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皮晦:“没有那么远,只不过是我想人总不会是只为了爱啊恨的活着,我想通了,我自己一个人去追求我的幸福,不需要非得给自己找一个男人。” “幼稚!”皮晦嗤笑,伸了手指戳袁喜的脑门,“你脑袋进水了?步怀宇有什么不好?你干吗非得拒绝他啊?因为他有钱有貌?我告诉你袁喜,一次两次那叫清高,再多了就叫矫情了。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了爱他了么?你逗着大家玩呢?你又是换工作又是换房子,你还说不是躲步怀宇,你把大家都当傻子么?” 袁喜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有些掩耳盗铃。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些可怜的自尊在作祟,反正她就是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不需要步怀宇的施舍,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她也想过要平淡地和他相处,就像以前两人还做朋友的时候。那个吻太过深刻,横贯在他们之间,她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回去了。 皮晦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理解袁喜这样别扭的行为。袁喜又是低着头不说话了,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有些厌烦了,她总觉得这半年来袁喜的变化太大了,仿佛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的袁喜了。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从没听过。”她说,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从床边站起来穿了大衣往外走,“东西我打电话让搬家公司过来搬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还有袁喜,如果你要是真的打算躲着步怀宇,你最好连我也不要告诉你的住址和新换的电话,我这人嘴不严,你知道的。” “皮晦——” 皮晦停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喜:“其实我觉得你这些都是折腾自己,就步怀宇那样的人,只要你和他说明了,我不信他还会去死皮赖脸的去纠缠你,袁喜,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偏执和极端,也许你真该找个地方自己好好去诼磨诼磨。 第51章 等你彻底想通了再给我电话吧,反正我的电话又不会变。” 皮晦说完赌气就走了,袁喜有些虚脱地坐在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自嘲地笑笑,这下可真是都走干净了,竟然连皮晦都走了。她缓缓把头埋在了手掌里,其实,她真的不是想以这个方式来逃避步怀宇,她逃避的是她的过去,她所有的过去,包括她的家庭,她的工作,这所房子以及何适和步怀宇…… 除夕那天晚上,袁喜给自己煮了一袋速冻水饺,吃完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这是她在外面过的第五个春节,也是最最冷清的一个,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她开始以为是皮晦,忙拿了过来,可显示屏上闪动的却是步怀宇的名字,她犹豫了下后直接卸下了手机电池。 初一她在屋里睡了一天,算是养足了精神。初二一早便开始动手搬家,可大过年的没人搬家,就连搬家公司都放了假。好在她东西本就不多,又没什么大件,只是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一个人多跑几趟也就够了。可没想到搬家想着简单,搬起来却着实不容易,一直折腾到天黑,她那点破家业都还没搬利索。为了省钱,她都是打车搬东西过去,然后再倒公共汽车和地铁回来,可最后这一趟她实在是累得没气力了,便狠了狠心直接打车回来了。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楼下,袁喜付了钱,想了想又和司机商量,说看看能不能在楼下等她一会,她上去拿一些东西下来,然后接着在把她载回去,不过等人的这会儿功夫可不能算钱。那司机有些犹豫,袁喜连忙又补充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的,拿了就能下来,你出去也不见得就能拉上客,还不如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划算。” 那司机听她这样一说反而笑了,点着头说好,还说不过得让她快点,超过十分钟的话他可就要算钱了。袁喜连忙说没问题,然后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连跑带走地上楼去拿行礼。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空气里有着若有若无的烟味,她想可能是哪个邻居在楼梯里吸烟了吧。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突然有些发虚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心情,她轻轻地哼起了旋律轻快的调子。 谁料想刚一打开房门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袁喜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人大力地扯了进去,房门“哐”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黑暗兜头罩了上来,她惊骇至极,下意识地想尖叫,可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一张温热厚实的手掌就捂在了她的嘴上。 “别叫!”一个低沉的男音在她耳边喝道,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听起来竟然像是步怀宇的声音!袁喜有些不敢相信,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模糊的身影。那黑影见她不再挣扎便缓缓松了手。 “是你么?”她怯声问。 那人冷哼一声,冷声问袁喜:“不是我还会有谁?” 果然是步怀宇的声音,袁喜不由得地长舒了一口气,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回到胸腔里去。从刚才惊吓中缓过点劲来,然后才觉出两腿虚软得都撑不住身体了。他不是应该还在老家过年么?怎么会在大年初二就跑回来了呢? 他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冷笑一声说道:“奇怪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我要是再晚回来一天,你是不是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袁喜心虚,虽然不当着他的面时,她把所有的应对话语都想过一遍,可一真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说话有些困难了,听他如此问,只得嗫嚅道:“不是。” “不是?”他嘲讽地问,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袁喜点头,打算实话实说:“恩,不是,我东西搬不完,得初四才能收拾利索了。” “噢?这么说我还回来早了?” 袁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沉默。 步怀宇怒急反笑,怒笑了几声后,然后又低头看袁喜:“袁喜啊袁喜,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啊,撒谎也就罢了,你还学会跑路了,几天没见你长本事了啊。” 第49章 他的语气是少见的刻薄,袁喜觉得这样和他在黑暗中相对太压抑了,便伸手去摸灯的开关,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抓住了。她心里的拧脾气也上来了,用力地挣脱着他的钳制,可没想到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很轻松地就把她的双手都剪到了身后,然后又把她的身体摁在了门板上。 在她面前,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可见是气到了极点。除夕那晚,她没接他的电话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头的时候手机明明是等待音的,可响了几声后却突然断掉了,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竟然就是关机了,这分明是不想接他的电话。他以为她是回了老家的,想给她的家里打,可又没有她家的电话,后来才想起来向皮晦那里要,可一给皮晦打通了才知道袁喜竟然没有回老家过年,皮晦更是告诉他说她在搬家。他的心里一下子就火了!于是等不到假期结束就赶回来了,也没有回自己的房子,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就到了她这里。门是锁着的,他本想就一直在门外等她,却没想到却先等到了皮晦。皮晦是来看袁喜的,在门口见到他也没怎么惊讶,只是给了他一把钥匙就走了。 “放开我!”袁喜低呼。 “放开你?”步怀宇冷笑,“好啊,你先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要回家过年么?为什么要换工作搬家?” 袁喜对他本来是心虚的,可他的这个咄咄逼人模样却激起了袁喜的倔劲,她忘记了这事原本就是她不对的,他发这样的脾气也是应该的。脑子里一热,话不经大脑便就嚷了出来:“解释?我不欠你解释!你当自己是我什么人?我和你有关系么?我凭什么对你解释?” “凭什么?”步怀宇怒急,“凭你说爱我,凭你利用过我!” 袁喜僵了一下,随即嗤笑:“你也说我是利用你是不是?那自然是利用完了就要丢掉了。不然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循环使用么?” 由于黑着灯,她看不到他骇人的脸色,犹自嘴硬地说着。步怀宇咬着牙不说话,一发狠把袁喜从地上抗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和厮打把她抗到卧室里,一下子丢在了床上。床上的床垫被褥早已经被袁喜搬走了,只剩下了床板,她被摔得混身生疼,性子里的狠劲也上来了,挣扎着爬起来喊道:“步怀宇,你混蛋!” “这就叫混蛋了?”他冷笑,声音冷的像冰,上前拽过袁喜就往自己身前拉。他这样一来,袁喜反而慌了,她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生怕他一怒一下做出些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情,慌忙往后拖着身子不肯过去,胡乱叫喊道:“步怀宇!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步怀宇不理会她的威胁,还是一把把她扽了过来,又把她翻着摁在床板上,扬起巴掌冲着她的臀部就狠狠的拍了上去:“好啊,你恨我吧,我今天非要揍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一顿!” 袁喜一下子就傻了,她死也想不到步怀宇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巴掌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臀上,很疼,显然他是用了力气的。开头她还挣扎,等他打了几下之后,她反而停了下来,忍着臀上传来剧痛,突然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步怀宇下落的巴掌一滞,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就听见袁喜轻声说道:“步怀宇,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一点也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巴掌久久没有落下,过了好半晌,步怀宇才缓缓地问:“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袁喜闷着头,不肯说话。 步怀宇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袁喜,你觉得我这样对你都是可怜你?” 袁喜撑起了上半身,转过头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光线看向步怀宇的脸。 步怀宇问:“袁喜,你是真感觉不到还是在装糊涂?” 袁喜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体愣愣的看着步怀宇。步怀宇自嘲地笑了笑,往后面退了两步倚靠在柜子前:“我还以为我们虽然都是沉默,可我们的心是相同的,现在看来倒是我一相情愿了。可怜你?”他嗤笑,“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我为什么偏偏要来可怜你?嗯?袁喜,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他这样的话,这样的语调,让袁喜的心里也刺痛起来,她死命地咬着唇瓣从床上跪坐起来,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哽声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我!除了我和你的那个胜兰同样可怜,你还因为什么选择我!是我的容貌,我的才学,还是我的家世,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她强忍着自己的哽咽,把声线逼得都抖了起来,“步怀宇,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选择我?选择这个连孩子都不能生的穷光蛋?这不是可怜是什么?” 步怀宇怔了下来,没有想到她心里是这样的不安,她的自卑让她对他的感情是这样的不肯定。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着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情绪,一直等到她说完了后才沉默地上前,执着她的右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处,趁着她惊愕的空当,他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说完,他的唇便压了下来。袁喜惊醒过来后便要挣脱,可他的手揽得那样的紧,把她的腰死死的扣在了他的怀里,让她只能尽量地往后地仰着身体,躲避着他压过来的唇。 第52章 他却就着她的身体俯下身来追逐着她的唇,轻啄她的唇角,温柔地吸允她的唇瓣,用舌尖轻扣她僵硬的唇齿……全没了上一次时的攻击和掠夺,只剩下了温存和眷恋。 这样的他,却让她更加慌乱起来。掌心中传过来他的心跳,和她激烈的心跳夹杂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在跳得这样急。不只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体渐渐软化了下来。唇齿渐次失守,然后所有的感官仿佛一下子都失灵了,唯有唇舌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把他的热度他的温柔完完全全地传给了她,顺着一根无形的线系到了她的心上,扯着她的心疯狂地跳动着……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离开了她的唇,声线暗哑地说道:“这就是理由,这里告诉你的就是理由,袁喜,不是可怜,只是爱。”他停顿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非要接着问我爱你的理由,我想我没法回答了,”他用力地按了按她压在他胸口上的手,“你只能问它了,因为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爱你,我只知道我就是爱了。” 步怀宇苦笑,他已经年过而立,早就过了整天把爱字挂在嘴上的年纪。可能是老了吧,也没有了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胆量。他有他的工作,他的责任,他没法承诺能给袁喜一份激烈的爱情,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他能给她的只有安稳的生活,一个可以让她依赖的怀抱,以及尽他的全力可以给她的感情。就因为如此,他在何适回来的时候,他选择了退缩。可他没想到自己感情已经出离控制了,当他想明白了回来找袁喜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戴上何适的戒指。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他们,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知道当爱情无望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尽量早的时间结束它。他都明白的,可是他却做不到了。所以他明知道见到了他们在一起的身影会心痛,可他还是凑上去了。再后来,在张恒那里,他坐在外面听她在书房里痛哭,他突然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这就是心痛吧,他想,他终究还是爱上她了,虽然他一直极力地避免自己再陷进去,可他还是掉下去了。 袁喜的喉咙有些哽,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她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可她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接受他的这份爱。 他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来,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别再和自己别劲,相信我,我能给的了。” “你也给不了,”袁喜打断他的话,别过了他的视线,苦涩地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家庭,这不是只有爱情就能解决的问题。” “是的,我知道,”步怀宇轻声说道,“所以我已经回家征求了家里的意见。” 袁喜惊讶,她没有想到步怀宇回老家竟然去和家里人讨论了她的问题。“你和父母提了我?” 步怀宇点头:“袁喜,我不想说一些空话,也不想夸大我对你的感情。我做不到为了你去和父母决裂的程度,这不是我爱不爱你的问题,而是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割舍不了。我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先做通父母的工作,因为我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我也没法提前给你承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明白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是两个家庭。”他的手轻轻地抚上袁喜的脸,柔声说道:“我要得不只是一段恋情,我比他们都贪婪,我要的是一个家庭,一个可以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相濡以沫的妻子。” 第50章 “可我做不了一个好妻子。”袁喜颓败地说道。 “你能!我知道你能。”他说道,“如果你是担心我父母的问题,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他们说了我们的事情,我不能说他们一开始就会多么的喜欢你,可他们已经答应了接受你。” “可是我——” 他用手指轻挡她的唇:“没有可是了,如果你要说孩子的事情,那也很简单,首先,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他已有两个儿子,所以我父母并不强求我来传宗接代。再说我也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孩子的人,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收养一个。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母,如果我们收养孩子的话,我们得从我大哥那里过继。这是他们给我提的条件。我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老人思想毕竟要封建一些。” 袁喜想不到他会想得这么远,几乎把所有的问题考虑到了。她几乎就要一张嘴答应他了,可张了张唇却仍没能说出话来,她不能这么自私啊,她怎么能做一个这么善变的女人! 他能看得出她心里的挣扎:“现在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他问,“你爱我么?袁喜,别的问题都要去考虑,你只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 他说爱她,可她爱他么?她不知道她对他的这种感情是否就是爱情,她承认他一直都是在她的心里的,哪怕和何适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不曾完全忘记过他,可这就是爱情么?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低沉地笑了,说道:“还好,你没有明确地拒绝我。”说完就松开了袁喜,转身往外走去。他这是要放弃她了么?袁喜心里突然慌了起来,她咬了咬牙,突然说道:“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步怀宇的身影顿住了,他缓缓地转回身,沉声说道:“那就等我后悔的时候再说吧,在这之前,我们在一起。袁喜,你清楚,这是你欠我的。” 不等她有所回答,他便打开了卧室里的灯,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晃了她的眼睛,让站在门口处的他看起来有些模糊。 他张了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回,你看着我回答,袁喜,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她的心很乱,就这样再去尝试一次么?她还可以再承受一次失败么?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灯光照在他高大的身上,他的面容如此坚毅,上面还有着难掩的风尘和疲惫。今天才是初二,为了她他就这样的跑来了。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她呢?她却一直在犹豫,在逃避,甚至还因为何适而去伤他。她不愿意就这样的说不,她不敢说,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就是无法挽回的,她一定会后悔的。就这样说“好”么?可这个字为什么这么难于出口? 到了这个时刻,她以前的坚定狠绝全都没了,心中只剩下了逃避的念头。她的目光躲闪着,突然就想起些事情来,然后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往外跑,到门口时被他一把抓住,他微皱了眉,问:“你又想跑?” “我,我”袁喜张口结舌地指着外面,“我得下去。” 他的那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她还是不肯去面对他们的事情了,她又想跑了,步怀宇啊步怀宇,你太狂妄自大了,你以为她也是爱你的,哪怕她不敢承认,你也以为她对你是不一样的,原来,不过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袁喜见他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就连眼中的温度也在渐渐消散,她心里更慌了起来了,正想和他解释还有出租车在下面等着他,就听见他冷冰冰地说道:“不用了,要走也是我走。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 她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急道:“不是,不是你,下面有车等着我呢,我得下去。” 唉,真是越急越说不清出了。步怀宇满眼迷惑地看着袁喜,袁喜气得跺了跺脚,喊道:“是有出租车在等我!要钱的!过了十分钟就要算钱的,我这都上来半天了,得多少钱啊!” 他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她在急什么,又看袁喜这副急眉火眼地样子,忍不住低笑起来。袁喜见他笑更是恼怒,甩开了他的手就要往外走,却又被他抓住了,他忍着笑看着她,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袁喜恼羞成怒了,气呼呼地喊道:“回答什么!都怨你才让我忘了时间的,你赶紧下去给我交车费!反正我不掏钱。” 步怀宇伸手轻抚她的发顶,轻笑道:“好,我去掏,不过你不能逃避,你今天必须明确的答复我。” 袁喜见实在躲不过去了,这才别过头极小声地说了声“那就试试吧”,然后又赶紧去拿要搬的东西。步怀宇不理解,跟在她的身后问道:“既然都答应我了,还搬什么家?” 袁喜的恼羞劲还没过去,停下来恨恨地瞪了步怀宇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全是为了躲你搬家啊,你还真自恋” 步怀宇也不理会她的挑衅,只是淡淡地笑着,问:“那是为什么?” 袁喜长叹了口气,说道:“这房子一直是皮晦和我一起负担的,其实她根本就不用在外面租房子,全是为了帮我,我不想总是拖累她。” “所以才换房子?” “嗯,”袁喜点头,“我又租了个一居室的,自己一个人也能负担得起。我总不能让皮晦帮我一辈子。” 步怀宇也跟着点了点头:“嗯,这么说来也不是为了躲我了。” 袁喜的脸上有些红,虽说是不想总是拖累皮晦,可不得不承认她赶在大过年的搬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想对步怀宇表明她决裂的态度的,更何况为了躲他,她连工作都换了。说不是为了躲步怀宇,谁会信啊! 他接着自言自语:“那换工作也不是为了我了。” 袁喜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装没听见的,急慌慌地收拾要带的东西,步怀宇知道她是心虚,便也不再纠缠这两个问题,只是面带微笑地站在一边看着她跟小老鼠似地左一个袋子右一个袋子地往手里敛摞。 等两人下得楼来,哪里还有什么出租车的影子啊。 第53章 看来人家是等得不耐早就走了。步怀宇看了看有些发傻的袁喜,笑道:“也好,省了不少钱,估计人家也知道你是个骗子了。” 袁喜愣了下,突然想起步怀宇的车来,连忙回头问他:“你的车呢?” 步怀宇摇头:“没开过来,我下了飞机就过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再去小区门口截车子?”袁喜问,她心里还真是怵头,从这到大门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她都折腾一天了,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步怀宇轻轻地冷哼一声,把她手中的东西都拿了过去,然后又扭头问她:“用不用背着你?” 袁喜一傻,连忙地摆手:“不用,不用!”他也是折腾了一天,她哪里好意思再劳累他,再说她早也不是小姑娘了,还撒娇让人背着走,被人看到她还要不要她这张老脸了! 他紧绷的面容有似松动,不过嘴角刚挑了挑便又绷了下来:“那就赶紧跟着,早晚也拖不过去。” 她连忙应了一声,在他屁股后面紧跟了过去。他高大挺直的身影在前面一步步稳健地走着,像山,她心里只觉得踏实,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用怕了,因为有他会一直挡在自己的身前。 出了小区打上车,步怀宇没有直接去袁喜新租的房子那里,只是让出租车先把他们送到了他的公寓楼下,他从车库里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又把袁喜的那堆破烂东西都扔到了车上,这才替她打开前面的车门,沉声说:“上车!” 袁喜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怎么到了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听喝的份。心里嘀咕着,身体却极听话爬上了副驾驶座。步怀宇看她嘴里一直小声嘀咕着什么,仔细听了听也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只好问道:“你自己嘀咕什么呢?” “啊?”袁喜僵了一僵,心道坏了,难不成是把心里想得都说出来了?可看了看步怀宇的表情,又不像是都听见的样子,只好胡乱遮掩道:“没什么,我哪嘀咕了啊!” 步怀宇侧过身看袁喜:“哦?什么都没嘀咕?” 袁喜连忙说道:“我饿了,咱们赶紧把东西运过去,然后去吃点东西吧。” 她这分明就是转移话题,他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嗤笑:“你还知道饿啊?我还以为你都修成钢筋铁骨了呢。”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把车开到了那条食品街上,两人吃了些东西,他这才又开车去送袁喜。 袁喜新租的房子有些偏僻,几乎都已经到了市边上。车子从大路上拐入一条僻静的小路,旁边的路灯立刻暗了下来,步怀宇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偏的地方来?” “便宜啊。”袁喜回答,心道这还用问么,她倒是也想住他那样的房子,可问题是她有那么多的钱么?总不能把每月的薪水都去交了房租。 步怀宇又问:“你新找的工作在哪里?” 袁喜有些心虚地说了新公司的位置,果然见步怀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踩了刹车把车里靠边停了,转过头来看袁喜:“你不能住在这里。太远了,而且这里也太偏僻。你也知道我工作比较忙,怕是不能保证每天都接送你。” 第51章 袁喜连忙声明道:“我不用你接送的,没事,我自己能行。”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一个星期才见一次面?那还叫在一起么?” “没关系的——吧。”袁喜没敢接着说下面的话。步怀宇的脸色有些阴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显然有些威胁意味。他没说话,直接把车子掉了头,袁喜有些惊讶,问:“你干吗?又要去哪里?” “回我那里。”步怀宇沉声说道,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袁喜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地说道:“去,去你那里干吗!快点调头,时间都不早了,你也累了,送完了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看她这么一脸紧张的样子,步怀宇忍不住有些想笑,强强地绷着嘴角瞥了一眼慌张的袁喜,故意语气冷淡地问:“你慌什么?我那里房子大,总有你睡的地方,这么紧张干吗?” 房子就是再大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袁喜心里又羞一急,看步怀宇的表情还偏偏一本正经,压根就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搞得袁喜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步怀宇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弯了起来,袁喜看入眼里,这知道他是在逗她,气道:“你又耍我,赶紧掉头。” 他却严肃了表情,很认真地对她说道:“不是逗你,袁喜,搬到我那里吧,起码可以天天见面。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真的不放心。”他温和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这人还是有点自制力的,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其实他还是狡猾,什么叫“不会强迫”?要是皮晦听到这话一定会立刻挑出这几个字眼来,可袁喜毕竟不是皮晦,她只是红了脸,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想白住你的房子。” “既然在一起,还要分这么清么?”步怀宇问。见袁喜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笑道:“这样吧,你住我那,房租不用你负担了,只要平日里给我做做饭收拾一下房间就好了,我也就不请钟点工了,你说怎么样?” 要论玩心眼,袁喜哪里是他的对手,她低着头想了想,还觉得挺合理的,也算是等价交换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可又一个顾虑冒上了她的心头,她抬头看了看步怀宇,有些赧然地问:“可是,皮晦那里我怎么和她说?她一定会笑话我半辈子。” 步怀宇扫了一眼袁喜,眼底含着深深的笑意,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袁喜:“你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管别人的看法干吗?” 袁喜辩解道:“可皮晦不是别人。” 步怀宇笑了,空出右手揽过袁喜的身体,迅速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袁喜慌忙推开他的手:“你干嘛!小心开车!” 步怀宇低笑道:“傻瓜,她不会笑话你的。她要是笑你,你就笑话回去,她不是也住在肖墨亭那里了么。不过你放心,她一定不会笑话你的,她顶多会骂你是笨蛋。” 他果然说得对,皮晦见了她没有笑话他,不过倒是也没骂她是笨蛋,她骂她是白痴,还很优雅地翘着兰花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子。袁喜有些心虚地问皮晦:“你说我们这叫不叫同居?” 皮晦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说道:“如果你非要自欺欺人,你可以把它称之为合租。” 袁喜默默地看了皮晦一会,突然问道:“皮晦,我是不是一个很不坚定的女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皮晦差点被咖啡噎到,忙用手顺了顺胸口,没好气地说:“幸好你没说你水性杨花,不然我非得被口咖啡噎死不可。”她用脚替了替袁喜的腿,问:“哎?你又抽什么风?” 袁喜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三个月前我还在准备着和何适的婚礼,而现在我却和步怀宇同居了在一起,你说我算个什么女人?先不要去说别人的感情,原来我的感情就这样的善变,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坚贞的爱情啊。” 皮晦被她的话说得哭笑不得,问袁喜:“小姐,你小说看多了吧?我们这是过日子哎,不是那些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言情小说,你想怎么着?难不成你先抽出几年时间来悼念一下你的上一段感情,然后再回来谈你现在的爱情?别开玩笑了,袁喜,不是我打击你,现实中有几个人可以为一段爱情一等就是十几年的?就是有也是极个别的,不是进了小说就是上了电视了。就是你自认为坚贞长情的袁喜,你凭良心说话,你等了何适那么多年,你是等他那个人还是等那份让你感觉深刻的爱情?” 袁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曾已经很认真地审视了自己对何适和步怀宇这两个男人的感情,也渐渐明白她对于何适更多的是执念,她不是说不爱现在的他,只是更多的却是爱五年前的那份爱情。如果没有没有以前那份不舍的回忆,如果他们两个人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她想选择的会是步怀宇吧。他让她安心,只是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踏实,而这些都是何适所不能给她的。 可是即便什么都想明白了,她的心里还是有着心结。 皮晦不愿让她又胡乱寻思,坏笑了一下,凑近了她神秘地问道:“哎?感觉怎么样?” 袁喜不明白她在问什么,傻愣愣地问:“什么感觉?” 皮晦一副你少来装傻的表情,冲着步怀宇的房间抬了抬下巴,问:“少来了,你们好歹也同居了半个多月了,有什么发展没?” 袁喜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明知道步怀宇现在根本不在屋里,还是紧张地瞄了一眼他的房间,连忙摇头:“你少乱说,我有自己的房间,我们可是互不侵犯的。” 皮晦看袁喜这一副面红耳赤的紧张模样,笑得都倒在了沙发上,好半天才停住了笑,使坏地说道:“我告诉你袁喜,步怀宇在外面可是很抢手的,我看你还是抓紧点好,先把他这生米煮成熟饭,他这人一定是特负责的人,只要他上了你这贼船——” “你才是贼船呢!”袁喜笑骂道。 皮晦也不和她争,只是点头说:“是,是,我是贼船,我是我们肖墨亭的贼船。”说着又一脸坏笑地冲着袁喜招手:“过来,姐姐传授一下你怎么卖船票!” 袁喜又羞又急,扑过去就要去掐皮晦,皮晦笑着摁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又笑着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袁喜却是更不依不饶了。 第54章 两人正在沙发上笑闹着,步怀宇从外面开门进来,见皮晦和袁喜两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愣了一下,随即也淡淡地笑了,问道:“皮晦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他不问还好,一问袁喜的脸上更是红了起来。皮晦笑道:“袁喜正和我商量卖船票呢。”袁喜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步怀宇更是糊涂了,问:“什么船票?” 皮晦笑得上不来气,袁喜凶巴巴地瞪着她,步怀宇看到袁喜面红耳赤的样子,知道皮晦一定是在逗她了,就也不再问了,只是回自己房间里换衣服,等再出来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袁喜,“皮晦呢?她怎么走了?”他有些惊讶地问。 “她着急走了,说是肖墨亭等她有事呢。”袁喜答道,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有些往外泛,忙站起来往厨房里走:“饭还给你留着一些,我去给你端过来吧。” 等步怀宇吃过了饭,两人收拾利索了便各守着沙发的一角翻杂志。袁喜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心思却总是安不下来,不自觉地就想到皮晦和她说的话,然后就忍不住地偷偷地扫量沙发那头的步怀宇。等她又一次瞄了他一眼(奇*书*网^.^整*理*提*供),刚把视线放回到杂志上时,就听见步怀宇淡淡问道:“你要卖什么船票?” 袁喜心里一惊,手一抖膝盖上的杂志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步怀宇被她闹出的动静惊动了,转过头来纳闷地看她。她心里更慌了,赶紧从沙发上站起神来,也不理会他惊讶的眼神,一边闷头往自己屋里走一边说道:“我去睡觉了,晚安。”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她还觉得脸红心跳的,忍不住小声地嘟囔皮晦,都是那个臭丫头,说什么步怀宇身材性感,害的她忍不住地去打量他到底哪里性感。看看,看多了果然被逮到了吧,他一定会笑话她的。他还问她卖什么船票,天,丢死人了! 步怀宇看着袁喜急匆匆的背影,微微地愣了片刻,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袁喜隔着门板听见他低沉的笑声,脸上更是觉得发热。 两人就这样同居了,或许少了一些激情,却有着一份难言的轻松和惬意,心底更是隐隐冒着一丝甜蜜。张恒那个家伙不知道从那里听到的消息,专门打过来了跨洋电话,还故意打到了步怀宇家里的座机上,等袁喜接起来的时候,他故作迷惑地问:“袁喜?我怎么把电话打你那里去了,错了错了,我要找步怀宇的。”说着不等袁喜解释便挂了电话,过了没几秒钟电话又打了过来,一听还是袁喜的声音,又自言自语:“哎?邪门了,怎么又错了?” 袁喜开始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还真憋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的步怀宇见到了,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对着电话淡淡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现在的联系方式告诉你的那些女友么?” 他这样一说,袁喜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来那个用鞋砸张恒的女孩子,不由得也跟着幸灾乐祸起来。果然这句话比什么威胁够管用,张恒立刻就老实了,和步怀宇说了几句后便又要袁喜接电话。 袁喜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刚把话筒贴到耳边,就听张恒压刻意低了声音问道:“袁喜,你帮我个忙吧,有个事我都纳闷好久了,老步那家伙嘴太严了,我怎么问他都不说,你就告诉我吧行不行?” 袁喜这回长了个心眼,没敢答应他,只是提着小心问:“什么事情?” 张恒在那边像是强憋着笑,憋得连气息都不稳了,然后还一本正经地问袁喜:“袁喜,老步是一夜几次男?” 袁喜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脸刷一下子就红了,跟电话烫手似的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按在了电话机上。可慌乱中电话没放好,不但根本就没挂断,还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张恒被扩大了的声音犹自从电话机里传了过来:“嘿嘿,袁喜,老步到底是一夜几次啊?” 袁喜一下子就傻住了。步怀宇却仍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走过来拿起电话慢条斯理地说道:“尹小安,是不是?你耐心等着吧,估计她很快就能到了。” 张恒在那边惨叫:“老步,你不能干怎么没人性的事!” 步怀宇不理他,直接挂了电话。回头又抬头看袁喜,袁喜还满脸通红地站着,看见他看她,忙掩饰地往厨房里走,说:“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第52章 恬淡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皮晦和肖墨亭经过了七年多的爱情长跑,总算是看见了婚姻围城的那个大门。四月底的时候皮晦拽着袁喜去试婚纱,明明是二尺一的腰却非要挤一尺九的裙子,结果可想而知。皮晦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憋红的,对着试衣镜恨恨地掐自己的腰。 袁喜站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被皮晦从镜子里看到了,用鼻子哼了她一声,说:“你少幸灾乐祸!你看看你自己的腰,比以前可也粗了不少。” 袁喜笑而不语。皮晦一时心血来潮给她挑了件紧身的小婚纱,非撺掇她也去试试。旁边的店员也一个劲地劝袁喜去试试。袁喜捱不过劝,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动心,便抱着婚纱去试,还没把婚纱穿好,皮晦就举着她的手机递了过来:“袁喜,isuu書网你手机响半天了,是不是你们家步怀宇啊?可没这么缠人的啊,这才半天见不着就想得慌了?” 袁喜恼羞地啐了她一口,腾出手来接过手机,一看却不是步怀宇的号码。她有些纳闷地接了起来,里面的声音有些杂乱,隐约还传来女人的哭声。 一个男声急火火地问:“喂?是袁喜吗?” “是,我是。”袁喜说道,心里突然慌了起来,那哭声像是母亲的,出了什么事了,她哭什么?又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旁边小声嘀咕:“你先别告诉袁丫头,别让她路上出什么事,你让她赶快回来就行了。”这是皮晦爷爷的声音,她听出来了,他们要不告诉她什么? 打电话的那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对袁喜说道:“我是你爸爸的工友,你爸受伤了,你赶紧回来吧。” 父亲受伤了?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如果只是受伤,父亲一定不会让人给她打电话的,母亲也不会哭成那个样子。袁喜强忍着心里的慌张,颤着声音问:“我爸伤到哪里了?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要和他说句话。” 皮晦本来在旁边挑着婚纱,突然听见袁喜的声音不对劲,再回头一看她的脸色白得跟纸一般,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袁喜?谁的电话?” 袁喜像是没听见皮晦的问话,只是对着电话问:“我爸到底怎么了?你让他接电话!”那人像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片刻,电话那边清晰地传过来袁母的哭声,她哭着说:“袁喜,你快回来吧,你爸他出事了。” 袁喜的脑子嗡的一声就懵了,父亲果然是出事了。她得回家,她得马上回家,她想着,也忘了自己还站在试衣台上,呆滞地就往前走。 “袁喜!”皮晦疾喊,可还是晚了一步,袁喜一步踏空,人整个地往前栽了下来…… 是步怀宇陪袁喜回得老家,先坐飞机到了省城。皮晦的父亲利用关系帮忙给找了辆车,早已在机场等着了,接了袁喜和步怀宇之后便直接奔向袁喜老家的那个县城。袁喜早已经乱了心神,一路上总是自己念道“没事”两个字,还不时地“安慰”步怀宇:“家里人就是爱诈唬,老人骨头又硬,摔折了胳膊腿的也挺没什么,养养就好了。你别看我妈那人平时厉害的不行,可真要遇见点什么事她比谁都没用。” 步怀宇已经提前从皮晦那里知道了实情,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袁喜,只是抿着唇用力地揽着袁喜的肩,希望借此给她些力量。袁喜牵强地笑了笑,又和他说起父亲对她多么好,小时候多么疼她,母亲一直向着大哥,就是父亲偏她,总是偷着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她就这么颠三倒四地说着,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他们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车子直接开到了县医院,袁喜终于见到了父亲。袁父的遗体已经转到了太平间里,被白单子蒙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单子一掀开,袁母又哭着扑了上去,青卓也哇哇大哭,一边哭着一边摇着父亲的身体:“爸爸,你起来,你起来。”有邻居抹着眼泪去搀袁母,然后又去拉青卓:“你这孩子,快放手,你让你爸走得安稳点。” 袁喜反而是最平静那个,只是默默地走过在床头跪了下来,然后就呆滞地看着父亲灰暗的面容。步怀宇在身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袁喜,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可她却没有哭,只是茫然的回头看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她这样的反应把步怀宇也吓坏了,他压着悲痛,用力的捏她的肩膀,低喊:“袁喜,袁喜,你坚强一些,你说他最疼你了,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担心的,你别让他走得不放心。” 袁喜低头喃喃:“他最疼我,他最疼我了。可我呢,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五年都没回来了,五年了,明知道爸爸想我,可我还是硬着心肠不回来,就因为跟我妈赌气。”她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又要挥手再扇,步怀宇连忙抱住了她,把她的双手钳在体侧,急道:“袁喜,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她的嘴角已经缓缓地渗出血来,抬起头来看步怀宇,问:“我不是人,是不是?” 第55章 步怀宇痛惜地看着她,不敢让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把她抱起来往外走。袁喜也不反抗,只是听话地让他抱着,手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袁喜病了,一下子就倒下了。到后半夜又发起烧来,睡梦里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爸爸。步怀宇听得心酸,只得把她的手紧紧地捂在掌中,明知道她什么也听不见,仍是在她身边一直和她说着话,希望她听到他的声音能够睡得安稳些,别再被梦魇折磨。 睡到第二日中午她方才醒了过来,烧也退了下去,眼睛里也不再只是一片迷茫的神色,只是脸色苍白的骇人。在步怀宇的帮助下,她主持着父亲的身后事,先是买好了墓地,又给父亲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他们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袁喜的父亲是独子,只有远枝上的几个兄弟还都在外地,平日里很少走动。母亲又是从远处嫁过来的,早就和亲戚断了走动,所以丧事大都是邻居朋友帮得忙。一切都办理处理完毕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两人都还有工作,步怀宇那里更是耽搁不起,便只得回去上班。临走的时候步怀宇问袁母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袁母拒绝了,她说自己还壮实,领着青卓在这里过挺好的。步怀宇见袁喜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对母亲很冷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给袁母撂下了几万块钱,说以后的生活他和袁喜会负担的,让她放心就好。 袁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在飞机上,步怀宇劝她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好受,让袁喜不要再去怨恨母亲了。“如果不是她非得逼着我爸去挣钱,我爸就不会去给人抗家具,也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出事,我永远原谅不了她。”她别过了头去,漠然说道:“同样,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步怀宇默默地看着袁喜,低低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她的手却冰凉了起来。 到了市里,步怀宇先送了袁喜回家,把她安顿好了才又去公司处理这几日积攒的工作。等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屋子里没有亮灯,他原本以为袁喜是睡了,轻手轻脚地去她屋里去察看,却发现她正捂着被子哭着。他低低地叹一口气,上前坐在床边拉下了她的被子,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他没哄她,知道她哭出来比总是憋在心里的好。于是也不说话,只是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揽入自己的怀里。她身体先是僵硬,后来便慢慢在他怀里松懈了下来,只是把头埋入他的怀里,双手抓了他腰侧的衬衣,放声地大哭。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累了才从卫生间里拿来了毛巾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渍,柔声说道:“哭完了就过去了,别折磨自己,你父亲爱你,他会体谅你的。” 他一提到父亲,袁喜的泪又流了下来。他心里阵阵的疼,用手抹去她的泪珠,用唇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好了,也累坏了,早点睡吧,别多想了。” 看着她点头,他起身想走,却发现衣角被她抓住,她无助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他微愣了一下便脱了鞋跨到床上,从后面把她拥入怀里,轻声说道:“我不走,你睡吧,我抱着你睡。”身后透过来他的热度和他的气息,这一切都给了她无尽的温暖和踏实,让她终于安心地睡去,这一晚,再没有恶梦。 早上袁喜醒过来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了步怀宇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正好碰到步怀宇赤着上身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看到她笑了笑,说:“你得给我洗衬衣,我的衬衣都被你抹得要不得了。” 她脸红了起来,低低地嗯了一声也去洗漱。路过他身边时却被他突然拽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却发现他是赤着上身,根本就没有衣服可以让她抓,只得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吗?”她惊问。 他不理她,把她抱入卧室里直接放到了床上。她吓坏了,连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慌张地说:“你干吗?” 他坏坏地笑了,俯下身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轻笑道:“吓唬吓唬你!” 第53章 他本是想吓吓她的,也想逗逗她,让她忘了伤心的事情,可当他的唇碰到她柔软的唇瓣时,他却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于是轻啄变成了浅吻又慢慢地演变成了深深的纠缠。袁喜的双手慌乱地扶在他的肩上,想要推开他,却又贪恋他的温暖,舍不得离开。他的肩膀是那样的宽阔,可以撑起她的天。父亲的突然离世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对于父亲的愧疚,对于母亲的怨怼……这一切都把她的精神折磨地疲惫不堪。唯有步怀宇是她的一方依靠,他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她的背后,扶起她的脊梁,撑起了她头顶的这片天。 他的气息渐渐粗了起来,手探入了她的衣内,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流连,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她的柔软。她的唇红艳欲滴,不但脸上晕满了红晕,就连胸前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情浓时刻,他撑起身目光沉迷地看她,哑声问:“可以么?”她不敢睁眼,身体隐隐战栗着,手臂更紧地攀住他的肩膀。 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不管漂向哪里,不管水流多么湍急,她都将不再惧怕,因为身边有他,有他,这就足够了…… 皮晦是在五月底结的婚,原本说好了由袁喜做伴娘,可袁喜由于父亲去世觉得不太好,便和皮晦说了,皮晦倒是也能理解,于是便抓了一个同事过来当差。婚礼那天很热闹,皮晦穿了身洁白的长款婚纱,衬得身材更加的搞挑。她和肖墨亭携着手站在一起,一张俏脸上满是幸福,不管谁逗她都只是羞涩地笑笑,全没了往日的泼辣。 袁喜和步怀宇坐在了皮晦同学那桌上,袁喜和他们虽然不是一个院系,不过却也是一届的学生,再加上大学时候她几乎整天和皮晦混在一起,所以皮晦的同学她也熟识不少,一桌子人喝得倒也热闹。早有女同学注意到了步怀宇,偷偷地和袁喜玩笑道:“你哪找了个这么极品的帅哥啊?还真是羡慕死人啊。” 袁喜笑而不语,只是偷偷地瞥身边的步怀宇,心中荡着淡淡的甜。步怀宇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挑了丝温柔的笑意,伸手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袁喜脸上有些羞赧,生怕被人发现,极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见像是没人注意,这才小心翼翼地回握了他的手。 吃到一半,新婚夫妇过来敬酒,一伙子人扯住了新娘不让走,着实灌了肖墨亭和皮晦好几杯就才放手。皮晦临走的时候笑着凑在一个要好的女同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眼神还往袁喜这边瞟了瞟。那女生也跟着往这边看了看,贼笑着冲着皮晦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袁喜不解地看着她们两人之间的动作,皮晦见她看自己,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袁喜很快就明白了那个手势的含义,因为皮晦前头走,那个女生就带头灌起了她和步怀宇。步怀宇的性格本来有些淡漠,不是很能合群的那种人。桌上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不好对他下手,便都冲着袁喜来了。好汉架不住群狼,一会的功夫袁喜就被灌的有些晕,就连步怀宇为了给她挡酒也喝了不少。 婚宴结束的时候,同学们这一桌走得最晚,袁喜和步怀宇更是落在了最后面。袁喜早就被灌高了,被步怀宇揽了腰才能站住。都说酒壮熊人胆,果然没错,只见她倚在步怀宇的怀里,拽了他的外套才能站住,一手指着皮晦骂道:“死丫头,你没安好心。”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然后接着控诉皮晦:“你故意让他们灌我。” 皮晦嘿嘿地笑着,把手里专门给袁喜留的新娘捧花塞进她的怀里,笑道:“嗯,嗯,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早点让你卖船票啊。” 袁喜眯了眯眼睛,眼波似水,妩媚地横了皮晦一眼,口齿不清地念道:“可我们早就卖了船票了,用你操心!” 这回换皮晦惊讶了,她忍着笑看了看一脸不自然的步怀宇一脸,然后又逗袁喜:“你什么时候卖的?” 袁喜早就糊涂了,听见她问,还真微仰着头,锁着眉头想她是哪一天让步怀宇上的贼船了。肖墨亭那里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步怀宇虽不知道她们说的确切的是什么,不过也大概猜出意思来了,见袁喜这丫头真的算了起来,他一直淡定从容的神态第一次有了些尴尬,连忙扶了袁喜哄道:“我们赶紧走吧,别想了。” 皮晦顾不上脸上的容妆,开始哈哈大笑。肖墨亭强忍了笑拍了拍步怀宇的肩膀,说道:“都喝了酒就别开车了。” 步怀宇应了一声,拖着袁喜往外走,在酒店门口招了辆出租车。车子打到他公寓楼下,袁喜已经是靠在他身上睡熟了,他只得把她抱上楼去。到了门口,他抱着她没法开门,只好把她放下来,一手揽了她,一手去掏钥匙开门。袁喜醒了一下,脸蛋上带着诱人的红晕,很迷茫地看他。 她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颈侧,他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红润的唇瓣,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一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极热情地回应着他,把他心头的火烧得更旺。两人一路纠缠着进了卧室,衣物胡乱地丢了一地,等两人滚到在床上时,身上已近□。他被欲望逼地失去了理智,全然忘了采取措施,只顾与她纠缠,在极度的渴望中进入了她的身体…… 皮晦和肖墨亭从马尔代夫渡了蜜月回来又回了双方的老家拜会七大姑八大姨,再见到袁喜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第56章 她给袁喜捎了礼物,专门送了过来。两人凑在一起好一阵唧咕,皮晦连说带比划地和袁喜说着马尔代夫的海水沙滩还有阳光,说袁喜如果去的话一定要把放晒功夫做好,女人啊,一过了二十五就不能晒了。说着还拉下裤腰给袁喜看。袁喜一看笑了,好么,屁股上清晰的一个白三角,其余的地方都是棕褐色的,一看就是穿比基尼的时候晒的。 “活该!”袁喜笑骂,顺手给了皮晦翘臀一巴掌。 皮晦嘿嘿地笑了,又从袋子里掏出家里做得鱼,在袁喜面前晃了晃说道:“我今天来你这里蹭饭可没空着手,我老娘做的鱼,水平绝对比你高。” 袁喜吃过皮晦妈妈做的鱼,的确算得上是一绝,见她既然带来了,便也不客气地拿了过来。刚掀开盒子闻了一下,突然胃里泛了一阵恶心上来,连忙放下了餐盒往卫生间跑去。皮晦愣了愣,跟在她后面神情变幻地看她,突然坏笑着问道:“袁喜,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步怀宇做什么坏事了?” 袁喜僵了一僵,从镜子里看皮晦,脸色突然一下子惨白了起来。她的月事的确是错过了十多天了,难不成真的是怀孕了?可他们一直有做防护措施的啊,怎么可能会怀孕?难道是那一次?皮晦结婚的那天?可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巧,那几天明明不是她的危险期啊! 皮晦见袁喜的脸色倏地苍白,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怎么了袁喜?” 袁喜慌乱不安地看着她,有些惊惶地问:“不可能是真的……怀孕了吧?” 皮晦凑近了她,神秘地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啊?” 袁喜心慌意乱地点了点头。 皮晦看她点头,松了口气,嗤笑道:“那就得了呗,不就是个怀孕么?多希罕啊,整天在一块能不怀孕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么?大不了结婚呗,放心,步怀宇一定娶你的。” 袁喜却只觉得双腿发虚,像是站不住了一般。孩子,她怎么可以有孩子,天啊,难道这就是对她放纵的惩罚么?她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皮晦再说了些什么她一点没有听进去,只剩下了满脑子的怀孕两字。 步怀宇晚上有应酬,回来的有些晚了。进门的时候看到袁喜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心里漾起浓浓的柔情,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用手臂把她圈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他喝了些酒,气息里带了微微的酒香,温暖地包围着她,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闭了眼,把疲惫的身体更深地倚入他的怀里,好久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怀孕了。” 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不过也是片刻的功夫,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收紧了胳膊,把她拥得更紧,然后平静地问:“确定了么?” 她点了点头,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让她在最初的惊惶失措中冷静下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所以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她也需要他的支持来做那个决定。她探出身子从茶几上拿了那窄窄的试纸给他看,上面有着清晰地两道红线。 她自嘲地笑笑,说:“她们说这个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他沉默着,心中已经猜到了是那天晚上出的问题,轻柔却坚定扳过她的身子,面色沉静看她,眼中没有初为人父的惊喜,却有着深深地歉意和自责。 她的嘴角轻轻地弯着,没有喜悦,只有苦涩。如果是普通的一对男女,这应该是个令人欣喜的消息吧?毕竟相爱着,又有着相伴一生的打算,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能让人感到喜悦?可到了她这里,却什么都变了。 “我们怎么办?”她轻声问,语调里都透露一种荒凉。 第54章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好看地唇角用力地抿着,带着他特有的坚毅。说实话,他想要有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可他却一直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这份心情,因为怕她伤心,怕她多想。他爱她,如果让他在孩子和她之间选择其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他一向是果断的,可这个决定做起来却让他感觉艰难无比。“袁喜,”他轻声地叫她的名字,“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就赶紧结婚。如果你不想要它,那么我陪你去医院。” 她想要这个孩子么?她想要啊,可是,她要得起么?一半的发病几率,即便另外一半不会发病,却也会像她一样带着这个阴影生活下去……不!她受够了,如果这是一个诅咒,那么就让它到她这里就断掉吧! 她抖着唇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声来:“这个周末陪我去医院吧,好不好?” 他不语,心里一阵阵地痛,用力地把她拥入怀里,用胳膊抱紧了她,轻吻她的发角:“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她在自己的怀里低声的啜泣,他明白她的痛,因为他的心也是同样的痛。他们都是理智的,他们也必须理智,他想,可这样的理智需要多少的痛心来换? 他们预约了周日上午的手术,步怀宇陪了袁喜过去。主治医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起来有些严厉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袁喜的病历,又抬头看袁喜,冷漠地说道:“都是成年人了,为了贪一时之欢就一点也不知道珍惜自己。” 袁喜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步怀宇在旁边握了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我的责任,是我不好。” 