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宠夫日常》 第1节 本书由 孤单的百合 整理 ================= 《魔君宠夫日常》 作者:蒹葭妮子 文案: 陈绎心人称修仙界第一美人。 可惜前脚被未婚妻和知己好友联合背叛,后脚他就被亲爹送到魔道魔君的床上,此一生只怕再难有脱身之时。 可有几个散修在偶遇逛街的魔君和陈绎心时,画风却是这样的。 陈绎心冷清美丽如旧,魔君却是一脸小媳妇儿模样贴在他的身侧。 陈绎心扫他一眼,他就能乐出朵花来。 原以为会遭遇更极致的黑暗,却没想到,他遇到了照亮了他全世界的曙光。 虐渣,撒狗粮修真甜文~主受,1v1,he。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复仇虐渣 天作之合 主角:陈绎心,闻人离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陈绎心人称修仙界第一美人,前脚被未婚妻和知己好友联合背叛,后脚他就被亲爹送到魔道魔君的床上。几个散修在偶遇逛街的魔君和陈绎心时,画风却是这样的。陈绎心冷清美丽如旧,魔君却是一脸小媳妇儿模样贴在他的身侧。陈绎心扫他一眼,他就能乐出朵花来。这一只鸟和它的树恩恩爱爱,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甜甜故事。 本文作为一篇虐渣修真甜文,写了落难美人和魔君一边虐渣一边撒狗粮的甜蜜故事。陈绎心没有想到他的嫁的魔君与他有那般深的渊源,他的前世爱人是他,他的“前未婚妻”也本该是他。一切错过,终究圆满。他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 第001章 镇海城郊有一个绵延枫树林,时值深秋,叶红如血,一行十六人穿行在满地红枫之中,个个身形魁梧,满脸煞气,好似是杀人寻仇去的。 然而事实正好相反,他们此行是接亲去的,中间那四个壮汉手上抬着一顶红轿,金顶珠冠,珐琅流苏,轿身绸布绣有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从红轿里飞出一般。 他们一步踏出就有半里之远,前一刻还在枫树林边缘,下一刻,他们便已穿过了枫林,抵达了镇海城门前,而修仙家族陈府的老管家也早在此守候多时了。 少许寒暄,老管家就给他们引路,凭水踏浪而来,他们来到镇海城北面的一个小屿上。 “叔祖,人来了。” 陈府管家在小屿的主屋前,微微躬腰,恭恭敬敬地说了这话。 里面的人即便再落魄,也还是有天下魔修散修争着要,这不,他们老祖根本没费多少心思,漓傀魔宫就来接人了。 十六壮汉陪着这胡须半白的管家站了一会儿,其中为首的一位黑脸大汉开了口,“人不在里面。” 这竹屋四周并未有什么阵法,这老管家未免太过谨小慎微了些,灵识不去查探,就连武夫会有的感知,也因为紧张变得迟钝,他要告知的主儿根本不在屋里。 陈府管家闻言一愣,心中更是“咯噔”一下,这接亲的人都来了,再有什么差池,他们镇海陈氏岂不是连魔道也一起得罪了? “小竹屿四周设有阵法,叔祖如今无力破解,定然还在小屿上……” 他话没说完,那十六壮汉就已经找准了方向寻去了。 陈绎心并没能跑小屿外去,如老管家所说,他如今性命堪虞,或有十年可活,便是逃出了这小竹屿,天下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能有性命回到镇海,也是因为有人还想继续看他几年热闹,他们且看,他且活。 十六壮汉和老管家找到陈绎心时,他在正要给一个新挖好的坟,竖上石碑。 听到来人的脚步,陈绎心缓缓转过身来,月牙华裳,银线镶边,广袖低垂,风姿绝尘,这灵气匮乏的小屿都为他这一转身变得不同起来。 陈绎心轻轻甩了甩袖子,拂去不小心染上的尘土,他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些许淡笑,他扬扬手道,“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把碑立好。” 他忙活了大半日,还真有些乏了,他正愁没人给他帮忙呢。 十六壮汉连同见过陈绎心数次的老管家都呆立当场,满腹话语也跟着微风忘个干净。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可陈绎心的美比这形容,还要多出十倍百倍。肤白如凝雪,尤胜修仙界最好的灵玉,一双剪水秋眸,天生就蕴有天地灵气,见之忘俗,饱满的红唇轻轻抿着,最好的朱丹也点缀不出这样的颜色。 这样的美人弄回魔宫里,不做什么,只当风景看着,也是个难得的风雅之事。 难怪他们冷心冷清了千百年的魔君也动了抢人……不,是娶亲的心思,实在是此美天上人间难有。 十六壮汉回神就不敢多看,他们按照陈绎心的吩咐将石碑竖好,继续给陈绎心刻字。 老管家呆立半晌,才想起自己之前要说的话,他躬腰近前,在陈绎心身前三步停住,“叔祖,他们便是魔宫来人。” 老管家近前说话的时候,陈绎心已经在新坟旁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应答了。 陈绎心继续仔细瞧着他给自己挖的新坟,兴致甚好地点评了一句,“甚好。” 他出生在镇海,本想也死在镇海,如今死前还得南境奔波一场,能留个坟,便是衣冠冢也算不错了。 他看向老管家,颇为认真地叮嘱了一句,“让人看着,日后得空,我会回来看看。” 或许是让人把他的骨灰送回来,或许是得个空儿,他亲自回来给自己的墓拔拔草,如此想着,陈绎心的嘴角漾开点点微笑。 他本就生得好,这一笑,那绝美五官渲染出一种让人窒息的效果来,周围静了静,十六人连带老管家都拘谨了起来。 陈绎心自觉处置好了自己的身后之事,对镇海城对小竹屿便没有了什么执念,他看向十六人中明显是主事的魔修,神情亲切,声音雅淡,最是好说话的模样了。 “我如今身体不好,赶不了路,可有代步法宝?”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如今饿不得,累不得,只有十年好活了,更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 “花轿已备,”为首的黑面壮汉一扬手,四人离去,他们将放在小竹屋外的红轿子再抬到这新坟前来了,此后再没有镇海陈绎心,只有漓傀魔宫的陈绎心了。 “那便好,”陈绎心点点头,他扬扬手让老管家不必前来扶他,他继续缓了片刻,这才起身自己走向红轿。 壮汉拂开流苏红幔,陈绎心往里瞅了一眼,软席锦被,倒也不妨碍他路上休息,小屿上物资匮乏,本来也没什么好添置的,他未再回头,缓缓步入红轿,幔布放下。 为首魔修对老管家一点头,十六人退后而走。 老管家跟出几步,就再寻不到他们踪迹,小竹屿上的阵法对魔宫之人来说,形同无物,根本不用他再引路了。 他看着被海雾笼罩的镇海城,又看看他身后高高立着的墓碑,轻轻一叹,却也不知在嗟叹什么。 陈氏本家子弟甚至天下绝大部分人,估计都觉得陈绎心此番遭遇后会多么怨愤暴躁,多么痛苦悲怒,可稍微和陈绎心接触接触就知道事实完全不是。 陈绎心以前性情如何他是不知,可这人哪里有什么忧愤暴戾,陈绎心在小竹屿上住了三个多月,养养花,晒晒太阳,得知被嫁去漓傀魔宫,他也只点个头罢了。 一切对他云淡风轻,棋差一招,他败了,就也认了。 今日估计来了兴致,还给自己弄了个衣冠冢,石碑所题之字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倾太玄美人陈绎心之墓。 陈绎心一如既往对于自己太玄第一美人的称号,接受良好。然而这个“倾”也不仅仅是他美貌倾覆太玄,他迄今为止牵起的风浪,未有一件“云淡风轻”过。 从太玄大陆之北的镇海城到南境的赤火州,一个月余时间,十六人连带陈绎心才将抵达,来时他们只费了十天,返回却是花了近三倍的时间。 路途遥远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花轿里半躺着的实在是个磨人的主儿,十六壮汉此刻用身心铭记了一个词,那便是心累。 与他们相反,陈绎心完全不像个命不久矣的人,他手上一份新得的南境地图,正兴致勃勃地琢磨着晚上该吃些什么好,他将这一路变成了从北到南吃吃喝喝睡睡的游历了。 “阿大你说,火果是生吃好吃,还是熬成火果粥好喝呢?” 火果是南境的一种随处可见的果子,除非年份上百上千年,蕴有灵气,否则不会有修士想吃的,可陈绎心却为它纠结上了,两种吃法他都想尝尝,可他近来脾胃渐差,吃下一枚拳头大的火果,估计就喝不了一碗火果粥了。 而且他自来贪好,这第一次尝试,自然要试最好的。 “这……要不我等先尝尝?” 魔修楠轲闻言变了脸色,一边回话,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随即就有飞蹿着去摘火果的,有快速从储物袋里往外拿东西的,还有生火去了的,完全训练有素,默契非常。 陈绎心依旧甚好说话,“也好,那我先睡一会儿吧,咳……” 他说着捂住了嘴,轻咳了一声,也不用多看,那帕子上定是染满了血迹,他闻到了血腥味儿,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双手便从幔布外伸了进来。 陈绎心将染血的手帕放到他的手心,便安心躺下来入睡,顺便等他们试过之后告知他结果。 能让他们变得这么听话,陈绎心也得有那么点别人不能有的绝技,那便是咳血,哗哗哗地往外流,流到让魔修都胆颤的地步。 他们不能让陈绎心这么咳死在路上,那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楠轲一个小法术洗去了手帕上的血迹,正琢磨着怎么在不打扰陈绎心的前提下,将手帕给他放回去,一个转瞬间由远及近的身影就到了他的身侧,将楠轲手上的帕子给拿走了。 “魔……魔君!”楠轲忧虑的神色里终于多了些不一样的神采,是欣喜和崇拜,他看清楚人后,“嘭”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怎么不先回魔宫?” 闻人离扫了一眼楠轲,以及全部停下动作跪地参拜的其他人,他不得不问上一句,他怎不知他的魔卫们还掌握了厨艺这项技能,安营扎寨,生火烧饭,好不熟练。 “啊……”楠轲神色一顿,这才恍然他们已经抵达南境赤火州地界,离魔宫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途了,他不敢有任何隐瞒,他低头如实回话,“陈公子……他饿了。” 第002章 陈公子这个称呼,是陈绎心让他们叫的。 他如今半点修为也无,已经算不得修仙界之人,他此行虽说是嫁来魔宫,可他和漓傀魔君还没有过什么双修典礼,“魔后”这个称呼也不合适,一声公子勉强算恰当了。 “陈公子身体弱……”楠轲又再解释了一句。 陈绎心完全饿不得,便只是稍微晚那么点吃饭,他都能给他们吐血吐上半天,吐得他们心哇凉哇凉的,似乎他随时都能吐断命了去。 而且陈绎心的身体弱,无半点过实之处,别说是丹药受不住,就是凡俗中稍微金贵点的药材他也受不住。 第2节 一次教训,两次教训,以魔卫的素养,这慢慢就被养成了条件反射了。 只要陈绎心说饿了,这十六魔卫们能随时随地开伙煮饭。 闻人离一身黑衣,在黄昏的阳光中,像是一团随时可以散去的黑雾,他的身材和他的魔卫们一般高大,却没有那种壮硕魁梧之感,他的眼睛太过冷戾,一眼就可识得是魔道之人。 那一眼看去,即便修为与他相当,还未多看他的容颜,便先看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尸山血海,无边杀戮。久而久之,谁还会在意闻人离长得好看,还是难看了。 陈绎心睁开眼睛,却是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闻人离的侧脸,才轻轻眨了一下,他也不明白他如今是什么心态,好像天上地上已经没什么能让他在意和畏惧的了。 “我饿了。”陈绎心如实说出他眼下最需要的诉求。 闻人离闻言转过身来,和陈绎心的视线对上,他点了点头。 再接着楠轲就端着一碗粥送进来了,而此时陈绎心也才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顶花轿里了,而是到了一个暗红色为主色调的宫殿里,那么眼前这个又危险又好看的美人儿的身份就也昭然欲揭了。 楠轲将火果粥在床边的案几放下,他就转身离开寝殿。 闻人离依旧端坐着,目光落在陈绎心身上,似有思索,可陈绎心想要追究他这思索又无从追起,他和漓傀魔君的层次完全不同,他们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陈绎心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是肯定的,他稍稍尝试自己起身,便放弃了,“我乏了,你喂我?” “你若……”不肯…… 他后续的话,已经没有必要,闻人离倾身过来扶人了。 陈绎心被扶起,他身后浮现一团白云一般的团子,他半陷在里面,甚是舒服。 “这是织云吧,真舒服。” 他以前也得到过织云,但只够他弄个枕头,这一大团随便他靠,还真没享受过。 陈绎心说着又仔细瞅瞅闻人离,眼前的应该是个好享受的主儿,他跟着他死前还能享受一把,这一番从北到南的折腾倒也算值了。 闻人离扫了一眼笑眯眯的陈绎心,便去端了火果粥,他舀出一勺,送到陈绎心嘴边,就被张唇含入。 陈绎心仔细地品味了一下,笑颜里多了两分真切。 “滋味不错……咳……” 陈绎心随手抓过一块布,捂住了唇,轻轻咳了一声,血水从布透出,他的手也浸上了血迹,如玉白的手,染上殷红的血,看起来真有几分刺目。 陈绎心倒是不在意自己咳了血,但他生性好洁,这手上多了血渍,便是他自己咳的,他也不能忍受,他继续拽了拽闻人离的衣摆。 “我要洗手,若能有给我沐浴净身的地方,那便更好了。” 闻人离看看陈绎心的手,再看看他被人拉去咳血的外衣,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先喝粥。” 陈绎心闻言眉头又再皱了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楠轲他们怕他路上咳血咳死了,眼前的人就未必了。 陈绎心轻轻点了点头,勉强应了,但手也没从闻人离的衣襟上离开,他手给脏了,闻人离就也别想自己干净了。 一小碗粥,闻人离足足喂了一个时辰,陈绎心才将它喝完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折腾闻人离,而是他如今吃东西就得这么慢,而且他也一直在等闻人离不耐烦了离开,却不想闻人离的耐性出人意料的好,一点都不像是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性子暴躁热爱喊打喊杀的魔修们。 “我要洗手,还要沐浴。” 闻人离耐性好了,陈绎心就更不想委屈自己了。 他恢复了些体力,却还是不想动,他等着闻人离一个法术给他变到浴池里去,可这魔君性子当真古怪,他不用省时省力的挪移法术,居然事必躬亲地抱起了他。 陈绎心虽然很能接受自己第一美人的称号,可至今能近他身的人,屈指可数,这被抱起,他不免盯着闻人离的脸多瞅了几眼。 他长得比女人好看,陈绎心是承认的,他被一些好色之徒当女的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眼下他并没从闻人离的神色里瞅到相似的神色。 陈绎心收起心中的几分怪异,然后又嫌弃地戳了戳闻人离的胸膛,还细声细语给他指点了一下抱人的手法,争取到能让人觉得舒服为止。 “右手稍微松一些,对这样……” 一路指点到魔宫的浴池,陈绎心总算满意了,他轻轻拍了拍闻人离的肩膀,“孺子可教。” 闻人离轻轻点了点头,面瘫了一路的他,居然认下了陈绎心这明显不走心的夸奖。 而他这一路抱着陈绎心穿行魔宫,可是惊呆了不少魔卫,关于魔君和陈家公子琴瑟和鸣的消息传遍了魔宫。 这第一美人果然不同凡响呢,他们再冷酷无情的魔君也逃不脱这美人关。 烟雾缭绕,灵气四溢,这浴池是一口灵泉泉眼,闻人离将陈绎心放到一个随行而来的织云团上,他挥手让浴池附近的魔卫离开,他又往浴池里倒了两滴药汁,扔了点灵草灵材,汤池灵气瞬间内蕴,一下子变得平淡无奇起来了。 闻人离再一招手,织云带着陈绎心就到他的近前,他抬起陈绎心的手,又捧起些水,给他洗干净手上的血渍。 陈绎心抿了抿唇,他怎么说也活了一百多岁,即便修炼占去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可该知道的也是知道一些的,他自然晓得他到来魔宫是做什么,眼前的人从名义上来说,是他的道侣,便是他要求和他敦伦也是常理之中。 “我身体不好,那样……我真的会死的。” 便是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好活,他也想活着,还是尽可能舒服地活着。不活到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我不想死……”陈绎心抬眸对上闻人离古井无波的眸光,分外认真地强调了一遍,然而闻人离脱他衣服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迟缓。 “你想让我的魔卫给你脱?” 陈绎心闻言自然摇头,他连自己呕出的血都嫌弃,自然不能容忍那些人近他的身。 他也不喜欢闻人离,可闻人离身上的气息本能让他觉得危险,他便是不喜欢,十分不喜里也会忍耐下一两分不表现出来的。 陈绎心瞪圆眼睛,身体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他一点都不想眼前的化神大魔一指头将他按死了,但渐渐的他的怒瞪就又变成了嫌弃了。 闻人离要脱他衣服,好歹业务也要熟练点再来,这笨手笨脚的,实在让人嫌弃。 “里衣还有暗扣没解呢……” 陈绎心扫闻人离一眼,衣裳半露,媚态天成,定力不好些的,估计就在他这一眼里化身为狼了,可闻人离只眼波一抬,然后低头找到暗扣解开,再将陈绎心抱起,放到灵泉里去。 陈绎心光溜溜被抱着,眼睛又再次瞪圆,但他之前反抗不得,眼下就还是没有反抗的余地,闻人离也随他一同没入水池中,织云围在他们周身,周围雾茫茫一片,他除了闻人离就也看不了其他。 但陈绎心也感觉出来了,闻人离并没有刻意占他便宜的意思,虽然事实是闻人离已经占了不少了。 灵泉带着些许灼热的感觉,却能缓解他丹田神魂从未停歇过的剧痛。闻人离跟进汤池来,也是要继续给他治疗。 明白过来,陈绎心就也懒得戒备了,他往外多分一些心神,那些痛苦就多侵扰他一分神智,他也不指点闻人离要怎么扶他才算妥当,他主动往闻人离身前挨了挨,再缓缓靠到了他的胸口,自己找到舒服的位置。 拿一个化神大魔当靠枕,怎么想他都不算亏。 又片刻,陈绎心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意志昏昏沉沉要睡着前,还不忘叮嘱闻人离一句,“织云不许收回去,我要用他当被子。” 闻人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的眸光渐渐低下,落在陈绎心全无戒备的脸上,他眸中的冷戾稍稍一窒,露出了点缓和,但随即又消失不见,好似不曾浮现过一般。 陈绎心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一声轻轻的“嗯”,他心里又吐槽了一番这个作风相当怪异的魔君,然后便安心在这难得有的舒适里睡着过去。 第003章 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着,闻人离的目光更难从陈绎心脸上移开了,他看的又不只是陈绎心的容颜。 他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让靠着,一直等到灵泉的药效过去,他才将人抱起,而那些突然泛滥的情绪,也随着他们起身消失不见。 比起来时,他慢悠悠地抱着人穿行了半个魔宫,眼下他脚步一抬,抱着人直接出现在寝殿里了。 他给陈绎心换上舒适的寝衣,再按他的要求用织云给他当被子,确定人彻底安睡了,闻人离才从寝殿里离开,他需要回药室再准备些东西,陈绎心的伤比他预想中还要严重得多。 寝殿外,楠轲为首的十六魔卫依旧在守着,他们原本是闻人离身边的魔卫使,在前往北境镇海时就确定成为魔宫魔后陈绎心的贴身魔卫。 楠轲是魔卫长,从他们魔君对陈绎心的特殊来看,他原以为的明升暗降的职位也不再是那般回事了,或许他们魔宫真的要迎来另外一位主人了。 闻人离在脚步路过楠轲的时候稍稍一顿,他道,“你告诉邬飞再收集些织云回来。” 陈绎心现在用着的那团织云是挺大的,可要将陈绎心所有可能用到的地方都布置却是不够的。 “是,”楠轲领命离开,但他心中愈发坚定了之前想法,他们魔君对陈绎心真的不同一般。 陈绎心这一觉难得睡得踏实,好像他又在玉鼎宗地界寻得一风景绝佳之处,喝一壶酒,从日出睡到日落,逍遥似仙,自在无忧。 他缓缓睁开眼睛,这暗红的布景和玉鼎宗的泣血夕阳还真有几分相似,他依旧懒懒躺着,却又开口提了要求,“我不喜欢暗红,能给我换成其他颜色吗?” 闻人离继续扶了陈绎心起来,他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即刻寝殿外的楠轲就得到了寝殿需要换布置的命令了。 陈绎心看闻人离点头,他便也笑了,这魔君倒是比他以为的还要好说话呢。从昨儿到现在,与其说他在不断地提要求,不如说他在持续试探漓傀魔君对他的容忍底线。 只有将这点估摸清楚,他才能更好地在魔宫里生存下来。 “我姓陈名绎心,你唤什么?” 绎心,欢喜之心,这是他在凡俗的名字,他十六岁筑基之后便有了道号,四十九岁结丹,他戮心真人的名号便传遍了修仙界。 此刻他问的是眼前人“漓傀”魔君之外的称呼,他在凡俗中的名字。 或许有,或许没有。 闻人离闻言眸色微微一暗,在陈绎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开了口。 “闻人离。” 以“离”为名,闻人离这一生只怕也颇多波折,陈绎心突然这般想到,但随即他又晒然一笑,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资格为他人感慨什么,何况,作为化神修士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闻人离不会需要的。 “闻人离……”陈绎心喃喃复述了一遍这名字,他抬眸对上闻人离的眸光,身体往前一倾,他又靠到了闻人离的肩头。 他除了这幅残躯,一无所有,便也无所畏惧,拿魔君当靠枕也愈发顺当了。 “这名字似有点儿耳熟……” 闻人离低眸看去,才觉得名字耳熟的人又闭目休息了。 陈绎心的休息便只是休息,并未有顺带思考这耳熟从何而来的意思,他连那般大仇都能转瞬放下,又何况百年前对陈绎心来说已经不留波澜的一场邂逅呢。 闻人离的手从陈绎心的肩头稍稍往下移了移,陈绎心还未有什么举动,他就被又被抱了起来,这漓傀魔君难不成是抱他抱上瘾了? 陈绎心抿着唇,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盯着闻人离的侧脸看。 闻人离感觉到陈绎心的视线,脚步却也未停,他抱着人出了寝殿走过好些廊道,又进了几个门,才进到一个深紫和墨色为主色调的寝殿里。 规格大小和陈绎心住了一日的寝殿差不多,只是比起那里较为奢华温馨的布置,这里明显阴沉了许多。 闻人离低眸看来,和陈绎心堪堪收回的视线撞上,闻人离才开口解释了一句。 “这几日你便住这里。” “哦……”陈绎心轻轻应了一声,亏他在心里琢磨了半天闻人离抱他出寝殿的原因,原来还是因为他要求换寝殿布置的缘故呀。 闻人离将陈绎心缓缓放到织云铺好的床铺上,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又抬起手略有些僵硬地放到陈绎心的头发上,他轻轻一抚,便移开了。 “你……不要想太多,我不会让你死的。” 陈绎心眸光忽的抬起,对上闻人离全然无波的双眸,他神色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他又笑了,可闻人离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第3节 “闻人离,”陈绎心轻唤了一句,他攀着闻人离的胳膊,缓缓坐了起来,他其实还没有到衣食起居完全要靠别人的地步,他不动就只是他懒得多动罢了。 但现在,闻人离的话,让他想要自己坐起来了。 闻人离并未相扶,可他控制着织云将陈绎心半托着,陈绎心自己起基本也不用废多少力气,他静静看着陈绎心,看他唤他是要说什么。 可接着陈绎心坐起又继续凑了上来,他们之间只相隔一指的距离,他才停住。 陈绎心全然无畏地直视着闻人离的眼睛,他嘴角的淡笑消失不见,眼睛微微眯了眯,隐约透出几分凌厉来,他戮心真人的冷锐又尽数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要什么?” 活,是他不能拒绝的诱惑,那么作为代价,他必然要给闻人离些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换他活下来的机会,但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闻人离和陈绎心对视,眸光忽然飘了飘,落到陈绎心轻抿着的唇上,又不知是想起什么,他下颌微微一偏,眸光完全移开。 闻人离这突然有的羞涩反应,让陈绎心的质问瞬间变得不伦不类起来,好似他这般欺近是为了轻薄于他漓傀魔君一般。 陈绎心眉梢微微一挑,他自诩看尽人心,此刻却有些弄不明白闻人离的想法了。好好的一个化神大魔竟然受不住他一介凡人的靠近…… “你不要想太多,”闻人离眸光移回,又再次强调了一下他之前就告知于陈绎心的话,他对陈绎心是别有居心,却绝无任何陈绎心觉得会有的“别有居心”。 闻人离从和陈绎心见面到现在,他依旧没找好和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但他清楚他对待下属的那套肯定是不行的。 如此一来,本来就有些沉默的闻人离,在面对陈绎心的时候就更沉默了。 但此刻,他也明显不该继续沉默,闻人离迟疑着有缓缓抬手抚了抚陈绎心的头发,出口的话却还是那句,“不要想太多。” 换个语境该是“绝情,无情”的话,此刻却被闻人离说了几分暖人心的味道来了。 陈绎心再多戒备此刻也绷不住了,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戒备一去,他的膝盖跟着一软,闻人离顺手一拥,陈绎心直接倒到闻人离怀里去了。 闻人离的胸膛坚硬得很,完全没有织云舒服,陈绎心张了张唇,倒是想嫌弃几句,可话都在唇间了,还是没说出来。 两个人大男人抱在一起,陈绎心僵硬,闻人离也僵硬,可陈绎心在感觉到闻人离的僵硬之后,却是渐渐放松下来,他晒然一笑,又再排除了他觉得最荒诞的那种可能。 “我如今一无所有,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记着的。” 闻人离的手本来就落在陈绎心的背上,他轻轻拍了一下,又沉默片刻,他才回了话,“好。” 他不应话,陈绎心便不会安心,而这一次,他不会给陈绎心忘记他的机会。 听到这话,陈绎心眉心舒展,笑容又明丽几分,看起来依旧赏心悦目,但这笑和他清醒时便时常挂在嘴角的淡笑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他不敢劳烦化神大魔给他调整姿势,他自己继续乐滋滋地换了个舒服点的位置。 他不怕闻人离有所求,就怕他没所求,天道昭昭,人情最是不好欠,而且若无意外,他欠闻人离的还是一条命,相当不好还啊。 “对了,昨儿就想告诉你了,你不用亲自照顾我,你让阿大他们进来便可……” 闻人离作为化神修士,又是魔宫魔君,亲自来照顾他日常起居,完全是大材小用了。陈绎心心中是坚定这样认为的,可在闻人离渐渐冷了的视线中,他说话的声音就也越来越小了。 “行吧……他们忙。” 合着整个魔宫就闻人离一个闲人了,而且他让楠轲他们进来,也不是要他们近身伺候他,而是让他们按照他的要求用符箓和法术给他便利。 “他们护卫你的安全,给你治病的是我。” 闻人离盯着略有心虚的陈绎心,认真给他确定了一遍,“我不忙。” “行,你最闲了。” 陈绎心嘴角勾了勾,却也不明白他自己是在乐什么。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眼前的化神大魔和他过往印象里的那些化神修士都不一样。 闻人离大概能明白陈绎心在笑什么,可在亲自照顾陈绎心这点上,他是绝无假手他人的可能的。 第004章 等陈绎心笑够了,闻人离才扶着他重新半躺着靠到织云上。 “丹田的伤我昨日已经察看过了,现在我要看看你神魂里的伤。”而这就需要陈绎心的配合,若有差错,他作为化神修士自然伤不了,可陈绎心极有可能会死。 陈绎心并没有立刻就应了,他眸光落在闻人离的身上,不觉又带着点思索,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对己对他人都是如此,那么闻人离对他好的缘故又是什么呢。 闻人离的神色里多了些无奈,他手一抬直接盖在了陈绎心的眼睛上,他才告诉说不要想太多,可陈绎心半点没有听进去,这是他行走修仙界留下的习惯。 而他暂时还无法成为陈绎心习惯里的例外。 陈绎心的眼睛被盖住,不得又翻了翻白眼,这个魔君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自觉说不过他,还动手动脚起来了。 “行了,你看吧。” 陈绎心应了话,抬手将覆在他的眼睛上的手给抓到别处去。 闻人离眸光往他被抓着的手飘了飘,再点了点头。他缓缓靠近,在距离陈绎心有半臂距离的地方停住,他眉心一点浅灰色的光亮闪过,直接没入到陈绎心的眉心里。 陈绎心的眼睫轻轻一颤,就跟着闭上了。 他如今全无修为,但到底是差点成为元婴真君的人,他的身体和神魂都有一般凡人绝不会有的特殊之处。身似琉璃,无尘无垢,魂如金盏,明光通透。 但现在金丹碎,丹田毁,百多年的道基荡然无存。而他明光清透的神魂里有一大半都被黑如墨汁的烟雾浸透,等它完全侵染陈绎心的神魂,就也是他彻底丧命之时。 陈绎心半步元婴的修为被毁,他的识海就也一片残破。 比起一般凡人一片虚无的识海,陈绎心的识海里相当危险,这里对于神魂来说相当于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本来只为陈绎心所主导,现在他主神魂被黑雾所困,闻人离要找到他都不容易。 闻人离寻觅许久,终于在割裂的一个黑雾礁石上找到了被困的陈绎心神魂。 他躺在礁石上,四肢被黑雾凝炼的锁链束缚住,更未诡异的是,他肌肤上蔓延着一层诡异的暗纹,或浅或浓,它正在侵蚀陈绎心的神魂。 闻人离到来,陈绎心才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向闻人离,“能救?”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一步踏出,黑雾似有畏惧,轻轻一颤,又再狰狞而起,闻人离素手一拂,那些锁链瞬间震断,但覆盖在陈绎心魂身上的暗纹并未散去。 闻人离能威慑那些黑雾锁链,就已经够让陈绎心惊喜的了,从被这些黑雾侵入神魂开始,他无时不刻不在和它们对抗,他对它们的了解已经不下于一般的医修。 可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愈发绝望,他摆脱它的可能极其渺茫,弄不好给他治疗的人都得给牵连了,若不是闻人离是化神修士,又似乎对此有些研究,陈绎心都不大想让他涉险。 这个咒术有一特点,它对于修为越高的人,威力越大,否则他即便结婴失败,不至于在这短短时间内,就修为全无了。 有一部分是为它所伤,还有一部分是陈绎心主动散去的,如此,他才能多有十年可活。 闻人离蹲下身来,想要将陈绎心扶起,可手才触及陈绎心的肩头,“滋滋滋”腐蚀的声音就传来了,不出陈绎心所料,这黑雾连闻人离这化神修士的神魂都能侵蚀。 可闻人离的动作依旧未有迟缓,他就和感觉不到一般,继续扶起了陈绎心,再接着他就将人抱了起来。 他眼睛一闭一睁,以他和陈绎心为中心,黑雾突然翻腾起来,却是闻人离在为陈绎心清理出一个稍微舒服点的空间。 陈绎心乖乖让抱着,他耳边是黑雾不断侵蚀闻人离神魂的声音,滋滋作响,在闻人离神魂的怀里是没有什么坚硬不坚硬的说法,他的心神全在抵御暗纹的侵蚀上,能感受的也不多,可这一刻,他却觉得温暖,似曾相识的温暖。 闻人离低眸看来,陈绎心的神色微微一恍惚,他主动移开了目光,唇瓣轻轻一动,他道,“抱歉。” 闻人离是闻人离,他却在他身上寻找他人的影子,着实有些过了。 “你我之间,没有抱歉。” 闻人离话落,他们头顶的灰黑天空,突然破开,暖阳撒入,一直纠缠在陈绎心神魂里数月之久的剧痛,突然缓去了些许。 陈绎心目光往四周看去,这依旧算狭小的空间,已经完全不同了,黑雾海浪隔绝在外,露出黑褐色的土地,他目光之下,翠绿色的小草迅速破土而出,煞是可爱。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直接坐在才刚长出来的草地上,然后他又往地里撒了几颗种子,这回长出的不是小草,而是一种凡间极为常见的藤蔓。 陈绎心看看弯弯曲曲长着的藤蔓,又看看只有一副表情的闻人离,他也不说话,就看着闻人离是要做什么了。 闻人离比陈绎心预料中还要心灵手巧得多,他直接用成熟的藤草,给他编了一个藤床。陈绎心新奇地摸着,神色甚是高兴。 “你先将就,解除这个咒术,我还需要点时间。” “不将就,它很不错。”陈绎心轻轻笑了笑,又伸手摸了两把。 闻人离将陈绎心抱到藤床上,又低眸看了一眼人,他身形随即淡去,他作为外来者不能在陈绎心的识海久留,否则他就和那咒术一样,会给陈绎心的神魂和识海带来难以挽回的伤害。 灰影从陈绎心眉心飞出,又再没入闻人离的眉心里,神魂归位,闻人离抬手一团黑雾迅速在他手上凝炼出来,这就他接触陈绎心神魂时,被乘机侵入带出来的。 闻人离在拔除这些黑雾时,陈绎心也睁开了眼睛,他比起之前要稍微精神上那么一些,他看着闻人离,轻轻抿了抿唇,他怎会总是不由自主将闻人离和一个毫无关联的人联系起来呢。 闻人离不是,玉鼎宗的景芝华也不是。 闻人离虽然在凝炼这些黑雾,可并不影响他的神识去感知陈绎心的任何情绪,陈绎心眸中的凄然一闪而过,就也被他给捕捉到了,但他猜测的和陈绎心心中所想显然有很大偏差。 “这是上古咒术,并非无解,我能治好你。” 闻人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绎心突然有的哀伤,他只能尽可能用他自觉合适的话来安抚了。 陈绎心闻言那些情绪瞬间散去,他轻轻笑了笑,“好,我信你。” 便是信错了,也没什么,十年时间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闻人离听陈绎心这么说,他眉头又再皱了皱,这世间他唯独弄不明白的人便只有陈绎心里,到此刻,他依旧无法弄明白他心中想法。 “我不会骗你。”闻人离强调了一遍。 陈绎心不由得又笑了笑,他稍稍侧了侧身体,手一伸便拽住了闻人离的衣摆,他眼睛缓缓闭上,然后鼻息间轻轻应了一声,“嗯。” 闻人离看着陈绎心,眉头微微一蹙,他知道陈绎心并没有信他这话。 陈绎心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都能背叛他,如今,他被伤到一无所有,又怎么能轻易信他这见面不过两日的魔道魔君呢。 “闻人离,我相信你。”陈绎心闭着眼睛,又说了这话。但却不是什么敷衍闻人离的话,他信他,毫无根源,他就是信他了。 闻人离看陈绎心的目光突然灼热了些许,他不管陈绎心看不看得到,他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陈绎心稍稍睁开点儿缝儿的眼睛完全闭上,他嘴角缓缓勾起。他相信闻人离说是突然,其实也是别无选择,他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他又知道,并不只是。 闻人离换成其他任何修士,他们都不会有这样的对话。 闻人离……陈绎心终于认真思索起了这个名字为何会有的熟悉感了。 闻人离又盯着陈绎心看了许久,他才继续凝炼黑雾,两刻钟后,他手又一拂,黑雾消失在寝殿里,而抓着他衣摆的陈绎心也完全睡沉了。 闻人离尝试着拉回自己的衣摆,却发现睡沉的陈绎心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一个小法术就可以解决,可眼前的人对他天然就具有无法言说的魔力。 他指尖轻轻动着,一些信息不断从寝殿里传出,他人始终守在陈绎心身侧,他也从被拉着衣摆,到被抓住手,再到被抱住了半条手臂。 第005章 第4节 一个时辰后,陈绎心醒来,闻人离给他喂了点灵材熬成的素粥,又再陪着坐了一会儿,他才从寝殿出来,到外殿的议事厅去。 被派去收集织云的邬飞也才堪堪回到魔宫,他将东西交接给楠轲,就得到闻人离要见他的讯息。 “太玄近来不太平啊,”邬飞才见到闻人离就发出这样的感慨,漓傀魔宫里多是冷酷面无表情的面瘫,唯独邬飞是个例外,天生一张笑脸,见谁都和善得很,一点都不像是魔门中人。 当然,这只是他面相给人的感觉,他真要本质纯良,就也不会到魔道十大魔君之一的闻人离手下做事了。 他话语一顿,目光扫去没看一张或有配合八卦的脸,他这笑模样完全浪费给空气看了。 闻人离目光扫来,邬飞迅速收敛起笑意,摆正了神色道,“魔后被驱逐玉鼎宗一事,修仙界至今众说纷纭,我们只调查到和他的前未婚妻景芝华有关,具体发生什么还无法确定。” 这魔后自然说的如今身在魔宫的陈绎心了,邬飞知道的事情可比楠轲等人要多一些,他稍稍躬身建议道,“我看您还是亲自问魔后更妥当。” 闻人离听闻没有应话,他手指一扬,让邬飞跳过这个话题说其他。 邬飞右侧有一个中年模样身材又分外矮小的魔修,他接着邬飞说他要禀告的事情。 “息广平原上的焚天幽府秘境再有一年即将开启,不管是仙道十门,还是魔门十域都会争着分一杯羹的,魔君,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焚天幽府每八十一年开启一次,里面有数千上万年份的仙草灵材可采,还有传说中焚天仙君的传承密藏可寻,每次开启都不知折进多少仙魔修士,留下多少功法秘宝,里面可谓是机缘无数。 上一次焚天幽府开启成就了仙道十门之一玉鼎宗的陈绎心,让他不到五十岁就结丹成功,若非玉鼎宗内部出了问题,他差点就成为太玄大陆有史以来最早结婴的人。 很多人研究过陈绎心的生平,觉得焚天幽府就是他修炼速度变得那么快的关键,而这一次焚天幽府再次打开,其激烈程度只怕更甚那一次。 “焚天幽府……”闻人离念着这四个字,身上骤然散发出的气息让邬飞等人不觉都往后退了几步,他的气势收起,而后微微颔首,“是要早做准备。” 在闻人离和邬飞等人商议事情的时候,陈绎心被楠轲领着逛魔宫,和很多凡人想象中应该是鬼气森森充满可怖气息的魔宫不同,漓傀魔宫的宫宇建设豪华精致,美轮美奂。 “这么说,我现在住的是闻人离的宫殿?” 楠轲有些诧异陈绎心现在才知道,他点了点头,不觉有什么好隐瞒的,“是。” 可他才应话,陈绎心脸上的惊讶就消失不见,转身就关注起了魔宫花园里的仙草魔花。 楠轲挠挠头,他护送了陈绎心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懂陈绎心的想法。 “就在这儿歇歇吧。”陈绎心并不理会楠轲眼神里根本藏不住的纠结,他走了一会儿就乏了,也懒得到前面的亭子去,找着石头墩儿,他就坐下了。 楠轲已经习惯陈绎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敢劝,陈绎心坐着歇息,他就在一旁站着。 他们所处的地方离闻人离起居的宫殿不算远,往来的魔卫也不多,相当清静。 当然,这只是现在的陈绎心用眼睛观察才有的判断,隐藏在暗中的魔卫魔修绝对少不了。 陈绎心继续思索着入神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他被闻人离抱了起来。 陈绎心双手抬起,下意识就揽住了闻人离的脖子,他略为诧异地看着闻人离,同时也在诧异自己会有的反应,难不成他都被闻人离给抱出“下意识”来了? 闻人离眸光和陈绎心一碰,他眸中露出点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一边走,一边给陈绎心解释他出现的原因,“石墩凉,不能坐太久。” 他和魔使魔卫们商讨事情,也不影响他神识时刻注意着陈绎心。 陈绎心想坐着休息,他不会阻止,可他会算着时间,不让他贪凉伤到自己,陈绎心倦怠了不想走,他就过来把人抱回来,这一切在闻人离看来都是理所应当这样做的。 “哦,”陈绎心应着,揪着闻人离后领衣襟的手稍稍紧了紧,他盯着闻人离的侧脸瞅了几眼,又才缓缓靠到他的肩头上。 “我住你的寝殿,睡了你的床,你住哪儿睡哪儿啊?” 闻人离脸颊的肌肉稍稍僵硬了些许,他抿了抿唇,眸光忍不住往陈绎心脸的方向多扫了扫,声音也带出点僵硬的感觉,“我照顾你,不用睡。” 陈绎心闻言神色一顿,嘴角扬起,微微弯着的眼睛里像有星河在流动,璀璨美丽,他笑道,“修仙百年倒没有凡人百日的生活鲜明,我差点忘记,你是化神大能了。” 闻人离点了点头,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嘴角扬了扬,略为僵硬的笑快速带过。 “你说的对。” 修真无岁月,百年匆匆,千年也是匆匆,倒是红尘喧嚣更让人刻骨铭心。 陈绎心一直盯着闻人离看,自然不会错过这极短暂的笑,他又往闻人离肩头挨近了些,“对什么?” 闻人离抿唇,一股热气从被陈绎心低语的耳边蹿到了脸颊上,他几乎不假思索道,“对……都对,你说的都对。” “哈哈哈……”陈绎心再无法绷住,胸腔微微震动,伏在闻人离肩头笑得不能自已,而且这一笑这两日他们的相处悉数回到心头,陈绎心完全被逗乐了。 这回闻人离是真没弄明白陈绎心是在笑什么,但看到他这样开怀地笑,他也觉得高兴,他继续双手抱着笑闹不停的人一路回到寝殿里。 可他将人放回到床上,陈绎心依旧抱着肚子笑个不停,“唉哟……怎会有你这么逗人的化神修士……”明明被他一碰,就僵硬得不行,还巴巴地凑过来让他逗。 “好了,不要笑了,笑太多对身体也不好。”闻人离看着陈绎心抱着织云滚来滚去,笑得没个正形,他神色里多了些担心,也多了些无奈。 陈绎心埋首在织云里,双肩微微颤动,他发出点闷哼声,像是应了,又像是还在笑,但随即他就被闻人离连人带织云一起捞了起来。 “乖,先不笑了。” “好,”陈绎心被拉下织云被子,身体不再颤动了,唇也是轻抿着,可他眉眼依旧是弯着的,这笑闹一场,他终于把他基于他们修为差距的疏离也散去了。 堂堂化神大魔倒是比一些初涉修真的小道士还要纯情,还要容易害羞……陈绎心心里继续吐槽着乐,可到底慢慢把笑意藏了起来。 “我笑饿了,我要点心。” 陈绎心理直气壮地说着,一切神色情绪都纯粹得像个孩子。 闻人离眸光晃了晃似乎受不住想要移开,可到底舍不得移开,他抬手轻轻别开陈绎心散落在脸颊的头发,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就喜欢陈绎心这副对他什么都理直气壮的模样,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如此的。 陈绎心原本居住的戮心宫,在他住到闻人离宫殿的第三日就重新布置好了,可此后一直有半年的时间都没等来他原主人的入住。 陈绎心一开始有半月是真忘记了,可后来想起,他又习惯了闻人离的漓宫。 闻人离不主动提出让他回去住,陈绎心就也不说,而那些布置在戮心宫的织云也都尽数布置到闻人离的漓宫里了,他一搬肯定得带走不少东西,搬来搬去也甚是麻烦。 织云在整个修仙界里都是一尺难求,用处极广吗,可在漓傀魔宫,它的用处是当被子,当枕头,当地毯……至于靠垫,陈绎心有化神大魔牌闻人离靠垫,就也用不上它了。 “丹田已经完全修复,但修炼之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闻人离的手覆在陈绎心的丹田之处,仔细检查了一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陈绎心拉开闻人离的手,就半躺到他的怀里了,他嘴角微扬,语气依旧散漫慵懒,“这么说,我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了。” 闻人离摇头,略为严肃地纠正了陈绎心的话,“等你突破,还有百年千年数千年可活。” 修仙有七大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直至飞升,每大境界里分十层修为,又分前中后大圆满四阶,每次大突破,不仅境界变化,就是寿元也会有变化。 练气期与凡人无太多区别,百岁左右,突破筑基可活两百年,突破金丹期可活五百年,突破元婴期可活千年,化神期三千年,渡劫一万年,大乘数万年…… 修仙越往后越难,在太玄大陆化神修士已经是顶峰,至今未有听闻哪一派会有渡劫或者大乘修士存在。 陈绎心如今一百三十一岁,他的丹田修复,就还是金丹圆满真人的身体,虽然不能活五百年那么夸张,可如他自己说,再活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但这是在他不再修炼的前提下,一旦他修为恢复,寿元就也会恢复,以陈绎心的极品单灵根的资质,再活数百年数千年甚至飞升成仙都有可能。 陈绎心闻言收起脸上懒懒的笑意,他坐直身体,抬眸对上闻人离的视线,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闻人离看看陈绎心倒是还想把他继续揽回怀里,但他琢磨了一下,眼下似乎还不是和陈绎心完全揭破的时候,他抬手赞许般地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不用谢,我高兴。” 这世间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不多,而陈绎心就在这不多里占了绝大部分。 “至于你神魂里的伤,暂时还只能控制,三个月后我们出门一趟,功法和它一并解决。” “好,”陈绎心脸上扬起笑意,点了点头,随即他从织云里露出小脚,轻轻踢了踢闻人离的脚肚子,“魔君大人,我能睡觉了吗?” “睡吧。”闻人离点点头,眸光又忍不住往他被陈绎心踢了踢的腿肚子看。 他至今不敢有任何除拥抱摸头发之外越矩举动,倒是陈绎心每天到晚对他动手动脚不亦乐乎,可他的感觉又告诉他,陈绎心的动手动脚除了表达亲近之前,还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意思。 陈绎心看着闻人离不觉又绷紧的脸,他侧过身体,忍不住又乐了。 他现在的日子就按照闻人离那日告诉他的,不要想太多,仇恨不想,过往的那些束缚他的框框条条也不再多想,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不笑。 除却身体和神魂里的剧痛,他眼下的日子倒还真的算得是快活。 但他别的不想,闻人离对他的那些好,他是记住了的。 第006章 陈绎心闭上眼睛很快入睡,闻人离盘坐在床尾,他看着陈绎心的背影一会儿,他也闭上眼睛,不是入睡,而是日常的打坐调息。 给陈绎心治病,即便是对于闻人离来说并不轻松。 古法疗伤,他和陈绎心都要付出一定的风险,甚至陈绎心每日吃下一些灵材熬制的食物,他都要小心地用灵力帮助陈绎心炼化,吸收。 陈绎心的身体被伤得太重,有丝毫的差错,都能让他丧命。 所幸最难的那一关,他们已经熬过来了。 陈绎心嗜睡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天微微亮,他就睁开了眼睛,和很多次的清晨一样,他从床头睡到床尾,一条腿还霸道地横在打坐的闻人离身上。 他只留了一个床尾给人打坐,却还要霸占回一条腿的位置,陈绎心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陈绎心意识过来,可他的脚依旧没有收回,他的眼睛完全睁开,目光落在闻人离的侧脸上,他失去了灵识,自然无法细致入微地观察,可肉眼的观感比之灵识更直击心灵。 闻人离很多时候的反应都让陈绎心觉得,他们是相识过的,可这样的人,他没道理会忘记才对。 陈绎心看得入神的时候,闻人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根本就没睡,陈绎心在看他,他自然也知道,按说他每天都得被这样看好几次,早该习惯了。 可睁眼之后,他对上陈绎心专注的视线,脸颊悄然泛起的红霞根本无处可藏。 但往日陈绎心会当做没看到闻人离的羞涩,保有他化神修士的面子,而后镇定自若地起身,但现在陈绎心歪了歪身体,抬起手,泛着点粉色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闻人离脸颊酒窝的位置。 “闻人离,笑一个给我看看。” 闻人离闻言体力的灵力轻轻一震,这才压下了有些失律的心跳,他抿了抿唇,在思考怎么笑才能让陈绎心满意,他清楚他如何笑都不会有陈绎心那种颠倒众生的感觉。 陈绎心看闻人离沉默了,他缓缓把脚从闻人离怀里收回来,而后坐了起来。 他稍稍欺近些许,然后展颜一笑,眼角眉梢,绚烂旖丽,他又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脸,争取给闻人离看清楚什么是笑的模样。 可闻人离除了脸色涨红了些许,整张脸更加僵硬了。 陈绎心感觉到了些许挫败,闻人离眼中没有痴迷,没有觊觎,更没有他隐隐猜测应该会有的那些情愫,整个反应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而更让陈绎心自己烦恼的是,他并未为此松口气,他心中此刻流动的是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 可陈绎心低下的眸光里,一双指节修长的手缓缓抬起,而后捧住了他的脸。 “你笑得好看,真的好看。”所以不用失落,他反应不出来,不代表没有反应。 闻人离的手落在陈绎心的脸上,完全不敢用力,怕是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陈绎心似的,而他的语气和眼神都说明了他话语的认真和郑重。 “我是太玄第一美人,当然好看,”陈绎心不太适应这种被捧着脸说话的感觉,可他对上闻人离的眸光,他又忍住了挣扎的冲动。 第5节 “你不会笑没关系,以后我教你。” 陈绎心说着抬手也摸了一把闻人离的头发,他放下手,闻人离也缓缓收回了手,但再接着他轻轻一拥把陈绎心拉到怀里抱住了。 “好,”他应了一声,嘴角微微勾了勾,不算是真正的笑,可比起平日过分僵硬的表情,已经算难得了,只是陈绎心被抱了满怀,根本就没看到这样的难得。 陈绎心靠着闻人离的肩头,眼睛轻轻眨了眨,嘴角的笑变得很淡,神色却依旧安宁得很,他轻轻地抓住了闻人离的手,就这样握着,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但即刻又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也是时候放下了。 三个月后他们要出门前的一个傍晚,闻人离带陈绎心飞到魔宫附近的一个山巅,他们在那里散步消食,南境的夕阳比之北境更红更热一些,夕阳绚烂,江山如画。 今日是陈绎心提议让闻人离带他来的,他们两个并肩走着,陈绎心偶尔还一眼天边的景色,闻人离的目光则全然落在陈绎心身上。 他没有掩饰,不懂掩饰,也不需掩饰他对于陈绎心的这份不同一般的关注和特殊。 “当初为何要去镇海陈氏提亲?” 陈绎心停下脚步,看向闻人离,问了这话。 闻人离却没停下脚步,他拉住了陈绎心的手腕,带着他多走了两步,走到一个避风口的地方,手一挥,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长长宽宽都够一人睡觉的木凳子,然后他拉着陈绎心一同坐下。 陈绎心到来魔宫已经有八个月了,这两百多天里,他就是这么被闻人离照顾着,无微不至,全心全意,便是石头心也该被捂热了。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陈绎心不得不再提醒闻人离一次,比起他刚到魔宫时随时可断命的模样,现在的他打过一两个凡人壮汉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 闻人离回了话,同时,他的目光终于从陈绎心身上移开,看向天边灿烂的红霞。 “你之前就认识我啊……”陈绎心却不打算让闻人离这么就糊弄过去了,他主动抓住闻人离的手,然后摇了摇。 闻人离抿住唇,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绎心瞅着闻人离又变得僵硬的神色,他无奈摇了摇头,而后他拉开闻人离的手,身体一歪,他就枕到闻人离的大腿上,“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指不定是闻人离什么时候巧遇了他,然后一见倾心,惦记上这么久,再逮着机会把他弄回魔宫来了。 陈绎心以前是很反感这么想的,可现在这个角色替代到闻人离身上,他居然觉得有些高兴,有些想笑,他抿了抿唇,让自己的笑更矜持一些。 陈绎心侧过身体,目光看向天边只剩了半日的黄昏,闻人离也跟随他的目光一同看去,等红日完全不见,闻人离才收回了目光,却发现陈绎心不知道什么就没再看景色,而是又专注地看着他了。 闻人离眸光里带出点疑惑,他的食指还未抬起,就被陈绎心按住了。 “我不渴也不饿,更不困。” “哦……”闻人离轻轻颔首,继续低着眸光和陈绎心对视着。 被陈绎心发现他的疑惑为何,闻人离一点都不奇怪,陈绎心心思细腻,本来就是世间难有的绝顶聪明之人,不像他突破化神也需要耗费个千百年的时间。 “闻人离,你喜欢我?” 陈绎心眸光抬起,神色里多了些严肃,他仔细辨析着闻人离他这被突然问话能有的全部反应。 闻人离眸中的诧异更多了些,然后他迟疑着摇了摇头,他嘴巴张了张,还没说什么话,陈绎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他咬牙道,“你不喜欢我?” 难道这么长久以来,全是他会错了意,可若是闻人离不喜欢他,又这样照顾他,这样全意全意待他,他不是魔君,是圣人了。 这一次闻人离没有迟疑,他很肯定地摇摇头。 “哼……”陈绎心瞅着闻人离,冷哼了一声,手一伸拽过了闻人离的衣领,同时他们也更贴近了一些,“那你是什么意思,摇头又摇头的,说清楚。” 喜欢还是不喜欢今日全说清楚,被闻人离弄得心绪这般起伏,陈绎心自己也没想到,但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闻人离必须把话给他说清楚。 “我想等你修为完全恢复了,再告诉你,我喜欢你……” 闻人离扶住了陈绎心的肩膀,他感觉到了些许挫败,他还想继续对陈绎心好上十年百年,等他在陈绎心心中变得重要了,再告诉他这话,那个时候,陈绎心便是不能给他想要的回应,就也不会完全推开他了。 “阿容,我喜欢你。”闻人离看着陈绎心坚定地道。 陈绎心的道号是戮心,但百多年前他还给自己取了个表字,容止,容貌的极致就到他这里为止了,可不是一般的自恋,这个表字被陈绎心几个师兄弟笑闹了一阵,热闹过去,却基本没有人这么唤他。 可闻人离这声“阿容”相当熟稔,也是,他们相处这么久,闻人离从未直接唤过他名字,在闻人离心里,他陈绎心一直被亲昵地唤作“阿容”的。 陈绎心的脸上多了些热气,他也没料到闻人离这硬邦邦的话,对他这种脸嫩其实心格外“厚实”之人会有这样大的影响。 “阿容,我能继续喜欢你吗?”闻人离看陈绎心不说话,他心又凉了些许,他皱着眉头,有些后悔自己真这般说了。 陈绎心继续看两眼闻人离略为紧张的模样,然后他下颌一抬,而后轻轻应了一声“嗯。” “阿容,谢谢你。” 闻人离应着话,眸光在陈绎心过分美丽的脸庞上扫过,他手一伸想要把人拥到怀里。 陈绎心却忍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他明明很多次都觉得闻人离想要亲他了,最后他又都能将那些忍回去。 现在明确地知道闻人离是喜欢他的,陈绎心就不会再觉得那些是他的错觉了。 他主动往前倾去,然后头一偏快速地在闻人离脸颊上吻了一下,再偏头靠到闻人离的肩头,感觉到闻人离身体快速有的那些僵硬,陈绎心的脸上多了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再僵硬试试?你自己喜欢了我,我是男的,能有什么办法?” 第007章 陈绎心将闻人离的僵硬当成是,正常男性被同性亲昵时会有的生理反应,他觉得他和闻人离都不能算是天生喜欢男人,而是他们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的罢了。 “嗯,”闻人离应了一声,但神色里全是恍惚,他拥住陈绎心,又片刻,他偏着头脸颊蹭蹭陈绎心,然后语气僵硬地问道,“你刚才……亲我了?” 陈绎心咬住唇矜持片刻,就没能矜持下去了,他揽住闻人离的脖子,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闻人离,你还是不是化神修士了你……” 陈绎心的话未完全出口,闻人离偏头过来,他带着些许凉意的唇,印在了陈绎心微微张开的唇瓣上,柔软又带着草木清新的味道,闻人离心中狠狠一顿,然后就这样停住。 陈绎心的唇缓缓合上然后蹭上了闻人离的唇,他脸颊红了些许,神色也没比懵懵的闻人离好哪儿去。 鼻尖相触,四目相对,又这样沉闷了片刻,闻人离才从陈绎心唇上离开,但他又贴上了他的额头,两相抵着,却是比之前更加亲昵更加暧昧的氛围。 “阿容方才亲我了。” 闻人离的语气已经变得肯定了,他眼中的晶亮迅速燃起,他的头微微一偏,又再次倾来,亲在了陈绎心的唇上,轻轻的还带出点暧昧得让人耳朵发痒的声响。 陈绎心眼睛微微瞪圆,直视着闻人离,他没有灵力,便是想克制也无从克制,他再不能忽视他心中为闻人离这一吻而有雀动,大概,他真栽上了。 他眼睛微微闭了闭,又再睁开,眸中的温柔和惊愕都消失不见,他直视着闻人离的眼睛,语气慢了些,神色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闻人离,你喜欢了我,便要一直喜欢我,我不容许有背叛。” 景芝华背叛他,他愤怒却未有过什么情感上的伤心,可一想到闻人离也如此,陈绎心此时就觉得不能接受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在前面。 按说,他不该这么快就和闻人离挑明了的,可一旦从魔宫离开,很多事情他必然要重新面对,在那之后,他未必还有这个勇气和闻人离说这些。 而且,闻人离救了他的命,他要报恩,用性命相还不大可能也不够,眼下这种发展算是他放纵闻人离,放纵自己的结果。 “我喜欢阿容,只喜欢阿容。” 闻人离说着偏头蹭蹭陈绎心的脸颊,然后他一把抱住了人,他们瞬间消失在山巅,却也不是回到魔宫的任一宫殿里,而是陈绎心全然陌生的地方。 远处有点点银色的微光,以陈绎心如今的眼力是瞧不清楚的,但他继续揽着闻人离的脖子,让他抱着他快速靠近那个微光。 狭窄的甬道渐渐变宽,他们来到一个封闭大殿中央的祭台前。 “这是魔宫底下。” 闻人离和陈绎心说着,缓缓将他放了下来。 陈绎心四处看看,可他除了祭台中心那截泛着银光的断木,其他依旧看不清楚。 闻人离再一挥手,祭台四周的长明烛光全部点亮起来,就是他们的脚边也点有一节节青色的蜡烛。陈绎心认得这些蜡烛,它们被称为仙人泪,不仅仅是照明的作用,还能有助于安定入神。在揣摩功法的时候,若能得到一截,便是元婴修士也会觉得欣喜难得。 可在这魔宫的祭坛底下,闻人离却将它们当简单的照明用,当然,在魔宫住了这么久,陈绎心也知道闻人离的富有了。 漓傀魔宫的漓傀域有十二州,每个州都有三两个魔宫完全掌控的仙城,光是修士每日进出仙城每日提交的费用,就是一笔相当惊人的收入,更不用说一些未暴露在明面上的生意。 陈绎心未能多想,闻人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带着他走上了祭坛,他手再一挥多出两个蒲团,他跪下,陈绎心看看闻人离,也跟着跪下。 “吾,闻人离在此发下魂誓,我与阿容,生同在,死同归,永不相弃。” 闻人离话落,他的眉心飞出一缕银光,一分两缕而后迅速没入到断木和陈绎心的眉心中。 陈绎心心中忽的多了些感应,他看看断木,又偏头看看闻人离,他拽了一下闻人离的手,让他继续跪着,而陈绎心的右手抬起,三指对天。 “我陈绎心在此发下魂誓,我与闻人离,生同在,死同归,永不相弃。” 陈绎心无法不相信闻人离的诚意,在太玄修仙界修为越高,魂誓对修士的约束就越大,轻易不会有人敢发这样的誓言,可既然闻人离敢,他陈绎心就也敢。 陈绎心发魂誓的时候,闻人离偏头看着他,他的修为还在,他的神识和听力都没有问题,可陈绎心的话,还是让他有一种如坠梦中的虚幻感。 夙愿得偿了,他居然不敢相信。 闻人离闭上眼睛,他迅速在他命魂里找到属于陈绎心的那缕魂誓神念,然后用尽他能有的所有温柔将它缓缓包裹住。 陈绎心偏头看过来,瞪了闻人离一眼,他们靠得太近,他的修为差得太多,他无法没有感觉,但除了瞪一眼闻人离之外,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魔君大人,适可而止啊……” 陈绎心身体微微发软,怒瞪已经不管用了,他只能疾言警告一句了。 然而闻人离不仅没有适可而止,他缓缓侧过身来,没被陈绎心抓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了陈绎心的脸颊,他缓缓靠近,唇在陈绎心的嘴角脸颊上摩挲着,轻轻柔柔,小心又亲昵。 “阿容,我真高兴。” 陈绎心看着闻人离不见半点笑意的高兴,心中正想吐槽,就见眼前的人突然弯了弯眼睛,勾了勾嘴角,那一直被藏着的酒窝露了出来,居然有几分可爱之感。 陈绎心咽了咽口水,完全忘记吐槽了。 “高兴便好了……”陈绎心说着,脖子也感觉到些许的僵硬,又片刻,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欺上了闻人离的唇,他嫌弃地道,“你可真笨。” 作为魔修,闻人离居然连什么是接吻都不知道。随便凡俗间走一遭,就只是房梁顶上站上半个时辰,灵识随意扫过几个有人家的住处,也该弄明白了吧。 只是陈绎心理论和见闻都算不错,在实践上也没多少经验,他咬了咬闻人离的唇,并未深入就退出来了,他一脸淡定地站起身,但其实他的心跳就没缓下过节奏。 “这是什么?”陈绎心看了一眼蒲团前的断木,又看一眼脸颊红红的闻人离,知道他比他还不淡定,陈绎心就真的淡定了。嗯……还需要好好调教。 闻人离看着这断木眸中溢出些许的柔和,他对着断木再一躬身,才站起身来,回答了陈绎心的问题,“它是我娘。” “我是鬼王和无名树妖结合生下的……魔胎,”闻人离说着又偏头看陈绎心,并未在他脸上看到什么惊诧或者嫌弃的神色,他心中稍定,继续往下说。 “我娘为护我,遭天雷重伤而死,只留下这截遗蜕给我。” 以陈绎心的见闻不可能没说过“魔胎”这一词,不同于逆天而行的魔道,魔胎从出生是为天道所不容,为天地所排斥。 不管闻人离本性资质如何,他从出生便是魔道之人。 当然,这也能解释为何闻人离的情绪这般少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闻人离身体里一半树妖的血脉,要他动情,实在为难。可现在闻人离就是一心喜欢上他陈绎心了。 第6节 陈绎心嘴角缓缓扬起淡笑,他拉着闻人离走近那截断木,然后他也鞠了一躬。 “娘,我是陈绎心,是……阿离的道侣。” 闻人离继续抓紧了陈绎心的手,在陈绎心回身看他之后,他语气期待地问道,“这趟回来,我们就举行双修大典,可好?” “好,”陈绎心点点头,人他既然收了,双修大典也没什么不能办的。 他们又一同站了一会儿,闻人离就抱着陈绎心回走魔宫。 “你将娘亲放到在祭台上,是想她有一日能复活吗?” 陈绎心问着,心里也琢磨起来一些他在玉鼎宗翻阅过的玉简古书,他既然承认他是闻人离的道侣,那么帮闻人离想一些主意,也是应该的。 然而闻人离却摇了摇头,“我娘的妖魂已经消失在太玄了。” 即便那截断木逢春复生,再踏妖途,也不是曾经那个用命护他的树妖娘亲了。 第008章 “消失?”陈绎心轻轻疑惑了一句,在太玄修仙界,任何生灵一旦踏上修真之路,只要陨落,就只有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下场。 然而闻人离还是又轻轻摇了摇头,“是他告诉我的。” 那个“他”是闻人离的父亲鬼王,这是他留在闻人离神念里的一道讯息,闻人离至今没有见过他。 “或许还会有转机,”陈绎心说着,偏头偎近闻人离的颈侧,他的手也将闻人离抱得更紧了些。 这样的痛苦他曾经刻骨铭心地体会过一次,时光蹉跎,世事轮转,如今这样的局面,谁人能预料。 闻人离将陈绎心放到床上,他起身坐好,打算和往日一样在床尾打坐调息,却被陈绎心拉住了手,“阿离,你陪我睡。” 陈绎心眸光淡淡,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平常又合理的事情一样。闻人离低眸看过来,这一眼似乎看到陈绎心心底里去了。 闻人离没有再迟疑,他按照陈绎心的意思,躺到床上,侧过身来,再伸手将陈绎心揽到怀里抱住。他在这魔宫也住了有几千年了,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躺床上只是睡觉,而不是修炼,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他最是喜欢最是重要的人。 闻人离的心意,陈绎心是不怀疑了,可他身体的僵硬还是让他挺无奈的,关键是他自己对于闻人离的接触完全习惯,可带给他习惯的这个人还自个儿僵硬个不停。 “僵硬什么?怕我对你做什么?”陈绎心眉梢挑起,脸上多了些恼色。 他一介凡人能把化神大魔给强了,想想陈绎心自己都觉得刺激呢。 闻人离看着陈绎心,神色全然无辜,“不是,我怕……伤害到你。” 他化神修士的气息放出来,普通凡人直接能被他的气息压成血沫儿,他怕他稍微一激动,没控制住就伤害到陈绎心了,那时候他才悔之晚矣。 当然,控制不好气息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化神修士来说,是个可能极为渺茫的事情,可再渺茫,闻人离都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哦,”答案和陈绎心想的相差甚远,他眨眨眼睛,脸上恼色直接变成纯净明媚的神色,看着比闻人离还要无辜上几分。 他又往闻人离怀里挪了挪,闻人离刻意保留出来的距离就完全没了,他戳戳闻人离坚硬的胸膛,语气里带出点儿笑意,“那魔君大人便继续僵硬吧。” 陈绎心话落就心情甚好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熟悉了这僵硬膈人的感觉了,完全不妨碍他入睡,甚至被闻人离这么抱着,陈绎心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好。 同时也因为有人给他不断调整姿势,这一晚他总算没再满床翻滚了。 闻人离基本没睡,他沉淀了一晚上的心情,才终于恍然过去的这一日对他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闻人离和陈绎心坐上那顶再稍稍改造了一番的红轿,便从魔宫离开,往西境而去,随行还有两队十六人魔卫,分别是邬飞和楠轲为首,此行一共是三十四人。 “离焚天幽府开启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我此行先到乱魔城去。” 闻人离身上是金色暗纹的黑袍,头发披散,多几分狂傲气势,正经的魔门魔君打扮。 他身侧的陈绎心是银色暗纹的淡黄色广袖长袍,他的头发完全梳起,尤甚凡俗皇族里精细养出的皇子,贵气凛然,不敢侵犯。 陈绎心看看自己的装扮,倒是挺满意的,他和过去彻底脱离,月牙白裳穿着也太不像是魔修了,可无论是黑色还是暗红,他都不大喜欢,一番抉择之后,他就让楠轲给他准备黄色系的衣服。 “嗯,你做主便可。” 陈绎心说着对闻人离展颜一笑,笑得闻人离耳根和脸颊都一同发热,只是他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并不容易让外人看出来。 但陈绎心眼多尖呢,他看着闻人离这模样,他心里也莫名发痒。而他如今也是正经魔修一枚了,就也要有些魔修的样子,害羞什么的,他是不会有的。 他轻轻拂开些闻人离的头发,然后缓缓凑近,在闻人离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阿离秀色可餐,实难忍耐。” 所以陈绎心就选择轻薄一下害羞的魔君大人了。 陈绎心轻薄得高兴,可他忽视了一个男性在这种事情上的学习力,闻人离以前只是不懂,而不是不敢,眼下他的忍耐是因为他怕伤害到陈绎心,等这些顾忌都没有的时候,就不会再是眼下这种相处模式了。 闻人离仔细思索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不用忍耐。” 陈绎心想亲他,那就亲好了,他相当愿意。 突然被反调戏了一下,陈绎心眉梢微微一挑,当真扑上来,在闻人离脸上乱吻一通,看着闻人离一脸懵懵的神色,他总算又露出开怀的笑容来了。 “哈哈哈……” 笑声清扬伴随一路山水风云,绝尘离去。 “魔君魔后感情真好……”在停下的一个湖泊边,邬飞笑眯眯和楠轲说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让闻人离气息这般缓和的人族或者修士。 楠轲目不斜视,他点了点头,“嗯。” 应话完,他继续清理手上的猎物,他们现在要给陈绎心准备午饭。 其实闻人离的储物戒指里放了好些魔宫大厨准备的美味佳肴,就是拿出来也是热乎鲜美的,可行经此处,听说这里的特产,时间又不赶,弄点野味儿尝尝,也未尝不可。 他们继续准备的时候,闻人离先下了红轿,然后他牵出了陈绎心,一黑衣一黄裳站一起倒也莫名和谐。 魔卫们眸光看过来的时候,陈绎心也在看闻人离,他眉眼带笑,神色和煦如暖阳,在一堆凶神恶煞的魔修里相当另类,邬飞虽然也爱笑,可平日里还算俊朗的笑,在陈绎心面前多了几分猥琐之感。 好几次被鲜明对比出来后,邬飞早决定在陈绎心在场的时候,他要跟着楠轲他们一起凶神恶煞了。 “我十六岁筑基太早了点儿,不然我肯定能再长高。” 陈绎心说着,踮了踮脚,他足足比闻人离矮了一个头的高度,除非坐着或者躺着,否则他想要轻薄人,还真有那么点难度。 陈绎心可不仅仅是筑基太早的缘故,他曾经还食用过一种定颜定形的神奇果子,容貌和身形都停留在他食用下果子的那一刻。 也幸好是如此,他如今修为全失,也不会是一副人老枯黄的模样,倒是为他保有最后的体面,可这最后的体面,依旧有人想借闻人离之手,将它毁了。 只是他们怕是没想到闻人离早就喜欢上陈绎心,别说羞辱,就是凶都不舍凶陈绎心几次,完全将人捧在手心里宠了。 “阿容这样就好。” 闻人离说着抬手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们相差这个高度,他无论是抱陈绎心,还是这样摸头都十分方便,当然,陈绎心真给自己找到办法长高,他也不会介意的。 和闻人离相处这么久,陈绎心已经能够从他略为淡漠的神色里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了,他闻言又仔细瞅了两眼闻人离,然后鼻息间轻哼一声,拉着闻人离继续散步。 他们一路走到小湖对面去,陈绎心踢踢石头子儿,借闻人离的化神气息,欺负欺负一些低阶妖兽,看到湖边一个平整点的石头,他一屁股坐下,不愿意再走了,“我乏了。” 闻人离俯身下来,想要抱起陈绎心回去,却见他摇了摇头。 陈绎心让闻人离背过身去,他伏到他的背上,“你背我。” 闻人离点点头,这就将陈绎心背起来了。 “乱魔城有什么事发生?”陈绎心伏在闻人离的肩头,轻声问道。 他如今修为全无,可要论起心机,普通魔修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他没去过乱魔城,可却听说过这个地方,南境与北境西境的交界处,三不管地带,魔修散修汇聚。 当然,以闻人离化神期的修为是没人敢在他头上动土的,可那样混乱的地方,若无特别之事发生,还受不起一个化神修士亲自到来。 “无大事,十君一会罢了。”闻人离语气平淡地道。 陈绎心沉默片刻,悄悄斜睨了闻人离一眼。 对于闻人离这种修为层次的人来说,自然能说是“无大事”,可对于一般修士,十个化神修士汇聚在一个城里,可是个惊动太玄的超级大事了。 这十君说的就是包括闻人离在内的南境十大魔君,而他们这一会的目的,陈绎心也大致猜出来了,定然和四个月后开启的焚天幽府有关。 正道十大仙门里的龌龊自然少不了,可在这些大事面前,经常抱团为战,魔修普遍性子火爆,各自为战都是常态。 这一次他们显然是意识到这种劣势,才有这一会的提议。 但就陈绎心预测,效果不大,就这十个魔君之间,就有几个历来不对付,强行合作,只怕适得其反。 