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翻身记》 第1节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女配翻身记 作者:苏析 ================= 1.前世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古朴奢华的房间,内摆着几个火盆,热的紧。 一夜未睡的俞宝儿,连早膳都没心思用,在繁复花纹的地毯上来回走,累了才停下坐在木椅上,一旁伺候的小丫头连忙端上一杯茶。 她眉宇间满是焦灼的问:“墨月回来了吗?”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小姐,墨月姐姐还没有回来。” 俞宝儿闻言,眉头一皱。 小丫头把茶递给她:“小姐喝茶。” 俞宝儿一把挥翻茶杯:“会不会看主子脸色?没见我烦着呢,喝什么茶啊!” 微烫的茶水泼了一些到小丫头脸上,小丫头发出了低泣声。 俞宝儿见了,更烦,道:“哭什么哭,做错了事还有脸哭?去门口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大雪天,门口罚跪?小丫头立马去门口跪着了,心里祈祷着大丫鬟墨月早点回来救她,俞宝儿最听墨月的话了。 处理完小丫头,过了半晌,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穿戴不比小姐差的丫鬟走了进来。 俞宝儿一见她,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问:“怎么样?她死了没?” 墨月有点怜悯的看着俞宝儿不说话。 俞宝儿急了,大声道:“你说话啊!到底怎么样了?” 墨月才缓缓道:“大小姐还在昏迷。” 听到前半句,俞宝儿面上一喜。 墨月又接着道:“不过太医说,已经没事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墨月的后半句,在俞宝儿要杀人般的可怕目光里艰难的说完。 俞宝儿怔愣了片刻,而后突然一把挥掉摆在桌子上的摆设之物,有点癫狂的喊:“怎么会这样的?我给思棋的那瓶药,明明放一滴,就够她死十次的!” “肯定是思棋背叛我了!”俞宝儿断定,而后更癫狂了,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 墨月不敢劝她,只等她砸累了坐下,才递给她一杯茶。 “如果这次我逃不掉的话,你就把过错往我身上推吧。”俞宝儿平静道。 墨月身子僵了下,没接话。 俞宝儿揭开茶盖,似是才想起什么来:“门口罚跪的小丫头,让她起来吧,再给她五两银子。” 墨月道是,领命前去。 墨月一走,沈娇那儿的管事佟嬷嬷就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气势汹汹的来了。一帮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瓷片,佟嬷嬷行至俞宝儿面前说:“二小姐,请吧。”嘴里说着请,面上却哪有半分恭敬。 俞宝儿端坐在桌边,没有丝毫惧怕的,用茶盖轻刮茶杯沿,轻蔑道:“兴师问罪,也让沈铮过来。你们几个,我还不放在眼里。” 佟嬷嬷道:“思棋那小蹄子谋害主子,昨夜就杖毙了。侯爷说,二小姐先交由老奴处理,等大小姐好了,由她决断。” 俞宝儿手中的茶杯顿时就掉下来摔碎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佟嬷嬷得意的道:“把二小姐给绑了,关到兑乔堂后面的屋子里。” 几个婆子道:“是。”便粗鲁的用绳子把俞宝儿捆了。 之后一连两日,俞宝儿都待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屋子里,她们丢给她一床带霉味的薄被,给的吃食就更不是人吃的了。只着单衣的俞宝儿冻得根本睡不着,又饿又困,面无血色了。 第三日,吃食居然变好了,那小厮摆饭菜拖拖拉拉的。俞宝儿睁眼看,是一个有点俊的少年,她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她正想着,那少年竟凑到俞宝儿身前,放低声音问:“二小姐,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 俞宝儿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才道:“你去西街俞府,找府上的老夫人或者少爷,让他们来救我。” 她闭了闭眼,道:“就说这是上次他们求我放过沈娇的回报。” 少年一听有救她的希望,眼中闪现喜悦的光芒,马上去了。 俞宝儿在黑暗中又闭上眼睛,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再打开的时候,少年慌慌张张的说:“那府的少奶奶说,她传老夫人和少爷的话,他们说,” 他观俞宝儿面无表情,才接着说完:“他们说,你死了才好……” 听了这话,他看见俞宝儿的表情竟然一丝波动也无,他却很难过,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一丝光亮透进来,照在俞宝儿苍白的脸上,俞宝儿眯着眼适应久未见的光亮,看见的就是沈娇那张如其名娇媚的脸,毫无刚经大难的痕迹,她脸上是赢家的笑容。 她威严道:“把这个人拉出去打!”身边跟着的人立马架住少年。 俞宝儿想大声喝止,但是身上没有力气。 沈娇笑靥如花:“要么,你求我,我考虑下放过他?” “我、我求你,放过他。”俞宝儿万分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嗯,”她笑,说:“我考虑了,我的答案是不行。”她的脸一瞬间变得凌厉,说:“把他拉出去!” 第2节 俞宝儿看着少年被人拖出去了,实在无力做什么。 沈娇好似心情很好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笑问:“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若不是这屋子太过破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在问住在奢华的房间呢。 俞宝儿闭目,不答话。 沈娇就娇笑了一声,道:“我忘了,她们说你两天没吃饭了,你应该没力气说话了。侯府嫡小姐吃不惯糙食嘛,我能理解。” 她媚眼如丝的接着说:“不过以后你到了西北后,恐怕连这都吃不上了。” 俞宝儿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沈娇。 沈娇看到她终于怕了,才嘲讽道:“找我娘、找我哥,想让他们救你?”她嗤了一声,“你还真敢想,谁不希望你早点死啊?” “我之所以两天没找你算账,是因为我在想,我该怎么折磨你才好呢?”她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哥哥远在西北的部下找他议事时,我突然想到了,把你送给他当小妾,”她凑近俞宝儿,残忍的问:“你觉得如何?” “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他儿子比你都大,他夫人可是个有名的悍妇啊。” 俞宝儿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连沈妙一个庶女,我都给她找一门做正妻的亲事,你堂堂侯府唯一的嫡女,却落得个做妾的下场,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娇屏退所有下人后,在俞宝儿耳边阴沉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沈铮?可是你知道吗?背叛你的人是墨月,而墨月是他的人。所以,无论你多聪明,你注定要输,因为侯府的主人沈铮爱的人是我。” 沈娇说完,看她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伤心欲绝,顿时兴趣缺缺,丢下一句:“好好准备下,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 门关上了,一颗泪珠顺着俞宝儿的脸颊流下。她不相信沈铮会这么对她的,虽然她心底真正的声音是:他会的。 之后的两天,俞宝儿真的开始进食了,不管多馊的饭菜,她都吃的干干净净。她的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但她仍装作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看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门口看守的人都撤走了,就一个管事媳妇来给她送饭。 这日,管事媳妇把饭菜都摆好,收拾上一顿的饭盒类的东西,叨叨:“咋不见了一只碗呢?” 俞宝儿眼睛里幽光一闪而过。 管事媳妇不敢问俞宝儿,但又小家子气的惦念着,没有察觉到背后拿着瓷片接近她的俞宝儿。 俞宝儿手中的瓷片本来是划向她的脖子的,挨近了还是不忍,划向了她的脸。 管事媳妇痛的捂着脸,俞宝儿趁机跑出门,刚出门就听到身后的喊声:“快来人啊!二小姐跑了!” 俞宝儿顿时后悔当时心软了,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拼命的跑。 她穿着单衣,地上还有厚厚的积雪,她冻得哆嗦。在花园处,她还是被抓住了,几个婆子媳妇反扭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她做梦都没想到会遇见的人——沈铮,他刚从长廊走下来。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似乎用尽一生的力气喊他的名字:“沈铮!!” 她看到他转头了,他看向她了。 俞宝儿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她有救了。 她拼了命的挣扎,但放在她肩膀各处的手就像铁钳子一样坚固,想把她拉走,她只有往地上挣,她的脸、她的头发在地上擦得都是雪泥。 她死死的看着沈铮,嘴里说着什么,滚烫的泪珠不断的涌出来,滴在雪地里,融了一个个的小坑。 她看着他的眼神用尽她一生的哀求,她才十七岁,她本该是侯府尊贵的嫡女小姐,为什么夺了本属于她的一切还要这么羞辱她?明明她才是跟他们有着血缘的亲人,为什么就能这么狠心的看着她入火坑……… 但是俞宝儿从来都是个运气不好的人,否则掉包这种离奇的事怎会发生在她身上,否则她怎会阴差阳错的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亲哥哥还喜欢那个占了她身份的人?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那双做工雅致的靴子从她模糊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了。她一瞬间就放弃了挣扎。 绑她的人对她突然安分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一个领头的婆子才对身边的人说:“快,把她的嘴堵上,绑走!” 而这边的沈铮对身边的贵客道了歉,让他看到了不堪的家事。贵客问:“刚才那女子是谁?” 沈铮想了想,才回答:“一个不听话的妹妹罢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清了她刚刚说的话了,她好像说的是:“求求你,救救我……”他一愣。 俞宝儿被抓回去后,就像丢了魂的木头人,不吃不喝,动也不会动了。 沈娇来看了她一次,她笑的颇有深意,说:“多亏了你这次逃走,我想到了送你的新婚礼物了。我后日就把你嫁,哦不,送出去。” 等到新婚那日,沈娇派来的丫头把婚房内所有的瓷器都收走了,她才明白沈娇所说的。她这是让她死都不能死,只能活活受糟蹋。 但是一个人想死的话,怎么会死不了呢? 等喜婆进新房,叫新娘叫不应,揭开她的盖头,就吓得失声尖叫。 因为喜婆发现她的脸青紫,已窒息而亡多时…… 2.重生 俞宝儿睁开眼,环视房内四周,再看了下自己瘦小的身子,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四岁。 她一下子流下泪来,老天到底是开了眼,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会让前世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她慢慢平静下来,回忆前世这时发生的事。一年多以前,她害俞小山的意中人李文芳被人玷污,俞小山掐不死她,只能眼不见为净,一个人走了。 但是她知道俞小山一定没有走太远,他还和同村的发小李远有联系。李远会定期送来银两,这银两肯定是俞小山让他送的。 那么她就先从俞小山下手好了。 至于李文芳,她可没有忘记前世她死前那个落井下石的‘少奶奶’。前世俞小山靠着沈铮的扶持成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富商。死了丈夫的李文芳就抱着孩子不远千里来找他,说是夫家长辈逼迫,她活不下去了,让俞小山给她随便找一个谋生的差事就行了。 第3节 话是这样说,但是暗里的打算就不言而喻了。她是想让俞小山做她儿子的便宜爹吧?最后,俞小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真的娶她做正妻,待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想到这儿,俞宝儿心说,那就连李文芳一并收拾好了。至于她人生悲剧的始作俑者俞母,她会留到最后的…… 思毕,俞宝儿找俞母去了。房里传出她与大夫李砚青的交谈声,俞母咳得很厉害。 俞宝儿当即走进去,轻拍俞母的背,焦急的问:“娘,你怎么了?” 李砚青不喜欢俞宝儿,对她也没有好脸,道:“你娘感染了风寒。我给她开一帖药,你按时按量的剪给她喝,马虎不得。” 俞宝儿连连点头。 他收拾好医箱,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你少气气她,让她多活几年。” 俞宝儿面上是羞愧的样子,心里却想:让她多活几年,好成全你们吗?当我不知道你是她的‘姘头’呐? 俞宝儿在熬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待李砚青第二日来看诊,刚拿出所需的东西后,俞宝儿就上前乖巧道:“李叔,你和我娘好好聊聊吧。她近日都郁郁寡欢的。” 好好聊聊?正中李砚青的心中所愿,他便开始关心起俞母来。 俞宝儿提着手中的药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俞宝儿顺利拿到药箱后,在里面翻检了好半晌,才在最底下找到了她要找的药。上辈子,她没少下过药,对这些药,她并不陌生。她把它混入了俞母喝的药中。 李砚青和俞母说完话出来,看到俞宝儿在厨房认真熬药,想着她大抵是真的懂事了吧,就顺手拿起放在堂屋桌子上的药箱走了。 俞宝儿熬完药,端到俞母房里给她喝。俞母正准备喝的时候,就见她眼睛红的像是哭过了,便问:“你怎么了?” 俞宝儿委屈的道:“我刚出门,听到村里几个妇人聚在一起碎嘴说,你和李大夫之间有不清楚的。” 俞母不说话,竟没否认。 俞宝儿只装不知道她沉默的意思,气愤道:“娘铁定不是她们口里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她这样一说,就变相的把俞母同李大夫有意定为不正经了。 俞宝儿接着道:“娘和李大夫是好朋友,可毕竟人言可畏。何况母亲要是名声不清白,连带着子女都要被人轻视的,尤其是富贵人家,基本不指望能说上好亲事了。” 俞宝儿的后一句话让俞母想到了她现在养在富贵人家的亲生女儿。从把两个孩子调换的那一天,她就有预感总有一天事情会暴露的。她不能毁了她的亲生女儿。 俞宝儿一看俞母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是不能毁了沈娇的前程吗? 过了好久,俞母叹气道:“罢了,那就不用他再来帮我看病了,明日他来,你不给他开门便便是。” 第二日,李砚青敲不开俞家的门,他也站在门外不走。 俞母只好走到大门边,决绝的说:“你以后不要来了。我心系亡夫,不愿给他添污名。” 这话实在难听,委是暗慕俞母多年的李砚青也受不住,伤心的走了。 打发走李砚青,俞宝儿不用担心给俞母下药会被他发现。于是,她在俞母每日喝的药中加入偷来的药,药效大减,俞母病的更严重了。 俞宝儿在李远每日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哭的凄惨。 李远虽然知道俞宝儿做的坏事,但见她哭的这么厉害,到底没忍住,问:“怎么了?” 俞宝儿将俞母病重的事告诉他,扭曲事实道:“娘每日在梦中都叫着哥的名字。娘八成思念哥过甚才生病的。我又照顾不好她,总把药熬坏……” 李远听了她的这番话,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城里酒坊里找俞小山了,将事情告诉了他。俞小山和师傅辞行后,匆匆忙忙回了李家村。 俞宝儿是在扫院子的时候,看到出现在门口,背着一个包袱的俞小山。 俞小山长得挺俊的,也特别耐看。比起前世阴沉寡言的他,现在的他多了一份少年的稚气。 俞宝儿激动的都哭了,眼泪汪汪的抱住了俞小山的腰。能不激动吗?前世的仇人出现了。 哪怕是现在还怨恨她的俞小山也没想到过俞宝儿会有这个动作,一时不防,腰杆子就被她抱得紧紧的,他拉她的手居然拉不开。 “放手!” “不放。”俞宝儿在俞小山怀里闷闷的说,把眼泪鼻涕全擦他衣服上了。 俞小山自然知道俞宝儿在做什么,他威胁道:“你再不放手,我现在就走!” 俞宝儿就乖乖的放手了。俞小山厌恶的看了俞宝儿一眼,进屋看俞母去了。 俞母见到一年多未见的儿子,自然是喜极而泣,母子两人说了半晌的话。 俞母又问俞小山:“你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俞母其实心里也不抱多大希望,她知道俞小山心里的那根刺还在,他还在恨着俞宝儿,怎会愿意和她一直呆在同一屋檐下。 没想到俞小山还没有回答,俞宝儿就声音甜甜的替他回答:“是的,哥刚才在院子里和我说过了,他说娘身体一直不好,他不放心,以后就留下来照顾娘了。” 听了这番无中生有的话,俞小山看向俞宝儿的眼神和刀子一样。 但是当他看到俞母听到他不走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在俞母期待的目光里,他愣愣的点点头。 兄妹两在俞母的房间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俞宝儿走在前面,刚出俞母房间,她的手腕就被身后的俞小山捏住了,用力之大就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她听到他放低了却仍恶狠狠的声音:“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耍手段害人,上次没掐死你,这次我不会手软的!” 俞宝儿样子委屈,声音却很大的说:“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害人呢?” 俞小山连忙回头看向俞母的房间,捂住她的嘴,狠狠的瞪她。 但是他突然就战栗了一下,放下了手。因为俞宝儿居然,居然舔了一下他的手。 他立马脸红了,低吼:“死丫头,你干什么呢?” 俞宝儿用舌尖舔了下嘴,无辜的说:“我没干什么啊。” 第4节 俞小山没辙了,落荒而逃,他觉得现在这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俞宝儿比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俞宝儿更可怕了。 俞宝儿在原地觉得好笑,现在这个傻傻的俞小山还真是好对付啊。哪有前世那个阴沉寡言俞小山半点的影子? 第二日,俞小山刚出门,就碰到了回娘家的李文芳。 她抱着孩子,面容憔悴,看得出日子过得并不好。 俞小山情不自禁的喃了一句:“文芳姐……” 李文芳没理他,径直走入自家屋里,关上门,把俞小山隔在外面。 俞小山心里难受极了。 吃晚饭的时候,俞宝儿盛了一碗饭,小心翼翼的放到俞小山面前。 俞小山拿起面前的饭碗,就扔出去了,他自己再去重新盛了一碗。 在房内休息的俞母听见了碗摔碎的声音,担忧的问:“怎么了?” 俞宝儿忙回答:“娘,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碗饭而已。” 她没有如以往那样添油加醋的告状,俞小山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却看到俞宝儿捧着碗,边咽饭边流泪,泪珠都滚进饭里了。 她本长得就美,哭起来的样子,只要是对她稍有感情的人都会动恻隐之心。 俞小山自然也不例外,这顿饭吃的不是滋味。他在心里问:难道他真的对她太狠了? 在这边哭得可怜的俞宝儿心里在想:既然你还在生我的气,那让你发发脾气消气好了。 3.原谅 俞小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直到晚上将就寝时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发现是俞宝儿,他愣了下。 俞宝儿捧着一件男子的衣服,她像是在生气,道:“给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俞小山接过衣服,用手摸了一下,才缓缓道:“我没有不喜欢。” 俞宝儿立马开心起来,但随后她怯怯的问:“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地里吗?” 俞小山问:“你去干吗?累的很。”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说的话是在关心俞宝儿。 俞宝儿也发现了,笑的满足。 俞小山不好意思,拿话掩饰:“那你明日就跟着我一起吧。” 第二日,小路泥泞,俞宝儿脚上的鞋新而精致。 俞小山没好气的道:“你笨啊?穿这么好的鞋来。” 俞宝儿委屈的道:“我没来过,不知道啊。你能……吗?” 她话没说全,但俞小山还是懂了,她要他背。 俞小山迟疑着不动,最后还是妥协在她那‘你不答应,我立马哭出来’的眼神里。 他认命的蹲在她身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俞宝儿开心的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上半身贴在他背上,还贴的特别紧。她到底也十四岁了,某些该发育的部位也发育的不错。俞小山明显感觉到那两团,他身体冒火。 俞小山没好气道:“俞宝儿,你松开点!” “哦。” 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是松了,但是后背还是……算了,俞小山只好加快步子,早点到,早点把她放下来。 俞小山干活,俞宝儿也要去帮忙。 俞小山的一句“你不添乱,就是帮我了,不知道你跟着来是要干吗的”就把她钉在了田埂上。 俞宝儿心道:我来干嘛,你等会就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俞小山背着她。 他们走到半路,看到一个男人扯着李文芳的头发在打她。那个男人就是李文芳的丈夫李明轩。李文芳的脸已经被他打的青肿了。 俞小山放下俞宝儿,就冲上去给了他两拳。俞小山还要再教训他的时候,李文芳大喊:“住手!” 俞小山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停手了,李明轩见机马上灰溜溜的爬起来跑了。 俞小山义愤填膺的问:“文芳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个人渣?” 李文芳道:“我们夫妻俩的事,要你插什么手?” 俞小山被堵得说不出话。 这时候,俞宝儿替俞小山说话了,她柔柔的道:“文芳姐姐,我哥哥也是为你好啊!你说这样的话,他会伤心的。” 李文芳是真恨俞宝儿。她嗤了一声,对俞小山开口道:“谁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心里有数。要帮我出气,就找那个罪魁祸首!你敢吗?你舍得吗?” 俞小山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但是他不可能再掐俞宝儿一次。 心里打着算盘的俞宝儿又出来了,她拉着李文芳的手臂恳求道:“文芳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5节 李文芳冷冷的说:“那你就去死吧。”她其实是真的想俞宝儿去死的。 俞宝儿眼睛睁大了,似乎不敢相信李文芳会提让她死这个要求。 站在一边的俞小山听见这个要求,眉头一皱。 “怎么样,不敢了吧?那你就别说要我原谅你的话了。”李文芳说完就打算转身走的。 哪知道俞宝儿咬着嘴唇,不说话,真像在考虑似的。过了几瞬,她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跑了。 俞小山见了,心内大呼不好,那个傻丫头不会真的去寻死吧?他连忙追过去,看都没看愣在原地的李文芳一眼。 俞宝儿跑的真快,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俞小山到处找,到处问,最后来到村里的深河。 他来晚了一步,俞宝儿已经跳下去了。她在水里挣扎,显见已经受不了。 俞小山立马跳下去,快速游到她身边,揽着她拖上岸边。 俞小山用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子,发现已经没有气了,他恐慌的不得了,连忙嘴对嘴的给她渡气,再按压她腹内积水,生怕她真的已经死了。 俞宝儿呛了一口水出来,就醒了,她还迷糊着傻傻的问:“我是死了吗?” 俞小山见她醒了,心里大石一下子落下。他额头上都是汗,腿上一瘫差点站不稳了。 等他平复下来,他蹲在俞宝儿跟前,捏住俞宝儿的下巴,用力之大到上面马上现了红印子。 他逼她直视他的眼睛,阴沉的问她:“你还死吗,我问你?” 俞宝儿眼光闪现,可怜兮兮的摇头。 他又问:“你知道怕了吗?” 俞宝儿习惯性的摇头,待看到他可怕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你下次再寻死的话,你没死掉,我也会弄死你!”他手指着她说。 俞宝儿哭的肝肠寸断:“我也没有办法啊!文芳姐姐不原谅我,你就不会原谅我了,就一直对我这么凶。我也很怕死啊!我也不想死啊!” 听了她的话,俞小山沉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揽她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道:“那就不死了,好好活着了。”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俞宝儿在俞小山怀里抬头,忐忑的问。 俞小山看她这么执着的要自己原谅她,就点点头道,“你听话,我就原谅你了。” 俞宝儿笑得开心,但随即她又失落的道:“可是文芳姐姐还没有原谅我。” “那你想怎么样?其实今日就算你死了,文芳姐也不会原谅你的。那本就是她气极了说的话,能作数吗?” 俞宝儿一副‘文芳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道:“我们明日请文芳姐姐在城里酒楼吃饭,好好向她道歉,看能弥补她什么。你看怎么样?” “没用的,她的事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俞小山诚实道。 “总归要试试嘛。”俞宝儿小声道。 看她坚持的样子,俞小山只好道:“那依你吧。你高兴就好。”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天色不早了,两人也要回家了,俞宝儿一句“哥先走,我还有事”打发了俞小山。 俞宝儿来到另一个地方,李明轩在那等她,她扔给李明轩一个值钱的金镯子,道:“这是给你的酬劳。” 李明轩接过,点头哈腰的道谢。他娶了李文芳,就跟娶了个扫把星一样,家势不久就败了。他那趋炎附势的丈人也不肯搭把手帮帮,他日子过得艰难。 俞宝儿接着道:“李文芳在娘家住的也够久了,她明日从城里回来,你就把她接走吧。”省的总在俞小山面前转悠。 李明轩连忙应了。俞宝儿还不满意,挑拨道:“她连孩子都帮你生了,怎么还不安分?俞小山回的第二天,她就回了。我当初帮你得到她的时候,可没想到你如此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说完这些话,她就很干脆的走了,留下李明轩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 但是俞宝儿才不管这些,她只要李明轩心中有刺,李文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就是了。 第二日,兄妹两个在城里最贵的酒楼的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李文芳居然真的来了。 俞宝儿热情的抱着她的手臂道:“文芳姐姐,你能来真好!” 李文芳毫不客气的拉下俞宝儿手,也不坐下,只冷冷的问:“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俞宝儿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来到李文芳身边,万分诚恳的说:“文芳姐姐,我知道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想求得你的原谅。我和哥哥可以做其他事弥补你的,你能喝了这杯酒,就原谅我吗?” 李文芳拿过酒杯,俞宝儿面上一喜,但是紧接着,李文芳就把酒杯砸到地上了,酒杯被摔的四分五裂,声音引起了其他桌人的注意,大家都看着她们。 李文芳道:“你给我下跪,我就原谅你。” 俞宝儿正准备说话,俞小山就皱眉道:“文芳姐,你这就过分了吧?”大庭广众让俞宝儿给她下跪,这不是存心给她难堪吗。 李文芳嘲讽道:“她这点难堪和我的比起来,算什么?” 俞小山还要说话,俞宝儿真的跪下了,还不小心跪到了小碎片上,她疼的嘶了一声,膝盖流起血来。 俞小山连忙把她拉起来,又不敢直接拔出碎片,只能着急的问:“你怎么样?” 俞宝儿小声呢喃:“疼。” 俞小山轻轻的把她打横抱起,对李文芳道:“是她对不起你,但是她也差点死过一次了。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无忧无痛。她欠你的,我来替她还,你要出气,也来找我。” 说完这番话,他就急急的抱着俞宝儿朝医馆去了。 李文芳慌了,俞小山再也不会把她放心上了。 第6节 她好像明白什么了。但是晚了,她刚回家就被李明轩强行带走了…… 4.往昔 俞母给女婴取名为宝儿,意为她会视她如心头宝的。 五岁的俞小山扒在摇篮那想:也是我的宝。从此,整日抱着妹妹不撒手。 一次,他看妹妹可爱,亲了一下她正在吐泡泡的小嘴巴,娘脸色整个都变了,气得要打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辜的看着娘,娘才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 一直都很温柔的娘那一次凶恶的对他说:“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亲妹妹。” 之后,再不许他亲近妹妹了。他很懂事,不愿忤逆娘。每次只偷偷的躲在一边,看着她从一个粉嫩的婴儿慢慢长为漂亮可爱的女童。 而这个过程,他全没有参与。她声音好听,会讲很多话,他却从没听她叫过一句‘哥哥’。妹妹只同娘亲,他只能算住在同一屋檐下说不上几句话的生人。 但是一件事情的发生,他在妹妹眼里彻底成了敌人。 一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兄妹两吐得几近痉挛。 李大夫赶来的时候,先给年纪小的妹妹看诊,娘却拉着李大夫,急急的道:“小山是我的儿子,先给他看……” 俞小山看到五岁的妹妹闭着的眼皮动了一下…… 从此,妹妹对他态度从不理不睬变为针锋相对。 他们兄妹能得的东西不多。娘在分东西的时候,他乖巧的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都给妹妹吧。” 哪知,妹妹跳下凳子,蹬蹬的走到他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很生气的道:“谁要你看不上的东西啊?” 他委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分东西的时候,他就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妹妹把所有的东西都抱在怀里,昂起头得意的看他时,他冲妹妹讨好的笑笑,妹妹哼了一声就走,不愿多看他一眼。 娘为他做了一件过年的新衣服,他问:“妹妹有吗?” 娘心疼的摸摸他的头说:“她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你都没一件好衣服。” 他才高兴的穿起那件新衣服。 但是第二天,他的衣服就被剪子剪得一条条的。他知道是妹妹干的,她气娘没有给她做新衣服。 娘发现了,以为他不爱惜新衣服,生气的拿藤条抽他,他背上疼的像火烧,咬住手腕,也不愿说出真相。 俞小山稍大一点,就帮母亲承担了几乎全部的活。 他在烈日下干活,被晒的满头大汗,头晕目眩。和他相熟的伙伴跑来说:“你妹妹给人欺负了。” 他把头埋进冷水里清醒后,跑去就把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揍了一顿,转过头却被突然扔来的石头砸破了脑袋,血流了他整张脸,在意识模糊之际,他看见了那个做梦都想亲近的人…… 李砚青救了他,他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声音虚弱的问:“娘没有责罚妹妹吧?” 李砚青冷哼一句道:“她在你娘面前哭,说你恃强凌弱,欺负和她一块玩的小孩子。你不听她的劝,差点连她一起打,她没办法,随手捡了块石头,失手才砸中你脑袋的。” 李砚青而后不忿的道:“随手捡的石头就是一堆石头里最大的?她才到你腰那,失手能砸到脑袋?满口谎话的小丫头,心肠毒的很。横竖也不是你亲…,” 待李砚青走了。俞小山一个人躺那儿,滚烫的眼泪从闭着的的眼睛里流出。小山把嘴巴闭的死紧,哭泣的呜咽声还是压抑不住。 俞小山到底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自打那次事后,他也真的远离了俞宝儿。 俞宝儿对此毫无知觉,她压根从来没把俞小山放在心上过。 与俞宝儿不同的是,隔壁大他三岁的姐姐李文芳对他关怀备至。 李文芳长得不漂亮,个子高壮,据村里妇人碎嘴说这是能干活、好生养。 但是李文芳年龄很大了也没出嫁,村里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说她是看上俞小山了,等着俞小山做她的小相公。 说这话最起劲的就是俞宝儿。那时,她已长成一个漂亮、聪明的小姑娘。 但是因为俞母这些年的惯纵,她长偏了,专爱耍心机害人,似乎希望除她以外,所有人都倒霉。 而在这些年里,她和俞小山的关系愈加恶化了。 特别是有一次,她让李远他们去树上掏鸟蛋,却隐瞒了上面有一个大马蜂窝。 最后,他们脸上被蛰了几个包,疼的直叫唤。 小山帮他们上药,他们抱怨道:“小山哥,你这么爷们,怎么就不管你妹妹啊?放她在外面整天干坏事。” 放?这是形容某种动物的吧?不过她还真的有点像。 俞小山好笑的的道:“管什么?我不是早给你们打过招呼了,那丫头毒的很。” 这话被刚进门的俞宝儿听个正着,她瞪着俞小山,气愤的道:“好啊,我说我在外面的名声怎这么差,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俞小山苦笑,但也知道他解释,俞宝儿也不听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做起了一个严厉的哥哥。 平日里他不主动找她说话,对着她,也冷着一张脸。她干了坏事,他就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去,她闹绝食,他也不哄她,把饭菜往那一扔,爱吃吃,不吃就饿着。 俞宝儿是个心眼儿小的人,背地里经常使阴招报复俞小山。她知道那个老姑娘是俞小山的梦中情人,那她就中伤她让俞小山心疼。只是她没想到俞小山这次这么狠。 俞宝儿在村民里散播李文芳的谣言,被俞小山硬拽回家了,她嘴里还叨叨:“是事实啊,还不许人说了?” 俞小山怒吼让她闭嘴。她不只不听,还变本加厉,什么指不定是被人玩过的烂货这类的脏词就往外蹦。 俞小山脸色铁青,猛地打了她一耳光,力道大的把她的脸都打偏过去。 第7节 他打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语无伦次的说着道歉的话,伸手想抚摸她被打的脸,俞宝儿偏头躲过了。 她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俞宝儿从小就是耀武扬威的小霸王,唯一受的气都来自俞小山玩似的惩罚,这次被打了一耳光,她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了。 俞宝儿恶狠狠的撂下一句:“我们没完!” 俞宝儿走后,他把双手插入头发中,后悔的要死。文芳姐是他的恩人,她说得那么难堪,他真的是气极了才失手的。 俞宝儿却真的把俞小山当仇人了,本就淡薄近无的兄妹情在这一耳光下全都散了。 以前本还有点怕俞小山的俞宝儿开始肆无忌惮的闯祸,骗人钱财、引人打架…这些事,她做起来驾轻就熟。偏偏她又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她只是觉得好玩,更重要的是给俞小山添堵。 俞小山每天头疼的解决这些事,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赔了,才费劲的送走了上门讨说法的人。 转头对上俞宝儿在一旁挑衅、嚣张的脸,俞小山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的转身走了。再多的祸,他也愿意为她解决的,只要她原谅他。 但是俞宝儿可能天生就是一个恶毒的人。裁制衣裳、刺绣是她为数不多且极擅长的技艺。 她偶然看到放在炕上,不属于她、但花色是年轻人所穿的衣服,问俞母:“这是做给谁的衣服啊?” 俞母随口就回答了:“做给你隔壁家文芳姐的。” “哦。”俞宝儿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却道:“娘,厨房煨的汤已经煨很久了吧?” 俞母一拍脑袋,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等她回来,俞宝儿已经不在了,炕上扔着那件衣服…… 李文芳穿上新衣后很高兴,想着要给俞小山看看。 她走在半路,衣服突然在胸口处破了一个大口子,夏日衫薄,她里面就穿了一个肚兜。加上她本就长熟了,肚兜根本覆盖不住她整个高耸,顿时上半边胸脯子暴露在空气中。而且虽然她长得有点黑,但是胸脯常年不见太阳,长得甚是白嫩,看起来诱人极了。 一旁路过的李明轩将眼前的美景一览无遗,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流口水了。 李文芳吓得尖叫出声。刚回来的俞小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到李文芳身上,送受惊的李文芳回家。 他们走后。一直躲在一旁的俞宝儿才出现,她笑着叹道:“戏不错。就是看到的人少了点。” 李明轩好奇的看着这个笑的诡异的陌生小姑娘,俞宝儿却不屑给他眼神,悠悠的走了。 但是李明轩却忘不了他所看到的,他想得到李文芳。 而在另一边,李文芳哭的凄惨,一心求死,说自己的名节已毁,无脸苟活。 俞小山没办法,只得拉住她向大树撞去的身子,心一横,说:“我娶你!” 李文芳立马破涕而笑,出其不意的投入俞小山怀中,害羞的笑了。 她喜欢俞小山很久了,但是她明白俞小山看不上她的。这次只是借机发作,拿她对俞小山的恩情赌俞小山不会见死不救的,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俞小山身子僵硬,面上是化不开的愁云。 俞宝儿后来偷听到俞小山和俞母商议婚事的谈话才知道后续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被李文芳反算计帮其成全好事了,心内很不舒服。 几天后,李明轩几近打听才找到了俞宝儿,求她帮他约李文芳晚上去村西头的小树林。 想到俞小山下午就走了,俞宝儿眼睛一转,答应了。 但是她叮嘱道:“占占便宜就行了。俞小山真发起怒来,我也受不住的。”俞宝儿还是一个小姑娘,不知道男人有本能这个东西。 她以俞小山名义约的李文芳。 李文芳迟疑的问:“什么事要去小树林说?” 俞宝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大抵是婚事吧。”就打消了李文芳的顾虑,因为她只顾着乐去了。 李文芳晚上如约前往,她刚到那,就被一个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身子。她还以为是俞小山,还在心里想:难怪要约小树林了?原来是小山大了,想了? 李文芳毕竟也是大姑娘了,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加上她心系俞小山多年,她的第一反应是正好生米煮成熟饭,让俞小山反悔不得。 所以当身后人触碰到她的私密处,还急切的扒她衣服时,她也不反抗,反而先柔了身子、任他施为…… 李文芳怀孕后,事情暴露了,俞小山气的掐俞宝儿,狠不下心,没掐死。 李文芳哭着要报官,俞小山跪下来求,事情以俞小山答应娶怀着别人孩子的李文芳而平息。 岂料,李文芳一回到家,就被贪财的爹关进了房间。他拿了李明轩一大笔银两,逼着李文芳最后嫁给了李明轩。 俞小山一个人走的无影无踪…… 5.升温 俞宝儿的腿取出瓷片,包扎了一下就没有大碍。只是走路有点不便,腿一站直,伤口就疼。 偏偏她受了伤,就矫情的不行。她去哪,都要由俞小山抱着去。 连饭桌上,俞宝儿都道:“你喂我。” 俞小山用筷子敲敲她的饭碗说:“哎,这就过分了啊。你伤的是腿,又不是全身都瘫了。自己吃。” “那我宁愿全身都……”她还没说完,一筷子青菜就伸到她嘴边了。 俞小山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以前泼的跟什么似的。他走了一年多回来,她就退化的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现在连吃饭都要人喂。 但是想到她小时候,他也没给她喂过一次饭,他这个哥哥其实什么事也没为她做过。俞小山心里就有点酸。 俞宝儿避开他夹来的青菜,小声说,“我不爱吃这个。” 俞小山把青菜夹回碟里,哄小孩儿的口气问她:“那你要吃什么呢?” 俞宝儿娇娇的道:“我要豆腐!” 第8节 俞小山一手夹了豆腐喂她嘴边,一手接着掉下来的豆腐渣,再丢回自己嘴里。 俞宝儿嫌弃的小声道:“脏不脏啊?用手接。” 俞小山敲她脑袋:“要节俭!” “当初是谁把一整碗饭扔出去了?”俞宝儿揶揄他。 俞小山装傻,“谁啊?这么浪费!” 俞宝儿使劲掐他的胳膊,用恶狠狠的样子质问:“让你装傻!让你当初凶我?你说!你以后还凶我吗?” 俞小山任她掐,小媳妇状的摇头说不敢了。俞宝儿才放手,饶他去吃饭。 俞小山猛扒了两口饭,掩饰窘迫。但是看得出,他心情愉快的很,吃饭都在偷笑。 俞宝儿嚼着嘴里的豆腐,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前世,俞小山厌恶她至极,对沈娇这个没相认多久的妹妹却好的不得了,帮着沈娇对付起她来毫不留情。这世,她倒要看看俞小山要帮谁。 晚上,俞宝儿要洗澡,俞小山给她把水提好,再三叮嘱道:“腿上的伤口千万不要沾到水了!” 俞宝儿回了一句:“那你帮我洗吧?” 俞小山反应很大,说:“那怎么行?!” “我说,让你帮我洗脚。你想到哪儿去了?”俞宝儿嘀咕。 丢脸丢大了,俞小山尴尬的脸通红,而后掩饰性的催俞宝儿:“快去洗吧!话这么多。” “哦。”俞宝儿乖乖进屋洗澡了。 俞小山估摸着时间来到俞宝儿房间外,打算帮她倒洗澡水的,结果她还没有洗完。 看着纸窗上映着的正在擦身子的娉婷身影,俞小山耳朵红了,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俞小山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松散着衣衫、里头穿着绣花大红肚兜的俞宝儿。 俞小山连忙背过身,慌乱道:“你怎衣裳没穿好就出来了?” 俞宝儿不在意的道:“哥,进来倒水。” “你先把衣服穿好!”俞小山咬牙道。 “好吧。”俞宝儿边说边颇惋惜的把胸前的扣子扣上了。 “我穿好了。” 俞小山偷偷瞟了一眼,看到她确实把衣服穿得严实,才放心的转过身。 但是他的脸还是很热。明明他无意间都看过李文芳更为暴露的样子,却远不如俞宝儿刚才带给他的悸动。 俞小山脸色很不好的说:“你都是大姑娘了,以后这些男女大妨的事一定要注意!” 俞宝儿拉着他的手臂说:“怕什么。你是我亲哥哥嘛。” 她这么一说,俞小山不好说什么,无奈道:“你迟早要嫁人的,我也迟早要娶妻的。” 俞宝儿说:“所以你现在就想着要把我赶出去了?” 俞小山脸色不悦道:“胡说什么呢?” 俞宝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让你养我一辈子,你愿意吗?” 说愿意不好,说不愿意也不好,俞小山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所幸俞宝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孩子气的问:“你是怕花银子吗?” 俞小山哭笑不得的感慨:“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俞宝儿笑着说:“那我还是一个孩子嘛!”说完还把脑袋搁他肩膀上。俞小山也随她做出如此亲密的举止。 在自己房里的俞母听见外面的谈话,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俞小山就被俞母叫住了。 他问:“娘,什么事啊?” 俞母苦口婆心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议亲了。” 俞小山显然没想到俞母找他是因为这个事,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他成亲了,俞宝儿怎么办? 他为难的对俞母说:“娘,我还不急,再等两年吧。” 俞母不满意这个答案,说:“再等两年,你就二十一了。和你同岁的人,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你的亲事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娘时常做梦梦到你爹,他怪我让你们俞家的香火断了。”俞母为了让俞小山议亲,把他死去多年的爹都搬出来了。 俞小山没法,只得答应。 俞母很快就把村里的媒婆叫来了。 俞宝儿看到家里来了一个有点肥胖的妇人,就明白了这是看她最近和俞小山近的不正常,要给俞小山说亲事了,阻断他们不该有的心思了。 但她面上好奇的问俞母:“娘,这是谁啊?” 俞母斜眼看了她一眼,才说:“这是媒婆。给你哥议亲的。” 俞宝儿的脸一下子都白了。俞母见了,更是坚定了要给小山找个媳妇,免得他们太亲了,出什么乱子。 第9节 媒婆拿出各个姑娘的小像,一一介绍。 她介绍完一个,俞宝儿就怯怯的说:“这个不行吧。她年龄都这么大了,还能不能为我哥生孩子?” 媒婆换了一个,她又担忧的说:“这个也不行。腰有我哥两倍粗了,还不把我哥压死呀?” 媒婆又换了一个,她又说:“不行……” “俞宝儿!”俞母突然大声的呵斥她。 俞宝儿呆呆的看着俞母,似乎不相信那声呵斥是出自俞母之口。 俞母皱了皱眉,平复下心绪,对俞宝儿淡淡的说:“回你自己房里待会。我没叫你,你就不要出来了。” 俞宝儿委屈的回自己房间。 在退出堂屋后的那一刻,脸上的委屈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表情。 她恨恨的想:凡是危害到她自己亲生骨肉的事情上,那个女人就可以立马将她弃之如蔽履。 而在堂屋里,俞母最后看中了邻村的一家姑娘,但她不放心。 媒婆一看,道:“她是我自家的姑娘,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带她到村子里溜一圈。你让你家小山到时候在村东头那颗大树下等着,相看相看。我们乡下人就不兴京城里头那套女儿家不能抛头露面的。” 俞母一听这个方法好,当即同意了。 俞小山回家后,没看到俞宝儿的人,心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他要议亲的事,所以生气不出来了。 他急忙往俞宝儿房里走去,敲了敲她的房门,没人应。他试探性的一推,门就推开了,他走进去。 俞小山看见俞宝儿用被子把自己的脸遮的严实,以为她睡着了,又担心她闷到了,轻轻拉下被子,就对上了俞宝儿哭的像兔子一样红的眼睛。 他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抚着她的头发,疼惜的问:“你怎么了?” 俞宝儿闷闷的声音,很委屈的道:“娘今天凶我了。” 俞小山很意外,但随后温柔的安慰她:“娘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她那么疼宝儿,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 “不是的!娘要给你找媳妇了,我在旁边插话,娘就生气了。”俞宝儿分辩道。 俞小山一愣。 俞宝儿接着问:“娘如果让你去看人家姑娘,你会去吗?” 俞小山沉默。 俞宝儿就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俞小山见了,急忙回答道:“当然不会!” “那你是答应了不去相看姑娘了?” 俞小山点点头,俞宝儿就开心的笑了。 俞小山走出俞宝儿的房间,就被俞母拦在了堂屋。 她笑容满面的道:“娘替你相中了一个姑娘。明日,你在村东头那颗大树下等,看看那姑娘中不中你的意。” 俞小山眉头皱的死紧,道:“我不去!” 俞母听了很生气,道:“你敢不去,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娘这么狠的话都撂出来了,他不去,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他只能说,他和那姑娘不适合了。 但是原本答应了宝儿,连相看都不去的。这下要失言了,到时候只能偷偷去,希望不要被她发现了。俞小山头疼的想。 事与愿违,那天,俞小山故意挑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站着,还是远远的看着媒婆带着一个长相标致的姑娘朝他走过来。 躲是躲不过的,他只好和人打了个照面。正巧,俞宝儿也来了,看着这一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场,她一点异样也没有,只道了一句“哥,你也在这儿啊”就走了。 她这样不哭不怒让小山心里摸不着底,他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媒婆,急急回家找俞宝儿解释。 俞宝儿的门关的紧紧的,任他怎么敲都敲不开。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俞母还问他相看的怎么样。 他生硬的回了一句:“别人看不上我的。”毕竟他当时的不耐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忍受不了的。 6.争吵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姑娘居然真的看上他了。当媒婆脸上堆满笑容的来到俞家告诉俞母这个消息时,俞母高兴的不得了,都开始与媒婆商量聘礼的事情。 俞小山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一拳敲在堂屋的桌子上,他说:“我不同意!” 俞母的脸就不好看了,她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不同意。” 俞小山第一次对俞母不尊敬,他说:“那您自己娶去吧!”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身后俞母气得指着他说:“你这个不孝子!”他也不管了。 媒婆只好讪讪的说:“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吧。女方那里,我就替你先掩着,说聘礼没筹齐。” 俞母再三道谢,送走了媒婆后,一个人坐在堂屋,叹气连连。 俞宝儿来到了堂屋,面上关切的问:“娘,什么事惹你伤心了?” 毕竟也是自己十几年亲手养大的孩子,虽然气她与自己儿子不清不楚的,对她发了火,但还是有感情的。何况她不是以前那个跋扈性子,现在听话乖巧的很。 第10节 当下俞母便接了话茬道:“还不是你哥的亲事?他死活不肯娶那家姑娘。” 说到这,俞母的眼前一亮,拉着俞宝儿的手道:“你和你哥现在亲,你帮娘去劝劝你哥吧?” 俞宝儿犹豫的说:“娘的话,哥都不听。我的话,哥就更不会听了。” 俞母不死心说:“你好歹试试吧?不论成败,娘都不会怪你的。” 俞宝儿只好为难的答应下来。 很晚的时候,俞小山才回来,他没想到俞宝儿在堂屋等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颇有点忐忑。 俞宝儿却先开了口:“娘让我劝你娶了那家姑娘。” 俞小山顿时就很不高兴了,生气的道:“她让你劝,你就真的劝我去娶别人?” 俞宝儿眼里泪光闪现,道:“我让你不去相看,你还是去了。我让你不娶,你就会不娶吗?” 看到俞宝儿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俞小山情不自禁的把她揽入怀中,摸摸她的头发哄道:“那日的事,我真是身不由己,娘拿断绝母子关系逼我的。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妥协的,我不会娶别人。至少在你出嫁前不会。” 俞宝儿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俞小山揉着她的肩头,安抚道:“我说到做到。我会守在你的身边,直到你成亲的那一天。” 俞宝儿就在他胸前蹭了蹭,道:“我困了。” “那我送你回房。” “我要你抱我。” “好。”俞小山把她打横抱起送回房,轻轻的放置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后起身打算离开。 岂料,俞宝儿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无奈的笑笑,说:“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可以吗?” 俞宝儿闭着眼睛点点头。 第二日,俞母问俞宝儿:“你和你哥说了吗?” 俞宝儿怯怯的说:“还没有,昨天哥很晚才回来,我没等到他就睡了。等我再找……” “够了!”俞母第二次大声对俞宝儿说话了。看到俞宝儿又要哭的样子,她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指望你了!” 之后,俞母总有意无意的对俞小山提那家姑娘的事,她说:“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不好吗?” 俞小山坚定的摇摇头,道:“我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娘,你就别瞎操些心了!” 说完,他替坐在身边的俞宝儿夹了一筷子的豆腐,道:“今天可能要下雨,宝儿你没事,就别出门了。” 俞宝儿斯文的吃着豆腐,听话的点点头,俞小山看着她,笑得一脸满足。 俞母气得只捏筷子,却不好逼他太紧,怕起反作用,让儿子离她更远了。 没想到俞母那消停了,他相看的那姑娘倒跑来找他了。 他还没怎么想起她来,她就不害羞的说:“俞小山,我知道你叫俞小山。” 俞小山只冷着一张脸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来找你是商量我们两的婚事啊!”姑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俞小山一副见鬼的样子,道:“打住!我不认识你,姑娘家还是矜持的好。” 姑娘噘着嘴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凑不齐聘礼,才一直没来我家提亲。我和我爹说了,他说只要我喜欢就行了。所以你明天就可以上我家提亲了。” 俞小山见她越说越离谱,索性不搭理她,转身就走。 姑娘却不死心,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 俞小山不敢用力扯,怕把衣服撕坏,更怕同她拉扯被旁人看见,咬咬牙猛力一拉,衣袖解脱了,姑娘自然也被带倒了。 俞小山本能的去救人,使她的脸免于与大地亲密接触,却好死不死的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的脸离的很近,姑娘正情意绵绵的看着他,他眉头一皱,正想放手。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俞小山转身看到俞宝儿咬着嘴唇,死死的瞪着他。他知道她肯定误会了,连忙松开手,只听“嘭”的一声,姑娘就掉地上了,捂着腰喊疼。 俞宝儿很生气,也不管身后两人,只拼命的往前走,脚步飞快。 俞小山急忙追上去,留下姑娘一人在原地纳闷说:“不是俞小山找人带口信让我来找他的吗,他怎么跟着别的姑娘跑了?” 俞小山跟随着俞宝儿的脚步和她并行,边急走边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的。” 俞宝儿只当身边的人是空气。 俞小山急了,拉住了她的手腕,大声的说:“你要去哪?” 俞宝儿不说话,使劲想挣脱手腕上的桎梏,挣不开,俞小山可是用了十分力的。她气极了,用尚且自由的另一只手,大力给了俞小山一耳光。 俞小山被她打懵了,一时怔愣,手上失了力,俞宝儿就挣脱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又连忙追上去了跟在俞宝儿后面。 俞宝儿一直装作漫无目的走,其实是在找‘好地方’。 俞小山眼见着她走出了李家村,走到了他也不知道是哪的野外。他又不敢拦她,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第11节 这个时候,只听轰隆隆的打雷声,就下起雨来。 俞宝儿浑身被淋湿了,但是听到身后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声,她也不顾了,演戏就要演全套的。 俞小山紧走几步,离她更近了一些,才听到她的哭泣声。 他顿时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不顾俞宝儿的挣扎,张开双臂把俞宝儿整个人都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狠狠的说:“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到时候,要怎样,都随你。” 俞宝儿突然就安分了。俞小山看她不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她的额头很烫,整个人也精神不济了。 他连忙打横抱起她,到处找避雨的地方,都急红了眼。 在看到一个山洞后,他连忙抱着俞宝儿进了山洞。 干燥的山洞比外面暖和多了,里面竟然还有一些干柴火,俞小山生了火点了这些干柴。 俞宝儿还穿着湿衣服,俞小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替她脱了那些衣服,放在火上烤干。 但无论他怎样目不斜视,该看到的还是看到了。他心内烦躁得很,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开。 俞宝儿睁开眼缝,看到俞小山在火堆旁发愣,想了想,还是下剂猛料吧。 她装作不清醒,嘴里呢喃着什么。 俞小山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凑过去听她说的什么。 俞宝儿见机睁开了眼,他们两的脸离得很近,距离不超过三公分。 俞宝儿一下子含住了他的嘴,俞小山仿若雷击。看他要推开她了,俞宝儿已经先一步松开他,又昏睡过去了。 俞小山心内复杂,宝儿吻他的时候,他竟内心隐隐觉得喜悦。 真是禽兽啊!对自己亲妹妹都能动心?俞小山暗暗谴责自己。 不管怎样,他决定对俞宝儿隐瞒,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俞宝儿是第二天醒的,她浑身无力,在看到俞小山时面露厌倦,她还没原谅他呢。 俞小山苦笑,蹲在她面前,摸摸她的头,问:“感觉好点了吗?” 俞宝儿不想理他,但还是答了他的话:“头还是有点疼。” “那我们赶紧回家吧。一夜未归,娘肯定担心了。” 俞宝儿没反对,只是看到身上的衣服上一点水渍都没有,她似无意的问:“我的衣服怎么干的这么快?” 俞小山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支支吾吾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日天晴的原因。” “哦?”俞宝儿话语中分明有点不信的,但她也没有多问。 等俞小山扶着俞宝儿的时候,她问:“你不抱我吗?我还病着了。” 俞小山好笑的说:“你知道你走了有多远吗?我抱不了你走那么久的,脱力了把你摔地上了,怎么办?” 俞宝儿呐呐的说:“那你就背我吧?” 俞小山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就依言蹲下背起了她。 两个人走了很久才回到家。 7.非亲 俞小山背着俞宝儿进屋,就看到坐在堂屋里脸色很不好看的俞母,他还是没有放下俞宝儿,一直把她背回房里安置在床间,才去了堂屋。 俞小山把昨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俞母,当然隐瞒了一些不能说的内容。 俞母还是不快,但未等她开口,俞小山先一步跪在俞母脚下。 他诚恳道:“您和宝儿都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我不愿你们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宝儿小时候不喜欢我,我虽没表现出来,但是内心的痛苦我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她刚愿意亲近我这个哥哥,我实在不愿因其他的事令她再次与我疏远。她的欢喜便是我的欢喜,其他俗事于我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 俞母听到了儿子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与她敞心说的话,已潸然,但还是忧虑万分的问:“你对俞宝儿,真的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情吗?我只是担心这份兄妹之情最后会变质罢了。” “我永远只会是她的哥哥。”俞小山无比坚定、一字一顿道。 俞母长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俞小山便明白了这是母亲不再逼他成亲、不会为难俞宝儿的意思了。 之后,俞母果真面上待俞宝儿还是一如从前,只是母女两人间的隔阂还是存在了。 俞宝儿现在每每看到她无意识躲闪的眼神,都让俞母痛心。 一日,她拉着俞宝儿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像天底下所有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那样,对她道:“宝儿,娘还是爱你的。” 听到这句话后,俞宝儿却一下子失态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俞母。 俞母被这样可怕的眼神吓得身子一颤。 “娘还是爱你的,就算有了娇娇,你也是娘的女儿。在娘的心目中,你是手背,她是手心,你们是同等重要的……” 这是前一世,俞宝儿被侯府接回,俞母做了换女这样的罪事,非但没有被追责。沈铮还在沈娇的央求下接她到京城的一处大宅子里颐养天年。 俞宝儿知道后,非但没有添堵,还带着各种珍贵礼品去看俞母时,俞母对她说了这句话。 当时,心肠已硬如石的俞宝儿感动的流泪。 俞宝儿前世心肠虽坏,但是她对俞母真是好的没话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排第二位。若不是俞母实在伤了她的心,她对沈娇的怨恨也不会越来越深。 俞母从交好的京城贵夫人处得了一匹珍稀的布料,她给沈娇做了一件衣服。但是她同时也给俞宝儿做了一件,但是布料差了一些就是。 第12节 俞宝儿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但是俞母还是满脸愧疚的对俞宝儿解释:“王夫人只给我一匹这样的布料,我看这布是粉色,你是不喜欢的,娇娇却是最爱这种颜色的,我就给她做了衣服……” 俞母说完,看到俞宝儿愣愣的看着她,俞母以为她心里还是在意布料的,便又说和道:“下次娘得了这样的布,再给你做一件,你不要怪娘。” 俞宝儿淡笑道:“我怎会怪娘呢?”毕竟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要不是刚进门时听丫头们谈笑说:“王夫人要赠老夫人宝蓝色的,老夫人偏偏要粉色的。明明宝蓝色比粉色好看多了!”她差一点就信了俞母这番冠冕堂皇的解释了呢。 而宝蓝色自然是俞宝儿喜欢的颜色。 类似的事还有许多。 俞母偏心也就罢了,偏偏她每次都爱做出自己是一个公正母亲、对亲生女儿和养女一样好的姿态,偏偏她每次都以为她自己做得隐秘、以为俞宝儿是个傻子、肯定不知道的。 但其实俞宝儿早就知道俞母的心偏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她才明白,手心手背同是肉,手心的肉可比手背上的多得多。 她与俞母真正撕破母女情分这张皮,是一日,她无意间偷听到俞母和沈娇的谈话,她们之间似是发生了争执。 她听到俞母带着泪腔、掏心掏肺的声音:“你是娘的亲生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俞宝儿怎能同你比?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在门外的俞宝儿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 泪眼婆娑的俞母看见推门而进的俞宝儿,知道她肯定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脸上满是慌乱的想说些话找补:“宝儿,我……我是……” 俞宝儿歇斯底里道:“俞杨氏,世界上怎会有你这么恶心的人!你不怕遭报应吗?沈娇是你最爱的女儿是吧?那我就从她下手。你们母女欠我的,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回忆毕,俞宝儿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了。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对着害自己的人,不但没想过报复,还想和她做真正的母女…… 俞母一脸担忧的看着俞宝儿,俞宝儿用手背粗暴的抹掉眼泪,浅笑道:“我没事。我只是被娘的话感动哭了。” 俞母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 俞宝儿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底却是一片阴鸷。本来我不想这么早拿你下手,但是你非要和我玩虚情假意这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过了几日,俞母突然就病到下不了床。她原本就是重伤寒的,为了俞小山的亲事才强撑着折腾了一阵,现在病的更严重了。 俞小山找李砚青来,俞宝儿竟出奇的没有阻止。 等李砚青帮俞母把脉后,他看向俞宝儿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俞宝儿立马害怕的躲在俞小山身后。 俞小山也发现李砚青的眼神不对,把俞宝儿牢牢的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李砚青,问:“李叔叔,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宝儿?” 李砚青气愤的质问俞宝儿:“你给她下药了?难怪前段时间连门都不让我进,原来是你在捣鬼,好给她下药!” 俞宝儿一脸懵懂的,害怕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砚青却是气的要打她的样子。但是俞小山拦着,他只好作罢,哼了一声,道:“你娘明显是被人下药了,轻者只是脾气烦躁,重者昏迷不醒。她为人善良,没有仇家,只有俞宝儿心肠歹毒,会去害她!” “我没有!”俞宝儿气的大声反驳。 “只有你有这个动机。肯定是你哪次偷听到我和她讲话,知道了你不是……所以怀恨在心。” 俞小山对这话摸不着头脑,急的问李砚青:“你在说什么啊?宝儿怎么会给娘下药呢?她是娘的亲生女儿啊!” “她不是!”李砚青突然大声的道。 俞小山和俞宝儿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砚青。 李砚青看事已至此,还是戳穿俞宝儿、确保俞母的安危最重要,但是为了俞母在俞小山心中的形象,他还是有所隐瞒,只是道:“俞宝儿是你娘好心在路上捡来的,父母不详。” 俞小山一脸震惊,俞宝儿心内冷笑,事到如今,还要说谎话?不过也好,更有利于她的计划。 俞小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道:“就算宝儿是娘捡来的。她与娘感情一向亲厚,怎会害娘呢?”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她用大石头差点砸死的事吗?就算你忘记了,你应该记得她害文芳丫头的事?俞宝儿天生恶毒心肠,和她亲娘一样。” 李砚青对俞宝儿的亲娘印象很差,这样的女人才会有俞宝儿这样的女儿。俞宝儿天生随她娘,骨子里的恶毒改不了的。李砚青一直是这么武断的认为的。 李砚青接着道:“虽然我这段时间没和你娘接触过,但我知道她给你议亲的事。俞宝儿应该早就知道她不是你娘亲生的,又暗暗爱慕你。她怨恨你娘对你逼婚,所以给她下药报复,更重要的是你娘不省人事,就没人妨碍你们接近。” 李砚青的话信息量太大,俞小山一时接受不来,但是那句“暗暗爱慕你”还是让他心内异动。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对李砚青道:“虽然你的话听起来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样枉然下决断不是明智之举。我们还是等娘醒过来再说吧。” 他转头看了看俞宝儿,他眼里传达的是让她安心,他是信任她的。俞宝儿便感动红了眼。 李砚青见此情景,气的拂袖而去。 俞小山就和俞宝儿一起照顾俞母,俞小山帮俞母擦额头上的汗,余光瞥见俞宝儿退出去了,他安置好俞母后,便也跟了出来。 他看到俞宝儿躲在院子大树后面哭泣。 俞小山轻轻搂住她,把她的脑袋搁自己肩膀上,温柔的问:“怎么了?” “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娘的亲女儿吗?”俞宝儿伤心的问。 “大概,不是吧。”李砚青刚才说是俞宝儿下药,很可能是他不喜俞宝儿而下的主观推断,俞小山是不大信的。但是李砚青这个人,俞小山是知道的,关于血缘这样的事,他是不会胡说的。 “那你会赶我走吗?”俞宝儿可怜兮兮的问。 俞小山揉她的头发,道:“又在胡说。” “那、那你会娶我吗?”俞宝儿把头埋得低低的,很小声的问。 第13节 “什么?”俞小山不可置信的问,然后道:“你都在想些什么?” 俞宝儿就天真的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一般人家捡个女娃回去就是给家里的男娃当童养媳的。” “那你知道童养媳是要地里、家里的活全干了的吗?”俞小山捏捏她的脸,“你说,你干了点什么?除了闯祸。” 俞宝儿闻言居然真的思索起来。 “我给你……占了便宜的。”过了好半晌,她才道,最后五个字,她说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嗡嗡的。 “什么时候?”俞小山疑惑。 俞宝儿得意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淋雨那次,你帮我脱了衣服……你还亲我了。” 俞小山顿时说不出话来,原来她都是知道的。一想到那次的事,那次的吻,俞小山脸又开始红了。 “你又在想什么了?” “没,没想什么。” “肯定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了。”俞宝儿小声嘀咕。 俞小山敲她的脑袋,“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我说的是事实。”俞宝儿笑的狡猾,“你娶我啊。你娶了我,就可以天天……” 俞小山捂住她的嘴巴,想严厉的教训她,但嘴角的笑还是绷不住,说:“这件事,等娘醒了再说。”说完,他放开了俞宝儿,进屋照看俞母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得跑了。 这件事?娶她的事?俞宝儿笑的深意。 8.娶你 之后,俞小山便去调查俞母突患重病的真相。 李砚青口中的药定是要到城里的药房去买,普通人不会买那种药。 他问药房伙计何人来买过这种药,原来李砚青一年多以前来买过这种药,当然他也买了其他很多的药。 尽管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但是更不可能是俞宝儿了。她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会懂得下药呢。在李砚青和俞宝儿这两个人之间,俞小山还是选择相信了俞宝儿。但是他不明白李砚青这样做的动机。 直到一次,他和俞宝儿一起在灶前煎药。俞宝儿无意间透露,李砚青暗暗爱慕俞母多年,对她的爱近乎痴狂,俞母本已有点心动,但是俞宝儿横插了一脚,让俞母待李砚青渐渐疏离了…… 听俞宝儿那么一说,又在俞母清醒时得到证实。 俞小山也醒悟了,李砚青虽然不是坏人,但是这么多年他对俞母的爱,俞小山也是看在眼里。他的确像是会为了和俞母在一起做任何事的人。 俞小山心中已有结论,在俞母病好了些后,他告知了俞母昏睡后发生的事。 俞母听到了李砚青已说出俞宝儿非她亲生的事,脸就白了,只能顺着‘俞宝儿是捡来的’这套说辞说,但是心里已经慌乱的不得了。 后面俞小山说李砚青下药的事,她没有心思深想。但是想到李砚青都能做出帮她换女这样的事,对她的心思应该是深不可测的,下药可比换女轻多了。因此俞母也认为是李砚青做的。 最后,一家人都疏远李砚青,与他不相往来了。李砚青为俞家母子被俞宝儿蒙蔽了而担忧,但是却无能为力。 后来,不知道是谁在村里传播李砚青为了得到俞母给她下药的谣言。由于李砚青在李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威望甚大,村民们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相信李砚青是这样的人,但是连城里的药方伙计都证实了买药的事,加上俞家人又从把李砚青当恩人到和他形同陌路人,大家又相信了七八分,都在背地里用难听的话讲李砚青。 事情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李砚青才知道。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证明清白。再加上不堪他家乡人对他的指责,他最后一个人拎着一个药箱,狼狈的离开了李家村…… 下药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俞母的身体也恢复了,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从前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自此知道了他们不是亲兄妹,俞小山和俞宝儿两个人似乎没了顾忌,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连俞母看了都脸红耳赤。 俞母和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但他们两人吃得极慢。俞母心知肚明,早早就吃完,放下碗筷。 等俞母一走,俞宝儿就在桌下踢踢俞小山的脚,道:“娘走了啊!” 俞小山不看她,吃自己的饭,头也不抬的道:“我知道。” “我吃不完这么多。”俞宝儿小小声道。 “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要你喂我吃饭。”俞宝儿用筷子数着碗里的饭粒,脸红红的道。 “你自己的手呢?”俞小山还没问出口,就败在俞宝儿‘你不喂,我就不吃’的眼神里,认命的拿起筷子,像喂小孩子一样‘啊啊张口’的喂她吃饭。 俞小山夹了一筷子豆腐到她嘴边,俞宝儿却把筷子推到俞小山嘴边,“你吃。” 俞小山本能的听她的话,把豆腐送入嘴里。等含着筷子,他才想起来了,这根筷子俞宝儿也含过的。他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偏偏俞宝儿还像不知情似的,她吃了两筷子,就要俞小山吃一筷子。 俞小山斥她:“别闹!好好吃饭。” 她也不反驳,只拿小可怜的眼神看俞小山,俞小山就受不了。而且他心中的某个打算也定形了,便不再拘泥于男女大妨了。 后来,渐渐地,饭桌上,俞母一走,不用俞宝儿踢他,他自己就坐到俞宝儿身边,喂她吃饭了。 结果,有一次,俞母半途又回来了,看到从俞宝儿嘴里出来的筷子又进了俞小山的嘴,她因吃惊而张大的嘴都可以放一个鸡蛋了。 偏偏两个当事人只是脸红着,却没有半点分开避讳的意思。 俞宝儿更是俞小山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俞宝儿就像他身后的小尾巴一样。 俞小山下地干活,也背着俞宝儿一块去。俞小山一停,她就蹭蹭的跑他身边,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额头的汗。 俞小山拒绝道:“哎,干净的衣服啊!” 俞宝儿回他一句:“反正你洗!” 第14节 俞小山就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但眼底分明是欢喜的。 这样一来二去,村里人就发现了这对兄妹过于亲密了,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 俞宝儿自然是不顾的,俞小山却不得不考虑很多事,便渐渐回避了起来。 他不带俞宝儿一块下地,俞宝儿就偷偷跟在他后面。他也不照顾俞宝儿的慢步子,俞宝儿跟不上,不小心被绊倒了,掌心蹭的都是伤痕。 俞小山第一反应竟然是迟疑,一瞬后才焦急的蹲到她身边。 俞宝儿一看他的样子,气的不得了,推开俞小山的身子,把不察的俞小山推得踉跄。接下来,疾走的人就变成了俞宝儿了。 俞小山跟在她身边,走到无人的大树底下,才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抱住。 俞宝儿兀自挣扎,嘴里还说着:“不是要避嫌吗?不是只把我当妹妹吗?那你……”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嘴就被俞小山堵住了,用他的嘴。 俞小山不会别的花招,只会像吃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啃咬俞宝儿的嘴。他啃了好久都舍不得放开,还是俞宝儿感到都要窒息了才推开他,她的嘴却已经又红又肿了。 俞小山看到了,没有像以往的脸红、不好意思,他又亲了亲俞宝儿的嘴巴,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我会对自己的妹妹这样吗?” “那你……”为什么亲我。俞宝儿‘窘迫的’问不出口。 俞小山把俞宝儿拥入怀中,握着她的手,亲亲,说:“我会娶你的。” 俞宝儿就‘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满足,她要把俞小山的心牢牢的握在手里,让他将来就算离了她,也无心于第二人。 俞宝儿便经常在无人时对俞小山做亲密的肢体接触。 在旁人未察觉时,偷偷吻到他脸上,她的出其不意常常让俞小山预料不及,但是看到她笑的像小狐狸一样得意,他也不愿拂她的意。 有时候,他察觉到了会突然回头,她原本落在他脸上的吻就到他嘴上了,她就脸红红的、不好意思,他会加深这个吻。以至于后来,他也经常偷亲她。 俞宝儿更常常做的就是躺在他怀里、或者从背后抱着他精瘦的腰,看着他的脸发笑。每当这个时候,俞小山就有一种她很爱他的错觉,他便会有他其实更爱她的念头。 这个错觉在俞小山生辰那日成真,至少俞小山是这样认为的。 俞宝儿擅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记挂了他的生辰,在灯下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给他做了一整套男子的衣服,甚至连亵裤这种私密的东西,她也给他一针一线的缝好。 但是最让俞小山感动的是她说的那些话。 她抱着衣服,站在他床前,不同往常小孩子情态,而是像一个妻子,她温柔的说:“虽然我很不好,老是闯祸、让你照顾我,但是我以后会做一个好妻子,照顾好你。我们还要生很多的孩子,我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俞小山沉浸在她描绘的美好将来里,等反应过来,他早已吻上她了,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两个人此刻的感情都炙热无比,她的舌头悄悄伸入他的嘴里,灵活的勾着他的舌头,他也不甘示弱的,把她的舌头拖入嘴中吮吸,房中是两人激烈亲吻的啧啧声。但是他还觉得不够,心中像烧着一把火。他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他的双手粗鲁的在她的后背揉按,最后伸到前面毫不怜惜揉捏,带着施虐的力道。 等两人平复下来了,俞小山的头搁在俞宝儿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只喘气。俞宝儿脸红的可以滴下血了,小声的对俞小山娇嗔说:“我疼,你都不知道揉轻点。” 俞小山说:“我看看。”就要伸手来看。俞宝儿害羞的捂着。俞小山也不勉强。 俞宝儿却不放过他,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力道自然是很轻的,她愤愤的问:“你有没有对李文芳做过同样的事?” 俞小山一愣,才反应过来,大声说:“我没有!” 俞宝儿捂着胸前,不信,说:“李文芳身上的跟两个大馒头一样,你真的没有……?” 俞小山急了,解释道:“有一次,她衣服破了,我正好路过。” 俞宝儿一听,气的转过身,不想听他接着说了。 俞小山从身后把她搂入怀中,亲亲她的脸,挨着她耳边,温柔的说:“李文芳的事纯属意外。让我有做刚刚那种事冲动的只有你,我以后也只会对你一个人做那种事的。” 俞宝儿在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问:“真的吗?” 俞小山见她还不信,伸出手,发誓道:“我俞小山此生身心都属于俞宝儿一人。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他一发完誓,俞宝儿就挂在他的脖子上,搂着他的嘴巴亲,亲一下,说一句话。她说:“你要记得你今日发的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 “嗯……”俞小山吻俞宝儿又吻得意乱情迷,在唇齿交缠间,含糊应道。 自那次亲密接触后,两人的相处更是与新婚小夫妻无二。 俞母见了,只有一次单独把俞小山叫到房中,忧虑的问他:“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此生非她不娶。”俞小山掷地有声的回答。 俞母长叹一口气,才道:“罢了。这样也好。” 9.男主 京城负责巡城的机构里,当值的军官都有点懈怠,因为今日是他们的头头沈铮最疼爱的妹妹沈娇的生辰。 沈铮父亲在战场上功绩无数,最值得称道的是十四年前以一人之力定局势,平定叛乱,保护皇上登基,后被封为定国候。 他的嫡子沈铮风范不亚于其父,年纪轻轻就随父出征,不满二十已战功赫赫。近年边疆局势缓和,他才解甲归京。因是闲不住,便只暂时在京城挂了一个巡城的职。虽是挂职,但是自然是要当机构里的头一份了,谁敢指挥他啊。 年轻又长得好看的他也是京城贵女相婿的第一人选,但是沈铮个性冰冷,身上都是生人勿近的气质。至今未娶妻,更未纳一房小妾,也不知道什么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里。不过这个煞神倒是对她的亲妹妹沈娇疼爱的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疼他的小媳妇呢。 沈娇贵为定国侯府唯一的嫡女,父亲和哥哥权势大的很,家里又有老祖母的疼爱,简直是京城横着走的第一人。可惜贵多折寿,沈娇自出生就身体极差,要用数不尽的珍稀药材吊着命。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托生在定国候府,恐怕一出生就夭折了,哪有现在一出门就有一帮人围着保护、照顾,架势比起皇家的公主都不遑多让。只是沈娇极少出门,在时人眼里就多了几分神秘感。 今日是沈娇的生辰,京城圈里的小姐、少爷都去侯府给她过寿去了,作为最疼妹妹的沈铮自然不会缺席的,机构里的官兵们是这样想的。所以尽管沈铮平日里治下严苛,他们一直不敢懈怠,生怕被重罚,但是今日难得有一个偷懒的机会,他们中不安分的几个还是偷起懒来,竟也不去巡城了,聚在一张四方桌上赌了起来。 他们玩得正起劲、一片闹哄哄中,一个呼声:“沈大人来了!”众人没想到连妹妹十五岁生辰重要的日子,沈铮都不缺职,顿时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遮掩。 但还是晚了,被肃着一张脸的沈铮走进来看到了。他的脸色更可怕了。 第15节 几个人连忙下跪求情,但是求情这种把戏,在沈铮面前怎么可能有用呢?他罚起手下来,从不手软的。所以他看都看一下跪在地上的几人,只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对副将吩咐了一句:“打五十大板,逐出去。” 五十大板?饶是皮肉厚的小将,也要颇受些苦。何况还要把人赶出去,让他们丢了这份体面、银晌不少的职位?副将意外了一下,但还是见怪不怪的领命了。 沈铮便径直去了他在这儿更衣的房间换衣巡城去了。等他穿好一身铠甲,握着剑,领着身后一队兵。长得极好看的他竟也不显得孱弱,反而更彰其意气风发、英武不凡。 与他一同处事、任文职的姚远扬都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到,怔愣了一下才与他打招呼:“沈铮,今日不是沈娇小姐的生辰吗?你怎么还来当值?其实旷一天也没什么的。” 沈铮看他一眼,正经道:“娇娇的生辰重要的。京城的老百姓的安宁也重要。谁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有事情发生。” 姚远扬歉意的一笑,沈铮的公私分明他不是不知道,还和他说这样的话自讨没趣。 他站在这儿想着,沈铮却没顾他,翻身上马,带着身后一队人巡城去了。 然而今日还真的有事发生了,不是大事,京城街头常见的恶少劫掠少女。恶少是户部侍郎的二儿子,少女是一批刚进京的绣女。恶少带着家丁拉扯几个少女,似乎是想强抢进府。 闹市中,恶少搂着一个少女,动手动脚的,少女顽力抵抗,他们都没察觉到骑着马靠近的沈铮。 拉扯间,少女被猛地推出去了,正摔在骑马路过的沈铮马下。按话本的戏路来说,骑马的小生会及时拉住马缰。 现实中,沈铮的确拉了马缰,但是因为少女是直直的倒在马下,距离太近。少女的手腕还是被马蹄踩了一下,似乎都有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沈铮拉住马停住了,身后一队人也都跟着停了。其余的少女一看是一队官爷,意识到有救了,都跪下来求饶。 只有那个被沈铮的马踩断手腕的少女,她用一只手支撑着费劲的爬起来,看向踩伤她的人。当看见沈铮的时候,她的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内容,复杂极了。 沈铮不是没看过女子看他的眼神,大多是带着爱慕。但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看他的眼神,有着不合她年龄的深沉,好似还有着复杂的感情。 沈铮稍怔,身后的下属便道:“大人,这事不归我们管。”城内治安的小事的确不归他们管,有京城衙门。他们管拘捕城内可疑人物、镇压动乱。 这话一出,跪着的一众少女慌了,都磕起头来,有的还吓哭了。在这样情形的对比下,那个站在沈铮马前的少女就更显眼了。但奇怪的是,她就是不跪、不求沈铮,似乎在较着劲。 沈铮又看了她一眼,与她正好对视。 一瞬后,沈铮终于发话了,对着那个恶少:“放了她们。” 恶少对少女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他走到沈铮马前,挑衅的对沈铮说:“你谁啊?不就是一个巡城的吗?你知道我爹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因为沈铮已经抽出剑,剑光一闪后,恶少的胳膊已经被砍下来了。在场的人只听得他疼的“啊”震天响的一声。 沈铮面不改色的把剑插回剑鞘,丢下给少女的一句“欠你的,还了”,便勒着马带着身后的人继续巡城去了。 少女把手指掐入掌心,她心中恨恨的说着:你欠我的,还没开始还了。 她旁边的少女关心的问她:“宝儿,你的手腕还要不要紧?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俞宝儿摇摇头。 恶少重伤,他的家丁都背着他回家治伤去了,一众少女便回住所去了。 那边巡城的沈铮,下属不解他刚才的行为,他不认为沈大人是会管闲事、鲁莽得罪人的人。沈铮轻描淡写的说:“这样的恶人,杀十个,我也是不怕的,当积德了。” 想了一下,他接着道:“何况他爹就要完了。”下属听了便不再多问,这都涉及朝廷变动的密事了,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应该知道。 可是,沈铮突然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少女。只是下一瞬,他就把她忘得干净了。因为他记起了他参加沈娇的生辰宴快要迟了,于是赶紧勒马转头奔向侯府。 等他赶回侯府,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了沈娇的会客厅。 厅里当时坐着京城的一众贵女,当看到穿着铠甲英气不凡的沈铮,心里都乐开花了,面上羞得不得了。有一两个大胆的便笑着对沈娇打趣:“看你哥哥多在意你,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 只是亲兄妹太亲近了,传出去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坐在主位、被一众贵女围着的沈娇四两拨千斤的道:“谁家哥哥对妹妹不好啊?哥哥定是怕我年纪小小待客不周,特意来看看的。说到底还是怕怠慢你们。” 这话一出,在座的贵女都开心了。沈娇便对沈铮体贴道:“哥哥也累了,还是先去换衣服,好好休息下吧。你人露面了,没迟了我的生辰宴,我就高兴了。你若有闲,就帮我照看下另一厅的男客吧。”她可不想沈铮再来,对着这一厅各色的美人。 沈铮听了沈娇的话,冷冽的脸庞也有了柔和的神色。娇娇自小沐富贵,千宠万爱的长大。难得是身上没有其他贵女的傲慢无礼,反而懂事、识大体的很,偶尔的小脾气也是可爱的。府里有不长眼的试图糊弄、欺负她,她也能拿出雷霆手段整治。除了身体不好,他的娇娇真是无一处不好。也不知道将来谁有好福气当她的夫君?沈铮走出厅内,心中有点失落的想。 当他走到长廊时,一列婢女向他行礼,然后擦身而过。但是沈铮感觉婢女中第四个应是偷偷看了他一眼的。他回头看去,只看得到那个婢女的身影,便不再在意的离去。 在这边会客厅的贵女则开始了送贺礼。一个礼物赛一个礼物的珍贵,拳头大的夜明珠、绝技了的名家书法…… 到了与沈娇交好的阮竹溪,她家里财势比不上其他贵女,沈娇正打算打圆场让她私下送的,不料,她倒先开了口:“我知道娇娇喜蜀绣,我特意派人前往蜀地搜罗了几名绣女送给你。” 她拍拍手,两个丫鬟领着一列婢女打扮的绣女鱼贯而入。沈娇便笑了,刚才送的礼物空有财气,可这是她最不缺的,哪比得上这份礼物来的用心?但是当她走到第四个绣女面前,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众贵女不解,一看,才明白这第四个长得太好看了。 沈娇长相并不算美,只算得上清秀。偏偏侯府侯爷、夫人、沈铮长相都极出众,相比之下,沈娇就不够看了。但是架不住人家出生好,贵养起来的,身上的气质为她加分不少。 现在找那么漂亮的一个绣女在房里,是要喧宾夺主吗?沈娇自然不会容这种事发生的,但是要找个好由头的,否则不就坐实了她是嫉妒一个绣女的美貌而不容人吗。 沈娇想定了主意,便如看蝼蚁一般看她,悠悠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绣女似乎很上不得台面,声音都是抖的:“我、我叫、宝儿。” 10.进府 “宝儿?”沈娇念了一句。众贵女都笑了,可真是名不符实啊,叫着宝儿的名字,却只是一名低贱的绣女。 俞宝儿只当不知道她们笑里的含义,怯怯的站在那儿。 沈娇打量了她一下,瞥到她左手衣袖里露出的一角白色绷带,便好奇的问道:“你这左手是怎么了?” 又是问她的左手?当时俞宝儿一回住所,阮竹溪的那个丫鬟看她左手伤了,就不欲带她来侯府了。因绣女有好几个,少一个也无妨,但是送就要送好的,将一个手疾的绣女送人,未免显得对收礼之人不太尽心。 俞宝儿拉着那丫鬟央求,丫鬟还是不肯松口。她只能扯下脖子上俞小山送她当定亲礼物的玉坠子,交到丫鬟手中。 丫鬟见这玉成色不错,应是极值钱的,便只嘱咐了几句,让俞宝儿去了侯府不要惹人注目,就还是带上她了。 哪晓得沈娇眼睛这么尖,还是让她看出来手伤来了。难道今日就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手伤,她的计划就都要泡汤吗? 俞宝儿定了定心,把衣袖往下拉,遮住绷带,镇静道:“奴婢不小心摔伤的。” 第16节 她自然不能说是沈铮的马踩伤的,要是让沈娇知道她与沈铮事先接触过,以沈娇善妒的个性,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她留在侯府的。因此,俞宝儿只能含糊的说摔伤的,沈娇定不会在一个小绣女的手伤上过分纠缠的。 果然,沈娇一听就没再多问了。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就让俞宝儿轻松不起来了。 她似很为难,道:“可是我今日就要让你们帮我绣一件衣裳。你的手伤成这样,可怎么绣呐?” 俞宝儿慌忙道:“奴婢的右手可以绣的。奴婢还会绣很多其他人不会的花样,求小姐留下奴婢吧。奴婢胆子小,只会在绣房里绣东西,不敢到处跑,不会给小姐惹麻烦的。”不就是怕她被沈铮看到吗。 沈娇还是不说话。 俞宝儿便低泣道:“奴婢是孤女,从小养大奴婢的师傅两月前去世。奴婢实在无地方可去,小姐是善人,还会关心奴婢的手伤,便求小姐再发发善心,收留奴婢吧。” 众贵女都是娇养闺阁的,一听她孤苦的身世,脸上都有了动容的神色,纷纷劝沈娇收下这个绣女。 沈娇仍是不松口。若是其他小绣女,留下便留下,她不是养不起这一张闲口。但就是这个绣女,她实在是不想留下。 自见这个绣女的第一眼起,她心里莫名的有种预感,她一直以来安逸舒适的生活会在今后因她而改变。这种威胁感让她万万不能留下这个绣女的。但是生硬的拒绝未免显得她太不近人情。 思虑半晌,沈娇调皮一笑,道:“我也很想留下你,但是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却带伤出现。我这人很信命数的……”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就是俞宝儿和她相克,她是绝不会留下她的。 众贵女听后也觉得沈娇说的有道理。 “不过,”沈娇褪下手腕上的一个赤金镯子,身边的丫鬟便上前接过镯子,交到俞宝儿手中。 沈娇笑着道:“你长得漂亮,又会绣艺,找个好去处应是不难的。这个镯子还是值两个钱的,我赏给你了,足够你在这段时间的花费了。” 她不着痕迹的打发了俞宝儿。众贵女还觉得沈娇心善,能替一个小绣女想的这样周全,都称赞起沈娇了。 沈娇把俞宝儿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了,还顺带得了个善名。 俞宝儿藏在衣袖中的手将掌心的镯子攥的紧紧的。 最后,几个绣女都留下来了,俞宝儿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走在去角门出侯府的路上。 侯府很大,她们在僻静的路上走了很久。不同于前厅的热闹,她们在这儿遇到的客人很少,只碰到零星的几个下人。 将出侯府时,俞宝儿心中仍是不甘,她千辛万苦来了京城,好不容易进了侯府,居然还是没能留下来,难道真的是命该如此吗? 她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我让你买两个小丫头,你怎只买了一个?少爷的藏书阁还等着人去打扫。”原来是一个小管事在训一个小厮。 俞宝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把沈娇给的镯子塞到小丫头手上,道:“多谢妹妹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就不劳烦你了。” 小丫头高兴的拿着镯子走了,也不管身后的俞宝儿到底走没走出门。 俞宝儿忙走到小管事背后,恭敬的问:“管事小哥,我能顶上空缺吗?” 小管事转过头来,俞宝儿看到了他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前世她临死前来救她的那个少年吗? 小管事看见俞宝儿那张好看的脸后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回过神了,问她:“你谁啊?” 俞宝儿柔柔的道:“我是来应征绣女的,不巧今日手伤了,技艺不精,落下阵来。你是好人,就通融一下,让我顶这个空缺吧。” 少年不说答不答应,反而好奇的问她:“你怎知我是好人?” 俞宝儿一愣,她能说上辈子他是唯一一个帮她的人吗? 自然是不能的。俞宝儿便只娇憨道:“见你第一眼,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句话让少年脸红了一下,呆呆的回味着她的话。 俞宝儿见他愣着还不答应,便声音带了哭腔道:“我孤苦无依,实在没地方去了。你让我进府吧,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恩的。” 说完,她眼里含泪的看着少年,少年看她又看愣了。俞宝儿本来就长得好看,哭起来只显柔弱,激起人的怜爱。她又这样巴巴的看着少年,少年顿时不好意思了。 少年不知所错道:“你别哭啊!我答应你就是了。” 俞宝儿转泣而笑,道:“谢谢你。” 少年搔搔头,道:“客气什么。 站在原地的另一少年想:他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少年带着俞宝儿去她住的地方,她和另一个小丫头住一间房。房里很简陋,两张小床,一张桌子,一张柜子。 少年把俞宝儿带到,只和她简单交谈了两句,告诉她他叫孟西,就被沈铮派来的人叫走了。 他只能回头对俞宝儿匆匆道了一句:“我忙完就来找你”,就急忙赶去沈铮那儿,到时已是满头大汗。 他在沈铮身边伺候了四年,是跟他去过边疆的,主仆间的情分不浅。 沈铮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了?”既是随口问的,沈铮自然是没兴趣听答案的,问完不待他回答便转身进屋了。 孟西却不能不答,他恭敬道:“招了一个打扫书阁的小丫头。” 沈铮只听到是小丫头的事,便没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过有一天,他的生活会被这个小丫头搅得天翻地覆。 孟西从沈铮书房内出来,带着几个小厮从刚到府的马车上卸下一捆捆烟花,只待晚上拿到后花园燃放了。 另一头的沈娇以为自己打发了那个碍眼的绣女,只觉心情舒畅至极。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埋头就扎进身后人怀中,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 沈铮对几乎所有人都冷着脸,唯独对沈娇,脸上总是温柔的神色。 他轻抬起沈娇的下巴,笑问:“怎么了?” 第17节 沈娇掰着指头似无意道:“我今年就十五了,到了可以说亲的年龄了。” 沈铮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看向沈娇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沈娇却像没看见他这一变化似的,拉着沈铮的双手,撒娇道:“招待了那群女人一天,我都快累死了。哥,快帮我按按肩!” 能这样指使沈铮的人,天下没几个。 沈铮却真的很熟练的,帮她轻轻按起肩来。 “我想起来了,今年的生辰礼物你还没给我呢。” 按在沈娇肩上的手停了,沈铮牵起她的手,道:“跟我过来。” 沈娇被沈铮牵到后花园,看到摆放在空地上的一捆捆烟花,她撅起嘴道:“什么嘛,居然是烟花。” 沈铮只当没看见她的不满,对站在烟花旁的孟西打了个手势,孟西领命点燃了烟花。 夜幕中便绽开了那一片片绚丽的烟花,沈娇一看,只是比平常的烟花更漂亮、声音更响,也并无其他新颖之处啊。 直到那些烟花都快放完了,天空中的一片片烟花突然成了‘沈娇生辰快乐,福寿延绵’几个大字。 沈娇惊呼出声,猛地抱紧了沈铮,感动道:“哥,谢谢你,这份生辰礼物我太喜欢了!” 沈铮不说话,却珍重的回抱住她,抚着她及腰的长发。 孟西点了烟花后,立即想起俞宝儿来了。他连忙跑去俞宝儿的住处,在那之前还回了一趟家,抱着给俞宝儿的被褥、枕头等一应物事。 在出门前,还被他娘拦在门口问:“你抱着我给你新打的被枕去哪儿啊?”他支支吾吾说了两句才应付过去。 等他翻过丫鬟住所的这面墙,就看到俞宝儿站在院里,呆呆看着空中‘沈娇生辰快乐,福寿延绵’的烟花。 孟西以为她没见过烟花,感到新奇,便热心解释道:“这个是一种独特的烟花,少爷早两个月就派人去岭南找工匠试验很多次才做出来的,期间耗了很多人力、物力。不过少爷对这个妹妹一向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小姐好的不得了!” “是吗?”俞宝儿把手边树丛里长出来的叶子捏的粉碎,冷淡道。 “当然了!”孟西还准备讲少爷对小姐好的那些事迹,却突然想起来,道:“我只知道你叫宝儿,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呢?” 俞宝儿一下子愣住了,没说话。 孟西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从上面读出了悲伤呢。 “我满十五了,”她停了话,嘴唇开翕了一下,道:“在今日。” 11.遇见 孟西有点失落的道:“我才十四,我比你还小一岁。” 俞宝儿安慰他:“我们是朋友,和年龄大小没干系的。” “你说的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好,”孟西低头小声道,“显得我们跟姐弟似的。” 俞宝儿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来不一样的含义,她只浅笑了一下,并不接着这话说下去。 她的这一生已没打算好好活了,她不能再拖累别人了,尤其是这个前世的恩人。 但是她看孟西有点尴尬的样子,忙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挺厉害的的,年纪轻轻的都能在侯府里教训别人了。” 孟西果然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很来劲的向俞宝儿解释:“那个是我弟弟孟北,我们兄弟两在少爷身边跑腿,我爹是府里的管事,我娘跟在夫人面前伺候。” 俞宝儿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哦,这么说来,你们家在府里还挺吃得开。那你和你家少爷关系怎么样?” “我从十岁起就在少爷身边伺候了,跟着他去过边疆,替他挨过箭。少爷对手下人虽严苛,但是对我很宽厚。” “这样啊。那如果我有难,你会帮我吗?” 他以为俞宝儿是刚进府怕被人欺负,便昂着头,小大人的模样道:“那当然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来找你西哥,西哥帮你揍他,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你!” 俞宝儿哧的笑出来了,朗声道:“好!”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为前世今生对她来说几近陌生,却都真心帮她的少年。 天色已很晚了,孟西把东西交给俞宝儿,交代了她在藏书阁的日常任务,就要回去了。 他走出几步,又跑回来了,补充了一句:“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千万不要动藏书阁的书!记住啊!” 见俞宝儿点头,他就真的走了。 俞宝儿就这样偷偷留在侯府了,她是负责打扫藏书阁的,府里存藏书籍、字画的一处阁楼。 孟西告诉她这个阁楼平时几乎无人来,她只每日打扫、每月晒晒书就行了。 藏书阁在府里最僻静的地方,后面便是后山,与其他阁楼间离得也远,她前世还从来没来过这儿了。 俞宝儿从侯府其他地方走过来,居然整整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站在藏书阁的门口想,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她都不用报仇了。因为她可能几年都没机会见到侯府的那些人了。 但是她刚来侯府,昨日的事沈娇肯定暂时记住她了,她实在不适合多露面,在这儿躲躲也好。这样一想,情况似乎也不那么坏了。 俞宝儿推开门,环视一周,一楼没什么好看的,空荡的很。 她上了二楼,发现珍贵的书籍和值钱的字画都放在二楼。 再去三楼,唯一的一间房上了锁。 她只好返回二楼,里面的典籍浩如烟海。并且可能侯府是以战功扬名的,里面的兵书、山川图册尤其多。 俞宝儿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显眼处的兵书,翻了翻,书的前部分被人标注了字,或是见解,或是纠正。 而这字迹她分外熟悉。她往后翻了翻,后面便没有这种标注了。 第18节 俞宝儿笑了笑,她明白孟西口中的那个几乎指的谁了。 她其实是识字的,上辈子回侯府后,在贵女圈交际,她才明白不识字、不会吟两句诗,她会是整个圈子的笑柄。 上辈子的俞宝儿是一个对自己很狠得下心的人,为了尽快融入那个圈子,她偷偷请了一个女夫子,闭门学了起来,虽然她入门晚,但是胜在她聪明、刻苦,两年之后,不说富有诗书、才高八斗,但是起码不会落下其他人太多。 俞宝儿打扫完阁楼,并没有听从孟西不能动书的嘱咐,反而把藏书阁整个变了个样。 藏书阁的书虽多,但是摆放极其无序,各类书籍混杂在一起,找一本书犹如大海捞针。 俞宝儿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再一本本记录在册。 在最后一天,她拿着册子记录藏在最里面的一柜书的时候,听到从梯阶那传来一阵步履稳重的脚步声。 俞宝儿连忙躲进最里面的角落,在帘子后面藏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听到了已进来的脚步声,又听到从书柜上抽书的声音,然后声音突然就停止了。 俞宝儿巴巴的贴在柜子上,缩着身子,这个姿势实在不舒适,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但是俞宝儿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额头上都是汗了,还没露馅。 她再听到脚步声远去,那人似是走了。 但她还是等了一会儿,才掀开遮住她全身的帘子。 帘子一掀开,俞宝儿就呆住了,因为沈铮就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锐利的审视着她。 还没等她动作,他握着的一卷书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他问。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俞宝儿没有说话,眼泪却已经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砸在他的书卷上。 沈铮垂目看了一眼被哭湿的书,默默松开了对她脖子的桎梏,声音似有缓和,却仍显僵硬道:“别哭,说话。” 俞宝儿怯怯的看她,道:“我是打扫的丫头。” 打扫?沈铮想了一瞬,他好像的确吩咐过孟西找人来打扫的。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他看了俞宝儿一眼。 但是,很快的,沈铮就把疑惑抛开了,他握着书卷,指了指分门别类的书柜,问她:“这儿是你弄的?” “嗯。”俞宝儿小小声的应道。 “把我的书都弄乱了。”他突然道,声音辨不出喜怒。 俞宝儿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说愣了,她明明是整理的更方便了。 她看着沈铮的无辜眼神无声的传达了这句话。 沈铮自然读懂了,他竟也给她解释:“我自小来这儿读书,每本书放在哪个地方,我都了然于心。” 顿了顿,他又道:“你现在把这儿弄的面目全非的。” 俞宝儿一听,自责的不行,又不知道怎么办好。 沈铮却不与她计较了,俯身拾起俞宝儿刚才急急躲避而掉落在地上的记录册。 他翻了两页,笑着道:“你这法子倒也妙,花了不少时候吧?” 俞宝儿点点头,道:“几天时间而已。” 沈铮又问她:“你识字,怎会在这儿当一个打扫的丫头?”识字的丫头不多见,多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俞宝儿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几日前刚进府。” 沈铮往前走,他今日无事,清闲的很。 俞宝儿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上。 沈铮回头,看到她还愣在那,便淡淡道:“跟上。” 俞宝儿应了一声,走在他右后方半步的地方。 沈铮和她交谈,问她:“你叫什么?” “我叫宝儿。” “宝儿……这个名字倒有趣。” “你自己说吧。” “说什么?”俞宝儿呆呆的问,努力想沈铮要她说的话,却在楼梯上一脚踩空。 俞宝儿直直的往下扑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沈铮怀里,她鼻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她贪恋的闭了下眼,抬起头愣愣的近距离注视沈铮那双好看的眼睛。 沈铮却是在接住她的下一瞬,就放开了手,还抹了抹衣袖,把双手背到身后,平淡道:“想到什么说什么。” “哦……”俞宝儿明白他是懒得一问一答了,便道:“我今年十五岁。” “我比你大五岁。”沈铮想了一下,道:“娇娇和你一样大。” 说到沈娇,他的脸庞霎时柔和起来,带着宠溺的神色道:“不过娇娇和你不一样,她骄傲的像只凤凰,发起脾气来,我都怕她。” 第19节 俞宝儿眼神黯了一瞬。 两人已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藏书阁的门口。 沈铮回过神,道:“我今日竟和你说了这么多。”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她第一眼,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和她说话,他不自觉的就放下了防备。 俞宝儿也是对沈铮和她说了这么多话,感到意外。前世,对她这个亲妹妹,沈铮从来不正眼看她,更别提这么温和的和她说话了。 但是不等俞宝儿感动,沈铮下面的话就让她如坠冰窖。 他突然就收起了刚才的和颜悦色,冷硬道:“虽然你理书的法子很好,但是未经主人允许,擅自挪动书籍,已是犯了府规。以后这藏书阁不用你打扫了,你自去找府里的管事另领差事。” 说完,他不再看俞宝儿一眼,转身走了。 沈铮的反应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俞宝儿还是捏紧了拳头。 12.愧疚 侯府有多个管事,分管不同的地方。俞宝儿是丫鬟,自然不是找孟西他爹领差事,而是找府里的邱嬷嬷。 邱嬷嬷听见居然是少爷亲自吩咐让她来领差事的,忙问事情经过。 俞宝儿故意垂下眼睑道:“我犯了错,惹怒了少爷。” 邱嬷嬷果然并没有按一般的丫鬟给俞宝儿分配差事,而是把她派去了洗衣房,还是专门洗下人衣物的洗衣房。 俞宝儿就成了洗衣房的一个小丫鬟,每日忙碌的没有一丝空闲。 这还不值一提,严重的是俞宝儿的手腕断过,也没好好医治过。每日打水提水,拧搓衣服的繁重劳作,双手长时间泡在冷水里。下工后,她的手腕总是酸痛。后来连上工时手腕还会脱力,麻木的不受她控制。 俞宝儿觉得她的手伤达到预期效果了,便在干完活后去前院打听孟西何时回。 正巧碰到了他的弟弟孟北,孟北听俞宝儿报了名字,一拍脑袋懊恼道:“我哥叮嘱我要照看你,三五天去一次,免得别人欺负你,有要帮忙的地方就搭把手。我全给忘了,他回来铁定要揍我的。” 俞宝儿听到他的话,心内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要不要继续利用孟西。 但随后她还是道:“我只是很久没见过孟西了,想来看看他。既然他还得三日回来,那让他回来后再来洗衣房找我吧。” 孟西三日后回来从孟北口里听到俞宝儿被少爷贬到洗衣房,他气孟北没照看好她,先抓着孟北一顿胖揍,而后急匆匆奔去了洗衣房。 在洗衣房没找到俞宝儿。别人才告诉他,俞宝儿是在洗下人衣物的那个洗衣房。他一听, 连忙跑去另一个地方。他赶到的时候,俞宝儿正提着水桶在走,她似乎体力不足,提得很吃力,额头上都是汗,就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孟西忙上前接过那桶水,帮她倒到盆里,他还要帮她干活。 俞宝儿道:“这都是丫鬟们的衣服。” 孟西就住了手,但是俞宝儿搓洗衣服的时候,左手明显使不上劲了。 孟西想察看她的手,又不敢触碰,急问:“你这手怎么了?” 俞宝儿面色苍白道:“大抵要废了吧。” 孟西听了这句,心里一痛,飞奔跑去找他爹,求他爹帮忙。他爹却道:“少爷开的口,谁敢不遵。你要求,就求少爷去。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孟西听了,真的考虑要不要跪着求少爷。虽然他和少爷非一般主仆,但少爷都开了口罚宝儿了,他去求情是不是会冒犯少爷的威严,惹怒他呢?但是一想到俞宝儿的手指不定要废了。他又想,死就死吧,赌一次。 下定了决心,他就跑到少爷的书房外,当值的孟北问他:“今日不是放你的假了吗?” 孟西不答,问:“少爷一个人在书房吗?” “小姐也在。” 孟西想着小姐虽有时脾气大的吓人,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少爷也愿意听她的话,有她在,他说不定更容易成功。 这样想着,他让孟北帮他禀告后,就走了进去。 彼时,沈铮正握着沈娇的手,带着她写毛笔字。沈娇写完一个字,回眸看向沈铮,沈铮不说话。 沈娇拉拉他的衣袖,他才含笑道:“写的好。”沈娇就笑了。 这样的氛围在孟西进来后被打破,孟西明显感觉到沈铮身上的不悦。但为了俞宝儿,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跪下。 沈娇见到沈铮身边的红人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笑着打趣:“这是怎么了?” 孟西便道出他是为俞宝儿求情的始末,他恳切道:“她的左手手腕在不久前被马踩断过,还未完全治愈,就去了下人洗衣房,奴才实在怕她的手废了,一辈子都毁了。”废了一只手的丫鬟是很难在府里生存,更别提将来找个好人家。 沈娇不知道孟西口中的小丫头就是她那日打发的绣女,因此听完,对沈铮开玩笑道:“看他们这样好,指不定是两厢有意了。你就放过孟西的小情人吧。让孟西替她担过,按原来的样子把书给你挪回来。” 沈铮听到“不久前被马踩断左手手腕后”,就沉思了起来,竟反常的没有立刻接沈娇的话,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才道:“先给她请个好大夫,让她好好休养吧。” 他原本就没有罚那小丫头的意思,只是他不喜人自作主张。藏书阁对他来说又是一个难得清静的独处之地,不想人打扰,才让她去换个差事的。怎就被罚去了洗衣房这种地方?看来这个丫头不但胆子小,脑子也不好使。 但是不久前被马踩断手腕?她不会就是他那日在街上误伤的那个绣女?孟西说她的手都要废了,他却想起了册子上娟秀的字。他的无心之失让一个小丫头遭这么大的罪,沈铮心里竟似有点放不下。 孟西得了沈铮的首肯,便请了个好大夫给俞宝儿看诊。 沈铮某日处理完公务,忽然想起这事来了,便随口问立在一旁的孟西:“那个丫头,”他至今不记得俞宝儿的名字,“她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孟西一脸难过道:“大夫说她的手近半废,以后再无法干重体力活儿了。” 沈铮听完,竟半晌没回过神。 大夫便帮俞宝儿针灸了,还给她开了两贴药。俞宝儿喝了孟西给她的药,就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居然看到沈铮站在她的床前,她呆呆的看着他,她肯定是做梦还没醒。 第20节 沈铮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竟然还帮她掖了掖被褥,才开口:“你就是那日在大街上被我误伤的姑娘吗?” 俞宝儿呐呐的点头。 沈铮又道:“你不是绣女吗?怎进了侯府当了打扫的小丫头?” 俞宝儿便将杜撰的身世又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遍。 沈铮听完,道:“原来如此。”那她实是可怜之人,和娇娇一般大的年龄,却吃了这么多苦。 他感慨:“我先害你的手断了,后险些害你的手废了。” 俞宝儿忙小声道:“我没怪你……” 沈铮觉得她的回答好笑,他脸上写着他很愧疚吗。 想了想,沈铮突然道:“你伤好后,到我的书房伺候吧。” 俞宝儿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了,半晌才下决心般道:“我会好好伺候少爷的。” 沈铮笑了一下,道:“那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走了。 他走后,俞宝儿想:到底是没白费心血啊。 几日后,俞宝儿就成了沈铮书房伺候的小丫头。她先去找沈铮的一个大丫鬟如霜报到。如霜人如其名,性子冷冷的。但是行事应是稳重的,否则不会坐到沈铮头等大丫鬟的位子。 俞宝儿恭敬喊了如霜一声:“如霜姐姐。” 如霜应了一声,问:“你叫……宝儿?” 俞宝儿点点头。 如霜皱了皱眉:“怎么叫这个名字?要不改一个吧?” 俞宝儿还没答话。沈铮就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淡淡道:“不用改。你跟我进来吧。”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俞宝儿。俞宝儿乖巧的跟了进去。 她跟了进去后,沈铮就坐在书桌上看起机构里的文书,还拿毛笔勾画。俞宝儿就立在一旁,帮他研磨。 但研磨的时候毕竟少。沈铮更多的时候,拿着一卷兵法书在桌后一坐大半日。这可苦了俞宝儿,她立在那大半日动弹不得,怕打扰到沈铮,只敢偷偷挪着脚尖活动下。 她又挪动了一下脚尖,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音,在这寂静的书房显得格外响。俞宝儿忐忑的偷瞄了一眼沈铮,见他的头还是埋在书后面,似是没发现,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瞬,‘啪’的一下,沈铮把书扔到书桌上,道:“我到底是招了一个多傻的丫头。” 俞宝儿不解的看他,沈铮揉了下额头,似是头疼道:“我看书,你就不知道悄悄退出去,等我吩咐,你再进来伺候?” 俞宝儿也觉得自己笨,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又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道:“奴婢以后知道了。少爷不要赶走奴婢。” 沈铮见她伤心的样子,也不忍,放缓了声音道:“我没说过要赶你。在我身边伺候,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不吃人的。”他竟开起了玩笑。 俞宝儿就破泣为笑了,道:“可是奴婢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去哪,该干什么。” 沈铮想了一下,问:“你爱写字吗?” 俞宝儿欣喜的点点头。 沈铮便命人搬进了一张小桌子,搁在书房靠屏风的地方。 他对俞宝儿道:“我看了你的字的,也不知是哪位不负责的师傅所教。” 俞宝儿就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我教你吧。”都不问俞宝儿,沈铮就决定了。 沈铮在自己的书桌前站定,对俞宝儿道:“我先写几个简单的字给你临摹吧。”说完,他就提笔写了几个字,让俞宝儿拿去自己桌子那临摹去了。 俞宝儿拿到纸一看,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宝儿、沈铮、沈娇。