那医生冷哼一声:“当然是你的责任,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戴个套子有那么难么?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早做措施?你知不知道第一胎做掉的话对你妻子伤害有多大!” 步怀宇看看袁喜,唇角抿得很紧,眼中的自责之色更深,用力地握了她的手。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袁喜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步怀宇倚着走廊的墙壁沉默地站着,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留有着袁喜冰凉的温度。她的手那样的凉,握在他的手里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让他从心底感觉出恐慌来。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即可能是最后一个了,就这么放弃它了么?步怀宇用力地耙了耙头发,焦躁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口走动起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手术室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袁喜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双腿打开到一个让人感觉羞耻的角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从她的腿间吹入,一下子便凉透她的心底。恐慌,像没顶的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了过来。她明明是下了决心的,可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害怕了,退缩了。 医生在旁边做着手术前的准备,有金属的碰击声传过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告诉自己他就在门外陪着自己,这个孩子不能要,他们没有做错,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她把所有的理由都罗列了一边,可是她还是怕,到后来竟然浑身颤栗起来。不怕,不怕,她轻轻地念叨着,缓缓地闭上了眼,有液体从她的眼角滑下,落入她的发角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对不起……我的孩子…… 门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把正要准备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袁喜震惊地看向门口,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踹开了,步怀宇大步地冲了过来,不顾医生和护士的惊讶,一把拽起手术台上的袁喜,决然地说道:“我们不做了,我们要这个孩子,不管它怎么样,我们都要它!” 袁喜泪再也忍不住了,就这样在脸上肆意着,泪眼朦胧中只看到步怀宇挺拔的身影,他用单子包住她,轻柔地把她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她望入他的眼睛中去,那里面有着无比的坚定…… 步怀宇不但搅了手术,还踹坏了手术室的门,结果除了罚钱又被那女医生揪着训了一顿。袁喜不忍心看步怀宇这样一个大男人被女医生训得跟小学生似的,只好解释道:“不是我们反复无常,只是我有遗传病,怕传给孩子,所以才会这么矛盾。” “有这个担心可以在胎儿四个月的时候做个羊水检测,”女医生说道,抬了抬眉毛,又随口问:“你有什么遗传病?” 袁喜咬了咬唇,低声地说出了大哥的病症,那女医生脸上稍露出许惊讶:“这可是很罕见的病例,你父辈们中有人得这病?” 袁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爸妈都没事,是我大哥。” 女医生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病是家族遗传病,如果有的话不会光你大哥一个人,亲戚里应该也有发病的,我看你还是带着你大哥再去查查的好,这病太罕见了,别再弄错了。”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听进袁喜和步怀宇两人耳朵里却不亚于一个惊雷,两人同时想到青卓的检查报告是何适母亲给的,万一要是不准确的呢?他们互望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希望。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步怀宇一直沉默,进了家门他才从身后拥住袁喜,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这个孩子,准备一下先去登记结婚吧。然后把你母亲和青卓接过来,我们可以领着青卓再去好好查一下,你母亲可以照顾你一下。” “可是——”袁喜正想反驳,却被步怀宇轻捂了嘴,他轻吻她的耳后,温声劝道:“别这样,袁喜,她是你的母亲,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你都无法断了你们之间的血脉相连。我们很快也要有孩子了,你也会成为一个母亲,我不想你一直带着对母亲的怨恨去生活。 第57章 原谅她吧,袁喜,她只是爱她的孩子,如果我们有一个你大哥那样的孩子,可能我们不会比她做得好。” 袁喜心中又酸又涩,说不出话来,只是把自己深深地倚入他的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体温,他的呼吸都带着特有的淡定,让她感觉到安全。不知不觉中,有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下,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好像爱哭了很多。她笑着用手抹了下泪水,轻声说好。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只是去民政部门登了记,然后又请了关系相近的几个朋友吃了顿饭算是请了客。步怀宇对此很是歉疚,觉得欠了袁喜一个婚礼。袁喜却笑了,伸手拍了拍步怀宇绷得有些严肃的脸,笑道:“没事,我不在意那个,再说咱们干吗花钱折腾自己给别人看热闹呢?” 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没有女人不盼望着自己能有一个盛大的婚礼,穿最美的婚纱,然后听爱的那个男人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说:我爱她,我愿意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有些俗套,却俗的可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步怀宇温柔地拉下袁喜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他说:“等生了宝宝,我补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吧,好不好?比皮晦的那个还要好。” 袁喜看见他露出少见的孩子气,忍不住笑道:“行,咱们抱着孩子举行,不过步先生,这算是您二婚呢还是我二婚?” 步怀宇也淡淡的笑了,伸手去揉袁喜的头发,有着难言的宠溺和柔情。两人都是笑着,可笑容里却都难掩一丝忧伤,未来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个考验。 袁喜低低地叹息一声,轻声问:“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是啊,是不是太自私了?就这样把这个孩子留下,对于孩子来说公平么?如果他像大哥一样,那么他的一生又将会如何?就算他能够幸运地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可是却继承了这个她身上的诅咒,他会不会怨她? 步怀宇没说话,静静地把她耳边的碎发拂上去,然后用手轻捏着她的耳垂,“不是我们自私,我们只是爱他,哪怕他会像青卓一样,我们还是爱他。别担心了,袁喜,”他柔声说道,声音很轻,却有着让人心安的坚定,“我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步怀宇回袁喜老家接来了袁母和青卓。自从袁父去世后,袁母的性情变了很多,仿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全没了以前的精明强悍。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原本严厉的眉眼柔化了下来,带着不自觉的怯意小心地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步怀宇在后面关了门,见岳母还局促地站在门口,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妈,快进去吧,袁喜在厨房做饭呢。”说着又冲厨房喊袁喜。 袁喜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视线与母亲的相碰,两人均是停顿了一下。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母亲竟似老了十岁,连头发都花白了起来,母亲终究是老了。袁喜想起步怀宇说过的那句话,她不过偏爱自己有残障的孩子而已,又算什么大错么?袁喜眼里有些发热,抿了抿唇,轻声地叫了声“妈”。袁母忙点了点头,眼睛里竟蕴了些泪意,慌忙用手背抹去了。 青卓哪里看的出母亲和妹妹之间的感情涌动,他只是欢喜着,兴奋地往袁喜那里跑了去,拦腰抱起她叫道:“小喜,我又来了,这房子可真大真漂亮。” 袁母生怕青卓不知轻重,急忙在后面喊:“快放下,别动你妹妹!以后不能再这么抱她。” 青卓不明白了,回过头来眨着眼睛问母亲:“以后为什么不能抱小喜?” 步怀宇轻声笑了,走过来接过袁喜手里的盘子,对青卓笑道:“因为小喜肚子里有宝宝了,我们得小心,不然小宝宝会不高兴的。” “真的?”青卓看了看袁喜,又转头看母亲,见母亲也笑着点了点头,“哇,小喜有小宝宝了。”他突然就兴奋起来,欢快地跑到母亲身边,拽着母亲的衣袖问道:“妈,妈,小宝宝能陪我玩么?” 青卓的欢乐一下子就感染了大家,连袁喜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她看向步怀宇,见步怀宇也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虽沉默着,可那目光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55章 袁喜和步怀宇并没有着急带着青卓去复检,也许是存了一丝的希望,希望那份检查书是个错误,越是有希望就越是怕那个希望破灭,也就越不敢去看那个结果。袁喜想,就这样糊涂着下去吧,步怀宇说得对,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这个孩子,哪怕就像大哥那样,他也有能力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再说他们也需要这一丝希望,尤其是她,只有这一丝希望才能支撑着她不去想太多。 袁母的快乐却显而易见,丝毫没有被那个阴影所笼罩。她像是从没有担心过孩子是否正常这个问题,只是一门心思地照顾着袁喜的饮食起居,像是恨不得把二十多年来欠袁喜的母爱却都补在这个孩子身上。她每日里开心地忙碌着,房子里经常听见她的喊声,她叫袁喜吃这个吃那个,然后又呵斥青卓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 袁喜辞了工作,她原本不想辞的,可是却扭不过步怀宇的坚持。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时期,一定要加倍小心,于是便亲自押着袁喜去公司交了辞职报告。袁喜只能无奈的笑,有了孩子才发现,步怀宇竟然还是大男子主义。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一副冷漠淡定的模样,可暗底下不过是个因为初为人父而紧张地熬夜看育儿宝典的普通男人。 怀孕三个月多的时候,袁喜终于被解了禁步令。皮晦来接了她出去放风,看她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一口醋味地问:“我说袁喜,你哪来这么好命呢?你看看步怀宇把你紧张的啊,不就是怀个孕么,我看他都恨不得把你含嘴里了。” 袁喜淡然地笑,笑容里却是掩不住的幸福,瞥了皮晦一眼,轻声说道:“难道肖墨亭对你差么?对你还不是百依百顺?” 皮晦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要说这男人啊,唉,想当初我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一听说我在外面呢,立刻说:你在那等着我,我去接你。于是他傻颠颠地坐地铁穿过半个城市来接我,把我送回了家之后再自己坐地铁回去。可现在呢,我们有了车了,不用坐地铁了。我给他打电话,说我在外面呢,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皮晦又接着说道:“他说,哦,我知道了,你自己打车回来吧。看看,这就是差别,女朋友和老婆的差别!” 袁喜听皮晦话里都是忿忿,忍不住笑了。正笑着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是步怀宇的声音,他问:“袁喜,你在哪呢?” “我和皮晦在音乐广场茶座。” “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过去。”步怀宇说着就挂了电话。 “是步怀宇?”皮晦问,见袁喜点头,便取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看看,这才多么一会就不放心了,非得来找。” 袁喜有些愣神,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有些淡淡的,可是她却已听出来他在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步怀宇来得很快,一会的功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往里面扫望了一下,然后袁喜她们,便大步地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步子有些急,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冷静,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那里面燃起了两团小小的火焰,是跳跃着的狂喜。 袁喜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来,轻声问:“怎么了?” 步怀宇抓了她的双手,他的手有些止不住地抖。袁喜有些慌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这个样子,连忙又问:“出什么事了?” 他还是不语,却突然打横抱起袁喜,丝毫不顾忌旁人惊愕的目光,大步地往外走。袁喜急忙抓住他的外套,叫:“怀宇!怀宇!” 他极灿烂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用激动的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没事,我们的孩子没事!” 袁喜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又欢喜地笑道:“青卓不是那个病,我带着他去检查过了,结果刚出来,不是!” 袁喜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知道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白。没事,真的没事,她可以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上天啊,真的给了她一份奇迹。好半晌,她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猛地抱着步怀宇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心中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石终于砰然落地,虽然她一直笑着,可是有谁知道她心里所承受的压力?那逼得她几乎要崩溃的忐忑,那一直揪着的心脏,终于可以放下了,没事,她的孩子没事。 步怀宇紧紧地抱着袁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柔声哄道:“别哭了,对宝宝不好,应该高兴。”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袁喜立刻就忍下了抽泣,抬起头看着他傻笑起来。步怀宇见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忍不住也是笑,可笑着笑着他的眼圈竟然也有些红了。其实,她不知道,他的心里一直也在煎熬着。实在熬不住了才偷着带青卓去检查,然后又在煎熬中等待着结果。在她面前,他不能表露出一丝焦躁来,他只能淡定地笑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力量,给她胆量,支撑着她走下去。 皮晦和众人一样傻在了那里,等步怀宇抱着袁喜快走到了门外才反应过来,看一眼四周的人都开始把怪异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她脸上也有些发热,连忙替袁喜拿了包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刚走了没两步却被服务生拦住了,人家很客气地提醒:“小姐,请你买了单再走。” 第58章 皮晦老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忙低着头从包里掏钱付帐,嘴里气呼呼地骂道:“死丫头!又让我付帐!嫁了个那么有钱的老公也改不了小气的毛病!” 外面,步怀宇早已经把袁喜抱到了车上扬长而去,两人心里只有狂喜,眼中只有彼此,谁都没想起来后面还有皮晦呢。唉,其实,怨不得皮晦骂她啊。 生活,在阴霾了多年之后,终于在袁喜的头顶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让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袁喜不知道何母给她的那份检查报告上的误诊是无意还是人为,因为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在怀孕之后,她的性情仿佛平和了很多,也原谅了很多的人,就连她和母亲二十多年的隔阂都在慢慢消除了。她想她的生活原本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何适的出现只是让她的生活拐了一个弯,然后又经别人的手修正了过来,于是便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去了。 可惜,生活总是不像人们想的那么简单。很多时候,就在人们以为自己都已经掌握了生活的时候,它却又突然在你面前拐了弯了。 步怀宇陪着袁喜去做孕检,听医生说大人和胎儿都很好,两人心里便都带上了浓郁的甜。步怀宇送袁喜到家门口,开了车门把她从车里小心地扶出来后又要送她上楼。袁喜无奈地笑,说道:“哪里有那么娇气啊,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多挣些奶粉钱。” 步怀宇温柔地笑,问:“真的不用我送你上去?” 袁喜笑着把他往车里推:“赶紧得吧,别罗嗦了,有我妈一个人唠叨就够了。” 步怀宇笑了笑,这才恋恋不舍地开车走了。袁喜目送他的车走远了这才转身上楼,进了家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她回来母亲都是迎过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换了鞋往母亲屋里探头,见母亲正坐在床上抹着眼泪。 袁喜心里有些诧异,走过去问:“妈,你怎么了?大哥呢?” 袁母见到袁喜一愣,慌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掩饰地从床边站起来说道:“没事,刚才迷了眼,你大哥玩累了,这会正睡觉呢。” 袁喜看出母亲明显在撒谎,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已哭过了很久,绝对不是被风尘迷了眼。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妈,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袁母怔了怔,还是牵强地笑了笑,说道:“真没事,你查着都没事吧?” 袁喜轻轻地点了点头,见母亲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这段时间以来她们母女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是还远没有别人的母亲亲热。既然母亲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不过她心底隐约有种预感,母亲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第二天上午母亲借口买东西出了门,袁喜在阳台上看到她匆匆地钻入了一辆小车,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母亲在这里并没有认识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接了她?又去哪里? 一连几天,袁母总是找借口出去,回来后脸色都不好,有的时候甚至还会红肿了眼睛。步怀宇也看出岳母有心思,暗下里问袁喜是怎么了。袁喜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步怀宇沉默了一下,柔声说道:“问问吧,别让老太太有什么事自己憋着。” 这天袁母又借口出去了,直到快中午了才回来。她脸色很苍白,眼睛红肿的厉害,像是在外面哭过了。青卓在客厅里玩着电玩,袁母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又看了看袁喜,便沉默着往自己卧室里走。袁喜在后面跟了进去,关上门问母亲:“妈,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袁母愣了,转回身呆呆地看袁喜。 袁喜又说道:“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外人。” 话音刚落,袁母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袁喜更是疑惑,不知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见母亲哭的凄惨,她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拉了母亲的手,问:“怎么了?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别哭。” 袁母突然抱住了女儿,哭着说道:“袁喜,你救救你姐姐吧,你救救她吧了。” 第56章 袁母哭得伤心,袁喜却是听傻了,怔怔地问:“我姐姐?我哪里来的姐姐?” 好一会袁母才止住了泪水,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地看着袁喜,张了几下嘴都没能说出话来。袁喜却是有些急了,一个劲地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哪里来得姐姐。袁母见躲不过去了,只得红着眼睛缓缓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爸爸么?” 袁喜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也曾经迷惑过。父亲很早就成了孤儿,直到三十多岁了都没能娶上媳妇。她也不明白当时年轻漂亮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父亲,而且是离开家乡那么远地嫁过来。如果说是为了钱,可父亲家里很穷,不然也不会娶不上媳妇。可要说是为了爱情,她觉得那不可能。 袁母闭了闭眼睛,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当时是不愿意的,我比你爸小了十四岁。” “十四岁?不是十一岁吗?”袁喜惊讶地问。 “是十四岁,他们把我的岁数虚报了三岁,当时我才二十,你父亲已经三十四岁了。是我父母强行把我嫁过来的,因为我在家乡丢了人……” 袁母脸上的神情很痛苦,那是一段她不愿回忆的记忆,也是她永远无法丢掉的记忆,只能深深地埋在她的心底,瞒着所有的人。故事很俗套,就像电视里演得戏一样,青春靓丽的少女爱上了有家有室的男人。他是下乡的知青,后来留在了她们的镇上教书,在她的眼里,他英俊潇洒睿智风趣,少女的心就这样沦陷了。这是一段忘却了伦理道德的爱情。后来她怀孕了,肚子大的瞒不住时,恋情便这样暴露了。父亲气得抡着棍子要打死她,是她的母亲哭喊着拦住了。丑事总是瞒不住的,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在当时的小镇是如何的轰动。因为她,全家人的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穿了。他的妻子得知了事情后悲愤之下跳了河,他追下去救,夫妻两人都没能再浮上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一个四岁的傻孩子。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刚落地就被父母送了人。她躺在床上只能无声地流泪,她护不住她的孩子。再后来,她在镇上看到了他留下的那个傻儿子,滚在拉圾箱里,身上脏地看不出人样来。她抱着那个孩子放声大哭,是她对不起他,是她害得他无父无母。她哭完了,抱着那孩子回家,然后平静地对父亲说给她找婆家吧,只要让她带着这个孩子,她什么人都肯嫁,嫁到哪里都愿意。一个月后,她抱着这个孩子嫁入了千里之外的袁家,再后来,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她又逼着老实木呐的丈夫搬到了家,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袁家,又有了袁喜…… 袁喜听傻了,呆滞的看着母亲,过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问:“那个孩子是大哥,是么?” 袁母点了点头,泪流满面。 袁喜只觉得浑身发虚,像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飘着声音问:“这么说我和大哥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大哥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是不是?” 袁母捂着嘴痛哭起来,袁喜却惨淡笑了,直勾勾地看着母亲:“你真伟大,你们的爱情真感人,可那我和爸爸算什么?爸爸的这一辈子为了什么?我呢?又算什么?难怪你这样疼大哥,难怪……” “袁喜,是妈对不起他——” “是你!是你对不起他!”袁喜突然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不是我们,不是我爸,不是我!因为你的对不起,爸六十岁了还要去给人抗家具,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为了你的对不起,我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放弃了我爱的人,放弃了我的婚姻。凭什么是我们?” 袁母畏惧地看着袁喜,哭泣着,她被袁喜疯狂的样子吓住了,忙上前去扶袁喜。袁喜一下子打开了她的手,一脸的厌恶之色,激动地喊道:“你明知道何适母亲嫌弃我有个智障的大哥,你明知道他们是怕我生一个大哥那样的孩子才不要我。可你却什么不都说,你怕我知道了实情后就不再管大哥了,所以你就不说,宁肯看着我那么痛苦,你也不说,是不是?”她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调子,愤怒地指着母亲,嘶声说道:“你真狠,你真狠,你让我爸给你们做了一辈子的老黄牛,你还要让我接着做下去。你卑鄙,你真卑鄙。” “不,不,”袁母嗫嚅着,虚弱地辩解:“我没有。” 袁喜僵了僵,突然又疯颠地笑了起来,说道:“是啊,你不卑鄙,你这是伟大,多么伟大啊,为了别人的孩子,然后牺牲自己的孩子,多么无私啊。可是妈,我真的是你生的么?” 客厅的青卓被吵到了,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看到袁喜在笑,就问:“小喜,你笑什么呢?” 袁喜停下了笑,慢慢地转过头看大哥。青卓被她眼中的凶狠吓住了,愣愣地站在门口。袁母急忙大声喊:“青卓,回你自己房间里去!快去!” 青卓被母亲的喝斥吓哭了,听话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袁喜的情绪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地在床上坐下,刀一样的目光看向畏缩的母亲,冷笑着问:“如果不是我那个所谓的姐姐找来了,你恐怕还不会告诉我这些吧?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都带进你的棺材里去?” 袁母不敢看女儿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地啜泣着。 袁喜又问:“她得了病?需要我拿钱?” 袁母忙摇了摇头,抬头看了袁喜一眼,急切地说道:“不是钱,你姐姐得了肾病,她熬不下去了,需要移植肾脏。”她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女儿面前,抱着女儿的腿哭喊道:“袁喜,你救救她的命吧。 第59章 妈的肾配不上,如果能妈哪怕两个都割下来也行啊,可妈的不行啊。袁喜,你救救她吧。她是你的亲姐姐啊,那么小就被送了人,没吃过我一口奶,妈对不起她啊。” 听着母亲的哭喊,袁喜僵滞坐着,任母亲跪在她的面前,她只觉得从里到外冒出寒气来,五脏六腑都成了冰,只觉得冷。明明是盛夏的天,吐出来的气却能结成冰。别哭,这样的母亲不值得她哭。也不能生气,她肚子里还有着孩子,步怀宇说了如果不高兴就去揍他一顿,绝对不能自己生气。步怀宇,对了,步怀宇,她要找他,她得找他,他能给她温暖,只要他来了,她就不冷了。 她神志恍惚地站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得给他打电话,她要他。母亲的手还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撒手,她麻木地掰开,径直地去客厅里打电话,步怀宇,步怀宇,她得念着这个名字,只有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她才能够吸下一口气进来。 步怀宇赶回来的时候,袁喜正坐在楼前的台阶上等着他。他叫她的名字,她呆滞地抬起头来看他,脸色苍白地像鬼,不带一丝血色。见到他向她走来,她向他缓缓伸出了双臂。他吓坏了,连忙上前抱起了她,掩饰着心里的惊慌柔声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她摇头,在他的怀里虚弱地说:“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去见她,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下一辈子都不想。”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和母亲生了这么大的气,前段时间她们明明好了很多的啊。他也不敢问,只是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我们的家,你还要去哪里?” 她抬起头来看他,眸子里有着孩子般的迷茫,低声重复他的话:“我们的家,我们的家,”然后又疑惑地看向他,问:“我们的家?” “嗯,”他点头,抱着她上楼,柔声说:“我们的家,我们一起回去,有我在,什么事都不怕。” 袁母见到步怀宇抱着袁喜进门,捂着嘴哭了起来,想过来看看袁喜,却又被步怀宇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脚步。她胆怯地看着女婿,在她的印象里,步怀宇一直是谦和有礼的,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凌厉的眼神。 袁喜把头埋进步怀宇的怀里,不愿意再看母亲一眼,只是对步怀宇小声说:“让她走,让她走。” 步怀宇看了岳母一眼,冷淡地说道:“对不起,一会我的助理会过来接您,他会安排你在酒店里住下,袁喜这里安排好之后我回去找你谈今天的事情。” 袁母哭着回房收拾了行礼又去青卓房里拉了他出来,步怀宇的助理已经到了,正在客厅里等着她。步怀宇在卧室里陪着袁喜,没有出来。青卓不解地问母亲:“妈,我们这是去哪?”袁母流着泪,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拉了他跟着步怀宇的助理出门。 卧室里,袁喜迷糊地睡去,可显然睡得并不踏实,双手仍紧紧地揪着步怀宇的衣襟不肯放开。步怀宇斜倚在床头,用胳膊搂了妻子,低头亲吻她的紧皱的眉头。 刚才她哭着和他说着,虽然有些杂乱,可他还是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心里痛得无法呼吸,只是心疼她,也自责,都是他妄想让她和母亲缓和关系,才会给她带来更深的伤害。心里更是恼怒,岳母真是糊涂,袁喜正怀着孕,她怎么可以提出那么荒唐而自私的要求! 这样的母亲,真是不要也罢。 第57章 步怀宇原本想等袁喜情绪稳定了再去找袁母谈这个事情,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袁母竟然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对老年夫妇。这对夫妻的气质都很好,男的儒雅女的温婉,显然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只是两人的面貌都有些憔悴,妇人的眼圈更是有些红肿。 那丈夫很礼貌地问:“请问是步先生么?” 步怀宇点头,神色冷淡地看着这对夫妻。 “鄙姓郑,这位是内子,我和内子想见一下袁喜女士,请问可以么?”那男人问。 “不可以,”步怀宇拒绝道,“我妻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见客。” 那妇人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推开步怀宇闯了进来,大声喊道:“袁喜,袁喜!——”她的喊声突然停下了,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里面。 袁喜脸色苍白地站在卧室门口,神色冷漠地看向外面。 步怀宇眸子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他冷冷地看了那妇人一眼,走到袁喜身边扶了她,柔声斥道:“让你休息,怎么连话也不听了?” 袁喜用力握了他的手,把身体的重量都移给他,然后面色平静地看着一直默立在门口的母亲,问:“他们是谁?”她的语气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袁母害怕了起来,心痛地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一时说不出嘴里的话来。可她又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另外一个女儿,那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脸,那也是她的女儿,一个从小就被送了人女儿,她对不起她啊!袁喜再怎么样还有一个爱她的丈夫,还有着健康的身体,而那个女儿,现在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袁母咬了咬牙,硬下心肠来说道:“这是你姐姐的养父母。他们想要见你。” 那妇人不等袁母说完,便急切地上前,红着眼睛哀求道:“袁喜,求你救救e吧,好不好?你去医院做个配型,我求你了,好不好?她是你的姐姐啊,难道你不爱她么?你给她一个生的希望,好不好?” 袁喜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她只听到了e这个名字,别得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怔怔地问:“你说她叫什么?” 步怀宇听出来了不对劲,想到了以前那个出现在何适身边的女孩子。他感到袁喜的手在隐隐颤抖,不敢让她再在这里,转头冲着郑氏夫妇寒声道:“出去,请你们出去!”又低头看袁喜,想把她从地上抱起回卧室里去。 袁喜却挣脱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郑夫人,问:“你的女儿叫什么?中文名字叫什么?” 郑夫人不明白袁喜为什么会这么在意e的中文名字,却仍是哭着回答了:“她叫郑好,她比你大。袁喜,她和你长得很像,你们是姐妹啊,你去救救她,好不好?” 袁喜不理会郑夫人的话,只是看着母亲,问:“你也见过e的,是不是?你觉得对不起她?她有身份高贵的父母,有着富有的家庭,受着良好的教育,这就是你的对不起她?母亲,”她笑了,说:“我叫你母亲,你对不起的那个为什么不是我?” 郑夫人不懂袁喜和母亲之间有什么过节,她现在只想求袁喜去救她的女儿,于是便又扑了上来,哭着哀求道:“我们知道让你牺牲自己的孩子不公平,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孩子你以后还有,可是e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啊。她等不到你生了孩子了啊。” 步怀宇用手臂挡开郑夫人,不让她碰触到袁喜。另一只手紧紧的揽住了袁喜的腰,生怕她倒下去。袁喜低下头看e的母亲,轻笑着问:“你让我救你的女儿,e?” 郑母连忙点头。 袁喜又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我和她也不见得配型成功啊,毕竟我们只不过是同母啊。” “求你去做配型,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 袁喜忽然笑了,笑着看向母亲,指着她对郑母说道:“她还有个儿子呢,和你女儿是同父的啊,你可以让他去做一下配型啊。” 郑父面色沉痛的说道:“青卓不行,他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就是配型成功了,伦理委员会也不会同意手术的。” 袁喜笑了笑,视线从母亲,郑氏夫妇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郑母的脸上,轻声说道:“我不会去的,我不会去做配型,也不会去给她捐肾。还有,你可以先去问问她,问问你的女儿e,她有没有脸来要我这个肾。” 郑氏夫妇都愕然地看着袁喜,不明白她的意思。 袁喜转回了身看着步怀宇,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说道:“送我去医院,我怕我们的孩子受不住这些无耻的人,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说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睁眼,触目的都是惊心的白。她第一个动作便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微鼓着,她放下心来,还好,孩子还在。 窗口站了个修长瘦削的身影,听见她的声响,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沉默着看向她。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轻声问:“你也是来逼我的,是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苍白的脸,比以前显得圆润的身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烫了他的眼,让他的眼睛变得湿热。 过了好久,她才艰难地说道:“你不知道e对我做过什么,你走吧,我不会用我的孩子去换她的命的。” “我知道,”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艰涩地似砂砾滑过声带,能听出痛来。 “你知道?”她略有些惊讶地问,然后便苦涩地笑:“那你还来逼我救她?” 他沉默不语,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他的呼吸沉重而晦涩,他突然哑声说道:“我不恨她,我们都知道她从来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从来就不信我,你在心里就给我定了罪,连个选择的机会都不曾给过我,你认为我不能和你坚持下去,你认为我的肩膀就那么不值得依靠,你就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袁喜,你要我怎么办?感激你?” 她说不出话来,是的,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相信他。 第60章 她用力地咬着唇,直到自己都尝了些腥甜才慢慢地松开牙关,缓缓地说道:“好,就算那是我的错,和她没有关系,那么我为什么要救她?何适,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救她,奇qisuu.书用我自己的孩子去换她的命,别和我说她是我姐姐,我不承认这个。你给我个别的理由,哪怕有一个我去救她的理由。” 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太多的东西,扎入了她的心,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他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地说道:“因为你不爱我……因为我不爱她……” 她不爱他,他不爱她。短短八个字,每个字都带着淋淋地血,让人痛入了心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掌温暖而干燥,就只是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却给了她无尽的力量,能让她做出那个选择。“我不想。”她轻轻地说道,“我已经无私了太多了,这次,我要为自己自私一把,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弃。” 握着她的手掌终于不自觉地抽紧了一下,她转过头静静地看他。 步怀宇脸上虽平静着,眼中露出欣慰地笑意,执了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轻声说道:“你这个女人,有的时候真是该挨揍,现在看在宝宝的份上,先记着,等以后我们算总帐。” 她也淡淡地笑了,眼睛里隐约闪动着水样的光芒。她的手轻轻地抚过他浓烈的眉眼,小声地问:“我们这是不是就叫自私?” 步怀宇摇头:“自私的不是我们,是他们,我们不欠他们,一点也不欠。” 她跟着轻轻地点头,是的,她不欠,从来都不欠。 在病房里修养了几天之后,袁喜让步怀宇陪着去了e所在的医院。步怀宇本不愿意让她去,可她说她得去,有些话她不能一直憋在心里,她得和她们当面说清楚。 病房里人很全,除了e的养父母,何适和袁母都在。袁母见到袁喜进来,怔怔地从病床边上站起来,红着眼圈看向袁喜。 e的养母一脸的惊喜,忙迎了上来,说道:“袁喜,你是来看e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眼看着她受罪的。” 袁喜往步怀宇怀里避了避,挡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淡淡的看向病床上的e。虽然一直做着血液透析,也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还是让e的身体都浮肿了起来,面上犹是严重,原本精致的五官都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e看了看袁喜,又瞥了一眼沉默着站在窗边的何适,费力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道:“是啊,袁喜,你总是那么善良,现在我也得把自己生命的希望寄托在你的善良之上了。” “e!”她养母赶紧喝止道,又歉意地看向袁喜,“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是被病折磨的。” 袁喜淡淡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病床上的e冷哼一声,低声骂道:“虚伪!” 第58章 袁喜看向她,淡淡说道:“e,你说得没错,我是虚伪了太久了,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再虚伪下去了。我来不是要给你做什么配型的,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果然,上帝最终还是有些公平的。”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e张了嘴,脸色煞白地看着袁喜。沉默了许久的何适也震惊地抬了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袁喜!”袁母厉声喊道。 “我听着呢,你不用这么大声。”袁喜笑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步怀宇的手。步怀宇鼓励地回握了一下,伸手去扶了她的腰。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袁喜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e说的没错,我是虚伪了些,可是我至少没有无耻。我没有去做第三者和已婚男人发生什么狗屁爱情,然后又无耻地生下了私生女。我没有为了赎自己的罪孽而让无辜的人去跟着受折磨。我没有为了要和人争夺男人就造假弄出一份假的检查报告去坑害别人的一生。我没有为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让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孕妇去打掉她的孩子然后再给她所谓的姐姐一个肾脏。是的,我是虚伪,可是我的虚伪在你们的无耻和自私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嗯?” 袁母的脸色先红后白,到最后竟全身颤抖起来,勉强扶了床边才没让自己倒下去。e气急败坏地喊道:“袁喜!这是你母亲!你竟然——” “不!她不是,”袁喜冷声说道,“她不是,她是你的母亲,是袁青卓的母亲,独独不是我的母亲。于她,我也不是一个女儿,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和我那可怜的父亲一样的工具,被她用来偿还她所欠下的债。” 袁母扶了床边,缓慢地在椅子上坐下,颤声说道:“袁喜,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袁喜大笑,半晌才停住了笑声,愤怒地看向母亲:“不能?当你爱上一个有婚之夫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你不能?当你为了大哥忽视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你不能?当你以死威胁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你不能?你眼睁睁看着我因为大哥的痴傻而被何家拒之门外的时候,你的不能呢?当我父亲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儿子活活累死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说过你不能?当你看到我们夫妻因为担心胎儿有问题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你不能?啊?现在我就不能了?我怎么就不能了?” 袁喜的情绪有些失控,到后面已经控制不住了眼中的泪水。何适心中痛地喘不上气来,想要上前,却见到步怀宇把袁喜搂进了怀里低声安抚,于是便生生地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脚步,只是闭了眼睛别过头去。 袁母伏在床边痛哭失声,一边哭一边说道:“袁喜,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你恨我恼我都行,可你姐姐是无辜的啊,你别怨她。” 袁喜从步怀宇怀里抬起头来,看向母亲:“她无辜?她凭什么无辜?她是你们无耻的爱情的结晶,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背负你的罪恶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怨她?我为什么还要救她?”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只有袁母还呜呜地哭着。 袁喜冷漠地扫视了众人一圈,视线最终在何适身上停下,她看了看他,眼中的冰意稍微淡了些,说道:“你那天给我的理由,我很认真地想过了,那不行,因为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也不爱我。” 是的,他不爱她,如果爱她,就不会因为赌气去和e结婚;如果爱她,就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痛苦而不问不闻;如果爱她,就不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何适身体一僵,盯着袁喜没有说话。 袁喜笑了笑,抬头冲着步怀宇说道:“好了,我的话都说完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步怀宇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问:“用不用我抱你?”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能走。”说着便随着步怀宇往病房外走去。她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背上,所以一步步走得很稳健,就像对待她人生未来的路,每一步都坚定地往前迈去。 出了病房,来到外面的走廊上,终于所有的视线都消失了。袁喜这才觉得身体一下子虚脱了下来,不等她说话,步怀宇已经打横抱起了她。 “都结束了,是不是?”他低下头轻声问她。 袁喜点头,“是的,都结束了。” 步怀宇淡淡笑了,“那以后就老实地给我在家里养胎生孩子,他爷爷奶奶可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袁喜也跟着轻轻地笑,伸手轻轻地抚上他棱角分明的眉眼,“好,咱们回家生孩子。医生说现在就可以照出胎儿的性别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心里有些担心,你爸妈那会不会——” 步怀宇一脸严肃地点头,“嗯,老人思想是都有些老。” 袁喜忍不住有些担心,问:“也重男轻女?” “嗯,”步怀宇点头,淡淡说道:“不过自从我大嫂生下老二也是小子后,我妈偷着和我说过不只一回,说是恨不得把二孙子塞回到他妈肚子去换个孙女出来,小子实在是太皮了,那两个皮小子都快把他们老两口的老命要了。我妈提前讲好了,说如果咱们生的是闺女,那么就送回老家去,她给咱们带着,如果要还是小子的话,那就对不住了,让咱们三口子自己在这混吧。” 袁喜把头埋进步怀宇怀里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双手用力地抱紧他的脖子。好半天才压住了嗓子里的哽咽,在他怀里哑声说道:“幸好有你……” “嗯?”外面喧闹的厉害,步怀宇已经抱着她出了医院大门。 她还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说我爱你!” 步怀宇怔了怔,低声笑道:“笨!” 三个月后,e在医院里病逝。她给袁喜留了一封信,由她的养父母带了过来。袁喜没有接,她不想知道e会给她留下些什么话,也没有兴趣知道,于她,e只是陌生人而已。 袁母又带着青卓回了老家,走的时候是步怀宇去送的,他对袁母说等等吧,也许过两年袁喜那里慢慢淡些了就好了,还说不管怎么样青卓永远都会是袁喜的大哥。袁母听见这话后只是哭,青卓迷惑地看着母亲,问:“妈,你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小喜呢?” 61 当下承德又和那些将领们去商议,然后瓦勒大军开始驻扎下来,只派了些探子四处打探,并且让随军而来的赫裢贵族潜入格黛儿草原联络旧部。 第二天傍晚,左天岩率领了残部从西罗盟人的包围圈中奋死逃出,一万的前锋,只回来了不到一千人,承德却没有动怒,好言安慰了一番左天岩,说知道他只是求胜心切,不过虽然他身为国舅,是承德长辈,可是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也不能包庇他,只得命一百骑士护卫他回繁都,听候皇上的发落。 我问承德:“他这么不遵号令,难道就这么放了他,那么以后还怎么约束部将?” 承德淡淡笑笑,说道:“他身为国舅,后面站的可是左后和承贤,难道就直接军法处置了他?这不是明着扇左后的耳光么?人必须得放的,但是他能不能活着回到繁都,可就看他的运气了,毕竟我们现在可是在格黛儿草原,就算左天岩被西罗盟人杀了,也怨不到我的头上了。” “要借西罗盟人除了他?”我问道。 承德看了我一眼,笑道:“笨丫头,什么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了,还问什么?” 此后的几天里,西罗盟人又来骚扰过几次,不过都是小股的骑兵,承德不为所动,来了就消灭他们,跑出去的也不追赶,承德的十多万大军互为犄角的驻扎下来,西罗盟的兵马又没有多到可以把瓦勒大军包围起来的程度,倒也不敢冒失进攻,一时之间,形势竟然僵持了下来。 这种局面一直僵持了半个来月,直到派出去的赫裢贵族找回了赫裢幸存的黛莲娜公主,那号称格黛儿草原上会行走的最最美丽的花朵。 “我尊贵的瓦勒王子,请允许我代表赫裢族人感谢贵邦的帮助,”一个身穿耀眼的红色衣裙,头戴一顶镶了璀璨钻石的黑色小帽的年轻女子一手抚了左胸,躬身说道,如水的黑发随着她的低头披散开来,映得那珍珠穿成的流苏更加莹润,她带着笑容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如同两弯明月,高挺而秀气的鼻梁下那红艳的唇瓣微微启开,露出一口洁白细碎的牙齿,一时间,大帐中静的很,那些粗线条的瓦勒将领都被眼前这个美貌的黛莲娜公主吸去了魂魄。 黛莲娜公主满意的扫了一眼四周,嘴角弯了弯,笑着看向承德,说道:“您将如同这草原上的太阳,永远的被我赫裢族人放在心中。” 我看向承德,那厮也正笑的风骚,“公主太多礼了,积为友邦,就应该如此。”承德轻笑道,“不知公主此次寻到了多少赫裢的旧部。” “目前跟在黛莲娜身边的只有三百名赫裢勇士,但是请王子放心,我手下的人已经去草原深处去寻我们的部落,大概几天后就可以招集到一万名赫裢勇士,到时就会和王子的大军汇合在一起,消灭掉万恶的西罗盟人。” 承德笑着点头,“这里是赫裢的草原,我们希望得到公主的全力支持,公主一路劳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和公主商议战事。” “好的,一切听王子安排。”黛莲娜浅笑道,又向承德行了一礼,随着侍从下去。 当下就有人带着黛莲娜公主去了她的营帐,她带来的三百赫裢勇士也被妥善的安排,等帐中众位将领退下去的时候,早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有兵卫送过饭来,承德依旧坐在书案前看繁都传来的书信,我也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坐下来开吃了起来。 承德等了一会看我也不唤他吃饭,抬头看了看我,笑着走过来,在我身边笑道:“怎么也不叫我?” “叫你?你不是都饱了么?哪里还用的着吃!”我说道。 “饱了?我还没吃那!”承德说着拿起一个馒头。 我白了承德一眼,从他手里夺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说道:“那黛莲娜公主那么美艳,秀色可餐啊,还没吃饱?” 承德听我这么说,也不理我,又从我手里夺过馒头,浅笑着,唇放在我咬的地方,也不吃,只是轻轻的触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我很没出息,脸又红了。 一时间,气氛又暧昧了起来,两人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吃着东西,吃饭之后我把碗筷收拾起来,拿出帐外给了兵卫,回到帐内,看到承德继续坐在书案前看书,也没理他,径直去铺床铺,铺到一半,觉的后背有些不自在,回头看承德,他手里拿着本书,眼睛却看向我这里,看到我回头看他,竟冲我笑笑,笑容那叫一个得意,气的我恨不得上去给他那俊脸一把。 “什么人?”帐外传来兵卫的厉喝声,然后就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说道:“黛莲娜求见瓦勒王子。” 大晚上的,她来干吗?我瞪了承德一眼,承德冲我温柔的笑笑,然后敛了脸上的笑容,冲着帐外大声说道:“请公主进来。” 帐帘被掀开,一阵香风袭来,那红衣的黛莲娜公主进来,巧笑着看了一眼承德,随后又看到了正站在床榻前的我。 “公主深夜到此有何贵干?”承德笑道。 黛莲娜看了看我,柔声说道:“请王子先遣下这名仆从好么?” 赶我走?闲我碍眼么?大半夜的来找承德,除了出卖色相还能有什么?我鄙视的看了一眼黛莲娜,心道你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不至于沦落到半夜钻男人帐篷的地步吧,我又看向承德,他正轻笑着看着黛莲娜,丝毫没有注意我。 走就走,我转身就往帐外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承德声音,只听见他淡淡说道:“停下,谁让你下去的?还不给公主倒茶!” 我闻言停住,回头看他,他扫了我一眼,然后又柔声对黛莲娜说道:“他是我的亲随,公主有什么话但讲无防。” 黛莲娜静静的站着,看样子心里正在经历着斗争,我走回去,倒了杯茶水端到她身边,放在旁边的几案上。 片刻之后,黛莲娜又笑着抬起头来,直视着承德,咬了咬唇瓣,说道:“黛莲娜感谢王子前来解救我的族人,赫裢现在已经国破家亡,没有什么可以感谢王子的,唯有献上黛莲娜自己的身体。”她说着,竟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裙。 我傻在那里,这黛莲娜公主还真是个豪放女啊!竟然就对着才见第二面的男子脱衣服,而且一看她就是有备而来的,因为那一件红衣里面竟然再没有半片衣服,只露出她洁白的身体,在灯光下闪着白润的光泽,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真的很好,简直就是个尤物! “请公主穿好衣衫,”承德淡淡说道,“别忘了自己还是一国的公主。” 黛莲娜脸涨的通红,直直的看着承德,承德也不躲避她的目光,直视着她,直到黛莲娜飞快的掩上自己的衣襟冲出帐外。 “你刚才干吗不转过头去!看傻了?”我怒道。 承德挑挑眉毛,笑道:“你刚才不也看傻了么?干吗还要怨我。” 我语噎,这能比么?好吧,我承认刚才是也看傻了眼,但是我和他能一样么?好歹我是女人啊!我赌气的转过身去,不理承德,承德从后面过来,把我拥入怀里,柔声说道:“不会被她蛊惑,所以才不用躲闪,她即便脱光了在我眼里和一只被剃光了毛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语,可是心里却已经被承德说动了。 “荣儿,不要把我想成乡下的傻小子,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要是喜欢,我早就喜欢上了,怎么又会被你抓住。” “我哪里有抓你!”我辩道,气却已经消了。 “好,好,你没有抓我,”承德低声笑道,“你只是抓了我的心,行了吧。” 听到他如此说,我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连嘴角都忍不住挑了起来,刚想也和他煽情几句,可没想到他又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晚上咱们破破规矩行么?” “规矩,什么规矩?”我傻乎乎的问道。 承德坏笑,低声说道:“出征期间不近女色……” 我脸一下子烧的通红,急忙推开他想跑,可是又被他一把扯回怀里打横抱起,我刚要张嘴惊叫,承德已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低声说道:“不可以叫,如果你不想外面的兵士认为我这个大将军有断袖之癖的话。” 我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来,紧接着又听见承德在耳边低声调笑道:“当然,一会是可以叫的,但是可不要大声。” …… 第二天早上我出帐见到守在帐外的兵卫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们,生怕他们听到了昨晚的动静,可是看看他们还是一脸的严肃,估计是没有听到,倒也放下心来。 那黛莲娜公主自从诱惑承德不成之后再没有其他的动静,更没有单独来找过承德,女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虽然我自己就是女人,我也这样认为,因为自从明白承德一点也不为她动心,我再看到她时,竞对她有些怜悯,一个失去国家的公主,会做出那晚的举动,恐怕也是无奈吧。 这天承德又召了众将领在大帐中议事,我发现那黛莲娜公主竟然没有来,心里有些好奇,前几次她可是都是准时来的啊,趁着帐中的人不注意,我悄悄的摸了出去,刚来到她的帐外,就听见里面一阵阵干呕声。 “黛莲娜公主在么?”我在帐外喊道。 里面的声音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就听见黛莲娜冷冷的声音,“进来。” 我进帐,看到她正坐在地毯上,脸色有些红,连眼中都含了些水汽。 “什么事情?”她冷声问道。 “大将军请您去大帐。”我答道。 黛莲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又用手捂了嘴,慌忙趴在一个铜盆上呕了起来。 “您身体不舒服?”我轻声问道。 黛莲娜停了干呕,冷冷的撇了我一眼,说道:“吃坏了东西,没事,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去。” 我闻言退了出来,觉的有哪里不对劲,干呕,看起来很像是怀孕啊,可是她可是位未婚的公主啊,我寻思道,随后又为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感到可笑,我笑着摇了摇头,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一看到人干呕就是怀孕,哪里会这么巧啊。 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回到大帐中的时候黛莲娜公主已经是到了,承德他们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正说着,外面进来一名士兵,说前面五十里处发现了军队,大约有一万余人,还有不少的妇孺和牛羊,正在向这边赶来。 那传令兵话音刚落,黛莲娜公主就惊喜的喊道:“是我们赫裢族人,一定是我们赫裢族人,我的部下终于在格黛儿深处找到我们部落了!” 承德闻言大喜,急忙命一名偏将前去迎接,我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了近二十天,虽然后方粮草充足,可是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找到了赫裢人的残部,不得不说是个大进展,更何况这些赫裢族人又是从草原深处赶来的,他们一定知道西罗盟人的底细! “我也去看热闹!”我走到承德身边低声说道,来草原好久了,还没有见到真正的游牧民族,这次赫裢人大批的前来,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再说这些日子我总在这块草地上憋着,也实在是憋坏了。 承德低头看看我,笑了笑,点了点头,趁着瓦勒将领们出帐,低声说道:“去吧,不过要小心,一不要在马背上摔下来,二可不要在把屁股磨破了!不让回来看怎么收拾你!” 我笑,忙跟着那奉命去迎接赫裢族人的偏将出去,上马带了些人就随着黛莲娜去接她们的族人。 放马在草原上驰骋了一会,就远远的看到了黛莲娜所说的他们的族人,看过去,只见远处乌泱泱的人群,还有随人而行的几片白色的羊群。 我停下马来,用手搭在眼上看过去,却觉的有些不对劲,那群人的行进速度并不慢,服装远远的看着也像是赫裢族人,可是就是有些不对劲,随着那偏将又往前走了一段,我看的更加清楚,猛然间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这群人,虽然有男有女,有妇孺还有兵士,可是却并不协调,最重要的是那些妇孺竟然走在了队伍的前列,而那些军士却在后面,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后面的军士驱赶一样! 我震惊的看向黛莲娜,她正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不对!一个找到族人的公主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她应该像在大帐中的那种惊喜才对啊! “停下!”我狂喊。 众人都吃惊的看向我,那偏将知道我是承德身边的亲随,对我也甚是恭敬,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将军,这里面有问题!你仔细看那人群。”我指着那远处的人群说道。 那偏将也不是蠢人,仔细看了看,脸色也有些变了,“你是说这不是赫裢族人?” 我点头,看向黛莲娜,“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黛莲娜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回事?没想到你们竟能发现啊,不过现在才看出来,还是有些晚了。”说着便纵马向那队伍驰去。 “快些回去!这一定是西罗盟人,回去通知大将军!”那将军吼道,顾不上去追黛莲娜,急忙调转马头往回赶去。 后面的西罗盟人的骑兵已经在那些百姓后面飞驰而出,看来是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报信了! 我慌忙也纵马往回急奔,可是这个时候骑术的高低却显出作用来,虽然平时我骑个马还行,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渐渐的被落在了后面。旁边不时有瓦勒骑兵被后面的西罗盟人射下马来,那偏将看我落下,急忙又驰了回来,急道:“快些!我在后面,你先回去!” 我苦笑,看看身后的西罗盟人越来越近,忙冲着他喊道:“别管我,你先走!” “不行!大将军有令,让我一定要护你周全!”他坚持道,一边用剑后面拨开射向我的箭。 “混蛋!你还不回去送信,如果咱们谁都回不去,大将军恐怕也得没命,他没了,我还能周全个屁啊!”我怒极骂道,“还不快走!” 那偏将看我着急,再看形势的确紧急,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军人,他很清楚的知道我一个人的性命和那十多万人的性命的轻重,咬咬牙,舍了我往前急奔而去! 