闻人离脚步一顿,偏过头来,他的脸颊擦着陈绎心唇滑过,两个人同时一愣,闻人离的脸颊迅速泛起些红润之色,“阿容……” 陈绎心抿了抿唇,又好笑又无语,明明闻人离自己擦过来,却弄得他故意轻薄他似的。 第009章 陈绎心心中吐槽的同时,他的手抚上闻人离的脸颊,带着他继续偏头过来,然后他又在闻人离微红的脸颊处,轻啃一下,完全坐实了“轻薄”之名。 陈绎心亲完,继续贴着闻人离的脸颊淡笑,看起来分外正经,“阿离唤我做什么?” 闻人离脸颊的微红已经蔓延到了耳边,他脚步一抬继续走去,这才回话,“阿容不用担心,他们对我无碍,此行主要是顺便和他们要点东西。” 这次聚会并非是闻人离提议,只是恰好能省却他一些麻烦罢了,他要彻底除去陈绎心神魂里的咒术,还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辅助。 作为化神修士,这些魔君的收藏肯定少不了,便是没有,也可能会知道一些相关的信息。而在与他们打交道方面,闻人离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总之,他漓傀魔君在外是不会吃亏的。 “那便好了。” 陈绎心说着蹭蹭闻人离的脸颊,又在他略微僵硬胸膛戳上几下,这才放过。 他们回到红轿的地方,楠轲等人已经将午饭弄好了,荤素水果搭配,看起来相当美味。楠轲他们这一手艺,还真让邬飞那一队的魔卫们刮目相看。 “不错,”陈绎心尝一口之后,轻轻颔首,而对于邬飞夸奖全无反应的楠轲等人,立刻涨红了脸色,略激动地点了点头。 要得到陈绎心这句“不错”,可真不容易,那一路从北到南,他们不知道被嫌弃了多少次,当然,陈绎心也不是直言说不好吃,而是一旦不好吃,他就各种吐血给他们看。 这次回到魔宫,他们日常修炼之外,几乎那一队的每个魔卫都私下去学习了一番厨艺,他们都不是愚笨之人,经过魔宫大厨的指点,他们根据自己的灵根,还找到各自擅长的菜品,这一路陈绎心完全不用担心会吃腻。 “阿离尝尝吗?”陈绎心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的妖兽肉,送到闻人离嘴边。 闻人离眸光从陈绎心的嘴角,移到被他夹着的肉上,没有迟疑,他张嘴咬住了。 陈绎心打量着闻人离的神色,也见他慢慢咀嚼着,也没什么表情,可陈绎心的心情莫名就更好了,他扬起了笑脸,笑得眼前风光都失色几分。 陈绎心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盘的肉,他挪挪自己挪到闻人离的怀里,拉过闻人离的手,按在他的小腹上,让闻人离帮他消化,然后才懒洋洋的问道。 “是这个好吃,还是妖丹好吃?” 第7节 陈绎心问着,顺便抬手给闻人离擦了擦嘴角,但其实那里什么油渍都没有,只是陈绎心调戏人调戏上瘾了。 闻人离是鬼王和树妖的后代,出生便是魔胎,只怕这些年根本就没吃过这种烹饪之后的妖兽肉。 闻人离轻轻揉着陈绎心的小肚子,灵力渗入,用极慢的速度将食物的杂质剔除,同时让他着迷的还有这揉陈绎心肚子的触感,他想一直一直揉着。 但陈绎心的问话,他也得回答,他扫一眼陈绎心,又扫一眼光溜溜的盘子,说了实话,“不知道。” 对于闻人离来说,没有好吃不好吃这种说法,只有吃了有用没用这种区别。 “嗯,”陈绎心感觉肚子好受些了,他自己侧过身来,直接偎到闻人离怀里,闭上了眼睛小憩。 闻人离出生便是魔胎,不同于一般魔修,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在他看来,闻人离就只是闻人离,出生并不能决定什么,也没有资格为闻人离决定什么。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那种手足无措的僵硬感,一瞬间又涌了上来。不是排斥,而是他太过清楚怀里人对他的重要,这才让忍不住担忧,甚至到担忧自己会伤害陈绎心的地步。 他一直抱着人,等陈绎心彻底睡沉,他才带着人回到红轿上,行程继续。 走走停停,他们一个月后才抵达了乱魔城,加上闻人离,南境十大魔君已经来了八位。 邬飞已经派其他三十人到落脚的宫邸安置,他和楠轲继续跟着闻人离和陈绎心,他们在逛乱魔城的仙坊。 乱魔城临近乱魔鬼域,内有数以千万计的幽鬼,便是最低阶的幽鬼,也有几率在击毙它之后,得到一些幽珠,这可是治疗神魂之伤,最重要的主药之一。 甚至丹云宗还有用它为主药炼制增长灵识,巩固神魂的七品丹药。他们常年高价收集幽珠,无论是为财还是为了什么神魂受伤的人,这个乱魔鬼域每年都会吸引数万,数十万的中低阶修士到来。 “幽珠,收购幽珠,品阶不定……” “护身符箓,一品到三品不等……” 仙坊里收购和叫卖的声音不绝,往来的修士也极多,但服装却相当统一,全是黑漆漆隔绝灵识探视的斗篷披风。 陈绎心和闻人离走来,他那身淡黄色的长裳,就像是暗夜里射入了一道明光,还是金灿灿的明光,相当之显眼。 这是衣着,等陈绎心偏头过来,那张过分好看的脸露出来,他所看到的地方,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声音和动作都慢了许多。 “幽~珠~,收~购~幽~珠……” 陈绎心对于这种场面倒是见怪不怪了,他回头看闻人离,却见脸上没什么情绪的人,瞬间捉住了他的手,再牢牢握紧。 陈绎心回握住闻人离的手,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带出点儿不一样的笑意来。面瘫是病,得治。他附到闻人离耳边低语一句,然后才放下脚跟,继续看着闻人离。 又片刻,闻人离全无情绪的脸上,扬起一丝丝不大熟练的微笑,他笑看着陈绎心,带着点银灰色的眸子,露出很是不同于平日的情绪,那是专注和深情。 陈绎心的心忽地动了动,他的笑意散去,回以闻人离一样专注的眼神。 “啪!”一声,一个屋顶上瞧热闹的老怪,直接歪了身体,啪叽一下掉地上了。 他站起身来,甩甩灰尘,看着微笑的闻人离,嘴巴张得老大。 “魔……魔君,你吓谁呢!” 不笑的闻人离已经够可怕的了,这笑起来就更可怕了。 闻人离的笑意渐渐淡下,却是不理会那老怪的叫嚷,他拉着陈绎心继续逛坊市,可老怪那句“魔君”已经将闻人离化神修士的身份暴露了,他们周身迅速清理出一片空间,也包括一些买家。 “阿容可有想要的?”闻人离的神识迅速扫过一遍,却是没发现什么能入眼的东西,但他看不上眼,不代表陈绎心也看不上眼。 陈绎心除了是剑修之外,还是一个符箓宗师,只是他如今没有灵力,所画之符,对付练气一二层的小鬼冤魂,还能有点用,练气三层往上,他的符箓连他们的防御罩都突破不了了。 但这只是陈绎心眼下的情况,只要他重新开始修炼,一切又都将不同。 陈绎心眸光扫过那个在他们眼前抓耳挠腮不停的老怪,这个华神修士他是没见过他,可看神态穿着,他已经猜出是谁来了。 陈绎心眸光收回,偏头和闻人离低语,“我们先回去,我列个单子给楠轲,让他带人去买。” 闻人离点点头,牵着陈绎心回走,在路过那个老怪时,他才开口给陈绎心介绍了一句,“他是黑羽魔君。” 同时闻人离目光扫去,那黑羽魔君立刻端正了神色。 “黑羽见过魔君,见过魔后。” 黑羽魔君虽然没有躬腰,可他的语气和姿态都摆得极低,他们同为南境魔君,可闻人离明显比他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否则不会让同为化神修士的黑羽这般姿态。 闻人离眸光微微一凝,那黑羽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跟,而闻人离继续牵着陈绎心往乱魔城中央的宫邸走去。 陈绎心一边走,心中不由得多些思索,但到目前为止,他对闻人离和南境的了解都有些片面和单薄,甚至仙道十门对他们的了解也不够全面。 “红霓见过魔君,见过魔后。” 他们才到宫邸的门口,就有四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化神魔君在等着他们了,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魔修眸光一扫到这边,立刻抛一个媚眼上来,顺便作揖问好。 “紫檀,褐鬼,青狞见过魔君,见过魔后。” 闻人离偏头对他们微微颔首,就带着陈绎心继续进到里面,丝毫没有要和他们多寒暄的意思,而那三男一女四个魔君也跟着松下一口气,他们也不想闻人离找他们寒暄。 他们继续之前的争吵,一路吵回各自的宫邸去,这乱魔城的街道才渐渐恢复了些该有的热闹。 至于来到宫邸暖厅的陈绎心和闻人离,好久都未开口说话。 陈绎心看着闻人离,左看看,右看看,研究什么似的,而闻人离乖乖坐着让看,还莫名被看出几分羞涩来了。 “他们为什么怕你?” 陈绎心自觉不该也不想在闻人离身上有什么不必要的揣测和算计,他问了,说不说还是在闻人离自己。 “大概因为我活得比较久……”闻人离说,微微抿了抿唇,语气里多了点担心。 “多久?”陈绎心想过各种答案,还真没想过这个,在他觉来闻人离顶多就是三千来岁,难不成还能比三千岁更久? “三万年了……”闻人离再次捉住了陈绎心的手,他的担忧不再掩饰,“阿容嫌弃我老吗?” 他三万岁,陈绎心才一百三十一岁,连他所活岁月的零头都不到。 陈绎心的眼睛微微瞪圆,确实是有被闻人离的话惊到了。 但随之他脸上浮起不是嫌弃,而是稀罕,他抬起手,摸摸闻人离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脸颊,甚至还钻到闻人离胸膛的衣服里摸上几把。 这三万年的老古董啊…… 第010章 闻人离被摸得一愣一愣的,又见陈绎心弯着眼睛,直接上嘴在他脸颊啃了一下,然后四肢并用,将他牢牢抱住。 “阿离是我的。”活了三万岁的老古董闻人离是他陈绎心的。 陈绎心嘴角弯起,笑得略矜持,可这就是他捡着大宝贝时才有的笑,越是矜持越是说明他心中的高兴。 闻人离眼睛轻轻一眨,这回不用陈绎心给好处诱惑,他自己就笑了,很淡却很真切,他轻轻贴着陈绎心的脸颊,认真地保证道,“我是阿容的。” 陈绎心闻言终是矜持不住,靠着闻人离“嘿嘿嘿”地低笑,乐得不行。 闻人离的神色在陈绎心的低笑里更柔和了几分,他的手移到陈绎心的大腿根处,轻轻一托,就将人这般抱了起来,然后往寝殿走去。 陈绎心被放倒在床铺上,他的眸光重新对上闻人离的视线,他才恍然自己被抱到哪儿了,可便是恍然了,他的手脚依旧牢牢地挂在闻人离身上。 “阿容说话要算话。” “自然算话,”陈绎心点点头,然后手一移揽上了闻人离的脖颈,拉着闻人离靠近,他们鼻尖轻轻一碰,闻人离的瞳孔微微放大,陈绎心嘴角一勾,然后啄上了闻人离的唇。 啄不出什么滋味儿,陈绎心唇瓣微张,舌尖一探,舔了舔闻人离的唇,一种清新带着草木气息的滋味儿,干净又好舔。 “阿容……”闻人离轻轻唤了一句,他眸中的炙热一点点燃起,与之相应是他身体越来越明显的僵硬,陈绎心抱着他的感觉,真的像抱着一根大树杈。 可方才还轻薄得一派自然的陈绎心,在闻人离的这声轻唤,悄悄红了耳朵,他要求道,“闭眼。” 闻人离闻言乖乖就把眼睛闭上了,可陈绎心忘了,闻人离还有化神修士才有的神识,整个乱魔城在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陈绎心勉强压制住雀跃的心跳,继续吻上了闻人离的唇。 “阿容笑了,回去我便亲你。” 这是陈绎心在仙坊时附在闻人离耳边低语的话,闻人离笑给他看了,他自然也要践行诺言。他的舌尖继续从闻人离唇里探入,轻轻地舔着,不经意间缠上了闻人离的舌,两个人身体都微微一颤。 陈绎心睁开眼睛,急于从自己失控的心跳里找回自我,他亟待退出,却不想原本安安静静让吻着的闻人离紧缠而来,缠绵的战地从闻人离的嘴里,换到了陈绎心的嘴里。 三万年老古董的学习力是不能怀疑的,他学着陈绎心那样的吻,又还能根据陈绎心的反应,自己探索方法,轻舔,交缠,共舞…… “嗯……哼……”陈绎心的鼻尖发出些许细碎的轻哼,似难受,又不是。 闻人离可以不用呼吸,他却不行,而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他唇瓣和舌头都微微发麻,更可怕的是这种酥麻遍及了全身,有些反应不可避免就出现了。 可陈绎心却不知道他们这一门之隔外的宫邸都快被闻人离给折腾翻了,受他气息影响,宫邸里的草木迅速成长,就是玉砖缝儿里也坚强开起了小花,以寝殿为中心,蔓延而去。 “好了,阿离……不要亲了,要亲坏了……” 陈绎心坚定了意志,终于推开了闻人离些许,然后说着这话,他眼波迷离,两颊绯红,唇色艳丽,全然动情,这是陈绎心一吻开始完全没想过的结束。 他比他自己以为的栽得还要深…… 闻人离气息稳定,可他的眼中的炙热完全点燃,他又再低头舔舔陈绎心的唇,那些被吻出的微红尽数消失不见,“没坏……” 陈绎心感受了一下唇,又再瞅瞅闻人离,他轻轻拍了拍他身侧的织云。 闻人离又盯着陈绎心的唇看了两眼,然后才侧躺到一边,他对于和陈绎心的吻,全然意犹未尽。 陈绎心被闻人离紧紧揽着怀里,他也没有意见,他脚和手都搭在闻人离身上,还在缓和那一吻带给他的刺激,不知道又琢磨了些什么,陈绎心眼睛微微瞪圆,看向闻人离。 “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生灵?” 太玄大陆里可不仅仅只有人族修士,还有普遍千娇百媚的妖族,海族,甚至不世出的一些上古灵族。 闻人离活了三万年,对于只活了一百来岁的陈绎心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岁月。便是玉鼎宗也才只有七千年的历史,闻人离出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玉鼎宗的存在。 世事变化,沧海桑田,陈绎心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介意什么。 闻人离轻轻抚着陈绎心的脸颊,然后点了点头,“是,我只喜欢阿容。” 过去和现在,从未变过,将来也不会变。 “三千年幼儿,三千年幼童,三千年少年,快一万岁,我才从练气进入筑基。” 而且从那之后,闻人离的模样就没再变过,他识海里的灵种依旧是个小树苗的模样,他化神修为,全靠岁月堆积起来的。 陈绎心听着心中微微一涩,他感觉到了心疼。 闻人离如今的性格或许有受妖血的影响,但更多还是他的经历决定的。 三千年幼儿,三千年幼童,不老不死,辗转凡尘,被当妖或者当仙,都不是什么好体验,情感淡漠,是闻人受过太多的苦和伤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你天生魔胎,不可能是资质原因,是太玄没有适合你的功法吗?”陈绎心一语中的,揭破了闻人离后来两万年的窘境。 “嗯,”闻人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少变化,但他的手依旧贴在陈绎心的脸颊上,他越来越着迷这种触碰的感觉了。 第8节 “我去过很多地方,学过很多东西,五千年前开始我才在南境漓傀域住下。” 当然那个时候漓傀域还不叫漓傀域,当时魔道未分十域,只有一个魔皇,以及他一个不管事儿的魔君,后来魔皇被无上宗宗主暗算,双双陨落在无极海,魔道一片混乱,是闻人离钦点几人,才渐渐形成现在十域十君的规模。 陈绎心点点头表示知道,又主动扬起脸,在闻人离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弯了弯眼睛,“我会好好修炼,然后一直陪着阿离。” 陈绎心说这个话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确定,他活着,报仇不再是他的目标,闻人离才是,修炼到极致也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能永永远远地陪伴他喜欢的人。 “嗯,”闻人离点点头,手在陈绎心的下巴处一点,他又主动迎了上来,温柔的吻一点一点地变得浓烈,也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了。 而寝殿外,才把一茬疯长的草木清理完的邬飞楠轲等人,又亲眼看着比之前更加疯长的草木花田,他们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一同被草木挤到角落里,然后呆呆地看着。 半个时辰后,寝殿的门打开,闻人离牵着陈绎心出来,两个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愣了愣,闻人离抬手,就要将它们挥去,却被陈绎心拉住了手。 他拉着闻人离继续走去,那些将邬飞等人挤得没地儿站的草木,在遇到闻人离时,自动伏低而后向两侧倒开。 “阿离高兴,它们才这样吗?” 今日比较起在魔宫时的不同,就是他们接了两个过分缠绵的吻,他激动得不成样子,闻人离却淡定得让陈绎心斜目,原来闻人离的高兴是体现在这儿了。 闻人离看看这些花,又看看陈绎心颜色比往日更加好看的唇,略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陈绎心闻言笑得更开怀两分,他摘下一朵花,眸光转了转,然后送到了闻人离面前,“这是什么花?” “月明花,又叫月光草,自动收集月光,会在新月和残月夜散发出光芒,为妖族最爱,同时也是清灵丹等灵丹的辅助药材……” 漫长的岁月里,闻人离修炼不了,其他东西是学了很多,这炼丹必然是其中一项。同时他还是如今硕果仅存的医修之一,否则陈绎心的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阿离真厉害,”陈绎心夸了一句,然后继续拉着闻人离走去,让他给他介绍了一遍院子里疯长的所有草木,然后才邬飞让等人继续清理了它们。 陈绎心和闻人则去参加隔壁黑羽魔君举行的晚宴,除了霸血魔和幽若两位还未抵达乱魔城的魔君,其他魔君尽皆出席,可就在今日之前的任何一场晚宴,人就没这样齐过。 “见过魔君,见过魔后。” 陈绎心和闻人离落座之后,包括做在上首的黑羽魔君,都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闻人离轻轻颔首,他们才各自落座。 黑羽魔君一挥手,魔侍们将美酒佳肴摆了满席,闻人离偏头看陈绎心吃得开心,他才看向其他带着两分小心神色的魔君们。 “我要年份超过一万年的哆哆果,你们储物戒指和魔宫宝库里的,我全要了。” 闻人离语气淡淡,可话里意思霸道之极,不仅他们身上的宝物要了,就连他们魔宫里储存的也不放过…… 陈绎心塞了一枚果子到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欣赏众魔君们的神色,他不露一点儿笑意在外,但他若有个尾巴,此刻不知该摇得有多欢了。 第011章 “魔君要我们自然就给了,”黑羽抬了抬酒杯,他一点头,其他魔君也跟着点头了,万年份的哆哆果虽然难得,可对于他们这些化神大能来说,连出血都不算。 而且哆哆果除了滋味不错,只对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有用,他们留着本来就不是给自己用,多是拿来奖励属下,或者炼制丹药的。 黑羽的目光往陈绎心身上飘了飘,很明显,这是闻人离准备给陈绎心用的。 哆哆果又称哆嗦果,喻称一哆嗦修为就有了。除非是异种灵根,或者特殊功法,否则金丹期之下,每突破一层只要一枚哆哆果就够了。 但基本没人会在练气或者筑基期用哆哆果,那真的是暴殄天物了。他们手上的这些哆哆果,可以省却陈绎心数百年的修炼时间了,等个百来年再听说陈绎心结婴了都不奇怪。 闻人离点点头,却并未就此收敛,原本松一口气的众魔君们,再次如临大敌。 闻人离目光扫过一圈儿,看向了红霓魔君,他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我要你手上的白凰真羽,上古梧桐木三段,我用一滴凤血和你换。” 哆哆果是他要来给陈绎心当零嘴的,接下来要的,就不是开口就能有的,但他三万年的积累,他们觊觎他手上东西的只怕更多。 “凤血?”红霓轻叫了一声,然后眉毛就皱到一起了,一副为难之极的模样。 凤血是她不能拒绝的诱惑,可白凰真羽是她娘留给她的镇宫至宝之一,这么轻易就给出去…… “魔君用凤血和你换,已经够意思的了,据我所知,你红霓宫的真羽也是从魔君那儿得的,”黑羽嘿嘿低笑着说,他一眼就看破红霓的装模作样,她心中肯定乐死了。 整个太玄大陆,手上能有凤凰真血的人就那么几个,换做其他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拿出来换的,红霓为了寻找凤凰真血,这些年出入多少秘境仙府都不得,今儿绝对算她意外之喜了。 “啧,我有说不换吗?”红霓斜了一眼黑羽,然后对着闻人离扬起了笑脸,语气里也多了些急切,“魔君说吧,什么时候换?” “现在,”闻人离话落,一滴指节大小的红色凤影就向着红霓飞去。 这是货真价实留有真魂的凤血啊,众魔君眼睛都直了。 但随之他们心中是更加怪异的感觉,要知道数千年来,漓傀魔宫的作风都是只进不出,能抢就不会换的,现在闻人离愿意交换,甚至明显便宜他们…… 别是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们啊。 黑羽等人心中诧异的同时,目光又忍不住多往陈绎心那边扫了扫,漓傀魔宫作风变化该不会也和这魔后陈绎心有关吧。 陈绎心自然不知道闻人离作风前后的差别,可他的眼力和见识还在,自然能甄别真羽和真血之间的价值差别,可他看出来了,也没有开口打断闻人离和他们的交易。 甚至接下来,闻人离继续大手大脚地换一堆明星啊价值不等的稀珍和灵药,陈绎心也没有打断。而在场几乎每个魔君都乐开了怀。 “阿容可是困了?”闻人离偏头过来,轻语问了一句陈绎心。 陈绎心不笑也不说话,该是觉得这晚宴无聊了吧。闻人离这样觉得,才有此一问。 陈绎心摇了摇头,缓缓伸过手去,捉住了闻人离的袖子,再被闻人离将手握在手心,他回握住闻人离,同时眸中溢出了点笑意。 他相信闻人离,不用特殊说明,他就是相信闻人离。 闻人离眸光微微一晃,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陈绎心额边的头发,似在温柔地安抚人。 “我再和他们说句话,我们便走。” 陈绎心点点头,随着闻人离的目光看向众人。 “我需要冰灵和冥月魂,你们若能为我寻来,漓傀魔宫宝库里的东西任选三样,若知道确切消息,可得今日所换同等价值之物一样。” 所以方才闻人离并不是真大方,让他们占这样大的便宜,而是要给他们展示一番魔宫的积累,否则要让化神魔修亲自出动为他找东西,可不容易。 闻人离说完,大殿静了静,那些魔君还在仔细思索闻人离的话,而说了这话的人已经牵着陈绎心从大殿离开了。 “你是为了我?” 陈绎心停住脚步,问了这话,他心中虽已确定,却还是想要再听闻人离说上一说。 闻人离点了点头,“嗯,我要给阿容最好的。” 这世间未必真有多少事物算得是最好,可闻人离愿意给他能给的最好,他就是这般坚定地认为,他的阿容值得他倾尽所有。 陈绎心心中微微一动,他抬起手抚上闻人离的脸颊,他的笑从眼中溢出,一样美得晃人眼球,又似乎和他往日的微笑都不一样,“阿离,这话真好听。” 闻人离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甚至语气都相当生硬,可这就是他听的最动听的话了。 闻人离似乎嫌弃陈绎心还不够感动,他将人拉近,唇贴近陈绎心的耳边,再次给他确定道,“阿容值得最好的。” 陈绎心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偏头在闻人离的脸颊处啃了一下,要在闻人离脸上留下印子,只怕很难,可多啃几下,肯定会弄出点不一样的颜色来。 闻人离眼睛轻眨,任凭陈绎心在他脸颊和脖颈处乱来,他揽住了陈绎心的腰,灵力里卷着飞花和绿叶的幻影,慢慢飞回他们在乱魔城的宫邸去。 闻人离的脸颊被啃红了,陈绎心自己隐藏在夜色中的脸颊也有些些发热,想想他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能一高兴就抱着人亲个不停呢。 可他不亲了,依旧抱着闻人离不撒手,就是抱着闻人离会有的这种膈人的感觉,也变得略为奇异起来,嗯,闻人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陈绎心眯着眼睛,心情好得不行,闻人离被他这样抱着,心情一样好。 他们回到宫邸,邬飞和楠轲已经带人将疯长的花木恢复原样了,他们一路直接回到寝殿,陈绎心还没开始修炼,必须睡觉。 他睡着,而被他抱着腰的闻人离则在摆弄他们之前换回来的东西。 乱魔城外,有七人小队正在靠近,他们看起来和一般成群结队的散修并不无不同,可再仔细看,会发现他们彼此的距离过于靠近了些。 在乱魔城这样危险的地方,拿身边队友当垫背的事儿时有发生,经常出入乱魔城和乱魔鬼域的修士可不会这样将信任完全交付出去。 “五师兄,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来乱魔城啊。” 问话的人黑斗篷加身,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相当灵秀,愈发和乱魔城附近经历过生死和血战的修士不同了。 “师傅的交代自然有师傅的道理,我们听从便是。” 被问话的人没回答,倒是他们身侧的另一个人开了口,他话一出来,队伍就再没人敢吱声了。 许久过去,问话的青年才嘟囔了一句,“芝华师兄总是那么凶,如果九师叔……” “林安!”景芝华偏头过头,眸光把林安吓了一跳,如此他才恍然自己失言了,从一年前开始有关于陈绎心的一切就再不能在玉鼎宗提起了。 “好了,我不说了。”林安脚步一顿,自觉落到最后去,不再碍景芝华的眼。 景芝华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才恍然自己的失态,短时间之内,他怕是还摆脱不了陈绎心带给他的阴影。 “乱魔城的危险,不需要我和你们多说了,谨言慎行,惹了麻烦,宗门长老也救你们不及。” 萧哲金丹初期,修为比筑基后期的景芝华,筑基初期的林安等人都要高,此行自然是他为首,但例行警戒众人的话说完,他还是看向的景芝华,意在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由此可看,景芝华在玉鼎宗的地位不同一般,或者该说是,今时不同往日,在他自己和很多人看来,他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景芝华未对萧哲的示好有什么反应,他被林安一句“九师叔”弄乱了心境,全无虚与蛇尾的心思,他带头往前走去,萧哲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又一笑,然后挥手,让众人跟上景芝华。 他们进到乱魔城里,还未住下,就听闻了南境魔君到乱魔城的消息了,有说来了一个,有说来了两个,还有说十个都来的。 “长发黑衣的是漓傀魔君……可他身侧的大美人是谁呢?” 议论的人话一出口,回想起今日在仙坊场景的那些人都微微一愣,修仙界里美人不少,可真正出名的美人却不算多。 “我听说镇海陈氏将昔日玉鼎宗第一美人嫁去漓傀魔宫了……是他!戮心真人!” “嘭!”一声景芝华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而其他六人包括萧哲和林安都选择一言不发,他们或有想过和陈绎心再遇的场景,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会就在这群魔汇聚的乱魔城里。 陈绎心自然也没想到,不,应该说,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想关于玉鼎宗的一切了,他勾着嘴角,抱着闻人离的腰,睡得相当好。 “阿离……” “嗯,”闻人离应着,手上的真羽消失不见,他侧过身来,将陈绎心拥住,然后缓缓靠近,在陈绎心的额头落下一吻,“我在。” 第012章 陈绎心似有所觉,他偏头蹭蹭闻人离,然后睡觉的姿势一换,直接枕在了闻人离的肩侧的胸膛上了,四肢并用将自己缠在闻人离身上,看起来黏人又霸道。 闻人离脸颊微微红了红,但看着陈绎心的眸光愈发柔和了,他抬手轻轻抚着陈绎心的后颈,语气无奈又纵容,“阿容的睡姿可真一点没变……” 他又继续给陈绎心抚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缓缓入睡,心神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阿容,阿容……” 第9节 陈绎心的眼睛忽地睁开,目光四处扫着,除了一个睡觉的闻人离,并没有其他人,方才那般悲切的呼唤,并不是闻人离。 他心中稍定,就见闻人离也睁开了眼睛。 “阿容做恶梦了?”闻人离问着,然后轻轻抚了抚陈绎心的头发,灵力缓缓渗入,安抚下了陈绎心神魂里的躁动。 陈绎心摇摇头,“不算……” 梦终究是梦,他此刻连声音的感觉都开始模糊,又何必多追究一个梦呢。 陈绎心轻轻笑了笑,然后在闻人离的唇上轻轻一啄,他便要坐起来了。 可在陈绎心的视线之内,闻人离的眸光变得略为羞涩起来,他拉了拉陈绎心的手,低声道,“阿容可以继续亲……”亲多少下,他都愿意。 闻人离这是嫌弃他亲的少了…… 陈绎心淡笑从嘴角蔓延到眉梢,他再次欺近闻人离,声音也跟着低了些许,“当真愿意?” 闻人离的眸光抬起,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的眸光也落到陈绎心的唇上,而他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心跳,猛然加快。 寝殿外的邬飞和楠轲看着院子又开始躁动的草木,目露无奈……大概以后,他们日常里都要多添一个锄草坎木了吧…… 陈绎心没再靠近,但闻人离贴近,他也没有避开,两个人的唇缓缓碰到了一起,陈绎心的嘴角再次勾起,他轻轻一推闻人离,再一翻身跨坐在闻人离身上。 “那我便亲阿离了……” 他话落再次俯身,吻上了闻人离的唇,不再是一触即分,而是相当深入,相当缠绵地吻,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在闻人离命魂的魂念一样被紧紧纠缠着。 “嗯……哼……”陈绎心的鼻息间多了些不一样音色的轻吟,他所有的气力都在这个吻里消耗干净,他挪开自己已经亲红了的唇,然后伏在闻人离身上继续喘着。 明明是他轻薄人,可怎么反应全在他身上展现,利用神魂乱来的闻人离实在太犯规了。 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陈绎心突然起身跳下床,跑到窗台前推开了窗户,寝殿之外果然是一簇簇疯长的草木,陈绎心笑了笑,他这心里才平衡了些许。 闻人离也跟了过来,看陈绎心乐个不停的模样,他也跟着笑了笑,再接着他手一挥,所有疯长的草木化成淡绿色的光点,再一点点往闻人离这边汇聚,再不到两息的时间,光点被凝炼成了一颗翠绿色的珠子。 闻人离将这颗珠子放到陈绎心的手心,“阿容先玩着。” “好,”陈绎心捏捏珠子,然后对闻人离继续笑。 草木被提炼了精华,却还有残渣枯枝留存,邬飞和楠轲等人的清理工作已经不能免了。 吃过早饭之后,闻人离到炼丹房去,陈绎心则在书房里练字,练完字,他就在院子里练剑,连续数日他们都是这么过,直到姗姗来迟的两位魔君幽若和霸血到来。 南境十大魔君里有道侣的并不只有闻人离,但只有他时时刻刻把道侣带在身边,便是这商讨合作事宜的宴会,他也将陈绎心带上。 十大魔君各自为政,利益面前,彼此针锋相对的次数也不算少,甚至门下弟子之间的仇怨也结了不少,这要完全放开芥蒂合作,便是闻人离也做不到。 漓傀魔宫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现世的秘藏,宝物功法无数,魔门行事无所顾忌,真设个套联合仙道暗算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连续三次大会小会商讨下来,依旧没什么定论,倒是闻人离又借机和霸血换了不少东西,至于幽若这个近百年才上位的化神魔君,闻人离没找她。 “哼,”陈绎心怒哼一声,然后拉着闻人离往他们的宫邸走去,那个幽若当他是个透明的呢,当着他的面,就在明晃晃的勾引闻人离。 “阿容怎么了?”完全没感觉到被勾引的闻人离自然不知道陈绎心是在怒什么了,但他也乖乖被牵着走,陈绎心生气就生气,能记得拉着他一起走,那便好了。 陈绎心回头瞪一眼闻人离,然后继续抓紧闻人离的手走,走了两步,他又回头,他们简单牵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了。 但他依旧没有回答闻人离的问题,他此刻不仅仅是吃飞醋那么简单,他还感觉到了憋屈,幽若是化神大能,他如今是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作为男人,他不想凡事都让闻人离给他出头,他更不想为此让闻人离和一个化神大能结仇。 所以即便他在宴会里生气得要命,他还是忍住了。 “我什么时候能够修炼?” 陈绎心认真地问向闻人离,越是相处,他越不想去利用闻人离,那么他想报仇也好,还是想赶跑情敌也罢,都得先有了修为再说。 “等我们从焚天幽府回来。” 闻人离自然能明白陈绎心的这种急切,他也一样急切,现在的陈绎心无半点自保之力,他护得再周全,也依旧不够。 “好,”陈绎心点点头,这时间依旧算快的了,他怒意和醋意一同散去,脚步也慢了下来,然后敦敦地给闻人离叮嘱起来。 “阿离以后除非必要,不准多看别人,他们都没我好看。” “嗯,”闻人离点点头,表示认同,“阿容最好看。” 陈绎心闻言神色更缓和几分,他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继续道,“更不许除我之外的人抱你亲你,就是牵手也不可以。” “嗯,不可以。”闻人离应着眸光更温和些许,如此他终于恍然陈绎心是在生气介意什么了,他拉停了陈绎心,郑重地道,“我不喜欢幽若,我喜欢阿容,只喜欢阿容。” “嗯,这是当然的,”陈绎心被闻人离郑重的神色和话语取悦,眉梢的笑意终于掩藏不住,他下颌扬起,神色倨傲而霸道,“可便是如此,你也不许被占了便宜。” 闻人离的便宜只能他陈绎心占,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嗯,我听阿容的。”闻人离脸上露出点微笑,点了点头。 陈绎心看着闻人离脸颊上浅露的酒窝,他心头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痒,他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那酒窝,他又仔细摩挲了一下指尖的触感,然后才转过头,拉着闻人离继续走去。 他脸上全是甜蜜的笑意,完全无法掩藏,也无需掩藏,他如今是魔修,笑怒随心,天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和规矩能够约束他了。 “九师叔……”林安看着前面的身影,这声敬称脱口而出,陈绎心便不再是玉鼎宗长老了,陈绎心这种称呼,他依旧叫不出口。 “芝华师兄,我们是不是换条路……” 林安问向一言不发的景芝华,小声地提议道。 那是陈绎心,那么被他拉的人很可能就是魔道的漓傀魔君,那可是化神大能啊,一旦他们动了杀念,不仅仅景芝华,便是他也可能被牵连的。 景芝华自然听到林安的话,他也明白林安的提议是对的,可他的脚就是无法从这里挪开,甚至他的目光也无法从陈绎心的脸上移开。 随着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走来,景芝华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汗水,整个人从水捞起来似的,林安已经被压趴在地上,而他还死死僵直着脊背,不肯低头,更不肯弯腰。 景芝华的目光始终执着,可被他看着的人却毫无所觉,他弯着嘴角,就这样亲密地拉着闻人离从他们身侧走过。 倒是闻人离偏头过来看了景芝华一眼,眼神微冷,景芝华“噗”一声,直接吐了血。 “阿离看什么?”陈绎心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微笑更矜持些许,然后挑眉问道。 “人。”一个让他很不喜的人。 这个回答实在太过简略了些,陈绎心无语的同时,也没继续深究,“哦。” 又走过两步,陈绎心脚步一顿,他回头看来,只看到两个相互搀扶着走远的黑袍修士背影。 “还真是人……”还是受伤不轻的倒霉蛋。 “看他们做什么,阿离想看人,便看我。” 陈绎心回头轻哼地要求着,他这莫名地又吃起了飞醋。 第013章 “好,”闻人离点点头应了,手轻轻一抚陈绎心的头发,再揽过陈他的腰,一换姿势,将陈绎心背了起来,“阿容陪我去趟鬼域。” “好呀,我早就想去乱魔鬼域了,可是我师傅警告我结婴前不能踏入。” 陈绎心说着揽紧了闻人离的脖子,他也不明白他师傅云崖子为何会有这要求,但这是云崖子闭死关前对他的嘱咐,他只能遵守。 闻人离闻言眸色却微微冷了些许,那个老头子对于拆散他和陈绎心倒是始终执着无比。 “无妨,阿容忘了我生父的身份吗?” 化神鬼王,在太玄修仙界是所有鬼修独一无二的王者。 乱魔鬼域对于一般修士来说是危险的地方,可对于闻人离来说,却相当于后花园一样的地方,那些幽鬼只怕比草木精灵更听闻人离的话。 “没忘,阿离是三万年的老古董嘛。”陈绎心说着,往闻人离耳边呵气,手还在闻人离胸膛乱摸一把,他轻薄起人倒是愈发顺手自然了。 闻人离低眸扫了一眼他胸前作乱的手,也没阻止,脚步一抬,背着陈绎心消失在乱魔城的街道里,数息之后,他们就到了乱魔鬼域的入口处了。 闻人离并没有放下陈绎心,他们身形只一现,又再次消失,入口处成群结队的修士里,无一人察觉。 鬼域之外是艳阳天的下午,鬼域之内却是进入夜幕的傍晚,甚至陈绎心能感觉鬼域内的时间流速也不大同于太玄大陆,这是完全自成一界的鬼域。 他们一路往里去,遇到的所有修士都是向外走的。乱魔鬼域的夜晚比白天要危险得多,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夜里留在鬼域里。 陈绎心眼睛四处看着,但随着天完全黑下,他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看不清楚鬼域里的情况,他就不再看,而是偏头认真看起了闻人离的侧脸。 又不知想到什么,陈绎心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偏头蹭蹭闻人离的耳朵。 “阿离……” “我在,”闻人离应着,飞行的速度依旧没有减缓,快速向着鬼域深处飞去,而他们所到之处,那些幽鬼全部为他们分道护行。 “阿离……”陈绎心又唤了一句。 闻人离飞行的速度一顿,托着陈绎心的腰反过身来,一条黑色的披风裹在了陈绎心身上,他们周身的灵力罩也散了去,一团团幽鬼汇聚成一个莲花状,闻人离和陈绎心落在幽鬼团上,然后被它们托着继续往里飞去。 “阿容唤我何事?” 陈绎心轻轻摇头,然后一笑,“我就是想唤阿离。” 他解释完,又再唤了一句,“阿离……” “我在,”闻人离应着,然后轻轻拥住了陈绎心。 陈绎心缓缓靠到闻人离的肩头,他的眉目放平,语气里多了些感慨,“总觉得我和阿离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一般……”糟糕的环境,却怎么也糟糕不起来的心情。 闻人离闻言眸光微微一凝,他没再吭声,但拥着陈绎心的手微微缩紧。 陈绎心也没要闻人离回答他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感觉不到什么鬼气,被闻人离这样拥着,也感觉不到什么冷,甚至有一种莫名温暖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幽鬼团散去,他们缓缓落到了鬼域黑褐色的土地上,闻人离牵住陈绎心的手,带着他往里走去,他们走过一个吊桥,然后来到一片泛着蓝光的云海前。 其实并不算是云海,而是孕育幽鬼的魂海,蓝光湛湛,美丽而危险。 可是陈绎心眼中浮起的不是惊叹,而是迷茫,他抓着闻人离的手微微紧了紧,“阿离,我应该是来过这里的。” 否则他的熟悉感无法解释得通,他一定是来过这里,或者是去到过一个和这里很是类似的地方,同时随着熟悉涌来的,还有难以言说的悲伤。 他大概在这魂海里翻天覆地地寻找过什么,他大概遗失了什么,让他曾经痛到活不下去。但到底是什么呢,从镇海陈氏开始,一直到玉鼎宗的百来年,他清楚地记得每天发生的事情,他不该有遗失什么记忆才对。 闻人离没有去反驳陈绎心的话,却也没有应什么,他一招手,幽蓝的魂海里一团蓝光向着他们飞来,他抬起陈绎心的手,在他的指尖轻轻一点,一滴血珠飞了出来,然后没入到蓝光里。 “这是幽铠魂,它能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达到三阶就能挡住化神大能三招而不灭,同时它还能护卫你的识海不被入侵。” “入侵?”陈绎心的神色微微一顿,他想到一种可能,他并非是什么失忆,而是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闻人离稍稍一迟疑,他点了点头,他揽过陈绎心的腰,带着他快速从乱魔鬼域离开。 可还没飞离乱魔鬼域的入口处,陈绎心就叫住了闻人离,“停下。” 闻人离随陈绎心偏头看去,却是玉鼎宗的萧哲几人。 第10节 “是他们……” 陈绎心的眸光微微冷了冷,偏头看向闻人离,闻人离点点头,随即萧哲几人说了什么,陈绎心也能听到了。 “萧师兄,虽说师傅叮嘱让景师兄不要轻易涉险,可就这乱魔鬼域也把他安排在外,也太过了点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修,姓沈,单名香,她觉得这样下去,被宗门宗主长老寄予厚望的景芝华就要被保护废了。 萧哲却是不理会沈香的话,他带头往乱魔城走去,“他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香想到宗主和长老对景芝华超乎于常的看重和维护,眉头再次皱了皱,“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从陈绎心被除名玉鼎宗后,关于景芝华的身份猜测就没停下过,有说他是宗主遗失在外的亲子,有说他是宗门哪个老祖的转世等等说法。 “不该你我知道的,不要多问。” 萧哲警告了一句,同时目光扫去,也不许其他同行师弟师妹的多问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明目张胆地跟在他们身后,可那五人,甚至其他路过的人,便是看到,也只是简单路过,他们就比地上的石头块,还要不起眼。 “阿离,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吧,很喜欢很喜欢,我不知道我记得的那些还是不是真实的,但是我确定我是喜欢过一个人的。” 陈绎心轻声和闻人离说着,他到现在依旧在意着,但经历了景芝华和周琰的背叛,玉鼎宗的背弃,他将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他也以为他应该是放下那段过去了。 可这突然再被牵起,有些东西,他似乎还无法完全释怀,特别是现在,他还觉得他记忆有很大问题的时候。 “现在算是一年五个月前,天机门门主秘密公布一道七字讯息,天界遗珠,仙路现。” 这是说太玄大陆里有上界来的神君之子女,他能得道,是太玄修仙界的造化,或许就能改变太玄修士化神修为后无法再进一步的现状了。 陈绎心作为最年轻的宗门长老,他自然也能知道这一消息,甚至他也帮助排查门中弟子可能是的人,但如何排查,他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景芝华。 上界神子是谁,陈绎心都没意见,可偏偏是景芝华! “我在焚天幽府寻觅四十九载,才护得他一缕幽魂转世,可现在事实告诉我,他根本就不是我要护之人,根本就不是我在幽府里差最后一拜的未婚道侣。 我要护之人,或为他吞噬,或在转生时就已魂飞魄散,或在他为我挡劫时,就已身陨魂消了……” 如此,陈绎心怎么可能还和他维有未婚道侣之名,他直接告知景芝华,在他结婴之后,他们便解除婚约,他是天界神子,他不与他计较之前的付出,而这未婚妻之名本就不是给他的。 但陈绎心如何没料到,景芝华会因为这未婚道侣之名,对他怀恨久矣,即便他享用够了陈绎心给他真正未婚道侣的所有好处,他依旧恨陈绎心。 说实在的,陈绎心对于景芝华的恨,并不看重,真正让他在这场劫难里受伤的,还是他喜欢之人早就死去的现实。 陈绎心低声和闻人离说着,他们就也跟着萧哲等人进入到他们落脚的客院里了,他站在小院之中,眸光抬去,景芝华推门出来,他们的目光撞上。 “陈……绎心……”景芝华轻唤一声,语气莫名,眸光莫名,却是如今陈绎心看不懂的神色,而他也不需要看懂了。 “我还活着,让你们失望了,告诉周琰和邓老头,他们欠我的,我会亲自讨回来,至于你……用了我给阿花的东西,就悉数给我还回来。” 景芝华未应这话,他神色变换一会儿,随即冷笑出声,“你将我当成一个幽魂的替身,如今又找了化神大能当替身……噗……” 景芝华又再吐血了,他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在他不可思议的眸光中,他跪在陈绎心和闻人离身前。 即便景芝华真的是什么上界神子,眼下他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低阶修士罢了,闻人离便是让他跪了又如何。 “我不是替身,”闻人离说着,眸光低低,看向景芝华,木然的神色里,露出了点嘲讽之色,“上界神子……呵……” 第014章 陈绎心略为诧异地看了闻人离一眼,不过想到他化神大魔的身份,知道这些并不算奇怪,但以他对闻人离的了解,他此刻的言语和神色都是分外看不起这个所谓的“上界神子”的,不,应该说是看不起景芝华。 陈绎心一样看不起,但现在无论是他还是闻人离都不宜对景芝华做太过分的事情,否则就是和整个太玄急于修为更进一步的化神修士为敌了。 而这个“不太过分”在陈绎心看来,就是留着景芝华一条命,便是真想杀了他,也得挑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为了他,被整个太玄修士喊杀喊打,还真是不值得。 “景芝华……不,芝华是我给阿花的名字,景十三,你记住了,以后看到我和阿离就滚远一点,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让你区区下跪这么简单了。” 景芝华闻言面色微微扭曲,陈绎心还真是绝情,一确定他不是什么阿花,便是连名字也要收回,“我对于你陈绎心来说,到底算什么?” 阿花阿花……陈绎心真心相待的阿花,在景芝华听来只觉得膈应,从过去到现在都是。 陈绎心闻言脸上不见丝毫晦暗地继续微笑,依旧美得晃人眼球,他放开闻人离的手,抬步向跪地的景芝华走来,他稍稍弯下了腰,对上了景芝华看过来的视线。 “我当你是阿花转世,全心护你成长,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在丹药里动了手脚,你说你算什么?白眼狼也不过如此了。” 陈绎心话落直起身体,然后一抬脚将景芝华踢翻在地上,当然,他能做到这点是有闻人离的配合,他回头对闻人离一笑,然后再转头看向景芝华,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变得冰冷而淡漠起来。 “你不是我的阿花,我自然不可能和你结成道侣,但我养你护你三十多年,是打算结婴之后,收你为徒……幸好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咬一口就够了,怎么还敢留在身边!” 景芝华脸上浮现一瞬间的愣怔,他是半点不知道陈绎心原本还有这打算,他只当他万般无情,一确定他不是什么阿花,便要从此一脚将他踢开……但一个师徒的身份怎么够? 从七岁见到陈绎心开始,他就被告知他所谓过去的身份,陈绎心问他,可愿意和他再续前缘?一个宗门最年轻金丹真人的“缘”,他怎么能不应。 他应了,从此他便是陈绎心的未婚道侣,一切功法丹药全是最好的,甚至他筑基时,也是陈绎心给他亲自护法,堪堪二十岁他便筑基成功,成为玉鼎宗有史以来仅次于陈绎心的天才弟子。 他一面不屑作为一个男人被当成“禁脔”般的存在,一面为陈绎心的特殊相待,心怀莫名的喜悦,在得知他是什么上界神子时,足以决定太玄命运时,他心中一直存在的妄念开始燃起。 可陈绎心的反应比他以为的还要决绝得多,他直接就告知他婚约取消。可凭什么他委屈求全的这些年,全因为他不是什么阿花,就全盘否定了呢。 一念生,万恶起。周琰来找他,他们一拍即合。 他也给过陈绎心机会,只要他愿意给他当男妾,便还可以留在玉鼎宗,用药养着吊命,等他修为有成,未必不会有助陈绎心再修行之日。 可陈绎心宁愿死,宁愿被送回镇海陈氏的小岛,宁愿被族里榨干剩余价值,送去魔宫做男宠,他也不愿意向他妥协。 “陈绎心,抛去什么阿花不阿花的,你可对我有过什么情?”景芝华执着地问着,话问出口,他自己又再愣住了,原来他对于陈绎心竟是这种不甘。 这个问题对陈绎心来说,一点都不为难,他眉梢一挑,神色冷然,“若不是将你误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原本还有的看护之情,已经被景芝华自己耗尽,景芝华如今对陈绎心来说就是个恶心人的东西,即便他还是什么上界神子。 “那他呢,他呢!”景芝华的神色愈发扭曲,儒雅如仙的气质也荡然无存,三十多年陈绎心都对他没什么感情,那么这个相处不到一年的闻人离,陈绎心又能有多少感情。 陈绎心看着景芝华,目露嫌恶,“果真是一分阿花的秉性都没有,这时候还想着离间我和阿离呢。” “我告诉你,我对阿离有情,阿花是我的过去,闻人离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刻骨铭心地爱过,撕心裂肺地伤过痛过,又差点死过一场,不管放不放得下,他都该放下,都该重新开始。 景芝华曾经算他继续修行的慰藉,即便不爱了,可他喜欢过的人还活着,如此便好。而闻人离才是他真正的新生和开始,即便他不是他的阿花。 闻人离款步走过来,握住了陈绎心的左手,他另一只手抬起轻轻一抚陈绎心的头发,然后他才转过身来看向景芝华,他手一伸,景芝华脖子处的玉佩便被他抓在手心。 再一挥,景芝华的储物袋也落到他的手心,“阿容看看,这里面哪些是你的?” 一件件物品飞出,陈绎心一眼辨别,凡是经他手的符箓和法器,全部收回,甚至还包括他曾经让人带去给景芝华的一些凡俗玩物。 他们在要回自己东西的时候,景芝华和周围伏地无法动弹的萧哲等人,全部一言不发,不,应该说是,他们便是想开口,也说不了话。 萧哲倒是松下一口气,他看得出来,闻人离和陈绎心都不打算杀景芝华,如此他此行也不用为此担责了。 “就是这些了,”陈绎心说着又低眸看了一眼景芝华,他倒是识相,知道把他给的东西都放到储物袋里去。 闻人离点点头,然后指尖对着景芝华一点,景芝华再次呕出三口血,他筑基后期的修为直接降到筑基初期,“阿容与你的东西,今日一并收回。” 景芝华继续呕血,陈绎心却转过身来对着闻人离一笑,“我们回去?” “好,”闻人离点点头,他牵着陈绎心转过身,慢慢走出这个客院。 他们离开足足一刻钟,萧哲沈香等人才会动,萧哲走过立刻将景芝华扶起,然后喂药疗伤,其他二三弟子也凑过去,倒只有沈香和林安没有近前。 不过他们是何态度,对陈绎心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这场变故里,背叛他的人并不只是景芝华和周琰,还有很多宗门长老的默许,甚至陈绎心怀疑他还在闭死关的师傅云崖子也是知情的。 甚至一开始他就想要利用他对阿花的感情,为景芝华的成长护行,为他的未来做嫁衣。但他陈绎心岂是那般好利用的?景芝华他遇上一次,必要再讨一回债。 他们走出客栈,闻人离便揽着陈绎心直接飞回宫邸,他们回到寝殿,闻人离用灵力重新炼化玉佩,将景芝华遗留的气息全部洗去,而陈绎心则是盯着闻人离看。 又两刻钟时间过去,陈绎心开了口,“阿离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关于阿花,景芝华都那般在意,闻人离按理来说不该这么淡定才对,当然,也可能是他心里在意,可太过面瘫,表现不出来,他便也看不出来了。 闻人离抬眸看一眼陈绎心,又低下头继续祭练玉佩,蓝白色的光华一闪而过,一根墨绿色的绳子穿过玉佩,他又伸过手来,拉近了陈绎心,将玉佩戴到了陈绎心的脖子上。 “阿容以后莫要弄丢了。” 这个玉佩是伴随陈绎心的出生而出世,对于陈绎心来说意义非凡,他要将他送给他最重要的人,可却送错了。 陈绎心跟着萧哲等人到客栈来找景芝华,就是为了这个玉佩,否则他还真不想在修为没有恢复的时候,就见到任何玉鼎宗的人,包括景芝华。 陈绎心握住玉佩,低眸看看,又再抬眸看看闻人离,然后他身体微微前倾靠到了闻人离的肩头,再抬手搂住了闻人离的腰,“我之前所言句句是真,我喜欢阿离。” 他喜欢过人,自然就也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感觉,他喜欢闻人离,这点陈绎心并无错认,这是他在景芝华身上没有的感觉。 “我知道,”闻人离应着话,神色浮现些许的迟疑,他抬手轻轻抚着陈绎心的头发,心中一叹,然后才道,“阿容,你不要着急,也不要自责,等到焚天幽府,我会让你将一切都想起来的。” 闻人离说着偏头在陈绎心的额头,轻轻一吻,“我们明日便启程。” 只是他告诉并不够,让陈绎心自己想起来,才是最重要的,陈绎心想起的同时也是他神魂的伤彻底修复的时候。 陈绎心的眼睫轻轻一颤,他点了点头,“好。” 闻人离将陈绎心从软榻上抱离,放到织云铺就的床上,然后他也一同躺下,他又伸手将玉佩放到陈绎心的里衣里去,手未离开,就被陈绎心捉住了,同时他也把唇印了过来,轻轻一下,然后陈绎心才把眼睛闭上。 闻人离低眸看着陈绎心片刻,然后他也轻轻靠近,也在陈绎心的唇上一吻,见陈绎心闭着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他便也笑了。 陈绎心敢爱敢恨,他的心性也是他修为远超同辈之人的原因之一。 第015章 陈绎心睡着的时候,他还躺在织云上,枕在闻人离怀里,他醒来依旧是躺在织云上,枕在闻人离怀里,可他人已经不在乱魔城的宫邸里了。 他们躺在一个半敞的云舟里,没有邬飞和楠轲等魔卫,只有他和闻人离相互依偎地躺着。 “阿容醒了,”闻人离说着,轻轻一抚陈绎心的头发,灵力渗入,助他清醒。 “我让邬飞和楠轲等人留在乱魔城,继续等他们商讨的结果,我们先走。”等其他九位魔君商讨结束,邬飞和楠轲会按照他们来时的仪程继续前行,所以红轿就也留在乱魔城里。 陈绎心点点头,然后鼻尖动了动,“阿离煮了什么?” “熬了点小粥,”闻人离说着,将陈绎心扶了起来。 他们身边没有楠轲那一队训练过厨艺的人,那么这个粥就是闻人离亲自煮的了,陈绎心瞅着闻人离倒是没想到闻人离还会厨艺,不过他会炼器,会炼丹,是医师,符师,厨师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阿离真厉害。” 陈绎心说着,目光就往咕噜咕噜煮着的小火炉看去,再回头看来,就对上闻人离略为期待的眸光,陈绎心意会一笑,然后拉近了闻人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闻人离抿了抿唇,眸中的期待变成了笑意,他偏头过去,要在陈绎心脸颊回吻,却见陈绎心也偏头过来,他们的唇瓣擦着撞上了。 陈绎心的眸光微微一抬,随即眯起了眼睛笑,他落在闻人离肩上的手继续收紧,变成揽着闻人离的脖子,他没有半刻犹豫,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第11节 闻人离面对陈绎心的热情,一如既往感觉到有些无措,但这种无措不是排斥,而是彼此实力相差太多,他不得不如此控制。 “阿容……”闻人离轻唤一句,捉住了陈绎心继续作乱的手,然后姿势一换,他反身将陈绎心放倒在织云上,“阿容……” 闻人离又低唤一声,语气比之前更缠绵两分,已然被陈绎心撩拨到动情了。 陈绎心倒是不畏惧闻人离这样的语气,他的手继续揽着闻人离的脖子,微微斜睨过来,“阿离不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喜欢,”闻人离应着话,低头吻住了陈绎心,比起言语,他更愿意用行动让陈绎心明白他的喜欢。 陈绎心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放软,倒是享受起了闻人离温柔又专注的吻来了,他神色里带出点笑意,脑海中却忽的闪过一个画面,一片花海的中央,两个人依偎而立。 陈绎心眉心微微一皱,他要再去追究依偎而立的另个人是谁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阻碍,同时,闻人离抚在他头发上的手,也渗入丝丝灵力,散去了陈绎心的不适。 陈绎心舔了舔唇,领口衣服在纠缠之时,已经被微微扯开了些,他感觉了一番,便评价道,“甚好。” 这个甜得腻人的吻,甚好。陈绎心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了。 闻人离点点头,眸光在陈绎心红艳的唇和微红脸颊上扫过,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克制一次比一次艰难。 他又陪着陈绎心继续缓和了片刻,才将人拉了起来,然后盛粥喂食,他在照顾陈绎心方面,已然得心应手。 云舟继续急速前行,他们吃住睡都在舟上,偶尔闻人离怕陈绎心觉得闷,便带他到路过的山川树林间走走,而后继续上路。 一个月后,他们抵达了西境内的一个凡人小镇。 陈绎心灵力全无,此时就是一个凡人,闻人离的手段也足以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凡人,他们在小镇外荒废的城隍庙前停下,再一起往小镇走去。 陈绎心四处看看,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我还真来过这里。” 息广平原上经常会有金丹修士都畏惧的怪风出现,当年陈绎心和玉鼎宗门人才抵达息广平原,就被怪风分散了,他独自一个人途径过小镇,又在这个看起来甚是平凡的地方,找到了点线索,提前进入了焚天幽府里。 陈绎心说着主动拉过闻人离的手,带着他往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走去。 “我记得那个小院里有个小树苗,一片叶子不长,只长一个花骨朵,他摸一下,它还会害羞来着,也不知道这百年过去,成精了没有。” 陈绎心说着话语一顿,这才觉得自己在闻人离面前说这些不大好,他偏头看看闻人离,低语解释了一句,“我就是摸摸,没做什么?” 闻人离的眼神弄他好像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似的,就是一小树苗,还不让人摸了呢。 “嗯,”闻人离轻应一声,他神色更多是无奈和纵容。 陈绎心是不知道他这一摸,就摸出了多少事情和姻缘来了。 陈绎心十六岁筑基,二十岁来到息广平原,在焚天幽府待了十年时间,出来的时候便已结丹,他又继续滞留在焚天幽府,寻寻觅觅四十九载才归去。 世人都以为陈绎心是在里面寻得了什么大机缘,才滞留这么久,可其实他不过是在寻找他只差最后一拜的道侣罢了,如今看,他还寻错了人。 “就是前面了,”陈绎心往前面的小院一指,眸光也四处晃悠,“这里一点儿没变。” 他话到最后,语气变得略为凝重起来,一点没变是当真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就连路边的石头墩儿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迎面走来一个人挑着柴火的老头……也没变。 “林大爷……” 一百多年的时间,普通凡人早就死了,可这里的人和物就和过去一模一样。 “是陈小哥啊,这是从平原回来了啊,你大娘还念着你呢,外面危险,别往外走。” “林大爷,我走了多久?”陈绎心问向挑柴火的大爷,他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在意些什么,这个小镇不同一般,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快半个月了吧,我和你大娘都担心着你呢,”林大爷说着目光看向了闻人离,他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两分,“阿离回来了呀,你和小哥一会儿安置好,到你林大娘家儿来,陪我们喝一杯。” 闻人离点点头,那林大爷又和闻人离寒暄两句,他才挑着柴火走了。 陈绎心神色微愣,然后让闻人离牵着走到他曾经住过的院子里了。 “阿离……闻人离,这个名字原来是在这里耳熟……”陈绎心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曾经会觉得闻人离这个名字耳熟了,他就在这个小镇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林大爷曾经告诉他,他住的院子原户是一位叫闻人离的人,他住着是不用收钱,只要每日将房屋打扫一遍便可,一个除尘术便可解决的问题,陈绎心自然应允住下。 当然他当初选择住这里,主要是因为这是整个小镇子唯一算不错又清静的院子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闻人离的院子,他更没想到他们在一百多年就有过接触。 他们走入院子,陈绎心拉停了闻人离,下颌扬起,“阿离就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闻人离没应话,他轻轻一抚陈绎心的头发,牵着他继续走到院子的主屋里,这才开口道,“阿容要我告诉你什么?” 陈绎心沉默一瞬,面色微微冷了冷,“自然是全部。” 闻人离面上露出点无奈的神色,他拉近了陈绎心,让他靠着他,才再开了口,“百年如十日,十次一轮转,久百年后我们再来,小镇里的一切就会回到你曾经刚进入时的模样。” “这里是焚天幽府的道场之一,你所见的所有人,其实都是被道场牵引而来的鬼魂,只是在这个地方,便是佛宗弟子到来,也发现不了,更伤害不了他们。” 陈绎心的神色在被闻人离轻轻一拉一靠时,就冷不下去了,他眸光微微抬起,故作些许冷意,“那阿离呢?” “我曾经来过这里,住了两千年,故而知晓这里的异常,我为魔胎,这里的道场能为我所用,我可以在这里留下魂印,也就是这客院和身份。” “哦……”陈绎心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捏住了闻人离的脸颊,“你是没骗我,可你说的不够完整,阿离我相信你,不用我自己想起,我也愿意相信你。” 闻人离大概没料到陈绎心会对他说这句话,他所知道的陈绎心其实戒心极重,多思多虑,聪明缜密,正是因为如此,也才愈发难以相信人。 两个人继续对视着,闻人离眼中是迟疑,陈绎心眼中却是毫无隐瞒的执拗。 闻人离正打算开口,陈绎心却又抢着先问了,“阿离是院子里的那个长花苞的小树苗?” 闻人离的面色微微一红,他点了点头,“嗯,我不仅仅是你遇到过的那个小树苗,我还是焚天幽府里阿容喜欢的阿花。” 第016章 闻人离将陈绎心拥得更紧了些,他一直没有说出来,除了想要陈绎心自己想起,其实他也在害怕,怕陈绎心会怪他。 “阿容,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不管这其中是不得已,还是无能为力,他都欠陈绎心这句抱歉。 陈绎心身体僵硬了数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心情是喜是怒,是悲是欢,他的阿花并没有死,闻人离就是他的阿花,他们重新喜欢上,重新在一起了。 闻人离低眸看着神色复杂的陈绎心,却不打算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指尖一点陈绎心的眉心,将他们相识相知的那些经过直接放给陈绎心看。 “唉哟,还知道躲呢。” 一个白衣少年蹲在院子里唯一的小苗圃前,一根指头逗不够,两只手上前左戳一下,右戳一下,逗得甚是开心。 “看样子你是开了灵智了,来,我们来聊一聊这个息广平原……你不知道呀,那我们说一下隔壁林大爷和林大娘的八卦,他们相识多久了?……” 陈绎心絮絮叨叨,就是不肯放过这个已经将身子背过去的小树苗。 “喂,你再不回应我,我就把你的小花苞摘了呀。” 陈绎心笑嘻嘻地说着,突然低头亲在了小树苗的花苞上,然后肉眼可见的翠绿色的小树苗,直接变成了粉红色的了。 “哈哈哈……” 张扬的笑声回荡在小院子里毫不欢快,陈绎心继续在这小院住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他每天除了小镇里外四处晃荡,就是调戏调戏这个分外害羞的小树苗。 又两日之后,陈绎心突然跑回院子,收拾东西要离开小镇,他本来都走出院子了,脚步一转,他又走回到小院子的小苗圃前。 “这个镇子太诡异,你在这儿说不定哪天就被吃了,跟我走吧。” 陈绎心话落,那小树苗一如既往转了个方向,表示不搭理陈绎心。 陈绎心沉默片刻直接上手了,他从储物袋取出一个灰扑扑分外陈旧的陶罐子,生生将小树苗给移植了。 “这是我宗门大比第一在宝库里挑的,本来以为能捡个漏,没想到唐唐仙门,爱真有弄个假盆子充数的事儿,只能用来养花了……” 陈绎心仔仔细细研究过这个陶罐子,除了养花养树之外,他还真不知道它还能做什么用。 陈绎心对这个陶罐子嫌弃得很,可闻人离的灵体树苗都要被惊呆了,自从两千年前,他根植在这里,误入小镇的人也不是没有,动心思带走他的更不少,可最后无不是无功而返。 陈绎心这个陶罐子绝对非同一般,闻人离仔细思索的时候,他已经被陈绎心绑到腰上一起带离了小镇。 “城隍庙下有枯骨无数,我怀疑镇子里的都不是人……” 陈绎心一直到走出小镇很远,他才开口和小树苗解释了一句。 不是人,那定然是什么食人嗜血的精怪了,如此,他才担心这个好不容易开了灵智的小家伙会给吞噬了。 他又低头看一眼小花苞颤颤的小树苗,然后轻轻一抚道,“别担心,我们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了嘛,等哪一日我们修为够了,再来回来度化它们。” 陈绎心倒是没怀疑过小树苗会是什么邪物,他除了是极品单冰灵根的修士外,还是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体质,这一点在镇海陈氏,他出生时就确定了,只是一直用一些特殊方法掩藏起来罢了。 这次遇险,陈绎心便主动把身上的封印解开了一层,仅仅是这一层就足够他提前感知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小镇的诡异,小树苗分外纯净的灵智等等。 陈绎心和小树苗说着话,同时在研究手上的三分之一古佩,这是他在城隍庙低下一同发现的,总觉得有点用处,他便带出来了。 “看着像份地图,可惜只有三分之一……” 陈绎心说着又轻轻戳了一下小树苗,“阿花,你睡什么呀,再睡,我还摸你啊。” 他话落,原本耷拢下花苞的小树苗,立刻又精神抖擞了。 陈绎心扬了扬嘴角,这回没放声大笑了。他们周身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继续徒步向前,耳边是忽近忽远的风声,在息广平原上飞行,简直是嫌弃活太长了,只能步行。 陈绎心一直从天黑走到了天亮,可四周黄沙漫漫,看着和之前走的路并无区别,他找到了个背风的地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绸布铺到地上,然后才坐下。 “我师傅有一拳头大的织云,我摸过,可舒服了,它要是再大点我就能带出来当坐垫用了,又干净又舒服……” 可条件简陋,他眼下只能坐在满眼黄沙地的绸布上了。 陈绎心嫌弃着,将小树苗从腰下解下,然后抱在怀里,这才开始打坐。 数息之后,他脖子上的玉坠飞出,一道淡蓝色的流光灌入陈绎心的眉心,他又主动解开了一层封印,他的容貌未发生什么变化,可随着流光灌入,他给人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光湛湛,如仙临尘。 一道光柱隐隐便要冲天而起,这时小树苗轻轻一晃,陈绎心周身的异象消失不见。 两个时辰后,陈绎心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两分慑人气息的眸光停留一瞬,便转为温和,他一低头又先非礼了一下小树苗,然后才勾着唇又恶劣又好看地笑着。 “找到线索了,看样子我们能提前进入焚天幽府。” 陈绎心说着将古佩一扔,黑红色的光团隐现,用它在前面带路了。 陈绎心站起身,要抱着小树苗继续上路,却见小树苗轻轻一颤,它扎根的陶罐子快速缩小,然后被它戴到小花苞上,小树苗的根须直接缠着陈绎心的衣服,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到陈绎心的肩膀上,它才停了下来。 陈绎心左手一抬,将好不容易才爬到肩膀的小树苗抓在了手心,他看着戴着陶罐子的小树苗,眯了眯眼睛,“唷,行啊,还知道嫌弃我呢。” 他迄今为止就只非礼过这个叶子没长一片的小树苗罢了,还被明晃晃的嫌弃呢。 他的指尖又一点,陶罐子飞起些许高度,他张开嘴巴,直接把花苞含嘴里,倒是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草木芬芳,算好舔吧。 陈绎心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路,然后才将小树苗的花苞吐了出来,见小树苗根须都变成了粉色,他才满意地笑了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嫌弃谁都不能嫌弃我,知道了吗?” 小树苗直愣愣的,完全不给陈绎心反应了,甚至他的特殊体质也感觉不出这个灵智的心情来了,一片空茫,好像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可他不就是舔了一下嘛。 第12节 陈绎心这么想着,还是主动给小树苗检查了一下花苞,见它依旧没有反应,他又主动给它戴回了陶罐子,然而小树苗依旧保持这粉色和空茫,三天后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而陈绎心也算是见识到小树苗的脾气了,这几天可没少说好话,当然即便是手痒又想逗了,也保有一些分寸,那日口含花苞的事儿是没再干过。 “就是这里了,”陈绎心在黄沙原上走了足足十天,才找打了一个小土墩,他又给自己铺好了绸布,好好坐在一边,然后控制着他的灵剑开始挖地,同时和小树苗唠嗑。 “阿花,阿花,我错了好不好……”陈绎心神色严肃,语气温和,再是诚恳不过了。 小树苗的根须在陈绎心的肩膀上敲了又敲,似在考虑,又片刻之后,它的根须才戳了戳陈绎心的脖子,算是应了。 这个陶罐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便是看在它的份儿上,他都不能对陈绎心如何。 陈绎心眉梢一挑,诚恳和严肃同时散去,他又捞住了小树苗,上上下下都摸了一把,“冰冰凉凉的,阿花摸着真舒服。” 陈绎心这个人分外挑剔,玉鼎宗上下,包括他师傅云崖子都被他给折腾怕了,他们费尽心思找来再多他们眼中的好东西,能入陈绎心眼的还真不多。 而这个害羞又逗趣的小树苗,显然在陈绎心的挑剔之外,他是真的喜欢得很。 小树苗继续泛起了粉红,可它也比一开始被陈绎心逗时要乖顺多了,他们继续在小土墩旁坐着,陈绎心足足挖了一个月,才从小土墩下挖通了只够一个人前行的甬道。 他将东西归置到储物袋里,然后肩膀上立着小树苗,一同进到甬道里。 “阿花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陈绎心理所当然地说着,他将小树苗生生从小镇挖出带离,还要记它一个救命之恩,还似乎是永远也还不完的救命之恩。 “想不明白没关系,记住就行了,”陈绎心说着偏头过来,他唇擦过小树苗花苞上的陶罐子,他嫌弃地撇撇嘴,“还是阿花好亲……” 小树苗随着陈绎心继续前行,一晃一晃的,半个时辰之后,陈绎心还没进到真正的入口,小树苗先将陶罐子变得更小更小,只戴到了花苞的一点儿尖儿上了。 陈绎心偏头过来,又亲一下,然后才夸奖道,“阿花乖。” 小树苗继续变粉红,但却没有反驳或者抗议,比起让陈绎心亲陶罐子,它宁愿陈绎心亲它的花苞。 第017章 又有一刻钟过去,小树苗才挪了挪根须,表示对陈绎心这个夸奖的不屑,可陈绎心偏头过来,它又主动把根须挪了回来了。 陈绎心嘴角勾了勾完全包容小树苗的小脾气,但他也知道他是抓住这个小树苗的命门了,怕亲怕摸尤其怕被含着,但他也只是亲近亲近,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 “等进到焚天幽府里,有你能用的,便不用和我客气。” 