她心内五味陈杂。 13.教字 俞宝儿这样卖力的写了几天,她的字仍是长进不大。 坐在书桌后的沈铮看着她交上来的‘作业’,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晌,眉头皱的死紧。 最后,他点点自己的书桌,道:“在这儿,写给我看。” 俞宝儿听话的抱着沈铮给她的笔砚来到书桌那,上面满是堆放着的书卷、文书。 她不知道搁哪儿,又不好随意移动沈铮的东西,只捧着自己的笔砚无措的站在那儿。 沈铮才反应过来,他起身,道:“坐我这儿。”就把自己坐着的位置让给俞宝儿。 俞宝儿摆摆手不敢,沈铮口气不容置疑道:“过来。” 她才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椅子上面还是热的。 俞宝儿像刚启蒙的学童那样握着毛笔,一笔一顿的认真写着。 她刚写几笔,沈铮就问:“毛笔是你这样握的吗?” 俞宝儿抬起头,巴巴的看着沈铮。 沈铮走到她身边,握着笔给她示范了一下正确的姿势。 但是轻易能学会的话,她就不是现在这个傻傻的、让人放松戒备的宝儿了。 第21节 所以前世就写的一手娟秀小篆的俞宝儿,在沈铮不知已重复多少次教她时,她仍是学不好。 她太笨了,沈铮没法了,只能双手撑在俞宝儿身体两侧,把她虚圈在怀中,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握的紧紧的,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沈铮松手后,俞宝儿又忘了。 握都握了,总要教会。沈铮于是又握上她的手腕,只是这次没有如上一次那样只一触即释,他握了半晌,俞宝儿脸红红的发愣。 沈铮看了,威胁道:“你再不用心,就不许进书房了。” 俞宝儿忙收起心,认真学起来。好半晌,她终于学会了,期待的看着沈铮。 沈铮这个‘师傅’见了,却无甚表示,只道:“嗯,可以了,我再教你下面的。” 俞宝儿自然不敢像沈娇那样同他撒娇,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便没看见沈铮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 沈铮写一个字,俞宝儿看着他写。俞宝儿再学着写,沈铮看着。 但是她又出幺蛾子了,倒笔写,还写的不可自拔,沈铮怎样纠正都没用。 气的沈铮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我不是让你不要这样写吗,你怎偏跟我反着来呢?” 虽然他手上的力度轻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俞宝儿还是红了眼眶,强忍眼泪的样子。 到底是也有点感情了,沈铮也知道她笨,遂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好了,不哭了。” 俞宝儿才抹了抹眼睛,沈铮道:“要是我的部下,我教他一套剑法,我教了三次,他还是学不会,我早就打他板子了。我一定是近来太清闲了,有耐心教一个丫头教这么多次……” 俞宝儿却不领情,委屈的小声道:“那你刚才也打我了……” 沈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刚才的一巴掌能算打吗。 俞宝儿没在这个话题上太在意,她的目光被打开的抽屉里的一卷书法吸引去了。 沈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抽出那卷字,展开给俞宝儿看。 他道:“娇娇写的。同是我教的,她的字可比你好太多。” 俞宝儿顿时不想学了,道:“少爷,我突然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 沈铮看她脸色的确不好看,便让她回去了。 哪知道她刚走,沈娇就来了。 沈娇的目光扫到书房里摆的小桌子时,也没在意。她现在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嫡小姐,生活中不存在烦心事,自然也察觉不到潜在的危机。 她在沈铮面前打开自己新写的一副字,沈铮静静看了那字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主动道:“写的很好。” 不同于以往,要沈娇拉着袖子撒娇,他才肯赞一句。今日,竟是他先开口的,语气也不似是哄着她。 沈娇就笑得心满意足,挽着沈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沈铮也随她。 沈氏兄妹一直是京城圈子里感情好的最让人称赞、艳羡的一对兄妹。沈府情况特殊,在沈铮十五岁、沈娇十岁前,兄妹两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直到沈铮十五岁上了战场,征战四年,兄妹分离了这么久,再见面也没有过分生疏。沈铮越大,性子越发冷了。兄妹两中,沈娇便更多的充当那个主动的角色。 接下来的几日,沈娇每日都来沈铮的书房。 俞宝儿清楚她现在在沈铮心中还比不上沈娇的一根头发丝,她们对上,只要沈娇有一丝不悦,沈铮定会为沈娇毫不犹豫放弃她的。 她现在只能称病不出的避着沈娇,心里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支走她。还没等她想出办法,老天已经帮她了。 远在江南、住在沈氏二房的沈老夫人,也就是沈氏兄妹的祖母,派人来接沈娇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老人家思念她的嫡亲孙女了。 沈娇扮演的一向是孝顺孙女的角色,自然不会忤逆祖母的意愿,正好江南风光也是极好的,她便只当是游玩、心情愉悦的去了。 走之前,她当然要来沈铮面前刷刷存在感的。 “哥,我走了,你会想我吗?”沈娇不知羞的问。 沈铮说不来这些肉麻的话,只坐在桌前处理公文,并不答话。 沈娇走过去抽出他手中的公文,沈铮看向她,她很执着,他才道:“会。” 沈娇道了一句:“哥,我也会想你的。”就开开心心的走了。 沈娇一去江南,没人日日来,沈铮的书房一下子清静了下来,他才想起他好像很久没见过那个笨笨的小丫头了。 沈铮问一边的如霜:“宝儿呢?” 如霜没想到他会问一个小丫头的去向,不确定的道:“好像是病了。” 听到这个回答,沈铮皱了眉头,问:“你没去看过吗?” 如霜低头忐忑不语。 沈铮想着今日无事,索性去她的住处看看吧。 他平日也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虽然这个消遣的妹妹肯定是和沈娇那个妹妹比不了的。 俞宝儿的住处还住着另外一个小丫头,那个小丫头是在厨房当差的,平日忙的不着屋,白天根本见不着人的。 沈铮敲门,无人应,他等了半晌,不放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俞宝儿躺在一张床上,眼睛紧闭着,沈铮见她似睡熟了,正打算离开的。 俞宝儿却悠悠转醒了,轻声喊道:“少爷。” 沈铮转过身,看见她醒了,命人请来大夫,大夫察看了一番,才道是忧思过甚,给她开了两贴药。 第22节 沈铮让人把药拿去煎了,屋里便只剩下两人了,沈铮在她床头凳子上坐下。 “忧思过甚,”他沉吟了一遍,问俞宝儿:“你在忧什么?思什么?” 俞宝儿眼角还有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铮,忐忑道:“我、我的字还是不好……” 她的回答让沈铮意外,他问:“所以,你是担心我的指责才吓病的?” 俞宝儿看着他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铮叹了一口气道:“我教你,本是好意……” 顿了一下,他道:“既如此,以后我不教你便是了。” 俞宝儿以为他生气了,急的眼泪掉下来了,道:“我不是……我,你不要生我的气。” 正在这时,煎药的下人端着药进来了。 沈铮俯下身,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叹气道:“真是爱哭的小丫头。” 在俞宝儿一下子变得受伤的眼神里,他接着叹道“偏偏我却不觉得烦。” 他扶起俞宝儿,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再端起药碗,竟是要亲手给她喂药。 俞宝儿慌乱的道:“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但是搁在她嘴边的勺子不移分毫,她只好抿着嘴喝下去了。 一入口,“烫”她小声惊呼,看着沈铮的眼神控诉着‘你是要烫死我吗’。 沈铮不自然的咳了两声,他很久没给人喂过药,忘记了还要用嘴吹一吹。 第二次,他生怕忘记似的,吹了好久,才喂俞宝儿。 俞宝儿仍好似很不放心的不张嘴,他道:“再烫到你,我一口气喝完这碗药。” 俞宝儿才配合的张嘴,沈铮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药,心里想着真是给自己又找了一个小祖宗,但是他不反感,还觉有意思。 喂完药,沈铮让她好好休息,帮她掖好被角,就要走了。 俞宝儿拉住他的衣袖,忐忑的问:“你还教我写字吗?” 沈铮目光柔和的道:“要我教你的话,你就早日好起来。” 等俞宝儿病好了以后,她还是在沈铮的书房当值,沈铮还和从前一样教她写字,只是耐心了很多。俞宝儿不会,他还会摸摸她的头,道:“不急,慢慢写。” 俞宝儿可以出师的时候,沈铮送给她一整套名贵的笔墨纸砚,她高兴的连连鞠躬,道:“谢谢师傅!” 沈铮就笑了,那笑容如光风霁月。 俞宝儿也送他回礼了,她听到沈铮让如霜给他绣腰带,她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活。 当看到那一筐子各色、各式,但都精致非常的腰带,沈铮愣愣道:“我三年都不用换腰带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很喜欢,他没想过宝儿会有这样的手艺。扶着腰带上的花纹,他心想:这丫头倒不是笨的一无是处啊。 但是第二日他起床,如霜进房服侍他穿衣,帮他系腰带时,系上面怪异的暗扣系了好久没系好。 沈铮不耐道:“行了。”他想了一瞬,道:“把宝儿叫过来。” 俞宝儿一进来,就很自觉的上前,一下子帮沈铮系好了腰带。 沈铮拧她的脸,道:“小丫头,故意的,是不是?” 俞宝儿笑着躲闪,嘴上却不退缩的道:“是。” 沈铮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下,道:“那你就近身伺候吧。” 立在一旁的如霜脸一下子就白了,俞宝儿却开心的道:“谢谢少爷!” 14.束发 俞宝儿就这样成为了沈铮身边的丫鬟,所谓近身伺候,就不只是书房的,还有卧房的。按等阶算的话,她姑且还只是个二等丫鬟。 然而这并不妨碍俞宝儿对沈铮的精心照顾。 她心里是有分寸的。在书房那样装傻充楞,还不伤大雅,在他面前还能算个趣人、让他开心。真要近身伺候了,她还连一杯茶都泡不好的话,沈铮是不会留下这样一个‘花瓶’的,换掉她只是心情不好时一句话的事。 因此,她收起了平时笨拙的作态,伺候他的生活起居来分毫不错、井井有条。 如霜替沈铮准备好他今日要穿的惯常衣服,俞宝儿一看,就委婉的笑着劝道:“如霜姐姐,晌午日头应该挺大的,这通身的黑是不是不大好啊?”她转而指了指自己手上捧着的白色衣服,道:“少爷穿这身似乎更好些。” 如霜心头不悦,虽然她的提醒是对的,但是自己竟没她一个刚来的小丫头考虑周全。她察觉到了危机感,一时不语。 在如霜身边的若冰倒先发了话,她刺道:“你以为你能到少爷身边伺候就了不得了,还指使起如霜姐来了?” 俞宝儿委屈的红了眼眶道:“我只是为了少爷好……” 若冰还要出言刺她,如霜拦住了她,俞宝儿打着为少爷好的名头,她们再说,不久成了不为少爷好的了? 她得体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到,谢谢你了。但你拿的这身衣服带花纹,少爷不喜欢那些花哨的,他喜欢简单素净的,也穿惯了我给他准备的那些衣服。” 俞宝儿装作听不出她的推脱,还是傻傻道:“这件衣服不花哨啊,只是在领子和袖口两处有小花纹,但是少爷穿上肯定更显华贵的。” 如霜脸上僵硬了一下后笑道:“那好吧,你去拿给少爷穿吧。”心里却想道:你自己作死,我就不拦你了。最好因这事,让少爷觉得你不会伺候人,把你打发走。虽然明白不大可能,但心里还是暗暗期盼着。 她一答应,俞宝儿就开心的抱着衣服走了。若冰疑惑的问如霜:“你刚才为什么拦我?让我骂她一顿,把她骂哭,不好吗?” 第23节 如霜收起脸上的笑道:“把她骂哭,然后呢?你和她接触少,你不知道,她自己每日都要哭好几回,受不得一句重话,都是少爷哄着在……” 看到若冰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如霜接着道:“你不要不相信,你把她说哭了,她红着眼睛到少爷身边,指不定最后受罚的是我们。” 若冰不服气的道:“那就放任一个小丫头骑到我们头上?” 如霜焉语不详道:“再看吧,总会找到机会的……” 刚起来的沈铮穿着白色的寝衣,等着丫鬟进来服侍他穿衣,他看到俞宝儿走进来,一惯冰冷的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起来。 俞宝儿抱着衣服走到他身前,离他很近的小小声道:“我看你老穿黑黑的和白白的衣服,我觉得不好看……” 沈铮觉得有点好笑,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俞宝儿接着道:“我就自己给你挑了一件衣服。”她指指手中的衣服,抬头看沈铮,补充道:“你不会怪我吧?” 沈铮看着衣服上的花纹挑眉,道:“这句话,你应该在挑衣服之前问我吧?” 俞宝儿失落的低下头,沈铮见了,伸开双臂,道:“拿来吧。” 俞宝儿复又抬起头开心的笑了,上前帮沈铮更衣。她刚长到沈铮胸前,只能垫着脚帮他扣领子,她问:“全扣上吗?” “嗯。” 俞宝儿帮他全扣上后,又担心的问道:“会不会不舒服?” 沈铮愣了一下,心里为她细致的关心而熨帖,他摸摸她的头,笑道:“不会。” 如霜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心内不知什么滋味。 她是沈铮的大丫鬟,在身边伺候多年。按大宅里的惯例,她这样的丫鬟是要做少爷的通房丫头的,将来生下孩子后升姨娘,得他的喜欢还可以升夫人。 可是少爷年少就上战场去了,到现在快二十了,他都没有提过这种事,似乎根本无意于男欢女爱。 不只是这样,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冰人,不会笑的。她原本以为只有沈娇小姐一人能让他有情绪,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和她们一样卑贱的丫头会成为第二个,她不甘心…… 俞宝儿帮沈铮穿好衣服后,就要帮他束发了。在这时,如霜却忙走上前,以看似不着痕迹、实则十足的力道夺过她手中的梳子。 俞宝儿一时不防,被她夺去手中的梳子后,愣愣的看着她。 如霜只当没看见的,亲和的道:“宝儿妹妹刚来主子身边伺候,束发这种事定是不会的,还是我来吧。”便径直走到沈铮身后,要帮他束发。 轻易能让她得逞的就不是俞宝儿了,她拔高了声音道:“不!我会的!” 她的高声生生喊停了如霜的动作,连沈铮都好奇的回头看她,怎就平时不见这丫头这样大声说过话呢。 他无所谓的道:“那你来吧,”还开玩笑的威胁道:“扯断爷头发的话……”他故作阴沉的笑了笑,笑里的意思大家都知道。 看到如霜还被她吓愣着,俞宝儿也笑了笑,笑里的意思就只有在场较量的两个女子知道了。 她道:“如霜姐姐,把梳子给我吧。”说完,也不等如霜递,俞宝儿就自己上前从她手中拿了,如法炮制她刚才的夺法。 她帮沈铮散发,耐心的用梳子一道道的梳下来,心里却在想着事。 她是不怕得罪如霜的。前世她死时,沈铮都没纳她,足见在沈铮心里,如霜这个丫鬟是没多少分量的。何况,以如霜的心思,她只要想亲近沈铮是必定会得罪她的吧?早晚都会得罪的话,她还是在沈娇回来之前,抓紧时机拢沈铮的心吧。毕竟和沈娇比起来,如霜真的是什么都不是…… 俞宝儿心里想完了,手上帮沈铮也束完发了,她把梳子拿到沈铮面前,上面空无一发,她挑衅道:“怎么样?” 沈铮过了半晌才说话,道的却是:“你第一次帮男子束发,不应如此熟练。” 俞宝儿愣住了,她没想到这茬,她的确事先找孟西练过手的。 那时,孟西还死活不干,俞宝儿不明白。经过的孟北一语点破:“我哥最讨厌女人碰她头了,因为他觉得他会长不高的。” 俞宝儿听了,笑出声,对孟北道:“那你给我练手呗。” “不行!”孟西喊道,待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道:“你还是拿我的头发练手吧。” 对上俞宝儿和孟北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我是为了我弟弟,不是为了你……” 话一出口,孟北埋怨道:“哥,你怎这样讲话?多伤宝儿姐的心啊。”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他想解释,重复这句话半天,还是说不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俞宝儿回忆着,笑出了声,引来了沈铮疑惑的注视。他想:莫不是宝儿以前帮意中人束过发? 意中人这个怀疑的种子就此在两人间不声不响埋下。 俞宝儿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只当作没听见沈铮那句猜测的话,也不回答。 在察觉到一旁的如霜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她想,你不高兴,那我让你更不高兴些好了。 俞宝儿立马又换上平常柔柔的样子,她对沈铮道:“你答应过让我近身伺候的,我就想把你照顾好。” 她说照顾,沈铮眼里有了笑意,问:“你想怎样照顾?” 俞宝儿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我想照顾你的一切。” 沈铮被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吸引住,道:“好,我起居的一切就全由你作主。” 俞宝儿对着如霜那张嫉恨的脸甜甜一笑。 沈铮在俞宝儿侍奉下洗漱、用早膳后当值去了。 他刚到,就遇到另一侧走来的姚远扬,姚远扬见了沈铮,又打趣道:“沈大人今日的着装和以往不一样,衣品好了许多啊。”往日着装非黑即白,虽有一张好看的脸在那,但是整个人的气息让人害怕接近。今日虽穿的仍算是白衣,但是细微处的浅淡花纹更多突显的是他贵胄天成的气质。 沈铮仍是不懂幽默的,他只平淡看姚远扬一眼,问:“最近京城有异动吗?”他本是按例询问。 没想到,姚远扬却瞬间收起刚才的不正经,正色道:“还真有。” 第24节 沈铮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对姚远扬道:“进来说吧。” 姚远扬走在沈铮身后进来,沈铮坐在桌后,姚远扬站着汇报。 “京城好像来了北夏的探子?” “好像?”沈铮对他这种不确定性的描述不满意。 姚远扬察觉到了,复又更正道:“是的确有。” “是谁的人?” “云弈亭。” 沈铮这才坐直了身子,问:“你确定吗?” 姚远扬点头。 沈铮好半晌不语,因为当初差点要他命的那一箭的就是云弈亭射的。 他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沈铮修长的两指轻叩着桌面想。 他没想多久,思绪就被姚远扬这个不着道的打断了。姚远扬坏笑道:“我这才发现你不仅衣服换了风格,好像连发髻都和往日有细微差别了,不过更好看了,哈哈。” 沈铮肃着脸,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姚远扬一副‘你不要岔开话题’的样子,开玩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哪个红颜知己帮你打理的。” 沈铮闻言脸色未变,只道了一句:“是家里的小丫头……” 在姚远扬还想一探究竟的眼神中,他沉下脸道:“谈正事。” 姚远扬就不敢太过分了,打住了这个话题,两人聊起云弈亭的事。 15.起居 俞宝儿接手了沈铮的生活起居后,倒不敢真的改变他的生活习惯,只是在细枝末节处表现了她对沈铮的无微不至。 当丫鬟的要在主子早上起来前,就打好洗脸的热水。 一个长得很瘦的小丫头两手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俞宝儿看着脸盆上方都没多少热气了。 “站住。”她喊住了这个每日负责打热水的小丫头。 小丫头虽是末等丫头,但是对少爷院里的事还是多少知道的,自然也知道俞宝儿是最近最得宠的丫鬟,俞宝儿的话她不敢从,因此依言恭敬的垂下头等着她的指示。 俞宝儿把手伸进水里一探,道:“少爷还没醒,水就已经冷成这样了。” 小丫头头垂的更低了,端着脸盆的手都发起抖来,她怕俞宝儿的责罚。 俞宝儿没有为难小丫头的意思,她吩咐道:“再去端一盆开水来,听清楚,我说的是开水。” 小丫头唯诺的点头,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盆开水。俞宝儿就在沈铮房门前,教小丫头兑起洗脸水来。 小丫头看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看呆了,只见她的手来回两次,水盆上又有热气袅袅。 俞宝儿站起身,拉下挽上了一截的袖子,不经意的语气道:“以后,你就端两盆水来,照我刚才那样做。在少爷起来前,我要这上面一直有白气儿,没有的话,我可就要罚你了。”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俞宝儿说的是严厉的话,小丫头心里却不感到害怕,还充满了对她莫名的喜欢。 俞宝儿端着兑好的热水进屋,小丫头还看着她的背影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小丫头走到她身边拉她,道:“思棋,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思棋道,端着另一盆水走了,无视另一个小丫头嘟囔着的“真是个傻子”。 俞宝儿伺候沈铮洗漱,和他说起闲话来,她在沈铮面前自然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沈铮道:“你昨日给爷的搭的衣服让爷被人笑了。” 连爷都出来了?还在开玩笑,可见是没有生气的。俞宝儿把拧好的帕子给他,顺着话茬问:“笑爷啥了?” “……” 这让他怎么回答,但是在俞宝儿面前,沈铮一贯是无比轻松、把她当自己人的,所以他顿了半晌,还是道了:“好看。” “什么?”俞宝儿不解的看他。 沈铮又说了一遍:“他说爷好看。” 俞宝儿一下子笑出声了,道:“他说的是事实啊。” 她定定的看着沈铮的眼睛,道:“你本来就长得好看啊。” 沈铮移开视线,不自然的咳了两声,道:“用膳吧。”但嘴角分明是咧开的,他也是高兴的。 沈铮用早膳时,俞宝儿也是立在一旁伺候的,不过沈铮不喜别人帮他布菜,所以俞宝儿只负责早膳完了后,给他递杯茶。 沈铮口味清淡。俞宝儿为了保证他早膳的营养,给他喝的白粥扔了几颗莲子,也没放糖,因他也不喜甜。还给他搭了几样爽嫩的小菜,让他早膳都多吃了大半碗。 估计是沈铮和如霜主仆间的情分实是不厚,如霜这个大丫鬟做事都是求本分不越矩,沈铮过惯了军营艰苦生活也不挑,如霜也都由着他来不敢有异议。反正沈铮的生活是和奢侈安逸扯不到边的。 要让一个人离不了你,不就要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留下抹不去的痕迹吗。她对沈铮可是比对她自己都上心了,俞宝儿心内腹诽。 沈铮不是傻子,俞宝儿这些贴心的举动他自然是察觉到了的,心内温暖之余,他想的却是将来要给俞宝儿找一个好人家,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沈铮用完早膳,俞宝儿递上一杯泡好的茶。他刚揭开茶盖,还没喝入口,余光瞥见她似乎有话要说。 第25节 他也暂时不喝了,搁下茶杯,问:“有事吗?” 俞宝儿支吾着,他温和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俞宝儿两指对戳道:“那是你叫我说的啊,不是我自己先开口的。” 沈铮眼含笑意,点点头。 “如果我动了你的东西,你会生气吗?” “比如?” “比如房间里的摆设。” “不会。”他道。 得到沈铮的回答,俞宝儿一副‘她可以放手大干’的样子,再看到沈铮好笑的看着她,她马上收敛了,又回到温顺小丫鬟的样子,埋着头。 还是太害羞了,沈铮心内想,而后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问:“你有银子吗?” “没有。”俞宝儿老实道。 “这样啊,”他沉吟一瞬,道:“那库房的东西由你挑吧。” 俞宝儿两眼发亮,问道:“是有很多东西吗?” 他思量了一下道:“还好。” 等俞宝儿见识到他口中的还好时,才知道那真的是一个库和一个房的好东西。 但是此时,她真的以为沈铮的东西不是很多,就只最后问了一句:“我能借孟西一天吗?” 沈铮对她这个要求感到意外,想到孟西那次为她求情,想必对宝儿的感情也是不一般。他这个‘哥哥’竟有点吃味,但面上仍是无异色的道:“好。” 俞宝儿在库房里挑了两件雅致的古董,放在会客厅里撑场面。再让孟西帮她把沈铮书房的书桌移到窗前,还加了张供休息小憩的软塌。 可是,她还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着满室都是桌椅的木棕色,俞宝儿想起来了,她应该帮沈铮搬盆花草来。 俞宝儿带着孟西去搬一盆君子兰,在花室的角落里,看到一株含羞草,她突然就想把这株草也带走。 她对孟西道:“挖走。” “啊?说挖走就挖走吗?”孟西不确定的道。 对上俞宝儿肯定的眼神,孟西动手挖了起来,把它连根种在一个花盆里。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盆走了。 沈铮回来后,就发现自己的书房真的变了个样,他倒没多惊讶。 但是看着办公椅上放着一个松软的枕头,他拿起来,翻到背面,上面绣了一个大大的‘铮’字。 他拿在手上看时,俞宝儿走了进来,他问她:“这是干什么用的?” 俞宝儿很理所当然的道:“椅子硬邦邦的,枕头垫在腰后,你会很舒服的。” 沈铮一本正经道:“那样会使人安于享受,办公时易心生倦怠的。” 俞宝儿听了他似教训的口气,也不多辩解,只愧疚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沈铮见自己又在无意中说她了。她本就胆小怯懦,禁不住人说的。他不禁暗暗自责起来,随后转移话题随口道:“这个是沈字,那铮字呢?” 没想到俞宝儿一下子抬起头,指了指一边的软塌软软道:“铮字在那儿!” 沈铮是没想到真的还有一个‘铮’字枕的,哭笑不得拿起软塌的另一个枕头,手中的两个枕头拼在一起,就成了‘沈铮’了。 偏偏俞宝儿还一脸兴奋拉着他,真的是她的手拉着沈铮的手。 沈铮感受着她手掌的柔嫩,看着两人相拉的手,知道她是一时意起没注意男女大防。左右现在无人,自己又当她是妹妹,只一回也就随她去了。 俞宝儿不知道又从哪掏出另外一对枕头,她道:“我这儿还有一对‘宝儿’……” 沈铮失笑,只当是小女儿家的爱好,目光却落到窗台上的一盆草。 他走过去用手指触了一下上面的叶子,叶子竟自己合了起来。 “这叫含羞草。”俞宝儿走过去解释道。 “含羞吗?”他道:“这草和你挺像的……” 俞宝儿浅浅笑着,然后拿来一个香炉,搁在案桌上。 她问:“这个能闻吗?”她知道沈铮不大喜欢熏香气味的,他的地方也从来不点那个玩意的。 哪知,沈铮并未多犹豫便道:“可以。这香和以往的不太一样。” 俞宝儿言笑晏晏道:“我加了两味安神的药草进去,所以里面还有药香味,中和了熏香的香味。” 沈铮颔首,而后道:“你做了这么多事,要什么东西吗?” 他还以为她会推辞的,俞宝儿却想了想,道:“我来京城,还没在晚上看过灯会。你带我去一次,可以吗?” 不是一个难办的事,沈铮欣然答应了。 但是他没想到,他失言了。还没等他带俞宝儿去,他就被机构里的事缠住了,忙的不可开交。 俞宝儿等了几日,还没等来他带她去灯会,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主动找沈铮了。 第26节 她在沈铮的书房站了许久,沈铮才发现她来了,他头未抬一下的问:“宝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俞宝儿半天说不出来那句‘你答应今日带我去灯会的’,最后还是道了一句:“无事。”便默默退出去了,还给他关上门。 等沈铮忙完了,伸展了一下身子,才想起来他答应宝儿今日带她去灯会的…… 第二日,俞宝儿帮他系腰带时,他歉疚的道:“过几日,我忙完了,再带你去。” 俞宝儿系腰带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道:“好。” 几日后,沈铮对俞宝儿道:“我今日有任务,不能带你去,过几日,好吗?” 俞宝儿面色平淡道:“好的。” 最后,沈铮还是没能带俞宝儿去灯会,此时都过了快一月了。 他来到俞宝儿的住所外面,还没等他敲门,俞宝儿就开门出来了,见到沈铮,她愣了一下,而后淡笑道:“我和孟西约好了,他带我去灯会。” 她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道:“我不用你了……” 16.灯会 俞宝儿要走,沈铮可没答应。在她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沉沉道:“我带你去,现在就去。” 俞宝儿不接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沈铮知道是自己失言太多次的原因,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去换衣吧,我在书房等你。” 俞宝儿低下头,走在回房换衣的路上,嘴角都有一抹笑。 孟西和她打招呼,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她道:“少爷说带我去看灯会。” 他哦了一声,道了一句:“晚上冷,多穿件衣服。”两人就错着走开了,丝毫不像事先约过一起去灯会。 沈铮回到书房,对还在里面等他的姚远扬道:“我今日有事,抓云弈亭的事就交给你了。” 姚远扬不干了,不解道:“为什么?我们布署了这么久,临收网了,你这个领头的却不在?” 沈铮嘴唇紧抿,而后道:“我要带小丫头去看灯会。” 姚远扬不可思议道:“在这个紧要关头陪着一个女人去看灯会?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原以为唯独你沈铮不会。没想到遇到这个小丫头,你也不能幸免……” 他牢骚满满,沈铮明白是自己的错,也就不和他计较了,但也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只道:“到时有何事,派人请示我就行了,灯会离那个地方也近。” 他已经决定了,姚远扬也不能说什么了,说到灯会,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问:“李渡就住在灯会那条街,你还去吗?” 听到李渡这个名字,沈铮脸色立马变了,随后又恢复面无表情道:“去。” 姚远扬意外,他没想到沈铮口中的小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这么重,连李渡在那,他都还要去。 他这样想着,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未敲门就径自走入了,她还自若的道:“少爷,我换好衣服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当看到有姚远扬这个外客在时,她明显一下子拘谨了起来,似乎有点怕见生人,躲到沈铮背后去了,还把一只手搭在沈娇肩膀上。 一向最反感别人未经允许触碰他的沈铮竟然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按了按搭在他肩上的玉手,以示安抚。 姚远扬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他细细打量着那个小丫头,她和府里一般端茶递水的小丫头无二,脑袋上还梳着两个可爱的包子髻,看起来年龄挺小的,胆子应该就更小了。 但是想到她和沈铮的‘奸情’,姚远扬又以一个男人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 她长得很漂亮,不是清丽、不是明艳,是恰到好处的美丽。虽然举止不够大方,但是羞怯的模样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最重要的一点是年龄虽小,但是某些地方还真是不小,沈铮有福了,他恶趣味的想着。 感受到姚远扬挑货物一样的打量,俞宝儿很不安,沈铮自然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情绪,他揉揉她纤细的手,沉下脸对姚远扬道:“无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姚远扬撇了撇嘴,退出了沈铮的书房。 沈铮便带着俞宝儿去灯会了,他们只带了几个护卫,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沈铮没带孟西。 他们到的时候,天刚黑,灯会刚开始,街上很是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好吃、好玩的摊子。 俞宝儿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灯上,全在吃上,汤包蒸饺、鸭血粉、小馄饨、年糕…… 当看到紫色、黑色、绿色等各色的糯米饭,她也要去尝尝。沈铮拦住了她,道:“买一样就好,味道是一样的。” “是吗?”俞宝儿还是想都尝尝,把各色的糯米饭都买了点。 沈铮也由她去,她把各样都尝了尝,苦着脸道:“味道真的是一样,我吃不下了。” 沈铮看她的样子难受,轻拍她的背,体贴道:“吃不了就扔了吧。” “浪费食物不好。”她道,随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铮。 沈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俞宝儿就明白他是答应了,狗腿兮兮的凑到他身边,道:“铮哥,你对我真好!”而后拿起筷子,挑起糯米饭,喂他嘴边,生怕他不吃的样子。 沈铮无奈,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才道:“我自己来。”便似帮妹妹解决烂摊子的哥哥那样,认命的帮她解决起她吃不了的糯米饭, 吃完东西,他们自然要到处逛逛,消消食的。 后面跟着几个随从,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我们不是一般人,这样太招摇了。而且沈铮有保护俞宝儿的能力,便让几个随从去街头等他们,他一个人带着俞宝儿到处走走。 第27节 沈铮怕人太多,把俞宝儿冲走,让她拽着他的袖子。 他们没走几步,姚远扬找到他,有事汇报。 俞宝儿不好听这个,便走开了,沈铮嘱咐道:“别走太远了,要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她笑着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段,走到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子前,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他们夫妻似乎很恩爱,女子热情的招呼俞宝儿,“姑娘,你要什么样的糖人?” 想到沈铮,她随口道:“给我捏个士兵糖人吧。” 夫妻两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奇怪,怔愣了起来。 丈夫还是面容冷漠的按俞宝儿的要求捏了起来,俞宝儿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只腿断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就和妻子聊起天来了。 而在另一边,姚远扬面容严峻的对沈铮道:“云弈亭逃到这儿来了,我们不好抓人。” 沈铮在心中衡量、思忖了半晌,看了一眼俞宝儿的方向,才冷冷的道:“后果不计,只要不伤了她。” 姚远扬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他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俞宝儿,而后走了。 俞宝儿和妻子聊天,妻子是个和善的人,并不会对她的问题讳莫如深。 俞宝儿才知道丈夫是在战场上打仗,断了一条腿后退下来的,捏糖人是祖传技艺,夫妻两现在靠这个过着简单的生活。 俞宝儿心生羡慕,两个人互相爱慕不容易,爱慕的人结为夫妻就更难了。她前世没有完成这个心愿,今生似乎更是不可能了。 她出神的想着,突然,听到沈铮的声音喊她:“宝儿?” 俞宝儿回头看到他也站在摊前,但是他的目光却是和捏糖人的男子对视着的,他的表情很不对。 还没等俞宝儿琢磨出哪儿不对,妻子已把糖人递给她,她付了钱。 沈铮对她道:“走吧。”像寻找支撑那样,牵起她的手来,她才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 俞宝儿讶异的看他,任他牵着自己走到树下,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她很想问沈铮和那个男子是什么关系,又怕触碰到禁地。 沈铮却主动告诉俞宝儿了,那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上战场时的事。 沈铮年少时去军营,第一个部下便是这个李渡。李渡是寒门子弟,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上先锋的位子,所以很看不上沈铮这种靠家世的官宦子弟。 沈铮也是年少气傲,险中求胜领着打了几个胜仗,才让李渡刮目相看。虽两个人的打仗策略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对对方都是欣赏的,关系不像上下级,倒像是有着竞争关系的朋友。 只是在一次同北夏打仗时,两人的策略又出现了分歧。这个时候,当然是身为将军、官高一阶的沈铮占了决定性的话语权,李渡只得服从。但是沈铮再有打仗的天赋,也缺少经验。他的决策失误,让军队损伤惨重,领队的李渡也断了一条腿。 李渡退伍,与妻子过起安稳的小日子,却再不肯接受沈铮的接济与道歉。他对沈铮说了一句,“我活下来了,但是有多少兄弟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武断……” 沈铮的少年性子从此在那场败仗中消失殆尽,他不肯归京,四年的时间,在军营里从低位磨炼,升至将军的位子。 俞宝儿听完心内唏嘘,也感慨她前世是有多不了解沈铮啊,连他这么重要的一段经历都不知道。 沈铮平静的讲完后,就一直沉默着。 俞宝儿知道他心内肯定还是很难过、自责的,她起身走到他身前,把他的脑袋抱在自己腹部上,沈铮居然也伸手搂住了俞宝儿的腰,难得显示他脆弱的一面。 俞宝儿抚着他的头,安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枯的不只是敌方的万骨……” 闻言,沈铮在俞宝儿怀内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似拨开云雾见月明了,正准备说点什么。 李渡摆摊的街市那边就有骚动了,沈铮把俞宝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叮嘱道:“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和混乱的灯会街市比,俞宝儿在的这条街上倒是丝毫不受影响的,依旧热闹的很。她漫无目的逛着。 但是她不找事,事要找她。一辆马车突然失控了,撞向她站的地方,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妇人。 俞宝儿没多想,自己一个人连忙躲开了,反应慢她一步的妇人被撞倒在地,死了。 俞宝儿看了妇人一眼后,穿过围观的人群,继续往前走着。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17.艳芷 俞宝儿回过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她好奇的看着他。 他问她:“你们大周的女子不是都以纯良忠善为典范吗?姑娘怎见死不救呢?” “我们大周?所以你不是大周人?” “在下云弈亭,北夏人。敢问姑娘芳名?” 俞宝儿觉得他的名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的,便只答道:“我叫宝儿。” “宝儿……”云弈亭念了一遍,又道:“姑娘还未回答在下刚才的问题。” 俞宝儿淡淡道:“当时的情况下,我去救她,可能也会搭上我的命。我这一辈子活着不是为了救一个路边的妇人,我救她是大义,不救也无错。” 云弈亭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且毫不遮掩自己的冷漠,半晌无语,才道出一句:“没想到沈铮喜欢的女子是这样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在沈铮面前的完全是两个人。” 俞宝儿惊讶了一下,而后问:“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 云弈亭没否认,反而是玩味的笑笑,对俞宝儿道:“我很期待沈铮发现你真面目的那天,只是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活下来?” “放心吧,到那一天,不好过的一定是沈铮,不会是我。”俞宝儿笑着道。 云弈亭还打算说点什么,但是耳力过人的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和俞宝儿道了一句“有缘再见”便离开了。 第28节 俞宝儿猜是沈铮要来了,果然云弈亭刚走,沈铮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姚远扬几个人。 看到俞宝儿毫发无损的站在那儿,他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而后问她:“宝儿,你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俞宝儿故意想了一瞬,才回答:“没有。” 沈铮还没说话,姚远扬就开口了,语气严肃:“真的没有吗?” 俞宝儿装作被他吓到的样子,低头捏着衣角,道:“真的没有。” 姚远扬还要说什么,沈铮就皱眉道:“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 姚远扬就闭嘴了,看着俞宝儿还耿耿于怀的样子,沈铮按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不要怕,我在这儿,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捕快来了,他们很不客气的问俞宝儿:“你就是刚才东街那场事故现场的小丫头吗?” 在俞宝儿呐呐的点头后,两个人便要来抓她的胳膊。 沈铮见了,两下就撂倒了他们,转而把俞宝儿护在怀中。 两个捕快还要有所动作,姚远扬拿出一块证明身份的令牌,他们马上拱手行礼恭敬道:“姚大人。” 姚远扬替沈铮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捕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他们道有两个旁观者看到俞宝儿为了躲开那辆马车,把身旁的妇人推了出去。 俞宝儿想不出在现场有哪个人是认识她的,居然还无中生有的陷害她。 两个捕快为难道:“属下得按流程来,把姑娘带回衙门内问话。” 带人问话是合法流程,不好阻拦,姚远扬看向沈铮。他以为沈铮这个向来公私分明的人是不会有异议的。 岂料,沈铮面容冷峻道:“在这里问话就可以了。” 两个捕快一脸难色,沈铮搂着俞宝儿没松手,冷冷道:“莫说不是她做的,即便是她做的,我也不会让她进那污糟的地。” 俞宝儿感动的把头埋到沈铮胸前,片刻后,她平复下心绪,问那两个捕快:“旁观者是谁?” 等捕快带着俞宝儿、沈铮一行人来到案发地,才见到那所谓的旁观者,居然是一个长相妩媚、衣着光鲜的女人和她的贴身丫鬟。 更离奇的是,她们也是肇事者。 见到沈铮,女人显然眼前一亮,姿态柔美的给他行了半礼,嗲嗲的道:“公子有礼。” 沈铮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是俞宝儿替他道了一句:“小姐不必多礼。” 那个女人脸皮也厚,似乎没意识到是一个丫鬟对她喊起,还客套的对沈铮回道:“谢谢公子。” 在一旁的姚远扬插话道:“这不是琼芳楼的艳芷姑娘吗?” 原来是个烟花女子…… 艳芷被姚远扬在大家面前戳穿不太光彩的身份,脸白了一下,随后又妍笑着找补道:“奴是清倌。” 但她是不是清倌并不是大家关心的,所以没人接话或者对她有所改观。 只沈铮走到她面前,脸上像笼着寒霜,问:“你亲眼见她推人了吗?” 大家都以为这个艳芷不是善茬,事情还有的折腾得。 哪知艳芷笑脸僵僵,道:“是奴看差了,奴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两个办案的捕快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真要坚持那个小丫头推人致死的话,他们也惹不起她的主子。因此闻言后,他们只让艳芷给妇人家属赔了一大笔银子,息事宁人的交差离去了。 沈铮对艳芷阴测测道了一句:“你捡回一条命了,以后不要再害人了。”说完,他便要带着俞宝儿走。 艳芷却上前拉着俞宝儿的胳膊,一脸愧疚的道:“是奴的大意,差点致姑娘遭殃,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请姑娘明日去楼里喝茶,给姑娘赔礼道歉。” 俞宝儿正想说‘不用了’,艳芷却飞快的凑到她耳边,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姓俞。” 俞宝儿看看她,两人眼睛对视,俞宝儿心中已掀起涛浪,她在侯府只对人道名为宝儿,姓俞这件事是没人知道的。 艳芷拍拍俞宝儿的手道:“到时,姑娘可带你家公子一同前往。” 俞宝儿知道这是让她一定要带着沈铮一起去的。 她不知道这个叫艳芷的女人有自己多少秘密,知不知道她和俞小山的那一段…… 思毕,俞宝儿笑着道:“我知道了。”艳芷就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带着丫鬟走了。 沈铮走到她身边,问:“你们说什么了?” 俞宝儿编造道:“艳芷姐姐说对我一见如故,请我明日去她那儿喝茶。” 沈铮道:“她骗你的,你不要信,也不要去。” 俞宝儿一脸不信的样子,执着道:“她不会骗我的,我一定要去!” 沈铮皱眉道:“你怎么不听话?” 俞宝儿就红了眼睛,对沈铮凶她而伤心的样子。 沈铮无奈,道:“我明日和你一起去。” 俞宝儿就听话的跟着沈铮回去,在路上,沈铮还说她:“将来你被人卖了,定还会帮人数银两。” 俞宝儿拉他的袖子,不以为意道:“那你把我救出来,把钱抢回来,就好了嘛……” 第29节 沈铮失笑:“你真是……”却拿她没办法。 第二日,俞宝儿跟着沈铮如约前往。艳芷住在琼芳楼后面的别院,不同于前楼的鱼龙混杂,她的别院倒是雅致、宁静的很。 小丫头领着他们进屋,他们进去后,屋内只有艳芷和两个丫鬟。 艳芷一见俞宝儿,就上前亲切的拉住她的手道:“妹妹来了。” 俞宝儿对她这种强来熟不适应,但还是想看看她的打算,便由她拉着自己在桌子边坐下,沈铮也自然的坐到俞宝儿身边了。 艳芷一见他们亲近,眼神就有点不对,但随后马上恢复了笑脸,道:“喝茶。” 沈铮掀开茶盖,不动声色的闻了闻,没有问题,正准备喝时,俞宝儿那边就出了状况。 递茶的小丫头手不稳,把整杯茶全泼到俞宝儿身上了,幸好茶不烫,但是泼的位置实在尴尬,胸前的布料不透,但因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凸显出两团丰盈的形状。 沈铮见了,心突的一跳,连忙别开眼,俞宝儿也羞红了脸。 “哎呀,”艳芷惊呼一声,把小丫头骂了一顿,随后道:“妹妹赶紧去我房里换身衣裳吧。” 俞宝儿便跟着丫鬟去她房里换衣了,留下沈铮和艳芷在那儿。 俞宝儿一走,艳芷便对立在她身边的丫鬟道:“你下去吧。” 沈铮只当没察觉她这样异常的举动,还安稳的喝着茶。 最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艳芷轻移莲步,走到沈铮身边,像没长骨头似得往他身上靠,边靠还边拽衣服,一副衣衫不整、引人蹂躏的样子。 但沈铮就是一直在那安坐如山的喝茶,眼角余光都不瞥她一眼。 艳芷喃喃自语:“难道我的熏香失效了?” “没有失效。”沈铮道。 艳芷睁大眼看他,沈铮搁下茶杯,轻描淡写道:“我的定力应付这点药还是绰绰有余的。” 艳芷还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说不出来了。 沈铮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艳芷面色都青紫了,他才开口警告道:“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总之,离她远点,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话毕,他松开了手,艳芷就摔在地上了,咳着喘气。等她恢复过来了,她笑了,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她是……” “铮哥!”俞宝儿此时回来了。艳芷的丫头非让她先进屋,她就偏不进的耗着,最后那丫头还想把她锁里头,她就把那个丫头打晕了跑出来了。不得不说,来的真及时啊…… 沈铮顺着声音看向她,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因为俞宝儿穿着艳芷的衣服,还是一件极暴露的衣服。沈铮都能看到她胸间的沟了,更别提挤在小小抹胸上方的茔白了。 他面色铁青的脱下自己的外袍,上前给俞宝儿穿上,怒气冲冲的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俞宝儿委屈的解释:“我不是,我的衣服被拿走了,我只找到这件,我也没办法……” 沈铮刚给她穿好衣服,还搂着她,便哄道:“好了,我没说你,我们回家。”便带着俞宝儿回家了,再不管艳芷口中未说完的话。 18.寻觅 俞小山把一块形状独特的玉坠子挂到俞宝儿脖子上。 俞宝儿问:“这个玉坠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俞小山咳了两声,不自在的说:“这是我自己刻的,所以丑了点,你要是不喜欢……” 俞宝儿握紧脖子上的玉坠,低头小声道:“喜欢。” 俞小山笑了,把俞宝儿搂进怀里,说:“娘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但是我想明年此时再娶你,你现在还太小……” 俞宝儿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羞涩的点点头。 她答应了,俞小山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候了,他相信他和宝儿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如果他不在三日后带俞宝儿去扬城的话。 三日后,俞小山带着俞宝儿去扬城,他有事要先去原先做事的酒坊,便让俞宝儿先一个人在街边逛逛。 “秀玲,你真不想去定国候府吗?我们可是两个时辰后就要去码头了。”两个绣女经过她身边时谈道。 听到‘定国候府’四个字,俞宝儿眼睛睁大了,停在了原地。 随后,她脚步一转,不着痕迹的跟在她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听一个绣女道:“我和阿林哥早已约定好,他来年去我家提亲的,哪知道我爹贪图那几个银子,非逼我去那劳什子府做绣娘……”说着,她已经哽咽着哭起来了。 旁边的绣女劝道:“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你还是安安分分去京城吧。” 那个绣女才抹了泪,两人一起离去,俞宝儿看着她们进了扬城最好的绣庄。 俞宝儿在不远处看着绣庄门口发呆,既然老天白白给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她一定要抓住。 “宝儿!” 俞宝儿回头,看到俞小山向她走来。 他问:“你在看什么?” 俞宝儿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摇摇头。 她拽着自己白色的衣袖,踮起脚,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她擦了好久,俞小山微低着头,脖子都有点酸了,但他也没催她,任她认真擦着,两个人都奇怪的无比珍视此刻。 最后,俞宝儿放下手,“好了。” 俞小山痴痴的看着她笑。 第30节 俞宝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伸出双手拉着他的双手,她晃了晃他的手,甜甜笑道:“我要吃城西的如意糕。”城西离他们所站的地方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俞小山道:“好。” 俞宝儿低下头接着道:“路太远了,我不想走路,你去帮我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俞小山轻轻捏了捏她的两手,柔声道:“那我快去快回,你不要乱跑,就在这儿等我。” 俞宝儿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找我的。” 俞小山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在他的指端留了一瞬,两手才彻底分开。 俞小山刚走几步。 “俞小山!”俞宝儿就在身后喊他。 他回头,“怎么了?” 俞宝儿浅笑了一下,才道:“没事,你路上小心点儿。” 俞小山点点头,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俞宝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才走向不远处的绣庄。 她道:“我找秀玲姐,我是她的表妹。” 秀玲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表妹一头雾水,俞宝儿道:“你的阿林哥让我找你的。” 秀玲连忙把她拉进自己房里,俞宝儿在她关上房门后才道:“我可以代你去京城。” 秀玲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俞宝儿对撒谎是信手拈来的,她道:“我是一个落选的绣女,也是一个对富贵渴求的绣女。” 秀玲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顾虑:“我走了,会连累我家人的……” 俞宝儿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道:“姐姐,你走了,还有我替你啊。你的家人把你卖给了侯府,就是打定了不要你这个女儿的心。你替他们得了一大笔银子,已经报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看着秀玲动摇七八分的样子,俞宝儿接着劝道:“何况,去了京城,那么大的地儿,这么多的绣女,谁还会关心去的这个绣女是不是你秀玲?你不光要想你的家人,还要想想你的阿林哥。你去了,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面了。我替你去,你们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恩恩爱爱的过这一生,难道不比在侯府当个老绣娘孤苦一生好吗?” 俞宝儿的一席话让秀玲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她道:“我答应你。” 俞宝儿并不显露自己的喜悦,只一脸平淡道:“你先偷偷从后门走,出去后找到你的阿林哥,赶紧和他一起走。” 秀玲听她的话,把原本就准备好上京的包袱直接拎着找她的阿林哥去了。 过了一开始的害怕,她后面却一点也不慌了,反而在临走时还感激俞宝儿道:“姑娘,谢谢你。” 俞宝儿闻言点点头道:“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秀玲走了后,另一绣女来敲门,“秀玲,我们要去码头了。” 俞宝儿给她开的门,看到她惊愕的脸,俞宝儿道:“秀玲已经走了,我是替她的人,还望姐姐不要声张,否则大家都会遭殃。” 绣女呐呐的点头答应。 绣女一行到了码头,俞宝儿推推那个同行的绣女,示意她先上船。 等那个绣女上船后,她给了记载船只来往的老伯一锭银子,道:“有俞姓小伙子来打听一个姑娘的话,麻烦你在他第二次来问的时候,告诉他那个姑娘上了去岭南的船……” 交代完后,俞宝儿上了去京城的船,站在上面,看着前面茫茫一片,她长叹出一口气,这辈子,她决不会坐以待毙,让沈娇像前世那样掌握全部主动权,把她掐的死死的…… 而俞小山半个时辰后赶到俞宝儿等他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俞宝儿的人了,漫天的恐慌突然袭上他的心头,他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俞小山一个个问附近摊贩,向她们比划俞宝儿的相貌特征,但是一无所获。 他只得向酒坊的兄弟求助,一群人把扬城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俞小山急的全然无法冷静思考了,李远提醒道:“会不会去了码头呢?” 俞小山听了拔腿往码头跑去,他询问码头老伯,急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是李远替他描述清楚的。 老伯捋了捋胡须,俞小山就像等待宣判的人一样,心惊胆战的等着他的回复,最后,老伯思虑后,道:“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俞小山的担心没有因这个否定的回答而减轻分毫。没有去过码头,那就是还在扬城了。他带着兄弟们在扬城里,包括扬城下面的村庄,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俞宝儿。 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口还要生活的,总不能一直帮着他这样找下去。 最后,俞小山还是求着他们再帮忙找一遍,兄弟们是亲眼看着俞宝儿消失后俞小山遭的罪,他们也于心不忍,俞小山一向正直仗义,也帮了他们不少,所以他们还是又认真的帮着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告诉俞小山这个消息时都不敢看他颓丧的脸,俞母在旁劝道:“小山,不找了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俞小山双眼猩红、目光可怕的看她。 俞母被吓到了,再不敢劝他了,这还是她孝顺的儿子吗,为了俞宝儿,都不成人形了…… 俞小山感谢了兄弟们,一个人不死心的来到码头,还是那个老伯坐在那拿着毛笔记着东西。 他似呆傻般问:“你见到我的宝儿了吗?” “见到了,她上了去岭南的船。” 俞小山一把紧紧抓着他的领子,“真的吗?” 老伯脸不红的按着俞宝儿教他的道:“我是近两日才想起的,她确实去了岭南。” 俞小山于是在安置好俞母后踏上了去岭南的路,不幸的是,这艘去岭南的船要先到京城,刚到京城,船主就被抓了,连带着俞小山受了牵连进了大牢,被关了十几天,受了些皮肉之苦,才被放出来。 第31节 被放出来时,他已身无分文,在这个大周最繁华的都市,他一人不识,只能一家家店铺的问,暂时找个容身之所,攒够银子再去岭南找宝儿。 他饿了两天,第三天才找了个扛东西的苦力活,老板欺他是外地人,只给他包三餐,每日的余钱还不够买两个包子,但没办法,他得先活下去…… 一日上工时,街头几个男人欺凌一个女子,都没人上去帮忙,他丢下背上的麻袋,冲上去救了那个女子。 但是他救美的行为反而引来了群众的指指点点,人群中有人酸道:“又一个被琼芳楼艳芷迷得神魂颠倒的人……” 琼芳楼,艳芷?俞小山明白了,皱了皱眉,扛起麻袋准备走。 被他救下的艳芷却上前拦住他,她媚笑道:“你救了我,我总不能知恩不报。” 看了看他破烂的穿着,以及扛着的麻袋,她道:“这样吧,你去我那里做事,我一月给你十两银子。” 他冷淡道:“不用。”就打算推开她走的。 艳芷被激得有着不把他招到誓不罢休的决心,她道:“我是个清倌,不是你以为的卖身女子。琼芳楼里多的是富贵的世家公子、走南闯北的富商大贾,兴许你去了那儿,有不一样的机遇呢。” 俞小山被那句‘走南闯北的富商大贾’说动了心,答应了。 从此,看着俞小山像个傻子一样,拿着一个女子的画像问来琼芳楼的商人,尤其是岭南的,被碰了一鼻子灰后再接着问这样周而复始,成了艳芷闲暇的乐趣。 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拿起了画像,一看,还挺漂亮。 她问:“她是你什么人?” “妹妹。” “妹妹?你哄谁呢?”俞小山看画像的眼神根本不是看妹妹的那种,艳芷很肯定。 俞小山拿回画,小心的收好,道:“不是亲的,明年成婚。” 嫉妒心起,艳芷故意道:“失踪了这么久,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她省略了‘糟践’两字。 俞小山系画的手顿住了,那一刻,艳芷看到他脸上那种悲痛到麻木的神情,突然不忍,正准备说两句“她会好好的”欺人的话安慰他。 他背着她而坐,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听到他几近绝望的声音:“我只求她能活在这世上,让我能够找到她……” 话完,他把画卷系好后,捧在怀里,起身离去。 艳芷看着桌上的几滴水,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指轻轻抹去,看着指腹上的痕迹,她突然有点嫉妒这个叫俞宝儿的女孩子了…… 19.分权 沈铮搂着俞宝儿出房门的时候,俞小山其实正好从走廊转角处过来,但是沈铮是走在外面、挡着俞宝儿的,所以俞小山看到的就是一个芝兰玉树、却又不失英气的少年带着自己的小丫鬟走出艳芷的房间。 想到艳芷的身份,他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再加上艳芷的丫鬟追上他,丫鬟道:“楼里来了个岭南的商人,兴许有你要找的人的消息。” 俞小山原本是来找艳芷,听到这话,连忙往大堂跑去,走时还不忘向丫鬟道:“谢谢你。” 走在沈铮身边的俞宝儿纳闷,她怎么像听见俞小山的声音了呢,她转头望去,走廊转角那空无一人。 沈铮揽着她的肩,见她张望,问:“怎么了?” 俞宝儿摇摇头。 两人回府,到沈铮的院子,俞宝儿才回自己屋子里换衣。在路上,她和去沈铮房间的如霜打了个照面,她冲如霜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如霜却注意到俞宝儿身上披着的是沈铮的外袍,她低垂下眼,敛去里面的内容。 俞宝儿换好衣后,就去了沈铮的书房。进去后,正好看到如霜站在一边在向沈铮汇报院里的开支。 俞宝儿找到桌子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对如霜随意道:“如霜姐姐站了许久,腿也累了,快坐下休息一下吧。” 如霜尴尬的笑笑,道:“我不累。”她明知道自己在沈铮面前不能如她这般放肆,还故意这样说,让自己难堪,真是明晃晃的打自己脸,如霜想。 俞宝儿见她不坐,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也不强求,只笑笑,便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如霜汇报到一个地方,俞宝儿搁下茶杯,插话道:“三两银子一块墨,这墨是什么做的,比市面上贵了好几钱了。” 如霜不妨她插嘴,还指了自己的纰漏,当下慌张的朝沈铮看去,见他面色平淡,不似放在心上,一颗吊起的心当即落下,随即还有了怒气,但在沈铮面前与她争执实是难看,便还是平和的开口道:“贵了几钱,自有贵了几钱的道理,这墨自然比平常的更好,商铺也不单单卖给侯府这样的价。” 见俞宝儿似说不话来,如霜到底是忍不住压她一下的心,有点失去理智的道:“况且几钱银子罢了,堂堂侯府还计较这丁点,失了府里的身份。” 如霜的话气势汹汹,俞宝儿却不急着和她吵,悠悠端起茶杯才道:“不单单卖侯府是没错,但是侯府每年这么大的单,不说便宜一两分,竟还贵上了几钱,不与之计较的确不会失了侯府的身份,却是把冤大头做得称职的很。也不知姐姐是出于何种目的对此不闻不问?莫不是拿了别人的回扣?” 如霜听她这样不留脸面、直白的质疑,脸一下子涨红,急道:“我没有!我如霜做事行的正、坐的端,怎会做出拿回扣这种宵小之事?” 俞宝儿喝了一口茶,道:“如霜姐姐别急,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如此看来,就是那店铺掌柜做生意不讲诚信,欺姐姐不懂市价,随意要价了。” 如霜哼了一声道:“大抵如此。”却丝毫不为自己被人欺骗,让侯府花了冤枉钱而羞愧。 俞宝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说句顽皮话,我倒宁愿是如霜姐姐得了那钱,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下好了,原来得了便宜的只是外人。别人指不定不只笑话姐姐了,定是连咱们府里一道笑了。也不知姐姐去哪儿找的这家,胆子如此大,都敢欺侯府头上了。”俞宝儿真是想了法把如霜的过错往大了扣。 如霜解释道:“我是自己采购的,没报侯府名……” 俞宝儿可不给她解释机会了,打断转移道:“还有如霜姐姐刚才的那句侯府还计较这丁点,姐姐这是自己就做了侯府的主吗?不管多丁点,都不该由姐姐决定计不计较啊。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如霜自然说不出那个对字,只绞着帕子,忐忑的看着沈铮,又恨恨的看着俞宝儿。 沈铮刚才一直没说话,只听着她们在那儿争辩,现在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他自然要表个态的。沉默了一瞬,他摆摆手,对如霜道:“你先回去好好理理账,明日再来交代其他过失吧。”他这话就是打定了要与如霜计较了,如霜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铮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日竟第一次提了要计较了。 如霜拿着账本出门,心里满是对俞宝儿的怨恨,都怪这个死丫头。 如霜一走,俞宝儿也不动作了。 第32节 沈铮冲她招手,“过来。” 她才走过去。 “帮我按按。”他道。 俞宝儿听话的帮他按起肩膀,却也不开口说话。 沈铮便问:“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厉害吗,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俞宝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话了,开口却是孩子气的:“我就是受不了笨人,尤其是那种还觉得自己很聪明的笨人。” “嗯,接着说。” “如霜打理内院、管小丫头倒是有一手,但是她与外面人应酬、采办之类就失了前面的聪慧,木讷的不似她本人了。大概困于内宅太久,很少外出走动、与生人交往的缘故。”俞宝儿完全不怕沈铮认为她是在上如霜眼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说的都是如霜的坏话。 但是她这样坦诚,沈铮倒是丝毫没和上眼药联系上,只当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在和自己肆无忌惮的话家常。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听他这话,是真的不打算再偏着如霜了。俞宝儿觉得有戏。 她软软道:“很简单呀,你把内院交给如霜,外院交给我啊。” “你?”沈铮声音惊讶道,随后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梳着包子髻的俞宝儿怎么看都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俞宝儿像是没察觉到他的质疑,认真道:“如霜姐姐不懂的事,我都懂,那就证明我比她合适。” 沈铮真的随她的话开始考虑。 再听到她道:“何况……” “何况什么?”沈铮问。 俞宝儿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何况还有孟西帮我啊……” 沈铮看她笑的花痴的样子,不问外院交接的事,反而问:“你和他很好吗?” 他问这问题时,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眉头已不自觉微皱了起来,俞宝儿却发现了,她道:“是啊” 沈铮沉默了,半晌,俞宝儿扯他衣袖,“铮哥,你还没答复我呢。” 沈铮莫名有点心烦,当下只道:“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就是说这事暂时没戏,但俞宝儿的心情丝毫没因被拒绝而受到影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点僵。正在这时,引起两人之间僵化的当事人孟西来了,他向沈铮行礼后,要叫走俞宝儿。 鬼使神差地,沈铮在她们要出门前,问了一句:“你们去哪儿?” 孟西恭敬道:“我娘请宝儿到我家吃饭。” 沈铮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半天,看到孟西和俞宝儿两人还立在那等他发话,他才道:“都走吧。” 俞宝儿就欢欢喜喜的跟着孟西走了。 两人出门,孟西问俞宝儿:“少爷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俞宝儿毫无顾虑的道:“如霜办事出了纰漏,我找少爷,想让他答应我从如霜手里拿外院的主事权,少爷没同意。” 孟西停住了脚步,倒吸一口气,对俞宝儿道:“你还真敢开口,不怕少爷生气了罚你?” 俞宝儿一脸无辜道:“我是为了少爷好,少爷也会罚我吗?” 孟西道:“当然,你惹少爷生气了,他罚你,可不管你好心坏心的。” 俞宝儿摸摸头道:“这样啊,那我在他生气时想办法让他不罚我就好了啊。” 孟西一脸“你真天真”的样子,随后又道:“不过,少爷对你还真是好,都快赶上小姐了。” 闻言,俞宝儿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高深莫测道:“是不是真的赶上,等她回来了就知道了………” 没等孟西仔细回味出她这话的意思,俞宝儿就打断他道:“你娘为什么请我去你家吃饭?” 孟西支吾了半天,才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等到他们来到孟西他家,他家占了一个中等院子,虽比不上主子住的富丽奢华,但也算得上是京城小富人家的格调水准了。看得出他家得侯府厚重。 孟西他爹就是一踏实稳重的汉子,孟西他娘倒是长得不错,年纪大了点,却也没衰老的太厉害,看起来和善却不失慧气。 见到俞宝儿,她愣了愣,还是孟西提醒道:“娘,你发什么愣啊?” 她才回过神,却也没有如一般妇人那样热情太过,拉着人就熟络的不行,也不管对方是否适应。她只微笑道:“姑娘若不嫌弃,就陪我进屋坐坐、聊一聊吧。” 俞宝儿点头,道:“好。”便落后孟西娘一指的间隙走着。 孟西是个皮猴子,和他娘喳喳的说着话,他问:“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不用照顾夫人吗?” 他娘道:“夫人应该也快回了。” 无意间听着两人说话的内容,俞宝儿袖中的手已微微颤抖,她的娘亲要回来了…… 20.拒亲 她娘是俞宝儿前世唯一亏欠的人,她临死,俞宝儿都没能及时赶到见她最后一面。 俞宝儿原先的脾气是遗传自她娘的,她娘年轻时是一言不合就可能动手打人的主。嫁给她爹后,夫妻感情并不好,还颇有龃龉。她娘的棱角被磨平了不少,对什么人事都冷冷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易怒了。但是若真惹怒了她,她发起火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第33节 俞宝儿想着她娘的脾气,竟有些想笑,却听到孟西又问孟妈妈:“那夫人何时回?我好去告诉少爷。” 孟妈妈道:“夫人都不知道她自己何时回,全看她的心情了,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回府了。” 她勉强笑了笑,接着道:“夫人和少爷本就不甚亲厚,你也不需特意跑少爷那儿说一声。” 俞宝儿听着,心中不解,她娘前世对沈铮就甚是冷淡,也不知是何缘故。 孟妈妈却不接着说了,问身边的俞宝儿道:“我们先吃饭吧?菜都是我做的,姑娘将就用吧。” 俞宝儿忙道:“您客气了。” 孟妈妈厨艺不错,俞宝儿也比平时多吃了点。饭桌上是不能随意讲话的,所以一顿饭吃完,俞宝儿要帮孟家母子收拾碟筷,孟妈妈不让,只请俞宝儿去厢房坐坐。 俞宝儿在厢房坐了一会儿,孟妈妈就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一块绣了近一半的帕子。 俞宝儿站起身,孟妈妈招呼:“坐吧,宝儿。” 俞宝儿也不客套,就坐在炕上孟妈妈的对面。孟妈妈似在专注手中的绣品,但俞宝儿等着她接下来说的话。 孟妈妈引针线从帕面穿过,才闲聊口气问:“宝儿现在一个人,有想过有一个家,有个人照顾你?” 俞宝儿不知道她此话何意,便暂时不接话,等她说更多。 孟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有没有想找个郎君?” 俞宝儿抬头看她。 她接着道完:“比你小的,你能接受吗?” 比她小的郎君?那不就是孟西吗?原来孟妈妈是帮孟西说和的。可是她和孟西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俞宝儿便同样以闲聊的口气道:“我从小就傻,特别犟,认定的事哪怕是错的,我也不知道改。我接受不了比我小的丈夫,我总会不自觉地把他当弟弟的。” 听了她说的话,孟妈妈就明白了她是对自己儿子无意。孟妈妈有点失望的同时又有点松了口气。 见这姑娘第一眼起,她就很喜欢这姑娘了,她合自己的眼缘。自己的儿子也喜欢她,难得放下别扭求自己帮他问问,现在却被拒绝了,儿子难免会伤心。 但是同时,她识人无数,能察觉到这姑娘身上藏着事,自己的儿子又单纯,将来伤心的肯定是自己儿子。现在趁感情还不深,让儿子早早死心也好。 思及这些,孟妈妈把针在发髻上划了一下,道:“你倒是个明白的姑娘。” 俞宝儿低头不语。不一会儿,孟西进来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俞宝儿拒绝的事,见宝儿和娘之间气氛还好,还以为自己有希望,脸上明显有了喜悦。 孟妈妈见儿子这个样子,有点心酸。 俞宝儿自觉道:“天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谢谢你们今日的招待。”说完,便离去了。 孟西忙道:“我送你!”却被她娘拉住了。 孟妈妈把结果告诉了孟西,孟西才十四岁多的一个小少年,心性单纯的很,听完后,他真以为是俞宝儿嫌他年纪小。 他急急道:“娘,你怎么不对她说,我会长大的啊!我会长的比她高的,我也能保护、照顾好她的啊!” 孟妈妈听着孟西的这些傻话,语重心长道:“她对你有情的话,你比她小一岁,她也不会在意的。你还不明白吗?年纪只是说辞,她只是把你当弟弟罢了。” 孟西被点醒了般呆楞,而后拔腿往门外跑去,他跑了一段才追上俞宝儿。 俞宝儿看着追来的他,心里愧疚,重生一次,她没能回报他半分,倒还伤了他的心。 俞宝儿停下脚步等着他,孟西却一下心生退意,但随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 “我娘说,我娘说,”说着说着,他突然哽咽了起来,喉咙难受的紧,还是没忍不住,流起泪来。 他连忙转过身,用衣袖抹去眼泪,抽噎问:“你真不喜欢我吗?” 俞宝儿于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膀道:“喜欢,像喜欢自己的弟弟那样。” 孟西还是很难过,道:“你还不如不说话。”随后又用两只袖子抹着两个眼睛泪水。 俞宝儿往周围看了一下,目光扫及走廊时顿了一瞬,便突然抱住了孟西,像姐姐安慰弟弟那样,摸摸他的头,道:“过两年,就好了。我没告诉过你,你是这个世上我唯二信任的人。我们以后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孟西点点头,流着的眼泪也停住了,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两人便往俞宝儿的住处走去。不远处长廊的柱子后,沈铮的脸阴沉一片。 过了两日,俞宝儿和孟西说亲的事在院子下人间传的沸沸扬扬,沈铮自然也耳闻了。 俞宝儿在一边小桌上握着毛笔专注的写着字,写了半晌,她有点累了,转了一下头,却和沈铮的眼睛对个正着。 她被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胸脯,沈铮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她怎么完全没有发现? 但还没等她动作,沈铮就从后头搂住了她,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了。 沈铮搂着她后没任何动作了,好半晌,俞宝儿怯怯道:“铮哥……” 沈铮才离她远了点,他摸她的头,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道:“不要嫁给孟西。” 俞宝儿瞪大了眼,无辜道:“我没有。” 但沈铮似乎不在乎她的回答一样,没等她说完,就道:“孟西他配不上你,你不要嫁给他。等你大点,我会帮你找个好男人的,你何时嫁、嫁给谁,由我来决定,你听我的话,嗯?” 俞宝儿小小声乖巧道:“好。” 沈铮才笑了,又搂着她,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 俞宝儿呆若木鸡,沈铮却丝毫没发现自己做了这么不妥的举动。 第34节 第二日,孟西在沈铮面前站了两柱香的时间,也没等到沈铮的吩咐。孟西心内疑惑,少爷特意把他叫到书房,到底所为何事,怎这么久不开口了。 他心内刚嘀咕完,沈铮就开口了,道:“你后日随我外出办公,去八日。” 孟西嘴巴张大了,少爷找他就为这事?这事一向是孟北做的,也不知为何此次点名他跟着,但他忠诚护主,还是无任何异议的回家收拾去了。 他收拾的时候,孟北在一旁看着也在纳闷这个问题,他猜测道:“会不会是你最近和宝儿姐走太近,少爷不高兴了,所以把你带走,好让你和宝儿姐疏远?” 孟西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少爷怎么可能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孟北讪讪,孟西也不多谈这个,转而道:“我走后,你多照看些宝儿,再和上次一样,我非揍你不可。” 孟北不以为然,道:“你才走八日,哪那么多事缠上宝儿姐。” 孟西道:“反正你留个心,听见没有?” 孟北点头答应。 在沈铮和孟西走的这八日里还真有事发生。 自那日俞宝儿朝沈铮要分如霜的权被拒后,如霜就很不把她放眼里了,但沈铮在,她也不敢把俞宝儿怎样。 沈铮走后,俞宝儿无事可做,便在院子里闲逛。逛着,她听到角落里有人的呜咽声。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小丫鬟在欺负另一个更瘦的小丫鬟,嘴里还嚷着:“让你想去告状,我得什么病,关你何事?” 那个瘦小丫鬟被人按在角落里打、扯头发,狼狈极了。 俞宝儿扬声道:“住手!” 那个打人的小丫鬟闻声住手,见是地位仅次于如霜姐姐的宝儿,一时怕被罚,吓得哆嗦。 俞宝儿叫来远处当值的两个小厮,道:“把这个欺人的小丫鬟拉去打二十大板。” 小厮依言拖着那个小丫鬟走了,俞宝儿才走到那个被打的小丫鬟身边,蹲下。 俞宝儿掀起她遮住她眼睛的几缕乱发,道:“你不自轻,便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她打你,你怎都不知还手?便是打不过,让她吃点苦也是值了,知道吗?” 小丫鬟点点头,俞宝儿起身离去。她离去后,那个小丫鬟毫无刚才被任人欺凌的软弱,看着俞宝儿的眼睛是满满的决心。 第二日清晨,俞宝儿还未睡醒,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弄醒,她打开门,见是昨日那个被人欺负的小丫鬟,她问:“怎么了?” 小丫鬟快速道:“昨日那个小丫鬟得了瘟疫,今早被人发现了。如霜姐姐也知道了,她要把所有和那个丫鬟接触的人拘在一起,她刚知道你也在其中,马上带人就要过来了……” 21.她娘 俞宝儿闻言面容也严肃起来,怪道早上天没亮,院子里就有进出的动静了。br/br/  她想了想,对小丫鬟说,“你快去前院找孟北,让他请她娘过来。”如霜可能不怕孟北,但是却会对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孟妈妈忌讳几分。br/br/   小丫鬟点点头,赶紧往前院跑去。br/br/   小丫鬟走后,俞宝儿自然不会在自己屋子里坐着就等如霜来抓,她跑到沈铮的卧房里躲着。br/br/  如霜带着人在俞宝儿的屋子扑了个空,她气得不行,在她身边的若冰道:“姐姐,这么急做什么?她也许没被传染呢。”br/br/   如霜冷哼一声,道:“她染了瘟疫最好,她没染瘟疫,我也要把她和那几个染上的关一块。总之,在少爷回来前,我不能让她活,她早点死,我才能早点安心。”br/br/   听到要害死人,若冰到底是有点怕的。如霜却冷漠道:“是她逼我的。”若冰和如霜情如姐妹,也只能克服内心的一点恐惧帮她了。br/br/    她们带着十几个丫鬟小厮把沈铮的院子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她们最后来到沈铮的卧房外,若冰害怕,劝如霜道:“这是少爷的房间啊,咱们还是不要进去搜了,让少爷知道我们搜过他的房间的话……”br/br/   如霜也怕,但她实在不愿放弃这次弄死俞宝儿的机会,让俞宝儿逃过的话,她之后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况且瘟疫这种大事,她也有由头在少爷面前为自己开脱。br/br/  想清利害后,她道:“怕什么,进去搜。”br/br/  结果她们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桌前悠闲的不行的俞宝儿。俞宝儿当然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她的,她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孟妈妈赶紧来救她,但是也不知道孟妈妈怎么还没来。br/br/  如霜让跟随的人去绑了俞宝儿。br/br/  俞宝儿嘲讽道:“我不是得了瘟疫吗,你们还敢碰我,不怕死吗?”br/br/  两个丫鬟闻言色变,驻在原地不敢上前。br/br/    如霜见了,威胁她们道:“你们不绑她,我就把你们关进去!”br/br/   两个丫鬟听了,立马往前走了两步。br/br/    俞宝儿厉声道:“慢!”然后转头对如霜道:“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问问姐姐,请姐姐为我解惑。”br/br/    人都有好奇心,如霜问:“你要问我什么?”br/br/     俞宝儿站起身,在桌边悠悠走了走,才道:“姐姐都不请大夫来诊断一下,那些人是否真的感染瘟疫,仅凭他们与那个得了瘟疫的小丫鬟有接触这一点,就将他们都关在一起。岂非让原本可能没感染的人最后也一定感染了,致使瘟疫蔓延的更严重,你就是这样管内院的吗?如霜姐姐你其实是没有脑子,对吧?”br/br/    如霜气的脸都绿了,“你……”br/br/     俞宝儿接着道:“何况你来之前,难道都不去查一下,我同那个小丫鬟其实并无直接的接触,甚至同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真要把我算在内的话,那一个个这样算过来,姐姐你也不能幸免,你又怎么说?”br/br/    如霜不妨她把自己也扯在内,一时找不到话回过去,蛮横道:“你这是狡辩!我不管,现在这个院子里做主的人是我,你有异议,等少爷回来了,让他给你主持公道吧。”br/br/     “只要你有那个命,能活到七日后他回来。”如霜又讥笑道。br/br/     俞宝儿攥紧了手,正想有没有其他逃脱的法子。 门却被打开了,“好猖狂的丫头!不知若老夫人看到了,她会是何感想?”孟妈妈道。她身边站着孟北,身后跟着那个给俞宝儿报信的小丫头。 如霜见到孟妈妈,脸色变了几瞬,她本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后来被老夫人赏给少爷,才做了一等丫鬟的。孟妈妈是一开始就伺候夫人的,还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论资历、论地位,她是比不过孟妈妈的。 但如霜就是不死心,她道:“少爷走之前,把院子里的事交给我打理,那就是我说了算。我是尊敬孟妈妈的,但丫鬟宝儿的事,孟妈妈还是不要管了,把夫人院里的事管好就行了,别的事就少掺合。” 孟妈妈不怒反笑:“你这是觉得我没资格插手少爷院里的事?” 如霜淡淡道:“我没这样说过,但孟妈妈你要这样以为,也不是不可以,因为这本就是事实,孟妈妈的确没资格插手少爷院里的事!” 饶是孟妈妈这般经事的人,被这么个丫头如此不留情的一刺,也心头起了薄怒。 但没等她教训如霜,一个冷傲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她没资格,那我总有资格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都怔住了,尤其是俞宝儿,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她娘就盛气凌人的站在那儿,身后跟着一帮仆人。 俞宝儿呆呆的看着她娘,她娘只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对孟妈妈说了一句:“你看着处理。”就走了。 俞宝儿的视线还停在她娘的背影上,但她娘很快就走出院子了。孟妈妈对俞宝儿道:“这是府里的夫人,今日刚回来,我没能及时来救你,就是因为我去门口迎夫人了。” 俞宝儿道:“无事,我还要多谢孟妈妈相救。”看了看在一旁已面如死灰的如霜,她问:“如霜怎么处理?” 孟妈妈也顺着俞宝儿的目光看到如霜了,她嫌恶的道:“如霜如今滥用职权、视人命如草芥的胡乱作为,听孟西说你在少爷跟前很是说得上话,那你就暂代她打理院子,她也交给你处置吧,不用问我了。” 俞宝儿嘴角绽开,道:“是。”便送了孟妈妈出门。 回来后,对着原本跟着如霜的一群人吩咐:“你们刚听到了,孟妈妈的话等同于夫人的话,所以现在你们听从的人不是如霜,而是我了。现在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如霜和若冰关起来,丢到那个染瘟疫的屋子里。得病死了就算了,没死就来告诉我一声。” 如霜和若冰听了,吓得花容失色,若冰连忙跪下求饶,如霜还硬气的站在那儿,恨道:“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你怎能如此对我?你都不心存愧疚吗?” 俞宝儿冷笑一声,道:“我逼你什么了?是我让少爷不纳你的?” 如霜顿时哑口无言。俞宝儿接着道:“是你女人的嫉妒心发作,见不得少爷对我好,可你忘了,少爷不是你的,你只是一个伺候他的丫头,是卖身契都在他手上的奴仆罢了。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让少爷对你那么好,可你想的却是要害死我,我可从头到尾没对付过你。木纳不识趣的是你,呆傻不会理账的也是你。我愧疚什么?!” 俞宝儿顿了顿,接着道:“若今日孟妈妈没来,死的便是我,你会心存愧疚吗?恐怕你只会高兴吧?我从不主动害人的,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我。” 如霜无话反驳,只对生命将止哭的伤心。 三日后,如霜对生存无望,意志消沉,染病后不久便死去。若冰却无事,俞宝儿想了想,只吩咐道:“把人赶出府就行了。” 下人之后却汇报若冰要求见她,俞宝儿让若冰在门外回话。 若冰哭泣着说了半天,俞宝儿是听懂了,她是说在府里当了享乐的丫鬟当太久,每月挣的银钱也不错,所以她可以养活家有痼疾的爹,把她就这样赶出去,她爹怎么办? 所以这是让自己帮她把她爹的问题也解决了,给她一笔银子,再放她出府?俞宝儿觉得好笑。她道:“你怎么不说让我顺带着给你说个好人家呢?” 若冰抬头看着俞宝儿,似是真的在期盼她这样答应。俞宝儿把手中的杯子砸出去,怒道:“是不是我饶了你一条命,没让你陪着如霜一起死,你就把我当有求必应的观世音了?如霜要害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发善心拦一下呢?” 她最后道:“赶紧走,在我没改变放你的主意前。” 第35节 若冰闻言赶紧走了,就像生怕俞宝儿改变主意那样。 而孟妈妈向沈夫人汇报瘟疫一事结果时,纳闷道:“并不是瘟疫,只是罕见的传染性小病,染病者的症状和瘟疫相似罢了,不知道从哪传出的瘟疫谣言。如霜不知道这个,还想借机害宝儿丫头,反把自己的命给丢了。这人呐,就是不能太坏……” 所以如霜到死都以为自己染了瘟疫,其实她只是得了一个风寒罢了。 孟妈妈伺候她二十多年,主仆感情不一般,所以孟妈妈在沈夫人面前说话也随意。沈夫人听了她的话,关注点不在如霜之死上,反而问道:“你待这个宝儿不似寻常丫头?” 孟妈妈话家常般道:“我家大小子喜欢那丫头,那丫头却对他无意。但是我实在喜欢那丫头,我两个儿子,都没个闺女,就把她当闺女对待,宝儿也很乖巧,待我也尊敬。” 孟妈妈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了,道:“仔细看,宝儿那丫头和夫人年轻时倒是很像。” 22.画像 沈夫人没有把孟妈妈的这句放在心上,她问的是:“娇娇去哪儿了?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她来看我。”br/br/    孟妈妈把话在心中斟酌了几遍,才道:“小姐爱到处跑,这个时节江南风景正好,她去江南的大老爷那儿了。”br/br/  孟妈妈的话已经够避重就轻了,沈夫人听了还是吃味,道:“什么去大老爷那儿了,她是去看她最爱的老太太了吧?”br/br/   孟妈妈不敢接话,怕加重了她的怒火,只道:“小姐心里还是有夫人的。”br/br/   沈夫人冷笑一声,冷笑过后,一下子感伤了起来,道:“我当年那么艰难才生下这个女儿,女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托,哪能想到她长大后根本不和我亲……”br/br/   孟妈妈也有点同情这个孤独的女人,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才好。br/br/   幸好,沈夫人习惯了,好的也快,她道:“一个人也清静,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太难捱。”br/br/   沈夫人后道她累了,孟妈妈便退出去了。br/ br/    另一边,俞宝儿把那个救了她的小丫头叫到面前。br/br/    俞宝儿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瘟疫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br/br/   小丫鬟讶异了一瞬后,老老实实道:“是我做的。”br/br/   俞宝儿想了一瞬,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br/br/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向俞宝儿,问:“我害死了人,你为什么还愿意让我跟着你?” 俞宝儿道:“不是你害死了她,是她咎由自取,你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至于我让你跟着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刚才对我说了实话。”br/br/  小丫鬟明白了,对俞宝儿道:“我以后会听姑娘吩咐的,姑娘让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帮姑娘做成的。”br/br/   俞宝儿笑笑,并不把这话放心上,背过身,随意问:“你叫什么?”br/br/   小丫鬟道:“我叫思棋。”br/br/    俞宝儿猛地转身,抓着她的肩膀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br/ br/  小丫鬟看她反应这么大,心里有点惴惴,但还是回道:“我叫思棋。”br/br/   俞宝儿突然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端详,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现在还小,五官都没张开,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长大后思棋的两分样子。br/br/     俞宝儿摸了摸她孩子模样的脸,才放下了手,道:“你可以出去了。”br/br/    思棋听话的出去了,轻轻的给她带上门。br/br/    在屋内的俞宝儿眼睛湿润了,内心一片复杂。br/br/    前世她暗地里有两个心腹丫鬟,墨月和思棋。br/br/    思棋从来不笑,很少与人讲话,性格阴沉。墨月则贴心的多了,她的关心都是表现在明面上的。br/br/     两个丫鬟中,她喜欢的是墨月。所以当她想出安插自己的人在沈娇身边时,她毫不犹豫的选了思棋,由她去做这种随时可能丢命的事。br/br/    思棋自然没有异议的,她在俞宝儿面前磕了一个头,破天荒的对俞宝儿道:“小姐保重。”br/  br/   思棋去了沈娇身边伺候后,她们再也没有私下里见过了。俞宝儿关于她最后的消息就是那句“思棋已经被杖毙了”,她居然死在她前面,还是间接被她害死的。br/br/   现在看来,前世思棋在没遇到她之前就遭了很多罪了,最后还不得善终。俞宝儿想,这一世,她定要保护好思棋的,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在心中惦念着思棋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惦念她。 俞小山上次被艳芷的丫鬟叫到大厅后,见到了那个岭南的商人,他立马拿出画像,问:“你见过这画上的姑娘吗?” 商人不耐的瞥了一眼,道:“没见过。” 俞小山又空欢喜了一次,正失落时,旁边插来一道细长的声音:“这姑娘我见过!” 俞小山抬头看去,是一个长得似瘦皮猴男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身上混混气很重。 但俞小山还是不想放过微茫的可能,他也不是傻子,便问道:“你见过她。那你知道她多高吗?” 这一问把瘦皮猴问愣了,突然他看到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艳芷,他一急,随手指着艳芷对俞小山道:“和她一样。” 俞小山看了看走下来的艳芷后,欣喜不已。 还真让那个瘦皮猴蒙对了,俞宝儿和艳芷的身形差不了多少。 俞小山扯着瘦皮猴急急问:“她现在在哪儿?” 瘦皮猴得意,却不答,他道:“这个姑娘对你很重要吧?” 俞小山在俞宝儿的事上就犯傻,他猛地点头。 瘦皮猴更得意了,道:“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才能告诉你。” br/  一百两银子对现在的俞小山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但他还没发话,艳芷就插进来道:“俞小山,你不能给他银子,他是哐你的。他就是一混混,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宝儿在哪儿。” 俞小山听了艳芷的话,考虑了起来。 瘦皮猴却对艳芷坏了他的好事很生气,说话很难听道:“有你这娘们什么事,你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了这小子,存心让他找不到心上人,好娶你?”br/br/   艳芷气的不得了,周围的护花使者心疼不已,要把瘦皮猴打一顿。 瘦皮猴见状,连忙对俞小山道:“你还要不要你心上人的消息?不要的话,我可走了啊。” 俞小山忙道:“等等!” 接着,他转过身,对艳芷道:“能借我一百两银子吗?我之后还你。” 艳芷听他真要给那瘦皮猴银子,急道:“我打包票,他是骗你的!你给了银子,也找不到宝儿的。” 俞小山紧抿嘴,而后道:“我知道,但我不想放弃这点可能,万一他真的知道宝儿的下落呢?” 艳芷对他这种甘愿被骗的白痴行为很生气,道:“不借!你找别人去!” 俞小山于是在大堂对众人道:“谁愿借我一百两银子,我给他当十年奴仆。” 艳芷一听,心软道:“我借你就是了!” 俞小山对艳芷道:“谢谢你。” 艳芷不吭声,看着他把一百两交给那个瘦皮猴。瘦皮猴拿了银子,却想了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地名:“杭城云县陈塘镇。” 俞小山问了瘦皮猴具体的位置,便回房收拾东西去了,等他拿着一个包袱下来时,艳芷正站在楼梯口。 她问:“你现在就走吗?” 俞小山点点头,而后越过她,往门外走去。有了俞宝儿的消息,他高兴的似乎走路都带风了。 艳芷看他傻傻寻找俞宝儿的样子,心酸不已,问道:“若我告诉你,你的宝儿根本不需要你找她,她现在生活的很好,也成了另一个人。你现在的寻找没有任何意义,你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苦苦寻找吗?” 俞小山听不懂她的话,但还是坚定道:“要。”说完,他走出门口,又一次踏上寻找之路。 走了一天多,他才刚出京城,在近郊的一个饭馆里点了一壶茶坐下歇息。 饭馆人还挺多的,几桌一队似是别国来大周贩东西的商人,他们还在喝酒。隔得远点、最边角的一桌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旁边是他的仆人。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的,饭馆也热闹非凡。但是店小二端错了一碟菜,一桌上的一个商人喝高了,竟大力的扇起了那个小二的脸,小二哥还小,脸一下子被扇的肿得高高的,旁边几桌的商人不拦着,还跟着起哄:“再来!打响点!” 那个打人的商人竟真依言还要扇那个小二的脸,但是突然间,他就扇不了了。一只筷子带着劲风直直的插进了他的手掌中,他的手马上流出了很多血,商人一声尖叫。 众人看去,只见那个气度不凡的少爷脸上是可以冻死人的冷,他道:“在我大周土地上,欺我大周子民,尔等宵小简直猖狂至极!今日我沈铮不教训教训你们,都无脸见打下这片江山的先人。” 那队商人不是善茬,也不求饶,想着双拳难敌四手,立马一群人围着沈铮,孟西连忙过去帮忙。 沈铮一会儿就把大多数人打趴下了,剩下的见近不了他的身,打起孟西的主意,一个竟拿着刀子在孟西身后刺向他,却被俞小山拿着板凳打晕了。俞小山随后也来帮忙。 在打斗中,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也无暇分身顾及。 很快的,一队人都被制服了。店掌柜吓得只哆嗦。 第36节 沈铮吩咐道:“拿几捆绳子来。”店掌柜立马拿来绳子,帮着沈铮他们一起把这群人捆了起来。 沈铮道:“在我大周地界上做生意还不老实,便去牢里待些日子、吃些苦头吧。”便让店掌柜和伙计押着这群人去最近的衙门了。 解决完这群人,沈铮才对俞小山,拱了一下手,道:“多谢。” 俞小山道:“不必客气,你才是英雄,那翻话说的我心生惭愧。” 沈铮道:“你身手也不错,有没有想过从军、为国效力?” 俞小山难色道:“我自己的事都没头绪。” 沈铮对这个同龄的少年,印象不错,因此多嘴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未解决的麻烦事?兴许我可以帮忙。” 俞小山见原本冰冷的少年如此关切的询问,便也敞心道:“我此行是去杭城云县陈塘找人的,我……” 他话未说完,沈铮就打断道:“云县没有陈塘这个地方。” 对上俞小山不可置信又夹杂痛苦的眼神,沈铮严肃道:“我很肯定没有这个地方。我大伯家就在那一带,我对那地界熟识的很。” 听了他的话,俞小山神情颓丧的不行。沈铮见他这样子不忍,便提示道:“你这样盲目的找是没有成效的。你想想她消失前在哪个地方,有无奇怪的举动?” 俞小山听着他的话,开始回忆,他道:“在绣庄附近,她好像看着绣庄牌匾发呆。” 沈铮听了,沉吟道:“那你想想绣庄在他消失以后有没有不一样的事发生?” 俞小山想了想道:“好像有一批绣女进京了……” 沈铮道:“那你要找的那个人很可能也京城了,并且混在那批绣女里。” 俞小山听了他的分析,顿时有种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他欣喜不已,他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宝儿了。 沈铮见他面上的喜色,也很高兴,道:“我在京城有些门路,我可以帮你找她。你有她的画像吗?”同名的人太多,有画像的话找起来容易多了。 俞小山道:“我有!” 23.母女 俞小山往他的包袱里摸,包袱里东西不多,但是他摸了好半晌,也没摸到他随身带着的那幅画像。 他取下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没有了那幅画像,他急了,“怎么会这样?” 沈铮冷静道:“在大堂内找找吧。” 俞小山便在大堂里找了一遍,终于在桌角找到了他的画像。他打开,发现画像却已破损的看不清人脸了,他懊恼的不行。 沈铮安抚道:“不急,你先告诉我名字吧。” 俞小山正要开口,孟西急急的跑来,道:“少爷,府里出事了!” 沈铮闻言,立马拉着孟西到大堂外询问。等他进来时,他对俞小山歉疚道:“家中有事,我要先回京了。你到京城后,可到定国候府寻我,我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俞小山一听,自然不好耽误别人处理家事,便道:“沈兄客气了。” 沈铮和俞小山告别后,就带着孟西赶回侯府了。 他风尘仆仆的回府后,在书房找到俞宝儿。她正坐在桌边算账,看到沈铮进来了,她也不起身,放下了记账的毛笔,才道:“你回来了。” 沈铮道“嗯,”伸手打算解下身上的披风。 俞宝儿忙上前,踮起脚帮他解,她解得慢,还孩子气道:“你不在,我差点就死了。” 听到她把她自己和‘死’字放一块,沈铮眉头一皱,俞宝儿便闭嘴不提这个了,只把如霜的事简单的和沈铮说了一下。 说完,沈铮还没说她什么,她就一副自责的要哭的样子。 沈铮用指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冷着脸道:“我又没说你,你哭什么?” 俞宝儿难过道:“我真没想如霜姐姐死的,我只是想吓一吓她,是她自己染病了也不愿吃药,我劝都没用。” 她说完这段,还含着泪看着沈铮内疚道:“可是这还是我的错,我要是原谅她,不把她关起来,她就不会死的。” 看她这么自责的样子,沈铮在得知自己的大丫鬟死了一个、逐了一个时,仅有的一点怒气也完全消失了,反而轻拍她的背,安慰起她来,“如霜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你不罚她,我回来也会罚她的。你只是帮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明白吗?”沈铮为了减少她的罪恶感,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听了他的话,俞宝儿才停止抽泣,不确定的问他:“真的吗?可是我老是做错事……” 沈铮摸摸她的头道:“真的,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还小,即便以后你犯了什么错,我也会在你前面帮你担的。” 俞宝儿才不复刚才难过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俞宝儿做戏的哭了一场,就把如霜死的那一页轻轻揭过去了,还得了沈铮宽容的一个承诺。 俞宝儿对沈铮兴奋道:“沈夫人回来了!” 沈铮脸上却没有她那样的兴奋,只淡淡问:“是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宝儿看他不像高兴的样子,心里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在你回来的前两天。还是夫人帮忙发话救的我。” 沈铮这才在意了,不过他问的却是:“她一向最烦管这些事的,怎么会去帮你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 俞宝儿呐呐道:“孟妈妈帮我求的夫人。” 沈铮不高兴了,道:“我不是让你别和他们家走那么近?”他接着讥讽道:“你还真要当他们家的儿媳妇?”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俞宝儿又委屈的红了眼睛,沈铮才恢复理智。孟妈妈不帮宝儿,他现在恐怕都见不到这个丫头了。 但是骄傲如沈铮是拉不下脸,对一个小丫头去说道歉的话。 第37节 他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不是很关心我娘吗?有什么想问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俞宝儿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委屈劲一下子没了,凑到他身边,问:“你好像不是很关心夫人?” 沈铮紧抿着嘴,半晌不说话,最后他脸冰冷如霜的道:“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接近她,不喜欢我出现在她面前。” 俞宝儿心内吃惊,想着沈铮不会是捡来的吧?但是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过关于沈铮身世的质疑,只除了她娘不喜欢沈铮这点。 但是俞宝儿还是想亲眼看一下她娘和沈铮的相处场景,好揣测些对她有用的消息。 俞宝儿对沈铮小小声道:“你回来了,会去看一下你娘吧?” 沈铮不说话,意思就是不会了。 俞宝儿乖巧道:“夫人救了我一命,我想感谢一下她,你带我去吧。” 沈铮知道宝儿是一个很执着的丫头,她现在都变着花样说了两次了,肯定是非去不可了,他也没法了,但还是提醒道:“她很看不起下人,你去了是自取其辱。” 俞宝儿才不怕,那是她的亲娘,她远远看她一眼都是好的,所以她对沈铮道:“那可不一定。” 沈铮便带着俞宝儿去沈夫人住处了,结果,沈夫人果然是高贵冷艳范,亲儿子来了,都不见的,只叫孟妈妈带了一句‘今日身体抱恙,改日再来’打发他们。 沈铮也不意外,带着俞宝儿就打算走。俞宝儿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想了一瞬,对孟妈妈道:“麻烦孟妈妈转告一下夫人,就说我们有沈娇小姐的口信。”她说着这话,心中却是为现在自己的身份而憋屈,她这个亲生女儿要见自己的亲娘,还要报那个假的的名号…… 沈铮意外的看着她,眼神里传达的是‘娇娇什么时候有口信了’。俞宝儿冲他眨眨眼,沈铮就配合她的说辞了。 果然,不一会儿,孟妈妈出来后就把他们带进去了。 他们进去后,沈夫人坐在高位上,见到沈铮,她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只冷淡道:“你们说有娇娇的口信,她说什么了?” 俞宝儿不知道沈娇不亲近沈夫人,只看到沈夫人对沈娇的在意程度,以为她们母女感情是好的,便道:“小姐言她思念夫人,定会在做完自己的事后尽快赶回陪夫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厅内立刻就寂静了,沈铮都不忍听了,实在编的太假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俞宝儿,在她前世的记忆中,沈府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沈娇,沈娇也拢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她娘爱女心切,相应的,沈娇也对她娘很好才对。 俞宝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当沈夫人明显不信的道:“是吗?” 俞宝儿仍面不改色,用她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沈夫人无比真诚的道:“是真的!夫人不信,等小姐回来,可亲自问她。我如有半句假话,任夫人责罚。”沈娇不会这么傻说她没想过自己的娘,沈夫人也不会拉下脸去问这样的问题。 听了俞宝儿肯定的话,沈夫人居然有点动摇,似是相信了,她心情看起来也好了一点,但她还是毫不客气的问沈铮道:“你来我这儿,到底是有什么事?”一副‘有话赶紧讲,讲完赶紧走’的嫌弃样子。 沈铮恭敬道:“我待这个丫头如妹妹,母亲几日前救了她,我今日带她来,是感谢母亲的。” 沈夫人听了,没等沈铮最后一个字说完,就打断他不耐道:“我救她是机缘巧合罢了,就为了一个小丫头的事,你便跑来烦我?” 这句辛辣的话出口,别说有着气血的沈铮,就是想亲近亲娘的俞宝儿都汗颜了,她上辈子的脾气好像与她娘如出一辙…… 沈铮当下肃着一张脸,道:“是儿子的不是,儿子这就走。”说完,就不顾俞宝儿还在偷偷往沈夫人那瞅,拎着她就出了沈夫人的院子。 俞宝儿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带出来了,在临出门时,她似是听到了她娘的咳嗽声。 她还在想着那声咳嗽声,怔怔的看着她娘的院子。沈铮看着她还一副呆呆、不舍的样子,用了点力扯她的包子头,又好气又好笑道:“让你不来,你不听,带着爷来陪你受气。” 俞宝儿心里想着事,没心思应付他的打趣,只生硬道:“她是生下你的亲娘,你应该多关心她的,不应该疏远她。” 就是这一句不过脑的话,点了沈铮的怒火。 俞宝儿的话一说完,沈铮脸上就没有一丝笑意了,变得很难看。 他脸色可怕的看着俞宝儿看了半晌,可能是真气着了,连一句辩解或者责怪的话都不对俞宝儿说,只带着怒气转身走了,把俞宝儿一个人扔在那儿。 接下来的几天,沈铮和俞宝儿间都是这种可以冻死人的气氛。俞宝儿还是照常伺候沈铮,更衣、洗漱、用膳,但是两个人谁也不开口对对方说一句话。 俞宝儿应该早点和沈铮和好的,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把哄沈铮的事放在一边了。 俞宝儿在处理沈铮院子的琐事外,就到处弄治咳嗽的方子。她问了孟妈妈的,她娘最近老是咳嗽,又不愿喝苦药,咳嗽越拖越严重了。 思棋刚帮她弄到了用枇杷熬汤治咳嗽的方子,她就让思棋买了好多枇杷回来,自己守在小厨房里弄,熬了好久才熬成。 她把熬的汤交给孟妈妈,道:“孟妈妈便道这是您做的吧。” 孟妈妈不解她对沈夫人的关心,俞宝儿揉了一下两边的眼角道:“我娘……和夫人挺像的。” 24.借她 孟妈妈走入沈夫人的卧房,沈夫人一见她端着一碗冒热气的东西,就以为是药,本能的皱眉,挥挥手道:“我不喝,拿走!” 孟妈妈笑着道:“今日的可不是药,是用枇杷熬的汤,可不苦了,夫人尝一口吧,苦的话,我再端走。” 沈夫人近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的确不似汤药,便接过那碗汤,微抿了一口,后道:“的确不苦,味道还行。” 孟妈妈劝道:“那夫人就把这碗全喝了吧?您的嗓子还难受着呢。” 沈夫人点点头,拿着汤匙一点点的竟喝完整碗汤了,喝完后,她问:“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你前几日可是只知一昧劝我喝药的。” 孟妈妈不妨她认定了不是自己熬的,只好道:“我手下的小丫鬟想出来的,她娘也有嗓子疼、咳嗽的毛病,她就经常熬给她娘喝,治好了她娘的嗓子。” 沈夫人听了她的话,感叹道:“她倒是个孝顺的女儿,她娘有她这个女儿也是有福气的。”想到自己儿女双全,却无一人在身边关怀,一时也有点心酸,但随后她收拾好情绪,淡淡道:“赏那个小丫鬟一些东西吧。” 孟妈妈道是,见沈夫人脸色又疲惫起来,便伺候她躺下了,才退出来。 孟妈妈一出来,俞宝儿就迎上去了,她问:“怎么样?夫人肯喝吗?” 孟妈妈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才和善笑道:“放心吧,夫人喝下了一整碗。若是她这样每日都顺当的喝下一碗,嗓子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俞宝儿才安下心道:“那就好。” 第38节 孟妈妈似有难色,俞宝儿问:“怎么了?” 孟妈妈不好意思道:“夫人不相信是我的主意,我便杜撰了一个小丫鬟,推说是她的功劳,这样,你……” 俞宝儿忙摆摆手,道:“没事的,我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邀功。” 孟妈妈叹道:“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俞宝儿低头不语。 等她回到沈铮的院子时,奇怪地,沈铮竟一改几日来的不悦脸,坐在桌后看书,嘴角都是微咧的,看起来是有什么高兴的不得了的事。 见到俞宝儿回来了,他居然还会主动道:“回来了?” 俞宝儿想不出他这样的原因,只道:“嗯。”也不想去问他,又回小厨房弄她的汤去了。 第二日,她再送汤去的时候,也是站在沈夫人院子门口,孟妈妈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道:“夫人还没醒,你随我进去等吧。” 俞宝儿觉得有点不妥,她是沈铮房里的丫头,沈铮和她娘关系不好,她却对她娘这么好,她娘知道后说不定会认为她是有所图呢。 她没有动,孟妈妈以为她是胆子小,便笑着道:“没事,你随我进去坐坐。” 孟妈妈这么坚持,又是好心,还帮了她这么多,俞宝儿不好拒绝这个小要求,便随着她走进院子里。 她们走到沈夫人门口,孟妈妈突然想起一事,又见沈夫人近日都很疲惫、睡得沉,应是暂时不会醒的,便就在门口问起了俞宝儿道:“你每日这样过来送汤怪麻烦的,要不你把方子给我,我熬给夫人喝吧。” 俞宝儿一听,知道她是好心,想省了自己来回的奔波,但孟妈妈不知道她是沈夫人的亲生女儿,更不可能知道她前世对她娘是有亏欠的。今生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弥补,便想多为她娘做一些事,哪怕是端茶递水这样的小事,她亲手做来,都是一片心意。 俞宝儿便笑着,道:“我不累的。”说完这句,她突然哀伤起来,沉郁道:“我娘不在了,我见夫人周沐富贵,身边却无多少关心她的人。说句僭越的话,我实是想把她当自己的娘一样侍奉,并无其他多的心思。” 孟妈妈听她这番话说的恳切,自己也是了解她为人的,正准备应了她每日送汤的请求,就听到门内沈夫人叫她,还问道:“门外是谁?让她进来说话。” 沈夫人不是傻子,孟妈妈见瞒不住了,只好带着俞宝儿进去了。 沈夫人刚披着一件衣服起身,孟妈妈还没开口为俞宝儿辩解,她就直接了当的问俞宝儿:“我每日喝的汤,是你熬的?” 俞宝儿面上忐忑,但还是点点头。 沈夫人看她怯怯的样子,也没把她当攀附心大的丫头,她只对俞宝儿面色冷淡道:“你把方子给她,你以后就不用来了,我不喜欢闲人进我的院子。” 俞宝儿咬着嘴唇,眼睛里都是泪光的看着沈夫人,沈夫人对上她可怜兮兮的脸,才第一次看清她的面貌,她突然想起了孟妈妈对她说过的这个小丫鬟和自己年轻时相像,这样一看,的确是挺相像的,除了自己从不做出这般弱态外。沈夫人心念一动,但还是硬起心肠不看她那张脸。 孟妈妈见了,也不敢劝沈夫人,只在一旁惋惜。俞宝儿的一番好心并没有被沈夫人接受,她脸上也不见半分愤懑的样子,只屈身向沈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沈夫人听到她离开的动静,拉了拉肩头的衣服,掩饰着内心那一丝的不自然。 俞宝儿走在回去的小径上,心情失落。当她回到沈铮院子里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沈娇回来了。 当时,俞宝儿还不知道沈娇已经在沈铮的屋子里了,她如往常那般推开门,径直走入,一进去,她就看到了坐在软塌上拿着她缝的枕头研究的沈娇。 那一刻,猝不及防下,她的脑子放空了,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沈娇。 沈娇悠悠的从软塌上起身,把手中枕头交给一旁站着的丫头,她道:“拿去剪掉。”她指指不远处沈铮座椅上的另一只,,“还有这一个,也剪了。” 怔愣的俞宝儿只能看见她纤细手指上鲜红的指甲。 沈娇走到她身边,斜眼睨她道:“你还真是有能耐啊?不仅偷偷的留了下来,还成了我哥房里的大丫鬟。” 俞宝儿垂下眼,不答她讥讽的话。现在还是个丫鬟的她还口,指不定沈娇下一秒就给她一耳光了。 沈娇道:“要不是如霜死了,我还不知道我哥身边有了你这个人,恐怕等我玩够了回来的时候,我哥早纳你了。”她话锋一转,突然惋惜口吻道:“可惜啊,现在我发现了,赶回来了,所以……” 她接着问俞宝儿道:“如果我向我哥开口要你的话,你说,他会不会答应呢?” 俞宝儿听着她威胁的话,波澜不惊道:“我不知道。” 沈娇哧笑道:“你还敢答不知道?看来你对自己在我哥心目中的位置很自信啊。” 她转了个身,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道:“但我告诉你,我要沈铮的任何东西,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你也一样,甚至你还不如那些东西。” 俞宝儿也笑了,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道:“那你去试试吧,我不怕的。” 沈娇不妨这个她眼里的‘闷葫芦’会开口挑衅她,正准备说话,沈铮就走了进来。 见到沈娇,他显然也很意外,道:“信上不是说还有半月吗?” 沈娇突然就扑进了沈铮的怀里,搂着他撒娇道:“哥,我好想你。” 沈铮习惯性的想像往日那样抚她的长发,但是瞥到一旁看着她们亲密举动的俞宝儿,他放下了手,道:“都是大姑娘了,好好站着说话……” 沈娇松开了手,眼神一黯,但她不会天真的问沈铮‘你以前不会这么说的’,沈铮肯定会答‘以后就是了’。沈娇只当没听见他这句话,还是挽着他的手臂,明知故问道:“哥,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姐姐一词从沈娇一个侯府嫡女的口中说出实在太抬举俞宝儿的身份。 所以沈铮真的如沈娇所愿的那样说出:“她只是我房里的一个丫鬟。” “哦,是个丫鬟啊……”沈娇天真的强调道。 俞宝儿冷冷的看着沈娇,她以为让沈铮无意间当面说句贬损的话,就能伤到自己吗,真是太可笑了,她又不爱沈铮。 沈娇见俞宝儿面无表情,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中的效果,又心生一计,她道:“哥,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沈铮看了俞宝儿一眼,而后俞宝儿退出去了,沈铮对沈娇道:“有什么话,说吧。” 沈娇扒在沈铮肩上,一副为难的不得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铮见了,笑笑,承诺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哥一定帮你。” 第39节 沈娇勾住他的小手指孩子气道:“那这是你说的哦,你已经答应我了的,不能反悔的。” 沈铮无奈笑道:“你再不说的话,就干脆不要说了。” 沈娇这才道:“我想要刚才那个小丫鬟。” 沈铮还在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平淡道:“这个不行。” 沈娇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瞬,随后做出孩子要不到喜爱的点心的样子,摇着沈铮的胳膊,撒娇道:“为什么嘛?你刚才答应人家的,你又反悔了,你还是大丈夫吗?你到战场上怎么做你的大将军,又如何服众?” 都从一个小丫鬟的事扯到了行军打仗,她这般‘无赖’的行径丝毫没有让沈铮生气,只觉得好笑,他道:“这个真的不行,你提一个别的要求吧。” 沈娇噘着嘴问他:“那别的要求,你就答应吗?” 沈铮想了想,她提的别的要求应该没有这个让他为难,他还是能做的到的,便道:“嗯。” 哪知,“那你把她借我半年吧?”沈娇期待的看着沈铮。 沈铮轻敲桌面的手指一下子顿住了,整个人都僵了。 25.挫败 沈娇见他这个样子,便明白借那个丫鬟都不一定能成,但她是一计不成能立马想出另一计的人。 她不再耍赖似的缠沈铮了,反而突然伤心得眼泪汪汪的,她也不发出哭声,只眼眶蓄满泪水,梨花带雨的看着沈铮,道:“往日我看中什么东西,哥哥都不会等我开口要,就自己送我手上了。当时我还庆幸自己没有爹娘陪伴,但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哥哥。为什么现在我只是要一个小丫鬟就如此之难了?”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沈铮,一副即将被依赖的哥哥所遗弃、无法承受的样子,沈铮看着从小疼着长大的妹妹这么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让他答应宝儿离开他身边,他委实是舍不得,当下眉头紧锁,为难的不得了。 沈娇只好拿出杀手锏,停住眼泪,愤愤道了一句:“你忘记了你的承诺了吗?” 承诺。 沈铮脸上马上现了愧疚。 沈娇趁机转了策略,纤手按在沈铮手臂上,温和劝道:“我只是借她半年罢了。” 而后,她声音放的更柔了,似蛊惑般道:“哥,只是半年呀,很短的时间。半年还不够你打一个大仗的,很快就过去了……” 沈娇提出半年,心里却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半年的时间足够他哥忘记一个感情还不深的姑娘了,半年的时间也足够她变着法子折磨完再弄死一个小丫头了。 沈铮拧眉沉默半晌,终于艰难的吐出:“好。” 