看他渐渐跑远,我不禁松了口气,刚想回头看看西罗盟人离我还有多远,就感到身后一个巨大的冲力奔我而来,我慌忙侧身躲避,只觉的左肩上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去…… 62 第62章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小帐篷里,身上的软甲也没有了,只穿了一身灰褐色的破旧衣服,左肩处被裹了厚厚的绷带似的东西,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药味,上面还隐隐透出些血迹,动一动,钻心的疼。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被俘了?西罗盟人会怎么对待俘虏,不知道签过《日内瓦公约》没有,承德怎么样,那偏将有把消息送回去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防备。 我正胡思乱想呢,帐篷里钻进一个人来,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和黛莲娜的装扮有些像,也是头戴一顶黑色的小帽,披散着头发,只不过她的头发有些枯黄,而且帽子上也没有镶钻。 看到我醒来,那妇人黝黑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爬到我身边,双手合在胸前低声念道:“多谢真神保佑,把你的灵魂留在了格黛儿上。” 嗯?能听懂,幸好她没有冲我说一串叽里咕噜的鸟语,不然我可真是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么?”我问道。 “这里是真神赐给我们的格黛儿草原啊。”她虔诚的说道。 我晕,说了等于白说,就好比回答我这是地球一样! “你是赫裢族人?” 她点头。 难道我是被赫裢族人救了?承德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的赫裢族人,难道就被我遇到了?我这运气算好呢还是算坏? “你救了我?”我问道,问完就后悔了,这不也是一句废话么,不是她救的,怎么会躺在她的帐篷里,看来我的智商也有待提高啊。 “我们知道你是来帮助我们的瓦勒人,乌云阿婆用了好多的草药才把你的伤口治好,多亏了真神,箭才没有伤到骨头,乌云阿婆说只要几天你就可以恢复了!多亏了真神啊。”她又双手合十的说道。 她这么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通,我好不容易才听出了个大概,第一,我没有死是因为她们那个真神的保佑,第二,我没有死还得多谢那个叫做乌云阿婆的人,第三,恐怕就要谢谢面前这个女人的照顾了。 “格尔泰,快来烧火!”外面传来一个粗嗓门女人的喊叫声。 “噢!来了!”帐篷中的女人大声应到,由于帐篷很矮,她只得往帐外爬去,爬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我,鼓励我道:“坚强些!花不脱!出来迎接太阳吧,真神会让你强壮起来的!” 看到她脸上那真诚的笑容,我的心里也觉得温暖起来,好像真的充满了力气,“嗯!”我用力的点头,这点困难难不倒我,我得快点好起来,然后去找承德! 可是,等等,她刚才叫我什么?花不脱? “等等!”我急忙喊,格尔泰又停下来回头看我。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心虚的问。 “花不脱啊!”她答道,一脸的理所应当。 “花不脱?”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的新名字? “嗯,我给你起的名字,在我们赫裢族的意思就是可爱的小鸟,你就是我们救的折断翅膀的小鸟,总有一天,你还会飞上蓝天的!”她骄傲的说道。 花不脱?小鸟?一觉醒来,我就成了鸟人了? 格尔泰笑笑,爬出了帐外,她的笑容感染了我,我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也往帐外爬,我得快点好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有体力去找承德!爬出帐外,映入眼睛的是一群赫裢族的妇女正在对着几十口大锅忙活着,锅里的热气,还有锅下冒出的浓烟刺的我眼睛生疼,我瞅了半天,才找到了格尔泰,她正在一个大锅下往里面添着柴火。 “格尔泰!”我喊道,用手扶着自己的左臂向她走去。 “嘘--”她示意道,往远处看了看,我有些纳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差点晕过去,不远处竟然是西罗盟人的骑兵,再往四周看,好么,都是,我们这伙子人,压根就是被人家圈在里面呢! 格尔泰急忙拉着我蹲在一口大锅旁,在火堆中拨了些黑灰出来,混了些泥土,直接就往我脸上抹去,“花不脱,你的皮肤太白嫩了,会被西罗盟人挑中的。”抹完我的脸,顺手还在我的头发上擦了擦手,把我的头发也搓把的又脏又乱,然后她看了看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回好了!” “你们也是俘虏啊?被西罗盟人抓的?”我低声问道。 格尔泰摇头,说道:“我们不是俘虏,我们只是被恶魔的西罗盟人扣住了身体,我们的灵魂还在格黛儿草原上,受着真神的保佑!” 我有些晕,觉的和这位姐姐交流有些问题,这还不算俘虏,那怎么才算?完了完了,原本还以为只是在赫裢人的部落里,养好了身体就可以去找大部队,这回可好,弄半天还是被西罗盟人圈在了里面。 “对了,你们就是那天被西罗盟人赶在前面走的人,是不是?”我问道。 这次格尔泰总算点头,轻声说道:“是的,我们开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了迷惑你们瓦勒人。” “那后来怎么样?西罗盟人赢了么?”我着急的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赢了,但是好像又没赢。” “到底是赢还是没赢啊?”我有些急了,和她说话真费劲啊,也不知道承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的人大部分都活着呢,只是被西罗盟人杀了一部分。”她说道,想了想,又说到:“西罗盟人说战争还没有结束,下一次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总算松口气下来,恨恨的说道:“都怨那个假公主!” 格尔泰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突然说道:“黛莲娜公主是真的。” 真的?真的会帮助敌人来对付自己的族人?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她是我们的黛莲娜公主,只是她现在的灵魂被恶魔摄走了。”格尔泰又说道,我只得又翻白眼,原来如此!真希望他们的真神能把黛莲娜的身体也带走! “还不快点干活!”背后传来一声厉喝,然后格尔泰背后就挨了一脚,趴倒在地上。 后面一个身高马大的粗壮男人站在哪里,西罗盟人!我狠狠的瞪着那个踹格尔泰的西罗盟人,我冯陈楚杨什么时候吃过这亏,我向来都是只沾便宜的主!格尔泰连忙拉着我跪在了地上,卑微的说道:“大人,我们知错了。” 那名西罗盟人骂骂咧咧的走了,我有些气愤,不明白的看着格尔泰,刚才看她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花不脱,你记住,只有活着真神才能解救我们!我们的勇士才能救出我们,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强壮的女人,而不是成为死去的女人!”格尔泰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明白了!”我低声说道,可是还是觉的有些不解气,看了看那锅里煮的羊肉,问道:“给西罗盟人吃的?” 格尔泰点头,我看看四周没有西罗盟人,急忙站起身来往里面狠狠的吐了几口口水!真后悔没有带着胡姐姐给的那些瓶瓶罐罐,不然一定给他们加些好料!格尔泰看着我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笑了,然后也看了看四周,也飞快的站起身来往锅里吐了几口口水,我们两个相视而笑。 后面的几天,我又认识了几个赫裢族的妇女,我最喜欢的有格尔泰说的乌云阿婆,还有乌云阿婆的小孙女乌日那佳,一个十二岁的可爱的小姑娘!在乌云阿婆的草药下,在格尔泰的细心照顾下,我肩膀上的伤好了六七分,伤口也结了痂,行动也方便了很多,我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西罗盟人,这里主要是他们的骑兵,要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找好了机会!只要伤好利索了,我就能想办法逃出去,对于逃跑这件事情,我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一日傍晚,我照常和格尔泰给那些西罗盟人煮东西吃,敢把羊肉放进锅里,就看见有十几骑西罗盟骑兵纵马冲进营地,格尔泰脸色大变,急忙对我喊道:“快点躲灰帐篷里去!” 我也来不得急问,慌忙就往帐篷那里跑,身后的格尔泰已经被一个骑兵抓了起来,看了她脸一眼,“丑女人!不要!”随手又丢在了地上,我刚跑没两步,就觉的脚离开了地面,刚才丢格尔泰的那个骑兵抓着我的腰带把我拎到了马上,看了看我的脸,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冲着另外一个骑兵笑道:“漂亮女人,要着。”说着就把我扔向那个骑兵,我只觉的自己跟飞一样,然后就落在了那个骑兵的马上,得了,我这个名字起的可真不好,还真做了回小鸟! 随后又一名女子被扔了过来,这骑兵又伸手接到,直接摞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是一名女子摞了上来,我只觉的自己快要被压死了,那骑兵才往回驰去…… 再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在西罗盟人的大帐之前,数十个西罗盟人围着几处篝火席地而坐,大声的说笑着,空气中飘挡着阵阵的烤肉香气,还有那些强悍的西罗盟人的笑闹声。 随后而来的几名西罗盟骑士也把自己马上的女子扔到人群之中,十多个被掳来的赫裢族女子蜷缩在篝火旁边,低声的哭泣着。 “蒙哥,怎么挑了这么些货色来?”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到我们面前,伸手拽过两个赫裢女子看了两眼,冲着刚才掳我们那个西罗盟士兵笑骂道。 “这些?这些还算不错的了,最近都没有掳到新羊羔,你们又想尝鲜,只得去那些粗使的赫裢人群里找一些过来,有这些就不错了!”那个被叫做蒙哥的抱怨道。 “王,你先过来挑一个?”那络腮胡子回头对着正坐在大帐前的一个男人喊道。 那男人还没有回答,他旁边的一个人就笑着喊道:“红胡子,你先挑吧,咱们王有那美艳的黛莲娜公主呢,看不上这些!” 络腮胡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喊道:“王,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尝尝公主的味道?” 我藏身在赫裢人群之中,听到他如此喊,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西罗盟人的王,更没想到那黛莲娜公主会是西罗盟王的人,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们西罗盟人说话竟会这么放肆,向王要女人? “随时可以。”那个男人笑道。 我差点晕过去,这就是西罗盟的王?和自己的部将一起分享自己的女人?他们真的不能称之为人了,还真被格尔泰说对了,他们就是魔鬼。 身边的赫裢女子一直在低声哭泣,她们的这种情绪也影响了我,虽然我在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可是牙齿还是忍不住的发起电报来。 死也不能毁在这群人手里!冯陈楚杨,冷静,冷静,坚强,坚强,一定要想个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那络腮胡子又拔开几个赫裢女人往里面找来,我想不露痕迹的往后躲,可是还没有动地方,络腮胡子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他一手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手把我的杂乱的头发从脸上扯开,看了两眼,大笑道:“这只白嫩的羔羊是我的了!” 蒙哥也过来拽我,冲着络腮胡子不悦的说道:“这只是我的,你再去找!” 络腮胡子怒道:“凭什么就是你的?” “她是我找到的!”蒙哥也急红了眼,怒道。 两人拉扯着我走到人群前,争的脸红脖子粗,谁都没有撒手的意思,我左肩的箭伤还没有好利索,被这么两个类人猿似的壮汉一拽,直疼的我眼泪直流。 旁边的西罗盟人看笑话似的看着络腮胡子和蒙哥,更有人开始起哄。 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同时松了我,拔出腰中挂的弯刀,竟有要拼命的架势,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我暗道,然后又偷偷的往赫裢女人群中爬。 刚爬了没两步,就被他们两人发现,又一人一只胳膊的给拽了回来,气力大的差点把我扯成两半! “放手!”我怒道,一下子被怒火烧热了脑袋,气呼呼的冲着他们两人一人踹了一脚,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我一个待宰的羔羊会有这样的反映,一时都愣住,听话的松开了手。 顿时,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不同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如同箭,尤其是正对面的那个男人的目光,更是看的我胆战心惊,我有些后悔,想干笑两声,可是裂开了嘴却出不了声了。 “你们两个先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决斗,我喜欢强壮的男人。”我突然笑道。 人群中响起了口哨声,有人开始响应,有人开始看热闹,更有人以阴森的目光看着我。 “没有出息!你们两个还是我西罗盟的勇士么?我们王庭有的是健壮美丽的女人,回去后我一人给你们二十个!”那被叫做王的男人说道,冷森森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这个女人归胡子,蒙哥自己再去挑!” 蒙哥有些不服气,可是又不敢说什么,一脸的委屈,络腮胡子一连得意的过来拉我,我急忙避过他的手,喊道:“慢着!” 众人又都愣住。 我脑袋急速转着,想怎么才能逃脱今天的命运。 “你是西罗盟的勇士?”我沉声问道。 络腮胡子看了看我,骄傲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西罗盟最勇敢的勇士,不信你可以问诺顿王!”说着回头看了刚才说话的那男人一眼。 诺顿王?我还卡巴斯基呢! “那好,我是赫裢最勇敢的女子,我要向你挑战,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甘心做你的奴隶,如果你输了,你--”先给自己吹吹再说! “我不可能输!”络腮胡子傲慢的打断我的话。 我冷笑,那可不一定,“如果你输了,你就得放我走!” 络腮胡子不屑的笑,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你不行,我得需要你们诺顿王的保证!”我指着正对面的那个男人说道。 63 63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愣,都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了那个叫诺顿王的男人,那男人却有些目光阴沉的看着我。 络腮胡子脸憋的通红,怒道:“你不相信我的信用?我们西罗盟勇士是最最讲信用的,真神可以作证!” 真神?他太忙了,我暗道,又得顾着赫裢人,又得来给你们西罗盟人做证明,他转的过来么?再说他现在恐怕还在西王母那里开神仙座谈会呢,哪里有空来管这里的闲事!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太相信你们的诺顿王!”我冷笑道:“所以我需要他的承诺!” 众人都在等待着诺顿王的回答。 “我答应,如果你赢了胡子,你就可以离开。”诺顿王说道。 随后人群又热闹起来,都在等着看热闹,那络腮胡子把腰里的弯刀往地上一扔,狞笑着冲我而来。 “等等!”我又急忙喊道。 “又怎么了?”络腮胡子问道,神情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怕,向他挑战只是一时的应急之话,就我这块头,连他的一半都没有,他伸出胳膊都比我的腰粗,打,我是铁定打不赢的! “你饿么?”我突然问道。 络腮胡子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不饿,你哪那么多的废话,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来给我做女人!” 络腮胡子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哄笑声。 “你不饿,我却饿了,现在打,很不公平,你本来力气没有我的大,可是因为我饿的都没力气了,所以就有可能比我的力气大一点点,”我伸出手,比着小指头说道,“这样和我决斗是不公平,真神也会看不过眼的!” 络腮胡子被我说的有些晕,虽然听我说我的力气比他的大时是一脸的不相信,可是又听到我说真神会看不过眼,也有些为难,用手挠了挠脑袋,问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得先等我吃饱了再比了啊!”我说道。 话音刚落,又引来众人的哄笑声,他们都以为我是怕了,说要和络腮胡子比斗,只不过是壮壮门面的话。 “你们到底比不比?胡子,你要是不敢就让给我!”蒙哥在旁边喊道。 “滚!”络腮胡子冲着蒙哥骂道,随后又回头冲我说道:“那你快点吃!吃饱了再比!”说着就用手提着我来到火堆旁坐下,拿了一把刀子往我手里一塞,指着火上正烤着的羊肉说道:“快点吃!” “哦!”我应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刀子,现在偷给他一刀?不行,就算捅上了,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恐怕还会直接把我给灭了,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吃下去,总会有个吃完的时候啊,得想个法子赢了这个胡子啊。这胡子,看起来凶的很,不过恐怕也是只有一身蛮力罢了,不过心眼倒实,我说饿了他就让我吃东西。 旁边的西罗盟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赫裢人似的,只有那诺顿王神色自如的喝着酒,嘴角还挂了一丝冷笑。 “怎么了?都不喝了?还是想女人了?”诺顿王笑道,“去挑你们想要的女人吧,这样才热闹。” 原本围坐在一起的西罗盟人得到他们王的命令,都笑着去拽被抢来的那些赫裢女子,络腮胡子倒没有再去拽赫裢女子,只从那烤羊上扯下一条羊腿来塞到我手里,说道:“快吃!强壮的女人才能好看!你太瘦弱了!” 我倒,我怎么听着他好像已经把我划成他的女人了啊! 片刻功夫,那些西罗盟人再回来的时候,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抱了一个赫裢女子,一时间,西罗盟人的放浪的笑声和赫裢女子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像针一样刺着我的耳膜,有些西罗盟人的行为也越来越不象话,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撕扯起女子的衣服来。 混蛋,这个混蛋!我的手止不住的有些抖,这群人渣,我抬头看对面的诺顿王,他也正用清冷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瞪着他,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腿,使劲的嚼了起来,混蛋,我咬死你算了!你是故意的吧,放纵部下这么做是为了激怒我?好吧,你就先猖狂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被承德打败,到时候落我手上,我阉了你! “你吃饱了没有?”那边坐的蒙哥突然大声喊道,“到底你们还比不比?” “对阿,哈哈,胡子,你不会是比这女人收服了吧?”又有人起哄道。 我噌的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场子中央,冷冷说道:“好了,比吧。” 络腮胡子也只好站起身来,走到我对面,说道:“你还是认输吧,就你这小身板,我怕我不小心会把你的骨头打折了。” 我摇头,笑道:“不用了,谢谢,不过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应该让着我些。” “好吧,我让你先打,我不还手好了。”络腮胡子说道。 “那也不行,那样还怎么比?”我笑道,看了看他腰里的弯刀,又说道:“这样吧,你把你的刀让我用,你不可以用兵器,好不好?” 络腮胡子看我一直冲他笑,有些不好意思,从腰里解了佩刀下来递给我说:“好吧。” 我接过刀,往后退了两步,又笑道:“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了,咱们可是比着玩的,只要把对方制住就好了,不能真杀人,我是女人,你得让着我。” 络腮胡子笑笑,说道:“行,我不伤你。” “嗯!”我笑着点头,“你可准备好了啊,我可要进攻了啊。”说着就用双手举起了弯刀,挡在自己身前,作出一副要劈砍的架势。 我才不信我自己能砍中他,事到如今,只能使诈! 我微低头,一咬牙,使劲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痛啊!千万不要咬掉一块,不然以后就要成大舌头了!嘴里一下子充满了血腥,好了,准备好了,开始演戏吧! 我再抬起头来,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这倒不是装的,演技还没有达到能得奥斯卡奖的地步,这咬舌头是真的疼啊!血一下子就从嘴角溢出来了,我一脸的震惊,然后就一手捂着肚子,用刀指向络腮胡子,“你,你,好卑鄙,你下毒!”说完身体就开始晃悠,眼瞅着就站不住了。 络腮胡子一下子就傻了,两步就窜到了我的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急道:“怎么了?什么有毒?” “胡子!小心!”他身后传来诺顿王的喝声,可惜已经晚了,我的弯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络腮胡子一怔,随后脸就涨的通红,怒道:“你骗人!” “这不叫骗人,嘿嘿,”我嘻嘻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络腮胡子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我,无奈我的弯刀就紧贴着他的脖子,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输了。 “你赢了,你可以走了!”诺顿王冷冷的说道。 “多谢了!麻烦再给我准备匹马!”我笑道,刀却不肯离开络腮胡子的脖子。 诺顿王挥了挥手,随口就有一匹战马被牵到了我的面前。 “放开胡子,我既然说了放你,就不会反悔。”诺顿王说道。 络腮胡子红着眼睛看着我,怒道:“你以为你用刀比着我就能威胁我,哼,” 我把刀收了回来,笑道:“你是真正的勇士,说话是算话的,比武力,我胜不了你,我赢的不光彩。” 他听我这样说,脸色总算好了些。 “刀我不能给你,先借我用用吧,好不好?”我柔声说道,可怜巴巴的看着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皱皱眉毛,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急忙上马,生怕那个诺顿王反悔,这一群人,有一个想拦我,我就走不了啊!刚驾马跑了没两分钟,总觉的今天的事情太顺利了些,难不成我还真的一直有丁小仙的保佑,就这么让我逃了?越想越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西罗盟人,然后就看到那诺顿王挥了一下手,两个高大的西罗盟人飞身上马冲着我就来了。 乖乖,这么快就反悔了?我急忙打马快走,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声,然后,我胯下的马就跳了起来,然后我就很没用的被它甩了下来…… “你不讲信用!”我满目怒火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狠狠的说道。 诺顿王冷笑道:“我答应了放你走,可没有说不会再抓你,兵不厌诈么!”他又看了看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不脱!”我瞪他一眼说道。 “她不叫花不脱!”一个熟悉的声音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大帐后出来。 黛莲娜!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黛莲娜轻蔑的笑笑,走到我面前看了看,然后回头笑着对诺顿王说道:“王,她可不是我们赫裢人呢,她叫楚杨,是那瓦勒王子的情人呢!” “哦?”诺顿王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你真无耻!”我看着黛莲娜,指着诺顿王冷冷说道:“当你对着这个手上占满族人鲜血的男人脱光你的衣服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是谁?” 黛莲娜脸色巨变,伸手就向我脸上扇来,乖乖,你想打我,还差了点,好歹我也是江湖上混过的人了,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的冲她扇了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黛莲娜白皙的脸蛋上已清晰的印了五个手印。 “这是替你们赫裢族的那些惨遭蹂躏的女子打的!”我说道。 黛莲娜被我打的有些傻,一时愣在了那里。 “啪”又是一声,“这是替我们战死的瓦勒将士打的。” “啪!”又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我笑道:“不好意思,这个重些,因为这是替我自己打的!” 黛莲娜被我连扇了三个耳光,嘴角都带了血,彻底傻在那里,连反抗都忘了,只呆呆的看着我,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看向那一直冷眼旁观的诺顿王,冷笑道:“你的女人都被我打了,你都不心疼?” 我不知道等待我将是什么样的折磨,事到如今,只希望能激怒他,让我死的痛快些了,可是打死我我也没有想到这诺顿王会说出下面的话来。 “你的手不疼么?”他问道。 这回,是我傻了。 64 我没想到这诺顿王会说这句话,所有有些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招,黛莲娜爬在地上,背对着诺顿王的脸上没有我预想的愤怒,只隐隐挂了丝冷笑。 我再看向诺顿王,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墨绿色的,近乎于黑色的绿,有些像狼,但是又比狼的瞳孔颜色要深,只是不知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会不会发光。 黛莲娜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带了愤怒的表情,怒气冲冲的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诺顿王,都让我有些怀疑刚才在她脸上闪过的冷笑只是我的错觉。 “你看到她有多嚣张了吧?打算怎么处理她?杀了她还是……把她也收为你的女人,嗯?”黛莲娜质问诺顿王。 诺顿王没有回答她,只用那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看着我,虽然是夏天,而且我身上还穿了赫裢族乱七八糟的衣服,可还是觉到阵阵凉意。 “你先回去吧。”诺顿王对黛莲娜说道。 “你?!”黛莲娜怒道,可是看到诺顿王的那张脸,她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只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自己转身就走了。 其实大帐前的人一点也没有少,可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只等着诺顿王对我的处理,篝火上的烤肉香气依旧飘过来,可是闻到我鼻子里,竟然带了恐怖的味道,我承认,我现在很害怕,也许是我没用,也许是我懦弱吧,我现在想不到一个可以逃脱的办法,只觉的遍体生寒,作为一个女人,深陷在敌营的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 “想不到你会是瓦勒王子的情人,”他突然笑道,可笑容里却带了阴森,“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厉害么?” “我害怕。”我老实的说道,“人在恐惧的时候,总会有不同的表现,要么就会一直喋喋不休,要么就会吓的说不出话来,刚才我是前者,现在我是后者了。” 诺顿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问道:“你一直就是这么诚实?诚实的说出你的想法,倒是不像个女人了。” “希望您能不把我当作一个女人。”我说道。 “哦?”他有些惊讶,“不是女人那是什么?” 我深吸口气说道:“瓦勒人,敌人都可以,或者说首先是一个人,而不是已经分为了女人,我不想在您这里遭受到女人的待遇。”我扫了一眼那些可怜的赫裢女子说道,说实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不怕这诺顿王拿我做人质,也不怕他干脆就杀了我,而怕那最恐怖的事情出现。 “您是王者,也是强者,我想强者之间应该在战场上用输赢来证明自己,而不是通过折辱对方的女人,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尊重,这不光是对我的尊重,也是对您自己的尊重。”我说道。 那诺顿王看了我好半天,然后说道:“你有一条很灵活的舌头。” 我笑了,说道:“本来还不错,可惜刚才自己咬破了,所以现在说话还有些僵。”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轻声冷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转过头去。 “如你所愿,我可以不让你受到折辱,但是也有一个条件。”诺顿王说道。 条件?他会提什么条件?一时间我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连他会不会让我去骗承德我都想到了。 “如果我能做到,我会答应您的条件。”我说道,先给自己留了后路,能做到的就答应,到时候我不想做的我就说做不到! “在你逃出去之前,给我做侍从,怎么样?答应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侍从,他们也不会为难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没有理由庇护你,你还是否会受到尊重,这就要看他们了。”诺顿王扫了一眼周围的西罗盟人说道。 我也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西罗盟人,又看了看那一直低声哭泣着的赫裢女子,问道:“不会受到侵犯的侍从?” 诺顿王冷着面孔,点了点头,“只负责我的日常起居。” 虽然我现在还想不透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看目前的情况,我只能答应,所以我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 这场风波暂时过去,我从承德的亲随摇身一变,就成了诺顿王的侍从,这世界,真的荒唐的很,承德啊承德,你现在怎么样?是否在发疯似的找我?看到我答应做他的侍从,你会不会生气?不会的,不会的,你一直都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只是一时的委曲求全,你知道我是没有办法的,你也不想我学那些死脑筋的人,一怎么着就以死抗争,对不对?只要人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周围那些酒后放浪形骸的西罗盟人,我的心情突然变的很阴霾,竟然有些怨恨起承德来,你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来救我?难道非要我自己跑出去么?如果是南宫越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早就找到我了! 唉,楚杨啊楚杨,你怎么又会想他来了,你已经伤害了他,忘掉他,再不去打扰他,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啊,你真的无耻!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想起人家来,“真无耻,真无耻,”我一边用弯刀用力的剁着地面,一边低声骂道。 骂着骂着,突然觉的周围静了下来,抬头看到旁边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有些震惊,又有些同情似的,我有些愣,然后转头又看到诺顿王冷森森的看着我,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完了,他们一定是误会了! “嘿嘿,”我干笑,“我不是骂你,我真的不是骂你。” 可是解释好像没有什么用处,黑色总是越描越黑的!诺顿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凌厉的如同刀子一般,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下去休息吧。”诺顿王说道。 那群原本闹的正欢的西罗盟人都听话的站起身来,向他躬身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没有忘了抱走自己挑的女人。 诺顿王也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也抱了个女人,大步向大帐走去。 这下子成了我一个人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人管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跑掉了?不会吧?我有些不敢相信了。 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吃惊的回头,看到正是络腮胡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过去,侍从是不能离开王身边的。”他粗声粗气的说道。 “不能离开王身边?晚上也不能?”我问道。 “废话!你得给守着帐门!”络腮胡子说道,然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守着帐门?那意思是说他在大帐里和女人xxoo,我还得给他守门?这不成了免费接受成人教育了么?这也太太太不是人干的活了啊!!! 一道毛毡门帘,隔开了两个世界,里面的那个温暖如春,外面的那个寒风刺骨。小风飕飕的刮着,我把自己蜷巴成个球,坐在大帐外面,使劲抽了抽鼻子,开始咒骂这见鬼的天气,明明中午的时候能热死人,为什么到了晚上就会把人冻成这样呢! 帐内传来隐约的呻吟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让我可以听个仔细。 刚开始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泣求救,我脑袋一热,还及其英勇的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色情画面,衣不掩体的女人和赤裸了精壮上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我的突然闯入让那两人都有一刻定格,然后那女子求救般的看向我,我怒火冲天,刚想去斥责诺顿王的无耻,救出那个可怜的女子,可是看到诺顿王阴鹜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到了嘴边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只吓傻了似的站在那里。诺顿王撑在那女子的身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侧头看了看我,嘴角挑了挑,露出讥讽的笑容。 “看不过眼?”他问。 我僵在那里,作不出反应。 “放她可以,你来替她?”他又说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我看了看他身下的那满脸泪水的女子,打了个冷战,突然间明白,他不是南宫越,他不是承德,他甚至都不是那个还会顾及起码的颜面的瓦勒皇帝,他只是个蛮人,是一个没有任何道德规范的西罗蒙人,是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的诺顿王,我凭什么相信自己能解救这个女人,就凭我的胡搅蛮缠?我做不了她救世主,用我去换她?我没有那么伟大! 他依旧冷笑着看着我,我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仿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尽了似的,脚步有些踉跄,一直退到了门口,这才发疯似转身往外跑去,没有哭泣,可泪水却早已模糊了双眼,恍惚中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奋力的往前猛跑,逃离那大帐,逃离这草原。 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无力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懦弱,第一次羞愧于自己的自私,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恐惧的味道…… ……肚子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然后身体被守卫的兵卫抗起,然后又被抗到大帐前,扔在了地上,在这里,怎么可以让你轻松的跑出去。 我抱了抱肩,只觉的更冷,现在的自己早已经平静了下来,我又恢复成那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冯陈楚杨,既然能活下去,悲哀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何必不让自己活的快活些? 女子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又透了出来,里面又夹杂了些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那喘息越来越急,似乎是要到了某个时候了。变态的诺顿王,你很强啊,你要以为我是你手心里随便捏把的泥巴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突然间,一条恶毒的主意冒上了我的心头,我笑了笑,然后坐直了身子,用手抚着喉咙清了清嗓子,猛的大声唱道:“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谁在呼唤,情深意长,让我的渴望象白云在飘荡,东边牧马,西边放羊,热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我原本的嗓子就五音不全,没想到这具身体的嗓子也不怎么样,被我这么扯着嗓子的猛嚎,还真有一种撕破锦帛的感觉,粗的地方有些像破锣,细的地方却又像用指甲滑过玻璃,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每到高音的时候用假音都上不去,只能猛的断下来,片刻之后,捣一口气上来,接着嚎,声音比以前更大…… 大帐里的声音如我所愿的停了下来,我乐,希望经过我这么一折腾,里面的那个变态会ed了才好!看他以后还怎么糟蹋人!想到这,我更加卖力的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嗓子,“西边放羊,热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歌词记不清楚,我就反过来掉过去的就唱那么两句,片刻后远处传来狼嚎声,一声接着一声,颇有些要和我遥相呼应的意思。 营地里的灯一盏盏的亮了,有人骂骂咧咧的出来,吼道:“嚎什么嚎啊,还睡不睡啊!” “睡不着,唱歌也不行啊!”我哑着嗓子吼了回去,然后又冲着远处朦胧的人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停了下来,只觉的嗓子疼的冒火,连咽口吐沫都觉的困难。 “你兴致好的很啊!”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见只穿了一条单裤的诺顿王站在帐门口,我干笑两声,说道:“看到草原的夜色这么美,忍不住唱了起来。” 我的声音嘶哑低沉的很,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嚎的,还是因为害怕。 他看了看我,冷笑一声,说道:“去把里面的女人带走,然后再给我抬桶水来,我要洗澡。”说完转身就进了大帐。 我强忍着怒气跟着他进去,地毯上已是一片狼籍,那可怜的赫裢女子神情呆滞的蜷缩在地毯上,小鹿般的眼睛里蒙着厚厚的水汽,正瞪大了惊恐的看着我。 诺顿王在矮几旁盘腿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然后斜着眼睛看着我。 人渣,畜生,我在心里暗骂,然后蹲下身去搀那个赫裢女子,她看到我向她伸过手去,惊恐的往后缩去,又低头看看自己裸露的身体,脸上现出羞愧的神色,我竟能想到她现在想些什么,她应该是在为自己刚才的呻吟声而羞愧吧,在敌人的身下,却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别怕,”我低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听到我如此说,她眼中的泪水转了两圈,终于化成两道水线划了下来。 我看了看她那已经褴褛的衣服,从自己身上脱了件外套下来,给她裹在身上,然后向她伸过手去,低声说道:“起来,你是个坚强的赫裢女人,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吧。”我没敢把“疯狗”两个字说出声来,只向她做了做唇形。 她感激的看着我,颤抖着伸出手来放进我的手里,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直想扇自己的耳光,心里感到从没有过的惭愧,竟不敢去看她清亮的眼睛。 我扶着她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帐外走,刚掀开帘子,身后就传来诺顿王冰冷的声音,“快些打水来。” 打水,我打你个头!我停了停,然后又挺了挺脊背,扶着那赫裢女子出了大帐。 大帐旁早已经准备好了清水,我的工作只是需要把水用桶提到大帐中去,把那个硕大的浴桶灌满,在我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提进第十五桶水,拼了吃奶的力气把水倒入浴桶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示意我够了,我把水桶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就洗吧,这么凉的水,真希望你能腿抽筋淹死在里面算了! 他嘲弄的看了看我,在我身前站定,我不解的抬头看他,看他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他自己身上的单裤,然后又嘲弄的看着我。我猛的明白过来,他竟然在等着我给他脱裤子!靠!他故意的吧!刚才他欺负人家小mm的时候怎么不用我来给他脱裤子呢! 我怒气冲冲的和他对视,胸口起伏的厉害,现在如果能照到镜子,我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嘴都是歪的! “给我脱衣服!”他冷声说道。 我闭上眼,咬了咬牙,然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伸到他的腰间抓住他的裤子,心一横,噌的一把就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半天没有等到反应,我低着头睁眼,正好看到他的一双大脚,你不就是想耍我么?靠!姑奶奶又不是没见过裸男,还能让你瞧了笑话去?于是我慢慢抬头,从下往上看去,视线滑过他修长结实的双腿,闪过他的男性徽征,看过没有一丝赘肉的紧致腰腹,爬上强壮宽阔的胸口,最后对上他那双碧绿如深潭般的眼睛,我撇着嘴“啧啧”两声,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就这身材,还好意思炫,比起承德来差远了! 我讥讽道:“尊贵的王,难道您每次洗浴还需要您的侍从把您抱入浴桶么?” 他嘴角挂了一抹冷笑,自己从地上的衣服中迈出脚来,然后又跳进了浴桶,我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这么变态的诺顿王,我可不希望和他之间再发生点什么故事。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他在背后说道:“过来给我擦背。” 我怒啊,为什么这人们都喜欢在别人转身后再说话呢!我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满脸笑容的转回去,说道:“麻烦您以后有话就一块说完行么?” 诺顿王背对着我靠在浴桶中,没有说话,我拿起搭在浴桶边上的一块布巾,狠狠的往他的后背擦了去,一边搓一边恨恨想到,就当是给猪褪毛呢吧!……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草原上的时候,我刚趴在矮几上迷瞪了没有两个小时,昨天晚上,这该死的变态诺顿王让我给他搓完背之后,又让我把浴桶里的水一桶一桶的折腾出去,等我收拾利索的再进来的时候,他躺在地毯上睡的倒好。 我低声叫了他两声,看他没有反应,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弯刀,蹑手蹑脚的过去,摘了弯刀下来抱在手里,摸到他身前,他睡的正熟,睡脸上少了些醒着时的戾气,线条也柔和了不少,显的比平时年轻了很多,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怎么就会这么狠毒呢? 我用弯刀在他脖子处比了比,这么一刀下去,他就能直接去见阎王去了吧?西罗盟人的王突然死了,恐怕西罗盟人会军心大乱,这个消息对承德来说一定是个天大的喜讯,……我举起了刀,可是却怎么也砍不下去,他一刀下去是完了,我呢?外面都是西罗盟的士兵,跑是铁定跑不了的,明天他们一看我砍了他们的王,他们还不得剁了我?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值得么? 我刀举了又落,落了又举,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他作孽,总有雷公来劈他,我还是别逞这英雄了!虽说不怕死,可是在这草原上做上半年的野鬼也不是人干事,再说他死了,他的鬼魂就能放过我的鬼魂?死了我也打不过他啊!那岂不是要被他报复半年之久,最后弄个魂飞魄散都没准! 我终于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把刀挂回了原处,再回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竟多了丝笑意,我紧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又没了,唉,一定是眼花了,都是被这变态折磨的!我叹道。外面实在太冷了,身上的衣服又少了一件,看他睡的正熟,估计也不会来侵犯我,我走到矮几旁边就趴了下去,头刚一挨桌面,就睡了过去。 外面响起螺号声时,我睡的正熟,突然觉的有人来摇我的肩膀,一阵头晕眼花中,我睁开眼正好看到诺顿王赤着上身蹲在我的面前。 “啊!——”我惊叫出声,下意识的往后撤,可是腿却因为一直坐着,早就没有了知觉,这么一动,只觉的又麻又痒,跟被一万只蚂蚁咬似的,忍不住呲着牙一个劲的抽气。 “起来,”他冷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 我揉揉眼睛,连忙跟着他出去,出了营地,在一块用作操练场的空地上,早已经有成千上百个西罗盟的战士光着上身站在那里,看到诺顿王过来,齐齐的用右手攥了拳在左胸处一比,大喊了一声“王!”声音动天的响。 “八”我紧随着众人响亮的喊声低声嘟囔道,诺顿王回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看了我一眼,吓的我心里一阵哆嗦。 “你怎么跟过来了?”诺顿王问道。 我怎么过来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看他,然后又看看前面一排排瞅着我的西罗盟人,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 诺顿王笑了笑,说道:“如果也想和大家一起操练,那就得光着膀子。” 下面的西罗盟人发出一阵哄笑,都看好戏似的看着我,我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无耻!沾点嘴头上的便宜至于这么高兴么! 诺顿王扭头看我一眼,看我还傻站在那里,训道:“还不回去收拾大帐,你会不会做侍从?” 我真想赌气喊上一声不会,可是终究没有这个胆子,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去,一路上把诺顿王的祖宗一直问候到类人猿,又从类人猿问候道诺顿王他老爹! 收拾,怎么收拾?我来这个世界半年多,还真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收拾过屋子,刚把矮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就听见帐外的兵卫大声喝道:“什么人?” 格尔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军爷,我们是做饭的褐裢人,听说花不脱要留在这里侍奉诺顿王,特意来给她送些日常换洗的衣服。” 我闻言急忙冲到帐外,正好看到格尔泰正在和站岗的兵卫纠缠,旁边还站了一个高挑的赫裢女人,抱了包衣服,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那兵卫不理会格尔泰的纠缠,只对着那高挑的女子看,然后又色眯眯的说道:“把头给我抬起来。” 那女人略抬了抬头,然后又慌张的赶紧低了下去,兵卫脸上的笑容更色,竟要伸了手去抬那女人的下巴。 “住手!”我喝道! 那兵卫的手僵在半空中,转头一看是我,知道我是诺顿王新找的侍从,而且也看到我昨夜的“风光”场面,倒不敢得罪我,只讪讪的笑了笑,问道:“你认识她们?” 我点点头,冷声说道:“她们只是来给我送衣服的,难道这点事情也要我禀了王,让王再来找你批准么?” “不敢,不敢,”那兵卫急忙笑道,转身又对着格尔泰喊道:“还不快去。” 格尔泰急忙冲着那兵卫鞠了一躬,拉着身旁的赫裢女子往我这里走来,身后的那兵卫还一脸不舍的看着格尔泰拉的那个女子。 “把衣服给我抱进来吧,我还在替王收拾帐子,正好你们过来帮帮我。”我眼瞅着兵卫,淡淡说道。 拉着格尔泰她们进了大帐,走到里面,我才回头紧紧的抱住了格尔泰,惊喜的喊道:“啊,格尔泰,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永远都看不到你了呢!” “哦,我傻傻的花不脱,我勇敢的花不脱,真神不会舍弃你的,你早晚会飞出这囚笼的。”格尔泰说道,擦了擦她黑脸上的泪水,激动的看着我。 我看了看随在她身后进来的赫裢女人,她还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禁有些纳闷,问格尔泰说道:“她是谁啊,你怎么还领了人进这狼窝。” “哦,我激动的都忘了,”格尔泰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冲着她低声说道:“你不是要找花不脱么?怎么不敢认她了?” 65 听格尔泰如此一说,我的心砰砰的直跳起来,找我?这草原上除了承德,谁还会找我?随着格尔泰一起看向那个女人,她还使劲低着头,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了大半个脸。 越看越觉的不对劲,这女人的个子也忒高了些吧,就算赫裢族的女人比瓦勒和周国的女人都高大些,可是也很少见如此高挑的女人,即便有这么高的,一般身材也都粗壮的很,尤其是那屁股,跟磨盘似的,一屁股坐下去都能坐死头牛,可这女人高虽高,可是腰肢看起来却很瘦削,而且肩膀也明显的比女人宽。 只觉的这个人好熟悉,心里一阵发慌,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希望是他,可是又怕是他。 “你……抬起头来~”我的声音竟有些抖。 “她”听话的抬头,一张抹了黑灰的脸慢慢扬起,两道浓黑的眉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嘴角微微上扬…… 我猛的扑了过去,窜到他身上,手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腿盘上他的腰上,低呼道:“噢!承——” 剩下的声音被他堵在口中,承德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狠狠的吻着我,两个人似乎总觉的抱的不够紧似的,恨不得把对方都揉进自己的体内,唇舌的纠缠,迅速的点燃了这大帐中的空气…… 好半晌后,承德才放过了我的唇,我低喘着把头伏在他的胸口,听他激烈的心跳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声,我扭头一看,格尔泰正用手捂着眼睛,满脸羞赧的低笑着,透过她的指缝,我都能看到她那眨呀眨的眼睛。 我一惊,慌忙从承德身上跳下来,脸上烫的厉害,看看格尔泰,再看看承德,发现承德这厮倒是笑的一脸的自然,好像刚才和我热吻的不是他似的。 “格尔泰,你偷看我们亲热了,这样真神会不喜欢你的。”我故意板着脸说道。 “哦!真神作证,我可没有看花不脱和男人亲热!我可以用手捂了眼睛的!”格尔泰一脸委屈的嚷嚷道。 “捂了眼睛?嘿嘿,”我冲着她嘿嘿笑道:“那为什么我还能从你的指缝里看到你的眼睛?” “真神啊,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的手就是这个样子啊,”格尔泰说着冲我比划了她的手给我看,然后又说道:“我们是勤劳的赫裢女人,我们可不像你们瓦勒女人那么娇气,什么活计都不干,有一双白白嫩嫩的手的,我们的手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并不紧的啊。”老实忠厚的脸上却带了一副奸诈的笑容。 我无奈的冲她翻了翻白眼,她笑的一脸的得意洋洋。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格尔泰斗嘴皮子。”承德低声笑道。 听承德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这可是诺顿王的大帐啊!承德作为瓦勒的主帅,怎么能来这里呢! “你怎么来了?多危险啊!”我急急说道。 “不来怎么办?总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承德笑道,“没准我再晚些来就找不到你了呢,只剩下个诺顿王妃了。” “哎呀,你还开玩笑,”我急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可是三军的主帅,你就这么冒失的来了,军中怎么办?如果让那些拼死拼活的将士知道你为了自个媳妇偷偷的跑进敌人的大帐,你让他们怎么想?” 承德把我揽回怀里,闷声笑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封了个媳妇的名号啊?我可还没说过呢啊,你倒老实不客气!” “你?!” “行了!放心,我没事,军中有赵老将军看着,我离开几天没有关系。” “几天?你可是主帅啊!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啊!”我说道。 “荣儿,我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分量,对于带兵打仗,我并不擅长,有赵老将军在那里,我放心,他比我更清楚怎么来对付西罗盟人,而且军中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我这几天不在,所以军心不会有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承德轻声说道。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来这里啊!这里可是狼窝啊!要是你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 “就是因为这里是狼窝,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承德沉声说道。 我心中一热,他终究是来了,不顾他的身份地位,来这里救我来了,可是心里却矛盾的很,以前他不来的时候我怨他不来,可当他真的冒着危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恨他怎么就不顾自己的生死来救我了。 “放心吧,荣儿,你别忘了,我可是玄天宗的传人呢,论武功的话,我想这草原上还没有人能制的了我呢!”承德笑道。 “自大狂!”我低声嘟囔了一句,狗屁玄天宗,我还朝天宗的呢,还不是被人当成软柿子随便捏啊。 “说什么呢?”承德问。 “哦,嘿嘿,没什么,”我急忙干笑道,看了看还站在旁边吃吃笑的格尔泰,问承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去找格尔泰的?” “你这个蠢丫头,我本来昨晚上就找到你了,本想趁天黑把你弄出去呢,结果你一顿鬼叫,把营地中的人惊动了不少,”承德哭笑不得的气道,“我不好现身救你,只得先藏身在格尔泰她们那里,后来从她那里知道她认识你,还给你起了个赫裢名字。” “嗯,花不脱!”我骄傲的说道,还看了一眼旁边的格尔泰,看她也是一脸骄傲的样子。 “花不脱?”承德闷声而笑。 “笑什么笑?”我怒道,不就是知道了这花不脱是小鸟的意思么,有这么好笑么? 承德看我瞪他,忙忍住了笑,说道:“好名字,好名字!” “我们得赶紧走了,一会那诺顿王就要回来了。”格尔泰突然说道。 一听他们要走,我有些不舍的把承德抱的更紧,承德抚了抚我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呢,等晚上我再来救你。” 我抬起脸,泪眼朦胧的看着承德,笑着说道:“我不怕,我是担心你,你下次再来脸上再多抹些黑灰吧,别忘了在腰里再缠上些东西,不然我怕你被这些西罗盟士兵拖到草丛里面去。唉,你这女人扮的,比我这真女人都漂亮,会惹祸的!被诺顿王看上就不好了,要是晚上看到他欺负你,我可是会发疯的――” 承德怒,使劲搂了搂我,然后又笑了,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才低着头和格尔泰出去。 我跟在后面送承德和格尔泰出去,那个兵卫看到我们出来,目光还直愣愣的看向承德,承德只得使劲的低着头,跟在格尔泰的后面,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我强忍着笑,忍的都有些肚子疼了,用手杵了杵承德,然后又冲着旁边的那个兵卫努了努嘴,承德偷偷的冲我呲牙,估计心里恨不得转回头去把那个兵卫给废了了,偷偷的用手给我比了一个“杀”的动作,我急忙摇头,开玩笑,要动手也不能挑现在这个时候啊。 承德看我着急,自己反而笑了,然后冲我抛了个媚眼,故意的摇摆起腰肢来,一步一扭的,走了两步后故意回头看了看那个兵卫,嫣然一笑,然后又赶紧低下头追着格尔泰走了。 我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变态,他干吗还故意勾引那个兵卫?我不解的看向承德,看他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光,才明白过来他已经是动了杀心。 再回头看落在身后的那个兵卫,好么,他都看直眼了,嘴巴微张着,一道水线顺着嘴角流下都混不自觉,魂魄都被承德给勾走了,笨蛋啊,还起色心呢,恐怕小命就要丢在这“色”字。 外面时不时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过去,我送了他们一段,就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只能目送承德他们走远,转身走到那兵卫身边的时候,看他还一脸陶醉的看着承德消失的地方。 进了大帐才发现刚才光顾着和承德说话了,帐子里还是一团乱,一会那诺顿王回来了岂不是又要找茬?急忙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刚把东西都归整好,外面已经传来了喧闹声,听起来像是那些操练的西罗盟人回来了。 帐帘被打开,诺顿王大步的进来,身后还跟了昨晚上一起喝酒的几个西罗盟将领,也都是赤着上身,身上布满了汗珠,络腮胡子最后一个进来,看了看我,脸上有些不自然。 那个叫蒙哥的看出了络腮胡子的不自在,调笑道:“胡子,你下次再打个漂亮的胜仗,估计到时候王就会把他的侍从送给你做女人了,然后再给你生几个小胡子,让你阿妈” “你给我闭嘴!”络腮胡子怒道,“你他妈的整天胡咧咧什么!”然后还偷偷的撇了我一眼。 蒙哥一听脸涨的有些红,这就要上前和络腮胡子支架子,络腮胡子也不示弱,瞪着眼冲着蒙哥就去了,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旁边的几个西罗盟人一看忙上来拉架。 只有那诺顿王还冷眼看着,不发一言,有人不知道低声和蒙哥和络腮胡子说了句什么,两人都停了下来,心虚的看向诺顿王。 “打啊,怎么不打了?”诺顿王冷声说道。 众人都不没出声,络腮胡子和蒙哥更是低了头不敢吭气。 “我看是这几天没有仗打,你们两个闲的!”诺顿王怒道,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们两个,然后又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一人出去领二十鞭子!” “王,现在正是用他们的时候,等灭了瓦勒人再说吧,请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吧。”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连忙劝道。 诺顿王又冷森森的看了看蒙哥和络腮胡子,这才说道:“那就先记下吧,下次追到瓦勒人,一个人头换一鞭子。” 那两人一听,忙谢诺顿王,脸上写满了感激。 我暗自冷笑,就这手段,我也会,不就是扇一巴掌再给块糖吃么?我看他压根就没有想打他们,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我忍不住撇了撇嘴,却又正好被诺顿王看到。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把早饭给大家端过来!”诺顿王说道。 我转身出帐,看到外面已经有管伙食的士兵把早饭送来了,又都是肉,还有些奶茶之类的东西,难怪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壮,可是整天吃这些东西怎么受的了,也不吃蔬菜,难道不会便秘么?我不禁有些纳闷。 端了好几趟才把东西都端进去,好歹他也是个王,不会只有我一个奴仆伺候吧,要是以后他的吃喝拉撒都包我身上,岂不是都要累死?幸亏晚上姑奶奶就要跑路了,以后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伺候好大帐里的一群大爷们,我自己才偷了个空出来端自己吃的东西,不过一看那一锅的肉,看都看够了,别说吃了,只灌了两碗奶茶填填肚子。 刚把碗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咂摸咂摸嘴,总觉的跟没吃似的,不甘心的转身,正好看到一个赫裢女子端了食盘子刚要离去,正是昨夜的那个女子。 “哎!”我急忙叫了一声,她闻声停下,看到是我,不好意思的冲我淡淡笑笑。 “还好么?”我走过去问道,问了又觉后悔,想想也好不了啊,不过看到她肯出来端东西吃,我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只要她自己心里能想开一些,对她自己也是好的。 她轻轻的点点头,眼圈却又红了,轻声说道:“昨天谢谢你。” “别谢我,”我急忙摆手道,心里也有些难受,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帮你。” “已经很多了,我会记得。”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强笑道:“你自己小心吧,他们都是恶狼的。” 我点头,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只觉的嗓子有些堵。 “好了,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先把东西给送回去,公主还在等着呢。”她说道。 “公主?”我惊讶,“黛莲娜?” 她点点头,说道:“嗯,还没有告诉你,我叫阿雅其,是黛莲娜公主身边的侍女。” “你是她的侍女?那她还不护着你?你都这样了,她还好意思让你来给她端饭?”我怒道。 阿雅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发火,只怯生生的看着我,不敢说话,我看到她可怜的样子,只得长叹一口气道:“阿雅其,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还好伺候她?” “她是公主。”阿雅其说道。 “母猪也不行!她总得有些人性吧!”我怒道,然后看着阿雅其说道,“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公主,才害的大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是,不是因为公主,”阿雅其为黛莲娜辩解道,“你别发火,你不知道黛莲娜公主的事情,她也很可怜的,她” “阿雅其!”黛莲娜的声音突然传来,吓的阿雅其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食盘都掉在地上。 “你不回去,原来是在这里偷懒。”黛莲娜冷冷说道。 阿雅其脸色白了白,顾不上和我再说话,急忙端着盘子往回走,走到黛莲娜身边,刚蹲下身子给黛莲娜行了个礼,脸上就狠狠的挨了黛莲娜一个掴子。 “狗奴才,还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么?”黛莲娜冲着阿雅其骂道,眼睛却看向了我这里。 我看到她打阿雅其,火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跟我来这一套,你还差点吧,看到阿雅其一脸委屈的站在黛莲娜身边,眼睛里明明含满了泪水,可是连哭都不敢哭出来的样子,我的肺都要气炸了,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干吗就这么老实的让她打?就因为她是什么狗屁公主。 小样吧,诺顿王我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了?不教训教训你,你还把我当病猫了,怎么着?昨天晚上的那三耳光还没挨够瘾?我恨恨想到,撸了撸袖子,这就想打过去,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络腮胡子的大喊声,“花不脱,赶紧过来,王找你呢!” 我回头,看到络腮胡子正站不远处喊我,诺顿王要找我?我不是把东西都端进去了么?又找我干吗?我恨恨的看了一看黛莲娜,她正看好戏似的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我往络腮胡子那里走了两步,可是心里又不甘心,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黛莲娜,狠声说道:“你最好别再欺负阿雅其,咱们在这里,谁也比谁高贵不到哪去,你就放下你公主的臭架子吧,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敢打她,你打她一个耳光,我就扇你十个,你打她十个,我就把你的脑袋扇成猪头!