陈绎心说着,目光四处看着,不时还用手摸摸墙壁,他的灵识早就探出过多次,可却被莫名的屏障拦截,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 小树苗闻言,又往陈绎心脖子边挨了挨,根须缠住陈绎心的脖子,却不是什么主动示好,而是它感觉到了异常。 陈绎心停住脚步,他也感觉到了,他侧过身来仔细端详起了他右侧方向的石壁,“怎么会有两个入口……”而且两个入口给他的感觉都不大好。 他抬着脚步,就要继续往前,他肩上的小树苗根须往石壁的方向一点,异常坚固的石壁直接消融了去,一个黑色石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里?”陈绎心依旧迟疑,他偏头过来,小树苗却把花苞偏远了些。 陈绎心沉默一瞬,有些无语,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小树苗,他将手按到石门上,要将其推开,可不想这石门就是个幻象,他身体一倾直接被吸入黑黢黢流光旋涡里,天旋地转,还有类似息广平原上的呼啸怪风。 陈绎心抓过小树苗护在怀里,灵力罩开启,符箓和宝器都用上,他对危险的感觉并没有错,这灵识探不尽的黑暗通道处处是危险。 “嘶……”一个风刃突破他的防御罩,直接划破他的宝衣,鲜血溢出,陈绎心倒吸口冷气,他是剑修并非是什么怕苦怕疼之人,可这风刃落在身上的痛感完全超乎他的预计。 他怀里的小树苗挣扎了一下,陈绎心低下了眸光,一道魂念传出,“别动。” 这黑黢黢未知之地,他将小树苗丢了,可不定能再找回来。 “你别自责,指不定另一个入口比这里还危险呢。” 小树苗没挣扎了,但是它的根须继续伸出,缠在陈绎心受伤的地方,将一团黑血吸了出来,陈绎心感觉好受些,又轻轻摸了摸小树苗的花苞,“不用担心,我没事。” 这是他安慰小树苗的话,也确实只是安慰,他也不确定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等出来的时候,他除了一张脸,身上没什么好肉,衣衫褴褛,血痕无数,甚是狼狈。 小树苗也没好多少,它从陈绎心怀里跳到地上,不断往外吐黑血,却是从陈绎心身上吸出的毒素,没有它,陈绎心根本出不了那个怪风旋涡。 陈绎心脸色不大好,但他没有立刻坐下调息,他等着小树苗吐完,将它重新捞回怀里继续上路,又走出一段距离,他身形一顿,脸上全是诧异。 “这个地方……” 他没再说话,脸色比之前还要严肃两分,这个地方相当奇异,他筑基三层的修为全部不见,如同凡人,他身体会比平常修士好些,可那是他没受这么重的伤的前提下。 小树苗恹恹地趴在陈绎心怀里,陈绎心低眸看着,倒是觉出两分心疼来了。 “阿花放心,我带你来的,便带你出去。” 他们四周是一片草木繁盛的丛林,或远或近还能听到野兽嘶吼的声音,陈绎心埋头前进,小心地避开食人的猛兽,他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他估计自己走了有六个时辰了,可是天还是亮的,一如他刚刚到来时的模样。 他采了点草药,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却被一条巨蟒给盯上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绎心没被蛇咬到,却从土坡滚了下去,把脚给扭了。 而他也因此误入一个山谷,一片花海,一个木屋,这里有人家! 陈绎心拍拍小树苗,让他去寻人家,他便晕倒在花田边上了。 小树苗的灵智似乎才刚刚清醒,它先注意到陈绎心晕倒的模样,探出根须注入点本体灵汁,然后才看向了花海,这时一个黑衣男子一步步穿过花田而来。 小树苗飞起化成一道流光飞入黑衣男人的眉心不见,随即这个黑衣男人脸上呈现些许不太明显的僵硬,他缓缓低眸看向了晕倒在花田上的血裳少年。 他继续走来,脚步在陈绎心身边一顿,却是要继续往里走去,可他脚步还未抬起,就被陈绎心抱住了脚踝。 “大……哥哥,我不小心扭了脚,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陈绎心抬起脸,全是可怜兮兮的神色,同时他也将黑衣男子的衣摆抓得更牢了些。 “大哥哥”这个称呼是陈绎心和族里小妹学来的,她每次这么一唤,她几个哥哥就没有不买账的。 “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会……摘花!” 陈绎心说着攀着男子的衣摆坐起,然后更牢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眼睛眨动,他眼下储物袋打不开,身上除了几个破碎的符箓什么都没有,关键时候只能出卖色相了。 他就不信他这么个大美人这么卖乖,这人还会无动于衷? 说到摘花二字,男子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两分,他看看陈绎心缠在他大腿上的手,那还有那张灰头土脸完全瞧不出什么模样的脸,他继续沉默片刻,才缓缓俯身,将人抱了起来,一步步往木屋走去。 “对了,还有我的阿花,你也一并带……” 陈绎心说着眸光四处扫去,却是不见了他的小树苗了,他又继续往花海的方向探头看去,却让男子一抚眉心,再次昏迷睡去。 这黑衣男子就是闻人离,他是魔胎,除了有一个人身之外,他还有一个妖族的灵体,一个鬼魅的魂体,在小镇里的小树苗是他的灵体,在这焚天幽府里的黑衣男子便是他的魂体,三体同修,也让他的晋升变得尤其艰难起来。 “阿花……”闻人离念着这个名字,神色又再别扭两分,但他还是小心地将陈绎心放到房间内唯一的床铺上,然后端水脱衣处理伤口。 这个地方不仅仅陈绎心的修为全失,闻人离也差不多,化神修为不见,他方才让陈绎心睡去,用的是魂念,衣食住行还得靠身体力行。 但他到底活了那么长的岁月,凡人生活更是过了有近万年的时间,这个地方还不至于让他太过狼狈。 陈绎心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换了衣服,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不再流血,他眼中的锋利闪烁而过,眸光看去,却是不见了之前的黑衣男子。 “大哥哥?大哥哥……”他又这般唤起了人,虽然他脸上半点讨好柔顺之色都没有。 “大哥哥,我饿了,大哥哥,你去找我的阿花了吗?” 陈绎心又继续叫唤了许久,都无人回答,他算是确定那个男人不在了。 他下了地一拐一拐地往门口去,那个愣木头闷葫芦不帮忙,他就只能自己去找了。 “阿花……”陈绎心拉开门,大声喊了一句,却是闻人离下意识偏头过来,陈绎心愣住,闻人离自己也愣住,他沉默地看着陈绎心,眸光莫测。 陈绎心摸摸鼻子,莫名心虚,他倚着门边道,“我找我的阿花,它跟我一起进来了的,我不能丢下它不管。” 闻人离继续走来,看了一眼解释的陈绎心,他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将陈绎心受伤的脚握在了手心里,陈绎心突然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便把什么话都给忘记了。 闻人离将陈绎心依旧红肿的脚放下,起身眉头微微一皱,他依旧不说话,可却又将人抱回到床铺去了。 “不会是个土著,听不懂我的话吧……” 陈绎心瞪着闻人离的侧脸,秀气的眉头皱了皱,神色甚是烦恼,他轻轻拉开了些闻人离,又将头探向外面,再次喊了起来,“阿花……” 陈绎心不放弃地喊着,闻人离则沉默地看着陈绎心,他一点都不喜欢“阿花”这个名字,但他一样不想和陈绎心说话。 一个喊着一个看着,直到陈绎心喊累了,喊饿了,他才回头看向闻人离,神色又变得可怜兮兮起来了,“大木头,我饿了……” 他料定闻人离是听不懂他的话,他直接用“大木头”代替了“大哥哥”这个他自己都腻味儿的称呼。他揉揉自己的肚子,还动手扯扯闻人离的衣服,烦恼着怎么让闻人离明白他肚子饿这个意思…… 可闻人离被他扯开衣服里,却让他眼尖地看到他送给小树苗的陶罐子。 闻人离木愣愣的,完全没想到陈绎心会突然对他动手动脚的,他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绯色,便想要后退,可陈绎心紧缠而来,手还滑他脖子里去了…… “你……不要这样。” 他凡俗间生活过,自是知道只有关系最亲密的夫妻道侣,才能这般相处,可他和陈绎心并不是。 “我这样,你要喊吗?” 陈绎心不管受伤的腿,四肢缠在闻人离身上,摸来摸去,还嗅来嗅去的,甚至还想动嘴舔一舔…… 第018章 闻人离脸上的绯红无处可藏,他抬眸对上陈绎心的视线,问了一个完全状况之外的问题,“你叫什么?” “我叫……容止,你唤我阿容就好了……” 陈绎心莫名也红了脸颊,他感觉到闻人离这个问题的郑重,可他依旧没有说出真名,却说了比真名更亲近的字。 “你是……阿花?” 陈绎心问出的同时,基本也是确定了,随即他神色里的幻灭差点藏不住,虽然眼前的人不算难看,不,应该说相当好看,可和他以为的最多是个小娃娃化身的小树苗完全不一样。 闻人离沉默了片刻,没有认,也没有否认。 可没有否认,在陈绎心看来就是默认了,他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自然是百般警戒的,可对于一个陪他这么久,还共过患难的小树苗,他还是信任的。 他也不想自己折腾了,他直接瘫在闻人离身上,然后神色全然真切地可怜起来了,“阿花,我腿疼,还饿了……” 他筑基之后就开始辟谷了,可这个奇怪的地方不仅让他修为变成虚无,就是身体也完全变成需要进食睡觉的肉体凡胎了。 闻人离完全无法招架这样的陈绎心,小树苗就是他,他的灵体遭遇了什么,他的魂体和人身一样有感受。 他又静静坐着被陈绎心靠了一会儿,他才动手,将陈绎心缠在身上的手脚都一一放好,然后他才起身到木屋外给陈绎心准备吃的。 陈绎心倒也不能完全算要占闻人离便宜,他的体质在这个地方一样被压制,只有这样接触,他才能感知到一些什么。 “阿花……”陈绎心轻唤一句,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居然是个树妖男鬼……” 陈绎心这么说着,直接让自己瘫在床上,躺姿相当奔放。 闻人离不久就端进来一碗蛇羹,就是之前追杀陈绎心的那只巨蟒,现在它的肉被煮成食物,就连皮和筋都没放过。 第13节 陈绎心吃饱喝足也睡足,就不想继续在屋里待着。 闻人离进来拿东西,陈绎心一跳一跳到闻人离身侧,他手一揽就把自己挂闻人离身上了,“我不想自己待屋里,我做什么带上我吧。” 闻人离全然无动于衷,陈绎心眸光微微一转,他抬起手捧住了闻人离的脸,还顺带摸两把,“阿花,好不好?” “阿花”二字对闻人离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他脸颊的绯红泛起,虽然还沉默不语,可那种小树苗拿他陈绎心没办法的感觉,又都回来了。 闻人离身体微微一躬,便将陈绎心抱了起来,他怕陈绎心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陈绎心扬了扬嘴角,笑得分外灿烂,小树苗的命门也是男鬼的命门,一样怕摸怕亲…… 闻人离将陈绎心放到屋外唯一的凳子上,他又到花田边搬了一个木墩回来,他自己凑合着当凳子用,而后他才继续处理手上的蛇皮,他在给陈绎心做一套内甲。 这个地方的野兽异常凶猛,一般修士的手段用不上,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防御和狩猎。 陈绎心也不再话唠地说个不停,他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在做衣服的闻人离,嘴角始终挂着迷之微笑,闻人离偶尔抬眸看过来,陈绎心便笑得更加灿烂了。 这个地方似乎是没有时间流速的,陈绎心一直坐到肚子再次感觉到些许饿了,闻人离才将内甲做好了,他起身走到陈绎心身前,陈绎心就主动把手抬起让抱了。 闻人离沉默一瞬,还是按照陈绎心意思将人抱回了屋子,然后他又起身将内甲拿进来,“穿着。” “好,”陈绎心应了,然后便解开外裳将内甲穿上。 闻人离沉默看着,眸光落在陈绎心身上的风刃划出的伤口上,他又进出两趟,将一些吃食草药和一根新拐杖放到床边,他才再次开口。 “别离开小谷地界,等我回来。” 陈绎心看看闻人离,他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可他现在身体虚弱,脚又扭了,跟着只会是累赘,他点点头,“你早点回来。” 闻人离这一离开,在外界算应该是有四天时间,他回来时手上提着猎物,背上却背着一个药篓,他一走近,陈绎心就闻到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儿,他略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闻人离却也皱了皱眉头,他放下猎物,放下药篓,直接向着陈绎心走来。 他缓缓蹲下身来,在陈绎心诧异不明的时候,黑着脸将陈绎心嘴上叼着的小花拔了出来。 “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陈绎心叼过他的花,怎么还能再碰别的草木的花,即便这些草木没有灵智。 陈绎心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识相地点了点头。 闻人离回来,陈绎心就不想用拐杖了,他靠到闻人离怀里,然后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什么时候变回本体,我叼你的花,就不会……” 陈绎心的话还没能说完整,他就被闻人离抱了起来,然后快速放到屋里的床上,闻人离本人也快速消失…… “这花……难不成是什么特别的地方……”陈绎心完全后知后觉,他想到小树苗的反应,想到方才闻人离的反应,他往后一趟,拉住毛裘盖住自己的脸。 “完了,完了……”陈绎心嘟囔着,手暴躁地在毛裘里挠着,他不过是逗一个小树苗罢了,怎么就做出这么限制级的事情来了呢。 闻人离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红着脸颊去处理草药,他再进到房间内时,陈绎心完全恢复了正经,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已经恍然过来了,但他也没再和闻人离开口要看花了。 陈绎心继续养伤养腿养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好的,他跟着闻人离进到丛林一趟,便又负伤回来了,闻人离给他看伤,同时还找药材给他泡药浴,闻人离这是在给他炼体。 又半年过去,陈绎心的才终于独立杀了一只含有黑晶的猛兽。 陈绎心从猛兽的识海里掏出指节大小的黑晶,眸光向后瞄着,看到远远站着的闻人离,他便狂奔而来,“送你。” 陈绎心将黑晶放到闻人离的手心,沾着点血迹的脸扬起分外明媚的笑容,闻人离突然恍了神,他将黑晶放到一个布袋里,然后牵过了陈绎心的手,带着他回他们的小山谷去。 陈绎心看看他们交握的手,眼睛轻轻一眨,脚步加快,跟上了闻人离。 “阿花有想过要怎么离开这里吗?”陈绎心第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闻人离偏头看一眼陈绎心,却没回答,他继续将人牵回小谷,却没走向小木屋,而是带他来到花海的中央,“你想离开,我随时可以送你走。” 闻人离说着,之前陈绎心送他的那块黑晶飞出,往虚空一划,一条通道若隐若现。 陈绎心两步上前,却不是进入通道,而是将黑晶抓在手心里,“阿花忘了?这是我送你的,不是让用来送我走的。” 陈绎心话落甩开闻人离的手,气呼呼地往屋里走去。 闻人离略有些诧异地回头,他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看看重重被甩上的木门,他神色里浮现明显的迷茫之色。 又片刻,木屋的木门重新打开,陈绎心黑着脸喊了一句,“睡觉了!” 木屋里又添置了一个略小些的木床,闻人离自己睡,陈绎心从到来就一直霸占着闻人离较为宽敞的大床。 闻人离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陈绎心的话回屋睡觉。可他才闭目调息不久,就听到陈绎心窸窸窣窣爬起来的声音。 他下了地,却是往闻人离这边过来,“阿花,我做恶梦了,我和你一起睡。” 陈绎心说着便不顾闻人离的应答,他挤着闻人离愣是爬到床上躺下。 闻人离侧过身来,给陈绎心留出更多位置,然后又轻轻扶住陈绎心的肩膀,护着他不让他掉地上去。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没有说话,陈绎心倒是想说些什么,可他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思,更不知要如何与闻人离说了。 “睡吧,”闻人离轻轻拍了一下陈绎心的肩膀,又一顿,继续拍了起来。 陈绎心抿着唇,又往闻人离怀里挤了挤,许久过去,他才闷声道,“我不走。” 就是要走,他也要把他的阿花拐上了一起带走。 “好,”闻人离轻轻应着,然后愈发自然地拍起了陈绎心的肩膀,他见过凡俗里都是这样哄人睡觉的。 陈绎心对闻人离的回应算满意,他也不再直愣愣地躺着,他也侧过身来,轻轻拥住了闻人离,却还口是心非道,“是床太小了。” 床太小,他才不得不抱着闻人离睡。 闻人离没有应话,但他也没有推开陈绎心。 这一晚之后,陈绎心又连续爬了数晚的床,他们睡觉的地方便从那个小床换回宽敞些的大床了。陈绎心也没再找借口,闻人离躺好,他就自己往他怀里滚了。 第019章 一决定不走,心便安定,日子就也如常进行,炼体,狩猎,再和闻人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陈绎心是块剑修的璞玉,闻人离则是最好的磨剑人。 他在生活上对陈绎心无微不至,可一到丛林里,除非陈绎心遭遇生死危机,否则他是不会出手的,他用外界已经失传的古方给陈绎心药浴,炼体效果更加好了。 十年的时间过去,陈绎心的模样没变,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他手握木剑的时候,战意冲天,凌厉慑人,他这才是真正开始剑修入门。 陈绎心从丛林回来,他手握着十颗黑晶,走到花田前静坐在木椅上的闻人离身侧,自己动手将黑晶放到闻人离腰侧的布袋里去,这样的布袋,他们屋里放了好几个,都是装满了的。 他放完也没有起身,而是席地而坐,然后将脑袋搁在闻人离的大腿上,就这样陪着他坐着,这个小谷的景致算不错,然而再美的风景重复看了十年也该看腻了,可陈绎心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风景看不腻,身边的人也是,大概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是不错的。 闻人离缓缓睁开眼睛,眸光落到陈绎心的头发上,他抬手轻轻一抚,“回来了。” “不算来回赶路,比昨天快了半刻钟,”不用闻人离分析,陈绎心自己就说了,他说完身体不动,脑袋微微偏过来,就这样仰看着闻人离。 “嗯,”闻人离点点头,不再多说,陈绎心每天都有进步是肯定的,特别是昨夜他的炼体又再有了突破。 “阿花……”陈绎心突然唤了一句,眸光全然柔和下来,他伸过手去,握紧了闻人离的手,再带着它落到他自己的脸颊上,“阿花觉得我好看吗?” 陈绎心的脸被他的手遮住了大半,他只能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可陈绎心的模样,他何须再看,他怕是再难忘记这么个以这种特别方式闯入他世界的人了。 “好看。”闻人离应了。 陈绎心没再应话,他勾起了唇笑,他的手从闻人离手上离开,改搂住他的腰,头微微动动,调整调整姿势,唇瓣也轻轻摩挲着闻人离的掌心,那奇异的触感,让闻人离的眸光不觉晃了晃。 他抬眸看看天空,眸色微微暗沉了些许,然后又缓和下来,而后继续给陈绎心顺毛。 又两个月后,陈绎心彻底适应了炼体突破后的身体,他将一颗拳头大小的黑晶捧回到闻人离面前,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就差直接告诉闻人离,让他夸他了。 “阿容,跟我来。” 闻人离没有去接黑晶,他抬步往花田的中央走去,陈绎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可他还是抬步跟上了闻人离。 “焚天幽府的禁制已经完全打开,便是化神大能也能进入,我们必须从这里离开。” “你确定不是我,而是我们?”陈绎心走上前来,只扫了一眼和过去已经完全不同的天空,他便一直看着闻人离了。 “我们,”闻人离眸光从天空收回,缓缓转过身来,他低眸看着陈绎心,伸过手轻轻抚了抚陈绎心的头发,却并未这么离开,而是又落到陈绎心的脸颊上。 陈绎心的心突然漏了几拍,他主动上前一步,然后缓缓依偎到闻人离怀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确定地告诉闻人离也告诉自己这话,“阿花,我喜欢你。” “你呢?”陈绎心自觉不会弄错闻人离的意思,可在问出的这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等从焚天幽府离开,我们便结契成婚。”闻人离回拥住陈绎心,从陈绎心不走,从他默认他的爬床,从他们十年朝夕相处中,闻人离一样确定这点。 陈绎心的紧张消失不见,他扬起了嘴角,然后脚尖一踮,亲在了闻人离的脸颊上,他心中高兴,没忍住又再多亲了两下,“阿花……”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这三万年没有过什么存在感的心脏,此时全为陈绎心的亲近乱了套,他微微倾下身体,却不知该亲陈绎心哪里好。 陈绎心眸光抬起,感觉到闻人离举动的意思,他偏头过来,吻住了闻人离的唇。 他们就这么停留片刻,便又各自站好,闻人离日常害羞,陈绎心也多了些不好意思,但他以为他们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好忸怩的,喜欢便是喜欢,想亲近就亲近。 陈绎心坚定地拉住了闻人离的手,然后他侧过身来,对着已经出现些许裂痕的天空跪下,“便不用出去了,我们在这里就拜天地,从今尔后,阿花便是我陈绎心的道侣。” 他话落,天空的裂缝完全撕裂,已经有人要闯到这个奇异之地来了。 陈绎心略有些遗憾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又笑了,“虽然还未礼成,但阿花也算是我的未婚道侣了。” “好,”闻人离应了,他抱住陈绎心带着在裂缝彻底撕裂前,消失在了奇异之地里。 他们离开之后,两个化神大能闯入,而原本还算安定的奇异之地,突然崩裂开来,化神大能无恙而出,却也被弄得灰头土脸,略有狼狈。 闻人离将陈绎心带出,却并未带着他就此离开焚天幽府,陈绎心之前狩得的黑晶并不普通,是焚天幽府里为数不多的传承结晶之一。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出来。”闻人离带陈绎心来到幽府中央的一个索桥前,他这般对陈绎心道。 陈绎心握着传承结晶,看看闻人离,他其实早就清楚他和闻人离的巨大差距,而这个传承可以为他们缩短这个差距,他必须去,闻人离也希望他去。 “好,那阿花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陈绎心说着轻轻一拥闻人离,他站直后还未转过身,又再吻了吻闻人离的唇,“等我。” 闻人离点点头,然后目送陈绎心走入索桥。 片刻之后,他便利用陈绎心这些年狩猎的黑晶,在索桥前布阵防御,一旦陈绎心获得传承,定然会有异象出现,引来的各方大能也不会少了,而他的本体还在漓傀魔宫沉睡,只凭魂身和灵身还无法招架超过三位之数以上的化神大能。 他们在奇异之地待了有十年之久,可其实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进去前什么时候,出来前还是什么时候,但陈绎心从索桥走入接受传承,就又花将近十年的时间。 同时时间越久,就说明陈绎心收获越大,而这十年闻人离也倍加艰难,他只留了最初陈绎心送与他的那块黑晶,其他尽皆消耗尽了。 “老妖物,我徒儿不是二三十岁的小娃娃,你也下得去嘴。” 闻人离和云崖子各自一掌飞出,将想要奇袭的大能击退,但随即云崖子就对闻人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陈绎心进入索道前,吻住闻人离的那一幕,可把云崖子吓得差点从云端跌落。 第14节 闻人离活了数万年的人,居然敢轻薄他涉世未深的关门弟子! “阿容喜欢我,”闻人离回答云崖子的话,只有这一句,可每一次也都能把云崖子噎得半死。 云崖子怒哼一声,然后端正了神色,“接下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你有多大把握?” 闻人离走回索桥前坐下,闭目调息,片刻之后他才回了话,“我会护阿容周全。”有没有把握,他都会践行这个话。 “叮嘤”,一声清越的凤鸣传遍整个焚天幽府,同时一只灵力汇聚而成的冰蓝色凤凰回旋在索桥后的中央宫殿上方。 调息的闻人离和云崖子同时站了起来,隐藏在暗中的几个大能也不再隐藏,一个个全力出手,他们要带走陈绎心,再设法获得传承。 “阿花,”陈绎心急冲冲地从索道跑出来,才跑到索道边,他便被云崖子摄到身侧,“别捣乱。” 闻人离以一敌九,光他们打斗散发出的气息就够压死陈绎心数百回了。 陈绎心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听云崖子的话,在一旁看着。 “咳,”闻人离轻咳一声,嘴角溢血,他侧过身来,看了陈绎心一眼,又再看看云崖子,他眉心的小树苗飞出,口念玄奥之语,“吾净万物!” 他话落,小树苗崩裂开来,闻人离的魂体也散了去。 “啊啊啊……”陈绎心想要冲上前去,可是云崖子的束缚,他如何都挣脱不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闻人离全灭九个化神大能,而他自己也魂飞魄散。 云崖子手一点陈绎心的眉心,陈绎心便也昏迷过去…… …… 小院子里,陈绎心闭目近半个时辰,再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闻人离告诉他的整个过程,他眸中的诧异和悲愤一同而起,然后他紧紧地搂住了闻人离,久久不能言语。 “我让云崖子告诉你,让你等我,他估计没有和你说。” 闻人离的魂体和灵体同时散去,可他的本体还在,经过数百或者千年时间,他就能重新苏醒复原,只是这次受伤太重,本体在百年后勉强清醒,可灵体和魂体依旧未能恢复。 “阿离,”他的声音带出了点涩涩之意,“我师傅……他没有告诉我。” 第020章 云崖子不仅没有告诉陈绎心那些话,还篡改了陈绎心的记忆,让他以为他的阿花就是焚天幽府里的一个本土幽魂,甚至抹去了他关于闻人离气息的记忆。 包括他和闻人离相处过于亲密的点滴,他调戏小树苗的记忆更是半点没留,留在陈绎心记忆里的喜欢变成了是闻人离对他有恩,才有的感激之情。 若非陈绎心自己坚持认为他是喜欢他的阿花的,就他记得的那些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产生超越友谊之外的情感。 他在焚天幽府寻寻觅觅四十九载,用尽各种办法,寻来了景芝华的魂魄,与云崖子的设计有很大关系,他不看好陈绎心和闻人离的感情,却还要利用这份感情让陈绎心去为景芝华做护道人。 陈绎心为了那个魂魄,付出良多,甚至为了让它顺利复生,他将焚天幽府里的传承都转嫁了过去,一切一切尽都为他人做了嫁衣,甚至他差点将自己的情感都错付了。 但幸好,即便周折辗转,他的阿花还是回来了。 “他怕是弄错了什么了?” 闻人离说着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微偏头,唇瓣蹭蹭陈绎心的头发,眸中浮现了些许的狠厉之色,“阿容莫怕,我醒了,便不会再让任何人欺你。” 陈绎心心思相当敏感,他如今很多人都不信了,甚至他自己的记忆也不大相信,可他就是信了闻人离告诉他的这些,信了他给他说的这话。 “好。” 陈绎心缓缓坐直,又再抬手捧住了闻人离的脸,轻轻地摸着,仔细地看着,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再次强烈地胀满了心扉,他又靠近些许,他的唇印上闻人离的唇。 鼻尖相碰,眸光对撞,两个人的心跳同时乱了,陈绎心缓缓眯起眼睛,咬着闻人离的唇,径直闯入,着急又执着,似乎要把闻人离这么吞吃入腹。 闻人离眸中浮现些许的心疼,他明白陈绎心心中犹存的不安。 他轻轻揽着人,一边回应陈绎心的热烈,一边拍抚他的后背,尽量安抚住人,可那火苗从他们唇齿缠绵的唇一直蔓延到全身,烧啊烧的,根本不为他所控制了。 “阿容……”闻人离轻唤一句,但陈绎心只抬眸看了他的一眼,就继续又凶又狠地吻上来了,他们躺倒在床铺上,闻人离的头发铺散开去,陈绎心欺身而上。 他的吻从闻人离的唇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而后又还继续往下,他又抬起手轻轻一扯他束发的绸带,黑发披散,他的头发和闻人离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陈绎心眼眶微微发红,已然情难自抑。闻人离依旧保有清明,他清楚自己应该拒绝陈绎心继续下去,因为还不到最合适的时候,可他的行为上却始终都在纵容。 终于在陈绎心扯开他衣服大半,扯开自己衣服大半的时候,闻人离抬手将陈绎心拥住,束缚在怀里,“阿容再忍耐些时候。” 第一次双修对于陈绎心的助益很大,不能在他还没重新开始修炼的时候。 陈绎心闻言神色一顿,全然郁闷起来,“要多久,我现在就想要你。” 他眼睛瞪着闻人离不够,他张嘴又把闻人离的下巴给咬住了,“阿离忘记了,你是我的道侣,我们在娘亲面前发过誓了。” 百年前他们是未婚道侣,现在他都嫁去他漓傀魔宫了,怎么就不能亲近了? 陈绎心的郁闷变成了憋屈,可闻人离的眸光始终不变,甚至某个部分的反应也一样淡定得很,这种事儿能他一人干着急吗? “没忘,不会让阿容等太久的,”闻人离继续轻言哄着,他没反应,全靠灵力控制住了,而且除了这种将人束缚在怀里的法子,他真不知该怎么去安抚陈绎心了。 “哼,”陈绎心轻哼着,终于放过闻人离的下巴,他靠到闻人离的怀里,面色上好些了,可心里依旧郁闷得很。 “哼……” 闻人离无奈牵起嘴角,在陈绎心轻哼之后,他便低头亲一亲陈绎心的脸颊,一下一下,终是把陈绎心心里的郁闷也安抚了些许。 “我估摸云崖子并不知道你被设计一事,”云崖子知道闻人离和陈绎心的过去,一旦他醒来,陈绎心无事还好,他若有事,整个玉鼎宗都不会被放过。 而且他这乱牵鸳鸯谱,或许在他看来,他还是为了陈绎心好,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魔君怎么和上界的仙君相比,只要陈绎心和景芝华产生感情,闻人离醒了,也是没办法的。 “可他骗了我,”陈绎心说着眸色变得暗沉起来,“所谓师徒之情,终究是比不过成仙大业……” 在修仙界里,云崖子这么做并不算得大恶,可在陈绎心看来,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是半点不留了,云崖子无错,他恨或者怨也无错,各人看重的不同罢了。 “阿离呢,阿离看重什么?”陈绎心说着抬眸看着闻人离,他极于性极于情,生死依旧随性,他从过去到现在,唯一有过的执念便是情,对闻人离的情。 闻人离没有立刻回答陈绎心这个问题,说实在他活过这般岁月,显少去想这样的问题,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他似乎与世长存,又似乎是注定孤寂。 可陈绎心的闯入,让他看到了生命不一样的色彩,那是比长生更具有诱惑性的存在,陈绎心坦然是性格如此,闻人离坦然是遭遇太多。 “阿容,我看重阿容。” 在焚天幽府里,他能为陈绎心散尽灵体和魂体,他的行为已经为他做了选择。 陈绎心闻言倒是想要矜持一会儿,可这般好听的话,他如何能矜持得了,他弯了弯眼睛,然后便靠到闻人离肩头乐个不停。 “我记住阿离的话了,这回我不会忘记了。” 陈绎心一高兴,便全然忘记之前的郁闷,闻人离放开他,去收拾房间,陈绎心不耐烦自己待着,他就跟在闻人离身后,并不帮忙,只和小尾巴似的跟着。 他们住在奇异之地的小谷里,他也多是如此,他后来那般懒惯挑剔,也是闻人离那时给他惯出来的。 收拾好屋子,他们又到隔壁林大爷家里,也不吃饭,就是闲聊几句。 “小哥儿和阿离相处得甚好啊,”林大爷说着给自己灌了口酒,镇子里本来就冷清,外来的人一样不多,能聊的八卦也就那些。 然而陈绎心将他们交握的手从桌子下抬起晃了晃,“我和阿离是夫妻。” “是夫妻,”闻人离说着,眸光落到陈绎心身上,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了。 林大爷和林大娘都愣怔片刻,不过他们惊讶之余,也没多说其他。 陈绎心倒是不用林大爷和林大娘去传他和闻人离的八卦,他们手牵着手回去,一路上碰到出来溜达的,他就把之前告诉林大爷的话,和他们再说一遍。 “等九百年后,我要回来,再告诉他们一遍。” 陈绎心心头的枷锁尽去,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欢快,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如今也是百多岁的人了,他估计还想蹦跶几下。 “好,”闻人离点点头,全然纵容,日后他们大婚也是要告诉整个太玄的人知道的。 夜里,陈绎心和闻人离躺在床上,陈绎心又动手动脚起来,比起之前,更加理直气壮起来,这是阿离,也是他的阿花。 “你的灵体和魂体什么时候能恢复?”陈绎心问了这个他知道之后,就一直在意的问题,它们在他眼前消散,对于陈绎心来说,始终是个无法忘却的阴影。 “灵体修炼最慢已经恢复,魂体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时间可长可短,要看机缘。 “哦,”陈绎心应着,又片刻他亲亲闻人离的脸颊,卖起乖来半点不含糊,“我能看看它吗?” 闻人离的脸颊微微红了红,但陈绎心这般乖顺的模样,他也拒绝不了,他点点头,室内的油灯燃起,他们一同坐了起来,闻人离缓缓闭上眼睛,片刻,他眉心一棵小树苗飞出。 小树苗和过去无半点变化,依旧是个只长了花苞的小苗苗,但比起陈绎心初见它的时候,明显要虚弱上许多。 陈绎心心疼地摸了摸,然后便将它握在手心里,他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熟悉的触感,摸时那种万分喜爱的心情,全然无法掩饰,他的记忆里依旧没有恢复,可他的本能和心情不是记忆就能够决定的。 闻人离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些,可他才用灵力按捺住些许,就见陈绎心低下头,轻轻吻在了花苞上。 陈绎心眸光抬起看到闻人离略为无措的神色,嘴角勾起,又轻轻舔了舔花苞。 关于过去的记忆,他便是不记得了也没什么,只要他和闻人离在一起,就能拥有更多更难忘的回忆。 “阿容……”闻人离呼吸更急促两分,他抬起手想阻止陈绎心的举动,却依旧没能,陈绎心唇瓣一张,就把花苞含到嘴里,还抬起眸光,分外无辜地看着他。 陈绎心如此勉强算对闻人离今日阻止他继续的报复了,总不能只他自己一人欲火焚身吧。 陈绎心继续含着好一会儿,看够了闻人离难耐的模样,他才将花苞吐出来。 “我如今只含过阿离的花罢了,往后也只如此。” 第021章 闻人离低眸看着陈绎心,脸颊微微发红,可也能感觉到他这话背后的郑重,他缓缓靠近,在陈绎心的唇上一吻,然后将人和小树苗一起拥到怀里。 “阿容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对于陈绎心这种唯独仅有的喜欢和纵容,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困惑,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那便是如此了。 陈绎心闻言眉眼弯起,奖励般地在闻人离颈侧落下一吻,“阿花乖。” 他们重新躺回床铺,闻人离瞅瞅陈绎心手心依旧抓着不放的小树苗,他倒是想收回来,可陈绎心明显没摸够,他用无辜又干净地眼神看着他,闻人离只能把到嘴的话重新咽回去。 只是陈绎心如今还是凡人,他握着一会儿,便睡着了,如此闻人离才将他的灵体收回眉心识海,他揉揉陈绎心的头发,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有些烦恼起来了。 陈绎心是他三万年来唯一喜欢过的人,面对这样动情的撩拨,他怎么会没有感觉,而且一次一次,他的忍耐也愈发辛苦起来了。 他拥着人没一起睡觉,却是真的用心思去琢磨怎么让他们尽快双修。 陈绎心一夜无梦,睡得很好,醒来就吃到闻人离给他煮的粥,吃完粥,他又跟在闻人离身后,半步不离。 闻人离摆弄草药,他就找一蒲团坐着,不做什么,就是看着闻人离,眉眼微弯,唇角带笑,那张脸的美丽全无阻拦地对闻人离绽放。 “阿容,过来,”闻人离将灵材全丢到丹鼎里,便对怕火挪远些的陈绎心招手。 第15节 陈绎心看看火,看看闻人离,立刻抛弃了那个织云填充的蒲团,他起身走两边,便扑到闻人离怀里,又在他的唇上一吻,“阿离可是想我,才唤我的?” 这回倒还真不是,闻人离没应,他握住陈绎心的手,在他指尖一划,一滴血珠冒出,然后飞落到丹鼎里,他又再低头轻轻一吻陈绎心的唇,总算将人给安抚了。 陈绎心抿抿唇,眉梢微微挑起,闻人离倒还真知道怎么应对他。 “哼,”陈绎心哼一声,然后继续靠到闻人离怀里,闭上眼睛,完全享受他们在一起的任何时刻。 又片刻,陈绎心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他指尖被闻人离轻轻一舔,那点血痕消失不见,但一舔之后的瘙痒,却从指尖蔓延到心底里去了。 陈绎心悄悄瞪了闻人离一眼,又再闭上,都不能和他同房,还故意撩拨他,想生气又偏偏生不起闻人离的气来。 闻人离便是发觉了陈绎心瞪他,他也是弄不明白这真正的原因所在,他就这样抱着陈绎心,然后用神识炼丹,足足十日,闻人离才把他要练的丹练完了。 不过练完丹药的这一日,他依旧把陈绎心带到丹房里来。 “阿容,现在开始我要揭开你识海里的封印。” 陈绎心点点头,他握着闻人离的手稍稍紧了紧,“好。” 他知道闻人离这话意味着什么,封印解除,识海里的咒术会再此束缚他的神魂,伴随着还有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不怕疼,”陈绎心对闻人离笑笑,他话虽这么说,可心底里却是把那些仇恨记得更深刻一些,他今日所受之苦,他日定然要有人用十倍百倍的苦来偿还。 闻人离轻轻一抚陈绎心的脸颊,一瓶丹药便被他握在手心,“傻,我在,如何还会让阿容疼。” 这些丹药只服一枚,就足以缓解陈绎心两三日的疼痛,他炼制了远远超过的量,定然不会有让陈绎心因无药而疼的那一日。 然而陈绎心还是摇了摇头,但同时他也将一瓶丹药放到怀里,“如果我忍受不了了,便会服一枚,阿离,你该知道,有些苦我不能逃避。” 他不能总是在闻人离的羽翼下,他也不想如此,他是希望有一日他们能并肩而立,共同对抗他们的敌人。而且更关键的是,闻人离天生魔胎的身份,给他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让他本能地想要快点,更快点地成长。 闻人离闻言眉头微蹙,他对上陈绎心坚定的眸光,这才轻轻颔首,“好。” 陈绎心端正坐好,闻人离也没再迟疑,几个术法没入陈绎心的眉心,困住咒术的封印立刻破除,陈绎心闷哼一声,原本还带点红润的脸颊迅速惨白,他双手撑地,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闻人离没有强制给陈绎心喂药,甚至没有上前安抚人,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可眸中划过的是许多甚是危险的情绪。 陈绎心足足缓了半个多时辰,才勉强适应了这些疼痛,他动动已经有些僵硬的手,下一刻他便被闻人离抱了起来,他的确没了力气,便也不再多挣扎,他靠着闻人离的胸膛,瞅瞅闻人离过于僵硬的侧脸。 “阿离,抱歉……” 他清楚看到他受苦,闻人离也不会觉得好受,可除了这句抱歉,他依旧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闻人离低眸扫一眼陈绎心,似乎不明白他这抱歉从何而来,他将人抱回卧室,放到织云上,陈绎心未能说什么,闻人离便出了房间,两刻钟后他才回来。 闻人离抱起陈绎心,三步便走出了小镇,又三步,他们便来到曾经陈绎心挖出甬道的小土坡前,甬道早被风沙掩没,可随即闻人离又一挥手,一个入口便在眼前了。 “这是我当时没进去的另一个入口……”两个入口,他选择了小树苗引的路,这便是当时没选的另一个了。 “嗯,”闻人离应了一声,抬步便抱着陈绎心走入。 “每一个入口都通往一个传承之地,一旦传承结晶被获得,入口将永远消失。” 陈绎心点点头,他知道闻人离带他来做什么了,他曾经获得了一个传承结晶,如今便要再得一次,闻人离要送他再进一次中央宫殿。 “焚天幽府的传承里,有一焚天术,你必须要学,在你接受传承灌入时,识海里的咒术便能一同破除。” 他们说着话,便又通过了怪风通道,所来之地完全不同于那片奇异之地,这里只有一个殿堂般大小,四周是六面水晶镜子,不时有虚影飞过。 闻人离放下陈绎心,他便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调息,完全不插手陈绎心获得结晶之事,陈绎心也不需要闻人离给他帮这种忙。 不过他也没立刻就去寻找六面镜子的玄机,他蹲在闻人离身侧,先摸摸闻人离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脸颊,最后上嘴吻了一下闻人离的唇。 “阿离不要和我生气,我不高兴。” “没有,”闻人离睁开眼睛,见陈绎心又吻过来,他便也抱住人,回应了他这个吻。 “怎么?”陈绎心眉梢挑起,对于闻人离突然的一分神,有些不满意了,他也不起身了,双手比之前更紧地缠着闻人离,大有闻人离不说清楚,他便一直赖着的架势。 “也有人闯入其他传承之地了,无妨,我们一会儿去取回来便是。” 将打劫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甚是得陈绎心的心,他继续腻着闻人离,又亲了好几下,他才放开人站起,开始观察这六面镜子。 陈绎心的悟性和观察力自然不容怀疑的,可他琢磨清楚,脸便黑了黑,“居然让我学跳舞……” 陈绎心回头瞄一眼闭目的闻人离,他继续回头,这才仔细观察起了镜子里的虚影。 他先学起手式,然后才是步法,他越琢磨越是觉得这些舞姿背后大有玄机,这舞看似婀娜,其实处处是杀机,还带着几分大道的玄奥之感。 陈绎心学完一遍,轻轻拉了拉裤腿,“好似少了点什么东西。” 这时闻人离走上前来,他蹲下身体,一根红绳系着的蓝色铃铛,便系在了陈绎心的左脚踝处。这是闻人离在魔宫里就给炼制出的上品法宝,精巧好看,同时威力惊人,只是现在陈绎心还只能当装饰用。 陈绎心倒是不介意跳舞给闻人离看,他微微躬腰,一吻闻人离的眉心,然后脚步往后,便开始跳舞。 他并没有完全按照镜子里的虚影那般跳舞,随心而舞,比起之前练习时杀机暗藏,此时多了几分多情缠绵的感觉。 甚至陈绎心跳起来,也没有什么女气之感,飒爽如风,勃然灵动,像一只正在求偶的小凤凰。 闻人离站在,目光完全无法从陈绎心身上移开,他已经用灵力控制了,可他心跳的速度就没慢下来过,并不是他的灵力不好用了,而是陈绎心的舞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灵力。 陈绎心跳到镜子的最边儿上,高抬的手,缓缓放下,他脚步一抬,一声清越的铃声便传出,他一步步向着闻人离走来,带笑的嘴角眉梢全是撩动人心的风情。 他走到闻人离两步前停住,下颌微微扬起,斜睨看来,“好看?” “好看。”闻人离点头。 陈绎心闻言脸上的笑转瞬变得灿烂起来,这时六面镜子同时射出一道灵光,将陈绎心和闻人离淹没,那些光华收敛尽,一切并无不同,只是陈绎心眉心多了一抹淡蓝色的虚影,这个传承之地的传承他已经得到了。 对,不是结晶,而是传承烙印,这是陈绎心完全掌握这一传承才会出现的。 第022章 闻人离走近陈绎心一步,他低下头在陈绎心的眉心轻轻一吻,那让陈绎心多了几分神异的虚影随即被隐去,“阿容好看。” 舞蹈好看,但人更好看。 他揉揉陈绎心的头发,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脚一抬,他们便从那传承之地出来了。 陈绎心被牵着走,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抬起摸了摸眉心,脸颊泛的热气隐隐有往耳根蔓延的趋势,因为闻人离这话,他居然莫名羞涩起来了。 当然,他以为他脸红并不都是因为闻人离这过于单薄的话,定然还有方才他跳舞运动了的缘故,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人。 这么想着,陈绎心的眸光依旧落在闻人离身上,嘴角带笑,闻人离都没开花,他倒是乐得想开花了。 “其实阿离也好看的,真的,”陈绎心摇摇闻人离的手,然后眸光瞥开说了这话,而这也是实话,他现在看闻人离,哪儿哪儿都觉得稀罕。 闻人离的眸光微微偏过来,两个人对视上,原本还冷酷锐利的魔君,又多了两分羞涩,他抿了抿,“阿容喜欢就好。” “我喜欢,”陈绎心嘴角勾起,笑容又灿烂两分了。 焚天幽府里的景色其实真说不上好,可因为心情好,陈绎心就也觉得好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把其他传承结晶取回来,”闻人离淡淡说着,便带着陈绎心走到了一个矮门前,这里是另一个传承之地在焚天幽府秘境内的出口。 闻人离并未带着陈绎心进入,而是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软榻,他陈绎心抚到软榻坐下,才将目光重新落回矮门之处。 多了一个传承烙印,陈绎心会比之前好受一些,但其实那些剧痛并未远离他,只是他曾经有过忍痛的经历,这些疼痛在适应之后,并不能影响他太多。 “会是哪家弟子呢……”陈绎心靠着织云,琢磨起来,可他的目光还是落在闻人离身上,片刻后,他拉了拉闻人离的袖子,“阿离坐下可有妨碍?” 闻人离偏头过来,往后一步,便一同坐在软榻上。 陈绎心倾身前来,将头搁在闻人离的肩头,就这么歪头靠着,似乎觉得不大舒服,他把脚一伸,便架在闻人离的大腿上了。 这时从矮门里走出了三人,一元婴修士,两位金丹修士,白色苍白,余惊未消,显然在里面并不好过。 闻人离眉头微微一皱,神色里莫名多了些嫌弃,这三个人身上无一人得到传承结晶,他们能从这个传承之地离开,全靠身上的秘宝。 那三人松下口气,目光四处看去,看到闻人离和陈绎心又再被唬了一跳,两个金丹修士直接腿软,元婴修士好些,却也将法宝置于头顶,准备随时出招。 “你……陈绎心!”那元婴修士是个女修,一身白衣,如月宫仙子,可原本气质超然的美人儿看到陈绎心,面色便扭曲起来了。 “是我,”陈绎心倒是一如既往挺乐意看她这幅模样的,他抱住闻人离的半边胳膊,嘴巴一张,气死人不偿命,“梦婆婆,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还没……”梦娑仙子话未出口,就被一道恐怖的气机笼罩住,她“噗通”一下直接跪地上了。 “阿容认识她?”闻人离凝眸看着,两个金丹修士已经开始呕血,梦娑仙子一样头也不敢抬了,这绝对是化神大能,还是那种化神已久,手段可怕的大能。 陈绎心挑挑眉梢,犹豫了又犹豫才道,“算认识,她嫉妒我比她好看。” 梦娑仙子闻言,脸上神色更扭曲两分。 她比陈绎心大了三百岁,每回见他,都被叫上好几声婆婆,这只是言语上,陈绎心要气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仗着张好看的脸,行的尽是魔道行径,巧取豪夺,根本不讲道理。 陈绎心服用的那枚神奇果子,就是用一块破石头从她手上换的,自从知道功用之后,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陈绎心到现在也不觉得他哪儿有错,梦娑仙子自己乐意换,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修仙界里恨他欲死的人多的是,不多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陈绎心若非见到了她人,根本想不起她来。 “无用,”闻人离说着,手一挥去,三个人直接消失不见,同时几样东西落到了闻人离手中,一个三分之一古佩,一个上品宝器。 陈绎心张了张嘴,倒还想继续埋汰她几句,人就被闻人离弄没了,梦娑仙子是掩月宗的副宗主,在陈绎心之前,她才是修仙界第一美人呢。 当然,自从陈绎心以三十岁金丹的身份出现在修仙界,就没她这降为第二的美人什么事儿了。 “你把她们弄哪儿去了?” 一个宗门的副宗主可不是那么好杀,特别是这焚天幽府已经进了不少人的情况下,当然,真要杀了,也就杀了。 “焚狱。” 闻人离说了一个陈绎心并不知道的地方,但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处理好了碍眼的人,他们也该去办正事了,他们借着古佩重新进入到传承之地里。 这个传承之地难怪梦娑仙子等人过不了,这里幻象重重,如果堪不破,就永远醒不过来。 陈绎心从闻人离怀里醒来,眉尖未蹙起,就被闻人离抚平了。 陈绎心看看闻人离,缓缓坐起来,他上前蹭蹭闻人离的脸颊,然后才将人抱住,“你是阿离,也是我的阿花,是我陈绎心的人。” 他说着又抬手摸了摸闻人离的脸颊,随即他手上一只冰刃直接划破了闻人离的脖颈,鲜血不见,人影直接散去,这又是假的。 “阿离是如何,我岂会认不得。” 他已经认错过一次了,这之后绝不会这样的事情发生。 十次百次……假的闻人离不断出现,也越来越逼真,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陈绎心到最后倒也不耐烦辨别了,几乎见人就杀。 第16节 他抬步继续走去,又看到一个水池里背对他正在沐浴的闻人离,水汽弥漫,背影诱人,杀气腾腾的陈绎心一愣,随即咽了咽口水。 他眉梢挑起,眸光落在闻人离的挺拔好看的背上,甩了甩袖子,“美人计是没用的,我只对阿离的美色感兴趣。” 他挥着冰刃继续上前,却还继续嘀咕着,“不过让阿离沐浴给我看,还是可以有的。” 陈绎心这么说着,更加着急醒来去见他真正的阿离了。 陈绎心挥着匕首正要从后心刺入,沐浴的闻人离突然转过身来,陈绎心一愣,眸光变得诧异起来,“阿离?” “是我,”闻人离点点头,手一挥去,池子的幻境消失不见,变成了他们在奇异之地的小谷花田前了。 “阿离怎么进来了?”陈绎心凑近先是闻了闻,然后又摸了摸,对上闻人离的眸中,他终是确定下来,然后便没有了顾忌,脚尖踮起,直接送上唇来了。 闻人离倒是想回答陈绎心的问题,可他的唇被陈绎心堵住,如何回答,他揽住陈绎心的腰,配合着陈绎心的热情,加深了这个带着些许思念味道的吻。 “我来圆阿容的梦……” 闻人离话落便放开了陈绎心,随即他跪在花田上,“我闻人离愿和陈绎心结成夫妻,白首不相离。” 陈绎心按捺住雀跃的心跳,看看四周如同那一日的景致,他轻轻一笑,就也跟着跪下,“我陈绎心愿和闻人离结成夫妻,白首不相离。” 他们对视一眼,再一同伏地磕头,三拜而起。 闻人离牵着陈绎心往小木屋走去,红烛鸳鸯被,这是一个相当简陋的婚房,可这里任一摆设对他们来说都亲切得很。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陈绎心握紧闻人离的手,眸光四处晃了晃,看到门边的一个酒罐子,他立刻拉着闻人离上前,“我知道,是要喝交杯酒。” 闻人离点点头,他上前倒了两个小竹杯的酒。 他们抬着酒杯,交臂而饮,酒入喉中,眸光却始终不离面前的人。 “接下来……便是洞房。”闻人离说着,牵起陈绎心的手往床边走去。 陈绎心在床边坐下,他抬眸看看闻人离,随后便把手张开,让闻人离给他脱衣服。 他初到魔宫,闻人离照顾他,也没少给他脱衣服,可此时此刻,陈绎心真的感觉到什么是紧张,但除了紧张并无任何一点不愿,圆梦,这便是圆梦嘛…… “阿离,我要堪破此境,必须心境圆满……可什么是圆满,错过百年,我们还有千年还有万年,还有来生,还有生生世世。” “我无需圆满,但我……想要阿离。” 陈绎心话落微微偏头上来,含住了闻人离的唇,一含一舔,陈绎心便移开些许,“阿离呢?” 闻人离对于陈绎心的悟性倒是不觉得诧异,他陪着一同进来,说是要帮陈绎心,但其实他是不想要让陈绎心碰任何人,即便是幻境制造出来并不存在的人。 同时,这也是陈绎心没有修炼前,他们能够更深入亲近的一种方式。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抱住人往床铺上一带,便将人压在身下了。他或许曾经不懂,但认识陈绎心之后,就开始懂了,这是一种本能,并不需要刻意学习。 第023章 陈绎心下颌扬起, 迎上闻人离的吻,唇舌交缠, 极尽缠绵。 一吻罢,呼吸全乱了, 陈绎心倒是真的嫌弃起这凡人的身体来了, 否则他就能继续和闻人离吻上很久很久了, 他喜欢这种唇齿相依, 极尽亲密的感觉。 “阿离……”陈绎心唤着,音色已然不同,他脖颈继续扬起,闻人离细碎的吻接连落下, 不轻不重,他的呼吸也一同扫过他过于敏感的颈侧肌肤。 “阿离, ”陈绎心又唤了一句, 他摸摸闻人离的头发,手顺着头发钻到闻人离衣服里,摸摸捏捏,甚是喜欢这样的手感。 “阿离真的懂吗?”陈绎心不免又多问一句, 从闻人离的日常反应来看, 再纯情不过,这突然就进入到最后一个步骤, 也不知他懂不懂了…… 闻人离将陈绎心半抱而起,他的吻便直接从脖子胸膛换了位置,陈绎心倒吸口气, 不敢再多撩拨了,但又片刻,他又嘀咕了一句,“我也给阿离含过花,所以阿离不亏的。” “喂……”陈绎心一手撑在床铺,一手抓住闻人离的头发,面色潮红,似乎想要逃离这种让人疯狂的感觉,又似乎想要回应些什么,他双腿僵直得发酸,然后就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他脸黑了黑,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快得这么突然…… “阿容,”闻人离抬起头,轻轻摸了摸嘴角,他眸中的微红也更浓郁两分,他继续低头亲吻,吻一点点往上,对上陈绎心动情又纠结的眸光,他又一吻落在陈绎心的眉心。 “阿容可高兴?” “高兴,”陈绎心应着话,虽然对自己不大满意,可面对闻人离的努力,他还是高兴的,他的脚往上一抬,直接架在闻人离的腰上,他拉下闻人离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也想阿离高兴。” 他对于谁上谁下倒是没什么执念,他只要他们真正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高兴,”闻人离说着,他自己身上一样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直接不见,他们赤裸相见,陈绎心嘴角的笑容又明丽两分,他又摸又亲地轻薄人,闻人离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这个幻境很是真实,任何感受都相当真实,无论是身体的颤栗,还是神魂的颤动,都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鱼水之欢,什么是世俗情欲。 木屋外的花田一如乱魔城宫邸里的花木,开始疯长蔓延,便是木屋内的地上也一朵朵花接连盛开,花叶爬上木屋,以木屋为中心,一片花海蔓延地开去。 陈绎心和闻人离在情欲的海洋沉沉浮浮,欲罢难休。 陈绎心倒是真知道自己是小看闻人离了,不说他三万年岁月的阅历,就是他此时比他强健的体魄,高深的修为,就够让他吃不消了,更不用说那足以让人发疯的耐力。 陈绎心的脚趾微微蜷缩起,全身上下泛红,呼吸一慢一快,他手在闻人离身上挠啊挠的,可依旧没有办法脱离这种让人发疯的状态。 “阿离,该好了吧……”虽说他不会受伤,可这种无处所依的感觉经久了,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事情。 闻人离低头轻轻一吻陈绎心的唇,终于没再继续下去,比起陈绎心半昏迷的状态,他的兴致才刚刚起来,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再折腾下去,否则陈绎心真该受不住了。 他的吻继续落满陈绎心的脸颊,从额头到一直脖子,再到落满全身,他拉过红被,将他们一同裹住,就这般躺着。 陈绎心并没有直接就睡过去,他缓和过来便回抱住人,脸上的神色安定又美好,“这次婚礼不算,我们回魔宫要再结一次,再洞房一次。” “好,”闻人离自然无不应,他轻轻拍着陈绎心,突然眸光一凝,他手往外一挥去,试图进入这传承之地的几人,直接被挥成了虚无。 陈绎心安睡一夜,再次醒来,他依旧在闻人离怀里,但他们已经不在传承之地的幻境里了,他和闻人离衣着完好,那一夜就和一场春梦似的。 陈绎心眨眨眼睛对上闻人离的视线,日常过于羞涩的闻人离没害羞,他自己这嫩脸倒是红了红,但随即他便看到闻人离脸颊上后知后觉爬上的红晕,如此陈绎心便淡定了。 他抱住闻人离的脖子,在他的脸颊和唇上都印上一吻,“便是梦,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真实的,阿离放心,我不会不认账的。” “我会记得阿容的话的,”闻人离说着,亲亲抬起陈绎心的下巴,然后他主动给了一个缠缠绵绵的的吻,见陈绎心脸颊泛起如幻境中的潮红,他才放过。 陈绎心闻言忍不住舔了舔唇,他体力上明显是比不过闻人离的,可言语上他倒是一直要占上风,他仔细品味一下道,“阿离很甜。” 他本来不是这种黏黏糊糊的人,可对上闻人离他无师自通就这么黏糊起来了,可他喜欢,他愿意,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又这般相拥了一会儿才站起来,陈绎心依旧没有得到什么传承结晶,可他眉心的虚影又比之前明显上两分,闻人离再次一吻,将之隐去。 他们走出矮门,四周却比进去之前多了些打斗的痕迹,焚天幽府真正开启的时间未到,可已经有各门各宗通过特殊方法,将一些天才弟子送进来了,他们所为自然是传承之地的传承结晶。 结晶只有六个,算上百年前狩得的黑晶,陈绎心一人便占了三个,剩余三个也让各门派弟子争破了头,还未必能有所得。 “焚天幽府存在时间太久,所以才有这可乘之机,不过,阿容勿忧,你与他们不同。”闻人离牵着陈绎心的手慢慢走,就和他们在魔宫里的花园散步一般,相当悠闲。 “哦?”陈绎心倒没觉得自己多有不同,除了他长得比一般人都好看了些。 “虽然你将功法转嫁出去,但那时的烙印已经留在你的神魂里了,你才是焚天幽府选定的传承者。”除非陈绎心发生意外,否则再没有人能得到真正的传承烙印。 甚至,闻人离怀疑之前针对陈绎心神魂的上古咒术,或许还与这焚天幽府的传承有关。 “哦,”陈绎心点点头,倒没表现得多高兴,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玉佩,总觉得云崖子抹去他记忆里的,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而这一部分事情,就是闻人离也无法知道。 “阿容的体质的确有些特别,我也没有见过。” 活了三万年,闻人离见过的人,经历的事情很多很多,可至今他未见过陈绎心这种特殊体质的人,甚至一些古书上也未有记载。 “可是有什么不好?” 陈绎心偏头问向闻人离,如果不是有什么忧虑,闻人离不会这样特意提一提的。 “还不知,不过等我们双修时,我可以为你好好看看。” 闻人离说着对上陈绎心的视线,莫名红了红脸颊,他说这话时明明没有多想其他,可对上陈绎心的眸光,他大概也跟着想入非非起来了。 闻人离还未诧异清楚自己的转变,陈绎心一个香吻便印在他的脸颊上。 “阿离真可爱。”前路茫茫未知,可闻人离陪伴在他身侧,陈绎心就有一种什么都不需多想的感觉。这种被人宠着护着的感觉,很特别,很美好。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却是来到了陈绎心万分眼熟的索桥前,闻人离就是在这里为他散尽灵体和魂体的,他大概也是在这里被云崖子强行抹去了部分记忆。 可记忆消失,那时遗留的悲慠始终未从他心间散去,他握住闻人离的手稍稍紧了紧,唇瓣微张,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选择开口。 和百年前一样,这里他必须去。理由也一样,他也想有一日能庇护闻人离。 闻人离一点眉心,他的灵体树苗缠在了陈绎心脖颈的项链上,他们又相携一会儿,闻人离才放开了陈绎心的手,“我在这里等你。” 他对上陈绎心的眸光,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保证。” 百年前的事情绝无再发生一次的可能。 陈绎心回拥了一下闻人离,他从闻人离怀里退出,手再次摸上脖颈上的项链,狠力一拽,便将项链抓在手心,他将小树苗放到肩头,然后抓着项链红绳的两端,环过闻人离的脖颈给他系上。 “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希望阿离不要嫌弃。” 陈绎心这个“不要嫌弃”,还包括他送错过人,让闻人离不要嫌弃。 闻人离捏着坠子神色似有迟疑,陈绎心对他轻轻一笑,便带着小树苗往索桥走去了。 他知道闻人离的迟疑并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坠子对陈绎心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大概相当于闻人离灵体和魂体一般的存在,虽然没有灵智,可陈绎心来说,等同于另一条命。 他给闻人离系上这个玉佩,就表示在危难之时,能用这条命换闻人离的命。 “阿离想给我最好的,我只能给阿离我仅有的了。” 陈绎心说着轻轻摸了摸探过根须的小树苗,他偏头过来,小树苗迟疑片刻,便自己把花苞送过来让陈绎心亲了。 陈绎心眯了眯眼睛,笑得分外灿烂。 他逗着小树苗,眸光也往四周看看,倒不觉得陌生,在这中央宫殿里的记忆,云崖子不至于动太多手脚。 这里看似只有一个宫殿,几扇进出的门,可其实是个巨大的迷踪阵,并没有那么容易进到真正的传承宫殿里。 一回生,二回熟,陈绎心进进出出的速度极快,他眸光四处看着,眼睛突然一亮就往一扇门步入,但脚步才抬起,他又变换了一个方向。 他走入一个门中,然后快速跑了起来,随即又变化几个门,他突然停住脚步和一个人正面撞上,“周琰!” 小树苗提醒他,他们身后有人跟着,陈绎心又怎么会给跟踪的人带正确的路呢。 “绎儿,”周琰身形不动,脸上浮现惯常的微笑,一如陈绎心第一次见他时的亲切,可那时候是真亲切,现在就未必了,他们的朋友之谊早就变质了。 “不枉你在焚天幽府陪了我十年,今日可有所得。” 他在焚天幽府寻找魂魄的时候,周琰来此劝过他,甚至陪着待了十来年的时间,看样子那十年里,周琰在焚天幽府也有所得,否则不会躲过闻人离的感知,这就进到中央宫殿里来了。 陈绎心说着脚上的铃铛轻轻一晃,他就移步到另一扇门前,他依旧是凡人,可拥有传承烙印的他在这个焚天幽府里,可就不是一个凡人那般简单了。 陈绎心手一捞将要跃出的小树苗抓在手心,送到唇边安抚一吻,便将它塞到怀里。 “在这里不用阿离为我出手。”小树苗相比闻人离的人体和魂体,修为弱上许多,陈绎心根本舍不得他被周琰伤到。 第17节 而这舞他既然学了,岂有不用之理,何况这还是用来杀人的舞。 周琰面相上看只有三十来岁,可其实他有两百多岁了,陈绎心九岁初到玉鼎宗,就是周琰照顾的他,大师兄和小师弟,陈绎心一直以来对他的观感都不错。 但人心要变,谁能阻止,昔日情谊在他设计他时,便已不见,再见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刻。 陈绎心左脚踝的铃铛不时响起,六只灵气凝聚成的冰蓝色玄鸟便伴随在他四周,周琰每想靠近,便被它们逼退。 “绎儿再见我,便要为我一舞,着实……喜出望外。” 周琰看着陈绎心眸中划过些许痴迷之色,他不再试图上前,他退后两步,想要从言语上打击陈绎心,“绎儿……” “周琰,你真恶心。” 陈绎心的动作缓缓收回,六只灵力玄鸟突然调转方向,向着陈绎心本人飞去,一阵灵光淹没,周琰疾步上前,半点陈绎心的身影和气息都寻不见了。 这舞即便威力再大,他一个凡人要杀一个金丹真人也和蜉蝣撼树没有区别,可用来分散周琰注意再乘机离开还是足够的。 “阿离不用生气,等再见他,我便把他眼睛挖了。”他陈绎心的舞岂是那么好看的,周琰看了,眼睛就也别想要了。 他们又继续进进出出几扇门,然后便进入到一个蓝光四溢的宫殿,陈绎心径直走入到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石像前盘坐而下,便算开始参悟了。 他在中央宫殿里耽搁得越久,在外闻人离越艰难,所以他不能分心。 陈绎心参悟的石像在这传承殿堂里一同有六座,陈绎心当年便是这样一座座参悟过去,但他当时只凭借传承结晶进来,得到只有六分之一的传承。 现在他拥有传承一半的传承烙印,闻人离在外还会继续为他送来传承结晶,他必然要得到完整的传承,才不枉这百年蹉跎。 陈绎心全心参悟的时候,小树苗从他怀里探出,他的根须轻轻蹭蹭陈绎心的脸颊,然后才跃到地上,他的花苞再往陈绎心身上一碰,原本席地而坐的人在视眼和灵识的感知中,便消失不见了。 小树苗从传承殿堂一跳一跳地走出,灵体灵力一转,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娃娃灵身便成形了,这是闻人离这次醒来之后,借陈绎心处得来的陶罐子成长些许才得以化形的灵身,可没想到真只化形成了小娃娃模样。 墨绿色的衣裳,翠绿色的头发,眉心一点褐色,一双眸子却也是墨绿色,澄净剔透,好看之极,再加上偏圆的颊肉,红红的唇,雪白的齿贝,这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 他神色虽然过于老成了些,可一点都不影响这幅模样的可爱。 闻人离看看自己,面色浮现了些许的僵硬,可那肉肉的脸上,让这僵硬变成了讨喜,他又往后看了一眼,然后便往陈绎心困住周琰的地方走去。 陈绎心对这传承之地熟悉,闻人离也不例外,他对它的探索不下于他的漓傀魔宫,甚至他进出不用那般遵守这里的规则。 周琰在世俗中是一皇子,他十二岁进到玉鼎宗,因为单灵根资质,他和陈绎心一样,一进到宗门就被云崖子收为了弟子,地位超然,一直受玉鼎宗中低阶弟子的仰慕和敬重。 从气质上说,周琰确实是仙道中人,飘逸无尘,即便被困在迷踪阵中进退不得,也不见烦躁,更无半点颓丧之色。他一点都不敢小看他这小师弟,到如今也还是。 若非怕惊动闭关的云崖子,他当初是不想放陈绎心活着回到镇海陈氏的,这不,不到一年半时间,他的小师弟便又能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张牙舞爪了。 闻人离迈步而来,周琰未转身,嘴角就噙起微笑,“绎儿,莫要闹了。” “阿容的名字岂是你能唤的?”绎儿,绎儿……怕是陈绎心的生父生母都不曾这样唤过,可周琰却唤得相当熟稔。 闻人离话出口,便是声音也全然是稚嫩的童音,他抿了抿唇,有些不爱开口说话了。 曾经他这种形态保留了三千年,说不上不适应,可作为一个不老不死的妖童,他所遭遇的绝大部分都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周琰转过身来,看向了闻人离,他神色里浮现了些许忌惮,“你是何人?” “我是阿容的道侣,”闻人离淡淡道,他手一挥去,绿色的灵光溢出,周琰就被六只玄鸟配合着束缚住了。 周琰周身红色的灵光四溢,可出乎他的意料,他根本挣脱不了闻人离的法术,在闻人离面前他无半点还手之力。 “你是漓傀魔君?”周琰说着眉头微微皱着,漓傀魔君在南境最为神秘,但传承久远是确定的,甚至仙道和魔门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他们如何打都行,如何都不能和漓傀境的漓傀魔君对上。 漓傀魔君在太玄修仙界身份特殊,地位超然,一直让周琰相当不解。 当初漓傀魔宫放话出来要去镇海陈氏提亲,原本还有意动的其他魔修散修就都不敢冒头了,否则原本周琰是有意让海外的散修去娶的陈绎心。 闻人离不屑回答周琰这个问题,他抬步走近,手中的灵力绳子轻轻一拽,周琰便被绊倒在地上,脸着地,嘭一声,相当响亮。 “在这里你不能杀我……”周琰放话出来,眸中的情绪却没他的话那般确定了。化神大能的威赫,他感受过不少,并不敢有半点小看。 闻人离认可这点,但他的脚又抬起,踩在了周琰的脸上。 “妄图噬主,你该是想起了什么了吧。”闻人离声音虽然稚嫩,却对于周琰来说,如五雷轰顶般震慑。 周琰闻言神色一怔,有些情绪没有藏好,便让闻人离捕捉到了。 “噬主之仆,当诛!”闻人离的话如同审判,压得周琰面色更扭曲两分,他身上开始流窜一些莫名的气机,完全超脱他金丹真人会有的气机。 他这是被吓得想要逃走,闻人离阻止不了他逃走,可也要在他逃走前留下他些什么。 绿色灵力变成利刃直接插入周琰识海,就这般生生剥离出一枚传承结晶,同时利刃往下划过他的眼睛,两颗眼珠子便落在了地上。 闻人离倒是没忘记陈绎心之前说要挖周琰眼睛的话,这就将他弄瞎了。 周琰惨叫一声,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这中央宫殿里,同时也脱离了焚天幽府。 闻人离看着被破开虚空的地方,他的灵力开始炼化这传承烙印,果然在里面发现有周琰留下的咒术,他眉心微微一皱,“只怕跟来的并不止他一人。” 闻人离墨绿色的眸子渐渐暗沉,面色凝重地往陈绎心所在的大殿走去,才走入,就看到陈绎心黑着脸站在门口,他看过来眸光先是诧异,随即变成了冷肃。 “过来。” 闻人离脚步微微一顿,要变回小树苗的法术不敢继续下去了。 陈绎心低眸瞅着只到他大腿处的闻人离,他弯下腰来,就这般将人抱了起来,他脸色依旧未有缓和,“去哪儿了?” “去将阿容的东西取回来。”闻人离肉肉的小拳头里依旧攥着一个晶体,这是他重新洗炼之后的传承结晶,他往陈绎心的眉心轻轻一拂,结晶便跟着没入陈绎心的烙印虚影中。 “你去找周琰了?”陈绎心这么一听便知道闻人离做什么去了,“他可有碰你?” 便是闻人离这般孩童模样,被人碰了,他都不开心,更别说被伤着了,陈绎心脸上杀气四溢,便是闻人离都有被唬住两分。 “我踩了他的脸,刺了识海,还挖了眼睛……” 这么说来,也不知道他算不算被周琰给碰了。 闻人离困惑着,原本还一脸杀意怒气的陈绎心,一偏头就对他狼吻起来,“阿离这模样当真可爱可亲极了。” 陈绎心可不会有因为闻人离变小了,就下不了嘴的事情,无论闻人离是嫩苗苗还是老古董,他都啃定了。 陈绎心对着小树灵版的闻人离亲亲摸摸,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轻薄,他继续坐回石像前,却还让闻人离坐他大腿上,将他圈在怀里抱住。 “阿离要记住,你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有些人,我们有的是机会处置。” 闻人离对上陈绎心严肃又关切的眸光,他点了点头,“嗯。” “阿离乖,”陈绎心笑笑揉揉这嫩嫩的小脸蛋,这才再闭目参悟。 闻人离变小了,脸颊的红晕更难掩藏,他仰着泛红的脸,抬眸看向石像,眸中的清光一现,却是看清楚了石像所刻之人的面目,姣好精致,天上人间难寻,与陈绎心有八九分的相似。 关于上界遗珠的事情,他在一万多年前就曾听天机门的老门主说过,他还告诫了闻人离一句话,“离君,他到太玄历劫,或为杀你证道,你该有所准备。” 为了这准备,他才进到南境当起了真正的魔君,他魂体进到焚天幽府也是为了更早地了解上界之事,可不想他未曾了解太多,就和陈绎心结下了姻缘。 陈绎心是陈绎心,即便他前生是上界之人,这一世他也是和他结成道侣的陈绎心。过去如何并不能决定他们的现在和未来。 闻人离闭上眼睛,两刻钟后,他的化形灵体维持不住,他又变回了小树苗,它自己钻到陈绎心的衣襟里,这般躺好。 陈绎心这时睁开眼睛,石像的一道清光没入他的眉心,传承烙印的虚影再次浮现,他起身走到另一个石像,继续参悟。 而在外界的闻人离也终于将另外两个传承结晶寻到,他走到索桥前,往里一投,结晶自行飞入,片刻便来到大殿然后一同没入陈绎心的眉心。 虚影不再是虚影,而是变成了一朵冰蓝色的火焰,六座石像轻轻一颤,然后连接起一道火苗将陈绎心笼罩在内。 