沈娇暗暗松了一口气,搂着沈铮的胳膊,开心道:“哥,谢谢你,你还是以前那个对我好的哥哥,你没有变。” 没有变吗?至少沈铮知道不是,他心里多了一个人的位置。 看沈娇如愿了笑的高兴,沈铮的眉头却怎么也舒展不开,他对沈娇郑重道:“半年后,我要去你那儿接她回来的。”他想了想,不放心的嘱咐道:“我虽不知你为何执意要走她,但我希望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到回来的时候就要是什么样的,你能做到吗?” 沈娇听了他的这话在心里把俞宝儿都恨死了,但面上还是要做出好妹妹会保管好哥哥珍爱之物的样子,她嗔道:“我像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在说这‘照顾’二字上时,她语调格外温柔。 沈铮的面色才算缓和点,他起身,道:“我去和小丫头说一声。”而后他失笑道:“她定是又要哭的。” 沈娇的脸色难看了一下,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快要走出门的沈铮。 她急急走到沈铮前面,笑道:“还是我去和她说吧,她哭的话,还是我一个姑娘家劝慰起来方便,你们毕竟男女有别。” 沈铮想想,觉得沈娇的话有道理,他点点头道:“好吧,你说的时候,语气不要太重了……” “哎,行了,我有分寸的。”沈娇皮笑肉不笑的打断沈铮的话,心里却是在不屑,一个低贱的小丫鬟而已,真把她当我的小嫂子了吗。 沈娇在俞宝儿房里找她的时候,却是这样的。 她手下的两个丫鬟气势汹汹的推开俞宝儿的房门,而后站在两边迎着沈娇进门,沈娇仰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进来,然后挥了一下手,让手下的人都退出去了。 沈娇笑得开怀,问俞宝儿:“你知道,我为何如此高兴吗?” 俞宝儿懒得理她。 沈娇道:“我早说过,我从我哥那里要走你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她信口雌黄道:“我哥已经答应把你给我了……” 俞宝儿淡淡道:“不可能。” 沈娇激她:“那你就厚着脸皮去问我哥,问他是不是答应我了呗?”沈娇刻意含糊、偷换概念。 俞宝儿道:“我会去问的。” 沈娇难听道:“姑娘家还是矜持点好,问一个男人,他是不是不要你了,挺不要脸的。” 俞宝儿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其实是不希望我去问沈铮了?你是心虚了吗?” 沈娇不再说话了,再说的话,多说多错,她径直走出了俞宝儿房里,正遇上来的沈铮。 她面上担忧的对沈铮道:“我知道你把她当妹妹,我也很喜欢她,把她当妹妹的。她刚哭过了,我才哄好。哥,你不会说话,就和她少说些吧,只让她安心去我那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沈铮听了,点点头,便加快步子去了俞宝儿的屋子。 他推开门,俞宝儿坐在桌边,似在发呆想事情。 见他进来了,俞宝儿罕见的脸上无一丝笑意,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沈铮,问他:“你答应沈娇了?”俞宝儿前世仅有的一次对沈铮坦露过自己的心意,沈铮给她的一封回信让她看了,哭了整整两天,伤心的都不欲活在人世了。所以尽管她重生了,她本能的惧怕这种明明白白的问沈铮心意,但又不得不问,万一沈娇在骗她呢,她只能这样含蓄的问了。 沈铮想起了沈娇刚交代她的话,便只简短道:“嗯。” 俞宝儿听了他的答案后露出的神情,让沈铮看不透,她淡淡笑着,笑里却有着悲凉。只是去娇娇身边带半年,这丫头怎有这样大的反应。沈铮不解。 他对俞宝儿安抚道:“你去了娇娇那里,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去了沈娇那里,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俞宝儿心想。 要是沈铮有丝毫察觉到沈娇的意图,她也不用这般艰难,但她又不能对沈铮道明这一切,她能去和他说你善良可爱的妹妹其实心肠如蛇蝎,就因为你对我好,她就要害死我了?沈铮肯定以为她疯了。 第40节 她开始无视沈铮,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半晌也不回答他的话。 这样明显的无视,沈铮想解释,想说很多的话,但是想起沈娇的嘱咐,他怕刺激到她,让她更伤心,只能压下到嘴边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俞宝儿这才停下了收拾的手,她开口要说话。 沈铮竟有点紧张,他不知道俞宝儿临别时要对他说什么话。 结果,俞宝儿道:“跟着我的小丫头思棋,我想带着她一块去。”丝毫没提到沈铮。 沈铮怔愣,随后有一丝不悦的道:“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俞宝儿听了他的话,似真的在想有什么要对他说的,但最后,她道:“好像,没什么,要说的。” 沈铮彻底怒了,道了一句:“我答应你”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他好像忍不了了,又转回来,道了一句:“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俞宝儿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听见她的笑声,沈铮脸都青了,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铮走出俞宝儿的屋子,终于冷静下来了,其实他刚才最想说的一句是‘别走了’,但是他不能说,他对沈娇是有亏欠的,沈娇第一次拿那出来说,他真的不能不答应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宝儿是什么样的感情。沈铮头疼的想。 沈铮在这儿纠结不已的,俞宝儿很平淡的收拾好东西,带着思棋去沈娇那儿了。 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俞宝儿对思棋道:“对不住你了,要你陪我去受苦了。” 思棋道:“没事的,和姑娘在一起,我到哪儿都是愿意的。” 俞宝儿握了一下她手,而后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感。她重生了,但是每一步走的还是和前世一样艰难,她以为自己在沈铮心里至少还是有点分量的,当还是丫鬟身份的她和沈娇对上的时候,她也不至于输的太惨,所以她在沈娇回来前拼命的讨沈铮欢心,装傻扮痴。但是沈娇一回来,就让她认清了她在沈铮的心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停住了脚步,思棋也随着她停下步子,俞宝儿看了眼这天,慢慢平复下心情。直到现在她都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死前那一刻有多么不甘,老天再给了她一次重生、改变一切的机会已是莫大的恩赐了,她怎能还想着老天再帮她把道路铺平了呢? 俞宝儿攥紧了掌心,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前世的命运,亏欠她的人她都会让她们偿还的。 俞宝儿和思棋到了沈娇的院子,沈娇的院子叫兑乔院。沈铮教过俞宝儿写字,所以她一眼就认出院子的匾额上的字是沈铮写的。至于这兑乔么,不就是‘悦娇’二字取一半吗? 她突然对拆散沈铮和沈娇感兴趣起来,前世她死后,沈铮应是娶了沈娇的。她想看看,这世,若没有沈铮的爱,沈娇以她农家女身份该如何在侯府存活?尤其是当沈氏其他那几大家子回沈府后。 俞宝儿和思棋去沈娇院里管事的大丫鬟报到后,就被安排到丫鬟们住的院子里。 思棋和俞宝儿一间房,思棋帮俞宝儿收拾床铺,俞宝儿坐在桌边休息,思棋道:“她们怎没有为难我们,就这样让我们回来了?” 俞宝儿道:“沈娇没那么傻,沈铮现在还记挂着我,她短期内不会有大举动的。”她嘲讽道:“毕竟她要维持在沈铮面前天真善良的形象呀。” 26.衣服 俞宝儿刚到沈娇的院子,沈娇果然没有那么快动手。俞宝儿去她院子是当一名小绣女的,采苓也没有刁难她和思棋,分配给她们的活和其他绣女无异。 但是在那儿,俞宝儿遇到了一个熟人,她到绣女们干绣活的屋子时,与她一同到京城的绣女莲芝认出了她,惊讶道:“宝儿,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出府了吗?” 俞宝儿没有忘记她还记得自己顶替秀玲的事,所以并不想和她多接触,令她记起此事,便只微笑道:“说来话长……既然我都到这儿了,大家以后就是一同处事的姐妹了,过去的事,还请姐姐不要多问了。” 莲芝点点头,看到俞宝儿去她自己绣架前刺绣了,便熄了与她叙旧的心思,也到自己绣架前干绣活了,心里却想着真是一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人。 俞宝儿和思棋风平浪静的这样过着日子,沈娇也不急。 此时,墨月还未出现,沈娇身边的大丫鬟是采苓,她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丫鬟,但胜在从小跟着沈娇,对沈娇极忠心,她沉不住气了,问沈娇道:“小姐,那个宝儿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就这样放着她悠闲的过日子吗? 沈娇喝着自己的茶,也习惯了这个丫鬟的不灵光,但还是解释道:“我哥还在呢,现在对她也还有兴趣,我此刻下手未免太过显眼了,我哥一查就查出来了。” “不过,”她转而道:“你要是嫌她们过悠闲日子碍眼的话,我允了你,给她们添添堵,耍耍她们。别玩死她了,其他随你。”沈娇的语气闲意的如同在讲怎样戏耍一只猴子般。 采苓阴笑着点头,想着怎样戏耍俞宝儿。 俞宝儿和思棋结束了一日的绣活,回到自己的屋子。思棋照例是先帮俞宝儿铺床,让她躺下休息一会儿的,她还没去床边,俞宝儿看着地上一直蔓延到床上的一道道痕迹,拉住了她,“等等,床上好像有东西。” 思棋愣了,俞宝儿道:“去拿只长杆来。” 思棋把扫屋檐的长扫帚拆了,拿来长杆,递给俞宝儿。 俞宝儿用长杆挑起棉被,下面有两条蛇在蠕动。 思棋震惊,对俞宝儿担忧道:“她们这是想毒死我们吗?姑娘,我们要不要找沈铮少爷帮我们主持公道?” 俞宝儿朝床那儿走了两步,思棋赶紧护着她,生怕她被蛇咬的样子。 俞宝儿轻拍了一下她护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安抚道:“没事。” 思棋就由她走上前了,俞宝儿看了一眼那两条蛇,道:“就是两条没毒的菜蛇,找沈铮哭诉告状,也没用。菜蛇在府里是偶有出现的,所以它们可能是自己爬到我们屋子里,并不能说是人故意放的。可我们若为这等事跨院找沈铮,这样弄两三次,他定会烦了的,等我们真遇上事了,他便不会管我们了,我们到时才是任沈娇宰割了。” 思棋点点头,俞宝儿道:“把那两条蛇扔出去就算了。这次的事,我会找机会让沈娇还的。” 第二日,俞宝儿和思棋如往日那样去上工。采苓观她面色如常,无半点受惊吓的痕迹,心中不解,也忿忿。 采苓和俞宝儿无仇无怨,但俞宝儿是她家小姐的眼中钉,她便要为她家小姐除去她。现在不能伤她性命,让她受些苦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她便在暗自里授意其他几位绣娘,有什么难绣的物件、或者绣不完的绣品,随便找几个由头扔给那个宝儿。 采苓吩咐完走了,还留着小扬城淳朴风气的莲芝不解问其他人:“为什么我们的活要扔给宝儿啊?” 其他绣女鄙夷她的愚笨,但还是解释道:“还能有什么,采苓是小姐的大丫鬟,她这样授意肯定是小姐的意思。小姐不喜欢这个宝儿,又弄不走她,就让我们整她呗。” 那句“小姐弄不走她”让莲芝心中一动,她忆起了自己好像还有宝儿身份的这一个把柄,若是她把这个信息告诉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得小姐的器重。但毕竟是很少做坏事的人,她心里还是犹豫的。 她的犹豫不妨碍其他绣女们一起欺负俞宝儿,她们真的把各种难绣、耗眼力的活扔给宝儿。她们和颜道:“宝儿,我这一件要送给阮小姐的衣服吧!你绣艺好,人也好,便帮帮我吧。” 第41节 不等俞宝儿回答,另一个绣女就已经道:“我也有不会绣的,好宝儿,你帮了她,便也帮一下我吧!” 俞宝儿看着面前一堆待绣的衣服,一言不发,还是最后一个绣女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小姐几日后便要去参加诗会,据说届时长公主也要去的,这件衣服很难绣,宝儿,你这么聪明,帮帮我吧。” 沈娇几日后要参加的诗会的确很重要,因长公主到时候也会前往。沈娇虽在圈子里极贵,但比不上长公主的极尊。她想借此机会,搭上长公主,进一步抬高自己的身份,也为自己多加项光环,父亲是大元帅,哥哥是大将军,她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再加上一项长公主密友,真是怎样看都完美。因此她对此次诗会的着装、打扮很是在意,必须别出心裁,但也万不能压了长公主的风采。 她问一旁的揽馨:“我参加诗会的衣服备好了吗?” 揽馨道:“采苓已去准备了,小姐放心。” 沈娇想着采苓是自己的心腹丫鬟,那应是没问题了,便放手没管了,专心研究起诗书来了。 没想到沈铮却来她的院子看她了。 自俞宝儿走后,身边再无人贴心照顾,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甚至还不如从前,单调乏味的紧。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怅然若失。 沈娇笑着把沈铮迎进门,和往日一样挑着自己最近听的趣事和他讲,但沈铮却有点心不在焉,敷衍性的听着。沈娇自然发觉了,一个人讲着,他又不应答,便也讲不下去了,两兄妹尴尬的聊着,良久,沈铮先道了:“下回再来看你。”便出了她的屋子。沈娇看着他急迫离去的背影,把桌布都捏皱了。 沈铮出了屋子,却也不急着出沈娇道的院子,反而四处走了走,最后估摸着朝绣房的位置去了。 通过绣房大开的门间,沈铮看到了被众绣女欺负而无力应对的俞宝儿,他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的护着她,因这是沈娇的院子,她现在是沈娇的人,不是他的了……… 他站在出绣房转弯的长廊那头等着俞宝儿,抱着一堆衣服的俞宝儿却在走到长廊中间位置看到了他,她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他立马追上去,在她消失在长廊前截住了她。 沈铮拽着她的手臂,皱着眉头问:“你跑什么?” 俞宝儿抱着一堆衣服,埋下头,小小声道:“我不想看见你……” 沈铮的心倏地一痛。他按住俞宝儿的双肩,气愤道:“我只是把你借给她半年,半年后,我会去接你回来的。你怎就恨上我了呢?” 听了这话,俞宝儿才抬头看他。好啊,沈娇居然诓她。要是她心智再弱一些,恐怕都要一蹶不振了呢。 沈铮看她半晌不说话,无话找话,摸摸她的头,关心的道:“别人欺负你,你怎不知还手,或者找娇娇帮你呢?” 这个“找娇娇帮你”刺到了俞宝儿的耳,她一反刚才的柔弱,第一次在沈铮面前显露真实心态,她讥讽道:“你既然把我给了她,那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等你舍得对沈娇反悔、要回我的时候,再来关心你的前丫鬟吧。” 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走了。留下沈铮在原地,想着,她还是把他恨上了。 俞宝儿的菜蛇之仇在诗会那天报了。沈娇在诗会上出了大糗—她和长公主撞衫了。 沈娇在众贵女中地位本就是极高的,所以她站在众人中间偏前的位置,穿着那件采苓给她准备的、令她惊艳不已的衣服。衣服的花样别致华贵,似是采用了她未见过的新绣法。 沈娇来到诗会后,衣服也意料中的得了一圈的赞美,她心里更是得意,用这件衣服来吸引长公主的注意也是不错的。女人嘛,关于衣服的话题是不可少的,她还可以送长公主这样的衣服,来博得她的好感。 但是当长公主压轴而来时,沈娇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原因无它,她和长公主的衣服除了颜色,其他简直一模一样。衣服是女人不可少的话题,撞衫也是女人间不可言说的极尴尬事。 尤其是她们两人都算众人里的焦点,沈娇还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长公主想不注意都难。所以当看见和她穿一样衣服,又和她不熟识的沈娇时,她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了,虽随后还是笑着的,但谁都看的出来这笑带着几分勉强。 见长公主不高兴了,众人立刻说起奉承讨好的话来哄长公主开心,必不可少的就暗戳戳的踩了沈娇。毕竟和长公主比起来,沈娇的地位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穿着那么一件尴尬的衣服,还被挤到一边,听着挤兑自己话,沈娇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火告辞离去。 27.纳她 她一回自己的屋子,就给了迎她的采苓脸上狠狠的一耳光,采苓捂着红肿的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跟着沈娇回来的揽馨拉着采苓到一旁,小声的把诗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采苓听了,立马跪在地上,急急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啊……我把衣服交给我们院的绣女,她们是我们的人啊……” 说到这儿,她想起了这院里的绣女们还包括宝儿,她能想到的,沈娇自然也能想到。 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猪脑子吗?把这么重要的衣服交到那儿了,害我出了这么大的丑!”她说着,气上心头,拿起桌子上还装着茶水的杯子砸到了采苓身上。 采苓赶紧磕头求饶,骂着俞宝儿。 沈娇在桌边坐下,冷厉道:“你去给我教训她吧,只不要打死了,打残废了也不论。”她总会找到办法遮掩的,只要她认真的想。从来只有她害别人的份,现在居然一个小丫头都能害她出丑,她实在太大意了。 采苓领命带着几个丫鬟去了。 在绣房的俞宝儿还在很平静的把一堆衣服扔到绣房的桌上,道:“归你们谁绣的衣服,自己来拿走。” 众绣女看着俞宝儿压根没帮她们绣过一针一线,都怒了,“你这死丫头,怎么没帮我们绣?” 俞宝儿也懒得和一大群女人打嘴皮子仗,只回到自己绣架那儿干自己的事。她不绣,这群女人还能抓着她的手带她绣?到了交绣活日期,她们自然知道惊慌,自己绣去了。 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询问性的看向思棋,思棋点点头,俞宝儿就放下心来了。等沈娇今日找她麻烦时,沈铮能及时来救她了。若沈娇能忍住不找她麻烦,那她就对来的沈铮说几句好话,打发他好了。 而俞宝儿念叨的沈铮在机构里办公。 有俞宝儿在身边,沈铮还不时有笑容,偶尔还会打趣人。她走了,他也就和从前一样冷了,身上又有了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场。 察觉他这一转变的姚远扬问他:“你最近怎么了?和你的小丫头吵架了?”怎么又板着一张死人脸。 沈铮皱眉问他:“你怎知道和宝儿有关?”宝儿那日的话让他现在都隐隐难受。 他这主动一问,姚远扬有点兴奋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沈铮道:“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罢了。” 姚远扬啧了一声,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她要跟一个男人,你是希望她跟其他人还是跟你?” 沈铮面容严肃的思虑起来,并未犹豫太久,就沉吟道:“我希望她跟我……”直白的六个字,不遮掩,不扭捏。 姚远扬大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不是亲兄妹,做什么自己束缚自己的感情?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爱一个女人不好吗?” 沈铮顿悟、自语道:“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爱她……” 他话音刚落,孟西就急急的冲进来,道:“少爷,宝儿有事找你!” 第42节 沈铮蹭的起身,对姚远扬交代道:“我走了。”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姚远扬看着,摇了摇头,情之一字,太过不好,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点醒他对不对。 而那边,采苓已经领着人气势汹汹的来抓俞宝儿,她道:“把这个小蹄子拖出去打!”而后想起什么了,道:“叫两个力壮的小厮过来打!” 俞宝儿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念头,她抄起绣房里的东西就往那几个抓她的人上,绣房顿时被搅得人仰马翻。 在一旁看着丫鬟近不了俞宝儿身的采苓对被吓征愣的绣女们道:“你们还傻着干吗?不会帮着抓人吗?” 结果,两个小厮就来了,男人不比女人娇弱,不怕砸,一下子就到俞宝儿身边,钳住了她一只胳膊。 采苓见状,大喜,得意的扬声道:“快把她拖出去打!小姐吩咐了,打残了最好。” 小厮听了,要把另一只手也搁俞宝儿身上,却被赶来的沈铮一脚踹飞了,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可见那一脚有多重。 沈铮把看着受惊的俞宝儿搂怀里安慰,而后看了采苓一眼。采苓被这可怕的一眼吓得腿打颤。 果然,沈铮的下一句是对着跟着进门的孟西道:“仗毙。”这杖毙的对象自然是领头人采苓。 孟西叫着他身后的小厮把采苓拖出去,却被赶来的沈娇制止,“且慢。” 沈娇来了,沈铮对着她,面色仍未有半分缓和。 沈娇在这个时候,面上也没失了笑容,她道:“哥哥,你都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因为她要打俞宝儿,便在俞宝儿毫发未损的情况下将她杖毙,是否有失公允?” 沈铮想到了什么,思虑了一下,才道:“让她说吧。” 沈娇暗示性的看了采苓一眼,采苓连忙将事情讲了出来,侧重点全在沈娇出了多大的丑,她有多心疼她的主子,她是擅作主张教训俞宝儿的,不关沈娇的事。但最后,她仍不死心加了一句:“怎该其他绣女绣的衣服就跑了宝儿手上?”暗讽让沈娇丢丑是俞宝儿使计害的。 沈娇脸色变了,沈铮也不听了,他是之前亲眼看到俞宝儿怎样被那群绣娘硬塞下一堆衣服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因此他摆摆手,道:“拖出去吧。” 沈娇还想着为采苓求情,但是沈铮的一句话让她不仅打消了这个念头,还让她巴不得这个拖她后腿的丫鬟早点死。沈铮道:“你问问她,在你来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沈娇看向采苓,采苓开始回忆,当她记起自己说了什么时,已面如死灰,道:“我说,小姐吩咐了,打残了最好。”没想到这句话被沈铮听到了。 沈娇此时脸上才全无笑意了,她之前向沈铮保证过护俞宝儿平安,还说过喜欢她视其如妹妹,一转头就因为一件未查明真相的衣服要将俞宝儿杖毙,采苓刚还咬死事情和她无关,短时内,她的话被打脸的次数有点多,她可爱无邪的人设似乎有点崩了。 沈娇霎时冷漠了起来,任由采苓被拖出去杖毙,才只当不知道自己说过那句狠戾的话的,对沈铮若无其事道:“哥,我有点累了,便回去休息了,你好好安抚下宝儿吧,毕竟这件事我也有看管不利的责任。” 沈铮冷淡的“嗯”了一声,沈娇才黯然的离开。在这一过程中,沈铮的手始终没离开过俞宝儿的肩。 但是当事情平息后,俞宝儿挣开了沈铮的手,走到自己绣架那做起了自己的事,视沈铮如空气。沈铮站在她身边站了半天,看她专注的绣着花鱼,再看到其他的绣女都好奇的看着她们。 他拽着俞宝儿的胳膊,把她拉出去了。在旁观今日发生的一连串事,莲芝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而若有所思。 沈铮把俞宝儿带到长廊那儿,俯下身,把她圈在自己怀里,定定的看着她,俞宝儿却不看他,把头偏向另一侧。 他只好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俞宝儿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他心念一动,温柔的在她耳边道:“我……纳了你吧……” 他说的是纳,不是娶。 俞宝儿微张了嘴,睁大的眼睛更显水灵,沈铮心像被什么轻柔的东西挠了一下,他缓缓的靠近她,想吻她红润的小嘴。 俞宝儿却突然躲开了,两手还轻推着沈铮。 沈铮不妨她突然躲开了,愣了愣,问:“怎么了?” 俞宝儿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的,她小小声的道:“我不喜欢你……” 沈铮的心一疼。 俞宝儿却像个孩子拒绝自己不爱吃的糖一样,埋下头,捏住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道:“我一直都把你当哥哥的,你不要纳我……” 沈铮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全是挫败,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就被拒绝了。 他想不出自己被拒绝的理由,他忽然想起从前她帮他娴熟的束发时,他想的是她会不会是有意中人的。 想到这儿,沈铮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俞宝儿不懂沈铮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本着有了意中人更虐沈铮,她便沉默的低下头。这一举动在当下无疑是变相的承认了。 沈铮突然伸出手臂把俞宝儿搂入怀中,两个人胸膛紧贴着,俞宝儿惊呼一声,他知道她又被吓到了,但是他仍把她抱的紧紧的。若他喜欢的是其他姑娘,他还可以强硬一些。但是他喜欢的是这个像孩子般单纯脆弱的姑娘,他不忍逼她、舍不得她受惊吓。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她耳边颓废的道:“哥哥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在沈铮怀中的俞宝儿嘴角绽开一抹弧度。 而沈娇休息过后回了元气,揽馨道:“有一个自称宝儿老乡的绣女求见。” 沈娇道:“让她进来吧。” 莲芝进了沈娇的屋子,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事实上,她的确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给沈娇行了一礼后,畏畏缩缩的站在那儿,余光却在打量屋里奢华的摆设。 沈娇有眼,自然看到了,她烦且鄙夷,但面上仍娇笑道:“你和宝儿是老乡?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莲芝一看小姐这么友善,便打消了大半顾虑,欲言又止磕磕巴巴的道:“我、哦,奴婢,有一件关于宝儿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小姐讲?” 沈娇道:“你既然来了,就应该决定了和我讲了?那你就放心的讲吧,我是心大的人,你说错什么,我都不会和你计较的。” 她这话把莲芝的顾虑全打消了,莲芝便把俞宝儿是顶替秀玲进了侯府的事说了出来。 她讲完,揽馨看着沈娇,眼神里传达的是“这算什么把柄?”,虽然俞宝儿顶替别人进侯府的事不大光彩,但以沈铮现在对她的在乎,这点小事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揽馨到底比采苓稳重些,这些话并没有直白的说出来。 但是沈娇就是沈娇,在这种没什么有价值的料中,她还是受到了启发。她怎没想到调查一下这个人。 莲芝说她不像孤女,那她就是说谎了?看来真应该派人去她的家乡,调查一下她的过去,说不定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譬如情夫之类的。 28.讨好 第43节 沈铮向俞宝儿表明心迹被拒后,转而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我身边?” “再等等吧。”俞宝儿想了想道。 沈铮听后担忧的道:“我看娇娇似对你有很深的成见,我怕你在她身边会有不测。” 听沈铮这样说他眼里纯真善良的沈娇,俞宝儿大感意外,沈铮也不算是被妹妹迷得头脑不清的傻子了。 她无辜的睁着大眼,道:“我相信那件衣服的事只是意外,沈娇小姐定是不知情的,她不会想对我做什么的。” 俞宝儿的这句‘沈娇小姐不知情’反而提醒沈铮采苓说的那句‘小姐吩咐了,打残最好’,他更不放心俞宝儿回沈娇那儿了。 但是俞宝儿抢在他开口之前仰头郑重其事的道:“若我在这个侯府里遭遇任何不测,那也只能证明你护不住一个小丫头,你当不好这个侯府未来的主人。” 对上她言之凿凿的样子,沈铮低笑一声,道:“我并不关心我是否能当好侯府未来的主人,侯位是我爹弄来的,不是我。袭位与否,我根本不在意。我想要的,我都会自己去挣、去拿。” 俞宝儿瞠目结舌,她不知道沈铮还有无意于侯位的离经叛道想法。但这不是她关心的,她坚持道:“我还是要回沈娇身边去……” 沈铮拿她没办法,他道:“你去吧,我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 俞宝儿冲她甜甜的笑笑,而后道:“我走了啊。” 沈铮淡笑道:“嗯。” 俞宝儿便转身走了,沈铮看着她离去的倩影,心里有点苦涩的想:这个美好的、被他珍视的人儿,却迟早有一天要成为别人的人。 沈铮去了沈娇的兑乔院,揽馨在院门口就把沈铮迎进来,她忧心忡忡的对沈铮道:“小姐自回房就不大舒服,睡了好久,在少爷来之前才刚醒。” 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沈娇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心腹丫头又死了,她受了刺激,需要沈铮这个兄长好好安慰。 听了她的话,沈铮反常的没有如以前那样紧张的询问,只是嗯了一声,揽馨心下有点失望。 等揽馨把他带到了沈娇的闺房外,沈铮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面上还是很平静的道: “你还是叫娇娇去厅里吧,我在那儿等她。” 揽馨意外,愣道:“小姐起身要好半晌……” 沈铮道:“无妨,我等等她便是。”说完,他就迈开步子去了沈娇会客的偏厅。 沈铮真的在那儿等了好半晌,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兄妹两似乎在比谁更有耐心。最终,还是沈娇输了。她在揽馨的搀扶下,来到了偏厅,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很恹恹的。 沈铮站起身,问:“你怎么了?” 沈娇憔悴的模样,说着:“没事。” 沈铮便关怀道:“我上回给你请的太医,你不舒服时可派人去请他来。若他开的方子上面的药府里没有,你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不管多稀有罕见,我定会帮你弄来的。” 若是平日里他这样说,沈娇一定很高兴的,但上午沈铮才为了别的女人给她难堪,所以她一时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然后她径自走到主位上,挑了一张座椅坐下,才问道:“今日才见过,哥哥怎又有闲情来我这儿了?那个宝儿不是都叫你带走了吗?” 沈铮没听出她这话里的酸气,径直道:“她还是想回你这儿。” “哦?”沈娇意外,心里却想着她会在打什么主意。 “是的。” “那哥哥是希望我怎么做吗?”当察觉到有的斗的时候,沈娇立马回到了往日的状态,化身贴心的妹妹。 沈铮道:“也不需要你刻意做什么,你便当我的人暂时寄住在你这儿。她要干什么,你也不要阻拦,随她心便好。若她怀疑,你便随意派点绣活她做,但也不要给太多了。” 沈铮是男子,自然没有心细如发,察觉到自己的嘱咐有多拉仇恨。 沈娇却瞋笑道:“哥哥对她还真是好啊,我这个亲妹妹都要排她后面了吧?”她心里腹诽这哪儿是寄住了一个小丫头,简直是把她当小祖宗供奉。 沈铮道:“你们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听了他的话,沈娇可没多高兴,她要的是这独一份,她不会和任何人分的。 但经过采苓之死一事后,她反而不急了,只要那个宝儿还在侯府,她总会找到下手的机会的,沈铮总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 她噘着嘴娇俏道:“哥哥,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咦~” 沈铮被她这话说的不好意思了,肃着脸道:“没大没小。” 但沈娇的一两句话到底是令沈铮刚来时兄妹两之间僵硬的气氛变好了。 沈娇戳中了他现在心悦俞宝儿的点,又在俞宝儿的事情上主动对沈铮保证诸多,沈铮更是满意于妹妹的懂事,两人的气氛一时甚好。 最后,沈娇目送沈铮出门,等沈铮消失在眼前,前一刻还妍笑嫣嫣的沈娇,下一刻笑容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表情。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沈娇要靠讨好其他女人来得沈铮欢心,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俞宝儿回了沈娇那儿,名义上还是一个绣女,实际上都快成了半个主子,住的、吃的都好了不少。沈娇也暂时不找她麻烦了,她却一时找不到事做了,便带着思棋去孟西家了。 到了孟西家,孟妈妈又在家,俞宝儿刻意道:“原来孟妈妈在家啊?” 孟妈妈用一双筷子挑着碟子里的山楂糕道:“夫人的咳嗽好了不少,我得的闲就多了。” 俞宝儿点点头,看着她手边这碟大半碎成末的糕点出神。 孟妈妈看见了,和善笑着,问:“你要尝尝吗?” “好。”俞宝儿道,接过孟妈妈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点儿入口。 孟妈妈见她尝了后半晌不说话,便问:“山楂放太多了、不好吃吗?” 俞宝儿低头隐去眼里的泪光,而后大力点点头,扬声道:“好吃!” 她这么情真意切的样子,不似作假,可是,孟妈妈复夹了一筷子山楂糕,还是太酸了,她问:“你喜欢吃酸的吗?” 第44节 俞宝儿道:“我不喜欢吃酸的,但我喜欢吃山楂糕,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孟妈妈当时没再说话了,但是她把这件事当做趣事告诉了沈夫人。 沈夫人意外,“是吗?世上还有第二人喜欢吃我做的山楂糕?”沈夫人唯一会做的就是这道山楂糕,但是尝过的人除了沈铮的爹,没一个喜欢的。沈夫人又和丈夫闹翻了,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做过这个了,没想到偶然的机会,她还发现有一个这么喜欢她的山楂糕的人。 沈娇回来多日了也不来这儿看她这个娘,她只好去她那儿看她,和她没说上几句话,就发现母女两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了。沈娇适时的道身体突然不适,她只好讪讪的走了,心里却不是不悲哀的,她当年也是不屈就人的主儿,现在却还要在亲生女儿这儿一再受冷淡。 上回俞宝儿在门外和孟妈妈说的那番话,包括把她当自己娘的那句,她是听见了的,但是她顾及她是沈铮的人、还有她丫鬟的身份,她并不愿让她亲近自己的。但是她有丈夫、儿女,和没有无异,她其实也是寂寞的。 这样想了好半晌,她终于道:“把她叫到我这儿来,陪我说说话吧。” 孟妈妈伺候沈夫人多年,自然听清楚了这话是夫人愿意让俞宝儿亲近的意思,她喜道:“我马上去叫。” 沈夫人觉得好笑,她只是让那个小丫头来陪自己说说话,又不是允了她什么了不起的事。 俞宝儿很快就来了,她并不因沈夫人愿意她接近而身上带着得意劲儿,还是和上次一样怯怯的,不过。 沈夫人打量她半晌,问道:“你把额前的头发撩上去了?” “是的。” 沈夫人托起她的脸,奇怪道:“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你长得和我很像?” 俞宝儿心里咯噔一下,但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便只是露出受惊吓的样子。 沈夫人无趣的放下手,道:“你一作这个样子,就和我一点都不像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胆小怕事。” 沈夫人不想想她自己显赫的身份,俞宝儿现在可还是一个丫鬟呢。 俞宝儿也是多少有点了解她这个看似厉害、实则率真的娘的。她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不怕死的道:“那夫人给我讲讲你年轻时的事呗。” 这个话题显然打开了沈夫人的话匣子,她给俞宝儿讲了很多她在闺阁中的趣事,俞宝儿听得很入迷,但是听完全部,她都没听到一丁点关于她爹的事。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意识到说的都是关于自己的事,于是,她礼尚往来般问俞宝儿道:“你现在不在沈铮身边伺候了?” 俞宝儿博同情,故意有点难过的样子道:“是啊,他把我给了小姐了。” 沈夫人一听,道:“沈铮果然和他老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原本我见那小子对你在意的样子,估量着你日后做个侧室也不是难事的。” 她刚说完这句,俞宝儿就急急道:“我和少爷无半点不清白的地方,只是沈娇小姐不在,那段时间他又空闲,就把我当认的妹妹而已。他都承诺过了日后帮我找个好人家的。” “他真说过这句了?”沈夫人惊讶问道。 “是的!”俞宝儿坚贞道。 沈夫人才道:“那他应对你真的是没那个心思了,以他的个性,若是真的喜欢你,抢也要抢来的,哪会提什么找人家呢。” 见她相信了,俞宝儿才放下心。她迟早要认回身份,若传出她和沈铮不清白,她娘气都要气死了,所以她一定要咬死她和沈铮就是义兄妹关系。 29.小争 俞宝儿自此便时常往沈夫人这儿跑了,在沈夫人闲时陪着她话话家常,偶尔冒出的一两句傻话能逗得沈夫人在内一屋子的人大笑。沈夫人和孟妈妈有事情要说时,也不用她回避,她就在坐在下首和两个小丫鬟翻红绳玩,输了竟还会红眼睛。 沈夫人在讲话间隙无意间瞥见了,还会停下和孟妈妈的话头,转头取笑俞宝儿道:“哟,这还哭上了,怎这样没出息?” 俞宝儿便睁着泪汪汪的大眼委屈的看着沈夫人,沈夫人的心一下子软了,竟径直走到她身边,拿出自己洁净的帕子,轻轻的给她擦拭泪花。 孟妈妈便笑言:“您现在真跟养了一个小女儿一样!” 沈夫人给俞宝儿擦眼泪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俞宝儿心里顿时忐忑了,她娘是最重阶级而又阴晴不定的人,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不会因为这一句越矩而功亏一篑吧? 哪想到,沈夫人的手紧接着又擦她另一只眼角去了,还笑着接话道:“可不是吗?”她如母亲般摸摸俞宝儿的头,满意道:“不过,好在她还算听话。” 沈夫人的这两句话实际上已经把俞宝儿的身份从陪她解闷的小丫头升到了无公开名分的义女了。 俞宝儿的眼泪真的落下来了,沈夫人惊道:“你哭什么?” 她还是哭,沈夫人不会哄人,她所知唯一的法子就是送人好东西,她让孟妈妈取来一个雕花小盒子给俞宝儿,俞宝儿打开,是一串仍余檀香的佛珠。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给俞宝儿亲手戴上后,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才道:“这是娇娇十岁生辰时,我为她求来、祈愿她一生平安的珠子,可惜她不喜欢,这串珠子便一直留在我手上了。我现在便将它送给你了,也愿你今生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俞宝儿笑着点头,道:“我会的。”沈夫人欣慰笑笑。 沈夫人院里的人自此也把她当半个小姐看待了,见到她都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宝儿小姐’。沈夫人听见了,也没说什么,大家便知这是默许了,从此俞宝儿在院里更名正言顺了。 她来得早时,大丫鬟黛云还在帮沈夫人梳发,俞宝儿便接过手来,亲自帮沈夫人梳发髻,之后伺候洗脸、布置早膳的事,她也一并干了。在沈夫人生活的其他琐事上,俞宝儿也是无一不用心。沈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明白的,因俞宝儿丫鬟身份起的一点儿不适也随之褪尽。 俞宝儿在沈夫人这儿刷了这么多的存在感,在沈娇院子里却几乎都看不到她的人,沈娇自然起疑了,她问揽馨:“那个小丫头呢?” 揽馨道:“思棋在自己屋子里好好呆着在,每日……” 沈娇怒道:“你提那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做什么?我问的是那个宝儿,你顾左右言其他,不会是你压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吧?” 揽馨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颤道:“小姐说暂时不要管她,所以奴婢便没在意了。” 沈娇压下怒气道:“我说暂时不对付她,你便连个监视的人都懒得派了,直接不管不顾了?” 她又训道:“我养你有何用?采苓莽撞,但她好歹知道主动为我出谋划策,你原本令我另眼相看的这份稳重可不要变成了木讷了。” 她最后阴测测的轻声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留没用的东西在身边。” 揽馨吓得浑身发抖,忙跪下道:“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奴婢马上去问莲芝。” 沈娇挥手准了,揽馨便赶紧去打听俞宝儿的去向了。揽馨走后,沈娇扶着额却在想,她怎以前没发现她原本一勇一谋、刚好互补的两个丫鬟其实都这样笨呢?看来真是以前的日子太舒坦了,把本就不是太聪明的她们养的更愚了,现在遇到稍微麻烦一点的对手,她们以前的那点小聪明就不够用了。 现在采苓也走了,她得再寻一个聪明的丫鬟帮她,最重要的是这个丫鬟不能是像采苓、揽馨那样从小家养在小姐身边,把毒辣野心都养没了,这样怎么能成事?沈娇心里盘算着。 第45节 等揽馨再回来的时候,她就从莲芝那儿带来了俞宝儿现在一直呆在沈夫人院里的消息,揽馨还弯腰在沈娇身边道:“莲芝说,俞宝儿现在都不像个丫鬟了,身上的行头都快赶上小姐你了,而且她说这些都是沈夫人帮那个宝儿置办的……” 沈娇摇头道:“不可能,我娘最烦那些奉承巴结的下人了。” 揽馨见她不信,还准备说话的,沈娇却转而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连我哥那种冷性子的人都被她哄得围着她一个人转。我娘,又是个傻的,被她哄住了也不足为奇。” 揽馨担忧道:“少爷已经心向她了,要是连夫人都站她那边,那她不是更难对付了?” 沈娇嗤笑一声,道:“我哥那儿,我没把握。我娘那儿,”她顿了一瞬,后得意道:“我一去,我娘眼里就只有我这个亲生女儿了,她算什么东西?” 揽馨赞同的点点头。沈娇吩咐道:“说来,我也很久没见过我娘了,今儿,我们就去看看她吧,顺便让那个宝儿认清自己是几斤几两。” 主仆两便带着几个小丫鬟,一行人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沈夫人院门守着的下人一见从不来看夫人的大小姐居然来了,连忙在前面带路,还吩咐着通报的下人,道:“小姐来了。” 因沈娇很少来沈夫人院里,通报的下人又没看到后面的沈娇,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脱口就纳闷道:“宝儿小姐明明都来了好半晌了,这是哪来的小姐啊?” 下人嗓门大,这句‘哪来的小姐’让后面的沈娇听个正着,她脸都给气青了,但是她在人前的形象一直都是脾气虽大、但内心纯真善良的。 因此她走出来,还调皮笑道:“是我呀!” 那个犯错的下人一看,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沈娇才不懂得怜悯为何物,她看着跪在脚下的人,轻飘飘道:“本来按我的脾气,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这起子藐视主子的奴才,但这是在我娘的院子里,我便只罚你掌嘴二十了!”其实她心里是很想打死这个让她难堪、没眼力见的奴才的。 犯错下人一听自己惹怒了小姐,命还在,连忙磕头谢恩,心里感叹小姐果然如别人说的那样是个脾气大的好人。但是他忘了一点,真是好人的话,怎会罚掌嘴二十,这都是要把他的嘴打烂了?分明是还记恨着他的那句‘哪来的小姐’。 沈娇处罚了下人,进了沈夫人的正厅,被孟妈妈告知沈夫人和宝儿在厨房做山楂糕,让她先等一会儿。 沈娇却笑道:“我去厨房找我娘吧。”便去了厨房。 她说的是找‘我娘’,而不是‘找她们’,言下之意她根本没把宝儿放在眼里,孟妈妈听出了这层,心内想着待会不会□□宁了。 沈娇到了厨房外,厨房明显被清理了,只有沈夫人和宝儿在里面揉粉子,思棋在旁边打下手。 沈娇迈过门槛入内,嘴里还娇声道:“娘!娇娇看你来了!” 沈夫人和俞宝儿两人都抬眼看着突然来了的沈娇,沈夫人无疑是高兴的,朝沈娇招手:“来!来!” 沈娇乖巧的走到沈夫人身边,沈夫人激动的正要抬手摸她的脸,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面粉,便放下了手,沈娇却主动拉起沈夫人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甜甜问道:“娘,你想娇娇吗?”她不说自己多久没来看沈夫人,只问她想不想她。 沈夫人硬气,说不来这样的话,只道:“世上哪有亲娘不想自己的女儿呢?” 沈娇便抱着沈夫人的胳膊撒起娇来,她还斜睨俞宝儿一眼,毫不遮掩眼里的得意与挑衅。 在看到俞宝儿原本均和捏面团的手陡然用力了起来,她对沈夫人道:“娘,你也教我做糕点吧。” 沈夫人其实对沈娇突如其来的亲近有点不习惯,但还是顺着她的意也教她了。 沈夫人同时教两个人,沈娇学的很快,一会儿就可以做出成型的山楂糕了,她撒娇道:“娘,我做的好吗?” 出乎意料地,她娘只急急敷衍的道了一句:“好。”便对那边的俞宝儿喊道:“住手!你的山楂多了!”话语里毫无客气,反而像是对自己人。 沈夫人走到俞宝儿那儿,训道:“你怎这样笨?我教你多少次了,你都学不会。” 在看到俞宝儿被训得把头埋得低低地,沈夫人接下来训斥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有看到她连袖子都没挽好,上面都沾了点粉末,她只好用自己未沾粉的几指帮她挽衣袖。 她才道:“你的山楂放多了,味道就会像我做的那样酸的难以入口。” 这下轮到俞宝儿爱娇了,她道:“我就喜欢夫人做的那种酸酸的糕嘛……” 沈夫人被这句哄乐了,失笑,后对沈娇道:“娇娇,既然你都学会了,你便先去前厅坐坐吧。她笨,还没学会,我再教教她……” 沈娇得意没多久的脸又僵了,她不是没看到她们两人刚才那种旁若无人的亲近。但她就是不愿走,就要留下来恶心恶心俞宝儿。 她道:“我要和娘一起走……” 沈夫人便由她了,自己又教俞宝儿去了,奇怪的是她这次很快学会了,沈夫人欣慰极了。 思棋打来水,三人净了手后,俞宝儿如往日那样想扶沈夫人走,沈娇却立刻挤开了她,自己挽着沈夫人的手臂,还娇笑着说着趣话哄她开心,沈夫人也的确笑的很开心,母女两个一时一派亲密无间模样。 但是在踏出门口后,沈夫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站在原地看着她和沈娇的俞宝儿道:“愣着干吗?跟上啊。” 俞宝儿心内的失落沮丧顿时一扫而空了,她笑笑,连忙走到沈夫人的另一边,也挽上了她的手臂。 她和沈娇对视一眼后,又都同时移开了眼睛,但那两人眼神相接时,都读懂了彼此眼里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含义…… 30.杀机 沈夫人留下沈娇用膳,俞宝儿自然也在的。 沈夫人先给沈娇夹了一筷子,沈娇甜甜笑道:“谢谢娘!” 沈夫人笑了,再给俞宝儿夹了一筷子。这么明显的先后顺序,不难看出谁在沈夫人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 沈娇得意,俞宝儿反应却淡淡。她娘是个重血缘的人,否则前世侯府其他人都像中了沈娇这个假货的蛊一样,只有她娘是诚心爱护着她的。所以现在她这个义女在沈娇这个生女面前还要差点,她一点也不奇怪。若不是这样,她娘反倒与前世那些重假女轻生女的人无异了。 但是她也不想让沈娇太得意。因此她看了一眼碗里沈夫人给她夹的菜后,闷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小小声道:“我不爱吃这个,我要豆腐……” 沈娇和沈夫人都被她这句话说愣了,头一回长辈赐菜,还有人直言不爱吃的,沈娇笑俞宝儿的蠢笨,期待着沈夫人发怒。 结果,沈夫人反应过来后,只觉她这番孩子气的举动惹人疼,便笑着哄道:“好,好,我给你夹豆腐。”便往俞宝儿碗里夹了好几块豆腐。 俞宝儿的一个举动就引得沈夫人都哄她,刚才沈夫人先给沈娇夹菜这个小细节就一下子显得不够看了。这下换俞宝儿得意的冲沈娇笑笑了,沈娇的眸子里都像能喷出火了。 不过透过这件小事,她终于明白了她哥和她娘为什么都喜欢这个小丫头了,这妥妥的就是一朵爱作戏来引人怜的小白莲啊!她哥、她娘都是强势的人,她自己平日也要强,除了身体不好外凡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记挂,正好来了一个任何事都需要人保护照顾、笨弱的引人怜爱,却又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白莲,他们自然把一部分用不到自己身上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了。 可是无论是她所在意的哥哥的爱,还是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母亲的爱,都是她的,她不要,也不能给别人,还是她自第一眼见就极讨厌的人。 第46节 俞宝儿和沈娇在沈夫人处用完膳,两人便要离开她的住处了。 沈娇带着揽馨和几个小丫鬟走在游廊前面,俞宝儿和思棋走在后面。走至中途,沈娇突然停下了步子,后面的人便都跟着停了。她回过头对俞宝儿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讲。” 俞宝儿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两人摒下了身边的人。 等到游廊上只有沈娇和俞宝儿的时候,站在她身前的沈娇半晌不开口,空气中安静的诡异,俞宝儿只有问道:“沈娇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哪知道,她刚说完这句话,一直背对着她的沈娇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不妨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而且她的动作极快,俞宝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了。 沈娇阴狠得都有点癫狂了,她掐住俞宝儿的脖子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接近我哥,现在又接近我娘,你是跟我有仇,还是想当侯府的女主人?但我告诉你,无论哪样你都不够格,你只是一个低贱的绣女罢了!你的出身便注定了你一生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沈娇情绪激动的说完这几句话,身体不好的她就有点喘气了,出身二字又刺激到了俞宝儿,她居然扯开了沈娇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是真的想掐死沈娇这个贱人的。但是当看到她因喘不上气而有点青紫的脸,俞宝儿理智一下子回来了,松开了掐她的手。她不能让沈娇死的这么舒服,她前世众叛亲离、下场那么惨,这些痛苦她还要让沈娇也尝尝呢。 但她还不解气,此时的沈娇已经体力不支的趴倒在地上了,俞宝儿轻抬起脚踩在沈娇撑在地上的手,她重重的碾了几下,才道:“你真以为你自己有多高贵?可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一个下贱女人生的下贱女儿而已!我也要让你看看,这辈子到底是谁把谁踩在脚下!”说完这句话,俞宝儿转身离开了,不看身后被她踩伤的沈娇,也不怕她去向沈铮或者沈夫人告状。 而沈娇从一开始被她踩的痛呼一声,到后面已经疼的麻木了,愣愣的听着俞宝儿的狠话。直到采苓回来,见她趴倒在地上,玉手青紫,她着急的扶起沈娇,问:“小姐,你怎么了?” 沈娇已面色恢复如常,平静道:“没事,扶我回去吧。” 采苓依言扶她回去,打了一盆清水替她擦洗,再给她上了伤药,她又一次关心的问:“小姐,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沈娇眯了一下眼,突然道:“我不想再留着那个女人等以后再折磨她了,我现在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了她。” 采苓愣愣的看着沈娇道:“小姐的意思是?” 沈娇道:“给莲芝几包药,叫她找机会下到那个女人的茶水里。那个女人出府的话,雇两个杀手跟着她,尸体扔到城外护城河或者城郊的乱坟岗……” 采苓以前虽跟着沈娇干过不少坏事,但是杀人这件事倒还真是头一回,她难免颤颤。沈娇见她这副难成大器的样子,心内不满,但她现在正缺人手,便只道:“你尽管去办,出了事有我在,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我以后遇到的对手还有很多。你若是这点小事都帮我办不好……”剩下的话她没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了。 采苓立马表忠心,而后马上找莲芝去了。 莲芝一听都要下毒害人了,心内难免惴惴,但采苓拉着她道:“你要是办成了这件事,就能有两千两银子了。” 莲芝最后心一横,还是答应了。 采苓还细细的交代了些事,而后左右看看,见无人看见她们在谈事,便放心的走了。 莲芝便也回了自己的屋里,想着找什么借口趁机给俞宝儿下毒。 等她们两人都走了,躲在角落里的思棋才去找俞宝儿了。 俞宝儿听了她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沉默了一瞬,道:“你去查查,沈娇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思棋点点头,最后她带来了沈娇在半月前派了人去扬城的消息。 扬城?俞宝儿喃了一句,后道出:“俞小山……” 被俞宝儿念叨的俞小山此时却仍被艳芷缠住了。 话说那日得了沈铮的指点后,俞小山赶紧掉头回了京城,他还是先去了琼芳楼落脚修整。 坐在专门吃饭的大厅里,艳芷问他:“你怎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你都没到云城吧?” 俞小山是个耿直的人,也想着艳芷帮过他的。除了刚认识的沈铮,在京城他便只认识一个艳芷罢了,于是将离开琼芳楼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艳芷,特别是他和沈铮一起制服那些北夏商人的事。 艳芷听完,半晌没说话,俞小山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他欣喜道:“沈兄让我到定国侯府去找他,他已经答应了帮我找宝儿的。我只是回来告诉你一声而已,现在说完了,我要找沈兄去了。” 哪知道,他起身走了两步,就被艳芷扯住了衣袖,俞小山对除俞宝儿以外的姑娘都是躲都躲不及的,他赶紧拉出自己的袖子。他拍拍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很凶的问:“干什么啊你?” 艳芷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到俞小山面前,微翻着白眼质问道:“你欠我的一百两银子呢?你给忘干净了吗?”说完,她面上还做出对俞小山欠钱不还的鄙夷。 俞小山立马想起来了,他当然不是欠钱不还的人,只是和艳芷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虽言行有点轻佻,但是实质上可算是一个热心、豪爽的女子,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为了一百两银子怀疑自己人品的。 因此他掷地有声道:“那一百两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但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宝儿,等我找到她,我再想办法还银子给你。” 艳芷很干脆道:“不行!万一你找到你的宝儿后,直接带着她回了你们扬城,难不成我还要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跑扬城找你们去?” 俞小山无奈,同她商量,道:“那我先去定国候府找沈兄,他定是能借我一百两银子的,我把那一百两银子还给你,总可以了吧?” 艳芷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袖,固执道:“万一你找了那个沈铮,他给你撑腰,你仗势欺人,越发不还我那一百银子怎么办?” 俞小山从她手里扯衣袖,驳道:“沈兄既然有势,又怎会计较那区区一百两银子?你不要胡闹,行不?” 艳芷就是不松手,道:“我不管,你不还清欠我的一百两银子,我就不放你走!” 俞小山却突然问了一句:“你这么阻止我找宝儿,到底是为什么?” 艳芷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但随后故意无赖道:“怎么?你以为我喜欢你?” 俞小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艳芷接着作感伤状道:“欢场女子,挣得一百两也是不易,之前是我一时头热才借给你的,事后我已悔了几天,现在你既再出现了,我当然急着讨回自己那一百两银子了。” 俞小山信了,也觉自己应该尽快还她银子,便问道:“那我怎样才能尽快还你的银子?” 艳芷道:“你留下来,帮我做两个月的事吧。” 两个月?俞小山为难,但他还是答应了,就留在了琼芳楼了,找俞宝儿的事又一次被耽搁了。俞小山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31.墨月 莲芝来俞宝儿那儿找她,俞宝儿面上仍无异色,热情的迎她进来,问:“莲芝姐姐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莲芝结结巴巴道:“很、很久没见宝儿妹妹了,想得紧,你又不来我们绣房,我只好自己到你这儿来了,妹妹不嫌我叨扰吧?” 宝儿笑道:“当然不会啦,莲芝姐姐快进来。” 莲芝在桌边坐下后,宝儿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莲芝看着那茶出神了一瞬,而后才接过来,俞宝儿注意到她的手颤了一下。 第47节 莲芝喝了一口茶水,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面有难色的对俞宝儿道:“近日我在绣一块秋菊图帕,却总找不到感觉,妹妹在这方面是能手,可否指点姐姐一二?” 俞宝儿主动为她制造机会,当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道:“姐姐客气了,我曾绣过这帕子,我这就去给姐姐找出来。”说完她去了隔着一层帘子的卧室了,留莲芝一个人在外屋。 莲芝连忙从怀里拿出采苓给她的药。按采苓的指示,她不仅倒了一包到茶壶中,还以防万一得在每只杯子上都涂了另一种毒药,可以说只要俞宝儿口渴了在屋内喝水,就一定会喝下带毒药的水,真是唯恐毒不死她。 莲芝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撒了点到桌上,这时俞宝儿的声音从卧房传来“莲芝姐姐,我找到了”。 莲芝边朝卧房方向扬声应道“哦,谢谢你”,边连忙用衣袖揩去桌上的末子,但是还是让进来的俞宝儿看到她慌忙挪开袖子的样子。 莲芝掩饰道:“我看这桌子上撒了点水,我这件衣服回去以后总是要洗的,便顺手擦去了。我真是乡下人进了侯府,还是这么不讲究。” 俞宝儿陪着干笑两声,莲芝还以为瞒过去了,松了一口气,而后找了一个借口急急离去了。 她走后,思棋进来,俞宝儿道:“把这壶水拿出去,倒给厨房内那两只耗子喝。” 思棋提着那壶水出去,不一会儿进来了,对俞宝儿道:“两只耗子都死了。” 俞宝儿点点头,并没有多意外。 思棋又给坐在桌边的俞宝儿拎来一壶茶水,替她倒在一只未用的杯子里。 俞宝儿拿起这杯水,正打算喝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又把杯子放回原处了,道:“把这几只杯子都打碎扔了吧。” 思棋道是,俞宝儿接着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事情。 思棋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俞宝儿对她解释道:“虽然她愚笨得对我毫无威胁,但是我不会放过害我的人的。” 当晚,一个身影趁莲芝在井边打水时,一把将她推了下去。莲芝一声尖叫后,黑影往井内看了看后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沈娇院子内沸沸扬扬传起了死人的消息。 坐在妆台前的沈娇拿梳子的手一顿,心快速的跳动,问:“是她吗?” 揽馨支吾了一下,才道:“是莲芝……” 沈娇在凳子上转过半个身子,问道:“所以死的是莲芝,她倒没死?” 揽馨忐忑的点了点头。 沈娇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的确不该对莲芝抱太大希望的,我想着那个宝儿会对她这个认识的人放松警惕的,现在看来她应是早知道莲芝投到我这边了。” 揽馨安慰道:“小姐也不用太过失望,她进府这么久了,定是还要出府的。那时,在府外,下手就方便多了。” 沈娇道:“希望如此。” 思棋把莲芝推下井后,回到她和俞宝儿的屋子。俞宝儿打来一盆清水,亲自帮她洗起手来。 俞宝儿在水盆里轻轻的揉着她的手,问她:“你怕吗?” 思棋摇摇头,坚定道:“我不怕。” 俞宝儿就像一个姐姐那样把她抱在怀中,道:“这辈子,我能信任的人,除了孟西,便只有你了。” 思棋道:“我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 俞宝儿道:“我没有退路了。我们一起生,一起死……” 思棋点点头道:“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死的……” 两人在心中形成了关于生死的默契。 而沈铮得到沈娇院里死人的消息,又得知不是俞宝儿,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不放心,来到俞宝儿屋里找她,说起来,自俞宝儿把满门心思放她娘那儿后,这还是他们两个头一回见面。沈铮事忙,没空闲去沈娇院里找俞宝儿。俞宝儿也想不起沈铮,也不去找他。 沈铮心里不是不失落的,遇上俞宝儿,他也是一个为情所困寻常男儿罢了。 他进了俞宝儿的屋子,俞宝儿居然还道:“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你还是等思棋也回来了再来吧。” 沈铮愠怒,抓着她的手臂就把她拉出来了,拉到僻静处,还是把她虚圈在怀中。 俞宝儿不知道他怎么了,无辜的看他。 沈铮看她丝毫没有如自己思念她那般想过自己,甚至压根就是忘记了自己这个人,内心一阵挫败,叹了一口气。 俞宝儿关心的问他:“铮哥,你怎么了?” 沈铮道:“无事。”便静静打量起她来,她好像长高了一点,最大的变化是变得更美了,可能是因为穿着更衬她了,以往她总是穿着丫鬟的衣裳,不能很好的显现她的美丽。现在她被他娘收为义女了,相当于是半个小姐了,也真成了他妹妹了,两个人更不可能了…… 半晌,沈铮收敛了自己低落的情绪,才道出他找俞宝儿的缘由:“跟我回去吧,娇娇不安全。” 俞宝儿问:“这儿不安全,我回你那儿,那我们不管沈娇小姐吗?” 沈铮摸摸她的头解释道:“她是小姐,身边照顾保护的人多。你是一个姑娘,我的人保护你多有不便。我把你放在身边,我才能安心。”怕她又和上次那样耍小孩脾气,沈铮又道:“别再任性了,和我回去。你答应了,我今日就带你出府玩。” 俞宝儿想了想,勉强同意道:“那好吧。” 她又问:“我能带思棋一起去吗?” 沈铮脸一下子沉下来了,道:“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去。” 俞宝儿不开心,沈铮无视她的幽怨,轻轻拍拍她的头,道:“去吧,回你自己屋里整理下妆容,别穿这么漂亮,我在这儿等你。” 俞宝儿只好听话的回自己屋子,换了一身她当丫鬟时的旧衣,素面朝天的跟着沈铮出府玩去了。 俞宝儿跟着沈铮出府后,揽馨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娇。沈娇当时正在从人牙子带来的小丫头中挑人,听了揽馨的话后,淡淡问道:“人找好了吗?” 揽馨点点头。沈娇便没去管了,继续在那十几个小丫头中挑着。说是挑,揽馨来了,她就交给揽馨了,自己坐到一边喝茶休息了起来。 第48节 揽馨指着这群小丫头一个个的问着人牙婆子,年龄多大,在哪儿做过事之类的生平。 当问到一个高挑,气质在这群稚嫩的小丫头中显得格外突出的人时,揽馨照例问:“多大了?” 那个女子并没如其它小丫头那样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清,在恰到好处的停顿后,她清越的声音道:“回揽馨姐姐,奴婢十五了。” 她的回答既体现了对揽馨恭敬,却又不卑不亢,不是新丫头有的气场。 揽馨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朝沈娇那儿瞥了一眼,见她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正打算跳过这个人,便故意道:“十五?你已经这么大了?”她摇了摇头,打算问下一个小丫头去了。 这时,坐在一边似乎没关注过这边的沈娇道:“慢着。” 揽馨不解道:“小姐……”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娇的眼神吓到了。 沈娇是在不满的心想:这个揽馨是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她起身走到被她相中的丫头面前,沈娇看着她,她竟然丝毫不退缩,还敢和沈娇静静的对视。 沈娇问了她一个问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活下来?” 那个被问到的人没有丝毫犹豫,道:“我。” 沈娇在她面前踱了几步,接着问:“那你爹或你娘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她犹豫了一瞬,道:“选我。” 沈娇最后绕着她走了一圈后,又问:“那、如果我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又选谁?” 沈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场的人都被这个问题吓到了,连那个被问到的女子都没说话了。 沈娇也不催,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最后,那个人道:“我、还是选我自己。” 众人被吓得更厉害了,牙子婆也怕受牵连,都打算跪下来求情了,就听到沈娇笑了一声,道:“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人了。” 众人不可置信,但那个被收了的女孩子却一脸淡然的对沈娇屈身行了一礼,道:“以后奴婢定当为小姐排忧解难。” 选中满意的丫鬟了,接下来的沈娇便不想再看了,中意的丫鬟选了一个就可以了,她对揽馨道:“你接下来选两个伶俐点的小丫头就可以了。” 揽馨点头,心中却感到了对自己在沈娇身边大丫鬟之位的担忧。 沈娇领着那个丫头往自己卧房去,她问身后跟着的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人道:“奴婢本名白灵。” 白灵?沈娇的第一反应是不喜这个名字,她道:“我不喜欢白这个字,便为你另取一名吧。” 小姐给丫鬟取名是理所当然的,白灵便静静的等着沈娇赐的名。 半晌,沈娇道:“你便叫,墨、月吧。” 沈娇看不见,现在的墨月还是屈身行了一礼,道:“谢小姐赐名。” 32.重逢 沈娇问她:“你刚才也听见揽馨和我说的了,你觉得我此次能成吗?” 墨月垂下头,道:“奴婢愚见,此次应是成不了的。” 沈娇意外,问道:“为何?” 墨月道:“奴婢察觉小姐似乎沉不下心,而揽馨姐姐为了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也激进了些,这不是能把一件事情办好的征兆。” 沈娇听着她说的话,点点头,这便表示了对她话里的赞同。 而事情的进展的确如墨月所料想的那样。 沈铮带着俞宝儿来到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彼时天已黑,大周大多时候没有宵禁,店铺可彻夜营业,尤其是酒肆、花楼。 琼芳楼也不例外。楼内有楼,前面的是做正经的酒楼,隔了长长一条路,才是后面的花楼。花楼后面又是清倌住的小院。 艳芷硬留下俞小山,知道他会酿酒,也知道他不喜欢烟花之地,就把他打发到最前面的酒楼里帮忙酿酒,俞小山便吃住都在酒楼了。 艳芷却怕他溜,时不时还来查个岗。俞小山捣着酒糟,黑着脸道:“我既答应你了,便不会抵赖。你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有意思吗?” 艳芷逗他,扶着腰挺着胸,往他身上凑,媚眼如丝道:“当然有意思了,你长得这么俊……” 俞小山伸手抵挡,道:“停!离我远点,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熏人?” 艳芷闻了闻自己身上,嗲嗲委屈道:“女儿家都有的脂肪味啊。” 俞小山道:“胡说,宝儿身上就没有。”顿了顿,他又嫌弃道:“真是………太难闻了。” 艳芷被他气得够呛,不客气的拿他的软肋开刀,反击道:“宝儿身上没有这种味道,只能证明她不是一个女的。” 俞小山反应更大了,气得把身上的汗巾一甩,道:“我媳妇是不是女的,我不知道啊?” 艳芷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俞小山这话的意思是他和俞宝儿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于是,她故意试探道:“你和俞宝儿都没成亲,就……” 俞小山脸一红,但还是梗着脖子捍卫俞宝儿的闺誉道:“没有!我媳妇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 “那你……” 俞小山不耐烦道:“你这女人有完没完,成天打听我和宝儿的事,到底想干什么?” 艳芷心虚了一下,嘴硬道:“我上回就说了,我看上你了。” 第49节 俞小山定定的看着她没说话,看得艳芷心跳都快了起来,他却突然一本正经道:“你脑子不清楚的话,出门左拐就是医馆,方便的很,你去看看吧……” 艳芷气得在他胸膛上重重的捶了一拳,捶得俞小山都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她才稍觉解气,摇着手中的仕女扇悠悠的走了。 旁边的小伙计道:“小山哥,你怎么总气老板娘啊?那么温柔的老板娘,都能被你气得对你动起手来。”据说琼芳楼是艳芷和另外一个男子合开的,所以艳芷不仅是名气清倌,还是楼里人口中的“老板娘”。 “她、、温柔???”俞小山一副“你没毛病吧”的样子反问。 在小伙计将要点头时,俞小山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点,而后像大哥搂小弟一样搂住小伙计的肩膀,带着炫耀的意味道:“你不知道,我的宝儿才叫真正的温柔。不管什么时候,她说话总是软软的。她生气的时候,也不上手打人,只眼巴巴、可怜的看着你,把你的心都要看化了……”说到这儿,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一阵泪意上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过的怎么样…… 小伙计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只好自己接茬问:“小山哥,老听你提宝儿、宝儿,这个宝儿,真是你媳妇吗?” 俞小山抹了一把眼睛,才转换过情绪,道:“那当然了,她当然是我媳妇了………未过门的也算啊。” 哦,小伙计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那她是跟别人跑了吗?” 这句话把俞小山气的啊,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个包,勾着小伙计的脖子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暂时把她弄丢了!暂时弄丢了,懂不懂?” 他又道:“你信不信,我今儿就把她找回来?” 小伙计被勒得难受,求饶道:“信!我信!你快放手吧!小山哥。” 俞小山才松开了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小伙计得了喘气的机会,又不怕死的淘汰道:“小山哥,你怎么这么粗鲁啊?以后不会关起门打媳妇吧?” 刚转身走了两步的俞小山听到他这话,又转了回来,在他的脑袋另一边补了一个包,道:“你又找打了是吧?今日怎么和你家老板娘一样,满嘴的没正形?” 他指着小伙计道:“我待会还要去送货,你再胡说八道,让我误了时辰,我回了就什么都不做,专揍你了……” 小伙计这才不敢再惹俞小山了,闭起了那张不会说话的嘴,俞小山便顺顺当当的出门送货去了。不巧,他去的也是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道。 沈铮带着俞宝儿走在街上,街道两边都是商贩,道上的人也多的很,熙熙攘攘。沈铮还是怕俞宝儿跟丢了,俞宝儿以为他又要和上次那样,便自己就主动拉住了他的宽大的衣袖。 哪知,沈铮突然攥住了她的纤手,俞宝儿呆呆的任他把自己的手带到他的衣袖里,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从行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个小姑娘拉着前面男子的衣袖,却看不到衣袖里男子的大手包着女子的小手。 俞宝儿在身后迟疑的小小声对沈铮道:“铮哥,这样、这样不好吧?” 沈铮拿出哄骗小姑娘的架势,衣袖下的手揉揉她的小手,嘴角含笑轻声哄道:“不是说我是你的哥哥么?哥哥怕妹妹走丢,还不能拉拉妹妹的手吗?”他是一点不怕影响俞宝儿的闺誉,他巴不得她只能成为他的人。 在身后的俞宝儿低下头,心内腹诽:占便宜就占便宜,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扯什么哥哥妹妹的。但她的面上还是柔顺的道:“嗯。” 沈铮看着她低头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害羞了,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两人在那条街上走走逛逛,沈铮买糖糕给俞宝儿,俞宝儿站在摊前无聊的张望,她突然看到隔壁饭馆大堂内一个搬酒坛子的身影特别像俞小山。 她心内咯噔一下,她怎会在此处见到俞小山呢?他不是应该留在扬城吗?等她确认性的再往堂内张望时,已见不到那个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定是自己眼花了。 沈铮看到她面上情绪变化,关心的问她:“怎么了?” 俞宝儿摇摇头,道:“没事。”沈铮便又牵着她到别处逛去了。 他们两人刚走,与掌柜结完账的俞小山就走出饭馆门了,他怎么刚才觉得有人在看他呢?他左右看看无人,便朝相反的另一边走了。 沈铮和俞宝儿到了另一处地方,俞宝儿和沈铮说着话,他们面前走过一个人,那个人走得很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消失在一个另一个方向了。 沈铮却认出了那个人时他寻找多时想要抓获的云弈亭,今日既然无意撞见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了。 他心内衡量了一下,想到把自己在不远处巡逻的人叫来保护俞宝儿也不会花很长时间,便对俞宝儿细细嘱咐道:“你在这儿等我的人来,他们会带你回府,你不要一个人乱跑,知道吗?” 俞宝儿点点头,沈铮便急急追云弈亭去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了,一直偷偷跟着的、来杀俞宝儿的人立马出来了。他们业务娴熟,自然事先探听过不远处还有巡逻的人。为了不惊动那些兵,能顺利脱身,他们并不是穿着一身打眼的黑衣,还蒙着黑布,而是把刀子藏在靴子里,化着普通路人的装扮,混人堆里根本看不出他们是谁。 俞宝儿站在路边等沈铮来接她的人,突然被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子按住了肩膀,往外拖拽。 她真是服了,每回沈铮带她出来,都要丢她一个人,她一个人就会发生些麻烦事。 两个杀手怕惊动官兵,俞宝儿却反应极快,在他们捂住她的嘴前,一改往日的温声细语,喊起“救命”来的尖叫声半条街都听见了。路人都被吓到了,看热闹似的围成几层看着这疑似两个大男人欺凌弱女子的一幕。两个杀手怕这一大群人上来帮忙,引来了官兵,只好暂时放开了俞宝儿。 他们也不好使自己的功夫了,只好信口胡诌道:“家里的童养媳跑了,我们兄弟两找了这许久才找到,难免蛮横了些……” 路人一听,那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别人的家务事不好管,便打算散去。 眼见着路人圈都走了两层了,沈铮的人却还没来,只好在那一群人中抓住了一个熟悉的手臂,她没抬头,就道:“小哥哥,救救我……” 那个被她抓住手臂的人身子一僵,她抬头看去,这个人居然是俞小山。 危险还没解除,两个人却久久沉浸在震惊中。俞小山生怕这只是一个梦,他路过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人抓住了手求救,这个人竟然是他找了这么久的宝儿…… 他看着俞宝儿的眼里都有泪光了,双手抚着她的脸,哽咽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两个来杀俞宝儿的人可不管他们的别后重逢,又要来抓俞宝儿了。 俞小山反应很快的,把她牢牢护在身后,那两人见注定不能悄无声息的动手,直接掏出刀子了,俞宝儿害怕了,俞小山不会武功啊。 俞小山却不怕,他在琼芳楼待的这么久,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了一些,耳濡目染下学起功夫来他倒是快,其实拳脚功夫他还是会一些的。 俞小山和他们缠斗半天,最后还是被一个人的刀子割伤了手臂,俞宝儿惊呼一声。 这个时候,沈铮的人终于来了,两个杀手见了,也不管任务没完成,赶紧逃命了。沈铮的人一部分追那两个杀手去了,另一部分留下来保护俞宝儿、带她回府。 俞小山见俞宝儿要走了,生怕她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大力抓着她的肩膀,急急的道:“你要去哪儿?” 33.欠她 俞宝儿转身,拂下俞小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笑着理所当然道:“我要回家了啊。” 俞小山皱眉,不解道:“你在这儿哪来的家?” 俞宝儿调皮道:“我不告诉你。” 第50节 俞小山为他们的重逢久久不能平静心情,俞宝儿却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俞小山心里不安了起来。 看着跟在俞宝儿身边这么多保护的兵,他还是抓着俞宝儿的肩膀,正色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不能再走了啊……” 跟在俞宝儿身边的都是沈铮的人,她和俞小山的一言一行,他们都会向沈铮汇报的。 俞宝儿赶紧在他说出更多情真意切的话前止住了他的话,扬声道:“小山哥,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天色已晚,我要回我的住所。大家老乡一场,在京城相遇,的确很不容易,要不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何处落脚,等我得空了,一定去看你……” 俞小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俞宝儿却凑在他身前,小声道:“你不想害死我的话,就先让我走。我之后自会去找你的……”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俞宝儿到时候不去找俞小山,俞小山其实也是没办法的。 俞小山看她一脸慎重的样子,也被她话里的严重性吓到,便只能乖乖道:“我现在住在琼芳楼……” 琼芳楼?听到这个名字,俞宝儿的眉头本能的一皱,这不是那个放□□人艳芷的地方吗? 俞小山看她的样子,以为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是在琼芳楼前面的酒楼做工的。”不是去逛花楼。 俞宝儿看着他急急解释的样子,正准备说话时。 “宝儿?”沈铮却在这时来找俞宝儿了。他本来是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抓住在他眼皮子底下神出鬼没那么久的云弈亭的,属下一来汇报宝儿姑娘那边出事了,他怕她出事,立马放弃计划了,赶紧往俞宝儿这边来了。 还好她还没出事,沈铮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 俞宝儿不给他好脸,沈铮两次把她丢在原地,之后她就陷入危险中了,这个账她要和沈铮算算。 沈铮见她脸色不好看,也不理自己,揽在她肩头的手用力了两分,疑惑的问:“怎么了?” 俞宝儿脸色并没有因他这句关怀的话语而有丝毫好转,沈铮只好问一边的下属,下属这才把事情道来。 沈铮便懂了她生气的原因了,他自知他两次令她陷入危险中是自己的不对,但是此时此地并不是道歉的好地方,他只好咽下想说的话,轻声道:“我们回家再说。” 俞宝儿没有忘记俞小山还在这儿,把沈铮搁她肩头的手拨了下来后,点点头,便打算和沈铮一起回去的。 哪知,沈铮转过身,便看见了俞小山,他意外道:“俞小山?” 俞小山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他也不是傻子,从刚才沈铮和俞宝儿的交谈中,他自然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俞宝儿那句严重的话说在前面,他并不敢对沈铮道出俞宝儿和他的实际关系,只装作没事人似的,问道:“沈兄和俞宝儿住在一起吗?” 沈铮更意外了,问道:“你和宝儿认识吗?” 这句话刚说完,他又转过头问俞宝儿道:“你姓俞吗?”你不是无姓的孤女吗? 俞宝儿脸一僵,正打算说些圆过去的话。 俞小山却按着俞宝儿刚才和他说的,主动解释道:“我和俞宝儿是老乡。” “哦……难怪你们都姓俞……”沈铮道,可是他心里无端而起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 俞宝儿没想到过俞小山会主动帮她圆谎的,意外又感激的看着他。 俞小山却想起来方才沈铮放在俞宝儿肩头的手,他移开了眼,并不回应俞宝儿。 最后,沈铮和俞小山两人寒暄了几句,沈铮想起来帮俞小山找人的事,他道:“一直没等到你来找我。” 俞小山道:“被一些琐事耽搁了。” 沈铮问:“那你要找的人,现在找到了吗?” 俞小山笑了一下,笑里带着他自己才懂的苦涩,道:“找到了。” 沈铮听了,也为她感到高兴的点点头,便要着俞宝儿回去了。 俞小山却突然看着俞宝儿,对她道:“你刚才说过,你会来找我的,我也会一直等的。” 俞宝儿是不知道俞小山和沈铮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是认识的,而且看样子俞小山也是知道沈铮的身份的,这就有点不妙了,她似乎是必须要在之后去找俞小山了。 但是怕沈铮知道她和俞小山是有一段过去,还是她抛弃俞小山的。她面上只作邻家小妹妹的模样乖巧道:“小山哥哥以前帮我颇多,我自然会去看看你的,你不用怕我像以前那样忘性大,说话不算话。”这些话就替俞小山那句简短的话,补充了很多内容,显得正常了,似乎俞小山那句‘一直等’,只是怕与他交好的妹妹又忘了去找他而已。 但是沈铮还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俞小山那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内容,但是俞小山对俞宝儿的情根深种,说出口的极平淡的一句话都带有绵绵情意。虽然俞宝儿接的话替他解释了,但是这不就表明了她也觉得不对了么? 因此,存有一丝疑虑的沈铮占有性的揽住了俞宝儿的肩膀,故意道:“话都说完了吧?我们可以回家了吧?”话里的宠溺意味,任谁都能听出来。 俞宝儿连忙偷偷看了俞小山一眼,见他面色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跟着沈铮回去了。 沈铮和俞宝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俞小山眼前,他藏在身后的手仍握的紧紧,都能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了。 他茫然无措的在原地站了很久,站到这条街道由熙攘变得冷清,才沿着这条路慢慢的走回去。 俞小山回琼芳楼的时候已很晚了,给他开门的是艳芷。 俞小山进来了,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大堂喝着酒。走上楼的艳芷见他这个样子,又走下来,给他的桌上点了一个烛台后,才看见他脸上的失魂落魄。 艳芷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见俞小山不理她,她又没正形了,道:“见到俞宝儿了?她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了,她不要你了?” 俞小山倒酒的手停了,他看着艳芷缓缓道:“你知道吗?你真是我见过最烦的人了。” 这句话太过伤人了,饶是艳芷总脸皮厚的缠着逗俞小山,听到这话,她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了,冰冷如霜的转身上楼,再不管俞小山了。 她一走,俞小山吹熄了桌上的烛火,让整个人陷入黑暗中,才趴在桌子上,放心的流起泪来。 第二日一大早,被俞小山那句话气得一整宿没睡着的艳芷打开房门,就发现俞小山不知何时已等在她房门外了,身上都带着雾气。 尽管这样,艳芷还是很生气,完全不看他,径自路过他身边。 俞小山平时是把艳芷当哥们看的,情急之下,他隔着衣服攥住了艳芷的手腕,面容严肃道:“昨晚的那句话是我不过脑子说的,你是个好姑娘。” 第51节 艳芷心里虽已因他的道歉而软化了,但她还是余怒未消,神情有点激动的道:“凡是牵扯到俞宝儿,哪怕一丁点的小事,你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把你的大度、男子气丢得干干净净的,完成变成一个无脑、暴戾的人。有时候,我真怀疑那个俞宝儿是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蛊吗?” 俞小山神情痛苦,声音有点喑哑道:“她让我爱上了她,这就是她给我种的蛊……” 艳芷看到他这副让人心疼的样子,不忍心的劝道:“她不是简单的人,她应该只是玩弄你的感情,来让你痛苦罢了。但凡有一丝可能,你还是忘了她吧……” 听到这话,俞小山突然抬起头,坚定的道:“不!我在她面前发过誓的,今生只爱她一人的,我不能违背对她的誓言。我是一定要带她回家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艳芷道:“誓言这回事,我每日发十几个,根本无须当真的。” 俞小山却固执道:“我不怕违背誓言的后果,是我自己想守这个誓言罢了。” 艳芷见他无药可救了,叹了一口气道:“你定是上辈子欠了俞宝儿的,这辈子换她来折磨你了……” 两人说着,小伙计来报,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来找俞小山。 俞小山和艳芷对视一眼,俞小山眼里的狂喜有点刺痛艳芷的眼睛,她还打算打趣他两句,面前的俞小山却在转眼间已跑得不见人影了,艳芷心里突然起了莫名的惆怅。 艳芷在这边惆怅,那边的俞小山却一扫昨日的颓靡,迫不及待的赶回自己的房间,他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俞宝儿背对着他正在打量他房间的身影。 俞小山猛地从身后拥住了俞宝儿,把她抱得紧紧的。 俞宝儿回头,她刚开口准备说点什么,俞小山就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嘴,他的吻又急又猛,就像俞宝儿这次不让他吻,他下次就吻不到了。 俞宝儿有点被他吓到了,在这吻的间隙道,“俞小山……哥……”,还伸手推他,但是此时她怎么可能推得动刚经历莫大痛苦后又因她的到来而犹如重新活过来的俞小山。 俞宝儿只好放弃了推抵,由着他毫不怜惜的对着自己的嘴巴又啃又咬。他啃了半天,才似平复下心情,抱着俞宝儿,开始慢慢的舔她的嘴唇,用舌尖抵开她闭着的双唇,然后长驱直入…… 这个吻久的俞宝儿都害怕自己要窒息了,到最后,他们紧贴的嘴分开时,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个人长时间的喘息声。 俞小紧紧的抱着俞宝儿,两个人胸膛贴的无一丝空隙,俞小山在俞宝儿耳边喘着气,俞宝儿也喘过气后,轻打了他一拳,气道:“你是想把我们俩都憋死啊?” 挨了一拳的俞小山在她耳边低低的笑…… 34.恨意 俞宝儿也没好气的笑了, 笑过之后,她轻拍了一下俞小山的背, 示意俞小山放开她。 俞小山依言松开了她,她便离了俞小山的怀抱。 俞宝儿当做没看见他脸上失落的神色,拉着他的手, 自顾自的打量着他的房间, 问道:“在这儿住的好吗?” 俞小山点点头。 俞宝儿拉着他, 走到他睡觉的榻前, 摸了摸底下垫的, 她问:“榻上垫的这么少,你晚上能睡得好吗?” 俞小山把她的手贴在脸边,傻笑道:“不碍事的,我在这儿住不长,我现在找到你了, 我们很快就要回家了……” 俞宝儿浅浅笑了, 俞小山却不敢笑了, 上次俞宝儿这样笑着的时候,过后她就离开了他,他不知道这次她又要做什么了, 他害怕。 果然,俞宝儿把手贴在他脸上, 把他脸边多出的几根头发蹭到一边, 抚抚他的脸道:“你一个人回家吧, 找个好姑娘, 成亲、生子。这样,以后你娘不在的时候,你还有别的家人。” 俞小山没有明白她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他只听清了俞宝儿让他找别人成亲生子,他激动的问道:“为什么?” 俞宝儿浅笑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拣回过一只受了伤的小狗狗,我给它治伤,好好的照顾它,最后隔壁的李文芳给它扔了根丢弃的骨头,它就只和李文芳亲了,回来还咬伤了我的手指头。当时我疼的要哭了,不想放过这只坏狗,打算把它养熟的只认我这个主人后再亲手毒死它。” 俞宝儿问俞小山:“我是不是很坏啊?” 俞小山摇摇头,道:“是那只狗不知感恩,先咬伤你的。” 俞宝儿笑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后来我养着养着,也养出感情了,舍不得毒死这只狗了,但是我心里还是有气的,我便干脆把那只狗丢到我拣它的地方,就当从来没拣过这只狗,它也从来没咬伤过我。” 她又看着俞小山道:“我现在对你的感情就像对当初养的那只狗狗一样,你懂吗?” 俞小山明白了些什么,想到俞宝儿话里的意思是要放弃他们的感情,和他一刀两断,他顿时很激动的道:“我不懂!” 俞宝儿还打算劝他的,俞小山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蛮横道:“我们现在就回家……” 俞宝儿不妨他突然失控,扭着手腕想挣脱,却挣不开,她怒道:“俞小山,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俞小山却一手拉着她,一手开始把东西往包袱里收,道:“你答应过嫁给我的。等回了李家村,我们立马就成亲,你就是我媳妇了,我只要你给我生孩子……” 俞宝儿见他三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要来拉她,她把脚紧贴在地面上不走,但是她的力气在俞小山那儿不够看,俞小山轻易就把她拉动了、往门的方向带,似乎真的就要把她带回扬城李家村了。 俞宝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了挣扎,俞小山意外,拉着她的手也顿住了。然后他看到自己手背上滴的都是她的眼泪,她在无声的哭泣。 俞小山不强行拉她了,托起她的下巴,才看清她脸上全是眼泪,他顿时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捧着她的脸,用两手的大拇指指腹拭去她的泪珠,轻声问她:“怎么了?” 俞宝儿哭得凄惨,抽噎道:“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早说,何必这么逼我?” 俞小山皱眉道:“胡说什么,我怎会想让你死?你来到京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什么会来到京城?” 说谎是俞宝儿颤长的事了。当下,她便抹了抹眼泪,又恢复一派天真的模样,和俞小山讲出了这样的经过。 一对有情人中的女方不愿去京城当什么绣女,只愿跟着情郎去别处定居生活。路过的她见女方哭的伤心,主动问及了缘由,还同情她的遭遇,在她的哀求下答应了自己暂代她的身份,替她遮瞒让她与情郎远走高飞。 哪知绣女成功远走后,自己脱不了身了,为了不使顶替的事情败露,她还被迫来到京城,进了侯府。 侯府的嫡小姐是个面上无害,实则心地毒狠如蛇蝎的人。自己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她,她成天想致自己于死地,昨晚的杀手就是她派来杀自己的。 听到这儿,俞小山忙把俞宝儿搂到怀中,摸摸她的肩头安抚道:“不怕啊……我现在来了,我会保护你,不让她害你的。” 俞宝儿不知道俞小山从哪里听出自己是害怕的,忙又顺势扮无助的样子,把着重点拉回强调道:“你不知道,我两次都差点被她害死了。沈娇真是这个世上最恶毒的人了。”顿了顿,她勾着俞小山的脖子,把他拉近,看着他的眼睛,不讲理道:“不光我要记得这点,你也要记得,有朝一日,这个最恶毒的人有难了,你可不许帮她。” 俞小山顺着她,道:“嗯,沈娇是最恶毒的人,我不帮她。” 俞宝儿又低声道:“若有一日她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 俞小山只当是小姑娘泄愤,便也道:“嗯,死有余辜。” 第52节 听着沈娇前世护她如宝的亲哥哥这么诅咒她,俞宝儿心内一阵快意,嘴角也有了笑意。 俞小山戏谑的看她,问:“再开心了吧?” 俞宝儿点点头。 俞小山却突然收起了笑,道:“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和沈铮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那么亲密?”他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怒气。 俞小山的情绪突然间转换太快,但俞宝儿还是有自己的应对之法的,她孩子气的模样,却说出残忍的话,她道:“还不是因为沈娇嘛!沈娇老想着害我,那沈铮是沈娇的哥哥嘛,我就只能接近沈铮,让他护着我啊,整个侯府也只有他管得住沈娇,能救我呀。我可不想死,有沈铮的大腿抱,我干嘛不抱啊?”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俞小山的脸色缓和,他似乎压抑着滔天的怒气,但面上仍是平静的问:“所以你跟了他了” 俞宝儿气得小脸通红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俞小山见了她这个样子,反而松了口气,道:“那你们……” 俞宝儿道:“我现在是他认的义妹。” 此时,俞小山的脸色才算完全阴转晴。 但是俞宝儿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脸阴的可以滴下水来了,她道:“不过,我以后会让他爱上我的。” 俞小山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俞宝儿笑着道:“知道啊……” 俞小山道:“那你还……”还在我面前说让沈铮爱上你这样的话。 俞宝儿道:“因为只有沈铮才能给我想要的啊。你看,沈娇要害我,你能护得住我吗?你不能,沈铮能。他有将军的头衔,还有整个侯府承袭,我要什么,他都能送到我手上。你呢?你有什么?” 看到俞小山痛苦的神情,俞宝儿接着添油加醋道:“这也不能怪我,没有沈娇,我也不是不能跟你回李家村过小日子的。但是沈娇让我知道了,没有地位权势,人犹如蝼蚁,可以随意被践踏。所以,不要恨我,要恨就恨那个叫沈娇的人,是她毁了你的美梦的。” 俞小山本来遇到俞宝儿的事情就容易昏头,俞宝儿现在还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他面前讲着对权势的仰望以及对他无能的鄙夷……… 俞小山已经完全失去思想了,只能随着俞宝儿的话,把所有的过错推到那个他都没见过的沈娇身上了。 俞宝儿的话对俞小山打击太大,俞宝儿走了好久,他都颓废的坐在地上,丢了魂似的。 艳芷进来,不明白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人怎现在就一副受了致命打击的模样,她只能用脚尖踢踢俞小山,问道:“俞小山,你怎么了?” 她还以为不会有回答的,结果听到他沙哑到带哭腔的声音:“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要跟沈铮了……” 艳芷不忍,只能恶化俞宝儿的形象,来劝导俞小山了,她道:“很正常啊,爱慕虚荣的女人都会这样做吧……” 俞小山却吼道:“我的宝儿不会是这样的人,是那个沈娇害的她受了刺激,害得她不要我的,是她毁了我的梦……”他做梦都想娶宝儿的,现在全完了…… 看着他因仇恨都充血的双眼,艳芷也有点吓到了,她道:“俞小山,你冷静点……” 俞小山完全不听她的话,沉浸在自己的自己的情绪里,整个人都变得可怕了起来…… 俞宝儿坐在回侯府的马车时,还回想着刚才的事。 她走出俞小山的房间时,遇到正要进去的艳芷。她正打算从艳芷身边经过时,艳芷拉住了她的手臂,道:“你不要再伤他了……” 俞宝儿诡异的笑了一下,不回答她的话,径直走了。 现在一个人安静呆着的俞宝儿又不自觉地想起前世她和俞小山的事。 35.间隙 前世她害了李文芳后, 并没有发生像今生她重生后和解这样的事。在那之后很长的日子里,她和俞小山毫无交际。日子长得、关系淡得让俞宝儿都快忘记了自己在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哥哥。 直到俞母被沈娇接到京城了, 她去俞宅看俞母,才在三年后第一次见到了俞小山。 她当时还没认出他来,愣愣的看了他半晌, 但是很快意识到能作少爷打扮、出现在俞宅的男子不外乎俞小山一个。 奇怪的是, 俞小山身上最大的变化不是他讲究的穿着, 而是他也有了生人勿近的那种冰冷气质。俞宝儿记忆中的俞小山就是一个讲义气、热心、正直的老好人, 冰和冷是永远不会和他联系在一起的。 俞小山不变的一点是他似乎还是不喜欢她, 发现她的打量后不满的皱起眉。俞宝儿善意的冲他笑笑,俞小山的反应却是愣了一下后立刻别过眼。俞宝儿想问他,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终究没有问出这句话。 俞小山丝毫不顾及她这儿的天人交战,像没遇到过她一样, 把双手背在身后, 一派安逸的模样, 步伐轻稳的踏上了台阶,俞宝儿当时刚被俞母的花言骗住,打着改善兄妹关系的想法, 她脱口喊出了一句:“哥……” 然后,她看到俞小山踩在台阶上的脚居然踩空了, 他的身子随之狠晃了一下, 他的脚往朝外的方向转了一个角度, 似乎是要转身对俞宝儿说什么了, 但是在他转身之前,俞母派来的人就来了把他叫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俞小山走之前似乎看了她一眼。 再关于前世俞小山的事就是他为了沈娇来求她。彼时,她和沈娇斗得你死我活,但她废了不少心血才拿到沈娇的把柄,一个让沈铮看了都不会护着沈娇的把柄。她当时都要高兴坏了,但是没等她高兴太久,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俞小山居然也知道了她手上有沈娇把柄这个消息,他派人来请她去茶楼喝茶。 她如约进了雅间,里面只有俞小山一人,他正安闲的坐在大桌子边泡着茶,也不知道何时学会泡茶的。茶楼是俞小山的产业,俞宝儿进来后,就有人替她带上门,让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安静的谈事情。 俞宝儿走近桌子,俞小山递过一杯他刚泡好的茶,道:“你尝尝。” 俞宝儿挥手,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我不喝了,我们还是谈事情吧。” 俞小山似乎很失望的样子,把那杯茶又从揭开的茶盖里倒进去了,才开口道:“我希望你放过沈娇。” 俞宝儿被他话里理所当然的口气所激怒,道:“凭什么?” 俞小山沉默半晌,才低头道:“凭你八岁那年欠我一条命。” 俞宝儿没想到他会拿这件事说,一时嘴硬道:“我不还,又怎样?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守你们那套?” 对俞宝儿的蛮横,俞小山也不生气,反而自顾自道:“那年被你扔来的石头砸昏前的一刻,我想的还是如何能使你免受责罚。我醒来后的第一句也是问你有没有事。这样,你觉得你没欠我什么吗?” 她不说话了。 俞小山却不接着拿亏欠要挟了,他转而承诺道:“你放过她这一次,我们兄妹欠你一条命,你何时落难了,即便要赴汤蹈火,我也定会救你于水火。” 俞宝儿信了,把沈娇把柄交给俞小山,放了沈娇一马,沈娇翻盘,把她抓了要折磨死她。俞小山却失信了,没来救她,她死了…… 第53节 被活活勒死真的是世上最痛苦的一种死法,她没经历过其他的死法,但她就是觉得世上不会有比这种死法更令人痛苦了。 从回忆中清醒,俞宝儿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脖子,背后都起了冷汗。 她当时对艳芷的笑,是笑她的那句话,什么叫“不要伤了他”。和她上辈子受到的伤害相比,俞小山那儿点算什么。 马车进了府里在小角门那儿才停下,思棋已站在那里接她,扶着她下马车。 俞宝儿下马车后问:“沈铮呢?” 思棋道:“还在沈娇小姐那儿。” “还在她那儿?”俞宝儿皱眉,沈铮要去找沈娇算算账她是知道的,所以才趁这个空档去找了俞小山。可是她都从府外俞小山那儿回来了,沈铮去沈娇那儿居然还没回来?是有什么她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吗? 事情还真像俞宝儿猜测的那样,只不过这个预料之外的事是由沈娇的新帮手墨月引起的。 俞宝儿昨夜平安回来,还是在沈铮带着属下护送下回来时,沈娇就知道事情不但没成,还惊动了沈铮。她也后悔起自己一时鲁莽,只凭当时本能对俞宝儿的惧怕就急于灭她的口以绝后患,却连像样的计划都没有一个。 沈铮怒意正盛,她是不敢触霉头的,处罚定不会轻的,因此在沈铮找她之前,她便让人去禀告沈铮,她身体有恙,沈铮若有事找她的话,待第二日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沈铮不是连一夜都等不了、非急着惩罚妹妹的凶恶哥哥,反正此事他是定要找沈娇问清楚的,等一夜也无妨,于是便允了沈娇这个请求。 而沈娇得了歇口气的机会,便和墨月商量起对策来。 沈娇道:“看来此事,我是一定要哭着认错了。” 墨月点点头,思虑了一下,对沈娇道:“小姐一时心生偏念,作为哥哥的少爷应也是难辞其咎的。” “你的意思是……” “把责任往少爷身上推一部分,就道少爷近来一心放在俞宝儿身上,都没管过小姐,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沈娇点点头,这便是采纳了墨月的话了,她想了想道:“到时候,我再趁机说些令他们两人生隙的话吧……” 等沈铮第二日板着一张脸来到沈娇这儿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果然是责问的,他道:“你现在都能干出□□的事了,我真好奇,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娇娇去哪儿了?” 他这一句话刚落,沈娇已眼泪涟涟,她拉着沈铮的手臂,道:“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想岔了。你看,我从小到哪儿,有哪几回是真正伤人性命的?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啊。”她是的确很少伤人性命的,她更擅长让人求死不能…… 沈铮却没有被她这副恳切的样子软化的失去了判断,他把沈娇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衡量真假,才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一时想岔了?” 这句话才是沈娇等的,她眼神霎时凄楚起来,道:“在我们还小时,父亲和母亲置气,他们都没心思管我们了,那时候,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后来你去打仗了,一去几年不归,我便等着你回来,你回来时,我们之间也没有生疏,我心里多高兴,你知道吗?我更高兴的是我们还是只有彼此的。可是这个俞宝儿一出现,我仅走了两个多月,她就牢牢占据你的整颗心,你现在眼里、心里可有我这个妹妹的半点位置?” 沈铮不妨她会说出这番追忆过去的话,但又想到的确是自宝儿出现后,他对娇娇的关心就少了很多,一时,脸上现了愧疚。 沈娇自然看见了,心里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她接着愤愤道:“我派人去杀她固然是我的不对,可是长兄如父,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半点责任吗?你最近一次来看我,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吗?我本就心思简单,谁抢了我哥哥,我就只有抢回来。是你把她又从我这儿要回去的,我没有办法了,只有选让她消失这条路了。可是你但凡多关心关心我这个妹妹,把一碗水端平,我会去做□□那等肮脏之事吗?” 沈娇真是扯得一手歪理,但偏偏沈铮就被她带偏了,觉得是自己没尽到哥哥的责任,对妹妹关心不够,让妹妹走了歪路。 沈铮从沈娇手中抽出她握着的帕子,帮她一点点的擦去面颊上的眼泪,把她当小妹妹一样拥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是哥哥的不是。” 沈娇这才从忿忿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又拾起平日的面孔,噘着嘴道:“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以后还敢不敢冷待我了?” 她的后一句,沈铮不知道怎样接话,若是以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承诺得,可是此时心系俞宝儿的他,却担心到时候对沈娇关心太过了,俞宝儿又会吃味。 沈娇自然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她的口气不再强硬了,反而似乖巧的妹妹替哥哥分析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宝儿,可是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啊,父亲不会准许你娶她的,祖母也不会,我们族里任何人都不会同意的,你顶多纳她做侧室的。但是你以后娶了正妻后,她又该如何自处?你和她的孩子也一辈子都是庶出的名分,你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听了她的话,沈铮面上真的出现了动摇之色,沈娇趁机,装作高深的样子,进一步劝道:“你喜欢她,以义兄的名头守着她,让她过上自己幸福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将来,谁也不会痛苦了。” 36.气人 可是他会很痛苦啊, 这句话沈铮还是没对沈娇说,他头疼的扶住额头, 纠结不已。 沈娇见他还不肯完全放弃,只好按着他的肩膀,退一步劝说道:“哥哥, 你要是想不通的话, 就慢慢想, 在此之前, 你还是不要和俞宝儿接触了。我都看出来了, 她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你原本不是还有驰骋沙场、戍边卫国的志向吗?现在怎整天围着一个女人转去呢?等父亲回了,见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有多失望?” 沈铮听到这话,才算稍微想开了一点,一扫消沉对沈娇道:“你说的没错, 我现在的样子的确不像话。在我想明白之前, 我不会再和她接触了。” 沈娇心里乐开了, 面上却只能表现出对哥哥忍痛割爱的心疼,她担忧的样子道:“那哥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告诉了她, 她才能见招拆招的把他和俞宝儿推得更远啊。 沈铮点点头,而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思棋将沈铮回来的消息告诉俞宝儿, 俞宝儿问道:“沈娇那边是什么情况?” 思棋道:“没什么动静, 少爷刚进她屋子时还是带着怒气的, 后来只听到里面传来沈娇的哭声和指责声, 后来就没音了,少爷出来时却变得极颓丧了。” 俞宝儿不甘道:“他居然就这样放过沈娇了,连一点责罚都没有。”顿了顿,她又疑惑道:“也不知道沈娇对沈铮说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了这一过程,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没有头绪的她手上还转着一直小小的白茶杯,过了好半晌,她把白茶杯转回原处,倒扣着,突然道:“沈娇这明显是得了高人指点的啊……”沈娇在沈铮面前一向是智商比平时低半截,若是她自己,她顶多想出逃避责罚的法子,哪还能再进一步的,让沈铮失魂落魄的走出她的院子。 俞宝儿并没有疑惑太久,在府里的小花园里,她见到了娉婷行来的墨月,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墨月是前世唯一一个她交付全心的人,但也是墨月无情的背叛导致她最后的死。 但是俞宝儿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墨月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心智、能力各项中和平庸,她是前世改变她和沈铮人生命运的人,墨月远比她想象中的伏的更深。 俞宝儿想,她知道了沈娇背后的高人是谁了,居然是墨月。可是前世沈娇不是说,墨月是沈铮的人吗?沈铮此时应是压根不认识墨月的。因为思棋打探来的消息是沈娇收了一个叫白灵的丫鬟,那连墨月这个名字都是沈娇取的,墨月怎么可能是沈铮的人。那前世沈娇为什么还要在她临死时骗她呢?俞宝儿不解,忽然觉得前世的事情也不简单了。 俞宝儿并不想和她有交际,她带着思棋慢慢的逛,等着墨月从她们身边经过,但是墨月却在经过她们身边时停住了,她主动对俞宝儿打招呼,贴心道:“宝儿姑娘还是在游廊上走,这儿露天的,日头大。” 这么明显的示好,俞宝儿却直接把墨月当空气,只当没看见她这个人,没听见她的话,依然带着思棋该看哪儿看哪儿,完全无视她这个人了。 俞宝儿扮惯了小意亲和的小白莲,这样明晃晃的给人没脸,还是第一次。 墨月来之前已揣测过俞宝儿的性格,认定她是不会不理自己的,所以当下一时没预料到,脸上也有点尴尬,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笑脸,走到离俞宝儿跟前更近的地方,道:“宝儿姑娘,你怎不理人呢?可是墨月开罪你了?” 俞宝儿本还是不打算理她的,但是看了她身后一眼,反而扬起了声音,嘲讽道:“你要巴结奉承,也找错了人吧?站在你身后的才是你的正经主子。” 墨月的脸霎时白了,她愣愣的转身,果然看见沈娇带着揽馨站在她身后。 但是她脸白了一瞬后,又镇定着若无其事的走到沈娇身后,还站在落后揽馨半步的距离,这便是主仆站在同一阵线了。 沈娇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不能让别人看她们主仆闹内讧的笑话,便只威胁的看了墨月一眼,那一眼看得墨月打寒颤。 第54节 俞宝儿见状笑了笑,沈娇才收回看着墨月的眼神,转而微眯了眼睛看着俞宝儿。 俞宝儿可不怕她,反而嘲笑道:“怎地今日不去给沈铮送汤,缠着他增进兄妹感情了?” 本就在沈铮那儿吃瘪的沈娇气极:“你……”便要伸手来打俞宝儿的脸。 比起身体不好的沈娇,俞宝儿在体力上还是占优势的,只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她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好不容易在沈铮心中挽回的形象,可不要因为这一下而功亏一篑了。哭和卖惨可不是只有你才会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这方面也是翘楚的,甚至于我现在去沈铮面前做作一下演场戏,效果可能比你的还好。毕竟现在沈铮喜欢的人、心里的人都是我……” 沈娇要被她这番话气死了,看俞宝儿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活剥一样,俞宝儿在这样的眼神下,还能不怕死的松开抓着沈娇的手,还顺带推搡了她一下。沈娇被她推得往后馋了几步,墨月和揽馨连忙过来扶着她。 俞宝儿道:“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趁我和沈铮现在生隙,你想想办法,重新夺回在他心中的地位,别成天的来找我麻烦。愚蠢的女人才费尽心机的铲除其他女人,聪明的女人都是选择不择手段抓住男人的心的。” 沈娇是不能太过生气的,但是俞宝儿的这些话一句句都是在打她的脸,她难堪至极,却没有办法,她现在还不能动她,她在沈铮面前还没有完全失宠,她现在要是气极了动她,被沈铮知道了,那她之前在沈铮面前衷心哭诉的知错云云又是自打脸了,她的善良人设又会崩的。 因此,她只咬紧牙,喘气平复情绪,但是俞宝儿刚似好心提醒她后,又挑衅道:“不过,说老实话,你现在能重获沈铮的心,其实也是没甚用的。我到时对沈铮服个软、说几句哄他开心的话,他又会只围着我转,眼里只有我一人的。他对你如何,心在不在你的身上,看我的心情。或者你可以试着讨好我,让我每月都对他冷几次,这样他就有空闲去关心你了。你看怎么样?要不要来讨好讨好我?”俞宝儿就像是恨不得气死沈娇一样,诛她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来。 沈娇喘了几回气后,才能正常的开口说话了,她道:“沈铮的心在你身上又如何,他又永远不可能娶你的,你注定是做小的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俞宝儿愣了一下,沈娇还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哪知,俞宝儿的下一句话居然是大言不惭道:“好吧,那我到时候就当你的嫂子来玩玩好了,希望沈大小姐到时候不会在我们成亲的当天被气死了。”说到最后一句,她还大笑了两声。 沈娇在心里暗暗发誓,忍过这阵,等沈铮完全忘记了俞宝儿这个人后,她定要将俞宝儿碎尸万段。 俞宝儿可不管,气完了主子,又想着气丫鬟玩。她转了身看起来要离开的样子,脚下却不迈步,还和身边的思棋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声音还拔高得生怕她们身后的沈娇主仆三人听不见似的,她问道:“思棋,你觉得刚才舔着脸来跟我们搭讪的那个小丫鬟怎么样啊?” 思棋配合道:“气质挺好的。” 俞宝儿嗤笑一声,很不以为然道:“那不叫气质,那叫做、作。一个丫鬟端着主子的谱,委实犹如东施效颦般难看,虽然她的主子也没比她这个丫鬟强多少……” 说完这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俞宝儿便带着思棋走了,她们走了老远,沈娇都能听见她们张狂的笑声。 揽馨气得要带着府里的侍卫以对主子不敬的罪抓俞宝儿,沈娇道:“算了,今日发生的事,我自会让人不露声色的告诉我哥的,我乐见他对我的怜惜多一点,就让那个贱人暂时得意一阵吧,以后落到我手里了,我会千倍奉还的。” 揽馨便道是,一边的墨月这时才说了话,她说的首先不是如何报复俞宝儿,而是极具慧心的关心起沈娇的身子,她道:“小姐似乎身体不适,我去给小姐请个大夫吧。” 哪知,沈娇的回答是直接甩给她两巴掌,左右脸各一个红巴掌印,墨月被这么耻辱的打了,居然反应淡淡,她早料到沈娇会和她算账的。 沈娇阴狠道:“自你在我这儿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起,你这一辈子便只能跟着我,除非你死或者我愿意,否则你永远别想着脱离。我容许你毒辣有野心,但是我不允许你摇摆反噬主子。相信我,即使你成功了,我也会在我死之前先弄死你的。” 沈娇这番毒话说的和她一起长大的揽馨都害怕了起来,墨月居然还是反应淡淡,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才道:“奴婢知道了。”然后没事人一样的伸手扶着沈娇回去了。 37.戏弄 揽馨和墨月把沈娇扶回兑乔院, 沈娇躺坐在铺着几层棉絮的大炕上,拳抵着嘴低咳了好几声, 显是难受极了。 揽馨立马上前轻拍、抚着沈娇的背,紧张的问:“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去请个大夫来吧?” 沈娇捂着嘴点点头, 喘了一口气, 指着墨月道:“你去。” 被点到名的墨月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随即屈身行了礼, 快步去请大夫了。 听不到了她的脚步声了, 沈娇把屋内其他的小丫头也打发走了。她动了一下,揽馨会意的替她在背后垫了两个软枕,把临炕的窗子打开。 此时是申时,天色昏昏沉沉的,沈娇透过窗户看着院内青石小道两旁的那棵已比人高的合欢树, 突然叹道:“我活了十五年, 从没有受过今日的气, 还是被一个小丫鬟光明正大的欺负……”她说着,用手紧按太阳穴,沮丧不已的样子。 揽馨连忙劝慰道:“她现在有少爷和夫人撑腰, 自然猖狂了些。” 揽馨说到这儿,沈娇突然抬起头、坐直身子道:“你提醒我了, 她拿我哥、我娘压我, 那我就把祖母从江南请回来, 这偌大的侯府谁也不能越了我的祖母去……”沈娇一扫愁容, 笑的狡诈。 但是她随即又想到了在江南的那一大堆杂人。祖母回来,指不定也要把她们带回的,她顿时又头疼起来。最后她横了横心,还是决定先对付俞宝儿,万一她和沈铮的感情越来越深了,以后沈铮非她不娶了。凭沈铮现在的本事,他还是能拧过他爹,去娶那个俞宝儿的。 打定了主意,沈娇心中的烦闷去了大半,立马让揽馨给她把纸笔拿来了,搁在炕桌上就写起了书信,里面的内容自然也是颇具深意的。 沈娇还有最后两句没写完,墨月已请了大夫回来,大夫在隔间等着,她进屋行至了沈娇身边。沈娇写完了落款,把书信装进了信封,而后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墨月,让她处理去了。 揽馨在墨月走后,疑虑道:“小姐,你就这么放心她吗?” 沈娇像听见了笑话一样笑了一下,道:“我有分寸的。你帮我梳整一下,大夫还在外面等着。” 揽馨依言不再多问,帮沈娇梳整后扶着她去隔间。 沈娇身上的病是自娘胎带来的顽疾,太医都治不好。这次又是普通的动气,大夫照例给沈娇开了两幅温养的药就走了。 大夫走后,墨月才想起来什么道:“奴婢刚进府时,遇到一个男子在向进出府的人打听俞宝儿,看他话语中急切的样子,两人应是关系匪浅。” 沈娇眼睛习惯性眯起,感兴趣的问道:“哦,怎么个关系匪浅法?” 墨月没有像其他丫鬟禀告事情那样吞吞吐吐,毫不顾忌的说出自己的推测,她道:“他和俞宝儿就像是情人的关系。” 听到‘情人’一词,沈娇竟大笑了两声,道:“所以,俞宝儿还没成为我哥的人,就给他戴了绿帽吗?” 沈娇心里已打起算盘,若是俞宝儿失身,那他哥还会喜欢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吗?恐怕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脏吧? 墨月看着沈娇一脸算计的样子,低垂下眼。 片刻后,沈娇思毕,道:“我们出去看看吧。”她体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微抬起一只手,这便是让心腹丫鬟搀扶的意思了。 揽馨忙伸出双手,沈娇的手动了一下,她便低头又退下了。墨月神态自然的走到沈娇身边,小心的搀扶起她,揽馨走在她们身后。那样子就像墨月才是沈娇身边最受宠的丫鬟。 但墨月知道她心里最信任的丫鬟是揽馨,她这般给足自己脸面,只有可能是之后有事要派给自己做而已。 她们出了侯府的门,果然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拉着其他进出侯府的人在打听俞宝儿,那副急切的模样不难见他对俞宝儿的在意与重视。 