不信咱们就试试!” 黛莲娜气的脸色唰白,连身体都晃了几晃,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满意的看了看她的表现,这才转身往络腮胡子那里跑去。 “你和她纠葛什么!”络腮胡子等我走近了,不悦的低声说道,“王叫你赶紧把大帐收拾干净了,我们还要商量战事呢!” 又让我收拾大帐?我倒啊,诺顿王啊诺顿王,你故意整我呢吧?你周围那么多的“勤务兵”你不使,你可着劲的用上了我啊?难不成你还知道我晚上要跑了,所以要把我累死了再说? ========================== 66 “大胡子,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嗯?”我边走边和前面的络腮胡子说道。 络腮胡子有些愣,转过身来瞪着双牛眼不解的看着我,问道:“谁?” “谁?当然是你们那个诺顿王!你说他好歹也是个王吧,不至于就我一个侍从吧,怎么就可着我一个人使了?有那么多的大老爷们他不用,非得让我一个弱女子去给他抬水端饭?这不是成心欺负人么!”我愤愤道。 络腮胡子有些呆的看着我,静了片刻,问道:“你觉的苦?” “不苦还能觉的甜?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也就是打了个迷瞪,一会我要是给你们王端东西的时候突然倒下去了,你记得告诉他,不用给我灌药,只要把我搬一清静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络腮胡子听我如此说,冲我傻嘿嘿的一笑,说道:“你先忍忍,等我下次再立了战功,我就向王讨了你来。” 我心里正合计着晚上和承德逃跑的事情,络腮胡子的话虽然入了耳朵,可是却没有进脑子,只随便“嗯”了一声,走了没两步,这才猛的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什么,讨我过去?我咣当!我看着络腮胡子熊似的背影,不禁打了哆嗦,心道你可先别立战功! 跟在络腮胡子屁股后面进了大帐,大帐里静了一下,那些壮汉们看了看络腮胡子,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我,神色各异,只有那诺顿王还保持着他那张僵化的脸,扫量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身边的人说话。 我低着身子过去把矮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端到外面交给外面等着收食具的兵士,大帐里没有再叫我,我也懒得再进去在那些虎狼似的西罗盟将领面前晃,于是只在大帐边上找了个向阳的地方,然后就往地上一坐,抱着肩就开始打磕睡,不知道晚上承德什么时候会来,估计是睡不上觉了,逃跑时体力最重要,所以说趁现在还有功夫,说什么也得先养足了精神再说。 这一觉睡的倒安稳,也没人来打扰,再醒过来已经是过了正午了,太阳已经偏西,被太阳晒了几乎整整一天,我竟丝毫没有觉出热来,看来这草原上的夏天还真的要过去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看看四周守备有些松懈的西罗盟兵,自己也觉的这诺顿王有些奇怪,早上我刚出去一会的功夫,他就巴巴的叫络腮胡子专门去找我,而现在我偷懒睡了半天多,他愣是没有一点动静,他到底打算干什么?他要我这个侍从,到底有什么用? 远处格尔泰她们的营地里又冒起了炊烟,这西罗蒙人和咱们在饭点上还不太一样,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太阳升到一人多高的时候那顿叫“上饭”,下午太阳还剩一人高的时候吃的叫“下饭”,看这会的太阳,估计又要到吃“下饭”的点了。 不知道现在承德会藏在哪里,会不会也是格尔泰那个小破帐篷?想到承德,我只觉的心里一暖,嘴角上都不禁挂了笑意。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诺顿王的大帐看看,就有一个小兵过来叫我,说是伙房里做好饭了,让我给王端上去,我有些郁闷,怎么觉的自己好像成了饭店服务员了呢,端个饭也得叫我?再说他时间掐的还真准,我这刚醒,他就叫开饭了。 回到大帐门口,看到已经有人端了盘子在等在那里,这次竟然不只是牛羊肉,还多了几张面饼,看到面饼,我猛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面食了,突然间肚子觉的很饿,眼瞅着面饼都有些忍不住直咽吐沫。 那诺顿王还坐在矮几旁边看桌上的羊皮地图,听到我进去,只抬了下头,随口说道:“放边上。” 我依言把盘子放到矮几上,刚想出去,又听到他淡淡说道:“你也坐下吧。” 让我坐下?我斜了一眼诺顿王,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想了想,反正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就也一屁股做到了地毯上。 这诺顿王也不理我,只低着头看他的地图,我坐在一边,鼻子里只闻见面饼的香气,觉的好像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唾液分泌不受控制的加速,只觉的嘴里好像马上就装不下了,只得偷偷的咽了下去,虽然已经极力的小心了,可是还是发出了声音。可千万别让他听见,不然这可丢死人了! 我心里只盼望这诺顿王看的专注,没有听到我咽口水的声音,心虚的看了他片刻,他好像还真没有发觉,依旧看他的地图,我这口气刚松了下来,就听见一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大帐中听来如此清晰,然后那诺顿王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我的肚子。 他笑了,墨绿色的眼睛里漾起丝涟漪,带了点暖意的看着我。 我只觉的脸上发热,恨自己怎么这么丢人,两张面饼就让我馋成这样,我看了看诺顿王,又眼巴巴的看了看桌上的面饼,等着他能让让我。 “是到了吃东西的时候了。”他说,伸手就抓了张饼吃了起来,一点让我的意思都没有。 吃吧,吃吧,别噎死你!我暗骂道,恨恨的看着他,然后告诉自己那面饼难吃的很,他吃的这么香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千万别上当,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肚子却不给自己挣气,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了起来。 “你不要吃点?”他问。 “不吃!”我怒道,可是话刚落地,手却没出息的伸了过去,他抬头看到,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爱笑就笑吧,我才不和自己赌气呢!吃饱了才能跑路呢!我劝自己道,装作没看到他的嘲笑,也抓了张饼来吃,刚啃了两口,就听见有人进了大帐。 “王,套子已经下好了,就等野羊了。”身后的人笑道。 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只觉的有股凉气从脚底板上窜起,直窜到了心脏,这人一身普通的小兵打扮,正是早上纠缠承德的那个兵卫!人没有变,装束也没有变,可是身上的气质却全变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只是一名普通的兵卫。 那人看到我惊骇的看着他,冲我嘻嘻一笑,“你好啊,可爱的瓦勒王子的情人。” 套子?他刚才说了套子,我猛的明白过来,难怪诺顿王会让我做他的侍从,难怪早上格尔泰和承德能轻易的进了大帐,原来这原本就是一个套子,一个等着承德来钻的套子,而我,只不过是这套子中的一个诱饵而已。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了?饿着肚子可是跑不动的。”诺顿王笑道。 我苦笑一下,说道:“吃饱了也跑不了吧。” “你反应倒是很快。”诺顿王说道。 我冷笑道:“我该谢谢你的夸奖么?我还说呢,你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放我一马呢,原来是留着我还有用处。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早上你们没有动手呢?” “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诺顿王轻轻说道,“而且也没有想到他会亲自——” “想不到他会亲自来救我吧?”我冷笑道,“女人,在你眼里不过是利用的工具,你自不会想到他会为了我亲自来闯这狼窝。” “是没有想到,所以早上的人手也不够,不能保证能抓到他,所以只能等把套子做好了再说。”诺顿王静静的看了看我,又说道:“你真的让他如此着魔?让他丢下三军将士冒险出来寻你?”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这种人,自然不会明白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什么。 “我还有件事不明白。”我说道,“早上我们明明没有发现周围有偷听的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谈话的?”以承德那样的功力,如果有人偷伏在大帐周围的话,他一定会发现的,难道这西罗盟人中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那样的话承德这次就真的要被我害了。 诺顿王笑了笑,看了看我身后的那个兵卫,说道:“有一种人的感官远比普通人的灵敏,可能是鼻子,也可能是眼睛,或者是耳朵,哈丹,告诉她你早上都听到了什么。” 身后那个被叫做哈丹的人笑了,捏细了嗓子说道:“我不怕,我是担心你,你下次再来脸上再多抹些黑灰吧,别忘了在腰里再缠上些东西,不然我怕你被这些西罗盟士兵拖到草丛里面去。唉,你这女人扮的,比我这真女人都漂亮,会惹祸的!被诺顿王看上就不好了,要是晚上看到他欺负你,我可是会发疯的——” 声音和我的倒不是很像,可是内容却和早上承德临走时我说的一字不差,我只觉的心里越来越凉,直直的掉进冰窟里去。 诺顿王笑了,脸上挂了丝暧昧的笑,故意问道:“我会怎么欺负他?” 我死死的盯着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抖动,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哈丹淫笑道:“王,那瓦勒王子长的的确俊美啊,比娘们还好看,您看了也会喜欢上的。” 我回头怒视哈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刀子。 “王,到时候了,我先去了?”哈丹说道。 诺顿王点了点头,哈丹静静的退了下去,大帐中又只剩下了我和这变态的诺顿王,一时间,大帐里静的骇人。 “为什么这么安静?不替你的情人担心么?”诺顿王突然问道。 “不然能怎样?”我冷笑道,“我的情人还没落你手里呢,我这个时候哭,早点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去给承德报信,那是不可能的了,既然这诺顿王把我扣在了大帐里,我要是想把他放倒再离开,恐怕是不大可能了,可是难道就在这等着看着承德被抓么?承德的武功虽高,可是毕竟是在西罗蒙人的地盘上啊,在这草原上,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一对骑兵过去,光马蹄子就能把人踩死啊! 我看了看那诺顿王,他也正在观察我,我冲他一笑,拿起剩下的面饼,继续吃了起来,他看到我这个反应,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出法子来!我告诉自己。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了,到了这要人命的时刻,我却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帐子中已经昏暗了下来,却没有人进来点灯。 我在等着,那诺顿王也在等着,只不过他是一脸的成竹在胸,而我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却随着太阳一点点坠了下去,手依旧不停的往嘴里塞饼,尝不出味道,也没有了饥饱。 突然,他拽住了我的手,“别塞了!再吃肚子就要涨破了!” 我有些呆滞的抬起头来看他,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回完了,承德一定会被我害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还能跑的掉!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猛的站起身来,疯了般冲到帐壁上挂着弯刀的地方,抽出弯刀向诺顿王劈了过去,他只侧了侧身子,就躲了过去,用手捏住刀背,嘲笑道:“终于坐不住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会拽刀,可是却纹丝不动,他笑笑,猛的松开了手,我收不住力,直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停住,他看着我把刀比在他身前,不屑的说道:“你伤不了我,所以最好还是老实的放下的好。” 帐门被掀开,哈丹快步进来,脸上却没有笑容,看到他的神色,我突然觉的紧绷了好久的神经突然松了一下,他们没有抓住承德!不然他不会是这个表情! “王,没有找到他……应该早就跑了!”哈丹低声说道,“他压根就没有进套子。” 诺顿王的眉头拧了起来,扭头冷冷的看着我,我这回乐了,承德真的跑了,这个家伙,狡猾的跟只狐狸似的,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就提前跑掉了,害我白担心半天! 诺顿王冷冷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好像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然后又看了看我依旧握在手里的弯刀。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我手上的弯刀,心里一怕,手一松,弯刀“咣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我急忙蹲下身子把弯刀捡起来,挂回到远处,冲他嘿嘿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随便动你东西了。” 诺顿王冷冷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67 我看着他那张冷脸,心里有些慌,生怕他会把气撒到我的身上,哈丹一看情况不好,竟然自己先悄悄的退了下去。 这时大帐里已经时黑透了,早该到了点灯的时候,有侍卫拿了火种轻手轻脚的进来,还没有走到灯烛旁,就听见诺顿王厉声喝道:“滚出去!” 那侍卫也气也没敢出就连忙退了出去,我急忙也想跟在他身后顺出去,还没来得急转身,就被诺顿王抓住了胳膊,透骨的疼。 “想走?”他冷笑道。 “嘿嘿,”我干笑,“你让我滚出去的,我这不正打算滚出去么。” 诺顿王鄙夷的笑笑,说道:“你这么怕死?我还没说怎么着你呢!” 我看着他那几乎都快闪出光来的瞳孔,挺了挺脊背,轻声说道:“不错,我是怕死,我怕你会把怒气迁怒到我身上,虽然我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没有做过,怕死很丢人么?难道你不怕死?” 听到我问他,诺顿一怔,只静静的看我,脸上的怒气渐渐的敛了起来,后来竟然带上了丝笑意,只看得我是惊疑不定。 他没有理会我,只转身出帐,我这里正好奇他怎么走了,他又转了回来,手里已经拿了火种,把帐中的各处火烛都点着,瞬时大帐里就通亮了起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呢。”诺顿王笑道,看了看我的脸,又上下扫量了我两眼,那潜台词分明就是再说:就你这身材,就你这模样,唉…… 我心里不高兴了起来,心道承德还没嫌弃我呢,你倒先挑上了,我长什么样子你管的着么? 我看他还一脸讥讽的看着我,忍不住怒道:“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我长的算不上美艳,那好歹也算的上是清秀可人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爱吃萝卜啊,承德偏偏就爱吃我这棵青菜了,怎么着吧?你!” 诺顿王摇了摇头,冷笑道:“也许我也该尝尝你这颗青菜是什么味道。” 我有些怔,一边悄悄的往后退,一边强笑道:“青菜能有什么味道,你是吃惯了肉的,还是别吃青菜吧,会闹肚子的。” 诺顿王不语,眼中含着嘲讽的看着我,嘴角挑了挑,说道:“又怕了?”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答话。 他冷笑一声,回到矮桌旁坐下,冷声说道:“别怕了,他看得上你,我可看不上你。” 我听他如此说,立刻松了口气,他扫了我一眼,又已经是平时那冷淡凌厉的眼神了,只听见他淡淡说道:“去给我打水。” 打水?又洗澡?他还让我做侍从?如今承德已经跑了,我的利用价值应该没了,难道他还真的要放我一马?我有些傻,不知道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难不成还要用我来引承德上钩? 他看我没有动地方,问道:“不想做我的侍从了?那要不就把你给了胡子?” “别!”我急忙说道,“还是做侍从吧。”说着就急忙往帐外跑去。 此后的两天,没有听到承德被抓的消息,我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看样子他已经回到了瓦勒大营,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西罗蒙人和瓦勒打了几场,各有胜负,一时间,战争竟僵持了下来。 我继续留在诺顿王的身边给他做侍从,他倒也没有再为难我,好像我原本就是他的侍从似的,白天我帮他收拾大帐,给他端饭,晚上就守在他的大帐门口,有的时候在帐内,有的时候在帐外,这要看他那夜是否要找女人,如果有,我就自觉的躲到帐外去,或者走的再远几步,耳不闻心不烦,然后就等着他叫我进去给他打水洗澡。 帐中的女人,有时是新近抢来的赫裢族女子,有时是原本就留在军营中的女子,我想我已经麻木了,心也硬了,在这个鬼地方,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里来的多余力气去拯救他人。 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那黛莲娜公主进他的帐篷,那黛莲娜公主可比他们抢来的女子要美貌的多了啊,而且还不用强迫。 黛莲娜和她的侍女阿雅其一直呆在她们的帐篷里,很少出来,有好几次我都想去看看阿雅其,可是还没有到她们的帐子门口就被兵卫拦了下来。 “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这周围都是你们的人,我能跑的了么?”我冲着身后的兵卫怒道,今天好不容易那诺顿王去巡视他的军队去了,我这正想好好观察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可能呢,身后总也甩不掉这个尾巴。 “王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让我来保护你。”那兵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怒,保护我个屁啊!不就是怕我跑了,然后就没有来引承德的诱饵了么! 68 营地的西侧有一条河流,水不深,流得却很急,一些赫裢族的女子在岸边浣洗着军营里送来的衣物,几个西罗盟兵零零散散的散在四周。 我往河边又走了几步,身后的那个兵卫平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一会王就要回来了,看到你不在营中会发火的。” 我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心道他生气关我屁事。 河边有个瘦小的身影直起身来,无意间看向我这里,然后惊喜的喊了一声,“花不脱!”正是乌云阿婆的孙女乌日那佳。 “乌日那佳!”我高兴的大声喊道,冲着她挥了挥手,自从被从赫裢人的营地里抓出来,我就还没有见过她,此时远远的看到她,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亲切。 她显然也很高兴,竞忘却了身边监管她们的西罗盟人,只想往我这里跑来,刚迈出了一步,西罗盟人的鞭子就抽到了她的背上,她一惊,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就向着河水栽了过去。 一时间,大家都愣在那里,包括我,眼看着她小小的身体滑落到河水中去,“嘭”的一声落入水中,河水并不深,流的却急,她刚挣扎着站起身来就又被湍急的河流带倒,被水卷着往下游飘去。 “别慌!”我急喊,拼了命的往河边跑。 乌日那佳没被水卷多远就幸运的被河中央露出水面的一块石头挡了挡,减缓了一下速度,她也还机灵,顺手就紧紧的抱住了那块石头。 河流很急,这里的水不深并不代表河的下游的水也不深。 “抱住了!”我已冲到了岸边,透过湍急的水声冲着她大喊,乌日那佳的小脸白的不带一丝血色,双手死死的抱住那块湿滑的石头,可是看的出来,她坚持不了多上时间。 我已经急得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边的赫裢女子们也不顾西罗盟人的鞭打,跑到了这边。 “真神啊!这可怎么办啊?”旁边的一个女人哭泣道,她们都是游牧民族,会水的很少,乌日那佳如果被水冲走了,可以说小命一定保不住。 我看了看水,真的不深,不过到我的大腿深度,但是想不透在草原上怎么会有这么急的河流,我会水,可是这么快的流速,就我的分量,我站不住! 我拽了拽身后一直跟着我的那个西罗盟士兵,“快点!赶紧去把她救上来啊。” 他有丝惊讶,“我去?” “废话!”我急道。 “我不会水。”他依旧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水不深!你块头大,下去冲不走的!”我急忙说道。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会为了一个鄙贱的赫裢人去冒险,勇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水里。” 我气的有些抖,早就该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乌日那佳的手已经渐渐无力,眼看着就要松开了。 “坚持一下!”我大喊,然后飞快的在河边找石块,总算天不绝我,这河边还有几块比较大的石块,我捡了块最大的,咬着牙强抱起来,这就要往水里走,身后的那个西罗盟兵卫一把拉住我,“你干吗?” “干吗?”我回头怒道,“你没长眼睛吗?你们不去救,我去!” 他有些愣,傻傻的看着我。 “松手!”我怒道!然后转身一步步往水里走去,我的体重,再加上怀里的这块石头,应该不会让水冲走,而且我还没有直着向乌云那佳走过去,而是在她的斜上方过去,这样就算水会把我冲的偏离的方向,我也能到她那里。 十几米的距离,我没有想到走起来会这么远,虽然怀里抱了石块,可是在水里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尤其是在水流这么急的河中。 “抓住了!”我丢下石块,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乌日那佳的手,倚靠着水中的巨石,拼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拽到我身边来,岸上传来一阵松气声。 乌日那佳的身体抖的已经不成样子,死死的抱住了我,经历这番生死,换成一个大人也会心惊不已,何况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抱紧了我,腿盘到我的腰上!”我大声喊道,试探着迈出了一步,还行,虽然有些踉跄,但是至少不会被水带倒,我背上乌日那佳,开始往回走。 其实我已经算的很细了,独独忘了要算一算自己的体力,来的时候抱着那块大石头已经让我累的够戗,现在又背上了她,我只觉的腿有些软,身子竟然有些发飘。 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记着,如果一会咱们飘下去的话,你别慌,闭着气,别到处乱抓,我会抓着你,等到水流缓的地方再拉你上去。”我怕如果一会两人一起倒下去的话,由于她不会水,会死死的抓着我,那样即便我会水,也会被她困死。 乌日那机哽咽着嗯了一声,四肢把我缠的更紧,我苦笑一下,一个不会水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说没了她对水的恐惧啊,我又往前迈了一步,只觉的膝盖一软,人已经往水里趴了下去,耳中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只要一倒下去,恐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她会像个秤砣,把我坠到水里再也浮不上来。 口鼻刚一接触水面,心里也噌的一下慌了起来,乌日那佳果然没有记住我的话,她只把我抱的更死,难道我还真要死在这里么?人声,水声,一下子向我涌了过来,慌乱中,我仿佛还看到了几条马腿…… 突然间,只觉的自己腰带一紧,再睁眼已是身体离开了水面,我慌忙扯住了已经被灌的晕过去的乌日那佳,抬头看去,诺顿王坐在马上,一手抓着我的腰带,正满面怒气的看着我。 “放手!”他冷冷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紧紧扯着的乌日那佳,摇了摇头。 “她是人,其次才是赫裢人,这是一条命,我不能放。”我说道,声音却止不住的有些抖。 “你不放手,我就放手。”诺顿王冷声说道。 我仰着脖子冲他狼狈的笑笑,还是摇头,“我有我的原则,我不放。” 他的眉毛拧起,眼睛眯了眯,射出凌厉的光。 我只觉的身子一空,这个混蛋,他果然松手了,我扯着乌日那佳又重新落入水里,这次也好,她已经昏了过去,不会再抱着我了,只要我能保持清醒,我就能在水流平缓的地方把她救起来,我想到。 可是身体紧接着又被提了起来,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把乌日那佳也提到了马背上。 再到岸上,从他的马背上滚落下来,我发现自己已经是四肢发软再也动不了了,想想刚才自己那鬼门关那一遭,只觉的后怕,乌日那佳也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行了,别哭了!”我说道,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不是没死么!” 诺顿王依旧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我,我走到他身边,抬头冲他笑道,“多谢了,你总算还有些人性。” 他冷笑一声,说道:“不用谢我,没准你很快就会恨我的。”说完,他残酷的笑笑,策马走了。 这种人,别人谢谢他,他还浑身痒痒了!我白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送了乌日那佳回乌云阿婆那里,看到了格尔泰,由于身边一直跟着那个兵士,我也不好问她承德的事情,只和她随意说了几句,便出了乌云阿婆的小帐篷,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阿雅其,她看到我竟有些慌张,急急忙忙往回走。 “阿雅其。”我叫她,她这才停下来看了看我,才发现我是一身的湿。 “你怎么了?”她问道。 我看了看湿乎乎的自己,笑道:“洗了个澡,没事。你干吗呢?为什么一直见不到你?” “没,没事。”她说道,“我肚子吃坏了,想找乌云阿婆要些药吃。你快些回去吧,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我看着她,觉的她好像再故意遮掩着什么,不过这时自己也觉的身上凉了起来,先管不了那么多,只一路小跑的往大帐跑去。 回到大帐,正好诺顿王不在帐中,里面也没有什么人,我忙找出那天格尔泰给我送来的衣服,胡乱找了件出来换上,刚穿好,帐外就传来了络腮胡子的大嗓门。 “花不脱!你怎么样了?”他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进来说道。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我不露声色的避开他的熊掌,这个络腮胡子,这几天没少往我这里来,看样子还真对我发生了兴趣,我可不想跟他有纠葛,只好能躲就躲了。好不容易才胡弄走了络腮胡子,我才找个机会坐了下来,好好的松了一口气,这里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到底要怎么才能跑出去呢?我能么?第一次,我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这天晚上,又有兵卫给诺顿王送了女人来,我看着那蠕动不止的毡子,冷笑一声,他精力还真充沛,鄙夷的扫了一眼诺顿王,跟在兵卫的身后出了帐子,刚在帐子旁找了避风的地方坐下,就听见帐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如同鞭子,一下子抽到我的心上,我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掀开帐帘便冲了进去。 果然,乌日那佳正满面泪光的蜷缩在大帐的一角,看到我进来,诺顿王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正看着我。 “你不是人。”我的声音竟止不住的颤抖。 他挑挑嘴角,说道:“你又看不惯了?不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么?” 我冲到乌日那佳身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冲着诺顿王狂喊道:“你看看她,看看她啊,她今年才十二岁,她还是个孩子!你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吗?” 他扫了一眼哆嗦成一团的乌日那佳,又笑着看了看我,说道:“草原上的女子,十二岁已经不小了,她比你矮不了多少呢。”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哆嗦着看着他。 “今天不出去了么?还是想在旁边看着?”他笑道,残酷的如同吃人的恶魔。 我闭上眼睛,强压住自己的怒气,然后缓缓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好了,我不信你只是看上了她。” 69 “你说呢?”他来到我身边,抬起我的下巴,眯着碧绿色的眼睛看着我,如有狼在看它的猎物。 “原本我还以为你虽然做事不择手段,算不上个英雄,但好歹是个枭雄,可是,现在,我瞧不起你!真的瞧不起你。”我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后退,只想看到他的心底去,想看看他那阴暗的心底到底藏了些什么。 他的手捏的更紧,似乎有些想把我的下巴捏碎。 “如果你的心跳不这么快的话,我可能还会真的以为你是个不怕死的女人呢。”他笑了,笑的轻蔑。 我的心,如同擂鼓,我向来是怕死的,虽然也有时候会头脑一热就作出不计后果的事情。 “其实本来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你何必还要动这么多的心思?难道一个西罗盟的王,闲到来算计我这么个平凡的女人么?”我笑道,“对女人用强,你都轻车熟路了,我现在落你手里,怎么处理不都是随你么?” 他不言语,只玩味的看着我。 乌日那佳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诺顿,我看她一眼,只觉的心里一抽,我知道,不管乌云阿婆救没有救过我,我都做不到把她丢在这帐子里。 “送她回去吧,我替她。”我转回头说道。 诺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锐利的视线似乎能把我穿透,看到我那颗已经跳的疯狂的心脏,看到我已经开始萌发的怯意,他笑了,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有人进来,不用等他吩咐,就抗走了乌日那佳。 “想清楚后果了?”他问。 我冷笑,后果,想不想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你一旦在我这里失了身,你那王子恐怕再爱你也会受不了的。”他说。 我淡淡说道:“他如爱我,知道了我的遭遇,只会怜我,如他不爱我,那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感觉。” 他一时怔住。 我笑,拉着他的手走到毯子边,把他轻轻的推倒在地毯上,在他两腿间站定,“闭上眼睛,好不好?”我柔声说道。 “你?”他刚要开口,就被我用食指抵住了唇.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疑惑,原本冷漠的眸子也带了些迷离,有些呆的看着我,我冲他温柔的笑,“如果你怕了,那么就算了。” 虽然眼中闪过迟疑,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冷笑,他虽然抓到了我的软肋,虽然算到了我的胆怯,可是他却没有算到我的不怕死,死,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再在这草原上逛上半个月么!我猛的抬脚,冲着他的裆部就踹了过去…… 脚还在半道,他就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精光一闪而过,双手随即挡向自己的下身,我暗笑,脚上的力道不减,手却攥成拳冲着他的鼻梁狠狠的砸了过去…… 好痛!我禁不住抽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杰作,又不禁为自己喝彩,好!一拳见血。 他墨绿色的眼睛几乎成了黑色,里面蕴满了狂暴的怒气,两条浓眉已经拧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掐到了我脖子上,我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看到他带血的鼻子,竟忍不住想笑,也许我也疯了,这个时候,竟然忘记了害怕。 “你杀了我啊,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挑衅道。 他死死的盯着我,咬牙说道:“死?太容易了,有些事情比死更可怕。”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意,可是脸上却带了笑意,混着猩红的血,犹如地狱中恶魔。 “如果我把你丢到军营里去,你说那些男人会把你怎么样,嗯?告诉我。” “那请你先告诉我,被一条疯狗咬死和十条咬死,有什么区别,嗯?”我冷笑道。 他不语,手却紧了紧。 我笑,“无非是死的快点了,你说呢?我尊贵的诺顿王!”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努力的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可是到后来不得不张大了嘴,想吸到更多的空气,双手却使劲的攥上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扯开。 想不到,我会是这种死法。 猛然间,他松了手,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怎么样?临死的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手抚了喉咙,只顾的大口的喘气,说不出话来。 “王!”帐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黛莲娜公主出事了。” 诺顿王身体一震,随即冷声说道:“她能出什么事!” “军医说,说,黛莲娜公主滑胎了。”外面那人低声说道。 滑胎!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黛莲娜在瓦勒军营时的干呕,还有今天阿雅其在乌云阿婆帐前的慌张,她果然是怀孕了,这么看应该就是这诺顿王了的!她是故意吃药打胎的?我抬头看向诺顿,只见他背对着我,脊背挺的笔直,可是双手却在身侧握成了拳,很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好半晌,他才冷冷说道:“滑就滑了,至于这么慌张么!” 帐外的那个声音似犹豫了一下,随后又不安的说道:“军医说公主下体流血不止,恐怕……” 黛莲娜的帐中,灯光有些昏暗,我跟在诺顿身后进去的时候,阿雅其正跪在黛莲娜身边哭泣。 “怎么会这样?”我低声问阿雅其。 阿雅其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哭泣,不肯说话。 诺顿上前,一脚把阿雅其踹开,扯着黛莲娜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起,厉声问道:“就因为是我的孩子,嗯?”冰冷的语气也掩不住其中的怒火。 阿雅其急忙又扑了上去,哭道:“放开公主,她受不了,她受不了。”双手扯了诺顿的胳膊,拼了命的想把他拽开。 诺顿没有理会她,只一脚又把她踹开,盯着黛莲娜苍白的面孔,阴狠的问道:“说话啊,你不是很厉害么?一下子喝了那么多的药,就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黛莲娜不语,死死的抿着嘴巴,可是眼角却渗出一滴泪来。 “够了!已经这样了,你非得要她的命吗?”我喊道,把黛莲娜的胳膊从诺顿的手中拽出,让她重新躺回到床上。 诺顿一怔,死死的看着我,如同不认识我般。 “去赶紧把乌云阿婆找来,她应该比这军医有办法。”我对阿雅其说道,看到阿雅其还有些迟疑,急道:“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想给你们公主收尸啊?” 阿雅其猛的醒了过来,急忙往外跑去。 诺顿这时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扫了我一眼,却笑了,问道:“你又可是可怜她了?你忘了可是她害你的。” “没忘,”我淡淡说道。 “那还要救她?” “不是我要救她,我也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是可怜她,站在同是女人的角度可怜她。” 黛莲娜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涌出。 看到乌云阿婆跟着阿雅其进来,我静静的退出了帐外,对于黛莲娜,我是带着厌恶和憎恨的,如果没有她的欺骗,瓦勒就不会遭到西罗盟人的偷袭,就不会伤亡那么多的战士,我也就不会深陷在这个鬼地方,就不会…… 可是这一切,真的就都怨在她的身上么?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身为赫裢的公主,却怀了西罗盟人的孩子,她的心里对于诺顿,到底是爱还是恨呢,如果恨,又为什么会甘心为他卖命,如果爱,又为何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打掉腹中的孩子? 70 诺顿王从黛莲娜的帐中出来,脸色竟有些苍白,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不发一言的转身往自己的大帐中走去,看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我只觉的心里很乱,如果说黛莲娜爱他是她的不幸,那么他呢?心中是否也有黛莲娜的一席之地?我想不透,一直以为爱情是简单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是到了他们之间,为什么就变成这么复杂的事情。的 走到诺顿王的大帐门口,我有丝犹豫,咬了咬牙,还是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一股酒气迎面扑来,诺顿王坐在矮几旁边正在默默的喝酒,看到我进帐,嘴角扯了一丝讥讽的笑。 “如果担心,就去她那里守着。”我淡淡说道。 他撇我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说道:“你这个女人,心里就没有爱恨么?搞不清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我默默的看了看他,轻声说道:“有,我爱承德,恨你,也恨黛莲娜,我知道的很清楚,如果可以,我想我现在就可以一刀杀了你。” “那还要管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他问。 “我不是在管你们的事情,我只是在可怜爱情。”我说道。 “爱情?”他笑,声音却艰涩,“你以为我和她之间会有爱情?哈哈,你还真是单纯。”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道:“她的爱人早已经被她的父王杀死了,而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不过是我的玩物,是我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看到他半疯颠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些闲事干什么,想到这,我便站起身来,往帐外走去。 “你真的爱他?如果他不是瓦勒的王子,也会爱他?”他突然问道。 “是的,我爱他,不管他是谁。”我答道。 “如果他利用过你呢,欺骗过你呢?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他?” 我停了下来,想了想,答道:“是的,我爱他,只要他爱我,即便他利用过我,欺骗过我,只要不曾伤害过我,我还是会爱他,爱情,不只是索取,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利用一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笑,说道:“利用欺骗还不叫伤害?” “不全是,谁都没有理由要求对方全部的奉献,你在享受他给你的爱情的同时,也必须有相应的付出,这才叫做爱,不管是你主动给的,还是被他在不经意间拿去的,不然,那只能叫做宠爱,像宠物一样的宠爱。”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他笑道,“看来我还真不能撒手了,你这样的女人,不多见呢。” 我打了个冷战,忍了不让自己回过头去看他,冷冷说道:“随便你。” “他可以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他沉声说道。 “你不能。”我说道,脚下没停,径直出了大帐,人总是觊觎别人的东西,却看不到自己身边的好,恐怕他,也是如此。现在突然明白,其实有时候几个男人追逐一个女人,可能争的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一份意气。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天色有些阴沉,没有月色的草原,显得竟有些恐怖。在营地里溜达了溜达,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跑不掉,可又实在不想回到他的那个大帐中,现在承德在做什么?是否还在想法设法的救我?他真的是在全心全意爱我么?没有一点欺骗、没有一点隐瞒?他也是皇家的人啊,他的爱情也能像我的一样简单么? 突然觉的现在的自己很可笑,怎么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冯陈楚杨啊! “振作起来!冯陈楚杨!你可是最最坚强的!”我攥着拳给自己打气道,可是一口气喘出去,心里还是闷的厉害,“承德,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口鼻,没等我来得及挣扎就把我拖到了角落里。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身后的人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声音低沉,却不是承德。 我强压住心里的惊恐,点点头,他松开了手,我急忙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西罗盟人衣服的男子,有些面熟,想了想才记起他就是那日和我一起陪同黛莲娜去迎接她族人的偏将。 “承--大将军呢?”刚想问承德,猛的发现这么叫承德名字不妥,生生的改成了大将军。 “他在大军中,大军已经围了过来,大将军怕你有危险,让我们过来趁乱救你出去。”他低声说道。 我心中一阵惊喜,上次承德逃脱之后,诺顿王随后也更换了营地,我正发愁承德他们会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没想到他们就来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我低声问道。 “十个人,都是挑的军中的精锐,姑娘放心,绝对可以保你安全。”他答道。 我轻轻一笑,知道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可不是怕他们救不出我,我只是想也掺和掺和晚上的这场好戏,好歹我也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天的鸟气,说什么也得出出气再走! “他们呢?”我问道。 “就在附近隐藏着,只等我的信号就能过来。” “你们怕不怕死?”我又问道。 他看我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骄傲,低声说道:“这些都是大将军的死士,这点姑娘请放心。” “那好!我们先不走,给大将军送份礼再走,那诺顿王今天喝了酒,恐怕这回已经醉的糊涂了,咱们……”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渐渐的他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惊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可眼中又闪过些迟疑。 几声低微的虫鸣之后,几条利索的身影从四处闪过来,那偏将和他们低声说了两句,这几个人又四散开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几枝火箭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诺顿王的大帐之上,毛毡之物,见火就着了起来…… 看着混乱的西罗盟士兵,我笑着拍了一下身边的偏将,笑道:“行!够准!连我都没看出这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他看到我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个西罗盟的小头目看到身穿西罗盟军装的我们还抱着水桶站在那里,一鞭子就抽了过来,骂道:“还不快去救火!”那偏将见状忙用身体挡住我,眉头一皱,就要冲着那个西罗盟人杀去,我急忙给他做了个眼色,拉住了他,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这边的火还没有救完,黛莲娜那边的帐篷也冒出了浓烟,紧接着,那些西罗盟将领的帐篷一个个都着了起来,我和那几个瓦勒将士,慌慌张张的抱了水桶四处“救火”,总是会“不小心”的把火带到别处,于是,这火却越救越大了…… 紧接着,只觉的大地都有些颤抖,喊杀声响起,越来越近,瓦勒的骑兵终于杀到了,我把手中的水桶一扔,拉着那偏将吼道:“快点,咱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猫着吧!刀剑无眼啊!” 看到我着急的样子,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把手中的水桶一扔,告了声“得罪了”,就把我往腋下一夹,呼啸一声,引了十来个人往营外掠去。 西罗盟的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成了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的局面,如同开了锅的粥,乱作一团,一时谁也顾不上谁了。 我又一次大头朝下的被人夹在腋下,只觉的耳边隐隐生风,不时有些高大的野草从我的脸边擦过,忍不住有些郁闷,为什么这武功高手们非要这么带人飞呢!可是心里又不禁暗暗得意,诺顿王啊诺顿王,你没想到我会给你来这么一手吧,还要多亏了你让我做你的侍从呢,不然我能把你们的帐篷认的这么清楚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指给他们黛莲娜的帐篷时,我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忍,也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她很可能就是诺顿王的软肋时,我还是硬下了心肠,战场上,我可怜她们,她们可曾可怜过我?还是各顾各命吧。 ========================== 71 番外 我是周国的皇帝,一国之君,可是却护不住一个女人,一个我爱的女人。 她着了盛装,缓缓的走向我,却也是一步步的离我远去,流苏隐了她的脸,让我更加看不清楚,这样也好,看不清她的脸,也就看不清她脸上的哀怨,看不清她眼中的心伤。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皇妹,我大周引以为傲的福荣公主,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也是我放在心底的女人,即便是她自己,恐怕也是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 十几年前的她,也曾这样一步步的走向我,只不过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小的小丫头,连走路也是刚刚学会,走不稳当。 “一狗狗,一狗狗,”她奶声奶气的喊着,小手里抓了朵已经被她蹂躏的看不出原样的花,踉踉跄跄的往我这里走来,身后的宫女生怕她摔着,想抱起她,可是她却倔强的扭动着小小的身子,死活不肯让宫女抱,只急得两个宫女满脸通红,弯着身子护在她的周围。 那时的我并不喜欢她,而且还有些讨厌她,讨厌她总是能得到父皇的宠爱,讨厌她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讨厌她总是把好好的“钰哥哥”叫成“一狗狗”。 “抱抱,狗狗抱抱,”她终于踉跄到了我的跟前,抱着我的腿,开心的喊,我皱着眉看看她,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含笑看着我的母后,无奈的把她抱了起来,真沉!她真像个小肉球,我恨恨的想。 其实,当她两条短短的小胳膊环在我的脖子上,软软小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时,感觉也不错,如果她不用她的口水来给我洗脸的话。 以后的日子过的很快,作为一个皇子,一个皇后的嫡生子,我每天的时间都被占满,学一个储君应该学的一切,甚至弓马。随着我的渐渐长大,身边的人看我的眼光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宠腻,而成了敬畏,就连以前和我玩在一起的表兄表弟们都不再和我打闹,见了我也开始恭敬的喊一声“太子殿下”,只除了她,她依旧喜欢缠我,依旧喜欢做我的小尾巴,唯一变化的就是她总算不再把“哥哥”喊成“狗狗”。 我的母亲是大周的皇后,她的母亲是父皇最最宠爱的贵妃,在所有人的眼里她们都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可是,她们偏偏成了最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不明白在这钩心斗角,一句话就可能要人性命的皇宫里,她们怎么可能成为朋友,直到有一天,在母后的寝宫中我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她们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因为她们爱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我的母后以我的父皇为天,而她的母亲,心里装的却是那个姓沈的侍卫,一个整天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的神秘侍卫……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不再把她只看作我的妹妹。 在她九岁那年,她的母亲去世了,看着她痛哭的样子,我只觉的自己的心也是疼的,母后也很怜惜她,把她带入自己的宫中抚养,她渐渐长大,性子也变的沉默起来,静静的看书,静静的写字。 慢慢的,成了我喜欢呆在她的身边,喜欢看着她的静静的做她的事情,喜欢看她眼底眉梢的浅浅笑意,喜欢在自己内心烦躁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情愫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生长起来的吧,犹如野草,再发觉时,已经是长疯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和我有着一般的心思。 后来,父皇薨了,丢下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周给我,随后,母后也紧跟着父皇走了,临走时,母后放心不下的不是我这个皇帝儿子,而是已成为孤女的她。 “给荣儿找个好人家,不要大福大贵,只要她平安。”母后拉着我的手说。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无法答应。 母后的气息更加不稳,手抖的更加厉害。“……你不能,钰儿,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猛的抬起头来,盯着母后,“我知道,她不是。” “她是!她必须是,也只能是你的妹妹!”母后怒道,脸憋的更红,“你想置你父皇的脸面何在?” 是啊,父皇的脸面,皇室的脸面,让她只能是我的妹妹。 紧接着,北边的瓦勒人打过了边山地区,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整治吏治的时候,曾经两次率军击退过瓦勒人的尚王叔已经不在了,瓦勒人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偌大的朝堂之上,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带兵的人来,二十年的安逸生活让周国的武将都忘记了怎么打仗。 割城,赔款,一个帝王所不能容忍的一切我都忍了,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让周国再次强大起来的时间,所以,不管是多么屈辱的条件,我都忍了,可是没有想到那瓦勒的皇帝会提出让福荣公主去和亲的要求,那一天,我砸了寝宫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江山与女人,我从来想过它会成为摆在我面前的选择。 为了江山,我终究是舍了她,她跑来求我,眼睛里满是哀怨,她说不要去和亲,不要去嫁那个老头子,她宁愿一辈子不嫁,只留在宫里陪我。 我转过身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让她看到我眼中的伤痛,只硬着心肠,冷冷说道:“你必须得去,为了大周。” 她不再哭闹,只静静的回去,看着她缓缓走出殿门,我竟虚脱般的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我告诉自己,我是个帝王,儿女之情永远不能成为最重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再重新夺回她,给她尊宠,给她一切。 那个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一旦失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也更没有想到,她留给我的那个背影,竟然是如此的绝决。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会让她离开么?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时会不会拉住她,告诉她我爱她,不是兄妹之情,而是一个男人在爱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过如果,因为我那时已经是一个帝王。 72 再见到承德,已是次日的傍晚。 承德进来时,我正面朝着里躺在承德的矮榻上,听到了后面有人进来,可是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怕进来的不是他,怕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在他的面前流泪,怕…… 人向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后坐下,一双手把我的身体扳转过来,我对上承德略显疲惫的脸,虽然有些狼狈,可是眸子却依旧亮的惊人。 他看着我,瞪大了他那双桃花眼看我,惊喜、欣慰、疼惜一一在他眼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一丝笑意上。 我看着他,想说话,可是嘴却颤的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眼中不知不觉中也有了水汽,看着面前的承德有些模糊,慌忙用手擦了擦眼睛。 承德用额头顶上我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叹一口气。 听到他这声叹息,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我彻底放弃在他面前装坚强,用手拥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承德也不劝我,只轻轻的有手抚我的头发,抚我的后背,任我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好半晌,我才止住了哭声,静静的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动弹。 “荣儿,”他说,我止住了哽咽,抬头看他,静静的等着他下面的话。 他看着我,眼波柔的如丝似线,把我的心团团缠住,“你真的该洗澡了,你……都臭了。”他满眼深情的说道。 我抽了抽鼻子,拽过自己的头发闻了闻,然后又把鼻子凑到他的脖子处嗅了嗅,深情的看着他,说道:“没有啊,我闻着自己不臭啊,只是你身上有些汗酸而已啊。” “哦?”他故意皱起了眉头,眼中却掩不住的笑意。 我笑,然后故意作出一脸羞赧的样子,低声说道:“可能是见到你太激动,不小心放了个……屁,正好赶上你大口吸气,所以--” 承德大笑,然后故意作出一脸凶恶的样子,把我扑到在床上,一边呵我的痒一边笑道:“臭丫头,还敢在我这里沾便宜?” 我赶紧笑着求饶,四处躲闪着承德魔爪,“我错了,我没有放啊,我逗你的,哈哈,饶了我吧。” “说,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哈哈,”我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拼命的躲闪,可是却怎么也逃不开承德的手,“我错了,哈哈,饶了我吧。” 承德看着我笑倒在床上,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了平时懒散的笑容,没有言语,眼波却已说出了所有的一切一切,然后猛的把我拉入他的怀里,抱的那么紧,紧的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帐中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我不想动弹,只让他紧紧的抱着,感受他身上穿过来的温度,感受他沉稳的心跳,感受身体传过来的他给的疼痛。 “荣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如果以前没说过,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不管以后如何,我只告诉你,我喜欢你。”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时间心竟如扯裂般的疼痛,这个男人,我怎么还能舍得下,灵肉早已揉在了一起,我如何还能割舍的开。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半天,承德才渐渐把我松开,他看了看我已经有些哭红的双眼,笑道:“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了?以前怎么也不见你哭,这么会儿的功夫,你说你哭了几次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招惹我的,想当初我冯陈楚杨是多么洒脱的一个“侠女”啊,江湖我闯过,帅哥我泡过,武林大会我掺和过,就连你承德不也被我送到妓院“风光”过一次么?不过这老兄貌似自己都忘了曾经被我送进过妓院了。 “笑什么呢?这么奸!”承德看着我,狐疑的问道。 他一问,我笑的更加不可收拾,想起那日他脸上满是那些女人们的胭脂印,我又重新滚到床里面去了。 承德被我笑的莫名其妙,挑着眉毛看着我一个人在床上笑的开怀,帐外有人送了浴桶过来,承德吩咐他们抬进来,又加好了水,这才回头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一看到这大浴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诺顿王那里作牛作马的日子,如今看到这承德也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一脸防备的问道:“干吗?” “你说呢?”承德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看了看他,又瞄了瞄那浴桶,“你要洗澡?”问完了就后悔,整个一废话,总不能用它来喝水。 承德笑,“对了一半。”过来双手就把我从床上抄了起来,“身上都臭了,懒丫头,快点洗澡。” “不行,不行,”我急忙喊,“你出去,我自己洗。”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承德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可手上却不含糊,三两下就把我拔了个精光丢进了浴桶之中,我一下水,忙把自己抱成一团缩进水里,看承德站在我脸前不慌不忙的脱他自己的衣服,忙说道:“不行,不行,这桶小,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吧。” 承德挑挑眉毛,不理我,身上那件脏稀稀的外袍已经被他扯了下来。 “我身上可脏啊!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一会水洗黑了你别怨我啊!”我复又威胁道。 承德微皱了下眉头,还是不理,身上的衣服更少了。 “啊!!少儿不——”我这里话还没有喊完,承德一手按了浴桶边一下子就跳到了水里,水花溅了我一脸。 “呸——”我吐着溅到嘴里的水,用手摸了把脸,再睁眼,承德那张妖孽脸已经近在咫尺,于是,我不喊了,老实的选择了沉默,顺便把自己的身体又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 “背上痒?”承德轻笑道。 “痒?”我有些摸不到头脑,傻呆呆的看着他。 承德笑得跟偷了鸡的小狐狸似的,给我飞了媚眼,然后满意的看着我一哆嗦,笑道:“那干吗总蹭浴桶啊,就算背上痒也不能不学好啊。” 我怒,忘了自己的处境,冲着他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去,刚到半路,看到他竟然奸笑着向我张开了胳膊,才发现中计,可这个时候想再倒回去也不可能了,于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可真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他的怀抱。 随着承德胳膊的收紧,感受到他强健的身体,我在他怀里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笨丫头,”承德轻声说道,“我今天已经累的没有力气了,就算有这坏心也没有这坏劲了,不用这么防我。” “真的?”我抬头,透过朦胧的水汽看承德亮晶晶的眼睛。 “嗯。”他慵懒的轻声哼道。 “真的干不了坏事了?” 承德轻轻笑笑,点了点头。 这次我乐了,一扫刚才的龟鳖样子,用手抵着承德的胸口就跪直了身子,看到承德这副靠在浴桶上懒洋洋的样子,脸色被水汽蒸的有些微红,晶亮的眸子,红的有些妖艳的唇,我的心却蠢蠢欲动起来。我冯陈楚杨可向来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儿,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荣儿,你干吗?”承德惊问道,忙抓住我不安份的手。 “嘿嘿,你说呢?”我笑道,笑嘻嘻的逼近他的俊脸。 承德无奈的笑,轻声说道:“不可以落井下石。” 不落井下石?那我对得起掉井里的承德么?我冲承德贼贼一笑,没理会他那个茬,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笑道:“妞,来给大爷笑一个。” 承德冲我妩媚的一笑,我只觉的自己的魂都要飞了出去,忙强稳住心神,用手摸了他胸口一把,调笑道:“过来,给大爷香一下!”说完就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看他唇红的耀眼,忍不住又过去啄了一下。 俗话说的好,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还是有些人贪便宜掉进了河里。 当我捕捉到承德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时,也下意识的想收身回来,可是却发现已经是晚了,他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狠狠的吻了过来。 看这情形,好像是我一直在勾引他,人家明明都说了累了,不想了,谁让你非不要命的去勾引人家呢?我这不哭都没地方哭去嘛! 在被他吻的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更加深刻理解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在情欲中迷失之前,我也彻底明白了一句话:男人的话如果可以信,那么猪也能上树了。我又自己体会到了一句话:承德的话如果可以信,你离变成猪也不远了。 …… 那日的一场大战,诺顿王的主力彻底被打散,只余下不足万人护了诺顿王往草原深处撤去,承德已命人带了精锐骑兵前去追赶,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有些明白,这也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威,顺便趁乱再捡点便宜,要想彻底的把诺顿王打死,攻占了他的老窝王庭,有些不太现实。这场仗胜在出其不意,论势力,瓦勒还没有深入西罗盟人地盘彻底灭了他们的实力,尤其是去年瓦勒和大周刚刚打了一架,虽然胜了,可元气已有些损伤,再加上东边还有一直不怎么安分的高丽,瓦勒,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而承德,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所以,瓦勒和西罗盟的这场战争目前来说是以瓦勒的胜利而暂告一段落。 西罗盟人走了,赫裢族人就出现了,带着他们的部落,带着他们的牛羊,从格黛儿草原深处出来,要来接管他们的草原了,那赫裢王不但遣来了使者,还顺带送来了给承德的礼物——草原上的花朵——黛莲娜。 我这次可真是气的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怎么又是黛莲娜,她不是在诺顿王那里么?她不是流产了么?流产了好歹也得休息几天吧,劳动法还规定女性流产期间可以休息呢,怎么这黛莲娜公主就这么敬业,带着内伤就又来搞公关了?我晕了,真的气晕了。 “荣儿,你先坐下来,别转了。”承德说道。 我气呼呼的在帐子里又转了两圈,怒道:“他们怎么这么无耻啊?黛莲娜上次害咱们那么惨,他老爹不知道么?怎么还好意思往这里送啊,还点名要送给你,干吗?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啊?还是真以为他女儿是天仙下凡啊?” 承德笑笑,“这是两国之间经常用的手段,皇家的女儿不就是如此用的么?” 