同时整个中央宫殿的上方,凤舞龙腾,祥云不断,外界通往焚天幽府的通道提前开启,守在外众多修士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再顾不得什么协议什么,尽皆涌入焚天幽府秘境当中。 抬起红轿一样到此的楠轲邬飞等人也都进到焚天幽府来,他们还未去寻闻人离,闻人离就先找到了他们,“先蛰伏。” “是,”楠轲等人领命,闻人离再次不见。 但他并没有到其他地方去,他就守在宫殿前的索桥边上,一旦有靠近的,他便用阵法将人挪到焚狱里去,但这种情况长久不了,他能将化神之下的修士挪得无声无息,可对于化神修士却无法不被他们察觉。 “这桥……我的天,这里至少死了六七个化神大能,才会留下这般可怕的气机。”黑羽和幽若一同到来,才感受了一番,他面色便不大好了。 在太玄修炼到化神已经是极致,同阶斗法,谁想让谁死都不容易,化神修士最多是寿元尽了,而后老死,可这里的气机明显就是被诛杀的。 黑羽和幽若裹足不敢上前,他们眼珠子转了转,转身不见,却是打算去把其他化神修士也引到这里来了。 盘坐在索桥前的闻人离眸光抬了抬,又再闭上,却未阻止他们的离去。 这一次和上一次并不同,上一次陈绎心只得到了六分之一的传承结晶,这一次他一人就集齐了所有,除了陈绎心之外已经没人能进到中央宫殿里去了。 他只要在这里守着,在陈绎心出来后,带他离开便可,所以这之前尽量把水搅浑,让仙道魔门先对抗消耗去。 至于楠轲邬飞等人,说是蛰伏,其实就抢宝去了,打着漓傀魔宫的旗号,敢和他们争的人也不多,还真发现了不少宝贝,至于红轿依旧停留在外,很多人都以为闻人离和陈绎心没进到焚天幽府里来。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将陈绎心和小树苗淹没的火焰才黯淡了一层,随之是陈绎心识海里咒术开始被拔除了,咒术一去,闻人离为陈绎心寻的幽魂铠便发挥了作用。 它开始修复陈绎心的记忆,一切一切一如闻人离给他看到的,但比之前看到的,还多了他自己的想法,比如他心中种种吐槽闻人离的话,他对他们这段情感的迷茫,到坚定,再到认定了对方。 事实是当年他过分悲慠,被云崖子点昏,醒来后,他的记忆就已经被篡改了。 他师傅果断得让陈绎心现在都相当诧异,或许从他进到玉鼎宗,云崖子就有让他给所谓的上界遗珠护道的意思了。 随后,他闯了玉鼎宗的通天阁,得到了通天阁内的寻魄灯,回到焚天幽府寻找闻人离的魂魄。寻魄灯并不管用,他又用种种秘法,甚至将体质的封印完全打开,以此来寻找闻人离。 四十九年,他从悲慠变成了淡漠,云崖子来劝了他几次,周琰到此陪伴他二三十年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搁置数十年的魂灯,突然就亮了,他拽下玉佩定魂,又将传承转嫁,让焚天幽府替他继续守护这缕幽魂。 然后又外出寻找各种养魂之物,二十年后,他才让它转世而去。 因为云崖子的隐瞒,他这百年所为之事全是为了一个与他全无关系之人,他的悲和慠全不被看在眼中,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陈绎心的眼睛突然睁开,两朵冰蓝色火焰在他眸中跳动起来,同时他识海里一片冰蓝火海熊熊燃烧而起,那些咒术和云崖子留下的气息全部抹除,唯独被他留下的便是闻人离发魂誓的那缕命魂。 咒术一去,陈绎心眼睛再次闭上,他现在才开始接受焚天幽府真正的传承,《焚天六术》,焚为火,可这功法却只适合冰灵根修士修炼,甚至对于修士的悟性有一种超乎于常的苛刻要求。 陈绎心继续参悟的时候,他怀里的小树苗又爬出来,它吭哧吭哧在石像底座上寻找,好半天他才分别集齐了一个相当老旧的古简。 它才爬回陈绎心脚边,就被陈绎心握在手心了,小树苗的根须蹭蹭陈绎心的手背,一副它很乖很乖的模样,陈绎心不置可否,他取过玉简一看,低头又亲了一下小树苗。 《焚天六术》是为攻击法门,这玉简里的《飞仙经》才是正统的修炼之法。 陈绎心将之放到眉心,便开始揣摩功法,三日后,他才开始正式修炼。 他明白闻人离的意思,他要在这中央宫殿至少恢复到筑基期再出去。 陈绎心引气炼体,足足三天才完成,并非是他资质不好,而是资质太好,便是这最简单的引气,他所接受的灵力洗礼也比一般修士强上太多太多。 他引气之后便能打开闻人离给他的储物空间,衣服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扣,里面放着一堆的哆哆果,他借它们修炼,时间又能缩短上许多。 三年时间过去,陈绎心练气圆满,焚天幽府上方雷云牢笼,他晋升筑基便要遭遇元婴修士才有的雷劫,可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所练功法的不同一般。 而在外界,那些化神修士几乎都聚到索桥前来了,也包括玉鼎宗宗主云真子,仙道魔门分开对峙,两边人的摩擦几乎隔几日就要发生一次,如此元婴之下的修士都不敢靠近这个区域。 “雷云,有人在里面渡劫。” 第18节 “不是元婴,便是金丹……怕是又得了不得了的好处。”议论的声音不断,可他们猜测再多,也对这个乌龟壳一样的中央宫殿毫无办法。 “陈绎心当年不也进到中央宫殿里,何不请他出来给我们说道说道?” 掩月宗唯一的化神长老妙音和玉鼎宗云真子这般道,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陈绎心的遭遇,可她这话说出来,却是要仙道这边一同去威逼魔门,让他们去把漓傀魔宫的陈绎心带到此处来。 “混账!”黑羽当即就怒骂了一句,他眸光四处扫着,没见着闻人离,他才松了口气,“我魔门的魔后也是你能随便请的?” 闻人离他们都得敬称一句魔君,他护着的陈绎心,便是他们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句魔后,否则以他们多年来的经验,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闻人离多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妙音作为化神大能自然不能忍受被黑羽这样的呵斥,她上前一步,直接和黑羽对打上了,但不到两息魔门这边又有两个魔君一同上前,帮助黑羽,这俩人平时和黑羽可不怎么对付,但在关于闻人离和他的魔后的事情上,魔门九君的立场都是一样的。 他们这边三个大能一起动手了,这边的仙道也不可能还看着,雷劫还未降临,这边就剑拔弩张先斗法起来了。 雷云凝聚了三日才降下,算起来这是陈绎心第二次遭遇雷劫,上次还是一年多前他尝试突破元婴的时候,可这威力完全不下于那一次,皮开肉绽,半点没有打折。 他服下一枚哆哆果调息,一阵清光溢出,伤口全部消失不见,他已经进阶到筑基期了,而且是筑基三层,巩固好修为,他就可以尝试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雷云散去,中央宫殿外的打斗也终于结束了,掩月宗的妙音被扇了两巴掌,黑羽挨了两拳,他们这场冲突便算结束了。 但妙音是恨死了黑羽了,同为化神修士留下的巴掌印,可不是那么好消的,何况她还是个女修,她气得浑身颤抖,若非还有理智留存,她真想和黑羽生死决斗。 “云真子,我仙道弟子叛门,杀了便是,怎还让他嫁到魔宫去,有辱……啪!” 凭空而来的一个巴掌又再次甩在妙音的脸上,她直接被击飞到一个宫墙才跌落。 “找死……”黑羽揉揉肩膀,脸上的神色甚是幸灾乐祸,他们彼此斗法都难杀死对方,但闻人离出手这里半数之人怕都没命活着,这就是区别。 邬飞和楠轲亲自抬着红轿到来,甩妙音巴掌的并不是闻人离本人,而是邬飞手上的一个令符,这一挥就想当于一个化神修士亲自出手。 “妙音仙子嘴巴还是放干净点,下一次就不是在下出手提醒您了。” 邬飞说着,脸上的笑容甚是和煦,他和楠轲将红轿放下,九位魔君自发过来护法了。 第024章 妙音还想说些什么, 云真子转过身去,对她摇头警告, 其他仙道大能也没有为她出声的。 本来就是妙音最先惹了魔门众怒,他们之前为她出手已经算极限了, 再为她明面得罪闻人离是绝无可能的。 这场纷闹才结束不到十日, 中央宫殿上方又再次凝聚雷云, 这是又要渡雷劫了啊。 陈绎心也没料到他试图突破到筑基四层, 这雷劫又来了,但既然来了,也没有害怕之理,而且他有一种感觉, 他会对这雷劫习惯了的。 “轰隆”最后一道雷从陈绎心头顶劈下,他第一次尝试结印焚天术相抗, 一朵淡蓝色的火苗颤颤巍巍地飞出, 在雷光下坚持了不到两息变熄灭了,但这两息也足够说明它的不凡了。 陈绎心脚步轻抬,踩在空中,运转起焚天六术之二的焚天舞, 多了《飞仙经》的灵力运转, 焚天舞无论是威力还是观感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魅惑而又危险, 尤其是陈绎心跳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振幅效果。 他将此归于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与这一样好看的焚天舞相辅相成。 而这《焚天六术》似乎就是在这《飞仙经》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焚天六术》每再练成一术, 威力还要再增一倍,六次振幅叠加,这《焚天六术》相当逆天。 当然陈绎心到目前为止就只练成了这两术,焚天舞他算掌握了,焚天术才刚刚开始,至于其他四术焚天歌,焚天裁决,焚天禁,焚天宝术他只了解了个大概。 焚天歌便是唱歌,曲调相当玄奥,估计唱出的效果和焚天舞一样,相当具有迷惑性。 焚天裁决是一剑术,只有一式,但以陈绎心现在的修为别说练成,他就多观摩一会儿都有些受不住。 焚天禁是一种禁制,是破禁手法,他对这一方面涉猎不多,要练成需要大量的时间揣摩。至于焚天宝术是《焚天六术》里最神秘的一术,陈绎心根本看不明白这一术是做什么用的,要学起来,只怕也是千难万难。 但他并非好高骛远之人,他眼下只要把焚天术和焚天舞的威力发挥出来即可。 他闲步在雷光之中,用这雷劫来实战练习焚天舞,不可谓不大胆,而大胆的结果是他才转过身,婀娜之姿才一现,就被凭空而来的一道雷给劈落了。 陈绎心还未及落地,一旁观看的小树苗流光一转变成了小娃娃,他的灵力一卷,将陈绎心接住了,他眸光抬起似乎是要迁怒这雷云。 陈绎心咬着牙坐起身来,这么囧的一幕让闻人离给见着,他也有些迁怒了。但这筑基四层的雷劫已经算过去了。 “阿离过来。” 陈绎心身上的宝衣被雷光撕裂,他往身上一拂,便换了身衣服,而闻人离也走上前来了,他板着小脸,握住了陈绎心的手,仔细给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人没被伤着,他的脸色才缓和些许。 而陈绎心瞅着他这模样,他也严肃不下去了,他将人抱在怀里,“阿离勿忧,我好着呢。”劈是被劈了,可这《飞仙经》一运转,就什么都恢复了。 咒术一去,他宛若新生,而这新生是闻人离带给他的。 “当然,如果阿离肯亲我一下,我会更好的。”陈绎心轻声诱哄了起来,然后偏过自己的脸颊,等着闻人离来亲。 闻人离眼睛眨了眨,他倒不是不想和陈绎心亲近,而是他这副模样,确实别扭了些,但比别扭更强烈的情绪,是他根本不舍得拒绝陈绎心。 他缓缓靠近,红唇微微撅起,就要亲到脸颊的时候,陈绎心突然偏头过来,然后闻人离的唇和脸都被陈绎心“啾啾啾”地亲了好久。 他亲完还不忘抱怨一句,“阿离太慢了……”等太久,他才自己过来亲的。 闻人离脸颊被亲出了红晕,他眼睛看着陈绎心,似无奈又似无语,但他还是把脑袋搁在了陈绎心的肩头,就这般靠着,这般被抱着。 “阿容放心修炼,不着急出去。” “好,”陈绎心轻轻应着,他怀里抱着小娃娃版的闻人离,却还想念起了成人版的闻人离来了,当然,偶尔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味一下幻境中洞房花烛夜。 “阿容心乱了。”闻人离适时又提醒一句。 陈绎心闻言轻哼一声,就这般抱着闻人离躺倒在传承大殿的地上,抱着人滚啊滚的,他耍无赖也愈发习惯了,“我就欲求不满怎么了?阿离又不能长大。” 对小孩子亲亲抱抱,陈绎心毫无抵触,可再进一步,实在是下不去手。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片刻,小肉手揉揉陈绎心的头发,然后郑重保证了一句,“我会努力长大的。” 陶罐子给了他启发,灵体树苗的成长需要一些特殊的五行之物,他以往的方向都错了。 陈绎心嘴角勾起,被小闻人离的郑重取悦,又抱着他狼吻起来。 在外坐在索桥边的闻人离,眼睫轻轻动了动,面上的神色浮现些许缓和,但片刻他这点缓和消失不见,又再次古井无波起来。 这往后又是七年的时间,中央宫殿里的雷云隔一段时间就会凝聚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威力大,索桥前的仙魔两道之人也从惊讶变成了麻木了。 “又来了……两年没动静,我还以为该结束了……” 但黑羽这话里也没多少惊讶的成分,他喝着酒,还品味起这雷云的威势来了。 而这索桥前的景致也全然不同于七年前,更不同于十年前,两边桌椅陈列,邬飞和楠轲还在焚天幽府里独占了一处宅院,名曰让他们的魔君和魔后居住。 “不好,这是紫云神劫,我等靠近,也会被牵连。” 黑羽惊叫一声,急忙飞退,他们对雷劫的出现已经麻木,可对于雷劫威力的忌惮一次比一次深刻,这中央宫殿之人,只要给时间成长起来,只怕又一个可以力压众大能之人。 索桥前的闻人离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面向宫殿,然后一个绿色的虚影没入他的眉心,他脚步一抬,出现在远端,这处地方可以不被波及,可也能及时施救。 “见过魔君。” 黑羽等魔门魔君对闻人离见礼,那边云真子妙音等人也将目光看了过来,他们这当中有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闻人离。 黑衣黑发,周身的气势无法直视,他们眸中畏惧之色一起,还有深深的忌惮,魔门有这样一个底蕴深厚,战力超群的魔君,他们仙道如芒在背啊。 但不管他们心中是何想法,这等想法他们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云真子的眸色也若有所思,他第一次见闻人离,但他听他师兄云崖子说过不止一次的闻人离,不可匹敌,这是化神后期的云崖子对闻人离的评价。 同时云崖子的神色还告诉他,他畏惧闻人离,完全无法掩藏的畏惧。 闻人离轻轻颔首便不再理会黑羽等人,他看向紫云笼罩的宫殿,眸色深沉,他便是相信陈绎心的实力,心中的担忧也不会少了。 这雷劫表现得比之前都要可怕,是因为陈绎心要再次凝结金丹了,同时他给陈绎心准备的那些哆哆果已经耗去六七,这《飞仙经》所需积累的灵力在筑基期就是太玄顶级天阶功法的十倍。 《飞仙经》或许真的是给仙人修炼的功法。 陈绎心盘坐在大殿中央,他已经这样静坐了有半年的时间,他省去了灵力积累的时间,其余时候都是在巩固修为,参悟六术,时光匆匆,他进到这焚天幽府来,又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的眼睛忽的睁开,他的身影出现在中央宫殿上方,一道紫雷劈落,陈绎心一朵蓝焰相抗而不灭,又一雷劫落下,陈绎心依旧以蓝焰抵御。 相比第一次凝结时颤颤巍巍的小火苗,如今这蓝焰已经有拳头般大小,圆滚滚的,倒像个石头蛋,一团团抛出,甚是顺手。 在外的闻人离等人,透过雷光是看不大清楚陈绎心的身影面容,但却能感受得到他这份冷静和自信,这让化神修士都有畏惧的紫云神劫,陈绎心并未有畏惧之心。 雷劫七日过去,威赫已经不如过去,黑羽等人都有感知,渡劫之人不日就要成功晋级了。黑羽往闻人离身侧靠近一步,然后神念传音道,“这里面之人可是魔后?” 闻人离眸光不转,却是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好认的,等陈绎心出来,见过他的人自然会知道是他,便是没见过,听身边的人说一说也知道了。 黑羽得到了回应,他悻悻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十年时间是陪着闻人离和陈绎心到此闲逛了一番似的。关键他们还要担当护卫的职责。 事实也只能是如此,仙魔两道对立,他们要让仙道忌惮他们,必然不能让闻人离这面大旗有何闪失,他们必然要和闻人离站在同一立场。 “不好!”黑羽又惊叫了起来,随即他偏头看向云真子那边,面上嘲讽并无掩藏,“无耻!你们倒真也是真舍得。” 一共三个金丹修士进到紫云神劫里,让原本就要过去的神劫威力再起。 而且这等时候,他们还施救不得,他们这些化神大能无论谁进到神劫里,引起的神劫只一缕就够全灭元婴真君了,同时他们自身也要遭遇大劫。 云真子等人没有说话,便是他们这边真安排了人,也不会承认的。 这十年时间过去,云真子只怕早就从周琰那里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他们当初放弃了陈绎心,就不会再容他复起,给仙道给玉鼎宗留下这等潜力无穷的大敌。 他和周琰一样的心思,都有些后悔当初没直接杀了陈绎心。 黑羽义愤填膺,心中为陈绎心的安危忧虑,回过头来却发现,最是该忧虑的闻人离本人,依旧看着紫云的方向,他的嘴角微微弯起,还笑了笑。 第025章 黑羽随着闻人离的目光看去, 就见陈绎心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三位金丹修士之一的身后,圆滚滚的蓝焰当头砸下, 那金丹修士发出一声惨叫,全身被蓝焰包裹。 陈绎心脚步往后一退, 另两人转过身来寻他不见, 紫云神劫就劈落下来了。 多了三个金丹真人, 紫云神劫威力更甚是没错, 可也没说一定要陈绎心本人来承担,他借着焚天舞的步法,穿梭自如,不时还能用蓝焰砸个人报复一番。 “真蠢啊, ”黑羽感叹着,目光往云真子那边看去, 云真子滴水不漏半点异样不露在外, 黑羽撇撇嘴,甚感无趣,还是他们的魔后有意思。 陈绎心穿梭在雷云之中,并非完全能逃过劈落的雷劫, 可和那几个被劈只能哇哇叫的真人比起来, 那叫个进退自如,风姿优雅。 “结阵!”最先被砸得头破血流, 血染衣襟的金丹真人怒吼一声,其他俩人聚到他身侧,三人结成三才阵, 进可攻,退可守,一力对抗陈绎心。 他们要在这雷劫的余威过去前,将陈绎心的命留在这里,而他们肯进到这紫云雷劫来,除了他们本身的资质引不起太致命的雷劫之外,还有便是让他们来之人给他们保命的秘宝,如此,他们才能这般有恃无恐。 但被陈绎心的蓝焰砸,被雷劈那也是真的疼。 “谁告诉你们雷劫这就要过去了?”陈绎心脚步又一转,他出现在他们上方,他往嘴里接连塞了三颗哆哆果,周身灵光一震,这就又要突破金丹二层了。 紫云雷劫再次凝聚,而且看着威赫比之前更甚一倍有余。 “来了还想走,当本座是何人?”陈绎心的眸光挑起,也不用他们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就说了,“本座是漓傀魔君的道侣,漓傀魔宫的魔后。” 第19节 便是过去,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何况如今。 “本座不是被逼入魔门,而是心甘情愿……堕魔。” 他话落,紫云雷声滚滚,可见他这话的大逆不道,落在某些人耳中,更是刺耳无比。陈绎心心甘情愿,那他们之前所为岂不是成全他了? “这等……孽……”妙音话未出口就感觉到许多警告的目光向她投来,一阵憋屈感压得她差点吐血。 这目光可不仅仅是魔门那边,还有他们这边仙道十门的其他化神大能。两边的冲突发生在即,却不能是妙音挑起的这种方式。 “一千多岁的人,怎么嘴那么臭。”黑羽直言吐槽着,他自以为是悄悄话,其实嗓门大得更远处观望的一些中低阶修士都能听得到了。 妙音面色涨红,偏头看来,黑羽机灵往闻人离身侧走过两步,妙音的目光未触及这边就吓得收回来了。同时化神,怎么他们就和闻人离差了那么多呢。 他们这边言语交锋,雷云之中的陈绎心却开始大开杀戒。 伴随这强势而下的神雷,他一下子就冲破了这三人的三才阵,他的袖子变长一下子卷住了一个人到身侧,他偏过去,轻轻一笑,那人恍惚的时候,陈绎心的手从袖子里穿出,直接没入了他的丹田,另一只手挥着一团蓝焰罩住了他的脑袋。 金丹破,识海灭,这修炼了数百年的金丹修士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绎心两只手一同放开,这修士便被他直接丢开了,再被一团雷光击成黑灰。 陈绎心瞅着自己沾了血迹的手,略有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那边才从雷劫中回神过来的二人看清楚这边的情况,同时怒吼出声,“大哥!戮心真人,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陈绎心闻言大笑出声,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他神色里的嘲讽清晰可见,“你们来杀我,我杀你们,还杀错了?我尽量不墨迹,马上就送你们兄弟相会了。” “轰隆”一声,雷光降下,却是完全超过了之前的威赫,这全然是元婴真君才会有的雷劫威赫,陈绎心头顶的蓝焰在雷光之下黯淡下来,差点便熄灭了,他神色也不好了些,但他前行的身影并未有缓和。 “嘭!嘭!”两声,两个金丹真人的脑袋自己被陈绎心砸成了碎沫,他脚步一顿消失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雷云之下最中心的地方。 他抹去嘴角的血,神色甚是冷酷无情,“说杀,便就要杀了,我岂是尔等食言而肥之人。” 陈绎心接连经历两场雷劫,又连三杀人,还是在有元婴真君闯入到雷劫里的情况下,他情况自然没有多好,至少没他表现得那么好,可即便这样,落在两道大能眼中,有一股对陈绎心的激赏无法否认。 仙魔两道的大能们面色都微微涨红,黑羽等人是觉得陈绎心的言行完全符合他们的胃口和作风,云真子那边是觉得陈绎心这话是在讽刺他们了。 若陈绎心也是化神大能,同辈交锋,这话说也就说了,可偏偏陈绎心年岁才过百,修为不过金丹期,就敢这般指桑骂槐,着实让他们觉得难堪了。 “魔后这性子不错。” 黑羽摸摸他只有一小撮儿的胡须,然后语气谄媚地和闻人离道。 闻人离的眸光始终不离陈绎心,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觉捏紧,他并没有他面色上表现的那般淡定,但他也知道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应该出手,这是属于陈绎心必须要有的成长历练。 “阿容很好,”闻人离说着,眸色里的温柔一闪而过。 黑羽完全不用去捕捉闻人离里眸光里的意思,光闻人离这话,就够他们觉出味儿来了。 陈绎心直言说是“心甘情愿”到魔宫来,他们的魔君闻人离怕是更早前就对人家思慕倾心了。 黑羽心中摇头感叹,觉得自己被强制秀了一场恩爱。 然而陈绎心的危机并未过去,紫云神劫之下,三个金丹真人进入奈何陈绎心不得,又有元婴修士进到紫云神劫里来了,这就不是陈绎心能那般自如抵抗的神劫了。 陈绎心往嘴里塞了一枚哆哆果,没再试图去寻找那个同在雷劫中的元婴真君,他全力抵抗起了紫云神雷。 他头顶的蓝焰继续亮起,在神雷中一次次被劈得几欲熄灭,一次次又重新燃起,每次燃起又都比之前更明亮些许,颜色更浓郁些许,这才是陈绎心在这神劫里除修为突破之外,最大的收获。 云真子妙音等人面色都严肃了不少,他们没料到陈绎心手上会有那么多的哆哆果,一道神雷,他便服下一枚,瞬间灵力全部恢复,这元婴级别的雷劫,陈绎心只怕也要渡过去了。 “唉哟,这回你们几个老家伙,谁打算下去?” 黑羽的语气分外夸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可那边都默不作声,或者说都在等着机会出手,却不会是这种明目张胆惹祸上身的方式。 这时闻人离脚步一抬,他往紫云神劫的方向走去了。黑羽嘴巴张着,差点合不上。 “魔君……”他只是刺激刺激,嘲笑嘲笑仙道那边,可没有刺激他老人家过去的意思啊,虽然和闻人离比起来,他们都算小娃娃…… 闻人离可没有在焚天幽府渡劫的打算,否则这个秘境从此往后就不复存在了,他往前走去,黑色的长发从发根开始一点一点变成墨绿色,瞳孔的颜色也是如此。 他走到陈绎心的身前,头发的颜色才完全蜕变干净,他抬头望空中看去,手轻轻一挥,紫色雷云彻底散去。 他缓缓蹲下身来,仔细瞧瞧陈绎心无法掩藏的虚弱模样,眸中的心疼无法掩藏,“我来接阿容回家。” 和百年前不同,这一回,他没有食言,他在这里等着陈绎心,然后接他回家,回他们的家。 陈绎心的眼睛缓缓睁开,他被眼前的人惊艳了一瞬,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了起来。 “阿离,”陈绎心轻唤一句,然后揪过了闻人离的衣领,带着他靠近,就这般扬起下颌,在闻人离的唇上落下了一吻,“阿离,我想你了。” 小树苗也是闻人离,可仅有它的陪伴,对于陈绎心来说是不够的。 他真正喜欢上的是奇异之地里朝夕相处十年的闻人离,是在魔宫里对他呵护备至的闻人离,是眼前的闻人离,更是能让他安心亲吻亲昵的闻人离。 闻人离轻轻抚上陈绎心的脸,他面色已经浮现些许的红晕,他点了点头,认真地回话,“我也想阿容。” 他的灵体陪着陈绎心,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可陈绎心渡劫的这数日,他只能在远处看着,陈绎心这一言,勾起的就是这些分别时候的思念和担心。 陈绎心闻言眼睛眯了眯,这便笑了,笑得分外灿烂,他抬起手主动抱住闻人离的脖子,就让他这般抱起他,“有阿离抱我,就不浪费一枚哆哆果了。” 他说着又亲了一下闻人离的脸颊,觉得自己的决定分外正确,多勤俭持家啊。 闻人离自然没有意见,他抱着陈绎心起身,却为就此离开,他脚往空中一踩,虚空里撕裂出一条缝隙,一个黑色的人影跌落下来,闻人离的眸光微微一凝,这人就这么化成了虚无。 “难怪我找不到他……”陈绎心瞅着那人被撕裂的地方,嘀咕了起来,他这个人相当记仇,即便这雷劫让他身心疲惫,他也有想过怎么让这元婴真君留在这雷劫里。 “一个元婴分身罢了。” 闻人离脚步抬出却没到黑羽等人的地方,而是在众人都被他们的亲昵震得反应不及的时候,又进到中央宫殿里。 陈绎心是完全没注意到闻人离之外的那些人的神色或者想法,他靠着闻人离一会儿,才想起问一个重要的问题,“阿离怎么不受雷劫的影响?” 他问着,伸手摸了摸闻人离的头发,心中猜测估计是和他的灵体小树苗有关,否则闻人离不会是这个模样来接他。 “我的灵体非寻常草木,不受规则约束。”所以他的小树苗可以陪伴陈绎心进到中央宫殿,他可以借用这个灵体不受紫云神雷的影响。 “哦,”陈绎心应着,又抬起头,在闻人离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而后认真地调戏起人来了,“阿离这样也好看。” 像个秀色可餐的男妖精,勾得他心都化了…… 闻人离偏头过来,陈绎心对上他分外干净的眸光,他所有的遐思微微一顿,多了些莫名的罪恶感,他声音放低些许,“阿离,我没想乱七八糟的。” 真正没想乱七八糟的闻人离,闻言喉结上下一滚,又扫了一眼陈绎心,声音也更低更温柔了些,“阿容继续忍耐些时候。” “哼,”陈绎心轻哼着踢踢脚,闻人离神色浮现些许不解,但还是按照陈绎心的意思,将他放下了。 “我们回来这儿做什么?” 陈绎心看看这待了十年……不,算上百年前的待过的十年,便是二十年的大殿,他的神色并无什么留恋,他侧耳听去,外面的化神大能们已经再次尝试攻破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传承他尽数得到,大殿的威能也散去了一半,不用多久,他们就能进到这中央宫殿里来,找到这传承的大殿也只是时间问题。 闻人离并未回答什么问题,他上前半步,将陈绎心的手握回手心,然后他脚上的根须往大殿四周蔓延而去,“出来!” 陈绎心闻言更贴近闻人离些许,一枚哆哆果也被他塞到嘴里,整个人戒备起来,但闻人离话落,从一个裂开的石像里滚出是一团明灭不定似乎随时能散去的虚影。 “魔君饶命,小魂才将苏醒,并非刻意藏着不见。” 虚影是一个白发翁的模样,他只有半人高,伏低跪拜,看着更小团了。 他直起身体,眸光看向了陈绎心,那分外大的眼角里,一团疑似水雾的液体浮现,他再次磕头拜下,“老仆见过主人。” 陈绎心并未应声,他看向闻人离,若非闻人离带他回来,他半点没察觉到这些年大殿里还有他和小树苗之外的气息。 “它是焚天幽府的府灵,唤你一声主人是应该的。”陈绎心习得《焚天六术》,是焚天幽府的传承者,最是名正言顺了。 而这焚天幽府据说是从上界遗落的仙府,从仙境落到这低等的太玄修仙界,能留存有这些,已经算难得,这府灵这般凄惨也算情有可原了。 陈绎心点点头,然后他将他和闻人离握着的手,给府灵晃了晃,“我是你主人,他是我道侣,也算你的主子,可记住了?” “是,老仆记住了。” 府灵再对陈绎心和闻人离一拜,然后他化成一道流光缠上陈绎心的右手拇指,幻化成一枚暗红色的戒指,古朴老旧,还有许多裂纹。 于此同时,一些信息也注入到他的识海之中,却是关于焚天幽府的一些布局和阵法机关,以及过分简略的一些信息。 “好破……”陈绎心忍不住嫌弃了一句。 “无妨,我们慢慢修补就是。”闻人离将陈绎心往怀里带了带,他的指尖轻轻一动,六座石像的面目彻底抹去,同时他们的身形一换,便又不在大殿里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焚天幽府里唯一算完好的中央宫殿,也被十多个大能一起给毁了。 “他们都是哪家的,阿离可记住了?以后有空我们挨个儿去他们私藏的宝库一趟,”毁了他们的宫殿,怎么能不要点赔偿。 陈绎心气呼呼地埋首在闻人离颈侧,再两息过去,闻人离的头发和眸色都恢复成正常的黑色,他身上的气息不再若有若无,化神大能的凌厉尽数回归。 “好,应该去。”闻人离点点头,他要修复陈绎心的焚天幽府,本来就有需要去他们的宝库一趟。 他们夫夫不约而同都打上了太玄大能们宝库的主意了。 陈绎心瞅瞅四周,他们前往的地方,甚是僻静,没有化神大能,就是中低阶修士也少见得很,但他可以确定,他们还在焚天幽府里,只是这里毁得太惨,很多地方都被一块块割裂开来,便是陈绎心也很难辨识。 但他也没有多问,就这么靠着闻人离,气愤的神色散去,他嘴角缓缓勾起,往闻人离的脖颈里蹭蹭,嘴角一扬,就又笑了。 “和阿离一起,我总爱笑。” 不是那种惯常如同面具般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就想要笑的微笑,这种转变就是因为闻人离,因为他喜欢闻人离。 “阿容笑得好看,”闻人离说着偏头过来,他的唇轻轻吻了吻陈绎心的眉心,他思考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我爱看阿容笑。” 陈绎心闻言眸光抬起,似羞涩又似喜悦,他轻轻附在闻人离耳边,唇瓣微启,话未出口,却先含住了闻人离的耳垂,一番舔吻,他才放过。 “我也爱看阿离为我开花……” 闻人离一高兴,满园花木疯长,那样独具一格的高兴方式,陈绎心也爱看得很。 第026章 陈绎心说着轻轻戳了一下闻人离的脸颊, 再片刻他就看到那里染上了红晕,他又附上来轻轻一吻, 这才算放过闻人离了。 闻人离搂着陈绎心腰的手微微收紧,两个人拥在一起的姿势更加亲密了。 他们飞行的速度放慢下来, 闻人离继续拥着陈绎心穿梭在各个残破的小秘境里, 他的神识快速地扫荡而过, 在寻找着什么。 “阿离要找什么?” 陈绎心轻声问着, 眸光也四处看着,这样随时会被湮灭的残破秘境对于金丹期的他来说,是很危险的地方,可闻人离带着他来, 他便一点这样的感觉也有不了。 “焚天幽府的宝库,”闻人离说着眸光往陈绎心手上的戒指一扫, 就移开了, 那府灵残破成那样,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它。 “主人,那里去不得!”府灵从戒指上冒出个头来,语气和神色都分外焦虑。 可陈绎心对他的信任根本不及闻人离的万分之一, 他指头往府灵脑袋上一戳, 语气肯定道,“你只说在哪儿便可。” 第20节 府灵又从戒指里冒出了一节手, 眼泪汪汪地摸着自己被陈绎心戳到地方,神色感动得恨不得大哭一场,陈绎心的手指微微僵了僵, 话说他根本没用力啊。 陈绎心瞅他一眼,便悻悻地收回手重新攀在闻人离的胸膛上,还是他的阿离好戳,也戳不坏。 “主人和夫人随老仆来。” 府灵收敛好情绪,便一团飞出前面带路,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可他的话却把陈绎心和闻人离都给听愣了片刻。 陈绎心回头蹭蹭闻人离的脸颊,见他并无不喜也没有纠正府灵话的意思,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中透出些许狡黠,“我是阿离的魔后,阿离是我的夫人。” “嗯,”闻人离轻轻应了一声,再接着他轻叹一口气,“阿容这般,便是我也有些难以忍耐了。”陈绎心怕是不知道他已经被撩拨到何种境地了。大概他也开始着急和陈绎心双修之事了…… “可偏偏我还愿意阿容如此待我,”闻人离说着,却是真的苦恼自己的心思。 陈绎心的眸中溢出笑意,他偏头过来响亮地在闻人离唇上一吻,随即他的神色也变得分外乖巧无辜起来,“阿离只说我,你自己抱着我不放的不是吗?” 闻人离不抱着他,他也轻薄不了他不是?当然,话是这么说,闻人离敢放开他试试。 “是这样,我喜欢抱着阿容。”闻人离点点头,他觉来陈绎心的话并无不对。 自觉将责任揽回去的闻人离,在陈绎心眼中愈发可爱顺眼了,他如今言行愈发没有顾忌,他轻轻一捏闻人离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湿漉漉又带着点哆哆果清香的吻。 府灵倒是想回头,可身后的两人都不是他能违抗和窥视的,他专心带路,弯弯绕绕小半个时辰后,他飞回陈绎心拇指上的戒指,不用再多说明,这里就是焚天幽府宝库所在。 陈绎心和闻人离这个吻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而且还有些难以收拾,至少对于不想掩藏自己想法的陈绎心来说尤其如此,他靠着闻人离慢慢平缓呼吸,终是不敢再多挑逗了。 闻人离放开陈绎心些许,他们身前是一个虚空裂缝,焚天幽府的宝库破损就是被撕裂到这虚空裂缝里去了,这种地方对于化神修士来说同样危险无比。 就是陈绎心也曾听云崖子说过,玉鼎宗有一个化神大能在虚空裂缝里被不明异兽生生吞噬,连元神都没有逃过。 “我们进去?”陈绎心偏头看向闻人离,等他的决断,如果闻人离执意要进去,那么他定然要陪着。 闻人离轻轻揉了揉陈绎心的指腹,摇了摇头,“当然不,焚天幽府的宝库,我们会有一日收回,但还不是今日。” 闻人离话落放开陈绎心的手,他近前两步,强烈的吸力让他的袖摆猎猎作响,但这时候他又上前半步,然后从储物空间里,不断取出数种灵材灵石,没入虚空之中。 两刻钟后这危险得让人不敢靠近的虚空裂缝,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和感知之中。 “阿离要杀谁?”陈绎心已经看明白闻人离是要做什么了,他兴致勃然上前半步,等着闻人离回到他的身侧。 “该杀谁便杀谁。”云真子他们设计想让陈绎心死在雷劫中,他当时不阻止,并不代表不事后算账,而现在就是时候。 闻人离说着,指尖轻轻一动,一些信息传出,然后他带着陈绎心退后两步等人到来。 陈绎心偏头看闻人离,眸中的暖意缓缓浮现,他将闻人离的手抬起,送到唇边一吻,然后转过身来,对上闻人离的眸光,“阿离待我的好,我都会记得的。” “只是,我继续跟着你,可有妨碍?” 化神大能之间的斗法,他一金丹期真人,再不凡杀个元婴初期也是极限,根本碰不得化神大能分毫,他跟着闻人离只能成为他的软肋。 “无妨,”闻人离说,抬起右手抚上陈绎心的脸颊,“阿容不是妨碍。” 陈绎心的眸色似有恍惚,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不像是闻人离说给他听过,倒像是他给别人说过似的。 “在这边!”原处妙音的声音传出,如惊雷传遍这片区域。 她丝毫不掩饰她化神大能的气息,只是这焚天幽府毕竟从上界遗落的,这里的草木建筑相当稳固,即便残破,也没再有损,倒是只有闻人离能感知的虚空裂缝,被他掩藏的气息更可怕了两分。 陈绎心和闻人离皆不为她所惊动,他们继续对视着,陈绎心偏头在闻人离的手心一吻,然后才正经地问道,“阿离是要抱我,还是要背我?” 不等闻人离回答,陈绎心自己就饶到闻人离的身后,爬到他的背上,抱紧脖子后,他又偏头在闻人离脸颊亲了一下,“杀了这个老妖婆。” “好,”闻人离点点头,随后侧过身来。 冲在最前面要抢占宝贝的妙音急冲的姿势一顿,不敢再上前了,但她脸上的神色分外嫌恶,“不堪入目!” 她说是陈绎心和闻人离在人前的亲昵不堪入目了。 “快把梦娑交出来,否则……我掩月宗和你漓傀魔宫势不两立!” 妙音手上还有梦娑的命魂灯,梦娑并没有死,这点她可以确定,甚至可以确定去寻找传承结晶的梦娑应该是遇到了闻人离和陈绎心,如此才失踪在焚天幽府里的。 “那掩月宗可以不用存在了。” 闻人离话落他就出现在妙音的身后,他手挥去一团雾气将妙音笼罩,她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声,一阵清光放大到极致,妙音从灰雾里跌落出来,嘴角溢血,相当狼狈。 “云真子,宋元知,你们要看着老身独对魔门吗?” 妙音怒吼一声,他知道自己不是闻人离的对手,但她不信闻人离能以一敌三。 她的师叔祖观月也死在闻人离手中,与她一同死去的,还有其他六位修为不弱于她的化神大能,妙音若是知道这些细节,就不敢继续这么认为了。 可云真子心中想法和妙音相似,他不亲自上来试试也不愿信闻人离真有这般独压群雄的实力,玉鼎宗在陈绎心到来之前,他才是有史以来修炼速度最快的修士。 云真子一身白袍踏步而来,宋元知晚他些许时刻出现,却都是要与闻人离一战。 闻人离偏头过来,和陈绎心低语道,“阿容换个地方看我杀人。” 陈绎心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随即闻人离一点他的眉心,他被闻人离收到他脖颈上的冰蓝色玉佩里去了,却是陈绎心之前送闻人离的玉佩。 “阿容可好?” 陈绎心进到一冰蓝色的世界里,他深吸了口气,甚感舒服,随即就听到闻人离的问话。 “我很好。” 陈绎心应了,他尝试打开储物空间,却发现无法,他只能席地而坐,不管这玉佩他都不知的神奇之处,先仔细观摩外界闻人离独战三位大能的进展。 闻人离对抗他们,并不全靠深厚的功力碾压,相反,他对于法术的使用相当吝惜,他所有的手段,全是阵法禁制之流,出神入化,防不胜防。 妙音移形换位,出现在一侧,找准机会,想要突袭过来,闻人离偏头看去,玉佩里的陈绎心也跟着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一方虚空突然崩裂开来。 闻人离急速后退,妙音被一团不看清模样的东西咬掉了半个脑袋,然后是到腹部,她的神魂从丹田里跳出,极于求生,可那强大的吸力连她的神魂都吸住了。 她的眸光突然看过来,然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就这般自爆了神魂。 闻人离急速后退,也不断往外丢出防御阵盘,同时他的手先握住了玉佩,他顺利逃出了化神修士自爆的辐射范围,比他靠得近的云真子和宋元知就未必有这反应了。 闻人离的手从玉佩上放开,却并未就此离去,他们肉眼可见中那个虚空裂缝在这自爆中被撕裂开一个更大的口子,强大的吸力一下子爆发出来,似乎要把整个焚天幽府都吸进去。 “主人,我们快离开,那东西只怕被养坏了脾性,什么都吃了。” 陈绎心拇指上的府灵再次冒头出声,他声音带颤,明显对虚空里的东西怀有很大的畏惧。 “夫人,我们等它心情好了,再回来收服吧。” 府灵又往外喊了一声,语气比对陈绎心时多了些谄媚讨好的神色。 闻人离依旧未应,他脚步一抬往东侧穿梭两步,重伤逃出的宋元知直接撞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来,脸上露出凄然绝望之色。 “魔君饶命,饶命,我只是一散修,受云真子的邀约前来,并非仙道之人。” 闻人离未做声,他继续磕头求饶,他一直捏着的拳头正要放开,闻人离指尖对着他一点,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他手心一枚还未引爆的雷晶就被闻人离取走了。 再接着一团黑烟将他笼罩住,他的神色渐渐扭曲,可却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闻人离的手再往他身上一拘,他的神魂这么被他生生拘出来了。 “饶命,饶命,魔君,饶命!”他神魂不断传出这些信息,可比之前要真诚得多了。 他此刻才算知道他和云真子都被闻人离给骗了,闻人离凭实力可以完全碾压妙音,他当时完全可以不给妙音任何求救的机会,可他给了,就也给他们一种他们联手能敌过闻人离的错觉。 然而闻人离的手继续捏紧,宋元知的神魂的神智就湮灭了。 闻人离取出一个瓷瓶将宋元知的神魂收起,他一点玉佩,正在认真看着的陈绎心就又被他抱在怀里了,闻人离轻轻一拂陈绎心的头发,他身上神鬼莫近的气息缓缓收敛。 “阿容等久了。” 陈绎心并未立刻应话,他退后一步,仔细看看闻人离,确定他没有丝毫损伤,他才又主动近前,靠到闻人离怀里,“不久。” 他扬起头亲亲闻人离的脸颊,最是正经不过地夸奖了一句,“我们阿离真厉害。” 被当做小孩子般夸奖的三万岁闻人离,脸颊红了红,他点了点头,认下了,“嗯。” “主人,夫人……”府灵继续冒头说话,他也不想当这没眼色的府灵,然后被陈绎心记着日后处理了,可作为最忠诚的府灵有些话,他必须说。 “您既然有化神的元神,要收服它,就好办了。” 闻人离带着陈绎心到此的目的,并非是宝库,也不只是要借此杀人,他要为陈绎心收服一只原本是看守宝库的异兽,有它护卫陈绎心的安全,他才能真正放心一些。 陈绎心偏头过来,那府灵果然被瞪了一眼,但他似乎对于这种瞪视相当习惯,继续给闻人离说起了收服的法子,絮絮叨叨,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他才躬身不见。 陈绎心被闻人离拉着去寻地方制作需要的辅助丹药,他被拉着走,心里头的诡异感又浓烈了些许,他眉心微微一蹙,“怎么那老头好似之前就认识我了……” 虽说喊他一声主人,可也不至于是这种熟稔的态度。当然,更关键是他对闻人离也熟悉,难不成他们之前就有过交锋?闻人离活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人离沉默片刻,他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感觉。” 焚天幽府是上界之物,那么这府灵也是上界之灵了,可它认识陈绎心不算奇怪,偏偏对陈绎心身边的他也接受得这般快,这就有些诡异了。 陈绎心正想叫府灵出来继续问问,就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彻底不见,这府灵沉睡去了,以它这伤势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醒呢。 陈绎心翻个白眼,没再追究,这好似也不是多重要的问题。 闻人离找到一个合适的宫殿,他开始炼丹,陈绎心坐在他身侧,盯着闻人离的脸看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换个姿势躺到闻人离的大腿上,他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了。 第027章 “云真子那老头铁定当下就逃出焚天幽府去了, 哼,他可舍不得死。”陈绎心说着侧过身来, 双手环过闻人离的腰,眉目更安和了些许。 比起根本没和云真子相处过的闻人离, 陈绎心的判断更为准确一些。事实也是如此, 在发现妙音自爆神魂之后, 他直接使用了禁器, 将自己从焚天幽府脱离出来了。 “嗯,”闻人离应着腾出手来,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知道陈绎心是真的有些乏了。连渡两场雷劫, 自己杀人,看他杀人, 便是身体无碍, 在神魂上,也早就疲惫。 “阿容睡吧,不着急。” 妙音和宋元知折在了焚天幽府,其他化神大能定然会有所感知, 可不仅是云真子惜命, 他们也是如此,如今还留在焚天幽府里怕只有一些还想撞运的中低阶散修。 陈绎心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安心睡去。其实他如今更好的休息方式其实该是打坐养神,可在闻人离身边,他更喜欢这种全无戒备的睡觉。 “阿容, 醒醒……”闻人离将人从大腿上抱起,轻轻抚一抚陈绎心的脸颊,又揉揉头发,然后才这般轻唤起来,“醒醒,一会儿回程,我们继续睡。” 陈绎心可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多久,足足有十日,闻人离的丹药早就炼好了,可他看陈绎心睡得沉,就没唤醒,这一等就是这么长的时间。 闻人离又摸又唤了一会儿,可陈绎心蹭蹭他的手心又继续入睡了,“阿容乖……” 闻人离还没继续哄完,陈绎心眼睛睁开,仰起脖子,轻轻咬了咬闻人离的唇,“阿离扰我好眠,可是要给我补偿的。” 陈绎心说完,又“吧唧”一下亲了闻人离的唇,他品味了一下道,“这便是补偿了。” 闻人离呼吸微微一窒,他低下头寻上陈绎心的唇,和他交换一个湿漉漉的甜吻。 陈绎心舔了舔自己微微发麻的唇,又见闻人离近前来,同样舔了舔他的唇,那些红肿和酥麻变成了舒适的清凉感了。 第21节 陈绎心控制不住心跳,蹦跶得比之前热吻时还要厉害,大概是因为这样舔他的闻人离,太过温柔了,温柔得让他心动。 “阿离唤醒我是想要亲我?”陈绎心双手环过闻人离的脖颈,靠到他的怀里,这般问道。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有其他事情。” 至于这般亲密的吻,是情之所动,兴之所为,并不能为他所控制,也不再需要太过控制了。 陈绎心眼睛弯了弯,觉得这样的闻人离分外可爱,他没忍住又往闻人离的耳根处亲了一下,然后才自觉从他怀里出来。 他们已经不在之前炼丹的宫宇里了,他们回到焚天幽府宝库的入口处,他和闻人离是在来时的飞行法宝灵舟上,能让他睡得那般舒适,不知朝夕,是因为织云和闻人离的气息。 至于那降服那异兽的陷阱,闻人离也都弄好了,他将陈绎心弄醒,是要他进行最后的认主,这必须得陈绎心清醒主动的情况下进行。 “在哪儿呢,什么模样?” 陈绎心走出灵舟的仓房往四周看去,却未看见什么,只看到一坨淡银色的东西平摊在灵舟前端的木板上,像一个质感极好的毛褥子,看得陈绎心都想光脚上前踩上几脚了。 闻人离跟出来,他眸光一样落在这个瘫得没个形状的异兽上,他拉过陈绎心的手,一点他的指尖,一滴血飞出,然后他口念一段玄奥晦涩之语,再将它投向这异兽。 可还未抵达异兽身上,一阵银色光膜鼓起,陈绎心的血珠被挡回了。 闻人离继续尝试几回,都还是被挡回。 “可是念错了咒语,还是要我来念?” 陈绎心问向闻人离,这么多次尝试下来都行不通,必然是这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关键是提供办法的府灵他已经沉睡去了,他们连问的人都没有了。 “我教你,”闻人离话落,就用神识将一段晦涩的文字传递给陈绎心,这并非太玄修仙界里通用的文字和读音,陈绎心甚至不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 闻人离传递完,正要给陈绎心讲解,就见他一闭目,再睁开,就开始念了,一字无错,甚至比他念着更多几分玄奥庄严之感。 陈绎心念完,食指指尖轻轻一戳血珠,血珠往下滴落,直接落在了异兽身上,随即一阵银光耀起,将陈绎心完全笼罩。 两息之后银光散去,铺了大半个灵舟的异兽,直接缩水成一个蒲团大小了。 它食用加了丹药的化神元魂,两日前就开始沉睡,眼下认主,也该醒了。 陈绎心轻轻踢了一下,就见沉睡的银皮异兽肉眼可见地鼓起一团,直接从褥子变成了一个扁圆的抱枕了。 找不到头和身子的异兽,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圆滚滚的,那银色的瞳孔,冷肃而危险,但下一刻,冷肃不见,那双眼中沁出了一颗硕大的泪珠,它哭了。 “娘亲,银子饿了,都饿瘦了。”它看一眼自己瘪着的肚皮,哭得更伤心了。 陈绎心被这做派雷了个里焦外嫩,这异兽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大碴子味儿,偏偏还给他卖萌,还唤他娘亲。 “谁是你娘亲,我是你主人,记住了,叫主人,不喜欢叫主人,就叫公子。” 抱枕银子神色一顿,颗粒大的眼泪继续往下掉,它往前滚了滚,银皮里突然伸出两根长须,却是环上了闻人离的脚,“爹爹,娘亲又凶我了。” 闻人离并未理会这异兽银子,他思索片刻,灵力一震,银子的长须收回,它直接背过身去,自己继续可怜兮兮地掉眼泪,还不忘继续哭诉。 “娘亲不喜欢银子了,爹爹也不喜欢银子了,银子没人要了,银子要饿死了……” 陈绎心眯了眯眼睛,然后转过身来,瞪向闻人离,“它是你儿子?” 可就算闻人离背着他有了儿子了,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吧,而且就他自己感受,闻人离明显是个处的,不可能有儿子才对,难道是被什么人偷偷摘过花? 陈绎心的眼睛眯了眯,眸中色彩也跟着危险起来。 闻人离拉过陈绎心的手,带着他回到灵舟内,灵舟调转方向向着秘境出口飞去,他们继续说话,“不是。” “哇……娘亲不认银子,爹爹也不认银子,银子没人要了,银子要饿死了……” 异兽银子哭得更伤心了,堪称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陈绎心思索片刻,尝试去将府灵唤醒,可那个老家伙估计料到这种情况,沉睡得相当死,陈绎心根本弄不醒它。 “银子,过来。” 陈绎心突然对着异兽小银这般道,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那边哭得撕心裂肺的银子直接滚过来了。 “娘亲,银子在呢。”这语气谄媚得,就和一个小狗腿儿似的。 “告诉我,为什么叫我们娘亲和爹爹,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认你?” 异兽银子自来熟得很,他挤到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脚边,将它的大饼脸对着他们,继续用它坏了的嗓音,嗲声嗲气地说起话来,“因为你们就是银子的娘亲和爹爹啊。” “娘亲和爹爹不会忘记银子了吧……哇。 “不许哭,”陈绎心语气严肃了一点,嚎着嗓子的银子立刻噤声了。 “你乖乖告诉我们,我们是在哪儿……生的你,你和我们怎么相处的。” 陈绎心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他绝无可能生出这么丑的娃来的。不,他不会生孩子才对。 异兽银子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它摇了摇头,“我也记不起来了,但是你是银子的娘亲,他是银子的爹爹。” 异兽话落,闻人离突然一指头点它的脑门处,一些琐碎的片段呈现在他和陈绎心眼前,好似就在这焚天幽府的某个宫殿里,陈绎心手里抱着银子,然后躺倒在闻人离怀里,笑得特别勾人。 陈绎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心跳的速度猛然加快,但他想要再去思索些什么,茫茫无处能寻,或许是有什么前世,可他投胎是喝了孟婆汤的,根本无从想起。 “我难不成是焚天幽府的原主?”陈绎心说着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对于什么来历之类可一点不稀罕,那些东西真有了,也只是多些负累罢了,还不如清清白白的更自在。 而且这个原主也混得太惨了,府邸破败,府灵残破,儿子饿成一张皮……谁害的他,或者该说,谁害的他们…… 闻人离没有立刻判断是还是不是,他对于画面里的另一个自己,也一样疑惑,因为他三万年的记忆里同样没有这一幕。 “阿容不用多想,它既然与你定了契,便不能伤你……先养着吧。” 陈绎心并不懂那句契语的意思,闻人离却是懂的,陈绎心和异兽银子签订的契约更甚主仆之契,而这异兽只怕也是有来历的。 虚空中的异兽残暴嗜血,没听说会有神智,这只思路清晰,还会卖萌,在这些异兽里身份也不普通。当然,能让仙人当儿子养,也说明它的不凡了。 异兽银子听懂了闻人离的话,它使劲儿点头,“嗯嗯嗯,爹爹放心,我不和你抢娘亲了……”因为抢不过。 很多具体的事情,它是记不得了,可一些事实和小习惯,它却没有忘记。 它的长须一左一右绕上他们的脚踝,然后撒娇道,“娘亲,爹爹,银子饿了,好饿好饿……” 陈绎心突然有一种他和闻人离会给这异兽吃穷的担忧。 “阿容拿哆哆果喂它吧,”闻人离说着手往后一揽,带着陈绎心坐下。 陈绎心的储物空间里还有剩了数百枚哆哆果,他也有感觉,在结丹之后,哆哆果对他的作用已经变小了,而这再往后他也不用那般急于突破,一点点积累,一点点突破才是正道。 陈绎心连续喂了十枚,这异兽小银才满足地在他们脚边睡去。 它闭上眼睛沉底沉睡,然后银光一震,它化成一道银纹,印在陈绎心的脚踝处了。 陈绎心拉起裤腿仔细地瞅了瞅,一个圆圆的银纹,不算难看,惯来挑剔的他,其实对着异兽并没有多少排斥感。裤腿还未放下,闻人离起身蹲下,抬起陈绎心的脚,他也仔细看了起来,还伸手摸了摸。 陈绎心本来思索得挺认真的,可看看蹲在他身前的闻人离,他就有些认真不下去了,他倾身前来,搂住了闻人离的脖子。 “阿离勿忧,不管我们过去是何种渊源,我只知道我现在是阿离的道侣。” 何况,在银子闪现的记忆里,他和闻人离的关系依旧亲昵得很。便是有什么上一世,他和闻人离也是倾心相许的。这么一想,陈绎心就没那么介怀了。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将陈绎心的脚放下,又给他拉好裤腿,然后起身躬腰这般将人抱了起来,往仓里的床铺走去,“我陪阿容继续睡。” “好,”陈绎心应着偏过头,吻了吻闻人离的脸颊。 睡了十日,他已经休息够了,这么躺着,他也睡不着,他侧过身来,仔细看着闻人离闭上眼睛的模样,然后抬手摸了摸闻人离的眉心。 在银子的记忆里,闻人离还是有所区别的,他这里也有一道银纹,细长的一点,像天空的星辰,很是漂亮。不过,在陈绎心觉来,还是不如闻人离绿发绿眸的模样好看,那才真的勾人呢。 闻人离捉住陈绎心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他睁开眼睛,一样侧过身来,“阿容不困了吗?” “不困,”陈绎心应着话,又往闻人离那儿挪了挪,他们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了,彼此的一呼一吸存在感也变得强烈起来。 陈绎心的眼睛稍稍弯了弯,闻人离眸中浮现些许的愣怔,再接着,他的鼻尖就陈绎心咬住了,轻轻一咬就变成了温柔的舔吻。 他往上吻过闻人离的眉心,又吻过闻人离的眼睛,他的手落在闻人离的肩膀,轻轻一按,闻人离躺正,而他也跨坐在闻人离的身上了。 “但我想和阿离这般躺着,”陈绎心说着完全不亏心,他的吻继续落满闻人离的脸庞,他眸中带笑,嘴角上扬,一举一动比闻人离这半个妖精更像个妖精。 他的唇往闻人离的嘴角滑过,就继续往下,他轻轻含住闻人离的喉结,手也钻到闻人离的衣服里,挑着他觉得好摸的地方摸去了。 闻人离的气息往四周一荡,老远处飞行的修士都被荡了下来,灵舟窜出幽府出口,只一现,又再消失不见,邬飞和抬着轿子的楠轲等人,嘴巴张了张,根本没来得及打招呼。 陈绎心却是不知道这些,他扯开闻人离的衣服,已经轻薄上瘾了。 他将闻人离轻薄得气息不稳,他自己也没好哪儿去,他抓过闻人离的手,附上已然有了反应的地方,然后声音压低,“阿离还要我继续继续忍耐吗?” 他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轻薄,可轻薄出感觉来了,他就有些不想停了。 闻人离扶着陈绎心腰的手微微缩紧,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和陈绎心就换了姿势,再接着他将人抱了起来,走出灵舟,从天空飞落下来,却是回到了息广平原小镇的院子里了。 陈绎心靠着闻人离的胸膛,神色变得安静,就这般被闻人离抱到了房间唯一的床铺上了。 闻人离脱去陈绎心的外裳,手扶住陈绎心的肩膀,这才想起还有话没有交代,“阿容记着,当我的元阳进到阿容体内时,要运转功法,另外……” 闻人离话没说完,就被瞪圆了眼睛的陈绎心用唇堵住了。闻人离一本正经地言语轻薄他,倒是快点行动啊…… 完全明白陈绎心神色里意思的闻人离,眉宇间浮现些许无奈的神色,他的手往陈绎心身上一拂,他们衣服全部不见,眼下的场景一如幻境里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闻人离的面色微微涨红些许,他闭目片刻,他再次变成了绿眸绿发的模样,他指尖汇聚出些许灵液,以此来辅助他们的双修。 而陈绎心再次被闻人离这模样惊艳住了,他主动贴近身体,亲了亲闻人离的眼睛,“阿离这样好看,不要变回去。” 闻人离点点头,然后寻到了陈绎心的唇,温柔的吻只持续片刻,就如油进了水,万分激烈了起来,唇舌交缠,肌肤厮磨,一切都水到渠成。 闻人离的翠发和陈绎心的黑发交缠到一起,十指相扣举过头顶,透明的汗珠一滴滴汇出,充满了力量和感性的美。 主屋的床便是再坚固,还是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和一声声低吟粗喘汇聚成曲。 屋外小院子里一株株草木破土而出,一朵朵花迎风绽放,不仅仅这个小院子,这个镇子里所有人家的院子都是如此,小镇之外便是破旧的城隍庙里也被鲜花草木爬满。 息广平原的天空云雨汇聚,倾盆而下,雨露之下,一片疯长的原野蔓延而去。 邬飞和楠轲等人才近前,就飞到低空观看,作为清理过院子草木的他们,已经晓得他们魔君和魔后是做什么去了,所幸这草木不是长在他们的魔宫里,不用他们去清理了。 “阿容,”闻人离提醒一句陈绎心,同时他的低头靠近,眉心相抵,他的神魂进到陈绎心的识海里,伴随着元阳同时进入。 识海里的陈绎心神态和他本人并无多少差别,脸上一片迷乱之色。 “阿离,”他轻唤一句,主动把手张开,人影不见,变成最本质的一团淡金色的光团,这便是陈绎心的魂体。 闻人离的魂体却是并非树灵的绿色,也非鬼修的灰色,更不是修士的五行之色,而是银色的一团,它和陈绎心的魂体撞在一起,发出一阵五彩之光,识海之外,原本就肢体交缠的俩人同时发出一声难抑的低吟。 闻人离扶住陈绎心的后颈,再次叮嘱一句,“阿容专心。” 陈绎心憋屈地眨了眨眼睛,这种时候还要分心修炼,实在有违人性,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否则他和闻人离就白白忍耐那么多时候了。 他运转起了《飞仙经》,同时闻人离的灵力随着元阳一同进到到陈绎心体内,辅助他运转,只一遍,他的金丹二层的功力就圆满,再运转下去,陈绎心就该直接去渡劫了。 闻人离放开陈绎心些许,他指尖一点银灰,数道禁制打入陈绎心体内,而后他继续运转,那些灵力封存到那些禁制里,等陈绎心需要的时候,再解开禁制来用。 第22节 一遍一遍,这些灵力通过他们结合之处,回到闻人离体内,陈绎心的眸色浮现些许恍惚,他主动带着闻人离的灵力运转,并非是《飞仙经》的运转方式,却是与它完全相反的路线。 他带着运行一遍,才有些警觉过来,“阿离可有不适?” “没有,”闻人离应着话,陈绎心识海里属于他的神魂银光突然大耀,然后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一般,一部功法浮现在闻人离的意识里,《飞魔经》! 变化还不止这些,闻人离识海深处的灵体树苗,突然抽条长了一截,依旧只有一个花苞,可和数万年没变过相比,它确实长大了些许。 闻人离花了近万年行走太玄,就是为了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可始终一无所获,他到如今已经放下执念,却不想功法一直封印在他的识海里,还是以这种方式打开的。 闻人离的感触只有一瞬,他体内的灵力一个循环回到陈绎心体内,继续运转,识海里他们的神魂比之前更紧密地纠缠在一起,这种颤动丝毫不亚于身体碰撞的结合。 陈绎心适应了这种节奏,放松了心神,完全让闻人离主导他的灵力,将他身体和神魂秘密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他主动亲亲摸摸,适当的时候换个姿势再来迎合闻人离。 他们这一双修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日,陈绎心疲惫地闭上眼睛,缩在闻人离怀里,已然入睡。 闻人离低头吻去陈绎心眼角沁着的泪珠,满足地抱着人,他也闭目休息。 第一次双修不至于需要一个月之久,可他新得了《飞魔经》,陈绎心主动配合他修炼,不想这就一个月过去了,疯狂迷乱又让人回味无穷的一个月。 但他们双修得高兴,却完全忘记他们所处的小镇,以及小镇之外被他们气息影响的息广平原了。邬飞和楠轲等人再次从惊讶变成了面无表情了。 他们魔君魔后随便双修出一个森林来,真不用太奇怪,因为还有无数座森林的成型等着他们观看呢。 第028章 这样的奇景一样吸引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甚至有人往森林里探索秘宝,可这片森林草木的确是繁盛, 却连半株灵草也没长,倒像是凡人国度里的森林。 再加上邬飞以漓傀魔宫名义驱逐, 便是一些修士心中还有疑虑, 也没多少人敢继续冒进。 “漓傀魔宫, 那不是师叔在的地方吗?”林安落在七人小队后面, 低声和沈香说着,他们也在被驱逐之列,但听说了邬飞等人的出处,他就有些挪不动步了。 “以后不好再叫师叔了, ”沈香说着,往前走去, 却见前面同门和邬飞的人起了冲突。 “绕过这片, 我们不仅要多走半个月的路,还可能遭遇息广平原上的怪风,我等是玉鼎宗门人,怎和那些散修相同。” 说着话的是一个面相二十来岁的女修, 她是宗门一个长老的孙女儿, 自来享受一些优待,这息广平原飞行不得, 从乱魔城到此,她没少吃苦,在焚天幽府里一样如此, 眼下她却不想继续忍耐了。 何况,在她或者很多玉鼎宗门人觉来,陈绎心即便嫁去了魔宫,总是从玉鼎宗出去的,他们相对其他宗门修士,总是不同的。 “茗儿莫要胡闹!”萧哲转过身来,厉色警告了一句,他们这幅装扮落在一堆散修里并无不同,可王茗儿的嚷嚷落到漓傀魔宫人的耳中,他们会是何种反应,那就不好说了。 他们是没害过陈绎心,可景芝华害了,玉鼎宗宗主长老纵容了,他们难免不会被迁怒。 “走。”萧哲话音未落,邬飞带着几人就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我好似听到了玉鼎宗三字,可是尔等?” 邬飞笑眯眯地说着,手上一把扇子一晃一晃,看起来相当和善的模样,可他几个手下就不是那般神色,面无表情,满身煞气,全然一副杀人不眨眼的魔门观感。 萧哲眸色一黯,便知道坏事了。 “便是我等,我们想从这森林里过,”王茗儿丝毫不觉得自己闯祸了,她踏出一步,这就把话说了,其余她身侧其他人有和她一般怀有期待,也有和萧哲那般面色沉重的。 “那就请吧,”邬飞说着扬扬手,依旧是一副最好说话的模样。 “茗儿!”景芝华近乎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他听着陈绎心在焚天幽府里的事迹失神,却不想让王茗儿误了这等事情,他们或许能被念旧情,他是绝无可能的。 “景哥哥是神子,师叔上次没杀你,这次也不会,我们就往这儿过吧。” 王茗儿自觉是没有差错的,他们这般灰头土脸,可魔门的人却都干干净净,还有这等天然屏障的路径离开,他们只是借道,有何不可呢。 “那就走吧,”萧哲的手在景芝华肩上一拍,然后扬手让人跟上邬飞等人。魔门人多势众,修为也比他们高多了,当年冲突只怕更落得不好。 萧哲最是识时务,他如此决断不算奇怪。 王茗儿倒是真的高兴,趾高气扬地走在前头。林安和沈香对视一眼,也只能跟上,他们自不会担心陈绎心会害了他们性命,可不杀他们,不代表会放过他们。 “她怎么比我还缺心眼儿呢,”林安不得不嘀咕一句,但他一想还能见到陈绎心,就也觉得不错,“问云和问雪肯定羡慕死我了……” 问云问雪是陈绎心早年在玉鼎宗的两个童子,后来看他们资质不错,便让他们正式入门,却非在陈绎心门下,但多了这份关系,他们在玉鼎宗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林安和他们交好,知道这俩人疯狂修炼,其实心心念念着想回戮心峰去,可他们才筑基未出关,陈绎心就出事离开了。他们出关,还被限定了自由,否则这乱魔城一行里,应该还有他俩。 沈香偏头过来,警告地看了林安一眼,她是不在意林安说这些,可景芝华和萧哲就未必了,一个心怀歹念,一个心怀妄念,如今最是怕见陈绎心,还是重新踏上仙途的陈绎心。 他们走在遮天蔽日的丛林里,不见风沙,王茗儿松下口气,一边走,还一边给自己打扮了一下,“上次我都没能和师叔,还有魔君说上话呢。” 王茗儿继续念着,脸颊微微红了红,却不知是因为陈绎心,还是因为闻人离了。 没人搭理王茗儿,便是在玉鼎宗几个弟子心里,也是恨不得她直接哑巴算了。 以前和景芝华吃吃飞醋也就算了,到现在还存有念想,也不想想陈绎心如今男人是南境第一魔君,哪里容得她继续肖想呢。 景芝华面色如土,他大概感觉到了畏惧,那一日闻人离留给他的阴影至今未散。 而陈绎心容着闻人离让他下跪受辱,以往的情分怕是半点不剩下了。这一回,他或许会想亲自报仇吧。 这么想着,景芝华一口气呼出,反倒觉得轻松不少,他的脚步继续向前,却发现身形突然动不了了,他的身后裂开一条风口,他的眼睛瞪圆,眸中的晶亮再次燃起。 “师傅!”他心里喊了一句。 “芝华,”云真子从虚空裂缝里走出,拽住了景芝华的胳膊,眸光微微一凝,一道法术往邬飞等人身上落去,这道法术落下,他们必死无疑。 邬飞不过元婴后期,面对化神大能他一样没有反手之力。 可包括他在内,所有魔卫无一人脸上有惊恐浮现,这可不是太玄某一个森林,这是他们魔君魔后双修后弄出来的森林,换句话说,这是闻人离所创造,这里的一切都为他所掌控。 云真子自以为来得无声无息,可事实是景芝华的气息一出现,闻人离便警觉了,更他让邬飞将景芝华等人留住的,等的就是他的到来。 景芝华眼下还有个“神子”的身份,云真子便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可能放任景芝华落到他的手里。 法术落到邬飞等人身上,可就如一阵微风拂过,他们分毫未伤,同时一双灵力汇聚的大手从天压下,云真子的身体直接被压成了碎末,可那也不会他的真身。 他呕出一口血,从虚空里踏出,出现在森林的边缘,不再设法施救,直接瞬移遁走。 他有感觉,闻人离这一掌的威势尤甚在焚天幽府的时候,可能是他当时保留了实力,也可能是这个月里他又有了突破。 他比较倾向于前者,化神之后的突破千难万难,一个月的时间便是研究一个法术都不够,闻人离再天赋异禀,也不大可能。 他狼狈逃走,他已然清楚只他一人不能再施救了,否则下次他就未必有这运道安然离开了。 至于景芝华等人,在那双手落下之后,他们便被闻人离摄到小镇外的城隍庙里了。 “阿离……”陈绎心轻喃一句,再往闻人离怀里缩了缩,一个月颠鸾倒凤,他精力完全耗尽,他自己困得想睡,可潜意识里他还想让闻人离陪他一起睡。闻人离才一起身,他便皱着眉头唤人了。 “我在,”闻人离重新躺下,然后拍了拍陈绎心的肩侧,继续哄人睡觉。 日落日出,陈绎心在第二天下午才将醒过来,而他和闻人离也不在房间的床上,而是在小院后的一个水池里,温度适宜,他靠在闻人离身上,倒是比睡床上还要舒服。 “阿离,”陈绎心轻唤着,睁开眼睛,扬起脖子,便在闻人离的唇上落下一吻,“阿离睡得可好?” “好,”闻人离点点头,扶着陈绎心背过身去,他给他清洗头发。 陈绎心如今的身体无尘无垢,便是头发也是尘埃不染,闻人离只用沾水的梳子轻轻梳着,为他好好打理一番。 陈绎心背对坐着,心跳的速度算不上特别快,可也不算安分。 他喜欢闻人离毫无疑问,可这种喜欢随着相处,一日日变深,曾经被时光磨灭的那些又悉数回来了,品尝过这世间最真挚的情味儿,他早就不能过上无心无欲的修士生活了。 “阿离……” “嗯?”闻人离轻声疑惑了一句,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头梳从发根梳到发尾,还有几缕漂浮在水面上,水波荡漾,美人成双。 “没什么,我就是唤唤阿离,”陈绎心说着,脸颊上泛起些许红晕,没再说话。 闻人离给陈绎心打理好后面的头发后,便将人转回来,看到脸颊红红的人儿,他低下头亲亲一吻陈绎心的眉心,“阿容在想些什么?”倒是把他自己都给想脸红了。 “我在高兴阿离也这么喜欢我。” 这才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的感觉,暖暖的,尤甚世间千万事物。 “我喜欢阿容,”闻人离肯定地说着,他的吻缓缓下移,落到了陈绎心的唇上,两个人对视着,唇瓣轻启,无限加深了这个吻。 从水池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陈绎心换好衣服,闻人离拉着他散步,他们在小镇里走了一圈儿,每家院子前都堆着好些砍伐下的草木。 镇子里连续一个月就没外出劳作的人家,他们从早清理到晚,才堪堪把长得碍路的那些砍好罢了。 “阿离,小哥儿,你们家的砍好了吗,怎么还长这么高,用不用大伙一起来帮个忙。”林大爷可一点不知道这些草木是闻人离和陈绎心的原因,但他们对于这种变化,无半点排斥,全当是老天赐福,高兴得不了。 息广平原多风沙,城镇村落几乎没有,而这唯一的小镇也是依托焚天幽府而存在的,他们这些人如今是人的模样和作息方式,可其实也不是人。 “不用了,回头我和阿离自己砍了。” 陈绎心说着,偏头对着闻人离笑,眉梢微挑,甚是开怀。 林大爷看他们交握的手,面含善意地笑笑,便继续清理自家院子去了。 陈绎心看完小镇还不够,他拉着闻人离往森林里飞了一圈儿,然后便趴到闻人离背上继续乐着去了。他的阿离太高兴了,给他长了一个森林和无数鲜花。 对于陈绎心来说,这大概就是他最喜欢的浪漫了。 “娘亲,银子饿了。” 陈绎心趴闻人离背上,还没乐完,脚上就多了个团子,他偏头看来,银子的长须紧紧地扒着他的小腿,那双天然就给人危险感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又一下,它又在卖萌了。 陈绎心回头在闻人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们去那儿,我给银子喂食。” 陈绎心所指的地方,就是闻人离囚着景芝华等人的城隍庙。 城隍庙里外,邬飞等人也在忙活,他们也不知要这里住多久,眼下正在用法术修葺这城隍庙,顺便还将一片枯骨的地下空间清理出来。 “见过魔君,见过魔后。”众魔卫给陈绎心和闻人离见礼。 “还有银子,我是你们的少主。” 银子蹦跶了两下,被无视得有些难过。 陈绎心弯腰拽起银子的长须,给众魔卫甩了甩,“这是银子,你们的少主。” 他和闻人离不大可能有儿子,捡个儿子养也不错。 “见过少主,”邬飞等人神色一怔,然后便按照陈绎心的话问安了。 此刻他们的内心远没有面上那般淡定,原来双修一个月,他们魔君魔后还生娃了……虽然这个娃扁得太怪异了些……可这还是个娃啊,魔宫有后了! 银子的长须翘起,相当满意,它挤回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脚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陈绎心嘴角勾起,觉得银子秉性,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第029章 第23节 闻人离偏过头, 陈绎心一样看过来,两个人对视, 陈绎心的淡笑从嘴角染上眉梢,眉眼弯弯, 颠倒众生, 闻人离眸色渐浓, 他们交握的手微微收紧。 他喜欢陈绎心这样的笑, 便希望他能永远都笑得这般灿烂,这值得他用尽一切去守护。 陈绎心坐在邬飞等人布置好的软榻上,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哆哆果来喂银子,他才喂了两颗, 坐姿就不大端正了,他歪着身体躺到闻人离的怀里, 这般继续喂银子。 “银子以前的肚子不是这么扁的, 可圆可圆了,因为太想念娘亲和爹爹,银子都饿扁了……”银子叽咕一下就吞下一枚哆哆果,长须轻轻甩着自己的肚子, 一副甚是怀念的神色。 陈绎心伸过手去, 银子长须卷过哆哆果,又还继续卷上陈绎心的掌心。 陈绎心轻轻一拉, 便将银子抱到怀里,然后上下其手,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他才百来岁, 见识这块是他的短板,他研究不出什么,可随即他一点自己的眉心,一团蓝焰燃起,他凝眸看去,在银子的肚子里看到了一片星海…… “真漂亮,”陈绎心赞了一句,然后揉揉银子的肚子,继续将它揣在怀里。 