她们站的地方可看见府门前发生的一切。沈娇见了他的正面,愣了一瞬,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是之后她竭力压下了这种从未有的奇怪感觉,让揽馨去套话了。 揽馨去了,一开始还和那男子谈的好好、取得男子信任的样子,但是不知道揽馨说了什么,男子眉头皱了一下,不再和揽馨说话了,转而找其他人了。 揽馨灰溜溜的回了,不用沈娇多此一举的吩咐,她已将全程交谈的话说了出来。 第55节 揽馨先装作无意间经过,听到俞宝儿这个熟人的名字,便主动对男子道她认识俞宝儿。 男子便问她能把俞宝儿叫出来吗,揽馨自然说不能。男子转而问起俞宝儿在府里的身份、过得好不好…… 沈娇打断揽馨没有轻重取舍的讲述,直接问道:“所以,都是他在问你问题,你其实什么有用的都没有问出来?” 揽馨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点的样子,随后开始急乱的回忆,半晌只吐出一句:“他叫俞小山。” 俞?沈娇马上问:“他和俞宝儿是什么关系?” 揽馨有点委屈的说,就是这个问题才触了俞小山的逆鳞。 俞小山说他和俞宝儿是老乡,她便打趣的说了一句‘不会吧?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了’。 揽馨说完这句话后,她察觉到沈娇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了,墨月脸偏到另一边了似乎在偷笑她。 沈娇显然是对这个丫鬟的愚笨无可奈何,她原本想着这么简单的事情揽馨应是不至于办砸的,结果……她还是高看了揽馨了。 什么叫套话?你都把‘一对’这种话说出来了,俞小山怎能不警惕?你自己这么会下结论,还从他嘴里套什么? 揽馨忐忑道:“小姐,我再去问一次吧?” 再去问一次,把别有用心接近他的这个举动坐实吗?沈娇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她嘴里说着算了,对揽馨的失望却溢于言表。沈娇的忍耐和宽容其实也是有限度的…… 主仆三人气氛正僵持间,不远处两辆马车驶来,那明显是侯府的马车。 沈娇问道:“那是谁?” 刚犯了错的揽馨忙道:“是夫人和俞宝儿。”自被沈娇上次责怪过没去关注俞宝儿的行踪,揽馨便让人盯着了。她知道俞宝儿未时欺负了她家小姐后,又出府去接出门拜佛的夫人去了,此时应该是她们回来了。揽馨也是这样告诉沈娇的,省去了沈娇被欺负这句。 沈娇在墨月耳边低语了两句,墨月便去门口找护卫了,揽馨还不明白。等两个护卫抓着俞小山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不管俞小山和俞宝儿是不是情人关系,她家小姐都不会放过这一个让俞宝儿难受的机会。 俞小山是会点拳脚功夫的,但是自那日俞宝儿说了那些话伤他后,他的人生就像没有了希望,整个人都颓废起来,所以当突然被人抓起来打时,他也不反抗了,似乎通过身体上的痛就能缓解心中的伤。 俞宝儿扶着沈夫人下马车,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俞小山被两个护卫拳脚相向的在地上打,他嘴里都含着血…… 俞小山有所感应的看向俞宝儿,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很多内容。 沈夫人见俞宝儿看着在府门前被打的年轻人,年轻人也看着她,他们两人之间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就像对彼此爱而不得的一对爱人…… 沈夫人问俞宝儿:“这是谁?你认识他吗?” 俞宝儿才收回目光,对沈夫人微笑了一下,道:“这好像是我的同乡,我不是很认识他。” 沈夫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 “娘还以为他们是爱人,对吧?”这时,站在一边看戏的沈娇走出来了,刚才她偷偷观察俞宝儿脸上的神情,她敢断定俞宝儿和这个俞小山之间一定不简单,至少俞宝儿是在意他的,虽然俞宝儿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是不可能太在乎这个看起来一穷二白的小子的。 沈夫人这才看见沈娇,欣喜道:“娇娇,你也在啊?” 沈娇冷淡的点点头,她的祖母不久便要回了,她不需要再刻意讨好她娘了。 沈夫人也察觉到了沈娇的态度,顿时心中也有点不舒服了,俞宝儿紧了紧握着沈夫人的手,冲她乖巧笑笑,沈夫人摸摸她的头,她还有一个女儿…… 沈娇不去看那碍眼的一幕,她冷厉的样子,指着俞小山信口开河道:“这个人刚才非礼我的婢女……”这明显是胡说八道,但沈娇就是想逼出俞宝儿为他说话,承认两人关系匪浅。俞宝儿和沈铮此时可还没和解,况且她现在弄出点俞宝儿和别的男人暧昧的传言,将来沈铮在俞宝儿不清白时对她的厌恶就更深,那她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毕竟没有沈铮护着,她整死俞宝儿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哪知,俞宝儿听了后毫无反应。沈娇不甘心道:“你不为你的同乡说几句话吗?他被打的这么可怜,我其实也相信这其中可能有误会的……” 俞宝儿冷硬道:“我觉得没有误会,就像你说的,非礼婢女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 俞宝儿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狼狈趴在地上的俞小山看着俞宝儿的眼睛此时透着绝望。 俞宝儿目光锐利的看着沈娇问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沈娇笑着点头道:“满意,满意。” 她拨了拨自己鲜红的指甲,接着轻描淡写道:“非礼了我亲如姐妹的婢女,不砍他一只手似乎说不过去啊。”她看着俞宝儿问:“你觉得如何?”似乎俞宝儿是决定的那一个。 俞宝儿笑,道:“好啊!”兄妹相残,怎么不好。要是俞氏能看到,就更好了…… 38.动怒 沈娇盯着俞宝儿的脸看, 似乎是想从上面看出她做戏的成分,但是俞宝儿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一丁点的虚假, 反而似饱含着期待。 沈娇心里升起怪异感,但她还是对两个高大的护卫吩咐道:“去给我把这个小子的手砍一只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如死人的俞小山,接着道:“左手还是右手, 你们随意。” 她还就不信了, 俞宝儿会对她‘老情人’冷血到这个地步, 一句求情的话换一只手的事都不愿意做。 可是, 让她失望的是, 一个护卫拿着大刀都走到俞小山身前了,俞宝儿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仿若一位冷眼旁观的路人。 只有在她身后的思棋看见她低垂着的右手的小拇指动了动。 沈娇失望了一下,但是她都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当做误伤了人罢了。 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的一只手定是保不住了, 揽馨甚至都偷偷闭起眼睛了, 不敢看俞小山被砍手的血腥一幕。 当护卫举起刀的时候, 俞宝儿右手的小拇指抖动的更厉害。 在听到刀挥在空气中带起的‘呼呼’声,揽馨都尖叫出声了。但是下一瞬,众人听到的却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接着是刀剑纷纷掉落在地的脆响。 众人一看,是下了值、骑着奔宵马刚赶到府门前的沈铮,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掷剑击落护卫手中的刀, 才救下了俞小山的一只手。 众人意外, 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俞宝儿抖动的小拇指也不抖了。 沈铮翻身下马,跟在他身后骑马慢他一步的孟西也赶到了,他连忙扶起受了伤趴在地上的俞小山。 沈铮才走到中间,打量了众人一圈,皱着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56节 沈娇先发制人,委屈道:“这是宝儿姐的同乡,可是他居然非礼揽馨,宝儿姐很生气,最后护卫砍他一只手,警醒他以后勿做此类下流的事。” 她省去了‘是她沈娇提议砍人一只手的’这句最关键的话,整段话连起来听就像是俞宝儿生气要砍俞小山的手一样。不知情的人如沈铮这样刚到现场的乍一听,恐怕都要误以为俞宝儿是那种不念旧情、阴狠毒辣的人了。 俞宝儿睨沈娇一眼,沈娇毫不羞愧的与她对视。 目睹全过程的沈夫人正要为俞宝儿说话,沈铮却突然对沈娇冷淡道:“你先不要说话。” 沈铮对那两个护卫道:“你们说吧。” 沈铮让他们两个无名小卒陈述事情,自然要的是原原本本的大实话,他们不敢隐瞒,将原过程毫无偏颇的说出来了。 沈娇似乎又被打脸了,但她脸上并无尴尬,她觉得自己又没有说谎,她说的那几句话都是实情。虽然她漏掉的一句话,致使整个意思都变了。 沈铮听完,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通过护卫的讲述已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最后他对着站在他面前的沈娇和俞宝儿严厉训斥道:“你们两个小姑娘斗气,竟打算把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将来也搭进去了,简直混账!” 他眼神锐利的分别看了沈娇和俞宝儿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道:“下次再发生此类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我不管你们是我的什么人,我一定按律法严惩不贷!” 说完后,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俞宝儿,欲言又止后吐出一句:“你还是收敛点罢。” 一愣后,俞宝儿心惊,沈娇暗笑。 沈铮对沈娇和俞宝儿两人私下的争斗并非一无所知,但他是一个胸怀家国、眼界开阔的男儿,总认为无非是妹妹和自己喜欢的人两个小姑娘之间小吵小闹罢了,算不得大事,让她们二人自己磨合磨合,两个同样善良纯真的小姑娘最后总会成为好友的。 但是他没想到,一个人的一只手,她们两个人当做儿戏般,说砍就砍。沈铮不禁深思,是自己误会了她们二人,还是其实她们在自己面前的善良都是伪装的? 沈铮思虑着这个问题,眉头紧蹙着,一言不发的走进府中,再不管身后两个他最重要的女子。孟西跟着他把俞小山扶进府里治疗。 沈娇不知道沈铮和俞小山认识,甚至于沈铮还很赏识他这件事,所以她不明白沈铮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连按律法严惩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是这一次她和俞宝儿斗,沈铮不仅没有偏袒俞宝儿,居然还着重警告了她。沈娇不是一般的高兴,她闹的这一场真是太值了。 这样想着,沈娇满脸笑意的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也进了府,经过俞宝儿身边时,还‘哎呀’一声装作无意的样子重重的撞了她一下,嚣张的样子将她此时的得意与挑衅表露无遗,再不见来时病恹恹的模样。 沈娇以为她把被俞宝儿欺负的颜面赢了回来,却不知道她差一点就砍掉自己亲哥哥的一只手。全程充当观戏人的俞宝儿看着沈娇一副蠢而不自知的样子,想象着以后她知道真相时的脸该是何等精彩。 毕竟俞小山是前世除沈铮外,沈娇最在意的男子了。俞宝儿一直以为俞小山是那种不善于表露情感的二愣子,但是沈娇的出现让俞宝儿见到了俞小山可以是多么好的一个哥哥,而她当了他十几年的妹妹,没有享受到一星半点类似的关怀。 俞宝儿笑,这一世,她这样一搅和,他们兄妹情深的戏码还能上演吗? 在俞宝儿身边的沈夫人觉得俞宝儿的笑怎么如此瘆人,她正准备问她怎么了。 俞宝儿下一瞬却已恢复乖巧的模样关心道:“夫人,你也累了吧?我扶您回去休息吧?”沈夫人打量着她甜笑的脸,想着自己定是看错了吧。 俞宝儿扶着沈夫人也进府了。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回到自己院里的沈娇坐在桌边喝茶,都觉得茶香了几分,揽馨见自家小姐这么高兴,更是捡着好听的话哄沈娇大笑,主仆二人一时都是欢欣。 站在一旁如空气的墨月此时却似无意问沈娇道:“不知小姐是找的何人将上午俞宝儿欺负你的人告知少爷呢?” 沈娇笑道:“是小时候带我的佟嬷嬷……”佟嬷嬷是把沈娇照顾大的嬷嬷,以前,沈铮和沈娇兄妹感情深厚时,因他比沈娇大五岁,对沈娇的生活事便也格外在意,所以对这个照顾沈娇的嬷嬷也给了两分薄面。 沈娇能自立时,这个无子无女的老嬷嬷因照顾了沈娇而劳苦功高,在沈娇的央求下,被特许搬到沈娇院子后面的小院里住着,还有两个小丫鬟供使唤,日子真是优哉游哉。真是印证了侯府下人传的那句‘得沈娇小姐欢心,鸡犬都可升天’。 但是沈娇此时答了墨月这句话后,想到的并不是佟嬷嬷和她感情如何好,而是沈铮刚在门口警告了她和俞宝儿再不许争斗了,她就找人去他面前告状了。这下子,恐怕不管俞宝儿的那些嚣张话是不是真的,沈铮都不会相信,还会厌烦她的…… 沈娇慌忙道:“赶紧把佟嬷嬷叫回来!” 揽馨结巴道:“小、小姐,你吩咐佟嬷嬷的是让她守在书房,少爷一回来,就去禀告的啊。现在拦佟嬷嬷应该来不及了。” 沈娇听完,已瘫坐在座椅上了,她刚让他哥对俞宝儿心生一点儿厌烦。现在阴差阳错下,她自己凑过去了,这下,他哥连带着也要烦她了。 在书房的沈铮坐在桌后,静静的听着急急要见他、一脸为了沈娇而要死要活的佟嬷嬷的禀告。俞宝儿那些话本就过分的不像她本人说出的,佟嬷嬷还自作主张的添油加醋,顿时使她那些声泪俱下的话简直夸张的不能听了。 沈铮一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在佟嬷嬷越说越过分,说的简直像俞宝儿要害死侯府每一个人一样,他终于沉声道:“够了!” 佟嬷嬷闭了嘴,又不甘心想仗着沈铮以前对她敬重的两分再说点什么时,沈铮身上都有煞气了,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桌,怒道:“你去转告沈娇,她们要是再闹,都给我滚出侯府!” 佟嬷嬷吓得点点头,赶紧逃出书房了,生怕晚一步,沈铮都要拔剑杀人了。 孟西进来收拾了一翻,把书桌重新弄回原样,沈铮复又坐下来了,用力按了按突跳的太阳穴,他简直被那两个女人搞得头疼。 机构的公事上,沈铮三番两次抓不了云弈亭,让他在眼前逃脱,本就心中烦闷不已。 回了府,沈铮又无意发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似乎都是表里不一的人,他心中疑虑一堆,沈娇又找来一个老嬷嬷在耳边胡说八道的烦他。 虽说沈铮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么多事情搅一块,上过战场打过仗、还是有着爷们气的他也难免动怒。至于那句让沈娇和俞宝儿都滚的话,自然是气话。 只能说沈娇很倒霉了,要是在平日沈铮指不定就去查查,相信了那些话,然后说不定就对俞宝儿失望,冷落她了。 第39章 想清 俞小山被那两个护卫打得伤及心肺, 病情稍稍有些严重。沈铮让孟西请了很好的大夫,替他医治了许久, 按理说也该好转了,但他的病情仍是反反复复,迟迟得不到好转,渐渐恶化起来。 沈铮来看他, 见他像个垂死之人躺在那儿,心中甚是愧疚。俞小山算是个练武从军的人才,但是他在自己的地方被自己的人打的去了半条命。 此时, 在昏迷中的俞小山微微动了动身子。他还是没醒, 但嘴里喃喃俞宝儿的名字。 孟西俯身才听见,但沈铮耳目清明, 站着就能听清俞小山嘴里喊的是谁。沈铮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对孟西淡淡吩咐道:“好好照顾他。”便大步出了屋子。 孟西刚才真是捏了一把汗,生怕沈铮一气之下,不管还带着伤的俞小山,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见俞小山这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心中不忍, 找俞宝儿去了。 在俞宝儿的屋子外, 思棋道:“姐姐正在午憩呢, 闲事就不要去扰她。” 第57节 孟西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思棋后,又急急强调道:“那个俞小山看样子很不好……” 后面的话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他凑近思棋小声道:“他昏迷了还喊宝儿姐的名字, 显见宝儿姐在他心中很重要。兴许宝儿姐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他就能醒,你就劝劝宝儿姐去看看他吧?” 思棋听完了犹豫一瞬,还是进去找俞宝儿了。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对孟西摇摇头。 孟西问:“宝儿姐怎么说的?” 思棋没有说,俞宝儿是在听到沈铮也听见了俞小山叫她的名字后,才决定不去看俞小山的。 思棋只道:“姐姐说,她与俞小山仅是同乡之谊,也不知道他为何就念着自己的名字。她若此时去看他了,不就表明她们之间是真的曾有什么了吗?况且,他的伤势若真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她去了、说几句话,又有何用?他不是一样会死吗?” 孟西边听着边点点头,的确是这个理。但想到病着的俞小山,他迟疑的问道:“那……”他想问俞宝儿后面是怎么打算的,真的就连看一眼都不去吗? 思棋冷淡道:“姐姐说了,他死了,她会在坟头上炷香的。” 孟西便知俞宝儿是铁了心不会管俞小山的死活的,但俞宝儿是他心中的女神,这般冷血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孟西还是不觉得她是无情无义的人。不管俞宝儿做什么,她都是他心中的仰慕的人。 孟西便不再强求,决定尽心照顾俞小山,至于他伤势能不能好转、能不能活下来,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孟西走了,思棋转头望进屋内。 孟西回去后,在俞小山床头叹道:“宝儿姐不肯来看你,你自己努力活着吧,只有活着,你要做什么才有希望。” 说完这句话后,孟西就转身离开去帮他熬药去了。 神奇的是,俞小山之后喝的下药了,不会像之前灌多少吐多少。他的病也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很快地,他都能下地走几步路了,但他不爱说话,多是孟西问他什么,他‘嗯’一声作答。 俞小山在沈铮的院子里休养的这阵子,透过下人口中,他已大致明白了俞宝儿在府中的身份及她和沈铮的关系。但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更没有到沈铮面前说他和俞宝儿的过去。 思棋找到照顾俞小山的孟西,她问:“他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走?” 孟西知道思棋是帮俞宝儿问的,便老实回答她的问题,道:“小山哥整天得不说话,自然也没有说过他何时离开。”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为难道:“这种问题,我也不好开口问啊……” 思棋赞同的点点头,把原话告诉了俞宝儿。 俞宝儿听完了,道:“那我去看看他吧。” 所以,俞小山病的要死的时候,没能见到俞宝儿。俞宝儿现在却为了赶他走而来见他了。 孟西把屋子留给他们两个,跟着思棋出去了。 俞宝儿站在桌边静静打量了俞小山片刻,坐在床头的俞小山眼睛看着别处。 她发现他穿着白色的中衣,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显见是病的很严重了,人都瘦了一圈。 俞宝儿收回目光,道:“你什么时候回扬城?” 俞小山病还未完全好,声音都是虚的,他道:“你答应跟我一起回去的时候,我就走。” 俞宝儿听了他的答案,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笑过后,她声音缥缈道:“下辈子吧……” 她的回答如此伤人,俞小山神情也没有变化,似是习惯了现在这个总喜欢伤他的俞宝儿。 俞宝儿道:“差点丢了一条命,都没能让你清醒吗。趁现在你还能抽离,回扬城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 俞小山固执的摇摇头。 俞宝儿意味深长道:“你以后会后悔的。” 俞小山却已经不理她,径自掀开被子躺下,翻了个身,背着俞宝儿了。 俞宝儿在原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俞小山纹丝不动。 她才走出了屋子,给他把门轻轻带上,在门缝将合上的一刹那,她见到俞小山转过身看她了,她对他笑了一下,她看到了俞小山意外的眼神,但门已彻底合上,似是把两人今生的因缘也隔绝了。 俞宝儿算是和今生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告别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仍是她前世的仇人之一。 前世的那句“他们说巴不得你死了才好……”似仍在耳边萦绕。 ………… 俞小山病完全治愈后,他对沈铮说的一句话便是:“我要跟着你建功立业。”这便是答应了沈铮上次提出的从军为国效力的建议。 若是一月前,沈铮定是很高兴的。但是俞小山和俞宝儿之间似有不清楚这件事还是让沈铮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闭目思虑一瞬,再睁开时,道:“好。”他接着道:“我现在只挂了个巡城的闲职,但我身边缺个帮手,你便暂时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事吧。等大周和北夏交战时,我再带你上疆场,给你升任的机会。” 俞小山应了。 沈铮又问:“你是住在你原来的地方,还是住在府里?”俞小山成了沈铮手下的人,自然是住在侯府随时听令好,就像孟西一样。但沈铮私下里是希望他选择第一个的。 俞小山想了想,坚决道:“我住在府里。” 沈铮颔首,他也说不清是不是失望。因为这样一来,俞小山和俞宝儿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俞宝儿在沈铮那儿见到俞小山的时候,很是意外。 沈铮主动解惑道:“他现在是我身边的人了。” 俞宝儿听后脸恢复如常,然后把手上的食盒‘哐’一声搁沈铮书桌上了,好巧不巧压在了他正在看的公文上。 眼见沈铮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了,孟西有眼力见的,赶紧把俞小山叫出去了,俞小山迟疑的慢步走出书房,眼睛还不放心的往里面瞥。 俞宝儿只当看不见沈铮两眉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她如在自己的地方那样随意,打开食盒,端出一碟山楂糕。 她捻起一块,走到坐在座椅的沈铮旁边,她拿着山楂糕往他的嘴边送,笑着道:“我做的,你尝尝?” 第58节 沈铮不张嘴,用手格开她。 俞宝儿却突然用自己小手的五指把他伸出的大掌抓着,沈铮这才看她,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只见她把那块山楂糕送入嘴里咬了一口后,她捂着嘴自己乐道:“真好吃呀。”然后她手一伸,就把那块她咬过的山楂糕放他嘴边了,她咬过的湿润的地方还碰到他的嘴唇。 她狡黠道:“这下,你肯尝尝吧?”她说着,还不断拿那沾着她口水的地方蹭他的嘴唇,他愣愣的张了嘴,含住了那块她咬了一口的山楂糕。 他要吃完那块山楂糕了,俞宝儿是站在坐着的他身边,比他高一头。她一只小手搁他肩膀上,一手用大拇指指腹暧昧的擦着他还在嚼的嘴角。 沈铮不妨她对自己突然如此亲密,愣愣的抬头看她,他发现她的眼睛真是好看。 俞宝儿帮他擦完嘴角,还调皮的把沾了渣滓的手在他的衣服上揩了又揩,他还是毫无反应。 俞宝儿这才发现他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笑,又向前挪了两步,本就靠近的两人现在近的都快贴一块了。她拉着他的衣领,把头往下低,再下低,低到没有一线的距离就要和他的额头碰一块了。 她媚笑道:“好吃吗?” “好吃。” 她又问:“甜吗?” “甜。” 她低低道:“给你尝尝我的。”她再低头。然后,两人的额头贴一块了,两人的唇也贴一块了。 俞宝儿贴着沈铮的嘴唇碾磨了几下,然后小舌头往他嘴里钻。 沈铮是初吻,一开始被动的配合她,到了后面,掌握主导权的就是他了。 两人吻着吻着,就由站着的俞宝儿捧着沈铮的头吻,变成坐着的沈铮把俞宝儿横抱在怀里吻了。 俞宝儿估量着时间够了,先退出香舌,松嘴,把头移到另一边,沈铮才从意乱情迷中醒过来。但他还是不放她,双手仍揽着她的背。 横躺他怀里的俞宝儿勾着他的衣领又问道:“这个甜吗?好吃吗?” 沈铮笑道:“比刚才的好吃。” 俞宝儿就在他怀里笑的花枝招展,沈铮稀罕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亲亲她的脸蛋,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想清楚了?” 俞宝儿用两指抚他的脸,道:“这有什么想不清楚的?”牺牲一下自己的身体,让你占点便宜,好帮着对付要回来的老太婆罢了。 第40章 保证 沈铮抓住俞宝儿抚他脸的手, 吻了吻指头,道:“那你可不能反悔了?” 俞宝儿用纤指点他的唇, 道:“我不反悔。可你护得住我吗?前些时,是谁说让我滚出侯府的?” 她来秋后算账,沈铮噎了一下,才道:“只是气话罢了。” 俞宝儿娇笑道:“我可不信你。” 沈铮把着她的手, 定定的看着她的眼,郑重得如宣誓般道:“你信我,我自己死, 都不会让你死的。” 俞宝儿没有丝毫因他的话而感动的样子, 反而把头偏到另一边,不想再看沈铮了。 今生他愿为她死, 那前世为何不愿多说一句话救她的性命? “晚了。”她叹息道。 沈铮问:“你说什么?” 俞宝儿恢复过来,笑道:“我没说什么呀。” 见沈铮不信、仍在思索的样子,俞宝儿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她现在这样热情,没与姑娘打过交道的沈铮耳朵有点红,但明显对她的主动是喜欢的。 俞宝儿起身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 两手揽着他的腰, 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道:“我不要你死,你只要护着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就可以了。” 沈铮心都软了, 吻在她的额头上道:“当然。” 俞宝儿抓着他的衣服,害怕道:“我听说你的祖母要回来了,沈娇不喜欢我,老夫人会不会为了沈娇就找我的麻烦啊?” 当然会,祖母一向是所有人中最宠沈娇的,很多时候比以前的沈铮宠得还厉害,为沈娇责罚甚至打杀一个小丫鬟这件小事,他祖母绝对是做的出来的。 但沈铮怕吓到怀里的佳人,自然不会实话实答的,他只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顿了顿,沈铮道:“况且,祖母也对我甚好,她不会对我喜欢的姑娘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俞宝儿立马坐起身,沈铮这是打算把她们两人的关系公开?俞宝儿有点吓傻了。 她睁着水灵的大眼看着沈铮问:“你这是要告诉你祖母我们两的事吗?” 沈铮肯定的语气道:“当然。” 俞宝儿眼睛转了转,思索了一下,再抬头便是红了眼眶的模样。 沈铮心疼,伸出大掌捧着她的脸,轻问:“这是怎么了?” 俞宝儿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问道:“你就不能在给了我名分后,再公开我们的关系吗?否则,指不定府里的人怎么编排我呢?她们肯定要说我是爬床的丫头。你忍心看见我被别人在背后说的那样难听吗?” 沈铮道:“谁敢?” 俞宝儿还是在他怀里抽噎道:“人言可畏,何况你祖母指不定也会那样以为的?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的以后多想想吗?待你给了我名分后,再告诉别人也不迟啊……” 沈铮见她哭的这么可怜,自己又的确不能在现在给她名分,只得答应她的请求。他用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吻干她眼角的泪珠,哄道:“别哭啊,我的宝儿。” 他的鼻尖擦着她的脸,声音低沉道:“你说什么,我都是答应的……”他说完这句,就闭目吻住了她。 第59节 一吻毕,他放开她。她脸颊红红,睁开眼,还不忘拉着他的大掌,提醒他道:“那你答应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对于她的啰嗦,他好脾气的笑着点点头。 她还不放心的威胁道:“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就不要你了!” 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把她抓到怀里,挠她的痒,道:“反了你。” 但是俞宝儿说的是真的,沈铮要是把他们两的事透露出去,致使她恢复身份后也会丢丑、气到她娘,她可就不管什么利用不利用了,立马就踹了沈铮。 虽然她本来就打算先哄着沈铮护着她,但是不对外透露两人的关系,等她拿回自己的身份后,沈铮就对她没什么用处了,她还是一样会踹掉他的,到时候她的名声也保住了。 在这期间,她可没有打算和沈铮发生实质性的关系,顶多让他吃点豆腐罢了。虽然她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觉得沈铮很可能并不是她的亲哥哥…… ………… 沈老太太回府的那日,俞宝儿现在只是沈铮院子的一个小丫鬟,自然是没有资格祭拜祖宗、出席家宴的。虽然她可能是这偌大的侯府唯一的嫡亲血脉。 晚上,沈铮回来的时候,他坐在桌边休息,俞宝儿帮他按着肩膀。他作为侯府未来的顶梁柱,这些繁重冗杂的活动是少不了他的出席的,折腾了大半日,饶是身强力壮的沈铮都有点累了。 俞宝儿要听热闹,沈铮给她讲着今日白天的事,他道老太太身体还挺康健的。 俞宝儿眼神闪烁,上辈子这个老太太身体也是这样康健,她死的时候,这个老太太还都活的好好的。偏偏她娘在她认回身份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走了,而她被一些事耽搁,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上辈子她和她娘也没有多亲,但她就是知道她娘是爱她的,每回她娘见到她时眼睛都亮了,她娘是想亲近她的。但她当时被俞氏蒙蔽,总是因顾忌俞氏的感受而不敢过于回应她娘的爱。 想到这儿,俞宝儿长叹一口气,上辈子的她是挺傻的,被仇人的花言蒙了心,为仇人着想,却辜负了爱自己的人。 沈铮听见了她的叹气声,问道:“怎么了?”他疑惑近来俞宝儿像是有很多事情藏在心里似的。 俞宝儿自然察觉到沈铮起疑了,她搂着他的脖子,趴他背上,贴他耳边道:“你还没讲完呢,快接着讲。” 沈铮拿她没办法,轻轻捏她的鼻子,接着讲道:“祖母还带着大伯母和三婶婶,所以大房和三房的那些人也跟着回了。” 俞宝儿松开他,站直了身子,这两个女人上辈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在她还没认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娘不管事,就想抢当时还是侯府大小姐的沈娇的管事权。她们带着她们房里那些女儿儿子、庶子庶女给沈娇和沈铮添堵,最后自然是被沈氏兄妹制得服服帖帖的。 特别是在内宅里,沈娇整得她们再没有还手之力,需依附她而生。所以等她这个真正的小姐回来、却没有沈娇这个假女得势时,她们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沈娇那边,帮着沈娇对付她。可是说到底,她压根没有半点对不起她们、害过她们的地方,她们却落井下石的不亦乐乎。 这样恨恨的想着,俞宝儿按着沈铮肩膀的力道也大了很多,都快成掐了。 沈铮反手抓着她的手,皱眉问:“你最近是怎么了?总心不在焉的。” 俞宝儿这才回过神来,她讨好的笑笑,又凑过去,‘啵’的一下亲在他嘴上。 沈铮没少这样被俞宝儿偷袭的亲吻,但他每次都心跳的快的不像话,他觉得自己大抵这辈子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自两人确认关系后,俞宝儿在沈铮面前就似毫无姑娘家的矜持,但是奇怪的是,沈铮一点都不觉得她放荡轻浮,他爱极了她对自己的这股子亲密劲。 就像是验证他这样的想法似的,俞宝儿下一刻就不认生的坐他大腿上了,她双手搂在他颈后,拿她自己的额头磕他的额头玩。两个人的额头磕得只响,沈铮也由她,还是她最后喊疼,沈铮才心疼的揉她有点红的额头,问:“你这是干吗啊?” 她这样一闹,两人间的气氛就没有刚才沈铮质问她的那么严肃,沈铮也压根忘记追问她原因了,俞宝儿才发泄般的轻轻‘啊’了一声,孩子气道:“我心烦呀,我快烦死了。” 沈铮好笑,捏她的脸,问:“你烦什么啊?” 俞宝儿烦恼道:“你祖母不是回了吗?我有预感,她明日肯定会找我的。”坐在他腿上,她仰头道:“啊,我该怎么办呀?” 看她这个样子,沈铮直笑。 俞宝儿捶他胸膛,气道:“你还笑?你忘记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不是说要护着我的吗?你都忘了吗?你现在都不管我,你这个负心的男人!”说完,她又加大了力捶他。 沈铮抓住她捶打他的手,笑道:“我有说过不管你吗?” 见俞宝儿还瞪着他,沈铮故意道:“看来我明日的假是白请了?” 愣了一下,俞宝儿会过意,又搂着他的脖子高兴道:“你是说,你明日不去当值了,专门留在府里保护我?” 沈铮嘴角的笑意掩不住,点点头。 俞宝儿亲了他的脸一下,故意嗲道:“谢谢铮哥哥。” 沈铮觉得他的心都要叫这个小女人甜化了,明日哪怕她让自己去杀人放火,他说不定都会为她去做的。 俞宝儿乐过后,还是不放心,她担忧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明日,若你的祖母偏要罚我,你只能在救我和与你祖母起冲突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沈铮摸她的脸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俞宝儿却不饶,拉着他的领子扯啊扯,非要他给个确切的答案。 沈铮没法,思虑了一会儿,道:“救你。” 俞宝儿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沈铮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也不枉自己辛辛苦苦这么久,又是装傻耍泼,又是投怀送吻的,才得了他一个保证。明日老太太的确是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她连丁点的苦头都不想吃了。她重生一世,就是不想受苦,更不想受仇人的气,有沈铮在手,干吗不用,说不定用沈铮气气那个偏心、只重养不重亲的老太太呢。 俞宝儿假装感动的抱着沈铮道:“铮哥,你真好。”不要钱的情话还是要适时说的,这样沈铮才能为了她对抗所有人啊。 沈铮却不满意,他咳了咳道:“你的谢礼不够……” 闻言,俞宝儿意外,但眼里带笑的看他,看的沈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才开恩般道:“来吧。”然后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沈铮也闭上眼,把自己的唇缓缓的贴在她唇上…… 第41章 祖母 见沈家老太太的那天, 俞宝儿早上照常伺候沈铮梳洗,她手上抹了香膏, 给他系领子时,手滑了两下,才系上扣子。 沈铮以为她紧张,关心道:“不用怕的。” 俞宝儿白他一眼。 两人将出院子, 碰到了当值的俞小山。正是下台阶时,不知有意无意,沈铮把手搁俞宝儿臂膀上, 道:“小心点。” 俞宝儿也懒得管沈铮如此幼稚的举动, 身后的俞小山却黯了眼。 第60节 他们到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身旁伺候的邱嬷嬷带着人出来迎的。她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也是上辈子少有的在她和沈娇之间保持公正的人,还帮过俞宝儿两回。 上辈子,俞宝儿脾气本就大的吓人。那时,她和沈娇表面还以姐妹相称,沈娇是长,众人欺俞宝儿乡下人没读书,不知其中的含义与区别, 她却是知道长为尊的。 她刚入府, 沈娇还是一副直率爽利的样子, 她本就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白莲,所以对这个占了她身份、享了她十几年富贵生活的人,她虽是深恶痛疾的, 但内心里还是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的。 直到老太太在她认了祖宗后,给了她一块玉佩,那是沈家每个人都有的,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仅此一块的。 沈娇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便是道:“我身上也有一块,可我想看看你的是什么样的。” 她直白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不想借人。”她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此珍贵的玉佩,怎可随意给旁人看呢。 沈娇爽朗的笑,道:“你一定是不想知道关于你哥哥的事,比如他和阮竹溪是什么关系。” 沈铮是俞宝儿的死穴。 俞宝儿心念一动,但还是不说话。沈娇道:“给我看一眼,就一眼而已。你也在这儿,我能对你的玉佩做什么呢?” 俞宝儿一想,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但是往往一个人觉得对方的话有道理时,那个人就是被对方成功蛊惑了。 俞宝儿把玉佩从藏得好好的盒子里拿出来,她再三叮嘱道:“你看的时候小心点,你要是摔碎了,我不会饶你的,我会告诉祖母你是成心的。”这最后一句话便已是威胁了。 沈娇笑着道:“你的话真是多,你还想不想我告诉你你哥和阮竹溪的事了?” 她的话让俞宝儿麻利的把玉佩就交给她了,俞宝儿道:“我给你看了,你就要告诉我的。” 沈娇敷衍性的点点头,后拿着玉佩正反看了许久。 俞宝儿心里还是忐忑的,她催促道:“你看完了没有啊?一眼的时间早就过了,你……” 沈娇打断她,嘴里应着:“好了,好了。” 哪知此时,墨月在她身边上茶,沈娇的臂膀突然伸展出来,撞在了茶托盘上,‘嘭’的声响,接着,是沈娇疼的‘啊’了一声,她的胳臂大力的一震,手中拿着的玉佩飞了出去。最后,玉佩摔在地上摔成几个小碎块的声音响在在场人的耳朵里。 俞宝儿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愣在了当场。 沈娇却一巴掌扇在墨月脸上,打脸的声音才惊醒了怔愣的俞宝儿,她听到沈娇斥墨月道:“你还想不想活了,害得妹妹如此贵重的东西都摔了,你是妹妹房里的人,我不好惩治你,我要告诉祖母去,让她罚你这个贱婢。” 沈娇这一告状,不仅墨月性命难保,俞宝儿这个主子恐怕也讨不到好的,毕竟好好的东西交到她手里,不管是何缘由,最后东西不得完整,便是她的错。但是俞宝儿最主要的是想保全当时她在府里唯一可信赖的墨月的性命。 俞宝儿定定神,道:“你要告诉祖母的话,我也会告诉她,你才是亲手摔碎玉佩的那个人。况且谁知道,到底是你被撞了拿不稳,还是你借机故意摔碎的?说实话,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沈娇怒视她,问:“你想怎么样?” 俞宝儿道:“我刚到府中不想惹是生非,我只想保住墨月的性命,你摔碎我玉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不许告诉祖母。”当时俞宝儿要是再狠一点,就按之前威胁沈娇的那样,先发制人,带着碎玉去老太太面前哭一场,或许后面就不会被沈娇反咬一口了。 但是她天真的以为,沈娇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把这件她占大部分错的事情捅出去,毕竟玉是她非要看的,那浮夸的摔玉动作也表明她不是那么单纯的拿不稳,墨月可能只是当了她的靶子而已。 当然,那时的俞宝儿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两人其实是串通好了的。 所以,沈娇不仅把事情捅出去了,还是在离开俞宝儿那儿后,第二天就去了老太太那儿了。 她所说的事情经过却是这样的。俞宝儿得了老太太的玉,便向她炫耀,非邀她去看那块玉,她本是不想去的,但是为了姐妹间的和睦,她还是去了。哪知,俞宝儿自己急着拿玉佩出来,她的丫鬟却在奉茶时不小心撞了她的胳膊,俞宝儿手中的玉佩就摔碎了。 她怕受牵连便赶紧出来了,她出来时却看到俞宝儿主仆两个交换了眼神。她本就是在侯府寄人篱下的,禁不起这样的陷害,只能向祖母先禀明情况,以防俞宝儿事后再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 沈娇诚惶诚恐的说的是怕俞宝儿以后对付她,但她这样在老太太面前说了这么些话,又是惶恐,又是推测,本身不就是在老太太面前中伤俞宝儿,已经提前对付起她了么?老太太身边的邱嬷嬷不赞同的攒起眉。 老太太听了后,让人把俞宝儿和她身边的婢女墨月叫来。 老太太对沈娇关爱道:“娇娇,要回去休息一下吗?”毕竟沈娇算是间接当了‘奸细’,她问俞宝儿话的话,沈娇不方便在场。 沈娇却一脸大义凛然道:“祖母,不用了,我说的句句属实,我不怕和她对质的。” 老太太便在心中把沈娇刚才陈述的那番话的真实性认定了个六分。 等俞宝儿到了老太太的屋子,一见沈娇也在这儿,还一脸得意,她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待听到老太太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俞宝儿便明白了,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娇,似乎不相信她会这么笨,会自己把她摔碎玉佩的事情捅出去。 沈娇主动为她解惑,又面不改色的将那番颠倒黑白的话在俞宝儿面前说出来了。她还装作爽利人,不喜欢转弯抹角的样子,道:“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说的是实话,不怕你恨我。” 在这过程中,俞宝儿听着,脸上的怒意越来越生。待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恶心的话,她的反应是恨恨的看着沈娇,不管她是在何地、身边有哪些人,她直接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沈娇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沈娇被她骂懵了,下一反应却是偷着乐,因为沈家老太太已经怒喝道:“沈嫒,你闭嘴!” 俞宝儿被侯府认回后,自然不会再叫‘俞宝儿’这样土里土气的名,还随外人的姓,她的父亲给她改名为沈嫒,和沈娇、沈妙一样从女字旁。 俞宝儿反应过来,才急急的想解释清楚真相。老太太却眼底似带厌恶,不想听她说话般道:“你现在是侯府的小姐,身上的陋习都要改改,不要还像个乡下来的野孩子那样没教养。” 这句话就是直白的说俞宝儿没教养了,俞宝儿心寒的不得了,她是被气得急不择言的,可是一个祖母怎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这么难听的说她的亲孙女?她没教养又是谁害的?不是你现在的维护的那个人和她的母亲吗? 俞宝儿气得身子都在抖,她一生气就控制不住的想摔东西,她顺手抓着手中的果盘就想往地上砸,却被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邱嬷嬷按住了手,嬷嬷慈善道:“好孩子,有事慢慢说,别急,老太太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俞宝儿在这样善意的目光下才算冷静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祖母,祖母却偏过头不想看她,老太太刚才可是看到她还想砸东西的,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亲孙女在乡下呆久了,身上尽是些粗鄙之气。 但她没开口不让俞宝儿说话,所以俞宝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希望老太太能给个公道。她话里的着重点是沈娇利用墨月威胁她,她才没把事情说出去的,沈娇自己却跑到老太太这儿倒打一耙。 她以为老太太至少会派邱嬷嬷或者其他人去调查一下的。 老太太听完,她的重点却全然不在玉佩到底是谁摔的这个问题上,她道:“你和娇娇的说法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没有你身边的丫鬟,我给你的玉佩也就不会摔碎,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场风波。” 俞宝儿一听老太太这话,感觉就不好了,果然,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是:“这般没用的丫头留在你身边也没什么用,发卖了罢,我重新给你派两个能干的丫头。” 俞宝儿本就是为了保全墨月的,她慌了,道:“祖母,墨月很好的,我离不开她的,您不要把她发卖出去。” 第61节 老太太却根本不能理解墨月对俞宝儿的重要性,她还觉得说不定就是身边的这些丫鬟带坏刚进府的俞宝儿的,当下武断道:“我会派更好的丫鬟伺候你的。” 她叹气道:“你是不知道那玉佩有多难得,居然就这样被摔碎了,我更愿意相信是那个丫鬟的过错,你和娇娇是一时怕受责罚,才互相指责的。” 老太太这样完全是不按公理、只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把过错往小丫鬟身上推的方式处理事情,却全然没考虑过墨月在俞宝儿心中有多重,她是可能为了救这个丫鬟而自己认错的。 眼见墨月都要拉走,俞宝儿心一横,跪在了地上,流着泪道:“是我的错,是我摔碎那块玉佩的,墨月没有撞我,她没有任何错,求祖母不要发卖了她。” 老太太的眼里没有俞宝儿脸上一道道的泪,她的耳里只听到了俞宝儿的那句‘是我摔碎那块玉佩的’,她几乎是立刻就信了俞宝儿的话,她起身追问道:“所以是你想把责任往娇娇身上推的?” 一直旁观的邱嬷嬷想,老太太真是糊涂了,她这样处理,不是完全是在逼沈嫒小姐承认吗,有何公道而言,也不知道老太太的用意何在。 沈娇却早料定了她把墨月扯进来,她又和俞宝儿的说法截然相反,老太太就不会费心思去调查,因为结果必有一个孙女是陷害别人的人,声张出去对那个孙女的名声也不好。但为了给个交代,她只会牺牲一个丫鬟的。她也不会想到还有小姐会为了一个丫鬟顶罪的情形。 以前老太太那样疼她,她和大房的沈嫣闹矛盾了,但因为大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是庶子,大伯又有出息了,不能慢待。老太太都能昧着眼,把毫不相关的一个小丫鬟拎出来罚,偏袒沈嫣。这次的事情也一样,在老太太这儿,处事情没有公不公道,只有会不会影响到沈家和睦的区别。 俞宝儿刚入府,她不知道老太太这个处事原则。经过此事,她一定会以为老太太是非不分、故意逼她认罪的。 俞宝儿看了一眼老太太身边笑的志得意满的沈娇,她心中是不甘、是冤屈,但看着被两个婆子架着的墨月,她只能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只求祖母不要惩罚墨月。” 老太太又问:“那你们怎么都说是那个丫头撞的?” 当然是为了逼沈嫒那个傻子啊,毕竟很少有正常人会为了一个丫鬟做到这个份上。一边的沈娇心内回答,却在面上忙收起笑,歉疚道:“许是我记错了,妹妹也看错了罢。” 俞宝儿没说话,也是承认了她的说话。 老太太叹息一声,拍板下结论了,对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俞宝儿道:“你以后莫要再做此类糊涂的事情了。娇娇的为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在旁人面前那样说她还会惹人笑的。我是你的祖母,你此次构陷娇娇的事,我会帮你瞒住的,但你还是在院子里闭门两月好好反省反省吧。你傻可以,但不能毒了,谨记。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因你是新进府的而宽待了,我可要重罚了。” 打了一巴掌,自然还要揉一揉的。老太太最后道:“你的丫鬟我便不罚了。”但抓着墨月的两个婆子还没松手。 俞宝儿只能屈辱的磕了一个头,老太太朝那两个婆子点点头,她们才松开墨月。 最后,墨月扶着俞宝儿出来的时候,俞宝儿还在流泪,眼泪流了她一脸。 墨月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俞宝儿捂着心口,眼泪却又流下一道,她似孩子般茫然无助道:“我心里怎么这么难过啊?” 被逼着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还是被自己的亲人所逼,自然会难过了。心知肚明的墨月却沉默不语。 那边的邱嬷嬷问老太太这般处理是不是对沈嫒小姐不公。 老太太叹气道:“我也没办法,娇娇并非侯府血脉,我总要为她多考虑考虑的。这件事不管到底是谁的错,至少明面上都不能是娇娇的错,否则她以后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邱嬷嬷也叹道:“您真是为沈娇小姐考虑周全。” 老太太笑道:“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十几年了……” 邱嬷嬷心里却同情起俞宝儿了,她问:“那沈嫒小姐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后,道:“这件事是我亏欠她的,往后在别的方面找补吧。” 可是到俞宝儿死,老太太都没能兑现过她的话,她没为俞宝儿做过哪怕一件事。反而在俞宝儿对付沈娇屡屡失败时,她都是站出来为沈娇出头的第一人。 前世,直到死,俞宝儿对她的祖母沈老太太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恨透了她的偏心。老太太要是把对沈娇的爱和宽容分她一半,她也不至于越走越偏的。 所以在俞宝儿心中,邱嬷嬷比她的祖母都来的重要得多。 当下,站在沈铮身后的她也不管邱嬷嬷能不能看见,便屈身朝她行了一礼。 和沈铮说完话的邱嬷嬷却看见了,她意外了一下,之后便慈善的笑道:“丫头,我也只是一个老奴才罢了,不用如此多礼的。” 俞宝儿乖巧的笑笑,邱嬷嬷顿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心生好感。 邱嬷嬷先进去给她们准备茶点了,沈铮转身对俞宝儿笑道:“你要是在祖母面前也这么乖巧,还怕她不喜欢你吗?”俞宝儿乖巧起来的样子怪惹人疼的,尤其是在长者面前,否则他娘那么难伺候的人,都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俞宝儿笑的诡谲。沈铮掐她的脸道:“你怎么笑的这么奇怪?” 她拍沈铮的手,道:“走开。” 沈铮正准备教训她,邱嬷嬷已走出来对打闹的两人道:“老太太起了,沈娇小姐陪着她在正厅,两房的太太也在。” 俞宝儿脑子里已想象出一屋子的女人的情景了,沈铮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沈铮头疼,但是在俞宝儿的‘你敢走试试’的眼神里,他还是硬着头皮陪着进去了。 刚进了屋,跟在沈铮身后的俞宝儿就听到沈娇的欢声笑语,她似是说了什么俏皮话,哄得一屋子的太太、丫鬟笑了。 她和沈铮进去后,屋子有一瞬的静谧,但随着沈铮朝老太太行礼,气氛又活泛起来。 俞宝儿在沈铮身后也行了一礼,但显然是祖孙两叙旧比找她的麻烦重要。老太太一时只记得把沈铮叫到跟前,和他说着话。 俞宝儿偷偷打量着这个老太太,许是今生她比前世早到侯府两三年,老太太比记忆里的年轻点,也更精神些,这是一个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苦、活的自在富贵的老妇人。是因为她自己活的好,没尝过疾苦,所以对血缘这种世俗标准看得开,可以如圣母般的护着她养大的沈娇,却对她这个迟回十几年的亲孙女只愿意付出面子上的关怀,在她犯错时毫无祖母对孙女的宽容之心,罚起她来没有一丝手软的。 今生的俞宝儿指尖掐进掌心,恨恨的想。 她的这一想法让她今生,直到老太太临终想要见她一面,她都没有去。 俞宝儿正发呆着,却没听见她已被老太太点到名了。沈铮是不知道这个丫头临到场了,怎么又怔愣起来了。他不满的走到她身旁,提醒道:“小丫头,祖母问你话了,她想听听你的身世。” 老太太也看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小丫头,实在无法把她同娇娇信中那个惑主、毒辣的小妖女联系起来。不过兴许是她看走了眼,她是相信娇娇不会说谎的。沈铮对俞宝儿的维护是显而易见的,老太太便只能慈祥道:“小丫头不必紧张,铮儿说你是他收的义妹,那你便算我半个孙女了,你便只当是祖母问话罢。” 大房的沈嫣先就不干了,本就是老太太一句场面话,她误以为真道:“她一个小丫鬟哪有那么大的脸,认您当祖母?” 她娘,也就是大太太训道:“老太太都开口了,你插什么嘴?没见你娇姐姐都没发话吗?”若是老太太当真了,要出头反对也由沈娇来,她才是利益受损最大的那个,亲哥哥收了个婢女当义妹,她娘也还了当义女,也就是没正式过仪式、没传出府去,否则她的脸都要丢光了。再说,她也不愿得罪沈铮,万一他给他大伯在官场添堵可就不好了。 沈娇看了大伯母一眼,她自然懂了她这是想让她来发声反对,但沈娇只笑笑道:“老太太一句玩笑罢了,在江南的时候她还说要认身边伺候的沅君当孙女了。” 老太太顺话头而下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差点都认了一屋子的孙女了。” 这便是盖棺刚才是玩笑话了,一屋子的女人都笑了。只沈铮一个大男人杵在那儿。 第62节 老太太这才对沈铮道:“你今日是没正事干吗?” 沈铮面色尴尬,厚着脸皮道:“的确是无事。”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章。 第42章 刁难 老太太问及俞宝儿的身世。 俞宝儿垂下眼帘, 声音和缓道:“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何人,我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他们了。我是被养母养大的, 但她从来都是不管我的。我希望有一天能找到我真正的家人,能得到他们一点点的爱,我就满足了。” 她的话说的悲戚,在座的妇人一时都有点感伤。沈铮在下面偷偷握紧她的手, 无言的给予安慰。 老太太也同情起这个孤苦的小姑娘,沈娇忙拉拉她的臂膀,不高兴的撅嘴, 老太太这才想起了沈娇对她说的, 又狠下了心。 她冷淡道:“天下可怜的人多的是,你若是身世便如此, 大抵是上辈子修的福缘不够罢。” 俞宝儿的眼里掠过恨意,老婆子这是说她上辈子没有做好事,所以活该今生这么倒霉的吗。 在场除沈嫣外的大部分妇人都听明白了老太太的话,顿时从这话中察觉到老太太还是不喜这个小婢女的,忙站队到老太太这边,纷纷赞同了起来。 沈铮气愤道:“够了!” 老太太却训起沈铮:“你是在和谁说话?她们都是你的长辈!我看你真是被妖女迷晕了头脑,连起码的孝悌之礼都忘了。” 沈娇是想老太太帮她教训俞宝儿的, 可不是想沈铮没面子, 她忙打圆场, 对老太太瞋道:“您看您怎一回来就说哥哥呢?哥哥这个人最是孝顺守礼,刚才不过是他受不住吵闹,一时失言罢了。” 三房太太还想让沈铮帮他三叔的, 当下抢在大太太开口前道:“就是就是,刚才连我都觉得聒噪,想打断大家讲话了。” 这个大家难道不包括她自己吗,大太太不屑的想,但面上也笑道:“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老太太就宽宽心,不要动气了。铮儿不是您最器重的长孙吗?责骂他,心疼的还不是娘您自己?”后两句话却是带点酸意的,因为大太太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了,却不抵沈铮一个人在老太太心中的一半。 老太太脸上神色便缓和下来,但她舍不得罚沈铮这个亲孙子,不代表她不会拿一个小丫鬟撒气。她转而道:“我刚才好像没见你身后这个丫头行过礼?” 邱嬷嬷忙替俞宝儿解围道:“老太太,这个丫头在刚才行过屈身礼了,您和少爷说话,所以没见着。” “哦,可是我也没见到她对其他人行过礼啊。”老太太道。 众人便明白老太太是来找茬的,俞宝儿是跟着沈铮来见老太太的,沈铮只向老太太行了礼便被她叫去说话,小丫鬟可不是只有机会向老太太行礼? 俞宝儿也不辩解,静静的向两房太太和少爷小姐都行了礼。众人都以为就这样完了。 老太太却道:“你还没向娇娇行礼……” 俞宝儿又屈身给沈娇行了半身礼,岂料,老太太道:“我知你和娇娇有不愉快的地方,照理说,娇娇一个嫡小姐,要对付你很容易,但她一直宽宏大量,由着你挑衅、对她不尊,也没和你计较过。但我既回了,便看不得我的亲孙女被一个丫鬟欺负。”老太太说到后面,声音都激动的不得了。 她最后道:“你给娇娇下个跪,磕三个头,当是赔礼道歉,此后本本分分做你的小丫鬟,不要再仗势轻狂嚣张了,你之前的事就当揭过去了。” 要她向沈娇下跪磕头? 俞宝儿轻蔑道:“老太太莫不是糊涂了?我从未签下过卖身契,至今仍是自由身,侯府于我不过是打短工赚月钱的地方。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我何时不想干走人了,都是合乎大周朝律法的。” 她的话一出,众人哗然,主人家不高兴,都是可以随意发卖丫鬟的,只因丫鬟的卖身契在手中。可哪有丫鬟没签卖身契就进了府的? 连沈铮都看了俞宝儿一眼。 老太太气得不行,道:“好!好!好一个没签卖身契,你既没签卖身契,我们侯府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哪儿好你就去哪儿吧,以后也别进我侯府了,否则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老太太把这么狠的话都撂出来了,沈铮忙为俞宝儿求情道:“祖母,宝儿还小,不会说话,她的本意一定不是对您出言不敬的。” 老太太道:“我不管她的本意是什么,她要么给娇娇磕头道歉,然后签下卖身契;要么就滚出侯府。” 老太太的话说的这么坚决,大家都看着俞宝儿等她做出选择,俞宝儿却看着身旁的沈铮,沈铮眉头拧紧的思索。俞宝儿等了几瞬,没等到他的反应,失望的不再看他了,沈铮急着想解释时,俞宝儿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回答。 门外已传来一个声音,“老太太生这么大火做什么?” 原是沈夫人也从孟妈妈嘴里知道老太太让沈铮把俞宝儿带来的消息,沈夫人和沈老太太不合已久,最是知道老太太秉性的,知道她大半是找俞宝儿麻烦的,便特意赶来帮她解围的。 俞宝儿一见自己的亲娘来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目光追随着沈夫人缓缓走近的身影。 沈铮看着俞宝儿的目光黯然,俞宝儿看到了也不去管他,沈铮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废物。 沈夫人身后带着好几个丫鬟,盛气凌人,走到俞宝儿身边,却柔和了脸色,摸摸她的头笑道:“宝儿,你没吃亏吧?” 俞宝儿蹭蹭她的手掌,就差把那声‘娘’喊出来了,她乖巧道:“没有呢,夫人来的真及时。” 沈夫人打量了她一番,见的确无异,才转头问沈老太太道:“宝儿是犯了何错,老太太要赶她出府?” 老太太哼了一声,才道:“她连卖身契都没签,怎能再留在侯府?” 沈夫人笑的弯了腰,众人不解,却听她道:“宝儿是我的干女儿,又不是侯府的丫鬟,签什么卖身契啊?她本就应是侯府半个小姐。” 老太太质问道:“她是铮儿院里的一个小婢女,你认她为义女也是说说的罢,否则怎会至今不过礼?” 还没等沈夫人说话,老太太又道:“不要为了和我老婆子置气,就做认奴婢为女这样自贱身份的事。你也多为娇娇想想吧,让她和一个奴婢姐妹相称,你要她的脸往哪搁?” 沈夫人看了老太太身边的沈娇一眼,沈娇已瞬间挂上了被亲娘冷落、委屈的不得了的神情,巴巴的看着沈夫人,沈夫人面有愧色,心中有了决定。 她道:“俞宝儿本就是我在多日前就认下的义女,只因沈铮对她有维护之恩,她向我请求再去照顾沈铮几日还他的恩情罢了,我也允了,认女仪式、入族谱便就此耽搁下来了,哪晓得会有今日的风波。” 见众人似是不大信,沈夫人又道:“我连名字都给她取好了,她就叫沈嫒。” 俞宝儿身子一僵,原来上辈子这个名字是她娘给她取得。沈嫒,她现在再回味了一下,嫒不就是爱女二字吗。 众人一听,名字都出来了,不似作假。沈老太太和沈娇的脸色便很难看了。 沈老太太气道:“认义女,还要她入族谱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个人决定了,都不用和国安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他这个丈夫吗?” 第63节 沈夫人轻飘飘道:“岂止眼里没有,我心里也没有他这个丈夫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呀。这么多年了,沈国安他自己都不介意了,老太太现在还较真个什么劲。” 饶是知道儿子儿媳感情不好,但是听到儿媳视儿子如无物,沈老太太还是气得不行,她道:“认女的事,等国安回来了再说,他不同意,我是不会让阿猫阿狗入我沈家的族谱的。” 沈夫人气她说俞宝儿是阿猫阿狗,她顶道:“不入你沈家的族谱,入我殷家的也一样,到时候宝儿还是以我外甥女的身份在沈府陪我,反正我的女儿是一定要在我身边的。” 沈老太太想说一句‘那你们一起滚’,但是想到自己儿子对殷若惜情根深种,自己要是把她赶走了,到时候她不回了、闹和离,要的还是儿子的命,老太太只能忍下这口气。 沈夫人见沈老太太熄火了,便想带着俞宝儿打道回院了,她口气不容置疑的对俞宝儿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那儿去住吧,再不许留恋了,反正这小子顾忌多也护不住你,呆在他那儿没用。” 沈铮听着对自己的数落,脸上带着薄怒,但看着俞宝儿乖巧的点点头,显是她也认同这话的,顿时心里又急又痛,也知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解释。 俞宝儿前脚回了自己屋子收拾东西,沈铮后脚就跟来了,他夺过她收拾的包袱扔到地上,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宝儿回头看他,扬起下巴道:“我要走了的意思。” 她把自己的包袱捡回,开始把她娘先前给她置办的衣服往里面收,她边收边道:“我先前指望你护着我,我真是太可笑了,我都没想到过,你这么没用的……” 第43章 亲子 听到俞宝儿用‘没用’二字评价他, 沈铮怒不可遏道:“你怎这个样子?祖母含辛把我和娇娇养大,在我们眼里, 她是世上最亲的家人。一直以来对她的话,我莫有不从的。今日为了你,我第一次在祖母面前有不敬的言行,你便不能也体谅一下我吗?当时的情况, 我实属无可奈何。” 含辛把他和沈娇养大?她是他们最亲的人?沈铮不在俞宝儿面前提沈家老太太对沈娇有多好还没事,他一提,和老太太对她的无情相比, 俞宝儿心中又是气又是恨。 她大声道:“够了!不用在我面前讲你们祖孙三感情有多好。” 沈铮见状, 想起了她是个孤女,也懊悔自己一时失言, 他解释:“我不是……” 俞宝儿根本不听他解释,嘲讽道:“先前占我便宜时,你答应的好好的,会护着我不受老太太欺负的。甜头尝过后,临场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要被赶出去了,什么也不做。” 她继而点了几下沈铮的胸膛, 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道:“真是没想到啊, 沈铮,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铮知道她气自己当时没能及时帮她,误会自己打算坐视不管, 他急急解释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被赶出去呢?只是当时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就来了……” 俞宝儿冷笑了一声,道:“反正我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也过去了,现在什么都可以由你说了,对吧?” 沈铮觉得此时的俞宝儿真的很有点不讲道理了,让他头疼。 但是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俞宝儿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她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挎,笑道:“我走了,以后你就跟着你的祖母和娇娇一起过吧,我去我娘那儿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两人爆发了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大的争吵。 沈铮见她真有走人走得潇潇洒洒的架势,气的背过身,急不择言道:“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俞宝儿哼了一声,道:“多谢提醒,但你多虑了。”意思就是她压根没想过要再回来。 沈铮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想说挽留的话,但是放不下面子,心里也气她的毫不留恋、把离开这种事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挽留的话,也没去看俞宝儿离开的背影。 他内心里其实还隐隐期盼着俞宝儿只是气的耍他玩,他转身就能看到她在身前笑。 但是沈铮转过身,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她走得真是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压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 各种难言的情绪交汇,沈铮在原地一手撑着桌角,一手用力按着太阳穴,他头疼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就跟深陷泥沼的人一样,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却挣扎无能。 俞宝儿带着思棋到了沈夫人的院子,沈夫人早已让人给她们准备好住处了。思棋是丫鬟,便先去帮俞宝儿整理屋子了,沈夫人拉着俞宝儿坐在软塌上讲话。 沈夫人又一次担忧的问道:“你和沈铮那小子真的没什么吗?” 俞宝儿道:“娘,你怎么又问我这个?” 沈夫人被她这声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娘’喊愣了,反应过来后,抱着俞宝儿就不撒手。她高兴得不得了,道:“我本是最讨厌丫鬟之流的下人,但是越和你相处,我就越喜欢你。你长得和我也像,真是命里的缘分,我们该做母女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了。” 一番话说的俞宝儿的眼睛都湿润了,但是沈夫人说完煽情的话后,还是没忘记自己本来要问的事,她催道:“你还没说你和沈铮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可要说实话的,不能骗娘。” 俞宝儿一脸诚恳道:“我和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会逗他开心的小妹妹。” 沈夫人才放下心的样子,道:“他们沈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的,从沈国安他爹到他和他兄弟,都是伤女子心的浑人,我看沈铮也不会例外的。” 俞宝儿不知道她娘为什么会这样说,上辈子沈家的男人在内宅女子争斗中扮演的都是旁观者的角色,他们可能心里明白、但不会掺和女人间的事、帮任何一方的。并且沈家的男人算是洁身自好的,并没有纳多名小妾,各房的人口也是简单的很。 后来俞宝儿才知道她娘那么讨厌丫鬟之流的下人的原因是,她爹被她娘的心腹丫鬟爬过床,先生下一个女儿,一年后又生下了一个儿子。不是一次的事情,她娘连无心之失这个借口都帮她爹找不了。那名丫鬟生下儿子后,就被沈家老太太做主升为姨娘了,但其实沈夫人原本都替那名年龄到了的丫鬟找了好人家、嫁妆也备好了。 很久以后,俞宝儿也问她娘为什么任由那个丫鬟过得逍遥,沈夫人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笑了一下,道:“因为我要留着她,恶心沈国安啊。” 而沈家的每个男人都有一段难以诉说的过去。 但是此时,俞宝儿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小小声的问她娘:“娘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沈铮?他不是您的亲儿子吗?” 沈夫人思虑了半晌,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是。” 俞宝儿故意睁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有些事情压在心中太久,沈夫人也一直找不到信任的人诉说。现在俞宝儿在她心里和亲女无异。这些事无非就是府宅家私,没什么机密的地方。虽然沈铮不是沈国安亲生子这一条可能会影响到沈府侯位的继承,但沈夫人一向是不管侯府这些人的死活的,她便敞开心的把那些往事和俞宝儿讲了。 沈夫人把沈铮当亲儿子般养到五岁,那时她和沈国安感情还好,她是可以任意进出沈国安书房的。 那日她在书房外听到沈国安与人似有争执,她便止了步一时没有进去。许是情绪激动,习武的沈国安竟也没有发现书房外有人。沈夫人听到他说了一句‘我本就后继无人’。说完这句他似冷静下来,之后的谈话沈夫人就听不见了。但是这句话却一直成了沈夫人心中的疙瘩。 直到沈国安纳了她的丫鬟碧云,她又刚生下女儿,那时她家正好站错位、形势对她家很不利,老太太本对她一直颇有微词,心大的碧云受人怂恿,居然自己跑到老太太面前揭发沈铮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件事,想趁机凭着自己生了唯一的儿子这点上位。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沈夫人,但是很喜欢当时年幼却聪慧的沈铮,碧云又拿不出证据,老太太只当她是胡说八道的。这件事被沈国安知道后,他直接让人给碧云喂了□□。 等沈夫人也知道了碧云所说的话,她却不得不重视起沈铮到底是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件事了,她去找沈国安要解药,沈国安没有不听她话的时候。她拿了解药,救了碧云,问清了缘由。 碧云说,沈铮不仅不是沈夫人的亲儿子,他也不是沈国安的亲儿子。这点倒是和那次听到的那句话一致。 碧云接下来说的话让沈夫人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她说,沈铮是一个叫苑娴的女人的儿子,是沈夫人自己的儿子生下来没能活得了,沈国安就抱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来了。 沈夫人听了她的话,完全没心思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因为碧云不认识这个苑娴,沈夫人是认识的。 第64节 苑娴以前是沈国安的老情人啊,她现在还是一个有夫之妇。 沈夫人的心却疼的已经麻木了,她的孩子在他一出生就没了。沈国安都不让她看孩子一眼,就拿自己老情人的孩子来糊弄她,还让她当了那么久的便宜娘。 沈国安之后急急解释,他完全是怕沈夫人太伤心了,受不住。 沈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许久,才道:“京城兵乱时,你只顾着去救俞苑娴,我怀孕八个月,还要一个人大着肚子逃命,你何曾管过我的死活?要不是还怀着女儿,有你这样的丈夫,我早就气的一根绳子吊死了。你说你这样的处心积虑的欺瞒是为了我?” 她一字一顿的接着道:“到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相信的。” 沈国安听到她这样坚决的话,不知如何解释,急的都要跪下以示心意。 沈夫人说完那些话后就要与沈国安和离,沈国安却拿她的家人要挟,沈夫人性子虽骄纵,但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为了家人,她还是没能坚持和离。 沈夫人却铁了心不想和沈国安住在同一屋檐下,她要带着女儿走。但女儿是亲女儿,沈国安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更重要的是他想用女儿绑住沈夫人。 哪想,沈夫人恨他到这个地步,她道:“既如此,那女儿就留给你吧,你好好照顾她吧。”她最后亲了亲她女儿的脸,就带着几个仆人去了名山女寺里,过着礼佛的生活。 沈夫人一走,生活对沈国安也像是失去了意义,他跟不要命似的上战场打仗去了,常年不愿归没有沈夫人的沈府,把两个孩子交给了沈老太太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的多,6000+ 第44章 杂人 儿子和儿媳的恩怨, 沈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让人修书一封, 快马送到沈将军那儿。所幸现在大周和北夏和好,边疆无事,沈老太太在信中让沈将军赶快回来,处理这场认女的闹剧。 沈娇不是很看好这封信的效用, 她爹一直对她娘唯命是从。别说她认个婢女做义女,便是认个歌女做义女,她爹也是不会出言反对的, 他肯定会说她娘开心就好。 但是沈娇从不忤逆老太太的心意, 都是哄着她开心的,当下也只能静静的附和老太太的话表示同意罢了。 哪知, 老太太处理完书信的事,将话头拉到她身上了。 老太太慈祥的拉着沈娇的手,担忧的问道:“我听府里的孟管事说,你从江南回来后,都请了几回大夫,可是这样?” 沈娇扯出了一丝脆弱的笑,道:“还不是叫哥哥认的那个义妹给气的。”有机会上眼药, 她自然不会放过了。 老太太听了, 果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后气愤道:“你爹回来后,定是又要和你娘闹矛盾的,依你娘的性子, 她该是又要跑到山里去住了,到时候她会把那个俞宝儿也带走的。她不带走就更好了,祖母定会帮你出气的,铮儿拦也没用。”老太太势要为亲孙女找俞宝儿算账。 沈娇才明白,原来祖母找她爹回来是打着气走她娘的主意。这个法子好,沈娇笑了。 然而老太太问起她的病并不是为了这个,她语重心长道:“你大伯和三叔早几年就念叨着要回京城定居了。” 沈娇心里道管我屁事。 老太太接着道:“他们虽不是我的亲子,但他们往日里敬我如亲母,一家人也是本就应该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沈娇干笑了两下,是啊,不仅热闹,还麻烦不断。她就是怕老太太把这一堆子杂人带回来,结果老太太果然没让她失望,两房的人全带回来了,就连老太太自己都看不上的的碧姨娘都没落下。 不过,沈娇内心松了一大口气,她最害怕的那个人没有回来…… 老太太最后直言道:“既然你大伯母都回来了,你便把管家的事交给她吧。” 沈娇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太太,这还是她的亲祖母吗? 老太太见了,立马解释道:“一来,你年龄还小,管家定是没有你大伯母老道的。二来,你身子不好,这些琐事会累坏你的身子的。”她强调道:“祖母主要是怕这第二点。” 沈娇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这些话都是大伯母给您说的吧?” 老太太点点头,补充道:“主要是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的。” 沈娇心内冷笑,刚回来就想着□□,她的大伯母真是贼心不改啊。 但是对着老太太巴巴等着答复的样子,沈娇笑道:“好啊。” 见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的高兴样子,沈娇心内腹诽,她的祖母真是跟个傻子似的。 在沈娇屋子里,墨月不解她为何会这么轻易的放权,沈娇道:“我近来身子的确不好,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命来得重要。府里就暂时让大伯母管吧,我只拿我想要的那部分权就可以了。” 不懂沈娇要拿哪部分权,墨月疑惑的看她,沈娇却不继续解惑了,她问了一句:“我要是连我娘都害,是不是太坏了?” 墨月给她捶肩的手停了一下才继续,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娇似说给自己听,道:“算了,我下辈子再做个好人吧。” 所以这是决定对自己的生母下手吗?墨月冷汗都流出来了,沈娇是幼时遇到什么变态的事吗?深爱亲哥,谋害亲母,她的心里怎会扭曲、可怕到这个地步? 被沈娇惦记上的沈夫人此时日子过得正好,俞宝儿现在陪在她身边了,两个人居然都没有一点矛盾的。她才发现她的这个女儿性子其实和她如出一辙,也是脾气大的很,也不知道之前是怎样掩盖过去的。 沈夫人正在屋子里午憩,碧姨娘却非要带着一对儿女来见她。孟妈妈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姨娘的拜见就把睡得正好的夫人叫醒。 虽然当年碧云叛主,孟妈妈才得以成为沈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丫鬟。但她的内心里对这个和她同期的姐妹是很鄙夷的。 姨娘也是小半个主子,孟妈妈只得拉着她到屋前小径,给她解释清楚原因。 但是这个碧云就跟有被害妄想症一样,非要认定是沈夫人还因当年的事对她怀恨在心、不肯原谅她,她竟跟仿着话本里弱不禁风小姐的作态,嘤嘤落泪起来,带着女儿就在铺着石头的小径上跪下来了,还正对着沈夫人的屋门。这副架势是要闹得所有人都觉得沈夫人心肠恶毒,为难姨娘及庶女吗? 但是她难道不知道沈夫人是最不在意沈府人的吗?也不知道碧云这么愚笨的脑子,当年是怎么想到去爬侯爷床的?孟妈妈气得赖的管她了。 却被来的俞宝儿看到这一幕了,她问:“这是怎么了?”她也以为是碧云做错了什么事,被她娘罚跪。 等听清了孟妈妈说的原由,她才挑挑眉。所以这个碧姨娘一回来,就来找事?是她娘当年对她太仁慈了,还是她娘常年不管事,所以现在一个姨娘都敢自己跑来给她娘找不痛快了? 俞宝儿走到跪着的那对母女身前,她问:“不是带着儿女来的吗?你儿子呢?” 沈妙瞪俞宝儿。 前世,她、沈娇、沈妙三人的关系就是,起先三个人互斗,沈妙最弱,最后沈娇收服了沈妙,沈妙帮着沈娇对付她。沈娇要保持正面形象,所以俞宝儿数次落魄后,都是沈妙帮着沈娇来羞辱她,她和沈妙的仇也不小。 第65节 俞宝儿对着她们母女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嫌吗?还上赶着贴上来找虐。” 沈妙被气的脸都凶恶起来,起身要对俞宝儿动手,又被碧姨娘拉下来跪着了。 碧姨娘圣母状,自以为自己品行高洁般道:“姑娘何必口出恶言?我们母女只是想来看看夫人罢了,她一个人多年独居,都没一个人来看看她,我们都是好心。”她还教化俞宝儿道:“我知道你是那个被夫人认为义女的丫鬟,但你要记住了,人即使得志了,也万万不能忘本……” 俞宝儿把这番话去圣母化译出来就是:沈夫人的儿女都不和她亲,所以我大发慈悲的带着一双儿女来看她。你现在被她认为义女得势了,但你永远都是一个丫鬟而已。俞宝儿心内腹诽,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立的光辉形象中,殊不知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东施效颦的小丑罢了。 俞宝儿打断她还在教化人的话,直接威胁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碧姨娘一副小媳妇不畏恶霸的样子,俞宝儿都要气笑了。 俞宝儿在孟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孟妈妈点点头就走了。 俞宝儿抱着双臂,在原地等着看好戏般看着她们母女。 不一会儿,有几名小厮在她们母女身边撒了一圈粉末,还有些沾到了她们衣裙上。她们母女不解其意,沈妙要起身,又被碧姨娘拉着跪下了。 又过了半晌,一群老鼠从四面八方跑出来了,吃着撒在地上的粉末,把她们母女围成了一圈。那些老鼠吃完了还往她们母女身上爬,有两只吃多了药还要咬人。 沈妙和碧姨娘吓得惊慌失色,起身逃窜,但老鼠就是追着她们咬,院子里响起了两个女人喊破喉咙般的尖叫声。 俞宝儿笑道:“是你们自己赖着不走的,我只好让你们的同类来请了。” 她还没笑多久,就被半空中一块半拳大的石头砸在肩上了,砸得她生疼。 她看过去,是碧姨娘的那个和她一般大的废物儿子沈锋,他拿着弹弓耀武扬威道:“让你欺负我娘和我姐,我要好好教训你。”说完,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石块,想用弹弓接着打俞宝儿。 俞宝儿用手臂遮挡脸,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她睁开眼,就看到挡在她眼前的俞小山。 俞小山一点都不怕砸来的石块,挥臂几下就打落了,他还抓住了想要逃脱的沈锋,反手扭住了。 俞宝儿走到沈锋身边,在他身上大力拧掐了几下,沈锋疼的直叫唤,可见俞宝儿真是下死手了。 俞宝儿把他耳朵拧了大半圈道:“不怕你们去找老太太告状,在她眼里,你们和半个奴才无异,她为你们出头才怪。” 她松了手,沈锋委屈的捂着耳朵走了。 俞小山才走近俞宝儿身边问:“你肩膀没事吧?” 俞宝儿揉了两下,还是疼的,但她对着俞小山淡淡道:“没事。”然后问:“你怎么进来的?” 俞小山老实道:“我翻墙进来的。” 俞宝儿无语,问道:“你来干什么?” 俞小山突然抓起她的手掰开,把一个荷包放她手上,道:“这是我预支的半年月钱。不过我已经拿了一百两,因为我还要还钱给艳芷。” 俞宝儿皱眉道:“你给银子我做什么?”她又提醒道:“少和艳芷那种人走太近。” 俞小山以为她吃味,笑了,道:“我和艳芷没什么的,这银子是给你保管的。” 俞宝儿把荷包还给他,转身走人道:“我不要,你找别人。” 俞小山又把她扯回,还是把荷包塞她手里,道:“我不管,这就是给你保管的。”说完,怕俞宝儿又还给他,他赶紧跑了,还回头补充道:“也是给你用的。” 俞宝儿打开看有一张一百两的银子,还有几锭碎银子。 沈夫人刚才就被那对母女的尖叫声吵醒了,只不过此时才梳整完走出屋,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她道:“她是怕你钱不够用吗?倒是个好男儿。女儿家嫁夫,权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对你好。” 俞宝儿听明白了她娘话里的特殊含义,她道:“有的事,上辈子就注定了的。” 她叫来思棋,道:“把这个还给俞小山,叫他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大家都急着看相认的部分,但是真的还没到……/(ㄒoㄒ)/~~ 相认章会特意标注的,大家酌情那啥,嗯嗯。 十分钟后还有二更~~ 第45章 云… 思棋走了, 俞宝儿才看见不知在院门边站了多久的沈铮。 她首先想的是,她娘的院子现在是成了菜园子吗, 谁都可以想进就进了? 沈铮步履稳健的走过来,对俞宝儿温和道:“你跟我来一下。” 沈夫人是不明白她的这个便宜儿子为何对宝儿这个义妹有如此大的执念,她又不是他的意中人。她正准备叫俞宝儿不去的,俞宝儿却已经对她道:“娘, 我去一下。” 她开口了,沈夫人只有点点头,俞宝儿就跟着沈铮身后, 到了沈夫人院子里一处僻静的地方。 俞宝儿不是很想和沈铮多说话的样子, 她不耐烦道:“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赶紧说吧, 我还要回去呢。” 没有外人在场,沈铮却一下子失了刚才的平静,他突然紧紧的攥着俞宝儿的手腕,声音中带着怒气道:“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找了别人?!” 俞宝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铮刚才站在院子里,应是看见了她和俞小山拉拉扯扯, 却没听见她们到底说的什么, 以为她和俞小山不清不楚。 俞宝儿笑了一下, 才阴阳怪气道:“对啊,我就是找了别人,那又怎样呢?和你沈铮没有一点儿关系吧?” 沈铮真是恨极了她这副挑衅、故意激怒他的样子, 他气的攥紧了拳头,却不能打她。俞宝儿看着他放在下面的拳头捏的越来越紧了,她有点怕,震怒下的沈铮不会对她不利吧? 哪知,沈铮的拳头却在一瞬间又松开了。 然后,他猛地把俞宝儿箍在怀里,对着她的嘴就吻了上去。俞宝儿被他这个举动吓懵了,反应过来后就大力挣扎,她自然是挣不脱习武的沈铮的。她没法,只有咬他,他的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他才摸着嘴上的伤口,松开了她。 俞宝儿一得自由,就给了沈铮一巴掌,她吼道:“你有病啊?” 沈铮自嘲一笑,道:“我的确病的不轻。” 第66节 俞宝儿才不管他病没病,打完他一巴掌,转身就走。 沈铮看着俞宝儿离去的身影,一瞬间有一个念头,他说不定有一天会被这个女人逼的两个人抱着一块死的。 那头的俞小山拿着一百两银子去了琼芳楼找艳芷,虽然他是沈铮的情敌,但沈铮对他真是没话说,不仅给他不薄的待遇,还允他极大的自由。 他来到艳芷的院子,却被她的丫鬟拦在门外,丫鬟神秘兮兮道:“里面还有贵客,你先在外面等等。” 丫鬟和俞小山是熟人,俞小山道:“谁啊?我连院门都进不了?” 丫鬟道:“云……” 她话还没说完,里面就走出了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身后只有一个小厮。 看到俞小山,他居然还淡笑着朝俞小山拱手打了一个招呼,俞小山愣愣的还礼。 等那位公子走了,俞小山才进去找艳芷,他先道出心中的疑惑:“那个人是谁?” 艳芷随口接道:“你恩人。” 俞小山脸上的神情写着‘你没毛病吗’,艳芷笑笑不在意,心里却在想,他引你认识沈铮、找到俞宝儿的,可不就是你的恩人吗? 其实艳芷一直都是云弈亭在京城的人。但她不明白云弈亭千里迢迢从北夏来到北周,只是为了把一个叫俞宝儿的女孩子带到沈铮身边吗?他还让她接近这个叫俞小山的人。她不明白云公子在这对兄妹身上下这么大功夫是为了什么? 云弈亭自然不会对艳芷这种小角色解释那么多,他只道:“你按我吩咐的去做,不要问这么多,对你没好处的。” 艳芷就歇了话,云弈亭这次又给她下了一个任务。她看了看傻乎乎的俞小山,叹了一口气。 俞小山问:“你叹什么气?” 艳芷摇摇头,反而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上次你不辞而别,悄无声息的就进了侯府,也不说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现在在侯府呆的无聊,就出来找我聊天解闷吗?” 她这番话说的实在哀怨,就像他们之间有多深的纠葛一样,俞小山觉得不自在,只好道:“你还是没改你的老毛病啊,老爱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艳芷还要反驳,俞小山不想和她扯不清楚,连忙移开话题,说正事道:“哎,我是来还你的钱的。”他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艳芷。 艳芷没接,那个瘦皮猴本来就是云公子的人,她们只是演一场戏,制造机会让沈铮和俞小山认识罢了。 俞小山看她不接,故意打趣问:“怎么了?嫌少啊?” 艳芷道:“你帮我做了那么久的工,早就不欠我的了。” 俞小山却坚持道:“欠你的钱还是要还的,那些时日我做的工就当还你的情了,毕竟你帮了我不少,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见艳芷愣愣的看着他不说话,俞小山还不知道思棋去还他钱了,他本就上午俞宝儿那句吃味的话而心情大好。他开玩笑道:“怎么了?被哥迷住了吗?” 没等艳芷说话,他又哈哈笑了两声,摆手道:“开玩笑,开玩笑,要是让我媳妇知道了,她又会生气、和我闹的。” 艳芷奇怪的问道:“你和俞宝儿不是分开了吗?” 这一句话就成功让俞小山脸上的笑冰住了,他撇嘴道:“就不许我幻想一下么?” 艳芷却道:“你还幻想什么?你娶我,我当你媳妇,不就可以了吗?” 俞小山看她认真的神情不似玩笑,他才收起了不正经,把一百两银票搁她桌前,道:“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否则朋友没得做了。”说完,他就走了。 艳芷叹了口气,俞小山刚才要是答应了,她就和他一起走,去一个云公子找不到的地方,不再做他的棋中人。 等俞小山回到自己的住处,听到思棋带的话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伤心。 同是伤心人的还有沈铮,他不仅情场失意,职场也不顺。 他手一挥,就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挥到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通响。 在他面前的姚远扬惊奇道:“哥们,你干什么啊?拆屋子吗?”话音刚落,他又道:“还有,你的嘴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欲求不满、自己咬破的吧?” 触及沈铮可怕的目光,他才正经道:“你找了云弈亭找了两三个月都没找到,是因为他在皇宫。这样,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沈铮深思了起来,问:“谁告诉你的?” 姚远扬道:“头啊。” “说人话。” “就是三皇子,他让你进宫去见他。”沈铮和姚远扬都是三皇子这一派的。 沈铮脸色才有缓和,道:“知道了。” 一说完正事,姚远扬又贱兮兮的了,他走到坐着的沈铮身边,把胳臂压他肩上道:“看你这副为情要死不活的样子,作为兄弟的我,也看不下去了。” 沈铮懒得理他,姚远扬还是自顾自的说,他讲了一大通经验,最后才在沈铮耳边道:“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呢,就是,让那个姑娘成为你的人。” 沈铮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姚远扬还是道:“一旦她成了你的人,最好是怀了你的孩子,那这辈子她的心基本就在你的身上了,跑不了。” 听到这话,沈铮搁在桌上轻扣的手指一下子停了。看他这样,姚远扬痞痞一笑,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大家都是男人,有的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在沈铮揍人之前,姚远扬逃了出去,留下沈铮一个人在那儿若有所思。不可否认,姚远扬的那句‘她的心一辈子都在他身上’让他有点动心,但是…… 沈铮带着一肚子的愁绪进宫见三皇子去了,三皇子带着他在宫内大道上四处走。 他对沈铮道:“听姚远扬那小子讲,你近来为了一个小丫头黯然神伤,我还以为他那张破嘴又在胡说八道,但是今日见你这样子,才知他所说非虚。我原本还在纳闷,你回京后不是一直喜欢巡城到处转悠的吗?怎么近几个月都见不到你的人影了?原来都是守着家里的小娇女去了。” 沈铮不知从何解释起,他发现自己的确就像三皇子话里所说的那样。他低头惭愧,说好的一起辅佐三皇子的,他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见他失意的样子,三皇子安慰道:“一个女人罢了,你立了功,我找机会把她赏给你。” 沈铮不喜他这副把俞宝儿当物品的口吻,他拱手郑重道:“不劳殿下了,我自会让她对我倾心的。” 第67节 三皇子便知自己失言,惹怒了这个亦手下亦兄弟的人了,他正准备说两句话打圆场的,就看到他的皇叔慌慌张张的从一处宫殿出来。 他走近了,和三皇子和沈铮打招呼后,出宫了。 沈铮和三皇子面面相觑,因为刚才恭亲王的衣服领口有一颗扣子系错了。 沈铮看向他走出来的方向,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问道:“这是婉贵妃的朱雀宫?” 三皇子点点头。 沈铮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点。” 三皇子但笑不语。 沈铮才问起正事,道:“殿下找我来,是说云弈亭的事?” 三皇子把手收到背后,颔首道:“他搭上了大皇姐。” 沈铮意外,云弈亭居然搭上了长公主,婉贵妃的女儿,所以他这是打算进而和恭亲王勾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节奏有点慢,在一些非主线的剧情上写了太多,之后会注意。次要人物的故事,本书完了,会以番外的形式详细诉说,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酌情看一下。 男配出现啦~~ 还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留言哈,作者会认真看,认真回的~~ 第46章 盘算 那头, 被沈铮点到名字的云弈亭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正和长公主安宁游湖,两人走在搭在湖上的一条木漆小桥上, 身后跟着一众宫女。 云弈亭刚有不适,平日里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安宁立马紧张的问道:“弈亭,你没事吧?是湖面的风太大了吗?” 那架势活脱脱把云弈亭一个大男人当弱女子。 云弈亭摆摆手,温和道:“不用了, 多谢你关心。” 安宁公主女儿家含羞的笑了一下,指了指桥尽头的草坪地,柔声道:“那我们到那边去吧?” 云弈亭点头后, 两人往前走去, 到快下桥的时候,只听安宁公主‘哎呀’一声, 她的脚一崴,往地上跌去。 女子对自己的心仪的男子似乎都只有这一招了? 云弈亭自然没让安宁公主失望的,在她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就稳稳的接住了她。 但是还没等安宁公主在他怀里调整好脉脉含情的眼神,云弈亭又立马放开了她。 他没忍住,还是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安宁长公主刚才还柔的要滴水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但是在云弈亭转头看她的刹那, 她又很快的调整好脸色了, 对他笑笑了, 闲聊般道:“也不知云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调整调整,投其所好。 云弈亭被她的这个问题问愣了, 之后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他一会儿眉头微皱,一会儿又嘴角含笑,最后,他似想清楚了,道:“善良的。” 安宁公主呆滞了几息,才笑了出来。 那种听到天大笑话的笑声,听在云弈亭耳里很是刺耳。但他还是表情温和,不见一丝不悦。他问:“你笑什么?” 安宁公主道:“听多了男人要美貌、要贤惠、要韵味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见要善良的。莫不是云卿从小的生活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竟想找个只适合供起来的菩萨?” 只因安宁公主一听到‘善良’这个词,便想起了那种只会给人添乱、神经兮兮的才女,她真心不喜这样的女人,觉得她们平日就跟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傻子似的,更别谈过日子了,真是没想到云弈亭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上下看了一眼云弈亭,微微摇摇头。 看着安宁公主写在脸上的脑补,云弈亭自然猜得到她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他只笑了一下,低声道:“见多了黑暗的人总是渴望阳光的。” 安宁公主没听清楚,还想问。云弈亭却用宽大的衣袖替她遮住了头顶,他含笑问道:“我们两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你都不热吗?” 对他细致入微的关心,安宁公主还是动心的,由他择偶眼光而来的对他的一点嫌弃也没了,她想,不管他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将来她都有法子让他最后只喜欢她那样的。 她心里想的实在好猜,云弈亭也不揭破,只带着她往阴凉地走去。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刚才说到‘善良’时,到底想到了谁。 ……………… 俞宝儿的住处有沈娇的人,沈娇的住处也有俞宝儿的人。当俞宝儿听到沈娇和老太太已经给她爹修书,让她爹赶快回来了,俞宝儿的手抖了好几下。 前世她娘死在她被认回侯府的半年后,而她爹在她没回来之前就死了。据说她爹的死才致使沈娇的身份被揭穿。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她回沈府后,所有人都对她爹的死闭口不谈。他爹的死似乎成了一个忌讳,也不知是在保护谁? 有一次,俞宝儿无意提起,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可怕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两世了,俞宝儿其实都没见过她爹一面。不 不过,这是不是表明她爹的归来会是一个认回身份的契机?这一世,她的主动,让很多事情都变了,她提前了两三年回来,重生也没有给她的现在提供未卜先知的先机。 俞宝儿想着,虽然沈爹不是个好丈夫,但是他仍是侯府最大的主,她娘不肯低头,以后有什么事,她和她娘都会很吃亏的。 思毕,俞宝儿还是决定抱沈爹的大腿,又不需要付出太多,只装装样子关心关心就好了。若他真是个好父亲,那……到时候在说吧。 俞宝儿在这头打算抱她爹大腿保她娘,沈娇在那头盘算着□□害她娘。 大房太太万氏到了沈娇的正厅,沈娇坐在上位都不招呼她这个长辈的。万氏也不在意,只当是小孩子家家的闹脾气。 但她坐了一会儿,见沈娇还不说话。万氏才有点不耐道:“娇娇找伯母来到底所为何事?我现在很忙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一家子都回了,侯府还有一堆事等着我管呢?” 第68节 她才腹诽沈娇闹小孩子脾气,却不知她自己此时的作态何曾有半点家长的气度。 沈娇还是决定不那么早把底牌亮出来,她淡淡道:“伯母再忙,总得关心一下自己的亲女儿吧?” 万氏愣愣的问:“嫣儿怎么了?” 沈娇道:“她刚回来,就在我这儿顺走不少东西呢,大伯母都不管管吗?小偷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万氏一听,悬着的心落下了,她义正言辞状道:“若嫣儿真的做了这种事,是我这个母亲没有教好她。娇娇,你上老太太那儿说去吧,让老太太替我好好管教管教。” 她的大伯母果然没那么简单,不说她自己管管,让她去找老太太?谁不知道老太太最是喜欢息事宁人的一个人。她这一说,可能状没告到。老太太还会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太多,甚至反过来责怪她不懂事,影响她和沈嫣的姐妹情谊。 沈娇又咬牙切齿道:“旁的东西还好,但是我们沈家每人仅一块的玉佩都让她给我摔碎了,老太太还会不管吗?你还认定沈嫣不会被重罚吗?” 万氏脸色变了几瞬,最终她下了决心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找老太太去!” 这是为了管家权都不管亲女儿了?沈娇冷笑了一声,只得说出她最后一个把柄。 她问道:“不知道大伯母害死了三叔小妾的孩子后,现在半夜还睡得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今天少了点,明天6000~~ 第47章 命格 万氏闻言色变, 但好歹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只几瞬过后,她就镇定下来和沈娇谈条件了, 她问道:“你想怎么样?”她当年害席若兰流产的事做的天衣无缝,任丈夫和小叔查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按理沈娇压根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可她却以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来, 万氏知道自己否认是没有用的。 见万氏的口终于有所松动,沈娇这才满意了,道:“很简单, 我只要府里的一应物事的采办权。”说完, 她叹了口气,忧虑的不得了的样子, 接着道:“因我前些时任性,大手笔花了不少,我又不想找祖母和哥哥要,但近来银钱实在紧缺、日子过得艰难。” 听完,万氏只以为是大小姐不知节制,银钱花多了,又要维持在祖母和兄长面前的好形象, 只能捞府里采办的油水, 她放下心来, 道:“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把刚才问我的那句话烂在肚子里!”最后一句话,万氏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说的。 沈娇顿时笑靥如花道:“没问题。”刚才问的烂在肚子里, 那我下次再问一遍就好了。 万氏走后,墨月给沈娇奉茶,看到沈娇喝茶时嘴边都带着得逞的笑,她不懂沈娇废这么大劲弄采购权作何用,她作为沈娇的心腹丫头自然不会相信银两短缺这种鬼话的。 当她放下茶杯、拿着托盘往屋外走的时候,刚走了两步,她突然想明白了。 沈娇不便在食物上下毒,但她可以在食材上做手脚,这种也是最不易察觉的,积年累月的,到毒发的那一天,命直接没了,查也不好查,食材都经了那么多人的手。 俞宝儿要是知道了这一点的话,大概就明白了上辈子她娘为何死的那么早了。 而此时的她正在厨房里捣鼓山楂糕,她原本不解她对百事都是诸般挑剔的母亲为何像中了魔一样的爱吃、爱做一道平常的山楂糕。 直到沈夫人一脸感伤解释道:“我娘行将就木之际,用一块山楂糕将我打发出去后才肯闭眼。她自己都要死了,还只顾着我……”俞宝儿才明白。 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跑进来,道:“俞宝儿,有人约你在秋园单独见面。”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小丫头就跑了,俞宝儿都没看清她的脸。 俞宝儿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不会有人约她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面。但是她想着这是大白天的在侯府,沈娇也没蠢到光明正大的害人,她就放心的去了。 等到了秋园,俞宝儿才发现那里真的是很荒僻的一个地儿,但她记得上辈子秋园好像是三叔一个宠妾的居所。她走在园子里,突然听到一阵哀泣声,她顺着声音走到一间屋子,推开门,里面昏暗的很,但是看得出里面是没有人的。 俞宝儿正准备转身出屋子的,却被背后出现的人一把推了进去。外面还不止一个人,一个人把她推进来后,另一人立马锁上门,任俞宝儿如何使劲拉扯,还是抵不过她们这样的有预谋的配合,门最后还是锁上了。 她听到屋外的对话,是沈妙和沈嫣。沈嫣趾高气扬道:“沈妙,我帮你出气了,我们也让她尝尝被老鼠咬的滋味。” 老鼠?俞宝儿这才听到昏暗的屋子里有起码七八只老鼠的吱吱声,但是她们应该是不知道给这些老鼠喂药,所以它们现在和普通家鼠无异,是不会咬人的,俞宝儿略松了口气。 她接着听到沈妙压低音量的声音:“你声音小点,别让她听见了。” 最后是沈嫣不以为然的声音:“你怕什么?她现在被我们关在里面出不来了,侯府这么大,任谁也想不到她被关在这么偏远的秋园,等她被人找到救出,那也至少是一晚以后的事了,就让这个小贱人和这些可怕的老鼠呆一晚吧,哈哈……” 真是小鬼才难缠。俞宝儿在屋子里转了转,推遍了所有的窗子,发现都是关的死死的。 但她偏偏不肯死心,在屋内找到了一根粗木棍,开始拍门了。 她拍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听到了门外有一道女声问:“里面什么人?” ………… 最后,门开的时候,她见到一位长得很美、却作仆妇打扮的女人。 那个女人道:“姑娘,你可以出去了。” 俞宝儿好奇的问:“你是谁?” 女人答道:“我叫席若兰,是住在这里的人。” 住在秋园这么荒僻的地方?但俞宝儿也不是问东问西的人,她只问道:“你帮了我,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俞宝儿还以为她会按平常人那样千篇一律的回答‘举手之劳,无须回报’。 结果,女人思虑了一瞬,道:“我的确有一事需要人帮忙。” 当俞宝儿拿着粪瓢替花根施肥时,席若兰问她:“姑娘,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俞宝儿干笑道,她是真的不介意,但是拿着粪瓢施肥这种事,她真的是头一回做啊…… 席若兰闻言便笑道:“平时施肥这种粗话,都是我侄儿帮我的,但他今天到现在还没来,我只有麻烦姑娘帮忙了。” 听完,俞宝儿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席若兰是侯府的女花匠。不过,她种的花,俞宝儿都没见过,花的样子透着怪异,香味也是很特殊,闻久了感觉头都有晕乎乎的…… 有俞宝儿帮忙,这些花很快就施完肥了。 席若兰道:“谢谢你的帮忙。”她接着不好意思道:“姑娘,要不在我这儿洗个澡再走吧?你就穿我的衣服,我看我们的身形差不多。” 俞宝儿举起两只衣袖,用鼻子闻了闻,的确是有点臭,她便点点头同意了。 她是在席若兰的房间里洗的澡。席若兰帮她在木桶里倒好热水,还在屏风上放好了衣服。之后她便出去了,留俞宝儿一个人在里面沐浴。 第69节 俞宝儿脱光了衣服,要进木桶的时候,才发现席若兰还在木桶里给她撒好了玫瑰花瓣,也是,用花瓣洗澡还能遮遮味。 当俞宝儿畅快淋漓的洗完澡,站起身,从木桶里带的花瓣从身体上纷纷滑落。 她面前就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刚从做成墙壁样子的暗门进来的男人。 两人对视着都怔愣了一瞬,下一瞬,男人转身出门,俞宝儿拿衣遮身。 云弈亭在席若兰面前一直都是好脾气,但他今日第一次发火,他在院子的水井边找到打水的席若兰,对她道:“你搞什么?你屋子里有一个没穿衣服的姑娘!!” 席若兰这才想起这茬,她懊恼的拍拍头,道:“小亭,我忘了……” 但随后她笑着道:“按我们族里的规矩,你既然看了那姑娘的身子,是不是就应该娶她啊?” 云弈亭道:“呵呵。我现在怀疑是你联合那姑娘故意给我下的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云弈亭根本没想起那姑娘是俞宝儿。 席若兰忙解释道:“这个真不是。我偶然帮了那姑娘,让她也帮我施肥作为回报,完了,总不能让那姑娘带着一身臭味回去吧?” 云弈亭这才算相信,他正准备说话。 俞宝儿此时已穿上衣服出来了,她对席若兰道:“我回去了。” 席若兰看了一眼云弈亭,见他看着俞宝儿不移眼,心里好奇,但还是得先接俞宝儿的话,她道:“姑娘,这……真是不好意思。” 俞宝儿摇摇头。要不是自己一时大意,被骗到这儿了,也就不会发生这诸多事。 俞宝儿走后,席若兰对云弈亭笑道:“怎么样?很不错的一姑娘吧?配你绰绰有余,你年龄也不小了,别整天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宏图大业……” 云弈亭突然道:“她叫俞宝儿。” 席若兰问道:“那又怎么样?” 云弈亭看了几眼席若兰,才道:“看来你真的失去了卜知的能力了?” 席若兰白了他一眼道:“只有纯洁的圣女才可能有那种能力,你二姨早就嫁作人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弈亭对这个不靠谱的二姨真的是有点无语,他只好接着解释道:“你是知道,预言是沈家不灭,大周不亡。父皇承诺,我灭了沈家,我就北夏皇位的继承人。沈国安已经老了,沈铮是我唯一的阻碍。但他命里是万事皆可逢凶化吉,除非我改变他的命数。” 席若兰道:“那关这个俞宝儿什么事?” 云弈亭道:“俞宝儿是改变他命数的关键人物,我先制造机会让俞宝儿成为沈铮的死穴,再利用她挟制沈铮,那我灭沈家易如指掌。” 席若兰撇撇嘴,道:“你这样不麻烦吗?你干脆杀掉沈铮不就好了吗?” 云弈亭道:“在北夏的边境,我暗杀了他很多次,每次都是差一点就成功。”他苦笑道:“命这种东西真是不得不信。” 云弈亭知道的事,俞宝儿也知道。 她前世偶然知道一位高人替沈铮测命,他言沈铮命硬的很,轻易不会有事,是大富大贵之相。 只有一个情劫。他过了,就一生安乐,否则,一生孤苦。结果前世沈铮和沈娇相爱,他们的爱情毫无磕绊,沈铮轻易的就过了这个劫数,他最后应该也是一生安逸、子孙满堂的吧? 她本来也是不信这种东西的。但是那个高人还说,沈娇命格贵不可言、霸道无比,任何和她作对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上辈子沈娇顺风顺水,从两个人同时出生,都能发生调包这种诡异的事,让本是农家女的沈娇占了她侯府嫡女的身份。 她回侯府后,府里的一众人不仅不赶沈娇走,对她这个假女比她这个亲女好得好,人心全被她拢去了,不也听起来是很诡异的事吗。 最后归服她的人结局也不差,只有她和她死磕,最后堂堂侯府嫡小姐落到给人做妾、惨死的下场…… 第48章 战和 此时, 被大家惦记上的沈铮正在朝堂上与人辩论与北夏以后到底是战是和的问题。 沈铮是三皇子的人,太子未立, 三皇子不适合出头露锋芒,只能由沈铮来替他说话。 北夏这个国家地界一部分是草原,一部分是沙漠,剩下的一块才是适合居住的平原, 所以经济上极落后贫穷。偏偏政治上还宠信神灵,月灵族在国家大事很有发言权,不少事情都由圣女占卜决定。 这个国家落后大周一截, 但是野心极大, 在边陲上特别喜欢找事,时不时的越过边境来扰大周子民, 多年前甚至打下了大周边境的几座城市,虽然最后被沈铮的父亲沈国安收回了,但是从此大周每年都要派大批军队驻扎边境。 现在虽然两国关系好转,每年只小打小闹的打一两场战。但难保他们不会在发展壮大后,侵占大周更多的地界,到时候再对付他们就更麻烦了。 考虑到这个,沈铮他们是主战, 收北夏为附属, 一劳永逸。 但是以恭亲王为首的那一派却坚持和, 他们言战争劳民伤财,夸张道现在大周同北夏正亲如一家,维持和睦的局面对大周才是最好的。 他还暗讽某些人不要只想着给自己捞战功, 便不顾国家大局和黎民百姓,要多向你父亲沈大将军学学。 他的这句话便是直白的指沈铮就是他口中的‘某些人’了。沈铮的脸冷的跟冰似的,他道:“收了北夏皇子云弈亭万两白银、珍宝无数,放在府上第四间库房里的不是恭亲王您吗?” 此话一出,满庭哗然,恭亲王下不来台了,脸色难看至极,怒道:“一派胡言!”心里也恨上沈铮了,打定了主意以后找到机会一定要宰了这个小崽子。 但在群臣眼里,沈铮连第几间库房都知道,这事就不是空穴无风了,只看嘉昭帝的态度了。 恭亲王是嘉昭帝的亲弟弟,权势也大,嘉昭帝现在也轻易动不得他。闻言,他只当没听见那些话的,把话头拉回,问一直以来在朝堂上比韬光养晦的三皇子还要没有存在感的五皇子,道:“旭儿,你觉得是战是和?” 五皇子身边的三皇子刘俨垂下的眼睛暗了暗。 刘旭是婉贵妃的儿子,母亲爱好争名夺利,儿子却是不问世事的闲人。被父皇点名的刘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他想着六叔和他母亲关系不错,那他还是和六叔站在同一阵线好了,于是,他拱手道:“儿臣主和。” 他这话一出,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嘉昭帝竟大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儿子的回答十分满意。恭亲王刘昶也得意了,看样子,皇帝应是和他一样,主和的。 他轻蔑的看了沈铮那一边的人一眼,沈铮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有点黯淡。 下朝后,因沈国安和嘉昭帝私下称兄道弟,沈铮算得上是嘉昭帝的侄子辈了,嘉昭帝也一直重用沈铮。他们再加上刚才在朝堂上的恭亲王及两位皇子,几人一同走在宫内,走了一段到武场,嘉昭帝先走进去了,身后几人跟随。 他们看到偌大的一个武场,只有一个人在里面射箭。隔着有两个量定的距离那么远,那个人射出的箭头还能准确无误的命中靶心,箭风又快又稳。 嘉昭帝率先鼓掌,笑道:“好!” 第70节 听到声音,那个人转过身,原来是云弈亭。 他以前一箭差点把沈铮射死了,可不是箭术超群吗? 云弈亭向皇上行礼,谦虚道:“皇上过奖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北夏的使臣,但那是委婉的说法。直白点说,他就是北夏留在大周的质子。 两国以前战争不断,现在突然和好,自然互相间要点保障。 但云弈亭在大周暗中有自己的势力,明面上也有长公主和恭亲王这个后盾,轻易不会有人能欺了他去,他的身份便与一般质子不同,他便过得如北夏来大周游玩的一位皇子无二了。 恭亲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提议道:“不如让我们的沈将军和云皇子比试比试?” 嘉昭帝一听,来了兴趣,问沈铮和云弈亭是否愿意。天子问话,没人敢不同意的。两人都答应了下来,但云弈亭道:“比射箭无趣,我更想和沈将军比试剑法。” 嘉昭帝看沈铮,沈铮同意了。 两人持剑分立台子的两边,他们以前在两国边境上交手不少次,论剑法,云弈亭是远远不如沈铮的。但是这次再交手,竟也不分伯仲,云弈亭的剑好几次都差点划到沈铮的脸,看的众人胆战心惊。 沈铮的剑法胜在灵,云弈亭的主要是狠,两人缠斗了许久,最后停剑的时候,沈铮握着剑的手垂在下面,云弈亭的剑却直指沈铮的喉咙,他笑了,他终于赢沈铮一回了。 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消失殆尽了,因为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被沈铮划断了。 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昭示着,实质是沈铮的剑法更胜一筹。若刚才他划的不是腰带,而是云弈亭的脖子,他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手中的剑嚣张的指着沈铮的喉咙吗? 嘉昭帝比刚才更高兴的鼓掌,众人却各怀心思。 结束了这场比试,沈铮也要出宫了,三皇子送他,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 他对三皇子道:“不管我们这边主战主和,将来同北夏必然都有一场恶战的。” 三皇子问道:“李渡退了后,你不是一直说手下无人可用吗?” 沈铮想了一瞬,道:“有一个,但是还需磨砺一段时日。” 三皇子道:“那你抓紧吧,他若也能帮我,我日后也不会亏待他的。” 沈铮点点头,三皇子还想问什么,沈铮却在他开口之前转身出宫了,坐在马车上的沈铮知道他是想问沈娇的事。 沈铮回府后在自己院子里找不到俞小山的人影。看着沈铮没什么情绪的脸,孟西吞吞吐吐才说出:“估计他是在宝儿姐那儿……” 沈铮心倏然一痛,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心爱的人已经转投他人怀抱了。最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你去把他找回来吧。” 孟西果然是在沈夫人的院子找到他的。 那时,俞小山去找了数次俞宝儿,她终于答应见他了,他道:“我以后无事不会再来找你了。等我成了沈铮那样厉害的人,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我再来……” 回答他的是俞宝儿的一脸冷漠,之后他就被孟西叫到了沈铮的书房。 沈铮从座椅上起身,把双手背在身后直白道:“我现在要开始训练你了。不需要你以一敌百,但至少在战场上你要有自保的能力。” 俞小山一阵激动,觉得自己离建功立业娶宝儿不远了。 见他面上显而易见的喜色,沈铮面色淡淡,指着身前的那张书桌道:“给你十天的时间,到时候,你要能用手把这张桌子给劈断了。” 俞小山一看,那张桌子的桌面得有两三本书摞起来那么厚吧?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沈铮又道:“十天后,要是做到了,你就留下来帮我,就进行下一步的训练,训练过了,我会好好提拔你的。但要是你做不到的话,我会直接给你一笔银子,你拿着钱还是回你的扬城去吧,我这里并不适合你待。” 训练不过,连京城都呆不了?俞小山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走后,沈铮还要到沈家老太太那儿去,沈家老太太找人来传话,说是沈铮父亲快回来了,找沈铮有事相商。 沈铮一人走在游廊里,游廊边便是一个小花园,此处是去各院必经之路,一路来往的丫鬟不少,都向他行礼道:“少爷好。” 他看着其中一个的丫鬟出了神,她额前的齐发和俞宝儿的相像。 俞宝儿以前就很喜欢把额前的头发修剪成齐眉的一线,本就看起来小的丫头显得更是如未长大的孩子,但他知道她其实都十五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所以他在一开始才会把她当妹妹。后来她把头发撩起来了,才看起来老成一些。然而她的人也如外貌上的变化一样,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怯懦,时时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她现在脾气很大,极善撩拨他,更知道怎么折腾他,让他痛苦不堪。 思毕,沈铮苦笑了一下,以后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他正抬步往前走着,却遇到了他刚才所想之人。他又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她过来了,再走近,最后头不倾斜半分的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如同他们以前不曾认识、今后也再无交际那般。 游廊的其他人很快也走光了,沈铮一人站在那儿叹气,虽是极不甘,但他想他们最终的结局大抵是如此了吧。 沈铮到了老太太那儿,才知道父亲回来之事只是幌子,老太太想说的其实是让沈铮去相看一个姑娘。他也认识,就是沈娇的闺中好友阮竹溪。 大周民风还算开明,只要不是封建大家族,有意的男女可在成亲前经她人介绍相看的。虽然阮家没落了,沈家现在势头正好,家势悬殊较大,但两家算得上是交好的了,他保护世家妹妹外出游玩,也不算失礼。 老太太以为沈铮会因为那个俞宝儿拒绝的,她便劝道:“你一向是最听祖母的话,你纳了俞宝儿的话,祖母和娇娇都会很伤心,你定是不愿见到我们痛苦的,你便舍了那个丫头吧。大的来说,你是我们侯府的继承人、少年将军,身上还担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你要明白,一个女人在你那么长的生命里分量实在太轻。” 她这话便是盖板子沈铮和俞宝儿是情人了,但沈铮没有忘记俞宝儿对他再三说的话,对外他们两人只能是义兄妹的关系。 她的话,他总是听的,虽然现在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了。 当下,沈铮便道:“祖母多心了,我只是见她和娇娇一般年龄,也喜欢她的性子,便认认了个妹妹罢了。”他低头道:“您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我的确不小了。” 孙儿是不会说谎的,沈家老太太是坚信这一点的,所以当下一想,只以为是娇娇在信里夸大了事实。加上孙儿终于答应相看姑娘了,她便把注意力放到相看姑娘这件事了,她高兴道:“那敢情好!铮儿明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 沈老太太表现的也太急了。 他苦涩道:“随便……吧。”做了这个决定后发沈铮,心却似缺了一块。 ……… 第71节 三日后,俞小山双手五根手指头肿的和萝卜似的来找艳芷,他在京城除孟西外就艳芷一个朋友,有话也只能和她说。 艳芷一看,忙问:“这是怎么了?”心里却有点发虚,她是有事瞒着俞小山的。 前几日,一个李文芳的女人来找俞小山,被她打发出去了。艳芷和瘦皮猴之前调查过俞小山,她自然知道李文芳是何人。以一个女子的直觉,这个嫁了人的李文芳过得并不好,她找俞小山言语中的急迫是想赖上他,并且很可能是一辈子。俞小山又讲责任义气,在人情方面很有点傻,她便只当为他打发了一个麻烦。 俞小山听艳芷问他话,没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只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喝了起来,喝完后,他才将事情一一道出。 艳芷一听,大喜道:“这么看来,沈铮将来带你去军营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给你任要职,才让你这么不要命的训练。这是好事,只要你过了这关就行了。” 俞小山道:“你先别高兴太早,那也要我过得了这关才行啊。我指不定手都废这儿了,最后也劈不断那堪比墙壁厚的桌子。” 艳芷给他出主意,道:“一步步来吧,你不能一上去就劈那么厚的桌子吧?