我一下子楞住,皇家的女儿,难道就是战争里的附赠品么? 承德看我发楞,以为我想到了自己的事情,生怕我多想,急忙说道:“她和你不一样,荣儿,你不要乱想。” “她当然和我不一样!”我说道,“我没有乱想,只不过我很讨厌她。” “我知道。”承德轻轻说道。 “那你还要留下她?” 承德默默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我,“赫裢王已经给老爷子上了书,说了要把黛莲娜送给我,要两国永结友爱之帮,老爷子已经答应了,还要让我带了她上繁都,恐怕那诏书不日就要到了。”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幽幽问道,“你答应了?” “荣儿,你也是生于皇家,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是作不了主的。”承德叹口气,说道,“我想老爷子是在打这草原的主意,有了黛莲娜,就有了占着这草原的名号。” “那赫裢王没有儿子了?” “有一个,在繁都,不过估计也活不长了吧。”承德冷冷说道。 我心里有些震惊,明白了老皇帝的阴险,只要想法除了赫裢王的儿子,那么作为赫裢公主的黛莲娜就成了这草原的继承人,而如果黛莲娜嫁给了承德,那么这草原就要被老皇帝当作陪嫁“拿”过来了。 “赫裢王是傻子?”我问道。 承德冷笑一声,说道:“他是不是没有关系,只要赫裢的百姓是就行了。” 看着眼前笑的冷酷的承德,我突然觉的有些陌生,只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承德看我这样,忙掩了身上的杀气,脸上又挂上了平时那温和的笑容,笑道:“荣儿,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我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又不喜欢她。” 承德望着我笑了,把我拉入怀里,低声笑道:“这才是我的荣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像凡俗女子那样胡乱吃醋。” 我白他一眼,说道:“少拍我马屁,我是不吃醋,因为我本身就是个醋缸,我不怨你,只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喜欢黛莲娜,也不会就这么听老爷子的话。” 承德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叹息道:“还是我的荣儿懂我。”他顿了顿,又淡淡说道:“连赫裢的王子身体都那么弱,别说这娇滴滴的公主了,如果她受不了途中的劳顿暴病身亡了,老爷子也不能怨我,你说是不是?” 承德话语中透露出的冷冷杀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承德感受到我的反应,把我抱的更紧。 “这草原你不要了?” 承德笑了,“要!但却用不着通过一个女人,再说家里还一团乱,草原就先等等再说吧,我可不想让老大在家里作威作福,而我却要带着你和孩子来这草原上放羊牧马。” 73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我奇道。 承德笑笑,柔声说道:“我们的孩子,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总会有的,我得为你们做长久打算。” 听到承德如此说,我只觉的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已经死去,我,只不过是靠着丁小仙的法术附在上面的一个魂魄,虽然这身体还是活的,是热的,能走会动,可却是也早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消了号的,这具身体,怎么可能还会孕育出孩子! 原本并没有打算长留在这里,可是照这样子发展下去,感情似决了堤的洪水,竟有些控制不住了,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该怎么办? 承德看我沉默不语,只道我是忧虑以后的事情,轻笑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有我,还怕我护不住你?” 我无言苦笑,他哪里知道我心中的挣扎是一个去与留的问题。去,回到我原本熟悉的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有我早已适应的社会,也许我不会活的出众,但起码我可以让自己做到活的轻松;留,我就只有承德,而他,真得能只属于我一个人么?他输了,我还可以陪他去吃苦,哪怕是死,我都不会怕,可是他要是赢了呢?成为皇帝的承德,还会是面前这个宠我,爱我的承德么?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身份都会是周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瓦勒英帝寒昭的皇贵妃,承德的……庶母。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晃出脑袋,不要想了,再想就要崩溃了!管他什么公主不公主,皇妃不皇妃的,老子反正是要走的人,想这么多干吗?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想到这才觉的心里舒服了些,又瞅了瞅承德的漂亮脸蛋,想这厮生在皇家,又长的这么招人,不知道以前有过多少老情人呢,轮到我这也绝对不可能是初恋了,就算以后老娘拍屁股走人估计也不至于让他的“纯真”的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再说了就凭他的抗打击能力,伤害一下也没什么事,就当我帮他成长好了! 自己心里一想开了,立刻觉的轻松起来,连看承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承德看我突然又变的神采奕奕起来,脸上略挂了些防备,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冲他嘿嘿一笑,顺便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没什么,就是看你长的好看,我高兴!” 看到我这副泼皮无赖状,承德也只得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赫裢王不但送来了公主,还送来了不少的金银财宝,看那意思是巴不得瓦勒的军大爷们早点滚蛋,就等着承德带着美人黄金赶紧走人了,公主我不惜大去看,珠宝却让他们搬了不少到了承德的大帐中。 这次却真的是开了大眼了,要说我好歹混过周国和瓦勒的两个皇宫,好东西也见过不少,按理说不该这么没出息,可我也是行走过江湖的人,深知金子的重要性,所以一看到这满帐子的金光闪闪,我还是彻底“庸俗”了。 承德懒散的斜倚在矮榻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两眼冒光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的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的厉害,最后笑道:“挑你喜欢的。” “真得?”我回头看承德,一脸的惊喜。 承德轻笑着点头,“拣喜欢的戴上给我看看。” 我掳了掳袖子,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头上顶的,脖里戴的,腰上挎的,手臂上围的,连脚上的我都一件没落,再站起身来的时候竟都有些晃悠。 “荣儿,你真给你们周国皇室丢人!”承德看着我长声叹道,“小心别坠坏了脖子,摘下来。” 我摇了摇头,然后就听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靠!自己都快成了风铃了。 过惯了穷日子了,我一想到和叶帆一起住破庙,曾经为了半个包子和孟安阳打架,我就越觉得金子的可贵,晃晃悠悠的走到柜子旁翻了包袱皮出来,就开始给我的可爱的金子们打包。 承德睁大了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惊讶的问:“又想跑路?” “不跑。”我答道。 “那干吗又包这么多的金子。”承德奇道。 “我看着它们心里踏实。” 承德闷笑出声,“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些玉比这些东西值钱。” 我回头白他一眼,转过身来继续往包袱里码金子,“那玩意不实用!”又想起那次抢到承德束发的金冠,说道:“那次你头上的那个金冠,带了那么大的一颗明珠也不过只卖了个傻小子数。” “傻小子数?”承德听的云山雾罩,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二百五啦。” “二百五十两……银子?”承德又重复问道,不知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还是我费了半天口舌才卖的,人家开始才给一百两,所以我才不要什么破烂玉器呢,又那么娇气,掉地上就坏了,还是我这金子实在,到哪里都通用。” 就听见身后的承德抽气声,我纳闷的回头,看到他正闭了眼在那里一个劲的深呼吸,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到我似又平静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光那颗珠子就值多少钱?” 我摇了摇头,承德冲我伸出了一个指头,轻轻的晃了晃。 “一千两?”我心虚的问道。 承德摇了摇头。 “一万两?”我不由的提高了音调。 承德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靠!他蒙我!他搞商业欺诈!”我大怒,也顾不上自己打到半截的包袱,叮叮当当的冲到承德面前,扯起他的胳膊怒道:“咱们去找他!饶不了他!靠!他敢蒙我!难怪他要给我二百五呢,这就是明摆着骂我呢嘛!” 承德叹口气,看我怒成这个样子,浅笑道:“行了,不就是一万两么,不至于这个样子。” “一万两啊!一万啊!”我摇晃着承德说道,“找他算帐!找他算帐!我还没吃过这亏呢!” 承德被我摇的头晕,只得无奈的应承道:“好,好,算帐,等咱们回去了就找他算帐。” 听他如此说,我这才放开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不过倒还没忘了回去接着装我的包袱,可刚一转身就被承德扯住胳膊,拽回到他怀里。 “在这陪我。”他把嘴巴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然后轻轻含住了我的耳垂儿。 我心里一颤,忙把他推开,看了看浅笑着的承德,再看看那堆金光灿灿的金子,有些犹豫。承德笑的妖媚,手臂稍稍用力,把我拉倒在床上,翻身压了过来,唇在我颈侧轻轻点了一下,低笑道:“小财迷,那些都是你的,跑不了。” “都是我的?”我不放心的问。 “嗯。”承德低声回道,嗓音已略带沙哑,在我耳边呢喃道:“都是你的……连上我。” 随着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的脑袋有些昏沉,心却越跳越快了,只听进去一句——承德也是我的?那我是不是还得养他?他脑袋上戴颗珠子都要万八的,整个一败家子,所以在他的唇离开我的空隙间,我下意识的说了句话,“我不要,你太能花钱了,我养不起。” 只觉的身上的承德身体一僵,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恨恨的说道:“没良心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唇带了丝惩罚粗暴的压了下来。 这一夜,承德一改往日的温存,竟有些狂热,而这大帐似成了深夜里航行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风浪颠簸中,我只得攀紧了承德,随着他一起沉浮。 夜,还很长…… 大军休整了两日,老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果真如承德预料的一般,留下一半人马给赵德芳帮赫裢族人“镇守”家园,其余的由承德带回繁都。 来草原的时候我的身份是承德的亲随,可后来从西罗盟人那里救我出来后,承德身边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我是女人,只当我是承德的宠妾,也没多怀疑我的身份,不过这次要回繁都了,我有些发愁了。 “怕什么,还接着穿女装吧。”承德笑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我的女人,穿了男装男不男女不女的,不好看。” “那身份暴露了怎么办?”我不安的问道。 承德神秘的笑笑,说道:“我自有办法。” 既然他都如此说,我还怕什么,于是便大大方方的穿了女装,上了承德的马。 承德知道我爱玩,便把大军丢在后面,只带了我和几个亲随远远的跑到了前面,一行人在草原上停停走走,我只觉的这草原风光无限迤逦,心里竟盼着这路永远也走不到头了才好。 74 草原上的落日很美,可惜我一直不是个懂得欣赏的人,所以当承德掉转马头看向西边那火红的落日,低声在我耳边问我落日美不美时,我的回答几乎让他把我丢下马背,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一行人还纵马慢跑在草原上,背后的落日给原本沁绿的草原染上一丝金色,承德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调转马头,静静的看向西方那红红的一片天,好半天才俯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美么?荣儿。” 其实我当时睡的有些迷糊,搁谁在马背上颠了好几天,谁也精神不了,虽然背后是承德强壮而温暖的怀抱。听见承德和我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是问我美么?你说我好意思说自己美么?别说我还真算不上美,我疑惑的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上没有云,所以看不到落日时霞光万照的场景,只一个红彤彤的太阳,映的西边一片金红。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美!” 承德不语,下巴轻轻的抵在我的头顶上,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这时候,两人都似乎不想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马上,周围的侍卫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四散在周围,安静的候着。 “承德?”我轻声说。 “嗯?”他懒洋洋的回道。 “我想吃咸鸭蛋。”我淡淡说道,如同在说我想喝水一样。 承德一愣,转过我的身子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不解。 “你不觉的这太阳很像一个咸鸭蛋黄么?我馋了。”我及其诚实的说道。 “你说它美就是因为觉的它像鸭蛋黄?”承德扬着眉毛问道。 我点头,然后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身体被承德这厮一只手从背后提起,悬在了半空中。 “欺负女人不是好汉!”我怒道。 承德笑道:“我欺负你了么?” 这还叫没欺负?我歪着头怒视他,“那你现在在干吗?” “空空你的馋虫。”他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发现在面朝下的姿势下,想要白到他也是很不容易的活,所以只得放弃,赌气般的抱着胳膊闭上眼睛不理他,反正也知道他舍不得把我丢到地上。果然,过了片刻,他看我没有反应,又把我拎回到怀里,笑道:“生气了?” 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咸鸭蛋了。” 承德哭笑不得,“说句别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很想吃咸鸭蛋。” “别的!” “咸鸭蛋,我真的很想吃了。” 承德哭了,我笑了…… “我总是拿你没办法。”承德低声叹道,话语中难掩对我的宠溺,“你说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呢?”他问的一本正经。 “因为我爱你。”我回答的一脸严肃。 承德静静的看着我,慢慢的眼中开始荡漾出笑意,随后是嘴角挑起,他笑了,满脸的得意。 傍晚,大家在一条小河边扎了营,吃过晚饭,我看看外面的月亮正好,忙拉着承德出来赏月,承德听我说要出去赏月直撇嘴,嘲笑道:“鸭蛋没吃上,还惦记着呢?” 我笑着做势要把他踢出帐外,他这才笑着拉了我的手偷偷的摸出帐篷,避开那些守夜的侍卫,两人偷偷的坐进草丛中,看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在看看身旁的承德,我只觉的心里甜蜜的不行,不想说话,只想自己偷着傻笑。 两人这么静坐了一会,我突然感觉到承德的身上一紧,纳闷的抬头看他,只见他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刚想开口问他,他却坐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似乎在凝神听些什么,然后就看到他的神色凝重起来,我们的营地中有些人影闪出,向我们这边掠了过来。 “主子,有人跟来了。”一个先一步到来的瘦高侍卫单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承德冷漠的点点头,从草地上站起身来,然后不忘转过身来伸一只手给我,温柔的笑笑,说道:“起来,有好戏看了。” 后面的几个侍卫也已经聚拢过来,亮了兵器在手,团团把我和承德护在中间。 “散开些吧,不用如此小心。”承德轻声说道,挥了挥手。 挡在我们面前的侍卫退开了两步。 “用不用上马?”一个侍卫低声问道。 “不用,他们的马很快,我们跑不过。”承德说道,冷笑一声,说道:“就这么些人,竟然还敢来惹咱们。” “什么人?”我问道,西边来的人,大军就在西边跟着,谁还敢从西边杀过来呢?赫裢人应该不会这么做,西罗盟人自顾不暇,也不应该过来,难道会是繁都那边来的人,知道我们脱离了大军,来除了承德?就像承德除去姓左的一样? 承德摇了摇头,嘴角挂一丝冷笑,眼睛漠然的看着远处,手却把我的手用力握了握,似乎想给我些安慰。 “我不怕。”我突然说道。 承德一愣,侧头看我,眼里融了笑意,轻声说道:“我知道。” “咱们就这么等着么?”我问道,“如果来人骑在马上向我们冲砍的话,我们很吃亏的。” “当然不会站在这里让他们砍。”承德低声笑道,话音刚落,原本留在营地中的侍卫们便在营地周围四散开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营地中燃着好几处篝火,如果敌人纵马前来,必然向着营地冲去,而会忽视藏身在草丛中的瓦勒兵卫,而那些兵卫则会在敌人进入营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当然,这一切都得是来敌不多的假设之下。 可是我们呢?就要站在这里做靶子么?如果照我的本性,第一个想法就是先脚底抹油,或者趴在草丛中躲躲风头再说了,三十六计还走为上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可是当我看到承德冷俊的脸,以及他眸子中闪出的坚定而自信的光芒时,我知道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只是一个会宠我疼我笑脸承德,他还是瓦勒的皇子,战场上驰骋的将军,一个骨子里都流着高傲的血的男人,他是不会落跑的,不管来的是谁。 要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你也不能再一味的跑路了啊,不然你不配他啊,楚杨,我暗道,下意识的挺了挺脊梁,把仅余的一点害怕也驱除出了体内,站在他的身边,我不会再胆小怕事! 承德看着远方,冷漠的笑笑,我也已能听见远处渐进的马蹄声,真的有人跟来了。 75 因为有些月色,所以草原上并不是一片漆黑,透过月光,远处依稀显出些骑影,似乎有几十人之多,正向营地这边飞冲过来,隐约的马蹄声和渐近的黑影让我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这么近了才听到马蹄声,难道他们都用东西裹了马蹄? 转头看承德,他脸色倒还沉静,只是眉头也忍不住轻皱了起来。 转眼间那群人就冲到了营地之中,这才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手舞着弯刀俯冲过来,把一座座帐篷挑起。 看装束是西罗盟人,是真正的西罗盟人?还是繁都的承贤派人假扮的?我心里有丝怀疑,可是当我看清出了那火光旁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是诺顿王。”我低声说道,下意识的握紧了承德的手。 诺顿王那边也发现了营地里是空的,一伙子人正有些奇怪,四周草丛中便响起了声声箭弩声,几个西罗盟人随着声音从马上翻下,一时间,西罗盟人有些乱。 “妈的,给老子出来!”络腮胡子怒道,策马往瓦勒侍卫的藏身之地冲了过去,可那隐藏的侍卫也并非凡手,只见草丛中一个人影窜起,我这里还没有看清楚,络腮胡子就从马上翻了下去,诺顿王急忙挽弓射向那个瓦勒侍卫,生生的在他刀下救下了络腮胡子。 “胡子,回来!”诺顿王冷冷说道。 络腮胡子的马已经翻了,只得自己跑了回来,那个瓦勒侍卫又消失在草丛之中,一时间,周围又陷入沉静之中,只有马匹不安的踏动声。 诺顿王神情冷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碧绿的眼睛似乎冒出狼般的荧光,在看到我们这个方向的时候,他突然笑了。我只觉的有些渗的慌,他那是人眼么?逆光看暗处都能看的这么清楚? 承德冷笑一声,拉着我缓步往营地中走去。 络腮胡子看到我现身,有些惊喜,大声叫道:“花不脱!” 我横他一眼,冷声说道:“我不叫花不脱,我叫楚杨!” 络腮胡子有些愣,刚想再说话,便得到了诺顿王一记冰冷的眼光,于是便老实的闭上了嘴。诺顿王看了看承德,又看了看我,眼光又顺着我的胳膊看到我和承德紧握的手上,嘴角上弯起一抹冷笑,眼中的温度降的更抵。 “瓦勒王子?”诺顿王问。 承德笑了笑,点头笑道:“正是,阁下就是诺顿王了吧?那日一战没能看到阁下的身影,真是遗憾呢。” 西罗盟人的脸上满是怒气,那日夜里承德也是偷袭西罗盟人的大营,正好赶上诺顿王喝醉了酒,又被我在他大帐里放了把火,差点把他烧成烤乳猪,幸得他的部将把他救出,掩了他逃出生天,可大军却已被承德给破了。 “王,少和他们废话,砍了他们的脑袋再说!”诺顿王身边的蒙哥喊道。 承德冷冷的扫了蒙哥一眼,蒙哥一怔,竟不敢再喊下去。 “我来不不只是要劫杀你,”诺顿冷笑道,指了指我说道:“我来主要是为了带走这个女人。” 来劫我?知道是我烧的大营了? 承德冷笑一声说道:“那恐怕阁下要失望了,你是带不走她的。” “哦?”诺顿王笑,他身边的那群西罗盟人也跟着发出阵阵轻狂的笑声。 络腮胡子看了看我,脸上有些不忍,喊道:“花不脱,你和王回去吧,王喜欢你呢,回去做王的妃吧。” 我笑,摇了摇头,冲着他说道:“我不回去,我有爱人了。” 诺顿王眼中的杀意更甚,看了眼承德,冷笑道:“如果你的爱人死了呢?” 我转头看看承德,笑了笑,轻声说道:“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承德也冲我温柔的笑笑,伸过手来替我把脸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说道:“放心,有我在,死不了的。” “做戏做够了?”诺顿王冷笑道。 我摇摇头,看向诺顿王,冷声说道:“我还真不理解,如果你去劫黛莲娜,没准我心里还会高看你一些,又或者你这次来纯属是来杀承德,我也会对你有些起码的尊重,可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来劫我,”我冷笑着摇头,“我瞧不起你。” 诺顿王的脸色有些发青,在我这里甚至能看到他额头绷起的青筋。 “得不到的不见的就是最好的,想不到你空做了这么些年的诺顿王,竟然连这么个道理都不懂!”我摇头叹道。 诺顿王静了半晌,眼中光芒闪烁,只死死的看着我,我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手心里源源不断的传来承德的温度,告诉我我不会害怕,因为有承德一直站在我的身边。 诺顿王眼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嘴里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杀!” 西罗盟人开始挥舞手中的弯刀,原本四散在草丛中的瓦勒侍卫也现出身影,两伙人迅速缠在了一起,血,在月色下舞动,散发出蛊惑的腥甜。 承德把我掩向身后,冷冷的看着高坐在马上的诺顿王,两人都没有动,可是杀意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去,有瓦勒人,也有西罗盟人,我有些慌,越过承德的身体冲着诺顿王怒喊道:“你有病啊!为了你一个人的私欲,让那么多的人丧命,你脑子进水了啊!” 诺顿王眯了眯眼睛,突然间纵马加速往我们这里冲了过来,一个瓦勒侍卫急忙挥动大刀迎上前去,诺顿王弯刀一挥,竟把他的半个膀子都砍了下来,血,一下子冲向空中。 承德放开我的手,从地上飞身而起,冲向诺顿王,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冒出朵朵火星。 我这里只顾屏气看着和诺顿王斗在一起的承德,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觉的腰间一紧,身体已经被人抓了腰带提了起来,惊怒间回头一看,正是马上的蒙哥。 “起来吧你!”他狞笑道。 他拿着刀在我面前晃了晃,“叫啊!怎么不叫?” 我怒,想去踢他,无奈身体被悬在空中,使不上力气。 “你不敢伤我!”我强压住惊慌,冷冷的说道。 蒙哥嘲弄的笑了,“不敢伤你?女人,你不会真的以为王是为了你而来吧?女人就是愚蠢!” “那他来干什么?” “干什么?”蒙哥狞笑,“杀光你们,为我们死去的西罗盟勇士复仇。” 他们是纯属来复仇的?那诺顿王为什么还要说是来劫我的?我心中惊怒不已,却一时想不到思绪。 蒙哥用刀比在我的脖颈处,冷冷说道:“喊救命!” 我一愣,他让我喊救命?用刀逼着我喊救命?这也不对啊,一般劫持人质的时候不都是说“闭嘴”么?我顺着蒙哥的目光看去,承德和诺顿王斗的正紧,突然间明白过来蒙哥的用意,他想利用我乱承德的心志! “喊救命!”蒙哥重复道,刀在我的脖子上又压了压,一丝寒意传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要紧了牙,把嘴巴抿的更紧。 蒙哥听不到我的动静,有些奇怪,把我提高看了看,然后用刀背狠狠的在我脸上拍了拍,怒道:“喊叫!叫啊!” 口中已经尝到腥甜的味道,tnnd,一定是破了,我死死的盯着蒙哥,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蒙哥看到我的眼神,怔了怔,随后又笑了起来,不再理会我,冲着承德那边喊道:“小白脸,你的女人在我这里呢,你说你想让她怎么死呢?” 那边承德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听到蒙哥的喊叫,承德往这边看来,看到被蒙哥提在手中的我,他脸色一变,眼中的杀气更浓! 我心里慌了起来,承德,承德,他们故意在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我没事!他不敢伤我!先灭了诺顿再说!”我狂喊道,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又挨了蒙哥一下,妈的,这次脸一定肿了! 蒙哥还在这里狂笑,淫笑道:“是就这么砍了她的脑袋,还是拔光了她在杀呢?” 承德挡开诺断的弯刀,回手虚刺了一剑,便往蒙哥的马上扑来,蒙哥看承德不要命的过来,脸上也有些惊慌,急忙挥刀就向我的脖子落了下来。 完了,这次要做无头鬼了!我暗道,看着越来越近的承德,我扯了扯嘴角,想留给他一个好看点的笑容。 “当!”的一声,一把弯刀突然从半空中伸了过来,赶在承德之前替我挡住了那下落的弯刀,就听见蒙哥的惊怒声:“胡子,你!——” 话没说完,承德已到了眼前,眼前剑光一闪,一个人头从马上骨碌了下来,正是睁大了眼睛的蒙哥,然后我就觉的身体一轻,从半空中落了下去,承德忙伸手往我身上轻拍一掌,我下落的势道减缓了一下,就势滚落在草丛之中。 “自己小心!”承德喝道,把蒙哥的弯刀踢给我,来不及看我,又回身刺向后面的诺顿。 我双手握紧了弯刀,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络腮胡子正傻呆呆的坐在马上,看着滚落在地上的蒙哥尸体。 “刚才……谢谢你。” 他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转身又向旁边的瓦勒侍卫冲砍过去。 也许论起马上的砍杀功夫,承德比不上诺顿王,可是如果要比近身的缠斗功夫,诺顿王拍马也赶不上承德,承德飞身回去之后,先一脚踢毙了诺顿的坐骑,诺顿从马上略带狼狈的滚下,不等他站直身体,承德的剑尖又到,招式越来越狠辣,剑剑可夺人命。 猛然间听见承德厉喝道:“都停手!”剑尖已经指到了诺顿的咽喉处。 营地中立刻静了下来,我急忙奔到承德身边,冲着营地中的西罗盟人大声喊道:“都放下兵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那些西罗盟人还有些迟疑,承德冷笑一声,剑尖又往前了半分,诺顿的脖子上已经见红,那些西罗盟人见状,只得扔下了兵器,不过也没有听我的话都蹲下。四周的瓦勒侍卫忙上前用兵器指住了他们。 “放了王!花不脱,我们放你们走。”络腮胡子冷声说道。 诺顿王脸色有些白,冷冷看着承德,没有开口。 承德看向诺顿,冷笑道:“说吧,我才不信你是为了她来的。” 诺顿王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冷漠的说道:“我既已败了,要杀要砍随你的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承德冷漠的笑笑,突然问道:“承贤许给了你什么?” 诺顿王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草原?还是——黛莲娜?”承德冷笑道。 诺顿王没有说话,突然间眼中精光一闪,身体猛的向后,如同有人在他身后拽他一般,直直的往后滑去,承德的剑尖向前递出,同时左手顺势向他拍去,诺顿王一侧头,避过了承德的剑,却没躲过承德的掌,只听见诺顿王闷吭一声,胸口已经被承德拍上。 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诺顿王不可置信的看着承德,身体晃了两晃,慢慢的倒在地上。 “王!”被制住的西罗盟人狂喊道,不顾一切的往诺顿王这里冲了过来,瓦勒侍卫一看情形,急忙挥刀砍杀,片刻间,又有不少的西罗盟人倒下,连络腮胡子身上也被砍了一刀,趴倒在地上。 “别杀了他!”我急忙向承德喊道,承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络腮胡子,让身边的侍卫停了手。 “杀了我啊,有种你们就杀了老子啊!”络腮胡子狂暴的喊道,强撑着站起身来。 “胡子。”身后传来诺顿王虚弱的声音,我闻言回身看向他,只见他已经面如金纸,承德的那一掌恐怕都震断了他的筋脉。 “活着回去,”诺顿王说道,络腮胡子红着眼睛踉跄到他的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自己却也被他带倒。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场景,我的眼睛竟然有些发涩,扭了头不想去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承德冷声问道。 诺顿王轻蔑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突然又开口道:“花不脱,我想你和你说几句话。” 我一怔,看向承德,见他点了点头,我才攥紧了手里的弯刀,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防备的看着诺顿王。 他笑了,有些苍凉,轻声说道:“你虽然曾落在我手里,可是我也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你不用如此防我,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他有事情要求我?求我什么?现在向承德说情么?高傲的诺顿王会说这样的话么? “希望你帮帮黛莲娜,把她留在草原上吧,她……离不开这里。”诺顿王低声说道,我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说黛莲娜的事情,他让我放了黛莲娜?这么说他是喜欢黛莲娜的? 我这里还在想他和黛莲娜的事情,没想到诺顿王突然从地上跃起,扑向我这里,我一慌,只知道闭上眼睛把手中的弯刀挥了出去,感觉到弯刀受到了阻碍,那是砍入人体的感觉,温热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我睁眼,看到面前微笑着的诺顿王。 “如果她也能像你一样……多好。”他低喃道,脸上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惊惶失措的松手,看着诺顿王带了弯刀在我面前慢慢的往下倒去,身后的承德也已经扑了过来,从后面扶住浑身颤抖的我。 “我杀了人,我杀了他。”我哆嗦的说道,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不怕,荣儿。”承德在我耳边低声安抚道,轻轻把我抱入怀里,“不怕,不是你杀的他……” 络腮胡子晃悠着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从地上使劲抱起诺顿王,踉跄到一匹西罗盟的战马之前,把诺顿王的尸体放到了马背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自己也爬上了马背。 瓦勒的侍卫想要阻拦,却被承德挥手止住,“放他走吧。”承德低声说道。 营地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地上躺满了西罗盟人的尸体,还有一些瓦勒侍卫的,承德身边也仅剩下了四五名侍卫,还几乎都带了伤。 我一直没用从杀人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任由承德抱着,几个人这么坐了一会,直到远方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次,却是从东边来的了,众人都是一惊,承德急忙抱了我掩倒一个帐篷的后面。 十多骑奔入营地之中,显然这里的血腥场面也让来人有些心惊。 “赶紧四处搜救主子!”一人深沉喝道,却是奉善的声音。 我心中大喜,看承德脸上也是一松,他抱着我从帐篷后走出,淡淡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 奉善看到承德现身也是满脸的惊喜,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承德身边,其余马上的人也急忙翻了下来,一起拜倒在奉善身后。 承德挥挥手,示意他们都起来,吩咐道:“把这些人都埋了吧,我看着碍眼。”然后淡淡看了奉善一眼,拉着我缓步向营外走去。 承德拉着我直走到了一个缓坡上才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似乎也想把刚才的血腥呼出体外,我回头,看见奉善在后面静静的跟了过来。 “主子恕罪,奉善来晚了。”奉善复又跪下说道。 “怎么回事?西罗盟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承德冷冷问道。 “郡主那边传来的消息,大皇子好像和西罗盟人之间定了个秘密的协议,郡主怕主子出了意外,才命奉善带了人来接应主子,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郡主?难道说的是承德的母亲贺兰郡主么? 承德冷哼一声,说道:“老大真是急疯了,竟然敢联合了西罗盟人来杀我,他就不怕老爷子知道?” 奉善沉默不语,静静的跪在地上。 “这次西罗蒙人竟能绕过大军过来,恐怕是军中有人捣鬼,看来军中还有些老大的人。”承德冷冷说道,看了一眼奉善,说道:“起来吧。母亲还带了什么话?” 奉善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看了看我,这才低声说道:“郡主只让主子小心安全,别的没有交代。” 承德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76 经过晚上这场厮杀,众人心里都有些后怕,虽然承德嘴上不说,可我也能看出他的心情有些不好,也许,繁都要远比这草原上凶险。 第二日,众人没有再赶路,反而调转了马头回去找大军,毕竟在那里,承贤做小动作的难度要大一些。 回到大军之中,承德又恢复了大将军的身份,我只觉的心里有些怅然,想起了死在我刀下的诺顿王,想起了他倒下前说的那句话,还有他求我的那件事情。 “荣儿,怎么这么老实了?”承德从大帐外进来,轻笑着问我。 我看了看一身戎装的承德,笑了笑,上前帮他脱身上的盔甲,轻声说道:“我在想黛莲娜。” 承德闻言一怔了怔。 “她是不是非死不可?”我低声问道。 承德转回身看我,半晌才叹息道:“荣儿,心太软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我点头,抬头冲着承德笑了笑,却有些勉强,“我知道。” 承德笑笑,然后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要不我就娶了她?反正她长的也确实美貌,啊——”承德夸张的惨叫,笑嘻嘻的看我。 我又在承德的身上掐了一把,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再敢招惹别的女人,我就咬死你!” 承德笑,把脸凑到我的眼前,说道:“咬吧。” 我看着他那张俊脸,一时恨的牙洋洋。 “主子,拢月到了。”帐外突然传来奉善的声音。 承德恢复了正经,脸上的笑容淡去,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落地,一个身影从帐外闪进,淡定的站在门口,冲着承德行了一礼,“拢月见过主子。” 是个女人,我惊讶的向她看去,见她身上虽然穿了男装,可一看模样就知道她是个年轻女子了,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相貌虽算不上绝美,可是却有一股很清丽的感觉。 “起来吧。”承德说道,看了我一眼,又对她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楚杨身边,回繁都后再换过身份。” “拢月知道。”那女子沉声答道。 “先下去吧,别让人看出你的身份。”承德冷声说道,那女子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帐外,只剩下我有些糊涂的看着承德。 承德看我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不明白了?” 我诚实的点头,承德笑着摇了摇头,“平时看你也算机灵啊,怎么这个都想不透。” “什么叫到了繁都再换过身份?”我问道。 承德看着我,叹了口气,这才轻声说道:“你以为这军中的人都是瞎子么?我连出征都带在身边的女人,承贤怎么会不知道,即便他想不到会是你,也会有所疑心的,到了繁都必然会有人打你的主意,到时候我要是藏着你不见人,恐怕更惹他们的怀疑,所以——” “所以你就找了个人来代替我,等到繁都的时候让人们见到的是她,以为她是你带在身边的女人?” 承德点点头,在我唇上轻点一下,笑道;“聪明。” “可是,可是你这军中的将领都见过我啊!不会穿帮么?” 承德笑道:“他们都是军方的人,回到繁都之后自会被派到别的地方,再说就算他们留在繁都,也不会去见你,要见你的恐怕是宫中的人了,当然不会穿帮。” 我这才放心的点头,却突然又想起点什么,拢月,挽月,浣月,怎么和我原来身边的宫女名字这么像,跟一家子似的,我瞥了瞥承德,突然问道:“她跟挽月是一起的?” 承德一愣,随即笑道:“什么挽月?” 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道你就装吧,我看你怎么装。 “你不知道挽月是谁?”我冷冷问道。 承德笑笑,伸手过来把我束起的头发放下,轻声答道:“知道,我不瞒你,挽月的确是我手里的人。” “这么说她们还都是月字辈的了?”我问道。 承德一愣,“月字辈?”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 大军又行了两日,已是到了格黛尔草原的边缘,远处起伏的绵山已经能在视线中看到,我回头看看后面的大草原,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看到蜿蜒行进中的大军,我竟鬼使神差般的纵马来到黛莲娜的马车旁,虽然没有问过承德,不过也感觉到他似乎就要在这几天对黛莲娜下手了,自从黛莲娜被送到瓦勒军营后我就没见过她,而今天却突然想过来看看。 人们都知道我是承德身边的人,倒也没有人拦我,跳上她的马车,掀起车帘,看到一脸惊慌的阿雅其,她看到我先惊后喜,叫道:“花不脱!” 我点了点头,看向依靠在里面的黛莲娜,苍白的脸色几乎不见血色,再也不是那个一身红衣的娇艳女子。 黛莲娜原本闭着眼睛倚在那里,听见阿雅其的声音,抬眼向我这里冷漠的看了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花不脱,你救救公主吧,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没有吃东西了。”阿雅其说道,一脸的焦急。 “不吃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公主她——” “闭嘴,阿雅其。”黛莲娜喝道。 我看了看黛莲娜,犹豫要不要把诺顿王的事情告诉她。 “黛莲娜,你不用给我来这个样子,我看你也不怎么顺眼,东西你爱吃不吃,”我冷冷说道,“我来只不过有件事情想告诉你,诺顿王死了。” 黛莲娜周身一震,猛的睁开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把身体重新靠向车壁,闭上眼睛别过头去,缓缓说道;“他早就该死了。” 泪水却从她的眼角流下,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无声的滴落在衣衫上。 这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我真的搞不懂了。 “他临死的时候求我来放了你。”我说道。 黛莲娜没有动静,死一般的坐在那里。 看到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心里一股怒气升起,说道:“你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倒是说啊!” 黛莲娜笑了,带着满脸的泪水。 “我想怎么样?哈哈,我想怎么样?”黛莲娜的脸上显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她笑的很厉害,似乎在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 她的笑,让我有些恼羞成怒,我也没有开口,只冷冷的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可以给自己作主了?”黛莲娜笑道,“西罗盟人来了,我那软弱的父王把我送给了诺顿王,西罗盟人走了,他又把我送给了瓦勒王子,哈哈,你说,我想怎么样?” “你爱他么?”我突然问道。 “爱?”黛莲娜惨笑道,“能爱么?国仇家恨,爱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来骗我们?”我问道,既然心中还有家国,为什么又会甘心被诺顿王利用? 黛莲娜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瓦勒人?你们比他们又强了多少?不过也是看中了我们的草原罢了,也只有我那愚蠢的父王看不透你们的狼子野心吧。”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没有说错,瓦勒人来这里,的确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看着闭眼倚在那里的黛莲娜,又看了看红着眼睛的阿雅其,我突然作出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我要放了她们,放她们回到草原。 “我会放了你们。”我淡淡说道,看到黛莲娜震惊的眼神,我笑了,突然觉的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得答应我,这草原上再也没有了黛莲娜公主。” 好半晌,黛莲娜才缓缓点头。 “为什么放了我们?”黛莲娜突然问道。 “因为……他爱你。”我轻声答道,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人,钻出车外跳下了马车。 77 我终于放走了黛莲娜,在临近瓦勒边界的一个城镇上,对于跑路这事我颇有心得,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好跑路,而且我还交代她们先不要往草原上跑,最好能先去瓦勒转一圈,如果不怕辛苦的话,还可以去南边的大周玩玩,就当公费旅游了,钱我来掏。 送她们走的时候,阿雅其眼睛又红了,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就差给我跪下磕头了,黛莲娜倒还是冷静,不过表情也不是那么冷漠了,只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花不脱,你一定是真神身边的侍女,你--”阿雅其又要煽情,我忙止住她的话,可别了,又是侍女,难不成我这辈子就是侍女的命了?我还上帝身边的天使呢! “趁黑快走,记得先躲起来,别只知道傻跑。”我低声交代道。 黛莲娜和阿雅其点了点头,我把肩上的包袱摘下来递给阿雅其,“记得,为自己活着,实在被人追的时候,就先一个人跑,跑一个是一个。” 阿雅其有些尴尬的看看我,又心虚的看看黛莲娜,没想到黛莲娜的脸上竟有些笑意。 “走吧。”我推了推她们。 她们往前走了两步,黛莲娜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谢谢你。”说完没等我回话就转身快步往前走去。 我看了看阿雅其背后的包袱,“哎--”了一声,阿雅其停下,回头看我,以为我还有话要交代,我想了想,咬了咬牙,说道:“走吧,没事。”阿雅其这才急忙转回身去追赶黛莲娜。 看到她们走远,我虚给自己一个嘴巴,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那金子可都是我的私房钱,省着点花,如果以后还能再见到的话,记得还给我,不要利息,后来一寻思,既然人情都送了,就送个大的吧! 偷偷放走了赫裢公主,还还剩下一个瓦勒王子需要我去善后,我有些怵头怎么和承德说,也拿不准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次瓦勒征用的是人家这里的驿馆,总算不用再住帐篷了,我悄悄的摸进承德的房间,里面一片雾气,承德那厮正泡在浴桶里自在着呢。 “荣儿?”他轻声问道,没有回头。 “是我,”我嘿嘿笑道,不用他支使就主动的拿了澡巾轻轻的给他擦起了后背,谁让你做了亏心事呢,我现在充分理解了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承德也略有些意外,想以前进帐后我什么时候伺候过他啊,向来都是把他当小弟使,今天突然转了性,他好像也有些不适应,回过头来挑着眼睛看我。 “嘿嘿,嘿嘿,”我一个劲的傻笑,拿起水瓢舀了些水淋在他的后背上,讨好道:“你皮肤真好,跟女人似的。” 承德挑挑眉毛,“女人?” “啊,不是,比女人的好。”我忙改口道,知道这里的男人最不喜欢自己被人比作女人,顺手还在承德的辈上摸了一把,吃点豆腐。 承德笑,雾气腾腾中,唯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荣儿,你有事。” “嗯?事?没事,没事,嘿嘿。”我忙干笑,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承德转回头去,靠在浴桶上,笑着说道:“过来搓前边。” 我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违背他,忙一路小跑的绕他他身前,开始给他搓前面,完全忘了他前面明明可以自己够得到,凭什么让我来擦。承德这厮也会享受,闭了眼睛在那,嘴角上挑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舒服的就差哼出声来了。 “承德?”我心虚的看着承德。 “嗯?”他懒洋洋的开口。 “我爱你。”我说。 他笑笑,依旧闭着眼睛倚在那里,微微点头,“我知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轻声说。 承德依旧闭着点头,“我也是。” “我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我问。 “会,”承德轻叹一口气道,随即又咧咧嘴,说道:“不过我不怕。” “真的?” 他点头,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在他胸口轻轻揉了揉,就缓缓的带着我的手往下滑去,这浴桶本来就高,为了就他,我几乎都已经趴在了桶沿上。 “什么麻烦都不怕?”我还有些不放心。 承德笑了,还是闭着眼睛点头。 “我把黛莲娜给放了。”我突然说道。 承德猛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他原本抓着我的手已经慢慢滑倒了小腹处,他这一惊,胳膊一使劲,把我的手往身侧一带,我那趴在浴桶上的身体顿时保持不住了平衡,大头朝下的就往水里栽了下去。 等他从水里捞起我来的时候,我正经喝了几口他的洗澡水。 “呸--呸--”我往外吐着嘴里的洗澡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怒道:“太欺负人了吧?想淹死我啊!” 承德半眯着眼睛看我,淡淡说道:“荣儿,你少恶人先告状。” 我一看伎俩被他看穿了,忙换了副嘴脸,讨好道:“我忙你洗澡?”说着就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动手,承德抓住我的手固定在他胸前,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看混不过去,只得老实的低下了头,用及其可怜的、诚恳的语气说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让她死,我是为了你。”承德说。 “我知道。”我低头认错。 “你放了她就可能给咱们留下了祸根。” “我知道。”我点头,伸头去亲承德的嘴角。 承德侧头避过,继续说道:“你把人给我放了,老爷子管我要人,我怎么办?” “就说她跑了呗。” 承德苦笑,“有人信吗?老大那里正想找我的小辫子呢。” “那就把锅糊到老大身上,就说他派人劫走了呗,到时候让老爷子向他要人去。”我说道。 “哦?”承德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都和黛莲娜交代好了,万一被抓了,就说是承贤劫走的她,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和赫裢联姻,反正这也挺符合他的做法的。”我小声说道,不敢抬头去看承德,生怕再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好半天承德都没有说话,我正有些奇怪,就感觉到他胸口微微的震动,我纳闷的抬头,看见承德忍着笑意的脸。 “荣儿,你还真对我的胃口。”承德笑道。 我有些糊涂,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希望黛莲娜别像你一样没用,刚跑没多远就被人抓住。”承德低声笑道,看我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又笑道:“等一会吧,一会就应该有信了。” 片刻之后,外面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有刺客!” 刺客?我一下子从浴桶中窜起来,这就要往外爬,承德从身后一把拽住我,“干吗?” 干吗?刺客啊!当然是先躲起来啦!能做刺客的都不是小角色啊,咱们这里可是人家要找的正主啊,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我瞪他一眼,看他还是一脸悠闲的坐在那里,也觉出有些不对劲,狐疑的看了看他。 “又想往床底下钻?”承德调笑道。 “那怎么办?” “等着。”承德轻笑道。 外面乱了一阵,已经有些侍卫冲进这个院子来保护承德,透过窗子模糊的看到外面火把通亮,人声嘈杂。 过了片刻,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大声禀道:“大将军,黛莲娜公主不见了!” 承德冲我挤了挤眼睛,突然冲着门外怒道:“不见了?怎么回事?” “有刺客混入驿馆,劫走了黛莲娜公主。”外面的那人颤声禀道。 “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搜救公主!” 门外的人急忙应声走了,只剩下了一伙子侍卫守在院子里,听到承德发怒,一点动静也不敢出,直直的在外面站着。 “都下去吧,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承德冷声说道。 等外面的人都走利索了,我这才回过味来,傻呆呆的看着承德,“你!?” 承德冲我得意的笑笑,“你戏只作一半,我得替你演全了啊。” 浴桶中的水已有些凉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承德忙把我从桶里抱了出来,也不擦自己身上的水,只解了我身上的湿衣服,用毯子裹了我往床上一丢,这才去擦自己身上的水。 “你知道我去偷放黛莲娜?” 他回头看我,挑挑嘴角,“你说呢?” “那你刚才都是装的?”我暗暗咬牙说道。 “不然怎么能让你这么听话呢。”他笑。 “啊!——”我狂叫着向他扑了上去…… 78 承德率领着瓦勒将领们入繁都的时候我没能在场,提前一天承德就已经让奉善把我偷偷的送进了繁都,他说要是和他一起进城的话太惹眼,哪怕我装扮成他身边的小兵也不行,虽然可以穿着盔甲,可是毕竟还要露出脸来,而且还要高坐在马上让人看,所以不管我是软磨硬泡还是威胁利诱,他就是不肯松口,只让拢月换了我的身份,和他一起入城,我很郁闷,不让我跟在他身边也就算了,干吗还非要拢月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是吃醋了,即便知道他对拢月一点意思也没有。 跟着奉善出发之前,看着承德那不放心的样子,我觉的幸亏是在古代,不然他一定会选择直接把我打包空投到繁都里面去,而不是让奉善带我入城。 因为没有和他一起入城,所以他的风光情形我没有看到,不过倒是听拢月回来说了当时的壮观景象,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比较夸张的是绝大部分都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当一身白衣银甲的承德纵马进城的时候,那女人们都有些要疯狂了,尖叫的、哭泣的、还有晕过去的,拢月还说幸亏我没在场,不然一定会被她们的尖叫声震下马去的。我听了觉的有些不敢相信,这瓦勒的女子们咋就这么大胆呢?我还问了拢月有没有女人向承德扔鲜花水果什么的,拢月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这里刚要松一口气,拢月又说,不过倒是有很多姑娘们向承德扔了手帕。 哼,我几乎都能想象的到当时承德挑着他那桃花眼得意洋洋的四处扫望的情景,难怪不肯让我和他一起入城!我恨恨的用指甲在桌上虚挠了几把,好你承德,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一连好几天我连承德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知道他回来后会很多事情,比如得去见老皇帝啊,交兵权啊,祭天啊,见见贵妃老妈啊,又或者是去见见以前的老相好啊,可是这么多天见不到他,心里还真是不习惯。 入繁都后,我又住进了原来的那个小院,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承德王府深处的一个小院,问奉善,他说承德交代了,藏在别的地方反而不如这里安全,有事也好照应。 我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如今在这小院里一呆,谁也不能见,哪也不能去,每天开门看见的不是轻轻淡淡的拢月就是一脸严肃的奉善,我真觉的自己无聊的都要长毛了,连打个麻将都三缺一啊!两个子形容“郁闷”! 开始两天还只是觉的郁闷,可是后来竟然开始有些害怕,怕自己会一直这么待下去,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想承德身份,即便他爱我又能怎么办?我恐怕也永远不能和他一起走到阳光底下,难道我就只能偷偷的躲在这个小院子里等着承德的到来么? 秋天的云很少,天空怎么看都是蓝的晃眼,我心里跟长了草一般,只想逃出这个小院子,想去找找胡姐姐,想去看看唐萱儿夫妻,趁着拢月不注意,刚摸到门口,就碰到一脸黑黑的奉善。 “请姑娘耐心等主子回来,主子——” “忙完后自然会来看姑娘。”我接口道,看着奉善的那张黑脸,只能翻白眼,他这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几遍了。 “我又不是想跑,我只是想出去转转,不行你陪我也可以啊。”我讨好般的说道。 奉善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摇头。 “我装扮成男人也不行么?我都在这憋了六天了,我去找你主子也不行啊?”我有些要翻脸了。 “主子已经派人捎回口信来了,说他一切都好,忙完了自然会回来。”奉善还是面无表情。 是的,承德是让人送回过口信来,虽说是给拢月的,可我也知道他是给我的,极简单的几句话,只说他要留在宫中陪父皇和母妃,一切安好。 看来奉善这关我是过不了了,刚一转身,拢月也跟了过来,这回可好,更别想出去了,我回到屋子里转了一圈,只觉的心里更加的烦躁,一咬牙,抓起把太师椅就往屋外搬,拢月一看这样,急忙过来接我手中的椅子,我没给她,仍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搬到墙边放好,爬了上去。 “放心,我又不跑,我只是憋的难受,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冷冷说道。 拢月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没有理她,踮了脚扒在墙头上使劲的伸着脖子往外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心里更憋屈,只见外面除了有条过道之外还是墙头,晕死!别说看什么风景,连王府的隔壁都看不过去! --------------------------- 有些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我只觉的全身都没了力气,以前也曾被这么圈着过,可是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候总是想着该怎么跑路,怎么出去闯荡江湖,怎么出去吃喝玩乐,所以虽然被困着,可是心里却欢实的很,而如今,守着这院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跑路么?那承德怎么办? 想想就觉的郁闷,本来打算来这里风风光光的玩上一年,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被承德用情捆了个结结实实。 承德这个家伙,狡猾狡猾的! 很多事情不能想,想多了也只是给自己找别扭,所以吃过晚饭没一会我就去床上卧着去了,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用想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觉的身后多了个人,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好么,自己像个抱枕一样被承德抱在怀里,动一动都困难。 我扭了扭身体,惊醒了身后的承德。 “怎么了?”他含糊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轻声问。 承德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一会了,天还早,怎么就醒了?” “睡不着了。” 静了片刻,听不见承德的动静,我回头,看他闭着眼睛,仿佛又睡着了,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他说,可看他困成这个样子,却有些不忍心叫他了,只得自己又转回身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承德突然轻声问道,我这才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情况怎么样?”我忍不住问道。 “还好,封了王。” “黛莲娜的事情呢?处理好了?”我问。 “嗯,没事了。”承德低声说道,“老大也没找麻烦,可能是怕我把他勾结诺顿王的事情捅出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那……我呢?” “你?”承德轻笑,低笑道:“也没事。” 我回头,看着承德,看见他浅笑的眉眼中掩藏不住的倦意,心里更加犹豫,要不要和他把一切都说清楚?还是就这么藏在我自己的心里? 我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说了吧,干吗不把话都放到明面上来,难道两个人的心思还要猜来猜去的? “承德。” “嗯?” “我有话想要告诉你。”我说道。 “我听着呢,你说吧。”承德漫不经心的答道,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肩膀。 “这几天见不到你,我想了很多……我们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即便现在宫里有一个假的福荣贵妃,我还是无法和你一起出现在阳光下,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承认,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是我一想到要让我躲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你来就觉的害怕,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在这里待不下去,我会被憋疯的,就算有你的爱,我也会活不下去,”我一口气说道,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一停下来了就再也张不开口了,只顾着把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而且你是有野心的,我知道,一旦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一个帝王真的会只爱一个女人么?就算你爱我一个,可是你的国家呢,你的大臣们呢?他们会同意你只爱一个躲在黑暗中的女人么?” 总算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的眼睛有些酸涩,喉咙里也哽的厉害。 承德在我身后默然不语,好半晌,他才轻叹一口气道:“这几天就把你闷出这么多心思来?”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这几天,很早以前就想了,在草原的时候还可以胡弄自己不想,可是到了这里,想不想都难了。” “荣儿,你信不信我?”承德突然问。 我看着他,强笑道:“不信,你这人太狡猾,恐怕你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承德一愣,然后失笑出声,说道:“放心吧,不会手抽筋的,你哪里卖的那么多钱!”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和他逗嘴的力气都似没有了。 承德用手顺了顺我的头发,柔声说道:“别自己乱想,你想的这一切,我早就想过了,也是在这床上想的。” 承德顿了顿,看我一脸惊讶的样子,一脸的坏笑,说道:“傻丫头,你忘了,我可是在这床上第一次要的你。” 他如此一说,我一下子想到了去草原之前的那几天,脸一下子就红了。 “那日你没来之前,我就一个人坐在这床上,想了很多,也包括你想的那些事情,当时我就想,只要你随奉善一起过来,我就再不会放过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要拉着你一起去。”承德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也早已想过我的荣儿如果见不到光,也就不是我要的荣儿了,所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陪在我的身边,别急,荣儿,给我些时间,好么?” 我看着承德,看着面前这个告诉我不管是去天堂还是入地狱都要带着我的男人,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了,既然他能如此,我又有何畏惧? 我转回身去,把身体缩在承德怀里,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上了你这艘贼船吧,你可要记得,我这里可是概不退货的,以后不要后悔才好。” 承德低声笑笑,把我搂的更紧,静了片刻,听见他长舒了口气,轻声说道:“荣儿,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我只觉的心脏猛的紧了一下。 “老大的王妃生了……是个儿子,我有些眼红了,就想荣儿给我生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承德在背后喃喃道。 孩子,我也能给他生孩子么?就用这个身体?我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平稳了一下情绪,这才轻笑道:“应该难看不了,好歹我长的也算是清秀可人嘛!” 承德在身后闷声而笑,我的心却被拧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 “承德,明天陪我去找一个人好不好?” “谁?” “回春医馆的胡姐姐。” “胡姐姐?宛城的那个?”承德问。 “嗯,好不好?”我问。 “……” “求你了。” “……” “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我怒道。 “好吧。”承德轻声答道。 79 跟着承德和奉善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胡姐姐所说的“回春医馆”,店面不大,里面也没什么人,只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在里面坐着,看似大夫模样。 “大夫,我要看病。”我走上前去,含糊说道。 那老汉抬头看了我一眼,一扬下巴,示意我坐下。 “什么病?”他随口问道。 “浑身上下脑袋疼。”我说道,话音刚落,屋里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就听见承德闷声而笑,奉善看怪物似的看我,连那老汉也诧异的抬头看我。 我冲着他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头疼怎么办?” “头疼治头。”老汉淡淡答道。 “脚疼呢?”我又问。 “医脚。”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客官贵庚啊?” “二十不到,三十挂零,四十还出点头。”我笑道。 老汉脸上显出一丝笑意,笑吟吟的看了看我,又看向我身后的承德和奉善。 “他们是我朋友。”我解释道。 老汉捋了捋下巴上的少的可怜的几根胡子,站起身来,说了句,“请随我来。” 我回头冲承德笑了一笑,忙跟着那老汉往后院走去,承德和奉善在身后也跟了过来,医馆后是个小小的院子,我正纳闷这么大个地方,胡姐姐能藏哪里呢,就看见那老汉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架梯子,搭在墙上就往上面爬,然后还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也上去。 我看了看承德,承德笑笑,伸手揽了我,纵身一跃就过了墙头,可是谁也没料到墙头这边压根就不是地面,贴着墙壁的愣是一个水池,我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已经随着承德落入了水中,唉,看来承德也不会水上飘的功夫啊!后面紧接着又听见“扑通”一声,原来是奉善也落入了水中。 幸好水倒不深,只及我的胸口,可是身上却全都湿透了,早上拢月惊心给我化的妆也全被水打湿,被我用手一抹,彻底显了原形。 