他依旧不知道银子到底是什么异兽,可内蕴一片星海,如何能平凡,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大宝贝。 银子的长须荡呀荡的,喜形于色,对于这种亲近,高兴得不了了,“银子漂亮,爹爹漂亮,娘亲最漂亮。” 这话他说得相当顺溜,想来以前没少说过。 闻人离一手揽过他们,眉目放和,看陈绎心和银子相处,有一种莫名温暖的感觉。 银子重新认主,便从幼生期重新开始成长,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就是它现在的生活,它吃完十来枚哆哆果,长须蹭蹭陈绎心,又蹭蹭闻人离,便又化成银纹印到陈绎心的脚踝上了。 陈绎心怀里空了一下,他眉心微微一皱,转过身来,回抱住了闻人离,他仰起头亲亲闻人离的脸颊,“阿离,我想抱小树苗。” 手里缺个抱着的东西,多不适应啊。 陈绎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个抱着东西才觉得舒服的癖好。 闻人离低眸看来,陈绎心又对他眨眨眼睛,银子卖萌让人觉得怪异,陈绎心就完全不会了。他不是萌,是在诱惑他…… 闻人离心跳稍稍快了些许,又思索片刻,他才闭上了眼睛,然后灵体树苗便从他的眉心飞出,落到陈绎心的怀里。 “阿离……”陈绎心又轻唤一句,他亲亲闻人离另一边的脸颊,他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要抱的不仅仅是灵体小树苗,还是化成灵身的小树苗。 “阿离不变,别怪我非礼你了,”陈绎心说着往花苞上捏了一下,威胁得十分可耻,可他自己一点不这样觉得,又撒娇又威胁的,闻人离根本招架不了这样的陈绎心。 他红着耳根,点了点头,灵体树苗在陈绎心怀里变成了四五岁的男童,相比上次陈绎心见他,头发要长上些许,依旧是一副能将人心萌化的正太模样。 灵体的成长所需的绝大部分东西,太玄修仙界都没有,它这种形态只怕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陈绎心得偿所愿,他又奖励般地亲了亲闻人离的唇,然后抱着小版的闻人离,这么靠在闻人离怀里。 他眸色浮现些许的恍惚,“我应该是有这么养过阿离的……” 这话毫无根据,只是一种感觉,却又是陈绎心莫名确定的感觉。他应该是有养过闻人离,从小养到大,再给他养到床上去了……大概吧。 陈绎心想着脸颊红了红,他觉得上一世他若也是这性子,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闻人离闻言眉心也微微蹙了蹙,他摇头道,“我不知道。” 关于上界神子的事情,他是最早知道的几人之一,可他从未想过所谓的“上界”也和他有关,可现在想来,他和陈绎心的相识相爱看似偶然,却有几分命运的味道。 如果陈绎心就是焚天幽府的原主,那么他寻来是必然的事情,而他天生魔胎,不管是为了尽早除去隐患,还是为了将来做准备,他也会到这唯一有上界痕迹的地方看看。 他的魂体在焚天幽府里寻觅千年,与其说是在悟道,不如说他就是再等待陈绎心的到来。 “什么时候,我们再去把景十三抓来,我好好研究看看。” 所谓的上界神子到底是景芝华,还是他,又或者他们都是,又或者都不是。 焚天幽府里惨状一直让陈绎心挂心,他不记得什么过去,却不想在未来相似的命运再重演一遍,所以有些事情,他们必须尽早做准备。 “抓回来了,”闻人离说着,牵起陈绎心的手,幼童闻人离变回小树苗,爬上陈绎心的肩膀,他们往被清理出来的地下空间走去,景芝华他们便被囚禁在那里。 景芝华和萧哲等人被抓回来已经有一日,除了修为被封印,邬飞等人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全部盘膝坐着,一直在试图突破封印,陈绎心和闻人离到来的时候,他们依旧如此。 景芝华的脸色不大好看,应该说从他在乱魔城再见陈绎心开始,他的脸色就一直如此,阴郁苍白,以前说他是神子,还真有几分神性的光彩,现在看着倒是越来越普通了。 他眼睛睁开,神色一愣,面色更苍白两分,“绎心……” “是我,又再见了啊,景十三,你说天下那么大,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你怎么总喜欢往本座这里撞呢。” 陈绎心说着抬步上前,脚尖抬起,踩在了景芝华的肩膀上,他的眸色变得危险起来,“你说,这回我是把你的皮扒了,还是把血抽了好呢?” “有点无趣,扒皮抽血完,还有骨头可以拆,应该能多玩几日……” 景芝华从陈绎心眼中看到嗜血和认真,他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嘴巴张了张,他眸光不由自主往闻人离那里扫去,还没回话,自己就先吓晕过去了。 陈绎心嫌弃地把脚收回,“真不经吓……” 心跳速度加快的林安等人,神色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便是他们也完全没看出陈绎心有任何玩笑的意思。他们这师叔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 当初一知道景芝华不是他的阿花,他的态度全然转变,说他痴情,其实也甚是绝情。 “拖走,”陈绎心对楠轲吩咐了一句,然后他的目光才从景芝华身上移开,落到玉鼎宗其他门人身上,萧哲,林安,沈香,王茗儿…… 陈绎心的嘴角缓缓勾起,他还未开口,闻人离就给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把椅子来了,他回头对闻人离一笑,便坐了下来。 “看样子,你们都有话和本座说,说吧。” “师叔!”林安抢着开了口,陈绎心看过来,他脑袋一空,又想了许久,才想起他要说什么,“问云问雪已经筑基了,他们很想您。” “他们让我告诉您,您的戮心峰,他们给您守着,那里的一草一木,谁都碰不得。” 那俩童子陈绎心带在身边也有七八年,倒也没忘了他们,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你告诉他们,玉鼎宗我不会回去了。” 林安似乎还有话要说,可在陈绎心决绝的话语下,他涨红了脸色,没再开口。 其实也能理解,玉鼎宗对不起陈绎心,几乎要了他的命,便是再回去,也是讨公道去了,根本不会想再住下,更何况戮心峰了。 “师叔!”王茗儿又抢了萧哲的话,她身体微微前倾了些,神色语气倒是比其他人要自然些,“我是茗儿,我给您送过丹药,您还夸茗儿懂事呢。” 王茗儿对陈绎心的倾慕,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痴痴地看着,想要在陈绎心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色。 可陈绎心面色始终不变,他抬起手握住了闻人离的手,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和王茗儿或许是有过这样的对话,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更不会有了,他站起身来,走回闻人离的身侧,然后才再开了口。 “我不会杀你们,但也不会放你们走,你们什么时候走,就看玉鼎宗愿意拿多少东西来赎了。” 王茗儿眸中含泪,被陈绎心的态度伤了心,还想开口的萧哲,一对上陈绎心的视线,他到嘴的话始终开不了口,多说无益,还可能让陈绎心迁怒于他…… 他迟疑着,陈绎心已经随闻人离走出地下空间了。 陈绎心仔细注意着闻人离的神色,可闻人离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木头脸,根本看不出喜怒来,他放开闻人离的手,改挽上他的手臂。 “阿离,那就个毛黄丫头,我只喜欢阿离的。” 便是有过景芝华这个未婚妻,那也是被设计的结果,否则他应该直接跑南境的漓傀魔宫,去那里守着闻人离,等他醒来。 “我知道,”闻人离说着抬手揉揉陈绎心的头发,手从头发顺下到陈绎心的腰部,他揽住陈绎心的腰,他们回到城隍庙的被清理出来的主殿里。 景芝华被放在地上,闻人离上前几个禁制打到他的体内,然后才让陈绎心上前。 陈绎心的体质近乎通灵,又比通灵还多些妙用,很多人甚至法宝都察觉不出来的东西,陈绎心却可以,所以当时确定景芝华就是神子时,陈绎心是相当惊讶的。 他给景芝华的魂魄养护了近三十年,从未发现有何神性的东西,但那一日的检测是在玉鼎宗的大殿里进行,天机门使者测过一次,他又私自检测过一次,景芝华神魂里确实有一团沉睡的强大神魂。 陈绎心半蹲在景芝华身前,他眉心的蓝焰再次燃起,他的手心按向景芝华的额头,他身上灵光溢出,体质完全打开。 闻人离看着,眸中浮起些许的无奈,陈绎心大概是灯下黑吧,他想过种种原因,却忘记想他自己都给过景芝华什么。 他的眸光缓缓低下,陈绎心给他的玉佩一样泛起了灵光,他是天生魔胎,天生排斥神性物资,就也具备感应神性的能力,从他灵体小树苗第一次见陈绎心佩戴它,他就确定这是上界之物。 陈绎心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两刻钟,灵光散去,他皱着眉头起身,神色里的诧异没有掩藏,“没掉了……” 那团让人畏惧的沉睡神魂没掉了。 陈绎心的眼睛眯了眯,“他不是,那就是我了……” 当时陈绎心是想不到,可再联系到焚天幽府,联系到银子和府灵,他就能确定了。原来那劳什子神子兜兜转转一圈儿,居然是他自己。 陈绎心转过来身来,闻人离便对他轻轻点头。 陈绎心走上前来,扯开闻人离的衣领,将冰蓝色玉佩取出,他捏在手心,再次用体质感应起来,一瞬间灵光大耀,将闻人离也一同包裹进来。 但只持续了片刻,陈绎心就主动散去了,他往闻人离脖子上一拽,将它拽了下来,眉头皱着,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阿离戴着它不舒服,怎能不告诉我?” 即便他没多少东西能送闻人离,也不能挑让闻人离不适的东西送啊。 “无妨,我很喜欢它。”闻人离将气呼呼的陈绎心揽回怀里,拍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怎会无妨!” 陈绎心语气没好多少,但他的手已经回抱住了闻人离,让他这么在意,这么生气,是因为他没料到他不知道的时候,会做了什么伤害闻人离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阿离,便是无心,我伤害了你,也是伤害,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 他这话告诉闻人离,也是告诉他自己,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利用来伤害他的阿离。 “好,”闻人离应着话,轻轻吻了吻陈绎心的头发,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红绳,重新将玉佩给陈绎心系好。 陈绎心抬手摸摸闻人离的脸颊,心疼的情绪泛起,他脚尖一踮,再次吻上闻人离的唇,“阿离,对不起。” 他自诩聪明,其实他根本没他自己以为的那般聪明,否则他也不会被景芝华和周琰设计,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特殊,没注意到玉佩的特殊。 “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闻人离更紧地抱住陈绎心,他嘴笨,很多话都说不好,他寻思了片刻,一弯腰将陈绎心抱了起来。 第030章 陈绎心的手也跟着搂上闻人离的脖子, 他缓缓贴近,脸颊蹭蹭闻人离, “阿离抱我做什么?”他问着脸颊泛起些许红晕,显然是想多了。 闻人离偏头过来, 忍不住在陈绎心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带阿容去个地方。” “哦, ”陈绎心应着, 眸色里颇有些失望的神色,他还以为闻人离想用特别的方法来安抚他呢,白白期待了一下。 闻人离没有完全让陈绎心失望,他本来抬起的脚步收回, 唇从陈绎心的脸颊移到他的鼻尖,再是他的唇, 对于和陈绎心亲昵, 闻人离是半点不排斥的。 他的失望被闻人离看出来,现在又被小小满足一下,陈绎心依旧没有任何忸怩,他搂着闻人离脖子的手略略收紧, 回应起这个他被横抱着的吻。 陈绎心和闻人离吻完了, 他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碍眼的景十三,他传音给楠轲, 让他们好好“招待”他,才示意闻人离抱他继续走。 再数息他们来到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陈绎心的灵识往四周探去, 空茫无一物,给他一种莫名的心悸感,他将闻人离抱得更紧了些。 “阿离,这是哪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镇是梵天幽府的道场之一,我们在小镇的地下空间里。” 第24节 所谓道场,就是焚天幽府的原主曾经在这个地方修炼或者悟道过,他的气息感染了这片土地,即便时光流转,依旧对这里留有难以磨灭的影响。 闻人离说着手往前一拂,如一阵风过,眼前的迷障散去,并没有什么无尽空间,只有一口血池,这血给陈绎心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轻轻一挣,闻人离便将他放下来了。 陈绎心犹豫着还是上前两步,仔细感受一下,随即他又退回一步,退到闻人离的怀里,他才安定些许。闻人离抱到他到这里来,并不只是想要和陈绎心亲昵,而是料到了这种情况,这种会让陈绎心不由自主害怕的情况。 “这是……神血,很是熟悉的感觉……我的血。”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强烈到陈绎心当下就可以确定,焚天幽府从上界陨落前,那一场大战必然惊天动地,这一池神血散发出的气息让人心颤。 而让他难受的并不只是这些,他此刻还感同身受到一种决绝到绝望的情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烈性之极。 闻人离要带陈绎心到这里来并非要让他感受这些,他将陈绎心拥在怀里,开口说话,“那年我是重伤经过小镇,这里的土地让我觉得舒服,我才留下来,后来才发现了这里。” “我虽是天生魔胎,可这池神血却未伤我分毫,甚至庇护我在此养伤。阿容从未伤害过我,也不会伤害我。”这是属于前世陈绎心的神血,铭记了他意志的神血。 陈绎心的玉佩让他觉得不适,但也仅仅是感觉上的不适,它并未伤及他分毫,否则也不会让陈绎心现在才察觉了。 闻人离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流泪了,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不能理解那一刻突然有的悲伤,他将之归为是受神血主人遗留气息的影响,但现在看并不是。 他不是被影响,而是他就是为这神血感觉到悲伤。 “嗯,”陈绎心应着,他转过身去,又走近两步,他蹲下身来将手放到血池里,就这样放着,然后静默无言。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所谓“神子”的身份了。 这池血给他的感受,比从景芝华那里确定的,还有要说服力。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闻人离没有近前,但他知道陈绎心此刻心境定然相当复杂,他应该想知道很多事情,可又不知该从哪里探寻开始。 “周琰神魂里有焚天幽府的仆印,但他通过秘法控制住了,不再为你所控。” 周琰应该是闻人离之外唯一确定陈绎心神子身份的人,但他却想要彻底湮灭陈绎心的神魂,说白了,他就是想要陈绎心死,他就是叛主。 他不仅仅想要摆脱“仆印”,他还要想牟取属于陈绎心的传承,那日他被挖出传承结晶,应该是他与景芝华合作的条件,只是他没料到闻人离的存在,他让陈绎心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并且一样回到这焚天幽府来。 闻人离甚至觉得周琰的背叛不仅是这一世才有的心思,很可能在上界时,他就已经背叛了。 闻人离能力压太玄绝大部分的化神大能,可从上界来的周琰,他手上握有什么底牌,闻人离也不知,又或者他还有没有一样要害陈绎心的上界同伙,一样不知。 “我在焚天幽府已经湮灭的书房里,找到几个古简,记录有一些琐碎的事情,其中有涉及到仆印秘法。” 他将玉简里关于“仆印”的那些知识灌入给陈绎心,至于玉简拿给陈绎心看也没用,他根本看不懂那些文字。 “啊啊……使不得,使不得,主人怎么还能用神血给我等养魂……” 闻人离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绎心浸在血池里的大拇指上,府灵冒头出来,一副惶恐得不行的模样,然而等他看清楚境况,他缩了缩脑袋,还不等缩回去,就被闻人离拘过来用禁制封住了来路。 “既然醒了,就别想躲了。” 他也不多废话,将陈绎心在玉鼎宗的遭遇,给他简略说说,又再提了提周琰魂魄里的“仆印”一事。 “你隐瞒着对阿容并无好处,给我们说说上界的事情。” 府灵满脸愣怔,怕是他也没料到陈绎心和闻人离会这么早就遇到上界来人,还是要害他们的人,他瞒着不说,是不想扰了陈绎心的心境,影响他的修行,可眼下情况如闻人离所说,再瞒下去,只会给那些“叛徒”可乘之机罢了。 府灵浮在血池上,先不开口,他正正经经给陈绎心和闻人离磕了头,“府灵焚天拜见绎君,拜见离君。” 在上界,修为一样有各个层次的区别,从大乘飞升之后经过化仙池,此后便是飞仙,然后是地仙,上仙,天仙,然后才是仙君,仙帝,每个层次内还有九品区别,每一品的实力天差地别。 府灵用上“君”字足以说明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层次,封疆一方,享众仙朝拜。 “主人的确是上界神子,却非是人族仙君的子嗣,乃是上古凤凰神族帝君的幼子,生来便是一品仙君。”陈绎心陨落的时候,据说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成为上古凤凰神族同世并存的第三位帝君了。 “主人和离君的相识,老仆知道的并不多,只听银宫主提过两句。”府灵口中的银宫主便是银子了,陈绎心在上界是仙君,他收养的儿子,被称一句宫主倒是不为过。 “说什么?”陈绎心从池子便走回,和闻人离并肩而立,看向神色微囧的府灵,追问了一句。 “宫主说,离君是您养大的树,您睡他,理所当然。” 凤凰栖桐,自上古来都是如此,可偏偏凤凰神族这一代的幼子是个性子怪异的,他看不上那些万年数十万年的梧桐树,只爱睡自己养大的树,还爱睡到要和它结成道侣的地步。 “焚天幽府是凰后在您成年时送与您的礼物,老奴知道的是这之后的事情。”府灵说着神色里多了些唏嘘,他抬眸看过来,曾经不大懂的,现在似乎能懂一些了。 “我们在焚天幽府里住了多久?”陈绎心问上一句,如果不算太长,那便事无巨细都说了,如果太久,便让府灵捡重点的说。 “有十万年吧。”府灵说着,恭谨地弯了弯腰。 陈绎心的神色里浮现些许愣怔,他活的岁月太短,千年万年都是他不能想象的岁月,更何况十万数十万年了…… “那你就说我和阿离是怎么出事的,焚天幽府又是怎么从上界来到太玄的?” “是,”府灵点点头,却未开口,而是借着血池,将一些画面放映出来。 他们住在焚天幽府的十万年,除了日常的修炼,更多是外出寻宝,陈绎心想把焚天幽府布置成他们成婚后的住处,顺便他还得处理他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的工作,他至少得让他的家人接受了闻人离,他们才能举办结契大典。 陈绎心有的时候眉眼弯弯地回来,有时候鼓着一肚子气回来,但终于在他磨了十万年之后,他在意的亲人们终于接受了他们儿子要和一棵树成亲的事实,这还是一棵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男树。 但都答应陈绎心了,甭管帝君凰后以及其他仙君们心中是什么想法,这结契大典的请帖还是往上界个仙君帝君府中发去了。 在凰后和司命一同选定的黄道吉日里,陈绎心和闻人离身着红衣终于等来了他们的结契大典,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可在他们对天道宣誓的时候,天降神雷,他们的誓言并不能为天道所接受。 “怎会如此?” 一般来说上古神族的子嗣成婚,在宣誓之后,都是天降祥瑞,很多飞仙天仙赶来,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一盛况,可是祥瑞没有,却是警告的神雷。 陈绎心土生土长的上古凤凰一族,他的身份是绝无问题的,那么让天道警告的必定是要和他结契成婚的另一人闻人离了。 “九儿,你也看到天道不承认,你们这婚契便不作数,这婚事就此作罢。”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上古凤凰神族的帝君开了口,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大认同陈绎心和一棵全无北背景的树仙在一起。 “慢着!”陈绎心将牵着他和闻人离的红绣球塞到闻人离怀里,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帝君和凰后离去的路,“天道不认,我也不需要他认,我认,阿离认,你们认,这个婚契变算数,从今尔后,阿离便是我焚天绎君的道侣!” 陈绎心在与帝君凰后对峙的时候,一道神光从天而降,落在了闻人离身上,他闷哼一声,身上不属于仙族和神族的气息无法掩藏。 “魔……天魔!孽障,这等孽障,什么时候混入到我们仙族领地来了?” “凤元帝君,你可不能再纵容你这幺儿了啊!” 上界为人族和神族所占据,魔族在上一纪元已经退回到贫瘠的魔界去了,虽说这一纪元未有过什么摩擦,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缺乏阴谋论的人,他们就是咬定了闻人离是魔界派来的细作,想要再次侵占上界仙域和神域。 唧唧嗡嗡,耳边却是各种讨伐闻人离和陈绎心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凤元帝君和凰后便是想要偏袒陈绎心,也无法做得太过分,同时他们对于挑起这场危机的闻人离更不怀好感了。 陈绎心没有再和谁争论些什么,他退回到闻人离身边,身上神光一震,让闻人离不适的神光便不能再影响他。 陈绎心握住闻人离的手,眸光微微下沉,“阿离,倒是我着相了,总想给你些什么,倒还招来了这些惹人嫌的苍蝇来扫兴了。” 一个个不是帝君,就是仙君,再次些也是七八品的天仙,陈绎心这话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到,一个个涨红了脸色,若不是凤凰神族惯来强势,陈绎心的父亲母亲哥哥们都在场,他们都想亲自出手教训一下陈绎心了。 “这婚不结了,送客!”陈绎心握住闻人离的手,拉着他往里走去,“我们直接入洞房。”不管天道认不认,这个婚礼他是认了的。 但他们未走出两步,便有两个仙君挡在了他们身前,拦住了去路,一副义正辞严的神色,“绎君莫要胡闹了,这等妖孽必然要除,否则他日为祸玄黄,为时晚矣。” “除?”陈绎心脸上的温和完全散去,往日他便是再怒也习惯面上带笑,此刻他大概真的被气到极致了,好好的一桩喜事就这样变成了众人讨伐他爱人的除魔大事了。这如何能忍? “我捡到的阿离,我一点一点养大的他,如果他是魔,那么我这个养大魔的人,如何能脱得了干系,要除他,那便将我一同除了!” 第031章 “绎君……” 闻人离轻唤一句, 他对于陈绎心的心意并不怀疑,但不想他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可他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 陈绎心偏头过来,众目睽睽之下, 他勾住了闻人离的脖子, 给了他一个缠绵又动情的吻。 “阿离忘了, 今日之后, 你我便是道侣,在世俗间,便算夫妻,绎君是给别人叫的, 阿离叫什么都好,就不许叫这个。” 众仙大概都有一种眼睛被晃瞎的感觉, 面色涨红, 也不知是真的觉得羞耻,还是为他们之间气氛所感染。 还有便是陈绎心的做派着实惊掉人的眼珠子,他在外是有多霸道,多蛮横, 欺负起小辈来毫不手软。 闻人离面前的陈绎心温柔中又带着两分莫名的乖巧……不, 不是乖巧,他这是在对闻人离撒娇呢……如果他们没记错, 凤凰神族的幼子破壳至今也有二三十万岁了吧…… “你……你们!”挡在陈绎心和闻人离身前的仙君,所受的冲击最大,他们开了口, 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还真不好受,随之还有一些相当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本君和夫人亲昵,碍着你什么事了?”陈绎心偏头过来,神色依旧冷得掉渣,可片刻前他吻闻人离时可不是这样的。 陈绎心的神色太过理所当然,那仙君被怼得无话可说。 陈绎心冷嗤了他一句,又偏头回去,继续安抚闻人离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从闻人离口中听到什么不称心的话。 他的手摸上闻人离的脸颊,然后又勾着闻人离靠近,他在他的眉心轻轻一吻,“阿离,我认定了你,你活我便活,我死了,你也陪着我死。” 闻人离的喉咙轻轻哽了哽,他点了点头,“好。” “小九!”听清楚陈绎心话的凤元帝君和凰后有些不淡定了,陈绎心高兴的时候,能天花乱坠哄你上天,可其实他们九个孩子里就他性子最烈,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绎心眯着眼睛轻轻蹭蹭闻人离的脸颊,然后才重新站好看向了凤元帝君和他的母亲哥哥们,他手往前一伸,一把蓝色的剑握在手心,他才再开了口。 “父亲没有看出来吗,他们这是在逮着日子算计我呢。”他说着目光往四周扫去,嘴角勾起,眉目间的嘲讽毫不掩藏。 “各位仙君仙帝手下,就没有从下界上来的魔修吗?怎么偏偏就本君娶不得一个魔修了?”他捡到闻人离的时候,闻人离是一枚开了灵智的种子,而他自己也还未脱离幼体,不能化形,二三十万年相伴,他比谁都清楚闻人离的情况。 如果不是仙界神界的功法闻人离都修炼不得,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去给他找魔界的功法了,但他以为功法只是功法,他养大的树妖,决定是闻人离是不是魔的,是他们自己,而非一套修行之法。 “魔修?寻常魔修会被天道排斥吗?”手下魔修最多的一位帝君开了口,他面色淡淡,但有些话或许还真让陈绎心说中了。 凤凰神族有两位帝君已经够称霸一方神土了,再多一位,还是这般年轻潜力无穷的,到时候再有什么利益瓜分,就不会是以前的情况了。 “那是我家阿离厉害,”陈绎心慢悠悠地回了这句,他的眸光低下,蓝剑突然往前一挥,剑光大耀,众多帝君下意识退出焚天幽府,陈绎心半步帝君的修为,他全力一击,他们也可能受伤,更何况修为不如他的寻常仙君天仙了。 然而陈绎心只是启动了焚天幽府的阵法罢了,再让这些人在府中多待半刻钟,他都觉得膈应。 那些帝君退出焚天幽府,其他仙君不退也得退了,但陈绎心并未退缩,他跟出了焚天幽府,举剑飞悬在半空中,一副甘愿与世为敌的模样。 “不杀几个,怕是你们还想继续惦记着我焚天幽府的宝物,”陈绎心面无表情,可他言语里的意思相当直白,这么多人围着算计,他不相信只是因为闻人离的身份,定然还有为利。 陈绎心突然想起什么,他偏头看向了凰后,“母亲应我一件事。” “九儿说。”凰后死死掐着凤元帝君的手,看着儿子被众人这般针对,她一口气忍得几乎内伤,可偏偏她作为一族的凰后,无法按照一个母亲的心意处事。 “若我和阿离都不在了,这焚天幽府里一草一木,便是给我毁了,也不许落到任何人手中。”也就是说,谁便是拿了焚天幽府的一片叶子,也要遭受凤凰一族不死不休的追杀。 “好。”凰后应下,然后她被黑着脸的凤元帝君拉到远处,他到现在还是不愿相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陈绎心的性命。 陈绎心的命他定然会保,但闻人离的就不是了。 可这对于陈绎心来说,等同于他也要闻人离的命,他那句话并不只是说给闻人离听,也是说给他的亲人们听,但风元帝君拉着凰后退后的举动,就也让陈绎心明白他们的心思了。 他抿了抿唇,面色没有变化,但手中的蓝剑灵光更亮些许。 这一战必然发生,陈绎心悬立半空中,站了快两个时辰了,才有一个一样被称半步帝君的仙君上前,名曰为切磋。 “本君可不陪你切磋,本君要杀人,你若怕死,还是退后的好。” 第25节 几乎陈绎心话落,那人便冲撞上前,看似鲁莽,但其实甚是符合他的修行的道法。 两个半步帝君斗法,众仙再次退后,金光和蓝光对撞,法术的威力惊天动地,便是仙君也隐隐觉得胆颤,之前拦路陈绎心和闻人离的两个仙君,悄悄给自己捏一把汗,那个时候陈绎心发作起来,他们真可能会没命。 陈绎心身伴蓝焰,可攻可守,即便这擅长攻伐的半步帝君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声清越的凤鸣,那半步帝君神色一怔,陈绎心便破空来到他的身侧,一剑穿识海而过,蓝焰沾过,神仙的身体也烧成了虚无。 陈绎心手上多了一个储物的配饰,也不看,直接就丢回焚天幽府里,给银子数去。 陈绎心第一场给人威赫就太具有震慑,在那仙人身死魂消过去许久,他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本想接着而上的人,不得不再多思量一番。 但每一世修为到半步帝君的人都很多,最后能成为帝君的寥寥无几,陈绎心的潜力和威名是传得神乎其乎的,可自信能比过他的也不少。 而且即便这时候不战,来日他们依旧要再战一场,畏怯之心绝不能有,否则心境一破,谈何修行,谈何晋升,这本来该在百万年后的帝君的晋升之战提前开场了。 有人敢上前,陈绎心便不手软,不管来人是谁家的子嗣,在上界是有什么背景,能杀他都杀了。但这些人也不全是虚名,有几场陈绎心便打得分外艰难,手段尽出,化回本体,才将他们杀了。 又是一声凤鸣,陈绎心再次化成本体,凌厉之势半点不改,用几片翎羽,生生将一个老牌仙族最杰出的后辈给扇死了。 这时闻人离从焚天幽府中飞出,将变回本体凤凰的闻人离接住,他知道陈绎心已经开始有些不支了。他便是战力再强,也经不起这样近乎围攻的车轮战。 “孽障,你若自己赴死,就不用绎君继续这般为你鏖战了。” 闻人离继续抱紧了要挣脱的小凤凰,他偏头看向说话的帝君,神色认真,“我至今未伤害过上界任何生灵,从未作孽,不敢当孽障二字。” 为了能让他顺利修行,陈绎心没少折腾,他寻遍上界神水,还跑禁区去挖土,他的成长除了需要这些,并不需要其他杀戮。 可今日,他就被这些从未和他相处过的人,一句句孽障,一句句魔孽地称呼。 他以前不需要杀生,可现在开始,他要保护他的伴侣,就不能这样下去了。陈绎心能为他杀神弑仙,他也能。 闻人离怀里的小凤凰蓝光溢出,他变回人身,却依旧靠在闻人离怀里,他面色安定,一点不后悔自己所为,所谓帝君从不是他的追求,他要的只是他和闻人离的逍遥生活。 可闻人离身上的魔气还未鼓荡,陈绎心的指尖就点在了闻人离的眉心,“还不需要。” 他从未觉得闻人离和上界任何生灵有何不同,即便真的是魔也无不同,闻人离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他也不懂,但他们教会了彼此什么是爱,他们能懂得情感,就和其他生灵没有不同。 “不就是魔气吗?我洗了便是!”陈绎心说着,手捂住闻人离的眼睛,闻人离一怔,无法抵抗就昏睡过去,随即陈绎心往自己手腕一划,神血流出,往闻人离体内灌入。 “九儿!”陈绎心的一个哥哥喊了一句,他声音颤抖,身形也有些控制不住,凤凰神族便是一滴血都是上界最最稀珍的宝物,同时他们自身损失一滴血都需要好些年才能养回,一下子失去太多,还会伤及寿元。 然而陈绎心鏖战到现在,就已经当自己是没有亲人的普通神族了,他不仅不停止,还继续往闻人离体内灌入,他声音轻轻哄了起来。 “阿离莫怕,我的血绝不会伤你分毫。” 他要过眼下的难关,一直鏖战下去并非办法,他们不是说闻人离是魔,要除魔嘛,现在他把闻人离身上的魔气洗去,还除个鬼的魔! 可闻人离的害怕哪里是担心自己,他是在担心陈绎心,心疼陈绎心,他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他牺牲到这种境地。 闻人离的修为受仙界气息影响,进境并不如陈绎心快,此刻他再不愿也无法抵抗,陈绎心强行给他的神血洗礼。 蓝焰冲天,神光四溢,同时神雷隆隆,如此逆天之举,也只有陈绎心敢为,也只有他上古凤凰神族的神子能为了。 雷声渐渐消去,闻人离的身上的气息几乎完全转变,而陈绎心脸色苍白,将他能流的血都流了,而闻人离身上的转变并不只是魔气转变为仙气那般简单,他过往修炼的灵力都在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似乎什么要复苏,又似乎是什么要觉醒一般。 陈绎心察觉到这种变化,他的手往闻人离身上一拂,闻人离的人身不见,变成一颗小树,魔气已经不见,但距离彻底转变,仅仅这些神血还不够。 他再次一点小树,却是变成一枚黑色的种子,陈绎心没有犹豫直接往自己胸口按去,随即他的神色又苍白些许。 “父亲母亲记住,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给阿离的,也是被他们逼的,”所以他们即便要迁怒,也不该是他的阿离,而是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们。 第032章 可陈绎心还是小看了人心, 不,是凌驾众生, 超脱六欲的神仙们的心。 他话落,依旧有人冷言讽刺道, “帝君幺子已经完全被魔孽所惑, 如此尊贵之躯, 怎能和一不知来历的魔孽苟合……” 他不能讨伐闻人离已经被陈绎心用神血洗去的魔族身份, 就开始讨伐他们悖于世俗的恋情了。 “住嘴,既然弟夫已经洗去魔气,那就不是魔族的人了,他们结合是经过我们父亲母亲同意的!”陈绎心的大哥开口说话, 他上前到陈绎心身前,护犊之意十分明显。 陈绎心已经用血给他们找好了台阶, 他们再不站出来, 那些人真该觉得他们凤凰神族好欺辱了。 “哈哈哈……”陈绎心闻言却大笑了起来,全然不将一族之首的帝君看在眼中,“枉你还是神仙,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开。” “告诉你们也无妨, 本君就是喜欢男人, 就是喜欢阿离。” 他若不真心,怎会有今日结契典礼, 他若不喜欢,怎么为闻人离流尽神血。他们情感的对错还轮不到这位帝君来评判,“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绎心手往焚天幽府一拂而过, 整座焚天幽府直接变小被他收到长袖里,然后他的身形一转,又再次变成一只绽着蓝光的凤凰,随后破空消失在这一地方。 有凤元帝君和凰后盯着,是没有帝君敢直接去追陈绎心的,他们已经没有出手的理由,否则无异于当众宣告他们和整个上古凤凰神族为敌了。 至于其他半步帝君和仙君们并非陈绎心的对手,想追也追不上变回本体执意躲藏的陈绎心了。但可以确定一点,暗地里去找陈绎心的肯定不会少了。 陈绎心的大哥传音让陈绎心回他们凤凰神族的地盘去,有他们的父亲母亲在,没人敢伤及他和闻人离的性命,这一点陈绎心也知道,可他依旧没有回去。 他这些年为了给闻人离找好一点的神水和神土,上界各种地方他都跑遍了,有些地方在他看来要比在凤凰神域里要安全多了。 今日他的父亲母亲哥哥们能因为神族忌讳,没有为他出手,为他出头,他日未尝不会有因为什么莫须有的原因,再将自己的儿子儿婿送出去任人宰割。 陈绎心再没有比现在看得更清楚了,什么都比不得自己有实力更重要,所以他不能躲,他要带着闻人离快速成长,他们自身强大了,任何境况里都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陈绎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遭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可他的战力却一次次提升,每次众仙都觉得他要坚持不住,可能陨落了,下一次就又传出他杀了哪位仙君的事迹。 “娘亲您将爹爹从您心口放出来吧,这样下去,您会坚持不住的。” 银子本体已经不如陈绎心捡到它时可爱了,可平日里它还是喜欢变成抱枕大小,喜欢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卖萌卖乖再熟练不过。 可眼下它并不是在卖乖,而是真的在担心陈绎心,它的长须轻轻扫过陈绎心发尾处的一些银白,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陈绎心再次经历那么多场追杀和鏖战,可这些都是在他心口里揣着一个吸血的种子的情况下,凤凰神血的珍贵已经不用多说,这样下去,陈绎心的寿元真的会让人担心。 “无妨,”陈绎心摸摸银子的头,另一手往胸口捂了捂,面色上浮现些许温柔,他喃喃道,“就快了。” 然而这快并没有多快,十天半月不是,十年二十年更不是,足足百年的时间过去,陈绎心还是这种状态,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转变成了银色,同时他已经可以和一品仙帝酣战三日而不败了。 “娘亲这回我们去哪儿?” 银子问着,自己在地上飘着走,它已经不敢犯懒让陈绎心抱着它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它驮着陈绎心走。 这些年他们基本都藏身在上界一些人迹罕至的禁区里,便是被围堵寻上,他们也能借地利杀几人再顺利逃走,但几日前他们又在这禁区里杀了几人,这之后前来寻找的人只怕会更多,如此他们就需要换个去处了。 陈绎心闻言没有立刻回答银子,他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给了银子一个答案,“我们去小丘界秋翊那里。” 仙君秋翊银子是认识的,他是陈绎心位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陈绎心去找他,并非因为他们是朋友的缘故,他要找他借用一个东西。 仙君秋翊住在小丘界,距离陈绎心这次暂居的境地不算特别远,银子又是虚空异兽,他们从虚空穿行,小半日就来到了。 秋翊看到一头银发的陈绎心,愣怔许久,才轻唤了一句,“绎君,来了。” 陈绎心也没有往日和他说笑的心思,他直接开口道,“我找你借一样东西。” 秋翊沉默片刻便知道陈绎心找他借什么了,他点点头,前面带路,“绎君随我来。” 陈绎心跟上秋翊,他们来到小丘界东南的一口井前,他来找秋翊,就是要借这口井,毫无疑问,他和闻人离在上界已经待不去了,那就只有到下界去,经过转生轮重新开始。 “绎君,三思。”秋翊守着这口井,来找他借的也不是没有,可他亲眼所见,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不是被凡俗所惑回不来的,就是直接迷失在转生轮里成为一孤魂野鬼。 陈绎心为闻人离做到这种地步,他以为已经够了,再执拗下去,伤己伤人而已。 陈绎心闻言看一眼秋翊,他轻轻摇头,“秋翊,你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你懂的人,等你遇到,你就懂了,三思无用,我的心意从我确定喜欢阿离开始,就没再变过。” 如他曾经告诉过闻人离的话,他就是认定了闻人离,现在认,便是他们转世投胎了,他也认。 陈绎心往胸口一点,一枚已经不再绽着灵光的种子被他握在手心,他的阿离已经完全转变,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上界不能给他这个时间,那他们就到下界去。 “阿离去到下界,要好好修炼,不许喜欢我之外的人。” 陈绎心轻轻一吻黑色种子,手往井上伸去,又一顿,他道,“等我。” 话落,种子从井中落下,一道天雷突降,陈绎心用仙法挡住,然后他又继续在井前守了数月,直到确定闻人离已经转生,他才松下一口气。 “绎君去哪儿?”秋翊来给陈绎心送些丹药,却见他收拾了东西就又要离开的模样。 “有些事得办了,我才能走。” 陈绎心没有对秋翊说太多,他给他留了些稀珍礼物作为报酬,就带着银子离开了。 但焚天幽府陈绎心并没有带走,他留在秋翊这里,让他给它加固一些阵法,陈绎心要用它护着银子也到下界去。 如此府灵就也不知道陈绎心带着银子是做什么去了,陈绎心这一离开足足有十年,秋翊打听过,外界无半点陈绎心的消息,他叨叨猜测着,觉得陈绎心大概是被他的亲人被寻到,带回凤凰神域去疗伤了。 可他们还没安心几日,震动上界的消息又传来了,陈绎心在天河禁区里杀了二品帝君洛泽,就是那日讽刺陈绎心和闻人离“苟合”的帝君。 同时有消息说陈绎心本源耗尽,命不久矣,还有说亲眼看到他坠河而亡的。 秋翊没再多打听,以他对陈绎心的了解,他还舍不得死,他绝对会回来这里,半个月之后,陈绎心真的来了,奄奄一息,的确是本源耗尽了。 “你不请帝君或者凰后来为你护法吗?只有我怕是护不住你。” “不用,”陈绎心摇摇头,他拖着脚步一步步走到通往下界的井前,又从秋翊手中接过焚天幽府,将随他大战受了点伤的银子放到焚天幽府里,让秋翊继续将养几日,再送下界。 他自己往井前走去,神色里多了些温柔,大概这么久过去,他真的很想很想他的阿离了。 “绎君……”秋翊眸色浮现些许哀伤,他到现在还是不懂,但并不妨碍他的触动,他若也有一人如陈绎心这般喜欢着他,也无法不动容,无法不动情。 他眼下只希望闻人离能对得起陈绎心这份好,他们能真的有一个相对圆满点的结局。又或者陈绎心完全看开,脱离情劫。 陈绎心听到秋翊的轻唤,他没有回头,甚至他能感觉到破空而来的他的亲人,但他依旧没有回头,他走到井前,无半点迟疑,纵身一跃。 “阿离,我来寻你了。” 赶来的凤元帝君打入一道法术,却只留住了陈绎心一缕银发。 “痴儿,痴儿……” 凤元帝君在井中搜寻几个时辰,半点陈绎心的踪迹都找不到了,相比闻人离转生时的异象,陈绎心如水入井,便是凤元帝君也寻不到踪迹。 这或许就是陈绎心将自己的本源尽数消耗的原因之一了,也或许是因为他天生与道相合的体质。 又几日,由凤元帝君重新加固后的焚天幽府投入到井中,但这个上界仙府即便有仙帝相护,这过程中依旧破损得厉害,银子虽然无恙,可有些记忆也还是受到转生轮的影响,忘了大半。 血池里的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陈绎心和闻人离许久无言,特别是闻人离他没有料到前世陈绎心会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而该死的,他什么都忘记了。 他侧身过来,手缓缓抬起却是落到了陈绎心的胸口,他喉咙哽了又哽,“还疼吗?” 心脏里塞下一枚时刻在吸血的种子,这该有多疼呢。 “不疼,”陈绎心确定地给闻人离回话,他走近闻人离半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贴没了,“阿离在胸口,这里便是暖的,不会疼。” 陈绎心什么都没想起来,可他依旧确定这话和这感受,府灵记忆中的他,每当抚上自己胸口的时候,他的神色都是温柔的,那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里有他的爱人。 而幸好,他们转生之后,虽然还有曲折,但还是遇见了彼此,爱上了彼此。 第26节 第033章 陈绎心又倾身向前, 在闻人离的唇上落下一吻,“阿离日后好好爱我就好了。” 前世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光那些将他们逼到此种境地的仙人,他就不可能放过, 他们的模样陈绎心已经悉数记住, 不管以前报没报仇, 陈绎心都打算再报一次。 而且万年对于这些仙人们来说, 也不过弹指挥间,想来他们再遇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忘了他和闻人离。 陈绎心了解自己,就也清楚, 他不会毫无准备就这样到下界来,他在上界必然还有布置, 而那些布置府灵没有说, 或者说,府灵并不能明白他的打算,无从可说。 “好,”闻人离点点头, 这不仅仅是应该, 也是发自他的本心。 府灵被这两人明晃晃的无视,但这种情况他显然没少遭遇, 他继续飘在血池上,却是认真思索起了关于周琰神魂里仆印的事情,他很确定陈绎心当年没有带仆人到下界来。 甚至陈绎心将焚天幽府带走不久, 就将焚天幽府里的一些生灵遣散了,在他印象里焚天幽府里并没有闻人离所说的周琰这号人。 “离君能将古简给老仆看看吗?”看这俩人终于没继续腻歪下去,府灵赶忙问了一句。 闻人离并无反对,他将玉简从储物空间里取出,然后飞落到府灵身前。 只瞬息他便摇了摇头,“这并非主人的玉简,这应该是帝君或者凰后的。” 这焚天幽府是凰后送给陈绎心的成年礼之一,在府中留有一个块玉简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后来凤元帝君又再给焚天幽府加固过,也有可能留下一二物件。 再加上现在太玄修仙界里关于上界神子的七字神讯,也未尝不可能是帝君想要特意拂照陈绎心发布的手笔,同时还有一个可能是其他仙人所为,目的是将陈绎心找出然后在他还弱小的时候彻底抹杀。 这么一想有景芝华当明面上的神子,倒不是什么坏事。 没有了前世的记忆,陈绎心对于凤族的归属感几乎为零,府灵看完,就将古简摄到手中,轻轻摩挲起来,他用神魂感受,可这古简经历了转生轮,什么气息都磨灭了,他也摸索不出什么来。 “是谁的不重要,找个机会将周琰杀了。” 周琰不过金丹后期,便是陈绎心自己也能将他杀了,更何况闻人离还是化神修士,他要杀周琰更轻而易举了,但这个前提是他们得找出周琰的本体,否则一个傀儡分神杀了也没用。 闻人离点点头,他们略过这个话题不说,这时府灵没入血池片刻,他从里面取出一枚珠子,送到陈绎心手中,“主人,用这个您就能焚天幽府收起来了,也包括这个小镇。” 焚天幽府里绝对还有值得探索的地方,或许还可能有陈绎心留给自己的一些提示。 陈绎心接过玉珠,府灵微微躬腰,就要飞回戒指里继续沉睡,却见陈绎心将拇指上的戒指捂住了,“不急,你给我说一说怎么解开玉佩里的封印。” 沉睡的强大神魂就在他的玉佩里,解开这些封印,他就能自己知道过去的事情,这才更直观。 府灵沉默片刻,才给了答案,“应该是用焚天六术里的禁制,焚天六术只有您能学会,这封印也只有您能打开。” “但这个玉佩绝对不能落到您和夫人之外的人手中。” “我知道了,”陈绎心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他会将它送错了人,还将百年痴情错付。 府灵回到戒指中继续沉睡,陈绎心将珠子往戒指上一点,珠子直接嵌入,这才是真正完整的能掌控焚天幽府的戒指。 闻人离揽住陈绎心的腰,带着他回到小镇的街道上,再牵着他回到他们的小院里。 陈绎心仔细瞅瞅闻人离,总觉得闻人离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可他等了这么久,闻人离都没开口,难不成他是又会错意了? “阿离呀,”陈绎心手往闻人离后背上戳了戳,然后轻声唤了一句。 “嗯?”闻人离应着,牵着陈绎心直接回到房间里,并且往床边带去。 陈绎心抿了抿唇,眸色变成了期待,他顺从地让闻人离拉着坐到床上,然后再被他拉到怀里,他眨眨眼睛等着闻人离进一步的动作,可惜他足足等了一刻钟,这木头还是木愣愣地抱着他。 “阿离呀。” 陈绎心又暗示了一句,偏头看过来,眼睛轻眨一下,闻人离再体会不出来,他今儿就也不给他碰了。 “我在,”闻人离应了,他轻轻揉着陈绎心的头发,却是在烦恼一个对他来说相当严肃也相当必要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好好爱陈绎心。 “你个木头,”陈绎心已经不打算等闻人离主动了,他挪了挪屁股就坐到闻人离的大腿上,不等闻人离反应,他就低头将人吻住了。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闻人离都没一点反应,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陈绎心生气的后果,就是他吻得很凶,企图用吻让闻人离明白他近乎恼羞成怒的心思,他凶狠狠地亲完了人,然后还咕哝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阿离想什么呢,这种时候怎么能想别的去……当然应该热情地回应我呀。” 闻人离揽着陈绎心的腰一起躺倒在床铺里,他轻轻一吻陈绎心额头,“这也算好好爱阿容吗?” “当然,”陈绎心点点头,隐约察觉到闻人离是在思索愣怔什么,他脸颊红了红,反思自己还真有那么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阿离好好的和我在一起,便算好好爱我了。”他轻轻捏捏闻人离的脸颊,然后又往那里轻薄了一下,又继续亲出些红晕,他才停下自己的轻薄。 “那阿容也是,阿容也要好好的,”府灵记忆中陈绎心为他流尽神血,耗尽本源的事情,绝不容许再发生,他抱着陈绎心一个翻身两个人的姿势变换了一下。 “那阿容可愿意和我双修?” 闻人离紧接着问了一句,现阶段来说,双修是提高他们修为最快的一种方式,陈绎心虽然不适合灵力增长太快,可神魂的强大却无克制的必要,总归是好处多多的。 当然他这么猴急地说这个话,也是被陈绎心轻薄出些冲动来了,可他才和陈绎心双修了一月的时间。这又接着双修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陈绎心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又嫌弃起来,“阿离怎么这么笨,我全身上下都在说愿意呢,可偏偏你就要我亲口说出来……” 陈绎心没抱怨完,闻人离的吻就已经铺天盖地地落下,堵住了陈绎心的幽怨。 一吻结束,不满的人终于又乖顺了些许,说到底陈绎心还是很喜欢和闻人离做这种亲密的事情的,但再仔细想想也是挺憋屈的。 上一世他和闻人离成婚还没洞房呢,就被一堆仙人搅和了,这一世他和闻人离在焚天幽府了差了一拜,又生生再蹉跎了百年。 他眼下这般急切就是不想再错过,他就是想要用身心来铭记闻人离,来铭记他们彼此的心意,这一次他绝不留下任何遗憾。 或许是陈绎心的主动感染了闻人离,也或许闻人离自己本来也挺想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亲吻,宽衣,抚慰,再到身体结合,神魂相融,爱到极致无法用言语表达,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闻人离几乎虔诚地吻便了陈绎心的全身,用他的唇来铭记他身下的人,看着陈绎心难抑的神色,他也跟着笑了笑。陈绎心能打动他一世,就还能再打动他一世。 陈绎心认定了他,他何尝不也是认定陈绎心。他们是认定了彼此,任何人都插足不得。 小镇里才把疯长的草木清理了的人家,还没歇下一个时辰,就发现那些草木再次疯长,而且看着短时间并不会有停下的趋势。 众人齐齐望天片刻,然后还没清理完的也不清理了,只要不长到屋子里,院子就随意吧,今儿便是停下,指不定哪天就又疯长了呢。 至于城隍庙里的楠轲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各自淡定地完成各自的事情。 “阿离不是魔。”翻云覆雨两个时辰,陈绎心趴在闻人离胸口,感受着身体和神魂里的余韵,然后低声说了这话。 闻人离低眸看过来,陈绎心就往上蹭蹭,蹭到他的颈侧,他才继续道,“阿离不是魔,真正的魔该是毁灭的,可阿离能爱我,还能助长草木,这绝不是魔能做到的。” 所为天生魔胎,那也是后人定义的,他觉得他的阿离不是。仅仅被天道排斥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天道抽了呢。 “阿离的神魂是我感受过的最干净的神魂,这和有没有魔气没有关系。” 当然,还有句话,陈绎心没说,即便闻人离是魔,也已经被他感化,便不再是魔了。 “那我是什么?”闻人离轻声问了一句,他手在陈绎心光裸的背上抚着,这句话便是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人妖鬼三体共存,他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爱人,”陈绎心吻一吻闻人离的耳垂,比之前更加确定地道,“阿离记住我告诉你的就好了,那些人的话不用在意。” 陈绎心本来就是相当坦诚的人,将他和闻人离前世今生的纠葛都弄清楚之后,他就更加坦诚,也更加热情了。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是能被外物影响的人,他轻轻吻一吻陈绎心的额头,这回不用陈绎心再主动撩拨,他就这个姿势抱着人继续他们的双修。 但其实三次结合,至多两次是双修,还有一次就是真正不管不顾的缠绵,虽然有些浪费了,可谁让陈绎心愿意,闻人离纵容呢。 这一次他们厮闹了半日就结束了,他和闻人离飞到小镇的上方,戴着戒指的手轻轻一挥小镇森林以及只剩一个小小出口通道的焚天幽府便被他收起来了,这里面估计还滞留不少人。 陈绎心轻轻摸了摸戒指,嘴角勾起淡笑,“这下子我们回家等着收赎金就好啦。” 不狠狠宰正道一笔,岂不是白白让他们在他的焚天幽府里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了? “还有一事阿容忘了,”闻人离看陈绎心笑眯眯的模样,他也跟着柔和了神色,他揽着陈绎心飞进他们来时的红轿里,然后才给了陈绎心他的答案。 “我们回家……成婚。”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的结合,能阻止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好呀,”陈绎心闻言疑惑和淡笑不见,他努力摆正了神色,可不到片刻,他又笑眯了眼睛,他扑倒闻人离怀里,捧着他的脸“啾啾啾”地亲个不停。 不得不说,陈绎心有时候下意识的反应真很像只鸟禽。 而如他自己所说,鸟儿睡树,理所当然。 第034章 闻人离承受着陈绎心的热情, 脸颊微红,耳根微红, 但却不再是木愣愣的反应。 在陈绎心将他亲够了之后,他带着人姿势一换, 两指落在陈绎心的下颌处, 给了他一个带着些许郑重味道的深吻。 陈绎心的脸上也多了些激动的红润, 他双手环抱住闻人离, 嘴角勾起,“阿离是我的,上辈子是我的,这辈子也是我的, 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无论谁都不能阻止他和闻人离在一起。 “我是阿容的,”闻人离认同这话, 虽然他和陈绎心一样对于前世没有记忆, 可这样的羁绊,不能否定,也无需否定。 陈绎心瞄一眼闻人离,抬手揉揉他的脸颊, 把本来应该闻人离来说的话给说了。 “我也是阿离的。” 他虽然霸道, 可对于闻人离是绝对例外的,他对他的喜欢由心而发, 完全无法控制,他心甘情愿成为闻人离的道侣,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陈绎心说完等了片刻, 然后眉头微微一皱,“阿离学着说一遍?” 闻人离沉默了又沉默,才弄明白陈绎心是要他学什么,“阿容是我的……” 闻人离说完,脸颊疑似又红了两分,这不是羞涩,这是激动的,莫名其妙就给激动的。 陈绎心听到这话终于满意了,他亲亲闻人离的唇表示夸奖,然后目光又多在闻人离微红的脸颊上多流连了片刻,忍了又忍,才没放声大笑出来。 大概调戏人,尤其是喜欢的人,真的会上瘾的。 红轿低空飞行穿过息广平原,然后便消失在视野中,全速前进,他们的真的要回家了。而此时距离他们离开漓傀魔宫,已经十年时间过去。 陈绎心彻底摆脱咒术,全然新生,修为不说完全恢复,可也差不了太多,若要论战力,他应该更甚从前,毕竟他如今修炼的《飞仙经》是仙法,《焚天六术》是上古凤凰族神术,绝不是太玄修仙界任何功法能比的。 小镇和森林都被陈绎心收起来了,那么被关在城隍庙地下空间的景芝华等人,必然也一起收起来了,还包括部分滞留在秘境里没有出来的修士。 他们来时路上行程就花费了两个来月,回程不再停留乱魔城,直接往漓傀魔宫去,堪堪十天他们就回到漓傀魔宫所在的炎州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携手从红轿里飞出,魔宫的魔卫护法全部出来迎接。 “恭迎魔君,恭迎魔后。” 漓傀魔宫可以说得上是张灯结彩了,一副要庆功大贺的做派。 第27节 陈绎心和闻人离在焚天幽府里的事情已经快速传遍了太玄,陈绎心独获传承,异象震动外界,又传闻说闻人离以一战三,斩获两位化神大能还全身而退。 可以说他们此行相当圆满,再次确定了漓傀魔宫在南境不能动摇的地位。 闻人离在漓傀魔宫的势力范围内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以前要娶一个“凡人”陈绎心,魔卫护法们都意见,现在他要娶一个获得传承的“真人”陈绎心,他们就更没意见了。 甚至与有荣焉,毕竟他们魔门能将正道的第一美人勾搭来,还是一件挺稀罕的事儿的。 “平丞,你和邬飞一起负责接下来成婚典礼的仪程安排。” 闻人离对领头的护法吩咐,他语气稍稍一顿,偏头看向一样看过来的陈绎心,他沉吟道,“我们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月中,可好?” 前后算起来刚刚好是一个月的时间,在他们离开前,闻人离就有让平丞着手准备,如此并不算匆忙,一个月时间更多是让收到请帖的人赶到漓傀魔宫来。 在上界陈绎心为他宴请了上界诸仙,在这太玄,闻人离大抵也是同样的意思,想要将他们的结合向天下人公布,同时不管那些人心里作何想法,到来这婚宴也都得给他祝福和微笑。 “阿离做主就好了,我听你的。”陈绎心说着,神色里一片乖顺,仿佛真的闻人离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几个资历久些的护法,脸上对陈绎心满意的神色,简直藏不住。 外界传言他们魔后性子乖戾任性,行事霸道独绝,那一定是看不得他好故意传的这话,在他们魔君面前的魔后可贤惠,可听话了。 陈绎心轻轻抠抠闻人离的手心,继续矜持地笑,闻人离也跟着勾起些许淡笑,然后牵着陈绎心往他们一同住过一年的宫殿走去。 他们回到炎州,云真子差不多也才刚到玉鼎宗,但还不及和门中长老说话,就来到玉鼎宗的禁地之一的太虚山,陈绎心的师傅云崖子就在此闭关。 云崖子寿元将近,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是在这里用特殊的秘法让自己身体神魂都陷入沉睡,然后达到延长寿元的效果。 说得再直白些,他就在等那七字神讯中的“神子”带给他突破的希望,带着他走向真正的长生。 云真子自然知道云崖子的期望,但现在也真不是云崖子能继续沉睡的时候了,“神子”落到陈绎心和闻人离手中,有个好歹,他即便不打扰云崖子的沉睡,云崖子也等不到长生的希望了。 云崖子从沉睡中醒来,有一种一梦千年的错觉,但从云真子口中知道,这才十五来年的时间,他有些错愕,这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出了什么事?” 若非是关系到宗门和成仙的大事,云真子不会这般没分寸地唤醒他的。 而眼下他已经被云真子唤醒,那么他是生气黑脸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弄清楚情况,解决完,他继续等,继续沉睡。 “神子被南境的漓傀魔宫掳走,我试图施救,可只有我一人不是他的对手。” 云真子和云崖子当了千来年的师兄弟,就也不讲客气的那一套,他直接开门见山,将这个难题抛给云崖子。云崖子可是和闻人离合作过的人,他的情面或许是不一样的。 然而云崖子听到“漓傀魔君”四字,错愕了片刻,神色里有一丝惊慌泄露在外,“他这就醒了?” 这才不到百年的时间,闻人离自爆神魂灭杀七位化神大能,这就醒过来了。在他预计里怎么也得千来年的时间…… 不用云真子再说,云崖子赶忙问道,“那绎心呢?他可还在玉鼎宗?” 只要陈绎心还在他们手中,闻人离有了顾忌,一切就都好说。 然而云真子眼神黯了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关键,他摇了摇头,如实说,“陈绎心在一年前嫁去了漓傀魔宫……” “什……什么?”云崖子的声音徒然拔高,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怕的。但云真子已然察觉,这其中云崖子必然隐瞒了他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否则云崖子就是再惊讶,也不该有怕,他此刻更适合的情绪,应该是怒……可云真子的神色里寻不见半点怒气,似乎对于自己弟子嫁去魔宫,有一种早已了然的确定感。 “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从我闭关开始说。” “是,”云真子没有迟疑,尽量详细地告诉云崖子他闭关之后发生的事情。 天机门向十大仙门公布神讯,随后天机使到来,确定景芝华“神子”身份,陈绎心悔婚,闭关失败,然后被送回镇海陈氏等等事情。 他足足讲两个时辰,才把他知道这些细枝末节一一告诉云崖子,而这个过程中云崖子虽是一言不发,可脸色青红交加,变换个不停。 最后他一手拍在他身下的玉床上,怒斥一句,“愚不可及!” “你们怎么能由着神子乱来,绎心……绎心……罢了,也怪我,没仔细和你说过,百年前他在焚天幽府和漓傀魔君有过一段姻缘,在这个太玄,便是神子也伤不得他分毫,否则……” 不说陈绎心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就是闻人离一人全灭七位化神修士的能力,这神子没叫来天界的帮手,也是奈何闻人离不得的。 再有这太玄修仙界,便是上界神君真的降临,修为也得压制到化神之下,可化神之下闻人离依旧有一战之力,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可陈绎心用婚约羞辱神子,我不纵容他报复,我怕玉鼎宗也会为他所迁怒。” 云真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纵容景芝华和周琰迫害陈绎心,原因就是这般简单,他就是怀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梦。 他觉得这个神子进玉鼎宗的门,就是他们玉鼎宗千百年来的造化,而他作为宗主,一定要抓住这造化。 云崖子面色更涨红些许,他几乎咬牙地道,“可就绎心为他做的那些,他怎么敢提报复二字……” 虽然那不是陈绎心原本要给他的,可景芝华就是享受了这些好,他怎么能觉得这个婚约是个“羞辱”,怎么会想到要报复……便他是仙人,他也是狼心狗肺。 云崖子迁怒和自责都怪了,还是得想怎么把景芝华要回来。 但无疑,他是有些不敢面对闻人离和陈绎心的。 云真子和云崖子商量了有半日都没能商量出个具体的章程来,就有看守玉虚山的门人前来报告,说周琰有要事求见他们。 他不仅知道云真子在玉虚山,他还知道云崖子已经醒了,这可不是一个普通金丹真人就能有的本事了。 但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就是他自己不来求见,云崖子也是要找他算账的。 “让他进来……” 他们三人凑一起商量对策,陈绎心也将景芝华等人从戒指里放出来了,顺便还有一堆神色懵懵,几乎在等死的散修和各派滞留的低阶修士。 以往也不是没人滞留在焚天幽府里没出来,可等下一次开启,曾经滞留的人没一个还能活着,所有焚天幽府的通道突然这般没了,这些人可不是绝望等死了。 这再又放出来,他们的神色依旧懵懵的。 “这……我们出来?” 林安也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在地下空间里,修为被封印,虽说饿不死,可也修炼不得,又还担心陈绎心要怎么处置他们,自然每时每刻都觉得难熬。 “是呀,把赎金都交付了,就可以走了。” 陈绎心坐在一个椅子,身体微微歪着,一副甚好说话的模样。但这些滞留的修士一摸自己的储物袋,却发现不见了,显然他们储物袋里的东西不能当做赎金之用。 “魔后大人,我能给我友人送个信吗?我让他来给我付赎金……” 这些散修狡兔三窟,真把全部家当放储物袋里,陈绎心不相信的,但他要求付的赎金也不算太高,一个练气修士三枚中品灵石,一个筑基修士十枚到百枚中品灵石,全部按照修为高低来。 当然这是针对散修,对于一些名门弟子,陈绎心那可要狠多了,他也让他们写信,最后由他亲自来定赎金,虽然有些高,但以那些门派的底蕴咬一咬牙,也不是不能付。 这里面唯独例外的那个便是景芝华,高到离谱,几乎要搬空玉鼎宗半个宝库的架势,这是什么人形宝贝疙瘩,竟然这般值钱…… 陈绎心这些作为全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进行,他面对众人疑惑的神色,他又笑了笑,“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呀,他就是未来可以拯救太玄的神子呀,自然值钱。” 陈绎心说这个话居心昭然欲揭,他不仅想坑玉鼎宗一笔,还想其他宗门参与进来,来个价高者得,这是一次性要在景芝华身上讨回本。 第035章 一瞬安静, 一瞬哗然,人群炸开了锅, 他们看景芝华的脸色全变了。 有部分人是第一次听说神子的事情,可也有人早已经知道这七字神讯, 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是有底蕴的老派宗门, 原本他们还有些不满意陈绎心要求的赎金, 不愿写信。 可现在需要带出这个重大的消息, 已经不能再多在意这些了。 比起神子的价值,这些灵石灵材算得什么呢。 陈绎心笑眯眯地说完这些,就站起身来,扬扬手让魔卫将这些人带到漓傀魔宫的囚牢里去, 有这般“价值”的景芝华自然也是单独关押。 他面色涨红,眼睛死死瞪着陈绎心, 以前他恨陈绎心还有些心虚, 经过这一回,他自觉他的恨已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了。 “陈绎心,你会后悔的。” 陈绎心本来都转过身了,听到这话他又转了回来, “这位神子, 你忘了件事儿。” 不用景芝华疑惑发问,陈绎心就接着往下说了,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而且,我一根指头就可以戳死你了……” 陈绎心这话出来, 在场的人心都跟着颤了颤,一指头将上界的神子戳死,这话也就陈绎心敢说了。 他说着当真一手挥过来,景芝华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有些不敢相信,可陈绎心面色全无收敛,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可落到他身上,却是甩在他脸上灵力凝聚的一巴掌,“啪”一声,相当响亮。 陈绎心打完又轻轻笑了笑,他感慨道,“还是打神子比较有意思。” 他这话一出来,在场的除了挨打的景芝华,其余人全部眼角抽搐,这位魔后大人还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甩人巴掌都要挑神子打才觉得爽。 景芝华又惊又怒,憋屈得想要吐血,可他也算知道陈绎心,他若敢继续挑衅下去,陈绎心很有可能真的会扇他巴掌上瘾的。 陈绎心又盯着景芝华憋屈到青紫的脸色看了两眼,眉尖微蹙,略为无趣地转过这身去,然后率先从这个大殿离开。 他在漓宫里找了一圈儿都没看到闻人离,他略略沉思,便消失在寝殿里,却是来到闻人离带他来过一次的地下祭坛,闻人离果然就在这里。 “阿离来祭拜娘亲,怎么能不带上我?” 陈绎心说着上前来轻轻鞠躬,然后握住了身侧闻人离的手。 闻人离回握,面色上浮起些许淡笑,“阿容忙着,我便先下来了。” 他们双修之后,曾经发过的魂誓效果逐渐增强,他们彼此之间的感应也在增强,他不跑出炎州,陈绎心都能快速找到他。 不过他先下来,也不是简单的祭拜,而是换一种视角重新打量这个断木遗蜕。 闻人离和陈绎心说完,他便席地坐下,没牵着陈绎心的那只手轻轻落在断木上,眼睛缓缓闭上。陈绎心打量闻人离一眼,他便也坐下,也一样将手放到断木上。 陈绎心并未在断木上感觉到什么魂体的痕迹,这依旧是一截死木,但很奇异的是,这截断木的生机几乎无限,这点和闻人离小树苗灵体给他的感觉很像。 陈绎心这般研究了近半个时辰,他睁开眼睛,闻人离却还在断木里寻找什么,思索什么,陈绎心没有打扰,也没有离开,他盘膝闭目,就这般打坐修炼,他开始研究焚天禁制这一神术。 早一日打开玉佩里的封印,他和闻人离就更早一日占据主动,这个原本他不甚着急的神术,就也提前放到研究学习之列里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这一打坐就二十天的时间过去,陈绎心睁开眼睛,看闻人离还未清醒,他侧过身来,轻轻在闻人离的脸颊上一吻,才从祭坛上离开,回到漓宫的正殿里。 邬飞和楠轲将原本要和闻人离请示的事情,和陈绎心说了一遍,陈绎心给了命令,他们又相继离开,陈绎心陆续又见了一些魔宫的人,他就又回到祭坛里继续守着闻人离。 他倒是没什么被冷落的感觉,修真本来就是如此,修炼的时间占据了他们绝大部分的生命,这是属于他们这类生灵生命轨迹里的一部分,无需排斥,也无需大惊小怪。 陈绎心这般看了人半天,然后也开始修炼,又几日回到大殿处理一些事情,又继续回来,而这期间闻人离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这一日,陈绎心一身红衣,飞落在闻人离身前,他蹲下身来,仔细地看了看闻人离,没有迟疑,动手给闻人离扒衣服,明日就是他们的结契大典,今儿开始,他们就该穿大红喜服了。 闻人离还未醒来,那么给他换衣服的事情,就落到他这个魔后的身上了。 陈绎心扒完了闻人离的上衣,就用织云铺地将人放倒,他要开始扒闻人离的裤子了,他脸颊红了红,但动作却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停顿。 他和闻人离双修的次数也不少了,该不该看的都看了,该不该摸的也早摸过,并不差这一回,可因为闻人离闭着眼睛,对外界毫无感知,他莫名多了些激动。 他大概曾经这般想扒光过闻人离很多次吧,他这么激动又高兴,难道是因为夙愿得尝?陈绎心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动作愈发麻利了。 他轻轻一抽,将闻人离完全扒光了,他蹲在一旁打算多欣赏一会儿这蛊惑人心的美男图,再给人换上衣服,可他的目光渐渐上移,忽地一飘,居然和睁开眼睛的闻人离对视上了。 这猝不及防的,陈绎心也愣了愣,而闻人离的脸色早就涨红了,大概闻人离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他修炼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扒光在地了。 第28节 他不动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对上陈绎心明显兴奋状态的眸光,他却连询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阿离,我没要干嘛,我给你换喜服。” 陈绎心眨眨眼睛,兴奋不见,眸中一派纯然,仿佛想歪的那个人是闻人离一样。 “明天就是我们结契的日子了,阿离都不醒,我只能亲自动手帮你了。” 陈绎心越说越是理直气壮,但他也不想真把闻人离惹恼了,他缓缓靠近,见闻人离没有排斥,便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同时他说话的语气愈发软和了,“阿离不要和我计较。” 闻人离坐起身来,他的愣怔渐渐散去,眸光也落在一身红衣的陈绎心身上,心跳的速度又快上些许,他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他拉着陈绎心的手,就这般将人拉到怀里抱住。 陈绎心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乖顺不见,如尝着腥儿的猫儿,笑得那个满足。 可他还没笑完,他就被闻人离带着躺倒在织云上了。 “阿容解我衣裳,可是想了?” 