那真的是傻到家了。” 俞小山听了她的话得了启发,决定先劈一本书那么厚的,再劈两本书那么厚的,最后才是那张桌子。 他只道了一句:“谢了啊!”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艳芷自我安慰道:这是俞小山自己没给她机会说的。 但她没想到,关于俞小山的事,报应来的那么快。 两日后,一年一次给解药的日子,云弈亭却没有给。 在琼芳楼里,艳芷跪在地上,头上全是汗,她身上犹如被万只蚂蚁咬噬,生不如死。 她听到坐在上首的云弈亭问:“想清楚了吗?要不要算计俞小山,让他娶你?” 艳芷死死咬住嘴唇,不松口。 云弈亭似乎看不到她如此痛苦,只悠闲道:“我把你从那么远的北夏弄过来,不是让你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但既然你已经对俞小山动情了,我也帮帮你,让他娶你,这样不好吗?” 艳芷反驳道:“你只不过是想让俞小山不再缠着俞宝儿,好快些成全她和沈铮的好事,你好掐住沈铮的死穴。况且俞小山现在也是沈铮当做将领培养的人,你大概还想让他到时候成为你在战场上的内应?” 云弈亭看她一眼,道:“你还挺了解我的。”他接着道:“可这些和俞小山娶你并不矛盾。” 艳芷虚弱道:“我想要他爱上我以后,心甘情愿娶我。” 云弈亭大笑了起来,道:“你是在京城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吗?原本我是看着你魅男之术不错,才带你来北夏的。结果,沈铮、俞小山没一个看上你的。在这方面,你还是要和俞宝儿多学学,沈铮和俞小山,哪一个离了她,不是要死不活的?” 艳芷也笑了,她轻蔑道:“你不就是喜欢我吗?” 这句话触到了云弈亭的逆鳞,他眼神像刀子一样看着艳芷,似乎想将她碎尸万段。然而下一刻,他只是从座椅上起身,平静的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艳芷的死活了。 但是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趴在地上的艳芷拉住了衣服下摆,她恳求道:“云亭,求你把解药给我,我求求你了。”见云弈亭无动于衷,她又气愤道:“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 云弈亭沉吟了半晌,道:“你的确是我喜欢到思考了一个时辰才决定放弃的女人。但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只要你的答案,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另找一人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对了,瘦皮猴说,有一个叫李文芳的人来琼芳楼找过俞小山,李文芳是谁,你这么喜欢俞小山,不会不知道吧?她应该很愿意的。” 听到这个名字,艳芷立马道:“我答应你便是,你快把解药给我。” 云弈亭从袖中把一瓶解药拿出来,他握在手里,似乎要交给趴在地上痛苦的无法起身的艳芷。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松了,那个小瓶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在地上到处都是。 他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这就是你和我拿乔半天的后果,你自己去地上弄去吧。”说完,他便大踏步的走出了门外。 痛到份上了,艳芷果然也不嫌弃,纤白的手指在地上扒着,抓着往嘴里塞,一丁点沫子都不想浪费的样子,有的□□末都沾上灰了,她的嘴角都脏了。等疼痛缓解,她捧着手里的一点□□子,伤心的哭了起来。 云弈亭是真的不喜欢她了,甚至都厌恶起了她。可他以前对她多好啊…… 云弈亭是因那头刚被沈铮打败,现在对那个预言是坚信不疑,他相信只有利用俞宝儿才能打败沈铮、搞垮沈家,所以不管他暗里的这些招数有多不入流、小家子气,也不管这个过程有多麻烦,只要他能成为北夏下一位皇位的继承人,他什么事都可以去做的。 至于喜欢她?走出屋外的云弈亭笑了,艳芷还是坏得不够,却傻得可以,也不知当年的云弈亭怎么会喜欢她的? 他想了想,那是他十六岁的记忆。 那时,他还是月灵山下放牧的少年,他赶着一群牛羊去很远很远的瑶城去买,却在回来的时候迷路了,他走了很久很久,却越走越偏,走入了茫茫大漠之中。他在里面转了两天,无数次的出现人、屋子的幻觉。 阿娘说,人死的时候才会出现幻觉,看见自己想看的人、想看的事。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最后,他看到绿洲边的一处客栈,门口有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姑娘,她长得很好看,声音很好听,他昏过去前的意识是听到她问:“小郎君,是住店还是吃饭啊?” 他不嫌弃她不好的名声,执意要娶她,她却在见家长时,勾上了同族的另一个男人。阿娘流着泪,让他打消娶她的这个念头吧。 他道:“让我考虑一个时辰吧。”之后,他放弃了艳芷,让她和那个男人过好日子去了。 后来,他成了皇子,在宴会上一群衣着暴露、供人玩乐的歌姬中见到了她,她是被那个男人卖掉的。她跪着求他救她,说她甘愿为奴为婢,他答应了。她以为她可以跟着他过好日子了,他却让她真的做了他众多奴才中的一个。 云弈亭心里明白他并非真正的喜欢艳芷,只是对年少时、生命中出现的最后一个映像有着特殊的感情。 若他真正喜欢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做了艳芷做的事,他救她出来后,他还是会娶她的…… 第49章 归来 沈父在边城军营里收到沈老太太的信, 当他看到纸上浓墨写着的‘殷若惜已回’几个字,他拿信的手都在颤抖。他快速的看完全信后, 当即命人去京城上报皇上他要回京,边疆本长久无事,还有两位大将守着,他和皇上的关系本就深厚如兄弟, 皇上不会不同意他的请求的。 他自己便等不及回复,交代好军营中的事,就连夜带着仆人沈全骑着快马往京城家里赶了。 只因他已经几年没见过自己的妻子了, 他害怕她又走了。 从边城到京城, 途径几十座城,每一座城, 他都会停下来到最繁华的街市上买些好少女喜欢的小玩意,最后装了满满的几大包袱,他还要买。 沈全连忙劝道:“将军别买了吧?马脖子都给压歪了。” 沈父一看,马的脖子还真是歪的,不堪重负的样子。他笑了笑,道:“那就不买了。” 沈全跟他很久了,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夫人嫁给将军都二十多年了, 早已不是小姑娘了。” 这句话勾起了沈父一些沉重的回忆, 他的脸上已看不见刚才的喜悦了。沈全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主子夫妻两的二十多年过得跟仇人似的。 三个月的路程,他们主仆只用了不到二十天。 第72节 沈父回府后没有马上去看沈夫人,反而回了自己的院子, 花了数个时辰,仔细梳洗了一番,把自己整得干净清爽,才去了沈夫人的院子,沈全抱着半人高的礼物锦盒跟在他身后。 到了沈夫人的院子,沈父却被孟妈妈拦在了沈夫人的屋门外,她为难道:“夫人已经休息了,侯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句话当然是孟妈妈修饰后用自己的话说的,沈夫人的原话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他滚。” 大上午的,怎么可能在休息。沈父脸色黯了一瞬,接着又恢复如常道:“她睡下了不要紧,我只进去看她一眼就可以了。” 他这话是非见沈夫人不可了。 “这……”孟妈妈为难。 沈夫人的门却在此时开了,俞宝儿从屋内走出来,对沈父屈身行了一礼,才笑着对他道:“您可以进去见夫人了,她答应了。” 沈父意外,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喜色,他对俞宝儿颔首后走了进去。短短的几步路,他走得异常漫长,他的内心也是紧张的。 他看到雅致的外室里,沈夫人端坐在桌边,听见他进来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完完全全把他当空气。 沈父站在沈夫人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认真的端详了她的脸,不移眼的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才忐忑开口:“若惜,你……还好吗?” 沈夫人还是懒得看他一眼,只冷淡道:“你若只是为了来我面前说这些废话的,那你赶紧走吧。若非宝儿劝我,我是一点都不想听你的声音,更不想见你这个人的。” 她把难堪的话说的如此直接了当,沈父脸上也不见任何怒意,他只当没听见这些话的,接着话音中有几分讨好道:“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不喜欢的话,下回我们一起去。” 沈夫人不做声。她没有反唇相讥了,沈父还以为她是想要看那些东西,不好意思说而已,他忙高兴的叫人把那些东西拿进来,搁在沈夫人面前的桌上。 见沈夫人还是不说话,沈父没话找话道:“你认义女的事,我是同意的,只要你喜欢就好的。” 沈夫人哼了一声,意思是她并不需要他的同意,他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沈父自然也懂,但是他不知道接下再说什么了,直愣愣的站在那,直到察觉到她有点不耐烦了,他还是找不到要说的话,他只好道:“那我先回我的院子去了,你有什么事,都要记得来找我的。” 说完这句话,看沈夫人还是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才黯然的转身往外走,他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沈夫人的声音。 她吩咐孟妈妈道:“把这些垃圾玩意都给我扔出去。”话语冰冷,语气嫌恶。 她甚至都不等他走出去,当着他的面就说这句伤人至极的话,沈父要出门的身子僵了一瞬,他没有转身质问,当没听见的出了门。 他在走廊处遇到了俞宝儿,在俞宝儿给他行礼后,他温和的问道:“你就是若惜认的那个义女吧?” 俞宝儿点点头,沈父的脸上竟也没有因她是婢女而有异色。他问道:“若惜很好,可是常人不会喜欢她这种气性的,她也不会和一般人这么亲近的。我很好奇,她为何会认你做义女?” 俞宝儿思虑了一瞬道:“可能是因为我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吧。” 沈父半晌无话,而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是若惜的女儿,以后也是我的女儿了,我叫你阿宝吧?” 俞宝儿面上平静道:“谢谢父亲。”心里却在为了这个名字憋笑,沈爹真是个实在人,太会取名字。 沈父在看了妻子之后,才去沈家老太太那儿。他这样的举动是不合孝义的,但他和殷若惜夫妻两人的情况特殊,几年都见不到一面,其他房的人因此也不会有诟病的。但最重要的还是这沈府是沈国安的侯府,不是他们的江南大宅。 老太太在把儿子叫到身前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激动的老眼流了泪,沈父劝了很久,她才平复下来,她讲了府里的一些事,又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沈父简单的答了后,老太太又问何时走。 沈父道:“我此次回京主要是为了辞官的,沈铮现在能独当一面,我得给他挪位子了。” 老太太一听,儿子以后都可以在身边了,她很高兴,接着又问:“那殷若惜何时走?” 这句话里盼望沈夫人离去的口气太浓,沈父皱眉道:“母亲这话是何意?这里是她的家,她能走到哪儿去。”妻子和母亲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母亲这话实在伤人,竟想着赶若惜走? 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以大家长的口吻找补解释道:“你们两置气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有你无她、有她无你的。你这次回府了,她能没有脾气的和你住同一个地儿?”老太太说这么多,还是希望沈夫人能够和以往一样,儿子一回,她就躲到山里去住,顺带把那个俞宝儿也带走,那他们沈家才算真正的安宁了。 沈父却以为老太太是担心他们夫妻的感情,他欣慰道:“若惜现在比以前看得开了,竟也愿意让我进她的屋子……” 老太太心里是不愿见到儿子儿媳和好的,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淡淡道:“那就好。”后道:“你回来还没见过铮儿吧?去见见吧。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都没有以前懂事了。” 这一句话便是在告状了,沈父闻言只恭敬道:“儿子知道了,会管管他的。”他出了沈老太太的屋子,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儿子沈铮已经在里面等他了,见沈父进来,忙给他请安。 沈父面色严肃,沉声道:“跪下。” 沈铮不知缘由,但他一向敬畏这个严父,闻言,竟真的掀起衣服下摆,就地跪了下去。 沈父开口便训,说的却不是沈老太太的事,而是沈夫人的。 他厉声道:“我不是从小就教导你要孝顺你母亲的吗?迄今为止,你一共去看了她几次?你怎么如此不孝?我和若惜养你这个儿子有何用?” 沈铮跪在地上,上身笔挺,他低着头阐述着一个事实道:“母亲她……并不喜欢我,我去看她也只是给她添不痛快而已,那我还是不去打扰她好了。” 沈铮的语气落寞无奈,充满着对沈夫人不喜他这个儿子的深深失落。 沈父不能解释是沈铮并非殷惜若亲生儿子这个原因。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以后我多陪着她,也就不用你去看她了。” 沈铮不解其意的看着沈父,沈父解释道:“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在京城也休息这么长时间了,年末过完节,你就去玉城接我的职,我就此退下来了,以后守边疆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 沈铮第一次听到父亲要退下来的话,一时惊讶不已。 沈父见他半天不应承,问道:“你是不愿意吗?” 沈铮反应过来,道:“儿子没有不愿意,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 沈父道:“从你决定随着我投戎的那一天起,心里就该有准备了,不应有如此大的反应才是。” 沈铮半晌不说话,最后才下决心般道:“儿子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边城的每一寸疆土、每一个百姓,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沈父脸色才有所缓和,他道:“那你在年末的时候把婚事一并也办了吧,我听你祖母道,阮家姑娘是个蕙质兰心的人,你应是喜欢她这种的吧?” 第73节 若是以前,的确是的。但是现在,沈铮道:“阮小姐虽好,但并不是儿子中意之人,儿子这样盲目的娶了她,只怕以后会误了她的一生的。” 沈父便明白了这是儿子没看上那个阮家姑娘,但是沈铮一去边疆还不知何时能回,他已二十了,婚事再不办的话,日后会拖更久。 因此沈父思虑了半晌,道:“你和阮家姑娘先多接触,说不定了解她以后,会倾心于她的,这样成的圆满姻缘不少。” 沈铮并不敢过多的拒绝沈父,便答应道:“我听父亲的便是。” 沈父最后还是道;“你知道你母亲收的那个义女是怎么回事吗?据说她一开始是你的婢女,也是你先收为义妹的,你母亲才会有收她为义女的举动。” 沈铮按一直以来的口径解释道:“她是一个好姑娘,无父无母,但是乖巧可人的紧,和娇娇一样大,我便怜惜着,把她当妹妹一样护着几分。” 沈父听完,点了点头,原是这么回事,但是沈铮的描述带着些微的暧昧和哀怨,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气走 沈娇在沈老太太那儿得知沈夫人是不会带着俞宝儿离开沈府的, 她大惊道:“什么?她们不走?” 老太太点点头,不明白娇娇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殷若惜好歹也是她的生母,这个反应是不是太无情了点。 沈娇根本没心思理会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她说了一句身体不适,就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想办法去了。 墨月分析道:“沈夫人性子冲动易怒, 好激得很,让碧姨娘去夫人面前说些气她的话,十有八九就能气走她。俞宝儿现在只有沈夫人一个靠山, 夫人一走, 她也只能跟着走了。” 沈娇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她想了想,要利用碧姨娘的话,还是要找沈妙帮忙。她当即让人去把沈妙找来了。 沈妙和她关系关系不好,同是沈国安的女儿,沈妙还比她大,却连个正经的小姐身份都没有,府里的人都‘妙姑娘’的叫她。她看不上的东西, 沈妙要废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所以沈妙嫉妒沈娇嫉妒的要死, 时不时的上赶着给她添个堵, 虽然结果都是每回被沈娇加倍还击回来了。 沈妙来到沈娇的屋子,看到她的是自己的屋子完全不能比的,她心里酸的要死, 她也不坐了,态度很不好的问:“你找我来干什么?” 沈娇道:“听说你和你姨娘上回去夫人的院子请安,结果被那个俞宝儿整的很惨?你难道就没想过报仇吗?” 闻言,沈妙心内暗暗得意,她其实已经整过俞宝儿报复回去了,但她又不能告诉沈娇这件事,她只能和她姨娘一样厚脸皮,含糊道:“我又不是你,我心胸宽广的很,才不会与她一个小小奴婢计较。” 沈娇赞同似的点点头,把这件事揭过去不再提的样子,转而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回来的事吗?” 沈妙身份卑微,住的院子偏远,沈父刚回,她还没有得到消息。但是沈娇这么一问,她要是如实回答了,只会让沈娇看轻她的,于是她嘴硬道:“我当然知道了!什么你父亲,你可不要忘了,他也是我的生身父亲。” 沈娇笑了笑,道:“我的确是忘了。” 沈妙气的不行,指着沈娇‘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看到她被气得都快要走了,沈娇才纳闷道:“父亲回来了,我母亲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离开沈府,你们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这么不慌不忙的?” 沈妙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沈娇详细说道:“父亲回来了,我母亲却没有离开,这是不是能说明她们关系已经缓和,甚至可能很快就要和好了?她们要是重归于好,我母亲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人,她定是容不下你们的,我父亲又是事事听她的,你们母子三人还能安安稳稳的留下来吗?” 沈妙心里慌了,面上却不显,她道:“我们都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夫人赶我们走。你不要挑拨,想利用我帮你做事!” 沈娇进一步劝道:“她不赶你们那是以前的事,我母亲现在有了一个比我这个亲女儿还亲的义女,她都肯为了她留在沈府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了?要是让她知道你欺负俞宝儿了,她不会放过你们的。退一步讲,你不怕她罚你,你们被赶出去也是迟早的事,不至于让你们净身出沈府,但是让你们在外单独置宅子是肯定的。那你这个本来就不是很正宗的侯府小姐就和平民没什么两样了。何况外面的生活哪比得上沈府,你们真想出去吗?” 沈妙一步步被她说服了,但还是疑虑道:“你为什么提醒我?沈夫人不是你母亲吗?” 沈娇道:“我和我母亲感情不好,你不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又护着我的死对头俞宝儿,她留下来对我完全是有害无益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要是叫你姨娘去做这件事,我就把那套你肖想很久的镶明珠头面赠与你,你看怎么样?” 沈妙想了想,虽然让她娘去沈夫人面前说这些挑拨的话是有风险的,但她娘这些年做的兴风作浪的事情也不少,也没见有多严重,顶多是挨挨耳光子、关关禁闭。可是若真能把夫人气出府,以后她爹只有她娘一个女人了,她的地位是不是也会跟着上升呢? 沈妙道:“我答应你。” 沈妙回去后就和她娘合计说些什么话好了,商量完,碧姨娘就高高兴兴的跑沈夫人院子里挑事去了。 等俞宝儿回去后,她就看到她娘一脸怒容的坐在桌边,见到她回了,沈夫人拉着她直接道:“我们走!”连东西都不收拾了。 俞宝儿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是万万不能走的。她拉着沈夫人,让她在座椅上坐下,端来一杯菊花茶让她喝了消消火。 过了好半天,沈夫人才平静下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俞宝儿。 原来,碧姨娘打着气走沈夫人的主意来的,她只用了一句话就达到目的了。 当时,碧姨娘一脸娇羞的对沈夫人道:“侯爷昨晚在我房里过的夜。” 可还没等她进一步胡诌详情时,沈夫人已抄起案边的一只青花瓶,往她的脑袋上砸去,幸好她躲得快才没被砸中。但沈夫人又去抄一对青花瓶中的另一只,不要她活命似的专往她脑袋上砸,碧姨娘才知道沈夫人此刻是真的有了杀她的心了,她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俞宝儿听完,已经肯定那句话是碧姨娘是胡说八道的。她劝沈夫人道:“一个姨娘说的话,你就当真了?我看完全就是她在胡说八道的,你就别气了。你要是真被她气出府了,才是真的如她的意了,她说不定还在背地里嘲笑你傻,被她一激就立马给她挪地了。” 最后,俞宝儿帮沈夫人按肩膀道:“你就留在沈府,和以前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当好你的沈夫人就行了。” 沈夫人听了劝,心中的火已经消了大半,她道:“现在真让我去山里过清苦的日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只是不想委屈了你。” 俞宝儿心内感动,抱着沈夫人道:“娘,你真好。” 那头的沈妙去沈娇那儿领了那套头面,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她住的偏远,府里空房又多,她捧着盒子,高兴的不得了,路过一间屋子时,没留神就被人扯进去了。 沈妙被拉进房后,思棋连忙关上门,上了栓,把她往屋内推了两步,屋内有俞宝儿。 俞宝儿道:“把她的盒子给我抢下来。” 思棋真的上前抢沈妙的盒子了,沈妙一个手无缚鸡的小姐,自然比不过干惯粗活的丫鬟力气大,不过片刻间,她当做宝的盒子就到了俞宝儿的手上。 俞宝儿打开,被上面的明珠晃花了眼,她道:“这是沈娇给你的吧?叫你姨娘去挑事的也是沈娇吧?” 能推罪名当然推了,沈妙忙顺着道:“的确是沈娇威胁我的,我不帮她,她就要整我了。我一个姨娘的女儿自然不敢惹沈大小姐了。” 天地良心,沈娇可没说过这些威胁她的话。 俞宝儿也不去深思到底是不是沈娇威胁她的这样的小事,她笑着问道:“你很喜欢这副头面?” 沈妙以为俞宝儿不再找她的麻烦了,忙接话道:“是啊,你快还给我吧!” “好。”俞宝儿道,然后用一手抓着盒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了。 第74节 沈妙气愤的瞪着俞宝儿,俞宝儿伸出脚,在那几样小东西上反复的碾,把原本精致的头面都踩的稀巴烂,她才满意的停住了脚。 这下,沈妙真的被激怒了,冲上前就想对俞宝儿动手,个子小小的思棋动手的招式却狠准,她立马制住了沈妙,沈妙挣得头发都散了,像个疯婆子一样。 见实在挣不开,沈妙眼睛红红的,样子可怜的不行,她骂道:“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你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俞宝儿听到这句话也不怒,她指着屋子里一只储水的水缸,淡淡吩咐道:“把她的头给我摁进去,快没气了再拉上来。” 思棋按着俞宝儿的吩咐拖着沈妙来到水缸边,一下子就把沈妙的头摁进去了,过了几瞬,又把她拉上来,见俞宝儿没喊停,思棋又这样反复了几次,俞宝儿才道:“好了。” 此时的沈妙已狼狈不堪,她的头发湿着全沾在脸上,看不清正脸。俞宝儿也不嫌上面都是水,给她把遮脸的湿头发扒开。扒开后,她也不松手,狠狠的扯,扯的没什么力气的沈妙都痛哼两声。 俞宝儿扯着她的头发,道:“你凭什么欺负我,这句话我也想问问你。”俞宝儿是把两辈子的仇一起算了,她现在对沈妙做的与沈妙前世对她做的是小巫见大巫。 上辈子,她被关禁闭的时候,沈娇就让沈妙来羞辱她,沈妙带着两个大丫鬟把她按在地上,用剪子把她额前的头发剪的乱糟糟,还用沾了墨的毛笔糟践她的脸,她在地上蹭的手脸都破皮了,喊哑了嗓子也没一个人来救她。当时心高气傲的俞宝儿想死的心都有了,沈妙一个姨娘生的女儿都敢这么欺负她。 不堪回首的回忆过后,俞宝儿掐着她的脖子道:“你上回和沈嫣关我的仇,我还没找你算,你就去找你姨娘来给我生事。你们最好安分一点,千万不要去招惹我娘,否则我就把你姨娘卖出府,让你找都找不到,你信不信?” 沈妙哭着点头,道信。 俞宝儿放低声音,笑道:“你也不用急,我以后也不会漏掉你们的,一个一个来……” 第51章 欺负 俞宝儿警告完沈妙, 就把上半身湿透的她往地上一扔,带着思棋走了。 几日后, 沈夫人院里的厨房管事来汇报俞宝儿,一个当值的小丫头食物中毒了,而她在之前只偷吃了小半筐的山楂果子。 俞宝儿偶尔做山楂糕时嘴馋,也会吃一个半个山楂果子, 也不见她有事。 她让思棋请来懂□□的大夫,大夫研究了半晌,才道:“皮上有毒, 不多, 那个中毒的丫鬟体质特殊,加上贪吃了太多, 才会有这么剧烈的中毒反应。普通人只有长此以往的吃才会有症状。但是等发现了,大约死期也到了。你们还是去了皮再吃吧。” 沈夫人教她做的山楂糕,为了保持酸味,果子都是没有去皮的。俞宝儿思虑了半晌,也想不出是谁会做这事。 她问管事:“府里食材的采购是谁在管?” 管事道:“大太太。” 俞宝儿皱眉,她娘又不管事,和大太太没有利益冲突, 她没必要这么做。 管事后纠正道:“老奴忘了, 现在应该是沈娇小姐管着在。” 俞宝儿神色一凛, 如果是真的,那沈娇已经坏到对生母都下得去手的地步了,沈娇是有多恨她, 多爱沈铮。 俞宝儿还是决定先去找沈娇那儿探口风求证一下。意外地,她很顺利的进了沈娇的屋子。 她进来后,沈娇还躺在软塌上,戏谑道:“真是稀客。” 俞宝儿也不和她寒暄,直接了当道:“我想和你单独说些事情,你让你的丫鬟都出去。” 揽馨担忧的看着沈娇,沈娇却不怕,毫不犹豫就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俞宝儿问:“山楂果子的事,是你做的吗?” 沈娇意外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不应该啊,我推算起码两年以后才会毒发的。” 俞宝儿道:“你做这么大胆的事,不怕被你父亲查出来吗?以他对沈夫人的在意程度,哪怕你是亲女,他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娇笑道:“这些问题就不劳烦你帮我考虑了。父亲真去查了,我只是管过一段时间的账罢了,其他的事都是交给下人去做的,几颗果子上有没有毒,我哪知道?我是管采购的,又不是专门一根葱、一颗果子的检查它正不正常的。接触的人多了去了,找我一个算账的算怎么回事?何况你也说了,谁会想到是我这个亲生女儿呢?” 她这是变相的承认了,俞宝儿觉得她太可怕了,她问沈娇道:“她是你的生母,你怎么狠得下心去害她的?” 沈娇面色淡淡道:“我和她没什么感情,我也没求她把我生下来。我恨的是你,她非要护着你,挡我的道,那她就是该死了。从小,就有一个人这样教我的,只要自己想要的,不管牺牲什么人,做多少坏事,只要自己最后拿到了,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一个人?俞宝儿问道:“所以妹妹也能爱上哥哥这件事也是那个人教你的?” 听到这句话,沈娇的反应才大了起来,她愤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沈铮是我的亲哥哥,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思的?” 看她这个反应,俞宝儿心里反而笃定了,她道:“现在没外人,你也不用否认了。” 沈娇便不说话,默认了。 俞宝儿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你不要把其他人扯进来,你要是再害沈夫人,我先抢走你最爱的沈铮,让他这辈子都厌恶你,再利用他对付你,最后我还要把你送给别人当小妾,你看怎么样?” 沈娇咬牙切齿道:“你真恶毒!” 俞宝儿笑笑,恶毒吗?这不就是沈娇上辈子对她做的事吗? 镇静下来后,沈娇道:“我答应你,不对你这个娘下手,前提是你不得再接近沈铮。” 俞宝儿点点头。 可是承诺对沈娇这种人来说,怎么可能作数呢?何况她本来就还有更恶毒的后招等着对付俞宝儿? 第二日,俞宝儿要去找沈父。思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俞宝儿道:“是吗,她们要找我麻烦?”她想了想,道:“那你到时候躲在暗处看我手势,再来帮我。” 交代好事情,俞宝儿就去沈父书房了,门口的人不认识她,不放她进去,是房内的沈父听到了声音,他在里面叫俞宝儿进来,门口的人才放了行。 俞宝儿进去后从食盒里取出酸的掉牙的山楂糕,沈父尝过一块后道:“和若惜做的一样的味道,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吃到她亲手做的了。” 俞宝儿笑道:“就是母亲做的。” 沈父的脸上却没有俞宝儿预想的那么高兴,他沉浸在回忆般自语道:“若惜大概是又想到她从前喜欢的那个人吧。” 俞宝儿惊的手中的食盒差点都没拿稳,想到了谁?这不是母亲为纪念她的母亲才做的吗? 第75节 她直觉父母间有误会,便无辜的问道:“父亲在说什么?这道山楂糕不是母亲思念外祖母时才会做的吗?这是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听到俞宝儿的话,沈父问道:“若惜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和他从若惜的丫鬟碧云那儿听到的不一样。 在俞宝儿很肯定的点点头后,他深深的思考了半晌,才开怀大笑几声,后道:“原是如此,我之前实是不该轻易就信了信小人的话。”他叹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后悔的神色,道:“以前为了这事,我们新婚时没少闹矛盾。” 俞宝儿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沈父道:“这么多年,我和她之间的误会太多、太深了,我们都记不清到底有哪些了,对那些痛苦的感受却记得一清二楚。她现在还和我在一个家中,我还能够时常见到她的人,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要求太多了。” 俞宝儿到底是对沈父纳碧姨娘和他隐瞒哥哥之死的事还有怨的,虽然有点同情沈爹,但听他这么说,她没有了撮合两人的打算,也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是最好的。 但她来找沈父不是单纯为了听他说心事的,她将厨房丫鬟吃山楂果子中毒的事告诉沈父,他大惊之后,马上让人查去了,还答应了俞宝儿以后沈夫人院子的各项都与府里的分开。 俞宝儿要走了,沈父又喊住她黯然道:“虽然我们夫妇有娇娇这个女儿,她也是懂事伶俐的孩子,但你现在也和我们的女儿无异,侯府就是你的家,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陪若惜,我娶了她,却没能善待她。” 俞宝儿恳切道:“我会的。” 说完这句,和沈父又寒暄了两句,她便出了门,回沈夫人的院子了。 很不巧的,她路过花园的时候,被沈妙、沈嫣带着几个丫鬟拦住了。俞宝儿一看,附近的下人都被她们支开了。 沈妙上次被摁到水里后染了风寒刚好,她的脸上还有苍白的病态,沈嫣却生龙活虎、趾高气昂道:“你个小贱人!上回欺负沈妙,我整了你,你居然还敢事后报复,把沈妙往水里摁,这回我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她放完狠话后,对她的几个丫鬟道:“你们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扔到下人房里去。” 沈嫣是大太太生的独生女,比沈娇还要嚣张,因为沈娇有脑子知收敛,她却没有。 那头的沈父在俞宝儿走出去没多久,才发现她把食盒落他那儿了,本来打算叫人进来给她送过去的,结果食盒上面还放着一个绣‘宝’字的帕子。姑娘家的帕子不能落外男的手,便只有他这个父亲去送了,所幸她也没有走远。 哪知,他找到俞宝儿的时候,就看到大房的侄女和自己的庶女在欺负她,居然还要做出扒一个姑娘的衣服这么恶毒的事情。 俞宝儿只是赌赌运气的,没想到沈父真的追出来送帕子了,她对暗处的思棋打了手势,让她不用出来了。 沈父走近了,听到沈嫣嚣张道:“什么义女啊,只是说的好听,实质还是一个丫鬟而已。二婶不会为了一个丫鬟,把我怎么样的。” 她的这番话才算让那些不敢下手的丫鬟的胆子大了起来,她们真的要上前扒俞宝儿的衣服了。 沈父立马喝道:“都给我住手!”那几个丫鬟吓得停了手。 沈父的脸色可怕至极,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嫣都害怕了起来,更不谈其他人。 沈父先对沈嫣道:“你是大哥的女儿,我不好管你,但我只说一件事,这个府大门的牌匾上面写的是‘定国侯府’四个大字,这里是定国侯府,不是江南沈府!下回,你再欺负阿宝,你们大房就全部搬出去吧。住着别人的府邸,还欺负别人家的女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嫣知道二叔不是吓唬她的,他是真的会让她们搬出去的,当下弱的跟只猫一样,哪有半分刚才的跋扈。 至于沈妙,沈父更是不留情了,他道:“你姨娘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上。” 言下之意是,沈妙再欺负俞宝儿的话,那她姨娘不是同沈嫣一样搬出去,而是被卖出去了,沈妙吓得瑟瑟发抖。 剩下的那些帮着沈嫣、沈妙欺负俞宝儿的丫鬟当下就被逐出去了。 只有俞宝儿,一直扮演着受到惊吓还没恢复的样子。 沈父愧疚道:“阿宝,是我没能做到答应你母亲的,没有护好你。”他接着道:“过几日,我就发帖请京城各世家来,认下你,以我和若惜亲女的身份。” 第52章 设宴 两日后, 京城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定国侯沈国安的另一个女儿沈嫒回来了,他的这个女儿和原有的女儿沈娇是一对相貌不同的双胞胎。因沈嫒出生时被得道高人批命, 十五岁以前不得和家人相认,否则会为定国候府招致灾祸,所以她在一出生就被送到远方亲戚家中抚养,不久前才被接回认祖归宗。 听者只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但是再玄乎,也是定国候府的家事,只能定国侯府怎么说, 大家就怎么听了。 定国候不久后还要在家中宴请宾客, 发帖子邀请官场中有来往的同僚及家眷,为这个女儿正名。 而在这儿之前, 沈府经历了不小的风波。 因沈父既然承诺了认俞宝儿做亲女,那她和沈娇之间总得有一个大小之分。 在得知俞宝儿居然和沈娇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时候,沈父本来是想俞宝儿做二小姐的,好歹沈娇才是他和沈夫人的亲生女儿。 哪知,俞宝儿和沈夫人的感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她竟明明白白的对沈夫人道:“我不想做小的。” 沈夫人居然点点头答应了。 但是那头,沈娇在知道沈父要认俞宝儿做亲女, 她居然还要做老大时, 气得恨不得立刻杀了俞宝儿, 冷静下来后,她只能去找沈家老太太,让她撑腰, 沈家老太太本就偏疼沈娇、不喜欢俞宝儿,自然是卯足了劲的反对。 所以沈父其实是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双方互不相让。 最后,沈夫人去沈父那儿对他道:“每回我与你母亲之间发生冲突时,你都会在我面前说尽好话,让我以为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但是到最后,你却一定是听你母亲的。” 这番话说的沈父满心羞愧。最后还是沈铮帮他想出‘双胞胎’这一处理方法,俞宝儿本就被起名为沈嫒,所以府里两位小姐,没有大小姐、二小姐之分,只以名呼之,娇小姐、嫒小姐。 俞宝儿知道这件事后,气得捶桌子,该死的沈铮,又坏我好事。 设宴的那天,官场上的老爷夫人由沈父和沈夫人接待,少爷小姐就由俞宝儿在自己的新院子里接待了。俞宝儿既然现在已经是正经的小姐了,就不能再和沈夫人住一个院子了,她和沈娇一样单独住一个院子。 除了其他叫不出名的官家少爷小姐,长公主带着云弈亭来了,两人之间曾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再见面,却没有一个人有不好意思的表现,他们如初次见面,云弈亭笑着打招呼道:“沈嫒小姐好。”俞宝儿道:“云公子也好 。” 之后,三皇子五皇子结伴,姚远扬和阮竹溪也来了,他们全跟在沈铮身后来的。 面对俞宝儿,虽然沈铮已经竭力把她当自己的妹妹而非其他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僵硬的不行,说起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这,咳咳,这是三皇子。这是、是,五皇子。” 众人奇怪的看他,沈铮什么时候成结巴了?是妹妹刚认回来,还不熟的缘故吗? 相对于他这种‘没出息’的表现,两人分开后再见,俞宝儿可是自然得不得了,她笑的真诚,道:“谢谢哥。”然后,再一一向两位皇子行礼,姿态落落大方,真如养在府中的嫡女小姐沈嫒,而不是那个农家来的俞宝儿。 几人中唯一知道内情的姚远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把阮竹溪往前一推,故意道:“俞……哦,你现在叫沈嫒,沈嫒,快来见见你嫂子啊。” 俞宝儿似笑非笑的看了低头羞涩着的阮竹溪一眼后,又无声的看了沈铮片刻,看的沈铮竟有点心虚。他支起手肘撞在姚远扬的胸膛上,撞得他闷哼一声,来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沈铮这么怕俞宝儿误会,俞宝儿却笑道:“姚大人嘴上总没个把门,姑娘家的闺誉岂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等阮姑娘真过门那天,我喊她千百声嫂子也是使得的,现在先存着。” 第76节 俞宝儿丝毫不气,还能接着姚远扬的话继续说着俏皮话,可见沈铮这一页在她那里是彻底翻过去了,连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和阮竹溪在一起,她也是压根不在意的。 最后,连沈娇、沈嫣、沈妙都来了,尽管她们这些人都和俞宝儿不和,但是有外人在场的关键时刻,这种面子还是要给的。 自沈娇来了之后,两个皇子的目光总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脸上。俞宝儿这才想起来,这个三皇子不就是前世她死之前,在沈铮身边见到的那个人吗?他喜欢沈娇? 之后,男客一桌,女客一桌。 没有了女眷,三皇子才对沈铮道:“你这个妹妹长得倒是真好看。”话语中浓浓的赞叹。 沈铮闻言后却眉头皱的死紧,身上的低气场能冻死个人。姚远扬忙上前勾着沈铮的肩膀道:“头对俞……沈嫒没兴趣的,你不要当谁都要和你抢似的。” 他说完这句,沈铮身上的气场才有所缓和,三皇子却摸不着头脑了,这个沈嫒不是沈铮的亲妹妹吗。他询问般的看向姚远扬。 姚远扬没法,他作为沈铮的兄弟,日常就是帮沈铮擦屁股的。他打着哈哈道:“沈铮怕你看上他这个妹妹了,他这个妹妹刚回,他怎么舍得她嫁这么早的。” 三皇子明白的点点头,接着随口问了一句:“那沈娇呢?”要是他想娶沈娇的话,沈铮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不等姚远扬开口,沈铮看三皇子一眼,道:“你不要还不死心,我说了,娇娇不适合你的。” 三皇子虽然是沈铮的头,但他现在还是要依仗沈铮的。在沈娇十五岁生辰时,他们为了这个事还闹过矛盾,沈铮当时就不同意他娶沈娇。没想到他这次顺口提出来,沈铮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大事为重,三皇子只能圆场道:“玩笑话罢了,你不要当真。”心里却是想着,等他以后壮大有了自己的力量,对沈娇他是势在必得的。 五皇子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人来问过他,他其实也喜欢沈娇的,但他不敢像三哥那样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只能把心意藏在心中。 喝酒的云弈亭听着他们的对话,看了看黯然的五皇子,笑了笑。 女桌那边,俞宝儿刚被沈夫人派来的人叫走了。 长公主就问沈娇道:“你和那个沈嫒真的像传的那样是双胞胎吗?” 沈娇见沈铮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她笑道:“以我如今的立场,我不好明说,但我给公主讲个故事吧,一只乌鸦混进了凤凰窝,乌鸦费尽心思讨好里面的头领,最后在它的庇护下,也得了一个凤凰的名号,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它其实还是一只上不得台面的乌鸦罢了。长公主您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也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长公主听懂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宴席散后,她找云弈亭去了,顺便也把这些话告诉了云弈亭,她问道:“沈娇这是想借我的口,把沈嫒非亲生的消息传出去,制造流言,我该帮她吗?” 云弈亭道:“别人家的闲事,公主还是少管为妙。”他的这句话就是叫长公主不要帮沈娇,不要说出去了。长公主现在最听云弈亭的话,闻言,也真的当没听过这番话的。 阮竹溪见长公主毫不避讳的去找云弈亭了,她也学着找沈铮去了,沈铮对她不是很热情,她搭讪道:“你有另一个妹妹的事,还真是令人意外。” 她一说完,就察觉到沈铮似乎不高兴了。因为沈铮答了一句:“没什么好意外的。”嘴角紧抿,语气真算不上好。 阮竹溪立马紧张的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如果是的话,我和你道歉,你不要生气。” 见她这副略带卑微讨好的样子,沈铮心里过意不去,脸色缓和,声音放轻道:“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太紧张了。” 阮竹溪苦笑道:“怎么可能不紧张。”她已经听她娘说了,她上次和沈铮在外见面,实质是沈铮把她当未来妻子在相看。 沈铮是京城少女心中仰慕的英雄,他十五岁就能上战场御敌,守卫一方疆土。更可贵的是,他没有一般男子妻妾成群的陋习,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以后必定是一位好丈夫。能成为沈铮的妻子也是天底下少有的幸事。阮竹溪暗恋沈铮很久了,但是阮家的家世比起沈家还是要差一大截。她也就只能接近沈娇,来得到多看沈铮几眼的机会。 哪知道,在她毫无预料的时候,上天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她有可能成为沈铮共渡一生的妻子。一般相看后,要是男方看不上女方,他下一次就不会约她出来了。但是此次宴会,她居然又收到沈家的请帖,她也查过沈铮之后也没有相看其他人。这就表明,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自然要在两人婚前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沈铮是不知道他身边的阮竹溪内心活动这么丰富的,他的目光悄悄追随着俞宝儿。 第53章 灯盏 俞宝儿觉得这个宴会无趣极了, 她右手托腮坐在桌边,转头却瞥见沈夫人走过来了, 她忙迎上去了。 沈夫人道:“今夜有京城一年一度最大的灯节,你带他们到街市上逛逛吧?府里的护卫会暗中跟着保护的。” 俞宝儿点点头。沈夫人走后,她问身边的这群人:“我娘说今夜有灯节,诸位有谁想去的吗?” 她先转向长公主, 长公主在云弈亭的示意下点点头。之后见沈娇也要去,两位皇子也说很久没逛过京城的夜市了,他们也要去。阮竹溪期盼的看着沈铮, 他看了看俞宝儿后点点头。最后是所有人都要去了。 一行人去的是最热闹的东街。灰色石板铺成的街道边, 每个小摊上都挂着一盏灯,以往开阔的大道上此刻都是来赶热闹的行人, 整个东街熙熙攘攘的。 云弈亭护着长公主,不让她被不长眼的行人冲撞到。两位皇子分立沈娇身边当着护花使者。俞宝儿身边也有思棋。 沈铮是站在阮竹溪身边的,但两人的间隔大的都可以再站一个人了,但不知道打哪儿走过的一个人撞了阮竹溪一把,正好把她撞进沈铮怀里。沈铮怕她摔倒,本能的环着她。所以最后落在众人眼里,就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沈铮反射性的看向俞宝儿, 她一如既往冷眼如路人。他轻拍了拍怀里含羞带怯阮竹溪, 安抚道:“不怕的, 你先放开,我拉着你走。” 阮竹溪听话的松开了紧抱在沈铮腰上的胳膊,然后任由沈铮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前面带着她走。他细心的照顾着她小慢步的节奏,还时不时叮嘱道:“小心点,看着脚下。” 三皇子开玩笑道:“沈兄真是会怜香惜玉。”沈铮笑笑不说话,带着阮竹溪先走在前面了。 俞宝儿看向沈娇,她的脸居然毫无波澜,沈娇冷冷道:“别看我,我情愿看到他和阮竹溪亲热,也不愿见到他和你在一起。” 他们一行人最后来到东街最高的建筑琼芳楼下,作为这条街最大的娱乐场所,那里此时正在办灯会活动。 楼边搭建着的竹架上装饰着众多花球、红布,往上看去,最顶端悬着一个精致无比的灯。据说上面的图案都是镀金的,点缀着的玛瑙、珍珠也是真的,更巧妙的是在黑夜中点亮,绘在上面的人、车船都是会动的,这盏灯是几位能工巧匠花了几月的时间制成的,天下仅此一盏,有钱都难求。 关于这盏灯的介绍这么诱人,在场的几个姑娘无不露出艳羡的表情,连俞宝儿都有点好奇这个灯真的点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得到灯的方式也很简单,敲锣后,在一群争抢的人中,能够不被其他人踹下去,最先到达顶端顺利拿到灯落地,那个人就是最后得到灯的赢家。 长公主身边的云弈亭本就是琼芳楼真正的主人,这盏灯也是他的,但明面上他却还是做出要和大家争抢的样子,拱手道:“各位不好意思了,云某为了佳人是定要一试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一句为了‘为了佳人’说的长公主心花怒放。 五皇子看了一眼沈娇,露出也要参加的样子。作为兄长的三皇子却关怀道:“旭儿就不要参加了,你的身体不好,我怕过程中你会被误伤。” 大家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这个体弱的五皇子身上,五皇子见沈娇也看着他,此时退缩还不知沈娇会如何看轻他,于是他梗着脖子道:“没事的,这没什么难的,我可以的。”三皇子听了,知道再拦他就讨人嫌了,也就不出言反对了,他自己为了沈娇也是要参加的。 他们都是为了意中人参加的,姚远扬是万花丛中过身无一片叶的浪子。他道了一句:“我的佳人不在此,我就不参加徒增难度了。”说完,他就一个人进了琼芳楼喝酒去了。 最后,便只剩下沈铮没有发话了。阮竹溪摇摇沈铮的袖子,放柔了声音道:“铮哥哥,你也参加吧,赢的一定是你。” 第77节 铮哥哥?咳咳,众人包括俞宝儿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阮竹溪长得一脸贤妻良母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做出摇人袖子撒娇的举动,只会给人浓浓的违和感。沈铮也是和大家一样的感受。 他拂开阮竹溪的手,阮竹溪的脸上立马写满了失落。 但沈铮的下一个举动却是含着淡淡笑意,对她柔和道:“好。”阮竹溪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爱意满满的眼神。 争抢刚一开始,武艺不精的五皇子就被路人甲一脚踹下来了,所幸他离地不高,也没受伤。 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子身上的气场相对平和的原因,其他参加的平民不敢惹沈铮和云弈亭,反而一窝蜂来拦他,他被包抄无法突围。最后遥遥领先的就只有沈铮和云弈亭二人了。 他们两人边爬竹架子边过招,云弈亭是个阴险的家伙,他的鞋跟前还插着针。在黑夜中,沈铮怎么可能看的清那么细微的东西,等云弈亭的脚擦过,他的脸被划了一小道,他摸了一指的血才发现。 云弈亭还想故技重施,他立马从竹架上扯下一道长红布,甩过去勾住云弈亭的脚。云弈亭被他用布条大力的扯下几阶,好不容易在上面稳住身形没掉下去,抬头望去,沈铮却已经到顶端拿到灯了。 云弈亭不死心的想要在他下来时半路拦截,他的脚还没伸出去,沈铮就早有防备的掷出他在顶端折了藏在手中的竹片,云弈亭赶紧收脚,却还是被锋利的竹片划开长袜割伤了脚。他笑笑,沈铮还是挺记仇的。 没有了云弈亭这个阻碍,沈铮很顺利的一手托灯,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鼓起掌来。 阮竹溪的掌声格外响,她兴奋道:“铮哥哥,你真棒!” 所有人都以为沈铮手中的这盏灯是他要送给阮竹溪的,俞宝儿也是这么以为的,而阮竹溪本人都已经在想她要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沈铮也真的托着灯走到阮竹溪身前了,但他对偏着头正不好意思的阮竹溪道:“竹溪,对不起,这盏灯我不能送给你。” 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连带着思棋走人的俞宝儿听到这句话都停步回头看了几眼。 阮竹溪脸色尴尬了一下,随后故作轻松道:“铮哥哥,没关系,你一定是还有更重要的人要送的。” 沈铮没说话默认了。 更重要的人?沈娇?但是这和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俞宝儿对思棋道:“我们回去吧。”再不管之后沈铮把灯送给谁。 在回府的马车上,俞宝儿闭目想着事情,马车却突然停了。 马车没这么快到侯府的,俞宝儿问已经出去查看的思棋:“怎么回事?”然而不等思棋答话,她自己已经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去了。 寥寥几行人,冷清的西街上,沈铮牵着他的马,站在她们马车前。 俞宝儿问:“沈铮,什么事啊?” 沈铮淡淡道:“你下来。” 俞宝儿很听话的搭着思棋的手就下来了,她走到沈铮面前道:“你说吧。” 沈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马背上系着的包袱中抱出那盏他赢的灯,递到俞宝儿面前。 此刻,站在俞宝儿面前的沈铮脸上还有一道伤,他本是长得很好看的,这道刚结痂的伤口给他增了几分颓丧。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追上俞宝儿,他平时梳整的一丝不乱的发髻还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他看起来都有点狼狈了。 细细打量他后,俞宝儿道:“我不要。”她也不接。 沈铮把灯塞到她怀里,道:“你不喜欢便扔掉吧。” 他话音刚落,下一瞬,俞宝儿就真的把灯扔出去了。月光下寂静的街头,只听清晰的“哐当”一声响,原本玉琢的精美灯盏就摔得不成样子了。 沈铮看着那盏摔得稀烂的灯,低声道:“你还真的扔掉了……” 俞宝儿又要虐他了,她嘲讽道:“你这盏灯不送给阮竹溪却送给我,你想干什么?和我旧情复燃吗?” 沈铮低着头不说话。 俞宝儿接着道:“但是我都说了,我不要你了,你以后就不要再做出这些无谓的举动,没用的,我玩过的东西,我从来不会捡他第二次的。” 沈铮头低着低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他抬头平静道:“其实,这盏灯本是我打算送你的最后一件东西。” 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俞宝儿愣住了。沈铮不再对俞宝儿说一句话了,他转身上马,勒了马鞍掉头,骑着马走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的西街街头。 第一次,是俞宝儿看着沈铮离开的身影。 思棋喊她:“小姐?” 俞宝儿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样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明天是七月的第一天,祝大家都有个新的开始,好运、积极。 第54章 下套 姚远扬走进了琼芳楼后, 一个人上了二楼, 坐在靠窗的一桌喝着酒,他喝了几杯, 转目从窗口看到下面正要走进琼芳楼的俞小山。姚远扬透过窗子喊:“俞小山,上来陪我喝一杯吧。” 俞小山抬起头对楼上的姚远扬颔首, 然后步入大厅, 走楼梯上了二楼。 要说姚远扬和俞小山是如何认识的, 还得从沈铮对俞小山的训练说起。俞小山成功劈断了沈铮书房那张书桌后,沈铮什么话也没说。第二日,他就把俞小山带到一个空旷的训练场。 俞小山不明白自己来这个训练场要做什么, 结果下一刻姚远扬就放了两只大獒犬进来咬他。那獒犬饿狠了是连人都吃的, 俞小山被这两只獒犬追的逃了了两日的命, 脚下的逃生速度进步飞快。与此同时, 他和这个每日放爱犬咬他的姚远扬算是认识了。 此时,俞小山刚在姚远扬对面落座, 姚远扬便扬声道:“小二, 再来一壶酒。”随后,他便替俞小山斟了一杯酒,两人这样边坐着喝酒边聊了起来。 从后院来到二楼找俞小山的艳芷一见,这儿还有一个姚远扬坏事,她忙拦住了要给他们送酒的小二子。 这个小二就是之前和俞小山相熟、嘴特别欠的的那一个。艳芷塞给他一包药,嘱咐道:“等俞小山倒了后,把他送到我房里来。” 这包药自然是催情药了,艳芷知道俞小山很会酿酒, 但是他本人的酒量并不好。在他喝的酒里掺了催情药,他醉了后到自己房里,自己稍加撩拨一定能成事的,即使不能成事她演个戏也行。 她转身走了两步后意识到不妥,要是他们在她的房间生米煮成熟饭,俞小山清醒后指不定会以为她是故意给他下套。 她又走回去,对小二子纠正道:“不要送到我房间来,就送到……送到他以前住的那间甲字号第四间房。” 吩咐完这些,她就去房间做准备等着俞小山了。 第78节 姚远扬和俞小山两人刚好喝完了一壶酒,小二子又送来了一壶酒,还道:“客官、小山哥慢用。” 俞小山喝了一口,他是懂酿酒的,之前也在这儿干过活,他喊住那个小二子道:“小二子,你们这酒味道有点不对啊。” 已转身要离去的小二子头上都是汗,以为被俞小山尝出来了。 接下来却听到俞小山笑道:“别是放久了变质了吧?你们老板娘现在都做这么无良的事了?” 小二子便知这是俞小山在和他开玩笑,但他现在心虚,不敢像以往那样和俞小山顶嘴,便只擦了擦头上的汗,略带慌张的走了。 老江湖姚远扬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只当不知情,仍是和俞小山像刚才那般聊天,他问:“你和这儿的老板娘很熟吗?” 俞小山道:“是挺熟的。” 姚远扬点点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喝着酒,对面的俞小山也像有心事般的默默灌酒。 姚远扬关心好兄弟沈铮,正准备多嘴问一句俞小山和俞宝儿现在怎么样了,刚开口:“你……”他就看见对面的俞小山已经醉的迷糊糊的,眼睛都半眯半睁的。姚远扬估量着马上就要来人了,他自己也装作醉的昏倒的样子,趴在酒桌上。 果不其然,装昏的姚远扬听到那个小二子带了两个伙计来,他道:“把小山哥扶到甲字号第四间客房去。”一个伙计问:“那另一个呢?”小二子不耐道:“随便扶到一间空房去。” 然而灯节当晚琼芳楼的客房大都满了,只有甲字号的几间客房空着,所以最后姚远扬和俞小山都被扶到了甲字号。 到了甲字号客房后,眼见着两个伙计要将他们扶向不同的房间了,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姚远扬装不下去了,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一手劈晕一个伙计。 之后,他扶着俞小山到随便的一间空房安置下来,他自己则去伙计口中的‘第四间房’去一探究竟。 姚远扬顺着数过去,进了第四间房,他刚打开门,只见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为了保险起见,姚远扬正准备转身走人的,背后就贴上来了一副不着寸缕的身子,他能感受到资本颇厚,并且姚远扬肯定身后的这个女人是这方面的老手,伸出的手专往他的身体敏感处摸去。 姚远扬是有过不少经验的成年男子,他刚才也喝下了含有催情效用的酒,他只当是与同道之人玩玩罢了,顿时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顺就了这一场情事。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艳芷是在一个男人怀中醒来的,她以为是俞小山,想到了昨日和他的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艳芷只觉像吃了蜜一般,还不舍离开他温热的怀中,还在他胸膛处蹭了蹭。 哪知,她头顶传来陌生男子调笑的声音:“昨晚还没满足你吗?” 这不是俞小山的声音!艳芷大惊,抬头看去,竟是那个姚远扬。 姚远扬此时也刚看清怀中的女子原来是琼芳楼的艳芷,他心道,这下正好,与青楼女子更是不可能有感情上的攀扯了。 艳芷脸上惊恐万分,她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俞小山呢?”昨晚,她还以为走进来的那个人是俞小山,只不过他喝的酒少了点,还不足以醉倒,哪晓得进来的根本不是俞小山。 姚远扬笑笑,了然道:“搞了半天,你是为了给俞小山下套,却弄错了人投到我怀里了,你也算是报应了。” 他这般嘲笑的口气,艳芷气的往他脸上甩耳光,手却被姚远扬握住了,他道:“虽然我们昨晚的确发生了关系,但是,一来你之前跟过的男人应该不少了,二来是你主动勾引我,一上来就乱摸的。所以我并不欠你什么,你要是硬要说我欠你什么的话,大概是买你一晚的那几十两银子。” 听了他的话,艳芷恨不得杀了他。对上她的怒目,姚远扬却反问道:“不用这样看我,我说的话有错吗?”他想了一瞬,接着道:“要不这样吧,别说我无情,我便帮你出出主意吧。我现在离开,你把睡在隔壁的俞小山弄进来,就骗他说昨晚是你们在这间屋子里云雨了大半夜。以俞小山的为人,他昨晚又醉的那么厉害,应该是不会质疑这件事的。你要是再搞张帕子在上面弄点血,要死要活的闹一场,他娶你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艳芷却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姚远扬捏着她的下巴,摸了两把后笑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好歹你昨晚也卖力的伺候我大半夜……” 艳芷恼得大力打掉他的手,姚远扬也不气,他披好衣服后,便扬长而去了。他自然不会是为了艳芷这种他看不上的女人的,他只是想顺便帮沈铮一把,虽然俞宝儿现在成了沈铮名义上的妹妹,但是他知道他兄弟这么多年来,就对这一个姑娘动心,他是真爱俞宝儿的。以沈铮日后的能力,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姚远扬走后,艳芷真的按他说的去做了。 所以俞小山一个时辰后醒来,起身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却看到艳芷几近半裸的躺在他身边,他吓得心跳都停了一瞬。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居然也是同样没穿衣服的情形。 此时,艳芷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看了一眼吓得丢了魂的俞小山,故作娇羞道:“一大早的还凉着呢,你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俞小山话都说不好了,他问道:“我,我,你,我们……” 艳芷嗔他一眼,嗲道:“你干吗明知故问?”话毕,她从身下抽出一张洁白的帕子,上面印着点点血迹。 那一刻,俞小山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他崩溃的喊了一声,蹲下身子,双臂抱头,还用拳头狠砸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怎么会……” 与此时俞小山的身临地狱不同,艳芷披上薄纱,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轻快道:“你可不要以为是我给你下套的,这并不是我的房间,是你自己之前住的那间房。昨晚你喝醉了,我好心把你扶到这儿休息,你却突然抓着我喊‘宝儿’,我推你打你都没有用,你就……我可是黄花大闺女,俞小山,你要负责的。” 最后一句话是她按着俞小山的肩膀说的,她的话一句一句都像在给俞小山判死刑,最后,俞小山却挣开她的手,崩溃的大喊一声,跑出门去了。 直至夜晚的时候,俞小山才稍微冷静下来,能够面对今早发生的事,他刚一进门,小二子就急急的拉着他道:“小山哥,你一整天都去哪儿了?老板娘割腕自杀了……” 人命要紧,俞小山连忙走进去,到后面艳芷的房间。他走进去后,就见到她正没有多少生息的躺在床上,右手手腕上还绑着一圈白色的伤布。 俞小山着急的抓着她的肩膀喊:“艳芷,艳芷,你怎么样了?”过了几瞬,艳芷才眨眨眼醒过来,但是看到环着她的人的是俞小山,她又把眼睛移开了,似乎很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艳芷的丫头此时指责俞小山道:“玷污了我家小姐的清白,一句交代都不给就跑了,你还是男人吗?” 她扮黑脸,艳芷就扮白脸,只见她靠在俞小山肩头道:“小婵别说了。” 然后她对俞小山虚弱一笑道:“烟花女子保清白比保性命还难,我原以为自己遇到了你,便有了依靠。”她也不说指责俞小山的话,反而以退为进,叹了一口气,宽容道:“其实这次的事后,我也有可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但是没事的,你放心,我要是真怀上了,也会一个人把他生下来,好好抚养他的,你安心守在你的宝儿身边就好了。” 她说了这么多话,看似句句退让,实则句句紧逼。俞小山却只是沉默的听着,他这一不正常的沉默让艳芷的心都有点慌了。但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她听到俞小山终于开口了,他平静道:“我娶你。” 艳芷眼里出现泪花,这次是法发自内心,她仰头直直的看着俞小山,还想要说些话表露她此刻有多么高兴,俞小山却已经放开她,一个人慢慢的走出去了,他的背影透着绝望。 俞小山回了侯府,来到俞宝儿的院子外,他让思棋帮他把俞宝儿叫出来。思棋见他脸色不对劲,忙进院内喊俞宝儿了。 不一会儿,俞宝儿推开木制的院门走了出来,她见到了站在门边的俞小山,他的脸色果然像思棋说的那样很不对,但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俞小山已经紧紧的抱住她了。 俞小山以依赖性的姿态把头埋在她的颈边,俞宝儿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颈子湿了一片,她轻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夜晚,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长出墙头的一团团杏花,花瓣都随风飘到两人身上。 在这杏花雨中,她听到俞小山压抑着的哭泣声,他孩子般委屈的声音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啊……” 俞宝儿不知道该答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俞小山却已经放开她了,他道:“我要娶艳芷了。” 第79节 俞宝儿怔愣了一下,俞小山握紧拳头道:“只这一次,以后就是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去,俞宝儿对来她身边为她披披风的思棋道:“你明日去查查,俞小山遇到什么事了。” 第二日,思棋把查来的事告诉俞宝儿,俞宝儿叹息道:“俞小山总是被他身边的女人坑着逼婚。” 思棋点点头表赞同,而后问道:“为什么她们总坑俞小山,他不是好人吗?” 俞宝儿笑道:“这个世道就是专坑好人啊,他心软易上当,这些女人坑他一次,就有了一辈子很好的依靠。要是换作姚远扬之流,那些女人恐怕都避之不及了。” 俞宝儿又问思棋道:“我该帮他吗?” 思棋道:“看小姐喜欢。” 俞宝儿想了一瞬,道:“那就先让他长长记性吧。” 这便是要帮的意思了,思棋点点头。 那头,从琼芳楼离开的姚远扬回家更衣就当值去了。但是纵欲大半夜的后果就是沈铮和他说事情的时候,他不住的打呵欠,意识都迷迷糊糊的。 沈铮一个公文折子砸过去,姚远扬费了点力接住,之后他就清醒过来了,问道:“干吗啊,哥们?” 沈铮淡淡道:“问了你三遍。你昨晚干吗去了?” 姚远扬道:“只许你陪着佳人逛灯会,就不许我孤家寡人的找地儿逍遥快活去吗?”他又打了个呵欠道:“昨晚,陪了一姑娘半夜,不容易啊我。” 沈铮知道他口里所谓‘陪’的含义,他接着听到姚远扬啧啧两声道:“可惜没见血,不是第一次。” 沈铮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他所知的一切几乎全来自姚远扬的闲侃,他想了想才会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板着脸道:“你还想祸害良家姑娘?” 姚远扬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玩玩的话,没见血的才好,要是真是我心爱的姑娘,她一定要是没被别人碰过的,同样的,我自己是绝对不会在大婚之前就动她的。” 沈铮也没觉得他这话有何不对的,大周朝虽民风比以前开化了,但对女子的贞洁还是看得很重的。所以姚远扬这个人在这方面也是有分寸的。 艳芷对俞小山下套成功逼他答应娶她后,就去找云弈亭的宅子找他交差了。云弈亭看她容光满面的的样子,笑道:“先前让你去做这件事,你不愿意,现在俞小山答应娶你了,你开心成什么样子了?” 艳芷只笑笑不说话。她知道云弈亭让她嫁给俞小山不是为了成全她,只是想利用她是俞小山妻子的身份,等俞小山被沈铮重用后,好来牵制俞小山罢了。她逼婚成功才是刚刚开始。 但是,云弈亭还没和艳芷说上两句话,瘦皮猴就进来了,他在云弈亭耳边说了几句话,艳芷就看见云弈亭的脸色立马变了。 艳芷觉得很稀奇,她跟在云弈亭身边很久了,还很少见他有这副反应。 云弈亭对艳芷道了一句:“你先回去,有事的话,我会再找你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瘦皮猴匆匆忙忙的走了,艳芷便也回琼芳楼去了。 第55章 悬崖 云弈亭带着瘦皮猴和其他几个手下, 走进了一间在西街深巷很不惹人起眼的普通民宅。宅内的打扫下人向云弈亭行礼后, 领着他往里面走,他走过一道长廊后, 来到了在宅子最后面的一间屋子。 云弈亭先敲了两下门,门内的人声音略嘶哑难听, 他道了一句:“进来。”云弈亭才敢抬步进去, 而后轻关上门。 站在他身前的人正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幅大周的山河图, 云弈亭恭敬的拱手道:“六叔。” 那个蓄着胡须、看起来有点阴鸷的中年人才转过身来,正眼看云弈亭。云弈亭和云六叔的关系并不亲厚,只因云六叔看不上这个母家出身并不算高贵的侄子。 但是他的大哥, 也就是云弈亭的父亲, 派给他的任务却是让他来大周, 配合协助云弈亭行事的, 那么他就是免不了要和这个侄子多接触的。 云六叔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就道:“你对沈家的事到底是怎么谋划的?” 云弈亭是知道这个六叔的急脾气的, 闻言, 他只挑紧要的说,不敢赘述。但饶是云弈亭这般谨慎作答,云六叔听后仍是气的拍桌子,斥道:“这都是什么谋划?婆婆妈妈的!你还要把一个女人当核心?照你的计划,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天,沈家都不会倒的。” 云六叔对云弈亭这般蛮横的态度,云弈亭虽然此时心中也有愤怒,但他还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只好脾气的解释道:“六叔,您不是不知道,在边疆的时候,每每我将沈铮逼到绝境之际,他总能化险为夷,实是预言之力……” 云六叔却粗暴的打断云弈亭的话,他毫不留情面的贬道:“那是你这个小儿还无用的很,我出马就不一样了,我要是对付起沈铮,他必定逃脱不了的。” 云弈亭问道:“那六叔的意思是……” 云六叔摸着胡须得意道:“我要在大周京城就解决掉沈氏父子!” 闻言,云弈亭忙劝道:“这是大周地界,您万万不可乱来,还请六叔慎重考虑。” 但显然,云六叔并不听云弈亭的劝,他一锤定音道:“反正我已经安排一批人去暗杀沈铮那小崽子了,不日定能让沈铮那小儿身首异处,这也算是祭奠被他杀过的那些北夏士兵了。” 云弈亭是不知道这个六叔动作这么快的,刚到北夏就派人杀沈铮去了,他见云六叔一意孤行,自己此时也劝不住。他心内考量,这暗杀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还不知沈铮逃生后如何报复反噬呢。 那边的沈铮却并不知道北夏那些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就暗杀他。此时,他正听了祖母的嘱咐,前去赴阮竹溪的约。 京城治安不错,他以前闲时就习惯了一个人骑着他的马,到各处处转悠的。因此今日,他牵着马出定国候府,本是打算单独赴约的。 但是他前脚出门后刚上马,后脚定国候府的大门又开了,俞宝儿带着思棋出来了。她们要上停在府前的一辆装饰极其简单朴素的马车,马车边有六个候府的护卫。 沈铮勒着马缰走到她们身边不远处,他问那两个护卫道:“她这是要去哪儿?” 护卫甲答道:“夫人让我们接嫒小姐去普济寺。” 闻言,沈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普济寺在京城郊外,那里道路荒僻、人烟稀少,还有一处悬崖,她就只带着一个丫鬟、六个护卫前去…… 但是沈铮真的是保护心切了,他自己本来都觉得京城治安不错了,六个护卫跟着去实在已经不少了。阮竹溪每回来见他的时候,都还只带着两个丫鬟前来,也没见沈铮关心过阮竹溪的。 犹豫了一瞬,沈铮还是开口喊道:“你带的人少了。” 俞宝儿没回头,也知道是沈铮,她正提脚要上马车。听到这不点名的话,她头也不抬道:“要你管?” 她这么冲,沈铮是挺想勒着马的缰绳就走的,但是话说出口却成了:“我送你们去吧。” 俞宝儿还准备怼他的,他自己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似的,前日是谁在西街街头搞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但是她转念一想,还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沈铮要送的话就让他送吧。于是,她开恩般道:“那好吧,我准你送我们去了。” 沈铮看着她傲娇的样子,紧抿的嘴角也有了细微的弧度。 本来是在普济寺上香的沈夫人风风火火派人回来把俞宝儿也叫去的,说是来了一位大师,沈夫人派来的人传话,把这个大师说的神乎其神的,什么能看前生能测来世的。 第80节 在马车里的俞宝儿对此嗤之以鼻,她对思棋开玩笑道,就是一百两银子的事。花上一百两,保管想听什么,就可以让这位大师说什么。思棋被她逗乐了。 在马车外跟着的沈铮听到里面传来的笑语,也勾起了嘴角。只要俞宝儿愿意,谁和她在一起都总能是欢乐的。 但是他笑过后,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听见道路两旁的密林中传来好几人穿梭其中的声音。 然后一支支箭从密林中射出来,沈铮连忙夺过身边一个护卫的长枪,在箭射到马车前就将其打落,但是那些射出来的箭多的就像箭雨一样,饶是沈铮武艺不错,他的手臂上仍是中了一箭。那些蒙面人的箭射完后,他们就从密林中跳出,开始真刀真剑的来。沈铮立马拔掉手臂上的箭头,掀开帘子,对俞宝儿道:“你们快走!” 俞宝儿带着思棋赶紧跳下了马车,沈铮在身边替她们开路,她们两人赶紧拼命的往前跑,但是思棋多少有点拳脚功夫的,跑得也比俞宝儿快太多,俞宝儿不想拖着她一起死,她推思棋道:“你别管我,你先走吧,你先去叫人来救我们。”这个救人的由头其实只是说说的,俞宝儿心里是想着能跑一个是跑一个的。因为等思棋带着救兵回来的时候,她们恐怕早就死光了,但思棋不知道,她真的拼了命的跑去叫救兵了。 思棋先跑掉了,两个蒙着面的人来追俞宝儿了,他们堵了她的路,她只有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她跑了一段,前面却是一段悬崖。 俞宝儿在悬崖前停住了脚,两个蒙面人却拿着刀要砍杀她了,俞宝儿被逼的只有跳下去了,慢了一步才赶来的沈铮解决了那两个人后,喊了一声“宝儿”也跟着跳下去悬崖了。 所幸他来得还不算太晚,他跳下去后抱住了俞宝儿下坠的身体,扒住了悬崖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他站稳了脚后,抱着俞宝儿往上攀爬,把她送上去了。但是沈铮自己手臂还中了一箭,脱力了,要往下掉,俞宝儿跪在崖边,双手抓着沈铮的一只手,但是沈铮看起来意识已经渐无了,他本能的抓着俞宝儿的手,俞宝儿拉他拉不上来,她自己的一只手曾经断过,此时大力拉扯下也痛的不行,再这样僵持下去,两个人都会掉下去没命的。 俞宝儿思虑了一瞬后,用还完好的那只手在沈铮抓她的手上一个穴道上按了一下,沈铮的手彻底脱力松开了,他也掉下去了。 看着几丈高的悬崖,俞宝儿怔愣了好久,最后思棋带着府里护卫来的时候,见俞宝儿还看着悬崖下出神,思棋紧张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俞宝儿才回过神,她问思棋:“一个近昏迷的人掉下去,是不是只会死?” 思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她老实道:“不是昏迷,正常人掉下去就会死。” 俞宝儿道:“我……知道了。” 而后,她对那些护卫道:“哥哥为了救我掉下悬崖了,你们把他的尸体捞上来吧。”说完这句,她便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而令俞宝儿没想到的是,沈铮真是命硬,护卫在离悬崖还有一段的地方发现他的,那时,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唯一的知觉就是紧紧抓住缓冲他身体的那根藤蔓。护卫救他的时候,他的手还紧紧的抓住,掰都掰不开。 最后,他们还是掰开他的手,把他带回来了,但是他的中箭的那只手臂,箭上还有毒,沈铮还是生死未卜的。 沈父去看了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沈铮后,就来问俞宝儿话了,俞宝儿自然不会说最后是她把沈铮的手扯开,让他掉下悬崖的,她只说是沈铮自己没抓稳的。 沈父还要再问,一旁搂着俞宝儿的沈夫人道:“好了,别问了,这次怪我让宝儿去普济寺的,你要追究责任就找我好了,我一人承担。” 沈父自然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查出到底是谁干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沈夫人却不管了,她道:“这次当我欠沈铮的,我以后不针对他便是了,以后士继承侯府,我也支持。但现在我要带我女儿去休息了她也受惊了。” 沈父便无话可说了。 沈铮昏迷的要死的时候,俞宝儿也没去看他,说不上是心虚还是其他的。 沈娇却来找她,骂她:“你这个害人精!”俞宝儿不备,差点就被她一巴掌打在脸上。 俞宝儿握住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再大力甩开,冷冷道:“我又不欠你的。” 沈娇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哥会掉下悬崖,肯定和你逃脱不了干系,我哥迟早要给你害死的。” 俞宝儿道:“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沈娇闻言,反而笑了两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沈娇不是头一次对俞宝儿放狠话了,但是这回她话语中的恨意却是最强烈的一次。 俞宝儿却没有心思想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最后,沈铮还是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阮竹溪,当时,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阮竹溪眼里的泪水哗啦啦就流出来了。 沈铮臂膀还带着伤了,反过去安慰她,道:“别哭了,我没事。” 阮竹溪根本听不进他的劝,泪水还是像决堤的洪水般往下流,沈铮没法,手边找不到帕子,她又哭的这么惨,只好用自己那只完好的手替她拭去泪花。 阮竹溪却不待他擦完泪水,就扑进他怀里,她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沈铮怔愣起来,但他竟然没有推开她。 后来,沈父、沈娇、沈老太太以及各房的人都来了,甚至连一直不喜他的沈夫人都来看他了,最应该来的人却没来。 他一问,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阮竹溪不顾自己以后的名声,每日来沈府守在他床边照顾他,某个狠心的人同样没来过一次。 他再问,他是怎么回来的,捡他回来的护卫详细的描述情形,他说完了,沈铮还很久不说话,再开口,他问:“她说的真的是‘尸体’两个字?” 几个护卫一齐点点头,沈铮疲惫的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只剩他一人时,沈铮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帐子,心里道:沈铮,你可不能再这么贱了。 一日,阮竹溪喂沈铮吃药时,阮竹溪用手挥了半天勺子上冒着热气的药,才喂到沈铮嘴边,她还道:“小心烫。” 沈铮喝下了那勺她挥了半天热气的药后,突然道:“竹溪,冬日的时候,我们两家议亲吧。” 闻言,阮竹溪手中拿着的汤匙掉到了沈铮的被褥上,她连忙捡回汤匙,用帕子擦着那块湿处,她擦了好半天,再抬头看向沈铮时,阮竹溪却是红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问道:“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娶我了。” 沈铮低垂了一下眼睛,道:“现在还太早了,等冬日的时候,两家才正式议亲,在年关前,我们再正式行礼。过了年,我就要去边疆驻守了,就劳烦你在家替我侍奉长辈,打理后院了。” 沈铮一直用官方的话语,却怎么不肯对阮竹溪说出‘娶’这个字,他的话语也全是冷冰冰的交代,阮竹溪观他的脸色,他冷峻的脸庞也无半分将要成亲之人的喜悦。阮竹溪心里不是滋味,但她想着沈铮的个性可能本就是如此,两个人中只要她当主动的那个就可以了。 阮竹溪和沈娇是一样的想法,但是沈铮在俞宝儿面前可不是这样的,没少占俞宝儿的便宜,又搂又亲的。 所以,当阮竹溪又一次主动的投入沈铮的怀中时,她还是能够清楚的察觉到他的僵硬,但她只做不知道的,仍然自顾自的伸出手环住他精瘦的腰。 沈铮再一次见到俞宝儿的时候,他是要去祖母那里商议和阮竹溪的议亲的事的,他走过一片草地,步入荷塘上的石桥上,见到俞宝儿正在投食塘中的锦鲤。 每个被俞宝儿伤过的男人大病后,再见,俞宝儿都能在他们脸上见到明显的苍白,沈铮也不例外,也是消瘦的厉害,也不知道阮竹溪是怎么给他补的,俞宝儿腹诽。 沈铮看见是她后,神态自若的从她身边路过。 俞宝儿却来了玩心,打趣道:“哟,沈铮你还没死呐?” 第81节 沈铮闻言,脸上居然半分波澜也无,脚步不停顿一下的径直走过俞宝儿身边。 俞宝儿也听到了消息,他不久便要议亲了,阮竹溪挺好的,他能娶一个好妻子都是她上辈子的愿望了。 而在另一边,沈娇把揽馨打发走,单独和墨月说话,她问:“叫你偷换那个思棋身上的香包,你换了没?” 墨月道:“俞宝儿院子里的流彩很早就被我收买了的,她和思棋关系不错,思棋并没有对她起疑,现在还是每日戴着那香包。” 沈娇笑,放心道:“那就好,让她戴一段时间吧,到了时机,我们再出手,这次我一定要俞宝儿贞洁尽毁!” 俞宝儿是不知道沈娇不对她下手,反而从她身边的思棋下手的,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解决俞小山的事情。 第56章 险中 艳芷听见敲门声后开门, 发现门外的人是俞小山。艳芷忙拉着俞小山的手, 问道:“你怎么现在来了?快进来吧。” 俞小山脸色严肃,问艳芷道:“我再问你一遍, 你那天早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真的有过肌肤之亲?” 艳芷一脸‘你真莫名其妙’的样子道:“当然是真的了,事关我的清白, 我骗你做什么?指不定现在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 说完这句话, 她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 她说完后,俞小山却不说话了。 俞宝儿的声音却传来了,她人也从俞小山身后走出道:“你都来了月事, 还能怀孩子么?” 艳芷装作懵懂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 俞宝儿道:“你来月事时有腹痛的毛病, 每月都会派你的贴身丫鬟到你们这条街的药房去买药。但是这个月, 也就是花灯节那天的白天, 你的丫鬟却还去药房买了能让你停了月事的药。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在之前就打算好了让俞小山花灯节那晚醉酒后能对你做点什么?” 艳芷气愤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俞宝儿接着道:“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你,我可以现在就把药房的小伙计叫进来, 让他和你的丫鬟对质的。” 闻言, 艳芷立马住嘴,不敢吭声了。 俞宝儿接着不留情道:“并且你之所以有腹痛的毛病,是因为你以前用药流掉的孩子太多,小产后又没有好好休养的原因。” 此话一出,俞小山愤怒的看向艳芷。 艳芷下不来台,但她嘴硬道:“就算是我倾心于小山设计了他,就算是我以前识人不清糟践了自己,但我与俞小山发生关系已成事实, 因为前面的两个,他就不用对我负责了吗?” 俞小山果然没话说了。俞宝儿却道:“你真是打定了主意,让俞小山当冤大头了。俞小山那晚根本没进甲字号第四间房,何来的与你发生关系一说?你是被别人睡了,趁俞小山没醒,赶紧赖到他头上的!” 艳芷激动道:“你胡说!” 俞宝儿叫进来一个男人,艳芷和俞小山都认识,那个人是长期住在琼芳楼的客人林老板。 艳芷问道:“你把这个人叫进来干什么?” 林老板接下来的话,让艳芷再也说不出话了,他是住在乙字间第一间房,那日早晨,他急于出恭,来到了较近的甲字间,却见到小二子和另一个伙计把俞小山从隔壁房搬到另一间房,他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另一间房门口站着一个看不清正脸的女子,但身上所穿衣服和艳芷的一模一样。 艳芷听后彻底无话可说,跌坐在地上了,她拉着俞小山衣服下摆,道:“我是有苦衷的,我本来是不想做这些事的……” 俞小山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他道:“我原本就告诉过你,我无意于你,你却弄出这么多事情来陷害我,我真后悔认识你这个人,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了!”说完,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艳芷狠狠瞪视着俞宝儿,俞宝儿笑了笑,却没对她说话,转身让思棋拿了两百两银子给那个林老板。 俞宝儿道:“谢谢你帮我们做的伪证。” 林老板拿了银子,道:“小姐客气了。” 艳芷眼睛一下子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俞宝儿。 俞宝儿道:“找一个那日早晨恰巧路过的人哪那么容易,我骗你的。不过药房的事,可是思棋混进你的院子查了很久的。” 说完这些,她也不管还趴在地上哭泣的艳芷,带着思棋回府了。 回府后,天刚暗下来了,俞宝儿进府,她觉得今日府上怎么这么安静,她一问才知道她爹娘白天进宫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太太也带着二太太、沈嫣、沈妙她们到别人家做客去了,府上只剩大太太、沈娇和沈铮了。 俞宝儿没多想,回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院子里也是安静的很,就两个小丫头来给她们开门。 俞宝儿问:“其他人呢?” 其中的一个小丫头道:“被大太太叫去帮忙了。” “什么忙需要叫这么多人去?” 小丫头道:“不知道。” 俞宝儿问:“那其他晚上当值的人还在吗?” 小丫头答:“在的。” 俞宝儿才暂时放下心来,白天忙和了大半天,她也是累的很,用过晚膳后,思棋帮她打来水,她便很快就在床上躺下了。 但是迷迷糊糊间,她闻到了一股异香,她想喊在塌边守夜的思棋。 但是思棋却早就被流彩叫出去了,屋内只剩她一个人。她闻那香的时间越久,她浑身越是无力。 意识模糊之际,有两个人进屋来把她扛出去了,屋外竟也没人守着,她被扛着走了很久,感觉到了府里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她才被安置在一间荒僻的屋子里。 那边的沈娇问墨月:“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墨月道:“大太太叫走了一部分人,剩下值夜的几人也被流彩迷倒了,昏睡过去了,思棋也被她拖住了。只剩下我找人去俞宝儿那边了……”她到底是未出阁的黄花的闺女,说起最后一句话来还是含糊的。 沈娇才满意的点点头,不枉她以最后一次拿席若兰的事相要挟让大太太帮她。 当时大太太问:“在府里,你就敢下手,胆子也忒大了吧?” 第82节 沈娇道:“险中才能求胜。” 回忆毕,沈娇对墨月道:“可以了,你去找个男人去她的那间屋子吧。” 墨月道:“是。”但她还是迟疑的问道:“小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沈娇道:“能有什么问题?你忘了我们给她下了那么长时间的药,只怕她见到那些男人,就自己扑上去了。所以是她自己趁府上没人时,与野男人在小屋里苟合,与我们何干?” 她走了两步,沈娇却叫住了她,沈娇犹豫道:“还是找两个,不,找三个。” 墨月不寒而栗,但不敢违抗沈娇的命令,按照吩咐真的去随便找了府里的三个小厮。那三个小厮不认识墨月,但一听有美貌的女人可以白睡,立刻跟着墨月去了。 俞宝儿意识恢复以后,才发现自己在一个荒屋里,但是她全身难受的紧,被烧火一般的难受。 当门打开时,她就看见三个下人打扮的男人进来了,他们看她的目光猥琐至极。 她不断往后退,想大声喊人,喊出来的声音却有气无力,眼见着那三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俞宝儿心生出了绝望,重生一回,她还是走了前世的老路…… 而那边被流彩拖住的思棋终于察觉到不对了。流彩说她晚上看见屋子里闹鬼非要思棋陪她睡觉。 思棋怎么都不肯,她要回去守着俞宝儿。 流彩说漏了,道:“小姐不是早就睡下了吗?” 思棋问:“你怎么知道的?” 流彩说不出合理的解释,抄起东西想打晕思棋,却被思棋一脚踹翻了。 思棋立马跑了,赶回俞宝儿的屋子,却见屋外当值的两个人都倒在门口了,她一进去,床上哪有俞宝儿的人。 她的第一反应是找管家的大太太,但是她忽然想起是大太太先支走一部分人的,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心急之下,她只有去找沈铮了。 思棋急匆匆赶到沈铮的院子,却见院门外就站着沈娇和她的丫鬟揽馨,她们带着人,明显是等着她来的。 这下,她连院门都不能进。 思棋急的不得了,忽然想起孟北和她说起的,他们兄弟两小时候特别喜欢爬少爷院子南墙的那个狗洞,从那儿进出,那个洞到现在都没堵上。 躲树后的思棋连忙从另一边绕过去,她见那个洞还是没堵上,才松了一口气,她赶紧从里面爬进去。 她刚爬进去,就见到孟西站她身前看着她,还道:“原来是你啊,我道哪个姑娘来爬我们院子的洞了。” 思棋忙问:“少爷呢?”孟西道:“在书房看书呢,怎么了?” 思棋听后却不答他的话了,环顾了一周,径直往书房奔去了。 天晚了,沈铮的书房外也没人守着,思棋冲进去,就跪着道:“求少爷救救小姐吧,她不见了!” 坐在桌边看书的沈铮闻言猛地站起身,对思棋道:“边走边说。” 俞小山此时正好进书房来听到了,他也急急的跟着了。 思棋在沈铮身后讲明了事情,等到了俞宝儿的房间,沈铮查看了一番,道:“宝儿应该还在府内。” 他和俞小山还有其他的护卫分别去府里的荒僻地方找去了,但是侯府很大,人口简单,空房荒地不少。 沈铮找了几处地方都没找到人,他急的额头上都是汗。 一转身,窗外掷来一颗石子,包着的纸上写着一个地方。沈铮无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去了纸上写着的那个地方。 那是单独在一座楼旁边的一间小屋子。 他一脚踹开门,就看到三个男人围在炕上,正□□着。 他抽出挂在墙上的剑,一剑杀掉一个,三个男人都倒在地上。 他看见俞宝儿躺在那儿,双手捂着被扯破的外衣,紧闭的眼流着泪。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包在她身上,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抱着她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俞宝儿听见沈铮的声音,这才放松下来,但她浑身还是像火烧一样的难受。刚才她凭着意志支撑了许久,此时却渐渐受不住了,她迷糊的往沈铮身上蹭。 沈铮看她不对劲,摸着她滚烫的额头,看她潮红的脸,才明白她这是被人下药了,他吻在她额头上,道:“宝儿,乖,你再坚持下,我带你去看大夫。” 但是已经失去控制的俞宝儿哪听得到这些,她扒着沈铮的衣服,就吻他的嘴,她只不住泣道:“我难受,沈铮,我好难受……” 她蹭的磨人,沈铮也难受,最后握住她乱动的手,终于下了决定,他道:“等会你就不难受。” 说完这句,他将俞宝儿轻轻打横抱起,就走到就近的楼里,他推开一间房,抱着俞宝儿走进去,把她放在床上。 但他到了此刻,却还在犹豫,他稍微往后退了身子。 俞宝儿微闭着眼,却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她喃喃道:“沈铮,沈铮……” 沈铮这下子真忍不住了,他拿开包着她的那件衣服,把她里面那件衣服的扣子解开…… 一场事毕,俞宝儿身上那种火烧般的感觉终于消失,她渐渐清醒过来后,看到沈铮上半身都没穿衣服的坐在床头看她,他的脸色很不对。 俞宝儿声音还有点嘶哑的问:“怎么了?” 沈铮双目有点猩红,道:“你没见血,你不是第一次了……” 身子还在酸疼的俞宝儿不妨他说的是这个,她起身,往床铺上看了看,怔住了,上面真的没有血迹,但她的确是第一次。 她道:“不是……”她想解释。 第83节 沈铮却固执的问道:“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是你以前的那个小情郎,还是俞小山?” 俞宝儿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她偷偷打量着沈铮,他的脸色可怕的像要杀人一样,她不敢再说话了。 一段时间可怕的静谧后,沈铮慢慢穿上衣服,扣上扣子,就缓缓走出去了,把俞宝儿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沈铮走出门外时,遇到刚找到这儿的俞小山,他看俞小山的目光充满了杀意,但最后他紧了紧拳,还是走了。 他走后,俞小山进了楼,在那间房间找到俞宝儿,她拉着身上的被褥怔愣的坐在床上,露出来的肩膀和脖子上全是吻痕。 俞小山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走过去,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俞宝儿肩头,道:“你穿上吧,我带你走。”说完这句,他转过身去,让俞宝儿穿上他的衣服。 过了好半天,他才转身蹲下身子,背着穿好衣服的俞宝儿出去,那条路他们走的漫长…… 事后,沈铮要查这件事的时候,流彩已经死了,那三个男人也被沈铮杀死了,而其他昏睡的人都是被流彩下了药的,还有一部分人是大太太支走的,他去问这个大伯母的时候。 万氏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是我叫的,怎么了?我也叫了其他房的人了。” 她转而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沈嫒的院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铮沉默了一瞬,才道:“没有。我偶然间见她院子里守卫不当,才来问问大伯母的。” 沈铮把结果告诉俞宝儿,俞宝儿平静的道:“我知道了。” 沈铮接着道:“你院子里的人我都换掉了,我也派了人暗中保护你的。” 俞宝儿道:“谢谢你。” 沈铮皱眉,看了她的脸看了很久,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他走了以后,思棋安慰道:“小姐,你没事吧?” 俞宝儿道:“我还能有什么事?” 沈铮离开俞宝儿的院子后,去了沈娇的院子。 沈娇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沈铮见面了,她压下心中的伤感与激动,甜笑道:“哥,你怎么来了?” 沈铮直接问她道:“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沈娇明知故问道;“什么事啊?” 沈铮头上青筋直暴,捏着拳头道:“你让人去侮辱她。” 沈娇轻飘飘道:“我可没有,说不定是她自己水性杨花,和野男人搞一块了……”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沈铮已经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偏过去,她的嘴角都流血了。 沈铮面色冷如冰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做伤害她的事了,否则下一次,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也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记住,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了。” 他说完这句狠话后,就转身走了。 沈娇头还是偏着,笑的凄凉。 那边,沈父和沈夫人进宫,却遇到了恭亲王。恭亲王年轻的时候是心慕沈夫人的,却被沈父抢先一步,但是他多年来都没有忘记过沈夫人,现在好不容易见了她一面,他什么也不顾了,直接道:“若惜,你怎么来了?”沈夫人已经是人母,他喊若惜是不合礼数的。 沈夫人对恭亲王无意,闻言冷淡的很,也不做理睬。 沈父的脸难看至极,他怒道:“请注意你的措辞,她现在是我的夫人,你应该叫她沈夫人。” 恭亲王不以为然,沈父气的半死。他们夫妻两分别见了帝后。 沈父向皇上言明了要将职位给沈铮,皇上许了。皇后找沈夫人,却是向她倒苦水的,说婉贵妃现在有多得势多嚣张,沈夫人没经历过这个,只能用言语安慰一下,却出不出主意。 最后,他们夫妻两要回府的时候,又遇到恭亲王了,他阻拦了半天,最后到很晚很晚,夫妻两才回府。 沈夫人回府后见很晚了,也就没去找俞宝儿了。第二日,她也是睡到很晚,去到俞宝儿的院子,却见换了一批人。 俞宝儿只解释道“以前的人伺候不尽心,早就想换了”云云,她不想让她娘担心。 沈夫人闻言,也没多想,只拉着俞宝儿教给她御下之术。 第57章 求救 沈铮去见了阮竹溪, 阮竹溪还以为是议亲的事, 他却道:“你再找个好人家吧,我们不能议亲了。” 阮竹溪泪眼摩挲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前些时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沈铮道:“是我对不住你, 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也帮你。” 阮竹溪哭道:“我只要你娶我……” 沈铮沉默, 任由她毫无形象的大哭了很久。 最后, 阮竹溪才问道:“你又反悔了, 是因为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了吗?” 沈铮点点头,道:“算是吧。” 阮竹溪才死心的样子,问道:“可是我们两家都已经通过气了。” 沈铮道:“这个你不用担心, 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我一力承担。” 见他这么坚决, 阮竹溪最后还是问道:“你真的非退亲不可吗?” 沈铮点了点头, 阮竹溪用帕子擦干泪,不再说话了。 沈铮回侯府后, 就去见家中的长辈了, 正好父亲也在祖母那儿,他们两人说着话,脸色还算好,在他们交谈的空隙,沈铮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沈家老太太还在思虑。 沈父已经一脸肃穆的道:“沈铮,跟我过来。” 第84节 沈家老太太询问性的看向沈父,“这……” 沈父道:“娘, 不必担心,这事儿子会处理好的。”沈家老太太便不再说什么。 哪知,沈铮跟着沈父到他的书房,他们刚进去,沈父就让沈铮跪下,沈铮跪下后,他拿起一根小臂粗的棍子就打在沈铮背上,他道:“言而无信,伤人姑娘的闺誉,我便是这样教你的?我看你是越来越混账了!” 沈铮也不辩驳,只道:“是儿子的错,请父亲责罚,儿子无怨言。” 听到这话,沈父反而不忍打他了,他放下棍子,道:“去和阮姑娘陪个礼道歉,就说你是一时糊涂,你们两人的亲事还算数的。” 听到这个,沈铮却坚持,他道:“我和阮姑娘的亲事真的已经完了,父亲非逼着儿子娶阮姑娘的话,那您还是打死儿子吧。” 沈父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原本用了三分力的改用五分,棍棍下去,打得沈铮直哼哼,最后沈铮疼的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砸在地上。 见他实在熬不住了,沈父才住手,他把棍子丢到一旁,叉着腰道:“罢了!罢了!我不管你这个逆子了。” 但他转念突然想到了,他问:“你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姑娘了?” 沈铮背上疼得紧,但他还是用气力点点头,沈父反而宽容道:“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吗?是的话,把她带进府,让我们看看,只要家世清白、人品没多大问题,我们还是准你娶她的。” 沈铮抽着气道:“以后吧……以后定带回来让父亲看看。” 沈父见沈铮已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是马上要接自己的班的人,还处处管制着,不好,他便妥协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铮被孟西扶回自己屋子后,孟西要给他上药,沈铮却已经身心俱疲,道:“等等吧,让我先睡一觉。” 孟西听了他的话,将药瓶放到床头小桌上,出去了,让沈铮一个人休息着。 沈铮也真的睡过去了,但他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有人在给他的背上上药,他睁开眼,眼前的人却是俞宝儿。 俞宝儿道:“你醒了正好,自己把中衣脱了吧。” 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脱过中衣上个药也不算什么了。沈铮思虑了一下,还是依言脱下了中衣,趴在床上。 俞宝儿给他上药的动作轻柔的很,生怕弄疼他的样子,她还紧张的问道:“你还疼吗?” 自两人闹翻后,他已经很久没得俞宝儿的好脸了,这样子的温柔以待更是不用想的。当下,沈铮只道:“好多了。” 俞宝儿看了一眼他光裸的上身,这才发现沈铮还是瘦的很的,她摇摇头,弃掉脑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问道:“你要和阮竹溪退婚了?” 沈铮愣了一下后道:“嗯。” 俞宝儿又问:“那你是要娶我了吗?” 沈铮怔愣的时间更久了,后道:“我不知道。” 俞宝儿问道:“你嫌弃我?” 这个话题一出,她可以明显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都不对了,她等着沈铮的回答。 最后沈铮道:“开始是有点。” “现在没了?” “嗯……还是有点。” “那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你还嫌弃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沈铮犹豫了半晌,最后才道:“不会了。” 俞宝儿抱住沈铮,把头埋他肩上,低低道:“那你不准嫌弃我了。” 听清她话里的意思了,沈铮反手也环住她,道:“嗯。” 解决了沈铮的事,但沈娇害她的仇,俞宝儿还是要报的,她还要利用沈铮来报。 但自沈铮和俞宝儿和好以后,两个人暗地里有了很多来往。 他们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俞宝儿有时候借着教字的由头就去沈铮的书房找他,沈铮抱着她坐在他膝头,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写。 有时候她写完一个字,会回头问他:“我写的好吗?” 沈铮道:“写的好。”其实,以他的标准看来却是一般的。 俞宝儿便嘟起嘴问:“就这样吗?” 沈铮询问性的看她,俞宝儿暗示性的回答。 沈铮就亲亲她的嘟起的嘴唇,道:“好。” 俞宝儿就咯咯的笑,沈铮又去亲她的脸颊去了,她扭着身子,两个人的嘴最后亲到一块去了,他们接吻了很久。 最后,沈铮放开俞宝儿,俞宝儿拉着他的袖子道:“今晚到我那儿去吧。” 沈铮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最后道:“好。” 晚上,俞宝儿房间内,两人在那张床上欢好了许久,最后一切平息的时候,两人躺着休息,沈铮还起身密密的吻她光裸的后背,却听到俞宝儿道:“沈铮,我来京城这么久了,还去城外玩玩呢。” 沈铮的唇从她背上离开,他道:“好,我们三日后去城外的庄子上玩。” 俞宝儿接着道:“我们把沈娇也带去吧。”却没听见沈铮答话。 俞宝儿坐起身来,她搂着沈铮的脖子,执意道:“我们把沈娇也带去,不好吗?” 沈铮道:“我怕她对你不测。” 俞宝儿像听到笑话一般笑了两声,她抱着沈铮,两人胸前相贴,她道:“你现在不是我男人吗?我相信你肯定能保护好我的。” 第85节 她亲他的嘴,道:“我们就一起去玩玩吗?到时候,你贴身保护我好了。” 沈铮想了半晌,还是不忍扫她的兴,道:“好。” 俞宝儿高兴了,吻着沈铮的脸、嘴、脖子、胸膛,沈铮也开始回应,两个人又投入到新一轮欢爱中了…… 沈铮找沈娇说要带她去庄子上玩玩,沈娇好奇问:“哥,你怎么突然要带我去城外玩?” 沈铮想起俞宝儿嘱咐她的,不能说她也去了,那样沈娇就不会去了,他只道:“哥很久没带你出去玩了,这次不去,今年就没机会了,冬日要到了。” 沈娇想了想,觉得和自己的哥哥去城外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于是欣然答应了。 俞宝儿和他们同行的话,沈娇定是会发现的,所以她在前一日就去了,她对沈铮道是她去提前准备的。 沈铮和沈娇刚到那儿的时候,已是傍晚。到底是到陌生的地方,沈娇第一夜还是戒备的,丫鬟、小厮把屋子守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当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清晨,看到庄园里一片静谧,沈娇心内腹诽自己想多了,和自己当将军的哥哥来玩,他也在这里,自己还防备这么多。 那头的沈铮昨晚自然是和俞宝儿睡一间屋子的,虽然昨晚两人闹的晚,但他一向醒的早的,他睁开眼后,却发现枕侧的俞宝儿也已经醒了,正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沈铮柔声问:“你怎么醒的这么早?”俞宝儿摸摸他的脸,道:“想你想的。” 两人这几日都在一块,未曾分离过,这个答案着实离谱,但还是把沈铮哄的高兴的不行,他把她狠狠搂进怀里,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那样,道:“我也想你!” 最后,沈铮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问:“我们今天去哪里玩?”他介绍道:“庄子外面都是野外,林子也不少……” 俞宝儿道:“我知道,我前一天去外面看过。” 沈铮意外,还是道:“嗯。” 俞宝儿道:“我们三个人去外面玩吧,别带那么多下人了,你保护我们。你去和沈娇说一声,就说你在庄子外的小竹林等她。” 沈铮道:“好。” 沈铮和沈娇说的时候自然也没说还有俞宝儿,沈娇还以为就是她和沈铮两个人外出游玩,她心内窃喜,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的,何况庄子外还有下人巡视的,会出什么问题呢? 沈娇早早的打扮好了去小竹林那儿赴约了,墨月担忧的问:“小姐,你真的一个人都不带吗?” 沈娇道:“就这几步路,沿途还有下人,怕什么?我哥一会儿就来的,我们两个人就出去玩了……” 墨月便不再说话了,看着沈娇一个人出了庄子。 那头的沈铮陪着俞宝儿挑衣服,俞宝儿拿起一件往身上比,再问沈铮:“好看吗?” 沈铮道:“嗯。” 俞宝儿一见他这样,就把挑中的这件衣服扔一边了,又换了一件往身上比,再问:“好看吗?” 沈铮还是道:“嗯。” 俞宝儿把手中的几件衣服都扔了,气呼呼道:“我穿什么都好看吗?” 沈铮眉眼含笑,道:“是实话。” 俞宝儿媚笑道:“你怎么不说我不穿衣服最好看?” 沈铮一听清这话里的含义愣住了。 俞宝儿真的站在沈铮面前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衣服了,她一颗颗扣子的解,一件件衣服的扔,最后她如新生儿光溜溜的站在沈铮面前。 在这儿过程中,沈铮的目光一直不离俞宝儿的身体。 看着他痴愣的样子,俞宝儿又问:“我好看吗?” 以往都是黑夜,这是第一次在白日,沈铮清清楚楚的看清俞宝儿身体的每一寸,他痴痴道: “好看……” 俞宝儿向他招手,道:“那你还不过来?” 于是,两个刚尝过滋味的年轻人在大白日就做起了能让两人欢喜的事。 ……………… 沈娇刚到小竹林外等了等,还没见沈铮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正准备回去找沈铮问问的,就被后面的人打晕了。 思棋把打晕后的沈娇拖到不远处的一间小屋子,在门上上了锁,她就如法炮制的找人去了。 沈娇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小屋子里,门上上了锁,她直觉她有□□烦了,她只能透过窗子呼救。 但是这方圆几里的下人都早被俞宝儿支开了。 沈娇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有人应答,她都打算放弃的,结果看到屋前走来一人,等那人走近,她才看清,是俞小山。 沈娇连忙大喊:“俞小山,救命啊!救命!” 跟着沈铮来庄子里的俞小山,不想看到他和俞宝儿亲热,便外出走走,走了一会儿到这了,听到女子的呼救声,他忙朝屋子走近,到了屋前,透过窗缝,一看,居然是沈娇。 她脸上写满了无助,求救道:“俞小山,你救救我!” 俞小山不知道她遇上什么事了,会被人锁在屋内。但是俞小山始终没忘记过俞宝儿对他说的,他们不能在一起是沈娇害的,沈娇有难时,他不要救她这句话。 狠狠心压抑住心中的善念,俞小山不再看沈娇一眼,往外走去。 一见他要走,沈娇更是疯了似的大喊:“俞小山,你不要走!你救救我!” 她这话一出,俞小山走得更快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帮她的。 最后,俞小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娇也绝望的跌坐在地…… 第58章 伤痛 第86节 俞宝儿在沈铮的怀里醒来, 她听见了门外细微的敲门声。 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睡得正好的沈铮, 她把他搁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拿开,再取过丢在一边的中衣, 穿上后,就悄悄的出去了。 门打开后, 门外的人是思棋。 俞宝儿压低了声音问:“事成了没?”她的心还悬着。 思棋点点头后, 俞宝儿的心才放下来, 她又问:“你找了几个?” 思棋犹豫了一瞬,道:“三,不……四个。” “可以了。”俞宝儿听后道, 嘴角一抹满意的笑。 此时, 沈铮的声音传来, “宝儿, 你在和谁说话?” 俞宝儿回头朝房内扬声道:“哦……是思棋,她问我晚膳吃什么?”她说完后却没听见沈铮的回答, 她让思棋回去休息一下, 自己就又入了房内看看。 屋内,沈铮坐在床边正往身上穿衣服,俞宝儿道了一声:“我来吧。”就上前帮他系上颈边的扣子,她问道:“怎么不多睡会,晚膳的时候我再喊你?” 沈铮一贯沉静的脸上此刻带着焦虑,他道:“现在都快晚上了,我忘了娇娇还在等我了,也不知她一个人在那儿等会不会出事?”他边看了俞宝儿一眼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见沈铮用这种疑似责怪的眼神看自己, 俞宝儿口气不大好的道:“现在怪我了,是吗?是我拉着你不让你走的吗?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以后别碰我了!” 沈铮是不知道自己就多看了她一眼,她就能一下子气成这样,脾气大的不得了,但是两人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他只好把背着他正在生气的俞宝儿的身子往回掰,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娇娇出事。” 俞宝儿才怒火刚熄的样子,拿过一边的鞋,蹲下身子替他穿上,道:“你当她是三岁孩子吗?她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能出什么事?” 沈铮坚持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对沈娇,俞宝儿现在是心硬如石的,她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无辜模样道:“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是有责任的。” 沈铮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去了沈娇住的地方。 沈娇的院子静的诡秘。 以往沈铮来,沈娇多半都是自己得了消息就立马出来迎他的,但这回,她没出来迎,也没派她手下的两个大丫鬟出来接待,只一个小丫鬟在院子里向他们行礼。 沈铮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他问那个来迎的小丫鬟:“你们小姐回来了吗?” 小丫鬟道:“回少爷,我们小姐已经回来了。” 沈铮的心才暂时放下,他随即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丫鬟这回却梗了半天,道:“一个时辰以前。” 一个时辰前也是很晚了,沈铮还是放心不下,要亲自进去看看,小丫鬟不敢阻拦去,却面有难色的支吾着,“少爷,我们小姐……” 沈铮皱眉,就要绕过这个小丫鬟往里进。此时,墨月匆匆赶来,行了一礼,才道:“小姐中午久等少爷不至,她便一个人去庄子附近转了转,逛到下午才回,她此刻实在是累了,连晚膳没用就睡下了,奴婢刚刚也是在服侍她才出来迟了。” 沈铮静静的看了墨月半晌,看的她头皮都发麻了,最后沈铮身上压迫性的气息敛了起来,墨月以为他就要走了。 结果,沈铮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墨月,自己就大阔步的朝沈娇的房间走去了,墨月跟在身后不敢多说话了怕引起他怀疑,又想不出法子阻拦沈铮,她只有求助性的看向俞宝儿。 俞宝儿只当没看见的,她既然敢做,事后就已准备好了摘清自己的法子,沈娇贞洁已毁的事捅出去对她来说只是有利无害的。她只握住沈铮的臂膀,安抚他紧张的情绪,却一句劝阻的话也不说。 到了沈娇的屋外,沈铮轻推开门,放轻脚步往里走,走了几步到了屋内正中间,却只看见沈娇的床下落下了一层层纱帐。 沈铮正要走过去揭开纱帐看一下的,却听见帐内传来沈娇声音,她似刚被吵醒般道:“是哥哥吗?”但她的声音却透着点嘶哑。 沈铮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娇确实是平安回来了这件事上,便没有留意这些小节了,他温和道:“娇娇睡得这样早。” 沈娇声音有些没有气力道:“我太累了……” 她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俞宝儿的声音就自门外传来,“沈铮,你好了没啊?人家饿了。”她的声音透着非常明显的撒娇意味。不难让人猜测到沈铮在失约的期间都是在陪她。 沈娇一下子沉默了,屋内透着死一般的静寂。 沈铮觉得有点尴尬,但他对俞宝儿说话都是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哄着的味道,他道:“马上,你等等我。” 说完这句,他对帐内只看得见轮廓却看不清神情的沈娇道:“娇娇,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沈娇透过朦胧的纱帐看着沈铮离去,再看着他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在她耳边说着哄她展颜的话,两个人相携而去…… 墨月在沈铮走后立马拉开闭着的纱帐,看到沈娇像未闭眼的已死之人一样躺在那里,嘴角还有一块紫色的淤痕,她身体露出的部位也全是大小轻重不一的咬痕、掐痕。墨月还知道她在被褥下面的身体上还有很多地方都被咬出血了,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墨月连忙从袖中拿出药瓶,继续帮她上药,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沈娇,但是她帮她上完肩膀上的药时,一转头,还是看到她躺在那静静的流泪,墨月才知道沈娇哭起来都是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眼泪直接顺着眼角划过眼眶一滴滴掉到枕头上。 墨月正准备小心的问是不是她弄疼她了。 沈娇还在流着泪,却突然道:“你知道被最爱的人捅一刀是什么滋味吗?” 自刚才听见俞宝儿的声音,知道她也在庄子的时候,沈娇就明白了一切。 她对沈铮毫不设防,最后俞宝儿却利用沈铮来给她致命一击。 墨月怔愣了一瞬,还没作答,沈娇已经闭上了眼睛,道:“我很累,我要睡一觉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等我醒来了再说吧。” 闻言,墨月只好暂时停了帮她上药,把瓶口封好,走了出去,帮她把门轻轻的带上。 门缝一丝光打到沈娇没什么血色满满都是绝望的脸上,那门才彻底关上。 第二日一大早,沈铮冒着被俞宝儿发火的风险,在她还在睡着的时候,就偷偷起来了,他去看沈娇了。 但是他到沈娇的门外,却看到庄子里的下人已经在收拾她住过的屋子了,他一问。 下人道:“沈娇小姐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第87节 沈铮以为妹妹还在气他昨日的爽约,所以独自一人带着下人回侯府了。他长叹了口气,爱人和妹妹之间总得割舍一个。 沈铮有点失落的回了俞宝儿的屋子,一推开门,就看到只穿着一件小衣的俞宝儿已经盘腿坐在床边等他,很明显的兴师问罪的架势。 沈铮心里还是有点怕她发脾气的,但是走到床边,却是先拿过丢在一旁的中衣披到她身上,道:“小心着凉了。” 俞宝儿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披衣这个动作,声音不辨喜怒道:“你去哪儿了?” 骗她显然罪更大,于是,他老老实实道:“我还是不放心娇娇,去她的院子看她去了。” 俞宝儿的眼睛放空似的,声音也带着深意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铮叹气道:“许是气我昨日爽约没去找她,她一早就回侯府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俞宝儿没追究他一大早不见人了,反而问道:“她走了,那你呢?” 沈铮本来下意识的想回答‘当然是今日也回去了’,但他知道这个小女人这样问,自是她已有自己打算了。他便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俞宝儿笑道:“我们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当然是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了,你说,对吗?” 沈铮唇边带笑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俞宝儿心情很好的笑了两声,就往他怀里挤,他顺势搂住了她,她打了两声呵欠道:“我还困着呢,你再陪我睡会儿。” 沈铮道:“好。”就帮她褪下身上穿着的小衣,自己也脱了衣服,搂着她再补了个觉。 俞宝儿现在不回府,一是沈娇知道她其实也在庄子的话,肯定猜到了找人玷污她的事是谁的,现在回去,那个女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二是她和沈娇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了,她其实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活下来,这几天就让她过过平静的日子吧。 第59章 亲密 沈铮说好要带俞宝儿到庄子外面去玩, 临出发了, 却不见他的人了。俞宝儿站在山庄门口等他,却是俞小山走出来, 他脸冷冷的道:“他叫我先带你去。” 自俞宝儿和沈铮发生那事后,俞宝儿再见到俞小山还是做不到完全没有芥蒂的。 但是闻言, 她还是点点头, 扶着思棋的手上了马车了, 俞小山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保护。俞宝儿没有怀疑为什么就俞小山一个人跟着。 到了半路,马夫肚子疼,和俞宝儿告了罪, 把马车停到路边, 就找野外出恭去了。俞宝儿没在意, 俞小山却从外面进到马车里来, 他突然攥住俞宝儿的手,道:“宝儿, 和我走吧。” 俞宝儿惊讶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俞小山道:“侯府里太危险了, 我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了,你和我回李家村吧,那里平静的生活才适合我们,娘还在那里等我们了。” 他不提俞母还好,他一提,俞宝儿就想起来俞氏母女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立刻大力挣扎了起来,道:“我不要和你回去, 你死了这条心吧。” 俞小山却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打定了主意要带俞宝儿走,他看向了在一边的思棋。 俞小山不会是想打晕思棋再带走她吧?俞宝儿猜测,她立马挡思棋身前,道:“你敢伤害思棋,我和你没完!”她进一步偏激道:“我现在已经是沈铮的人,你能把我带哪儿去?” 俞小山一时没说话,他正要说出自己的打算。 马车外已传来夹杂着求救的吵闹声,其中妇女的哭泣声尤为分明。 俞小山一向是正直热心的好男儿,听见了这声,他自然动了救人的念头,他和俞宝儿对视一眼,两人都决定了先救人,再解决他们之间的纠葛。 他们两人下了马车,在路边静静的观望了一下详细情况,眼前的一幕无非就是乡下常见的,佃户交不起租,恶霸地主竟让这户人家拿女儿抵,这户人家不肯,恶霸干脆强抢。 俞小山挡在他们身前,道:“他欠你们多少银子,我替他给了。” 恶霸看了一眼多管闲事的俞小山,道:“只要人,不要银子。” 他说了这话后见俞小山还要插手,恶霸直接招呼手下围着俞小山打了。