那老汉还蹲在墙头上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们,我怒道:“为什么不早说这边是水池?” 他眨了眨眼睛,及其老实的回道:“小姐弄的,说是省得有些人自认为会点轻功就忘了怎么走路了,所以就在这边修了个水池。” 小姐?胡姐姐?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谁让自己跟着承德耍帅,还真是活该了。抬头看看承德,只见他略微皱了皱眉头,抱着我从水里跃起,几个轻点落到岸边。 哇塞,原来他还真会水上飘啊,我一脸崇拜的看着承德,他拧了拧衣角的水,不发一言,脸色有些不好。 “你会水上飘干吗刚才还要掉到水里?”我问。 “一时大意。”承德轻轻答道,看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剑眉又拧了拧,看向那老汉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那老汉不慌不忙的从墙头的另一头绕了过来,这才领着我们往这个院子里走去。承德握了我的手也跟了上去,一路上只觉的有绵绵不断的热气持续从承德手上传来,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他冲我轻轻一笑,柔声道:“别着凉。” “小姐,有人找您。”老汉在一个小屋外恭声说道。 “又是谁啊?不是告诉你了吗,别什么人也往我这里带。”屋里传来胡姐姐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我心里大喜,忙应声道:“胡姐姐,是我啊。” 屋里的人明显一愣,然后就看见门帘被挑开,一个穿了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从屋里探出头来,不是胡姐姐是谁,她一脸惊喜的看着我,随后又看到了我身侧的承德,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然后又看到承德身后的奉善,这回可好,胡姐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干笑。 胡姐姐把我们让进屋里,看我衣服湿了,笑道:“小丫头,跟我到屋里换身衣服吧,这湿衣服穿久了会落病的。”说着不等我答声拉了我就往里屋走,看承德跟在后面也想进来,胡姐姐又笑道:“这位公子啊,您在外面等一等?” 我笑着看了看承德,知道他是不放心我,说道:“没事,我跟着胡姐姐进去,你等我好了,”看他身上的衣衫也都湿着呢,回头又对胡姐姐说道:“麻烦胡姐姐也给他找身干净衣服吧。” 胡姐姐笑笑,吩咐带我们进来的那个老汉去给承德和奉善找两身衣服,然后就拉着我进了里屋。里面看似是胡姐姐的卧房模样,摆设倒也精致,胡姐姐在后面把门掩好,又侧耳听了听,忙走到床前,把被褥掀开,打开床板,下面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来。 我傻在那里,原来秘道还真是都藏在床板下面啊! 胡姐姐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她一起下去,我看了看下面那黑黝黝的洞口,又看看一脸紧张的胡姐姐,问道:“干吗?” “赶紧跑啊,这次可没法给他们下毒了,这两个人我都打不过,咱们还是跑的好吧,”胡姐姐低声说道,拉了我的手就要下去,“都怪你这个小丫头,尽给我惹事,看看你惹的这些货色,有一个好相与的吗?” 我一听胡姐姐竟然也要跑路,忍不住笑出声来,胡姐姐一听我笑有些愣了,她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看到我如此,一下子也就反应了过来,把床板放好,又从衣箱里掏出件衣服来给我,笑道:“都被你这丫头吓丢了神,都忘了你们是拉着手来的了,他是的你的小相好吧?” 瞧瞧,什么叫小相好啊,真难听。 “胡姐姐,我有事求你。”我说道。 胡姐姐看着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把衣袖捋了上去。 “好你个丫头,果真是因为这个来的啊。”胡姐姐笑道。 我一看到她那副表情,就想到了她曾说过的点七八个守宫砂的事情,不禁大汗,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来意,忙笑道:“才不是你说的那事,我是想问问胡姐姐,又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换个相貌?” “换相貌?”她吃惊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想要光明正大的跟在承德身边,身份倒还好说,可以伪造,可是这相貌呢,宫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就是那个福荣公主,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了这张脸。 胡姐姐深深的看了我两眼,轻声问道:“丫头,你从宫里偷跑出来怕被人认出来?” “所以我必须得换个样子,我总不能一直躲着藏着啊。”我说道。 胡姐姐若有所思的想想,说道:“小丫头,这世上哪里有能让人换一张脸的法术,既然己经跑出来了,和你那小相好一起跑了不就得了,何必要换相貌?”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能跑,承德怎么能跑?看胡姐姐也帮不上我,不由得想起现代的那些整容手术,唉,如果这里也有这个技术多好,换张脸,那还不根玩似的。 换好了衣服出来,承德还在外面等着,衣服没换,倒也干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内功,把身上的衣服给烘干了。 告别了胡姐姐出来,我只觉的心里更沉了些,相貌是变不了了,难不成真的要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想到这我就郁闷,又想到胡姐姐给我切完脉后所说的话,心里更觉的冷。 她说:“小丫头,我告诉你实话,上次在宫里给你切脉时没太注意,这次仔细察来,竟发现你的脉象我从没见过,像是一切都对,又像是一切都不对,恐怕我师叔回来了也说不清楚你这体质是怎么回事,所以说你究竟能不能受孕,我也说不清楚。” 耳边又想起昨夜承德的话,他说:“荣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只觉的心里更乱,看看承德,只觉的心里压的更加厉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承德似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笑道:“怎么了?荣儿。” “别叫我荣儿了,以后叫我楚杨吧。”我突然说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来。 承德微怔,然后挑了挑嘴角,摇了摇头。 拐过街角,再出来时竟发现是另外一条热闹的街道,旁边一家酒肆正热闹,路过门口时我忍不住停了停,抬头看了看匾上的三个大字,轻声问道:“什么字?” 承德看了一眼,淡淡说道:“食为天”。 食为天?怎么这么耳熟?这不就是唐萱儿开的么? “进去,进去,咱们去好好搓一顿!”我笑道,都到了她门口了,还能过去不成。 承德看了看我,淡淡笑了笑,说道:“回去吧,想吃什么让他们送过去好了。” 一想承德说的也对,这里人多眼杂的,而且承德在这繁都知名度又这么高,万一要是被人认出了我倒还真是惹祸,我叹一口气,不舍的回头看了两眼那热闹的门口,转身跟了承德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叫道:“楚杨!” 我僵住,身体一下子被那声音定在那里。承德握着我的手也是一僵,随后轻笑着转回身来,看向我的身后。 80 我也转过身去,看见了穿一身深蓝色武士服的南宫越,两个月不见,只觉的他好似又高了些,脸上线条更加硬朗,稍带了些风霜之色。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扫过,随后又落到我的手上,目光一紧,随即又闪了开来。 我低头一看,承德那厮把我的手攥的正紧,不知怎地,我突然有一种偷情别人抓到的感觉,竟然下意识的想去甩开承德的手。 承德手握的更紧,扬眉笑笑,看向南宫越,可眼底的温度却有些冷。 南宫越看到了我和承德的小动作,嘴角绽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南宫兄,有些日子没见了啊,最近可好?”承德笑道,表情甚是亲切自然,好像他跟南宫越真的是什么好朋友似的,我不禁撇撇嘴,有些佩服这厮的表演能力。 “还好,只跑了几趟江家而已。”南宫越淡淡说道。 承德神色一凛,随即笑道:“还真是辛苦南宫兄了,不知道依依姑娘还好?” 南宫越冷漠的点了点头,突然对我说道:“楚杨,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自从见到南宫越,我心里就有些乱,要是说对他完全没有感觉,那简直就是骗天骗地骗自己呢!可是我既然已经选择了承德,我就更不应该去招惹他,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去忘了南宫越,忘了我们之间相处的那段时光,就好似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草原上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已经让自己做到了,可是没想到就在我认为自己能完全把南宫越归到朋友的这个位置上去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再次见到南宫越,我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还是会变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 靠!难不成我骨子里也是一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暗暗骂道。 “楚杨跟我进来吧,”南宫越轻声说道,随即又对承德说道:“三殿下就先回去吧,一会楚杨想要回去,我自会把她送回去。” 我一愣,南宫越竟然是想找我说些悄悄话,而且还点明了这话承德不能听。 “什么要紧的事情啊,还这么神秘,”我干笑道,“他听听也不行?” 南宫越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他不可以知道。” 我没想到南宫越说话这么直接,这不成了明摆着要找茬了么?我为难的看向承德,没想到承德却笑了,他低头凑在我耳边低声笑道:“南宫兄也不是外人,他既然有话和你说,你就去吧,我回去等你,早点回来。”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估计正好能让南宫越听得清楚。 承德说完举起我的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放到他的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眼底都盖满了柔情蜜意,然后挑眉看了一眼南宫越,淡淡笑笑,转身就走了。 承德这家伙,他一定是故意的!我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南宫越,只看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往“食为天”里走去,忙在他身后小步跟了上去。 自己心里也纳闷,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南宫越的事情吧,为什么见了他就觉的好像欠他点什么呢?这感觉还真怪!我晃了晃脑袋,碎碎念道:楚杨啊楚杨,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不欠他的,不欠他的! 南宫越和“食为天”的关系自然不一般,那掌柜的一看见我们,自动的把我们引向了后院的一间静雅的小包间。 再次和南宫越一个人独处,我觉的有些手足无措,平时闲不住的嘴巴好像也上了锁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近……还好?” 南宫越看着我,摇了摇头,冷漠答道:“不好。” 晕死,这位大哥还真诚实,我一问他就说不好,让我怎么再把这谈话继续下去?干脆我也闭了嘴,不再说话,屋里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和他去草原了?”南宫越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刚回来没几天。” 南宫越笑笑,笑容却有些苦涩,“在繁都没有你的动静,觉的你可能就和他一起去了草原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老实的闭嘴。 南宫越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突然说道:“你最好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我一时愣住,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不要我和承德在一起了?这像是南宫越会说出来的话么?我疑惑的看向南宫越,他避开我的视线,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总得说清楚才好,我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露出轻快的笑容,笑道:“南宫越,我喜欢他呢,怎么能不和他在一起?” 南宫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中闪出莫名的情绪,他静了片刻,淡淡说道:“楚杨,你现在并不快乐,刚才在外面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变了很多,不是以前那个楚杨了。” 变了?心态是变了吧,再也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再也无法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一切。 我笑了笑,伸手过去给了南宫越肩上一拳,笑道:“哪里那么多的快乐啊,我总不能整天在街上傻笑吧?还真以为我是傻妮子啊!” 南宫越没有接我的茬,径直站起身来看向窗外,似乎犹豫了片刻,这才问道:“还打算回去么?”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初就是说要回去才拒绝的他,现在怎么和他说,告诉他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去了么?是不是对他有些太残忍了?我想了想,既然已经是对不起他了,那就干脆再痛快些吧,大不了以后两不相见,忘干净了对谁都好。 我抬起头来笑道:“反正现在不想回去,和承德在一起,我很开心。” 南宫越身体僵了一僵,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这才轻声说道:“听母亲说,你们那里的人是不可以近亲结婚的。” 我点头,纳闷南宫越怎么说到了这个,婚姻法里貌似是说过近亲不能结婚啊,不过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和承德一个大周一个瓦勒,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啊。 南宫越抿了抿薄唇,说道:“你走后我又回山里了一趟,母亲告诉我一些事情,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告诉你了是好还是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如此说,我竟觉的心里有些慌,一种不安的感觉缓缓升起,我强笑道:“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罗嗦了,有什么事情直说了不就得了。” 南宫越还是停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你这个身体的母亲是花念奴,她原本是个江湖女子。” 我点头,是的,上次听说过贵妃老妈曾经是个江湖奇女子,她和那个叫文馨的还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这又怎么了?我还是不明白这又怎么会扯到近亲上去。 “花念奴的生身父亲是瓦勒的圣德皇帝。”南宫越说道,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我只觉的脑子有些晕,这里面的关系绕的我有些糊涂,我的贵妃老妈是瓦勒圣德皇帝留在民间的女儿?我觉的有些可笑,这还真成了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了啊! “你是说贵妃老妈是瓦勒的公主?圣德皇帝留在民间的种?”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南宫越默默点头,“虽然人们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公主,可是花念奴的确是圣德皇帝的女儿。” “现在瓦勒的老皇帝是圣德皇帝的儿子?也就是我母亲的哥哥或者弟弟?福荣的舅舅?”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竟有些发抖。 “这些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只除了我母亲,她说上次从宫里把你救出后,想过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可是觉的这些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再提也没有意义,她以为你以后不会再和瓦勒皇族有什么联系。”南宫越沉声说道。 荒唐,太荒唐了!我只觉的这一切太过荒唐。 “你给我讲故事呢吧?”我笑问,只是脸上笑起来很是辛苦。 南宫越默然不语,只静静的看着我。 “这么说承德竟然成了我的表哥?” 南宫越点了点头。 突然间,我很想笑,觉的这剧情还真tnnd的狗血!承德竟然成了我的表哥!我想下次见了他用不用酸酸的喊他一声“表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表哥也没有什么,这里不也是讲究亲上加亲么!”我缓缓说道,语气坚定,不知道是说给南宫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看了看南宫越平静的面容,我笑道:“承德的老妈和老爸也是表兄妹呢,这不承德也不傻啊,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顿了一顿,又笑道:“幸好你没告诉我说承德成了我的长辈,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了。” 81 南宫越看了看我,说道:“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我冲他笑笑,“谢谢。” 两人再待下去,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里不禁有些怅然,即便以前曾是朋友,如今恐怕再也回不到朋友的位置上去了吧。 “我想回去了。”我说。 “我送你回去吧。”南宫越淡淡说道。 我忙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不用,大白天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说着就推门往外走,南宫越倒也没有再客气,连门都没有送出来。 我刚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只得又转身回去了,南宫越还站在窗口没有动弹,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吧。” 南宫越转身,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南宫越一愣,笑了,走过来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看他拉我的手,我有些不自然,可是一看到他一脸的自然,就觉的自己的思想有些龌龊了,人家一定没有像我想的那么多! 南宫越把我送到小院外,就走了,看到他高来高去的,我再一次对我们古人的轻功表达了衷心的敬仰之情。 回到屋里,承德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看到我进来,笑的一脸的灿烂。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想搬家。” “搬家?” “嗯!我可不想回个自己的家也要墙上来墙上去的,”我说道,又想起被南宫越夹着做墙上飞的样子,郁闷,好好的为什么连正门都走不了!大白天的就要爬墙,这得爬到什么时候? 承德桃花眼一挑,笑道:“又没人让你从墙上走。” 从桌上飘来阵阵酒香,勾起了我肚中的馋虫,我冲着承德嘿嘿一笑,凑了过去。 承德看看杯中的酒,又看看我,笑的有些无奈,问道:“想喝?” 我忙点头,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又吃又喝了起来,承德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故意皱眉说道:“公主,请你注意自己的仪态!” 我冲他咧嘴笑笑,“看不惯别看,吃饭就是吃饭,哪那么多闲事?”说完还端起承德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只觉的火热的一条线顺着嗓子就滑了下去,呵,这酒还真烈!我又是挤眼又是咧嘴,惹得承德一阵嘲笑。 我不理他,继续吃我的,喝我的,好像听谁说过,其实吃喝也是一种化解压力的办法,果然吃起东西来,心里的郁闷少了不少。 承德还笑吟吟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一个闺中损友说过的话,她说:和楚杨一起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喝酒,如果万一她要是喝了,你一定要在她喝醉之前把自己灌醉!我一直不太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喝了,荣儿,这酒烈!”承德说道,伸过手来夺我的杯子,我忙闪过他的手,说道:“没事,你还不放心我的酒量?这点,算什么啊。” 我喝的正起劲,当然不肯把酒还给承德。 “我告诉你啊!”我冲着承德笑道,只觉的心情好的很,压在心里好几天的事情好像都没有了,“我喝酒很有分寸的!” “我妈说过,女孩子不能在外面喝酒的,尤其不能和男人在外面喝酒。”我往嘴里又灌了口酒,接着笑道:“其实我刚才在外面就想喝酒了,可是我一直记得我老妈说的话,她的话我可不敢不听,她说我要是给她丢人,她就把我腿给打折了。” “荣儿,别喝了,乖,听话。”承德柔声说道。 我只觉的头有些晕了,可是却感到很舒服,忙把酒坛子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没有喝多。” 看承德还盯着我,我有些怒了,说道:“你听见没有?我没有喝多!” 终于看到承德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下心来,又笑道:“我告诉你啊,其实谁喝多了要是撒酒风的话,那她一定是装的,脑袋清醒着呢,说的什么心里清楚的很。” 又往口里灌了口酒,突然觉的怀里抱的坛子没了,“酒呢?给我!”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郁闷么?”我扯过承德的衣领,说道,“他说让我给他生孩子呢,可是,你知道么?我好像根本就生不出来啊,这个身体根本就生不出来啊。” “我……告诉你个秘密啊,呵呵,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福荣公主呢,我只不过是用的她的身体,咱们可是灵魂穿越呢,可以回去的呢,只要丁小仙来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哈哈。” 只觉的眼前这个人身体一震,我晃了晃脑袋,只觉的看的更不清楚。 “南宫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么?你别怨我啊,其实说实话,我也挺动心的呢,嘻嘻,你说我是不是个大色女啊?” “南宫越”也不肯说话,只把我扶起来就往床边走。我忙往后拖身子,急道:“这可不行,咱们喝酒是喝酒的,可不能酒后乱性,可不能……酒后……乱性。” “南宫越”的脸色好像有些青,抿着嘴不肯说话。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喜欢他,嘻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所以我和你说我没打算留在这里的时候说的是实话,我开始真的没有打算留在这里的,呵呵,可是到后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突然间,心里觉的委屈的不行,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我知道我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啊,嗯?南宫越,你说我是不是有病?论相貌,论武功,你都比他不次啊,我怎么就上了他的贼船了呢?你早干吗去了?要是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吧?你说话啊,怎么就不说话了?” “南宫越”还是不肯说话,我笑了,他一定还是在生气呢,就笑道:“别这么小气了,我不就是和他走了嘛。” 他不说话,一下子把我打横抱起。 “我想家,我很想家了,呜呜,”我很没出息的哭了起来,“我想我爸我妈了,我要是留在这里,我就会很久很久见不到他们了,可是我要是回去,我就见不到承德,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别说了,睡觉!”他狠狠说道。 “他要是以后做了皇帝怎么办?我是不是还得进他的后宫?靠!我才不要和别人共用一个丈夫,想着就腻歪啊!南宫越,到时候你再来接我好不好?如果他要是再有别的女人,我就跟你跑,怎么样?” 对啊,到时候我也可以不要他的啊,想到这我又笑了,笑嘻嘻的对“南宫越”说道:“到时候我再跑,嘿嘿,咱们不告诉他。” “好,不告诉他。”他轻声说道。 我这才放下心来,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82 再睁开眼的时候觉的脑子里一片空,稍微动了动才觉的脑浆子跟成块了似的疼,怎么脖子也这么难受,侧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枕的不是枕头,而是承德的胳膊。 承德好像感受到了我的动作,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眼中有些红丝,一看就是休息不好。 “醒了?”他问,声音有些暗哑。 一点头就觉的头疼,所以也不想动,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本来想说他废话,可是觉的还得张嘴,是在懒的动嘴皮子,就算了。 “你酒品实在太差。”承德说道,正过头去继续看着帐顶发呆。 “我知道,你不该让我喝酒。”我说道。 “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酒话么?”承德轻声问道。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承德有些讶异,又转过头来看我,嘴角扯了扯,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我笑了,说道:“我向来是会借酒撒风的,开始的时候我没告诉你?” 承德怔了怔,吐了口气,说道:“告诉了。” “有些话我不敢说,所以也只得借了酒来说,干这事又不是第一回了。”我笑道。 “以前还有?”承德语气中掩不住的惊奇。 “嗯,比如我以前同学借了我的钱不还,我又不好意思要,一般就会趁着醉酒的时候说出来的,又或者是有人惹了我,我平时不敢发火,也会趁着醉酒撒撒气,然后醒了以后再装糊涂。”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承德有些呆的看着我,半晌,也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还真诚实。” “多谢夸奖。”我笑道。 两人静静的躺了片刻,承德突然问道:“现在很不快乐?” 我撑起身子看了看他,“现在你带给我的困惑比快乐要多了。” “你说的你是借尸还魂,真的有这种事情?”承德问。 借尸还魂?说的不太准确,不过我也不想去纠正承德的错误,因为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见过我这样的公主么?”我问。 “从没见过。”承德低声说道,顿了顿,又问道:“打算要走?” “……有可能。”我说道,又重新躺回床上。 承德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把我圈固在床上,他剑眉拧起,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恨恨说道:“有我还不足以让你留下来?” 我看着面前眉目深刻的承德,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缓缓闭上眼睛,用手摹画他的五官,我要把他的样子记入脑海,刻进心里,哪怕以后再也不会见他,我也会清晰的想起他的一切一切。 心虽痛,却是从没有过的冷静,甚至自己都感到现在的自己理智的让人害怕。 “爱情不能替代一切,让我用一切换你的爱,换我们看不到的未来,这个赌局我赌不起。”我幽幽说道。 承德的手把我的手臂攥的更紧,痛,可是却不及心痛。 “荣儿,你有心么?”承德嘶声说道。 心?我苦笑,现在还有么?心早已经放到了他那里,自己现在怎么还会有心。 “承德,我很自私,我没法和那么多女人一起分享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守在宫里等着你临幸,我要的,是全部的你。” “我可以,我可以只宠你一个,不去碰别的女人。” 心里拧的厉害,脸上却笑了出来,“我不能生孩子的,呵呵,你怎么办?难道要断后么?” 承德停了停,恨声说道:“不用你给我生孩子,孩子自然有别人来生。” 我笑了,说道:“你都糊涂了?你不去碰别的女人怎么会生出孩子?如果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又怎么可以说只宠我一个?” “荣儿,你别逼我。” 逼他?我苦笑,我去逼他,谁又在逼我? 我静静的看着承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一直拧着,略显单薄的嘴唇抿起,唯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比往常更加精亮,正死死的盯着我。 好半晌,承德脸上的表情渐渐松了下来,倏的笑了,眉眼飞扬,嘴角弯起一抹自信的笑,说道:“荣儿,你以为你就轻易的走的了么?我不想放的人,谁也弄不走。” 我低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再和他争论这个话题。 “我昨天有没有告诉你咱们还算亲戚呢?”我突然问道。 承德一愣,疑惑的看着我。 我笑了,说道:“看来我喝的还是不够多啊,都忘了告诉你了,我的贵妃老妈是瓦勒圣德帝,嗯,也就是你的皇帝爷爷吧的私生女,所以在血缘上来说,咱们应该算是表兄妹吧。” 承德僵在那里,一时没有反映,只死死的看着我,我笑了,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反应么? 好半天,承德才回过神来,幽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想起来和南宫越分别时,他还曾给了我一个白玉扳指,就忙从荷包里掏出来递给承德,当时南宫越说是圣德帝给贵妃老妈的妈的信物,本来想交给我贵妃老妈的,现在只得给我了。 “这个是我贵妃老妈的信物,应该是你们瓦勒皇家的东西吧。” 承德接过扳指细看了看,陷入沉思之中,突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狂热,惊喜的问道:“你的母亲是南静?” 南静?哪里又出来一个南静?我有些糊涂,贵妃老妈不是叫做花念奴么? “呵,我都糊涂了,你哪里知道,你又不是真的福荣公主。”承德笑道,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两步窜了下去,在屋里踱起步来。 我有些傻的看着承德,想不透他知道这个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呢?好像很激动啊,至于么?皇家还少表姐表妹什么的么?这不像承德啊,承德这厮平时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很少看他这么激动过啊,难不成他的身体也被人穿越了? 承德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停了下来,兴奋的看着我,说道:“荣儿,我有办法了。” 83 “办法?什么办法?”我奇道。 承德疾步走到床前,突然用双手钳了我的肩膀一下子把我拎到地上,眼看着我光光的脚丫子就要踩到冰凉的地上,我慌忙蜷了腿盘在他的身上,又用手搂紧了他的脖颈,惊道:“你发什么疯啊?” “一个可以让你脱离现在身份的法子!”承德喜道。 “怎么脱离?”一时想不到他所说的法子是什么,只得傻呼呼的问。 承德笑而不答,眼中光芒闪烁,只满脸喜色的看着我,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荣儿,你胆子大不大?”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胆子大不大?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啊。 “嗯……这个问题比较有难度,嘿嘿,要看什么事情了。”自我感觉回答的还是比较有技巧的,嘿嘿。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快点说,少卖关子了。”我道。 承德咧嘴笑笑,说道:“我们进宫去找老爷子,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 “打住!”我大叫道,用手堵住承德的嘴巴,“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 承德笑着点头,我只得翻白眼,我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弄半天就一“坦白从宽”啊,这不剽窃我们人民警察的标语么?再说了,我可一直认为不管什么事情,如果太坦白了,恐怕都“宽”不了啊。 “我不去!”我摇头道,“这不明摆着去找死么,就算我是他外甥女又怎么样?没准他更得灭了我的口呢,你就拿的准他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恐怕就连你这个儿子他也不会放过吧。” “不会,如果换成别人也许会,可是如果是你,他一定不会杀你!”承德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难道我就比别人特殊?我一脸迷惑的看着承德,实在想不透这里面的圈圈。 “我还想呢,周国为什么好好的送一个芷桑过来,原来如此啊。”承德自言自语道。 “等等,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我怎么觉的现在和你交流有些问题呢?”我说道。 承德笑笑,抱着我在椅上坐下,轻轻的抚起我额头上的碎发,看了看我发脚隐约的伤痕,问道:“你是在福荣公主撞了柱子后还魂的吧。” 我点头,算是这样吧,原本的福荣公主一堵气撞了柱子,再醒来后就已经是我的意识了。 “难怪你会认不出芷桑像谁。”承德低声说道。 “她像谁?”我问道。 “听母亲说,她长的很像老爷子年轻时身边的一个人――南静。”承德轻声说道。 南静?就刚才承德问我是否是我老妈的那个南静?怎么又成了老皇帝身边的人了?这都是哪和哪啊? 承德看我一脸的不解,解释道:“这个南静曾经是繁都歌舞坊的一个歌舞艺人,在一次晚宴中被老爷子看中带入了府中,后来助老爷子扳倒了当时的太子寒荆,就在老爷子想除了她的时候,她又突然成了先帝圣德帝留在民间的皇子,当时就是拿了这个白玉扳指,让圣德帝认了她,并恩宠有加,封为秀王。”承德说道。 “等一下,我怎么觉的有些乱,你让我找一找线头啊。”我说道。 承德停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只觉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南静曾是歌舞艺人,那么芷桑故意设计的那场舞蹈应该就是仿照她了,ok,这条线通了,可是她既然助了老皇帝夺取帝位,那老皇帝为什么又要除了她?而且听起来她应该是个女人啊,怎么又会被封王呢?而且刚才承德又怎么会认为她是我的贵妃老妈? 找了半天,只觉的更乱,只得求助的看向承德。 “南静是男是女?”我问道。 承德笑道:“如果这个扳指真的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话,那么你说呢?南静自然是女子。” “可是为什么又被封王?” “听母亲说当时她一直是扮了男装的,而且还颇为俊秀,所以圣德帝也误以为她真的是男子吧。”承德说道。 我汗,想我一个公主出嫁前都要被那么多的女官验身,她都被封王了,难道都没有人给她体检么? “那后来呢?”也没听说现在有个秀王啊。 “后来圣德帝派了她出使周国,正好赶上瓦勒和周国之间的战争,她便在边山地区失踪了。”承德说道,“现在想来应该是入了周国的皇宫,成了你的贵妃老妈了,所以你的皇帝哥哥才会知道老爷子的这条软肋!” 贵妃老妈?是南静?我有些不敢相信,只听说贵妃老妈曾是个江湖奇女子,没想到怎么又有了这么个身份啊!总觉的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到,如果说芷桑像南静的话,那么芷桑应该和贵妃老妈也像才对啊!贵妃老妈的画像我可是见过,和芷桑可是一点也不像! “贵妃老妈的画像我曾见过,和芷桑根本不像。”我缓缓说道。 承德一怔,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沉吟道:“不像?难道她们不是一个人?那这扳指是怎么回事?”说完满眼疑惑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对他耸耸肩膀,正想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有些朦胧,可是好像又透过些什么。这扳指并不是贵妃老妈留给我的,而是南宫越交给我的,这说明我那贵妃老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扳指的存在,而南宫越又是从他的母亲张静之那里得来的,话也是转告的张静之的,她怎么知道这一切?张静之……她的抱云寨不就是正在边山地区么!南宫云……张静之……南静!正好是两个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啊!是巧合还是?现在想来,突然觉的芷桑的眉目和张静之还真有几分相象啊! 难道?那个南静就是张静之?!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推论吓了一跳!这也太,太……,唉,难道还真的中了那句话了?每个穿越女主都能无比风光? “狗血啊!真是一大盆狗血啊!”我喃喃道。 “什么?”承德问道。 我冲他嘿嘿一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想到的这些狗血穿越情节,只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有可能南静和我贵妃老妈不是一个人。” 承德又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扳指,沉吟道:“不管是不是,只要有这个扳指,你就是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沉声说道:“正好有芷桑这个局,老爷子恐怕也会猜疑周国皇室和南静有关系,所以我们正好用上一用,你只要你咬准了你的母亲是南静,老爷子就会留下你!” “南静这个名字这么有用?”我奇道。 承德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但不会杀了你,恐怕还会护住你,给你找个好归宿。” 我一看他那臭德行,撇了撇嘴,说道:“你说的好归宿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承德坏坏一笑,凑过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笑道:“还能有谁?” 我没跟他一般见识,继续问道:“你不是说老爷子原本就打算除了南静么?他怎么还可能会厚待我这个南静的冒牌女儿?” 承德冷笑道:“除了,只不过是怕自己陷的太深,如果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会去在意。” “你是说老爷子心里是爱南静的?她可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呢!”我惊道,觉的有些不理解这高位上的人,既然爱,为什么还要爱的人死?这又叫什么爱? 承德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时他还并不知道吧,只道她是一个跳不好舞的艺人,一个跟在身边的小厮,一个在心里越来越重的人,重到自己都害怕了,所以才会想除了她,帝王……最怕的就是深爱一个人吧。” “狗屁!”我骂道,“什么狗屁理论,”瞪了一眼承德,怒道:“你什么时候打算除了我啊?” 承德低声笑笑,眉眼一挑,戏谑道:“你就这么自信是我最爱的人?” 我白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承德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把我拥的更紧了些,低声说道:“虽然看芷桑这事可以知道老爷子对南静还忘不了,可这事还是要赌,也可能老爷子不念旧情,荣儿,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赌?” 我直视着承德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去就去呗,大不了一死,然后我的鬼魂就会一直跟着你,和你再来一段人鬼情未了,哈哈。” “你不是一直很怕死么?”承德轻声问。 “谁不怕死啊?”我白他一眼。 承德笑,问道:“刚才还说要退缩,现在怎么就不了?” “刚才退缩是因为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如今有了,虽然只是一点,可是我还是要去努力一下。”我正色说道。 承德温和的笑了,用手揉了揉的我头发,柔声道:“放心,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点头,“我信你!”又加了一句,“不过死了也不怕,也会缠你半年的,整天在你耳边鬼叫,哈哈。” 承德怒了,我笑了。 当下就开始和承德串口供,总不能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了老皇帝,如果都说了,恐怕就南静亲自来了这,老皇帝也留不下我吧。谎话么,不能全假,不然即便你说的再好也没人信,但是又不能全是真的,如果都是真的了,那还能叫谎话么!所以说呢,这瞎话说起来也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啊! 不过看起来,我和承德在这方面都是有着高级职称的人员啊! 也想过要不要去找南宫越问一问这南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心里却总有个疙瘩,既然选择了承德,那就少去招惹南宫越吧,相见不如不见的好。 第二日,承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进宫的事情,看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的心也紧张起来,虽然考虑了多种情况,可是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看到我紧张的样子,承德笑了,问道:“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不害怕。”说着却往门外走去,承德有些诧异,问道:“又干吗去?” 我干笑一声,“不干吗去,去一下就回来。”总不能告诉他我因为紧张要去跑厕所吧,唉,丢人啊,想我当初高考时也没到这个地步啊。 承德笑了,把手伸到面前,晃了晃,戏谑道:“五次了,这可是第五次了啊。” ========================================================== 看到有亲亲说这章和上章有些矛盾,两人不能在一起的最大阻碍不是身份,而是女主可能生不了孩子,可能写的有些不清楚,等完文后会再顺一顺,不过在女主来说,她最怕的就是不能见光吧,她的性格不可能做一个影子似的人,孩子,还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吧。而对于承德,在他的观念里,先把女主留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孩子,他不太信女主不能生,而且他的潜意识里会认为就算别人给他生了孩子,女主也应该会理解,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会想办法。 84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正好看见承德不知从哪里掏了件黑漆漆的衣服,走进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件马甲似的东西,隐隐闪着冷冷的金属光芒。 “把它穿在里面。”承德吩咐道。 我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什么护身宝衣之类的东西,电视上见多了啊,没想到还真有这个东西,伸手一摸,凉森森的,像是用金属丝织成的,这东西就能刀剑不入?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信,这么薄的东西,没准防防电磁辐射还行,要是真能刀枪不入,那还用的着防弹衣干吗? “这叫什么?”我问。 “乌金衣,”承德说道。 我“哦”了一声,老实的让承德给我穿上,这东西弹性倒是不错,正好紧裹在身上,可是却不觉的勒的慌,突然想如果只穿一件这个,倒也是酷的很,有些玩摇滚的感觉了。 “你有么?”我说着便要扯开承德的衣服也想看看,不知道这厮里面穿的什么东西。 承德笑着避开,说这乌金衣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件,只得先给我穿了,我就问好好的给我穿这个干吗?万一要是外面打雷下雨的话,没准雷公一个闪电就把我给收了,这乌金衣一穿,纯属一金属套啊,打雷不劈我都说不过去了! 承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说道:“放心,都入秋了,那还来的大雨,”停了停又说道,“今天晚上这事实在有些凶险,谁也说不准老爷子到底会是什么态度,万一” “万一有事,就让我先跑?那你呢?”我问道。 承德笑着点了点头,“我都做了安排,如果有事,自会有人接应你出去,我没事,老爷子不会杀了我。”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想如果万一和老皇帝和谈不成,看来我还得跑路啊,只是不知道承德怎么安排的,难道是要奉善去接应我?除了他,没见过他身边有能在皇宫自由出入的高手啊。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越是紧张害怕的时候就越想没用的事情,所以当承德告诉准备好实在不行就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如果跑的话,我怎么跑啊?难道还要像麻袋一样被某个高手“夹”胳膊底下?不行,那大头冲下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说什么也不能再那样了! “和你商量个事情吧。”我说,表情相当的严肃。 承德看我如此,也以为我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什么事情?” “你能不能和你那高手说说?万一要是带着我往皇宫外面闯的话,能不能别在胳膊低下夹着我?”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承德面上的表情一僵。 “还有,你这乌金衣织的还有个围脖之类的么?万一人家要是砍我脑袋怎么办?”我小声问道,这要是一箭射在腿上也受不了啊。 承德瞪着桃花眼有些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围脖。 收拾利索了,看看外面天色已经见暗,承德这才带着我上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问过承德为什么要晚上入宫见老皇帝,承德说晚上好办事,我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万一老皇帝要杀我,那高手带我杀出皇宫也方便些,毕竟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谁,实在不行躲皇宫里那些侍卫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总比大白天的成为人家箭靶子的好,又想到也就是南宫越那样的牛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我劫出皇宫。 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入宫也顺利的很,毕竟承德现在是瓦勒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又刚立了军功,皇恩正盛。 跟着承德进了殿门,看见老皇帝穿了一身便装正栽歪在炕桌旁翻看着折子,看见我们进来,略抬了下头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折子。 “儿臣参见父皇。”承德跪下说道,我也轻轻的跪在承德身后,只觉的心跳的厉害,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怕这个老皇帝,总觉的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这么晚了还巴巴的来见朕。”老皇帝淡淡的说道。 “儿臣这次西征时找到了一个人,一直没敢告诉父皇,回繁都这几天,儿臣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思来想去还是禀告父皇的好。”承德沉声说道。 老皇帝闻言慢慢的抬起了头,扫了一眼承德,又看向我这里。 我摘下了面上一直覆着的面纱,叩下头去,轻声说道:“福荣见过皇上。” 殿中一时静的骇人,好半晌,才听见老皇帝淡淡说道:“公主回来了?” “是的,那日那人劫我去之后,告诉我他并无恶意,那日也不是来刺杀皇上,只是为了劫我出去,他说我不能留在宫中。”我轻声说道。 “哦?”老皇帝轻挑了一下眉毛,和承德还真有些像。 “他还说如果以后万一我再被追回宫中,就把这个给皇上看,皇上就会都明白了。”说着我把挂在脖子中的扳指摘了下来,双手递了上去。 承德从我手中接过扳指,给老皇帝拿了过去。 老皇帝垂首看了半天手中的扳指,半晌没有说话,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一脸平静的跪在那里,心里稍安了一些,跪直了身子,抬头镇定的看着老皇帝,说瞎话,首先就要自己都认为那不是瞎话! 老皇帝再抬起头来,目光中已有了些急切,沉声问道:“哪里来的?”声音虽然还低沉,可是仔细听却发现掩藏了一丝颤音。 “母妃临终前留给我的。”我说道,只看见老皇帝的手抖了一下,似乎那扳指很沉,他都有些拿不住一般。 “母妃……临终前,……难怪……,她竟然去了那里……”老皇帝喃喃说道,声音中透出一种掩不住的悲凉,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不知为何,我只觉的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 老皇帝抬眼看向我,眼神变幻莫测,脸上面容却平淡,我心中惊慌,面上却不敢带出样子来,只静静的看着他。 老皇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些什么来,长长的叹一口气,闭着眼躺了回去,好半天,才听见他轻声问道:“你母亲……以前过的可快活?” 她快不快活?我怎么会知道!我暗道,可是这话打死也不能这么说的,他问这个什么意思?我要回答什么好?快乐?好像不行,那不成了我那个贵妃老妈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和别的男人快快乐乐,还生了孩子?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这怒火烧到我身上,就把我个喀嚓了? 想到这,我忙用悲痛的语音低声说道:“母亲去世的很早,福荣那时还小,不知道母亲过的快不快活,只是从没见她笑过。” 老皇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扳指,眼中的伤痛一闪而过,再看向我时,已是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温和的笑了笑,又问道:“你在周国时便很有才名,是你母亲教的么?” 我一愣,老皇帝怎么突然又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好好的怎么又提起了我的才名? “父皇,”承德喊道,看样子他是想给我解围了。 “没有问你,我问的是福荣。”老皇帝淡淡说道,截住了承德话,直直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他既然这么问一定有什么打算,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张静之就是他们所说的南静的话,她能教出一个这个世界的才女来么?好像曾听南宫越说过他老妈也不识字啊!赌吧!想到这,我沉声说道:“那是他们讹传的,我根本就不是才女,母亲也从没有教过我识字,因为她自己就不识字!” 说了出来,心里反而踏实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赌的不就是运气么? 半天,老皇帝都没有说话,我这里浑身的肌肉都一直紧张的,生怕他一声令下叫人进来把我拖出去斩了,承德安排的高手藏身在哪里?我怎么也得跑出这殿门才行啊,我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下殿门,然后又看见依旧镇定的承德,于是在心里又鄙视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没出息,你瞧瞧人家爷俩,都那么镇定,怎么就我这么没出息呢! “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宫里歇着去吧。”老皇帝轻声说道。 回宫里?回我原来住的地方么?我有些迟疑,老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放过我了还是没有放过? 殿外的一个太监进来,看到我也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垂首等着老皇帝的吩咐。 “送福荣公主回长春宫,路上慢着些,公主病了有些日子了,不能再着了风。”老皇帝淡淡吩咐道。 那太监忙应了一声,领着我出去,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表情丝毫不变,心里有些忐忑,老皇帝要留下承德审问么?他能过这一关么? 跟着那小太监回到了我原来住的地方,叫开宫门,看开门的正是素儿,她见到我愣在那里,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交待了,公主身子刚好,要你们好好伺候着。”小太监说道,然后和我道了声别,转身退了出去。 “公主!”素儿这时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已带了哭音,眼睛利马就红了,我一看她这样子连忙摆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先别哭,慢慢问,我老实交代,行了吧?” 素儿忙关了大门,在后面跟了过来,还是哭出声来。 我觉的有些不好意思,光跑路就跑了好几次了,每次还得再回来。 “这院里还有谁?”我轻声问道。 素儿抹了把泪水,慌忙说道:“就剩下清彦和浣月挽月我们四个大丫头了,自从出了事,皇上把院里的人都调走了。” 回到屋里,另外的三个丫头也都听见动静过来了,看见我回来,一个个也都哭了起来,哭的我有些心乱,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还哭,一会干脆拿你们的泪水给我泡澡好了!我笑道。 她们倒很懂事,虽然心里对我的失踪纳闷的不行,但是看我的样子也知道我不想提,便也不再问,都忙着给我烧水,收拾衣物。 晚上收拾好了,又重新躺到那张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到,不知道承德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还真怕老皇帝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再说我又回了宫,如果老皇帝就把我往这深宫里一搁,别的什么也不说,我们这次冒险还有什么用呢?我的身份还是变不了啊,想老皇帝绝对不会宣布我的身份吧,如果明说我是他的外甥女,那么不等于给别人留笑话看么,老皇帝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一夜无眠,天快亮了才有些迷糊,早上起来还没有收拾利索,就有太监带了老皇帝的圣旨过来。 85 素儿忙领着人摆香案,挽月则紧忙着给我捣扯衣服,虽然这宣旨的来的不是时候,可我也不能就这么衣冠不整的去接旨啊。 好在挽月手脚还算麻利,等我出去的时候,那个宣旨太监还没有等烦,我领着素儿她们几个呼啦拉的跪到在地上,和电视上的也差不多,就差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等我跪下了,却发现那太监还不念老皇帝的旨意,我有些纳闷的抬起头来,发现有两个小太监正抻着一卷绣了龙纹的黄绸缎在那宣旨太监面前捣啊、捣啊,好半天才捣到有字的地方,看样子还有很大一段没有捣开呢!我心道这可毁了,这么长的圣旨,不知道得念道猴年马月啊,难不成这念完了圣旨我还得留他在这吃个便饭? 宣旨太监吊着个嗓子开始宣读老皇帝的旨意,“……圣人用心,方悟真宰。妇女勤道,自昔罕闻,……,贵妃周氏,素以端懿,……虽居荣贵,每在精修。……为女道士。” 四字一句,只听的我是头晕脑涨、眼冒金星,比tnnd考英语听力还费劲!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明白了几句,好似在说我人挺好,就是身子弱些,虽然已封为贵妃,但一直没有侍奉皇帝,然后又说了些什么没听明白,最后一句倒是听明白了,撤了我的封号,让我去做女道士! 有一会功夫他就宣读完了圣旨,然后两个小太监又开始把圣旨卷了起来,双手捧到我面前。 我还在琢磨刚才听到的那些成语都什么意思,所以表情就有些呆滞。 “念静真人,请接了圣旨。”宣旨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双手过顶的接过那卷绸缎圣旨,晕啊,这么快连道号都有了啊,叫什么?念经?道士也要念经么?这到底是去做女道士还是去做尼姑? “皇上说了,这长春宫乃是凡俗之地,不宜修行,先把轩雅阁给真人作为修行之所,真人收拾一下,明天日就请随老奴过去吧。”宣旨太监和气的说完,就领了那几个小太监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素儿几个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傻。 我手里拿着那厚厚的一卷圣旨,有些傻,老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是算放过我和承德了?所以就撤了我的贵妃位?还用圣旨宣告天下说我和老皇帝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关系,这是为了我和承德以后在一起做铺垫么?可是既然打算成全我们两个,为什么还要我在宫里做什么女道士呢?直接打发我出去不就得了? “公主,”素儿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用说就是在为我“多桀”的命运悲伤,我忙用手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现在我可有些怕她的泪水洗礼。 “先别说话,你和青彦、浣月去收拾东西,挽月出去探听一下消息,看看昨天晚上皇上哪里有什么动静没有。”我吩咐道,让挽月去,就是想看看承德有没有什么消息给我。 当下就拿着圣旨站起身来,看看这做工精美的圣旨,我突然想,这么长块锦缎,就这么放起来岂不是太浪费了?要是用这作个小旗袍,那不得酷毙了?然后又自己摇头,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想这个,再说了,就算做了,我敢穿出去么?要是让人知道我拿老皇帝的圣旨做了那么一件“有伤风化”的衣服,我还不得被人砍了? 临到中午的时候挽月回来,带回个小道消息,说是老皇帝跟前的人露出风来,正受宠的三皇子不知怎么惹了皇上,整整的在皇上跟前跪了一夜,天快亮了才从屋里出来。有人就此推测是因为三皇子这段时间太过娇纵,虽然征西取得的大胜,可是却在路上丢了黛莲娜公主,以至于无法和赫裢族人联姻,违了圣意,恐怕这次三皇子是要失宠了。可还有人说三皇子不会失宠,说三皇子虽然在皇上面前跪了一跪,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三皇子的神色却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跪了一晚上的样子,早饭的时候连馒头都比平时多吃了两个,说的好像跟他们亲眼见到承德啃馒头似的。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喃喃道,“他早上向来不啃馒头的。” 挽月听到我如此说,抿嘴笑了笑。我狐疑的看着她,心道我让你出去可不是只让你给我打听这些小道消息,我就不信承德没有找人和你接头? 挽月看了一眼屋里正忙活着给我收拾东西的其他几个宫女,忙低声说道:“主子传来消息,他已经说服了皇上,说让公主先安心去轩雅阁,后面的事他自有安排。” 一听承德给我传来的话,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这局我们还真押对了!难怪一早老皇帝就下了圣旨,让我去修道,起码贵妃的身份没了啊,大不了以后再还俗呗。 心里立刻轻松起来,看看素儿她们正忙着收拾东西,我忙也撸了撸袖子上去帮忙,她们一看我要动手,忙把我请到一边,说我是什么贵体,怎么能做这些粗活,我笑,不理她们,照常往箱子里装我那些宝贝,心道我冯陈楚杨从小学到大学,干的最好的就是一卫生小组长,我做不了粗活?笑话! 第二天,我领着素儿她们四个在整个后宫惊诧的眼神中,雄纠纠气昂昂的搬到了轩雅阁,开始了我的修道生涯。 头发束起,道袍一穿,拂尘一扫,我对着镜子一照,还真觉的自己有了点仙气,素儿几个看我穿了道袍都美滋滋的,有些糊涂,又不敢问,只一副忧虑的神情看着我,估计是怕我是被歹人劫持后吓傻了脑袋,只有挽月知道点内幕,还是一脸平静的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修行”了几日,承德一直没能来偷着看我,虽然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在一起,他不来看我一定也有他的难处,可是说实话,我还是真的很想他。 在皇宫里住着本身就不好玩,再加上住在这个小小的轩雅阁里,更加无聊起来,跟在我身边的还只是素儿她们四个,这倒还好,要是加了外人恐怕我更不方便,可是要我每天对着那些塑像和一本本老厚的经书,我只觉的受罪。 如果这轩雅搁只我一个人倒也好了,反正我关起门来过日子,干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倒也自在,可偏偏这里不能让我关起门来过舒服的小日子,时不时的就有后宫的嫔妃过来上上香啊,颂颂经啊,我这个御封的“念经真人”就不能躲一边清静去,还得装模作样的在一边陪着看经书! 我来了不到三天,这后宫的嫔妃都快来了一遍了!我就纳闷了,这里以前香火就这么旺盛么?她们是来颂经的还是来看我的? 打开经书,一个个都跟鬼画符似的,一个也不认识,真是乍一看是一片野草,仔细一看是眼花缭乱,定睛一看就得头晕脑涨恶心想吐了,我突然想那老皇帝让我来做什么女道士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明明知道了我不认字,还打发我来每天对着经书过日子,这不存心整我呢吗! 套用别人一句话“这日子真的是要淡出个鸟味来了。” 再到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日子是淡的,就连嘴里也要淡出个鸟味来了,我看看面前的经书,再抬头看看那覆了金箔的塑像,恨恨道:“白菜炖豆腐,豆腐炒青菜,nnd,谁规定的修道之人不能吃荤的,嗯?” 素儿听到我说出这话,一脸惊愕的看着我。 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素儿看看外面,今天倒是没有来上香的嫔妃,忙把耳朵凑了过来。 “素儿,能不能搞点荤的来吃吃?”我低声说道。 素儿瞪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好像没听懂我说些什么。我一看她这纯真的表情,就知道和她说这话没用。 “算了,算我没说。”我叹口气坐回倒蒲团上,继续看着面前的鬼画符发呆。 挽月进来,说是三皇子知道我身体不好,特荐了名医来给我看病,人已在门外候着呢。 不知道承德又搞了什么鬼,只得出去看看,见见承德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推荐了什么名医,出了门口,见一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在门外站着,看着我出来,躬身一揖说道:“老朽薛文见过真人。” 薛文?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好似在哪里听过。 “你就是是胡姐姐的--师叔?薛神医?”我惊问道。 那老头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不敢妄称神医,不过老朽正是她的师叔。” =================================== 不好意思,这些日子是更慢了,因为到月底了,偶是做会计工作的,如果也有做这行的亲亲就会知道了,月底么,工作有些忙。 第 86 章 再睁开眼的时候觉的脑子里一片空,稍微动了动才觉的脑浆子跟成块了似的疼,怎么脖子也这么难受,侧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枕的不是枕头,而是承德的胳膊。 承德好像感受到了我的动作,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眼中有些红丝,一看就是休息不好。 “醒了?”他问,声音有些暗哑。 一点头就觉的头疼,所以也不想动,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本来想说他废话,可是觉的还得张嘴,是在懒的动嘴皮子,就算了。 “你酒品实在太差。”承德说道,正过头去继续看着帐顶发呆。 “我知道,你不该让我喝酒。”我说道。 “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酒话么?”承德轻声问道。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承德有些讶异,又转过头来看我,嘴角扯了扯,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我笑了,说道:“我向来是会借酒撒风的,开始的时候我没告诉你?” 承德怔了怔,吐了口气,说道:“告诉了。” “有些话我不敢说,所以也只得借了酒来说,干这事又不是第一回了。”我笑道。 “以前还有?”承德语气中掩不住的惊奇。 “嗯,比如我以前同学借了我的钱不还,我又不好意思要,一般就会趁着醉酒的时候说出来的,又或者是有人惹了我,我平时不敢发火,也会趁着醉酒撒撒气,然后醒了以后再装糊涂。”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承德有些呆的看着我,半晌,也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还真诚实。” “多谢夸奖。”我笑道。 两人静静的躺了片刻,承德突然问道:“现在很不快乐?” 我撑起身子看了看他,“现在你带给我的困惑比快乐要多了。” “你说的你是借尸还魂,真的有这种事情?”承德问。 借尸还魂?说的不太准确,不过我也不想去纠正承德的错误,因为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见过我这样的公主么?”我问。 “从没见过。”承德低声说道,顿了顿,又问道:“打算要走?” “……有可能。”我说道,又重新躺回床上。 承德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把我圈固在床上,他剑眉拧起,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恨恨说道:“有我还不足以让你留下来?” 我看着面前眉目深刻的承德,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缓缓闭上眼睛,用手摹画他的五官,我要把他的样子记入脑海,刻进心里,哪怕以后再也不会见他,我也会清晰的想起他的一切一切。 心虽痛,却是从没有过的冷静,甚至自己都感到现在的自己理智的让人害怕。 “爱情不能替代一切,让我用一切换你的爱,换我们看不到的未来,这个赌局我赌不起。”我幽幽说道。 承德的手把我的手臂攥的更紧,痛,可是却不及心痛。 “荣儿,你有心么?”承德嘶声说道。 心?我苦笑,现在还有么?心早已经放到了他那里,自己现在怎么还会有心。 “承德,我很自私,我没法和那么多女人一起分享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守在宫里等着你临幸,我要的,是全部的你。” “我可以,我可以只宠你一个,不去碰别的女人。” 心里拧的厉害,脸上却笑了出来,“我不能生孩子的,呵呵,你怎么办?难道要断后么?” 承德停了停,恨声说道:“不用你给我生孩子,孩子自然有别人来生。” 我笑了,说道:“你都糊涂了?你不去碰别的女人怎么会生出孩子?如果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又怎么可以说只宠我一个?” “荣儿,你别逼我。” 逼他?我苦笑,我去逼他,谁又在逼我? 我静静的看着承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一直拧着,略显单薄的嘴唇抿起,唯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比往常更加精亮,正死死的盯着我。 好半晌,承德脸上的表情渐渐松了下来,倏的笑了,眉眼飞扬,嘴角弯起一抹自信的笑,说道:“荣儿,你以为你就轻易的走的了么?我不想放的人,谁也弄不走。” 我低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再和他争论这个话题。 “我昨天有没有告诉你咱们还算亲戚呢?”我突然问道。 承德一愣,疑惑的看着我。 我笑了,说道:“看来我喝的还是不够多啊,都忘了告诉你了,我的贵妃老妈是瓦勒圣德帝,嗯,也就是你的皇帝爷爷吧的私生女,所以在血缘上来说,咱们应该算是表兄妹吧。” 承德僵在那里,一时没有反映,只死死的看着我,我笑了,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反应么? 好半天,承德才回过神来,幽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想起来和南宫越分别时,他还曾给了我一个白玉扳指,就忙从荷包里掏出来递给承德,当时南宫越说是圣德帝给贵妃老妈的妈的信物,本来想交给我贵妃老妈的,现在只得给我了。 “这个是我贵妃老妈的信物,应该是你们瓦勒皇家的东西吧。” 承德接过扳指细看了看,陷入沉思之中,突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狂热,惊喜的问道:“你的母亲是南静?” 南静?哪里又出来一个南静?我有些糊涂,贵妃老妈不是叫做花念奴么? “呵,我都糊涂了,你哪里知道,你又不是真的福荣公主。”承德笑道,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两步窜了下去,在屋里踱起步来。 我有些傻的看着承德,想不透他知道这个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呢?好像很激动啊,至于么?皇家还少表姐表妹什么的么?这不像承德啊,承德这厮平时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很少看他这么激动过啊,难不成他的身体也被人穿越了? 承德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停了下来,兴奋的看着我,说道:“荣儿,我有办法了。” 第 87 章 “办法?什么办法?”我奇道。 承德疾步走到床前,突然用双手钳了我的肩膀一下子把我拎到地上,眼看着我光光的脚丫子就要踩到冰凉的地上,我慌忙蜷了腿盘在他的身上,又用手搂紧了他的脖颈,惊道:“你发什么疯啊?” “一个可以让你脱离现在身份的法子!”承德喜道。 “怎么脱离?”一时想不到他所说的法子是什么,只得傻呼呼的问。 承德笑而不答,眼中光芒闪烁,只满脸喜色的看着我,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荣儿,你胆子大不大?”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胆子大不大?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啊。 “嗯……这个问题比较有难度,嘿嘿,要看什么事情了。”自我感觉回答的还是比较有技巧的,嘿嘿。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快点说,少卖关子了。”我道。 承德咧嘴笑笑,说道:“我们进宫去找老爷子,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 “打住!”我大叫道,用手堵住承德的嘴巴,“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 承德笑着点头,我只得翻白眼,我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弄半天就一“坦白从宽”啊,这不剽窃我们人民警察的标语么?再说了,我可一直认为不管什么事情,如果太坦白了,恐怕都“宽”不了啊。 “我不去!”我摇头道,“这不明摆着去找死么,就算我是他外甥女又怎么样?没准他更得灭了我的口呢,你就拿的准他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恐怕就连你这个儿子他也不会放过吧。” “不会,如果换成别人也许会,可是如果是你,他一定不会杀你!”承德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难道我就比别人特殊?我一脸迷惑的看着承德,实在想不透这里面的圈圈。 “我还想呢,周国为什么好好的送一个芷桑过来,原来如此啊。”承德自言自语道。 “等等,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我怎么觉的现在和你交流有些问题呢?”我说道。 承德笑笑,抱着我在椅上坐下,轻轻的抚起我额头上的碎发,看了看我发脚隐约的伤痕,问道:“你是在福荣公主撞了柱子后还魂的吧。” 我点头,算是这样吧,原本的福荣公主一堵气撞了柱子,再醒来后就已经是我的意识了。 “难怪你会认不出芷桑像谁。”承德低声说道。 “她像谁?”我问道。 “听母亲说,她长的很像老爷子年轻时身边的一个人――南静。”承德轻声说道。 南静?就刚才承德问我是否是我老妈的那个南静?怎么又成了老皇帝身边的人了?这都是哪和哪啊? 承德看我一脸的不解,解释道:“这个南静曾经是繁都歌舞坊的一个歌舞艺人,在一次晚宴中被老爷子看中带入了府中,后来助老爷子扳倒了当时的太子寒荆,就在老爷子想除了她的时候,她又突然成了先帝圣德帝留在民间的皇子,当时就是拿了这个白玉扳指,让圣德帝认了她,并恩宠有加,封为秀王。”承德说道。 “等一下,我怎么觉的有些乱,你让我找一找线头啊。”我说道。 承德停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只觉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南静曾是歌舞艺人,那么芷桑故意设计的那场舞蹈应该就是仿照她了,ok,这条线通了,可是她既然助了老皇帝夺取帝位,那老皇帝为什么又要除了她?而且听起来她应该是个女人啊,怎么又会被封王呢?而且刚才承德又怎么会认为她是我的贵妃老妈? 找了半天,只觉的更乱,只得求助的看向承德。 “南静是男是女?”我问道。 承德笑道:“如果这个扳指真的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话,那么你说呢?南静自然是女子。” “可是为什么又被封王?” “听母亲说当时她一直是扮了男装的,而且还颇为俊秀,所以圣德帝也误以为她真的是男子吧。”承德说道。 我汗,想我一个公主出嫁前都要被那么多的女官验身,她都被封王了,难道都没有人给她体检么? “那后来呢?”也没听说现在有个秀王啊。 “后来圣德帝派了她出使周国,正好赶上瓦勒和周国之间的战争,她便在边山地区失踪了。”承德说道,“现在想来应该是入了周国的皇宫,成了你的贵妃老妈了,所以你的皇帝哥哥才会知道老爷子的这条软肋!” 贵妃老妈?是南静?我有些不敢相信,只听说贵妃老妈曾是个江湖奇女子,没想到怎么又有了这么个身份啊!总觉的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到,如果说芷桑像南静的话,那么芷桑应该和贵妃老妈也像才对啊!贵妃老妈的画像我可是见过,和芷桑可是一点也不像! “贵妃老妈的画像我曾见过,和芷桑根本不像。”我缓缓说道。 承德一怔,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沉吟道:“不像?难道她们不是一个人?那这扳指是怎么回事?”说完满眼疑惑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对他耸耸肩膀,正想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有些朦胧,可是好像又透过些什么。这扳指并不是贵妃老妈留给我的,而是南宫越交给我的,这说明我那贵妃老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扳指的存在,而南宫越又是从他的母亲张静之那里得来的,话也是转告的张静之的,她怎么知道这一切?张静之……她的抱云寨不就是正在边山地区么!南宫云……张静之……南静!正好是两个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啊!是巧合还是?现在想来,突然觉的芷桑的眉目和张静之还真有几分相象啊! 难道?那个南静就是张静之?!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推论吓了一跳!这也太,太……,唉,难道还真的中了那句话了?每个穿越女主都能无比风光? “狗血啊!真是一大盆狗血啊!”我喃喃道。 “什么?”承德问道。 我冲他嘿嘿一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想到的这些狗血穿越情节,只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有可能南静和我贵妃老妈不是一个人。” 承德又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扳指,沉吟道:“不管是不是,只要有这个扳指,你就是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沉声说道:“正好有芷桑这个局,老爷子恐怕也会猜疑周国皇室和南静有关系,所以我们正好用上一用,你只要你咬准了你的母亲是南静,老爷子就会留下你!” “南静这个名字这么有用?”我奇道。 承德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但不会杀了你,恐怕还会护住你,给你找个好归宿。” 我一看他那臭德行,撇了撇嘴,说道:“你说的好归宿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承德坏坏一笑,凑过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笑道:“还能有谁?” 我没跟他一般见识,继续问道:“你不是说老爷子原本就打算除了南静么?他怎么还可能会厚待我这个南静的冒牌女儿?” 承德冷笑道:“除了,只不过是怕自己陷的太深,如果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会去在意。” “你是说老爷子心里是爱南静的?她可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呢!”我惊道,觉的有些不理解这高位上的人,既然爱,为什么还要爱的人死?这又叫什么爱? 承德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时他还并不知道吧,只道她是一个跳不好舞的艺人,一个跟在身边的小厮,一个在心里越来越重的人,重到自己都害怕了,所以才会想除了她,帝王……最怕的就是深爱一个人吧。” “狗屁!”我骂道,“什么狗屁理论,”瞪了一眼承德,怒道:“你什么时候打算除了我啊?” 承德低声笑笑,眉眼一挑,戏谑道:“你就这么自信是我最爱的人?” 我白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承德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把我拥的更紧了些,低声说道:“虽然看芷桑这事可以知道老爷子对南静还忘不了,可这事还是要赌,也可能老爷子不念旧情,荣儿,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赌?” 我直视着承德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去就去呗,大不了一死,然后我的鬼魂就会一直跟着你,和你再来一段人鬼情未了,哈哈。” “你不是一直很怕死么?”承德轻声问。 “谁不怕死啊?”我白他一眼。 承德笑,问道:“刚才还说要退缩,现在怎么就不了?” “刚才退缩是因为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如今有了,虽然只是一点,可是我还是要去努力一下。”我正色说道。 承德温和的笑了,用手揉了揉的我头发,柔声道:“放心,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点头,“我信你!”又加了一句,“不过死了也不怕,也会缠你半年的,整天在你耳边鬼叫,哈哈。” 承德怒了,我笑了。 当下就开始和承德串口供,总不能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了老皇帝,如果都说了,恐怕就南静亲自来了这,老皇帝也留不下我吧。谎话么,不能全假,不然即便你说的再好也没人信,但是又不能全是真的,如果都是真的了,那还能叫谎话么!所以说呢,这瞎话说起来也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啊! 不过看起来,我和承德在这方面都是有着高级职称的人员啊! 也想过要不要去找南宫越问一问这南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心里却总有个疙瘩,既然选择了承德,那就少去招惹南宫越吧,相见不如不见的好。 第二日,承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进宫的事情,看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的心也紧张起来,虽然考虑了多种情况,可是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看到我紧张的样子,承德笑了,问道:“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不害怕。”说着却往门外走去,承德有些诧异,问道:“又干吗去?” 我干笑一声,“不干吗去,去一下就回来。”总不能告诉他我因为紧张要去跑厕所吧,唉,丢人啊,想我当初高考时也没到这个地步啊。 承德笑了,把手伸到面前,晃了晃,戏谑道:“五次了,这可是第五次了啊。” 第 88 章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正好看见承德不知从哪里掏了件黑漆漆的衣服,走进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件马甲似的东西,隐隐闪着冷冷的金属光芒。 “把它穿在里面。”承德吩咐道。 我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什么护身宝衣之类的东西,电视上见多了啊,没想到还真有这个东西,伸手一摸,凉森森的,像是用金属丝织成的,这东西就能刀剑不入?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信,这么薄的东西,没准防防电磁辐射还行,要是真能刀枪不入,那还用的着防弹衣干吗? “这叫什么?”我问。 “乌金衣,”承德说道。 我“哦”了一声,老实的让承德给我穿上,这东西弹性倒是不错,正好紧裹在身上,可是却不觉的勒的慌,突然想如果只穿一件这个,倒也是酷的很,有些玩摇滚的感觉了。 “你有么?”我说着便要扯开承德的衣服也想看看,不知道这厮里面穿的什么东西。 承德笑着避开,说这乌金衣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件,只得先给我穿了,我就问好好的给我穿这个干吗?万一要是外面打雷下雨的话,没准雷公一个闪电就把我给收了,这乌金衣一穿,纯属一金属套啊,打雷不劈我都说不过去了! 承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说道:“放心,都入秋了,那还来的大雨,”停了停又说道,“今天晚上这事实在有些凶险,谁也说不准老爷子到底会是什么态度,万一” “万一有事,就让我先跑?那你呢?”我问道。 承德笑着点了点头,“我都做了安排,如果有事,自会有人接应你出去,我没事,老爷子不会杀了我。”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想如果万一和老皇帝和谈不成,看来我还得跑路啊,只是不知道承德怎么安排的,难道是要奉善去接应我?除了他,没见过他身边有能在皇宫自由出入的高手啊。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越是紧张害怕的时候就越想没用的事情,所以当承德告诉准备好实在不行就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如果跑的话,我怎么跑啊?难道还要像麻袋一样被某个高手“夹”胳膊底下?不行,那大头冲下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说什么也不能再那样了! “和你商量个事情吧。”我说,表情相当的严肃。 承德看我如此,也以为我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敛了脸上的笑容,问:“什么事情?” “你能不能和你那高手说说?万一要是带着我往皇宫外面闯的话,能不能别在胳膊低下夹着我?”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承德面上的表情一僵。 “还有,你这乌金衣织的还有个围脖之类的么?万一人家要是砍我脑袋怎么办?”我小声问道,这要是一箭射在腿上也受不了啊。 承德瞪着桃花眼有些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围脖。 收拾利索了,看看外面天色已经见暗,承德这才带着我上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问过承德为什么要晚上入宫见老皇帝,承德说晚上好办事,我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万一老皇帝要杀我,那高手带我杀出皇宫也方便些,毕竟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谁,实在不行躲皇宫里那些侍卫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总比大白天的成为人家箭靶子的好,又想到也就是南宫越那样的牛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我劫出皇宫。 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入宫也顺利的很,毕竟承德现在是瓦勒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又刚立了军功,皇恩正盛。 跟着承德进了殿门,看见老皇帝穿了一身便装正栽歪在炕桌旁翻看着折子,看见我们进来,略抬了下头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折子。 “儿臣参见父皇。”承德跪下说道,我也轻轻的跪在承德身后,只觉的心跳的厉害,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怕这个老皇帝,总觉的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这么晚了还巴巴的来见朕。”老皇帝淡淡的说道。 “儿臣这次西征时找到了一个人,一直没敢告诉父皇,回繁都这几天,儿臣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思来想去还是禀告父皇的好。”承德沉声说道。 老皇帝闻言慢慢的抬起了头,扫了一眼承德,又看向我这里。 我摘下了面上一直覆着的面纱,叩下头去,轻声说道:“福荣见过皇上。” 殿中一时静的骇人,好半晌,才听见老皇帝淡淡说道:“公主回来了?” “是的,那日那人劫我去之后,告诉我他并无恶意,那日也不是来刺杀皇上,只是为了劫我出去,他说我不能留在宫中。”我轻声说道。 “哦?”老皇帝轻挑了一下眉毛,和承德还真有些像。 “他还说如果以后万一我再被追回宫中,就把这个给皇上看,皇上就会都明白了。”说着我把挂在脖子中的扳指摘了下来,双手递了上去。 承德从我手中接过扳指,给老皇帝拿了过去。 老皇帝垂首看了半天手中的扳指,半晌没有说话,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一脸平静的跪在那里,心里稍安了一些,跪直了身子,抬头镇定的看着老皇帝,说瞎话,首先就要自己都认为那不是瞎话! 老皇帝再抬起头来,目光中已有了些急切,沉声问道:“哪里来的?”声音虽然还低沉,可是仔细听却发现掩藏了一丝颤音。 “母妃临终前留给我的。”我说道,只看见老皇帝的手抖了一下,似乎那扳指很沉,他都有些拿不住一般。 “母妃……临终前,……难怪……,她竟然去了那里……”老皇帝喃喃说道,声音中透出一种掩不住的悲凉,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不知为何,我只觉的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很多。 老皇帝抬眼看向我,眼神变幻莫测,脸上面容却平淡,我心中惊慌,面上却不敢带出样子来,只静静的看着他。 老皇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些什么来,长长的叹一口气,闭着眼躺了回去,好半天,才听见他轻声问道:“你母亲……以前过的可快活?” 她快不快活?我怎么会知道!我暗道,可是这话打死也不能这么说的,他问这个什么意思?我要回答什么好?快乐?好像不行,那不成了我那个贵妃老妈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和别的男人快快乐乐,还生了孩子?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这怒火烧到我身上,就把我个喀嚓了? 想到这,我忙用悲痛的语音低声说道:“母亲去世的很早,福荣那时还小,不知道母亲过的快不快活,只是从没见她笑过。” 老皇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扳指,眼中的伤痛一闪而过,再看向我时,已是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温和的笑了笑,又问道:“你在周国时便很有才名,是你母亲教的么?” 我一愣,老皇帝怎么突然又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好好的怎么又提起了我的才名? “父皇,”承德喊道,看样子他是想给我解围了。 “没有问你,我问的是福荣。”老皇帝淡淡说道,截住了承德话,直直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他既然这么问一定有什么打算,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张静之就是他们所说的南静的话,她能教出一个这个世界的才女来么?好像曾听南宫越说过他老妈也不识字啊!赌吧!想到这,我沉声说道:“那是他们讹传的,我根本就不是才女,母亲也从没有教过我识字,因为她自己就不识字!” 说了出来,心里反而踏实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赌的不就是运气么? 半天,老皇帝都没有说话,我这里浑身的肌肉都一直紧张的,生怕他一声令下叫人进来把我拖出去斩了,承德安排的高手藏身在哪里?我怎么也得跑出这殿门才行啊,我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下殿门,然后又看见依旧镇定的承德,于是在心里又鄙视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没出息,你瞧瞧人家爷俩,都那么镇定,怎么就我这么没出息呢! “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宫里歇着去吧。”老皇帝轻声说道。 回宫里?回我原来住的地方么?我有些迟疑,老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放过我了还是没有放过? 殿外的一个太监进来,看到我也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垂首等着老皇帝的吩咐。 “送福荣公主回长春宫,路上慢着些,公主病了有些日子了,不能再着了风。”老皇帝淡淡吩咐道。 那太监忙应了一声,领着我出去,我偷偷的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表情丝毫不变,心里有些忐忑,老皇帝要留下承德审问么?他能过这一关么? 跟着那小太监回到了我原来住的地方,叫开宫门,看开门的正是素儿,她见到我愣在那里,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交待了,公主身子刚好,要你们好好伺候着。”小太监说道,然后和我道了声别,转身退了出去。 “公主!”素儿这时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已带了哭音,眼睛利马就红了,我一看她这样子连忙摆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先别哭,慢慢问,我老实交代,行了吧?” 素儿忙关了大门,在后面跟了过来,还是哭出声来。 我觉的有些不好意思,光跑路就跑了好几次了,每次还得再回来。 “这院里还有谁?”我轻声问道。 素儿抹了把泪水,慌忙说道:“就剩下清彦和浣月挽月我们四个大丫头了,自从出了事,皇上把院里的人都调走了。” 回到屋里,另外的三个丫头也都听见动静过来了,看见我回来,一个个也都哭了起来,哭的我有些心乱,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还哭,一会干脆拿你们的泪水给我泡澡好了!我笑道。 她们倒很懂事,虽然心里对我的失踪纳闷的不行,但是看我的样子也知道我不想提,便也不再问,都忙着给我烧水,收拾衣物。 晚上收拾好了,又重新躺到那张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到,不知道承德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还真怕老皇帝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再说我又回了宫,如果老皇帝就把我往这深宫里一搁,别的什么也不说,我们这次冒险还有什么用呢?我的身份还是变不了啊,想老皇帝绝对不会宣布我的身份吧,如果明说我是他的外甥女,那么不等于给别人留笑话看么,老皇帝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一夜无眠,天快亮了才有些迷糊,早上起来还没有收拾利索,就有太监带了老皇帝的圣旨过来。 第 89 章 素儿忙领着人摆香案,挽月则紧忙着给我捣扯衣服,虽然这宣旨的来的不是时候,可我也不能就这么衣冠不整的去接旨啊。 好在挽月手脚还算麻利,等我出去的时候,那个宣旨太监还没有等烦,我领着素儿她们几个呼啦拉的跪到在地上,和电视上的也差不多,就差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等我跪下了,却发现那太监还不念老皇帝的旨意,我有些纳闷的抬起头来,发现有两个小太监正抻着一卷绣了龙纹的黄绸缎在那宣旨太监面前捣啊、捣啊,好半天才捣到有字的地方,看样子还有很大一段没有捣开呢!我心道这可毁了,这么长的圣旨,不知道得念道猴年马月啊,难不成这念完了圣旨我还得留他在这吃个便饭? 宣旨太监吊着个嗓子开始宣读老皇帝的旨意,“……圣人用心,方悟真宰。妇女勤道,自昔罕闻,……,贵妃周氏,素以端懿,……虽居荣贵,每在精修。……为女道士。” 四字一句,只听的我是头晕脑涨、眼冒金星,比tnnd考英语听力还费劲!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明白了几句,好似在说我人挺好,就是身子弱些,虽然已封为贵妃,但一直没有侍奉皇帝,然后又说了些什么没听明白,最后一句倒是听明白了,撤了我的封号,让我去做女道士! 有一会功夫他就宣读完了圣旨,然后两个小太监又开始把圣旨卷了起来,双手捧到我面前。 我还在琢磨刚才听到的那些成语都什么意思,所以表情就有些呆滞。 “念静真人,请接了圣旨。”宣旨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双手过顶的接过那卷绸缎圣旨,晕啊,这么快连道号都有了啊,叫什么?念经?道士也要念经么?这到底是去做女道士还是去做尼姑? “皇上说了,这长春宫乃是凡俗之地,不宜修行,先把轩雅阁给真人作为修行之所,真人收拾一下,明天日就请随老奴过去吧。”宣旨太监和气的说完,就领了那几个小太监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素儿几个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傻。 我手里拿着那厚厚的一卷圣旨,有些傻,老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是算放过我和承德了?所以就撤了我的贵妃位?还用圣旨宣告天下说我和老皇帝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关系,这是为了我和承德以后在一起做铺垫么?可是既然打算成全我们两个,为什么还要我在宫里做什么女道士呢?直接打发我出去不就得了? “公主,”素儿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用说就是在为我“多舛”的命运悲伤,我忙用手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现在我可有些怕她的泪水洗礼。 “先别说话,你和青彦、浣月去收拾东西,挽月出去探听一下消息,看看昨天晚上皇上哪里有什么动静没有。”我吩咐道,让挽月去,就是想看看承德有没有什么消息给我。 当下就拿着圣旨站起身来,看看这做工精美的圣旨,我突然想,这么长块锦缎,就这么放起来岂不是太浪费了?要是用这作个小旗袍,那不得酷毙了?然后又自己摇头,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想这个,再说了,就算做了,我敢穿出去么?要是让人知道我拿老皇帝的圣旨做了那么一件“有伤风化”的衣服,我还不得被人砍了? 临到中午的时候挽月回来,带回个小道消息,说是老皇帝跟前的人露出风来,正受宠的三皇子不知怎么惹了皇上,整整的在皇上跟前跪了一夜,天快亮了才从屋里出来。有人就此推测是因为三皇子这段时间太过娇纵,虽然征西取得的大胜,可是却在路上丢了黛莲娜公主,以至于无法和赫裢族人联姻,违了圣意,恐怕这次三皇子是要失宠了。可还有人说三皇子不会失宠,说三皇子虽然在皇上面前跪了一跪,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三皇子的神色却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跪了一晚上的样子,早饭的时候连馒头都比平时多吃了两个,说的好像跟他们亲眼见到承德啃馒头似的。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喃喃道,“他早上向来不啃馒头的。” 挽月听到我如此说,抿嘴笑了笑。我狐疑的看着她,心道我让你出去可不是只让你给我打听这些小道消息,我就不信承德没有找人和你接头? 挽月看了一眼屋里正忙活着给我收拾东西的其他几个宫女,忙低声说道:“主子传来消息,他已经说服了皇上,说让公主先安心去轩雅阁,后面的事他自有安排。” 一听承德给我传来的话,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这局我们还真押对了!难怪一早老皇帝就下了圣旨,让我去修道,起码贵妃的身份没了啊,大不了以后再还俗呗。 心里立刻轻松起来,看看素儿她们正忙着收拾东西,我忙也撸了撸袖子上去帮忙,她们一看我要动手,忙把我请到一边,说我是什么贵体,怎么能做这些粗活,我笑,不理她们,照常往箱子里装我那些宝贝,心道我冯陈楚杨从小学到大学,干的最好的就是一卫生小组长,我做不了粗活?笑话! 第二天,我领着素儿她们四个在整个后宫惊诧的眼神中,雄纠纠气昂昂的搬到了轩雅阁,开始了我的修道生涯。 头发束起,道袍一穿,拂尘一扫,我对着镜子一照,还真觉的自己有了点仙气,素儿几个看我穿了道袍都美滋滋的,有些糊涂,又不敢问,只一副忧虑的神情看着我,估计是怕我是被歹人劫持后吓傻了脑袋,只有挽月知道点内幕,还是一脸平静的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修行”了几日,承德一直没能来偷着看我,虽然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在一起,他不来看我一定也有他的难处,可是说实话,我还是真的很想他。 在皇宫里住着本身就不好玩,再加上住在这个小小的轩雅阁里,更加无聊起来,跟在我身边的还只是素儿她们四个,这倒还好,要是加了外人恐怕我更不方便,可是要我每天对着那些塑像和一本本老厚的经书,我只觉的受罪。 如果这轩雅搁只我一个人倒也好了,反正我关起门来过日子,干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倒也自在,可偏偏这里不能让我关起门来过舒服的小日子,时不时的就有后宫的嫔妃过来上上香啊,颂颂经啊,我这个御封的“念经真人”就不能躲一边清静去,还得装模作样的在一边陪着看经书! 我来了不到三天,这后宫的嫔妃都快来了一遍了!我就纳闷了,这里以前香火就这么旺盛么?她们是来颂经的还是来看我的? 打开经书,一个个都跟鬼画符似的,一个也不认识,真是乍一看是一片野草,仔细一看是眼花缭乱,定睛一看就得头晕脑涨恶心想吐了,我突然想那老皇帝让我来做什么女道士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明明知道了我不认字,还打发我来每天对着经书过日子,这不存心整我呢吗! 套用别人一句话“这日子真的是要淡出个鸟味来了。” 再到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日子是淡的,就连嘴里也要淡出个鸟味来了,我看看面前的经书,再抬头看看那覆了金箔的塑像,恨恨道:“白菜炖豆腐,豆腐炒青菜,nnd,谁规定的修道之人不能吃荤的,嗯?” 素儿听到我说出这话,一脸惊愕的看着我。 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素儿看看外面,今天倒是没有来上香的嫔妃,忙把耳朵凑了过来。 “素儿,能不能搞点荤的来吃吃?”我低声说道。 素儿瞪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好像没听懂我说些什么。我一看她这纯真的表情,就知道和她说这话没用。 “算了,算我没说。”我叹口气坐回倒蒲团上,继续看着面前的鬼画符发呆。 挽月进来,说是三皇子知道我身体不好,特荐了名医来给我看病,人已在门外候着呢。 不知道承德又搞了什么鬼,只得出去看看,见见承德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推荐了什么名医,出了门口,见一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在门外站着,看着我出来,躬身一揖说道:“老朽薛文见过真人。” 薛文?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好似在哪里听过。 “你就是是胡姐姐的--师叔?薛神医?”我惊问道。 那老头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不敢妄称神医,不过老朽正是她的师叔。” 第 90 章 胡姐姐的师叔啊,就看胡姐姐那手段就知道这老头也差不了,再加上人家童颜鹤发的,还真有点那么飘飘欲仙的仙气,我看他比丁小仙都像神仙,心中的敬仰之情也顿时高涨了起来。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是这貌要是好了,还真多占不少便宜。 当下赶紧让素儿她们把这薛神医让进屋内,让了座,上了茶。 薛神医也不废话,上来就给我切脉,我心中忐忑的坐在那里,一脸紧张的看着他,说实话,对于中医,我崇拜是崇拜,可是终究觉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就切脉,就能切出我有什么毛病来? “真人脉象的确与常人有异,”薛神医捻着胡子沉吟道,我这才知道这古人为什么都要留一大把胡子了,这捻着胡子说话是显得有深度的多阿。 我眼巴巴的等着他的下文,薛神医看我一眼,然后才缓缓说道:“恕老夫直言,真人这脉象阳气不足,阴气过重,气神不通,阴寒滞结五脏,虽暂时与常人无异,可日子久了必成大害。” 阴气,阳气,他说的我直觉的周身有些发冷,这诊断怎么听不太懂呢,又是阴又是阳的,这老头是给我看病呢还是看风水呢?可心里也隐约有些明白,好像这老头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这身体并不是我的,我的魂魄被丁小仙施了法术缚于其上,阳气不足倒也是正常。 “不知还……有救么?”我抖着声音问道。 薛神医却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我一看,顿时心放到了肚子里,就看他那笑容,就知道这老头一定知道怎么救,顿时胆也大了,身子也坐直了,连声音都不抖了,甚至都在想刚才这老头说的那么严重是不是有些故意吓我? 薛老头看我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一打蔫的小禾苗变成了挺拔的白杨树,眼中的笑意更浓,也不回答我的问话,只叫拿笔墨来。 挽月早在书案前伺候好了笔墨,薛老头过去,笔下一阵龙飞凤舞,唰唰唰就写了满满的一大篇子,我伸脖子一看,好么,比那经书看着都乱,也就更加理解了医生这职业,不论在那个朝代,都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素儿端了盆清水过来,伺候这薛老头净了手,薛老头这才说道:“就按着这个方子,不出一年,真人就可和常人无异。” 不会是吹牛皮吧?想那小胡姐姐切了半天脉都看不透的病症,到他这里他就给我打了保票?我看着薛老头,一不小心就从眼神里露出了我的怀疑。 薛老头是谁啊,那是小胡姐姐的师叔啊!小胡姐姐是谁啊?那是人精啊,你说她师叔会是什么?人精中的人精啊,所以我这眼里刚露了一点小光,就听见他冷哼一声,说道:“不是老夫夸口,普天之下,能看透你这脉象的算上老夫在内不过三人,能治你这病的也顶多一个半!” 好么,一会的功夫,“老朽”就变“老夫”了,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威严的气质,好歹我也一公主啊,我暗道。不过也好奇他说的一个半?怎么还来了半个?心里想什么嘴里也就问了出来,我奇道,“那半个是谁?” 薛老头又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无上那个老家伙,整天研究鬼神之术,也就只能算上半个!” 无上那个老家伙?这不知道又是谁了,一看薛老头那脸色,好像还在为我质疑他而生气,也不好问他,既然他给开了方子,我也没多留他,和他客气了几句就让挽月送他出去。 这薛老头前脚刚走,我就让素儿给我念他给留的方子,想素儿好歹也算的上一小才女了,可是念起这薛老头的方子还是磕磕绊绊的,我想很可能她也是连蒙带猜的吧。 “素儿无能,有些字实在认不出来。”素儿低声说道。 我挥了挥手,说道:“不怨你,把这方子给卖药的送去,他们自然能看的懂。” 素儿这才不内疚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高兴的说道:“公主,听说这薛神医向来不肯给宫里人看病的,不知道今天如何请动他来给公主诊病。” 原来如此,我也想起刚进瓦勒皇宫时我装病,胡姐姐来给我诊病的时候也曾说过,本来请的是她师叔,可是师叔却跑了,只得她来顶数。这次承德能请的动薛老头,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 素儿虽然没把方子念全,可我也算听到了个大概,不外乎就是喝中药,泡药澡了,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怀疑这就能让我的魂魄和这具躯体完全融合在一起?那么人不就比神仙还厉害了么! 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可是毕竟还是看到了些希望,日子过的也就更加轻松起来,后宫嫔妃们经过第一轮参观之后,看后面老皇帝再没动静,来我这的人也开始减少,到最后,终于清净了下来。 看着院门口时不时落下的鸟雀,我突然恶毒的想,要是等到了冬天,一场雪下来,只需要那么一把谷子,一个簸箕,我是不是就能解决荤素的问题了呢? 闲着实在无聊,我终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认字! 这个时代,文盲也是要不得的啊! 是不能让素儿她们几个知道我不识字的,如果让素儿知道了她那个才女公主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了,我怕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是又不能去外面给我找个先生来,也只能从内部发展了,思来想去,也就是挽月的抗打击能力强一些,而且她是承德手下的人,估计对我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于是乎,每天的下午,便成了我和挽月两人的教学时间。 学了几天鬼画符,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学习要从娃娃抓起,因为,因为,晚了实在是记不住啊! 第一天,我拼死拼活算是认识了一百个字,第二天先复习了一边前一天学的字,又吭哧吭哧背了一百个,第三天一考,只被背写出了七个字,实在不好意思,不但昨天的没记住,把前天的九十三个也忘了。 我看着挽月那有些抽搐的嘴角,突然觉的很对不起她,干笑一声,心虚的说道:“还不错,是不是?好歹记住了七个呢,三天记住七个,平均下来一天合两个多呢,一年下去也得七百多字呢!三年下去也差不多能应付平时用的了。” 挽月的嘴角又抽了抽,没有说话。 由于背写实在太过辛苦,而且前两天背字也很累,我便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劳逸结合么!这可是现代教育的精髓啊! 第四天上,我又打算开始新的学习,不过挽月倒还算是个好老师,知道学新的之前先要把旧的复习一边,于是又让我背写昨天记住的那七个字,我拿着毛笔吭哧了半天,一张纸写了划,划了又写的,好半天之后,终于抬头看挽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好像又忘了两个字,这么一来三天就记不住七个了,平均下来一天不到两个了。” 挽月的脸色很不好,可是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嘛,谁让他们把字搞的跟鬼画符似的,随便写一个在黄纸上,都能镇鬼用了。 学了n天之后,我终于会写了我想写的几个字,拿着毛笔,在纸上画出几个大字,咱不讲究字写的怎么样,能看懂就达到目的,那就ok了,再说了,写字也讲究个意境,是不是?各花入各眼,没准我这字在一书法大家眼里就成了“不拘一格,随意而动”了呢! 吹了吹墨迹,我一脸得色的看着纸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嘴角得意的挑了挑,合计这承德要是看见这几个字,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想我入宫月余,一次也没有见过他,虽然时不时有挽月带回些他的口信,可心里还是挂念的厉害。 这厮既然不来,应该是有不得已的事情,不过既然想他了,就应该让他知道!咱们可是新时代的新女性的新魂魄,不干那扭扭捏捏的事情,想他,那就告诉他咯! 歪着脑袋看了看那张白纸黑字,总觉的这么给他少了些什么,突然间灵光一闪,忙从梳妆盒里取出胭脂,细细的涂在唇上,然后撅着嘴在纸上一印,一个艳丽无比的唇印就印了上去。 哈哈,这回够分量了吧!我笑着把纸折好装进信封,又偷偷的交给挽月,让她传给承德,心道不知道承德这厮见了这封艳丽无比的信会不会也怦然心跳一下。 信送了出去,我满心期待的等着承德的回信,当天晚上,我就等到了,不过来的不是口信,也不是书信,更不是我猜想的唇印上罗上他的唇印,而是来的他这个大活人! 看着承德笑嘻嘻的站在我的床前,我不禁叹了口气,唉!这厮真不禁勾搭,一句话,一个唇印,竟就把人勾搭过来了。 第 91 章 看承德笑着坐在床边,我撇着嘴摇了摇头。 “摇什么头?”承德低声笑问,伸手来攥我的手。 “你来干吗?”我故意问。 “我来干吗?”承德坏笑,头低了下来,“你说呢?是谁给我印那么勾人的东西?” 我忙用手撑在承德的胸口不让他继续低下身来,说道:“先别动手,好好说话!” “不动手?那要动什么?”承德低声调笑,手却不肯停下来,“想我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承德脸上的笑容更得意,抓开我的手,身体压了过来。 “喂,先说话,再做事!”我一急,话不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承德笑的更加厉害,一脸淫荡的问道:“做什么事?”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脸唰的就红了起来,承德看我如此模样,故意笑道:“别急,别急,咱们说话办事都不耽搁。” “你!——”我晕,为什么我这伶牙俐齿的到了承德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承德笑笑,压着声音说道,“……先让我检查一下那唇印是不是真的,你这勾人的东西……” 勾人的东西?我怎么就成了勾人的东西了?承德这厮,明明是自己不禁勾搭,还非要给别人扣帽子,本想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惜这么近的距离,实在翻不出白眼给他看,算了算了,先不和他计较了,再说脑袋又有些晕,先休息一会吧,一会再说…… …… 就在这近乎于偷情的生活之中,日子飞快的过去,眨眼间秋去冬来,一场雪飘下来,我才发现瓦勒的冬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朝堂之上,承德和承贤斗的依然激烈,后宫之中,我还继续做着我的“念经真人”,看不到头。 有时候就想,是不是念经真的可以让人的心沉静下来,想我当初是一个多么志向远大的热血小青年啊,闯江湖、泡帅哥,可如今怎样?怎么就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深宫之中呢?想想,我自己都觉的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让人渐渐妥协的爱情?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 心底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这种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这深宫! 是的,我清楚这种生活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却更明白承德是我想要的,当自由和爱情不能坐在一起的时候,我该坐在谁的边上呢? 不知道我这“经”还要念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的和承德待在一起?非要等老皇帝升天么?可是看老皇帝还壮实的很啊!tnnd,不会要让我念一辈子的经吧?我暗暗念道,心里甚至有些恶毒的盼望老皇帝早点归天。 很多事实证明,人是不可以恶毒的,哪怕是想一想也不行!因为我这刚刚咒老皇帝没两天,报应就来了。 那日我把素儿她们打发下去,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看书,本来是打算看着经书认几个字的,可惜我却发现这经书的催眠效果比英语书还好,看了没几分钟,困劲竟然又上来了,看看挽月反正也不在身边,把书一放,身子趴在桌子上就开始打盹。 这一觉睡的仿佛又回到了学校,老师在课堂上絮絮叨叨的讲课,我在下面用书当着脸,睡的正香,老师讲着讲着便下了讲台,直直的走到我这里,“冯陈楚杨!还睡!我刚才讲的什么?”老师怒道。 我惊的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忙坐直了身子,看看面前古香古色的书案,自己不禁哑然失笑,明明是做梦么,哪里来的老师!再看看书上有些湿渍,不禁有些汗,只觉的脸有些烫,心道幸亏把素儿她们打发下去了,不然非让她们看到我睡觉流口水不可,心里一边暗暗得意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边忙用袖子去抹书上的口水。 正忙活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一抹明黄,我纳闷转头,顿时僵化在那里。 穿了一身明黄龙袍的老皇帝正站在旁边,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我。 看老皇帝隐约皱了下眉头,我顿时把瞌睡虫丢出十万八千里之外,一下子清醒过来,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想蹲下身去行个宫礼,可是低头一看自己正穿了一身灰色的道袍,才想起现在自己已经算是个修行之人了,再行宫礼好像有些不合适,忙双手合十想念句“阿弥陀佛”,可是又突然想到也不对,我做的是女道士,又不是尼姑,这么行礼也不对,这才忙双手抱拳,躬身作了一揖,恭声叫了声:“参见皇上。” 老皇帝扫了我一眼,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了,这才淡淡说道:“免了吧,坐下吧。” 偏着身子在老皇帝对面坐下,心里一阵发虚,不知道这老皇帝怎么突然转到我这里来了,而且怎么还没跟着侍从。 老皇帝好像看出了我心中想的,说道:“朕经过这里,看你这院子里梅花开的倒早,便进来了。”说完便出神的看向我的书案。 我顺着老皇帝的目光看过去,书案上的花瓶中几枝梅花开的正盛,再看看老皇帝似陷入沉思的面容,心里一惊,老皇帝不会是嫌我损坏花草了吧?想这梅花还是我昨日在院子里折的呢,这可是开在顶尖上的几枝,没少费劲。我以前在公园里要是看到这么枝梅花,说什么也不敢折啊,随便攀折花草,这可是要和个人素质挂钩的啊,可在古代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兴冲冲的领着素儿她们过了把摘花的瘾,登梯子爬高的折了这么几枝梅花。 老皇帝看着梅花出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光转向我,看我的心里一阵发毛。 “过的可还习惯?”老皇帝突然问道。 我忙干笑一声,说道:“习惯,很习惯。” 老皇帝淡淡的笑了笑,问道:“你可怨恨朕?” “嗯?”我一时没发应过来老皇帝怎么会问这个,我能说怨恨么?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说啊。 “你和承德事情,朕早就知道了。”老皇帝轻声说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本张嘴就来的瞎话,到他这里竟然都不敢说了。老皇帝看了我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你母亲有些像,但是又有很多不同。” 我母亲?他指的应该是那个南静吧,我暗道,是不一样啊,要是一样才见鬼了呢。 “朕一直想不透,你母亲的那个脾气,怎么会入了周国的深宫呢。”老皇帝轻声说道,眼神有些模糊,似在问我,又似在自言自语,“这宫里,不是你们应该待的地方。” 老皇帝看我一直没有开口,扫了我一眼,眼里的迷茫神色顿去,突然问道:“你可了解承德?”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只对承德的爱情熟悉,可是对于他其他的生活,我们并没有交集,我能算是了解他么? 老皇帝笑了笑,说道:“他很像年少时的我,总是算计的太多,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肯放过,哪怕是自己爱的人,而你这个孩子,呵呵,”老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您的意思是说承德也在算计我么?”我问道,忘却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老皇帝没有回答,我有些怀疑他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我不信承德对于我的感情都是出于算计,尤其是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老皇帝看了看我,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笑道:“你以为你们瞒着我的那些事情,我就真的会被瞒住么?”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老皇帝指的是什么,是我和承德一直瞒着他的私情,还是我冒充南静女儿这件事情。 “承德早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我,而且他也没有打算瞒我,更有些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吧。”老皇帝说道,“就像你们两个带一样丝线,你以为承德那么精明的一个孩子,会在我面前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么?” 难道是承德故意在老皇帝面前露出破绽,故意让他知道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了私情?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勾引母妃这个罪名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觉的心里一阵阵发冷。 “您说的话我都不明白。”我轻声说道,不想让自己想的更多,在老皇帝和承德之间,我宁可相信承德,我不信他对我的情爱都是一些算计,我不信他的演技可以高超到如此地步。 老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有些事情,早晚要去面对。”说完站起身来往外缓缓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来轻声说道:“你在他心中,终不是最重的。他以为这样可以迷惑承贤那些人,甚至朕,却忘了他的父皇也是从皇子的位置上坐上这皇位的,他的那点心思,我又何曾没有过。我……曾有负于你的母亲,不想再看到你走你母亲的路,凡事早看透了会更好些。” 老皇帝转身出去,留下我坐在屋内,按礼我是应送他出门的,可是我只觉的身上的力气像抽干了一样,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承德,真的如老皇帝说讲的么?承德,你真的连我也算计进去了么? 第 92 章 楚杨啊,楚杨,你到底应该去相信谁? 自己坐了老半晌才缓过劲来,心里空的厉害,只觉的周身的这一切都朦胧起来,很多事情也越想越不清楚,使劲摇了摇脑袋,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又是“走为上”! 鸵鸟,我tmd上一辈子绝对是一鸵鸟,我暗自骂道,现在绝对不是要跑的时候!我想了想,又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毛笔来在纸上划了一条竖线,左边开始写承德对我的好:宠我,纵容我,武林大会时对我放水,在草原上不顾危险的深入敌营救我,…… 一会的功夫就满满的写了半篇子,又开始在右边写承德对我的不好,提起笔来,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他到底对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我能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 我恨恨的把毛笔一扔,站起身来,骂道:“tnnd,老狐狸莫名其妙的来和我说这个,他就能安什么好心?” 自己刚在屋里转了两圈,就听见门外挽月禀道:“公主,贺兰贵妃来了。” 贺兰贵妃?承德老妈?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这轩雅阁半月不见来个人,这次倒好,皇帝老子和贵妃娘娘前后脚的来了,这贵妃娘娘不会也是被我院子里的梅花招来的吧,我暗道,恨恨的看了一眼院中的几株“霉”树,如果真是,姑奶奶气急了全砍了,明年种上一水的桃树! 心里嘀咕着,忙出了门口,看到贵妃娘娘正进了院门,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一身宫装的小宫女,另一个却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打扮,我仔细一看,不禁一怔,那少年分明就是穿回男装的叶帆!半年多不见,他个子虽然高了不少,可是五官却没有多大变化。 只简单问过承德叶帆的安危,却不曾想他会跟在贺兰贵妃身边! 叶帆跟在贺兰贵妃身后,一脸的漠然,好似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一看这样,也没敢认他,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脸上也摆出一副淡淡的模样,和贺兰贵妃见了礼,把她让进正堂,挽月已点燃一炷香递了过去,贺兰贵妃接了过去,在香炉里供上,这才转回身来。 我手持拂尘,低着头做本分道士样,打算以不动应万动,就听见贺兰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之声,我一听,得了,这位来准是要找茬的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真人说说话,论论经文。”贺兰贵妃淡淡说道。 跟她来的宫女和叶帆躬身退了出去,挽月看了看我,脸上隐约带了些忧虑之色,我笑着示意她没事,让她也下去。 贺兰贵妃先是凤目含威的扫了我一眼,这才冷冷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看着贺兰贵妃一脸的严肃,突然间觉的这场景有些眼熟啊,这不是言情剧中的经典片断么?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一般都是以这话为开头,然后下面就该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x家是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媳妇进门的,你开个价吧,多少你才肯罢休?”然后就是恶婆婆开始用钞票砸可怜的媳妇,然后就是那人穷志不短的媳妇拒绝恶婆婆的金钱,先是痛斥一番,然后就提着行李箱走人,大多时候肚子里还会再捎着一个! 想到这,我甚至都开始想我这恶婆婆会用多少金子砸我呢?如果她砸的话,我要不要呢? 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有了钱就好办事,大不了两手一翻再反悔呗! 贺兰贵妃看我竟然有些走神,忍不住带了些怒气,冷声说道:“为什么不问我要说什么?” “您不是说要我和论论经文么?”我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贺兰贵妃气的脸色有些发红,忍了忍,冷笑道:“总装糊涂也不是办法。” “不是装,人糊涂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谁让她自己糊涂了呢,您说是不是?”我轻笑着说道。 贺兰贵妃一怔,冷冷的看我两眼,突然笑了,说道:“你倒是有些意思。” “日子没意思了,还不能自己有点意思么?”我淡淡说道。 贺兰贵妃静静的看着我。 我提足了精神头预备着,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和人斗嘴!贺兰老太太,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暗道。 贺兰贵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高贵而妩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承德喜欢你。” “嗯,”我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他很喜欢你,已经可以说爱你,”贺兰贵妃缓缓说道,声音柔润而动听。 “我知道,如果他不爱我,我才不会为了他回这个牢笼。”我轻声说道。 承德有没有算计过我,我不清楚,但是我却相信他对我的感情,相信他也是爱我的,不是出于对承德的信任,而是对我自己的信任,对我自己感觉的信任! 贺兰贵妃又笑了笑,带着些对孩子从宠溺,说道:“可是你却只能成为他理想路上的阻碍。” 我冷笑一声,果然要来了,下面接着就要劝我放弃了吧? 贺兰老太太啊,真是不好意思啊,你遇到的可不是那些软弱小白女主,被恶婆婆打击一下就揣着一肚子的委屈走人,留男主一个人满世界的找人,咱们不学她们,只要承德爱我,我tnnd就不会放弃! 贺兰贵妃又扫了我一眼,看我没有开口,突然说道:“皇上喜欢你。” 我这里正绷足了劲等着她棒打鸳鸯,没想到她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怔住了,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就像一个气球,已经被吹到了极限,正等着谁来给一脚就炸呢,没想到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捅了一针,这下可好,想炸都没的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咝咝的漏气。 “……啊?”我张了半天嘴,终于啊出了一声,“您……逗我玩呢?” 贺兰贵妃静静的看着我的反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 “我说皇上喜欢你,所以才不会计较你以前的事情,才会让你来做什么女道士。”贺兰贵妃淡淡说道。 我只觉的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莫名其妙,就想起那句被人说烂了的话: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然后又发现,这皇宫里的贵人们都是放雷的高手,老皇帝刚放了个大雷走,这贺兰贵妃就紧跟着再来一个轰天大雷。 我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外面,下过雪的天空有丝阴霾,心想难道是我一直穿了那钨丝马甲的缘故?好好的为什么挨了这么多的雷呢?老天啊,老天,干脆你一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如果你真的也爱承德,你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贺兰贵妃轻声说道,“为了他的理想,而去做些你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说呢?”我问道。 贺兰贵妃轻轻笑了笑,眼角闪现出些细纹,我才发现,看起来雍容华贵的贺兰贵妃也已经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了,她,虽然美丽,可是却早已不再年轻。 “皇上喜欢你,所以承德就不能喜欢你,父子同争一个女人,只会成为天下的笑柄。”贺兰贵妃说道。 “这好像不是我能决策的,”我说道,“我能为承德做些什么呢?” 贺兰贵妃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眼中的狂热一闪而过,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以去为他争宠!如果你能哄的皇上开心,就等于在皇上身边为他埋了颗棋子,埋了颗钉子!” 这次换我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生在富贵,养在富贵中的贵妃娘娘,看她脸上闪出的狂热的光彩,果然,她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后宫女子惯用的手段,争宠?可笑。 “承德真的爱我么?”我轻声问道。 贺兰贵妃好似没有想到我会再问这个,怔了一怔,说道:“是的,他爱你,所以——” “所以我不能这么做。”我淡淡说道,摇了摇头。先不说我已经冒充了老皇帝的外甥女,他根本不可能再宠幸我,就算我不是,只要承德爱我,我就不会傻乎乎的去做这事,既然他爱我,他就不希望我这么做。如果他不爱我了,我就更不会为了他去做这样的事情,我白痴啊? 我嘴角含笑的看着贺兰贵妃,见她脸上神采顿时散去,面色冷了下来,到最后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不好意思,不远送了啊。”我跟在她身后笑道。 贺兰贵妃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外,院子中等候的小宫女和叶帆忙紧跟在她身后,还没到院门,就听见叶帆“哎哟”了一声,脚下一崴就坐到了地上,贺兰贵妃冷着脸停了下来,转回身来,狠狠的瞪了叶帆一眼。 叶帆忙低下头去,小声说道:“不小心脚底下踩了颗石头,崴了一下。”说完自己用手揉了揉右脚踝,自言自语道:“谁知道脚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呢,也就没提防。” “没用的东西。”贺兰贵妃低低骂了一句,回头又怒视了我一把,转身就走了。 叶帆忙也站起身来,飞快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也跟在她身后走出了院门。 第 93 章 看着叶帆他们出了院门,我忙小跑着到叶帆刚才摔倒的地方,仔细的找了起来,叶帆会武,不应该就一粒小石头就崴了脚,而且他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也好像别有深意。 地上光光的,除了被叶帆踩到的那个小土坷旯,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叶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搞不清楚。 “公主,您在找什么?”挽月从后面过来问,“我帮您找?” “不用,不用,”我忙挥了挥手,直起身来往屋里走去,今天太背,还是老实的捂床上比较好,省得天上再掉下个大雷来,我暗道。 在床上捂了一晚上,也没理清楚这里乱七八糟的关系,好好的叶帆,怎么又会到了贺兰贵妃身边呢?总不会是贺兰贵妃看他可怜而收留他的。今天的贺兰贵妃也有些奇怪,都有些不太像平时的她,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怎么看也不像是承德的亲妈! 最后得一结论,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时间长了,再正常的人都得变态! 所以,我得想法出去,最好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不知道我这“念经真人”能不能到外面去念经?道士不是还有个游方道人呢嘛,我想。 让挽月想法给承德传了个信,让他晚上过来看我,好商量一下我的问题,看着挽月出去,我脑子里又闪过老皇帝的话,承德算计我?他能算计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让他算计的呢?人,他已经算到了,他还能算什么? 白天一直没精神,脑子里总是闪过昨天的事情,还有叶帆临走时的那一眼,他到底想和我说些什么?我又该不该去和他联系呢? 唉,脑袋真的不够用,有些羡慕那些小强女主,为什么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在后宫里玩阴谋诡计玩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怎么到了我这,我就成一小白了呢? 天色黑了下来,我的精神头却上来了,今天是清彦轮值伺候我,看到我眼睛有些冒光的样子,她十分不解,好像也有些纳闷,为什么她的主子一到晚上就精神了起来呢! 院门口那传来扣门声,我有些纳闷,这还不到承德来的时候,再说他来也都是高来高去的,不会正正经经的去敲我的门,这又是谁呢?想到昨天的两个大雷,我下意识的去摸了摸里面穿的钨丝马甲,有些犹豫该不该把它脱了,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雷劈死。 “公主,皇上那边的公公来了,说皇上传您。”挽月进来说道,脸上有些紧张。 我一怔,还真又是一个大雷!这天都黑了,老皇帝又想和我聊什么?难不成还是想挽救我这个被承德迷惑的“念经真人”? 我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太监微低着头站在门外,正等着我的回话。 “这人怎么好像没有见过?是皇上身边的么?”我低声问身边的挽月。 挽月看了一眼,轻声说道:“是,好像是新换的,前些日子我在外面见过他,的确是皇上身边的。” 我这才略放了些心,可是还是有些犹豫,都有些想问问能不能不去,总觉的这个时候去见老皇帝,不会是什么好事。想了想,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出去说我着了风,出不去了,请皇上多担待吧。” 挽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怕是不好,这可是欺君,万一让人知道了,可是不小的罪名。” 这也算欺君?我暗道,我这叫委婉的拒绝,好不好?再说了,我瞒着老皇帝的地方多了,如果都算上了,我就是九个脑袋也早就掉完了。 “那你是说我去的好?”我问。 挽月眼神闪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公主可能多想了呢,也许皇上只是想和公主说说话呢,再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我寻思了一下,以前还的确是有过,于是咬了咬牙,说了句“去就去吧。”然后就喊清彦把我的那个大氅过来,看外面的风好像还真不小,还是注意保暖的好! 清彦应了一声就忙去里屋拿我的那间青色大氅,挽月却叫住了她,轻声笑道:“公主,别穿那件了,前两天三皇子刚让人捎了件红狐狸皮的来,您穿这个吧。”说着就去拿了一件火红的斗篷出来,映的屋里都是一亮。 承德这厮,又从哪里寻了这么件惹眼的东西来,漂亮是漂亮,可也不想想我一个清心寡欲的女道士,我能披一这个出去么?先不说别的,就我身上的这件青了吧唧的道袍也和这斗篷不称啊!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穿这件了,换了吧。” 挽月劝道:“公主还是穿这件吧,且不说这件厚实,单说大晚上的,穿着红的还能避邪呢。” 一听挽月说能避邪,我心思也动了动,自从见了丁小仙,我一无神论者利马成了有神论者,要说这皇宫里,恐怕还真不怎么干净。 挽月看我有些犹豫,径自过来给我披上了斗篷,系好了,又把帽子也戴上往下遮了遮,嘱咐道:“外面风大,可别真着了风回来。” 我“嗯”了一声出门,那小太监看我出来,忙躬了躬身行了一礼,我侧身避过,回头示意挽月和清彦回去,转身跟着他往院外走去。 院子外早已等了一顶小轿,一个宫女看我出来,忙过来扶我上轿,我躲开她的走,自己向轿里走去,我向来不喜别人动不动就来扶我,也不明白那些宫里的贵人们,年纪轻轻的,有胳膊有腿的,干吗非要人扶着啊? 可身后的宫女好像有些不懂眼色,我明明做出了不让她扶的样子,她却依旧伸手过来扶我,我一脚已经迈进了轿子,刚想回头瞪她一眼,只觉的身上挨了几下点,然后腿一麻就向轿子里倒去,后面那个宫女一把扶住了我,轻声说道:“奴婢扶您做好。” 我心里又惊又怒,完了,tnnd,好像又被人点穴了,难怪这宫女非要过来扶我,原来她压根就没安好心,我张嘴想喊,可是却发现已经是喊不出了声,只得眼看着那宫女把我扶入了轿内坐好。 轿子被抬起,稳稳的往前走去,我心却起了惊涛骇浪,在这皇宫之中,谁敢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的就想把我劫走? 第 94 章 难怪心里会隐隐觉的不对劲,今天挽月的表现也太过异常了,平时哪里见过她说这么多的话!想到这里,心理暗道一声坏了,自从入宫后,我和承德之间的联系就几乎全靠挽月了,如果她要是变了节,那我们…… 心跳一阵紧似一阵,后背上也有了汗意,想把头上戴的斗篷帽子晃下去,可是使了半天劲,脑袋却动不了地方,这才想到挽月坚持让我穿这件大红斗篷,又把我捂的这么严实,十有八九是为了出宫的时候别被人认出来!? 双腿都没了知觉,一直麻到了脚丫子,想到脚,脑中突然明白过来是谁操作的这事了,是贺兰贵妃!是她要劫走我! 那日叶帆在我院中摔了一下,说了句“谁知道脚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呢,也就没提防”,我只是想他是不是偷偷的给我留了什么东西,还巴巴的跑过去,把地上的土坷旯一个一个的捏了个遍,生怕里面有什么小蜡丸之类的,却没想到他说的脚下根本就不是他的脚,而是我自己的脚! 福荣公主的脚下有日月形的印记,叶帆知道这事,我的右脚下印的正好是一个小小的弯月,弯月,挽月,叶帆是在提醒我提防挽月啊! 不知怎的,一想到是贺兰贵妃在捣鬼,我心里反而不像开头那么害怕了,如果说挽月是贺兰贵妃的人,那么她针对的只会是我一个人,承德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刚松了口气,又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贺兰贵妃劫的我,很可能就是怕我影响到承德的前程,而打算把我杀人灭口啊!这么说,我的小命危险啊! 承德啊,承德,你可知道你老妈想要我的命啊!我心中叹息道,这么看还是法制社会好啊,恶婆婆再怎么恶也只能是用钞票把可怜媳妇拍飞…… 轿子拐了几个弯,终于停了下来,我暗道难道这就到宫门口了?侍卫们会不会掀开轿帘来查看一眼?不知道有没有尽心尽责的侍卫能把我的帽子也给摘下来看看! 轿帘真的被掀开,我心里刚有些喜,可一看到外面的景象,心里唰的一下又凉了下来,透心的凉!这哪里是什么宫门,这分明是老皇帝的地方! 难道我刚才都想错了,真的是老皇帝要找我?还要深更半夜的把我召到这里来“聊天”? 刚才扶我入轿的那个宫女又过来把我从轿中扶出来,手不露痕迹的在我腰间一按,我的腿竟然就跟着她往前迈去。 “桑妃娘娘前来侍寝。”小太监嗓子又尖又细,像针一样刺入我的心中。 这绝对不会是老皇帝的安排!我心中又惊又怒,那个变态的老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吗? 这里我曾经来过,并不是老皇帝的寝宫,只是他读书休闲的地方,有些类似于书房,老皇帝喜静,在这的时候也就一两个贴身的太监伺候着,所以这院子里的人很少。 那站在门口的当值太监过来给我躬身行了个礼,躬着身子谄媚的说道:“皇上还在勤政殿里披阅奏章,请桑妃娘娘先到内殿候驾吧。” 为什么这里的太监宫女没有一个过来仔细看看我?虽然晚上烛光有些暗,我捂的又有些严实了些,可是他们就一点也不疑心被送进来的人不是正主么? 身边的宫女也没说话,只是扶着我进去,穿过书房,直接进入了内室,这才停了下来,伸手解下我的斗篷,我强自镇定,冷冷的看着她,她却轻轻笑了笑,转身把斗篷随意的搭在了离床不远的软塌上,这才又走回来,扶着我在床上躺好,开始解我的衣服。 一会的功夫,我身上就只剩下了贴身的内衣,还有套在外面的钨丝马甲,她看到我身上的钨丝马甲怔了怔,然后接着给我脱了下去,直接给我扒了个精光!这才扯过大被给我盖上,又顺手把我的头发打散,我气的只差背过气去,想我什么时候吃过这暗亏啊,苦于身体无法动弹,只得瞪大了眼睛怒视她。 她好似又想了想,俯身下来,又把我的头转向床里,把被子拉的更高,几乎把我全捂在了被子里,我这下心里更怒,苦于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的任她摆弄,只气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刺入了手掌,一丝痛意隐隐传来,让我脑子猛的一亮,我的手能动了! 悄悄的在被子底下动了动手,还真是听使唤了,难道穴道自动解开了?听那个宫女还没走,我也不敢动弹,只希望她赶紧走,我好再跑出去。 她倒没有立时就走,不知道还在捣鼓些什么,就听见烛台那边传来动静,然后就觉的屋里烛光暗了一暗,又亮了起来。 我躺在床上,又偷偷动了动脚趾头,也能动了,心里又是一阵惊喜。 听着那宫女的脚步声又近了,她来到床前,把床帐给放了下来,然后好像又蹲了下去,我有些纳闷,忍不住偷偷的转回头来,透过床帐的缝隙,看到她正背对着我蹲在床前捡刚才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我的钨丝马甲的时候,她顿了顿,然后又轻轻的叠好,往怀里塞去。 我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现在看到她还打算藏了我的东西,心里的怒气更加旺盛,心道你害我这么半天,我就这么容易放你走?偷偷的把脑袋底下那梆梆硬的玉枕拿了起来,双手举着,拼了老命的往她脑袋上砸去!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扑通”一声,我整个人都从床上栽了下来,她也没想到会在后面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下,一点防备没有,被我砸了个正着,身子一下子就给我当了肉垫,也亏是我穴道刚开,身上依旧没有力气,所以这一下我虽然拼了全力,而且还借助了些地球引力的作用,也只是把她砸晕了过去,脑袋上连血都没见着,连玉枕都是好好的,碎都没碎! 看她倒在地上,我把玉枕重新放回到床上,想了想,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这宫女放平到床上,心道,刚才你扒我衣服,现在可轮到我扒你衣服了,我还指着你的衣服混出去呢! 手有些哆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血脉刚通的缘故,只觉的身上酸软无力,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也把她的发髻打散了,拿被子一蒙,这才急急忙忙的给自己身上穿衣服,一边穿一边看到地上还堆着自己的衣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干脆用脚一踢全部踢到了床下。 这边刚穿上了里面的小衣,看到那件钨丝马甲,想到自己穴道能这么快就通了,很可能就是因为里面穿了这个缘故,看来这还真是件宝贝,不然她也不可能想私自藏起来,慢把钨丝马甲拿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穿,就听见院里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 我心里一惊,拿手里的马甲又掉到了地上,四周看了两眼,这哪有藏身的地方啊!听着脚步声已是到了门外,慌乱中只想起了床底下,忙掀开床幔,身子一低就缩了进去,手里还不忘抓着我那钨丝马甲。 老皇帝的声音在外屋响起,就听老皇帝笑道:“芷桑,怎么也不出来迎着朕?” 老皇帝已经走到了内室,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笑道:“你这丫头,斗篷也不让人放好,就丢在这里,莫不是又不喜欢了?亏你前些日子还巴巴的向朕要了去。”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挽月非要我穿这件,难怪我进来时都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原来这本来就是芷桑的斗篷!张扬的大红色,也就是现在正得圣宠的芷桑喜欢的吧。 我心里一惊,只觉心跳的厉害,手里抓紧了钨丝马甲,一动也不敢动,突然感到身后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感到后背又是挨了几下点,一下子惊的叫了起来,可是张开了嘴,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出来,脑子轰的一声,完了,今天怎么这么衰?床下怎么也会藏着人? 那宫女点我的时候,好歹我还穿了那么多的衣服,里面又套了钨丝马甲,倒还没觉怎么样,这次可好,只觉的痛入骨髓,身体却是僵了。 第 95 章 透过低低的床幔看过去,只能看到老皇帝白地黄缎面的软靴,轻轻的搭在软塌边上,他身边的那个太监跟了进来,轻步走了过去,好像递给了老皇帝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见老皇帝轻扣茶杯盖的声音,老皇帝轻抿了几口,随手又递给了小太监,轻笑道:“芷桑,做什么呢?怎么不和朕说话?” 说话?床上的这位可不是你的芷桑,而且就算是,她也说不了话,正晕着呢!我暗道,没想到这个念头刚转过,床上竟传来女子轻轻的一声“嘤嗯”,惊的我又是一跳,当然,只是心跳了跳,身体早就动不了了。 一想到动不了了,我又开始觉的头皮发麻,不知道身后躲的这位会是那路神仙,大晚上的敢往老皇帝的床下藏,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来听床的吧! 今天,我的小命还真危险啊! 老皇帝听到床上发出的声音,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轻笑道:“这屋里烧的热了些,也不知道这帮奴才们怎么伺候的,” 听老皇帝这么一说热,我趴在床底下竟然也感觉燥热了起来,心道这也奇了,外面明明的是寒冬,这屋里烧这么热干吗? “张桂,”老皇帝叫道。 那小太监忙应了一声,上前来给老皇帝解衣,外面又有人进来,好像在把老皇帝脱下的龙袍挂好,一会的功夫,屋里的脚步声没了,好像又只剩下了老皇帝一人。 殿里的烛火被灭了不少,一时间屋里更暗了起来。 “还和朕呕气呢?”老皇帝轻声说道,“一幅画而已,有什么好瞧的?至于和朕呕这么大的气么?”说着就来到了床前坐了下来,踢掉软鞋上了床。 这回可毁了,我暗道,一会老皇帝发现床上躺的不是芷桑,不知道这里还要乱成什么样子,十有八九我这里也藏不住,身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一会被发现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先对我下了杀手! 我越想越心惊,身上却更觉的燥热起来,明明只穿了单衣,还趴在地上,怎么还会感觉到口干舌燥呢?脑子里竟然开始浮现床上那色情的画面!这是怎么了? “嗯?”床上传来老皇帝的一声低呼,我心里一惊,他发现了么? “你是什么人?”老皇帝低声问道,声音又暗又哑,明显的充满了欲念。 “嗯~呜”那女子柔媚的嗯了两声,竟然就没有了下文,剩下的只是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我这里更加纳闷,好歹说这老皇帝也算是个人物,怎么可能遇到一裸女就如此把持不住了呢?侍寝的人都换了,他也不想想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继续了下去呢? 床上淫糜的声音响起,可比在草原上听诺顿王的帐角时生动了多,也离的近了多,只觉的心里好似爬进了蚂蚁,小腹处也觉的阵阵火热,我心里不住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啊!听房都听到人家床下来了!而且背后还藏了一个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 床板震了又震,极其有规律,直勾的我心里也像着了一把火一般。 慢慢的,就连大殿里也弥漫上了一层情欲的气息,女子的呻吟声,老皇帝低沉的喘息声,绵绵不断的送入我的耳朵。 我这里已经觉的意乱神迷,感到就连背后那人原来几乎低不可闻的呼吸声也开始重了起来,一双手从我背后伸了过来,轻却有力的把我揽了过去,身后,是一个同样被火点燃的胸膛,一靠了进去,只觉的心里的火苗似又高了二尺! 身后那人开始在我的脖颈处轻啄浅吻,手也开始探入我的衣内…… 我只觉的心里一紧,灵台有片刻的清明,有问题,这屋里绝对有问题!完了,这回可真是完了,动又不能动,说又说不出来,这回可真是没辙了! 正惊怒间,只觉的身后那人身体猛的一震,似也察觉出这屋里的怪异,手忙从我怀里拿出,身体往后缩去,两局身躯完全分了开来,我顿时觉的背后一阵凉爽,心里的火却一点没撤! 床上的运动还在继续,我忍不住心中暗骂,tnnd,老皇帝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生猛”! 殿外突然传来承德的喊声,“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殿下!皇上已经歇了!”张桂的声音低低的穿了进来,已经带了丝惊急。 床上终于停了下来,传出穿衣声,然后就看见老皇帝的脚从上面伸了下来,踩到软鞋上,站起身来。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承德的声音更加响亮,也早没了平日的淡然恭敬,透露出明显的焦急,竟似已等不及张桂通报,自己径直闯了进来。 殿门一下子被推开,风吹了进来,引得烛火一阵晃动。 “父皇!”承德充满悲愤的声音嘎然停止,嘶哑的不成样子。 这回更坏了!承德一定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我被绑到了这里,误会床上的那个是我了!这下可真是乱了套了! “混帐东西!”老皇帝冰冷却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事惊到这种地步。” 承德没有说话,只直直的站在那里,老皇帝缓步走到软塌那边坐下,屋里一直静的骇人,只剩下承德粗重的呼气声。过了片刻,才见承德直直的跪了下去,远远的望去,依稀看到承德的双手在体侧握成了拳,紧的已经成了青白色。 我已经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承德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我现在更加相信这一切一定是背后的某个人设的套,等的就是承德来钻! “有刺客!”门外突然传来张桂的惊叫声,紧接着窗口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人直接从窗子里穿了进来,老皇帝那边传来一声兵刃相击的声音,一个身影就直奔了床这扑来,承德猛的从地上跃起,也往这边扑了过来,瞬时间两人就已经交上了手。 只见剑光闪了一下,承德被逼退一步,来人已经从床上用被子把床上的人裹起,一手抱了起来。 从我这里看去,只见到明黄的丝被中露出女子一双白嫩的小腿,还有被中隐约露出的一头青丝。 “放下她!”承德嘶声说道。 来人冷哼一声,怒道:“你害她还不够?还想怎样?”声音很熟,竟然是南宫越的声音。 承德也是一愣,身影明显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南宫越的剑尖有血滴落下来。承德闷吭一声,退开两步,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嘎声说道:“你带她走吧,快走!” 门外已经有侍卫冲了进来,“保护皇上!”有人大喊,南宫越抱着被卷往外冲去,承德紧跟了上去,然后就听见刚才喊话的那个侍卫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只憋出几个字来,“三殿下,你——!” 屋里涌进的侍卫越来越多,太监张桂扑到软塌那里,急叫道:“皇上!” “朕没事,朕还死不了!”老皇帝冰冷的声音传来。 外面呼声渐渐远去,屋里越发的静了下来,张桂早看出了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忙叫人拖走了那个侍卫的尸体,把其他侍卫也都赶到外面守护,屋里又只剩下了老皇帝和承德两人。 血还一滴一滴的从承德身上滴下,慌的我心里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老皇帝冷哼一声,怒道:“你长了本事了啊,连弑父的事情都想做了啊。” 承德直直的站在那里,连跪都没有跪下,停了片刻,淡淡说道:“儿臣告退。”说完不能老皇帝吩咐,径自转身往外走去。 老皇帝有些惊怒,气乎乎的从软塌上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床边时停了下来,我顺着看去,暗道不好,我那青灰色的道袍就堆在床脚处,他会不会发现床下的我?老皇帝弯腰拾起了那件道袍,转身往外踱了几步到了烛台那边,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猛的把道袍掷在地上,就听见“啪”的一声,烛台已经被他扫了下来,火苗窜到道袍上,一下子烧的更高。 外面张桂听到里面动静,生怕老皇帝有事,忙推门进来查看,脚才迈进来一只,就听见老皇帝厉声喝道“滚出去!” 看着道袍在地上化为灰烬,我想老皇帝一定是猜到了些什么,脑子里更是乱套,想起一句不知什么歌里的歌词来:错了,错了,全错了 第 96 章 老皇帝刚在屋里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叫了张桂进来,冷冷说道:“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今天这事,决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张桂身体明显颤了一下,低声应了句“奴婢知道。” 老皇帝这才站起身来,让张桂伺候着穿衣服,穿到一半就听见张桂似随意的问了句:“皇上,这宫里侍侯的全部……?” 老皇帝低低“嗯”了一声,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一个字,不知道又要多少人为了掩住今天晚上的事而丧命了。 “皇上,咱们去哪里?”张桂低声问道。 “去桑妃那里。”老皇帝说道,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停,说道:“算了,还是去皇后那里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内殿里终于又静了下来。 我暗暗送了口气,身后的人似乎也轻舒了口气,把我从床下推了出来,随后自己也从床下爬了出来。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死,这个时候,少看两眼比多看两眼安全些。 刚才一直精神紧张,心中火烧火燎的感觉也就淡了不少,这会静下来,我又开始觉的燥热,想刚才一定是中了什么媚药,不然好好的怎么会有发春的感觉?又想老皇帝估计也着了道,不然也不会饥不择食的上了那个宫女。 想到这里心里又觉的一阵惊恐,刚才在床下的时候那人好像也差点没了理智,这会儿可千万别兽性大发! 门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人赶紧抱起了我窜到床上,这一惊,吓的我也忘了装死,骇然的睁开眼看向他,烛火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见是个青年男子,一双细长的单眼皮,面容略显清秀,却带了一丝阴狠之色,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把我轻放到床上,只专注的透过床帐的缝隙看着外面,进来的是两个太监,拿了打扫用具,看来是来收拾屋子的,我暗道一声笨蛋,往哪藏也不能往床上藏啊,一会人家过来收拾床褥,就这么两大活人,看不见才叫见鬼! 我这心里刚想到这,还真有一个太监往床这边来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被这太监发现了,下面迎接的我将会是什么? 那太监的手已经往床帐这边伸了过来,我干脆闭上了眼睛,打算听天由命,心里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了半天,预期的惊叫声并没有传过来,我紧张的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那太监已经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定在了那里,脸上满是惊恐,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得,准是被这“单眼皮”点了穴道。 “还磨蹭什么呢?还不快些,一会张公公回来又要骂了。”另外一个小太监低声骂道,看这边还没有动静,骂骂咧咧的过来看。 身边的人影闪了出去,那个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没了动静,只见他身体晃了两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单眼皮”赶紧伸手扶住他,轻轻的把他放到了地上,只见那小太监的脸色变成青白色,面部已有些扭曲,这可真成了“死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我这一吓,立刻忘了心里的燥热,只剩下了对面前这人的惧怕,下手就是要人命,可真是毒到家了,完了,完了,看来我的小命今天还这要交代在这里了。 “单眼皮”又走回到床边,看了看我,压低声音说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不过你不可出声。”说完就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我只觉的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大哥啊,你看我已经被你点成了石像,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莫说现在说不了话,我就算想点头yes,摇头no也做不到啊! 他看到我半天没有反应,眉头皱了一皱。 完了,他不会是看我没反应就要杀我灭口吧?吓的我赶紧的眨眼睛以表示我完全答应他的要求。 我拼命的眨眼,有点像上眼皮神经痉挛。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嘴角扯了扯,竟然有点笑,伸手过来在我身上又是几下猛点,然后我就发现我真的能动了,赶紧往床里滚了滚,把被子挡在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你跑不出去,今天晚上宫里招了刺客,防备一定很严,你就算长了翅膀,估计也得给射下来。”我威胁道。 他没有理我,只是过去扒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给自己套在身上,又扔了一件过来给我,低声道:“穿上!” 我怕死,又很没骨气,所以就老老实实的穿上了小太监的衣服。 “跟我出去,路上别耍花招,不然——”他威胁道。 我忙点头,老实的从床上往下爬,下床的时候看那个小太监还是一脸惊恐的站在床前,心里一动,伸手在他的鼻子低下试了一下,却发现他早已经没有了呼吸,惊骇之下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他竟然就这么被点死了! 我再看向那“单眼皮”时,身体已是止不住的有些发抖。 “单眼皮”看了我一眼,tnnd别看眼睛不大,眼神倒挺锐利,跟x射线似的好像能看到我心里去,吓的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你大慈大悲,你悲天悯人,你就是那如来佛的二弟子,观世音菩萨的小师弟。”后来心里转念一想也不行,这不是等于骂他唐僧么! “单眼皮”往我这里伸手过来,像是又要点我的穴道,我生怕这回点下去我就得去和那两个小太监去作伴,惊慌之下,我的自动保护机制利马启动,话不经大脑已经冒了出来,“你不能杀我!” 他明显一怔,然后继续伸手过来抓我,我一边本能的往后抽,一边低声急呼道:“我活着对你一定有好处,你可知道我是谁?”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让他先留下我的性命。 胳膊却一把被他抓在了手里,我只得心中苦叫一声:小命休已。 他寒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说着一把把我从床前拎到一边,把那个太监放倒塞到床下面去,然后转身回去又把另外一个太监塞到了床下。我看着那两个表情扭曲的死尸,只觉的浑身发冷,暗暗发誓,以后在也不往床下面躲,打死也不躲了! 他塞完了,轻轻的在床上擦了两下手,低声说道:“你是周国和亲的公主,瓦勒原本的福荣贵妃,现在瓦勒皇帝御封的‘念静真人’。” 他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低低冷笑一声,说道:“公主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我,不过我可还一直记着公主,尤其是公主家乡的那曲小调!” 高丽棒子!他是高丽嫩棒子!我惊骇的更是说不出话来,想起初入瓦勒皇宫时曾在太后的寿筵上见过他,当时我为了赌一时之气,还给他们唱了首“武大郎之歌”,把那几个高丽使者气的是晕了又晕,死了又死,这家伙当时就是高丽使者中那个给我翻译的嫩棒子! 毁了,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 第 98 章 后文简介:楚杨没想到床下藏的人竟然是高丽的使臣--嫩棒子李元炙,楚杨生怕李元炙在这里把自己也给灭了扣,没想到李元炙只是让她换上了小太监的衣帽,并把她挟制到了宫中的僻静处,在一存放杂物的小屋之中,李元炙又点了楚杨的穴道,然后自己运功疗伤,楚杨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何时受了如此的重伤。 李元炙在同伴的接应下把楚杨也捎出了宫外,楚杨知道他不会是发善心做好事,见李元炙询问自己为何会到了老皇帝的床上,只得和他装傻充愣,李元炙见楚杨不肯说出实情,并没有逼迫,而且还答应了放楚杨离去。 楚杨想走,可是李元炙又不肯放人,只说要等来了人才肯把楚杨交给他,楚杨惊疑,不知道他到底要把自己交给谁,正惊疑间却见李元炙等的人竟然是南宫越。 李元炙把楚杨交给南宫越,只说是还了南宫越的人情,可是楚杨看南宫越和李元炙看起来并不像是朋友,而且李元炙的话里话外似还含有别的意思,这让楚杨很是疑惑,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会有来往…… 第 99 章 我看着他,嘴角使劲上扬,愣是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来,干笑道:“呵呵,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要想活着,就老实的听我的话。”他说道,递给我一顶太监头上戴的帽子,然后给自己头上戴上了一顶,我一想刚才这帽子还戴在那两个人的头上,现在几乎还能感觉到帽子上遗留的温度,拿着帽子的手就有点哆嗦,愣是没法往脑袋上扣。 抬头看了那阴森森的高丽棒子一眼,一咬牙就把帽子扣了上去。 “头发!”他低声说。 我又把自己的头发都塞了进去,这回可好,大晚上的不仔细看,我们两个看起来还真像两个小太监。 院子里的侍卫早已经撤了下去,一路出去,竟也没有人盘问,有人处高丽棒子就挨在我身侧和我一起低着头缩着脖子走,见没人时便往我腋下一架,脚不沾地的往前狂奔。 我攒了好几次勇气想大喊一声“抓刺客”,可是转念一想我这一嗓子喊出去,小命是百分百的没了,所以愣是生生的忍住了,再说经过刚才那一闹,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呢,我喊了又有什么用?不喊,就算死我起码知道是高丽嫩棒子杀的我,报仇也知道找谁报去,作鬼也有个“鬼生目标”了,可是如果死在这宫里呢?别的先不说,就说这深宫里的冤魂我就受不了! 做人我喜欢热闹,做鬼,我可不喜欢一大群死像各异的冤鬼整天围着我。 高丽嫩棒子劫持着我专找没人的地方走,一会的功夫就见周围景物越来越陌生,不知道被他带到了那个偏僻的宫殿,他好像对这边倒挺熟悉,找到一间小屋就钻了进去。 屋子不大,还有些阴冷,角落里堆了些杂物,不像是住人的屋子。 我身上穿的不多,套的太监袍子里面只穿了身内衣,刚才被他挟着一阵跑倒没觉的冷,这会进了屋子,身上的汗被阴风一吹,贴在身上只觉的冰凉冰凉的,止不住的哆嗦,嫩棒子看了我一眼,上来又是运指如风,“刷刷刷”几下,又把我给点上了。 我心里这个气啊,谁tnnd发明的点穴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我是哆嗦了,怎么了?我冷还兴我抖搂抖搂么?再说了,你看我哆嗦不顺眼你倒是说一声啊,我大不了我忍着啊,也用不着上来就让我定在这吧? 嫩棒子对我的愤怒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屋角盘腿坐下,伸手在自己身上也点了两下,然后就把手放在膝上,有点像运功的样子,脸色越憋越红,似要渗出血来。 我这里看的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这棒子会不会一下子大脑充血过度而亡,tnnd,要是他死在这里了,我怎么办?不知道在我被冻死之前穴道会不会自己解开,又想承德那里不知道怎样了,应该能看出这是个圈套吧,他会怎么做?现在和老皇帝翻了脸可不是什么好事!南宫越也不知道救走了个什么东西,等他掀开被子一看,会是什么表情?而且那个宫女还会武功,千万不要趁机对南宫越下黑手啊?老皇帝呢?既然知道是有人冒充了芷桑,为什么还不去看看芷桑怎样了,反而去了左皇后那边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么多问题堆在一起,唉,又是一个猪头两个大!忍不住暗骂,冯陈楚杨啊,冯陈楚杨,你是就这么笨呢还是被这高丽嫩棒子吓的? 人冷过了头是什么样子?就像我?想打个冷颤都大不了,我是不是太冤了啊?感觉到冻的鼻涕都要下来了,想吸溜吸溜,却发现连这个动作我tnnd都做不了!不知道是冻僵了还是被因为被点穴的缘故! 冻着冻着,就见外面天色有些蒙蒙亮了,我扫了嫩棒子一眼,看他还在那里打坐,不过脸色却不那么红了,却有些发白了,我这里更加纳闷,不知道这棒子怎么了,也没看见他受伤了,怎么脸色跟变色龙似的呢? 正想着,就听见嫩棒子那里传来一声闷吭声,猛的喷了出口血来,脸色更是煞白,嫩棒子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见他又静坐了一会,这才睁开眼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扫了我一眼,过来给我解开了穴道。 我原本以为穴道解开后我会瘫在地上,没想到却依旧站的笔直,嫩棒子也有些纳闷,问道:“还站那里做什么?” “冻……硬了,”我哆嗦着说道。 嫩棒子一愣,想了一想,说道:“把外衣脱了。” 还要脱外衣?我气的几乎破口大骂!念你是小国陋邦的,不懂的怜香惜玉也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发扬风格匀给我件衣服,可你也不能让我再脱一件给你吧?还非得把我冻成冰美人才开心? 嫩棒子瞅了我一眼,看我还没有动静,皱了皱眉头,靠!你就皱吧,你就是把眉毛皱成两球我也不脱!他看我没动静,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里心里更惊,生怕他也学什么电视上的桥段,要用他自己给我暖身子,我可受用不起,谁想他只把里面的夹衣脱下来扔给了我,冷淡说道:“套里面。” 我有些愣,这才知道我还真冤枉了他,看来他还真是好心。 外面天色渐亮了起来,远处传来车轮轧地所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听着像是一辆大车正往这边而来,嫩棒子脸色的神情更加专注起来,侧头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公公,水送到了。”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远处的一个门吱扭一声开了,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喊道:“老郝啊,都倒到水缸里吧,小心着点,别弄脏了。” 那个憨厚的声音忙笑道:“知道了,俺知道,这水可是俺从天香山上连夜拉下来的,给宫里的贵人们煮茶是再好不过了,外面天冷,您屋里歇着,外面让二牛来弄就好了,俺这里有壶好酒,咱们到屋里去喝点?”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外面来的是给宫里送水的水车,繁都城外有天香山,山上有清泉四季长流,水质甘甜可口,于是这宫里讲究的贵人们便放着宫里的水井不用,偏偏要用这天香山上的水来泡茶。 那姓刘的太监一听有酒,甚是高兴的样子,忙把那人让进了屋子,听着屋门吱呀一声关上,嫩棒子的表情一松,然后拉着我便悄悄的推开了门。 屋外一个粗壮的大汉正在用水桶倒着水车上的水,看到高丽嫩棒子露头,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只瞄了一眼东边那间偏房,里面刘太监和那个叫老郝的人正喝的热络。那大汉不动声色的在车底下抽出块长木板子来,给嫩棒子做了个眼色,嫩棒子忙拉着我钻到了水车底下。 车底下赫然有个夹层。 “进去。”嫩棒子低声说道,三两下把我塞到了里面,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来,那大汉又悄声把木板插了过来。 这暗格本来就仅容一人藏身,如今非要挤进来两个大活人,遭罪程度可想而知,我和嫩棒子几乎都已经摞在了一起,情形甚是尴尬,嫩棒子那热乎乎的呼气绕过我的脖颈撞到我面前冰凉的木板上,凝成了水汽,再低落下来。 我说他怎么这么有把握混出这皇宫呢,原来还有接应他的,臭棒子,也就会点这个,要是换成南宫越,早就明目张胆的把我给劫出宫去了,哪里还用的着这么偷偷摸摸的!想到这,我不由的就冷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嫩棒子冷声问,声音猛的在我耳边响起,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嘴唇的蠕动了。 我忙偏了偏头,冷哼道:“没哼什么,嗓子痒了还不行啊?” 嫩棒子看我这样,倒也没有再问,等了一会的功夫,水车上的水已经都倒了过去,老郝也从刘太监屋里出来,又闲扯了几句,这才叫二牛套好了车慢慢悠悠的往外走,一路上倒也顺利,只在出宫门的时候被侍卫照例检查了一边,也只不过是打开了上面水桶的盖子看了两眼,我心里倒也没有害怕,知道他们既然敢在这暗格里藏人,这暗格便一定做的相当的精巧,外面自然看不出破绽来。 出了宫门,只觉的心里有些感慨,想我竟然是在这宫门几进几出了,竟然没有一次是光明正大的走的,又想素儿她们知道我又失踪了不知会做何感想,是否也都已经习惯了。 牛车走了好远也不见停下来,外面老郝不停,嫩棒子也不说停,我只觉的心里更加憋闷,那嫩棒子就紧贴在我背后,虽然一路上手脚都还老实,可是我就是觉的别扭,又想起在宫里时他还曾经吃过我的豆腐,心里就更加不爽。 “到了没有?”我终于忍不住冷声说道。 “到了自然会停下来,不到急也没有用。”嫩棒子慢悠悠说道。 我这里脾气早已经忍到了尽头,也忘了生死还攥在他手里,正要发作,却发现车猛的停了。 背后一亮,老郝已经把车板卸了下来,嫩棒子手扒着车板下去,剩我吊在那里,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手劲,他这一下去,我也“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冬天的地生硬,只摔的我是呲牙咧嘴眼冒金星。 围着厚厚的毯子在屋里捂了好是一会,我才觉的神经系统再次运转起来,冻僵的手脚感到隐隐麻疼,嫩棒子已经出去老大一会了,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才不信他是一时大发善心的把我从宫里捎出来,既然带我出来,就是觉的我有可用的价值。 房门被推开,嫩棒子换了一身墨色衣衫进来,随着带进一阵凉气来,惹的我又是几个大喷嚏,一时间又是泪涕齐流,相当的狼狈,嫩棒子一愣,却是笑了笑,身上的阴狠之气尽去,又变回了那次寿筵上的一脸无害模样,面带笑容的看了看我,让侍女给我端了碗姜汤上来。 我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这才觉的从胃里升起一股暖意来。 嫩棒子看着我喝完,并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我心道你装样子,难道我不会装么?目前这个情形,像是在比拼人的耐力,先开口的那个自然就落了下风。 这样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嫩棒子果然有些沉不住气,未曾开口先笑了笑,说道:“日子可真快,公主唱曲的情景就跟还在眼前似的,算一算才知道过去已是半年多了。” 第 100 章 我撇了他一眼,冷冷的“嗯”了一声,心想这高丽棒子就是记仇,屁大点的事,也至于让他们这么记在心上。 嫩棒子又和我絮叨了几句,脸上颜色极好,我却没有心情和他闲扯,只哼啊哈的和他应付,心中只想他带我到此不知有什么的打算,他看我如此,终于没了耐性,脸色渐渐转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公主既然学了道,为何又出现在皇帝的床上呢?” 我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总算开始说正格的了,脸上却挂了最最无辜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只是被人劫到了那里,可是使臣大人呢?怎么好好的也钻到了皇帝的床底下?难道也是和我一样被人劫了去,从床上爬到床底下的么?可是看使臣大人的衣服穿的倒也整齐啊,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样子。” 嫩棒子听我在这里装傻,脸色有些变了,两条剑眉拧了拧似发作,可最终却也忍了下去,只化作嘴边的一抹冷笑,说道:“公主不必装傻,我既然肯带了公主出来,自然是没有想为难公主。” 我呵呵干笑两声,忙说道:“不为难就好,那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在这里放了我得了,怎么样?” 嫩棒子明显跟不上我态度转变的速度,怔了片刻才说道:“我自然会放了你,” 我一听他如此说,立刻拍拍屁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嫩棒子一愣,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道:“你干什么去?” 我故意做出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奇道:“走人啊,你刚说了要放我走的啊,难不成话还没凉就反悔?” “我说放你,却不是现在。”嫩棒子说道。 我一听这样,又大咧咧的坐回到椅子上去,笑着问道:“那要什么时候?还要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用不用我再斋戒沐浴几天?” 嫩棒子被我一噎,神色反而冷静下来,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一会有人来了,我自会把你交给他。” 我听了心里一惊,不知道他说的来人会是谁,难道他想把我交给高丽的人来要挟周国和瓦勒么?可一想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不论是周国还是瓦勒,这两国的皇帝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用人来要挟他们,好像都不怎么明智。扫一眼嫩棒子,看他一副正等我问的样子,强忍住心中的疑惑,你不是等我问么,我就偏不问,我噎死你!我暗道。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谁也没有开口,嫩棒子好像也有些扫兴,说道:“公主好像对什么也不好奇,我以为你得会问我为何躲在皇帝的书房里。” “我不问,”我把毯子又裹了裹,轻声说道:“事情知道的多了有害无益。” 嫩棒子见我如此,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又静了下来,我心里暗暗着急,他总这么陪我坐着如何是好,想跑也得趁没人的时候不是? 正烦躁着,外面有下人来,凑在嫩棒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我竖起耳朵也只听到几个字,什么人来了之类的,然后就看见嫩棒子脸上挂了些笑容,可眼里却跟存了冰似的带出丝丝凉意。 “还不赶紧请客人进来!”嫩棒子笑道,忙起身和那下人一起到院中迎客,我这里心里正嘀咕着,嫩棒子热络的声音已从屋外传来,“南宫兄,小弟候您多时了。” 南宫越?嫩棒子说的来人竟然是南宫越?我心中大惊,想不到嫩棒子怎么又和南宫越认识了。 “有人一直在屋里等南宫兄,南宫兄可是来晚了哦。”嫩棒子笑道。 房门猛的被推开,南宫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还保持着刚才裹着毯子蜷在椅子上的姿势,猛然间看到他,也是愣住了。 昨夜他冒险到深宫救我,我正被点了穴道藏在床下,如今再见到他,看他脸上带了明显的疲惫,坚毅的下巴上隐隐透出些青色的胡茬,目光中惊喜、疼惜、懊恼……种种感情一一闪过,归到最后只剩下了满满的痛楚在眼底。 我张了张嘴,嗫嚅了几下,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南宫越上前团着毯子把我抱起,哑着嗓子低低的说了句“怎么总是不肯让人放心!” 他简单的一句话,听到我耳里,只觉的心里酸的难受,想到他几次为我冒险,可每次过后我抛下他巴巴的跑到承德身边,丝毫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可他却还是这样待我,只让我觉的心中更加有愧,想着想着眼中已氤氲了起来,终归是我欠了他一份情。 原本想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紧抓住他的衣襟。 嫩棒子也跟在南宫越身后进来,看南宫越已把我抱起,笑道:“公主可千万别哭,不然还让南宫兄误会在下为难了你。” 我忙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冲着嫩棒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嫩棒子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笑了笑,又冲着南宫越笑道:“上次承蒙南宫兄出手相救,小弟感激不尽,这次无意间把公主从宫里带了出来,全当是还了南宫兄的人情了。” 南宫越寒声说道:“你不必如此,这次我自会记得你的人情,既然我答应了,我便不会反悔,你大可放心。” “既然南宫兄如此说,小弟也不多说了。”嫩棒子笑道,然后又冲我长揖到地,说道:“昨夜对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体谅在下也是中了那‘千娇引’之毒,不敬之处多多包涵。” 我惊怒的瞪了嫩棒子一眼,心道他提这个干吗,我自然明白昨夜殿中之人均是中了媚药,他虽说吃了我点豆腐,可在那个情势之下最后还能克制住欲念守之以礼,说明他这个人定力不错,不算是个轻薄之人,我倒也没怎么记恨他,再说他即便是真的心存歉意,也用不着当着南宫越的面和我解释这个吧? “千娇引?”南宫越身上一震,脸上的神色却也变了。 嫩棒子脸上一副懊恼的样子,自己拍了脑门一下,说道:“小弟差点忘了说了,昨夜情形实在凶险,不知什么人在皇帝殿中的烛火里加入了‘千娇引’,小弟怕损害公主名节,只得封了公主和小弟身上的穴道,暂时困住了那‘千娇引’之毒,本想等脱离险境之后用内力替公主把毒逼出来,无奈功力浅薄,只逼出了自己身上的毒素,却再无力替公主逼毒了。” 第 101 章 嫩棒子一番话说的我有些稀里糊涂,‘千娇引’指的是昨夜的媚药么?药劲不是已经过了么?我暗道,也不觉的心里燥热了啊,又想起昨夜嫩棒子吐血的事情,那就是在运功逼毒? “如今公主穴道被封也有几个时辰了,据说这‘千娇引’在体内存的时间越长危害越大,逼出来也更为费力,南宫兄还是早做打算吧。”嫩棒子关切的说道,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两眼,又笑道:“不过也好说,南宫兄和公主两情相悦,也许用不着耗费内力逼毒,南宫兄也不是迂腐之人,呵呵,呵呵。”嫩棒子又干笑了两声。 我终于有些隐约明白嫩棒子的意思,只觉的南宫越抱我的双手在隐隐发抖,抬头看去,见他眼中似燃了两簇火苗,映的眼睛都红了似的。 南宫越一直把我抱到马车上也没开口,我看他脸色阴沉的吓人,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敢问出声来,马车走的不慢,车晃荡的也有些厉害,我坐在车里都有些像不倒翁了,却发现南宫越像屁股上长了钉子般丝毫不动,不由的心里也是一阵佩服。 我想总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也只得干咳一声,南宫越终于看向我这里。 “你昨夜……怎么会到宫里去?”我轻声问道,心里一直纳闷呢,南宫越怎么会来的这么巧? 南宫越看了看我,低下头去躲过我的视线,说道:“叶帆给我传的消息。” “叶帆?你和他有联系?”我奇道。 南宫越轻轻点头,解释道:“因为江家的事情,我一直在找叶帆,后来得知他在宫里便联系上了。”他正说着,碰巧马车轮子不知道压到了什么,车身一下子颠的厉害,我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后栽了过去,本以为又会撞到车厢上,却没想到撞入到一个结实的怀里,扭头正好看见南宫越的脸,他似有些尴尬,别了脸过去。 我忙直起身来,知道这个时候越是不说话越是尴尬,忙傻笑了两声,大方的说道:“多谢扶了一把,这车也忒颠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南宫越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车外,没有理我,我只觉的有些无趣,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题,也沉默了下来,冬天的街道上人并不多,只有外面的车轮声和车夫时不时挥动马鞭的声音传来,显的格外的清晰。 有些话,明知道说出来会伤人,可是却不得不说,我张了张嘴,努力了几次,一咬牙,终于把话问出了口。 “可不可以送我去承德那里?”我轻声说道。 南宫越脸色一变,脸部的线条更加坚硬,“不行。”声音虽低,却明显的带了些怒气。“我不会再把你送给他,他只会害了你。” 看他如此,我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岔开话题,问道:“刚才那嫩棒子说的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和他认识?又答应了他什么?” “嫩棒子?”南宫越一怔,我才想起来这里的人可没有“高丽棒子”这个称呼,想给他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叫棒子,可是自己却也是糊涂这个外号的来历,干脆就笑了笑,说道:“就刚才那高丽人,我给他起的外号,你不觉的他像棒子么?” 南宫越似也想了想嫩棒子的模样,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像。” 我看他回答的一本正经,不由的笑了起来,南宫越看我笑的开心,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露出些疲惫的笑意,我趁他心情稍好,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包括在床底下撞见嫩棒子并被他点穴的事情,还有他自己运功吐血的情形。 “刚才嫩棒子说的‘千娇引’是什么东西?” 南宫越静静的看了看我,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一怔,想把手抽回去,却发现他攥的是那样的紧。 “你不用担心,不管怎样我都会护你周全,没人再能伤了你。”南宫越低声说道。 我心中更加酸楚,只觉的他的情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了,越是觉的还不清,也就越不想欠他的情。 “刚才那人叫李元炙,明面上的身份是高丽国在瓦勒的副使,实际上却是高丽国监国大将李正的儿子,是高丽在瓦勒的细作首领。”南宫越说道。 难怪他会在宫里出现,我暗道,只是不知道他深夜潜入老皇帝的书房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是昨夜亲眼看到他行事的狠辣,我还会被他那日在晚宴上的表象所骗,以为他不过是个爱拽文的高丽使臣,谁曾想李元炙会是高丽的间谍首领! “你救过他?”我问道,想起李元炙刚才说南宫越对他的救命之恩。 南宫越冷冷一笑,轻声说道:“有次他被瓦勒人追杀,被我遇到,无意间救过他一命。” 我心中更是疑惑,不禁问道:“既然你对他有救命之恩,那这次他又要你答应什么?我怎么听着他没说好事呢。” 南宫越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似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这才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江家武林大会么?” 我点了点头,武林大会的事情过去不到一年,很多事情都似发生在昨天,在破庙中和叶帆的结识,与孟安阳的不打不相识,和南宫越水中的重逢,四人一起搭伴去江家看热闹…… 那晚柔柔吹过的风,和南宫越一样拽的黑马,高高的城墙,水中铺散的璀璨星光,顺着南宫越发梢低落的水滴,一起都是那么清晰,闭上眼仿佛还能嗅到水汽中野草的香气。 可是终归是错过了,如同江家墙外那飘飘扬扬的海棠花瓣,随风吹去,飘落甚远。 南宫越看我低头不语,还以为我是困乏了,替我裹了裹毯子,低声说道:“累了?一会就到了。”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他,忙笑道:“没事,我正想江家那一摞摞的藏宝图呢,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风陵宝藏却有其事,”南宫越说道,“不过却不是江安邦给的那图。” 我听了很是惊讶,当初在武林大会上遇见承德,还以为江安邦是和瓦勒串通好了来杀害大周武林豪杰,记得当时我还取笑瓦勒的做事是放屁脱裤子,好好的弄那么多的假地图,把人骗了过去再一个一个的灭,还不如一包药下在江家的水井里,一盘端了的简单,如今听来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在瓦勒建国之前,北方曾有过一个很强盛的国家叫做殷,在传到其第四个皇帝武皇帝手上时,国力达到顶峰,武皇帝曾几次亲率大军扫荡四周不肯降服的国家,掠夺了大量的金银、武器和奴隶,各国均来朝拜,自请为殷国藩属。”南宫越缓缓说道,“后来武皇帝怕周围藩国叛乱,便把从各国掠夺来的金银和武器都埋入一隐秘之地,人称风陵宝藏。” “那江家搞个假图是怎么回事?”我奇道。 “为了引出真的宝藏地图。”南宫越说道。 我这回更加不明白,谁要是有真的宝藏地图还会去偷那假的啊,用假的还能把真的引来? 南宫越看我一脸的迷惑,扬眉笑了笑,又恢复了些以前的那幅拽样,解释道:“因为这宝藏中埋了大量的金银和武器,金银自不必说,只那些兵器就足以让各个国家动心了的,曾有过传言说道‘得风陵者得天下’,你说各国的皇帝们能不想要么?后来这地图还真被瓦勒人寻到了,可惜还没有等他们有机会寻到这宝藏,瓦勒朝内便发生了政变,当时的齐王寒昭,夺了先太子寒荆的太子之位,把太子党一派几乎斩杀干净,连太子寒荆也失踪了,原本在寒荆手中的半张地图也随着下落不明了。” “半张?” “嗯,寒荆手中只有半张,当时瓦勒寻到地图,生怕被周国弄去,便把地图分作了两半,圣德皇帝手中半张,太子寒荆手中半张。”南宫越沉声说道。 “你等会,我自己顺一顺!”我叫道,南宫越一下子往我脑子灌了这么多东西,我只觉的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弄半天还真的有风陵宝藏这个东西,而各国对这个东西又是虎视眈眈的,地图被分作了两半,一半被先太子寒荆带走,另一半自然是应该落到老皇帝手中了啊,老皇帝有了这一半地图,自然会想把它凑全了,起出宝藏,然后实现他得天下的梦想吧。 “我明白了,”我兴奋的叫道,“江安邦就是想用假的地图引出那真的半张地图来,想谁有了太子寒荆手中的半张地图都不会甘心,一定想得到另外半张,这样才能起出宝藏!” 南宫越含笑的点了点头,我忽又想起有点不对,说道:“也不对啊,江安邦既然知道地图是半张的,做假也得做的像些啊,那日我们看到的地图分明是整张的啊!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风陵地图本就那样,一半绘有地图,一半说的是进入风陵之法,当初武皇帝设计的风陵宝藏甚是机巧,如无进入之法,即便知道风陵宝藏在哪里也寻而不到!”南宫越说道。 “这么说江安邦只是为老皇帝卖命的了?”我问道,“后来引出那半张地图没有?” 南宫越嘴唇抿起,摇了摇头。 “没有?”我一看他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隐约有些失望,弄了半天没有引出来,那承德不是白忙活了么? “引出来了,可是却又没了下落。”南宫越说道,神色又黯淡下来。 我心中虽是好奇,可看南宫越似不愿再说下去,也不好再问,突然想到刚才我问他答应李元炙什么条件,他还没有回答我,于是又问道:“你还没说你答应李元炙什么呢。” 南宫越微皱眉头,说道:“还能有什么?高丽也不过是打风陵宝藏的主意罢了,曾被我撞见过,他这次就是要我不要再插手了。” 原来也是为了风陵宝藏!我暗道,这么说昨夜李元炙潜入老皇帝的书房,恐怕也是为了这个去的吧,却无意间撞见了那么一场闹剧! 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皇帝哥哥恐怕也惦记着这个宝藏呢,他派谁来夺呢?是芷桑么? 忽又想起叶帆来,问道:“叶帆呢?他怎么和江家扯到了一起?” 南宫越看了看我,问道:“你可知道叶帆并不是个小姑娘?”看我点头,他又接道:“他原叫范野,是前瓦勒将领范子诸的儿子,寒昭发动政变后范子诸受到牵连,便也没了踪迹,寒昭一直派人追杀他,年前终于被江安邦寻到,一夜之间全家被杀,只叶帆一个孩子逃了出来,叶帆去江家,应该就是为了去给家人报仇的吧。”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难怪叶帆要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栖身在破庙里,才十多岁的年纪就如此冷漠,原来他身上竟然负了这么深的家仇,想他一个孩子,还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一想叶帆家人虽然是被江安邦所杀,可也算是老皇帝的命令,这杀父仇人算到头也会算到老皇帝头上去,怎么叶帆又会被承德送入宫中,跟在贺兰贵妃身边呢?这不等于放了把刀子在老皇帝身边么? 正想再问南宫越,却发现车已经停了,南宫越先跃下车去,回身又伸手过来抱我,我略有些尴尬,避开他的手只想自己跳下车去,可是身上却因怕冷一直紧裹着那张毯子,行动起来甚是不便,还没有爬到车口处便自己踩了毯子角,一下子往前滚去,被南宫越接个正着。 南宫越也没说话,只一下子打横抱起我转身就往门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南宫大哥!” 我抬眼望去,见一个身量苗条的白衣少女从院里往这边跑来,正是十六七岁的娇俏年纪,略现瘦削的瓜子脸上一双含水的杏核大眼甚是瞩目,因为天寒,白瓷般的双颊上已带了些红晕,没想到正是在江家时认识的少女林依依。 我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依依。 林依依也显然没有想到南宫越会抱了一个大活人回来,更没有想到这个大活人会是我,看到我窝在南宫越怀里表情也是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低低的叫了声“小姑姑”。 她这一声出口,不仅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南宫越表情也是一怔,有些纳闷的看着林依依,不明白林依依怎么会如此称呼我。 嘿!这傻孩子还真是实诚,我信口开河骗她的话,她竟然还都信了!我有些哭笑不得,生怕那日假冒南宫越姑姑的事情被林依依说穿,忙嘿嘿干笑两声,对林依依说道:“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林依依使眼色,希望她能记起那日我和她说的话,我骗她说南宫越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她的小姑姑。 南宫越看了看我,眼中有些疑惑,又带了些戒备,我忙又冲他干笑了两声。 南宫越却没有受我迷惑,看了林依依一眼,问道:“你叫她什么?” 林依依更加扭捏起来,不好意思的看了南宫越一眼,然后又心虚的看了看我,双手几乎都要把衣襟拧成绳了,低着头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我一看这孩子都这样了,生怕她再把自己给憋坏了,忙接过话头,对南宫越笑道:“行了,你这小子别为难依依了,她能叫我什么啊,人家叫我姑娘呢,见到你一紧张磕巴嘴了,是不是啊,依依?” 第 102 章 我又冲林依依挑挑眉毛,给她做了个眼色,一抬头,发现南宫越正被南宫越看入眼里,他眯了眯眼睛,抱我的手紧了紧,勒的我直咧嘴。 林依依看我被南宫越抱在怀里,还以为我受了伤,忙问道:“你怎么了?楚--楚杨。” 好么,这孩子还真成了磕巴嘴了! 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起码目前来说一点症状没有,鬼才知道那“千娇引”是什么东西。 南宫越听林依依问,脸色沉了下来,也不理会林依依,只抱了我进屋,我心里老大地不自在,又不是不会走路,总是让他这么抱着也不好,所以一到屋里忙挣着下来,南宫越见我如此,突然低声说了句“江家父子被杀了,她没了去处”。 我一怔,才明白南宫越是在和我解释林依依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是他怕我误会,忙说道:“我见到她挺高兴的,真的。” 南宫越斜着眼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好像是说我在说谎似的,让我这个郁闷啊,我心道南宫越啊南宫越,你臭拽的脾气还真是根里带来的,改不了了!也知道这事是越描越黑,忙岔开话题,问道:“江家父子死了?怎么死的?” “你们刚从草原回来后,他们就被人灭了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承德做的。”南宫越说道。 我手一抖,毯子一下子没抓住,掉到了地上。 “不可能,承德那时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杀江家父子。”我说道,心里却轻轻的颤抖起来,已是信了南宫越的话,承德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江家的事情,是觉得不必让我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他杀人,还需要自己去动手么?”南宫越冷冷说道。 林依依正好给我拿了衣服进来,我看她比起在武林大会上时的确是消瘦了不少,也不禁替她有些心酸,林依依看我还光着叫站在地上,忙叫我到床上去。我暗道这做了长辈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想我在江家的时候什么时候收过她这待遇啊,想到这又偷瞄了一眼南宫越,没想到他却也正在看我。 “依依,你去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南宫越突然说道,还扔给了林依依一把剑。 林依依先是一愣,不过到底也是聪慧,随即便也明白了过来,轻声问道:“楚杨受内伤了?” 南宫越点了点头,林依依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有些心虚,心道我看起来这么活蹦乱跳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深受重伤的样子啊!就听见林依依对南宫越说道:“南宫大哥,你放心吧,我给你们护着。” 我不禁咋舌,那娇小姐怎么突然间变的如此懂事了呢? 看南宫越一脸严肃的往我这床边走来,我突然想起来李元炙那略带阴险的笑容,忙叫住了正要执剑出门的林依依,问道:“千娇引是什么毒?” 林依依闻言一震,回头震惊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南宫越,一双杏仁眸子瞪的老大,我看到她如此反应也是一惊,猜到这“千娇引”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楚杨,你中了千娇引?”林依依愕然问道。 “依依,你出去。”南宫越突然冷漠说道。 我心里惊疑更大,一把拍过南宫越的脑袋,不让他再瞪着林依依,“少来吓唬小孩子,”我说道,又转头冲林依依说道:“别走,依依,你告诉我千娇引是什么?我是中了那个,还被人把毒封在穴道里。” 林依依胆怯的看了一眼南宫越,咬了咬牙说道:“那是极霸道的媚药,中毒之人除非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不然就非得,非得……”她满脸晕红,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想起昨天晚上皇帝的表现,知道她所言非虚。 我扫了一眼南宫越,看他脸色很是阴沉,心里有些慌,不知道他是想替我逼毒还是想…… 南宫越看我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冷声说道:“你放心,我自然是帮你运功逼毒。” “不可以!”林依依急道,“南宫大哥,现在形势这么危险,你不能这么冒险!” 看到林依依情急的样子,我也想起李元炙逼毒吐血的模样,心里疑惑更大,只静静地看着南宫越,南宫越冲浅浅一笑,把我的手从他的脖颈处拿开,回身对着林依依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出去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帮我守着门口别让闲人进来,如果不认,你就请自便吧。” 林依依听南宫越如此说,眼圈已是红了,幽怨的看了一眼南宫越,一跺脚就出去了。 我一看林依依这小儿女姿态,身上利马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一个啊,好好的,跺什么脚啊! 这边南宫越已经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把我也拉坐在床上,我忙挡住他往我身上点来的手,问道:“你替我逼毒是得消耗内力吧?” 南宫越默默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是不是得耗费很多内力?甚至是替我逼完了毒你自己恐怕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了吧?”我又问道,想起金庸爷爷笔下的南帝,他用一阳指替人疗伤之后不就是会变成个小绵羊么! 南宫越抿了抿嘴唇,说道:“不至于,只会耗费我七成的功力而已。” 七成?我皱了皱眉头,“那要几年才能恢复?” “三个月。”南宫越轻声答道。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位哥哥倒也诚实,和外面的林依依倒是不错的一对,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这不是诚心让我内疚么,“我们就不能换种解毒的方式么?”我问。 南宫越面上一红,扫了我一眼就立刻避开了视线,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想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