陈绎心眼睛一眨,却不否认,他勾住了闻人离脖子,语气轻慢中又有几分惑人的气息,“原本没想,可脱了阿离的衣服,就开始想了。” 这绝对是大大的实话。陈绎心说着手就开始在闻人离身上抚摸起来,不到数息他就感觉到闻人离某个分外精神的小家伙了。 “阿离也想了……” 闻人离没有办法否认,也不用否认,他堵住了陈绎心磨人的唇,宽衣解带,然后开始享受彼此身体带来的欢愉。 “阿离,阿离……”陈绎心热情直接,并不去隐忍自己的声音,他一声又一声动情地唤着,便是闻人离还记得他们应该双修,就也无法忍受这些许时刻的耽搁。 一次次的碰撞,一次次轻唤,似乎就要这般纠缠到彼此的骨血里去。 祭坛里有特殊的封印,闻人离的气息并没有影响到魔宫里的花木,可这祭坛四周却一朵朵灵力汇聚的小花朵朵绽放,祭坛顶上落下的灵光,都带着些花叶的纹路。 “阿离到底是什么树啊……一定是天上地下最漂亮的树。”陈绎心额头沁出些轻薄的汗珠,他话落吻从闻人离的脖子下滑,一路而去。 “开最漂亮的花……”他轻轻一吻,眸光微抬,看到闻人离眸中迅速汇聚的微红,他轻轻一笑,唇瓣微启,就这般含住了。 陈绎心的情话来得突然,这般举动也来得突然,闻人离到嘴叮嘱陈绎心记得运转功法的话全给忘了,也包括他自己。 他轻轻地抓了抓陈绎心的头发,难抑地唤了一句,“阿容……” 陈绎心抱住他的腰,却没停下,一直到结束,闻人离都没看到陈绎心完整的脸,可陈绎心却一直用灵识观察着四周灵花的反应,那也是闻人离的反应。 “咳……花儿的蜜是甜的,阿离的却不是……” 陈绎心轻咳一声,这般说到。好似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证实他这疑惑一般。 “不过,也不难吃。” 陈绎心拉过红衣轻轻遮了遮身体,顺便也遮住他自己半张脸,他端倪着闻人离涨红的脸色,他眼睛弯了弯,然后又倒到闻人离怀里。 “这算给阿离赔罪了,可好?” 陈绎心说的是他擅自扒光闻人离的事情。 “好,”别说闻人离本来就没怪陈绎心,就是怪了,此刻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第036章 陈绎心和闻人离对于这样的亲昵不知疲倦, 可明日就是他们的结契大典,他们不能也不该继续在这地下祭坛里耽搁下去了。 两个人这般相拥了一会儿, 闻人离就动手给陈绎心穿上衣服,他想自己动手穿上时, 却被陈绎心抢过了衣服。 “阿离帮我, 我帮阿离。”陈绎心可不想半途而废, 他今儿下来本来就是要给闻人离换衣服的, 现在他醒了,依旧还得他来。 陈绎心给闻人离换好衣服,他还按着他的肩膀不让动,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把梳子给闻人离仔仔细细地梳头束发, 等他觉得满意了,才允许闻人离起身。 他给闻人离都弄好了, 又回头对着银色断木轻轻一鞠躬。 虽然这断木里没什么魂体, 可多少占着闻人离娘亲的名义,他们这般发乎于情,却也有些过了,但他并不后悔就是。 闻人离自然能体会陈绎心这一鞠躬的意思, 他走上前来, 扶起了陈绎心,“这不是我娘亲的遗蜕, 这应该是阿容护我下界时留给我的。”那么很有可能他并没有什么树妖娘亲和鬼王父亲…… 他对于这断木的探索并未完成,但关于他告诉陈绎心的这点,他已经可以确定。 陈绎心诧异地看着闻人离, 他略略沉思,轻轻颔首,却也没有急着多问。 他们携手回到漓宫正殿,邬飞楠轲等人早等着了,而漓傀魔宫之外的炎州城修士云集,比之前的息广平原还要热闹上一些。 漓傀魔宫的喜帖只发往南境其他九位魔君,以及一些和闻人离有交情的散修,可陈绎心扣下了一些滞留的正道弟子,让他们写了那样的信,最后还放出神子下落的消息来。 此时炎州城里仙道门徒云集,打着赎回弟子的旗号,有不少上次没出动的宗门大佬都出现了,甚至鉴于信封里陈绎心狮子大张口的风格,他们的储物空间里都做了一些准备。 “除了玉鼎宗,其他排得上名号的仙门都出现在炎州城了。”楠轲微微躬身和陈绎心闻人离汇报起来,这也是陈绎心要求他们一直要注意的。 “难不成他们是放弃景芝华了?”邬飞疑惑了一句,玉鼎宗到现在都未出现在炎州城,很容易就给人这种感觉。 因为陈绎心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舍不得大出血,这就放弃神子? 推理是有可能,可依旧给人一种不大合理的感觉,这种情况换到任何一个宗门,只怕都不会轻易放弃。 还不待如何分析,陈绎心就摇了摇头,“不会的。” 陈绎心说着沉吟片刻,继续道,“按照云真子的作风,他应该是把我师傅……是把云崖子弄醒了,他们这是想在暗中浑水摸鱼,乘机劫人了……” 邬飞和楠轲都点点头,赞同陈绎心的说法,玉鼎宗绝对是另有打算。 “魔后安心,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下去了。”邬飞紧接着道,此时开始他真的有些佩服陈绎心的算计人心这一块的心机了,这将会是个此生难忘的热闹场面。 陈绎心闻言眉梢微微挑了挑,他抓过闻人离的手,藏在袖子里轻轻地捏捏揉揉,然后嘴角又带出些许微笑,“那我们便等着好了。” 便是他修为没有恢复,他都有打算在苟延残喘的十年里好好报复回来,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完全好了。他陈绎心岂是容人算计和背叛的,总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代价。 闻人离偏头过来,眸光落在陈绎心身上露出点温和,他提醒道,“阿容莫要忘了,明日是我们的结契大典。” 那些人的确该报复,可明日的重点还是他们的结契大典。 陈绎心轻轻挠了挠闻人离的手心,语气和缓些许,“不会,我记着呢。” 什么是最重要的,陈绎心一直清楚得很。 邬飞和楠轲对视一眼,便从大殿里退出。不过这一日可不会给陈绎心和闻人离多少消停的时间,再不久魔宫护法兼管家平丞就请见了。 “禀告魔君魔后,天机门门主请见。” 天机门虽在仙道,可地位却相当于漓傀魔宫在南境魔门一样,有些特别有些超然,便是魔门也不会轻易去得罪天机门,再加上闻人离和天机门的几任老门主都是朋友,漓傀魔宫和天机门的关系一直不差。 “请他进来。”闻人离扬手让平丞去请人,然后他轻声给陈绎心介绍了几句这个现任的天机门门主。 “他比阿容大了百来岁,算是天机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门主了。” 天机门不同于其他门派按部就班的修炼,它所修之法最是玄奥,没有悟性,不近天道,是难有所成的,所以几乎历任的天机门门主都属于那种大器晚成之人。 成为天机门门主时都是一副白发老人的模样,所以天机门门主在修仙界里经常被称为天机老人,可现任的天机门门主这般叫就有些不合适了。 两百来岁,模样却像是凡间清秀的书生一枚。 “他在老门主身边做童子时见过他一次,此次便是第二次。” 闻人离活得太久,太玄修仙界里几乎所有修为有成的大能都是他的晚辈,这个天机门门主也没能例外,他和陈绎心说完这话,平丞就已经引着天机门门主韩子川进来了。 “子川见过魔君,见过魔后。”韩子川自然也不会忘记有过一面之缘的闻人离,他行晚辈之礼倒也不算奇怪,只是他眸光落到陈绎心身上,过于清冷的神色里便多了些许微笑。 “是你……”陈绎心坐着没动,但也没无视韩子川这明显是该与他相熟的微笑。 “昔日在北海秘境,子川曾和魔后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那个时候韩子川以散修身份行事,陈绎心到北海秘境是因为他身上的养魂之物耗尽,到此来寻能养魂的海妖魄,与他有过合作。 不过彼时陈绎心满心就是要送他的阿花去转世,并未对合作的散修多上心,却没想到当时修为不过筑基的散修,便会是眼前的这个天机门门主。 陈绎心如今金丹初期的修为却是看不透这韩子川的修为,不是他身上怀有秘宝,就是当时他压制了修为,但以闻人离告诉陈绎心关于韩子川的年纪,他又不可能有化神的修为,最多就是个元婴真君。 韩子川看过来,见陈绎心只点点头,就略过这些不说,陈绎心彼时不上心,此时就更不可能上心了。 “你为景芝华而来?”闻人离并不喜欢韩子川看陈绎心的眸光,更不喜欢他对着陈绎心的笑,他和韩子川也无什么可叙旧的,开门见山,直接说韩子川此行提前来见他的目的。 韩子川的神色并未因闻人离的态度有所影响,他双手抬起,一个礼盒便被他抱在手中,“子川为仙逝家师送来贺礼,这是他提前为您备下的。” 也就是说天机门的老门主提前算到闻人离在百年后会有这样一段姻缘。 闻人离点点头,并未拒绝,平丞上前,代他收过这份贺礼。 “再有便如魔君所说,子川也为神子而来。” 韩子川说着又微微躬腰,他有求于人,倒没妄自把姿态摆太高了,“我想见神子一面。” 他绝无可能只是见见景芝华便罢,便是闻人离都有些忌惮天机门的手段,那么很可能这个韩子川能轻易识破景芝华的真伪。 这真让他见了,明日的戏还如何开场呢。 闻人离还未回答,陈绎心就先开口了,“想见可以,你准备好了赎金,明日过来就是。” 景芝华假神子身份揭破了就揭破了,可他要的“赎金”半分都不能少了。这个韩子川在他这儿可没这个脸。 韩子川偏头过来对上陈绎心的眸光,他面色浮现些许复杂,然后点点头,“也好,子川明日再过来。” 他这般好说话,陈绎心倒有些意外,他偏头过去,却是先看了闻人离一眼,眼神里带着些安抚,他又回头看这个韩子川,“想要神子,就多准备点赎金,卖太便宜,我就不卖了。” 陈绎心这无赖作风这些年就没变过,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仿佛理应就是如此。 韩子川没再应话,他微微点头,便随平丞出去,走到大殿门口处,他身形一顿,到底没再回头看些什么。 而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视线也都落在韩子川的身上,陈绎心面色带着些兴味儿,倒是挺期待韩子川花大价钱和他买景芝华,至于闻人离面无表情,便是陈绎心也看不出他在看韩子川时是在想些什么。 “阿离看什么?”陈绎心看不出来,便开口问了。 “他和以前的天机传人都不同,”闻人离说着眉头微微皱着,却是不知这不同是好是坏。 陈绎心没见过以前的天机门门主,自然也无从判断和感受闻人离这话,但他轻轻拉过闻人离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笑道,“他是他,故人是故人,是敌是友,我们且再判断。” 闻人离和以往历任的天机传人关系好,可不代表会一直好下去,关键不在于闻人离,而在于这天机传人自己的想法,他是要与闻人离是敌是友。 “不过,该坑还得坑,阿离可不许心软。” 陈绎心是决心在景芝华身上找回本的,可不容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韩子川来捣乱。 “另外,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那次合作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不露出那副可能让阿离误会我的神色,我只当不认识他。” 可偏偏他还对他笑了,虽然说不上暧昧,可他不认,总给人一种韩子川对他很不同的错觉。 陈绎心看着闻人离玩笑般地问道,“阿离可吃醋了?” 第29节 要让一根木头为他吃醋,估计有点难,但即便这样,他也得把一些不必要矛盾的苗头掐在可能被点起的时候。 然而闻人离分外实诚地点了点头,“嗯,吃了。” 他不仅仅吃这个韩百川的醋,他还吃牢狱里关着的景芝华的醋,原本该他陪伴陈绎心的时刻被他人占据了,原本该陈绎心对他的好,也全落到那无关的人身上去了。 陈绎心神色微微一顿,他勾过闻人离的脖子,轻轻一吻落在他的脸颊上,“阿离不用吃醋,往后我会对阿离十倍百倍地好。” 一切错付不能挽回,可往后这样的事情绝无再发生的可能。 陈绎心自觉这话还不够,他又往闻人离另一边脸颊轻吻一下,“我只对阿离十倍百倍地好。” “嗯,”闻人离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偏头过来,唇瓣准确地落在陈绎心的唇上,两个人一顿,便开始接吻,温温柔柔,又带着些许郑重味道的亲吻无限拉长。 第037章 他们又陆续见了些人, 其中不乏有类似韩子川这样借着交情打探神子的,但无例外陈绎心都让他们准备好了赎金, 明日才允许他们见。 韩百川是什么想法,暂时还无法确定, 但这之后来打探的, 他们前来主要还是确定陈绎心手中到底有没有神子, 陈绎心让他们准备赎金的行为正好让他们确定了这点。 这下子他们真的安心回去准备赎金了, 毕竟在漓傀魔宫的地界,稍微知道些闻人离的,都不敢动其他歪念头。 这些人离去,陈绎心又特地去了一趟牢房, 没做什么,就是告诉景芝华一个, 他可能还不知道的消息, “明日是我和阿花的结契大典。” 陈绎心一身红衣,满脸喜色,根本不用再多佐证,就让景芝华相信了这话。 他自从确定陈绎心只是绑架了他要赎金, 不要他的命, 他便渐渐淡定下来,盘膝席地而坐, 面无表情,不知想什么,更不知他想明白了没有。 “也是你从牢房里离开的时候。” 陈绎心说着面上的微笑稍稍淡去, 如果不是顾忌太多,他还真想杀了景芝华,可不仅仅是因为景芝华的背叛,景芝华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过去几乎相当于背叛闻人离的百年时光。 这种膈应的感觉,在他知道真相之后,就起了杀念,而且是越来越强烈的杀念。 景芝华抬眸看陈绎心,却不知道他能开口说什么,被关押的这一个月,他修为全无,除了不用吃饭,他的作息几乎和凡人没有区别。 好些年没做过梦的他,连续数次梦到他初入玉鼎宗的时候,梦到他第一次见陈绎心的时候,身着白衣,性子却不冷淡,陈绎心的言谈举止充斥着鲜活的情感。 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有区别于外人的温柔。 他对他很好,在知道他不是他的阿花前,他一直对他很好,修炼的资源充足,任何问题有问必答,甚至用“未婚妻”的名义为他获取一些必要的庇护。 “什么时候知道你不是我的阿花?”陈绎心低眸和景芝华对视,他问了这话,就表示他已经知道景芝华并不是在测神子身份时,知道他并非他所护所寻之人。。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陈绎心从景芝华微微缩紧的瞳孔里,已经确定了这一事实。 “在我筑基之后,”景芝华眼帘微微盖下,然后了回了话,事到如今,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确更早之前知道他并非陈绎心所寻之人。 正是因为这份恐慌,才让他那个时候的歹念一瞬放大,然后不可收拾。 那些好不是对他的好,一旦陈绎心知道,他就会被抛弃。这是怕也是恨,而他作为神子,只有他抛弃陈绎心,哪能是陈绎心抛弃他。 “筑基,那就是你十八岁的时候了。” 陈绎心说着轻轻颔首,如此他才算想通了,他被算计其实是周琰和景芝华谋算了十来年的时间,而且还是在他绝对信任景芝华和周琰的时候,开始设计他的。 景芝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他的沉默就相当于认了。 “是周琰?”陈绎心又接着问道。 “是,”景芝华点点头,鼻尖嗅到一点淡淡的馨香,疑似是陈绎心身上的气味儿,他下意识又仔细地闻了闻,他身形微微一晃,却似看到陈绎心弯下腰扶住了他,再将他抱了起来,就他初入玉鼎宗时一样。 “绎心……”他轻唤一句,眸中的情绪更是迷离。 “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继续说。”陈绎心的声音愈发温和了些,可其实他并没有去碰景芝华,不仅没碰,还略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被景芝华那声轻唤恶心到了。 “周琰告诉我,他是从师伯那里知道的,但我觉得不是,师伯我是看着他封神闭关的,周琰身边偶尔出没的灰衣人,不会是师伯。” “灰衣人?”陈绎心紧接着疑惑了一句。 “灰衣人给我们的药,让我放到你日常沐浴的池子里的。” 景芝华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脸颊上浮现了些许的绯色,他近距离地看着陈绎心,心跳的速度不断加快,然后一歪头就要亲人…… 陈绎心沉思着,在低头却见景芝华在趴地吃土……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也没阻止,但他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他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手上的瓷瓶一闪而过,便被他收回储物空间里。 然后他抬步就这个地牢里离开,当然他若是知道景芝华的“吃土”,其实是在肖想他,估计会改变之前的决定,直接将人给剐了。 陈绎心走出地牢,闻人离就在外等着,他自觉将手伸过来,让闻人离牵他回房。 他们一同躺到寝殿的大床上,没有双修,也没有说话,只是十指交握,静静躺着,没多久陈绎心就睡着了,然后原本乖乖躺着的人,姿势一换,完全贴在了闻人离身上。 闻人离没拉开陈绎心,他侧过身来,将手搭在陈绎心的腰上,眼睛微微闭上,就这样躺着。 算上前世,他们其实是第三次准备成婚了。 第一次相当隆重,陈绎心为他准备了近十万年时间,一切务求尽善尽美,可最后却是陈绎心为他流尽神血,又再陪他沦落下界。 第二次他们再遇在焚天幽府里,十年相伴,情愫渐明,陈绎心不想等,拉着他拜天地,却被闯入的外界修士打断,后来他灵体魂体散尽,陈绎心痴心错付百年。 但总算,他没有醒得太迟,总算陈绎心的性命无碍,他们得以再续前缘。 “阿容安心,这一次没人能阻止我们成婚。” 闻人离睁开眼睛,在陈绎心的额头落下一吻,他没再说话,就这样抱着陈绎心躺到天明。 而寝殿之外,几乎整个魔宫的魔卫们都在忙碌着,在天色微明之后,魔宫的门打开,总算开始放观礼的宾客进来了。 “几位魔君里面请,”邬飞和平丞一同负责接客,同时最先允许进来的,便是南境的其他九位魔君,领他们到客院里,邬飞和平丞就离开继续接待。 魔君们三三俩俩分开说话,经过焚天幽府一行,他们的关系在面儿上倒是好些,而且这是闻人离成婚的喜宴,他们要吵也是用神念来吵,不会咋咋呼呼地说出来。 所以别管神念里吵得多凶,偶尔目光撞上,还是会意思意思地笑一笑的。 “魔君也不早点说,说了我们直接就跟着他来炎州了,又何必我多回一趟家,又再急急忙忙赶来呢。”黑羽是九位磨具里最后到的,他和邬飞抱怨着,眸光往四周看去,没看到闻人离,他声音又大了些许。 “累死本君了……” “黑羽大人稍安,魔君说了,今日喜宴上的酒水管够。” 漓傀魔宫的特产之一其实是酒,酒中蕴含的灵力自不用说了,让黑羽等人惦记是因为它有别于其他酒的特殊,据说这酒一滴就能让一个金丹修士睡上个三五个月,一杯下肚就是化神修士也有醉意, 同时它还能让修士做美梦,有梦千年的美称。 “哈哈哈,那感情好。” 黑羽大笑三声,送上贺礼,然后抬步进门,其实是寻酒喝去了。 他之后便是韩百川带着两个十二三岁的童子到来,他昨日送了他师傅给闻人离的礼,今日送的便是他自己给陈绎心和闻人离准备的贺礼了。 他看向漓傀魔宫正宫的方向,轻轻摇头。 “尊上为何摇头?”童子之一其实是个少女,眉宇间有些许冷意,看起来极是灵慧。 “你师祖的礼物,怕还没被打开。” 韩百川说着抬步进到邬飞给他安排的客院里,两个童子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也没再多问。 但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陈绎心的手就落在韩百川昨日与闻人离的礼盒上,天机门最擅长预言,老门主送来的贺礼,极有可能又是一则预言。 闻人离选择搁置,陈绎心多少有些好奇,但他又怕扫兴,犹豫着却还没打开。 “阿容想看便看吧,”闻人离走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陈绎心的神色,确定他昨夜有睡好,才说了这话。 类似这样的礼盒他有收过不少,甚至几乎每一任天机门门主离世前的最后一测都是给他的,但这一次的他没看,以往的他也没有看。 陈绎心闻言却还没有打开,他偏头过来,看向闻人离,认真地问道,“阿离就不好奇吗?” 闻人离沉默许久才回了陈绎心这话,“我相信人定胜天,不想让它干扰了我的决定。” 同时也有因为他活得太久了,如果连结局都被算定了,那么他活的这个过程会越来越没有意思。 但现在不是,现在他有陈绎心,任何被算定的“结局”他都能接受,因为确定他一定会有陈绎心相伴始终的这个过程。 “阿离是对的,”陈绎心说着对闻人离笑笑,但他的手却是将盒子打开了。 一份折叠好的锦书,看着像是老门主亲手写下的。 陈绎心将盖子放到一边,两指头一夹,就将它翻开来,只有四个字,可却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弑仙证魔!” 第038章 陈绎心盯着这四字看了片刻, 眼睛微微眯了眯,“无聊。” 无头无尾的四个字, 就算是预言?他没见过的这个天机老人也太敷衍了吧。 陈绎心的手继续在锦布上摩挲着,闻人离走近, 就也看到了这四个字, 但他比陈绎心表现得还要没有反应, 扫一眼, 他的目光就落回陈绎心身上。 在他觉来这四个字真没有眼前一身喜服的陈绎心好看。 “无聊!”陈绎心的声音又大了些许,再片刻,他眉目冷了些,“有病啊!” 弑仙证魔, 是说他要杀了闻人离,还是说闻人离要杀他啊, 其心可诛! “幸好阿离没看, 若你怀着警戒和敌意,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被我勾……过来。” 陈绎心差点就把“勾引”用到他和闻人离自己身上了。但他就是看上了闻人离,就是想无不用其极地想勾引他,勾到他失魂落魄, 死心塌地为止。 “确实无聊, ”闻人离抬手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倒是有些担心他被这锦书上的内容气着了。 陈绎心闻言扫一眼闻人离, 眸光又落回锦布,他指尖一点淡蓝色的火苗飘落,那锦布就被他烧成了虚无, 连点灰都没能剩下。 他烧完锦书,直接挽住闻人离的胳膊,拽着他往外走去,“走,我们成婚去。” 不管是谁都别想用什么预言来扰乱他和闻人离的心境,未来是他们一起创造出来的,而不是谁说定了的。 再有,上界那么多仙啊神的,闻人离真需要杀个仙才能证道,到时候随便抓个得设计过他们的倒霉仙杀了便可,他和闻人离都得长长久久地活着,活到地老天荒,活到海枯石烂。 “嗯,成婚去。”闻人离步履跟上陈绎心,口中重复了陈绎心这话,缓缓地他又露出了点微笑,随心而笑,半点没有勉强。 陈绎心偏头过来,眉梢微微挑起,他脚步继续向前,人却歪了过来,准确地捕捉到闻人离浅露的梨涡,轻吻一下,然后才再若无其事地端正姿势。 成婚的地方并不设在大殿之内,而是在漓傀魔宫花园中央的一个露台,在正式拜天地之前,他们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流程要走,沐浴,上香,祭祀……这一遍下来,时间就也到了他们定好拜天地的吉时了。 而这大半日的时间,该来不该来的宾客也都进来了,在漓傀魔宫外还聚着不少没能有资格进来的,甚至还有一些商贩在附近的林子里摆摊做起了生意,里里外外都是热闹之极。 “吉时到,恭迎魔君魔后!” 第30节 平丞高喊一声,花园的入口处,闻人离和陈绎心携手而来,他们脚边还跟着扁扁的银子,平丞被邬飞撞了一下胳膊肘,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恭迎少主。” 银子圆圆眸子里浮起的危险气息瞬间散去,它长须颠啊颠的,心情美得不行。它并非贪求下界一个少主的身份,它高兴是因为少主表示它是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儿子。 但它跟到露台的边缘,就没再跟着,接下去是它爹爹娘亲的时光,它只要和到来的这些修士们一起见证就好了。 “拜天地!”平丞看陈绎心和闻人离都在已经在香案前站好,他就没再耽搁,他继续喊道,“一拜!” 陈绎心和闻人离一同跪下,又同时偏头看了对方一眼,陈绎心脸上扬起微笑,就是闻人离的眉目也缓和极了,他们回头,伏低身体拜下。 “起。”平丞又喊一句,他们起身,紧接着他又继续唱礼,“再拜!” 陈绎心和闻人离完成了这第二拜,平丞面上也扬起些喜色,他道,“三拜!” “轰隆!”平丞的话音未落,碧空一声巨雷如响在众人耳畔,修为低的直接被轰吐血了。 但陈绎心和闻人离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们继续下跪,然后认认真真地拜了这第三拜,他们相互扶着手起身,眸光对撞,脸上都浮起些些藏不住的笑意。 “继续,”闻人离目光不离陈绎心,然后对平丞吩咐了这句,今日不管是神阻还是魔挡,都不能打断他和陈绎心的结契典礼。 “拜高堂!”平丞微微颔首,继续唱礼,陈绎心和闻人离又三拜结束。 他们的高堂都没有到来,甚至陈绎心曾经视如亲父的云崖子也没露面,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之后那一拜,这曾经是上辈子他差闻人离的,也是百年前闻人离差他的。 “夫妻对拜!”平丞又高喊一声,随即又是一声惊雷炸响,便是黑羽等人身形都晃了晃。他们面露惊色地看着闻人离和陈绎心,显然有些被吓到了。第一次见人结契,天地会有这样的异象呈现。 陈绎心和闻人离走到蒲团的侧边,对视一眼,然后一同跪拜,他们的头顶轻轻相撞,闻人离主动往后挪了挪,可陈绎心紧跟着蹭上来。 “就要碰上才吉利,阿离躲什么?”两个人跪着直起腰,陈绎心低声和闻人离这般解释,他眸光微微低下,再提醒道,“还有两拜,不许躲了。” “嗯,”闻人离应着,不用平丞继续唱礼,他再拜而下,陈绎心也跟着拜下,他们的头顶继续相撞在一起。 雷声隆隆,天地瞬间昏暗下来,这些都阻止不了他们接下来的最后一拜。 “此后我便和阿离生死相随。” 陈绎心的声音很轻,却没有被隆隆雷声淹没,他说着对闻人离灿烂一笑,然后伏拜下来,他和闻人离成婚,日后不管什么结局,他都无怨无悔。 “生死相随,”闻人离也给出这话,然后完成他们这迟了又迟的最后一拜。 “礼成!”平丞喊出最后这话,苍白着脸色从露台上下来,若非闻人离顶着,他早就支持不住吐血受伤了,这天雷也太可怕了。 “好呀,娘亲终于嫁给爹爹了,”银子对于雷声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若不是陈绎心之前叮嘱过它,它都想飞起来,把那凡人的天雷给吃了好呢。 银子的声音终于提醒了被惊吓到的观礼宾客,他们断断续续地道,“恭喜,恭喜……” 闻人离握住陈绎心的手,对平丞和邬飞道,“开宴。” 他说完又看向了黑羽等人,“列为随我们移驾漓宫吧。” 依旧是陈绎心和闻人离走在前面,众人神色愣愣地跟上,漓宫正殿里酒水飘香,香风阵阵,可依旧无法安定他们太过震惊的心情。天雷示警,到底是在警告些什么呢? 众多观礼的宾客里唯独算淡定的只有韩子川了,倒是他两个童子脸色白得吓人,他给他们服了丹药,他们依旧如此。 “魔……可怕的魔。”那少女随着韩百川移步,却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她给韩百川传音,“我看到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天儿呢?” 韩子川问向脸色一样不好的另一个十二三岁少年,他这对童子体质特殊,千年难遇,一阴一阳,正好补足,能算出许多他都无法测算的事情。少年叫天阳,少女叫明月。 “我和明儿正好相反,我看到一片金光,祥和之极。” 天阳恭谨地回了韩百川的话,同时他握住明月的手,他们相互补足,他的安定终是感染了她,让她的异样没再继续下去。 可韩子川却疑惑住了,同样是预测未来,可天阳和明月看到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未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师尊,这天雷这般严重,可是和天儿明儿有关?” 他们每一次测算天机,都是异象重重,心性单纯些的天阳有些内疚了。 韩子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无关,你们继续闭目养神吧。” “是。” 韩子川给他们传音完,他们便在席位上坐下了,而闻人离和陈绎心也在主位上坐下,这就要开始招待宾客了,他们倒是真的全然不将天地的警示看在眼中。 平丞等人安排的宴客节目陆续上演,喝喝酒说说话,快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炎州上方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终于恢复了明朗,阳光重新散下,众人才陆续缓神,想起他们千里迢迢赶来魔宫的最大目的。 “这杯酒我敬魔君魔后,祝二位证仙道,享长生,长长久久。” 说这话的是一位元婴后期的散修,他在一方也算是大能,他祖上和闻人离有些交情,后来也没断,到了他这一代,闻人离依旧让人送去了喜帖。 “长长久久……这话不错,本座喜欢,尘雨真君,请。” 陈绎心抬起酒杯先饮了一口,闻人离也一样抬抬酒杯,喝下了。 尘雨散人倍感殊荣,一口饮尽,但他并未退后归席,他还有话要说。 “不瞒魔君魔后,我一友人的后辈月前也滞留在焚天幽府,得魔君魔后拂照,将他们带出,他备了份礼让我送与魔君魔后当做谢礼。” 不得不说这个活了三百多岁的尘雨散人是个人精,这话说得相当漂亮,既开了这个头,也没有半点得罪陈绎心和闻人离的意思。 他说着取出一个储物袋,又稍稍躬腰,楠轲得陈绎心授意,拿着一个托盘上前,那尘雨将储物袋放到托盘上,楠轲又将它带回陈绎心身侧。 陈绎心取过储物袋,灵识往里一探,他轻轻颔首,“真君若是着急现在就告诉邬飞他们的名字,他会带你去领人,若是不着急就等宴会之后你再找他。” 陈绎心可是半点不掩饰自己财迷又刻薄的作风,即便这个真君和闻人离有交情,在他这里也还是公事公办。 “不着急,不着急,”尘雨散人退后入席继续喝酒,陈绎心众目睽睽之下收了他的赎金,自然不可能食言。 “真君不要见怪,不是本座贪图你这点灵石,而是我作为魔后也不能坏了魔宫的规矩,不过我和阿离商量过了,你领人的时候带上两壶酒,便算是我们替你那友人给你的辛苦费了。” 什么是魔宫的规矩,众人心照不宣。只进不出,分毫必争。陈绎心一点儿没说错这话,平丞恢复了些面色,目露赞许,他身后一排的护法也是连连点头。 这陈绎心就该是他们的魔后,与他们魔君天生一对儿,相配极了。 “啊,多谢多谢,魔后客气了。” 尘雨散人一脸喜出望外,魔宫只进不出,梦千年的酒就是存了再多,不流出,他们也喝不到啊。陈绎心能让闻人离做到这些,真是太不容易了。 陈绎心到那酿酒的地方看过了,就是灵泉里加入一些魔宫里长出的灵草,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以他和闻人离黏糊的架势,这草一茬又一茬的,不怕没有的酿。 第039章 尘雨散人这般会说话, 陈绎心又这般和气,原本有觉得该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讨伐场面出现的, 现在都有些失望了。 几个魔门散修陆续上前,交了赎金, 陈绎心收下, 一样许了梦千年附赠。 但到现在始终没有正道宗门前来表态, 他们的目光已经不在赎回自家弟子这件事上了, 而是陈绎心手上扣着“神子”这一事。 “无量宗宗主来见,”平丞侧过身来对闻人离和陈绎心禀告了一句,同时他的音量完全足够在场的修士们听到。 闻人离点了点头,平丞出去迎接, 陈绎心眉眼微微弯了弯,似乎甚是期待这仙道佛宗的人到来。 但平丞还未将人引进来, 又有魔卫前来禀告, “青霞门门主来访。” 他们大概都是听说了内殿里过于平和的情况,有些按捺不住了。 “都请进来吧,总是要交了谢礼,我和阿离才能放人。”陈绎心说着将一枚灵果喂给了闻人离, 动作娴熟又自然。 “魔后说的是, ”几个交了赎金的散修附和道,自己被坑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看着陈绎心坑正道仙门他们又莫名有些期待和暗爽了。 仙道十门除了玉鼎宗和被闻人离杀了宗主的掩月宗,其他八门尽数到来,有些没被扣了人, 也打着来访的名义进来了,其目的昭然欲揭。 赎金以贺礼的名义送上,陈绎心也许诺放人,但他们这些人梦千年的酒是不给了的,便是多到浇花浪费,也不会送给这些看不顺眼的人。 陈绎心一一清点好赎金,然后扬手让邬飞将人领来,那些被扣留的修士自觉找到自家宗主门主,而后安心站好。 陈绎心轻抿一口酒,见众人依旧盯着他和闻人离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酒杯放回桌案,他轻轻拍了一下手心。 大殿正上方落下一个玄铁牢笼,闻了酒香就一直沉睡到现在的景芝华就在这里面。 “出价吧,价高者得。” 陈绎心一点儿含蓄的意思都没有,他就是拿上界的“神子”出来拍卖,而且这个“价高”还得让他满意了,他才能放这个人。 “魔后,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牢中之人若真是神子,你我这般岂不是……”黑羽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也想研究看看“神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还真能找到他们突破化神的方法呢。 而这与其让他落到仙道手中,还不如继续留在他们魔门这边儿呢。 “黑羽觉得本座卖了他不合适,那你说本座直接杀他可好?”众所周知,他陈绎心和玉鼎宗,和景芝华是有仇的,他不杀他,只卖他,已经够忍耐的了。 他这话是警告在场和躲在暗中的人,逼急了他,他真的会杀了景芝华的。 “不,不不,”黑羽赶忙摇头,“神子”关系上界和太玄的未来,即便他是个魔修也不能看着陈绎心这样做,别说,被陈绎心这一反问,他居然还觉得陈绎心算厚道了。 “你们不想买,也行……” 陈绎心话未说完,天机门的韩子川先开了口,“十万灵石。” 陈绎心偏头看过来,明显笑了笑,“韩门主提醒我了,刚才我忘记告诉众位,十万……中品灵石起价,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中品灵石。” 韩子川所说的十万灵石,普遍意义理解,那只是下品灵石,而陈绎心再开口直接提升了一百倍,一颗中品灵石可以换一百颗下品灵石,有的时候看灵石品质,超过一两颗也是有可能的。 在场的一些散修倒吸口冷气,别看他们都是金丹或者元婴期的真人真君了,这一下子拿出十万中品灵石,那还真拿不出手,除非将他们身上值钱的宝物全部贩卖了。 陈绎心完全是狮子大张口,谁买走他手上的景芝华都给他吐出大半的身家来。 “韩门主出这价了,还有更高的吗?” 韩子川嘴巴张了张,有些哑口无言了,他还真有些被景芝华的身价惊住了,但他也没有反驳陈绎心的话,若景芝华真的是“神子”,那这个价买回来,也是值得的。 “不会吧,一个个都这么穷啊……”陈绎心轻声地嘟囔了一句,有些后悔自己起价订低了。 闻人离偏头过来,抬手在陈绎心的头发上抚了抚,“阿容不满意,我们便不卖了。” “嗯,还是阿离好,”陈绎心点点头,同样偏头看闻人离一眼,又对他灿烂一笑,美得晃人眼球。 “十一万中品灵石,”黑羽咬着牙出了这个价,即便他们魔门有数千近万年的历史了,他们的积淀也不敢让他们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啊。 但他方才分明感觉到了来自闻人离的压力,让他咬牙喊出了这个价。 “十二万,”无量宗宗主悟缘接着黑羽又加了一万中品灵石,但接着他又提出了疑问,“魔君可能保证他真的是神子?” 若是买回去了,发现是个假的,他能不能来魔宫将灵石讨回去呢? 闻人离对上悟缘的眸光,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是玉鼎宗和天机门使者认定的神子,你若有疑问可以问问他们,本座只能告诉你,他的确是景芝华。” 无量宗宗主看向了韩子川,韩子川神色里微微一顿,然后轻轻颔首,当年玉鼎宗鉴定景芝华身份的时候,他虽未在场,但派去的人,他是绝对信任的,所描述的特征完全符合。 “话说在前面,你们买了就买了,我和阿离可以接受退人,但不接受退灵石。”景芝华重新送回他手上,他自然肯收下,但若发现景芝华不是,想找他们退灵石,那是半个都不会给的。 陈绎心这话理直气壮得让人无语,可他身侧坐着化神修士里的无冕王者闻人离,他们便是不认同,也不敢当面辩驳陈绎心些什么。 第31节 “嗯,”闻人离不仅默许陈绎心说这话,他还附和了一声,这架势是真的打算由着陈绎心的性子来。 在这太玄,只要陈绎心不把神子杀了,不把天捅了,闻人离都会纵着他的。没来由的,想清楚这点的人都被强制喂了好大一口糖,甜得他们心里略不是滋味儿。 陈绎心偏头过去,对闻人离笑笑,他又拾起一枚果子,递给闻人离咬一口,然后他将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 众宗门的大佬大能们一愣,有些没眼看了…… “十三万中品灵石……”十四十五加价一直持续下去,陈绎心不满意,这中间没有约定停留多长的时间。 “二十万。” 一开始出价之后就没动静的韩子川再次开口,直接加了三万中品灵石到二十万了,这在太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灵石便是再有底蕴的宗门,也都要占去宝库半数的价值了。 原本还有有些意动的黑羽不再说话了,他能接受的最高就是二十万中品灵石,再多下去,他以为不值得了。 他们黑羽魔宫又不是什么正道的门派,他给景芝华付了赎金,未必能得他多少感激,以景芝华能对陈绎心恩将仇报的性子,不记他仇就算不错了。 用二十万去换这个太过渺茫的感激,不值,不值。 陈绎心稍稍坐正了些身体,他看向韩子川对二十万中品灵石勉强算满意了,但韩子川这眉头都不带皱的,让他对天机门的底蕴又多了些考量,看来是不比漓傀魔宫差多少了。 往后再看他不顺眼,那就要更狠地坑了。陈绎心略高兴地这样决定了。 “二十五万!”散修群里突然走出一个黑衣人,他比韩子川更狠,直接提了五万中品灵石,看着比韩子川还是势在必得。 “二十六万,”韩子川身形未动,可神识却是扫了过来,可这人的黑衣明显是个宝物,他根本无法感知他的气息,更无从辨别他的修为和来历。 “三十万!”黑衣人继续加价,三十万中品灵石震得众人大惊,他们将目光落回牢笼里酣睡的景芝华身上,这“神子”当真值钱啊。 又继续冷场了些时刻,韩子川目光往这边看来,沉思了又沉思,终于放弃叫价了。 “成交!”陈绎心看向黑衣人,神色冷峻些许,他手扬了扬,意思是一手交灵石,一手放人。 那黑衣人显然也有这个意思,他手往陈绎心这边一挥,一个储物袋就飘过来了。 陈绎心眉眼弯了弯,对于要收到三十万中品灵石略有惊喜,但他却未伸手去接,而是闻人离去接的。 一团淡银色的灵力流出将储物袋包裹住,他先抓在手中,足足一刻钟之后,他才将它放到陈绎心的手上。 陈绎心接过储物袋,重新看向黑衣人,他轻轻好颔首,一团蓝焰托着一把钥匙飞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的神色完全隐藏在一团阴影里,他伸过手,才碰到蓝焰就惊地缩回,但那蓝焰突然失控,一下子扑上去,将黑人包裹住。 “啊啊啊……”那黑衣人发出惊叫,显然没预料到这场面,陈绎心一样没有,但他却没试图去控制他的蓝焰,他眸中的蓝光闪过,盯住了这黑衣人。 “魔,异魔!”韩子川身侧的明月眼中留下两行血泪,指着黑衣人颤声道,脸色比之前测算天机后还要惨白得可怕。 第040章 所谓异魔, 就是太玄修仙界之外来的魔,被称异世之魔或者天外域魔, 是修仙界人人惧怕的一个物种。 通常它是作为晋升渡劫时的心魔出现,像这样化成人形现世的几乎没有。可事出反常即为妖, 这黑衣异魔背后指不定又是什么可怕的阴谋呢。 明月的话一出来, 大殿之内的修士便是修为到化神也都大惊失色, 但他们还不待如何行动, 那异魔就在陈绎心的蓝焰里烧成了一捧黑灰。 毫无疑问,陈绎心的蓝焰是这异魔的绝对克星,便是他现在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这蓝焰也足够威慑这些东西了。 仙道魔门各自凑一起低声交流, 猜测这黑衣异魔的来历,同时不得不惊讶焚天幽府传承的可怕, 而现在焚天幽府的传承被陈绎心掌握, 可怕的就变成陈绎心本人了。 “韩门主,这景芝华你可还愿意要,本座便宜你一些,二十五万中品灵石, 我便将他给你了。” 陈绎心说着脸上扬起得体的淡笑, 一副甚好说话的模样。 韩子川愣了又愣,他这还思索着异魔的事情, 陈绎心就盘算着和他做生意了,而且还是这方才卖出去过一次的景芝华。 “好,”韩子川轻轻点了点头, 有的人无论多少年过去都不会变的,陈绎心依旧是这性子。 韩子川给的,加上从黑衣异魔那里拿来的,陈绎心总共在景芝华身上捞回了五十五万中品灵石,堪称天价,太玄有记载以来,便是上界传下的仙器,也没拍过这么可怕的价格。 可今日多了“神子”之名的景芝华,就创造了这前无古人的记录了。 陈绎心依旧用蓝焰托着钥匙飞到了韩子川身前,不及韩子川碰及蓝焰,蓝焰就直接不见,他只接住了钥匙。 “韩门主看好了人,再落到本座手里,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陈绎心对韩子川说完,他的眸光就收回,他在清点韩子川送来的赎金,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五万枚中品灵石,还真是有钱人一枚。 陈绎心清点好,他抓过闻人离的手,将两个储物袋一同放到闻人离的手心,“我送阿离,可喜欢?” 虽说他们现在是道侣了,可陈绎心眼睛不带眨就将五十五万中品灵石送给闻人离,还是让在场的人愣了一愣。 闻人离低眸看看储物袋,又看看陈绎心,他轻轻点了点头,应了话,“喜欢。” “阿离喜欢,那我也高兴,”陈绎心说着矜持的微笑不见,眉眼弯弯,快活极了的模样,他又挨近闻人离些许,声音也更轻了些,“那……阿离可愿意陪我回去洞房?” “咳咳咳……”闻人离还没应话,大殿里一个接一个喷酒或者呛酒的响动传来,陈绎心斜眸过来,好似是他们这些人自己大惊小怪了似的。 “阿离愿不愿意?” 陈绎心又追着问了一句,眸光也回到闻人离脸上,那里已经泛起些许的红晕,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激动的。 “愿意。”闻人离的话依旧简略得很,可意思却一样明晰,他握住陈绎心的手,将人拉了起来。 而大殿里的众多仙道魔门来人都不知道自己该看他们,还是非礼勿视继续低头不要看的好呢。 陈绎心笑得分外高兴,顺从地让闻人离拉着他从大殿中央走过。 “师尊!”眼睛疼得睁不开的明月着急地拉了拉韩子川的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师尊,他们不能在一起,绝对不能……” 明月说完这话,直接昏了过去,天阳将她接住,而韩子川的目光锁定在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背影上。 其实陈绎心的蓝焰已经能说明问题了,那黑衣人是异魔,他畏惧的蓝焰岂会是凡物,拥有这蓝焰的陈绎心又怎会普通,至少比景芝华看着不凡。 可陈绎心若是神子,他想要灵石,他又怎会不愿意给。 但陈绎心转瞬将灵石全送给了闻人离,也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他知道的陈绎心不会这样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即便那个人是他心慕之人。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昨日在大殿上见到陈绎心和闻人离,就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闻人离的修为远高于他,他自然不敢多加查探,可陈绎心身上的气息混合着两个人的味道,再明显不过了。 “师尊……”天阳并不怎么明白韩子川话的意思,能明白他意思的明月已经昏过去了。 “来日方长,”韩子川说完这话,却是走向了景芝华高悬的牢笼,钥匙打开,他并未伸手去扶人,指尖往牢笼中心的方向一点,陷在梦境中已经有一日的景芝华终于醒来了。 “绎心……”他睁开眼睛,低唤着陈绎心的名字醒来,他的梦并不难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绝对和陈绎心有关。 韩子川眉头微微皱了皱,只说了一句话,“走吧。” 景芝华迅速收敛心神,他四处瞅瞅,看到许多探究和些许敬畏的眸光,他略有不适,片刻,他又扬起下颌,抬步跟在了韩子川身后。 “你是谁?”景芝华低声问道,语气过于自然平和,他还真将自己放到了上界神子的位置上了。 “放肆,这是我师尊天机上人,景兄弟语气客气点儿。” 天阳警告了一句景芝华,在他觉来即便景芝华是神子,这里也是下界,他如今还只是个筑基修士,对于救他出牢笼的一门之主,多少也该客气些,而不是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世道,即便是对上界来的神子,也没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景芝华没再吭声,他跟在韩子川身后,眸光四处看着,却是在寻找陈绎心的踪迹,美梦太过真实,让他多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师尊,我们时候回天池山?” “不急,”韩子川说着往外走去,带着景芝华堂而皇之地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完全不怕有人来打劫他大价钱买回来的“神子”。 景芝华仗着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紧张的神色,他是神子,他在太玄就是绝对安全的,自从二十来年前他的身份被确定开始,他一直主动被动灌输这种意识。 韩子川的眸光从景芝华身上扫过,心中摇头,景芝华这过于倨傲的性子,绝大部分是陈绎心给宠出来的,现在陈绎心不要他了,景芝华也没有任何的自觉,还当自己有人给他什么都兜着呢。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景芝华看韩子川带他到一个亭子里停住,他忍耐了一路的话,就没打算再忍下去。 可韩子川没给他回答,他伸过手来抓住了景芝华的手腕,景芝华的神色一愣,眼神瞬间迷离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韩子川放开了他,景芝华脚一软,瘫坐在地。 “你对我做了什么?” 景芝华莫名多了些心慌的感觉,可韩子川却没再看他。 “两位道友还不出来,可是我要对令徒做些什么,你们才愿意现身?” 韩子川话落,又片刻,云崖子和云真子的身形从树林里走出,从韩子川将人带出,他们就一路跟在后面了。 他们合计好几日,最后才商定了这计划,他们都不愿和闻人离陈绎心对上,那又要救人,只有在有人将景芝华买回之后,他们再来劫人了。 那个时候不用对上闻人离,以云崖子和云真子的修为,绝对足够将人带走,而眼下的境况,又比他们预想得更好,天机门是所有仙门里绝无可能会伤害景芝华的人。 或许,只要景芝华愿意跟他们走,不用斗法,也能将他带走呢。 “师傅,师伯!”景芝华唤了一句,略有慌张的神色终于安定下来了。 “芝华可还好?”云真子问了一句景芝华,神识也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闻人离或者韩子川设下的咒术或者禁制存在。 “徒儿无恙,”景芝华说着缓缓站起来,只是片刻,他神色微微一冷,“师傅师伯,绎心对我无情,我却不能无义,还请师傅将他留与我处置。” 景芝华这话出来,包括韩子川在内,所有人都愣了愣。 景芝华到现在都不大能明白闻人离在太玄修仙界的特殊,不能明白他们所处的地方完全在闻人离的掌控之内,他们的话语不涉及陈绎心还好,一旦涉及,便是云崖子和云真子都得给他牵连。 韩子川一愣之后,却是了然地笑笑,不过他依旧没有开口,他脚步稍稍往侧一挪,亭子里一侧的座椅上,陈绎心和闻人离也在。 之前韩子川没有感觉,可景芝华说出这话,闻人离释放出些许杀意,就让他察觉了,而这也在预料之内吧。 云崖子和云真子没办法的办法,并不难揣测,何况还是对他们性情相对了解的陈绎心来猜,八九不离十了。 “师傅,好久不见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坐一起,他身体微微歪着靠在闻人离身上,一副闲适的神色,成婚之后,他和闻人离的相处更加坦然,也更加不避讳人前了。 “绎心,”云崖子脸上也没多少意外之色,他和云真子到来这炎州,见到陈绎心也在预料之内,只是他并不想以景芝华所言的这种开场相见。 陈绎心到现在也还是他最喜欢的弟子。 第041章 当然, 也幸好云崖子没将他心中的这话直接说出来,否则陈绎心还真没什么笑脸给他看, 他此时能这般淡定,那是因为他身侧坐着失而复得的闻人离。 第32节 一番波折, 他们总算还在一起。他依然恨云崖子对他做的那些, 可心中多少还记着些云崖子对他的好。这一次见面是否要翻脸, 是否真的怼得起来, 陈绎心自己也没法保证。 “十三,你要怎么处置我?” 陈绎心眸光从云崖子换到景芝华身上,生生将他看得恼羞成怒起来了。而且很确定一点,他真的很不喜欢被陈绎心唤十三。抹除了他的名字, 就等于抹除了他们所有的过去。 景芝华没有开口,可足够了解他的陈绎心, 怎会弄不明白他此刻的镇定是怎么回事。 他是觉得云崖子和云真子为他兴师问罪来了, 要为他处置将他掳走的闻人离,也还要处置他这个不顾他的颜面将他拍卖了的人。 “大抵是又要废了我的修为,再在我神魂里种下让我痛不欲生的咒术,一直折磨到死, 如此才能让神子满意吧。” 陈绎心的声音带笑, 好似他真的在玩笑一般,可他说的这些曾经切切实实在他身上发生过, 若非闻人离,他此刻即便还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命不久矣了。 陈绎心说完这话,语气一顿,他又重新看向云崖子,“师傅说呢?” 云崖子哪里敢说什么,景芝华和玉鼎宗都对不起陈绎心是绝对的,他这个师傅还是这场悲剧里的始作俑者,他不能狡辩,也狡辩不了。 “以前的确是我过分,但这次……我没想要你的命,我是想保你。” 众人无话可说的时候,景芝华又开口了,神色带着些许着急,他这个处置或许还真是他现在所言的这个意思,他看过来的眼神,也让冷眸看着他的闻人离韩子川弄明白了他的心思转变的真正原因。 他这是又惦记上陈绎心了,可他怎么还敢这么想,神子带来的虚荣,已经完全蒙蔽了他的内心,也让他比以前十倍百倍地骄傲自负起来。 可现在他将自己抬得多高,真相揭露的时候,他就会摔得多惨。 “啪!”却是陈绎心挥过手去,灵力打在景芝华的侧脸,直接将他甩了一个跟头,云崖子一动不动,倒是云真子眉头微蹙,上前半步,但到底没说什么。 “你是什么东西,本座是你想保就能保的?” 陈绎心的神色冷了下来,甩一巴掌不够,他直接开始嘲讽了,“恶心,你最好闭嘴,否则下一次不是打你脸,而是把你的舌头割了。” 若不是景芝华还有那么点用处,他真想现在就杀了他,这种倾慕和深情出现在闻人离之外的任何人身上,他都觉得恶心。 陈绎心的眸光又往下移了移,景芝华狼狈地往后挪了挪,陈绎心不仅想割了他的舌头,就连男性的命根子,他也想一起割了。 陈绎心的眸光愈发危险了,云真子轻轻拉了一下云崖子的袖子,怎么也不能让陈绎心这般继续羞辱神子啊,否则便是他们也难逃罪责。 闻人离抬手遮住了陈绎心的眼睛,带着他转过头来,如此他才将手从陈绎心的眼睛上放开,很明显,闻人离不喜欢陈绎心盯着别人的那里看,即便陈绎心是心怀恶念想割了它。 陈绎心对上闻人离的视线,他眸中的危险散去,他手往闻人离身上一搭,直接趴他怀里去了,“恶心死我了,我要多抱一会儿阿离,看多一会儿阿离洗洗眼睛。” “好,”闻人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那种宠溺就不需多描述了,韩子川和云崖子都愣愣地将眸光收回来。这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变故,怕是没有任何人能介入了。 “我和阿容过来,倒不是阻止你们交易。” 闻人离揉着陈绎心的头发,和云崖子开口说话,将事情都解决了,将让陈绎心不高兴的人都赶出炎州,他们才能安心去洞房,去双修。 “倒是你,你违背了当初和我约定,还擅自篡改阿容的记忆,可有什么要对我和阿容交代的?” 云崖子不仅欠陈绎心一个解释,也欠他一个解释,当初他们一同为陈绎心护法,到最后关头,闻人离主动将一切敌手都揽下,唯独让云崖子带个话给陈绎心,可他却食言了。 “是我食言违约了。” 云崖子的眸光又低了低,闻人离这么早醒来,就预示着他的计划彻底失败,如今果然就是如此,他是陈绎心认定了的人,他阻止了一回,就不能阻止另一回了。 “我无话可说,只希望魔君日后能好好待绎心。” “呵……”埋首在闻人离颈侧的陈绎心冷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来,看向云崖子,眸中是满满的不能掩饰的失望,“师傅还真是无情,你无话可说,我却与阿离错过了百年,还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景芝华的面色微微涨红,似乎又有话要说,可云崖子指尖轻轻一点,他直接昏过去了。再让景芝华刺激陈绎心下去,今日就不是简单的谈话收场了。 “师傅怕什么,让他说啊,他这般羞辱于我的情况,还少了吗?”陈绎心说着冷冷一笑,他终于看向了云真子,“是吧,师叔?” 他在玉鼎宗被送回镇海陈氏前,景芝华类似此时的丑恶嘴脸,哪里能少,当初说得更直白,还想让他给他做男妾来着。 这越说越膈应,陈绎心的杀念更重了。 “神子年轻气盛,气性是大了些,但也是你先用婚约羞辱的他,事情已经过去,再谈无义,”云真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儒雅的味道,可此刻他理直气壮的说来,儒雅就变成了道貌岸然了。 合着陈绎心护着宠着景芝华的那些年,都变成了羞辱了? “师弟!”云崖子警告了一句云真子,他们可不是单独和陈绎心对峙,眼前有闻人离,还有不知深浅不明立场的天机门门主韩子川。 云真子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他向前两步,将景芝华扶起,“师兄继续和弟子叙旧,我先带着神子走了。” 他这已经不是道貌岸然,而是目中无人了…… “云真子道友,你若付给我十二五万中品灵石,将人带走,我没意见,可韩某却未见到半枚灵石啊……” 他们这说着话,已经完全将韩子川买了景芝华的事儿给忘记了,云真子还想带着人先溜,这如意算盘打得实在让正常人汗颜。 “还是云崖子道友会给韩某付?” “啊,忘了告诉你们件儿事儿,在我炎州交易,多少也付我和阿离点儿……借地费吧,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中品灵石。”陈绎心敲竹杠倒是真的越来越顺口了,嘴皮子动两下就直接勒索了五万中品灵石,换成下品灵石就是五百万,已经不是狮子大张口能形容的。 但他就是看云真子和玉鼎宗不顺眼,能坑他们多少灵石,就一定坑到底。 陈绎心说这话时,神色分外冷肃,一脸没有商量的模样,云真子被韩子川堵了口气,这就又被陈绎心冒犯了一下,脸色涨红,想发作又不知如何发作,实在是憋屈得多了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了。 “那就是三十万中品灵石了,”韩子川可不会给一个假神子垫付五万中品灵石,即便那会让陈绎心高兴,可让他高兴的法子也不止这一种。 “韩门主放心,过几日我们会送到天池山。”云崖子开口打破这越来越尴尬的氛围,他和韩子川说完,眸光抬起回到陈绎心身上,语气里多了些苍凉的感觉。 “神子关系到太玄的未来,有些决定,我也是无可奈何。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也接受你选择不原谅,我们师徒一场……” “周琰在哪儿?”陈绎心打断云崖子越来越煽情的话,他觉得厌烦,就也不想再“叙旧”下去了,“你将他交给我,日后再见,我还能叫你一声师傅。” 景芝华就是个傻的,一半是他宠废的,还有一半就是周琰故意带歪的,而且就他和闻人离猜测,周琰绝对和方才出现在他们大殿里的异魔有关。 “绎心,周琰是你的师兄,他有不对,我会罚他,交给你……” “交给本座的魔后,会有不妥?”闻人离话一出,云崖子就感觉到来自闻人离的压力,尤甚百年前在焚天幽府的时候,闻人离沉睡百年,功力更甚从前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陈绎心在云崖子沉默片刻之后,道出了他沉默的结果,云崖子绝对不止是舍不得周琰这个徒弟,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底线,还是他陈绎心不能冒犯的底线。 “我最后叫您一句师傅,”陈绎心说着站了起来,眸光直视云崖子,他今日来见云崖子就要给他们这百年的师徒情,一个彻底的了断。 “师傅,小心周琰。”陈绎心这话不轻不重,让云崖子和韩子川都不得深思起来。 “另外,韩门主和玉鼎宗商量好了,便让人将五万中品灵石送到魔宫来,让我和阿离亲自上门讨,就又不止这个价了。” 陈绎心话落就转过身去,而闻人离也站了起来,他伸过手来将陈绎心揽到怀里,“阿容安心,以后我的便是你的,我们在的地方便是我们的家。” 玉鼎宗不再是陈绎心的家,可漓傀魔宫会一直是。 “嗯,”陈绎心应了,回搂住闻人离的腰,心中突然有的那点伤感也在闻人离这话里散了去。 “今日是本座和阿容的大喜日子,讨教一事暂且押后,三个月后我们会到玉鼎宗来讨人,到时候你不给我和阿容交代,便我们亲自来。” 陈绎心在玉鼎宗被背叛一事绝对没有过去,包括周琰在内的那些人,都要面临他的清算,彼时他忧虑陈绎心的伤势,暂且不提,现在陈绎心好了,就也到他们回去清算的时候了。 “还有一件事儿你们也快知道了,今日之后,掩月宗在太玄除名。” 就在他和陈绎心成婚的这一日,在众多仙道魔门云集的这一日,没有到来的掩月宗已经被连根拔起,彻底除名了,而这些事情,全是陈绎心一手让邬飞等人布置下去的。 闻人离在百年前先杀了他们的长老,这一次又杀了他们宗主,扣押了副宗主,妙音直言说掩月宗和漓傀魔宫势不两立,那他们还等着掩月宗举宗来报复吗,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各大仙门的大佬们都被引来炎州了,漓傀魔宫独对掩月宗,并不需要多少消耗。甚至他们求救的消息都没能传到炎州来,就已经彻底覆灭了。 但闻人离这话在云崖子和云真子听来,就不是简单告知于他们的意思了,闻人离这是在警告他们,警告他们玉鼎宗不要步掩月宗的后尘。 “阿容,我们回去。” 闻人离说完也不打算理会他们的反应,他脚步一抬,就抱着陈绎心回到漓傀魔宫他们寝殿前的小院子,他本来想拉着陈绎心继续回到寝殿,陈绎心反拉着他往偏殿的屋子走去。 偏殿里有一酒池子,可原本满满的酒水现在已经落了一半,那上面飘着一张银皮,陈绎心的灵力一托,将醉倒在酒池里的银子给托出来了。 陈绎心嫌弃地揪着银子的长须,将它放到偏殿的大床上,又给它盖了一个织云被子,然后才拉着闻人离从里面出来。 “府灵说,银子是阿离送给我的,”陈绎心走出偏殿的大门,偏头看一眼闻人离,然后告诉了他这话,所以他即便对银子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闻人离。 爱屋及乌,在喜欢上闻人离之前,陈绎心也没料到他会有可能陷得这么深。 “阿离肯定还送了我很多东西,可惜我都不记得了。” 陈绎心一开始是有些排斥前世的,总觉得那并不是他,可在知道前世和闻人离的渊源后,他的心态已经从排斥变成了期待,他总想多知道些关于他和闻人离的,那不一定都是美好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特别的。 闻人离的神色也随陈绎心的话变得柔和起来,他的心态和陈绎心是一样的,甚至比他还要更加渴望恢复记忆,那些陈绎心对他的好,不该被遗忘,它们值得他用尽一切去铭记。 “还有,阿离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 “嗯?”闻人离等着陈绎心的话,却发现陈绎心抿唇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然后这双晶亮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陈绎心在他们寝殿的门前,就啃了一下他的唇。 “让我想亲阿离了。”陈绎心亲完了闻人离,才把他的话说完整了。他不仅想,还真亲了。 闻人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手往门一推,脚步略急切地拥着陈绎心走入,然后门才关上,他便带着人靠在门板上,身体欺近,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片刻,闻人离低下头来,陈绎心主动抬了抬下颌,他们的唇便吻到了一起。 第042章 陈绎心的眉眼弯起, 他抱住了闻人离的脖子,主动把牙关打开, 迎接闻人离的侵入,他的主动并未缓解闻人离这骤然浓烈的情愫, 反倒又再往闻人离心头添了一把火。 陈绎心真的有将人宠坏的潜质, 也就是闻人离这种木头的属性, 才没能在陈绎心毫无保留的放纵里, 迷失了自我。 “阿容,”闻人离的唇从陈绎心嘴角离开,他的胸膛明显的起伏,呼吸完全乱了, 而与他热吻的人儿眼波迷离,全然动情了。 闻人离没有再犹豫, 他一弯腰将人抱起, 大步往大红婚床走去。 陈绎心稍稍收敛起自己荡漾的心神,双手环过闻人离,将他热热的脸颊往闻人离脸上贴了贴,可闻人离也没比他凉快多少。 感觉到闻人离的激动, 陈绎心嘴角一勾, 又笑了。 “阿容笑什么。” 闻人离将陈绎心放到床上,腰却还弯着, 陈绎心舍不得放开他,他也是如此,可这段距离过来, 方才被缠绵胶住了的理智渐渐回笼,他还想,却不好太过着急了。 在这点儿上,闻人离还真比不过陈绎心坦诚,他的手从闻人离的后颈收回,却又呲溜一下滑到闻人离的单薄的婚服里去了,他一边摸,一边说话。 “我在高兴,高兴阿离喜欢我,我也喜欢阿离。” 其实更文雅一点儿的词,陈绎心也知道,比如倾慕啊,心悦啊的,可他觉得这些都不及喜欢来的直接,来得坦诚。 他就是喜欢闻人离,喜欢到不介意天上地下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嗯,”闻人离点点头,忍耐着陈绎心在他衣服里不断点火的手,却也是真心认同陈绎心的话,他们两情相悦地相互喜欢,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阿离方才着急,现在不着急了?”陈绎心眨眨眼睛,手已经继续往下滑去,到了闻人离被腰带捁紧的地方,“嗯?” “现在也着急,”闻人离说着身体愈发僵硬起来,但这绝不是排斥,而是被撩拨到不得不僵硬了,他的手也落到陈绎心肩侧的衣服上,一顿又到了陈绎心的腰侧。 解开腰封,褪去外裳,闻人离极尽耐心地帮陈绎心宽衣。陈绎心倒还想继续在闻人离衣服里揩油,可在脱衣的时候,就被闻人离给拉出来。 第33节 他抬眸盯着闻人离过于温柔的脸看,一下子就忘了要再塞回去了。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基本就被闻人离给剥光了。 陈绎心低眸扫了自己一眼,眉梢微微挑起,再抬眸看去,闻人离根本不等慢慢给自己脱,或者让他来脱,衣服直接不见,两个人赤裸相见了。 陈绎心的喉咙微微发紧,还不待说些什么,闻人离倾身过来,一个温存的吻就落在他的眉心,“阿容可愿意?” 闻人离并非不知道陈绎心愿意,他再问这一句是下意识保留对陈绎心的尊重,这比什么都重要,见陈绎心点点头,闻人离的吻落回陈绎心的唇,堵住他就要脱口而出的幽怨。 动情地吻,温柔地抚慰,再抵死缠绵,无谓昼夜。 寝殿外,陈绎心让楠轲撒下灵草的种子,冒出而出,抽枝发芽,这等奇景怕是传闻中的神物息壤成精也没这般显著的效果。 云雨汇聚,鲜少下雨的炎州,阴雨绵绵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原本稀疏的树林,被茂盛的森林取代,一切生机勃勃,让这里焕然一新。 魔宫里割草的业务分外熟练,如陈绎心曾经所想,一茬又一茬,不仅仅酿酒,就是炼丹也不怕没得炼了,实在是他们的魔君魔后太不知节制了些,门一关,再打开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原本陈绎心和闻人离还没有要停止的打算,他们缠绵是情真意切,顺其自然,偶尔想起双修是对彼此的修为都有助益,这样继续下去,一两个月不算长,便是一两年也无需大惊小怪的。 陈绎心将灵力重新回转到闻人离体内,按照《飞魔经》的功法运行一遍,还不及回到他自己的体内,他四肢紧紧扒着的人,眸光微微一愣,直接昏睡过去。 陈绎心察觉急忙放开人,再片刻,闻人离便在他的视线中持续缩水,变成了五短身材的小娃娃了,只是头发不是灵体时的墨绿色,而是淡淡的银色,他眼睛闭着,陈绎心也瞧不清楚他瞳孔的颜色,但这样的闻人离与他灵体时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陈绎心没有多探究,他继续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闻人离并非遭遇什么不测,他给自己换好衣服,又走到寝殿外,让楠轲送进来孩童的衣服,他给闻人离换好,而后继续这样守着他。 闻人离这一睡睡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醒过来,而陈绎心也这样在床边守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阿离可好?”陈绎心感觉闻人离就要醒了,急忙将人抱到怀里,揉揉头发,揉揉脸蛋,又探出灵识和灵力去查探,但还不及探入,就被反弹了回来。 闻人离睁开眼睛,那双银眸看了过来,冰冷又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尊贵感,他的气息相当不稳定,但随即陈绎心的吻就落到了闻人离的眉心,又再是他的眼睛。 他又再问了一遍,“阿离可好?” “嗯,灵体和魂体一同突破,阿容不用担心,”闻人离的眼睛一闭再睁开,那些特别的气息全部散去,只剩了银眸无法掩饰的冰冷感。 但陈绎心能感觉那双异常冷的眸子,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是暖的,是特别的,这还是他的阿离,陈绎心松下口气来,又将闻人离抱得更紧了些。 “阿离吓到我了。” 在这之前陈绎心从未想过,会有可能闻人离一觉醒来就完全不认识他了,他会怎么做另说,在那当下,他应该会很伤心的。 闻人离的气息依旧有些不稳定,他半蹲起身体,才让他那短了不少的手环过陈绎心的脖子,回抱住了他,“阿容莫怕,我是你的阿离。” “嗯,”陈绎心轻轻应了,但他们还是这般相拥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闻人离。 闻人离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陈绎心又用灵力检查一遍闻人离的身体,确定真的没事,他才稍稍安心,如此他才注意到一些其他应该注意到的事情。 “阿离这副模样要持续多久?”陈绎心问着,神色里多了憋屈,本来他们双修得好好的,闻人离这突然睡着,还是变成这幅模样地睡着,心态不好些的,估计都要留有阴影了。 闻人离闻言沉默片刻,他眉心的一个符文若隐若现,两息之后,成年男性的闻人离便又回来了,但陈绎心有感觉,闻人离成年状态相比幼年气息更加不稳。 但比起这些,陈绎心看着人先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缩小版时不管是银发的闻人离,还是绿发的闻人离都可爱之极,可成年的银发闻人离危险中又多了莫名尊贵的气息。 陈绎心丝毫不违背本心的意志,他才回神,往前一扑,将裸身的闻人离扑倒在床铺,狼吻起来了,“阿离这样也好看呢。” 绿发的时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山野精灵,银发的时候多了些王者的气息,冰冷又尊贵,但在陈绎心觉来,闻人离几种模样全是在诱惑他,让他竭尽全力将人完完全全地占有。 闻人离对于陈绎心这样的反应有些无奈,也有些高兴,他不管是何种模样,他希望在陈绎心眼中是不变的,他都是陈绎心的阿离,是他的道侣,他的爱人。 陈绎心“啾啾啾”地亲着,上下其手,双眸渐渐发红的时候,发现被他热情吻着的人,又缩水成一个萌娃娃的模样了,亲还能继续亲,可其他就继续不下去了。 他们又继续在房间里耗了两天,陈绎心才牵着一个娃娃的闻人离从寝殿到偏殿去看一样一觉醒来的银子。 银子懒懒地自己吃着果子,看到陈绎心进来,它的长须荡呀荡地就飘了过来,可才飘到一半,它一愣,“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爹爹?”银子圆溜溜的眸子看过来,却是看到了娃娃的闻人离,从感觉上它可以确定这是闻人离,可从血脉的压迫上,让它不得不再多问一句。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被陈绎心牵着继续走近,他低眸看着银子,银色的眸子突然映出一片星海,然后又不见。 而被他看着的银子,整个直接虚脱了似的,没来得及说什么,化成一道流光印到陈绎心的脚腕上了,陈绎心去联系银子,却发现它已经化成一个银色的茧子沉睡。 “我让它提升一下血脉,”曾经的银子被他们养得很好,可在下界三万多年,它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体质和血脉造成了些影响,这样的提升和沉睡是必要的。 “嗯,”陈绎心点点头,没有多问,他偏头过来,看闻人离小步伐地跟着他走,他手一伸将人捞到怀里抱着走了。 “吧唧”一下,陈绎心往闻人离脸颊亲了一下,“我抱阿离。” “嗯,”闻人离点点头,小短手环过陈绎心的脖子,再片刻那过于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多多少少,闻人离是感觉到了别扭和害羞了。 陈绎心嘴角勾了勾,继续往外走去,楠轲和邬飞等人已经在大殿里候着了,他们看陈绎心抱着一个娃娃进来,愣了愣,这般问好起来了。 “参见魔后,参见少主。” 他们是将银发的闻人离当成是银子化形后的模样了,闻人离在陈绎心怀里转过身来,银眸微微瞪圆,楠轲等人一愣,头更低了些,然后声音也更大了,“参见银子少主!” 这绝对是少主啊,和他们魔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不像的人此刻再不敢有银子不是亲生的念头了。 “不用拘礼,这段时间阿离闭关,有什么事情便告诉我。” “是,”众人称是。 随后就唧唧嗡嗡地开始汇报事情,主要是关于覆灭掩月宗之后的一些善后事宜,以及修仙界里众多门派的反应。 漓傀魔宫刷了一把存在感是肯定的,另外就是仙道了几个门派聚首,名曰为覆灭的掩月宗做主,要来讨伐他们漓傀魔宫。 陈绎心和邬飞他们讨论了半日,才让他们相继离开,去做一些必要的部署。 “哼,我这儿岂是他们想算计就算计的,”陈绎心嘀咕着,又顺手捏了捏闻人离的嫩脸,“阿离安心,只有我们算计别人,哪儿轮到他们算计我们。” 闻人离对着这种事情向来推崇以力破力的,即便不可免去负伤或者损失。可陈绎心暂时还没能陪他一起以力破力的实力,就只能为他选择稍微曲折些的方式。 但无例外,他们都不是好算计好欺负的。 “阿容说的对,只是阿容为何要我用银子的身份呢,我明明是你的道侣。” 闻人离吃飞醋的模样,可把陈绎心给萌坏了,他也不捏脸了,他低下头“吧唧”一下,又亲了一下闻人离的唇,然后才端正了神色给闻人离解释。 可闻人离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在陈绎心这满怀喜爱的吻里再次泛起了粉红,愈发可爱可人了。 “笨,你得在家,让咱们儿子陪我去玉鼎宗。” 闻人离在魔宫里闭关,那些仙道聚首再多次,也没用,照样不敢来,可若是闻人离现身陪他到玉鼎宗又不同了,他们真突袭到炎州来,他们赶回来未必能来得及。 而且就陈绎心猜测,此次的仙道聚首行动背后,定然有云崖子的手笔。他就是想让他们有这样的顾忌,推迟或者直接取消到玉鼎宗的行程,多少给了他们些盘算的时间。 闻人离也不是什么笨的人,陈绎心这么说,他就也明白了他掩藏他身份的原因了。 “哦。” “当然,阿离是我的道侣,变成少主了也还是我道侣。” 陈绎心说轻轻戳了戳闻人离脸颊酒窝的位置,声音也放得更轻了些,“阿离要早点恢复,别让我……咳,懂了吗。” 对着娃娃的闻人离,敢说敢做的陈绎心难得含蓄了一下。 “嗯,”闻人离郑重地点点头,表情正经极了,可脸颊的红润还是暴露了他略有窘迫的内心,他的魔后饥渴得毫不掩饰,他又偏偏面对这种境况。 “我懂,辛苦阿容忍耐了。” 陈绎心抿了抿唇,眸光晃了晃,难得也不好意思一下,但下一刻他点点头,认下这话了,“阿离晓得就好了。” 第043章 两个人对视片刻, 陈绎心将闻人离揽到自己怀里,凑着闻人离的小脸蛋, “啾啾啾”地又亲了起来,亲完了, 他抱起闻人离, 还往人家屁股上的肉捏了捏, 一脸勉强地道。 “算好亲, 也算好抱……便先这样吧。” 闻人离的脸色完全涨红,他揪着陈绎心的衣服,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好。 可陈绎心对着闻人离全无底线也全无原则,他调戏起成人的闻人离都乐此不疲, 又何况这个缩小版更加可爱的闻人离了。 陈绎心出门几天,去漓傀域的一些城镇里处理事情, 闻人离也是不离手的, 顺便还做实了他“少主”的身份,回到魔宫才两天,他们就坐上红轿往北境飞去了。 楠轲跟着,平丞和邬飞留在魔宫里处理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们还劝着陈绎心等闻人离出关了再到玉鼎宗去, 最后无果,谁都劝不动陈绎心, 还是只能让他们的魔后和少主前往了。 但随行的仪仗可和前两次不同,光楠轲统帅的魔卫就有一千人,还有暗中护卫随时待命的影魔卫和护法, 浩浩荡荡,这一路过去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 轿子里,陈绎心陷在织云里没个正形,倒是闻人离盘膝端坐,闭目修炼,完全不受陈绎心偶尔亲一下摸一下的干扰。 “启禀魔后,幽若魔宫的使者求见。” 楠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绎心终于坐起来了,他把闻人离抱到怀里,然后才回了楠轲的话,“让他进来吧。” 陈绎心对这幽若魔君还留有印象,在乱魔城的宴会上,幽若当着他的面儿勾引过闻人离。他们今日途径的州城与幽域接壤,她派人过来,倒不算奇怪。 不过她可不仅仅派了个使者,还让带来了两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要送给他,“此二女是天生的炉鼎体质,魔后可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幽域使者奚俊的声音从红轿之外传来,陈绎心眉梢挑了挑,轿身的遮帘挽开,他目光看去,奚俊身后的两个少女修行水属性功法,对于冰灵根的他来说,的确可做炉鼎之用。 “幽若魔君是让你给本座送婢女,还是送小妾?”陈绎心说着话,手横抱过闻人离的肚子,又轻轻揉揉他的头发算安抚。 这幽若看着是给他送女人,其实是还惦记着他的闻人离吧。 “只是一个礼物,魔后喜欢怎么用便怎么用。” 不仅那两个女子婀娜多姿,就是这个使者奚俊的品貌也还不错,他对上陈绎心的目光,再低下头来,好好的一个男儿居然红了脸颊,不胜羞涩。 那幽若估计怕陈绎心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派个俊俏的使者,双管齐下呢。 闻人离眸中的冷锐几乎按捺不住,他不仅对着使者起了杀念,便是送人来的幽若也是如此,奚俊眸光抬起,便是对上闻人离冷掉渣的目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闻人离还不及动手,奚俊脚下一朵蓝焰升起,他没发出任何声音来,直接烧成灰烬,那两个少女大惊失色,陈绎心懒懒地歪了歪身体,倒没想对她们下手。 “带个话给幽若,他太丑了,本座看不上。” 他本来不想杀人的,可那奚俊的做派,着实恶心到他了,不杀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眼睛。但这个时候和幽若闹掰,又不恰当,他们往北境去教训人,怎容得后院失火呢。 那两个女子面带惊色地离开,陈绎心却没放下帘子即刻启程,他沉默片刻,留下些信息到玉简里,让楠轲派人送回去给邬飞。 “幽若给我们添堵,我们也给她添点堵。” 十大魔君里,其实地位相对弱势的便是这个幽若,她急于巩固她十大魔君之一的地位无可厚非,可不知好歹将主意打到他们漓傀魔宫身上,就大错特错了。 “莱谷灵矿,离我们漓傀域也不算远,离红霓域也不算远。” 他们富有不与幽若争这灵矿,她自己要冒出来讨嫌,就别怪他们也来分一杯羹了。 陈绎心低眸看下来,闻人离的脸色依旧没好多少,但他还不及亲亲抱抱给些安抚,闻人离自己背过身来,四肢并用将陈绎心缠抱住了。 “阿容是我的魔后,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闻人离说着身上的杀气继续往外冒,同时语气也变得酸溜溜起来了,“以后好看的来勾引阿容,阿容也要将他烧了。” 奚俊太丑,那以后来个不丑了的呢? 第34节 陈绎心的手一扬,遮帘落下,继续启程,他的手落回闻人离的后背,轻轻地揉啊揉地,将闻人离的醋意揉散了些许。 “我听阿离的话,都烧了。” “嗯,”闻人离点点头,心头依旧郁闷,但气息终于稳定下来,他想放开陈绎心,却又被带着躺倒在床铺上了。 “阿离现在能变回来多久?”陈绎心问着话,眼睛晶亮地看着闻人离,看得闻人离神色忸怩了些许。 “半个时辰。” “够了,”陈绎心点点头,往旁边滚开些,然后眼睛继续睁大地看着闻人离,裸身的银发美男自然得看全部了。 闻人离倒也不拒绝,方才的事情让他倍加警觉,也觉得陈绎心之前的话很有道理,他的确得尽快恢复,将他的魔后喂得饱饱的,才没空想些有的没的。 孩童的法衣飘落在一边,银发的闻人离侧卧着出现在红轿里,陈绎心的眼睛眨了又眨,再次被惊艳住了,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不用闻人离来拉,他自己就滚回来了。 “阿离……”他轻唤一句,手便攀上了闻人离的胸膛。 闻人离扶住陈绎心的肩膀,倾身而上,带些许凉意又莫名炙热的吻落下,红轿一层结界浮现,他们在里面如何厮闹,便是一帘之隔的楠轲等人也无法察觉,更无法闯入打扰。 堪堪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切比起往日略有急切,可又多了些那时无法言说的刺激感。 陈绎心裹着被子,只露出点儿后颈的肌肤,他趴在织云上,面色潮红未退,人却已经睡着了,可见这一场酣战的激烈程度,闻人离端坐在一旁,眼睛依旧不离陈绎心。 再两息过去,他从成年变回了娃娃,他又看了陈绎心一会儿,才散去了结界,走到轿身前头和外面随时候命的楠轲说话。 陈绎心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还不待和闻人离说什么,他便飞到轿外,他突破了,便又要渡劫了。和闻人离睡一觉的效果,堪比服用十枚哆哆果。 陈绎心的天劫没有外界的干扰,半日不到的时间便结束了,陈绎心脱力坐在被雷劫劈焦的土地上,闻人离从一侧的焦石走来,要用法术将陈绎心抱回去。 可还不及行动,他自己又先被抱了个满怀,这时就要散去的雷云里一道神光落下,将他们一同笼罩住了,陈绎心眉心的蓝焰上多了些繁复又莫测的纹路,闻人离的银发在神光的洗涤中更加神异。 但如陈绎心所测,神光并不能伤害闻人离,甚至对他的修为也有助益。 那名为《飞魔经》的功法,未必就真的是修魔的功法,从气息的感觉上,他始终没在闻人离身上找到魔的气息。 神光渐渐收敛,陈绎心完全恢复,他抱着闻人离回到红轿,帘子落下,他又用灵力和灵识将闻人离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他一个吻落在闻人离的银发上,继续将人抱着。 “阿离不是魔。”这句话陈绎心说得比之前都要确定。 “阿离应该是曾经堕魔的神,但我已经洗去了那些魔气,现在的阿离和我是一样的。”陈绎心话落,一道惊雷从天降落,不及落到红轿,就被闻人离一扬手散去了。 “看,我说对了吧,”陈绎心可一点儿不怕什么天雷示警,它越是示警,越说明他猜对了。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将的脑袋搁在陈绎心的肩上,神色全然安静下来。 陈绎心也弄不明白闻人离此刻在想些什么,但他却是一直知道自己的想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离是神,我便也是神,阿离是魔,我便陪你堕魔。” 这才是陈绎心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真正心意,他会做到他曾经答应闻人离的,他会一直陪着他,便是堕魔,也会一直陪着他。 闻人离在遇到陈绎心之前,他都不知道语言会有这般异力,让他感动到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能明确表达他内心的话。 陈绎心揉揉闻人离的头发,他说这些也不是要让闻人离感动,不,应该说不仅仅是要他感动,他还要他相信他,他都愿意陪闻人离堕魔,这世间再有怎样的诱惑,在他爱着的闻人离面前,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会选择闻人离,任何情况下,他都选择闻人离。 “主人说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相,”被示警天雷惊动的府灵从戒指里冒头,陈绎心能做出这些判断,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段时间陆续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上界的常识。 陈绎心对于上界从不放松警惕,有些东西知道得越早越好。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手抬起一团泛着银光的灵力团浮现,府灵和陈绎心又都相继感受了一下。 “虽然不同于一般神君的灵力,但绝不是异魔能有。” 府灵跟在陈绎心身边,经历了那么多大战,也算见多识广,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挺有保障的。 “上界也有异魔?”陈绎心却是抓住了府灵话里另一个重点。 “是,我还没有告诉主人,这种魔与魔界的天魔不同,上界几个禁区的形成都和它们有关,”曾经闻人离被指控为魔,说的也不是这种异魔。 “异魔几乎都没有神智,便是有神智也是极端邪恶的存在,它们所想便是吞噬和覆灭,不过从前几个纪元前开始,它们便不是天界的威胁,几个禁区还能存在都是作为历练之用。” 曾经的陈绎心对付起异魔是相当得手的,他的护身神焰是它们的绝对克星,人人畏惧的禁区,在他们被追杀的时候,反倒成为了他们相对安全的避难所。 所以府灵对它们有所研究,也不算奇怪了。 各种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陈绎心呼出口气,他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这异魔出现在这下界到底是谁的手笔,根本无从预测,但它们是针对他和闻人离来的,这点已然可以肯定。 “你说这天道到底是在警告我什么?” 陈绎心突然问了府灵这句,原本他是觉得它是阻止他和闻人离在一起,可现在闻人离基本确定不是魔,为何它还要阻止,它到底只是天地运行的一套规则,还是有哪位神君在背后操控呢。 府灵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老仆不知。” 话题到这里结束,府灵回到戒指里继续休养,陈绎心闭目修炼巩固修为,倒是闻人离趴在陈绎心怀里,没有修炼,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思考些什么。 因为这些笼罩在心头的疑云,陈绎心接下去的行程里,没那么黏着闻人离,用来修炼的时间更多了些,闻人离本来就自觉,就也安静修炼。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北境玉鼎宗附近的一个仙城,浩荡的仪仗吸引来了不少看客,自然也惊动了玉鼎宗的修士,消息很快就传到云真子等人的耳中。 其实这一路过来,陈绎心的踪迹不止一次传回玉鼎宗,但现在他人到玉鼎宗附近了,他们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闻人离闭关不来,他自己倒也敢来。” 云真子面色微微发狠,眸中的凶光不容错辨。 “怕是闻人离安排了其他魔君为他护行了,”玉鼎宗的一个长老不得不多提醒一下云真子,他不容人冒犯他玉鼎宗宗主的威严,可也不能看不清楚现实。 闻人离便是要教训玉鼎宗,也未必真要自己现身。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云真子膈应。在焚天幽府一战,他逃了,心境就也坏了,虽然还说不上心魔丛生,可再这么下去,也不会远了。 “周琰呢?让他自己去解决。”云真子和那个长老说着,却是往景芝华的住所走去,这个三个月的时间,他联合几个长老给景芝华护法,才堪堪让他的修为恢复到筑基后期。 可按理来说,以他“神子”的资质,便是过去的十年时间,他也该自己恢复了,眼下他们相助,他却还没有要突破金丹的迹象,这神子也太“大器晚成”了些吧。 要知道陈绎心当初十六岁筑基,二十六岁便结丹,之后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也在百来岁的时候顺利突破到金丹后期,若非周琰和景芝华,他顺利结婴的几率极大,再往后或许不到五百年时间,他就能化神了。 现在的陈绎心更加了不得了,他被废成重病缠身的凡人,再十年重修,就已经恢复到金丹期的修为,以他这可怕的晋境速度,突破元婴也是指日可待了。 云真子有这样的疑虑,景芝华自己如何没有,他也一样着急,甚至他怀疑闻人离还是陈绎心在他的资质上动了手脚,可云真子和云崖子都给他检查过,并没有。 “我是神子,宗主和天机门一起确定的,不会有错,绝不会有错。” 景芝华给自己定了定神,又要继续修炼,就有在外的童子将陈绎心抵达玉鼎宗附近的消息传给他了。 “他来了!” 他眸中的晶亮迅速燃起,他又踌躇片刻,还不待做些什么,云真子就出现在他修炼的静室里了。 “芝华,你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突破,这次不管他闹出什么,你都不许出来。” 云真子对景芝华虽然还保有些许恭敬,可无论神色还是语气都相当严肃,景芝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算应下了。 而几峰之隔的冰雪峰戮心宫前,云崖子和周琰在此不期而遇,周琰的神色依旧淡定地很,对云崖子始终恭敬,不见谦卑,以往云崖子是会欣赏周琰这份心性,眼下却不得不多一份审视。 他计划里最大的意外或许并不是闻人离过早醒来,而是他这个看着分外沉稳可靠的大弟子,他对陈绎心起了歹念,才将一切推到不可挽回的局面去的。 “琰儿到此做什么?”云崖子并不往戮心宫里走去,他转身往外而去,周琰脚步一顿,就也跟了过来。 “和师傅一样,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周琰恭谨回了话,似乎他一点儿不知道陈绎心就要带着上千魔卫到玉鼎宗门前,来讨他来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保你?” 云崖子转过身来,神识锁定了周琰,语气也分外压迫人。 “我是师傅的弟子,师傅自然会保我。” 周琰说着再一躬身,先从冰雪峰离开。 而云崖子目视着他的身影消失,他眉头微微一皱,周琰比他原以为的还要深藏不露。 陈绎心和闻人离抵达了玉鼎宗附近,倒也不那么急了,总要让玉鼎宗里的人好好感受一下担心害怕或者纠结,那才够意思。 他牵着闻人离逛街,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给他说一些他在玉鼎宗的事情。 “我筑基前,不让离开宗门太远,我能逛的地方只有这个仙城了。” 陈绎心拉着闻人离走了一会儿,就将人抱了起来,他怕人太多,一下把他和闻人离给挤散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极小极小,可已经有了这样的担忧,自然还是将人抱在怀里牢靠。 “小花儿来过这里吗?”陈绎心又给闻人离起了个昵称,成人闻人离是他的阿花,变小了,就是小花儿了。 闻人离明显还不适应这样的称呼,他靠在陈绎心的肩头,眸光四处看看,然后摇了摇头,“玉鼎宗有路过,这里没有。” 三万年的时间,他去过很多地方,但依旧有他没能途经之地。 “那正好,今日我陪阿离来了。”陈绎心说着买了一串糖玉葫芦,塞到闻人离手上,“甜得很,阿离尝尝?” 闻人离将信将疑地舔了舔,确实是甜的,但他还没能继续舔,他舔过的果子就进到陈绎心嘴里了,闻人离也不觉得什么不好,他还伸贴心地出手给陈绎心擦擦嘴角。 他瞅瞅糖葫芦,也不舔了,他拿着它继续喂陈绎心,然后他们继续逛这个各种玩意儿齐全的坊市。 第044章 “师叔!” “那是宫主……” 玉鼎宗附近仙城的坊市, 出现玉鼎宗门徒的概率极高,以陈绎心以前在玉鼎宗的人气, 认出他来并不奇怪。 “宫主!”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修士噗通一下就跪到了陈绎心和闻人离身前,却是林安曾经和陈绎心提过的, 他在玉鼎宗时曾经伺候过他的两个童子, 问云和问雪。 “是你们, 起来吧。”陈绎心倒没不想认他们, 但人心易变,曾经对忠心耿耿的童子,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是那样, 他也无法保证了。 “宫主,您回来了, 问雪就知道, 您一定会回来的。” 问雪哭得稀里哗啦,问云还算淡定,但眼眶也红了。 “是回来,不过是来报仇的。” 陈绎心语气甚是云淡风轻, 但在问云问雪听来, 特别不是滋味儿,他大概是真的对玉鼎宗放下了, 才能在说这话时这般平静。 “跟我来吧,跪了我,玉鼎宗你们也待不下去了。” 陈绎心说完这话, 抱着闻人离背过身去,但问云问雪起身紧追着跟上,却让楠轲等人隔开来了,在通过魔宫一系列的考核前,他们还不允许太过靠近陈绎心和闻人离。 问云问雪资质中等,虽然刻苦,但在众多弟子中并算不得拔尖,他们跟着陈绎心走了,玉鼎宗并不觉得如何心痛,可这种行为绝对是犯了忌讳的。 云真子得知后,自然又发了一阵怒火,可为了两个弟子现在就冲到仙城里和陈绎心对上,又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和问云问雪同行归来的几个弟子并没逃过责罚。 陈绎心和闻人离暂居的院子前,围观了好些人,普通修士,玉鼎宗修士,路过的散修,但一千魔卫驻扎,便是唧唧嗡嗡的声音也没多少人敢发出来,全部瞪大眼睛等着看热闹。 可陈绎心接下去三日一如第一日到这仙城,只抱着闻人离里里外外将仙城的逛了遍,这才又坐上红轿往玉鼎宗的山门去。 第35节 陈绎心没让人驱赶,那些看客就也一路尾随而来。千人仪仗一下子就有万人仪仗的感觉了。 山门前,陈绎心独自从红轿飞出,一道天雷劈落,却是他又突破了,而且是算着日子,一定得到玉鼎宗山门前,才肯突破遭遇雷劫。 这才是他在仙城里耽搁又耽搁的真正原因,这份上门礼送得还真是特别。 雷劫的雷云笼罩在玉鼎宗的上空,便是云崖子云真子这种级别的修士也远远避开,陈绎心渡的雷劫一次比一次可怕,尤甚云真子曾经在焚天幽府里感受过的。 而且这一次,他们并不敢再动什么手脚,这里是玉鼎宗,雷劫里的一切都万众瞩目,而他们是以正道仙道自诩,怎能做那种卑鄙苟且之事呢,甚至他们还得防着其他人动手脚,否则不是他们做的,也会成为他们做的。 可越是清楚,他们就越是憋屈。陈绎心的雷劫让人心颤,他的天赋也让人心颤,他们放弃了这样的天才弟子,选择一个连金丹期都修炼不到的“神子”,这到底对不对? “轰隆!”雷声隆隆,一道道劈落,却不见陈绎心多加抵抗,他全用身体硬抗,怕是云真子都没这样的气魄。 “绎心经历此番磨难,倒是真的成长了。”云崖子一脸欣慰地点头,神色似高兴,又似感慨,他扬扬手阻止一切陈绎心渡劫之后的计划。 “他既然敢到这里来渡劫,又如何不会做准备,他还不能沾我们玉鼎宗弟子的血。”换句话说,他还不能给陈绎心大开杀戒的名目。 然而陈绎心在适应连续劈落的雷劫之后,他并不在山门前杵着不动,他看着这长长的阶梯,一步步往上走去。 当年他也是这么走到玉鼎宗的,如今回来,自然也该如此走上来。 “这千云梯是开宗老祖留下来的,他这是想毁了它啊。” 千云梯是玉鼎宗选拔弟子的宝器,走得越高,就说明资质越好,而建宗以来,能走过半数的寥寥无几,当年陈绎心只走了三分之二,就被心急的云崖子掳走收为徒弟了。 以他的资质到底能走多远,并未真正的测试过。至于景芝华,他是陈绎心去带回来的,根本不用走这千云梯,他就被云真子收为了亲传弟子。 “将宝器的封印打开,”云崖子突然开口吩咐了这话,陈绎心想重走这千云梯,他也想知道陈绎心到底能走到哪里,他到底在不服他什么。 听命的长老略略迟疑,又见云真子点头,他才转身去将千云梯的阵法禁制打开了去。 流光一现,千云梯正式开启,陈绎心嘴角浮起淡笑,他手上的蓝焰不见,他低下头来,认真往上走去,一步两步……十步百步,转瞬间陈绎心就走过了百梯。 雷劫继续劈落,陈绎心继续往上走去。 “上一次我来拜师修真,这一次我来为自己讨个公道。” 五百梯之后,云崖子等人的呼吸都紧了紧,陈绎心在雷劫之下,根本不能有多余的灵力在这千云梯上动手脚,而且以他的性子也不屑如此。 可他这般轻松,就越说明他们当时决策的失误,便是“神子”再难得,他们不该将矛头指向这样的天才弟子。 陈绎心继续往上,神色里依旧没有什么勉强,他脚步突然一顿,这里便是云崖子突然出现,将他带走的地方。 “我是玉鼎宗的大长老,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比宗主还大的长老?” “嗯。” “那好吧。”小小年纪,明明高兴得不行,却还刻意矜持两分的小孩儿,云崖子对于这一幕这一段对话始终印象深刻。 但陈绎心脚步一顿,就继续往上走去了,一步一步,比之前慢了一些,可更多还是因为雷劫的干扰,九百梯,他走上了九百梯! 迄今为止走得最多的便是曾经开宗老祖的八百七十九梯,在那之后基本无人能超越。 可陈绎心曾经被打断的资质测试,却是超过了九百之数,在这天道有缺的下界,怎会有九数资质的仙苗出现呢。 陈绎心停住脚步,看向雷云咆哮的天空,他手一挥,一团蓝焰升空,替他继续顶着雷劫,而他自己徒然加快速度继续往上冲去,速度尤甚一开始的时候。 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云崖子等人,心跳的速度随着陈绎心的奔跑持续加快,天机门使者的测试算什么?他们用仙宝碎片的仙气感应算什么?陈绎心这等资质,便不是神子,他日也能成为上界仙君一员。 九百九十九梯,陈绎心又在此停住,他看着这最后一梯,嘴角浮起淡笑,然后一步踏上,一阵仙乐在千云梯和玉鼎宗的上空传响,千云梯四周从未开过花的仙葩齐齐绽放,馨香阵阵,这一切都说明陈绎心走完这千云梯,没有动任何手脚。 他的资质已经得到了宝器千云梯的认可,不说修为,他的资质古往今来无人能比。 “让景芝华过来吧,他走过了,今日我也不讨人了,自行离开,再不踏入玉鼎宗一步,他若走不过,那么周琰就交由我处置。” 陈绎心身形消失,再出现就是玉鼎宗高大的石碑门前,一道大树粗壮的雷劫从天劈落,石碑上浮现了些许裂缝,护宗的阵法都破开一点缝隙,陈绎心并未直接闯入,可他说话的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玉鼎宗。 阵法自行复原,陈绎心缓缓飞落,侧道里跟随他一步步上来的闻人离在陈绎心的招手中走近,再被陈绎心抱起,一同沐浴晋升之后的天降神光。 “小花儿有好东西想着我,我自然也想着你。” 这神光对闻人离有好处,自然不能错过,陈绎心说着就在闻人离的头发上揉了揉。 楠轲等人也跟了上来,还紧接着给陈绎心布置了一下等人的地方,座椅,茶几,灵果点心样样不缺。 陈绎心抱着闻人离坐在椅子上,等着玉鼎宗的回应。 “启禀宗主,天机门门主到来,他要再亲自确定景芝华的神子身份。” 这道程序本来在十年前就该进行,可那个时候韩子川闭关,便推迟了,现在他再来,还赶着陈绎心这话之后到来,总给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仙器碎片对景芝华有感应,你我都是见证的,景芝华的神子资质不容怀疑。” 云真子开口阻止了他们絮絮叨叨的讨论,但对于陈绎心的话,他多少也有些动心,景芝华若走过了这千云梯,陈绎心便能自己乖乖离开,这再好不过了。 “以戮心真人的性子,还不至于欺骗我等。” “不如就让天机门介入,让他们来见证,想必漓傀魔宫也不会在他们面前动手脚。” 玉鼎宗没有直接拒绝,陈绎心便知道有戏了,他懒懒地靠着,享受小闻人离贴心的喂果子喂点心伺候,他咬一口点心,还顺便把闻人离手上的点心渣子舔干净了。 他舔得闻人离脸颊红红,又再搂过害羞的小人儿,轻薄上好几下,这才满意。 他这哪儿是等着处置人,他是挑着地方看风景享受来了。 “小花儿真乖。” 陈绎心说着便将闻人离继续按在怀里,揉啊揉的,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 闻人离乖乖让揉着,护卫的楠轲等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们“少主”这一路没少被他们魔后这么蹂躏,可偏偏他还乖乖地受着,他们便是想为他说句话,都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么看着看着就也习惯了。 “想喝水?”闻人离四肢扒着陈绎心,倒也比一开始被“蹂躏”的时候,淡定许多,但他照顾陈绎心例来周全,无论他是何种形态的时候。 “小花儿喂我,”陈绎心说着终于放开闻人离一些。 “好。” 他们在这儿吃果子喂点心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玉鼎宗宗门的阵法才散了去,云崖子云真子等人偕同景芝华到来了。 陈绎心继续抱着闻人离坐着不动,听一个长老把话说完了,他才点了点头,“可以。” 从韩子川同意将景芝华卖回给玉鼎宗时,他就知道韩子川已经确定景芝华不是什么神子了,韩子川身边两个童子,他专门让邬飞去查了,以他们的资质要测算出真相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又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如今重新掌握焚天幽府的传承,并不比还在焚天幽府的时候,倒也不怕人知道。 要说景芝华心中不慌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这么大的阵仗前,万一他的神子资质并不算好呢,万一他只是上界中资质算平庸的神子呢。 “芝华安心,你是神子,这千云梯对你没有任何阻碍。” 云真子安慰完景芝华这话,神色一顿,眸光不自觉便落到懒懒坐着的陈绎心身上,千云梯对于陈绎心来说,也没有任何阻碍的啊。 他眸中的动摇之色被他强制按捺了回去,他拍拍景芝华的肩膀,然后退后一步。 陈绎心的眸光看过来,却没在人群里看到周琰,他扬扬手,楠轲微微躬身,到后面去和魔卫们传递陈绎心的吩咐。 “绎心,这是谁?”云崖子从山门走出来时,他的目光就落在被陈绎心抱着的闻人离身上,眸色有些惊诧,却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 陈绎心闻言抬眸看一眼云崖子,他依旧将闻人离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处,他应话的声音不大,可也把众人震了震,“这是我儿子,小花儿。” “我和阿离感情太好,不小心就多了个儿子,”陈绎心的话云淡风轻得很,可话里秀恩爱却秀得毫无底线,居然能恩爱到多一个儿子来?如此也让众人对他怀里的娃娃愈发好奇了。 “你,你为闻人离生了儿子?”景芝华几乎炸毛,身形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背叛。 陈绎心听了这话,一点儿不见生气,他温柔地亲亲闻人离的头发,眼睛直视景芝华,分外认真地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我和阿离的小花儿。” 闻人离是树妖和鬼王的后代,在修仙界并不算什么秘密,可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有让男人给他生孩子的本事,一群人被陈绎心的话震得三魂出窍,完全不知道该摆什么脸色比较好。 闻人离埋首在陈绎心怀里,眼睛眨了又眨,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灵识或者神识,全部反震回去,除此外,他的神色依旧乖巧得很,只要陈绎心高兴,小花儿便小花儿吧。 “另外要纠正大家一个想法,景芝华并不是我什么前未婚妻,我的未婚道侣从来只有我的阿离,曾经焚天幽府里与我拜天地的就是漓傀魔宫的闻人离!” 陈绎心指了指云崖子,脸上浮现些许的冷笑,他抱着闻人离站起身来继续说话。 “是云崖子!他违背他和阿离的约定,还篡改了我的记忆。我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二三十年,最后还怪我羞辱了他……谁有空羞辱你,有时间我自然要陪着我的阿离和小花儿。” 陈绎心临着指控完,还要和闻人离秀一把恩爱。 但他的话的确解决了好些人心中的疑惑,明明之前陈绎心对景芝华那么好,他便是不爱了,恨了,也不该是这种冷淡又厌恶的态度吧。 “去走吧,让我看看我到底是养了个白眼狼,还是真不小心养出个‘神子’来了。” 陈绎心话落又抱着闻人离坐回椅子,他理理闻人离的头发,终于肯将他的正脸露出来了,这回便是云崖子也相信这是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孩子了,那张小脸完全是闻人离的缩小版,便是神态也是像极了的。 闻人离并不多理会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拾起果子,继续喂陈绎心,同时灵力渗入陈绎心的身体,帮助他快速将才晋升的修为稳定下来。 陈绎心懒懒地靠着,有闻人离不辞辛劳地帮他疏离,他就专心吃东西和看热闹去了,同时也不忘给闻人离几个香吻当奖励。 景芝华被陈绎心的话气得不轻,但他也觉得走过这千云梯是个不错的法子,正好巩固一下他在修仙界和玉鼎宗的地位,免得有些人被陈绎心的话蛊惑了心智,对他不敬起来。 韩子川这次带来的人也不少,包括他两个特殊体质的童子,也包括十年前来到过玉鼎宗的天机使者,他的师兄彭荆。 “我上一次见他时,没这般污浊,”彭荆面相上看只有二十来岁,但他目光沉稳,并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他的目光从景芝华身上扫过,就落到了陈绎心身上。 “倒是戮心真人,一如当初。” 韩子川也随彭荆的目光看去,却是与陈绎心看过来的目光撞上,他轻轻颔首,以示恭敬,可陈绎心的目光直接扫过,根本就不搭理他。 韩子川眸中划过无奈的笑意,转而收敛,继续偏头过去看景芝华过这千云梯。 初始的五百步景芝华走得还算轻松,毕竟为他的降生,陈绎心几乎掏光了他的家底,景芝华的资质在他的同辈里绝对算拔尖的。 可六百梯一过,景芝华的神色就开始吃力了,汗水从额头滑落,他一步步上去,越来越艰难,最后在六百九十九梯停下,这再往上一步似乎如何都做不到了。 “这便是神子的资质……”陈绎心适时给他感叹了一句,心内纷乱如麻的景芝华直接被呕吐血了,陈绎心挑挑眉梢,没再说话。 但真正受到冲击的,还是云崖子和云真子,这千云梯是他们二人亲自把控的,有没有人动手脚,他们最清楚不过了,景芝华的资质就到这六百九十九梯位置了,对神子无阻的千云梯,却把“神子”景芝华给阻在了这一梯。 “两位道友看看是否还有必要,让本座亲自给他检测。”韩子川的问话实在诛心,他这是觉得景芝华已经没有再检测的必要了,他摆明了就是个冒牌货。 “不可能!”云崖子和云真子几乎同时出声。 云真子手一张将景芝华从千云梯上拽了过来,然后继续拽着他到了韩子川面前,“请上人给他测吧,我玉鼎宗老祖曾留下法旨,说明了这一代会有神子拜师。” “我知道,这道法旨在天机门也留有。”准确地说,这则预言是玉鼎宗的老祖去天机门弄来的,预言出处的天机门怎会不留宗案呢。 景芝华神色狰狞似乎要摆脱韩子川和云真子的束缚,可他才筑基后期的修为,在他们面前无半点反手之力,这般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可陈绎心却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对于这样一幕似乎早有预料。 “天机门的老头们都神神叨叨的,尽测算这个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当世能回答陈绎心的只有他怀里的闻人离了,他给陈绎心传音解释了起来。 第36节 “天机门的宗案曾有记载,太玄修仙界在几个纪元前是仙人辈出,一直修炼到飞升都没问题,可这样的盛况从上个纪元开始就突然改变,这里和上界完全隔离,同时天赋再高的修士最高的境界也只有化神后期了。” 这相当于仙路突然被斩断,太玄修仙界还有一个别称被叫做遗弃之地。这当中的原因天机门一代代探索,可以说他和陈绎心的到来,寄托了他们巨大的期望。 “我们要回到上界,必然要续仙路,也为他们提供了晋升的希望。” 陈绎心当初为他和闻人离选择了这里,或许就和太玄的境况有关,这里和上界隔离,就说明被动手脚的机会并不大,或者说有限,至少到现在闻人离安然活着,靠岁月的积淀成为了太玄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原来如此,”陈绎心点点头,眸光落在不能接受的云崖子等人身上,多了些冷漠和讽刺,云崖子或许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最不该算计的就是人心,他陈绎心的心。 测试并不复杂,明月和天阳手持器物,对着景芝华念咒,一道神光将他裹住,众人的目光也都聚了过来,景芝华身上的仙光突然绽放,云真子面色浮现些许喜色,但他的笑还未完全浮出,景芝华身上的仙光就消失不见,连带明月和天阳的器物都黯淡了下来。 “他只是佩戴过蕴含仙气之物一段时间,并不是真正的神子。” 天阳的话一出来,四周的风都静了静,云崖子和云真子几乎从同时出现在在景芝华的身侧,再一同抓住了他的手,他们也有自己甄别神子的方法,但以往奏效,现在的结果就如同天阳所说,景芝华并不是什么神子。 “啪啪啪!”陈绎心鼓起掌来了,从神态到动作都表明了他对这场戏的满意,“说起来也多亏了你们,若非你们确定景芝华是什么神子,我也不会怀疑他不是我的阿离。” 世事的变化本来就是一件牵连一件,陈绎心这个谢,也没表达多真心。 “天机门韩子川拜见神子!”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韩子川往陈绎心的方向这般拜下。 没走过千云梯的景芝华不是神子,那么走过了千云梯的陈绎心呢。他若真的是,这对玉鼎宗的冲击只怕比景芝华是个假神子还要大。 “天机门彭荆拜见神子!” “天机门明月拜见神子!” “天机门天阳拜见神子!” 彭荆,明月和天阳几乎同时随韩子川跪拜,他们神色恭敬,全然遵守天机门流传至今的种种神讯。 他们天机门从三万年前留存至今,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了守护神子,然后续仙路,筑长生。 “怎么?都还没测,不怕我也是冒牌货?” 陈绎心可没什么激动的神色,在他觉来,喊他魔后都比这什么神子要让他高兴呢。 第045章 “神子恕罪, 以前多有冒犯。” 韩子川依旧没有起身,似乎要跪到陈绎心满意, 他才肯起。 陈绎心看着他们,脚尖一点一点, 似乎还在思量, 他眸光落到闻人离的头顶, 再抬起, 他又问道,“我若是神子,阿离便是神子的道侣,这点儿你们可认?” 他便是当了神子, 也还是要嫁闻人离的,这点儿是前提, 绝对得先说好了, 否则韩子川跪再久,他不认,疼的也不是他的膝盖和脸面。 韩子川等人还没反应,闻人离心中一暖, 他回过头来, 脸颊立刻就被陈绎心啃了一下,“对, 还有我的小花儿少主。” 韩子川和彭荆都没什么神色显露在外,道行明显差些的明月和天阳,明显就纠结了。 “可是师祖曾为师尊测算过, 神子与您……” 明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让韩子川封了口。 老门主曾经未他算过,他命中一情劫,他自己再算却是应验在玉鼎宗的陈绎心身上,可从他踏上仙途开始,他决心以身伺道,不动凡念,他闭关百年不出,避开此劫,这是他的选择。 如今不管陈绎心就是那神子也好,还是他和什么人结成连理,再来说这话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只有一句话,认还是不认?” 陈绎心才不在意那什么预言不预言呢,天道警告他也不止一次两次,谁再敢给他乱牵什么姻缘线,他来日便是续了仙路,也未必要福泽这些人。 “神子安心,您认定的人,天机门定然会认。” 韩子川说着缓缓起身,他双手抬起,一个托盘出现在他手中,那上面盖着一个红布,他一步步向陈绎心走来,“这是您留在天机门的器物,今日物归原主。” 陈绎心指尖一动,红布飞落,托盘是上一团被封禁的剑灵,这应该是他在上界佩剑之灵,闻人离一直在给他寻找冰灵和冥月魂,就是想亲手为他打造一把佩剑,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太玄最好的灵材了,可依旧不及这上界来的剑灵。 陈绎心认真看的时候,闻人离也在看着,但韩子川还不及走近,一团蓝光闪过,剑灵直接不见,却是成为了沉睡银子的补品了。 “我的佩剑已经有了,它暂且放着。”这是说给韩子川听的,他若是知道陈绎心已经将它喂了银子,脸色估计要比现在更糟。 “过来吧,”陈绎心扬扬手,却是对着明月和天阳,他们没有迟疑走上前来,手中的测试器物自然也一同过来。 陈绎心知道云崖子等人还有疑虑,脸色难看,但还不是最难看,他既然主动揭破了景芝华的假神子身份,就不怕坐实他真神子的身份,这才够惊喜,也够让他们绝望的。 明月和天阳手上握住的是两枚看起来古朴到让人觉得平凡的铜钱,陈绎心的手张开,他们便将铜钱放到陈绎心的手心上。 陈绎心捏紧铜钱,身上的流光一转,一道神光冲天而起,两枚铜钱释放出的气息将明月和天阳冲得退后数步,可更加不凡的是笼罩在陈绎心身上那道神光。 便是十年前景芝华测试,也没有这样的风采,他只是能让铜钱持续地绽放仙光,如此而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仙器呈现它原本的姿态。 被陈绎心抱着的闻人离眨了眨眼睛,正要凝眸去看这铜钱,毫无预兆一道淡银色的光柱并起,包括韩子川等人在内,都被这银光刺得连连后退,睁不开眼睛。 闻人离原身浮现,他的手依旧揽着陈绎心的腰,他们的目光一同落在这两枚铜钱上。 那上面浮现一个画面,极有可能是陈绎心和闻人离最初相识的画面,一只小雏鸟在一池黑水里叼起了一枚黑色的种子,然后破空离去。 画面再次闪过,小雏鸟应该是把种子吞下腹中,却消化不了,难受地往外呕水,直到把小种子吐出来,才一脸委屈地瞪着种子,瞪着瞪着,它就用毛茸茸小脸蹭蹭它,像是在道歉。 后面的画面就开始模糊了,陈绎心和闻人离都瞧不清楚,再接着两枚铜钱分别落回他们的手心,神光不见,闻人离再次变小,被陈绎心抱在怀里。 而这个过程在韩子川等人觉得相当短暂,他们似乎闭目再睁开,一切恢复平静,陈绎心还是抱着闻人离安然站着,铜钱上的画面他们没能看到,闻人离变回原身,他们一样没看到。 但这个小娃娃是神子的血脉这点儿,基本在天机门门人眼中坐实了,否则不会有那样刺目的神光出现。 天机门上到门主,下到童子对陈绎心全然发自内心地恭敬,与之相对的玉鼎宗门人却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好,大概是觉得脸疼,是觉得不敢相信,可若是连亲眼见证的测试都不能相信,他们还能相信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信命不想死的云崖子这一瞬间似乎真的苍老了,他对上陈绎心的眸光,连连后退,也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在害怕了。 原本他是和神子关系最亲近的人,却因为一念之差,将“神子”徒弟推到对立面去了,此刻能理解他内心复杂的,怕只有他的师弟云真子了,他一直以神子出现在玉鼎宗为荣,可却因为假神子将真神子给赶出玉鼎宗了。 讽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陈绎心没继续嘲讽些什么,可他的不嘲讽比他直接讽刺,更让他们难受,这说明他们已经彻底对立,再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了。 “现在,我要周琰,你们可还要保他?” “不,不不,”云真子连忙摇头,他的神色扭曲得太过,看起来甚至狰狞,甚是丑陋,但这个时候玉鼎宗上下人人内心复杂,也没人去在意他这个宗主到底是什么神色了。 “他在冰雪峰,开了阵法将冰戮宫封锁住了,我这就去拿他。” 云真子听了长老的汇报,和陈绎心这般说。 “那便去看看吧,”陈绎心说着抬眸看看这个山门,在他原本的打算里还真没想去冰雪峰再看看,不是怕触景伤情,而是过去那些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陈绎心走出,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来,却是看向神色癫狂,几乎被人忘却的景芝华。 “你,你要杀我?”景芝华几乎瘫软在地,他摇摇头,“不,我是神子,你们搞错了,我才是神子……” “绎心,绎心,你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没有以后了,”陈绎心单手抱着闻人离,一步步走来,人群为他退开,然后在众人持续瞪大的目光中,他右手一挥,一团蓝焰将景芝华全身都罩住。 “啊啊啊……陈绎心,我诅咒你,诅咒你和闻人离不得善……” 他的话没说完,陈绎心的手一捏,一股无形之力将景芝华的头颅捏成了粉碎,这时一团灰烟溢出缠着蓝焰就要侵入到陈绎心的识海,闻人离眸光一凝,他曾经送给陈绎心的幽魂铠浮现,将这灰烟阻拦在外,同时这个品质极佳的幽魂铠也随这灰烟这么湮灭了。 “上古咒术!”韩子川出现在陈绎心身侧,他方才也要出手,就也认出这灰烟的可怕之处,多了上古之名,弄不好陈绎心就得半道夭折,便不会也再受一番苦。 “幽魂铠……”韩子川也道出为陈绎心挡劫之物,他躬腰退后两步,却未再离开。 他对于陈绎心一定要讨要的周琰也起了警戒之心,景芝华身上连他都未能提前察觉的咒术,定然和当初联合景芝华一起陷害陈绎心的周琰有关。 “破了,”陈绎心有些心疼闻人离送他的幽魂铠,他还没来得及让它多成长,这就和咒术一起湮灭了。 “无妨,回程时,我们再去一趟乱魔鬼域,我再为阿容挑。” 闻人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魂念耐心地安抚着他,但他知道陈绎心已然被激怒了。 陈绎心未应声,他继续单手抱着闻人离,他右手上的蓝焰已经幻变成了一把蓝剑,随同他们一同进到玉鼎宗的,还有楠轲统领的一千魔卫。 谁阻挡他杀周琰,他便杀谁。不得善终?便是天定如此,他也会逆转着天命,更何况一个一捏就死的筑基修士的诅咒罢了。 “师兄,我们都错了……”云真子的神色在这话之后,完全颓然了下来,陈绎心就是真神子,从十年前开始,他们就错了,现在是大错特错。 云崖子的面色如死灰,他自然不可能没听清云真子的话,可他却没对这话做任何回应,他紧随在魔卫之后,却怎么都不敢离陈绎心更近些。 不甘心却没脸,这就是他眼下的心态。 从宗门前往冰雪峰的路,陈绎心走过无数回,相比御剑飞行,他一直都更喜欢这种漫步闲庭的散步,一路走过,看山看水看花看人,自有乐趣。 可人的心情不同了,曾经觉得有趣的那些,此刻都不能再入眼了。 闻人离也没心情好好看这玉鼎宗,他靠在陈绎心的肩头,眼睛闭上,神识横扫玉鼎宗,“西北方向。” 陈绎心闻言没有任何迟疑,一团蓝焰直接砸出,其他人都没看见,就看陈绎心砸出了一团灰和一截破布。 “什么神讯,法旨……引狼入室而已。” 陈绎心讽刺起来是半点不留情面的,他觉得周琰为首的这些个东西出现在玉鼎宗,就是因为玉鼎宗老祖留下的什么法旨,以及天机门的种种预言。 他们自以为捂得严实,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早晚而已。 韩子川和云真子被陈绎心一讽刺都低了低头,显然现在看来,陈绎心的话一点儿没错,或许就是他们哪儿走漏的风声,才让针对“神子”的势力提前就埋伏在了玉鼎宗里了。 “用不用把少主交我等……”彭荆的话未说话,就对上闻人离看过来的目光,他被冻了冻,脚步落后,不敢再提,而陈绎心直接当他没开过口。 他杀景芝华都要单手抱着将他带上,现在去杀周琰,自然也是如此,将闻人离交给任何人,陈绎心不放心,闻人离一样不放心。 他们继续往冰雪峰走去,云崖子不知何时却是走到了韩子川的身侧,韩子川偏头过来看了云崖子一眼,没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可云崖子找上来了,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是你捣的鬼!” “道友,我或有误导的成分,可一切一直都是你自己选择的。”韩子川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如初,可他的内心绝不是这样的。 一百多年前他到北海去,就是要去试一试命,然后他真的遇到了陈绎心,陈绎心在他的算计里,已然将真心错付。 闭关百年再出,他以为他从此堪破了,可再见到人,他便知道,他又高估了自己。 可如今事情的走向从百年前开始全盘乱了,他迷失了自己的心,就再看不破天机了,未来如何,他与云崖子等人并无不同。 “是你将所谓神子的气息传递与我的,你说都是我的选择?” 如果不是韩子川告诉他这至关重要的线索,他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动了歹念,他顶多就还是隐瞒了闻人离没死的事实,现在也不至于多一个假神子出来。 没有假神子误导他,发现陈绎心就是真神子,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可他信了天机门的神异,信了韩子川,让陈绎心寻到了景芝华的魂魄,让他认定了景芝华就是他借陈绎心寻来的神子,一步错,步步错,到了如今无可挽回的地步。 第37节 他自己是有错,可韩子川却是他一切错误的开端。若非忌惮天机门的特殊,他现在就想捏死韩子川泄愤。 韩子川抿了抿唇,偏头过来扫一眼云崖子,却不打算继续回应他任何的问题了。 可如果能重来一遍,他还会那般果决地要斩断本该属于他和陈绎心的缘吗? 他们的对话全用魂念交流,便是闻人离也无法察觉,自然也不知当年的事情里,还有韩子川的手笔在内。 他们抵达了冰雪峰山脚,高耸入云,半山腰以上全年积雪,冰戮宫是用一种特殊的冰玉打造,灵光湛湛,宛如仙境。 陈绎心没有徒步而行,他抱着闻人离直接飞到了峰顶,而魔卫四处布散而去,这冰雪峰天上地下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周琰只要在这冰雪峰便插翅难飞。 “周琰,我来了。” 陈绎心飞落,他喊了这话,他知道周琰特意躲在这冰戮宫里,并非是这里多安全,他就是要他到这里来,周琰有话要和他说。 周琰的真身依旧躲在冰戮宫内,冰戮宫外却多了一面冰镜,那里有他的投影。 “绎儿回来了。” 本来想和他好好说的陈绎心,在他第一句话里就没忍住,他手一挥,那冰镜就被他给打碎,他嫌弃地甩甩手,“恶心死人了。” “周琰,我是杀你来了。”非要他将话说得这么白,这周琰才肯和他说人话。 “绎……绎心,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周琰从冰戮宫的大门里走出来,一席青衫,陈绎心第一次见周琰时,他便是这种装扮。 陈绎心眼睛眯了眯,却没动作,“为何要变,我便是我。” 周琰脸上浮现些许凄然的神色,随即又散了去,他轻轻叹气道,“我养了你十年,可你第一次离宗就喜欢上了他人。” 还是那种至死不渝的喜欢,他陪陈绎心在焚天幽府的那十年里,已然叫他看清楚了这点。 陈绎心就是认死理的人,他喜欢了什么阿花,就再难喜欢上他之外的人了,再多的陪伴对于陈绎心来说都是多余的,他即便伤情,也不可能因为陪伴而有所改变。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喜欢我?”陈绎心问着话,抱着闻人离的稍稍缩紧,眼睛眯了眯,有些许杀意浮现,但他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不知道,在我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我便死了。” 陈绎心闻言神色里没有任何的意外,他没有动作,就是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周琰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和他说话的,是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一段执念。 “那便好,真心待我的,依旧是周琰,而不是后来的……怪物。” 怪物这个词并非讽刺,而是周琰面对的一种事实,他的身体成为一团魂念的容器,周琰只是众多纠缠在一起的魂念之一。 “这世间只有绎儿能度我了,来吧,”周琰张开双手,眼睛闭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陈绎心还未及有动作,闻人离的脚踢了踢,陈绎心看他一眼,将他放了下来。 “小花儿做什么?” 闻人离落地之后,就还是握住陈绎心的手,他手往周琰身上一挥,一团庞杂的魂体就被他挥出周琰的身体,然后他的手几个接引打出,那周琰的魂被从这团魂体里抽离出来了。 周琰显然没料到闻人离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些被抽离的魂体徒然就有溃散的趋势,然后又蜂拥地冲向了周琰的魂体,到此时闻人离才开口道,“说谎!” 周琰成为这个怪物的过程,并非被人所害,而是他主动的,只有他主动的情况下,才会是眼前这种情况,这些魂体并无神智,在主导它们的始终都是周琰。 现在,他还企图用情感让陈绎心放过他,甚至可能还护他转生,他对陈绎心做了那么多恶事,岂是这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去的? 闻人离并未阻止庞杂魂体回到周琰的身体,但他更靠近了陈绎心些,抱着手不够,直接抱住了陈绎心的大腿,而陈绎心的手也落到了闻人离的头顶,他嘴角浮现些许笑意,温柔至极。 嗯,这种被喜欢的人护着的感觉真好,不过他可没那么好骗。 “你是谁?你是谁?”周琰惊恐地看着闻人离,然后倒吸口凉气,他的声音幽幽传来,“离君,你是离君!” “不,不是,你是……”周琰的话未出口,一道惊雷劈落,将他的话语完全淹没,这道惊雷胜过以往任何警告过陈绎心的天雷,所以这周琰到底是知道些什么。 陈绎心根本不及动手,这道惊雷里的纯阳能量,已经将周琰轰得支离破碎了。 他的魂体再次暴露在眼前,然后猛扑而来,似乎要和陈绎心闻人离同归于尽。 可还未及陈绎心身前,一道蓝焰的墙就将它挡住,然后一点就着,滋滋作响,包括周琰的魂体在内全部烧得干干净净。 “可烧干净了?”陈绎心偏头问闻人离,顺便俯身将他抱回怀里,不抱着闻人离,他还真有些不安心。 “玉鼎宗里的干净了,但这太玄……应该还有很多。” 闻人离银眸里的冷锐渐渐散去,他靠回到陈绎心肩头,“以后还要阿容护我了。” 他的魂体如今在三体中是最弱的,就成为这些东西的可乘之机,可陈绎心的神焰却是它们绝对的克星,闻人离这话并没说错,待在陈绎心身边,安全的反而是他。 “我当然要护着我的小花儿了,”陈绎心说着,偏头在闻人离的脸颊亲了一下,他看一眼这冰戮宫却不打算进去,蓝焰继续从他脚下蔓延而去,将最不易走火的冰戮宫给点燃了。 这里他便是不住了,也不能再留给玉鼎宗。至于周琰是在里面留给他信息也罢,布置了陷阱也罢了,一炬烧了,一了百了。 韩子川等人被天雷惊动,不再顾忌魔卫的阻拦,冲上山来,却只看到一片火海,还有背对他们抱着闻人离站着的陈绎心。 陈绎心将闻人离的脑袋按回他的颈侧,这么可爱的闻人离,他可不舍得给太多人看,他这般抱着他回转身来,目不斜视,就往山下走去。 他不看韩子川,自然就也没看欲言又止的云崖子,他不能原谅背叛他的周琰和景芝华,自然也无可能原谅他这个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的师傅了。 而他将冰戮宫烧了,就也够说明他的态度了,从此玉鼎宗再没有戮心真人这号人了。 周琰的事情并未到此就了,可短时间内他们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甚至闻人离怀疑太玄成为遗弃之地,就和周琰的妖异,出现在他们婚礼上的异魔有关。 “我们现在去哪儿?”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的脖子,轻声问道,他感觉陈绎心并不想直接回南境魔宫去,他的心境并没有他表现得那般平静。 陈绎心思量片刻道,“回镇海,我们扫个墓,再回南境,顺便我找老头子有点事情。” 镇海陈氏当年将他嫁去漓傀魔宫,他没怨怪,现在就更没什么好怪的了。但他心有疑惑,却需要人给他解答。他怕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花儿安心,我去哪儿都带着你的。” 就因为闻人离都在身边,他回魔宫才也没那么着急,他说着揉揉闻人离过于正经的脸蛋,嘴角的淡笑扬起,他继续道,“我不觉得难过,有因有果,不免有些感慨罢了。” “嗯,我陪着阿容。” 闻人离的手也抚上陈绎心的头发,然后更加贴近地抱着陈绎心。 “神……魔后,这就离开?” 云真子大概已经不要他的脸面了,他堵在出宗的路上,明显还想挽回些什么,可支支吾吾问了这话,他就又不知道他能说什么了。 陈绎心偏头看他一眼,没回答也没直言讽刺。 他已经杀了周琰,这些人再如何无耻,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他开口讽刺什么,他的冷淡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他抱着闻人离继续走近,云真子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无视,他不觉就把身体侧开,让出道来了。 楠轲等魔卫抬着红轿在千云梯上候着,陈绎心抱着闻人离一直走到轿门前,他才一顿,回过身来,云真子云崖子的眸光迅速燃起希望。 可陈绎心并非要和他们说话,他看向的是韩子川,“我不管你天机门是留有你们什么神讯,你们都给我安分点,我的安全自有阿离和魔宫为我守护。” “你们若被人利用,谋害我谋害阿离,当斩即斩,不会留情。” 陈绎心话落转过身,进到红轿里,红轿被抬着飞入云端,一千魔卫御着飞行法宝紧跟而上,他们浩浩荡荡地来,这走就也走得这般干脆。 第046章 “师弟?”彭荆问向韩子川, 他的神色多了些担忧,他们到来这里, 就想在陈绎心身边确定他们的辅助地位,可陈绎心明显不同于景芝华之流, 他对于天机门半点信任也无, 更不用说和他的道侣闻人离比了。 “不急, ”韩子川说着也从玉鼎宗的宗门走出。 几次经历下来, 他便知道他错过了什么,现在的陈绎心和百年前的他全然不同,他遭遇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罹难,就也练就了他现在这颗趋近圆满的道心。 陈绎心不仅不想倚靠他们天机门, 便是漓傀魔宫,他也不会借助太多,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心境, 这才是有魄力重修为神的神子。 韩子川没走出多远就让反应过来的云崖子挡住了路,之前陈绎心在,云崖子有忌讳,现在却没有了, “韩门主不给我留个说法, 这就离开?” “便是告诉你,你能挽回什么?” 韩子川话语一顿, 神色决然无悔,可不悔吗,他有感觉, 在未来的日子,这种几乎悔恨的情绪会越来越浓烈。 他的情劫若只是陈绎心,断了便断了,可陈绎心是神子,他是不是连天机门的仙路也一起断了呢。 “一切向前看吧,你……终究是他的师傅。” 云崖子终究是曾被陈绎心当做半个父亲看待的人,曾是他最最信任的人,他对于陈绎心来说是绝对特殊的。这份情谊或许并未完全泯灭呢。 “晚了,都晚了,哈哈哈……” 可比韩子川更了解陈绎心的云崖子,脸上露出凄然之色,他的笑声像是哭声,一声声渐渐远去,玉鼎宗上下已经没人能劝解他什么。因为他们的心境或浓或淡,也都是如此。 曾经他们都是离神子最近的人,可他们却又亲手将神子推离,而且还是无可挽回地推离。 从玉鼎宗抵达北海边儿上的镇海城,不快不慢三日后抵达,魔卫只留了百人数,其他都被陈绎心遣回南境了,同时他们也换了飞行法器,他们回到镇海,并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 现在他的身份基本传遍整个太玄修仙界了,不管是奉承的,还是要追杀他的,他都不怎么想多招待。 他们在没有打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直接飞到了镇海北面的小竹屿上,这个到现在还只属于陈绎心的小屿。 陈绎心抱着闻人离走到小竹屋里,将人放到床上,脸却凑了过来,蹭蹭闻人离的脸颊,然后软软地唤道,“阿离……” 这么长久相处下来,闻人离怎会不知陈绎心这般唤他是做什么,他的手缠住陈绎心的手,一用力将人放倒,同时他自己也变回来了,银发披肩,如瀑滑落,只一件单薄的寝衣裹在身上。 陈绎心的手捧住了闻人离的脸,热情的吻“啾啾啾”地落满了闻人离的脸庞。 他又在闻人离的唇上啄了啄,然后脸颊微红地邀请道,“我想要阿离了。” 闻人离的手从陈绎心腰侧离开,往外一挥,一个结界布下,同时怕时间不够亲昵的陈绎心自己把衣服变没了,光溜溜的,一览无余。 “我们抓紧时间。” “好。”闻人离喉咙微微发紧,他低低应了话,然后低头吻住陈绎心过于红艳的唇,辗转厮磨,勾勾缠缠,似乎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出来。 陈绎心的呼吸渐渐急促,鼻息间发出的轻哼动情又动人,一开始他还惦记着要速战速决,可闻人离亲得他舒服,他就也忘记了时间的紧迫,全然投入。 “阿离,阿离……” “我在,”闻人离回应着陈绎心的轻唤,一个吻落在他的眉心,然后神魂进到陈绎心的识海里,身体碰撞,神魂交融,将彼此彻彻底底地占有和标记。 闻人离布下的结界只是阻挡楠轲等人的闯入,他太过动情,散发出的气息并没能被阻隔,楠轲等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于疯长的草木无半点讶异之色,但他还是派人到了陈绎心衣冠冢的地方,防止那里也被草木侵占。 否则等他们亲热完出来,要扫墓,却发现根本没墓可扫,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但相比以往时候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小竹屿上的竹木并不怎么疯长,虽然更苍翠了些,真正疯长是一种蓝色的花,漫山遍野,就是沙滩的礁石裂缝里也开出了这种花。 楠轲有元婴期的修为,在魔宫成长,执行任务时到过的地方也不少,可在太玄他从未见过这种蓝色的花,半个巴掌大小,灼灼绽放,还有点淡淡的馨香,整个岛屿都开遍了,也不会因为太香觉得恼人。 小竹屿比以往更美了,楠轲让魔卫清理墓地那一块,其他地方就都不用管了。 这一日的缠绵一直持续到傍晚,闻人离的身形都还没有变回来,陈绎心稀罕地看着,不顾略有酸软的身体,依旧缠着闻人离,摸摸脸,摸摸头发,再蹭蹭人,还想继续…… 第38节 “我们出去走走?”闻人离给自己披上衣服,也拿过陈绎心的衣服给他穿上,同时他的灵力渗入陈绎心的身体,陈绎心的那点儿不适就完全不见了。 “好,”陈绎心点点头,他也有好些日子没和这样的闻人离一起散步了。 “呀……”门一推开,陈绎心就发出了惊叹,实在是眼前的景致美得有些超乎想象,他偏头看闻人离,眉眼微弯,勾唇笑了,闻人离想带他出来,显然就想看他这幅惊叹的模样吧。 陈绎心又抿了抿唇,却还是没忍住,他也不故作矜持了,放开闻人离的手,他走到前头,又回头看一眼人,突然就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闻人离神色柔和,看到陈绎心这略意料之外的羞涩反应,他的嘴角也勾了勾,就也笑了。他没立刻去追陈绎心,他微微弯腰手落在这些盛放的蓝花上方。 “凤凰花,”奇异之地里也开满了这花,这应该算陈绎心的伴生花,他所居住的地方,不用施种,慢慢就会开满这种花。 陈绎心站在自己的墓碑前不时回头,许久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闻人离,他走上前来,将闻人离拉了过来,一边拉人一边嫌弃道,“你怎么走这么慢。” 闻人离没有反驳,乖乖让拉着走,他的目光就也落到那块墓碑上了。 “阿离不喜欢?”陈绎心回头看看,也觉得这个墓碑有些不吉利了,他明明还活着,却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 “不,是觉得太孤单了,”闻人离继续上前两步,掌心对着墓碑往下一扫,墓碑上一行大字变成了两行,“倾太玄美人陈绎心之墓”旁多了“道侣闻人离”这五个字。 闻人离往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了翻,寻到了一身旧衣服,就也和陈绎心埋下的旧衣摆放到了一起。 陈绎心被满山遍野的花感动了一下,又被闻人离这举动感动到了,这回他也不跑了,他反身投到闻人离怀里,搂紧了他的腰,“阿离是我的树,永远都是我的树。” “好,”闻人离回拥住陈绎心,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他们就这样在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从黄昏站到了漫天星辰。 “阿离这次怎么能维持这么久?”陈绎心指的是闻人离维持成年形体的时间,他略可惜地道,“早知道我们应该继续待房里……” 心动而情动,情动而欲生,陈绎心从来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 闻人离轻抚陈绎心头发的动作一顿,便将人抱了起来,却不往小竹屋走去,而是走向眼前的凤凰花田,他走过之处,凤凰花继续成长,然后花叶缠绕到一起,一层层叠起成了花床,花床之外还缠起了矮墙,最后成型是一个花屋。 凤凰花风中摇曳,微光点点的花粉散出,万花齐放,微弱的荧光凝聚出的光亮,足以让他们看清楚彼此,陈绎心揽着闻人离的脖子,乖顺地被放倒在这花床上。 周围很美,比傍晚的时候还要美,可他的视线还是无法离开眼前的人儿,他仔细地看着闻人离,便是记住了再多遍,此刻他还要想再仔仔细细地认一遍。 “阿离……”陈绎心轻唤一句,却让闻人离点住唇。 “凤凰花还会为阿容唱歌,仔细听。” 陈绎心闻言眼睛一眨,却没有听闻人离的话仔细听的打算,他扬起脸,微微嘟着的唇堵住了闻人离的唇,然后轻轻地吻,温柔地舔,他眼睛微微眯着,已然动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歌儿明日还能听,现在重要的是,他又想和闻人离在一起了。 陈绎心的意思表达的够清楚的了,闻人离想帮陈绎心揣摩焚天六术的打算也只能推后,六术重要,可依旧没有“喂饱”他的魔后重要。 散着微光的花床,动情又毫不掩饰的人儿,闻人离怕是继续原本的打算,也无法忍耐太久。人生得意须尽欢,未来太远,把握眼下,才能真正无憾。 陈绎心最后是在极致的欢愉中,沉睡在闻人离怀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有轻快的歌儿,有一棵他喜欢的树,而他是一只好动的鸟儿,唱歌跳舞睡他的树。 陈绎心再醒过来,他们已经从花田的花房回到了小竹屋里,他的衣服闻人离已经给他穿好,而昨日和他缠绵的人又变回小娃娃模样,然后严肃着脸,守在他的床侧。 “阿容醒了。” 闻人离才说完这话,就让眼睛没完全睁开的陈绎心捞上了床,热情的吻落下,捏捏抱抱,陈绎心又抱着闻人离赖了好一会儿床,才起身出屋来。 而昨夜会发光的小竹屿已经惊动了镇海城的修士,只是因为结界,又不知小竹屿上的异常,还没人敢强闯,但绕着小屿的灵舟是越来越多了。 而这里面自然有陈氏的子弟,陈绎心出屋子不久,楠轲就来汇报说,老管家来求见他。 “让他进来吧。” 这个老管家陈绎心自然记得,他坐在长椅上,心安理得地让闻人离给他喂水喝,然后眸光微斜看去,还是当年的老管家,可人却又苍老了不少。 “叔祖,真的是您。”老管家神色略有激动,躬了躬身,觉得不够,跪地参拜了一下。 “我不是说了嘛,有时间会回来扫墓的。” 陈绎心说完,回头继续喝下闻人离送到他嘴边的灵泉,他抿了抿唇道,“你回去告诉老头子,我明日会回宅子里,另外我住的屋子给我收拾干净些,我和小花儿要回去住几天。” “是,”老管家抹了抹眼角的泪,高兴地毫不掩饰。 陈绎心看他顺眼,倒也不吝啬,他手一抛,一瓶丹药就落到了老管家的手心,“给你的,好好闭关,继续给我守住小竹屿。” “是。” 老管家已经高兴地不知道能说什么话了,他握着瓷瓶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又再跪地,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去传话。 陈绎心目送他离去,嘴角也浮起些许淡笑,他偏头过来,便将他的脑袋搁在闻人离又小又膈人的肩头,“小竹屿据说是我出生地方,我娘生下我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记事后第一次是老头子带我来这儿。” 陈绎心继续碎碎念地说着自己回来的原因,“老头和上界的那个家伙长一模一样,这肯定不是巧合……” 他娘陈绎心便是见过,也没记住模样,可养他长到记事再送他去玉鼎宗的陈父,陈绎心怎会弄错。 陈绎心管这一世的父亲叫老头子,管上一世的父亲叫那个家伙,当然,他觉得没直接唤他们名字就算够意思的了。 “我娘应该也不是真的死了,否则老头子不至于一点伤心的样子的都没有过……” 陈绎心说着继续乱蹭着闻人离,觉得自己算误解了人,可又有些被隐瞒的恼怒。 “哼,算他没再糊涂,肯把我嫁给你了。” 闻人离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他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再一顿,他就又变回了原身,将还在乱蹭人的陈绎心揽到怀里了。 “阿容渡劫的神光,还有天机门测试的仙光都对我有好处,”那日他们身上的神光并非散去,而是被他给吸收了,这才有昨日陪陈绎心厮闹那般久的可能。 陈绎心闻言抱住闻人离的脖子,一个响亮的吻就落在他的唇上,“那我便给你多多寻这些,我要把阿离的小树苗养得高高大大,壮壮实实的。” “然后等阿离开花,开给我一个人看,可好?” 温馨的话临到结束,陈绎心还要调戏一把闻人离才放过。 “好,”闻人离点点头应了,他若能开花,必然只开给陈绎心看,也只愿意开给他看。 陈绎心偏头过来,对闻人离眨眨眼睛,他继续贴近,唇轻轻擦上闻人离,两个人的眸光撞上,然后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甜蜜蜜的吻。 一吻罢,陈绎心牵着闻人离起身,他们往昨日待过的花房走去,他没忘记闻人离昨日想让他听歌的事情。 闻人离坐在花床上,他坐在花田的地上,头靠着闻人离的大腿,就这样听着。 “为什么焚天幽府里的凤凰花不唱歌呢?”焚天幽府的奇异之地没有黑夜,他们看不到昨夜的奇景,可那里的凤凰花田如同死地,从未给陈绎心这种生机勃然的感觉。 闻人离的手落在陈绎心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他沉思了片刻才回答了话,“因为那里沾了阿容的血和泪。”凤凰花为之哭泣,又怎会歌唱。 可这小竹屿上开满的凤凰花,却是因为他们双修的关系,他能催生万物,陈绎心出生的地方自带伴生花种,所以才会是眼前的景致。 陈绎心得到了回答,继续靠着闻人离的大腿,闭上眼睛,继续听歌。 白日逝去,到了夜里又还是那般微光点点让人惊叹的模样。陈绎心从地上起来,拉着闻人离走到花房外,他轻轻一笑道,“我给阿离跳舞。” 在焚天幽府里习得这一术之后,除非必要他都挺少用它,可现在他却要在这凤凰花田为闻人离跳一支舞,让着美好的时刻,更加美好。 闻人离没有应话,陈绎心脚步稍稍后退,就开始起舞,广袖翩飞,就像是凤凰张开的翅膀,陈绎心脚踝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惑人心神。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舞步加快,陈绎心踏着微光和星光而起,他轻轻地一拉闻人离,也将他带了起来。闻人离转过身来,又只看到陈绎心即将消失的长袖,他寻了片刻,便又杵着不动了。 他不动了,陈绎心便又凑上来,在他脸颊轻薄两下,而后退去,闻人离紧随而上,将又要和他藏着玩儿的人儿抱在了怀里。 “好看。”闻人离想说很多赞美的话,可他的语言天赋并不算好,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看二字来得直接,但他又重复了这话几遍,“好看,好看……” 取悦陈绎心的,并不是闻人离这单薄的词汇,而是他郑重又正经的神色。 他也不跳舞了,他将头搁在闻人离的肩头,让他带着他飞落回花田,他轻声要求道,“那阿离以后只能看我一人跳舞,也只能说我好看,可记住了?” 他愿意给闻人离跳舞,就也要求闻人离只能看他的舞了。 “嗯,”闻人离应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要求,看过了陈绎心的舞,他如何能看进他人的舞呢,便是有再好,那也不属于他,只有他的阿容是属于他,也是他唯想要的。 可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数万株凤凰花的花瓣一同凋零,漫天飞起,缕缕清香的微光聚在了一起,凝结成了一枚淡蓝色的明珠,陈绎心伸过手去,那明珠便落到了他的手心。 他捏着珠子片刻,便将它点在了闻人离的眉心。 “阿离不知,在这太玄唯有我能为你聚仙光,可喜欢?” 这凤凰花是关键,更关键的还是陈绎心的舞,两者缺其一,在这太玄都不可能有仙光凝聚成团出现。陈绎心说这话时,嘴角带笑,高兴得毫不掩饰。 他是在高兴他能为他喜欢之人做只有他能做的事情。 “喜欢,”闻人离眉心的仙光并未完全吸收,却也没有立刻闭目修炼,他目光落在陈绎心笑意盈盈的脸庞,然后底下头来,温柔又动情地吻住了陈绎心的唇。 “我喜欢阿容。” 陈绎心的心跳随闻人离的吻和告白,继续加快,原本还热情奔放的人儿,慢慢就在这吻里乖顺了下来,他顺从地被吻着,顺从地被抱起,然后再被宽衣解带,他全然受着,也全然欣喜。 毫无意外,厮闹一夜的陈绎心在临清晨时睡着,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镇海陈氏老宅里的人也这般等了他们半日,陈父无奈摇头,就要回屋去等消息时,老管家从外跑来,神色激动地道,“叔祖回来了。” 其实准确地说,叔祖还带着他的男人一起回来的,来时两颊红润,一脸的春情毫不掩饰,远远瞧一眼就能看出陈绎心由心而发的快活,他和闻人离在一起始终都是快乐的。 即便在上界被追杀的那些年,他心口种着闻人离的本体,他也不觉得如何苦。 “其他人都散了,让他回梧桐苑来。”陈父远远看到陈绎心,却还是转过身和老管家这般吩咐一句,然后他自己回走梧桐苑。 