但此时的俞小山已非原来的,不一会儿功夫,他一个人就打倒了一片,恶霸带着手下落荒而逃了。 俞宝儿让思棋拿出一些银两给那家三口,她道:“你们还是拿了银子去别处谋生吧。” 那户人家拿了银子后,感激的要给他们磕头。 俞小山忙拦着,那家人便不住的道:“你们夫妻真是好心肠啊,我们以后天天拜菩萨,求她保佑你们两口一生平安、白头到老。” 俞宝儿和俞小山也不解释,因为他们觉得和这户人家以后都无交集,废那个劲儿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但是俞宝儿一转头,就发现骑马在路边看着的沈铮,他显然刚到,也听到了那句话,他的脸都是黑的。 俞宝儿想着回去后载解释,沈铮已经一柄长剑拦住了那家人,他冷冰冰的声音道:“不准拜。” 他简短的三个字让那家人怔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们忙害怕的挥手道:“不拜了,不拜。” 俞宝儿真觉得沈铮跟孩子似的,吓唬老实人做什么。 看到沈铮来了后,俞宝儿嘴边的笑意,俞小山的眼睛暗下来了,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 沈铮却一把把俞宝儿带上马放在身前,骑着马带着她走了。 等沈铮把她又带回庄子里的房间,俞宝儿正准备问:“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沈铮已经吻住了她,急急的抽去了她的腰带,扒下了她的衣服,随手扔在地上,打横抱着她就往床上放去…… 在床上,沈铮失去了之前几次的温柔,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俞宝儿。 俞宝儿似痛苦似欢愉的紧闭着眼睛,双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哀求他能够怜惜自己。 沈铮听了她柔媚的哀求,反而更大了起来,他逼问道:“我和你的第一个男人,谁厉害?!” 俞宝儿在痛苦与欢愉间早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她只迷糊回答道:“你,你厉害……” 听了这话,沈铮还不满意,他狠狠掐了她一把,问:“现在在你身上的是谁?” 俞宝儿低泣道:“沈铮,你是沈铮……” 听了这话,沈铮才爱怜的吻住她,吻了许久后舔她眼角的泪珠,又过了好半晌,一切才偃旗息鼓,沈铮才瘫在她身上。 第88节 他怕压到她,又从她身上翻到另一边,把早被她折磨的昏昏沉沉的俞宝儿揽到怀里,拉过搁在床边的被褥盖到两人身上。 他的占有欲也强,非要俞宝儿在他怀里睡,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才互相拥着沉沉睡去…… 两人醒来后,俞宝儿早忘了沈铮在床间逼问过她什么了,所以关于这个“她不是第一次的”误会,还是没能解开。 但是俞宝儿还记得沈铮在床上死命的折磨她,她也不和平时一样说沈铮了,反而闭着眼哭了起来,样子委屈的不行。 沈铮看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他亲亲她的嘴,柔声问:“宝贝,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俞宝儿还是不理他,默默抽泣,沈铮心里急,生怕自己真伤到她了,他掀开被褥,钻了进去,凑过去仔细的看。 不知道沈铮在被褥里面做了什么。 只见,俞宝儿蹙着眉,娇声哼道:“疼。” 被褥下传来沈铮的哄声,他道:“好,好,我不碰了。” 他吩咐了门外的管事婆子拿来了药,动作轻柔的帮俞宝儿在伤着的地方上了药,又搂着她‘宝贝’的哄了无数声,俞宝儿才终于愿意哼唧的搭理他。 在两人的这段关系中,很明显,沈铮就是被俞宝儿吃的死死的那一个。 俞宝儿睡醒后,伤处也消了肿。 沈铮又伺候她穿衣,抱着她去置在屋内的饭桌上用晚膳。饭嘛,自然还是沈铮喂她的,两人共吃着一碗饭。 有的菜,俞宝儿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她就嘴对嘴的喂给沈铮吃,沈铮自然是不敢有异议的,相反,他还乐意的很。 一顿饭吃完,俞宝儿小姐才想起来了,问:“你今日原本要带我去哪儿?” 她这一问,也让沈铮想起来了,他疑惑的问:“我让你在门口等等我,你怎么和俞小山跑到野外去仗义救人了?” 俞宝儿自然不能说是俞小山特意拐带她的,她只先发制人道:“好了,你也折腾我很久了,今日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明日你再带我出去玩吧。” 沈铮点点头,两人晚膳前的一通折腾后也是都累了,去院子里走了走消食后便就寝了。 第二日,沈铮就把俞宝儿带到不远处的又一处庄子,他道:“我昨日刚把它买下来。” 俞宝儿只当是少爷财大气粗,在离一个庄子不足几里的地又买一个庄子。 等沈铮把俞宝儿带到庄子后一处很大的温泉时,她才明白这是为了温泉买庄子啊。 在汩汩冒着热气的泉子边,沈铮道:“冬日的时候,我还可以把你带来泡泡温泉。” 俞宝儿拿眼神撩他,故作不知问道:“那现在就不泡了吗?” 这话里的暗示,沈铮自然听懂了,这小妖精总是勾他。两人本是刚开荤没多久的小年轻,昨晚又正好没做过,休战了一晚,在水中自是又胡天胡地了一番。 最后,沈铮就着泉子里的水给俞宝儿清洗了身体,俞宝儿的身体比不上沈铮,她早就又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俞宝儿长在农家,却从没干过农活,不算娇养,也算闲养了。 她身上肌肤如雪、光滑柔嫩如婴儿,沈铮帮她清洗身体,难免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特别是刚好在水面半掩半露的部位。 沈铮看着眼热,他又是在身后抱着睡着的俞宝儿,又帮她洗着,对于某个地方,他的手是很方便到达。 他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将双手按上去了。 男人的手掌本就干燥渴水。 他都用手按了半天,还是不感到厌倦。直到昏睡中的俞宝儿都被他弄疼了,哼哼的叫了两声,他才发现又红又肿了。 他歉疚的亲亲她,俞宝儿自然的回应着伸出舌。他才抱着俞宝儿从泉子里起身,给她用帕子擦干净身上的水,把她抱到房间里。 刚把她轻放到床上,俞宝儿就从睡梦中醒了,她还是困,眼睛没睁,道:“沈铮,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沈铮心里有点怅然若失,但还是道:“好。” 第60章 白 沈铮带着俞宝儿回府, 两人在进门后分开走了。 俞宝儿一进自己的院子, 就看到沈夫人在偏厅等她了,她忙走过去拉着沈夫人的手唤:“娘, 我回来了。” 沈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道:“在外面玩的怎么样?我本来就不放心你和沈铮那小子一起的, 你自己非要坚持……” 俞宝儿笑道:“玩得挺开心的。” 沈夫人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俞宝儿来, 她奇怪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俞宝儿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夫人酝酿了半天, 还是说不上来,她道:“可能是这几天都没见你,陡然见到了, 才觉得你不一样了。” 沈夫人不知道是因为俞宝儿已经从一个闺阁女儿成了真正的女人, 她身上也有了风情。 沈夫人和俞宝儿聊了聊后, 她问道:“也不知道娇娇是怎么了, 她比你们先回来,回来后到现在都没迈出过院子一步的, 别说我去看, 便是她祖母去看,她同样是闭门不见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沈娇现在还是沈夫人眼里的亲女,她关心沈娇也是无可厚非的。俞宝儿脸上便也浮现担忧的神情,道:“大概是和沈铮哥闹矛盾了吧?你也知道娇娇是最在意沈铮哥的。” 沈夫人点点头,道:“沈铮这小子就是个祸害,幸好娇娇还不知道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如果她知道了,恐怕就会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她说到这儿, 突然对俞宝儿警告道:“我告诉你,娇娇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也管不了。但是你不许对沈铮那小子起半分心思的。我还指望着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的,你可不许……” 俞宝儿心里有点发虚,但是面上坦然道:“我怎么会?我也等着娘给我找个好人家了。” 沈夫人听到这后一句话,脸上才有了笑。 第89节 之后又说了两句后,她就带着孟妈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或许是回了侯府需要收敛的原因,沈铮夜里并没有来找俞宝儿。 第二日,俞宝儿起来用完早膳,她问思棋:“沈娇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思棋犹豫了半晌,在俞宝儿耳边说了几句,俞宝儿意外道:“沈娇得了脏病?” 思棋道:“我也不知道我找的那几个人中会有人……” 俞宝儿问:“沈娇没有找那几个人算账吗?” 思棋道:“听庄子里的人说,第二日夜里,那几个人就被杀了,死状极其残忍,连全尸都找不到。” 俞宝儿道:“那倒是挺符合沈娇的做事风格的。”她道:“以后只怕我输了,下场只会比这更糟的。” 思棋想安慰她,俞宝儿又问:“所以她现在关起门来养病了,才没功夫对付我?” 思棋道:“应该是这样。” 到晚上的时候,俞宝儿很早就睡下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摸了摸身边是空的,她正兀自空虚时。在黑暗中,她听到她的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没等她想更多,就看到沈铮已经站到她的床头了。 俞宝儿掀开被褥,就搂着沈铮的腰亲他,沈铮的吻同样热烈,两人跌入柔软大床中,地上散落的都是衣服,床边的纱帐被拉下…… 纱帐中,俞宝儿正坐在沈铮身上喘着气,问他:“我们都回府了,你还敢晚上来我的屋子里找我?” 沈铮见她越来越慢了,便让她躺着,该换他来了。 他冲着撞着,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语气嚣张至极。 听了这话,俞宝儿抬头够着去咬他的嘴巴,沈铮被她咬的又麻又疼的,却更用力折磨她了。 等她放开了他的嘴,他又伏到她身前了,她把手插入他头发中,抱着他的头。 她这么突然一弄,沈铮都闷哼出声了。 帐内,气息浓热,两人相抱的紧紧的,等待着那绚烂一刻的到临。 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沈夫人的声音:“宝儿,你睡了吗?” 这一声把两人吓的不轻,但在惊吓下,那一刻也迅速到了。 沈铮趴在俞宝儿身前,闭目喘了一下气,连忙从她身上起来。 俞宝儿从绚烂中恢复过来,也赶紧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肚兜穿上。 看到沈铮站在一边,急得不得了的提着裤子,样子窘迫的不行。若不是时机场合不对的话,她早就大笑出声了。 但门外,沈夫人还在问:“宝儿,你没睡吧?我推门进来的……” 话音刚落,沈夫人就推门进来了,她走到俞宝儿的屋内,就看见俞宝儿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站在床边整理着床铺。 所幸,沈铮刚才没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弄出印子,沈夫人只以为她是很早就睡下了又被自己吵醒了。 但是沈夫人走近床头时,她皱了皱眉,问道:“你屋子里是什么味?” 俞宝儿脸僵了一下,随后做出尴尬的样子,道:“我今日太累了,便没沐浴就睡下了,我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就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所以是有点汗味……”她不好意思道:“望娘不要见怪。” 沈夫人听了她的解释,也觉得屋内的气味是有点像汗味,便没有在意了,开始提正题了。 她道:“我白天忘了和你说,我明日想带你去相看人家,你意下如何?” 沈铮刚才是从窗子那里跳出去的,他现在还在屋外,肯定是听得到的。 俞宝儿忙道:“哎呀,娘,我在你身边多留两年不好吗?你这么早就想赶我走吗?” 她这么一说,沈夫人也是有点不舍得了,她问:“这么说,明日你是不想去相看人家了?” 俞宝儿肯定道:“是的,娘,我还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沈夫人待俞宝儿,一向是把她当宠在手心的小女儿的。见她这么坚决,也不忍强迫她做她不喜的事。 当下,她略失望道:“那好吧,听你的,那就再等两年吧。” 看着俞宝儿还只着一个红肚兜,沈夫人道:“那娘走了,你赶紧睡吧,小心着凉了。”说完这句,风风火火而来的沈夫人败兴而归了。 沈夫人一走,沈铮才又从窗外进入屋内。 俞宝儿道:“我们睡吧。”她就把褥子抖开,把肚兜也脱下了,睡到里侧,留出外侧的位置给沈铮,沈铮随后也躺了进来。 但沈铮一进被子里,俞宝儿就‘啊’了一声,只因被褥下的沈铮又猛地进去了。 俞宝儿还以为沈铮又要折腾她了,沈铮却只是揽过她搂在怀里,不动的放在她里面,就这样搂着她睡了一夜。 沈铮第二日就感冒了,上朝的时候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说话都带着鼻音。 昨夜差点被沈夫人‘捉奸’,情急之下,他光着上半身就从窗外跳到屋外了。 时值初冬,他从一场欢事的热中骤然接触到夜里的寒冷,因此染上了一点小风寒。 因为身体有点不适,他并不想多说话,但是却突然被皇上点名了。 皇上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沈父现在回了京城,边疆没人守了,他还是不放心的,原定是打算过了年节再让沈铮去的,现在提前了,过几天就要沈铮去边疆了。 沈铮现在正和俞宝儿打的火热,他都快溺死在她的温柔乡中,饶是他心有抱负。现在突然一下子,就让他跑到边城去守着,过没有宝儿的枯燥日子,沈铮心里还是有点调节不过来的。 但是看着站在前列的沈父饱含期望的目光,他还是弯腰道:“臣遵旨。” 沈铮回侯府以后,也没去找俞宝儿,他的风寒还没好,他怕过给她了。等要出发去边城的前两天,他的风寒才算好完全,他又夜入俞宝儿的闺阁了。 第90节 在那张两人滚过数次的大床上,几日未见的他们自然迫不及待的扒光了彼此,进行着一场热烈的欢事。 俞宝儿跪坐在床上,沈铮自身后搂住她,抓着她,舔她的耳垂。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问道:“宝贝,想我了吗?” 俞宝儿哼唧道:“想,我好想你……” 沈铮声音越发温柔了,他道:“过两日,我就要去边城驻守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够回来。”他吻着她的脖颈,叹道:“真想把你也一块带去。” 俞宝儿突然听到了沈铮要走的消息,她一下就从意乱情迷中醒过来,她扭头问:“你真的要走了吗?” 沈铮点点头。俞宝儿突然低着头不说话了,两人的动作也停下了,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沈铮抬起她的下巴,问道:“宝贝,你怎么了?” 俞宝儿道:“没什么。”看到沈铮明显不信的目光,她亲了他的嘴一下,笑道:“让我们好好珍惜这仅有的两天吧。” 之后的两夜,在那张大床上,俞宝儿变着法的服侍沈铮,两人把各种花样都玩遍了。 最后一夜,俞宝儿推倒了沈铮,沈铮躺在床上舒服的直呻/吟。 过了半晌,他把俞宝儿提上来,吻住了她,两人舌头互相吸溜,不要命似的交合了一次又一次,从床上滚到地下,又从地上爬回床上。 最后一次,沈铮释放出来后,瘫在俞宝儿的身上,俞宝儿已经累得闭了眼,沈铮却还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唇,俞宝儿敷衍的回应着。 沈铮如常一样的搂住她睡觉,伏在她耳边道:“宝贝,我爱你,等我回来后,我就娶你……” 俞宝儿迷迷糊糊的道:“嗯。” 第61章 中蛊 第二日一大早, 沈铮就从俞宝儿的闺阁离开, 去自己的院子里拿了行李,带着俞小山和孟西两人, 去校场领了一批兵就去往边疆了。 沈娇终日在院子里养病,也不出来。俞宝儿便每日跟在沈夫人身边, 随着她偶尔去京城交好的夫人家坐坐, 偶尔去普济寺拜拜佛。奇怪的是, 自那次错过后,沈夫人口中的大师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一日,沈夫人带着俞宝儿在京城内逛了逛, 却意外的遇到了沈父。因为俞宝儿的关系, 沈夫人现在对沈父的态度有所缓和, 虽然还是淡淡的, 但当沈父提出要和他们同行时,沈夫人也没反对就是了。 逛累了后, 他们进了一家酒楼, 到了雅间喝茶休息,顺带点了一桌菜当午膳。俞宝儿水喝多了,便带着思棋找茅房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她们顺着牌子,找到了沈夫人的那间,推开门,却看见不堪入目的一幕,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正干着苟且之事。 原是她们走后, 酒楼的一个伙计不小心弄掉了牌子,被路过的好心客人随意插上了,两个雅间的牌子便反了。 反应过来后,俞宝儿赶紧带着思棋退出来,不想惹是生非。 被人闯入坏了兴致的云六叔却不是好惹的,他一把抓住了要逃的俞宝儿,等看清正脸后,他发现这个小女子比他原来找的那个好看多了,他起了淫心。 见俞宝儿久未归的沈父此时找出来了,一见这一幕,如何不明白俞宝儿是被人为难了。他立马出手袭向那个歹人了,云六叔为躲沈父的攻击,只好放开俞宝儿,专心对付起沈父来了。 在交手中,两人都认出对方是何人了。沈父是想教训来到大周还敢如此猖狂欺负他女儿的云六叔的,云六叔却是仇恨着沈父想致他于死地的。 在明显打不过沈父的情况下,云六叔竟然放蛊了,沈父一时不防,被那小虫子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云六叔见沈父捂着伤口已经无暇对付他,他便趁机跑了。沈父见云六叔走了,他才敢倒下,他脖子上被咬的地方已经黑了一片,整个人的脸色也是乌青的。 此时,沈夫人出来正好看到沈父倒下这一幕,她惊恐之后,连忙让跟来的下人把沈父抬到马车上,她们赶紧回了侯府。 回府后,沈父中毒的消息自然惊动了全府的人,除了沈娇还在养病没出来,其余的人连总在外面跑不回府的沈家老大和老三都回了。 全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来了,他们只道是中毒了,却连中的何毒都不知道,他们一律摇摇头,道:“另请高明。” 最后,宫里的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不能亲自出宫来看沈父,却派来了一众太医。太医才纠正沈父是中了北夏的蛊,但纠正后,对这种蛊,他们却也是闻所未闻,更别提让他们医治了。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三天内,不治这个蛊,沈将军的性命就堪忧了。 得沈家人的首肯后,太医回宫向皇上告罪了,皇上以为沈父就要死了,连忙派人把刚走到半路的沈铮又叫回来送终了。 而此时,一听‘北夏的蛊’几个字,沈家老大和老三的脸色都变了一瞬。沈家妇女们都忧心着沈父的病情,他们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后出去了。 俞宝儿注意到了,她偷偷到门边听门外的他们在说什么。 门外,沈家老大提议道:“找若兰来看看吧,她定是懂的。” 沈家老三道:“不行!让若兰来医治的话,她的身份还瞒得住吗?” 沈家老大质问道:“那就不管二弟了?让他就这样死了?”他愤慨道:“二弟帮了我们那么多,他现在有难了,你只顾着你的儿女私情,简直狼心狗肺!” 沈家老三闻言,更气愤道:“二哥的恩我不敢忘,但你扪心自问,你要请若兰出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是她恨着你,不肯见你吗?说到底,你的私心更重!” 他的话堵得沈家老大说不出话了,但争执过后,两个人都气的挥袖离去。 俞宝儿正在想着他们的话,却听见沈夫人道:“宝儿,你站在这儿干吗?” 俞宝儿转身,就见沈夫人眼睛红红的看着她,她问道:“娘,你哭过了吗?” 沈夫人往外走,俞宝儿跟着她,沈夫人拿帕子抹了抹眼睛,道:“我以为我恨死他,巴不得他早点死的,但是看到他真跟死人一样躺在那儿,我又觉得不忍。” 俞宝儿道:“你和爹是夫妻,这是人之常情的。”女人啊,对自己真正爱的人,到了生死关头,总是会心软的,就像她对沈铮。 俞宝儿还是决定用尽一切办法救她爹,她问沈夫人:“娘,你知道若兰是谁吗?” 沈夫人愣了一瞬后,也不多问,她知道俞宝儿这么问自然有自己的原因的,她只道:“我当年进门的时候,大哥去北夏游历带回了一个失忆的少女叫席若兰,两人还日久生情了,但最终大哥还是为了仕途娶了大嫂万氏,大家都以为若兰会伤心后离去的,她却做了三弟的妾室,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大哥。” 俞宝儿没心思纠结这其中的情感纠葛,她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席若兰现在在何处吗?” 沈夫人道:“她好像就住在侯府后面的小院里。” 第91节 俞宝儿意外,她还以为这种关键人物要废好大的劲才能找到的。于是,她连忙和沈夫人说了一句有事,就去侯府后院找席若兰去了。 侯府后院是大而荒僻的地儿,俞宝儿走着走着就到了她上次被沈嫣关的那个院子里。她一进去,院里还是只有之前的那个女子一人,她也正在浇花。 看她熟络的样子,应是对这片极熟悉了,俞宝儿忙上前,有礼貌的问道:“大姐,你知道席若兰住哪个院子吗?” 女子头也不抬道:“我不是大姐,叫我姑姑。” 俞宝儿怪异了一下,但还是听话道:“姑姑,你知道席若兰住哪儿吗?” 女子抬头,笑的灿烂道:“我就是席若兰呀!” “……” 俞宝儿也不深究她这种性格,忙道明来意。俞宝儿想着,请她帮忙应不是易事的。 哪知,闻言,席若兰毫不犹豫道:“好呀!” 俞宝儿不喜欢欠人的,她问道:“您若真救活了我爹,我拿什么报答您呢?” “报答?”席若兰重复后,想了想,道:“那有机会的话,你在我侄子有难的时候,帮帮他吧。” 俞宝儿问:“您侄子是?”席若兰道:“就是上回看了你洗澡的那个美男子啊!” “云、弈、亭?” “嗯嗯!” 俞宝儿道:“我答应你。” 之后,俞宝儿带着席若兰来到沈父的床前,告知了大家她可以帮忙医治。 一见席若兰来了,万氏的脸上浮现心虚,俞宝儿没有错过这点。但是反应更大的是沈家老大和老三,他们责怪俞宝儿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沈夫人道:“原来席若兰是可以帮忙的人,你们两个混账却为了一己之私,不言明这一点,你们对得起往日沈国安对你们兄弟两的帮助吗?他醒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沈家老大和老三一听这话,脸上有了愧色,再不说话了。 俞宝儿连忙道:“姑姑,麻烦你赶紧帮我爹看看吧。” 席若兰查看了一番沈父的病情,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治这种蛊的方法有几种,但最简单的方法是我花两天的时间制一种药丸,其他的东西我那儿都有,只有一样,药引是必须要用亲近之人的血。” “亲近之人是指?” “中毒之人的子或女。” 众人一听,松了一口气来,沈铮虽两日内赶不回,但沈娇却是在府里的。 只有俞宝儿脸上仍是焦灼之色,因为她明白沈娇就是个假货啊! 眼见着人都被派出去找沈娇来了,俞宝儿忙道:“不行!” 众人奇怪的看着俞宝儿,俞宝儿转身对沈夫人道:“沈娇不是你的女儿!” 众人只道是俞宝儿胡说八道,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只有沈夫人知道俞宝儿不是会胡说的人,她询问性的看向俞宝儿,俞宝儿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她出生时被调换的详情,是沈铮当年派人接她回的,他只丢下一句‘你是我妹妹’。 不过一想到这点,俞宝儿突然想起来了,上辈子会不会也是沈父中了这种需要亲子血医治的蛊,沈铮当时不在,沈娇的血却没有作用,害得沈父死了,他们才知道沈娇不是亲女这个事实? 第62章 后续 派去叫沈娇来的人进屋回话, 却道:“娇小姐身上的恶疾还未好, 她怕连带着血不干净,把病传给侯爷, 她叫小的带话,既然其他的药还需要两日备好, 那她还是两日后再来吧。” 沈家众人不解沈父病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沈娇之前都不来看看就罢了, 现在要取她点血她也推三阻四的,沈家最疼她的老太太此时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只有俞宝儿知道,沈娇身上的病可能是真的严重到无法见人了。 俞宝儿转头问席若兰:“沈娇不来, 你的药丸还能制吗?” 席若兰道:“这有何难, 改成汤药就好了。但是两日后, 是一定要取血才能医治的。” 沈夫人气道:“两日后, 沈娇不来,我就让人去把她绑来。” 两日后, 席若兰已经备好了汤药, 只需沈娇来时,在她身上取几滴血,加到药中就可以了。 沈家众人又是等在屋内,这回沈娇终于带着丫鬟来了。 她进到房间里来。俞宝儿打量她,沈娇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庞憔悴不堪,整个人都没有精神,透着死气。哪有当初趾高气扬的半分模样? 她进了屋后, 先向坐在一边的沈家老太太行礼,再就是叔伯,甚至于对她一直很不待见的沈夫人,她都行了礼,喊了娘。她的眼睛转到沈夫人身边的俞宝儿时,竟然没有俞宝儿预想中的恨意滔天,只是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二房太太冷嘲热讽道:“我们沈家的嫡小姐终于来了!病养的怎么样了?” 换作往日,对这个不放在眼里的婶婶,沈娇听到这种话是铁定会不留情的顶回去的,还会在背地里给她小鞋穿的,但今日,她居然半点怒容都没有,只淡淡道:“谢谢婶婶关心,娇娇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家老太太见沈娇果然是一副病后初愈的模样,对她的气也就没有了,反而还爱怜这个放在手心疼的孙女,把她叫到身前,拉着她的手抚摸着道:“我的娇娇怎么成了这副可怜的模样了?” 沈娇道:“父亲出事后,娇娇心里也是焦急万分的,只是身上的病还没有好,怕传给旁的人,才没有及时前来探望。现在既需要娇娇的血,娇娇定是义不容辞的,取娇娇身上多少血都可以,只要能让父亲的病好起来。” 她的话语恳切,让沈家老太太都抓着她的手赞道:“真是我们沈家的好孙女,我们没有白疼你一场!” 席若兰道:“好听的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二哥都在这儿躺着等着人救他了!” 一句话让正沉浸在浓浓祖孙情的沈家老太太脸僵了一下,但是她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救儿子,她道:“是的,那就麻烦若兰了。”她还嘱咐道:“娇娇身体也不好,不要取太多血了,在手臂这种地方取点就可以了。” 席若兰对这个老太太可没有多好的耐心,她不耐道:“知道了,您少说点话。”说完,她就拉过沈娇的手,用银针在她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几滴血珠就顺着她的手指滴到熬好的一碗药中。 俞宝儿期待着。 第92节 席若兰用汤匙在碗里搅了搅,让沈夫人扶着沈父,她就把那碗药喂了些进沈父口中,但是也不见沈父苏醒过来。 席若兰纳闷道:“不会啊?以往那些中了这个蛊的病人,我喂三勺下去,他们立刻就会醒的,没道理,今天喂了这么多,也不见大哥有反应。” 沈家老三焦急道:“若兰,你再喂些,把整碗喂下去。” 席若兰也急,干脆丢掉勺子,拿着碗只灌,但是整碗都灌下去了,沈父还是毫无动静。 一旁的万氏这时候阴阳怪气道:“莫不是你根本不会医治,你这药也不行吧?” 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席若兰,她把碗往地上一摔,瓷碗立刻碎成渣,她道:“放你娘的屁,我小时候就会治蛊了,这种小蛊我闭着眼睛都能治好!” 沈嫣为她娘出头,道:“那你怎么解释二叔到现在都没醒的事实?” 席若兰突然站起身,面色严肃的朝沈嫣走去,万氏赶紧把女儿拉到身后护着,生怕席若兰对沈嫣不利,结果席若兰转了个身,手指着沈嫣旁边的沈娇,道:“除非,她根本就不是沈国安的亲生女儿!”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沈家人全都震惊了。 席若兰接着道:“忘了告诉你们,我小时候帮别人治这种蛊,就揭穿了好几桩女主人的事。” 众人一听这话,看向沈夫人的眼光立刻都变了,有鄙夷有质疑,因为沈夫人虽然脾气大,有点无脑子,但是她真的不像是会干出偷人、生下奸夫的孩子让自己的丈夫白养的事。 沈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但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居然没有怒气,她只是转头问站在身边的俞宝儿:“你两日前说的沈娇不是我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沈家众人经沈夫人这样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俞宝儿两日前说的话,她是怎么知道沈娇不是沈夫人的女儿呢?难道她会未卜先知? 沈夫人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她定定的看着俞宝儿,等着她给答案。 俞宝儿看到她娘眼里全然的信任,她压下内心的激动,道:“因为我才是你的女儿。”说完这句话,她眼里的泪水还是流出来了。 沈夫人讶异,但一瞬后,她就释然了,选择相信俞宝儿。只有这样,之前的很多事情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就不这么认为了,沈嫣大声道:“俞宝儿,你是想乌鸦变凤凰想疯了吧?你就是一个乡下的丫头,怎么可能是我二叔二婶的女儿呢?” 沈家三太太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不要看二哥病重,现在府里乱成一团,就想借机上位。二哥的女儿就算不是沈娇,也不会是你啊,你不要妄想了。”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反对着,当事人之一的沈娇默默不语,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已将掌心掐的满是鲜血。 女人们只想着先排挤了再说,还是男人看的更远点,没有忘记当务之急是救沈国安。沈家老大威严道:“是不是,让她先在药里滴了血,给二弟喝下去,看二弟会不会醒再说。” 沈家老三也赞同的点点头,他问席若兰:“多的汤药还有吗?” 席若兰道:“当然了!我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说完,她就出去重新端药去了。 见她这副俏皮的样子,沈家老三眼里带笑注视着她,在两人身后的沈家老大却肃着脸。 等席若兰又端来一碗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药时,她也在俞宝儿的指头扎了一下。 看见几滴血滴到碗里,再喂到沈父嘴里,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是紧张的。但是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仅仅是喂了两勺,沈父脖子上的黑色斑状印记很快就消失了,他这个人也在之后就醒来了。 众人都看见了俞宝儿那几滴血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见沈父醒了,沈家老太太连坐到床头,‘儿啊儿’的叫,还抹着眼泪。 沈父还不知道他醒之前发生的事,他道:“儿子不孝,没顾好自己,让母亲担忧了。”他转头看见沈夫人也在一旁注视着他,他心一暖,也道:“若惜,你也是担心我的?” 沈夫人听了他这话,反而哼了一声,道:“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先把女儿的事解决了!” 沈父不解,席若兰是个多话的,她便把小节也不落的详细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 沈父听完,半晌脸都是怔愣的,之后,他抬头看着沈夫人求证。 沈夫人仰着头,道:“你还记得当年京城兵乱,你只顾着救俞苑娴去了,我一个人大着肚子逃跑,我生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夫,他帮我接的生,但我记得他当时身边还有一位抱着襁褓的大姐。我醒来后女儿就在身边了,那两个人却不见了,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做好事不留名,现在想想他们应是换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在刚见面时随口问过她了,那个女人说她生的是儿子,我才一直没有怀疑过……” 刚见到沈夫人,面对她的一般性询问,俞母就撒谎,说她怀里的是儿子,这是不是可以认定,在一开始,看到沈夫人身上的华服,猜测沈夫人不俗的身份,她就有了调包的念头? 听了沈夫人的话,沈父内心自责,若不是他当年的疏忽,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换掉,他看了看俞宝儿,问沈夫人道:“这么说来,宝儿才是我的女儿?” 沈夫人坚决道:“我不管你们沈家人信不信,反正我相信宝儿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我也要为她讨个公道。”说完这句话,沈夫人突然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沈娇,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吓得沈娇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沈父刚醒来,就面对这么颠覆性的事情,他慢慢整理脑中的线索,他问俞宝儿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是我们的女儿呢?” 沈夫人不满沈父到现在还在对亲生女儿问东问西的,俞宝儿已经主动开口道:“我之前无意间听到养母和李大夫的谈话,他们说我是从一个侯府人家换来的。听了这些我气愤不已才来到京城寻找亲生父母的,我也是阴差阳错进了侯府,知道我和沈娇是同一日出生的,也见到了夫人,和夫人相处后发现很多细节都与养母口中的一样。但考虑到换子这样的事可能会给娘带来打击,况且平白的,我也没有证据,所以才迟迟没有和你们相认。” 俞宝儿这话当然不是实话了,她根本没有听到过俞母和李大夫谈过有关换子的事,但俞母此时又不在,俞宝儿拿她当幌子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听了俞宝儿的话,在场的人才大致明白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但最终还是要沈父发话的。 沉默半晌,沈父才道:“孩子,苦了你了,是父亲没有尽到责任。”沈父眼里有泪光,语带哽咽。 这便是认下俞宝儿了。 但是万氏又出来搅局了,她质疑道:“就凭几滴血,就凭你一个人说?万一你是和席若兰在两天前串通好了的,沈娇的那几滴血要一段时间后才能起效用,你只不过是捡了个后来的便宜。你的这番说辞也是你们在之前就编纂好来骗二弟二弟妹的……” 沈父还没发话,沈家老大也就是万氏的丈夫,就毫不给她留情面,训道:“你闭嘴!这是二弟房的事,他自己都下了结论,你就不要在这多嘴了!一天不兴风作浪,你就不舒服吗?” 万氏到底是惧夫的,被训后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带着沈嫣气冲冲的走了。 万氏走了,沈家老太太却道:“大媳妇说的话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 沈家老三喊了一声:“娘!”他接着道:“若兰入府多年一直与世无争的,她和俞宝儿之前根本不认识,为什么要帮她做这种愚弄大家的事呢?我是相信若兰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沈夫人和俞宝儿道:“何况俞宝儿和大嫂长得真的很像,沈娇却……”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众人也明白了,他们沈家的人皮相都是很好看的,只沈娇一人却是一般般的。 沈家老太太见了众人都是相信俞宝儿才是她的亲孙女的,她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第93节 她复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被众人遗弃、抨击的沈娇,她的心里不是不心疼这个她几乎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迟疑的问沈父道:“那娇娇她,你打算……”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落到沈娇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的脸上还是平静的。但是此时她的样子却有点可怜了,以前是多么的风光无限,现在乃至以后指不定都无家可归了。 沈父对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也是有感情的,但是他若对沈娇太过心软的话,又对不起俞宝儿,也无法和若惜交代,他思虑了一瞬,道:“等我伤好了,再决定吧。” 沈夫人虽然不满他为何不将沈娇立刻赶出去,但是见他的确面色疲惫,也不宜太过操劳,她便也歇了话,只道:“那我就等着你的交代了。”说完这句话,她就带着俞宝儿走了。 第二日,沈娇是假女、俞宝儿才是沈父沈夫人亲生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了,这件事自然是俞宝儿让思棋做的了,没道理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还让一个假的占着嫡女的头衔,她只是一个认的。 府里的下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着沈娇的娘不是人,为了把自己的女儿换到侯府来过富贵日子,就让沈嫒小姐和沈夫人母女分别十几年。 而此时在侯府走到哪儿都有下人指指点点,犹如过街老鼠的沈娇却没有放弃过希望。 她在天刚亮就跑到沈家老太太院外等着,老太太本来还是有点犹豫的,毕竟她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但是看着初冬茫茫的雾气,她还是挥挥手,让下人开了院门放她进来了。 沈娇一进老太太的屋子,见丫鬟正在帮老太太梳头,她忙从丫鬟手中拿过梳子,道:“我来帮祖母梳头吧。” 沈家老太太也不反对,沈娇帮她梳着发髻道:“祖母的头发还是这么的乌黑油亮,一点都不像老人家的头发。” 老太太道:“哪里的话,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几年的活头?” 沈娇红着眼睛道:“小时候,我不喜欢丫鬟碰我的头发,都是祖母帮我一根根小辫扎上去的。祖母眼睛不好,却总愿意在我的头发上耗上两个时辰。祖母总是最疼娇娇的,如今真忍心见娇娇被赶出去吗?” 沈家老太太听了她的这番话内心也是伤感的,她道:“我虽是国安的娘,但府里的事,他若是做了决定,我其实也拦不了。我是希望你留下来的。” 她道:“你去求求殷若惜吧,她要是答应了你留下来,那国安定是不会反对的。” 虽然知道沈夫人是个硬茬,但是为了留下来东山再起,沈娇还是决定抛出去脸去求沈夫人。 她到了沈夫人院外,沈夫人却不见她,她只好跪在那里求见。她跪了三个时辰,才被允许进院子见沈夫人。 沈娇起来后,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僵硬,她在腿上又捶又打,弄了半柱香,她的腿才能够正常行走了。 她一进沈夫人的屋子,见到沈夫人正坐在桌边,她猛地就跪在沈夫人的脚下了,拉着她的裙摆,哭着求道:“娘,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就当我是养在府里的一只宠物也好啊。我的身子不好,你把我赶出去,我只有死路一条啊。” 她哭的这么凄惨,沈夫人脸上却无动于衷,她道:“谁是你娘?你娘现在还呆在哪个乡下了。不过你放心,她做出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沈娇闻言,抱着沈夫人的腿,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她道:“可是我是无辜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沈夫人冷笑一声,道:“我殷若惜一辈子没受过什么气,我唯一的和最大的气就来自于你沈娇,你多少次把我一个做娘的苦心丢在地上踩,我却从来都没怨恨过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身下掉下来的肉?现在告诉我,我这么多年都是受仇人之女的气,我怎能不憋屈?何况,你敢说你没欺负过宝儿?在你占着她的身份,过了属于她的富贵生活,还嘲讽她是个丫鬟?” 沈夫人的这番话让沈娇哑口无言。沈夫人最后喘了口气,平复下心情道:“在我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前,你赶紧滚吧!” 沈娇心如死灰的走出了沈夫人的院子,她丢了魂似的走在府中,一转头,看见沈铮急急忙忙的走过来了。她连忙扑进了沈铮的怀里,哭泣道:“哥哥,你帮帮我,我不是父亲的女儿,俞宝儿才是……” 接到父亲病危消息的沈铮连夜赶回来,一进门,就见到哭成泪人的沈娇,正准备安慰她两句,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拍在她背上的手停了,立马放开了沈娇,道:“你先别哭,等我去见见父亲再说。” 沈铮说完这句话,几乎是以跑着到了沈父的房间。沈父还没睡,正靠在床头凝思。 门大开着,沈铮敲了两下门进去了。 见沈铮也回来了,沈父一直焦虑着的脸才缓和了一点,道:“铮儿也回来了?” “嗯。父亲好点了吗?” 沈父道:“好的差不多了,再休息两日就好了。” 沈铮闻言才放下心来,他又问道:“宝儿和娇娇是怎么回事?” 沈父叹了口气,将最近发生的事也告诉了沈铮,他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铮却没答话,他的手攥的死紧,垂下眼睛,问:“父亲肯定俞宝儿是你的女儿吗?” 沈父道:“千真万确的事。” 听了这句话,沈铮就冲出了沈父的房间。 俞宝儿近两日的身子有点不爽利,她刚睡醒了起来,就被一个人闯入了房间,她吓了一跳,看见是沈铮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他双目猩红,俞宝儿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沈铮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像要把她的肩头捏碎道:“你是我妹妹?!” 俞宝儿道:“是又怎么样?” 沈铮道:“我和你……我们……” 俞宝儿轻松道:“反正你又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不在意啊。你在床上的技术也还行……”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沈铮已经打了她一耳光,他痛心道:“我们这是乱伦……会遭天谴的。” 他吼完这句话后,就像发疯了一样的跑了。 俞宝儿擦去嘴角的血,沈铮今生救她两次,原本她都打算原谅沈铮上辈子见死不救的,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上辈子沈娇间接害死了沈父,沈铮还当做没事人一样的宠着她、护着她,俞宝儿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第63章 谎言 跟着沈铮回来的俞小山自然也从孟西的口中知道了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旁人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俞宝儿那个坏透了的养母的儿子, 但是他自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前因后果, 他就明白了,原来沈娇就是他的亲妹妹。 可是他上次居然对亲妹妹见死不救! 又得知沈娇现在在府里都待不下去了, 俞小山赶紧跑到她的院子里找她。 沈娇当时正坐在桌边垂头低泣,见到突然闯入、目带怜惜看她的俞小山, 她问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俞小山在她旁边蹲下身子, 抓着她的手, 温和道:“我是哥哥啊……” 沈娇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她冷静下来想想后就会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 第94节 之后,她脸上的难以置信转为悲哀, 原来她不是被一个最亲的人捅了一刀, 而是两个。 但经过那样的打击后, 沈娇也不像以前那样娇蛮无礼了, 她也明白俞小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的。 见沈娇如今憔悴的模样,俞小山有点心疼道:“你不要害怕, 哥哥还在这里, 我可以带你回扬城的家。” 沈娇道:“没用的,我这个身体,每月要用千两纹银的药材吊着,你出的起那么多银子吗?” 一句话问的俞小山说不出话来,沈娇接着道:“何况,我根本就不想走,我死也要以嫡小姐的身份,死在定国侯府。” 她这样偏执, 俞小山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他只好退一步道:“你放心,你用药的花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你想通了,我就带你回家。” 沈娇敷衍性的点点头,俞小山得到答复后便走出她的屋子了。 俞小山想去求求俞宝儿,但是转念一想,娘做了那样的事,妹妹也没少害宝儿,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他如何还有脸去求、又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呢? 俞小山正一筹莫展的想着这些,一个小厮过来道:“小山哥,门外有人找。” 俞小山走出门后,才发现找他的人是艳芷,他已经和她决裂了,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但是艳芷的一句话让俞小山往回走的脚步停住了,她道:“俞小山,你娘和李文芳在我那儿。” 俞小山正想问他娘当年的事,闻言,他立马回头道:“快带我去见她们!” 俞小山跟着艳芷又来到琼芳楼,才见到了等在那儿的俞母和李文芳。 俞小山道:“我和我娘有话要单独说。”艳芷和李文芳便退出了,留他们母子两人在屋内。 俞母一见到儿子,就激动的流起泪来,问:“小山啊,娘终于找到你了,你在京城还好吗?” 俞小山急急回答道:“娘,我很好。”然后,他道:“娘,先别说这个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年纪太小,还记不清了,可是,你怎么会做出换女的事呢?” 俞母闻言,大惊失色,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换女?” 俞小山见他娘到现在还要隐瞒,便将侯府内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他道:“娇娇现在都要被赶出来了,但是她还是不肯跟我走,我猜她是过惯了侯府的生活,现在落差太大,所以她接受不了。娘,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换女这样为人不齿的事?” 见一贯孝顺的儿子都这样指责自己,一向软弱的俞母此时哭的更厉害了,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还觉得自己很无辜的样子,道:“你妹妹刚生下来时就病弱,李砚青说要养活她,就要用白花花的银子砸钱买药,可是我当时孤儿寡母的,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见到那个待产的侯夫人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要是你妹妹也出生在侯府就好了,所以我就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在那位夫人刚生产还没醒的时候就把两个孩子换了……” 说完,她还狡辩道:“可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对宝儿也算不错了,她养在农家,我都没让她做农活的。” 俞小山看到他娘还不知悔改的样子就觉得火大,他肃着脸道:“娘,你为何如此糊涂?人各有命,妹妹养在我们家可能是养不活的,可是那也是她的命,我们作为她的亲人,能够做的就是尽力救她。但是你没有权利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就把她和别人家的女儿调换,让别人的女儿和她的家人分别十几年。要是每个遇到麻烦的人都像你这样做,那这个世道不就乱了套吗?” 俞母听着俞小山这番指责的话,她并没有幡然悔悟,她坚持道:“我不管,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的!” 俞小山看着俞母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在心里生着闷气,第一次想他为何有这样的娘。 俞母却突然问道:“小山,你刚刚说你妹妹姓沈,那她现在在哪个侯府?” 俞小山不知道他娘为何在这个节骨眼问这个,但他还是没好气道:“定国候府。” “定国……侯府。”俞母在嘴里念了一遍,她眼里闪现一丝精光,她接着又问:“那他们的侯爷是不是叫沈国安?” 俞小山被问愣了,想了想,道:“好像是的吧。” 俞母眼睛转了转,又在心里打着主意,最后她站起身,开心道:“小山,快带我去见沈侯爷,你妹妹兴许有救!” 俞小山道:“娘,你还是别去了,沈家现在见到你,定不会放过你的。” 俞母却不怕,她道:“只要我见到沈侯爷,不光是我没事,说不定娇娇还能继续在侯府当她的嫡小姐。” 俞小山不知道俞母哪来的这么大底气,但见俞母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想办法让俞母和沈侯爷见一面。 但他苦心道:“娘,你本来就犯了大错,让两家人现在的生活一团乱。我希望你不要为了给妹妹解围,就又去编造谎言欺骗侯爷。你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母被他说的心里发虚,但面上不高兴道:“你今日说的话像是一个儿子对娘说的吗?你这个不孝子,完全被俞宝儿那个……人迷昏头了。”在俞小山面前,她还是不能把骂人的粗鄙嘴脸暴露出来。 俞小山在府里是受沈铮重用的,他带一个人进府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让俞母见沈侯爷,俞小山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娘道:“你让侯爷身边的人传话,就说俞苑娴的故人求见。” 俞小山照做了,让守在侯爷院外的人通传,那个人进去后出来,果然道:“侯爷请你们进去。” 俞小山也要跟着进去,俞母道:“我忘了,文芳还在琼芳楼等着,那里鱼龙混杂,我不放心,你去看看她吧,万一又出什么事就不好了。”俞小山闻言便先去找李文芳去了。 打发了儿子,俞母一个人进了沈父的书房。 听到脚步声,沈父转身,见是一位农家打扮的妇人,但他从未见过。 于是,他问:“你是何人?和苑娴是何关系?” 俞母屈身行了一礼,道:“我是小姐家下人的媳妇。” 沈父问了她几个俞府人才知道的细节,俞母都答上了,沈父确认了她的身份,才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俞母明白这是让她女儿翻身的唯一机会,她收起软弱,面不改色的说着她早在心里编造的为沈娇开脱的谎话。 她骗沈父道,沈娇是俞苑娴的女儿,当年俞母和她丈夫带着俞小姐逃亡,她丈夫为了保护她们死于兵乱,她帮小姐接生,小姐生下沈娇后失血过多就死了,沈娇身子也差,她为了能让小姐的女儿活下来,无奈之下,只能做出换女的事。哪知道,这么巧,换的就是侯爷的女儿。 俞母这番话既勾勒出她是忠心为主、被逼无奈的弱妇人形象,又言明沈娇是沈侯爷恩人的女儿、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这点。 但是真正的事实就是,俞母的丈夫死后,俞母帮俞苑娴生下一个女儿后,她见俞苑娴都死了,自己又是一个怀孕八月的妇人,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她怕再带上一个女婴逃命不方便,她干脆就把这个女婴弃之不顾,一个人就跑了。之后她遇到李砚青,再遇到沈夫人…… 沈父听了俞母的话后问:“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知道俞府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几乎是死无对证了。俞母突然跪下,一片忠心的样子哭道:“小姐为人亲善,对我和丈夫亦有莫大的恩情,我的丈夫为救小姐而死,我也愿意一死以证我此话无半句作伪,只求侯爷能善待小小姐,让她能有个好的栖身之处。” 见沈父还是不说话表态,俞母说完这句话,朝房内四周看了看,竟是要往墙上撞去,一副为表忠心寻死的样子。 沈父在她到墙壁那儿之前,把坐凳踢到她脚前,俞母受阻挡滑到在地,才不再寻死了。 俞母这番豁出命的卖力表演终于让沈父相信了,他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你不必这样。” 第95节 俞母立马顺杆而上,问道:“那沈娇小姐呢?” 沈父凝思一瞬后道:“她是苑娴的女儿,我自然会善待她的。” 听了沈父的这句保证,俞母的心才完全放下了,她和她的女儿都有救了。 第64章 开始 而此时的沈娇尚不知道自己已经化险为夷了, 她还在沈铮的住处求着他, 她拉着沈铮的衣服,满脸泪的控诉道:“就算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但是你当年没保护好我,让我被人侮辱的事却是真的。我的一生早就被毁了, 沈铮, 你都不用负责吗?我是占了俞宝儿的身份、享了她的福, 可是我也替她受了伤害的啊……” 恭亲王爱慕沈夫人而不得,便把主意打到她的女儿当时的沈娇身上,沈铮当年一心放在建功业上, 等他回来才发现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被人侮辱了,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他才会站在恭亲王的对头三皇子那边。 他还承诺过保护沈娇不再受到伤害的, 因而当沈娇向他要俞宝儿时拿出了那个承诺,他才会轻易答应的。 沈铮自己本来就心力交瘁了, 他话语便有点无情道:“我保护你的义务是建立在你是我妹妹的前提下, 但原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妹妹,你的亲娘还做出这样的事,你占了宝儿的身份也没少欺负她。” 看到沈娇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接着缓和道:“不过,你替宝儿受了过,我的确是欠你的。何况,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妹妹,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 思虑后, 他道:“你留在侯府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在外面给你买个宅子,让人伺候你,你每月用药的花费我也给你负担。但是这是有期限的,否则就太便宜你和你娘了。到你二十岁那年,我会收回这一切。这五年,以你的心机,应足够你找个好人家了。” 沈铮这样的做法真算不上无情,毕竟不是沈家花了这么多银子、养了她这么多年,沈娇可能在一出生就死了。 但是沈娇对沈铮有着特殊感情,她还是觉得沈铮对她太过无情,但是沈娇被她师傅教歪了,遇到这样的事,她只会和她师傅一样把过错往女人的身上推,所以到最后,沈娇还是觉得是俞宝儿先占了沈铮的心,如果没有俞宝儿的出现,即使她的身份被揭破,沈铮对她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看了看沈铮此刻面无表情的脸,沈娇黯然的擦了眼泪退出去了。 她出去后,坐在座椅上的沈铮仰着头,身心疲惫不已,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着真是造化弄人,一个无知妇人的自私之举,让牵扯其中的每一个都得不到好。 事情总要给个交代的,沈父先去了沈娇的屋子,讲明了当年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最后问道:“孩子,你想我怎么安排你?你不是喜欢江南吗?我给你在那儿单独置栋宅子……” 老天爷果然是厚待她的,她可以东山再起了,沈娇心内窃喜,但面上她坚定道:“不!侯府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除此之外,我哪儿都不去!” 她的话无疑是给沈父出了一个大难题,但沈父最后还是道:“好。” 沈父之后去了沈夫人的屋子,他在屋外站了很久才进去。 见到他来,沈夫人破天荒的关心道:“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吗,你就这样跑来?” 这句话放在平日多好。但此刻沈父听了她关心的话,心头反而沉重了许多,他道了一句:“好的差不多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沈夫人先问道:“沈娇的事,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置?” 沈父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 在沈夫人期待的眼神下,沈父手心全是汗,他艰难的说出:“沈娇以前在侯府是什么样的身份,以后也还是吧……” 沈夫人不可置信道:“我没有听错吧?” 沈父道:“没有。” 沈夫人猛地起身,激动的问道:“为什么啊?你脑袋病糊涂了吧?” 沈父安抚她,让她先坐下来,沈夫人之后也坐下来,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沈父便把俞母讲的事情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了。他道:“沈娇是俞苑娴的女儿……” 哪知,沈夫人又站起身,这回她更气愤了,道:“俞苑娴的女儿又怎么样?关我屁事?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你也得给我把她赶出去!” 沈父温吞道:“俞苑娴对我有恩,我不能这样对她女儿。” 这下子,沈夫人教养全无,直接气道:“她对你有恩,对老娘没恩!我现在就让人去赶那小蹄子了!” 沈父拉住沈夫人,生平第一次对她大声讲话道:“你冷静点!” 沈夫人挣扎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和女儿这么多年遭的罪,你一句她是俞苑娴的女儿就交代了?” 两人已经吵到这个地步了,沈夫人干脆把多年的气撒出来了,她道:“俞苑娴、俞苑娴,每次你要往我心上捅刀子了,都是因为这个俞苑娴。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初不择手段娶我干什么?就因为我一开始瞧不上你吗?” 沈父见她又偏激的乱想了,忙发誓道:“我这辈子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沈夫人冷淡问道:“是吗?” “是的,这辈子都是。” “那你就给我把沈娇赶出去,把那个换女的下人弄死。否则,你就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走。” 沈父道:“若惜,你不要逼我……” 沈夫人道:“不要说废话了,你只告诉我,你要选哪一个?” 沉默、再沉默,沈父最后道:“娇娇是无辜的。” 沈夫人便懂了,她进了一侧自己的书房,再到偏厅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封和离书,上面已经写了她的名字。 沈夫人把那封和离书放到沈父面前让他签字,她道:“这是你选的,你以后不要后悔。” 沈父道:“我不会签的。” 沈夫人看了他半晌,最后道:“你最好还是签吧,逼急了我,我一根绳子吊死,死后也不要你去祭拜。” 沈父没办法,急哭了,沈夫人等他哭完,把和离书拍到他身前。沈父只能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沈夫人道:“我们和离的事,你还是不要告诉宝儿吧。我会告诉她,我住到山里礼佛了。” 沈父还在哭,不答沈夫人的话。 沈夫人便走出了门,哪知俞宝儿就站在门外。俞宝儿一句话不说的抱着沈夫人,虽然沈夫人留下来对她更有利,但她不想她娘为了她还留在这个府里受气,她想她娘能够过她自己的生活。 第96节 沈夫人哭道:“娘对不起你,娘要走了。你还是留下来吧,以后好说个好人家,也有地给你撑腰。沈娇以后应该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她不敢为难你的。娘不想带你过苦日子……” 俞宝儿点点头,替沈夫人擦干眼泪道:“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忙完了自己的事,我就去找你,你等着女儿。” 沈夫人道:“好。”母女两依依惜别后,沈夫人当天下午就带着自己的那些仆人走了。 俞宝儿在门口送她,一转身,看到沈父哀戚的跟着马车的目光。 他哽咽问道:“你娘走了?” 俞宝儿开心道:“是呀。” 沈父闭了闭眼,心痛不已。 俞宝儿突然问道:“父亲可有为你和娘走到今日的地步而不甘过?” 沈父睁开眼睛道:“怎么没有。我已数不清有几回悔恨不甘到整夜未眠。” 俞宝儿点了下头,嘴角一抹笑道:“可是我告诉父亲,即使重来千百次,你和娘还是会走到今日的地步,你们一样不会有好结局的。因为你每一回还俞苑娴的恩时,都是拉着娘陪你一起还的,都是牺牲她来顾着俞苑娴。女儿都不明白,您到底爱的是谁?您说着爱娘的话,做着爱俞苑娴的事,不虚伪吗?娘能够离开你,便是她此生最好的结局了。” 俞宝儿嘲讽的话是一刀刀往沈父心上插刀子,看到他一瞬间苍老许多的样子,俞宝儿也不再说下去了,径直绕过沈父走了。 在路上走到一半,看到俞母正从沈娇的院子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笑。 看到俞宝儿,俞母脸上的笑僵了,结巴道:“宝,宝儿……” 俞宝儿冷冷道:“你喊错人了,我是沈嫒。” 俞母低着头缩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俞宝儿走近她,道:“以后可以和亲生女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来往,你很得意吧,老贱人?” 俞母听到她不敬的称呼也不怒,反而对‘亲生女儿’那四个字眼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俞宝儿感慨道:“什么俞苑娴的女儿,你这种最低级的谎话,骗骗心粗的男人比如我爹还行,拿到后宅,一下子就识穿了,毕竟沈娇长得和你一样丑,说不是母女都没人信吧?” 她骂沈娇,俞母就怒了,但是一时又找不到还嘴的话。 俞宝儿又压低音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她像讲着此生最开心的事一样笑道:“不过你真正不知道的是。” 看到俞母等着后话着急的样子,俞宝儿也不卖关子了,她残忍道:“我找了人去伺候你女儿了,你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勾栏里□□伺候嫖客的那种伺候,不过你女儿是女人,我自然找的就是男人了。” 她俏皮的眨眼道:“还不止一个哦,我找了四个。”她还在俞母眼前比了个四的手势。 再看到俞母又震惊又心痛的样子,俞宝儿仰头问道:“你还得意你换女让你女儿一直过着好日子吗?你女儿成了破鞋归根到底也是你害的。”说完这句,她还挑衅性的哈哈笑了两声。 俞母气得要向俞宝儿动手,俞宝儿闪身躲开了,俞母撞了空扑倒在地上。 俞宝儿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止她留下来吗?因为她留下来也只是侯府好心养的一条狗罢了。你们赖着不走,正和我的心意,我的仇还没报够了,你们要是跑了,我还要费心思找你们,对吧?” 俞宝儿又大力踩了踩,意味深长道:“所以,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我就喜欢看仇人一次次从云端跌落谷底的绝望。” 第65章 回来 一年以后,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 沈嫒扶着她新收的丫鬟鸢枝的手下了马车。 门口并没有来迎接她的人,因为她回来的消息只通过书信告知了她的祖母和父亲, 让长辈接晚辈却是于理不合的。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弯身行礼,恭敬的问候道:“大小姐好!” 沈娇假女的身份被拆穿后, 沈嫒自然要为自己争取合理的权益, 这称呼便是首当其冲的。 沈嫒入府后, 首先去见的是沈父,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就进了沈父的书房,显然是沈父已经提前交代过了。 一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又看到她那张肖似其母的脸, 沈父既激动又感伤道:“嫒嫒回来了?” 既然沈嫒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身份, 俞母给的过去她是一定要丢弃的。从此以后, 她只是定国侯府的嫡小姐沈嫒。她当时这样告诉所有人。 沈嫒不咸不淡道:“嗯。”随后惯例般的问道:“父亲这一年过得可好?” 这便是沈嫒存心这样问了,沈父的鬓发近一半都染白了, 眼角也有了道道深深的皱纹, 她不可能没看见的。 沈父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老样子。你娘……” 沈嫒不想从他口中说出关于她娘一星半点的事,他们互不相干是最好了。 于是,她打断道:“娘现在很好。您不去打扰她的话,她会一直这么好的,您放心。” 沈父知道对于沈母的事,沈嫒到底心中还是有气的。他失落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书房内安静了一瞬后,沈父关心起女儿来, 他问道:“嫒嫒这一年在外游历的好吗?这次回家,以后都不走了吧?” 沈嫒一年前突然和众人道,她要去外游历。她解释为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去,要外出散散心。 沈家老太太和沈父自知有愧,当然不敢阻拦了,只把大量的人往她身边派,想让他们跟着保护她。 但是沈嫒拒绝了他们派大批下人跟随的提议,只拿着他们所给的、数目不小的一笔银两,带着思棋就上路了。 此刻,沈嫒淡淡的答道:“我在外面过得挺好的,还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我也暂时不走了,毕竟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完……” 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想着有女儿在身边也算是有了慰藉,沈父欣慰道:“那就好,往后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他又道:“我知道,对于娇娇,兴许你心中还是膈应的。但既然她已经留下来了,为父希望你能尽量和她像姐妹一样好好的相处。” 听到这话,沈嫒冷笑一声道:“父亲精于行军打仗,但在其他事情上怕是头脑也太简单了些,尤其是识人方面。沈娇没您想象中那般纯良,甚至于她与这两字完全搭不上边。” 看到沈父呆愣的神色,沈嫒接着道:“我先在这里给父亲留个话,让您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和我容不下沈娇相比,她更可能会在暗地里加害于我。我不奢求我的亲生父亲您会帮我出头,只求我和她发生冲突时,您能稍稍将立场摆正一点,不要让俞苑娴女儿这点成为沈娇一次次犯错后逃过罪责的免死金牌。” 第97节 听了这番话,沈父微皱着眉头深思了起来,他还想着要在两个女儿间找着平衡和解之法。 沈嫒也不等他答复了,她不是很相信言行往往相悖的沈父,她道:“祖母那儿还等着我请安,女儿便先告退了。”说完这句,她屈身行了一礼,退出了沈父的书房,带着鸢枝去往沈家老太太的院子。 沈嫒刚走到能看见老太太的院子的地方,就看到院门前候着很多老太太派来迎的人。 等她走近,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环玉带着一众丫鬟屈身给沈嫒行礼,恭敬道:“大小姐好。” 行完礼,环玉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老太太在屋内等大小姐多时了,很早就让奴婢在这儿候着了。” 此时,谁还敢像以前对丫鬟那样轻视沈嫒,见到她,无不是说话带着三分讨好笑的。 沈嫒没有半分不适应,安然自若道:“带我去见祖母吧。” 环玉便忙领着沈嫒去到老太太的屋子了。 一走进去,掀开帘子,屋内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了,时值冬日,老太太这屋子却摆了不少火盆,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令人隔应的是,沈娇和俞母居然也在。 她是真的很佩服她们母女两的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 见到沈嫒进来了,靠坐在炕上的老太太忙挥手,道:“嫒嫒,快到祖母这儿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自从知道沈嫒是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对她倒是亲厚了许多,没有为当初无意刁难过她而有半分尴尬。 沈嫒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蒙了心,她心里是明白老太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博爱是她典型的特性之一,她最疼的可能还是沈娇。 但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行事方便,沈嫒还是得适当的做做面上的功夫。于是,她含笑坐到老太太身边了,喊了一声:“祖母好。” 老太太听了这句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拉着沈嫒的手,道:“乖孩子。” 坐在一边的俞氏母女两此刻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沈嫒身后的鸢枝,见是一张新面孔,她问:“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去哪儿了?我看你原来和她挺亲的啊。” 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记得了,可见老太太现在是真把沈嫒放到心上了。 沈嫒解释道:“那个丫头在路上遇到了中意的小郎君了,我就给了一笔嫁妆把她嫁出去了。我不好拆散这对小夫妻,就让思棋跟着他丈夫过日子,我就又重新买了一个小丫头。” 远在云城、还未出阁的思棋要是听到沈嫒这话也不知作何感想?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而后上下细细打量了沈嫒一番,她突然纳闷道:“你在外一年倒是丰腴了不少……” 明眼人都看的出老太太说的是实话,尤其是沈嫒的胸部,以前看来就挺大了,现在就跟发胀的馒头一样,隔着绷得紧紧的衣服,都能看到隆起的两团鼓胀胀的。 俞母这时插话道:“我当年生完我家小山,也是这样。哎呀,我说错话了,我都忘了,沈嫒小姐还是黄花闺女,她还没成亲。” 沈嫒懒得理俞母这只在旁边嗡嗡的苍蝇,她浅笑着对老太太道:“哪里是丰腴了,明明就是我在外贪嘴吃多了长胖了。祖母是嫌弃我这个胖孙女了吗?” 丰腴是形容妇人的,她不能把这个词扣在自己身上坏清誉,虽然她的清白实际上本就没有了。 老太太果然被带偏了,大笑道:“不嫌弃,胖了好,以后成亲了好生养。” 沈嫒顺势开玩笑道:“那我就等着祖母给我说个好人家了。” “好好,包在祖母身上。”老太太被她引着话题,谈笑着就把刚才的质疑抛到脑后了。 老太太笑过后,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她道:“连你都回来了,铮儿还不肯回来,他前几日刚来信说今年也不回来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念叨:“边疆现在又无战事,哪里来的那么多事?让他回家过个年节都没有时间。” 提到沈铮,沈嫒一时沉默了起来。 当时,她只顾着出心头的那口气,便说了那几句刺激他的话。以往不是没有说过伤他心的话,每回她主动一些,他便忘记了,两人总是能和好的。 但那回,在换女的事平息后,眼见着年节将近了,他却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连一句话都不留给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后委实做的太绝…… 回忆完,沈嫒刚开口安慰老太太道:“他……” 她的话就被沈娇打断了,沈娇似无意猜测道:“哥哥会不会是在边疆遇到心仪的女子,正费着心思追求,才没有空闲回府的?” 听了沈娇的话,老太太也在思虑,她道:“我不知道,他在信上也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啊……” 沈嫒低头不语,沈娇看她一眼后,道:“我觉得肯定是这样的,哥哥那个人没有把人追到手,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当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定是他已经和那个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老太太疑问道:“是吗?” 俞母又插话笑道:“老太太,一定是这样的,府里说不定年后不久就能办喜事了。” 老太太被俞母夸张的话说的心花怒放。 此时,沈嫒终于开口了,说的却不是关于沈铮的话。她转头问俞母道:“我见你两次三番插嘴,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是何身份?是奴婢还是主子?” 俞母和沈娇没想到沈嫒没有被她们挑唆的话气到,反而问起这个,一时愣住了,说不上来。 沈嫒冷冷道:“你若是奴婢,那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你是想挨巴掌吗?” 她又道:“你若是主子,那我要去问问父亲了,他何时纳了这样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奴为妾的?” 俞母被她咄咄逼人的话说的一张老脸都没了,无措的搓着双手,支吾道:“我……老奴知错了。” 沈娇看不过去了,道:“俞妈妈现在是伺候我的人,她待我尽心尽责,是个好人。她不过是对规矩还不熟,多说了两句话罢了,你何必这么给她没脸?” 相较于沈娇的激动,沈嫒淡淡道:“她是不是尽心伺候你与我有何干系?她在你面前不讲规矩惯了,便可以也在我和祖母面前放肆吗?在我们这里,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奴婢,是奴婢就要守规矩。何况她进府都一年多了,还不熟规矩吗?那你是怎么教的?看来我今日要替你管教一下奴婢了。” 沈娇有点惊恐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沈嫒端坐不动,吩咐道:“环玉,找个老嬷嬷来,看按照府规,要打这个贱奴多少巴掌。” 第98节 两个小姐杠上了,环玉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还是要给沈娇脸面的,她和蔼的劝沈嫒道:“嫒嫒啊,你刚回来就不要生气了,姑且饶俞妈妈一马吧。” 沈嫒丝毫不为所动道:“就是因为我刚回来,这个老奴居然就敢在我面前不讲规矩,看来是被沈娇惯的都不把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了?祖母想我不要生气,你就不要阻拦我罚这个奴才,不罚她难消我心头之气。” 老太太看沈嫒这么坚持,也不想为了一个奴才伤了她们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便对环玉点点头表同意了。 沈娇和俞母脸上同时出现了惊慌的神色,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环玉不一会儿就叫来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善茬的老嬷嬷,老嬷嬷一一行礼后,道:“按照府规,对主子不敬、随意插话,要掌嘴二十下。” 沈嫒淡笑道:“嬷嬷看着打吧。” 同样是二十下,不同的力道,处罚力度自然也不一样了,沈嫒这话便是让老嬷嬷手下不要留情了。 沈娇连忙把俞母护在身后,辩解道:“就算真要责罚,不知者无罪,俞妈妈真的是不知这条规矩才会插话的,请祖母轻罚,二十个耳光实在太重了。” 老太太犹豫,沈嫒忙在她心软前不依不饶道:“一句对规矩不知,便可以拿来减轻责罚了吗?改明儿每一个下人对主子不敬后,道上这么一句,那是不是也只能同样不痛不痒的处罚了?” 沈嫒起身对老太太道:“万不能开了这个先河,否则以后还怎么管下人?二十个耳光而已,也不是多重,府上规矩还比不上一个老奴重要吗?” 老太太被沈嫒彻底说服,她道:“该怎么处理按规矩来吧,娇娇你也不要太惯着下面人了。”这后一句便带着点劝诫了。 沈娇闻言只能闭嘴了。没有人敢拿‘俞母是沈嫒养母’这点来劝,提及此只能是火上浇油。因为平心而论,任谁知道自己敬重多年的养母居然是仇人,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嬷嬷要把俞妈妈拉出去打,沈嫒道:“出去干吗?就在这儿打。” 老嬷嬷犹豫后还是听了沈嫒的话,她罚惯了不服管教的下人,所以一巴掌下去,俞母的脸就有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二十个巴掌打下去,听在每个人耳里是一片啪啪作响。 沈娇看着生母被人这样打脸,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把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这一幕看在沈嫒眼里,她的心里一片快意,让我一回来你们就来惹我。 等第二十完的时候,老嬷嬷数忘了还要往下打,沈娇喊道:“够了!已经二十下了,不要再打了!” 她冲上去扶着俞母,此时俞母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了,沈娇心疼不已,扶着她赶紧回去敷药了。 她们一走,沈嫒留下也没意思了,她也回了自己的地方。 回去后,她把屋内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下去了,还让鸢枝守在屋外,叮嘱她:“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她才又关上门。 沈嫒坐在床边,把上身的衣服脱了,坐在床头,案桌边搁着一只瓷碗。 沈嫒一个人在屋内弄了半晌,才把装在瓷碗里的东西,倒在了屋内的一株盆栽内。 过后,沈嫒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的儿子不在身边,她只能自己每日这样解决问题了。要是沈铮那个混蛋还在就好了,他或许还能帮帮忙…… 沈嫒拿过一条新的长白布,在胸前绕了一道道,才将胸前裹得稍微平了一些。 但是生产后胸前的再发育,让她的乳/房已经达到蔚然壮观的地步了,即使裹了层层的胸布,在外面看来她的胸还是非常大了。 那个时候,她刚知道自己怀孕两个多月,还在考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听到沈铮马上要去边疆,还一去就是两年的消息。她追出门去,只能看见门外尘土飞扬。 她也死了心,决定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她连打胎药都让思棋熬好了,但是不知道若兰姑姑从哪儿得知她怀孕了的,她破门而入,打翻了那碗药。 一向不正经的若兰姑姑那时居然很严肃的劝道:“你今年十五岁,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要是打掉他的话,你以后再想怀孩子可能会非常困难。人总要为自己留后路的。” 她才改变了主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但是她当时都快三个月,肚子都快显怀了,再在侯府待下去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没有活路,就算说出来了,她一样没有好下场的。 若兰姑姑给她推荐了云城这个地方,那里夏不炎冬不冷,景色美,人情好,很适合她养胎。 并且好在当时换女的事刚揭穿,沈母又和离离开了,沈父和沈家老太太也是心力交瘁,没心思管她,加上又对她心怀愧疚,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她才能找了一个远游散心的借口,出了侯府,在姑姑朋友的护送下跑到云城生孩子去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差,她的宝宝才能如此顺利的生下来。 但是她当然不能把他带回侯府了,只好让思棋留在云城照顾他。 好在在那里住了一年,有自己的大宅子,宅子里仆人、护卫不少,周围的住户也是调查过知根知底的良善人家,还有姑姑朋友在当地也是有势力的,时不时会去看顾下。 所以沈嫒就暂时放心的把宝宝放在那里了,等她解决完这里的事,说不定也可以把宝宝接回来了。 沈嫒在这里想着孩子的事情,沈娇那边也在想着她的事。 俞母敷完药后,捂着肿痛的脸,道:“看沈嫒的样子,她似乎刚生养过。” 沈娇惊诧道:“娘,是真的吗?她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俞母道:“我没看走眼的话,应该就是的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不是黄花闺女了。” 想到沈嫒刚才对她死死抓着不放,她骂道:“也不知道小骚蹄子在外面和哪个野男人鬼混,被人家把肚子都搞大了?” 沈娇想了想,摇摇头道:“不,不是,她应该不是在外面怀上的。当时她拿回身份后,我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折辱我的,结果她突然就说要外出游历,还一去就是一年这么久。现在想想,她应该是那段时间在府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就要瞒不住了,又不想打掉孩子,就找了个由头跑外面生去了。” 她分析完后,越想越觉得可能,道:“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俞母便问道:“那如果是府内的话,小骚蹄子怀的会是谁的孩子?她眼界那么高,府上男人又不多,她能看得上谁?” 她拧眉思考后,突然拉着沈娇,惊恐道:“孩子不会是你哥的吧?小骚蹄子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老勾着你哥在厨房里亲嘴……” 沈娇道:“不会的,孩子不可能是我哥的,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在成亲前不会碰沈嫒的。” 俞母这才放下心来,沈嫒要是真怀了她们俞家的孩子,那她们再怎么对付她呢?或许可以把孩子抢过来,这样就还是可以对付他母亲了?不过没怀上就是最好了。 第99节 俞母在这边胡思乱想,沈娇那边想到了一个最可能的答案后,她摇头,喃喃自语:“不,孩子肯定也不是沈铮的。”她这样自欺欺人的道。 “沈铮?对呀!”俞母拍了一下掌心道:“孩子可能就是沈铮的,他是小侯爷,小骚蹄子本就喜欢攀高枝。” 不过她随后想到:“她们不是亲兄妹吗?” 俞母最后拍板下结论道:“娇娇,我还是觉得小骚蹄子的孩子就是沈铮的,你之前和我讲的,我就察觉了这对兄妹不对劲了。何况以前,小骚蹄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她就喜欢勾引你哥,纲常伦理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孩子肯定是沈铮的。” “啊!你住口!”沈娇突然尖叫了起来,样子癫狂不已,道:“孩子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的,我也要弄死。对,弄死这个孩子……” 俞母被沈娇这个样子吓到了,但母爱大过一切,她抱住沈娇,摸她的头道:“娇娇,不急,你要做什么,娘都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沈娇才清醒了,她把头埋在她怀里,带着泣音喊了一声“娘。” 沈娇冷静下来后抬头看见俞母肿的眼睛都变小了的脸,她轻轻的摸上去,问:“娘,你还疼吗?” 俞母摇头道:“娇娇帮娘上了药,娘现在不疼了。” 沈娇道:“娘,我会为你报仇的。” 第66章 失望 沈嫒经不住累, 第二日白天在房里睡了大半日, 下午的时候才去老太太那儿。 老太太一见她,自然还是欢喜的, 让她在身边坐下。之后,还让环玉去库房里拿了一串纯血色的玛瑙手链子给她。 老太太这举动带着点补偿意味。沈嫒道了谢, 在老太太身边坐下。老太太没话找话的和她说了半晌。 之后, 老太太说漏了嘴道:“昨日你打了俞妈妈的脸, 可给娇娇带来不小的麻烦。” 沈嫒一听,看向老太太,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老太太起初还不想说, 见到沈嫒仍等着她的话, 这才将后面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原是老太太没有维护沈娇, 过后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带着环玉去了沈娇的院子看她,却看到沈娇被刁奴欺负。 听到这儿, 沈嫒问:“可是那个叫墨月的丫鬟?” 老太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沈嫒笑了笑, 那这八成是她们主仆在老太太面前演的一场戏了。她不点破,问道:“那这个墨月是怎么欺负沈娇的呢?” 一听到这个问题,老太太立马义愤填膺的道:“那丫头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主,按说,她是娇娇贴身丫鬟,娇娇对她应该不薄了。娇娇现在落魄了,她居然还做起了娇娇的主,拿话挤兑她, 直接道娇娇是冒牌货。你想想,身边的人都这样落井下石的对娇娇,可想其他下人在背地里是如何欺负她的?” 沈嫒笑笑,老太太这话夸张了,沈娇现在虽然身份被拆穿了,但她还占着一个小姐的名头,那些下人心里对她再怎么不屑,面上还是不敢轻慢的,老太太这便是爱孙女心切了。而且听老太太这话,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老太太讲完那一大通话后,歇了口气,接着道:“所以啊,我想让老大媳妇交一部分管家权给娇娇。” 沈嫒看了眼老太太,这个老太太现在对自己好了点,但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傻,脑子不清楚。 “沈娇找您要的?”她问。 老太太到底还是顾忌亲孙女的感受的,她解释道:“也不是,我要严惩那个犯上的下人,娇娇拦着,哭着和我说,她习以为常了。在府里,让她安身立命的身份都是假的,那些下人本就是会踩地捧高的。要是她有其他的凭靠,那些人对她自然不敢不敬了。她的话有道理,我才会这样考虑的。” 沈嫒笑笑,老太太也惯是听一出是一出的,既然沈娇的话有道理,那她说些听起来更有道理的话好了。 “祖母,您这样想就错了。那些下人之所以轻慢沈娇,不外乎就是因为她假女的身份,即便您将管事权全交给沈娇,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而且她们说的也没错啊。”沈嫒看老太太一眼道。 老太太有点尴尬,的确,若不是她和沈父维护着,沈娇一个假女的身份,赶出去便是好的,哪还能占着小姐的名头,安安稳稳的继续住在侯府了? 沈嫒接着道:“您把管家权交给沈娇,把一个假女捧得更高,岂不是让府里人更不能信服?尤其是大伯母,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您还夺了她一半的管事权交给沈娇,不是给沈娇拉大伯母的记恨吗?大伯母能容得下一个假女骑在她头上?您说我这话说的有道理吗?” 老太太赞同的点点头,问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这管事权还是不给娇娇了吧?” 老太太此时便是没有主见了,沈嫒道:“当然不能给了,给我一半的管家权倒是使得的。” 老太太抬头看向沈嫒,问道:“你怎么突然要管家了?” 也不为什么,就是送上门的给两个仇人添堵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的。沈嫒不会忘记,她差点被侮辱那次,是谁把她院子的人都支走的?不就是她那个面上贤妻良母、内心毒辣的和沈娇有的一比的大伯母做的吗? 沈嫒笑道:“我出去那么久了,回来在府里也没事干,帮着大伯母管管家,正好减了她的负担。何况我自己也是要学管家的,以后嫁了人,在夫家也是要管家的。现在不学,成了人妇却连管家也不会,岂不是让人笑娘家没教好?” 老太太想到沈嫒母亲现在不在,也没人帮她想那么多,心里有点愧疚。老太太爽快道:“那好吧,我明日就叫老大媳妇来,让她交一半管事权给你。” 说完这事,老太太还是不忘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担忧的问道:“要是还有下人在背后对娇娇不敬,我又不能时时看着她,她现在也是胆小的不会说了,那怎么办?” 沈嫒道:“祖母你糊涂了吗?下人对主子不敬,当然是要重罚的。哪能沈娇拦着,你就放过了呢?” 沈老太太等着她的后话,一副‘沈嫒说什么就是什么’样子。 沈嫒道:“依我之见,这次就拿那个墨月下手吧,狠狠的罚,打断她一条腿赶出去。让各房下人都知道,得罪沈娇是没有好下场的,以后看谁还敢放肆?沈娇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沈嫒这个提议看似在为沈娇出头,实则真按她说的那样去做,只怕沈娇更不受府里上下待见的,在背后更要被下人的唾沫淹死了。一个假女,丫鬟只说她两句坏话,她就找老太太告状,打断人一条腿,也忒毒了点。 老太太是想不到这一层的,她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说完这句,她就让环玉带着几个嬷嬷,罚那个墨月去了。 聊了这许久,老太太也累了,便在屋子里睡下了,把后续的一应事都交给沈嫒处理了。 墨月是沈嫒前世的仇人,她自然要去看看热闹的。 在沈娇的院子里,沈娇没有等来管家权,等来了沈嫒。 沈嫒道:“不用等了,你的管事权已经到了我手里了。” 沈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她在从中作梗了,她气的恨不得上前撕了沈嫒,但是看了一旁的环玉。此刻她的一言一行,环玉肯定是要告诉祖母的,沈娇只能憋着一口气,不客气的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沈嫒对环玉使了个眼色,环玉便带着嬷嬷进去绑墨月了,墨月出来时,沈娇主仆仍是不懂发生了什么。 沈嫒道:“你不是说墨月欺负你吗?我给祖母出了个主意,断了墨月的腿,赶出去,祖母也答应了。” 第100节 墨月闻言,脸色惨白。 沈娇要发话拦着,却被身旁的俞母拉住了她的衣袖,道:“小姐冷静点。”俞母本就不喜欢女儿身边的这个墨月,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莫名的不喜欢,和这个墨月待一块,她就心里不舒坦。这次的机会正好打发了她,反正她留在娇娇身边也没什么用。 俞母平时也没少在沈娇面前给墨月小鞋穿,说墨月穿戴都赶上小姐了,却不干什么实事,比不上揽馨的实在、忠心。 沈娇也是知道俞母一直不喜欢墨月的,所以俞母一拉她的衣袖,她就明白了俞母的意思。但是救墨月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她真要看墨月打断了腿被赶出去吗? 此时的沈娇是忘了,当初她被人侮辱时,是墨月尽心尽力照顾她的。 墨月一看沈娇犹豫着不说话的脸,她心都凉了,对沈娇这种人能有什么奢望呢? 她朝沈嫒跪着,大喊道:“是娇小姐让我在老太太面前说那番话,配合她演那处苦情戏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不敢不听她的话啊!” 环玉一听,脸上出现了讶异的神色,沈嫒却像早料到了一般,她对环玉道:“你都听见了吧?你是老太太身边最器重的丫鬟,可不能让她被那起子小人欺骗了。” 环玉点点头道:“奴婢回去,一定如实禀告老太太。” 然而墨月说了这番话,沈娇气的咬牙,已决心不管她的死活了,漠然的带着俞母进屋去。 墨月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对沈嫒道:“小姐遇事那次,是奴婢通知少爷,让他知道你所处的地方的,看在这件事上,求小姐网开一面,救救奴婢吧。” 沈嫒想了想,才知道她所说的是何事,但她还是不说话,因为帮着沈娇绑她、找人来侮辱她的同样也是墨月。 墨月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小姐救救我,断了一条腿就等于要我的命,我暂时还不能死的,求求小姐了。我还知道一些事情的,我可以告诉小姐。” 沈嫒思虑半晌,道:“好吧,那我暂时留你一阵,但这不表明我是放过你了。” 墨月磕头谢着沈嫒。 闹了这么一场,沈嫒带着狼狈的墨月回了自己的院子。 环玉便回去把发生的告诉老太太了,老太太失望道:“娇娇以前是多爽利的人,没有花花肠子,也不弄那些弯弯道道的事。我和国安为了留下她,废了多大的心力,她留下来了却不知足了,还想着更多。唉,以后有的闹了……” 第67章 设局 墨月给沈嫒讲了沈娇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沈嫒便明白了沈娇为什么在沈铮还是她哥哥的情况, 就爱上了他,还对他有极强的占有欲。 墨月还告诉沈嫒, 沈娇有十万两傍身,这笔银子的大部分是沈铮以前给的, 还有的就是沈父和沈家老太太节日生辰礼。 沈嫒听后, 十万?真是不少?沈铮这个败家子, 沈娇的身份都被拆穿了,他都不记得把这笔银子拿回来。那她替他拿回来好了,这笔钱给儿子存着, 沈嫒扣着桌面想。 这时, 鸢枝拿着一张请帖进来了, 是长公主府送来的。沈嫒打开一看, 原是三日后是长公主的生辰日,她在府上摆宴, 请沈嫒到时也去。长公主的生辰宴, 沈嫒自然不能不去的,并且送的礼也不能太寒碜了。 这样想着,她对鸢枝道:“我们去给长公主挑份礼吧。” 鸢枝问:“那小姐要去哪家呢?” 沈嫒道:“当然是去瑞昱轩了。” 鸢枝点点头,伺候着沈嫒换了一身衣服,主仆二人才出门,前往京城这家新开的首饰铺。 到了瑞昱轩,掌柜迎出来,把店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摊放在柜台上。 沈嫒看了几眼,拿起一块纯正的紫玉坠子,问道:“这个多少两银子?” 掌柜道:“回小姐,这个坠子两千两。” 沈嫒也不说要不要,正准备把坠子放进盒子的。 一个声音传来:“沈嫒小姐也在?” 沈嫒转过身,面前站着的就是刚进店的云弈亭,他还拿着一把骚包的扇子,脸上带着笑。 见到她,他这么开心做什么?沈嫒不解。 云弈亭却不顾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径自从她手中拿过那块紫玉坠子,握在手心看了一眼,而后道:“这个坠子倒是挺漂亮的。掌柜的,这个坠子多少两银子?”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嫒就道:“四千两银子。” 云弈亭点了一下头,不说话,他身后的瘦皮猴已经道:“这么小的一个坠子四千两银子,这是抢钱吗?” 沈嫒看了一眼云弈亭,没说话,眼神里传达的内容却很清楚,买不起就别勉强。 云弈亭淡笑了一下道:“这个坠子我要了,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却没动,他不好意思道:“小姐先看中的这个坠子。” 云弈亭把扇子在手心敲了敲,坚定道:“五千两,我要了。”一副‘爷有钱,爷要定这个坠子的’样子。 掌柜为难,沈嫒松口道:“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既然云公子这么喜欢这条坠子,愿意花高价买。掌柜的,你就给他包起来吧。” 掌柜的点点头,瘦皮猴便跟着他去付账了,云弈亭的目光又落回沈嫒身上了。 沈嫒再随便挑了一对赤金手镯,让小伙计用盒子装着,她拿了就走人。 云弈亭用扇子挡在她身前,问道:“你还没付钱吧?” 沈嫒疑惑的问道:“这家店本来就是我的,我付什么账?” 云弈亭噎了一下,随后想起了来龙去脉,他问:“那条坠子也远远不值五千两吧?” 沈嫒笑道:“它的实际价是两千两。” 云弈亭也笑,道:“你够黑的啊。” 沈嫒道:“你刚才那么没礼貌,直接从我手里拿东西,也不问问我?何况,你不是有的是钱吗?还在乎这点?” 第101节 云弈亭道:“你说的是。多的那些银子就当是给你儿子满月的人情分子钱吧。” 沈嫒猛地抬头看他,道:“我还没出阁呢,公子可不要乱说话。” 云弈亭道:“姑姑的朋友我也是认识的,你也不必瞒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 沈嫒却想到,云弈亭和沈铮是死对头,云弈亭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沈铮的,万一他拿孩子威胁沈铮,又该如何是好?但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云弈亭不会做这样的事,更不会伤害她的孩子的。 眼下,她先把沈娇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沈嫒准备等掌柜的来了,和他打声招呼就走的。店里却来了一对农家夫妇,看他们的穿着,衣服都补着补丁,应不是富足人家才是。 夫妇中的丈夫紧张的抱着一个盒子,问:“掌柜在吗?” 小伙计倒也不低眼看人,好脾气道:“掌柜马上就来。”他话音刚落,掌柜就来了。 掌柜先向沈嫒拱手行礼,道:“让小姐久等了。” 沈嫒道:“不必客气,我回去了,你也不用送了,店里的事还有劳掌柜了。”她说完这句,打算走的,让掌柜好处理和那对夫妇的事的。 那对夫妇中的丈夫却把盒子拿到掌柜面前,他打开后,沈嫒也看见了,她停住了脚步,这不是夜光琼玉杯吗?还是长公主找了很久没找到一只的前朝遗物。 那个庄稼汉子说他在屋后打井的时候,在很深的地里刨出来的,想拿来卖点钱,贴补家用。 沈嫒也不走了,在一边的座椅上坐下,道:“掌柜的,你看看真假吧?” 掌柜拿着那只杯子仔细看了半晌,又用手摸了摸,谨慎又谨慎后,才道:“回小姐,这个是真的。” 这种杯子是有一套七只的,沈嫒问那对夫妇道:“你们还找到其他类似的杯子吗?” 那对夫妇摇摇头。 沈嫒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思量着。 …………… 沈嫒带着那对夫妇回府,正遇到了从府外回来的沈娇,她面带喜色。 看了一眼俞母抱着的大盒子,沈嫒知道沈娇也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帖,也出门买礼物去了。 在沈嫒不在的这一年里,沈娇是想了法的抱长公主大腿,讨好她,巩固自己在贵女圈的地位,她现在明面上便是长公主的闺中好友了,长公主的生辰,沈娇自然要送一份合她心意的礼物。 但是沈娇买的再好的礼物,自是比不过她的夜光琼玉杯的。 沈嫒正要带着那对夫妇回自己的院子,一个小丫鬟跑来道:“大小姐,老太太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沈嫒便带着鸢枝先去老太太那儿了,让小丫鬟领着这对夫妇去自己的院里。 沈嫒一走,沈娇就拦住了小丫鬟,问那对夫妇:“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对夫妇将事情一一道出,妇人道:“小姐说,这只被子卖给她,她给我们一千两,但是她当时没带那么多银子,又怕我们将被子卖给别人,便带着我们二人来府上拿钱。” 沈娇听后,若是真的夜光琼玉杯的话,一千两银子买一只,沈嫒还真是会做生意啊,但她也想要。 于是,沈娇道:“把你们的那只夜光琼玉杯给我看看。” 那对夫妇听后立马把盒子打开,给沈娇看盒中的夜光琼玉杯,沈娇仔细打量了半晌,见样子与她曾在画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又见那对夫妇是老实巴交、不像会骗人的人。 她便道:“我是沈嫒的姐姐,你们先去我那儿吧。” 那对夫妇想着她们是姐妹两,便跟着沈娇先去了她的院子,沈娇让揽馨去找一个古董鉴定的人来。 等那个鉴定的人来了以后,他也是和瑞昱轩掌柜一样的答案,这个夜光琼玉杯是真物。 沈娇放下心来,让揽馨送走了那个人,之后对那对夫妇道:“你们把这个杯子卖给我吧,我出一千五百两。” 那对夫妇对视一眼后,一致摇摇头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那位小姐已经先答应买我们的杯子了,我们就不能卖给其他人。” 沈娇道:“两千两,可以了吗?两千两银子足够你们在乡下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那对夫妇闻言有点心动,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不能言而无信。 沈娇心里腹诽真是一对傻子夫妻,最后,她只能让俞母和她们说去了,好说歹说半晌,那对夫妇才同意反口,把那只杯子卖给沈娇。 沈娇让俞母拿了两千两给那对夫妇,才拿到杯子,她又问:“你们还找到过其他几只吗?” 夫妇两对视一眼后,丈夫道:“我们只找到一只,就没再继续往下刨了,所以……” 沈嫒道:“那你们回去后,再找找吧,要是找到了,我以相同的价买下你们找到的所有杯子。” 那对夫妇被沈娇的财大气粗吓到了,反应过来后还给她磕了磕头,才急急忙忙回家去找其他几只了。 沈娇便一直等着,她知道长公主集这套杯子派人搜罗了很久,这次因缘巧合之下,居然让她找到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让两人的友情升温的机会。所以一只夜光琼玉杯还不够,一套才够诚意、够隆重,她要让自己送的礼在那天引起轰动。 但是直到长公主生辰的前一天晚上,她才等来那对夫妇,所幸,他们找到了其余的六只。 沈娇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她让俞母给那对夫妇拿了钱,她自己则拿起帕子,亲自细细的擦拭起那些杯子来。 俞母进了房,她心疼道:“一共花了一万四千两,你真的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吗?” 沈娇嘴角带笑,不以为然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送的礼越贵重,才能越凸显我的诚意,长公主才更能高看我几分。” 俞母道:“希望如此吧。”她随后担忧道:“可是你是从沈嫒手中抢得的,她现在定是气的半死,记恨着你。” 沈娇道:“等我送了这套夜光琼玉杯,成了长公主最赏识的密友,我还管她怎么想?她以后有侯府做依靠,我也不差,我日后也有长公主撑腰,长公主背后还有五皇子和婉贵妃,这些人可是比什么将军的硬。” 俞母听后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不是还有那个三皇子吗?我看他在这一年里约了你好几次,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你怎么都不搭理他一下,好歹他还算是一个皇子。” 沈娇擦拭杯璧的手顿住了,的确,在这一年里,那个三皇子是约过她数次,她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第102节 沈娇自己明白,一是她现在还放不下沈铮,不想和别的男人走太近,二是这三皇子出身卑微了些,比不上五皇子,她要是压错了人,日后夺嫡的皇子之争,她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这些纠葛和俞母说起来也麻烦,她便只道了一句:“娘,我自己有分寸的。” 在沈娇面前,俞母到底还是有两分讨好的,闻言,她也不敢再追问了。 等到第二日去到长公主府,那里自然是热闹非凡了。长公主身边站着的就是云弈亭,他俨然准驸马的样子,帮着长公主接待着来客。 沈嫒先去的,她把礼物盒子交到长公主手上,长公主笑着道了一句:“谢谢沈嫒。”便要把盒子交到婢女手中。 云弈亭却道:“先打开看看,沈嫒小姐送的是什么吧。” 长公主对他的话莫有不从的,虽然有点失礼,但她还是为了心上人,把盒子就当着沈嫒的面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紫玉坠子。 同是紫玉坠子,沈嫒这块可比云弈亭那块大了许多。这样一来,有了对比,云弈亭那份礼倒是拿不出手了。 长公主惊叹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纯正的一块紫玉。”她转头问身边的云弈亭:“弈亭,你说,是不是?” 云弈亭附和的点点头,而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沈嫒一眼,这个丫头真是毒,黑了他一笔,还要给他难堪。 沈嫒只当没察觉到云弈亭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正在这时,沈娇来了,她满面春风,扬声道:“安宁,我来了!” 长公主估计是和沈娇的确有两分情谊,见到她来,竟也伸出手来,沈娇自是巴不得了,连忙把手搭上去。两人便手抓着手聊了起来,亲热的不得了的样子。 最后,长公主热情道:“娇娇,快把礼物盒子交给我的婢女,你就进去坐着休息一下吧。” 沈娇听了,摇摇头,道:“安宁,我给你的这份礼物,可是我找了半年的,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待会我要在宴会上打开。” 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也勾起了长公主的兴趣,她道:“那好吧,我待会就等着你的礼物给我长脸了。” 沈嫒在一旁淡淡笑着。 等送走了沈嫒和沈娇,长公主用手肘撞了撞云弈亭,迫不及待道:“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云弈亭无奈笑笑,从衣袖中拿出了用荷包装着的,沈嫒所送坠子的缩小款。 长公主打开后,楞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却不在大小上,她敏锐的问道:“这个坠子怎么和沈嫒送的一样?” 云弈亭道:“我就是在她的那家首饰铺买的,哪想到她这个老板还存有更大的。要是我知道了,我肯定是买最贵重的了。” 他看着没人注意,把手揽在在长公主的腰上,轻轻捏了两下,低声道:“相信我,不要乱想,好吗?” 长公主娇羞着低下头,哪还有心思追究坠子的事。 开席的时候,大家围在了长公主坐着的这一桌,说着吉祥的话,哄的她脸上笑容不断。 闹完了后,大家都要各自回席上了。 这个时候,沈娇突然道:“安宁,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还没看呢。” 这一句话,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沈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把盒子打开,取出那对夫妇最先卖给她的那只夜光琼玉杯。 沈娇一拿出,在场的也是见惯了好东西、识货的人,顿时又重新围上来,道:“这不是前朝遗物夜光琼玉杯吗?” 沈娇得意仰头道:“是的,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夜光琼玉杯。” 饶是长公主都不淡定了,她疾走两步,到了沈娇身边,拿起那只杯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手上温润的触感让她欢喜,她激动问沈娇道:“娇娇,这就是你花了半年给我准备的礼物吗?” 沈嫒看了沈娇一眼,沈娇察觉到了,知道沈嫒定是在心里嘲讽自己谎话连篇,但她不在乎,面上一丝羞愧也无的道:“是的,你喜欢吗?” 长公主一把抱住沈娇,惊喜道:“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啊,娇娇!” 沈娇也反抱住长公主,说着酸话道:“安宁,你喜欢就好,我半年的辛苦不算什么的。” 在场的众人感叹,沈娇对长公主真是用心,半年前就惦记着她的生辰礼,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有人看了看那个大盒子,大声惊叹道:“沈娇,你这是一整套夜光琼玉杯啊?!” 沈娇放开了长公主,道:“那当然,我沈娇要送,当然是送一整套了!” 众人的赞叹声更大了,一只都千金难求,更何况集齐一整套? 长公主闻言,她越加感动了。连她身后的两位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本来对沈娇就有意,见此情景,心中对沈娇的赞赏也更盛了。 一时间,沈娇的风光无二。 但是,在长公主身边的云弈亭突然道:“既然是一整套,那沈娇小姐把其余几只来拿出来给大家观赏一下吧。” 沈娇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听了云弈亭的话,竟也傻傻的就把其余几只拿出来了。 但是这下子,在场有的行家脸色就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们议论道:“这是假的啊……” 沈娇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拿起最开始的那只,气愤道:“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找人鉴定过,是真的啊!” 那个说夜光琼玉杯是假的人,慢慢道:“我不是说你手中拿的那只是假的,那只的确是真的,但其余几只全是假的。” 沈娇脸色煞白,摇摇头,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要是真的,那她的那么多银子打了水漂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丢大了,她以后还如何在圈子里立足? 长公主刚才的喜悦消失了,脸上全是阴霾,她对云弈亭道:“你去看看,另外几只,到底是真是假?” 云弈亭上前拿起另外几只,他只拿起看了几眼,就肯定道:“另外几只虽然和真的相像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对古董有一点研究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它们全都是最近几日刚做的。” 很遗憾,沈娇对古董一点研究都没有,所以她才那么轻易就被骗了。 沈娇听了后,心里最后一点的期望都没有了,她转头看向沈嫒,沈嫒正脸色淡淡的站在一旁看戏,但是沈娇没有忽略掉她嘴角一闪而逝的那抹笑意,她想了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后,激动的指着沈嫒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设局骗我的!” 第103节 被沈娇这样当众指着,沈嫒仍面不改色,淡然道:“娇娇在说什么呢?这夜光琼玉杯不是你为了长公主的生辰,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吗?半年前,我还在外游历呢,我怎么骗你?” 她嘲讽道:“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不要前后矛盾自打脸了。我是不喜欢惹是生非,但也不代表我可以任你随意攀扯陷害,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从头到尾关于这个什么杯的事都是你自己在那儿说,和我可是半分干系都没有的。” 众人一听,的确是这样的,沈嫒一直都在那喝茶,完全是局外人,是沈娇突然就把她拉出来乱咬的。 沈娇还要争辩道:“那对夫妇明明是……” 长公主已经喝道:“够了!”虽然这件事看起来是丢沈娇的脸,但她自己刚才见到那套杯子后和沈娇抱在一起自我感动的样子也是很蠢的,也不知别人笑沈娇的时候连带着怎样笑她。 她眼里有点嫌恶的看了沈娇一眼,随后生硬道:“沈娇,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话便是明晃晃的赶客啊。 沈娇委屈的眼里都有泪花了,但长公主都赶她了,她总不能赖着不走吧。她只能抹了抹眼睛,小跑出去了。 三皇子一见,也立马跟着追出去了。刚才都没有他发话的机会,现在他自然要好好安慰佳人的。 她们一走,这个闹剧才算结束,众人安慰起长公主来,只说她是识人不清。 云弈亭看了沈嫒一眼,那含义便是‘这事是你做的吧?’ 沈嫒不搭理他,淡淡笑了笑。在瑞昱轩,她就买通了那对夫妇了,让她们去骗沈娇,骗来的一万四千两银子自然是落到她自己的口袋里了。 第68章 当 经过上次, 沈娇折了一万四千两银子, 俞母老是在她的耳边念叨:“我的祖宗,这是一万四千两银子啊, 够我们一家花几辈子了,我当时告诉过你不要买那劳什子破杯子的, 你偏不听……” 她坐在一边便说便拍手, 样子痛心疾首的不得了, 那活脱脱农家老婆子的世俗作态,和之前判若两人。沈娇一直敬重俞母,但看到她这个样子, 心中还是有点鄙夷的。 更何况她还无中生有, 她之前哪里有劝过自己‘不要买’的, 沈娇听着她的控诉心中便生出厌烦, 她蛮横打断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这笔银子在我手上, 我怎么挥霍那也是我的事, 你在这儿说什么啊?况且这银子本来就不是我的,被骗走了,我也无所谓……” 沈娇嘴上说得如此轻飘飘,实际内心也是肉疼不已,但她受不了俞母这样一直念叨。 总之,这是沈娇母女一年多以来头一回吵架。 俞母和沈娇吵了架,沈娇屋子里总是低气压,俞母便到府外李文芳在的琼芳楼去了, 托俞小山的福,她现在在艳芷那里当了个小管事。 见到俞母,李文芳搁置了手上的活,极热情的接待了她。但是看到俞母仍是一脸不快,李文芳关切的问道:“伯娘,这是怎么了?您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在沈娇那儿,屋子里全是她的人,俞母都找不到一个人诉说,到了李文芳这儿,她一问,俞母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把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出来。 讲完了,俞母还是不忿道:“那是一万四千两银子啊,又不是一两四,我要挣几辈子才有这么多银子!” 李文芳忙伸手,露出手腕上一个碧绿通透的玉镯子,再拍了拍俞母的背,道:“伯娘别动气了,事情已经这样了。” 俞母眼睛转了转,就瞧见了她腕上这个镯子,她不解的问道:“你在这儿赚很多钱吗?这个镯子,我上回和娇娇去看过,起码得两百两银子呢。” 李文芳这才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手腕上那个镯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这儿做事也赚不了多少钱,不过这段时间,我跟着我们老板娘倒是赚了不少,我用了一百两就赚了一千两哩!” 俞母大惊:“赚了这么多!你们是怎么赚的?” 李文芳轻声道:“伯娘,小声点。”说完,她起身去把门关上,还看了看门外有没有人,这才又坐到俞母身边。 李文芳神秘兮兮道:“一般人我是不告诉她的,但伯娘对我有恩,我们也和亲生母女无二,我便只告诉伯娘了,伯娘不要告诉其他人。” 俞母点点头,在一开始就被她这番话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相信李文芳是不会骗她的。 之后,俞母听了李文芳讲的她和艳芷是如何赚钱的,但她是乡下妇人,不识字,在心里酝酿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李文芳是跟着艳芷,把自己存的银两投到一家钱庄,钱庄拿着这笔钱放款给别人,再收取息利,之后钱庄再连本带利还钱给她们。 俞母疑虑道:“这是违反律法的吧?” 李文芳嗔了一声‘伯娘’,随后娓娓道来般:“官府也没有明文禁止呀,这也不算违背律法了。况且很多夫人小姐都拿着自己压箱底的钱来投呢,都是以万计的银子,要不是跟着艳芷姐,别人还不要我这千百两的小钱哩!那家钱庄也是在京城做了很多年的,骗也肯定骗我一个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着俞母万分动心的样子,李文芳主动问道:“伯娘,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俞母此时又心动,又仍存有疑虑,她愣愣跟着问道:“和你们一起?” 李文芳笑道:“对啊,伯娘您不是记挂那一万四千两银子吗?您让沈娇小姐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半个月就可以赚回五千两了。你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赚那么多银子,不是很好吗?” 可是到底是从没投过钱,加上上次刚被骗,俞母仍是不放心,她绞了绞帕子道:“这种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先回去和娇娇商量一下吧。” 不能逼的太狠,李文芳便退一步道:“那好吧,我等伯娘消息。伯娘您不想把钱投进来,也没关系的。我只是不想看伯娘为了那一万四千两银子吃不下饭,才告诉您这个赚钱的法子的,您最后投不投钱其实和我也没多大利害干系的。” 俞母愣愣的点点头,内里实已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说服沈娇投钱了。 于是,回了沈娇的院子,俞母是几日来第一次和沈娇讲话,沈娇意外,也顺势下了这个台阶,搭理起了俞母。 俞母先道歉道:“之前的事是娘不好,你没了银子,心里肯定也不好过的,娘不该还在你耳边念叨,惹你心烦的。” 做娘的先认起了错,沈娇还有什么怨言呢,她也缓和道:“娘,你不要这么说,这件事我也有错的。” 母女两个人便讲和了,俞母揽着沈娇在怀里。 过了半晌,俞母才一副想起来的样子:“对了,我今日去文芳那里看了看的。” 沈娇想了想,问道:“是喜欢哥哥、差点嫁给他的那个女人吗?” “是她,她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 这句话说完,俞母便将李文芳赚钱的那事仔仔细细讲出来,她言语中充满向往之意道:“我们投一万两银子,就可以赚五千两。那我们要是投两万两,岂不是可以赚一万两了?” 沈娇眉头一皱,语气不太好道:“娘,你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好。” 俞母一听这话,就知道沈娇还没被她说服,她只能又补充道:“京城里不少夫人小姐都投钱了,人家做这桩生意也是做了很多年的,娘觉得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娇想了想,昔日阮竹溪操持家里事务,遇到账面上困难时,她也放了几回银款到钱庄了,钱生钱,缓解燃眉之急,也没见她被骗什么的。况且阮竹溪惯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她都曾经做过放款的事,自己试试也无妨。 但是,沈娇问俞母:“那个李文芳能相信吗?” 俞母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乡下姑娘,大字不识一个,老实憨厚的紧,她不被人骗就算好了,怎么还会骗人呢?” 第104节 沈娇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先放五千两银子试试看。” 俞母还准备开口让她多放点,放一万两的,但是转念一想,说服娇娇拿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不要太急的好。 第二日,俞母便拿着这五千两找到了李文芳,让她把钱投进去,李文芳保证道:“伯娘,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之后几日,俞母的心还是有点悬着,她以为还要等好几日的,结果李文芳来找她,不仅还了她那五千两,还另外给了她两千两,道:“这是伯娘这次赚的两千两,我可一分没拿啊!” 俞母惊喜道:“这才几日,就赚了两千两?” 李文芳道:“人钱庄有钱的很,也不仅仅放钱给别人,它自家也做着遍布全国的大生意在呢。” 俞母了然的点点头,在府里侧门送走了李文芳后,便拿着这赚的两千两找沈娇去了。 在沈娇面前,俞母还没从这暴富中回过神来,仍是念叨着:“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听着俞母的话,沈娇只把那两千两放进箱子里锁起来,也不就此事说些什么。 第二日,李文芳又来找俞母了,她问:“这一次的放钱又开始了,伯娘打算放多少啊?” 俞母复又进了府,她问沈娇去了。沈娇当时正在书桌上练字,闻言搁下了笔,不甚在意道:“娘,还是拿五千两银子去吧。” 俞母听了这个回答后却不是很高兴,她还惦记着早早将被骗的一万四千两赚回来,自然不满沈娇这样一点点的来。 于是,俞母大起胆子,建议道:“娇娇这回还是拿一万两吧,反正我们有钱。” 沈娇也不高兴了,她只觉得她娘被银子冲昏了头脑,一点小心谨慎的观念都没有,她不悦道:“我说了,那是我的钱,怎么用我说了算。” 俞母一听她这你啊我的,就觉得沈娇也没把她这个亲娘放在心里,她哭了出来,道:“是!是你的钱!我何曾想贪你的钱,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我这么为你着想,你都不念我一点好的。” 俞母拿帕子抹着眼泪出去了,屋内的沈娇心里也不好受。 之后,母女两人又冷战起来了,过了几天,还是沈娇先妥协,答应拿一万两放出去,俞母脸上也算有了笑意,母女二人又和好了。 俞母拿着沈娇给的一万两,在揽馨和几个下人的陪同下,去了琼芳楼找李文芳。 但是俞母把那厚厚的一砸银票拿出来后,李文芳却不好意思的笑道:“伯娘,你来晚了,钱庄那儿早集齐了这次要放的钱了,都赚了一回,把本钱连利息都还给我们了。” 俞母脸上的笑僵了,她问道:“那你这回赚了多少?” 李文芳笑道:“这回息利还挺多,我放了五千两,赚了三千两!” 俞母脸上便没了笑,她想着,这回要是能按她说的放一万两,她们就可以赚六千两了,多好。 这么一想,她又痛心了起来,觉得自己折了六千两。 回到沈娇的屋子,俞母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沈娇问起怎么了。俞母又和上次折了一万四千两银子一样,边道出缘由边拍手跺脚的。 俞母捂着心口道:“让你不听我的,让你疑神疑鬼,好了吧,六千两没了吧?” 沈娇怕把她气病了,不敢插话反驳,只在一旁听着她长久的念叨,心里也是有点后悔的。 到了这第三回,不用李文芳来问,俞母早早的就到了琼芳楼,把一万两银子交到李文芳手上,她还不住的叮嘱道:“这是一万两银子,可马虎不得的,文芳啊,你可能小心点的。” 李文芳笑道:“伯娘,放心吧,我们老板娘每回都是一放五万两的,都没见她有过不放心的,您这一万两……”言下之意就是,俞母这一万两实在不算什么,也不够看。 俞母讪讪,心里却是越发放心了,她回到侯府,还给沈娇夸大道:“别人都是一放五万、十万的,我们这一万两其实也不算什么。” 沈娇听完不语,好半晌,才停下笔,抬起头道:“希望如此吧。” 这回,也是没过几日,李文芳就拿着钱来找俞母了,她笑道:“这回息利收的也不错,伯娘,您赚了六千哩!” 俞母一听,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她拿着那一包袱银票,进了沈娇的屋子,在她面前一张张数着,一共一百六十张崭新的银票。 俞母笑的合不拢嘴道:“娇娇,我们这回赚了这么多!” 沈娇淡笑道:“娘高兴就好。”但随后,她想到了什么,迟疑的问道:“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的,为何到如今,都不见这桩放钱的生意赔过,这是不是有点蹊跷啊?” 俞母一听也想到了,但她不在意道:“有钱赚就好了,咱们想那么多干什么。” 结果让沈娇一语成谶,这第四回,她们投的这一万两就赔了,不过赔的也不多,就两千两。 可是沈娇却放下心来了。之后,她让俞母拿了两万两放进去,没多久,她们就赚了一万两。 一万两……饶是沈娇从小见惯了富贵荣华的,现在到她自己身上,她不费吹灰之力的赚了一万两,她内心也是激动不已的,心情好到随便找了个由头,给院里一众的下人也发了赏钱。 可是沈娇也明白,长久的终不是事,她想再放笔大的,赚够一笔,就收手算了。 正巧,俞母慌慌张张的找到了沈娇,她道:“文芳说,那个大老板再干完这最后一笔生意,他就不干了,要回老家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还没赚够了,她原本预计着用娇娇的十万两,给小山也赚十万两的,这下,她的计划又要落空了。 俞母如此焦灼,沈娇却淡然的很,她道:“万事都没有长久的,娘也早该料到了。” 俞母道:“知道是知道,但是……” 沈娇打断她,一脸平静,说的却是大的决定,她道:“娘,这回,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放进去吧。” 俞母虽然赚钱心切,但是乍一听沈娇要把全部家当投进去,她还是有点不放心道:“所有的钱?这……娇娇,你还是再想想吧,我这心里都是慌的。” 以往对这个没甚兴趣,谨慎的不得了的沈娇这回却是下定了决心,她道:“娘,你不用再劝了,我已经决定了。富贵险中求,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件事情是没有风险的。” 俞母一听,她也是心念着要给小山弄十万的,便不再劝沈娇了。 经过之前那么多次的折腾,虽然沈娇已经对这个放钱的营当没有任何怀疑了,但是要把她所有的钱投进去,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她对俞母道:“你去问问那个李文芳,那个钱庄的位置在哪儿?我们还是要去那里看看,值不值得信的。” 俞母觉得沈娇考虑的很有道理,点点头后,便去琼芳楼找李文芳问具体位置去了。 第105节 第二日,沈娇和俞母带着不少的人去了那个钱庄。 钱庄在京城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上,那里比不上东西两街的繁华,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到了钱庄门口,沈娇打量了一下,钱庄低奢不张扬的外部装饰倒是很符合它放暗钱的营当。 门口两个守门的伙计恭敬道:“小姐里面请。”便帮沈娇撩开了左右两边的布帘。 本以为里面没什么人的,一走进去,却是另一番景象,里面人山人海的,都是着光彩衣服的商贾、贵妇,他们在柜台上领换着银票,个个容光满面的。 一个伙计走到沈娇身边,问:“小姐,是来放钱的?” 沈娇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她这么大的口气,小伙计为难道:“我们老板不见客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长得瘦小如猴、穿着看似很朴素的人走过来,问道:“哪位要见我?” 小伙计忙弯腰拱手道:“这位小姐要见您。” 俞母在沈娇耳边小声质疑道:“这个长得跟瘦皮猴一样的人,不像是一个有钱的人啊?” 沈娇还没答话,瘦皮猴就不客气道:“老婆子此言差矣,有钱人就要在脑门上写着有钱两个字吗?” 那么小的声音,他居然也听得到,沈娇小小的诧异了一下,而后赔礼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老板莫怪。”沈娇也是熟谙真正有大钱的人是轻易不会张扬的这个道理的。 瘦皮猴哼了一声后,趾高气扬的问道:“你们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我忙的很,没空理闲杂人的。” 沈娇便将来意道出:“我们跟着艳芷小姐也放过几回钱的,这回听闻老板最后一次放息利钱了,便想最后跟着老板赚一回。只是这次放的银钱数目有点大,我不放心,便来这里看看。我想问一下,每回那么短的时间,那么高的收益,老板是怎么做到的?” 瘦皮猴刻意打量了沈娇一番,才说话,他道了一个字:“盐。” 沈娇怔愣了一下,而后了然的点点头,道:“这回,我放十五万两。” 沈娇身后的俞母睁大了眼睛,她们总共才十二万两左右,哪来的十五万两啊? 等到沈娇要带她回府典当首饰时,她才明白剩下的三万两要从哪里来了,她不放心的劝道:“娇娇,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这么多的银两不是儿戏啊!” 沈娇微眯了眼,道:“我想得很清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不信,上回折了银子,这回还会再折,老天爷不会让我倒霉到这个地步的。” 而她们走后,站在钱庄二楼的沈嫒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云弈亭道:“让你的人都散了吧。”她好笑道:“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借的这个地方,找的这些人?” 云弈亭甩了甩扇子,一脸自信道:“世上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场地租一日二十两,找来的人一个一两。” 他对身后来交差的瘦皮猴吩咐道:“楼下都散了吧。” 瘦皮猴道:“是。”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人山人海的大厅就空了。 沈嫒道:“你报个数,我把银子给你吧,我的事,不好让你自己掏腰包。” 云弈亭合拢了扇子,道:“你这就太见外了?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有空请我吃一顿饭吧?” 沈嫒也不客套了,道:“好,到时候我请云大公子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云弈亭笑,而后找话头问道:“你说,沈娇去干吗了?” 沈嫒想了想,开玩笑道:“回去砸锅卖铁了。” 沈娇回去的确是把她屋子里的好东西都找出来了,交给俞母,让她典当去了。此刻,她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俞母见她拉都拉不回来的样子,只好听她的,拿着东西去了。最后,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十五万两,交到瘦皮猴手上。 之后……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沈娇等了月余,也不见那个老板送来本钱加息利,她才慌了,慌慌张张的赶到上回那个钱庄,却见门上一把大锁,匾额都被摘了,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 俞母去隔壁的药房打听,药房伙计纳闷道:“隔壁一直是空着的,都空了好几年了。不过,租还是可以的,一天二十两就租到了。” 租?俞母被吓到了,把伙计的原话传达给沈娇,沈娇听后就站不住了,歪倒在地,俞母和揽馨忙把她扶了起来。 俞母慌道:“娇娇,要不,我们报官吧?” 她只是建议,哪知,沈娇听了,歇斯底里的吼俞母:“你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的笑话吗?你还嫌我不够丢脸,是吗?” 她吼完后,就晕了过去。 第69章 气病 事后, 俞母有去琼芳楼找过李文芳, 老板娘艳芷道:“李文芳早半个月就辞工走了。” 俞母怔愣很久后,又问艳芷道:“你不是和李文芳是一伙的吗?她跟着你投钱赚息利?” 俞母到底还是俞小山的亲娘, 艳芷做不到对她不敬,只装傻充愣道:“伯母, 您在说什么呢?我有这么大的琼芳楼, 何必要做赚息利钱的营生, 那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伯母,您一定是被李文芳给骗了。她和您是老乡,要不, 您以后回老家再找她要吧?” 俞母当时是担心俞小山才想来京城的, 但她一个人又不敢出去, 碰到了在丈夫家过不下去的李文芳, 她说她可以带自己来找俞小山。 俞母是明白带上李文芳的话,就相当于替俞小山收了一个人, 但是念子心切的俞母还是答应了。 哪知, 她刚认回沈娇,俞小山也不说一声的就跑去参军打仗了,把李文芳放在艳芷那儿。 想必李文芳心里是怨恨的,也是对俞小山死心了,只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才会跟着讹了她一大笔钱后跑了。 俞母叹叹气,知道这十五万两银子是要不回来了,她失魂落魄的又回了侯府。 她不知道的后续是, 打发了她后,艳芷对藏在屏风后面的李文芳道:“出来吧。” 李文芳出来了,身边还跟着小二子。 艳芷对两人道:“本来小二子也是云公子的人,他一生是轻易脱离不了的,你们有私情,本该重罚他才是,但这次的事将功补过,你们走的远远的,以后也别回来了。” 第106节 她们两人对艳芷道谢后,才背着包袱离开了。艳芷心内唏嘘,也不知她何时才能离开,过自己的生活。 那头的俞母回了侯府,揽馨正好给沈娇找来了一直给她看病的大夫,大夫给沈娇察看了半晌,俞母忙走过去,急急问道:“大夫,我女……我们小姐怎么样了?” 老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才直白道:“好好养着,不让小姐受气的话,她还可以活五到八年。”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不已,连沈娇脸上都出现了悲天悯人的神色。 俞母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我女儿才十六岁,她起码还能活好几十年,怎么会只有五到八年的活头?”情急之下,俞母都说出了‘我女儿’这样的话。 老大夫是行医救人的,当没听见她刚才说漏了的话,只答他该答的地方,他解释道:“小姐自出生身子就不好,一直用名贵药材吊着,也活了这么久的。但是小姐越大,这些药的效用也越小了,再加上小姐这一年多以来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积郁成疾,越发加重了她原有的病情,所以……好好调理吧,兴许还能多活一两年。” 俞母还要再问,沈娇咳了咳,道:“揽馨,送大夫出去吧。” 揽馨带着大夫出去后,俞母才坐到沈娇塌前,抱着她,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苦命的女儿啊……”又在心里埋怨老天,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沈嫒,是她的娇娇。 之后的半个月,沈娇都缠绵病榻,俞母和揽馨一直都守在她边上照顾。 俞母给沈娇喂药,沈娇喝下一口,又立马吐出来了。 看到沈娇痛苦的样子,俞母心疼的不得了,眼圈都红了,哄着沈娇道:“女儿啊,娘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好歹吃点药,你不吃药,这病怎么会好了?” 沈娇的脸苍白不已,答话都费劲,她喘着气道:“我实在是咽不下去了,我心口难受。” 俞母便把药碗搁在一旁,拿着帕子,流起眼泪来。要不是她被钱蒙了眼睛,一直劝着娇娇把钱投进去,娇娇也不会血本无归,还被气成了重病。 沈娇眼下有深深的黑色,可见被病痛折磨的不轻,她现在也无力去安慰俞母了。 这时,揽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她把那封书信递给沈娇。 沈娇虚弱的问:“是谁送来的信?” 揽馨道:“是三皇子的人。” 沈娇一时没说话,几息后才道:“帮我打开吧。” 揽馨把信封撕掉,取出那封信交给沈娇,沈娇看了看,又是约她出去游玩的。沈娇自是去不了的,但这回,她没有再无视三皇子了。 她问揽馨:“三皇子的人还在外面吗?” 揽馨道:“应该还没有走出府。” 沈娇吩咐她:“你追上去,让他带话给三皇子,就说我这些日染了病,不好出门,等我好了后,我亲自找三皇子赔罪。” 揽馨道:“是。”而后按沈娇的吩咐找那个人传话去了。 俞母不解的问:“娇娇,你不是一向不愿搭理那个皇子吗?怎么今日还特意让揽馨出去解释一番?” 沈娇用帕子捂嘴,猛咳了两声,俞母忙帮她拍着后背缓气。 沈娇艰难道:“因为我时日无多了,我该报的仇却还没有报……” 俞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默默的叹了口气。 许是有了盼头,沈娇身上也有了精气神,也不用俞母再喂药,她自己拿起搁在一旁的药碗,一口气灌进嘴里,药有点冷了,比刚才更苦,沈娇却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下去了。 之后的几日,她也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等死,每日喝了药后,她还强撑着从榻上起来,在屋子里走两圈,出了一身的汗,她的身上也越有气力了。 不到几日,沈娇的身体就恢复好了,只是人比没病前还是瘦了一大圈,脸颊也没多少肉了,整个人瘦削不堪。 今日,沈娇约了三皇子在一间画舫里见面,她是抱着勾搭上这个人的目的去的,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值钱的首饰都典当出去了,她便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斜插了一根翠玉簪。她的容貌本就和艳丽搭不上边,这样一捯饬,倒是衬的她愈加清秀脱俗。沈娇还画了细细的柳叶眉,扑了一层厚厚的粉遮盖脸上的病白,最后在唇上涂了浅红的口脂,让她看起来更有精神了一些,她才算妆扮完。 这种谈情说爱的约会,自然不能带俞母一个老妈子去的,又怕带的人多了嘴碎,沈娇最后只带了揽馨一个人。 走出府门,三皇子的人已在对着侯府大门的那棵大树下等着了,沈娇带着揽馨走过去,来人恭敬的请她们上了马车后,驾着马车去了城外,护着沈娇主仆上了停泊在江上的画舫。 上了画舫,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厢房,揽馨却被拦在厢房外,她不安道:“小姐……” 沈娇道:“无事。”便掀开帘子,一个人往厢房里面走去。 听见动静,双手背在身后的三皇子才转过身来,见到今日着装素净的沈娇,他眼前一亮,情人看情人总是不一样的。 沈娇是被骗走了全部家当,没有多余的首饰像往日那样去装扮,看在三皇子眼里,便成了佳人今日分外动人。 他愣愣的看了沈娇几眼,回过神后,才道:“沈娇小姐,请坐。”说完这句客套话后,他还提着衣袖,亲手帮沈娇斟起茶来。 在除沈铮以外的其他男人面前,沈娇总是能保持着一份莫名的优越的,她大方自然的在一边坐下来,而后道:“三皇子客气了,你直接叫我娇娇吧。” 三皇子听了这句话后,愣愣的注视着沈娇,一瞬也不移开目光。 沈娇心里是很看不上男人这种贪恋美色的痴傻样子,但是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勾搭三皇子的,不能得罪他,她只能垂下眼睛道:“三皇子,茶满了。” “啊?”三皇子回过神,才看到他倒在杯子里的茶都漫到桌面上了,他道了一声“抱歉”,而后拿过另一只杯子,又重新给沈娇斟了一杯。 他把这杯茶放到沈娇身前,笑道:“娇娇也不必客气,叫我刘俨就可以了。” 沈娇点点头,轻声喊了一句“刘俨”。 三皇子的心都被她叫酥了,低头无措半晌,不知道如何应答。 沈娇无话找话道:“三皇子和哥哥私交甚好,不知道年关将至,为何哥哥还不回来?” 三皇子并不想他和沈娇两人的约会里出现第三人,哪怕这个人是沈娇的哥哥。闻言,他只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沈铮给我的信,都是说他在边城一切都好,让我无须挂念。” 沈娇点点头,两人之间又没话可说了。 第107节 三皇子也察觉到了这样不妥,于是,他想了半晌,道:“对了,我之前约了你数次,你都没有应答,为何这次就答应了我出来一见了?” 沈娇自然不能将实情告诉他,她眼睛转了转,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只见她低着头,一副害羞的不得了的样子,道:“这叫我如何说才好。”沈娇的这副作态俨然就是女子要向心上人表白之前的不好意思。 三皇子有眼睛、会看,他心快跳了两下,紧张不已道:“无妨,娇娇有何话,都可以直说的。” 说完后,仍怕她不好意思,三皇子又补充道:“我的心意,想必娇娇也是知道的。” 沈娇点点头,而后又‘纠结’了半天,才缓缓道:“其实、其实,我心慕你久矣。” 三皇子手中刚拿起的杯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沈娇心慕他久矣????他之前可是半点没看出来的,他看到的只有,沈娇对他的不理不睬和排斥,对沈铮过分的独占和狂热。 沈娇自然也看出他眼里深深的不信,但沈娇是何许人,和她娘一样,将说谎这项技能已练到炉火纯青。 她眼睛又转了转后,调整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道:“以前,你是皇子,我是侯府小姐,我并不想让我的家人牵扯到宫廷纠纷之中,所以我一直对你视而不见,把你只当成了哥哥的一个普通朋友。但是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煎熬。” 沈娇讲到这儿,用手捂着胸口,还掉下泪来。 沈娇是演戏的个中翘楚,她又是三皇子心仪许久的人,她说她喜欢他,他听到后满心只有欢喜,哪会考虑这其中的真假。 于是,他听到这儿,竟半信了她编的这些对他用情至深的鬼话。 但他还没忘自己从一开始的疑惑:“那你为何拒绝了我那么多次,这次却答应了?” 沈娇原本‘强忍’在眼眶的眼泪,一下子簌簌落了下来,她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是定国侯府的嫡小姐,我只是一个养女的事了?” 三皇子点点头,的确,虽然沈娇明面上还是占着小姐的名头,但是不知是从哪儿漏出来的,总之,圈里的人都知道沈娇是假女的事了。 他问:“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吗?” 沈娇前面已经打好了深情的牌了,接下来就可以说出她的‘隐忍’了。 她激动道:“当然有关系了!我不是侯府嫡小姐了,我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平民女子,你又是一个皇子,那我怎么配得上你了?” 搁在普通人那里,听到沈娇的这些话,可能会觉得她兴许……有、病、吧。你是侯府嫡小姐的时候,说自己不想连累家人;你不是侯府嫡小姐了之后,又说自己配不上他。 你直接说自己不喜欢人家不就完了…… 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听在三皇子耳里,他只觉得沈娇为了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于是,他走到沈娇身旁,把她搂进怀里,细细安慰道:“是我反应太迟钝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罪,以后不会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你,我也会保护好你的。等我足够强大了,我就让你做我的皇子妃。” 沈娇点点头,而后把头埋进他怀里,两人细语温存了半天,三皇子才把沈娇的情绪哄得平复下来。 三皇子搂着沈娇,把玩着她的纤纤手指,随口问道:“在侯府,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直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沈娇不说话,等着三皇子深问。 三皇子打量了她脸上的表情,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他关心的道:“你不用怕,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有谁欺负了你,我都不会放过她的,哪怕你父亲、你哥哥。” 沈娇听到这儿,猛地摇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们。” 三皇子问:“哪是谁?”他想了一瞬后,接着问道:“沈嫒吗?” 沈娇沉默,这沉默在此时便有了默认的意思了。 三皇子眼神锋利了起来,道:“果真是她。” 在他这里,欺负他的心上人沈娇就跟冒犯他本人一样,他紧了紧握在沈娇肩上的手,关心的问道:“她怎么欺负你的?告诉我。我找到机会定会为你出头的。” 沈娇便将夜光琼玉杯和放息利钱的事全推给了沈嫒,只说她设局骗走了她全部的嫁妆十五万两,她的病也是被这两件事气的。 三皇子听后,大怒道:“天下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亏她还是沈铮的妹妹,定国候府的嫡小姐,竟无半点仁慈贤良之心?你和她住在一起,真是太危险了!” 沈娇委屈道:“没办法,她就是恨我之前占了她的位置,所以她现在容不下我,视我为眼中钉。” 三皇子安慰沈娇道:“我派点人暗中保护你,免得你被她害了。还有,你连嫁妆都被她骗走了,那你现在岂不是手头不宽泛了?” 沈娇要的就是他问这句话,她乖巧的点点头。 三皇子放开沈娇,去了里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匣子,他打开以后对沈娇道:“里面是一万两银子,是我这段时间的积蓄,你先拿去用吧,不够的话,再来找我拿。” 沈娇先接过匣子,放到自己身边,然后再抱住了三皇子,‘感动’道:“你对我真好。” 第70章 国宝 沈嫒不知道沈娇已经和三皇子勾搭在一块了, 更不知道三皇子为了帮沈娇出头给她找了一个大麻烦。 那日, 沈嫒正在外屋的榻上给儿子做着小鞋子,鸢枝站在一旁打着下手。将将完工, 只差在鞋面安上老虎头的时候,孟管事来了, 说是宫里的皇后差人召定国侯府的大小姐沈嫒进宫。 沈嫒怔愣一瞬后问:“请我进宫, 所为何事?”她和皇后是素昧谋面的。 孟管事弯腰答道:“那人说是皇后娘娘想见见故人之女。” 沈嫒沉思, 皇后和她娘以前有点交情,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么久才说想见见她这个故人之女,她是不信的, 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皇后召见又不能不去, 沈嫒只好道:“我换身衣服就来。” 入了宫门, 经过一道道长廊, 绕过十数个宫殿,最后沈嫒才进了皇后在的中宫。 沈嫒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皇后两眼, 她的第一印象是皇后的长相很老气, 至少看起来像是比她娘老好几岁。 虽然从没有见过宫里的那些大人物,但是该行的礼,沈嫒还是知道的,她走至大殿的中央后,礼数丝毫不差的向皇后问安。 出人意料的,端庄温婉的皇后十分热情的走到沈嫒面前,半扶起她,还真的似一位长辈般亲切道:“孩子不必多礼。” 第108节 沈嫒心里没有因她这句看似亲厚的话而生半分轻松, 她猜测皇后可能是有事要她帮忙。而皇后都解决不了的事,定是麻烦棘手的很。 果然,没说几句话后,皇后拉起她的手问道:“本宫听说你这双手巧得很,绣艺尤其高超?” 来了来了,沈嫒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不管皇后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谦虚自贬是没错的,因此她浅浅笑了一下,低下头道:“娘娘谬赞了,只是闺阁里绣得玩罢了,上不了台面的。” 皇后不依道:“本宫都听三皇子说了,你这双巧手绣在帕子上的蝴蝶就像真的会飞一样,任何东西到了你手下好似都成了活物。” 沈嫒心内冷笑,她从来不绣什么蝴蝶的,更遑论她在闺阁里绣的东西会让只见过几面的三皇子看到。 但是在她面前,皇后根本没有说假话的必要,所以和她无冤无仇的三皇子这么胡说八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后看沈嫒沉默了,以为她是不再自谦了,便有所取舍的将找她的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皇宫内有一幅它国进贡的大周万里江河绣图,皇上喜欢的很,一直精心保存在专门的一栋阁楼中,平常人轻易见不到,这件珍贵的绣品也堪称宫内五件国宝之一。 上个月,皇后在妃嫔间办赏梅宴会,费尽心思才向皇上借来那幅绣图撑门面,但是…… 之后的细节,皇后没说,但总之,最后就是皇后在那幅绣图中间的白色部分,留下了一块红色的酒渍。 眼见归还之期将至,皇后暗地里找来的很多绣工都说修复无能,恰在这时三皇子向她举荐了沈嫒,把沈嫒的绣艺夸得世间无二,皇后这才连忙召沈嫒入宫。 皇后说的遮遮掩掩,但沈嫒自己想了想,皇后无子,这种不能声张的事她都找三皇子商量,看来是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 至于修复这件事,沈嫒觉得他们更可能是想找她来背黑锅的。 毕竟绣品修好了便没事,但若她修不好,还将绣品补得更糟,皇后大可以在皇上面前把大部分过错推到她身上。 皇后多年不得宠,这件事捅出来她受的责罚不会小,但若此事变成了沈嫒的过错,她父兄在朝内的权势却可保她周全无虞,她是最好背黑锅的人选了。 这两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沈嫒心想。 她偏不称他们的意。 沈嫒面上做出惶恐的样子,真诚道:“民女只会绣些花花草草,修复绣品这方面真的没有任何经验,不过民女的妹妹沈娇却是个中翘楚,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交给她的。” 皇后迟疑:“她真的这么厉害吗?” “民女不敢有虚言。” 哪知,皇后像是认准了沈嫒一样,她坚持道:“可是听闻沈娇和婉贵妃的安宁走得很近,本宫担心她会走漏风声。” 她接着慈善道:“我和你母亲交好,孩子,我只相信你。放心吧,你尽管安心的去做,便是将这件绣品弄糟了,姨母也不会怪罪你的。” 沈嫒心内一阵恶寒,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叫的狗咬死人,皇后真的当得起‘面善心狠’这四个字了。 皇后的一番话看似宽容,实则已将沈嫒推辞的话堵死了,她只能不情不愿的躬身行礼,道:“民女尽力而为。” 带着那幅长达七米的山河绣图,沈嫒回了府。 进了自己的屋子,见到那两只还光光的小鞋子,沈嫒叹了一口气,将它们放入筐子里。 时间紧急,皇后只给她七天。 在当天,沈嫒便将她院子里绣活稍微好一点的丫鬟召集到收拾出来的绣房里,关起门,让她们照着这幅绣图缝制出一模一样的一幅。 鸢枝不解,把沾了酒渍的地方洗去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制出一样的一幅出来。 沈嫒解释道:“要是真这么简单,皇后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这幅绣品有些年头了,用水洗的话,只怕其他地方也会腐蚀留下印子。我看了一下,除了剪掉重新补上那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但难就难在,如何做到缝补的和周围契合无二,让别人看不出区别。所以我需要另一幅来练练手。” 鸢枝明白的点点头。 之后的四天,沈嫒带着鸢枝,连同其他五个丫鬟,开始没日没夜的赶工了,三人一班轮流休息。 赶了三天,那幅仿制品终于完成了。除了没有原作的年代感,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 打赏犒劳了几个丫鬟后,沈嫒在仿制品上同样的位置剪掉了一块,一个人在绣房里研究怎么修补。她伏在图上,用一样的绣法,按照原品绣上相同图案。 但是绣完后,她的眉头皱的死紧,因为修补的效果和原图相差太大了。她只好剪掉那块,又重新换种绣法修补,但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沈嫒折腾了整整一个白日,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沈嫒是一个执着的人,她连晚膳都不用了,就窝在那个小绣房里缝缝补补。 时至寒冬,夜里更是冷的紧,整间绣房里点了大大小小几十根蜡烛。 鸢枝给伏在绣架上的沈嫒披上厚厚的狐裘,劝道:“小姐还是去休息吧,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沈嫒头也不抬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还不累。” 鸢枝便不再多劝,默默的退到一边了。到后半夜的时候,沈嫒终于熬不住了,趴在绣图上面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嫒用完早膳后又琢磨起她的绣品来了。 她前世就当过一名小绣女,教她的师傅甚是严厉,有时她缝差了,小小的绣花针在绣品上只多戳了一下,师傅都能通过观察绣面的齐一度看出来。看出来了就要用板子打她的手掌心,几板子毫不留情,下下都打她的手掌心留下红印子。 偏偏沈嫒也是自尊心极强的,被打过一两次后,发起狠了,不吃饭,也要拿着针在废弃的布料上缝缝绣绣的,长久地,她的绣艺精进速度一日千里,一众绣女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她也成了师傅唯一的得意高徒。 回忆完了,搁在面前绣架上的山河图还是毫无进展,沈嫒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府里前门的小厮送来一封信,沈嫒拆信的时间还是有的。拆开后,只见一张偌大的白纸上写着娟秀的‘大餐’的两个小字。 沈嫒立马就知道是谁了,她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越干耗着越容易钻进死角,她还是把绣图的事先晾一晾,说不定出门一趟会有收获。于是,她把手边剪下来的一角收进衣袖,就出门赴约了。 等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进了雅间,云弈亭给她把菜都点好了,满满的一大桌。 雅间里有点热,沈嫒褪下披着的狐裘给鸢枝拿着,后道:“虽说是我请客,但你也不用生怕吃不穷我似的,你点的菜都够十个人吃了。” 第109节 大冬日的,云弈亭还拿着他那把扇子挥挥,戏谑笑道:“没办法,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浪费。”话语中的口气就像浪费是件了不起的事一样。 沈嫒笑笑。云弈亭兴师问罪道:“要不是我把你叫出来,你是不是就要赖掉我这顿饭了?说好了要请客的,话说完了,人也直接没音了……啧啧,你们女人啊……” 他一副受伤的样子,沈嫒觉得好笑,解释道:“近日忙得紧,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心思记起这事。” 闻言,云弈亭真的凑近了沈嫒的脸仔细的看了看,看的沈嫒都有点不自在了,云弈亭才转回头,下结论道:“老了。” 沈嫒抚了下眼下淡淡的青影道:“是有点。” 云弈亭给她倒了一杯茶,开玩笑道:“何事让你烦成这样?说出来,让我……乐乐。” 第71章 毁 沈嫒一手肘撞的云弈亭闷哼一声, 她才解气道:“无事。” 云弈亭看她不想多说, 也就不再多问,只招呼道:“吃菜。” 沈嫒拿起筷子夹起菜来, 她看到桌子上一盘鸽子肉,眼睛亮了, 正要伸手去夹。云弈亭给她把那盘菜移到最边角、够都够不到的位置。 沈嫒看他一眼, 云弈亭没事人一样。 沈嫒换了一碟山椒鲜笋去夹, 云弈亭又给她挪开了。沈嫒瞪他,他道:“这个你也不能吃。” 沈嫒不明白了,问:“为什么啊?” 云弈亭没说话, 却尴尬的看了她蓬鼓的胸前一眼。 沈嫒才明白过来, 她现在还在哺乳期, 的确是需要忌口。 但是被一个男人这样当面暗示出来, 实在是太尴尬了,以至于沈嫒把筷子往桌面一拍, 气道:“既然这些菜我都不能吃了, 那你还点这么一大桌干什么呀?” 云弈亭夹着菜,教育道:“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呀,你不能吃,我还能吃啊,对吧?” 沈嫒又要一手肘撞过去了,云弈亭忙躲开道:“开玩笑,开玩笑。”讨好的给她夹了一碗的菜,再把她不能吃的菜都一一挪开了。 沈嫒吃着碗里的菜, 听到云弈亭问她:“这是什么?” 沈嫒抬头一看,是自己剪下来的那块绣图。但是皇后之事不可声张,云弈亭一个男人又不懂刺绣,和他说了也是白搭。 她冷淡道:“没什么,一块布而已。” 云弈亭却拿着那块布正反看了看,嘀咕道:“这块布看起来很眼熟啊。” 沈嫒翻了一个白眼,含着一口饭嫌弃道:“可拉倒吧你,你知道什么呀。” 云弈亭不高兴了,他翻旧账,问:“那你说说上次的事是谁帮你解决的?” 沈嫒没话说了,扒碗里的饭去了。 堵住了她的嘴,云弈亭这才接着道:“我阿娘以前也喜欢绣这种东西,不过,她用的是我们那的金缕线。” 沈嫒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绣法不对,从来没想过问题会出在线上。 听了这话,她放下碗,眼巴巴的看着云弈亭问:“是那种只产自北夏的、一梭就值千金的金缕线?” 云弈亭意外:“可以啊,你还挺有眼力见的,连这都知道。没错,就是那种线。” 沈嫒一把抓着他的白袖子,急急的问:“那你有那种线吗?” 熟了以后,她这都直接上手了,云弈亭好笑,道:“我当然……没有了。” 沈嫒松开他的袖子,一副很扫兴的样子。 云弈亭笑,道:“你这也太现实了吧?我是说我没有,可我没说我弄不到啊。” 他答应了,沈嫒还不高兴,说他:“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非要一句话分两半说,啊?” 云弈亭好脾气道:“是,是我的错。那你还要这金缕线吗?” 沈嫒嘟着嘴道:“当然了!” 她给云弈亭画饼道:“这线对我很重要的,你要是能帮我弄来的话,到时候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可惜云弈亭对她画的饼并不感兴趣,大冬日的,他摇了两下扇子,爷们样子道:“说这就太见外了,咱们什么交情,谈钱太俗了点。” 闻言,沈嫒傻笑着,吃她的饭去了,把找线的事交给云弈亭了。 云弈亭从酒楼里出来,去了琼芳楼。 艳芷见到了许久未找她的云弈亭,很是 意外,心内却有点忐忑,她办砸了坑俞小山的事,还不知云弈亭要如何惩罚她。 云弈亭在屋内的桌子上坐下,艳芷给他奉上茶,云弈亭喝了两口后终于开口了。 他道:“俞小山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艳芷放下心来。 云弈亭面无表情的接着道:“只要你能成功从我六叔那里弄来金缕线。” 听到他的话,艳芷脸都白了。跟着云弈亭的人谁不知道云六叔是个色鬼,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从云六叔那里拿?岂不是只有以身体交换了吗? 云弈亭看出了她心里想的,但他对她没有丝毫怜悯,公事公办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事成以后,我替你解毒,你以后都自由了。” 艳芷还是愣愣的不说话,云弈亭也不管她了,道了一句:“我明日要结果。”就大踏步出去了。 他一走,艳芷就软瘫在地上了。 第二日,艳芷把锦盒装着的几梭金缕线交给云弈亭。他打开看了看,是真的无误,才给了艳芷一个小瓶。 第110节 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云弈亭却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对艳芷说,他赶着去把东西交给沈嫒。 和艳芷道别的只有瘦皮猴一人,艳芷对他道:“谢谢你昨日帮我,让我免于被人糟践。” 瘦皮猴唏嘘了一下,催促道:“你赶紧走吧,要是让公子知道了昨日的事,你走都走不了。” 艳芷点点头,背着一个包袱走了,继续她流离的下半生…… 沈嫒从云弈亭那里拿到了金缕线,她打开锦盒,里面有好几梭各色的线,想必金缕线得名之由来,不是因为它只是金色的,而是它的一梭值千金。 需要修补的地方是白色,沈嫒下意识的选了白色的金缕线。 她用白线把那块缝补上后,样板图和原图的差别小到几乎看不出来了,鸢枝的脸上都出现大功告成的喜悦。 但沈嫒是行家,她一看,还是觉得不对,她蹙眉想了很久,想不出还有哪个地方不对。 急躁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转头看见搁在案桌上的那盒金缕线。沈嫒随手把它打开了,眼睛一瞥,里面的一梭米黄色的线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想到了,这幅绣图之所以成为珍品,肯定不仅是因为它的卷帙浩繁,这里面的细节肯定也是独具匠心。说不定白色的地方根本不是用白线绣的,还可能是这种淡淡的米色。 沈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拆了白线绣的地方,改用米色的线。 她改完后,鸢枝急呼:“小姐,这还不如之前白线绣的呢。” 沈嫒却笑了,她道:“不急。去厨房拿些蒸饭后留下来的米浆来。” 鸢枝依吩咐去厨房拿来米浆,沈嫒用木刷将米浆涂在那块。弄完后,那块真的被涮成了白色的,并且与周边相差无异,根本看不出来那块是补上去的。 沈嫒舒了一口气,她让鸢枝和几个小丫鬟把那幅绣图搬出去,外面没有下雪,也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那幅长绣图就晒在阳光下。 忙和了那么多天,沈嫒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一觉醒来,她出门看那幅绣图了。 走到院子里,沈嫒察觉到有人目光如炬的看着这幅绣图,她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小丫头的身影急急的往院外走去,这个丫头明显不是她院子里的。各院间的下人串门很正常,但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未免太心虚了些。 沈嫒把当值守院门的丫头叫来,她问:“今日下午,有哪个院的小丫头来我们院子吗?” 当值的丫头低头道:“扫地丫鬟秋棠的堂妹秋桐。” 沈嫒皱眉,道:“我问的是她是哪个院的。” “好像……好像是娇小姐院里的。” “你去再去准确的问问吧。” 丫头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对沈嫒道:“奴婢问过了秋棠了,秋桐的确是在娇小姐那里当值的。” 沈嫒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入夜,两个身影摸到了沈嫒放那幅绣图的房里了。 门一推,就开了,她们也没怀疑。 一个摸了进去,一个在门口守着。 摸进来的是揽馨,她就着火折子,看清了沈嫒那幅绣图,自语了一句:“小姐猜的不错,真的是那幅山河图。” 话音刚落,揽馨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那幅绣图中央划去,大力的划了好几道,好好的一幅绣图顷刻间就成一堆破布了,她才满意。 揽馨把匕首插回鞘中,正准备招呼秋桐一起走人的时候,就看到秋桐缩着手走进来了,揽馨笑道:“你来的正好,这幅绣图已经毁了,我们走吧。” 秋桐苦着脸不接话,揽馨正要问她怎么了。 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怎么?划坏了我的绣图,你们还想走?” 沈嫒从黑暗中走出来,随后屋子里亮了起来,她身后跟着一众提着灯笼的丫头。 揽馨慌张道:“你们怎么在这儿?”现在已经是五更了,她打探过沈嫒院子里的人早就睡了的。 沈嫒悠闲的在屋内走了两步,笑问:“是沈娇派你们来的吗?” 揽馨狡辩道:“你、你胡说。” 闻言,沈嫒笑了两声后,转头却化作委屈的样子道:“这里没别人,你承认也无妨,反正我又没有证据,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何况我的绣图都已经被你剪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揽馨一听沈嫒可怜兮兮的语气,再看屋子里的确没有其他人,她顿时嚣张了起来,仰头道:“是我家小姐叫我做的又怎样?”一没其他人证,二绣图已经被毁了。 沈嫒一听这话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道:“早就听说沈娇身边有个草包丫头叫揽馨,今日一见,所言真的不假,你的确是当得起草包二字了。” 沈嫒对屏风那边道:“全叔,你刚才也听见了,沈娇的贴身丫鬟都承认了是沈娇蓄意来害我的,父亲那边还请帮我讲清经过。事后我也会亲自去父亲那里要个公道的,这回他要是还包庇沈娇的话,我可不依了。” 沈全自屏风后走出,拱手道:“小姐放心,此事奴才会一五一十的禀告侯爷的。” 沈嫒送走了沈全,拘了揽馨,却放秋桐去给沈娇报信了,她要看看这回俞氏母女还要怎么鬼扯来给自己脱罪。 第72章 亲事 揽馨毁掉的是样品, 真品还藏在沈嫒那里, 揽馨被抓了以后,沈嫒才按照修复样品的步骤, 把真品也修复好了,在期限内的最后一日送到了宫内皇后娘娘那里。 鸢枝为沈嫒抱不平, 她隐晦的抱怨:“好歹也是夫人的故交, 怎就这样害小姐呢?小姐这几日累的都瘦了一大圈。” 沈嫒笑笑, 道:“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是别人在我的左脸上扇了一巴掌,我是一定要在她的右脸上扇回去的。”顿了顿, 她一字一顿道:“不管这个人是谁。 宫内, 皇后拿到沈嫒给她修复好的绣品, 惊喜不已, 她摸着那块被她弄脏、现在已经洁净如新的地方道:“没有想到这个沈嫒居然真的帮我修复好了!” 之后,她让人带着那幅绣品就找皇上去了。皇上之前都催了好几次了, 她都找各种借口糊弄过去了, 现在能归还了,她当然是是要尽快归还了,以免这幅绣品又在她手中出岔子。 皇上对皇后并不好,见到她来归还自己的珍宝,样子也是不耐的。皇后也不愿被人嫌,恭敬的说了两句体面话,就打算退出寝宫的。 第111节 她刚走了几步,就被皇上叫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皇后心中咯噔一下,有点期待。 皇后带着得体的笑走到皇上身边,却看到他叫人将绣品翻了个面。 她疑惑不解,待看到宫女将绣品翻过面后,她弄脏的那个地方背面居然还绣着一个景字,她的脸都白了。 皇上便名刘景。绣品背面上绣着一个‘景’字于他是锦上添花的事,后人珍藏这幅绣品时都会想起他这个皇帝。 但是于皇后,却是揭穿了她想要隐瞒下的保管不力的罪。 果然,皇上肃着脸,问皇后:“背面的这个字是怎么回事?朕留有这幅图都有十数年了,之前可没有这个的。皇后,你给朕解释解释吧。” 皇后煞白了脸,眼神飘摆不定,她急中生智,道:“陛下愿意借臣妾这幅珍品,臣妾感激不尽,便让人在背面绣下了这个字,感念一下陛下。” “哦?”皇上这样反应,脸上看不清喜怒。 过了好半晌,殿内无声,皇上突然怒道:“到现在,皇后还不愿说实话吗?你与朕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你是怎样的人,朕还不了解吗?你有那个胆子,在朕珍视的东西后面绣字?” 皇后呐呐:“我……” 皇上又道:“你拖拖拉拉大半月,恐怕不只是在后面绣一个字的原因?朕再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离了三皇子,皇后就是一个傻大姐。于是,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甚至连她怎么诓骗沈嫒的都讲了。 皇上听完,训道:“皇后真是能耐了,一幅绣图保管不好就算了,逼迫一个小辈的事都做得出来,丢不丢人?” 皇后羞愧难当,最后被罚暂时没收了凤印,禁足一个月。 皇宫内的事情处理完了,沈府的却还没有。 沈老太太处,所有的下人都被屏退了。老太太一个人坐在上首,沈父站她旁边,下面跪着的是沈娇,沈嫒也在。 老太太待沈娇再无往日的和颜悦色了,她问:“昨晚的事,你有什么解释吗?” 沈娇跪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道:“娇娇知错了,不该一时嫉妒心起,就做出那等糊涂事,娇娇以后不会了,一定和姐姐好好的处,待她如至亲。祖母就原谅娇娇这次吧……” 她声声恳切,似发自肺腑,老太太和沈父有点不忍了。 沈嫒冷眼看着,站出来对她们道:“这次你们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包庇沈娇、不痛不痒处理的话,那你们一家三口过吧,我自请出沈家。” 沈老太太和沈父都被沈嫒的话吓到了,沈父严肃着脸道:“不要胡说!你永远是我沈家的女儿。” 沈嫒笑了一声,嘲讽道:“让我和这个占我身份十几年的假货姐妹相称,我都忍了,但现在她都要害死我了,你们还想让我忍吗?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亲人?由着假女害亲女,天下再没有这样滑稽的事了!” 沈老太太和沈父脸上出现羞愧的神色,沈老太太连忙安抚道:“嫒嫒不要动气,这件事我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先回去吧,我和你父亲商量商量怎么处理合适。” 沈嫒没话说了,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沈老太太同样对跪在底下的沈娇道:“你先回去吧。”但态度明显没有对沈嫒的好。 老太太没有一句教训叮咛,沈娇心里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完全放弃了她吗,她失魂落魄的想着,也出了屋子。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出去了,老太太这才转头对沈父道:“我想尽快把沈娇嫁出去,你看怎么样?” 沈父意外,问:“母亲为何突然有此打算?”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早该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谁也容不下谁的,住在一起,只有斗得你死我活的份。把娇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挪出去住,也不合适,还是给她找个好婆家,把她嫁出去吧。” 沈父听后,道:“母亲说的是,娇娇也不小了,应是给她说亲了。” 最后,沈老太太告诉了沈嫒这个处理结果。 沈嫒听了后,脸色却没有变好,老太太心里有点没底,忐忑的觑着沈嫒的脸色变化。 沈嫒道:“给她说亲可以,但是人必须我来定。” 老太太犹豫:“这……”她怕沈嫒因为私怨,给沈娇找很不上台面的婆家。 沈嫒知道老太太心里所想,她道:“祖母放心吧,我给沈娇挑的人家不会太糟的。”但不会太好了就是了。 第二日,沈嫒把庚帖给老太太,老太太惊道:“这个人是一个商人不说,他都三十几岁了,还死了一个妻子了,娇娇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沈嫒解释道:“沈娇是假女的事,京城里还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她还能嫁进哪个体面的侯府人家?她自娘胎里带来的病还要每个月往里砸银子,破落的官家也养不起她,那还不如嫁一个有钱的平民。何况祖母您只看到这个人年龄大了死了妻子,却没有看到他是坊里称道的老好人,做了不少善事。他又比沈娇大一些,肯定会对她好,把她捧着手上疼的。祖母我说的对不对?” 沈老太太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门亲事也没那么差,看起来是合适的。” 沈嫒笑,道:“当然。” 但是沈老太太要给沈娇说亲事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沈娇应该也是知道的,因为在沈嫒给她挑好人的第二日,三皇子来定国侯府找沈父了。 沈父书房内,三皇子对沈父很是客气,一口一个伯父,说的自然是他要娶沈娇的事,他话语恳切,是个人都能听出他对沈娇的情意。 但他越说,沈父的眉头皱的却越紧了。 最后,三皇子大胆说的一句“若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我旁边的位子一定是沈娇的”,让沈父彻底拒绝了这门婚事。 沈父严肃道:“殿下来晚了,我已给沈娇定下亲事了,一女不可事二夫,殿下还是另择良缘吧。” 三皇子只好灰败的走了。 沈全问沈父:“您为何不答应这门好亲事?” 沈父叹了一口气道:“三皇子母家在皇子里低一截,他的利益心却太重了,我并不看好他会坐上那个位子。可我若是答应沈娇嫁给他,便是将沈家和三皇子绑一块了,只怕将来会因此受到不小的牵连。” 沈全点点头,沈父最后道了一句:“若是来的是仁厚谦和的五皇子,我还有可能会答应。” 之后,沈娇没有被三皇子娶回去,但她也没有嫁给沈嫒给她选的那个人。 原因是沈老太太去沈娇那儿看她,正准备和她说亲事的时候,沈娇的咳嗽却越来越严重了,最后居然吐出一口血来。 第112节 沈老太太吓得不轻,赶紧让人请来大夫。 大夫来了,诊断了一番,抚须叹息道:“小姐身子本就弱,近段时间又积郁甚深,只怕还有一年的活头。” 沈老太太震惊,她不相信,又找了平日里给她看诊的那个大夫,得到的差不多的诊断结果。 老太太这才相信,之后拉着沈娇的手,落下泪来。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孙子辈里没有谁能比得上沈娇和她的感情, 老太太在沈娇床头,哀叹道:“我可怜的娇娇,怎么就会只有一年的活头呢?祖母还没看到你嫁人、生子呢……” 不知道老太太话语中哪点触到了沈娇,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大喊道:“我不要嫁人!我不要!” 她抓着老太太的手,哀求道:“祖母,求求你不要把我嫁给那个老头子了,我求求你,我今年十六岁,我就只能活一年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死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老太太心痛不已,一口答应:“好好,娇娇不嫁人、不嫁人,这一年就留在祖母身边,你有什么愿望祖母都会满足你的。” 第73章 席卓 之后,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沈娇只有一年可活了, 这其中不乏大房太太二房太太这样暗中窃喜的人,因为她们过去没少眼红沈娇的好命。 而沈嫒在听到消息后, 则是疑惑这是真的吗,沈娇只有一年可活? 她原本是不信的, 但她让鸢枝暗中打听得来的却是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斗了两辈子的人, 就这样要死了, 沈嫒原本还以为她和沈娇还有的斗,结果沈娇只有一年可活了,这种滋味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沈嫒正在想, 沈老太太和沈父那边会怎么处理的。 沈老太太就来找沈嫒了, 她似乎苍老了许多, 她说的无非是沈娇都快要死了, 就不要再把她嫁出去了,就让她在府中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年吧。 老太太说的恳切, 说完后, 她还记得问沈嫒:“嫒嫒,祖母这样处理,可以吗?” 沈嫒笑,道:“好。”这种情况下,根本容不得她反对,哪怕她拿脱离沈府相要挟,都不定有作用。毕竟人命大于天,和她们一起住了十几年的是沈娇, 不是她。 全府人还没从沈娇要死了的这个冲击中恢复过来,沈铮就突然从边疆回来了,并且他的身边真的带了一个异族姑娘。 那是下着暴雪的一天,几匹疾驰的骏马停在了侯府门前,守门的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年多没回来的小侯爷,他身后跟着的是俞小山、孟西,再后面的居然是一位姑娘。 守门的人连忙进去先一步通传。沈铮回自己的院子换衣后,再去的侯府大堂。 沈嫒听到沈铮突然回来的消息,手中捧着的暖炉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她不确定的问鸢枝:“他真的……回来了吗?” 鸢枝大力的点了点头,沈嫒有点不知道见了面该做出如何的反应了,一年多未见了,还是在大吵了一架后这么长时间没见的。 没等她想再多,鸢枝吞吞吐吐道:“听守门的人说,少爷身边还有、还有一位姑娘。” 沈嫒的脸僵了僵,心里有点不安,她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沈铮回来了,沈家的人自然都要在大堂里为他接风的。 换好便服后的沈铮来到大堂后,先是跪着向上首的沈老太太磕了两个头,后道:“孙儿回来了,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沈老太太热泪盈眶,激动道:“好好,回来就好,正好一家人在一起过年节。” 沈铮再向沈父拱手行礼,之后是大房三房的几位长辈,再之后就是……沈嫒了。 他的目光和沈嫒的相撞时,他怔愣了好半天,才若无其事的撇过头。 沈嫒却在这几瞬间打量了他,沈铮变丑了。也许是边城处在西北的缘故,他以前白白净净的,晒了一年多后,白脸都晒黑了一点。但是整个人比起一年前稳重了许多。让沈嫒有点心疼的是,沈铮左脸颊下巴处有一道疤痕。 他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沈嫒咬着嘴唇想。 沈嫒放在沈铮身上的灼灼目光,他自然察觉到了,但他还是没有回应过一眼,只专心答着沈家长辈的问话。 沈家三房太太笑着问:“听说你这回带回来了一个漂亮姑娘,怎么不带她来大堂,让我们见见呢?” 她这话一出,沈家老太太立马惊喜道:“铮儿,你三婶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带回来了一个姑娘?”老太太的目光里充满着孙媳妇有了,曾孙马上也快有了的殷殷期待。 除了卧病在床没来的沈娇,在场的人就只有沈嫒抿着嘴不悦。 沈铮解释道:“她只是我在路上救的的一个人,来京城探亲的。今日暴雪,不好让她一个人去找亲戚,就先让她住在府内的客房里。天气转好后,她自会离去的。” 爱惹事的三太太还不依,打趣道:“还走什么呀?府内多的就是空房,就让她在我们府里住个一月两月,说不定住着住着,就成了一家人了。” 她身旁的沈家老三看出了侄子隐隐的不悦,忙训道:“大好的日子,你又在胡说什么?怎么总是闲的没事干的,专爱把人凑成堆?” 沈家三太太吃了瘪,才住了嘴,还大堂一个清静。 之后便是家宴,沈娇是照例不来的,有了上午那一出,聒噪的妇人倒安分了不少,因此,一顿一大家人一起吃的饭,饭桌上倒是异常沉默。 吃完饭后,各回各院。 回自己的院子后,沈嫒也是提不上精神,手肘杵在桌上,发起呆来。 鸢枝知道她为何不高兴,她斗胆问道:“小姐,少爷要是真的喜欢上别的人了,那怎么办啊?” 沈嫒半天不说话,也不动一下,鸢枝还以为她没听到,正准备退出去给她打洗澡水。 沈嫒却开了口,她道:“我还有儿子,我怕什么?我现在又不需要依靠他,以后再找个男人就是了。” 这时,窗外隐隐有窸窣声,鸢枝凝神听了一瞬,忙跑出去看,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沈铮刚到沈嫒的院子,就听到了她那句‘以后再找个男人便是了’,一时脚步不稳,发出了声响。在鸢枝看到之前,他又连忙退出了她的院子。 沈铮从沈嫒的院子里回来,就遇上了席卓。她把手往沈铮肩上一搭,问:“哎,你那么晚去哪儿了啊?” 第113节 沈铮挣开她的手,连话都懒得给她一句,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席卓还要来拦,两个人又打了起来,两个习武之人之间的打斗。 最后的结果照旧是沈铮反拧住了席卓的胳膊按在她的背上,令她动弹不得。 夜里,还在飘着雪,两个人头发上、身上都落着雪花。 不同于席卓的刚从室内出来还穿着单薄衣服,沈铮一开始就是穿着棉袍出去的,他这样把席卓按着不动,受冻遭罪的是席卓一个人。 沈铮毫不怜香惜玉,席卓的胳膊被他反拧的生疼,加上动不了,沾在睫毛上的雪籽都要化到眼睛里去了,席卓很是难受。 她能动的只有一张嘴,于是,她撒开了嗓门,骂骂咧咧的:“沈铮,你这个大混蛋,快放开你姑奶奶……” 她骂了半天,沈铮就是不松手,反而她骂的狠了,沈铮桎梏在她胳膊上的劲就加大一分,疼的席卓直叫唤。 最后,没办法,席卓只有哭了,她带着哭腔:“沈铮,我错了,你快放开我,我真的知错了……” 沈铮才松开她,径直往屋内走去,在他背后的席卓还要偷袭,沈铮脚下没停,也没回头,但他道:“你要是再闹,我连一晚都不留你。” 席卓这才放下了手,待她再朝沈铮的背影望去,他已进了屋关了门了,席卓在原地低着头,有点失落。 她要是不带沈铮去月灵湖,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说不定现在他还是她的未婚夫。 一年多以前,沈铮被俞宝儿伤了之后,是真的心似死灰了,他选择了逃离,去一个见不到她的、远远的地方, 于是,他连一面都不见、一句话都不留的,逃似的去了边疆。 边疆这一两年都无大的战役,偶尔小的纠纷也很容易就解决了。 沈铮练练兵外,最喜欢攀登月灵山,坐在山上眺望远方。边疆枯燥的日子也将他磨得越发沉默了。 一日,他在山上看到山脚下一群骑着马的大汉追杀着一个牧羊少女。 月灵山下住着月灵族的人,传说她们善占卜,能预测未来。但是在沈铮看来,她们只是住在草原的一群普通的牧羊人。 于是,沈铮出手了,救下了那个少女,他的脸上也留了一道疤。 少女叫席卓,她很是歉疚,不停的和沈铮说对不起。虽然很久之后,沈铮才知道她这副样子全是伪装的。 但当时,沈铮只是淡淡道:“男人留疤不打紧的,你没事就好了。” 席卓听了这句话后,看沈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沈铮没发现。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席卓居然知道了沈铮的身份,摸到了军营来,她被压在一堆大刀下,对着路过的沈铮的身影,大喊:“沈铮,救我,我是席卓啊!” 沈铮一挥手,救下了席卓。 席卓之后来的次数更多了,接近沈铮也越发肆无忌惮了。 沈铮对此其实是很抗拒的,内心里他接受不了除宝儿以外其他女人的亲近。 但是俞小山警告他的一句:“你不要对不起宝儿。”却让他从此默许了席卓的接近。 沈铮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赌气,那个女人明明都看不见自己的堕落。 一段日子以后,席卓害羞着脸对沈铮道,她要报恩。 沈铮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是要以身相许,看到她额前齐眉的头发,沈铮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对席卓道:“我早已有了爱的人了,你真要报恩的话,以后都不要再来这了。” 他看到席卓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她眼里的泪光,但他的心里丝毫没有怜惜,爱上一个人后,他把一整份的感情都给了那个人。 第74章 月湖 但是之后, 有着月灵族身份的席卓给沈铮下蛊了, 他把对俞宝儿的感情转移到了席卓身上。 于是,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的沈将军爱上了一个异族的姑娘,还承诺娶她为妻。 俞小山把沈铮打了一顿, 大骂他:“你真是一个人渣!你对得起宝儿吗?” 沈铮用指腹擦着嘴角, 在脑海中回忆着, 却对俞小山嘴里的那个‘宝儿’毫无感觉。 那之后,牵着席卓的手,沈铮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所以, 和席卓在一起时, 他经常走神, 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席卓喜欢着沈铮, 自然察觉到了这点,她带沈铮翻过月灵山, 在那片广阔的峡谷里游玩。 其实她是想找机会把自己给沈铮的, 用夫妻之实来绑住他。 但是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片澄净的大湖前。 席卓讨好的和沈铮聊天,她神秘兮兮的道:“这个湖很神奇的。” 席卓想听沈铮问这个湖有什么神奇的,沈铮却半天没有说话,她转头看去,沈铮又走神了。 席卓走过去扯着他的袖子,笑盈盈道:“你知道这个湖有什么神奇的吗?” 沈铮却不买账,口气很不好的道:“你不说, 我怎么知道?” 他很不想搭理席卓的样子,席卓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在我们月灵族里有一个传言,如果是有缘人,喝了这月灵湖的水,就能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 她问身边的沈铮:“是不是很神奇?” 沈铮觉得她很无聊,不答话,径直转身就走。 席卓看着沈铮的背影,心中很是挫败,看看身后的湖,她突然想起了一计。 席卓纵身往湖里一跳,有着不知道多少年历史的湖深不可测,会泅水的席卓却故意惊慌的大喊:“沈铮,救命!我掉湖里了!”她就是想用死亡来刺激沈铮,让他在意自己。 听到呼救声的沈铮果然停住了脚步,看到身后的席卓落水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也跳进湖里面,救席卓去了。 这个湖不同于一般的湖,当人掉进去后,湖的中央处居然形成了一个漩涡,把落水的人往里面吸。 沈铮还是有担当的,他拼了命的拉席卓,把她拉离那个漩涡。 第114节 此时的席卓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装自己不会泅水了,也是卯足了劲的往外面游去。 两个人的努力下,沈铮终于把席卓拉离了漩涡区,但是他自己一时不察,也被卷进去了。 席卓想游回去救沈铮,但那个邪乎的湖卷了沈铮后,漩涡就变小了,就像目标只是沈铮一个人一样。 这下子,只有靠沈铮一个人自救了。 不同于之前木偶人一般的痴呆,处在生死关头的沈铮,此时的求生意志也极其强烈,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女子的影子,心内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死,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多重压力下,他用尽全身力气挣破了缠着他腿的水柱,漩涡的力道立马变小了,他猛力往后一蹬向前奔去,也逃离了那个可怕的漩涡区。 凭着最后一丝气力,他游到了岸上,刚触地,他就昏倒了。 席卓连忙双手撑在他的腹部,按压着里面的积水,而这时的沈铮已经喝了不少月灵湖的水…… 沈铮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有一生那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女子被人压在雪地里,向他求救:“求求你,救救我……”那双悲哀的眼睛看的他心生疼,他想去救她,刚走了两步,雪地、女子、求救声全部消失了。 画面一转,是一间喜庆的婚房内,奇怪的是房内的地上全是血、还有几具尸体。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床上,抱着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哭泣,声声啼血。 沈铮走近了几步,想看清怀中女子的脸,等他真的看清以后,他吓得心跳都漏了几拍…… 沈铮醒来后,已是三日后了。在他床边照顾的是俞小山。 虽然觉得沈铮很渣,但是在近一年内的相处里,俞小山还是把他当兄弟看的。沈铮昏迷不醒,一副生命垂危的样子,他自然还是要来照顾的。 但是看到沈铮那种仿佛经历过地狱后回来的眼神,俞小山还是有点怕的,他拿手指在沈铮眼前晃了晃,担忧的问:“兄弟,你不会是睡傻了吧?” 沈铮重新闭上眼,过了许久,睁开后,他问:“宝儿……还在吗?” 他看似平稳的声音下,内心极其忐忑不安。 俞小山疑惑道:“宝儿她不在这儿,她在京城啊。你真的睡傻了?!”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沈铮才放下心来。 但是俞小山却不饶了,他不顾沈铮是刚醒来的,就在他的胸膛上狠狠捶了几拳,怒道:“你还有脸问宝儿?你不是和那个妖女混在一起了吗?” 其实沈铮现在一联系起来想,就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也不向俞小山解释这么多,解释在男人间总是显得婆婆妈妈。 因此他只道了一句:“我会解决的。” 俞小山受到了惊吓般瞪大了眼:“怎么解决?娶那个妖女啊?” 沈铮被他气笑了,也不和俞小山多说,反正之后他会看到的。 沈铮反而问起俞小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宝儿不是亲兄妹了?” 俞小山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服气道:“是又怎么样?” 俞小山心里到底是不甘的,他以前和俞宝儿那么好,要是她不来京城,现在孩子都会爬了,日子该有多好。 他以前那么珍视宝儿,再怎么情动,也只是在外面亲亲,从没有越矩碰过她。 沈铮这个混蛋就那样夺了她的身子,事后一个人走了,都不管她的,俞小山想起来就有气。 亏欠别人的,迟早是要还的,这是因果循环。 所以他就是不告诉沈铮真相,就是要看着他在塞外痛苦失意了这一年。 沈铮听到了他口气不怎么好的回答,也识趣的不问他为什么。 但是之后,自席卓出现后两人变坏的关系又好转了。 在军营里,俞小山还是沈铮最得力的副将,只要沈铮一个眼神,俞小山就懂了他的意思。排兵布阵上,两个也是配合的默契无比。 但是一日训练完后,两人准备一起去搓澡的。刚走出帐篷外,就看到了笑容满面走过来的席卓。 俞小山的脸立马就黑了,他把汗巾子把肩膀上一搭,不客气的放话道:“老沈,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就丢下沈铮,一个人走了。 看到碍眼的人走了,席卓连忙走到沈铮身前。见到了沈铮,她激动不已,正准备开口说话。 沈铮已经不耐烦等她酝酿情绪了,率先问道:“你来干什么?”话语中的口气就像是说,很讨人嫌的人又来了。 她手里的另一只蛊已经死了,席卓知道她下到沈铮身上的蛊已经破解了,沈铮也可能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他对自己能有好脾气才怪,所以席卓也不怪沈铮。 她甜甜笑道:“这里说不方便,你跟我来个地方,我再告诉你。” 沈铮也想做个了断,他点点头就跟着去了。 沈铮跟着席卓到了离大帐一段距离的野外。 席卓先是声泪俱下的说了半天她有多么喜欢沈铮,再绘声绘色的讲了月灵族的生活多好多好。 最后她问沈铮:“你愿意和我走吗?抛弃你将军的身份,去月灵族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在她那么长一段的讲解中,沈铮一直没有不耐,静静的听着,听到着最后一句的问话,他才开口,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 看到席卓受伤的眼神,沈铮接着道:“我听你说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之前想利用你忘掉我爱的人,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前后救过你两次,这便算是扯平了,你给我下蛊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从此,我们是陌生人了。你也不要私自来军营了,否则按军法处置。” 席卓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她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发自你肺腑的吗?” 沈铮‘嗯’了一声,便不想和她多纠缠,要转头离去了。 第115节 哪知,席卓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了,她道:“你想走?没那么容易,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话音落了,她就撒了一把迷昏人的粉末。 沈铮捂住嘴鼻,用轻功往后退了一段。他还不知道她是会武功的,诧异了一瞬后,专心应对。 席卓的功夫不弱,但没到能和沈铮抗衡的地步。 沈铮毫不客气的把席卓打趴在地,丢了一句‘你不要自讨苦吃’就回了营地。 刚回营地,席卓就跟着闯军营了,又被压在一堆人的刀剑下。 这回,沈铮道:“绑了。” 俞小山看沈铮真的把那个妖女绑了,感到稀奇,他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女子没有任何好感,只觉其居心叵测,便在一边看起热闹来。 沈铮公事公办道:“你这算误闯军营,按律斩一条臂膀。” 席卓却像听不到他说的似的,只重复一句:“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 沈铮停了原本的话,问:“你要怎样才相信?” 席卓赌气道:“你要是舍得亲自动手伤我,我就死心。”她赌沈铮不会那么无情的。 沈铮面无表情对手下道:“把我的剑拿来。” 他拿到剑后,三两下砍断了绑她身上的绳索,就要斩下她一只胳膊,却被赶来的席卓娘阻止了。 后来不知道席卓娘和沈铮在营帐内说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沈铮就答应了放掉席卓。 席卓被她娘押回去的时候,还满脸是泪的往后张望,看沈铮的背影。 沈铮交代完军营里的事,能够回沈府的时候,已又是一段时间以后,他带着俞小山、孟西还有一队人回京城。 沈铮不可能一个个士兵去看是谁,所以又让席卓钻了空子,她混在队伍里,在将进京城时才被发现。 那时已是大雪纷飞,队伍都赶着进城,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耽搁,只能先进城再说。 最后,各回各家时,才发现席卓还无处可去。沈铮不想管她的,孟西是心善之人,不忍一个姑娘出事,沈铮才答应留她在沈府待一晚。 第75章 珍视 第二日, 没有下大雪了, 却还是个阴天。 沈嫒还欠云弈亭一顿饭,便约在今日。她是不知道云弈亭为何这么有闲工夫, 隔个两三天就要约她一次。 她和鸢枝一出侯府大门,云弈亭居然就等在大门对着的那棵大树下面。 沈嫒觉得纳罕, 走过去, 笑着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云弈亭真是纸扇不离手的主, 听了她的话,第一个举动是先撑开扇面,给自己扇两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沈嫒就打趣起他了, “大冷天的还扇扇子, 别人指不定以为你脑子坏了呢。” 这丫头的嘴总是这么恶毒。云弈亭合起纸扇, 往沈嫒脑袋上敲了两下,敲得她‘啊’了一声。 云弈亭看她摸着脑袋的傻样子, 自己先乐呵的笑了。 沈嫒气的在地上的积雪上抓了一把, 往他身上砸去。 雪团子在云弈亭前胸上应声而碎,他的衣服上全是碎开的雪籽,他也不气,笑着把沾在上面的雪籽拍掉。 沈嫒不依,趾高气扬的样子的问:“哎,你来到底是干吗的?专程来气我的吗?” 云弈亭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道:“怕沈大小姐走丢了, 特意接你来了。” 沈嫒翻了一个白眼,意思是说,你就扯吧。 云弈亭读出来了,轻笑出声。可他的确是专程来接她的。 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嬉笑的鸢枝此时附在沈嫒耳边提醒:“小姐,这是在侯府大门,待会要是让好事之人看到了,于小姐名声有碍。” 沈嫒点点头,转头催云弈亭:“咱们快走吧。” 她的话,云弈亭还没有不听的。 还是上回的那个酒楼,进了雅间,云弈亭又点了一桌子菜,不过这回,他似乎是避开沈嫒禁忌的菜了。 沈嫒坐下,鸢枝说自己要去外面买点东西,沈嫒点点头准了。 鸢枝一走,房内便只剩了她和云弈亭两人了。独处的时候,方知不自在。 沈嫒夹了一筷子的菜,问:“找我出来是有事吗?” 云弈亭笑笑,道:“只是出来吃顿饭而已。” 沈嫒‘嗯’了一声后吃自己的菜去了。 云弈亭却突然问道:“沈铮回来了,是吗?” 沈嫒觉得他这话的口气有点怪怪的,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是回来了。” 她答完这句话后,云弈亭也不说话了,雅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沈嫒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有点生气了。 但是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来缓解这种低气场。 沈嫒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却听到云弈亭问她:“年关将至,你有想过把儿子接回来吗?” 他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话语中也带着缓解气氛的讨好。 沈嫒也不是傻子,他既然给了台阶,自己定是要顺着下的,因此她也如平常向云弈亭倾诉那般答道:“我是挺想我的宝宝的,但是路有点远,现在天气又不好,我害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第116节 顿了顿,她道:“我的宝宝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的,哪怕是我的命。” 她说这话时浑身带着母性的光,云弈亭了然的点点头,后道:“我可以让人去把你的孩子接回来,我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的。”他的语气郑重无比。 沈嫒却迟疑的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与沈铮的对立立场,她不是不知道的,万一他接回了她的孩子,拿去要挟沈铮,她该如何是好。 云弈亭面上带着苦涩道:“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你该是信任我的。” 他垂下眼眸解释:“我只是单纯想让你高兴罢了。” 他的话让沈嫒有点羞愧,他的确帮了她不少。 但她还是沉思了好半晌,才道:“好吧,我待会写封书信给你,你的人拿了云城给思棋,她才会答应带着宝宝跟你们回来。” 云弈亭点点头,两人这便就是就孩子的事达成了一致。云弈亭叫来酒楼的伙计拿来纸笔,沈嫒写完了那封书信就交给了云弈亭。 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沈嫒心里实在是高兴,她嘴角绽开笑,正要感谢云弈亭。 那个和云弈亭看起来很熟络的小伙计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了,他对云弈亭急道:“云公子,长公主气冲冲的带着一批人找你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沈嫒和云弈亭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其实也是有点着急的。 长公主不是善茬,她是很在意云弈亭的,但是这种类似于‘捉奸’的情况下,她越是在意,到时候场面越是不可控。 沈嫒出门一看,长公主正堵在楼梯口抓着一个伙计问他:“云弈亭在哪间房?” 那里都是她带的人,沈嫒根本没机会遛下楼,眼见着长公主快问完话要转头了,沈嫒往四处看了看,闪身躲进了隔壁雅间内。 她怕长公主一间间的搜,进了雅间后便躲在一面大屏风后面,她提着心,这种感觉很不好。 沈嫒第一次开始审视起和云弈亭的关系,她是一直视他为可以信赖的朋友的。但是长公主闹的这一出却还是莫名的让她有了插足他人感情的心虚,而这恰恰是她最为不耻的。 听着隔壁房内大吵大闹的声响,沈嫒心想,下次她得远离云弈亭了。 之后,隔壁房内的声响一下子消失了,屏风外却响起了脚步声,沈嫒心跳漏了一拍。 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沈铮。 沈嫒放下了心,但也在想他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的么?那他也看到她和云弈亭在大树那里有说有笑了? 还没等她细想,沈铮的一只手就搂住她的腰了。 “你干什么?”沈嫒小声问。 沈铮低声道:“她们一时不会走的,你要一直在这儿等着吗?” 她当然不愿意了。 读出了她的意思,沈铮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看,之后就搂着沈嫒跃下二楼了,他武艺高强,落地后的两人自然是毫发未损的。 沈铮松开沈嫒,绕到墙的另一边牵来了他的马,道:“让我送你回去,好吗?” 沈嫒是气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的,所以刚才对他都没有好脸色的,但是听到他不同于以往的强势,话语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见的卑微,沈嫒还是心软了。 她缓和了脸色,道:“那好吧。”鸢枝来酒楼找不到她,自会回侯府的。 沈铮却没有立即带她上马,而是脱下了自己大氅要往沈嫒的身上披。 沈嫒见了往后退了一步,拢着身上的狐裘道:“我穿的够暖了。” 沈铮却摇摇头,轻声道:“待会马跑起来,有风的,你坐在上面还是会冷的,我不放心。” 沈嫒见脱了大氅的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春日的薄衫了,立在萧瑟的寒风中,与周围格格不入,着实有点可怜。 她又有点不忍了,道:“你穿上吧,到时候用大氅把我包住就行了。” 沈铮想了想,点了一下头,翻身上马,伸出手把沈嫒也拉上马了,放在他身前坐着。 他再用大氅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在这过程中难免会有身体的接触,一年多没离他这么近了,沈嫒脸有点红。 好不容易等他包完了,沈嫒以为这就完了。视野变窄,头上一暖,沈铮给她把狐裘上的帽子戴着了,然后把她揽在身前,她的后背贴着他温热的前胸。 他问:“坐好了吗?”带着热气的呼吸就在她耳后,让沈嫒的脸更红了。 她‘嗯’了一声,低头心想,沈铮何时这样细心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回了侯府,沈铮先下马的,之后再来扶沈嫒下马。 明明这一小事之前都进行无数次,他现在却小心的生怕她从上面掉下来一样。 她都下来了,他的手还紧张的放在她的腰侧。 沈嫒被他这一连串珍视的举动弄糊涂了,怔愣的看着他,沈铮也不错眼的看着她,两人都像被对方的眼睛吸进去了,脸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了,都快挨一块了。 这时,从他们前面传来一个女声:“喂,打住!你们靠那么近干吗?” 两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分开了,而后各自尴尬的整理了一下心绪。 沈嫒看过去,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异族服装的少女,她头脖、手腕上带着很多银饰,一张小圆脸上留着齐眉的刘海,样子十分娇俏可爱。 而在席卓眼里,她身前的沈嫒是什么样子的呢。 席卓的第一印象是她很好看,好看到了让人挪不开眼想多看看的地步。 瓜子脸、水灵灵的眼睛,五官精致。奇怪的是,她应该是未出阁的,但是身上却有了一种妇人的风情。 第117节 可能是她长得很丰满的原因。看了一眼她胸前的高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地,席卓受打击了。 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波涌动,沈铮是看不见的,他眼里全是沈嫒,他对她道:“我再送你几步到院子里,好吗?” 沈嫒还没回话,席卓就已经强烈的抗议了:“这才几步?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你亲自去送她吗?” 沈铮直接无视她了,揽着沈嫒的背,道:“走吧。” 沈嫒满意他的态度,笑着点点头,两人朝沈嫒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严打升级,第五十九,六十,六十五章要修改了。 未修改的整三章放在微博账号 suxi苏析 上。 这只是一个专门放车的小号,不需关注,自看即可。 以后有车,作者会在作话提醒,也是点进小号自看即可。 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第76章 挑拨 两人在沈嫒的院门前分别。 沈嫒要进门了, 心内一动, 转头往后看了一眼,沈铮还在原地看着她, 看到她回头,他挥挥手, 温声道:“进去吧。” 沈嫒点点头, 嘀咕了一句:“傻铮。”方进了门。 进门后, 她突然在考虑,要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诉沈铮呢,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不知道, 但是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有点忐忑。 沈嫒刚回屋子, 她院里看门的小丫头就来报, 若兰姑姑不久前来过了,但沈嫒当时不在, 她便又回去了。 沈嫒道了一句知道了, 打发了那个小丫头。她要亲自去若兰姑姑那里一趟。若兰姑姑是恩人,对她当然是马虎不得的。 待鸢枝回来后,沈嫒便带着她一起。 令人糟心的是,在快到若兰姑姑那里时就遇到了那个异族女子,她显然是一直跟着沈嫒的,等沈嫒到现在这个荒僻无人的地方,她才现身的。 她拦在沈嫒身前,口气嚣张的问道:“你就是沈铮喜欢的那个沈嫒?” 沈嫒猜测这个女子的脑子是不是不大正常, 在别人家里借住,却一点也不懂得礼数。 她带着鸢枝,打算绕过她走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脑子不正常的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 但是,让沈嫒猜中了,席卓真的发起疯了。 她会武功,一跃起就到沈嫒面前了,她挡着不让她走,还推了她一把,如山大王那般作态,不悦道:“我问你话呢,你躲什么?你不回答就别想走。” 沈嫒不会武功,鸢枝那点底子对付闺阁妇人还行,根本挡不住从小习武的席卓。现在又没有其他人在,和她硬碰硬的话,吃亏的只会是沈嫒。 衡量了一下,沈嫒只好妥协的问:“你要我回答什么?” 席卓双手抱胸问:“沈铮喜欢的到底是不是你?” 沈嫒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不是。”在这种情况,她要是如实回答了,谁知道,那个疯女人会不会把她这个情敌打一顿? 席卓没想到沈嫒会否认,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样子道:“怎么会不是你?沈铮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他紧张你紧张的要死,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傻子!” 沈嫒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承认道:“是又怎么样?” 她不否认了,席卓反而更生气了,她怒气冲冲,大声道:“怎么样?!你抢了我未过门的丈夫,你还这么嚣张?你们大周的女子都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吗?” 沈嫒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沈铮为未婚夫的。 听到这话,她才开始正眼看席卓,她脸色并不好的问:“沈铮什么时候成了你未过门的丈夫的?” 席卓答不上来,未婚夫一事本就是她给沈铮下了蛊才有的,而这并不光彩,她当然不能告诉沈嫒了。 因此,她眼神躲闪了两下,嘴硬道:“反正他的确差点成了我的未婚夫了。而且要不是你插足,说不定我现在就和他复合了。所以你不要再缠着沈铮了,就大度点成全我们吧。我哥很有钱,我可以让他给你很多银子,你拿着这些银子另外找个好人家吧。沈铮是我一个人的!” 沈嫒很不想理这个不知道是从哪座深山里跑出来的毫不通人情的野人。 她堂堂一个侯府嫡小姐,还会差银子吗?贿赂人也不是这个法子的。而且她话里漏洞还颇多。 沈嫒低垂了一下眼,复又抬起质问道:“你刚才逼着我承认沈铮喜欢的是我,现在又叫我不要缠着沈铮,这不是相矛盾的吗?你应该让沈铮不要缠着我才对吧?跑来找我做什么?” 席卓心想,她要是能说动沈铮就好了,可人家理都懒得理她。 但是在情敌面前当然不能落了下乘,她拿出在月灵族的那套,对沈嫒豪迈的道:“哎,不管那么多了,我们来决斗吧,谁赢了,沈铮就是谁的。” 沈嫒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个人脑子不正常了,她懒得理她了,也不答她的话,径直绕过她想走。 但是席卓可没那么好打发,她拦下沈嫒后,就出掌向沈嫒打去,只一下,就把沈嫒推倒在雪地里。 沈嫒伏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席卓的那一掌真的不轻。 看到沈嫒弱不禁风的样子,席卓得意,嘲笑道:“空有一张好看的脸,我才一掌就把你打趴下了,也不知道沈铮看中你什么了?” 鸢枝要与她争辩,沈嫒拉住她摇摇头。席卓就跟个疯子一样,和她有什么道理好讲。 席卓见沈嫒跟个软柿子一样,任她搓圆搓扁也不说话,顿感无趣,撇了撇嘴道:“真没意思,像个木头人一样。那现在我赢了,沈铮就是我的了,你不许再缠着他了!” 见沈嫒还是不理她,她怒道:“你听见没有?”说完,她又要伸手打沈嫒了。 她还没落下手来,刚刚赶到的若兰姑姑就沉声喝道:“住手!” 席卓一回头,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攥住席若兰的胳膊,娇声喊道:“二姨!” 席若兰却不理这个她很疼爱的、已经很久没见的外甥女,她走到沈嫒身边,赶紧把她扶起来,歉疚道:“嫒嫒,真是对不住了,席卓是我的外甥女,她从小就被家人宠坏了,做事老是不用脑子,你看在姑姑的份上,这一次就不要和她计较。我会好好管教她的,这种事情没有第二次了。” 第118节 若兰姑姑都这样说了,沈嫒自然不会让她下不来台,她笑了笑,道:“我答应姑姑,不会和她计较的。” 席若兰欣慰于沈嫒的懂事大度,摸摸她的手,夸道:“你是个好孩子。” 她们像是亲人,一边的席卓不依了,喊道:“二姨,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对她这个外人比对我都好?你眼里都看不到我的吗?” 席若兰严厉训道:“住嘴!你再大呼小叫,我今天就把你哥哥找来,让他派人把你送回北夏。” 席卓还没把沈铮追到手,她当然不愿意回去了,闻言,只能乖乖闭嘴。 席若兰拉着沈嫒去自己的院子,都不和席卓说话,席卓只好气呼呼的跟着两人后面,看着她们亲热的聊天。 到了席若兰的住处,已是近中午了,她的院子就像是在府里单辟的一块地,所以吃食都是自己种了自己煮的。 席若兰在菜园里摘了点青菜,就让沈嫒帮她打起下手,打算简单的煮点面食当做午膳。 席若兰在灶前塞着柴火,沈嫒在锅里炒着菜,席卓无聊的在一边数着地上的蚂蚁玩。 席若兰突然对沈嫒道:“我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回北夏去了。” 沈嫒炒菜的手停住了,意外的问道:“怎么要回去了?” 席若兰叹了一口气道:“弈亭说我阿爹的身子不太好了,身为子女,当然要在他生命的最后陪着他。” 她失落道:“原本我是为了调查我孩子的死因才留下来的,一直没有线索,我也习惯了在大周的生活,这么多年便也过去了。” 沈嫒是从她娘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席若兰的过去的,听到她这么说,一时也有些唏嘘。 沈嫒问她:“姑姑会为在沈家虚度的这些年而感到可惜吗?” 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子跟着意中人千里迢迢来到异国,没过上话本中神仙眷侣的生活就被抛弃了,负气做了心上人的弟弟的小妾,孩子却被人害死了,凶手也没有找到,她一个人孤独的活了这么多年。 怎么听,都是一段红颜蹉跎的故事。 席若兰淡淡笑了,往灶口塞了一根柴火,才道:“也没什么可惜的,日子怎样过都是过,我宁静的活了这么多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沈嫒鼓起勇气,又问:“关于大伯……是不是有什么没解开的误会?” 席若兰听后,脸上却出奇的平静,她道:“谁知道呢,也许吧。” 沈嫒问:“误会不是解开才更好吗?” 席若兰拍拍腿上的灰,道:“我要是在你这个年纪,也许会试一试,如果那个人值得的话。但是到现在了,我想的是,两人间能让误会存在,便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沈嫒听后,没有说话,低头沉思了起来。 沈铮一直误会她的第一次给了别的男人,她心里明白这个世道的男人对这个不可能不在意的,但是他还是对她好,听她的话。沈嫒心里有点明白席若兰的话了。 她想着自己再不能让误会发生了,对现在的她来说,重生就是来过好日子的,她不想像姑姑那样一个人孤单的过十几年。所以有机会,她还是找沈铮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她们聊着沉重的话题,一旁听不懂的席卓向沈嫒开火了,她不满道:“你和我二姨聊那个干什么?” 席若兰目光沉沉的看着席卓好半晌,看的席卓心里有点怕了,她才道:“席卓和我出去把碗筷洗一下。” 沈嫒想着若兰姑姑要训席卓了吧。 果不其然,到了外面的姨甥两闹起了不愉快。 席卓央求席若兰道:“二姨,沈嫒那么听你的话,和你亲如母女,你让她把沈铮让给我吧,她或许会听的?” 席若兰肃着脸:“感情是可以让来让去的吗?他们两人既然情投意合,你就没必要抓着不放了,否则难堪的只会是你自己。” 要是能听得进这些话,她就不会是席卓了。听了席若兰劝诫的话,席卓非但没有想清,反而气起她只知维护沈嫒、一点都不帮她这个亲外甥女。 她心中也坚定了用尽千方百计也要拆散两人,不让他们好过。 席若兰看着席卓愤愤的脸,就知道她一点都没有听进这些话,她叹道:“我们真是把你宠坏了,你怎如此偏激?” 席卓不耐烦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席若兰被她气的头疼,扶着额道:“午饭你和嫒嫒吃吧,我回房休息一会儿。”说完,她就回自己的房了,留席卓和沈嫒两人呆一块。 席卓进了厨房,见沈嫒盛菜的淡然样子,她突然心生一计,走到沈嫒身边,搭讪问道:“盛菜呢?” 沈嫒问:“姑姑呢?” “她头疼,回房休息去了,叫我们吃就行了。” 沈嫒点点头,道:“那你吃吧,我也要回去了。” 见她要走,席卓抓住她的手,道:“别呀,你都走了,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沈嫒冷淡道:“那是你的事。” 她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席卓原本打算一步步铺垫后再说的,现在她执意要走了,席卓只能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沈铮是我未过门的丈夫吗?” 见沈嫒果然也不挣她的手,席卓笑道:“你不就想知道我和他过去的事?” 过去,在一个和沈铮有着两世纠葛的人面前,她用了这个词。 沈嫒纳罕,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席卓一看她这态度,就知道有戏,她讲故事的口吻道:“一年前,沈铮救了我,我喜欢上他了。后来他失忆了,也喜欢上我了。我们互相喜欢,也定了终身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恢复记忆了,我们的婚事也没了。” 沈嫒半信半疑,但是输人不输阵,更何况她还没输。她轻蔑的问:“所以呢?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他曾经做过了一个梦,而你是他梦里的情人吗?” 沈嫒轻描淡写的把沈铮的这一段旖旎艳遇说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表明她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第119节 席卓怒了,她就不信她撕不下沈嫒那张冷漠的面孔。 于是,席卓笑了,她这一举动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刻显得尤为诡异。沈嫒也看不懂了。 接下来,席卓凑近了沈嫒的耳边,沈嫒也不躲,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 但是席卓说出的话还是让沈嫒变色了。 她在她耳边笑道:“你真能看成一个梦吗?告诉你,我和沈铮都睡了……” 席卓说完这话,立即站直身子,走开了。转身却看见沈嫒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杀了她那样,可能若不是她走得快,沈嫒早一个巴掌甩过来了吧。但是她不怕,心内还是满意的,这就证明她的挑拨是有用的。 第77章 赶走 席卓说这样戳沈嫒心窝子的话, 沈嫒最后所有的情绪只化为淡淡的看她一眼, 便打算绕过她出门离去,再没有刚才气的要杀了她的样子。 席卓不明白了, 问:“你这是什么反应?刚才不是还气的要死吗?” 沈嫒好心替她解答:“因为,你说的话, 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会儿风一会儿雨, 沈嫒看她都如同看一个疯子, 疯子说的话能信吗?沈嫒又不傻。 席卓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但又无可奈何,她现在可不敢再对沈嫒动手, 只能看着在自己折腾这么久的情况下, 沈嫒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走了。 但是, 其实沈嫒的心里怎么可能不介意这种事呢。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整张脸都像笼着一层寒霜,她院子里的那些人都不敢像平时那样打闹了, 生怕惹到了躺在屋子里休息的沈嫒。 至于沈铮那边, 几乎是在沈嫒一离开席若兰的院子,他就接到了消息。他让人去赶席卓出府,他派去的人却都带伤而归,席卓那些阴险的毒啊虫啊实在让人防不胜防。无奈,只有沈铮亲自去一趟了。 见到进屋的是沈铮,席卓才放下了手中准备偷袭的毒粉,换上了满脸笑容。她还意识不到沈铮是找她算账的,亲热的往他身边靠去。 沈铮却是冷着脸, 一把推开靠过来的席卓,向她的房内走去。 席卓揉了揉被他弄疼的胳膊,不解的跟着往房内走,却看见沈铮拿起她的包袱不留情的扔过来了。 她接住了,质问:“沈铮,你什么意思?” 沈铮冷冷的道:“我连一晚都不该收留你的。你现在就走。” 席卓骄纵惯了的,何曾这样被人赶过,她抬起下巴,盛气凌人道:“我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沈铮叹了一口气。 席卓还以为他是心软了,知道心疼起自己来了,心里都有点荡漾了。 哪知,沈铮的下一个动作竟是直接过来抓她,席卓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闪身躲开。但沈铮竟是非抓到她不可的架势,招招不饶。 两人便又打了起来,但席卓察觉到了,这一次,沈铮没有像以往那样有意无意的就让她,他出招都带着风,狠厉非常。只大约四招,席卓就被他打趴在地了。 席卓都快哭了,不仅是输的姿势难看的缘故,还是因为沈铮不再像以前那样给她留情面,他这一次是来真的。 席卓有气,她从地上爬起来,从袖中抓了一把毒粉,就往沈铮身上撒去。 沈铮早有防备,避开了。席卓却像发了疯一样攻击沈铮,嘴里还骂着他是负心的男人,之后又骂沈嫒是贱女人。 这下,沈铮真的不能忍了,他劈下席卓袭来的手掌,用力一拧,只听席卓痛呼一声,她的右手就被沈铮弄断了,再也使不上力了。 沈铮把席卓打斗中掉落的包袱拾起来,又扔到她身上,缓和了口气道:“我一开始不应该招惹你的,但我既然招惹了你,那你有任何怨恨就冲我来,你欺负她做什么?” 他威胁:“再有下回你伤了她,我对付你就不会是拧断手腕这么简单了,我会要你的命的。” 沈铮说这话时眼睛都是猩红的,席卓便知‘要她命’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了,沈铮现在对沈嫒的关心和紧张都到了有点痴魔的地步了。 沈铮让护卫押着席卓出府的。席卓一只完好的手拎着包袱走出侯府,大门在她眼前合上,她才真的落下泪来,他狠心到连一个大夫都不给她请。 席卓被赶出侯府后,就只能去找自己的哥哥了。 所以第二日,沈嫒就被云弈亭请去喝茶了。 经过上次‘捉奸’的乌龙事件后,沈嫒本打算和云弈亭保持距离的,但是他都派人去接儿子了,儿子还没到,沈嫒少不得要问问,因而只能应约前去。 在出府的路上遇到了沈铮,她心中有气,不想理他。 他却主动问道:“你要去哪儿?” 她冷淡答道:“喝茶。” “你和谁一起?” 听到这话,沈嫒看他一眼,“这和你无关吧?” 沈铮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和云弈亭一起的。” 他温声劝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他是北夏的人,来到京城可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不要被他利用了。” 他说的话已经很隐晦,但是足以让沈嫒明白云弈亭的身份都涉及政治,他这个人不简单了。 沈嫒回想了一下和云弈亭的交往,都是他主动帮她,他表现的完全是一个知心、可信赖的朋友。 但是沈铮的话还是让沈嫒多留了一个心眼。更重要的是儿子还在云弈亭手中,她得赶紧要回来,今天恰也是个开口的好时机。 沈铮的提醒是有用的,沈嫒还是不想给他好脸,她不信,席卓缠着他,不是他主动招惹的? 她哼了一声,擦着沈铮的肩经过了他,她的余光看到沈铮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拉住她、又不敢。 沈嫒觉得从边疆回来的沈铮让她看不懂,他变得复杂深沉,背负很多心事的样子。 …… 到了和云弈亭见面的老地方,她一进去,云弈亭还是早就等在那了。 第120节 这也是沈嫒觉得他可信赖的原因之一,云弈亭的日常作为能给人安定,不会让人觉得他抓不住。 沈嫒这次是在他旁边隔一个的位子坐下,云弈亭给她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又如常的倒完整杯。 沈嫒和他直来直去惯了,坐下后,便问了:“找我出来干什么?” 云弈亭温煦的笑笑,道:“你和沈铮打了我的妹妹,把她的手弄断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为她出头了。” 他说着要算账的话,脸上却哪有半分要计较的样子,沈嫒便知他只是开玩笑。 不过,她好奇的是:“小疯子席卓是你的妹妹?你这么正常,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你不是姓云吗?难不成她是你的表妹?” “小疯子?”云弈亭点了点头,赞同道:“倒是很符合席卓的性子。” 抬眼看见沈嫒凑近他,巴巴等着解答的样子,他反而不急着解释了,轻轻扣了扣她面前的那杯茶,道:“你先把这杯茶喝了,凝神聚气的,我特意……” “哎呀,你快说嘛。”沈嫒粗条的揭开茶盖,一口气喝完了整杯茶,又催道:“我喝了,你再可以说了吧。” 她总是这样性子急、脾气大,据说是随了那个传说中的沈夫人。云弈亭看了一眼沈嫒,她此时的样子就像他再不说,她就要撩袖子打人了。 云弈亭才缓缓道:“我和席卓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当年我阿娘被我阿爹伤了,便又重新找了一个平凡的男人嫁了,生下了席卓。我们族里历代的传统是女儿比男儿金贵,席卓又是我们这一代中少有的女孩,大家便都让着她、宠着她,时间一长,她长大了,也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沈嫒点点头,辛辣附和道:“难道她总是一副唯我独尊、所有人都要听她话的样子,都恨不得横着走了。” 听到沈嫒这新奇的说法,云弈亭笑了笑,也不气她说的是自己的妹妹,反而问道:“听你的口气,你是吃过她的亏了?” 他这一问,沈嫒就有点不吐不快了,她告状道:“可不是嘛,她打了我一掌,我半边胸口都是红的。若不是若兰姑姑及时来拦着了,只怕我现在都被她打到卧床养伤了。更离谱的是,她还是在我的家里动手的。” 沈嫒讲得绘声绘色,云弈亭听着,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口道:“那我暂时不帮她治伤了,让她先疼几天……” 沈嫒问:“真的啊?” “真的。” 沈嫒满意的笑了,笑过后,她问:“你的人什么时候把我的儿子接过来?” 话题转换太快。 她的口气轻快,但云弈亭还是听出了她的紧张,以及紧张下其实是对他的不信任。 但他不是度量小的人,他脸上没有任何异色,还是带着温润的笑,他道:“就这两天吧。” 沈嫒睁大了眼:“这么快?” 在他面前,她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云弈亭又笑了,这次却真实了许多,他道:“不是你一直在催吗?我快些把你的儿子接回不是好事吗?” 沈嫒愣愣的点点头,快些接回是好事,但若是云弈亭不把孩子给她,利用孩子威胁侯府站队、或者做其他兴风作浪的事,她还情愿慢一些。 一看沈嫒的脸色,云弈亭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自从沈铮回了,他们之间无形中就有了隔阂。云弈亭不笑了,神情严肃道:“我会把你的孩子平安交到你手上的,你放心。” 沈嫒尴尬的笑笑,小声道:“我没有不放心。” 但是这话在此时便显得苍白了。 第78章 解释 病后的沈娇消瘦的很, 脸庞苍白,眼下有着深深的青影, 伸出的手上手背无二两肉了。用句残忍的话来说,她整个人瘦的都只剩骨架子了。 沈娇听到沈铮回来了的消息后, 心里是极欢喜的, 她想见他。 她派人去找了沈铮五次,让他来看看她。 五次,沈铮次次拒绝。 到了第六次,不顾俞母的阻拦,沈娇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就去了沈铮那儿。 她都到了他的门口了, 沈铮还是不见她, 沈娇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也执着, 沈铮不见她, 那她就等呗,等到他肯见她为止。 在冬日里, 她在廊檐下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难受的都快晕了过去。 这时,孟西才出来了, 对她道:“小姐请进吧。” 沈娇从袖中抽出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才跟着走了进去。 一见到坐在书桌后的沈铮,沈娇的眼睛就挪不开了,她动情的喊了一声:“哥哥。”喊完后, 眼睛都红了,她还以为是小时候,受了委屈都可以哭着和哥哥说,让他保护出头。 沈铮当然没有她这么激动了,他的面上可谓是冷淡了,他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疏的问话,沈娇怔愣了一瞬后,眼神黯淡,低下头,嗫嚅道:“我,我……没什么事。” 沈铮点了一下头,表示他听见了。他的下一句就是:“既然没什么事,那你就回自己的院子去好好休息吧。” 她等了这么久,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要赶她走? 沈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沈铮,不明白他为何待自己这么冷淡。 两人做了十五年的兄妹,在她身份没被拆穿的时候,他是真正把她这个妹妹放在手心疼的。 虽然现在她不是他的妹妹了,但是哪怕养一个宠物养了十五年,也是有感情的呀。他何至于一开口便是叫她走? 沈娇嘴唇动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沈铮的下一句话更是无情,他道:“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了。”他就差明明白白的补一句‘我并不想见到你’了。 这些话无异于是往沈娇心口上插刀,她急着要说话,开口了,却是先捂着帕子咳了两声,而后才缓过气来。 第121节 她痛心的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听见她质问的话,沈铮面上一丝波动也无,他言辞锋利道:“你自己做了那些事,还要我如何对你?” 闻言,沈娇低垂下眼。她以为沈铮说的是她前段时间对付沈嫒的事。 她为自己辩解道:“那些事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有苦衷的。一夜之间,我从候府嫡小姐变成了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我真的是害怕沈嫒会报复我,所以我才会先下手为强,做那些错事去害她。如果我的身份是真的,我能有足够的安全感,我也不会那么糊涂,做那些构陷她的事。” 她说完后,沈铮不仅没有被她的苦衷打动,居然还冷笑了一声,摇摇头,开口道:“算了吧,你这种人。你拥有的再多,还是一样会害人,去抢别人的,有没有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沈铮把她说的这样蛇蝎心肠,饶是沈娇这般心坚如石的人,听了后也难免难过,她捂着胸口,质问道:“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不堪吗?” 沈铮居然还配合她,点点头道:“比我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娇被他的话刺激的身子都不稳了,扶着桌角,才算没有倒下,她眼里含泪道:“我知道了。” 把她说的都快哭了,沈铮也无半点良心不安的样子,道:“看你病的这么严重,也无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就提醒你一声,最后的日子安安分分的过吧,不要再惹事害人了,这样你还能善终。” 他的话充满了规劝的意味,听得出是真心是为沈娇好的。 但沈娇低着头,沈铮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其实就是害怕她做坏事,她已经毁了他一辈子了,他万万不能再让她毁掉自己这辈子。 说到这儿了,书房内的气氛已经低到让里面的两个人都透不过气了。 偏偏沈嫒还在这个时候来找沈铮了。 孟西在门口支吾着拦了她半天,不仅没拦住她,还加重了她心中的怀疑,她直接闯了进来。 一进门,便看见这个画面:沈铮紧抿着嘴不说话,沈娇在他的对面深低下头,似是在哭泣。 这样一幅有情人谈分开,负心男子抛弃钟情人的情形。 沈嫒分别打量了他们两人,之后的脸色可是不好看了。一个席卓还没解决完,又来了一个沈娇。 何况沈娇还是她的仇人…… 沈铮在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来的人是沈嫒后,心里就暗叫了一声不好。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她是极易误会的。 沈嫒笑靥如花的走到沈铮身边,拿眼神撩他,问:“这是怎么了?” 沈娇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受了沈铮欺负的委屈样子。 这不是更让人误会吗?沈铮皱了皱眉后心里发起苦,转头对沈嫒道了一句:“没什么。” 而后,他不留情的赶沈娇走:“你回去吧。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顾全一下你的家人。” 一旁的沈嫒听着,心中意外,沈铮这是□□裸的威胁啊?这怎么倒像是沈娇对沈铮做了什么啊?? 听到他的话,沈娇也没有抬过头,她狠狠的用手背抹干了眼泪,静静的走出了书房,身影看在他人眼里是带着说不出的可怜的。 本应该心疼沈娇的沈铮却一反常态,他可没有丝毫在意她可不可怜的样子。 因他现在还要对沈嫒交代清楚事情了。 对上沈嫒兴师问罪的眼神,沈铮笑着,有点讨好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要见我,让人来请了几次,又在门口等了两三个时辰。这是在侯府,出了意外也不好,我就见了她,还警告了她两句,让她不要生事罢了。” 沈嫒听完后却半天没有表态,沈铮心内有点惴惴。因为他摸不透沈嫒,她本就是有点喜怒无常的人。 在听到沈嫒开口,他心里才算松了点。 沈嫒好奇的问沈铮,道:“就算沈娇不是你的亲妹妹,以你的个性,你也不像是会对她那么凶的人啊?” 沈铮一时被她问愣了,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沈嫒又问出心中的疑惑,她看着沈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的哥哥、父亲的亲儿子了?” 这个沈铮能够回答,他老实的点点头。 但是沈嫒接着追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他却又说不出话了。 沈嫒自语般道:“你这次回来后好像变了好多,你在边疆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边疆发生的事,月灵湖的事…… 沈铮眼睛暗下来,声音很低,道:“什么事都没有。” 他刚说完这句,就被沈嫒一把掐在了胳膊上,她气道:“你还敢说什么事都没有?席卓可都告诉我了,你差点都和成了人未婚夫了。” 顿了顿,看见他脸上居然出现了心虚的神色,沈嫒心里却忐忑了起来,对席卓是胡说八道这件事动摇了,她悬着心问出最后一句道:“她还说了,你都和她睡了。” 哪知,这一句话一出,原本心虚的沈铮脸色都变了,却不是心虚更甚了,而转为了暴怒。 他脸涨得通红,头一次爆粗口,怒道:“她放屁!” 沈嫒心中大石落下,一下子笑了,轻松道:“看来是真没这回事了。” 她打趣道:“看把我们沈大少爷气的……”她把手往他红着的脸上摸去。 她一触,就立马打算放开的,沈铮却握住了她放在脸上的手不松了。 沈嫒媚眼飞扬,笑问:“这是什么意思呐?” 沈铮把沈嫒扯进怀里,搂得紧紧的,生怕她跑掉了一般。沈嫒也一下都不挣,顺从的靠在他怀里。 过了好半晌,沈铮才开口闷闷的问:“你没有信她的话吗?”听她的口气,席卓应该是早就对她说了这种混账话,但是她竟然能够把这话放在心中,这么久了才来问他。 沈铮既好奇,又后怕。 第122节 沈嫒得意道:“我当然没有信了,我可不是那么傻的人。” 听了她的回答,沈铮半晌没接话。这一世的她的确不傻,虽然前生的她傻的可以…… 沈铮抚着她的发,静静的回忆着前世的一些事,却被怀中的沈嫒打断了。 她道:“沈铮,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席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究竟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沈铮便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沈嫒,只说是掉进月灵湖解了蛊,并没有说起他做的那些梦。 沈嫒抠着他胸前的扣子,问:“那你和席卓……” 她还是执着于这个,沈铮不自然的咳了咳后,道:“牵了几回手罢了。” 清水到这个地步,沈嫒意外,问:“连嘴都没有碰过吗?” 却被沈铮在脑袋上轻敲了两下,他道:“你想什么呢?” 沈嫒笑,碰了一下他的唇,道:“值得奖励。” 沈铮摸了摸嘴唇,笑得心满意足,后听到她犹豫的问:“沈铮,我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你听完不能生气。” 沈铮觉得她傻,他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呢。他笑道:“嗯,不生气,你说。” 沈嫒先说:“我们两的第一晚,我没有见血,让你以为我不是第一次,但其实……” 沈铮松开她,道:“没事,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一样喜欢你。”一样爱你。 他的这番表心意的话却并没有引起沈嫒的感动,她有点生气,抱怨道:“你不要打断,先听我说完嘛。” 沈铮拉着她的手,揉了揉,好脾气的安抚道:“是我不对,你接着说。” 沈嫒接着道:“事实就是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她忍着羞涩说完,之后却未见沈铮脸上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他只是平静的道:“好,我知道了。” 沈嫒便有点不高兴了。 看到她气呼呼的脸,沈铮把手中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你是完完整整属于我的,我当然是高兴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这些俗世的事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在,并且还呆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感激老天了。” 沈嫒不明白沈铮为何把自己放的这么低,但是她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样把这当做俗世的事?她拿不准他会不会高兴了。 她突然有点不想说了,她不想让自己失望。 沈铮看到她脸色异常纠结,主动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是吗?” 沈嫒才一咬牙,道:“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哪知。 “什么?”沈铮一脸懵懂,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的呆傻样子。 沈嫒气的捶了他一拳,道:“没什么!”就要转身懒得理他了。 沈铮却按住她的上身,执着的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这回,沈嫒几乎是吼着说了:“姓沈的,我说,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她吼完后,沈铮怔愣在原地了,一动不动的。 还是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沈嫒气的就要走了。 刚走一布,就被反应过来的沈铮一把打横抱住了。 他一点也不怕别人听见,口中大喊着:“我有儿子了!”沈嫒捂他的嘴都捂不住。 他边喊边抱着她转了好几圈,沈嫒的头都被绕晕了。转完了,沈铮还把她往空中抛,再接住,再抛,再接住…… 一通折腾下来,等沈铮放下沈嫒的时候,她眼前都是花的,站都站不稳了,沈铮连忙又抱住她,在凳子上坐下。 沈嫒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后,没好气的问:“沈铮,你是疯了吗?”他刚才的癫狂样子就像疯了一般。 沈铮咬了一下她的嘴,轻捏她的手指,嘴都合不拢了,道:“当然了,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两辈……”说到这儿,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闭上。 沈嫒奇怪的看他,沈铮忙转移话题,低头问道:“宝宝叫什么名字?你给他取了吗?” 一提到儿子,沈嫒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她道:“这个倒还没有,等着你给他取了。” 沈铮笑的满足:“这个好。” 他高兴,沈嫒就不高兴了,嘟着嘴,郁闷道:“孩子除了鼻子外,其他的地方都像你,真是的。” 她这般孩子气,沈铮笑笑,道:“当然。我的儿子嘛,当然像我了!”话语中是为人父的浓浓自豪。 沈嫒故意刁难他,问:“那孩子和我,谁更重要一些?”她问这话只是见不得沈铮这般得意,开开玩笑,故意为难一下沈铮的。 哪知,沈铮听后,竟然没有半分犹豫,十分认真道:“你。” 沈嫒意外,问:“为什么啊?” 沈铮搂紧了她,分外珍惜的姿势,也没答为什么,只言语不详道:“在我这里,再没有人能越了你去,哪怕儿子也不可以。” 再问就不是开玩笑了,也有点不识相了。沈嫒便不再抓着不放了,只撒娇道:“那你要说到做到,等儿子回的时候,你要是疼他超过了我,我可不放过你的。” 沈铮笑笑,抓着她的手,吻了吻,承诺道:“好。” 但是说到这儿,沈嫒也想起了自己来找沈铮的目的。虽然她是很相信云弈亭的,但是万一有意外呢。她不敢拿孩子的安危赌,想和沈铮先通个气,万一到时候云弈亭有什么异动,他也能及时帮忙。 第123节 她想到了,沈铮也想起了,他问:“既然儿子不在你身边,那他在哪儿?” 沈嫒自然道:“我是在云城生下他的,又不能把他带回候府,就只能让思棋留在云城照顾他了。不过他也快回来了,我让云弈亭……”说到这儿,沈嫒住了嘴。 听到云弈亭的名字,沈铮的眉头本能的一皱,但是之后,他仍是对沈嫒温和道:“你接着说。” 沈嫒便把叫云弈亭接孩子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她说完后,见沈铮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她没什么说服力道:“云弈亭答应过我的,他不会对宝宝做什么的。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相信他的。” 见她紧张解释的样子,沈铮慢慢安抚道:“没事,我也相信你的。” 沈嫒在他怀里抬头,问:“真的吗?” 沈铮吻了吻她的额头,“嗯”。 沈嫒心下感动,看着沈铮,主动献吻,含住他的嘴唇。沈铮也揽住她的背,热情的回应她。两人情动了起来,沈铮的大手从她的衣襟领口中伸进去…… 第79章 识破 两日后, 沈铮陪着沈嫒去云弈亭那里接的孩子。四个月大的孩子裹在襁褓里,还小, 但是好动的很,眼睛滴溜溜的转, 小手还时不时的伸出去抓东西。 沈铮愣愣的看了孩子半天, 才忙对抱着孩子的沈嫒道:“我来抱抱他吧。” 沈嫒把孩子转到沈铮怀里,提醒道:“小心点,别扭了他的手。” 沈铮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动作生疏却很谨慎,他抱着孩子还在怀里小幅度的颠了两下。 孩子哼了一声, 沈铮傻笑着, 对沈嫒道:“他会叫呢。” 沈嫒好笑道:“谁家孩子不会叫啊?” 两个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在这儿逗弄着孩子, 云弈亭一个没成亲的大男子在这儿干站着可能就很尴尬了。 沈嫒善解人意的打着圆场, 对云弈亭道:“谢谢你帮我把孩子接回来,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告诉我一声, 能帮你的话,我一定在所不辞。” 她这是说了男人该说的话了, 由此可见沈铮是被她掐的死死的。 沈铮也识相的在一边帮腔,道:“是的。这次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我会记住的。” 云弈亭看着他们齐心的样子,也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此刻他心想,以后沈嫒再遇到事了, 大抵也不会找他了,她身边都有一个沈铮了。 他一时无话,沈铮却问了:“原定的昨日把孩子送回来,为何晚了一日?” 沈嫒觉得沈铮不会说话,轻捶了他一拳,让他闭嘴。沈嫒是以为有风雪的缘故,路上不好走,才会耽搁的。于是,她笑着对云弈亭道:“无妨,就算晚了一日,你也是帮了我们大忙的,我们会记住的。” 云弈亭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 三个人心中各想着心事,场面一时尴尬。 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个僵局,沈嫒看向身侧的思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孩子,都忽略了这个妹妹了,她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到她身上,歉疚道:“是我的不是,一看到孩子,都忘了你还在我身边了。” 思棋当然不会和沈嫒计较的,听完她劝慰的话就要重新解下身上的披风还给沈嫒。沈铮先她一步,脱下自己的大氅,帮沈嫒穿上,这个披风的问题才算解决。 但是沈铮帮沈嫒披大氅落在云弈亭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他低下头,脸色晦暗不明,拱手道:“孩子平安交到你们手上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还有其他的事,便不再多留了。” 沈铮本就巴不得他早点走,故淡淡的点点头。沈嫒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总有一种自己用完了云弈亭,就把他扔到一边的愧疚。 她还想对云弈亭说点什么,沈铮已经握住她的肩膀,惊喜道:“孩子刚笑了。” 沈嫒一听,全副心力又转到孩子身上了,哪还记得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云弈亭便转身一个人走了。 接回了孩子,却还是不能把他接回侯府,他还是被思棋养在宅子里,不过是从云城的大宅子变为了京城的。 沈嫒心中难过,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这两个月来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 沈铮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白天都来这里看他、陪着他,晚上再回侯府好了。” 沈嫒的心里才算好受了些。 宅子里的琐事在前一天都安排好了,思棋只收拾出了沈铮沈嫒来这儿能住的房间,之后她便得空了。 沈嫒把孩子交给沈铮,便来找思棋话家常了,她问:“你们是今日才入京吗?” 思棋先愣了一下,但她在沈嫒面前是从不说谎的,因此她实话实说道:“我们前日晚上便入了京,但那晚我身子不适,云公子非要我在自己的屋里休息,他说孩子自有人照顾的。我见他说的真诚,便把孩子给他了。我也是在今日和你们一样的时间点见到孩子的,也不知这一天一夜到底是谁照顾的他。” 听了思棋的话,沈嫒开始沉思起来,一个猜测在她心中形成,但她摇摇头还是否认了,真要是云弈亭照顾的她的孩子,那他岂不是心中对她有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情恰恰是最容易发生的。 他们这头和和美美,沈娇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娇躺在床头,一句话也不说,呆愣愣的似痴傻儿,俞母端着药碗,在她床头掉着眼泪,哄着她,道:“娇娇,你好歹喝点药吧,算娘求你了。” 俞母说这样低声下语的话,沈娇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奈,俞母只好胡说八道:“娇娇,你的仇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了,你怎么能如此糟践自己呢?你死了不是正趁他们的心吗?” 她这话音刚落,沈娇的眼神就闪烁了两下,她带着泣音,道:“娘,我活的好苦啊……” 俞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难过道:“娘知道,都是娘的错。” 沈娇却一下子从她的怀里起身,激动道:“娘,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明明是沈嫒不给我活路!不仅是她,还有沈铮,他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既然这样,那大家都不要活了,一起死好了。” 俞母听了她如此癫狂的话,不但不劝止,反而带着鼓励的意味道:“好好,你要做什么,娘都会帮你的。” 俞氏母女这是临死了都想着拉着沈嫒一块了。 于是,半月后,年节前的一次宫宴,沈家进宫的一批人中也有了沈娇。 第124节 沈嫒在马车队伍中见到了沈娇,她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带沈娇这个假女进宫去这么重大的场合,无异于膈应她,间接打她的脸了。 沈家老太太只能拉着一张老脸,出来解释道:“嫒嫒,别生气,是祖母让娇娇跟着的。她在屋子里养了这么久的病,都没出去过,人都要闷坏了。这次进宫,我也想带她去热闹热闹,也算你帮了她了,毕竟她……”剩下的话,老太太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她是说沈娇时日无多了,还是迁就一下她吧。 沈嫒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不是迁就与否的问题,而是她觉得沈娇始终是老太太心中的头一位,虽然她心里也已经对这个老太太不抱任何期望了。 最后,沈嫒还是没有站出来反对,还是让沈娇跟着他们去了皇宫。 宫内御花园内,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着,大臣在一边,家眷在另一边,各自分边择桌而坐。宴会如往昔,场面热闹非凡。 全场的人的目光几乎都被异族的歌舞所吸引了,沈娇却带着一个宫女悄悄的溜走了,沈嫒注意到了,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 看歌舞的沈家老太太回头,随口对沈嫒笑着解释道:“娇娇和我说,她要如厕,我便让那个宫女带她去了。” 沈嫒似了然的样子,道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见老太太的注意力又回到歌舞上了,她才叫鸢枝凑过来,耳语道:“你跟去看看。” 鸢枝点点头跟去了。过了好半天,她才回来。 沈嫒问:“怎么样?” 鸢枝压低了声音,道:“她真的是去了茅房,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是她说完后,又不确定的想了想,突然又道:“要说不正常的地方,大概就是回来的路上,她不小心撞到了长公主。” 沈嫒目光一敛,问:“她们说什么了吗?” 鸢枝回忆了一下,道:“隔得太远,我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似是正常的,沈娇和长公主道歉,长公主让她不要在意之类的。” 鸢枝说的这样焉语不详,沈嫒也无法追问更多,只能期盼真的无事了,否则在皇宫这种地方,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过了一会儿,沈嫒觉得胸闷、透不过气,便带着鸢枝离席去透气了,她原本只打算就在附近转转的。 哪知,一对情人吵架的声音传来了。无意听了这种秘闻的,大抵是有生命危险的,沈嫒便只有带着鸢枝往远处避了。但也是邪门,那对情人是边走边吵的,走的方向还紧追在沈嫒身后。 男人几乎没说过话,绝大多数是女声盛气凌人的质问,什么“你心里还有我吗”,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沈嫒最后带着鸢枝躲在树丛内,那对情人到了这儿后,他们似乎是觉得找到了宁静的地方,可以专门吵架了,立马也跟着就地停了下来。 沈嫒心内腹诽,这什么人啊,在皇宫吵架??还连累她,这下有的躲了,也不知她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她心内刚抱怨完,探头一看,愣了,被骂得还不了口的这男的不是云弈亭吗??他和长公主闹翻了吗?她把头往外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只听,长公主一脸不忿的问:“你为什么喜欢她?她有什么好的?我有哪里比不上她的?” 沈嫒心说,这不是一个意思吗,还用分三种说法问吗?对这种风月之事,她好奇心也是很重的,忙凝神,听云弈亭是怎么答的。 云弈亭没有带他那把不离身的骚包扇子,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不正经,看起来很严肃,他眉头微皱,似有化不开的愁绪,道:“她什么都好。”为了不刺激长公主,他没将那句‘我喜欢她的一切’说出来。 但是仅这一句‘她什么都好’已足以让高傲的长公主崩溃了,她气的跳脚,手上还比划着,道:“她就是一个毒妇人,她在侯府的所作所为,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欺负庶妹,坑骗养妹……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偏偏沈嫒踩空了,差点叫出声,有点惊魂未定,长公主的话她便没有听得很清楚,只听见‘妇人’、“x府”、‘所作所为’这类词,她顿时脑补出来了一出大戏,原来云弈亭喜欢有夫之妇啊???还是一个品行不怎么端正的妇人? 沈嫒拍拍胸口,看来自己之前真的是想多了,云弈亭居然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 那头的云弈亭听了长公主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他也不为长公主话里的‘她’辩解,他只道:“这些我当然都听过,事实上,我可能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正了解她的人了。奇怪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哪点。” 他说的并不算情话,但是却让长公主无可奈何的流泪了。感情中,最怕的就是这种毫无缘由的喜欢了,这让她改都不知从何改起。 躲在草丛中、偷听了半天的沈嫒从两人的对话中,只听得出云弈亭应是极喜欢这个人了,但对其他的仍是一头雾水的。 眼见着外头的两个人谈到最后了,长公主先离开的,她走后,云弈亭居然转过身,头正对着沈嫒藏身的草丛。 偷听别人对话并不是光彩的事,沈嫒尽力把身子往里藏,生怕云弈亭发现她一直都在这儿的。幸好,云弈亭只是往这边看了几眼,之后便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沈嫒带着鸢枝往宴会那儿回,在路上,对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仍是无法释怀,沈嫒心中想着云弈亭到底喜欢的是谁呢? 沈嫒这样疑惑着,眼前就出现了刚才那幕戏的主人公之一长公主,她站在一座木桥上面,直愣愣的看着桥下,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下一刻她不会跳进河里。 下一刻,她真的就往下跳了进去。她没有带宫女,沈嫒往周围看了一圈,许是宴会的缘故,这里此时也没有路过的人。 沈嫒并非圣母,她只是想到,若是长公主为了云弈亭殉情了,他心里肯定会愧疚一生的,那他还怎么过好这一生?他是个好人,他还帮了她这么多,结局不该如此的。 知道鸢枝不会水,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水性尚可,沈嫒便让鸢枝叫人去了,她自己脱下束缚的厚厚冬衣,跳下去救人了。水深是足以淹死人了,沈嫒连忙游到挣扎的长公主那儿,她搂住长公主就往岸边拖去。 哪晓得,一直处于溺水状态的长公主突然拽住了沈嫒,死命的把她往水下拉去。沈嫒不妨她这样拉自己,一时被她扯下来了,落了下乘。沈嫒也不是傻傻等死的,两个女人便在水里拉扯了半天,许是长公主有所准备了,沈嫒并不是她的对手,呛了几口水,意识也模糊了起来,身子往下沉。 长公主心中一喜,顾忌到救的人快来了,她连忙游上了岸,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来的第一个是云弈亭,他本就没有走远,见到急急忙忙求救的鸢枝,便跟着来了。一见河里,都没冒泡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纵身就跳了进去。 等他把沈嫒从河中捞出来的时候,她基本没气了,连嘴对嘴呼气的救助措施都没用了。云弈亭心内大急,脸都吓白了。脑子里一线光闪过,他把贴心中放着的一个小玉瓶拿出来,从中倒出了一颗白色的香丸,粗暴的喂入她的嘴中。 喂给她后,云弈亭把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才算松了口气。虽然沈嫒还没醒,但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这时,不知是谁通风报信的,宴会那边的人也过来了,沈铮、沈父、沈老太太,甚至都惊动了皇后,一大群人来到这了。一见云弈亭湿身抱着同样湿身的沈嫒,除沈铮外的众人的眼神便有点微妙了。 沈铮走上前,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到沈嫒身上,便从云弈亭怀里抢过了沈嫒。他问皇后道:“附近可有空着的大殿供她休憩?” 皇后温婉的笑,道:“当然有。”她随后指派了一个宫女,想让她带着沈铮去,却被姗姗来迟的长公主拦住了。 修整后的她此时哪有半点刚刚落水的样子,她笑的得体,开口便带着皇家公主的范,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宣太医。” 她转头征求皇后的意见,道:“沈大小姐落水昏迷不醒了,马虎不得,不宣太医看看,岂不是让人诟病天家视重臣家眷如草芥?” 她这样说,沈家老太太关心沈嫒,也站出来弯腰,请求道:“劳烦公主替沈嫒召个太医看看吧。” 第125节 沈铮看了长公主一眼,心里隐约猜出了她要干什么了,但是他此时出言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之后,沈嫒被安排到了就近的一个空殿内,太医也被召进去了。太医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是慌慌张张的。 皇后问:“沈嫒怎么样了?” 太医面有难色,支吾了半天不说话。 长公主怒斥道:“你好歹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怎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话就太侮辱人了,太医只好老实道出了沈嫒的情况。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缺气太久导致的昏迷不醒。但后面的什么‘刚生完孩子不久,还需要好好养着,不宜操劳’如一声雷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殿内的都是女眷,能代替沈家发话的只有沈老太太,听到太医说的话,她扶着沈娇的手才算站稳了。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家嫒嫒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了,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太医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他摸着胡须,肯定道:“沈嫒小姐的确应是刚生完孩子不满一年的。” 太医都这么坚持了,再问他便没有意义了。长公主和沈娇对视一眼,而后道:“不如再找个嬷嬷进去替沈嫒验验身吧?” 皇后是怀恨沈嫒在心的,她有心看沈嫒的名誉坏掉,听后哪有不同意的,当即召来了一位老嬷嬷。 老嬷嬷进去后出来,对着皇后禀告道:“沈家小姐的确已非完璧之身。” 此话一出除沈家老太太外,在场的几个女人心里都是乐开了花,这下有的笑话看了,未出阁的侯府嫡小姐居然都生过孩子了,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戳穿脊梁骨? 殿内的结果自然也通传到殿外,沈父一听这个消息,也是承受不住。但所幸他脸上只是出现痛心的神色,并没有厌弃。沈铮观察后,暗暗松了口气,他和沈嫒的事还必须要沈父的支持才行。 第80章 解决 沈嫒醒来以后, 看到伺候的宫人眼底隐带的鄙夷,不由得有点疑惑。 这时, 沈铮进来了,挥手让那些人退出去, 坐在床头, 摸着她的额头,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沈铮放下心来。 她又问:“沈铮,在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沈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他说完后又怕她想不开, 因为女子莫不是把名节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但他观沈嫒的脸色还是很平静的, 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沈嫒问:“父亲和祖母是什么态度?” “我进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的, 她们现在在殿外等着你给交代了, 你打算怎么说?” 沈嫒想了半晌,道:“沈铮, 我要是实话实说的话, 会对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没什么大的影响。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赞同。” “嗯。” 沈父和沈家老太太进来的时候, 还没等他们质问沈嫒,沈铮就先一步跪在了他们前面。 看到他们困惑的样子, 沈铮看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的沈嫒,掷地有声道:“她是我的女人,帮我生的孩子。” 沈父和老太太震惊, 沈父怒气冲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她的哥哥!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沈铮一脸平静的道:“我知道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沈父更怒了:“那你也不能这样欺负她?!”他一脚将沈铮踹倒在地了。 都上脚了,可见是真生气了。 在床上的沈嫒连忙拦道:“父亲别伤他,我们是情投意合的。” 沈父听了,怒意不减,他对沈嫒有愧,不舍得动这个女儿,却还想打沈铮。 沈嫒一看就急了,直直的往床下扑着来挡,差点就跌倒在地,沈铮连忙接住她。 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亲热样子,沈父放下手,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老太太劝道:“你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沈父才转头对两人严厉道:“你们把事情好好的给我交代清楚,不准有所隐瞒。” 沈嫒和沈铮对视一眼,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的含义。 他们的那些纠葛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都说出来,只说是在沈嫒没被认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沈嫒从沈母的口中知道了沈铮并非沈父亲生的儿子,但是沈铮不知道,所以两个人有段时间是在闹别扭的,沈铮和阮竹溪相看也是由此而来的。 至于孩子,则是源于两人的一次意外。后来,沈嫒认回身份,两个人再度闹别扭,沈铮去了边疆后,沈嫒才知道自己已怀了三月身孕,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只得以远游的名义去外面生孩子了。生完了,把孩子养在外面,她才回侯府了。现在沈铮回来了,两个人把误会讲清楚了,又和好了。 听完这么长的交代,沈父还是不理解道:“荒谬!”踱了两步,心里急躁,不知道怎么消火好。 沈铮一脸严肃的跪在地上:“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无关其他,我们今生已认定了彼此,还求父亲成全,我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沈老太太看得开一些,她抢先劝沈父:“国安哪,你还是先不要发火,替孩子们想一想吧,你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难道还要拆散他们,让他们步你的后路吗?” 沈老太太一提他和沈母的事,沈父就没话可说了,长叹了一口气。 沈嫒一看沈父的态度有所软化,立马跟着道:“我和沈铮的羁绊太深,今生都扯不断了。更何况我还有了他的孩子?我是万万不能让我的儿子以后都没有爹的。” 沈父一听,才想起他这儿还有一个小外孙,他不妥协不行,但他还是忧愁,“你这样,你的名声……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全京城的人都要笑话你的。” 沈铮此时抢道:“若父亲只是顾虑这个,我自有办法解决的。现在,我们要的是父亲的谅解。” 沈父深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他道:“只要你能将这个大问题解决掉,你们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吧,反正我管也管不住了。” 艰难的说完这番话,沈父最后提醒:“那个孩子……你们还是带回府吧。” 两人点点头。 第126节 沈父和老太太离开后,沈嫒问沈铮:“你打算怎么解决?” 沈铮知道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心来,抽出她背后的靠枕,让她躺下,帮她盖上被褥,他安慰道:“你放心吧,我自有万全之策的。你落了水伤了身子,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之后的事都交给我。我办完了,马上带你回家。” 沈嫒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不久就睡着了。 沈铮让鸢枝守在她身边,自己去见皇帝去了。 沈嫒的事发生在皇宫,皇上自然有所耳闻,见到沈铮来,他了然的问:“为你妹妹的事来的?” 沈铮点了一下头,又补充道:“也是为了臣自己的事来的。” 皇上看着沈铮,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沈铮后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他把在沈父面前的话简要的告诉了皇上。 皇上为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惊奇,同时也疑惑:“那你来是?” 沈铮拱手道:“臣想请皇上封宫内人之口,臣愿以夺回被北夏侵占的那五座城池为报。” 大周的确有五座城池是被北夏侵占了,至今都没要回。夺回这五座城池并非易事,因为北夏现在的实力不可小觑。 皇帝迟疑的问:“你可知这并非易事?” 他这话就是已经对沈铮的提议有所动心,但是又害怕出师不利,反损兵折将了。 沈铮也明白,他垂目:“若此行不成功,军法处置了臣便可。” 这种失败要受军法,往往就是没命了。 皇上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赌一把:“朕答应你,宫内的事会替你解决的。你也好好准备,朕等着你出征后凯旋的好消息。” “臣遵旨。” 沈铮回来叫醒沈嫒的时候,她还迷糊的揉揉眼睛,问:“事情解决了吗?” 沈铮给她把外面的衣服穿上,柔声道:“都解决了,我来带你回家的。” 沈嫒不放心,问:“你怎么解决的?” 沈铮把经过告诉了她,沈嫒听完却道:“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总是说去就去的?” 沈铮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了,心内一暖,道:“是不容易,但是也得去,和我们的以后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你这次应该是被人设计了,长公主逃不了干系,除了皇上,还有谁能镇得住她?” 他这么一说,沈嫒也想起来了,她道:“我当时就是跳下去救她的,她却把我往水里摁。” 说到这,沈嫒想起来了,问:“对了,是谁救我起来的?” 沈铮愣了一下,才道:“云弈亭。” 沈嫒怕沈铮吃味,面上只平淡的道:“嗯,是他啊。”心里却是感激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提起云弈亭,两人间无话了。 沈铮便道:“我帮你把衣服穿上,我们还得去接孩子了。” 提到孩子,她急道:“我自己来。”就自己快速穿起衣服了。 两人出宫后,马车径直驶向城西的一栋宅子,在那儿稍作停留,马车才回候府。 从小门进的府,沈嫒抱着孩子回自己的院子,沈铮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丫头看着沈嫒抱回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嘴巴张大的都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 思棋严厉训道:“闭紧你们的嘴!”小丫头们点点头,都不敢多言了。 冬日里还有点冷,沈嫒把孩子裹得特别严实,进了屋子才给他脱了外面包着的小被子。 睡着的孩子受到了打扰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哼唧的哭了。 沈嫒哼着调哄了两声,就解开衣服的扣子,给孩子喂起奶来。 此时,屋子里还剩下沈铮,他也不觉尴尬,就着沈嫒榻边的位子坐在了她身边。 看到孩子吃的香甜的样子,沈嫒只觉心内一片满足,后问沈铮:“把孩子接回来,怎么对府里的人解释呢?” 沈铮问:“你想到什么了?” 沈嫒一笑。 第二日,府里人都知道了沈嫒院子里有人得了会传染的恶疾,整个院子都闭起来了,不许随意进出了,沈嫒把自己儿子带回候府的消息便封住了。 在自己院子里等着看笑话的沈娇却要疯了。 她告诉长公主沈嫒和云弈亭的事,让她帮着对付沈嫒,眼见着沈嫒的名声在全京城都要坏了,为何到了第二日就没有消息了,长公主不是应该帮着把消息大肆传出去吗? 沈娇不知道的是,长公主和皇后都被皇上敲打了一番:沈嫒生子的事,只要京城有一个外人知道,他就要找她们的麻烦。 皇上狠起来是六亲不认的,长公主和皇后也是怕的要死的,自然只能歇了那些歪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快要完结了。 存稿也快写完了。 之后会陆续发出来,不会拖太久。 谢谢大家。 第127节 第81章 二计 一计不成, 沈娇再生一计,她让俞母去把墨月叫来。 俞母为难:“沈嫒的院子现在闭的水泄不通, 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墨月一个小丫鬟怎么出的来?” 沈娇笑道:“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你让秋棠把话带给她就行了。” 俞母听了, 想到秋棠本就是她们的人,每月都是有交接消息的,她便去找秋棠了。 最后,墨月还是想到办法出来了。 在侯府一处僻静的假山旁,沈娇问她:“沈嫒是不是把那个野种带回来了?” 墨月为她的粗鄙的言辞而眉头一皱,冷冷道:“我不知道。” 她口气这么差, 一改往日的顺从, 沈娇心里窝火, 但她不怒反笑:“你现在是有了沈嫒当靠山, 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那你也是不想要你阿婆活命了?” 听到沈娇提到养她成人、对她恩重如山的阿婆, 墨月的脸一下子变了, 她惊恐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娇笑道:“我把你放在身边,不握点你的把柄, 怎么能行呢?我知道,在你眼里, 你阿婆的命第一,你自己的居二,至于其他人的你管都不会管。你以为你把她藏的很好, 但是从你第一次出府,我就让人跟着你了,就为了以后有一天有牵制你的东西,你阿婆现在在我的手上。以前你没帮我办成任何事,现在我这个主子都活不长了,说什么你也得帮帮我吧?” 墨月冷眼看她:“你要我帮什么?” 沈娇笑得诡异:“我知道沈嫒不信任你,但是她不可能时时都防着你,时时守在她孩子身边的。” 墨月猛地看向沈娇,她打的是孩子的主意? 沈娇道:“沈嫒把那个孩子看的比她的命还重要,你帮我弄死那个孩子,让他早点投胎重新换个父母吧。成了沈嫒的孩子,便是他的罪了,唉。因为我要沈嫒生不如死,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死去更能让她痛苦的。而且孩子一死,她和沈铮的唯一联系也没有了,我不信他们还能在一起?” 墨月没想到沈娇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出生没几月的婴儿下手,心内震惊。 沈娇威胁道:“你不忍心那孩子死,就舍得你阿婆死吗?她捡了你,含辛茹苦的养你长大,自己落了一身病,到头来没享到一天福,还要因你而死,你是多么不仁不义?” 听了她的这番劝动的话,沉默半晌,墨月才艰难的道:“我……答应你。” 沈娇才笑的志得意满。 但是。 墨月道:“我要先接阿婆到我身边,然后我再帮你。” 沈娇正准备说‘你当我傻’。 墨月补充道:“你不是有北夏的一种□□吗?天下只有几瓶的,也只有你有解药。” 看到沈娇怀疑的眼神,墨月解释:“我一生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这次给沈嫒的孩子下药,无论成败,我肯定是没有活路的,临死了,我只想和阿婆在一起待几天。你放心,我不会耍花招的。” 她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那你找秋棠帮你吧,我和我阿婆一起死好了。” 秋棠胆子太小了,行事懦弱,她对一个孩子下不了手的,沈娇除了墨月又没有其他人可用。况且墨月打亲情牌,沈娇想到了俞母,也想到了自己的一生,人之将死,沈娇最后的一点善念给了墨月。 她道:“好吧,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企图,你要明白,在沈嫒那里,你的命还不如一条狗的。我反正也没有多久可活了,你要是惹怒了我,大家一块死好了。” 墨月老实的点点头,在沈娇手下接回了自己的阿婆,却被拦在了沈嫒的院子外。 守门的丫头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半路才弃暗投明的墨月,当下不客气的嘲讽:“现在是特殊时期,小姐准了你出府探亲,你还敢得寸进尺的把外人带回来了?守大门的人是怎么干事的?” 门口叽叽喳喳的,思棋也出来看了,她问:“怎么回事?” 墨月挽着一个老太太的胳膊,态度低下,恳求思棋道:“思棋姐姐,帮我和小姐求求情吧。我阿婆要回乡下了,这是我们最后几天在一起的日子,可能我以后都见不到她了。我知道这是很不合规矩的事,但这几天我会让阿婆待我的屋子里,不会让她出来乱跑的,她吃的饭菜也只用我的份,我不会多要了,求求你成全我最后这点心愿吧。” 之前,思棋刚回来的时候,见到院子里的墨月也是大吃一惊,沈嫒告诉了她发生的事情以及墨月的身世,她才有些理解墨月,也没有以前那些厌恶她了。 思棋本就是一个孤儿,对墨月父母不详、被人收养的身世,也是甚为同情的。以沈嫒的脾气,她只是现在没和墨月计较以前那些事,并不表示她以后不会和她算总账的,墨月最后的下场多半不会太好,所以这也算祖孙两最后几天的相聚了。 思棋想了想道:“我去帮你说说吧。” 她说去‘说说’,多半就是事情要成了,沈嫒待思棋如亲妹的。 墨月喜出望外,对思棋再三道谢,才领着阿婆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但她们撞上了沈铮。 墨月是怕沈铮的,她头低得很下,想带着阿婆尽快回自己的屋子去,却感觉沈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进了自己的屋子,那种压迫感才消失。 她都没有几天可活了,也无心去探究那么多。 思棋回来给墨月向沈嫒求情。不料,从没有拒绝过思棋的沈嫒第一次对她的要求没有立马答应。 沈嫒抱着怀里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后才问思棋:“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她之前那么坏,我留她一命已经是好的了。” 思棋解释道:“我和她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同样的艰辛我能懂。她要不是被沈娇买下,也不会帮着她做那些坏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不好。” 原本沈嫒因为上一世的事对墨月还有怨恨,听了思棋的这番话,想着无非就是让她和亲人再多待几天,毕竟最后让不让她活都不一定。这么一想,她也就答应了。 此时,沈铮正好来了,问:“答应什么了?” 沈嫒觉得他和墨月是没有任何交际的两个人,交代这些细碎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便道:“没什么。” 沈铮听完,也没有接着多问什么。 但他一来,思棋是不好再打扰他们两人独处的,就忙沈嫒院子的事情去了,顺带把下人都叫走了,把屋子留给他们。 沈铮走近了她们母子身边,摸了摸孩子的头,道:“我怎么觉得他一点都没长,还是这么小?” 听了他这句无意的话,沈嫒却慌了,捶了沈铮胸膛一拳,急道:“你别乱说!” 沈嫒抱着孩子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才安下心来,诘问道:“怎么没长?他比刚回来的时候壮实了不少。” 说到这儿,她抱着孩子晃了两下,似和他交流般道:“是吧,小宝宝?” 儿子真像听得懂她说话似的,嘴角咧开了一下。 第128节 沈铮被她刚才的小题大做吓到了,见此刻气氛缓和了下来,也笑着附和道:“以后他肯定聪明的。” 对于儿子的事,沈嫒莫有不关心的,她问:“为什么呀?” 沈铮认真道:“他听得懂你的话,还会笑。” 沈嫒没好气道:“四个半月的孩子都会这样的,好不好?你是怎么当爹的,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沈铮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无话可说了。 之后,小两口逗着孩子玩了好半晌,孩子累了,闭着眼,似要睡着的样子。 但是儿子睡前都要喝奶,含着睡的,沈嫒便把他抱进屋子喂奶,沈铮也跟着进来了。 以前沈嫒不在儿子身边的时候,这事都是由奶娘来的,现在儿子在她身边了,这事当然是她做娘的亲自来了。虽然不合规矩,但谁又知道、谁又能说什么了? 只喝了几口,儿子就睡熟了,沈嫒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小摇篮里面,儿子不满的哼了两声,沈嫒轻轻摇了两下,儿子才安分的接着睡了。 这时,一只大手却伸过来了,往她没来得及拉下衣服遮掩的胸上摸去,两指捏住还湿润着的顶端。 沈嫒回头,小声问:“你干嘛呢?” 沈铮刚才就看的一阵眼热,身下也热腾腾的作怪,当下只想按着她办一场,便直白的委屈道:“我想了……” 想什么,两人都懂。 沈嫒拍了下在自己胸上揉搓的大手,推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你怎么净想着这事?前两天你不是才吃过……” 沈铮不听她说这么多废话,含住她的唇轻咬,从后面把她包在怀里,手灵活的解开衣裙,再往她身下探去,在敏感的地方搅弄抠挖,才几下就摸到了水,沈嫒脸色潮红,身子也软倒在他胸膛上,再无力抵抗了。 眼见他越来越过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样子,她尚存一丝理智,把沈铮的头从自己胸前拉开,娇喘道:“别在这儿,沈铮,我们去厢房那儿,好嘛……” 埋头苦吸的沈铮不满被她打断,又用两齿磨了磨肿大如花生粒的尖,才松口抬头,嘴角还沾有一点白。 连衣物都懒得给她穿,沈铮用大氅一把包住全、裸的她,打横抱起,出了屋子往厢房那儿去。 屋外的两个丫鬟一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懂的?都深低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铮吩咐她们道:“你们进屋去守着小少爷,好好看顾着。” 两个丫鬟领命进去了。 沈铮才抱着沈嫒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厢房,一脚踹开房门,再一脚踹关上,丢开大氅,把光光如羊羔的沈嫒扔到床上,就开始猴急的解自己领口的扣子…… 原本要从厢房经过的小丫鬟们无不是绕得远远的,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两位。 若是有人把耳朵凑在厢房门口听,就能听到里面女人柔媚的□□哀求声、男人粗重的喘气声,情到浓时,间或还有女人尖叫、男人低吼声,一片男女交合的激烈声…… 这边厢房□□正浓,那边下人房的墨月却是心内黯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 第82章 起火 墨月想着各种办法, 但是她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完成,她想起沈娇说过的秋棠可以帮她, 于是,她急忙出门找秋棠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 看到帮她整理屋子的阿婆, 墨月交代了一声:“婆婆,没事的话,就不要随便出去了。” 阿婆看到墨月急急忙忙的样子,知道孙女现在心情不好,自己不能烦她,就继续帮她干起活来。 她是个勤快的老人, 墨月的屋子又闭人的紧, 屋前却还有些积雪, 老人想着在屋门前扫雪也不算随便出去了, 就拎着一把大扫帚出门了。 正巧,沈嫒院子里专门负责打扫的小丫头也到这儿了, 看到阿婆, 只当她是新来的老婆子,随口就指挥道:“你去把门口也一道扫了。”小丫头自己却躲起来偷懒去了。 阿婆是个好人, 听了也不辩解,只默默扫门口去了。在大门口, 她佝偻着腰,用大扫帚把积雪往墙脚拂,默默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只听‘哧溜’一声, 阿婆就见另一位老人家在进院门时将将滑倒,心善的阿婆一心想着救人,情急之下,将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的下面,自己却摔倒了咯在石坎上,疼的额头上都是汗。 沈家老太太惊险之下没有受伤,身边失职的环玉赶紧扶起她,紧张的问:“老太太,您没事吧?” 老太太起来后,却一把推开了环玉,怒道:“问我干什么?赶紧把那位老姐姐扶起来!” 点点头,哦了一声,环玉赶紧把倒在地上的阿婆也扶了起来,问:“您没事吧?” 阿婆挥挥手,口中说着‘没事’,脸上却分明是极痛苦的神色。 见状,沈家老太太连忙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她亲自扶着阿婆就近进了沈嫒的院子。 话说,沈家老太太本来是看着今日天气正好,想来看看小曾孙的。仗着自己身子骨好,一路上也不要人扶了,哪知就在要进门时滑了一跤。 老人们都把自己的身子骨看得格为重要。沈家老太太便对救了自己的人尤为感激,何况她还是一位和自己同龄的老人呢? 在这头,老太太风风火火的带着阿婆进院子治伤。 那边,沈嫒和沈铮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他们刚穿上衣服,还在系扣子,就听到小丫头在外叩门通传‘老太太来了’,也被告知了在院门口发生的小风波。 修整完毕后两人出门,沈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今日扫雪的小丫头重重罚了一顿,小丫头哭哭啼啼的似受了极大冤屈。 思棋便替沈嫒道:“本应早上起来就扫干净的雪,何以到了近中午,还没有扫干净?要不要我查查你躲到哪个地方偷懒了?再装模作样,二十板子就改成五十板子了。” 小丫头便不敢耍滑头,抹了眼泪自去领罚了。 而祖母在自己的院子里差点出事,做孙女的沈嫒总要去看看的,沈铮也是要尽孝心,两个人便一起去了。 进了临时安置阿婆的屋子,沈老太太无事,却一个劲的问大夫:“老姐姐怎么样了?她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她那股子亲热劲,都要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受伤的是老太太的亲姐姐了。 沈嫒走近,面上关心的问老太太:“祖母没事吧?” 第129节 老太太道:“我倒没事,我担心的是这位老姐姐。” 说到这儿,她问:“嫒嫒,这位老姐姐是什么人?我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 沈嫒简短道:“一个丫鬟的长辈罢了。” 只是一个丫鬟的亲人?沈老太太便武断道:“那我把她接到我那儿去养伤了,那个丫鬟要见她去我那里就行了。” 说完,她不给沈嫒说话的机会,当即就让人用担架抬着阿婆去了她的院子。 这时,沈嫒才是看出来了:恐怕老太太不仅是想给这个阿婆治伤,还是因为府里的日子寂寞无聊,她想有一个同龄人陪着自己说话解闷,阿婆又是合她的眼缘的救命恩人,老太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眼见着人都抬出门了,沈嫒也不好出言反对了。好在自己的院子和老太太的离得也不算远,阿婆和墨月也不算分开了,墨月要是想看自己的阿婆,还是可以随时去看的。 而此时的墨月刚找到秋棠,她告知了自己的来意。 秋棠脸上是震惊的神色:“沈娇小姐真让你做这样的事?对小少爷下手?” 墨月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奇怪。按理说,秋棠是沈娇的人,她应该是了解沈娇的心狠手辣。不说习以为常,她现在话里的口气却很像是为小少爷而担忧。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大对,秋棠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沈娇小姐是不是真的吩咐了,要我帮你做这种事。” 墨月从袖中掏出一块沈娇不离身的玉佩,交到秋棠手中,道:“这个是凭证。” 秋棠拿过玉佩看了看,相信了她的话,顺手把那玉佩放入自己袖中,而后迟疑的问墨月:“你真的要对小少爷下手吗?”同是身世孤苦的丫鬟,她不想看到墨月往死路上走。 闻言,墨月不语。但半晌后,她狠了狠心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的阿婆还需要沈娇去救,我不听她的,阿婆就没有活路了。” 秋棠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帮你,你打算怎么做?” 墨月想了想,道:“我看沈嫒小姐的院子防卫都挺宽松的,你只要帮我支开守在房门口的两个丫鬟,我自己偷偷溜进去,再……”剩下的话墨月没说,但无非就是怎样害沈嫒儿子而已。 秋棠也明白,她问:“你什么时候动手?” 墨月不确定的道:“等时机吧,沈嫒小姐和思棋都不在的时候。” 秋棠点点头,两人这便是商量出了初步的计划。 等墨月出秋棠的院子时,听院里丫头的低语议论,才知道阿婆出事的消息。她急的不得了,只能找思棋去问。 思棋道:“你阿婆被老太太接到她院子里休养了,你可以随时去看她。” 墨月放下心来,也没有立马就去看老太太。想到自己要对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动手,她心里就惧怕。 …… 阿婆在沈老太太的院子里被当做第二个老太太一样敬着,身上的一点小伤也早就好了。 沈老太太总来找阿婆说闲话,虽然沈家老太太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阿婆为人随和友善,沈家老太太有时候嘴上没有把门说出来的话,她也不往心里去,所以两个老太太算是玩到一块去了,短短几日,就成了交心的老姐妹,把彼此的家底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墨月来看阿婆的时候,居然还得了沈家老太太的善待,她指着墨月对阿婆开玩笑道:“你家的俏孙女来看你了。”说完,她也识相的不去打扰了,把屋子留给了祖孙两。 一看孙女满腹心事的样子,通透的老人就猜到了一些,让孙女趴在自己腿上,她开解道:“若是为了我,就要做令你为难的事,那我宁愿你不要去做。我活不了多久的,早就看开了,你要是因为这个做了坏事,那我反倒要死不瞑目了。” 听了阿婆的话,墨月长久的没有说话,最后才“嗯”了一声。 其实今日便是墨月和秋棠商定好的时间。 因为不知道是何缘故,昨日,沈嫒就说了要今日出府的事,怕人手不够,她还把管事的思琪和鸢枝全带了去,只吩咐留在院子里的丫鬟好好照看小少爷,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事。 听着训话的墨月和秋棠偷偷对视一眼,过后就在屋子里商定了今日。 墨月是临死来看阿婆一眼的,但是听了她的话,墨月又改变主意了,她正打算回去就和秋棠说计划取消的。 她回了沈嫒的院子,却见到小少爷的那间房起火了。 墨月心内咯噔一下,这便是秋棠说的她自有办法引开门口的人?竟是放火吓走那些人?可若是这样,那就都不用她动手了,小少爷也完了。 看到附近的下人惊慌逃窜,屋子都被烧了小半了,墨月往外走了两步,也想跟着逃的。但回头看了看,她还是心一横,冲进了那个着火的屋子。 她在烟火缭绕的屋子里到处找着,却发现这屋子几乎就是一间空屋子,里面不知何时都被搬空了,她才意识到不对。此刻火势却越来越大了,在屋内的墨月看着堵住门口的一团火,心内一阵绝望,她是逃不出去了。 但是此时,披着湿衣服的沈铮冲进来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道:“跟我走!”沈铮毕竟是习武之人,又不同于女子的纤弱,他揽着墨月,躲了几片火星,就安全的出了屋子。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下人正在救火,而沈嫒正站在对面冷冷的看着他们,她面无表情道:“沈铮,你给我一个解释。” 沈铮张嘴,却说不出解释的话,他是很想告诉沈嫒前世她死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他也明白沈嫒要是知道他也记起了前世的事,那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前世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禁忌的话题,只有沈铮装着不知情,沈嫒才可能原谅他,否则,她只会恨那个有着前世记忆、几乎就是前世的的他。 第83章 揭穿 听到沈嫒的院子着火烧了一整间屋子的消息, 沈娇心内快意,头仰天笑了几声后, 让俞母把上回没用完的□□给她拿来。 俞母担忧的看她,劝道:“孩子, 你不要做傻事啊。” “娘, 我不是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吗?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了,你拿着这笔钱,下辈子都无忧了。你可以去找哥,他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俞母泪水涟涟,拉着沈娇的手,哀求道:“娇娇, 我们一起走吧, 重新过我们一家人的日子, 不好吗?” 听着俞母描绘的美好生活, 沈娇心里感伤,眼里带泪道:“娘, 你想的太天真了, 我现在怎么可能走得了呢?” 她笑了笑,接着道:“而且我也不想走, 我死也要死在定国侯府,我死也要当侯府嫡小姐。” 俞母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好半晌了,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劝她什么好。 沈娇反而劝俞母道:“娘,你快走吧, 再耽搁的话,你想走都走不了了。只有你平安的出府,我才能走得安心。” 俞母听了她发自肺腑的这话,才松开了她的手。放开后,她犹不死心,又抓住要转身的沈娇的胳膊。 沈娇问她:“娘,你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第130节 俞母注视着沈娇的眼睛,眼底全是愧意的,嘴唇张合了几次,才艰难的道:“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换女的错事的。” 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沈娇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沈娇凄惨笑道:“娘,可惜没有当初了,我现在都要死了,这就是我们逃避不了的现实。” 母女两人泪目而对,却再无言了。俞母才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出了沈娇的院子,在事先,沈娇早已托三皇子安排了人在府外接应的。 看着俞母离去的身影,沈娇才放下心来。 但是俞母往府外走去时,突然想起了一事,沈老太太该给沈娇这个月的月钱,她好像还没有领,都有两三千两那么多了。 俞母想着:替小山存着也是好的。 她看了看日头,猜测现在还早,起火原因应该还没查清,她还有进出府的自由的,只要她抓紧时间,拿了银子再走不是难事。 思毕,俞母在驻足的小花园里朝四周看了看,眼睛一亮,忙把包袱藏在一个草丛内,就往沈老太太的院子领钱去了。 因两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了,往常也是要老太太亲自发话准许的。 俞母照例跟着环玉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到了那儿,俞母见到沈家老太太正惬意的和另外一个老太太在晒日头,她本就心虚,大致瞥了一眼老太太的方向后就不敢抬头再看了。 起火的事的确还没有传到老太太这儿,她还安逸的晒着日头,说着闲话,见俞母和往常一样来领银子了,也就如往常一样准了。 俞母从环玉手中拿了银票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她走后,沈家老太太看到阿婆像丢了魂一样,便关心的问道:“老姐姐这是怎么了?” 阿婆失神了半晌,嘴唇都不住抖动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她就是当初丢我家丫头的那个女人。” 沈老太太闻言也是惊骇不已。 两个老人闲时,曾经把家里的辛秘事都拿出来交心过,沈家老太太当然知道墨月是阿婆从丢她的狠心女人手下捡回来的。 电光火石间,沈家老太太此时也突然接了一句:“她也是当初换了我孙女的那个女人啊!” 两个老人愣愣的对视着,心中皆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但她们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不少事的人,平静下来后,她们比照了一下当年的时间、地方,全部切合无二。 这些细节在沈府只有沈父和沈家老太太知道,阿婆不可能取巧编造的。 之后,两个老人就拼出了当年整件事情的轮廓。 俞母丢了俞苑娴的女儿后,拿手上自己的女儿换了沈嫒。 沈嫒被认回后,她又撒谎,称沈娇是俞苑娴的女儿,但其实沈娇就是俞母的亲生女儿,她和侯府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沈国安欠也是欠墨月的,俞氏母女白占了这些好处。 想明白以后,沈老太太怄的半死,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出不来,她眼前一黑,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她嘴里还无意识的喊道:“赶紧的,把那个恶妇给我追回来!” “好好。”环玉安抚老太太,赶紧让人去请大夫,也派人去追俞母了。 大夫诊断完,俞母也被绑回了。她被抓的时候,还趴在草丛边找装着银子的包袱。 而大夫来诊断的结果就是沈老太太中风了。 沈父赶来的时候,见到老母亲瘫在榻上动都动不了了,又从环玉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他被俞母耍的团团转,妻离子散,还帮她养了这么久的女儿,母亲此时也被气病了,沈国安心头顿时冒起一团火,可惜手上无剑,他不能手刃仇人, 他只能捏着拳头,吩咐下人道:“杖毙。” 被绑的俞母闻言吓得晕了过去,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她将死的事实。 这头母亲的事还没解决完,那头就有下人来报,沈嫒的院子着火了,人为,大小姐推测很可能是沈娇小姐做的。沈父又急急的赶去沈嫒那里。 到了以后,沈父进屋,却看见沈铮也在,他和沈嫒两个人似在闹别扭。沈嫒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的桌子上,沈铮站的远远的在另一边。 沈父解释自己来迟了的原因:“你们祖母那里出事了,她中风了!。” 尽管不喜欢这个老太太,面上的敷衍功夫还是要做的,沈嫒抱着孩子起身问道:“祖母怎么会突然中风的?” 沈父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知道他这么憋屈丢脸的事,但为了面子而刻意隐瞒就更是愚蠢了,沈父便将事情一一道出。 沈父讲完后,却看见他们两人的脸上连一丝意外都没有。他微凝后,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自始至终,愚蠢的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沈嫒听完后,也看了一下沈铮的脸色。得知墨月是他的亲妹妹,他脸上也不起丝毫波澜,似是早就知道了此事的样子,再联想到他今日不要命的救墨月的行径,他应该不是她以为的看上了墨月,而更像是去履行救妹妹的责任。 可沈铮是何时知道的能呢?他会不会也是……? 原本没想到沈娇的身世会在机缘巧合下,这么轻易就揭穿了。 当听到秋棠禀告说,沈娇让墨月害她儿子,她才想出‘顺势栽赃’一招的。估摸着小打小闹的,沈父可能又要因为俞苑娴而心软、不当数的。 之前诸事缠身,她没空对付沈娇也就算了,现在闲下来了,生活圆满,她实在不耐烦和沈娇这样一直纠缠。 她干脆狠狠心,给自己的那间屋子放了一把火,当然,在事前,那间屋子就已经被搬空了。 讲完俞母的事,沈父才记起他原本过来是要干什么的,他问:“起火的事是怎么回事?” 沈嫒便道出了沈娇以墨月阿婆的性命相要挟,让墨月去害她儿子的事。她隐瞒的是为了儿子的安危,她在墨月还没动手之际,就自己弄了起火这一大出。 这下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沈娇是一个白眼狼,被人当嫡小姐养了十几年后,还要放火烧死别人家真正的女儿。 沈父庆幸外孙没有出事,顺口问了一句:“你有证据吗?”沈父并非想饶过沈娇,只是纵火这事太过癫狂,正常人是做不出来的。 沈嫒早就料到沈父会这样问的,她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沈父眼前,道:“这是沈娇给墨月的信物,用来让安插在我院里的秋棠去帮她,但是秋棠在我饶过她妹妹秋桐后就成了我的人。父亲若还是不信,便叫墨月来对质吧。”这最后一句话便带着点怒气了。 第131节 沈父听出了女儿误会自己又要轻饶沈娇了,他有心想解释,但是婆婆妈妈的解释不是大丈夫所为,他只能放软语气道:“爹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沈娇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沈父这话便是不再管沈娇死活的意思了。沈嫒看沈父一眼,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松口了?那她最后一丝的顾虑也没有了,连府里最大的靠山沈父都不再管沈娇了,她的死活就捏在了自己手中了。 沈父走后,沈嫒得意的笑出声,转头看到沈铮出神的看着她,她嘲讽的问:“怎么?觉得我恶毒了?” 沈铮摇摇头:“没。现在俞小山不在京城,该解决的事情一次性解决完吧,等他回来后,沈娇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真拉下尊严来求你,你很难有不心软的。” 沈嫒纳闷了,沈铮好歹和沈娇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现在不但不帮她说一句话,居然还提醒自己要先下手为强,这还是以前那个把妹妹沈娇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沈铮吗? “情爱误人呐。”沈嫒感叹道。 她还以为是因为沈铮爱上了她,才能对沈娇这么无情的。 沈铮居然听懂了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接了一句:“不是。” 沈嫒转头意外的看他,她今日总觉得沈铮怪怪的,比刚回京城时还要怪。她沉思,希望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第84章 娇亡 沈嫒让下人带给沈娇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 里面搁着五尺白绫。她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沈娇自己吊死了。 她原本以为事情很简单的, 但是最后却没办成。沈娇让去的人带话,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沈铮。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何况是这种死前的秘密。沈娇的这句话算是让沈铮非去见她不可。 沈铮最后也的确去了, 却不是为了沈娇口里的那件重要的事,因为自想起前世的事以后,沈娇的任何事在他这儿都和‘重要’二字沾不上边。 他去见沈娇,只是看在最后一面上。 进了沈娇的屋子,里面除了她外,空无一人。沈娇孤零零的躺在一张榻上, 苍白的脸上满是病态, 她表现出来的虚弱样子似乎真成了一个将病死的人。 沈铮抬步走到她的塌前, 居高临下问:“说吧, 你要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沈娇猛烈的咳了几声, 难受的几乎要将肺腑咳出来的样子, 沈铮看到她捂嘴的白帕子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她咳完了,捂着胸口平复了半晌, 才有气力讲话:“哥哥,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你坐到我身边来,求你了……”这样一个虚弱的说话都没有力气的人似乎毫无威胁。 沈铮依言坐到了塌边,但还是离沈娇很远了, 他淡淡道:“现在说吧。” 沈娇眼里立马闪现了泪光,她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沈铮目光悠远,回忆了半晌,才道:“不记得了。”事实上,那些重复了两世的事怎么可能忘记了。 沈娇闻言很失望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道:“换女的事看起来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但我的一生根本没有多少日子是快乐的。在那件事没发生之前,你是我生命的一切。那件事发生后,你更是成了我唯一的救赎,比我生命的一切都重,没有你,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别人告诉我,我这样没有任何不对的,你可以是我的,所以我讨厌所有接近你的女人,尤其恨你爱的人,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却不爱我?明明我陪着你这么多年。” 沈娇这话别人可能听不懂,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沈铮却是懂的。占着侯府小姐的沈娇,自小并没有受到多少关爱,最多的便是来自他这个哥哥,沈娇依赖他。沈娇被侵犯后,又是他陪在身边日夜安慰的,再加上沈家姑姑的恶意引导,思想还未发育完全的沈娇对他这个哥哥产生了不正常的情感以及占有欲。 听起来她似乎也是换女中的受害者。 沈铮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做那些错事的。别人又有什么错,你不该对人那么毒的。” 沈娇不说话,眼泪流满了整张脸,她哽咽着,话都说不齐整了:“哥哥,我现在知错了,还来得及吗?” 听了她的话,沈铮一时答不上来,最后,他才道:“大抵还是有救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做个好人吧,不好也没关系,但不要害人就行了。” 沈娇点点头,还用以前妹妹时的语气问:“哥哥,你是来送我的吗?我知道那个慌话是骗不到你的,你就是心软。” 沈铮帮她掖了一下被子,道:“希望你下辈子能活的好好的。” 沈娇含着泪笑了笑,道:“哥哥,你能抱抱我吗?” 听到了她这句话,沈铮静静的打量了她半晌,看到沈娇万分可怜的看着他,他道:“好吧。” 沈铮扶着沈娇坐起来,隔着一小段间距抱着她,他以为一会儿就完了的。沈娇却抱了他好久好久。 而这边的沈娇一只手悄悄在枕下摸着,她在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抹有剧毒的匕首,只要划了一个小口子,都能瞬间让人毙命。 看到沈铮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咬咬牙,全无刚才的虚弱样子,用尽全身力气就往沈铮背上插去。 将将插入沈铮背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攥住了沈娇的手,只见不知何时,沈铮已放开了沈娇,用自己的手迅速的攥住了沈娇的手腕。 沈娇的眼睛陡然睁大了,沈铮从中读出了天大的失望,乃至绝望。 沈铮徒手夺下了匕首,扔到远处的地面上,道:“我其实从来不信幡然悔悟这种事。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你还是痛痛快快的走,不要再给其他人造成麻烦了。” 沈娇一下子痛哭出声:“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沈铮知道她在不甘心什么,但是他什么也不再多说了,往门外走去,对守在门口的人道:“你们可以进去了,这次再没办成的话,那白绫就留给你们用了。”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被沈铮吓得腿打颤,打算待会沈娇要是再反抗,他们就直接勒死她。 哪知,他们进去后,沈娇很平静的对他们道:“把东西给我吧,你们待会进来收尸就可以了。” 几个人被她的话震慑到了,还是听她的就出去了。他们再进沈娇屋子,就看到悬梁上吊着的沈娇。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寒意陡升,把尸身取下来,就交差去了。 定国侯府外,三皇子从上午等到下午,也不见俞母出来。毕竟是未来丈母娘,他才亲自来接的。 他的耐心都要完了,才看到侯府门打开了,几个人抬出了蒙着白布的尸体,那一瞬,他的心内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顾不了太多,他大步往那里走去,到了一具尸体边,他却没有勇气揭开了。 等他作好了心理建设,颤抖着手揭开白布的时候,看到里面的是俞母,而不是沈娇,他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大汗。 这时,抬尸体的人道:“你找她女儿吗?喏,她旁边那一具就是了。”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一直维持着这个痴傻了的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恢复过来。 第132节 抬尸体的人还要埋尸,他们也怕麻烦,便问:“你是来收尸的吗?” 三皇子站起了身,冷冷道了一句:“不是。”说完,他头也不转的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三皇子拥有了沈娇,在沈娇的设计下,他还以为她是初次,所以他对她分外珍惜,拥着她说着温存的话。 在这种旖旎时刻,沈娇却突然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三皇子是不懂女人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问这个?但他还是宠溺道:“说什么傻话?” 沈娇却很执着,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三皇子才道:“当然会为你报仇了,谁叫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呢?” 本以为他这话能哄她开心的,沈娇的心思却好像完全不在这上面,她又问:“如果以生命为代价呢?你还会为我冒风险吗?” 三皇子没法了,犹豫了几息后,肯定道:“会。” 沈娇主动依偎进他怀里,甜甜道:“那你记住了,有一天,我死了的话,你不用替我收尸,做那些没用的事,我只要你替我报仇、报仇。你替我报了仇,我才准你去我坟前看我。” 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一直说这种晦气的事情,但三皇子还是道:“好好,我答应你。” 他一定要为沈娇报仇。三皇子手心都是被掐出的血迹,想着。 而许久未露面的云弈亭此时也忙着管束妹妹了。 琼芳楼内,席卓的手伤刚好,就要出去生事了,云弈亭只能拦住她了,为此,兄妹两展开了一番斗智斗勇的博弈。 席卓被制服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道:“重色轻妹的云弈亭,云小人!” 云弈亭在她嘴里塞了两根大葱,只要席卓开口讲话,都要咬着大葱咀嚼,而她本来就是闻到葱味就嫌弃的要死的人,云弈亭此招实在是损。 席卓没法,只能闭上了自己喋喋不休骂人的嘴。等她闭嘴了,云弈亭才蹲下身子,轻拍她的脸,问她:“能好好说话了吗?” 知道兄长习性的席卓便明白了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了,她要是再骂人的话,一整天都要含着两根大葱了。于是,她委屈的猛点头。 云弈亭给她取出口里的大葱,再给她的手松绑,席卓才像蒙恩赦一样跑去漱口了,她漱完口看到整她的兄长,刚张口就准备骂的,看到兄长那‘风轻云淡’的笑,她一下子老实下来了,嘟囔了一句:“真是为了女人六亲不认的家伙。”云弈亭以前可从来不敢对她这么过分的。 但是她也只敢嘟囔,再不敢张口大骂了,老老实实的在一边桌子坐下,云弈亭也在另一边坐下,兄妹两聊起天来。 明知道什么事是不能问的,席卓就偏要问什么事,她问云弈亭:“你原本不是打算掳了沈嫒,用来要挟沈铮的吗?沈嫒现在已经这么信任你了,你怎么还不动手?”她这话带着怂恿的意味。 云弈亭听出来了,看她一眼,拿折扇挥了两下,不欲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到席卓一副‘他不回答,兄妹两就无法聊天’的样子,云弈亭只好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这是我的事,你的手不要伸那么长了。” 席卓痛呼一声,撇撇嘴,嘀咕:“不就是心软了,舍不得美人受伤吗?” 听见她的话,云弈亭也不反驳,反而问起席卓:“你的占卜能力还有吗?” 席卓最烦学这个了,她的占卜能力就是个半吊子,连蒙带猜的,闻言,她呐呐的说不出话了,在云弈亭非要答案不可的眼神里,她尴尬道:“时灵时不灵的。” 云弈亭一副’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但他还是不死心道:“那你帮我卜一次试试吧?” 一听试一试,席卓算放松下来,问他:“测什么?你何时当北夏的皇帝吗?何时让我们席家扬眉吐气?”她是知道的,继承皇位是云弈亭一直的梦想。 哪知,“你帮我测一测,沈嫒最后和谁在一起了?”他道。 席卓猛然转头看他,不可置信的问:“你疯了吗?测这个干吗?你今日吃的也不多啊?”到现在,席卓才知道她刚才骂的那些话原来都是真的。 她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怂恿道:“阿兄,你那么有手段,给沈嫒弄点药,让你成为你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样不是比你测这个玩意有用的多吗?你有了沈嫒,再帮我把沈铮搞定,我们各得其爱,这样不是很完美吗?” 云弈亭听了她‘好心’的提议,却一下子变了脸色,不耐烦道:“让你测你就测,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席卓就知道自己刚无意的触了他的逆鳞了,赶紧拿出自己占卜的玩意,神神秘秘的弄了一番,她弄完后,‘咿呀’了一声。 云弈亭紧张的问:“怎么了?” 席卓一副惊讶的不得了的样子,道:“没想到最后和沈嫒在一起的人居然是他。” “是谁?”云弈亭把折扇搁桌面上,抓住她的手腕,紧张的问。 席卓眨眨眼,天真的样子道:“是你呀。” “不会吧?”虽然是他隐隐的期待,但云弈亭自己也知道这没什么可能的。 席卓本打算继续整整这个兄长的,但是又怕玩的过火了,因此整到一半,就胆小的缩了回来,道:“我开玩笑的。” 但就是这样,云弈亭依然气的不轻,他一把就劈开了席卓坐的那张桌子,席卓怔愣在现场,深深的感受到了她那句戏言下云弈亭的怒气了。她以后再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云弈亭发完火后,也不管席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了,就扬长而去。 第85章 年夜 侯府一日之内遭遇了这么多的事, 但是当家做主的是二房,其他两房的,说的差点, 就是寄人篱下的。 因此只是听说老太太是因为二房的事情而中风的,却不知具体是何事,两房人心内虽有不满, 但也不敢发泄出来,只去看了老太太,在床头哭了一把也就算了。 老太太的病似乎让整个侯府的氛围都变得阴沉起来, 可这不影响沈嫒院中的小日子,她本就对老太太没有多深的感情,何况老太太和她、和她娘都有着不小的过节?因此她在第一日随着众人去看过以后, 之后的几日就再没有去过了,只守在屋子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关于沈铮的事,她心中始终存有疑惑。 在一日, 她终于忍不住开始试探起了沈铮。那日如往常, 沈铮来看孩子,见到孩子肉乎乎的小脚上穿着的虎头鞋,他觉得有趣,忍不住握着玩了一会儿, 笑道:“这个小东西倒是有趣的紧, 是你做的吗?” 沈嫒眼皮未抬,漫不经心的口气道了一句:“不是我做的,是思棋在京城的箩意绣坊买的。” “哦。”沈铮表情未变答道。 沈嫒转头看着沈铮, 他的表现没有丝毫异样,似乎那只是一个从未听过的绣坊名。 第133节 不知为何,沈嫒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沈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轻松不起来了,他道:“我们成亲吧。” 沈嫒拍孩子背的手停住了,她惊讶的问:“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沈铮脸上不辨喜怒道:“你觉得快吗?” “嗯。” 沈铮退一步逼问道:“那等我这次回来的时候再娶你,这个你总不会拒绝吧?” 在他压迫的态度下,沈嫒说不出‘不’字,她只能道:“如果打完这仗,你肯辞官陪我去云城住,我就答应你。” 本以为沈铮要犹豫很久的,他却在两息后就道:“好。” ……………… 这一年的年节,沈府却是前所未有的黯淡景象,沈家三房本就算不上多亲近,之前全靠一个老太太维系,今年老太太也中风了,连言语都成问题。 于是,沈家的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年饭,桌上的气氛却十分沉闷、尴尬。 沈嫒草草的吃完饭,说了两句吉利话就回自己的屋子去逗弄孩子了,沈铮自然紧跟其后。 在她的屋内,沈嫒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她摸了摸孩子有点汗湿的头发,暗忖是不是给他穿多了点,便减了一件小马甲。给孩子脱衣时,转眼瞥见站在一旁的沈铮,他正出神的看着自己。 她奇怪的问:“怎么了?” 沈铮先没答话,默了一会儿,见沈嫒也不再问第二遍了,他道:“孩子在的时候,你的眼里便只有他一个了,我这个爹倒像是白送的了。” 沈嫒被他这话逗乐了,还以为是他开玩笑的,殊不知这话完完全全是沈铮内心的真实写照。 过了许久,看到沈铮还是一个人巴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的确很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沈嫒摇摇头,把在外屋的思棋叫进来,让她把孩子抱去玩一会儿。说是带去玩一会儿,但只要提把孩子抱走,思琪就明白了这两人要在屋内做什么,这时间自然不会短的。 等思棋把孩子抱走了,屋内只剩两人时,沈嫒缓缓移步走到沈铮身前,她媚笑了一下,贴在他的身上,耳语道:“那我现在就补偿补偿孩子他爹吧。”说完,她就把抓着沈铮的手按到了自己的一只高耸上。 沈铮握着一手包不住的软肉,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握着的手反而用力抓揉了几下。 听到她淫/靡的呻/吟声,沈铮也不矫情了,抱起她就往里面的大床上走去。 他们私下里玩的疯,两人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一切都是熟门熟路的,不消多时,屋子里就有了一场热烈的□□…… 等一切都平息时,反常地,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沈铮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肩,出神的想着事情,沈嫒静静的躺在他怀里。 突然,沈嫒转头对沈铮道:“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 沈铮只觉得她对儿子的关心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刚欢爱得来的愉悦心情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眉头微皱,道:“我没有听见,你多想了吧。” 沈嫒却不放心,因思棋的屋子也离的不远,院子里伺候的又都是女人,她草草系上了肚兜,披上一件裘衣,没系扣子就出去了。 她走了几步,到了院子一棵梅花树下,就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坐在树上的竟是云弈亭。 她的第一反应是立马系上裘衣的扣子,等云弈亭下来的时候,她的扣子才草草系好,她看向云弈亭,他的脸有点红。 云弈亭一看她潮红未退的脸,就知道她不久前刚做了什么事,心内微微苦涩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 沈嫒问他:“你这时来干什么?还胆大到一个人来我的院子?” 云弈亭从树上跃下来,还是那副对世事毫不关心的轻慢模样,他递给沈嫒一个小瓶子道:“你上次找我要的药,我特意给你送来了。” 沈嫒拿了阿婆的解药放进袖口,觑他:“少来。” 云弈亭才一板一眼道:“来接姑姑回北夏,顺道也来看看你。” 若兰姑姑要走的事,沈嫒事先已经知道了,所以她并不惊讶,只问他:“那你也要走了吗?” 云弈亭低头,道:“是的,我要走了。” “那你以后还会来大周吗?” 长久的沉默以后,云弈亭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怕只怕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 沈嫒心里竟有点不舍了,和云弈亭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毫无芥蒂,同时也是毫无顾忌的,那是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了,但现在他却突然要走了。 沈嫒主动走上前,抱住了云弈亭,那一瞬,沈嫒能明显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丝僵硬。但接着,云弈亭也反抱住了她,沈嫒看不见背后他分外珍惜的模样。 沈嫒在他耳边道:“回了北夏后,找个好姑娘吧,每次看你孤家寡人的,怪让人心疼的。” 云弈亭‘嗯’了一声,用力拥紧了她,几息后松开,站直身子对她道:“很久以前的那些事你也忘掉吧,试着往前看看。” 很久以前的事?沈嫒不解,云弈亭却已经转身道:“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沈嫒道:“你也是。” 之后,她就看见云弈亭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了。 …… 云弈亭派给席卓的任务是保护姑姑,席卓在席若兰的院子里却没有找到她的人,她好奇的往其他院子摸去,来到候府大厅,一看里面那么多人,她赶紧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她前脚刚躲进,后面就来人了。 万氏拉着沈嫣进来后,关上门,对着沈嫣的脸就是一巴掌,她怒气冲冲的问:“是不是你用了账上的一万两银子?” 沈嫣本就被宠的无法无天,她挪了巨款私用了,还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怨恨万氏动手打她,她不服气道:“是我挪的又怎么样?我用的是我们沈家的银子,不是你们万家的。再说了,你们万家现在能拿得出一万两银子吗?” 万氏气得没法:“老太太现在和废人没什么区别,我们还能在这儿呆多久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敢胆大的挪用了府里那么多银子,你是想要我们一家人明日就被赶出去吗?” 看着这个不孝女还不听劝的嚣张模样,万氏道:“算了,你明日去向你二叔坦白吧,求求他,哭一场,他许就不追究了。” 第134节 听到母亲不但不打算帮自己遮掩,还教自己傻傻的去自首,沈嫣只觉得这个母亲自私至极,她怒不可遏道:“我不要!二叔上回就像要杀了我一样,这回他要是知道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肯定不会饶过我的。我不管!你必须帮我,你不帮我,我就把你害死席若兰孩子的事告诉沈府所有的人,尤其是我爹和三叔。” 万氏闻言色变:“你怎么知道的?” 沈嫣得意道:“我听见你和沈娇的谈话了,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她接着反劝道:“我还知道你挪用了很久府里的银子去补贴你娘家的。那这回你就当补贴我这个女儿了,帮我账上的银子也还上吧。” 万氏被她这番理所当然的话气到了,伸手就又要打沈嫣了,沈嫣却不再那么傻的任她打了,母女两人竟扭打到一块了。 沈嫣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自然不如万氏有力气了,她落了下风,顺手从案桌上抄起了一个铜制的小香炉就朝万氏头上砸去。 万氏被砸的眼前一阵眩晕,在额角上都摸到了血,沈嫣见了连忙逃出门去,万氏还想追,却被身后之人又拉进门去。 ………… 那边的席若兰正在和沈家三爷告别,她诚恳道:“谢谢你当年的仗义相助,让我能顺利生下我的孩子。” 沈家三爷心慕席若兰多年,连掩护她生下大哥的孩子都肯,听到她这样正式的道谢,他歉疚道:“我也没能保护好你的孩子,让他……”说到这儿,想到可能会触及席若兰的伤心事,他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席若兰道:“这不是你的错。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我也要离开这儿了,这里的事我也要学着释怀了。” 听到孤独在这里生活多年的她陡然要离开,沈家三爷心里慌了,追问:“你不查凶手了吗?” “我相信恶人自有天收的。” 沈家三爷无理由可留她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席若兰便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去了。 等她收拾完东西,上了府外云弈亭已备好的马车,才看见席卓已经坐在里面候着她了,她的手上还沾着血。 席若兰紧张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和二姨情同母女的席卓便将偷听到的那对母女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席若兰,席若兰听完就全明白了。 在马车开始行驶的时候,席卓听到二姨声音低到近乎飘渺的道:“原来凶手是她,他是帮凶。” 第二日清晨,沈家大太太被女儿沈嫣失手打死的消息才在府里传开,对这对品行不端的母女,沈家大爷并没有多少感情,当年只是出于很多因素的考量,他才帮妻子瞒下了那件事,救了她的命,现在她死了,他任何感觉都没有。 许是不想再让府里死人了,或是怜悯沈嫣年幼,他只将这个劣女净身赶出府,对外只道是万氏突发重病暴毙身亡的,就了结了这件大事。 但是对于娇生惯养的沈嫣来说,这还不如一把结果了她。 第86章 出征 在这些风波中过完了年节, 沈铮又带着大批人马走了,但是临出发的时候,才被姚远扬告知这次出征他是副帅。 沈铮问主帅是谁。 得到的答案是三皇子, 而且还是他主动请缨的。 对于这个很久以前就散了伙的上头,对于他和沈娇暗中的来往,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此刻得知之后的几个月都将与他性命相交,他心内就有点复杂。 沈铮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答应三皇子的,三皇子一直是不受皇上喜欢和看好的。 但是皇命不可违, 沈铮只能期盼人生中最后一次的出征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 大军到了边城,往前推进了数十里,在一片空地上安营的时候, 一切都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三皇子待沈铮也一如普通的上下级。 而最让沈铮为难却的是,他不知如何面对俞小山, 该怎么告诉他妹妹和母亲的死, 他坐在火堆旁想。 “想什么呢?怎么还不去吃晚饭?” 俞小山打断了沈铮的思虑,往他怀里丢了两个烤地瓜:“呐,给你留的。” 说完,俞小山也在火堆边坐下了。沈铮从衣服上扒拉出两个烤地瓜, 突然觉得手上的温柔地瓜烫手的很。 他无话找话说:“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原本俞小山留在京城、进入军营都是为了沈嫒。现在, 他想了想道:“这仗打完以后,我就带着我娘和妹妹回扬城去吧。” 听出他话中些许的向往之意,沈铮忍不住了:“你娘和妹妹都……都死了。”沈铮接着将发生在沈府的事都告诉了俞小山, 他说的尽量公正客观。 他说完后,却见俞小山低着头、纹丝不动。 沈铮以为他没听清楚,正考虑要不要再说一遍时。俞小山猛地站起,双眼猩红的看着沈铮,此刻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你们就不能等我回去再处置她们?只差一点,等我回去了,我就可以把她们带回家,就不会再妨碍你们了,你们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弄死她们吗?现在两条人命没了,我们俞家只剩我一个人了,你们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这个‘你们’自然还包括沈嫒了,沈铮知道俞小山一直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次是因为两个亲人都死了,他才会这样偏激的。沈铮想,过段时间,俞小山冷静下来想清楚就好了。 未料到接下来,俞小山和三皇子走的特别近,俨然就成了他的人。三皇子此行明显不安好心思,沈铮不知道该怎么劝和他闹僵了的俞小山。 沈铮本以为三个各怀心思的人会将这场战打得一塌糊涂的,但是,在大帐内,只要是沈铮说的在理的,俞小山都会赞同,而坐在上位的三皇子也不会反对,一切出人意料的顺利。 他们在第一日就拿下了最近的一座小城,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了。他们在城里稍作休整后就向第二座城进发了。 这一次的决策中,三皇子却再没有征求沈铮的意见了,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几乎是独断专行了,俞小山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支持起了三皇子。 沈铮看三皇子大的方向和自己并没有大的出入,为了齐心,也就没有在一些小细节上反对了。所幸,第二座城也顺利的拿下了。 ………… 到后一座城的时候,大军驻扎在交界处,听着他们在扯了一通大话后,竟打算在此拖拉两个月之久,沈铮强硬的发话了,提议一鼓作气的拿下。 他道,这座城不同于之前两个,地界有着不少的荒漠,气候干燥,战士们容易水土不服生病的。 三皇子当时没有说话表态,最后在沈铮威胁到战后要向皇上禀告他的不作为时,他才勉强同意了,但脸色难看至极。 第135节 在战前沈铮点兵,看着队伍排的很技巧,不是对军营了如指掌的话,根本看不出少了一些人。当时,他就发脾气了,指着空着的缺,问俞小山:“怎么回事?” 在大是大非面前,俞小山还是拎得很清的,他没有隐瞒的说明了原因。 原来三皇子之前驻足不前,是因为他在附近发现了一座大的金矿。要是拿下了这座城,金矿到时就得充公了,所以赶在还没有拿下之前,他带着一部分人连夜挖去了。本以为少了一点人,不会被沈铮发现的,却没想到沈铮眼睛这么毒,一扫队伍就知道少人了。 没想到三皇子会突然犯浑临阵误事,沈铮气的在全军面前大骂:“他娘的!” 但是大军为重,已经定好了出征日子,便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沈铮只能期望待会不要因为少了那么点人就吃了大亏。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在之后的交战中,分营往往是多哪怕二十个人,就能顺利的拿下一个阵地,但就因为每营少了那么二十来人,这场战打的异常艰难。加之受阵前那事的影响,军心多少有点不稳,最后全军败退,多损失了至少三千人,沈铮真是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营帐内,军医还在给沈铮绑着手臂上箭伤的绷带,他已经直接吼道:“叫刘俨把人给我带回来,告诉他,他要是不听,我就直接去绑人,不,杀人了。” 俞小山带着沈铮的话去找刘俨了,此时的刘俨得知了自己害得大军损失了那么多人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带着大队人马就急急的赶回了。 在沈铮要杀了他镇军心的愤怒目光中,刘俨再不敢胡作非为了。之后,全军的头一把交椅就是沈铮坐了,但就是这样了,刘俨还怕沈铮到时回京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到了最后一座城时,大军已是出征的滴四个月了,除了之前的小波折,沈铮不敢相信这次居然这么顺利。派人打听了才知,云弈亭已经被架空了,敌军这次领头的是他的草包弟弟云弈深。 沈铮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接下来只要刘俨不再作妖,拿下第五座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刘俨又作妖了。在仗已经打赢了、局势基本定下来之际,沈铮反对接着追击敌军的残兵。以他的经验来看,穷寇莫追,急于求成的想歼灭敌军,往往会大意的落入敌军的圈套。 刘俨却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打垮那些逃了的人,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只看得见他凯旋归来时,皇上会有的赞赏目光。 最后,刘俨搬出圣旨,以权压人,命令沈铮领着人继续向前追。军令如皇命不能不受,沈铮只能硬着头皮上。 让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们这行人追至一处峡谷时,残余的敌军一下子躲不见了,四周突然冒出了比他们多两倍的人,全方夹击。 看样子肯定是一早就埋伏在这儿的。沈铮再有能力,在这样陌生的地势和悬殊的人数差距下也打不赢。 故,他被俘了。 在敌军的营帐内,锁了手脚镣的他被严刑打的半死,囚服上血迹斑斑。 在一日又被打趴下后,他见到了一个熟人——云弈亭。 在沈铮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看好戏的样子,对沈铮的惨样,他戏谑道:“啧啧,沈大将军这次怎么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呢?这么简单的一仗,你都给打输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以为带兵的是假沈铮呢。” 沈铮没力气和他解释自己这方的那些阴私,只装死不说话了。 哪知,钥匙和锁孔契合无二转动声后,云弈亭给他把手脚的镣铐都打开了,道:“你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帮我?” “当年,这五座城被北夏拿下后,也没有归为国属地,反而都沦为云弈深外祖家的领地,连我父皇都没办法拿过来,否则你以为,云弈深那么贪生,怎么可能会拼死守着呢?不就是怕我做手脚故意丢城?失了这五座城对我来说是有利无弊的事,何况这五座城本来就不是我北夏的?” 沈铮了解他,问:“还有呢?这些也不足以让你救我。” 云弈亭沉吟了一下,道:“作为回报,我要你拿下这座城时,顺带帮我杀了云弈深。” “好,我答应你。” 两人的交易达成。 ………… 沈铮被俘后,俞小山要带人突袭敌营救他,三皇子却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本来这次三皇子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沈铮死的,沈铮被敌人折磨死了正和他的意,他怎么还会同意派人去营救呢? 为这事,俞小山和三皇子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俞小山自然压不过三皇子了,劈了他办公用的长方桌,再砸了几件贵重物品,把三皇子的帐内搅的一团糟后才解气出来。 刚到自己帐内,就看到沈铮躺在他的床上,他还以为见鬼了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铮奄奄一息道:“快去帮我找个大夫来,暂时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回来的消息。” 俞小山才拔腿出了营帐找大夫去了。 沈铮偷摸摸的待在俞小山的帐内养了几日伤。 到了第五日,就是三皇子定下的再次出征的日子,他在阵前说着壮行的话,言语中暗示着大家的沈将军已经牺牲了,大家千万要争气点,打赢这场仗,为沈将军报仇。 他激亢的说着,众人却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身后,三皇子回身,只见不知何时,沈铮就站在了他身后,他惊恐道:“你怎么……怎么?”还没死。 沈铮不理会他,径直面对着全军,道:“刘俨昏庸,三番两次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奉皇上谕旨,撤刘俨主帅之职,战后押往京城,听候皇上发落。” 说完,沈铮从衣内拿出一道手谕,示向众人后,喝道:“来人,绑了刘俨!” 大伙早就对这个草包主帅不满了,听到这里,没有不听沈铮的,上来两个士兵就将三皇子绑下去了。 没有了三皇子的阻隔,加上对面还有云弈亭的暗中帮助,大军很快就拿下了第五座城,云弈深也死在了沈铮的剑下。此次大军出征才算圆满结束。 第87章 番外篇前世 前世俞宝儿死后, 沈铮将她放入国宝之一的冰玉棺内,保持她的尸身不腐化。 他之前无意间帮席若兰查明了她孩子的死因,自她口中, 他得知了北夏月灵族有一令人起死回生之法。 他跋涉了千里,足迹踏遍了北夏,五年多的时间, 他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还是找不到席若兰之父、月灵族的族长。 无奈,他重返京城, 胁迫时为皇帝的五皇子:“若是你还不答应我出征北夏,那我既然能捧你上这个皇位,也能把你拉下来, 换一个人来坐这个位子。” 关心天下苍生的刘旭只能答应他出兵,挑起了两国间的战争。这场没由头的战争最终以大周赢、俘虏月灵族数十万族人为奴止。 沈铮如愿的逼出了深藏大山多年的族长,以回生的秘密交换族人的自由, 他告诉沈铮:“月灵族并非有起死回生之法, 只能让已死之人重生到人生的某个时间点。” 沈铮问他:“她带着记忆重回到过去?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些事?” “是的,你还愿意吗?”年长的族长问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第136节 “我愿意。” 族长告诉他:“回生是逆天命的事,需要始作俑者祭湖,代价可能是他永世不得轮回。你还愿意吗?” 沈铮在打开冰棺内的俞宝儿唇上印下一吻, 道:“我愿意。” …………… 上一世, 俞宝儿害李文芳被侮辱后,俞小山没能掐死她,走了, 留下俞宝儿一个人面对俞母的另类虐待。无论俞宝儿做什么,俞母都能变了法的挑刺,各种刁难、嘲讽换着来。对俞宝儿来说,被自己在世上最亲的人这样对待,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她被逼走了。 离家漂泊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许多,女儿身的她躲过了不知多少的危险。在颠沛流离了一个多月后,俞宝儿辗转到了京城,而当时的她离上街乞讨就只差一步了。 在用锦帕换一个包子时,她遇到了当时箩意绣坊的大师傅,被收容成了她众多弟子之一。 没有话本里的另眼相待,在还是新手的俞宝儿绣错一块客人的帕子后,师傅直白的告诉她:再有下次的话,她可以带着那块破布一起走人了。 之后俞宝儿连午饭都不吃了,就为了多挤出点刺绣的时间。只要一有空闲,她就拿着针,在捡到的边角料上不停的绣。 终于,她做到几无失误了,也在绣坊站稳了脚,可以活下来了。 在这期间,她和他人几乎没有任何交往。 如果有一天她出了意外,葬礼上可能都找不到一个人来吊唁,甚至于她连葬礼都不会有的,俞宝儿在夜里望着浩瀚的星空会这样想,她活的真可悲。 后来没过多久,朝廷在边关的战势屡屡失利,官兵时不时上街抓着藏在民间的北夏奸细,京城陡然变乱,笼罩全城的是绷紧了的弦般的紧张。 巡城的官兵也会来绣坊这条街搜捕,俞宝儿听旁座的绣女议论说,是为了抓一个叫云一什么的头头。 俞宝儿只觉得朝堂这些事离自己很遥远。 结果有一日,官兵又来搜她们这条街了,师傅不准看热闹,于是各人做各自的事去了。 她打开绣坊的库门,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出去报官。可还没等她出了这个房门,她的脖子上已经抵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了,她被这个男人威胁着去拿药。 她假意答应了,出了门就带着那群官兵来到库房了,那个男人却不见了。她带着官兵在附近的屋子里找了遍也没找到,她便有了‘调虎离山’之嫌。 官兵改去了她的屋子,在床底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血衣,一下子她就变成了同伙。师傅怕惹事上身:“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她总是一个人。”她便被当做来历不明的北夏奸细抓起来了,关在巡城司的牢房里。 那个阴暗地方,没有男女的区别。她被严刑打的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却什么话也交代不出来。在最后一天,她听到他们说,她要是再不配合的话,真的会死无全尸的。 她面朝下的趴在铺着酸湿稻草的地上,想着:你们要我交代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没人喜欢、没人要的可怜虫,我连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都不知道。她流着泪,感受到了绝望。 在这个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洁净的黑靴,她抬眼望去,是一个俊秀的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他们都叫他沈大人,这个沈大人简单的问了她几个问题,就叫手下的人放了她。 一个手下拦着,沈大人严厉的训他:“姚远扬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做你要抓的北夏奸细?做事之前要先用用脑子。” 她被放出了巡城司,心却留在了那里。 她回到绣坊后,日子也是如往常一样的过,她的心里却有了惦念的人,也曾做过几个关于他的梦。他们之间只见过一面,她的心已暗许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思念的那个人也在思念她,这只是一男一女一见倾心的话本故事。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日后常常见到沈大人了。隔几日,沈大人巡城都要从绣坊那条清冷的街走过,绣坊的姑娘都会搁下手中的活,叫一声‘巡城的俊小哥又来了’,一群人挤趴在窗栏上看,她反而不凑上去了。 一刻钟以后,她会假作透气来到窗边,此时沈大人一定巡城回来再次经过的。 只因一次,和人挤的她在窗边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等会再来嘛’,她说完后就见他真的抬头看向她们这边,他目视前方后,俞宝儿看到他的嘴角带着笑,她的心跟着醉了。 她也不知道,他为了见她一面,骑马绕了大半个京城。几日一回的见面成为当时情况下两个人的奢望。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侯府,他成了接见她的哥哥,俞宝儿觉得老天爷对她真残忍。 在她成了他妹妹的日子,他待她冷淡如陌生人,对那个占她身份的女人百般呵护疼爱。 她不懂那是他对命运无力抗争的逃避。 她没有得到预期中家人的关爱,所有人待她都是客气中带着疏离。老太太总是叮嘱要让着‘娇姐姐’,阖府上下人眼里的正经小姐只有沈娇一位。她在侯府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但就是这样被冷待的日子,沈娇都不放过她。 不知道有多少误会,反正到最后,她和沈家的那些人是相看两相厌的。沈娇让俞母拖住她,让她连沈夫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赶到的时候,她娘死了,眼睛都没合上,她在床头泣不成声。 自此,她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是孤僻怪异的乡下土小姐,之后完全暴露本性了,喜怒无常、暴戾残忍,尤其爱和沈娇死掐。 偏偏上辈子的沈娇就像占尽所有的好运一样,任何事到她这儿都能逢凶化吉,她遇到的人都偏帮她。俞宝儿的计划一次次落空,她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低,都到了沈妙就能随意欺辱她的地步。忍无可忍的她想要毒死沈娇,可还是失败了惨死。 而在俞宝儿的眼里,沈铮在这过程中一直扮演着袖手旁观路人甲的角色,只除了那次府里盛传她堕胎的谣言,沈铮看她的眼里也带着厌恶。 俞宝儿受不了被心上人这样误解,用自己刚学的字给沈铮写了一封口语书信。她道:“自第一眼在巡城司大狱中见到一个人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尽管我们今生已无法在一起,但我会把他藏在心底,然后好好生活,成婚、生子的。我希望那个人也能得到幸福,但沈娇其人心如蛇蝎,根本不值得他喜欢,我期盼他能找一个良妻,替我好好的照顾他。我什么都不求了,唯愿他今生平平安安的。” 她收到有沈铮字迹的回信是一句话:喜欢自己的亲哥哥,你真恶心。俞宝儿看到后,一个人在屋内哭了两三天。从此再不敢与沈铮有任何的接触了。 两人本就不多的见面全没有了,长达一年多,同在一个府内,她都没有见过沈铮一面。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那个雪天沈铮的见死不救。 ———— 在沈铮这边,故事是相反的另一面了。 在巡城司的牢狱中,他遇到了此生至爱,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偶然兴起去了牢房救了她。 彼时京城局势乱的很,父亲死后,他为了撑起沈家,站队到了三皇子这边,前途未明、生死未卜,不愿让一个小绣女牵扯进来。 多年的朝夕相处,沈娇对他来说,就是妹妹一样的存在。虽然她的身份被拆穿了,但一个姓俞的女人在父亲死前见过他一面后,父亲的遗言就成了:日后找回了亲妹妹,也不要亏待了沈娇,更不要记恨她间接害死了自己。 当时的沈铮对那个从未谋面的亲妹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还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她抱不平,对父亲的遗言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过俞宝儿会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果这是一个梦,那这是他有生之年做过最可怕的噩梦了。她改名后两人同姓再一次向他昭示着这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他痛苦、颓丧,最后选择了逃避,凡是有她的场合,他都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出现。 第137节 但是她身边安插着自己的人,他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至少他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经常从墨月口中听到二小姐又又闯祸被老夫人罚了,一问过后,也觉得她被罚的不冤,她的脾性的确不好,虽然他喜欢。 他被墨月蒙蔽,以为这些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伤大雅。 但后来墨月告诉他,她堕了怀的野男人的孩子,他站在桌前,身子都是发抖的。之后,隐秘保管的城防图传了出去,他被降职成了四品小官,在仕途上一路坎坷,立足艰辛,通过书信又调查出是她给了云弈亭。他才意识到第一次的见面她可能不是冤枉的,她真的窝藏了云弈亭,云弈亭就是她的那个男人,她还把城防图给了他。 这两件大事,让他恨着她。内心里却还在奢望,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有一天,当朝内的一切都结束后,他可以带着她,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两个人一起生活。 他无暇管府里的事,后来她居然都对沈娇下毒了,他觉得是该好好管下她了,冷眼看着她被管事绑走,忍住了没有插手,打算让她吃点苦以示小惩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次的袖手旁观竟会要了她的命。 当墨月把一切真相告诉他的时候,他赶到婚房,只能抱着她刚冷去的尸体,他满脑子响起的都是这不可能的声音,但是无论他怎么歇斯底里的喊,她都没能醒过来。 他像疯了一样杀了这个府所有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始作俑者俞氏母女。 他对跪在脚下求饶的沈娇道:“你不是要把她送去当小妾吗?现在她死了,我让你尝尝这种屈辱的滋味。” 沈娇的脸在一刹那变得惊恐起来,沈铮却没有丝毫心软,他把俞氏母女送给了偏远山里的一对父子共妻,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他放了墨月,散了偌大的沈家,侯府在一夜间成了空宅,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走了。 只留下了环玉一路照顾老太太,在被带去江南前,老太太哀伤的问沈铮:“你真的要去劳什子月灵山,都不给祖母养老送终吗?” 戴着草帽、穿一身布衣的沈铮淡淡道:“这是我欠她的。” 老太太悲叹一声,她的死也是自己的错,老了临死,她的余生却都将在孤寂中度过,这都是报应。 办好这些事后,他一人踏上了看不见尽头的令她复活的路。 ———— 墨月在十岁时就成了沈铮培养的人。 但其实她在九岁就是沈娇最好的玩伴了。 所以当沈铮以为他把墨月放在俞宝儿身边是万无一失时,他真的大错特错了。他用来威胁墨月的家人都是假的,那是沈娇给她准备的,她看的比命还重要的阿婆在沈娇手上,她的一生都要受沈娇奴役。 呆在俞宝儿身边时,墨月没少帮沈娇做坏事,或许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沈铮太信任她的话,他和俞宝儿之间也不会天人永隔的。 俞宝儿刚进府的时候,被沈娇摔碎了贵重的传家玉佩,还被倒打一耙的受了罚。但这还没完,后续是墨月在环玉来时,姑意掉出一个写着老太太生辰八字的小人,让她去老太太那儿告发俞宝儿行巫蛊之术诅咒她。后来老太太果然不受老太太待见了。 俞宝儿写给沈铮的那封信被墨月截下来了,她收到的是沈娇伪造的回信。沈娇在沈铮那儿学了近十年的书法,模仿沈铮的笔迹对沈娇来说是信手拈来的事。 沈娇和三皇子苟合怀了孩子,墨月去找的打胎大夫,此事却被沈铮无意间撞见了,沈娇自然逼着她把事情推到俞宝儿身上了,她们还在府内制造俞宝儿堕胎的流言。 城防图也是沈娇偷出去给三皇子的,目的是压制沈铮盖主的势头,但是她做的不干净,给俞宝儿留下了把柄,她们只好请出了俞小山,才算解决了这件事。 之后类似的误会数不胜数,俞宝儿被老太太彻底厌弃了,沈铮也不管她了,众人皆是踩高捧低的。所以,俞宝儿本是侯府的嫡小姐,活的却比一个下人还要憋屈。 最后,俞宝儿被逼的活不下了,让思棋对沈娇下毒,沈娇才意识到玩大了,必须要解决掉俞宝儿,否则她自己会有危险的。但她恨俞宝儿恨到都不想她痛快的死去,沈府本就是沈娇管家的,把她送去做小妾的事是瞒天过海的,大家只以为俞宝儿又做错了事被暂时关了起来。 就连墨月和沈铮报告,也是说:“少爷放心,嬷嬷只是把她关起来了,限制了自由,其他该照顾到的一应俱全。”她们本计划把俞宝儿偷卖出去后,对外宣传她是畏罪逃了。 然,沈娇的人生赢家路最大的助力是墨月,最大的阻力也是她。 俞宝儿被偷卖出府的那日,墨月恢复了自由身,打算带着阿婆远走时,却偏偏撞见了俞母。俞母不认识阿婆,阿婆深深记得俞母,墨月才知道自己近十年的人生都挟制在仇人之女的手中,还帮她拆散了自己亲哥哥的因缘,墨月转而就将所有的事告诉沈铮…… 第88章 结局 同年五月, 三皇子刘俨被贬为庶民,五皇子刘旭被立为太子,恭亲王刘昶因贪国库巨款被抄家斩首, 家人流放。 在宫内,婉贵妃突发暴病而死。长公主‘自请’去寺庙长伴佛灯,为其母亡灵祈福。 一夕之间, 京城上流阶层就变天了,城内的老百姓还是各过各的日子,柴米油盐价也没有因为少了这几个大人物而减一毫。 沈嫒听到这些消息时惊讶不已, 她转头看向身边抱着儿子耍的沈铮,想从他那里得到解释。 沈铮捏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对沈嫒道:“皇上只是隐忍不发而已,他心里对所有的事情都是门清的, 只是缺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这次出征刘俨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正好借此扶刘旭上位, 顺带一块收拾了其他人。” 沈嫒点点头明白了。 沈铮掂了掂手上墩重的儿子, 似不经意的问沈嫒:“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成亲?” 这是他回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声催问,沈嫒怔愣后摸了摸微凸的小腹道:“总得把府里的这些事都解决完吧。” 她这便是答应了。可肚子里还有一个,也由不得沈嫒不答应了。 沈铮就火急火燎的解决沈府的事了,他找到沈父说分家的时候, 出人意料的, 把家人看的比何事都重的沈父居然轻易就答应了。 沈铮不解,沈父叹了一口气道:“你大伯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谋到一官半职, 回江南老宅去过平静的生活,对他来说不失为更好的事。一大家人住在这里,心却不齐,总是容易生事,我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了。” 说到这儿,沈父似是想起什么来了,道:“让碧姨娘也带着沈妙、沈锋出去过吧。” 这么一通下来,侯府就剩下老太太、沈父和沈铮沈嫒了,实在冷清。 之后,沈铮和沈嫒还要带着孩子去云城定居。这本是于理不合的,但许是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沈父也看的很开了,府里只剩两个老人,留他们在侯府守着反而是束缚了两个年轻人,倒不如放他们去过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想的开了,临了了还是舍不得,沈父便发话:“你们的婚事就在自己的院里小办一场吧,不对外声张,也不要旁的人来了,就我和你祖母看看,心里也高兴高兴。” 沈铮答应了,沈嫒也没反对。 成亲前,俞小山来看沈嫒了,这是两人大半年来第一次见面,他道是思棋放他进来的。 沈嫒不知他何时同自己这样见外了,连怎么进来的都要解释一下。 她刚腹诽完,俞小山之后却不见外了,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坠,亲手给沈嫒戴上了。 沈嫒怔愣后反应过来,拿着奇形怪状的玉坠子一看,这不是在李家村时俞小山送她的那块吗? 她询问性的看向俞小山,俞小山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转的时候,偶然间在一个摊子上看见了这块坠子,就顺手买下来了,想送给你当成亲的礼物。” 第138节 沈嫒心内唏嘘,当时为了能留在沈府,她顺手把这块玉坠子送出去了,哪知辗转后这块坠子又重新戴到了她的颈上,这一圈下来却仿若过了许多年。 俞小山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丫头,提前和你说一声新婚快乐。” 沈嫒疑惑的看他,俞小山解释:“我明日就要回扬城当我的酿酒伙计去了,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都是当娘的人了,要少任性一点。实在要任性的话也没关系,沈铮烦你不要你了,你就来李家村找我,我永远在那里等着你。” 他笑的心酸,沈嫒心里也不好受,眼睛涩涩的道:“哥,你别说这么煽情的话了,我都要哭了。” “好,我不说了。”他又摸了一下她的头,起身:“我要走了。” 沈嫒泪目,不敢转头往后望,直到俞小山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她才回头看去,身后已空无一人了。 那头的沈铮也去祭拜沈娇了,他拔去了她坟头的杂草,在坟前点了一炷香,道:“娇娇,哥哥要离开这儿了,临走的时候来看看你,我知道你这辈子也过得不好,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吧,不要再遇到沈姑姑那样教歪你的恶人了,希望下一世的你能够快乐健康的长大。” —————— 到了成亲的前一日,院子里就开始张灯结彩的准备,留下来做事的都是信得过的下人。 沈嫒抱着孩子坐在榻上,透过窗外看院子里人忙进忙出的,心内一片宁静。 思棋领着一人进来了,沈嫒一看,这不是她娘沈夫人吗?她把儿子给思棋抱着,就扑到沈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沈夫人拍拍她的背,笑着安慰道:“你都当娘了,怎么还像一个孩子?” 沈嫒离开沈夫人怀里,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问:“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夫人把她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道:“我女儿成亲,我这个做娘的能不来吗?” 沈嫒问:“那你回来的事,其他人知道吗?”她指的是沈父。 沈夫人反问:“还要谁知道?” 沈嫒傻笑了一下,道:“没,女儿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但过了一会儿,沈父还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赶来沈嫒的院子见沈夫人了。 在大山里住了这么久的沈夫人倒是淡然了不少,见到沈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横眉冷眼,竟还笑着打招呼:“你也来了?” 但她越是淡漠,就表明她越是不在意了。沈父心里一慌,忐忑的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自己说错了,就只能独自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听着母女两在这边唠家常。 沈嫒之后进屋看孩子去了,沈父才有了与沈夫人独处的机会。他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还走吗?” 沈夫人笑问:“为什么不走呢?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了。” 听清了她的话外之音,沈父的脸霎时煞白。他们本就是和离的夫妻,男娶女嫁各不相干,但真到了这步上,沈父的心里还是难受。怕再待下去情绪失控出丑,他说了两句道别就急急的走了。 沈嫒这时才从屋内出来,她问沈夫人:“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遇到了中意的人?” 沈夫人自嘲的笑笑:“我这把年纪了,还遇什么中意的人?我骗他的,我只是不想余生都被他这样记挂着,想让他死心罢了。” 沈嫒了然的点点头,见沈夫人面露疲态,便扶着她去屋内休息了。 第二日,他们的亲事就在院子简单的办了,到场的人就几个:沈父沈母、沈老太太,思棋、鸢枝、孟西孟北。许是最后一顿饭的缘故,大喜的婚宴上气氛格外压抑。 婚后第二日,沈铮就带着沈嫒和孩子去云城了。赶了十几日的路才到了那里,之前的宅子还在,稍稍收拾就能住人了。 沈铮没来过云城,他在城内大略转了一圈,感叹云城的风光之美,问沈嫒:“你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 不知怎么的,想到自己可能到死都见不到若兰姑姑的面了,沈嫒心内有点伤感,不想再提她的名字,只道:“一个故人告诉我的。”沈铮见了,便也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在云城住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融入当地了,看着沈嫒越来越大的肚子,沈铮不得不为以后的生计考虑了,他在城内办了一个武馆,教教习武的后生。雇主出的银钱丰厚的话,他也到不远的地方走走镖,两三日就能回了,远了不接,就为了能早点回家陪着妻子和孩子。不得不说,日子过得实在惬意。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侯府来信了,沈老太太快不行了,要他们赶紧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沈铮收拾好了包袱,沈嫒却抚着肚子淡淡道:“沈铮,你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我肚子大了,不好来回奔波,我怕肚里的孩子出什么事。” 沈铮知道孩子只是托辞,她心里还在怨恨着老太太,但她的肚子的确很大了,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他又不好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也就一个人回去了。 他急匆匆赶回沈府,到了老太太的屋子,沈父也在那儿,脸上沉重。睡在榻上的老太太看到养孙回来了,浑浊的眼里都有了亮光,但她看到沈铮身后无人,歪了的嘴含糊的道:“嫒……嫒……” 沈铮握住老太太的手,歉疚道:“她来不了了。” 老太太眼里竟有了泪,沈铮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后,见她精神还好,就回客房梳洗了。他刚忙完,孟西就跑进来道:“老太太走了……”沈铮手中的脸盆‘哐’的一声掉落在地。 办完丧事后,沈铮回到了云城,告诉了沈嫒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他说:“老太太还在念叨你呢。” 沈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知道了。”此外,再无其他反应。 接下的日子,沈铮察觉到沈嫒待自己更好了,不是说以前不好,而是感受不到她的用心,此后才能明明白白触到她的心。 过了两个多月,两人的孩子出生了,是沈铮期盼已久的女儿。 日子越往后过,两人 真成了老夫老妻了。有了外孙后,两人都年近半百了,沈铮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每日早起去武馆前都要翻箱倒柜的找他的腰带。吵醒了还在睡着的沈嫒,她从屉子里一下子拿出来了,就开始一通数落他:“真成老头子了?回回扔在这里,又回回忘记,每天早上都要我给你找出来,你是存心的,是吧?没有了我,看你要怎么办。” 沈铮也在床畔坐下,按着她的肩膀,安抚道:“老婆子别生气了,我是离不了你了。下一世我们再做夫妻,你还照顾我好了?” 他说完这句后,房内一下子静下来了,沈铮紧张的盯着她脸上的变化。 只见,她怔愣了许久后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支持到现在。 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戳进作者的专栏,收藏一下要开的新书《重生青梅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