陈绎心活了一百四十多岁,陈氏子弟早就开枝散叶,这老管家都管他叫叔祖,可见他辈分之高,他离家早,很多人都不认识了,这再见物是人非,没什么好感伤,却也没什么寒暄客套的,能不见最好了。 他听了老管家的话,就继续牵着闻人离往内院走去,梧桐苑就是他们这一房的院子,陈绎心以前住过的屋子也在梧桐苑里。 “老头子,我回来了。” 陈绎心在梧桐苑前喊了一句,这才继续拉着闻人离走入,因为昨夜凝聚的仙光,闻人离又还能继续这般陪他几日。 小闻人离又萌又可爱,陈绎心自然喜欢。可他要更加亲近,那就不大好意思了,刚尝到情味儿不久的陈绎心,自然更想让成人的闻人离陪在他身边。 陈父修为有筑基后期,年龄却有一百七十多岁了,但人看着也就是中年的模样,还是那种特别英俊的中年大叔,他坐在梧桐树下的藤椅上,目光扫过来一眼,就又收回,然后继续煮茶。 陈绎心倒也不觉得被冷遇,这里是他的家,他全然自在,他拉着闻人离坐下,两个人挤一个藤椅,黏糊得万分坦然。 “看什么,你摆了一个椅子,自然只能我和阿离一起坐了。” 他想让闻人离站着看他们说话,也要想想自己儿子舍不舍得如此。 陈父脸上的肌肉不觉僵硬了些许,他抬眸明晃晃地瞪一眼闻人离,才忍着气将煮好的茶,舀到白玉杯里。 “阿离喝,”陈绎心根本不用陈父给他们端,他甚是自然地就拿过一杯,还附带送到闻人离唇边,“老头子也就是茶泡得好了。” “九儿……”陈父忍不住提醒一句陈绎心,他还在他们跟前坐着呢,什么时候他这个生身父亲都这么没存在感了? 陈绎心闻言将茶杯塞给闻人离,他转头过来,对上陈父莫名警戒起来的目光,他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九儿?” 陈绎心原本以为陈父喊他九儿,就因为族里的排行,可在府灵的记忆里,凤凰神族的帝君也是这般喊他的。 “怎么?也要为父和外人一样喊你一句魔后吗?”陈父说着语气也冲起来了,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几世都将自己和一棵长不大的树绑一起呢。 “您喊,我也应啊。” 陈绎心低低地道,完全没脸没皮,他自小开始就一点儿没怵过陈父,他说着还略不好意思地扫一眼闻人离,完全就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心已经完全偏他男人那儿去了。 第39节 第047章 陈父胸膛起伏了又起伏, 到底知道陈绎心的性子,他们这般计较下去, 只有他自己被气死的份儿,他认真地打量了陈绎心好一会儿, 才问道, “都好了?” “嗯, 阿离治好我了。” 陈绎心也知道陈父在问什么, 十年前他被送回镇海,陈父也来看过他,但他只看了一次,就离开小竹屿, 然后再不久陈氏和魔宫联姻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陈父点点头,还不待说些什么, 陈绎心的问话紧接而来, “是你提前唤醒了阿离吗?” 这原本只是一个不大靠谱的猜测,可在陈父没反应过来的惊诧里,陈绎心就确定了,还真是他提前唤醒了闻人离, 否则真等闻人离沉睡醒来, 黄花菜都凉了。 “多谢,”闻人离也开了口, 这事儿他和陈绎心在来的路上讨论过,几乎在他醒来的隔日,镇海陈氏就将陈绎心的庚帖送到了魔宫里了。 闻人离没有忘记在焚天幽府里的一切, 对这陈绎心联姻的庚帖自然没有犹豫,一番部署,他就让人去北境接人,而他没离开,是要继续养伤,养伤之物是邬飞偶然得来的。 效果惊人,彼时觉得偶然,可眼前的人联系到上界的帝君,就绝非偶然了。 “你治好了九儿,便没什么好谢的,”陈父说着,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他算是觉出来了,陈绎心和闻人离绝不是路过回来看看他,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我得到了焚天幽府的传承,”陈绎心说话向来直接,对于亲近的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下句话就奔着他此行一定要解决的疑惑去,“父亲可是上界帝君的……分身?” 陈父曾经给陈绎心解释过他母亲的死,资质所限,寿寝而终,没什么好悲伤的。 现在想来,这种结果可能不是什么资质的原因,而是他们的分身在下界过程中被持续削弱,才会是这种他母亲一世凡人,他父亲金丹难成的情况。 “你知道我从哪儿过来的吗?”陈绎心面色严肃,他并不需要什么为他好的隐瞒,他这只要陈父告诉他事实就可以了。 “听说了,”陈父扫一眼这俩人淡淡应了。 陈绎心玉鼎宗一行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太玄,他神子的身份已然坐实,也就是镇海这种小地方还略略滞后些,但这也只是针对普通修士和小老百姓,他这种修仙家族家主身份的,早就知道了。 陈绎心问完这话就不再说话,他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坦然喝茶的陈父,就这样沉默了下去,陈绎心自来不缺耐心,他在等他亲口承认,而陈父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闻人离将陈绎心塞来茶喝完,茶杯放到石桌上,陈父看了过来,他道,“你们知道了多少?” “焚天幽府的府灵就在这戒指里沉睡,你说我知道多少?” 陈绎心不回答反倒反问了他一句,可其实陈父这话已经算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陈父轻轻摇头,“我不是说什么府灵告诉你什么,我问你自己想起了多少?” 陈绎心解开玉佩禁制多少,才能决定他们几日话题的深度,否则在他看来,他和闻人离还是太过着急了。 “我想不起什么,你就好骗我了?”陈绎心明显比陈父以为的要难办得多了,便是猜到了他可能是什么分身,他也没有半点畏怯,该说就说,该藏就藏。 陈父的神色浮现些许无奈,他叹出一口气,随即又摇了摇头,“痴儿,你怎就吊上这歪脖子树了呢。”他对陈绎心没办法,又只能迁怒闻人离了。 “阿离才不是歪脖子树,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他在一起,也没碍着什么人,你和母亲意思着阻止阻止就算了,何时还轮到他们对我的婚事表示反对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反对对陈绎心来说什么也不是,可他们从反对变成追杀,就不是他能容忍和无视的了。 陈绎心到现在也不明白,可他隐隐察觉这背后定然牵扯着什么大秘密,和他或者是和闻人离有关,可无论牵扯上他们谁,就等于同时牵扯了他们二人。 “老头子你现在不说,难不成还等我和阿离打上界了,你再来告诉我们吗?那个时候你觉得我还需要你告诉我这些吗?” 陈绎心本心并不想和全世界对立,尤其是他的亲人,可被逼到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就也不怕了,闻人离是他底线,这条线他们不侵犯,一切就都还好说。 陈父的目光从陈绎心身上落到了闻人离身上,他轻轻叹气,“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能说,九儿……还有离君,你们好好修炼,便是到了上界除了彼此,也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陈父这话是告诉陈绎心和闻人离,便是上古凤凰神族也不能相信,他们有他们的顾忌和立场,并不能任何时候都站在陈绎心和闻人离这边,可他们执意相爱,一切就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九儿,不是为父狠心,而是……没有办法。” 陈父说着缓缓抬手,再缓缓落到了陈绎心的头发上,陈绎心眼眶微微红了红,有不解,有不忿,有委屈,可到底没有躲开。 他们分身下界,就不想完全断了和他的亲缘,如此他就不能毫无顾忌地将这些亲缘全部抛开。 “我知道了,”陈绎心应了话,往闻人离身侧倾了倾,陈父就也把手收回来了。 他又打量着低着头的陈绎心片刻,他起身道,“等着,我给你们拿个东西。” “嗯,”陈绎心点点头,眸光抬起落到陈父身上,一直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收回。 “阿容抱歉,因为我……” 闻人离的话还未说完,陈绎心斜睨过来,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我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之间没有抱歉,也不需要抱歉,阿离能一样喜欢我选择我,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陈绎心口头警告不够,他伸出手摸到闻人离的衣服里,在他腰侧的软肉上捏了又捏,闻人离的本体到底是棵树,痒痒神经不是太发达,陈绎心挠了他半天,他不动如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陈绎心可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人,他的手从腰侧上滑,抓着个神经发达的地方揪了又揪,闻人离下意识变按住了陈绎心的手,“阿容……” “知道错了?”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放开按着陈绎心的手,可留在他衣服里的手却换了力道,继续揪揪地轻薄个不停。 “咳咳!”陈父重重地咳了两声,面色涨红,被陈绎心轻薄闻人离的行为刺激得不轻。 陈绎心听到咳嗽声,这才悻悻地将手收回来,然而他歪向闻人离那边的身体依旧没有要倾回来的意思,他待闻人离黏糊得要命,也黏糊地坦然,一点儿没有被抓包后的窘迫感。 “什么东西?”陈绎心扫了陈父一眼,就落到了他手上抓着的锦盒上了。 陈父将锦盒放到石桌上,再推到他们面前,他才坐了下来。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玉佩,一个令符,玉佩的样式类似于陈绎心脖子上的,只是陈绎心现在戴着的是冰蓝色的,而这个玉佩则是墨色的。 “这是你和娘亲给阿离的?”根本不用陈父多说,陈绎心就猜出来了。 “准确地说,是你给自己和他准备的。”陈绎心在上界自己一手操办婚礼,还自己准备定情信物,主动得让几十万年不敢开口言爱的仙君们汗颜。 陈父手往四周一挥,一个暗色的光幕便在他们四周撑开,他才继续道,“它的功用还要你们自己探索,但不能弄丢是绝对的。” 陈父说着这话瞪了一眼陈绎心,他对闻人离倒还算放心,就是陈绎心有时候犟起来,谁都劝不住他,能劝住他的闻人离偏偏一味儿纵着他,让他愈发无法无天了。 “哦,”陈绎心轻轻应了,一点儿也不想提起这老话题,他将玉佩抓在手心,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才反身过去,给闻人离佩戴上。 他对闻人离笑笑,闻人离也忍不住回他一笑,和爱笑的陈绎心一起这么久,耳濡目染,他的笑也越来越自然了。 “阿离戴着好看,特别好看……”陈绎心给戴完,还带夸奖一句,若不是记着陈父还在跟前,他或许会更愿意亲一下闻人离,在表达他的赞美。 陈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对于陈绎心的眼光是已经绝望到接受了,他低下头继续煮茶,又在给闻人离的茶杯添满,“你们有想问的就都问吧,能回答的,我尽量为你们解答。” 他和凰后来到这太玄所受到的限制极大,凰后为了生下陈绎心,后续根本修炼不了,生下孩子不久就香消玉殒了,而他也快到大限了。 这一次便是陈绎心和闻人离不找来,在他大限之前,他也会去南境魔宫一趟,上界的形势和太玄的形势都越来越复杂,对于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操心都不够的。 陈绎心闻言终于回转过身来,他面色恢复正经,仔细地思量起来,他并非没有问题,而是他要问的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问起。 第048章 而且有的问题并不适合谁告诉他, 而是该他和闻人离自己去探寻,自己去辨别真假, 他沉默少许,然后问了一个最实际也最紧迫的问题。 “关于《焚天六术》, 可有速成的法子?” 他修炼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 积累灵力几乎不需要时间, 只要他心境达到, 就能快速突破,可这《焚天六术》就不是了。 它是一个神族的传承,便是在上界能修炼有成,也是万年数十万年起步的时间。而明显他和闻人离并没有这么多慢慢来的时间。 陈父闻言不觉先笑了笑, 陈绎心看着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些,可他依旧没有多相信他, 他笑不是因为伤心, 而是欣慰,原本他还担心重修之后的陈绎心缺乏历练,心智不够,现在看是他小看了自己的儿子。 “我先给你们说一说太玄。” 陈父对陈绎心安抚一笑, 继续道, “太玄更正确地称,应该叫太玄天囚界, 古称神遗之地,这一界原本是一块神土,这是九儿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这里足够让你们快速成长, 却还不受到上界的操控。” 陈父说着目光落在锦盒里陈绎心还未拿出的令牌上,“在北海水宫有一古凤遗蜕,用它可以进到到里面,至于能学到多少,就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陈绎心将令牌拾起,果然感应到了略为亲切的血脉气息,他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然后看向陈父认真地道,“谢谢。” “至于离君,你当比九儿更加紧迫。” 陈父看向了闻人离,语气和神色都变得比之前更加郑重和严肃。 “这里对你没有太多约束,可一旦到了上界,你的约束就强于此界百倍千倍,甚至更甚,我能和你们说的不多,但有一点你们应该明白,强者为尊,你们的实力决定你们的未来。” “这点不用父亲告诉我和阿离,我们懂。”修仙界就是这个规则,没有该死不该死,只有实力强弱,强者生,弱者死,如此而已。 “我们在家里住几天,等阿离安排好魔宫的事情,我们再去北海水宫。” 陈绎心说了这话,就表示他不再多问了,眼下紧要的是实力,这一点陈绎心并没有混淆。 他们又陪着陈父喝了会儿茶,陈绎心和闻人离才回他儿时住过的小院,没太多花啊草的,只有一棵梧桐树,只是这棵梧桐树估计不太受待见,又瘦又歪,难看得扎眼。 陈绎心抬手便要把这棵树给移走,闻人离按住他的手,手心一团银色的灵力飘出,又瘦又歪的梧桐树,立刻便了模样,苍翠挺拔,生机勃然。 可陈绎心还没能多看,这棵树就不见了,闻人离拉着他继续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我移到之前喝茶的地方去了,阿容的树是我。” 即便是一棵没有灵智的树,闻人离也不想陈绎心多看多碰。 闻人离吃醋吃得毫无自觉,陈绎心恍然过来,抿着嘴乐。 可他们此举倒是把还在喝茶沉思的陈父吓了一跳,随即他的脸忍不住又黑了黑。 凤栖梧桐,古来都是如此,可偏偏陈绎心就是不待见梧桐,从他出生就为他养的梧桐树没少被蹂躏,他的不待见才是这可棵梧桐树一直长不好的原因。 陈绎心和闻人离回房没多久,闻人离就离开了,他们前往北海水宫这个时间可长可短,一番部署是绝对必要的,总不能他们北海回来,家就被人给毁了吧。 陈绎心没跟着,但他也没出门,他的意识沉入玉佩里,争分夺秒地琢磨焚天六术,偶尔琢磨不通,他就去找陈父,听他说一说,再自己琢磨。 他上一世是纯血凤凰,这一世人族血脉占据了大半,甚至他都没能体会过凤凰形体时的感觉,这琢磨起来就有些难了,但再难他也必须把这焚天六术琢磨透了。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却是离开五天的闻人离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床铺上依旧在打坐的人身上,神色不觉就柔和了。 他没打扰陈绎心,他继续走近几步,仔细地看了会儿人,然后又出屋里离开,他去寻陈父,在他进到屋子前,老管家告诉他陈父请他过去一趟。 “离君来了,”陈父在闻人离坐在他跟前了,他才发现了人,但他也没被吓到,他笑了笑,从称呼到神色都是拘谨和客气的。 “离君……”和陈绎心一样,他对于这个离君这个称呼一样略有疑惑,在任何人口中,他被这样称呼他都不奇怪,可却是帝君分身的陈父这般唤他,就有些莫名了。 “离君不用多想,你的前身对上界有恩,当得这句敬称。” 陈父话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阴云笼罩了,他无奈摇头,表示他不能再多说了,这个话题直接略过,他道,“你要小心异魔,在太玄唯一能伤害你的只有异魔。” “嗯,”闻人离点点头,这点他也感觉到了。 陈父对于闻人离的态度还算满意,他神色放松一些,随后又认真起来,“现在我来给你讲一讲修炼之道……” 第40节 闻人离三万年不能修炼,一切打斗手段全靠自己摸索和左道辅助,现在陈父给他讲的是超脱于太玄认知之外的修炼之法,这样的机会相当难得。 “修灵,修身,修魂,练其一可成仙,三合一为上古神道,无高下之别,任一修到极致皆可无敌……” 陈父絮絮为闻人离说解,目光也落到他的身上,闻人离和其他生灵不同,他天生三体,单修其一都无法修炼,换句话说,他是天生的上古神道修者。 可上古神道在各界几乎断绝,当年也不知陈绎心是在哪儿给他弄来了《飞魔经》,否则便是陈绎心给再好的灵土和灵水,他这颗苗苗估计还是长不大。 “……《飞魔经》修身为主,人体修炼便可,你去九儿那把完整的《飞仙经》要来给你的魂体修炼,至于灵体的功法还要看机缘,实在没有机缘……你们多双修就是。” 陈父面无表情地说完最后这话,他缓缓起身,还是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闻人离,才伸伸懒腰从他们说话的小阁楼离开。 陈绎心天生与道相合,和他双修好处更多的绝对是闻人离,什么法子都成长不了的灵体,和陈绎心双修之后就有明显的成长,这或许也是天道一直阻止闻人离和陈绎心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闻人离并未立刻从这个说话的小阁楼离开,他继续坐着回顾和感悟陈父给他讲的这些,他面无表情,给不了陈父太多成就感,可事实是他内心受到的震动极大。 很多年都没办法解决的疑惑,此刻豁然开朗。 陈绎心跑来小阁楼,就只看到陷入玄奥之境的闻人离,他的脚步放轻,慢慢走到闻人离对面坐下,他兴致盎然地捧着自己的脸,一脸痴迷地看着闻人离,偶尔再抿嘴乐。 卧室就在隔壁屋子的陈父,几次路过都看到陈绎心这幅没出息的模样,他又好生心塞了几回,临到傍晚,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九儿,过来陪为父喝杯酒。” 都拐到床上去了,还有什么好看,看那么久都不厌烦呢。 “嘘,”陈绎心一点唇,转过身来,瞅了陈父一眼,然后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喝酒啊,你等着。” 陈绎心去找了一趟楠轲,从他们的储物戒指里翻出两坛梦千年,又仔细再兑了些水,才来到小院子里,“我和阿离酿的酒,只有魔宫才有,你喝两杯,别喝醉了。” “行,”陈父扫一眼陈绎心那稀罕的模样,有些无语,也有些不信,但入口还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熏熏然要入梦般的感觉,他感叹道,“好酒。” “这酒应该我和你娘一起喝,”他从这酒水里感觉到了绵绵的情意,适合有情人一起品,而不是相互嫌弃的父子俩。 “魔宫里多着呢,等我和阿离到上界,就给你们捎几坛过去。” 陈父扫一眼陈绎心,他还不知道陈绎心提要求时献殷勤的模样啊,他又喝了口酒道,“说吧,你又要做什么?” “没要您做什么,再说您现在的修为好好待着就行,我就想知道,我以前都是怎么养阿离的啊,这太玄有没有好点儿的土和灵水啊。” 陈绎心所能想到养好树的方式,就只有土和水,以及仙气了。 “天河水,虚妄之水,天河土,神陨之土……总之越特别对他的效果越好。”陈父心塞塞地说完,又一杯酒下肚,他轻叹一口气,“九儿……” “嗯?”陈绎心偏头过来,对上陈父目光,他轻轻一笑,抬起手拍了拍陈父的肩膀,“吃什么醋啊,等我们回到上界,一定给你和娘亲带礼物。” 他对于亲近信任的人自来大方,他想好好养闻人离,却也不会忘记他的亲人们的。 “到时候你不怨怪我和你母亲就行,”陈父的声音低不可闻,他起身瞅一眼陈绎心略为疑惑的模样,他不再开口,却还不忘搬起一坛酒揣怀里再走,而陈绎心的话在身后清晰传来。 “别喝太多了,否则下回不给你了。” 陈绎心叮嘱完,却也没立刻回去找闻人离,他就这般看着,然后释然一笑,与天下为敌必然是累的,尤其这里面还有自己亲人的时候,幸好现在还没到这种境地。 陈绎心回屋子继续看着闻人离发呆,他双手托着下颚,全然看入迷了,别说陈父,就是一般人也难理解陈绎心对闻人离的这份稀罕。 闻人离的眼睛缓缓睁开,陈绎心眸光一抬,人才起身就向闻人离这边倾过来了,他被闻人离接到怀里抱住,他还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人。 “可有所得?” “嗯,”闻人离点点头,带着陈绎心继续坐回位置上,只是他坐着,陈绎心坐他大腿上,“都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出发。” “好,”陈绎心点点头,他将下巴搁到闻人离的肩头,再又紧紧地抱着闻人离,语气也愈发缓和了,“阿离和我一起,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自然和你一起。”闻人离轻轻揉着陈绎心的后颈,又一顿他想起什么,将他们二人拉开了些,他手心多了一枚玉扣,他将它别到陈绎心的腰带上。 “这算是回礼的一部分,”陈绎心为他们准备了定情信物,他不能没有表示,这玉扣是一个储物容器,里面放着这些年他的私藏,都是一般修士寻不到的好东西。 可在他觉来这玉扣依旧抵不上玉佩的价值,所以只能算回礼的一部分。 “当然是一部分,莫忘了你要送我的佩剑,”其实陈绎心想说闻人离自己给他当回礼就够够的了,但这话总说也显得不太尊重了些,如此就只能要求一个佩剑了。 “没忘,”闻人离将陈绎心拥回怀里,轻声应道,只是比起之前打算寻的冰灵和冥月魂,他不满足于这两个灵材了,不管怎样,他送的不能比陈绎心在上界用的佩剑差。 谈话继续,闻人离和他说一些魔宫的部署,两个再交流一番修炼的心得,天色就已经亮了,他又到园子里陪早起的陈父坐坐,便上了灵舟往北海中心前进。 随行的人更加精简,只有楠轲为首的十六人魔卫,其他人都驻扎在小竹屿里,等待他们的回归,至于邬飞和平丞在得到闻人离的消息后,会将魔宫的封锁大阵开起。 在他们从北海回来前,无论太玄里发生什么,漓傀魔宫都不会参与。 “启禀魔君魔后,我们已经抵达溟风域,凭借我们的灵舟怕是过不了这地界。” 楠轲在灵舟里仓一门之隔外和闻人离陈绎心禀告,而现在距离他们从镇海城出发已经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北海听起来平平无奇,可北海属沧溟海域,怕是两个太玄大陆都比不过它。 闻人离这三万年也仅仅出海过两次,最近一次还是在一万多年前,他的那些经验早就过时了。 “这附近万年前是有一个修炼门派,灵海门,他们掌握有进出溟风域的航道,你先去打探看看还在不在。” 闻人离和楠轲说完,闭目揣摩六术的陈绎心就忍不住笑了。 这一路上类似的囧事发生过好几次,物是人非,可闻人离面对的除了海还是海,其他就都变了,包括几次他们打算落脚的修仙小屿,早就灵力枯竭,人烟不再,或者直接因为斗法给轰沉了。 “坐了快了一个月了,我们也出门透透气,阿大你们守着灵舟,我和阿离去寻。” 楠轲的名字陈绎心第一次听就没记住,他是他魔卫的首领,他就管他叫阿大,楠轲也早从不习惯变成习惯了,他微微躬身,“是。” 闻人离看着陈绎心神色略有无奈,不过也默认了他这安排。 他们飞出灵舟,陈绎心回头看一眼闻人离,随即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云端,他这是要和闻人离比速度呢。 可陈绎心也不想想他才金丹期中期的修为,便是功法再难得,怎么也比不了化神的闻人离,没两息,他便被闻人离从一团迷蒙的云雾里捞出来了。 “气息隐藏得不错,可是你的情绪没有隐藏好,”太过雀跃,以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他不用神识找,他都能发现陈绎心的所在。 “再来,”陈绎心手往闻人离腰侧一戳,人便从他怀里滑出,却是直接往下落到水中去了,陈绎心是冰灵根修士,冰近水,水灵根能有的海水振幅,他一样有。 他没入海水,仔细思索了一下闻人离告诉他的话,他往自己的胸口按了按,然后眼睛闭上,一切情绪都沉淀了下来,飘飘浮浮,他好似成为了海水的部分。 他的灵识似乎收敛起来,又似乎随着海波蔓延而去,这种感觉很是奇异,他几乎忘记了他还在和闻人离藏着玩儿呢。 闻人离就立在水面上,他眉梢微微一挑,陈绎心随波散出的灵识,的确有混淆他位置的作用,但他还不待一一去寻,却发现原本还算正常的海域,突然就咆哮了起来。 他没有犹豫直接沉入海水,神识迅速扫荡而过,只一息,他就来到陈绎心身侧。 陈绎心眼睛睁开,眸中两朵蓝焰在水中跳跃,他指尖一点闻人离的唇,又拉住他的手,往海水出现异常的中心游去。 “阿离不用担心,那水底应该是有水属性的灵物,我刚刚想直接顺走,估计是惊动了守护兽,才有如此异常。” 陈绎心灵识和闻人离传音,然后继续拉着他往阻力越来越强的海底游去。 闻人离轻轻颔首,却是不打算多管陈绎心这发现,他只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其他能得到什么,就都得靠陈绎心自己。 “刚才那是什么,我灵海门的禁地也有人敢擅自闯?” 两个青衣修士,手持特殊器具,脸上是震惊和警戒,若非他们及时启动了阵法,他们灵海门守卫千年的圣物就这么在他们眼前不见了。 “我们守住,长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们的对话并没能传到陈绎心和闻人离耳中,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当特殊,就在这灵海门禁地后侧的地方,珊瑚和礁石林立,同时还有一个个天然的水旋,修为不够的的修士估计得困死在这水旋里。 陈绎心并无这困扰,他抬眸看一眼闻人离,便知道自己是乱担心了,他们继续潜入,又在这片有异常的地方寻了几遍,最后只找到一个可能有问题的水坑。 “这么浅,是它吗?” 陈绎心瞪着着水坑,然后弯了弯腰,想往里探探究竟,可手才往下探去,一股巨大的吸力就把他往里拉去,他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抓住闻人离的袖子,带着他一同进去。 可能把他吸进去的水坑,闻人离却被排斥在外,陈绎心手上除了一截袖子什么都没有,“阿离,阿离?” 他的灵识继续寻人,可他的眼前四周除了水还是水,还是流速越来越快的水,同时他感觉身体在这流速里受到了莫名的挤压。 他沉默了片刻,倒是不担心闻人离的安全,在这太玄能伤害到闻人离的东西屈指可数。而他也不打算等着闻人离来救他,他能感觉到那水属性灵物的亲近,寻到他,或许他就能出去,然后和他的阿离相聚了。 这么想着,陈绎心专心抵抗起了水的旋转速力…… “哟,又破壳了一个,水灵得很,总算有能拿出手的了。” 在陈绎心落到一个空间前,那急速地旋转,转得他发晕发热发软,他还未能摆脱眩晕,这调笑的声音就从他头顶上传来了。 陈绎心抬起眸光,看到两个异常高大的人,而他四周还有好些露半个脑袋的小萝卜头,以及好些破开和没破开的巨大蛋壳。 他看看那调笑的俩人,看看四周,最后看向了自己,瞳孔猛地收缩,有些不敢置信了。 根本就不是那俩人异常高大,也不是这些蛋特别大,而是他自己变了成五短身材的小娃娃了,他是很喜欢小闻人离没错,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也变成这幅模样。 他手往胯下摸了摸,幸好,他没从男的变成女的,否则他会想杀人的。 “哟,小东西,还知道瞪我呢。” 那人说着话,一张在陈绎心觉来过于平凡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那人居然想揉他的脸,陈绎心怒意勃然,可偏偏他身体里半点灵力都没有,不,不是没有灵力,而是一股他相当陌生的特殊灵力。 “行了,别逗了,弄死就不好交代了。” 另外一个人阻止了那青年想要揉陈绎心脸的动作,他们继续往别的地儿放下食物,可才转过身,破壳时还是小娃娃的陈绎心,不小心运转了一下他体内的特殊灵力,一只冰蓝色翎羽的小鸟没站稳“啪叽”摔倒在它出生的蛋壳里了。 “哈哈哈……”其中一个青年直接大笑出声,另一个也没忍住勾了勾唇,估计这种能化形,可变成本体却站不稳的小鸟妖他们也是没见过。 一个人的形体,和一只鸟的形体,那绝对是不同的,关键是他体内的灵力怪异又微弱,他这没经验,一下子就没维持住人形,还把自己脸贴蛋壳给摔着了。 现在陈绎心可再没自己逃出去见闻人离的想法了,他就等着闻人离早点来找他,早点带他走,他又继续在蛋壳里翻腾了好久,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小翅膀张了张,他想捂住自己的脸,继续郁闷,可翅膀太短了,就够他捂住自己胸口…… “啾……”陈绎心不满的哼唧声也变成了稚嫩的鸟鸣了。 “啾啾啾……”阿离,你快来救我呀。 第049章 闻人离还在无边的海域寻找, 突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了陈绎心的心声, 他眉心一蹙,语气略有不耐烦了, “说, 这附近除了你们灵海门, 还有什么势力?” 灵海门守护禁地的两个护卫, 和赶来此地的长老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他们守护着的一块下品水灵圣物,闻人离根本不扫一眼。 “我们也不知道那里为什么会有坑, 从没听说有人掉里面不见过啊,这禁地您也寻过了, 根本就没进来什么人。” 那长老说完, 狠狠咽一口口水,才有力气再接着回答闻人离的问题,“这附近人族门派除了我们灵海门,还有水月居, 至于更远些的海域还有鲛人海族和鹏鸟族。” “这是他们势力所在位置……”那长老颤颤巍巍送上一份他玉简里珍藏的海图, 闻人离接过,他们继续低头等待审判, 可许久过去,他们再抬头早不见闻人离踪影了。 “长老,我刚才觉得我要死了……” “我觉得我死过好多次了……” 两个护卫瘫软在地, 半点金丹修士的威严都没有了,至于那长老也没好多少,他坐着好一会儿,擦擦额头的冷汗,“你们继续守着,我赶回门里和门主说一说。” 闻人离这等深不可测的人来到这片海域,不知会有什么风浪牵起,他们本来就狭缝求生的灵海门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了。 第41节 当然,在很大机会可以捞到好处时,获利的渔翁还是可以做一做的,但那前提是不要得罪这实力高得可怕的神秘人物。 在闻人离继续各个地域寻人的时候,陈绎心也在努力适应体内的特殊灵力,“啪叽”一下,他被自己的翅膀绊倒,脸着地摔了还带滚个圈儿的。 “哈哈哈……”负责送食的两个青年算是找着乐趣了,就是每天来这洞穴里看陈绎心花式摔跤,而陈绎心也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有这个叫十九次洞的地方。 爱笑的青年叫蓬三,不爱笑的叫蓬四,两个人是兄弟,日常任务就是照看他们这些刚破壳和就要破壳的小妖。 “小家伙快点变形,变形不了,就和之前那批一样送给人族修士当肉食去了,我们见过你娃娃的模样可不算数。” 不爱笑的青年也不知陈绎心听不听得懂,他低声叮嘱了一句。 陈绎心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小翅膀扇啊扇,终于飞了一段,然后又直线掉落回蛋壳里,他倒是不怕疼,就是这种太过弱小的状态,让他不适极了。 但蓬四的话他也听到了,被送去当肉食可不行,他闭上眼睛,更仔细地去感应他体内的特殊灵力,或者该称为妖力。 终于在一次次的摸索之后,他的妖力汇入四肢,识海里一动,他终于从鸟体变回了一身蓝羽衣的小娃娃了,黑色的头发披肩,脸只露出半张,可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是遮挡不住。 真是个漂亮的小妖,蓬三和蓬四同时想到,他们显少动过恻隐之心,可才四五日的时间,他们就有些喜欢这个在他们看来分外倔强的小家伙了。 “吃吧,吃了东西,你才能维持住形体。” 陈绎心倾身过来,往蓬四手上的食物嗅了嗅,他的确饿了,可这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地上的土有吸引力呢,不是他娇气不吃,而是实在难以下咽。 他恹恹地缩回蛋壳里,眸光微微一晃,却是想起来他应该随身佩戴的玉佩,以及闻人离送他的玉扣空间,不会也一起弄丢了吧。 玉扣弄丢还有可能,可玉佩除非他自己给,否则不可能自己从他身上脱离不见的,“识海,对识海……” 陈绎心嘴巴动了动,就又把眼睛闭上,蓬三蓬四只当他睡觉去了,他们留下食物,又继续照看了一下其他的蛋,便从这个山洞离开。 陈绎心重新开始探索他这个焕然一新的识海,识海除了中央的一团冰蓝色的火苗,就什么也没有。 陈绎心不想放弃,又许久过去,他在冰蓝色的火苗里找到了他的玉佩,以及依托玉佩才没弄丢的玉扣空间。至于原本他用的储物空间,来北海的路上就没再用它,就也没带身上。 寻到了玉佩和玉扣,他松了口气,他尝试从玉扣里取东西,却发现如何也做不到,而他在外的体型因为妖力耗尽,“嘭”一下,又变回小蓝鸟了。 “啾!”陈绎心有些生气,还是被自己给气着了。早知道,他就不要和去寻什么宝贝了,出师未捷,却先把自己弄丢了。 “啾!”生气! 他灵识弱小到连储物空间都打不开,就表示他和闻人离之间的联系相应削弱了,而他距离他失踪的海域相隔的距离几乎跨越半个南境,闻人离借这感应想在短时间内寻到陈绎心,的确有些难了。 陈绎心倒没担心闻人离会永远寻不到他,就是他们一直都黏黏糊糊地待一起,这一下子分开,还是这般意外地分开,他不适又想念。 可再思念,他还得先把这妖体适应了先,至于他怎么从人体变成妖体这般深奥的问题,还是等闻人离寻回了他,再来探索吧。 “小家伙你换地方住了,”蓬四抱起陈绎心的蛋壳,带着它往外走去,他尝试过将陈绎心从蛋壳里抱出来,可这家伙恋壳又畏生,谁碰一爪子,他都能炸毛很久。 未免一番折腾,他直接抱着蛋壳给他挪窝。 陈绎心昨夜又继续适应灵力,今儿只维持了一个时辰的人体,就又变回原形了,他脑门的翎羽一颤一颤,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好奇地看向四周。 “这里是十九次洞,现在我带你去九府,七日后会有血脉启灵仪式,在那之后看你的资质,会有长老专门传授你们知识。” 他们十九次洞这一批次新生的小妖里,除了陈绎心还有两只一白一红的小雏鸟,原形看着比陈绎心还要大上些许,但精神头没陈绎心那般足,比他早破壳许多日,除了吃就是睡,便是被挪窝,他们也是一路睡过去的。 “长老,便是这三个。” 蓬四和蓬三微微躬身,一个长须的老头上前来,他指尖一点,睡着的两只额头都泛起了灵光,然后变成妖体变成了人体。 陈绎心歪头瞅一眼那两只,在那长须老头要审视它之前,他也变回了人体,他眸光微微下垂,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他这才积蓄的妖力根本不够维持体型,几乎那长须长老转过眼,他就又“嘭”一下变回去了。 蓬四适时地为他解释了一句,“它比较活泼,不爱睡还挑食,那点妖力都被他自己折腾没了。” “嗯,”那长老只要见过陈绎心化形的模样就行,他应了声,然后扬手,三个婢女上前,将他们分别抱到九府的三个小院子里,至于蓬三蓬四如无巧合,他们怕是再见不着了。 陈绎心依旧缩在蛋壳里被抱着,他记着路,可也仅限于他被抱着走过的路,这九府和十九次洞到底是在溟风域的什么地方,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啾……”陈绎心低低地唤了一句,把眼皮子耷拢上,从醒来他就没睡过,这新生还未经过血脉启灵的妖体根本容不得他这般折腾。 陈绎心在九府的待遇比在十九次洞好些,不再是加了灵药的辅食,而是几块灵石搭的小窝,他慢慢地吸收着灵力,这一睡就睡到了三天后他离开九府的日子,真正启灵的地方还不在这九府,而是在九府之上的鹏族清羽宫。 鹏鸟族有一化神修为的鹏皇而成为这一片海域妖族的第一势力,同时还有许多鸟禽妖族和小族依附与鹏族而存在,大小海岛一共有九府七十二洞,相当庞大的等级和利益链。 这些妖族与鲛人海族,水月居都有交易往来,三足鼎立,曾经第一势力的灵海门早不复当年。 鹏鸟族有三年一次的血脉启灵仪式,一些依附的势力,尤其是鸟禽妖族为了能赶上这次的血脉启灵,甚至不惜用手段催生了一批,如果在血脉启灵仪式上能得到鹏鸟族长老的青眼,留在清羽宫,它出生的妖族也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可以说为了这次的血脉启灵,各个种族都倾尽了全力。 陈绎心坐在小车上,和十八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鸟禽一起往清羽宫送去。 “啾!”陈绎心轻吟一声,其余十七只小妖全部缩到离陈绎心最远的那个角落去了。 他扫一眼这些吓得涩涩发抖的小鸟们,身上的气息收敛些许,他也不是要吓他们,就是他们叽叽喳喳的吵得他都听不到多少外面的动静了。 可他有安静的环境可以仔细听了,外面赶车的长老却闭口不言了。 “啾……”陈绎心又郁闷地唤了一声,为今之计只能等闻人离来找他了,希望能赶在他被饿死前找到。 他眸光忽然抬起扫去,两只最壮实应该是苍鹰族的小崽直接被吓尿了。 “九府来报!”声音从外传来,赶了三日路程的他们终于抵达了清羽宫前了。 “人族水月居来贺……” 各种声音从外传来,可都是陈绎心听都没听说过的势力,可这么多人到这清羽宫来,他的阿离也会来的吧。 陈绎心想着仔细感应起了他和闻人离之间的联系,可和在十九次洞和九府一样,并没有。 他原本以为多少会打开车帘检查一下它们,可一道灵识扫过,他们直接坐小车进到了清羽宫里,然后他和更多的小崽关到了一起。 “啾!”陈绎心依旧自己独占一个宽敞的角落,其他小崽宁愿一起挤到变形,也不愿往他这边多挪一步,他这声“啾”是算它们识相的意思。 当然,在有人进来检查的时候,陈绎心会叫过来几个瑟瑟发抖到站不稳的小崽,七零八落地站他附近,不至于太引人注意,他一点儿也不想当什么出头鸟。 而闻人离在得到海图之后,第一个寻找的地方就是这片海域第一人族势力的水月居,借助他们的势力在这片海域上天入水翻腾了一遍,甚至楠轲等人也随着一起寻找陈绎心。 可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了。 “您不烦去清羽宫试试,他们天空族消息灵通,指不定他们就能知道您道侣的消息,”水月居主人是一化神初期的人族男修,千来岁,算是这片海域的第一人族高手,可他在闻人离面前并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而这种态度是在他和闻人离打过一场之后才有的,他败了,便帮闻人离找人,可现在人没寻到,他有点儿担心这个面无表情的魔门魔君会想再找他打一架。 “你随我去,”闻人离话落,身形便成从这水月居不见,陈绎心那句强烈的求救心声,此刻还在他心间回响,他不知陈绎心是遭遇了什么,还正在遭遇什么。 两个化神大能全速前往,半个南境的距离,终于敢在仪式开始前抵达了,当然这其中关键是水月居主人泽方懂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耽搁。 “尊主您怎么来了?”原本被派来送礼的长老略有惊讶,这鹏鸟族的血脉启灵三年一次,在一些小势力看来是一件大事儿,可在他们人族眼中,不过是一个礼节往来的普通时刻罢了。 泽方连鹏鸟妖皇的生辰都鲜少到来,这与他们没太大关系的血脉启灵仪式,他却亲自过来了。 “闲来无事,来找妖皇说说话。”泽方说着抬步往里走去,他脚步一顿,又给鹏鸟族接待的人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友人,他随我一同去见你们陛下。” 能被化神修士当做友人对待,修为定然不弱,接待的人不敢怠慢,即刻让人多添一个席位给闻人离。 “离君稍安,你便要鹏鸟族帮你找人,也得等他们这个仪式过后再开口。” 泽方看一眼闻人离,倒是对他这失踪道侣的好奇又多了些,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让这样冷淡近乎没有情绪的闻人离这般挂心,这般奔波。 “好,”闻人离点点头,他原本就要扫荡过整个清羽宫的神识这般散了去,他只是要人帮忙,并非是要与这清羽宫为敌,这般能引起妖皇警戒的事情,不宜继续。 仪式的流程几乎在他们落座,就开始了,烈日当空,十八个羽衣妖修在祭台上又唱又跳,他们的中心是一枚巨大的血色玉石,它才是这血脉启灵仪式的关键。 妖皇并未亲自主持,是由他清羽宫层层选拔上来的少宫主小鹏君来主持。 在那些金丹期的妖修歌舞之后,他走上祭台,变回原形,然后冲入云霄盘旋,妖气借这玉石冲天而起,甚是惊人,这时众人未及听到这小鹏君的亢鸣,就先听到了一声微弱又带点儿疑惑意味儿的小雏鸟鸣声。 “啾?” 再一息,闻人离出现在祭台上,他手往空中抛出几个禁制印记,锁在玉石空间里的几百只小雏鸟下饺子似地掉满了祭台。 “何人敢来我鹏族捣乱!” 小鹏君飞落在祭台,他脚下还踩着两只唧唧叫唤的小崽子,他略尴尬地抬起脚,气势才真正足了。 可被他呵斥的闻人离眼睛都不带扫他一下,他的神识在这四周不断扫荡,他身形一顿,伸出手来,将一只他手掌大小的蓝羽小雏鸟被他接住了。 “啾啾!”小雏鸟快活地蹦跶了两下,然后又用小脑袋使劲儿蹭闻人离的手,他现是高兴,高兴之后又有些担心,他突然失踪,不知道闻人离有没有担心坏了。 “啾……” 陈绎心似讨饶又似撒娇的轻唤还未出口,闻人离就捧着他抬起,然后他的唇印在了陈绎心毛茸茸的脑门上了。 “阿容安心,我来了。” “啾!”陈绎心快活地应了一声,小脑袋继续蹭蹭闻人离的唇,小翅膀张开几乎要将自己贴到闻人离脸上。 “道友是何人,扰乱我鹏族的盛会。” 小鹏君的话引不起闻人离的重视,在深宫里闭关的大鹏妖皇出现了,他一身金缕衣亮得刺目,他出现的威赫让原本就受惊的小崽们,更加受惊,有些都往祭台边缘滚落。 “妖皇,这是从太玄大陆过来的魔君闻人离,他是为寻他道侣而来的。” 早就站起来的泽方帮着解释了一句,至于闻人离为何抱着一只小雏鸟不放,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了。 大鹏妖皇的目光落到闻人离身上,又落到明显和闻人离倍加亲昵的小雏鸟身上,他面色浮现些许控制不住的扭曲,“这是你养的?” “这是我的道侣,”闻人离将陈绎心托到胸口的位置护着,才回答了大鹏妖皇的问题,同时他走下到祭坛边缘,俯视众人,“你们绑了我的道侣,可要给本君一个交代?” 大鹏妖皇还没开始算账,闻人离却先找他们麻烦了,而且听着语气相当不善。 泽方的面色微微一僵,他暗中给大鹏妖皇传音,将他和闻人离斗法的感受告知于他。 按照他的了解,大鹏妖皇不是什么易怒的人才对,可他明显就是想和闻人离对上,语气冲得像是在质问一样,当然更狠的还是闻人离,他便是迁怒也无半点要掩饰的意思。 “你不需要我的追随,却要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雏鸟当道侣?” 大鹏妖皇似没听到闻人离的质问,也似没听到泽方的劝告,他眼眶微微红起,显然是有些怒不可遏了…… 闻人离闻言总算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他语气依旧没有多少变化,“是你……” 妖族普遍寿命比人族长,特别是修为有成的,在一万年前他到海上来时,遇到过刚刚化形不久的大鹏妖皇,他要追随,闻人离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小鹏妖,现在成为了一代妖皇,可闻人离的回话还没完,“是,他是我的道侣。” “啾!”闻人离手心里的陈绎心扑腾了一下,隐隐有要炸毛的趋势,他这一失踪是跑到情敌的大本营里来了? 第050章 闻人离的目光回到要炸毛的小蓝鸟身上, 他的食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小蓝鸟的后颈,他太过熟练的顺毛技能, 终于将那些炸起的毛毛们抚顺了。 “啾……”陈绎心被摸得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第42节 大鹏妖皇的目光也落在闻人离手心的小蓝鸟上,他也眯了眯眼睛, 显然是不大看得起这个被如此呵护的小幼崽, 毛都没长齐, 还能给闻人离当道侣? 闻人离便是再拒绝他, 也不该找这么敷衍的借口吧。 被大鹏妖皇的目光激怒,陈绎心才被抚顺的毛毛重新炸起,他张开翅膀,潜力爆发飞起稳稳地落到了闻人离的头顶, 小翅膀继续张开,盖住了闻人离半个脑袋。 同时他伸长了脖子, 一声满含挑衅的轻吟出口, “啾!” 闻人离是他陈绎心的,陈绎心这声“啾”里表达的便是这个意思了。 大鹏妖皇先是被闻人离过于确定和理所当然的话惊到,然后又被陈绎心这举动和轻吟彻底激怒,他面色微微涨红, 可和他对峙的陈绎心无半点示弱, 并且他身上的蓝光愈来愈盛。 其他人族修士和妖修还没反应,那些满地滚的小崽们开始瑟瑟发抖了, 可这是因为大鹏妖皇,还是陈绎心就得再加分析了。 闻人离默认了陈绎心飞上他头顶的事情,同时也将眸光落在了大鹏妖皇身上, 他若有任何危害陈绎心的举动,他都会比他更先动手。 大鹏妖皇深吸口气,面目上的恼怒和不甘终于忍了下来,他认识闻人离,就比泽方更加清楚他们在实力上的差距,已经确定必输的斗法还有什么好打,他再不忿再不甘也不会自己找虐。 “离君要我怎么交代?” 大鹏妖皇出口的话,让等着看一场大战的众人差点跌破眼,同时又有些庆幸免过一场池鱼之殃,否则两个化神打起来,随便一点法力的余威都能将清羽宫里半数的生灵轰成渣了。 “有话好好说,不,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泽方适时出来打哈哈,只要大鹏妖皇不要继续激怒闻人离,让闻人离和他的道侣满意了,就能免去一场可能让彼此受伤的鏖战。 而换个地方说,也能挽救点儿大鹏妖皇先后被闻人离和陈绎心扫了的颜面。 他水月居和鹏鸟族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一海域三足鼎立,相互牵制,可若是大鹏妖皇出了意外,鲛人海族未必还会继续安分,而他的水月居比较起来底蕴太浅,也会受到牵连。 大鹏妖皇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闻人离以及他头顶骄傲张扬的小蓝鸟,然后抬步往清羽宫的大殿里走去,“离君和泽方君一起进来,我们叙叙旧。” “啾!”陈绎心听到大鹏妖皇的话,似嘲讽地唤了一声,然后妖力耗尽,身体一歪从闻人离头顶栽倒,可他没有半点担心,他眯了眯眼睛,被闻人离牢牢接在怀里了。 “啾啾啾……”他扒着闻人离的胸口,醋意未消。 他大概是吃了有一海的醋了,他和闻人离认识只有这百年出头的时间,这其中还分离忘记了好久,可这鹏妖认识他的阿离有一万多年了,明显还惦记着他的阿离一万多年了。 “啾啾!”陈绎心越想越不甘心,他扑腾开翅膀,闻人离的手也随他稍稍张开些,然后陈绎心就从小蓝鸟变成了小娃娃,他双手霸道地环过闻人离的脖子,完全将自己扒在闻人离身上。 “阿离是我的!” 他说完,小肉手偏过闻人离的脸,然后“啾啾啾”的吻涂满了他的脸,像是在标记一般,虽然行为幼稚了些,可明显比他之前在闻人离头顶示威要更刺激人。 闻人离对陈绎心这化形后的模样,依旧是惊讶的,可惊讶之后,他便露出甚是和缓的神色来了,“是你的。” 他安抚陈绎心历来得手,一句话,几下抚摸就将人顺毛了。 他抱着人有点儿明白陈绎心以前的感受了,就是不想这么可爱的他让太多人瞧了,另外他也有话要和陈绎心仔细说,这个祭台明显不大合适,他抬步跟上了大鹏妖皇和泽方。 他们离开,鹏族终于有人出来收拾这些被吓到失禁的小崽们了。 闻人离走路之后,陈绎心便还是不安,也没再继续亲人,靠在闻人离的肩头,神色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有情敌不奇怪,关键是他自己不能耸,什么大鹏,他可是凤凰! 他渐渐反思,觉得刚才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他应该和那大鹏鸟打一架才对,打到他再也不敢惦记闻人离为止。 可现在悲催的是,对上大鹏妖皇,他肯定要输…… “阿离,我饿了。” 他们落座,闻人离怀里的陈绎心就略委屈地道,他现在还能维持体型全靠一口醋意硬撑着,否则在血玉空间里消耗了那么多,他根本就变不回来才对。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闻人离就已经在为陈绎心检查身体了,这并不是夺舍或者其他,这切切实实是一个刚出生的小雏鸟,这就是陈绎心。 “你给我的玉扣打不开……”陈绎心越说就越觉得委屈,他揪了揪闻人离垂在胸口的头发,语气带点儿抱怨,“阿离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啊。”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从他的空间里取出一枚哆哆果,又仔细地剥开点皮喂陈绎心,连续三枚喂下,陈绎心终于有了点儿饱的感觉。 当初闻人离从南境十大魔君那里把哆哆果都要过来,实在是一个明确的举动,只有这种果实,银子和变成小雏鸟的陈绎心都能食用。 陈绎心吃饱喝足也不用闻人离给他道歉,他就先原谅了,他爬着站起来,然后在泽方和大鹏妖皇的目光下又啃了一下闻人离的唇,“我原谅阿离了。” “好,”闻人离应了话,他的神色不觉在陈绎心的亲近里缓和了些。 “离君,”大鹏妖皇的耐性已经被这旁若无人的俩人给耗尽了,他不再只看着,开了口,“离君可还愿意接受我的追随?” 说是追随,可大鹏妖皇过于炙热的眸光就已经暴露了一切,陈绎心不知当初他和闻人离是如何相识相处的,可这大鹏妖皇明显对闻人离有非分之想。 陈绎心反过身来,眼睛微微眯了眯,“不可以!” 他和大鹏妖皇的一架绝不能省,便只是默默惦记着闻人离,他也不允许,何况他这种将自己心思暴露出来了的。 “不了,”闻人离拒绝的话几乎和陈绎心重叠,他又继续给小陈绎心顺顺头发,继续道,“我当初救你,是你因为你血液里有一丝凤凰血脉的气息,与你本体无关。” 这种莫名的好感,没让他对当时落难的大鹏妖皇束手旁观,可他这棵树从上辈子就被预订了,其他不管是人族妖族与他再无可能。 大鹏妖皇闻言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成了残暴起来,可只一现,他又完全收敛,他看一眼闻人离以及他怀里的小蓝鸟,到底选择隐忍,选择了妥协。 “你们到我鹏族宝库里挑几个宝物当做赔礼吧,如此离君可还满意?” 闻人离低眸看看陈绎心,他点了点头,这鹏鸟族里适合现在陈绎心用的灵材肯定更多,免去他多番寻找,如此便勉强算过。 可日后他或者陈绎心若还觉得不对等,那必然是还要过来找麻烦的。 闻人离是这种逻辑,魔宫上下也被他带歪全是这种强盗逻辑,陈绎心来了之后,那就更歪了。 也幸好这大鹏妖皇不知道闻人离此刻心中的想法,否则他现在就该吐血了。 陈绎心被闻人离带着一同去了宝库,可还未抵达,他就困意就继续来袭,他强撑着不睡,可闻人离哄他睡觉的技能一样点满,那一下一下轻柔的拍抚,将漫天的困倦涌向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最后告知了几句,“我困了,可我睡着的时候,阿离不能让那只青鹏多看你一眼,多碰你一下。” “嗯,睡吧……”闻人离没想到在他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的大鹏妖皇,会让陈绎心这么在意,但他应了,就会按照他答应陈绎心说的去做。 他们身上一层烟雾涌起,便是大鹏妖皇和泽方都看不大清楚他们的面目了。 陈绎心满意地勾了勾唇,眼睛闭上,不到两息他又变回一小只的小蓝鸟了,“啾……”他低低唤了一声,便彻底陷入安眠。 闻人离寻到陈绎心并未即刻继续上路前往北海水宫,但他也没住在让陈绎心不喜的清羽宫里,他随泽方回到了水月居,在那里和楠轲等人汇合。 水月居一侧的建筑里,一呼一吸有一团蓝光明暗交替着鼓荡,便是泽方路过这附近也略有稀罕,闻人离的道侣定然不简单,他从未在清羽宫任何一个有资质不错的小主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气息。 而陈绎心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在一个温暖的怀里醒来,他想和以前一样抱着闻人离继续亲昵,抬起手却先看到自己的蓝翎翅膀。 “啾?”陈绎心依旧没能适应这样的妖体。 “可是又饿了?”闻人离低声问着,而他也不是成人闻人离,他们倒真的算是落难夫妻,便是体型变小,也得前后一起这般遭遇。 可闻人离毕竟活过了三万年,这点遭遇并不能影响他的心境,他便是变成小娃娃了,照顾陈绎心依旧得手,墨色玉佩和陈绎心的一样,也在一次修炼时进到他的识海里。 他正在尝试用他会的各种禁制手法将它破解,进境明显要好过陈绎心,这种进境带来的影响便是他对照顾小雏鸟的陈绎心,感觉分外熟悉和顺手。 显然在上界,他没少做这样的事情,而他也有感觉,上一世的记忆之门即将为他打开。 陈绎心诚实地点点头,然后又被喂了数枚果实,一颗哆哆果搭配从清羽宫里要来的一些灵果,等他吃够了,他们才开始说话。 “你的凤凰血脉正在复苏,等它完全复苏的那一日,便是阿容你恢复记忆的时候。” 这也算一条速成的捷径,可在太玄有能提供陈绎心血脉完全复苏的能量有些难寻,或许那北海水宫里会有,也有可能没有。 “同时这种形体,有利于阿容学习焚天六术,算是因祸得福了。” 陈绎心人体修炼到金丹期的修为全部被凤凰血脉压制得没影儿,可也不是没有好处,凤凰形体研究焚天六术,进境应该远胜之前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啾,”陈绎心轻轻应了一声,他的小脑袋蹭蹭闻人离的胸口,算是应了,可再接着他不蹭了,在一样位置给闻人离啄了两下,“啾啾!” 他是要闻人离给他解释大鹏妖皇的事情,别以为他睡一觉这事儿就过去了。 有外人的时候,他们自然一致对外,可只有他们,他就要好好调教一下闻人离了,救便救了,还让人惦记了他这么多年,想想就生气! “一万年前我才刚刚化神,来海上是赴早年的一个战约,路过这里,青鹏他化成原形摔落在我面前,我便救了,我要去赴一个生死战约,他要追随不便,我拒绝了。” 若不是陈绎心醋意满满,闻人离到现在也未必能察觉出大鹏妖皇对他有过他念,他救人的原因简单,拒绝的原因也是这般简单,不方便所以拒绝了。 “回程时没走这条海线,我便将它忘了。” 所以他即便再次路过这片海域,他记得灵海门,却记不得他曾经救过的大鹏鸟了。 陈绎心依旧气鼓鼓地吃醋,可闻人离什么都交代了,他就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啾?” “当然是阿容好看。” 准确地说,他都没仔细注意过大鹏妖皇原形,可陈绎心的小蓝鸟模样他却越看越觉得喜欢,大鹏鸟和陈绎心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们本身也没有可比性。 陈绎心是上界的纯血凤凰,大鹏鸟只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一丝凤凰血脉的妖修。 “啾!”陈绎心夸奖一句闻人离,然后他张开翅膀,终于没再晃悠地飞到了闻人离的头顶,他似乎天然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 闻人离抬抬手,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他就也闭上了眼睛。 一个男童盘膝而坐,一只小蓝鸟在他头顶蹦跶,一静一动,天然和谐。 他们就在这水月居一侧的居所里住了有半年的时间,住这么久是为了能让陈绎心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适应好他的凤凰本体。 陈绎心的凤凰本体依旧没能长大多少,可这半年时间,他待着闻人离身边,就不急着变回人形,日积月累已然初步适应了这凤凰本体。 小翅膀呼哧呼哧地扇着,在运起焚天舞时,凤凰的倾世之姿已经初见端倪了,但这样的景致也只能闻人离自己能看。 泽方提供了这住所,神识就也安分,这半年就没往这边扫过,当然也有是闻人离和陈绎心太过安分的原因,几乎让他忘了家里还来了这样一个大人物了。 而恰好闻人离喂陈绎心的灵果也几乎要耗尽了,他们也到了要离开继续上路的时候了。 闻人离才抱着一只油光水滑毛色异常好看的小蓝鸟从小院里出来,却是要找泽方辞别,毕竟在这里住了半年的时间,打一声招呼再离开是应该的。 “离君这是要离开了?” 泽方在他们出门的第一瞬息就感觉到了,他便也出现在他们才出院子的小道上了。 “嗯。”闻人离应了话,然后等着泽方继续说,他出现得这么准,必然还有话要说,他们在水月居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合理的要求,闻人离愿意满足的。 “离君和……小殿下,请这边来。” 泽方这声殿下就将陈绎心和清羽宫里的那些资质出众的小主们等同了,不过陈绎心在上界被叫殿下的时候更多,离君只限于修为等同,或者地位相当的人唤。 其他人仙人见到陈绎心更多是唤殿下,陈绎心被叫,下意识就我往这侧歪了歪头。 泽方不觉神色里浮现些许淡笑,“请。” 就在小院子外花园的水榭里,他们坐下,泽方开口说了他拦路的真正原因。 “溟风域之外是鲛人海族,月前我水月居有两艘仙船被劫,连客带货,只一人活着回来,他们对人族历来不善,但还不至于这般凶残,我随后又再调查,却是那一片海域有异宝出世,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杜绝消息传入我人族。” 泽方说着神色又正经了些许,“我来是想邀请你坐我水月居的船离开,若遇到鲛人海族我们共同抵抗,这路上你所坐之船有何收获,都归你所有。”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对这海图相对熟悉些,鲛人海族的地盘和北海水宫几乎接壤,很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那里,但令牌还在陈绎心手中,这些海族暂时还进不去。 而泽方的意图也明显得很,他想借闻人离之手好好威慑一番鲛人海族。 第43节 “可以。”闻人离点头应了。 要坐水月居的船出溟风域,就得再耽搁几日等泽方的人安排好,闻人离带着陈绎心又回到之前的居所里,倒没再继续闭关,他抱着陈绎心到水月居所在的海岛坊市闲逛,主要添置一些陈绎心喜欢吃的果子。 “这个叫珊瑚木果,长在深海,极是难得,”一卖家看闻人离一直打量着他身前这些几乎卖不出去的果子,便是有些畏惧他的气息,也热情地推销起来。 “配合一些丹方,还是能觉出些滋味儿,有助修为的……” “都要了,”闻人离说着先取过一枚给陈绎心玩着先,而跟在他们一侧的楠轲则负责后续的讨价还价和付钱。 跟在陈绎心和闻人离身边,楠轲已经完全被历练出来了,虽然还是一副面瘫脸,可生活技能已经点满,厨艺,园艺,采买……完全就是居家好男人了。 闻人离带着一只小蓝鸟上街真不算稀奇,修士们养各种奇葩妖宠的都有,但更奇怪的是他让一只小蓝鸟在他头顶上搭窝,就这就有些稀奇了。 说搭窝有些夸张了,可小蓝鸟的翅膀紧紧扒着,东瞅瞅西看看,偶尔还揪一把头发,敢对主人这般的妖宠那可就不多了。 “阿容可还有喜欢的?”闻人离近来更多用神念和陈绎心交流,陈绎心现在妖体只能发出“啾啾”的声音,虽然好听,可只够传达他情绪上的一些意思,生气或者撒娇,其他更复杂的就不能了。 “啾!”陈绎心又唤了一声,小脑袋又蹭蹭闻人离的头发,他的意思可不含蓄,“我最喜欢阿离!” 闻人离眸色暖了暖,带着陈绎心继续逛,还顺带买了好些逗他玩儿的小玩意儿,铃铛,拨浪鼓,尽是些他儿时都不爱玩现在却能扒着半天不放的玩意儿。 回到闻人离身边的这段日子,陈绎心真的安心当一只凤凰幼崽了,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想尝上一口,又馋又懒还贪玩…… 当然他最爱玩的对象还是闻人离,尤其对他的树苗灵体特别感兴趣,别的东西他玩半天就扔一边了,唯独闻人离的小树苗,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扒在怀里。 “啾啾……啾……”这可真是万能的一个音,陈绎心哼起歌儿来了,哼着哼着,声音弱了些,闻人离才将它头头顶抱下来,他已经睡着了。 闻人离轻轻揉揉陈绎心身上丝滑如锦缎般的翎羽,一个小结界从陈绎心四周支起,周围一切声音都离他不见,闻人离则继续慢悠悠地抱着已经玩累的他回水月居去。 他们从这个街道走过,泽方和大鹏妖皇所在茶室的结界也才撤去,他们的目光也都落在闻人离抱着陈绎心消失的那个街角。 “这小蓝鸟是什么来历?”光它在水月居里弄出的动静,就让泽方觉得不凡了,再有它能让闻人离这样的人为他动情,只会更加不凡。 “十九次洞出生,九府送它过来,新生幼体,血脉里还有一股让我都畏惧的气息?” 那一日陈绎心在闻人离头顶是有示威到的,那一刻陈绎心在他眼中是绝对危险的。 他们妖族血脉的等级非常严格,即便他是化神的妖修,在这种等级面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能为力。 “那会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凤凰吧……”凤凰是天空族当之无愧的第一神族,任何鸟禽只要有一丝凤凰血脉,都会不凡。 泽方随意地说着,却见大鹏妖皇的面色更加凝重了,他略诧异地道,“真是凤凰?不可能,太玄怎么可能会有凤凰出生。” “是不可能,但它有可能有机缘得到了比我更浓郁的凤凰血脉。” 大鹏妖皇说着回转过身体,重新落座,神色看着依旧在思考和闻人离陈绎心有关的事情,泽方看他如此就也回坐,他以朋友的立场继续劝上几句。 “那它的未来不可测,你更不能和他们为敌了。” “我知道,”活过一万年的大鹏妖皇就不可能是傻的,可是情之一字难以说清,还是向来一动情就容易死心眼的妖族。 “都一万年过去,有何不能放下,鲛人族不是有预言这一世会变天吗?这才是你我需要看重的。”修士为修长生,便不为长生,为看看这太玄之外的天地,也是值得的。这泽方到也算难得的清楚。 大鹏妖皇闻言抬起一杯茶,对泽方抬了抬,“你说的对。” 可即便知道泽方说的对,要做到也是很难的,所以仅仅是认可他说的对。 泽方闻言笑了笑,没再多说其他,抬起茶杯回敬了他。 七日后,水月居的船准备好,除闻人离陈绎心这一行之外,还有泽方统帅的水月居修士,这两艘船之外还有一艘却是水月居准备给清羽宫的。 这泽方相当狡猾,他说他们乘坐船只的收获都归闻人离所有,却只限于他们这艘船的,至于其他艘船上的修士能有什么收获,就不在闻人离索取的范围内了。 闻人离自然不可能没发现泽方多艘船出行的用意,他对泽方轻轻颔首,然后就带着开始对穿金戴银感兴趣的小蓝鸟进到他们的船舱里去了。 而泽方一口气默默咽回去,他都做好被质问,然后解释一堆的准备了,可闻人离似乎对这些利益没他以为的那般在意,他在意的也相当明显,就是他怀里的那个小东西了。 “啾!”陈绎心轻轻啄了一下闻人离的手,闻人离不在意,他可在意了。 “无妨,阿容看上什么,我帮你取来。” 闻人离一根指头轻轻挠着陈绎心毛茸茸的脑袋,挠得他完全没了脾气,“啾……” 这声轻唤就没什么意思了,就是一句略舒服的感叹。 第051章 闻人离继续给陈绎心顺毛, 半个时辰后,水月居的宝船如期从码头出发, 往以危险和诡异出名的溟风域行进。 泽方并不总是待在闻人离和陈绎心的这艘船,他的化神修为在这溟风域相对安全些, 几艘船相距不远, 他一个瞬移就换个地方待了。 “你何必亲自来, 自己找不痛快?” 泽方觉得那日他劝大鹏妖皇的话都白说了, 明明知道闻人离已经心有所属,不可能与他有何接过,他何必跟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特别是那只小蓝鸟, 虽是幼崽模样,可“护食”的作风相当纯熟。 “我护送我清羽宫的小辈们历练, 怎不能来?我记得我给你付了船费了……” 泽方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但他也没立刻就从这艘船离开,他进去看了看清羽宫的几个小主,其中为首的还是那日主持血脉启灵仪式的小鹏君,再就是两个修为略弱于他鸾鸟族的鸾姬和苍鹰族的少族长, 以及部分资质还算不错的小辈们。 但有资格和他说话的, 只有小鹏君,鸾姬和少鹰了。 “见过泽方上人, ”他们对于泽方并不陌生,鸾姬和少鹰虽然都回各自族里,但当初他们是和小鹏君一同在清羽宫长大, 见过泽方的次数并不算少。 那日的仪式他们也他们没能到来,可大鹏妖皇和小鹏君因为一个神秘人物颜面扫地的事情,他们是听小鹏君亲口描述过的。 这次历练更多是他们主动要求的,为的就是见一见那一日真正引起纷争的小雏鸟,也顺便为他们清羽宫正名。 因为大鹏妖皇得到了秘法,他们这一域的天空族才会有幼生期都能化形的特例,否则一般妖修得等金丹期之后才有化形的可能。 这种化形虽然增加鸟蛋孵化的失败率,可也有提纯血脉激发血脉的效果,才有他们这万年来持续发展成第一妖族势力的可能。 “泽方上人,我们可能有机会去拜见那边的上人呢?”鸾姬开口问道。 “你们都想见?”泽方一问,小鹏君和少鹰都点了点头,他们想见见能让那个他们陛下那般在意的人是何模样,还有那个能把他们陛下心上人夺走的小雏鸟又是什么模样。 泽方闻言一笑,“等有机会再说吧。” 他们三人在清羽宫在这片海域都算得脸的,可在闻人离面前就什么也不算了,他便是心中再偏向清羽宫,也不能把明晃晃就是过去给闻人离添堵的人带去。 泽方这般说了,那三人便还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忍耐。 溟风域并不是一道屏障那般狭小,相反它所占的海域极大,金丹期元婴期的海兽经常成群出没,便是化神期的海兽传闻也有出现过,还有怪风和海旋随时会来临。 水月居所行航线是在灵海门海图的基础上改进的,这条路线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再有几个海事经验丰富的修士掌御宝船,就能规避许多危险,使得他们能更远之外的海族和海岛散修接触互通往来。 “啾!”一声清脆的鸣叫,清羽宫宝船内打坐的小主们全部睁开了眼睛,还未走出船舱,就又持续听到几声鸣唤,却是有小雏鸟飞入空中才传来的声音。 他们走到甲板上,远目看去,还真有一团蓝光在云际和海浪中穿行,并非嬉戏,而是在略惊险地实战练习。 那翻滚的海浪间不时有张开血盆大口的海兽跃起,想要将那只蹦跶的小蓝鸟吞入腹中。可每次小蓝鸟都能又惊又险地在血口逃生,然后飞云云端又被怪风屏障打落下来,如此往复,可谓惊险。 “这么点儿大的小妖,怎么能这般历练……”一直修炼到金丹期才允许外出历练的众多清羽宫小主,实在不能理解何人会让一只明显还未能成长的小雏鸟去经受这样的历练。 “到底会不会养啊……” “啾!”陈绎心在半空中飞旋着,还不忘反驳一下这些没多少见识的妖修们。 他已经初步适应了凤凰本体,再进一步除却长久的时间继续积累,就得用这种法子来刺激适应,将凤凰的战斗本能转变成为他的本能。 为了能和觊觎闻人离的青鹏妖堂堂正正光明一战,陈绎心觉得经历这些危险是值得经历的。 随着时间延续,已经不只是这些小主们出来观看,就是大鹏妖皇和泽方也都出来了,这只小蓝鸟的潜力越看越是惊人,而闻人离的淡定和信任也让他们为之侧目。 “啊!”一声惊叫,然后又是数声连成一片的惊呼,却是那只小蓝鸟被一只突然跃起数丈之高的海兽一口吞入腹中。 “快,快救……” 他们下意识想出手,可他们距离小蓝鸟被吞的地方甚远,再有他们的修为并不足以让他们在这危险四伏的溟风域出手,大鹏妖皇自然不会出手,泽方略有迟疑。 却是因为最该出手的闻人离依旧淡定看着,而他藏在袖间的手已然握紧,和陈绎心相处越久,他就越不能容许陈绎心在他眼前受伤,可他的理智又很清楚,他不能对陈绎心太过保护,否则对他的成长并无好处。 “魔君!”楠轲也紧张地提醒一下闻人离,眼前的小蓝鸟可不是接受仙家传承的金丹真人,是一只真正的小雏鸟呀,这都被海兽吞到肚子里去了。 在众人或不解,或紧张的时候,还未落回水面的海兽腹部突然被一团蓝光冲破,血水渐落,淋了小蓝鸟一身,海兽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落回水面,渐起巨大的水花。 小蓝鸟的翅膀完全张开,一个旋转继续冲天,同时它的下方因为血水刺激又一下子跃起十来只庞大的海兽。 而这时闻人离也终于动了,他一步踏出就到了凶戾残暴的海兽之间,可他只素手一拂,这些海兽直接被粉碎虚空,连血沫儿都没留下,急旋而上的小蓝鸟再次被怪风击落,可这次它却落到了闻人离怀里。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啾!”小蓝鸟轻快地应了一声,它身上的蓝光渐渐熄灭,然后蹭蹭闻人离的胸口,变回了软糯的一小团了。 闻人离指腹轻轻挠着小蓝鸟的翎羽,便带着他回到船上,他没有理会其他两艘还在瞪目围观的修士们,带着陈绎心回到船舱里,然后认真给陈绎心分析他今日实战暴露出的问题。 “原来是他们!”鸾姬脸上的惊色消失,变成了沉思,他看看少鹰和小鹏君,已然发觉他们太过小看陈绎心和闻人离了,这种资质并不比清羽宫任何小主差,至少让他们在幼生期进行这样的试炼,是没人敢的。 至于闻人离展露的那些一样可怕得很,举手抬足之间就全灭十多只凶残可怕的海兽。 “原来是这小孽……”少鹰的话在鸾姬警告的瞪视中,终是没说全,可显然他依旧没多少畏惧,反倒更想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陈绎心这只小蓝鸟了。 他们是何反应是何想法,还没资格让闻人离和陈绎心为之关注和在意,这一日之后,陈绎心每天都会花费一个时辰在海上实战历练,他的进步几乎是有目共睹的。 那些海兽已经拿陈绎心没有办法,甚至他还能挑着实力相对弱些的,直接穿妖丹而过,淋一身血雨,有一种异常优美又异常暴力的观感。 “啾!”陈绎心飞起然后突然横穿而过,这一次他一下子杀了两只海兽。 “回来。”闻人离对杀意正盛的陈绎心招手,提前让他结束今日的试炼。 “啾!”陈绎心应了一声,却未立刻飞回,而是一下子没入海中,再片刻他急速向闻人离飞回,他身后又有数十只被激怒的海兽紧追而来。 观看的泽方不觉摇摇头,小蓝鸟的调皮着实在人意料之外,可他和绝大多数围观的修士一样,他对这只小蓝鸟也讨厌不起来。 骄傲是骄傲了些,可这等资质和毅力,如何不能骄傲了呢。 闻人离一挥手又将这些追来的海兽全灭,同时另一只手伸出让陈绎心立到了他的手心。 陈绎心并非无故就往危险的海里蹿去,他飞落的同时,将一枚碧绿色泛着灵光的珠子放到了闻人离的手心,“啾!” 这是难得的纯木灵珠,被一只海兽误食,却让陈绎心惦记上它好几天了,今儿他不断杀戮就是为了引出这只海兽,然后一击得之。 陈绎心瞅着闻人离,然后脑袋一歪,变成了蓝羽衣娃娃,他亲昵地抱住闻人离的脖子,将自己吊在他的身上,然后软软地道,“我送阿离,可喜欢?” 纯木灵珠就只有闻人离能用,陈绎心这个礼物算难得,也算惊喜。 “喜欢,”闻人离托住陈绎心,抱着他就要回走,泽方和大鹏妖皇却一同来到他们宝船的甲板上了。 “离君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就要进到溟风域最危险的地方,而这附近也是上次鲛人族突袭我水月居船只的地方,”泽方先开了口,他和大鹏妖皇过来,是想和闻人离合计一下,接下去的行程,三只船的目标太过明显,鲛人族可能一早就盯上他们了。 方才闻人离让陈绎心回来,估计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闻人离点点头,倒不将泽方和大鹏妖皇完全排斥在外,毕竟比较起来,还是他们在这溟风域更有经验些,他一人护住陈绎心完全足够,可随行的魔卫就可能有损伤了。 第44节 “坐吧,”闻人离说着往楠轲等人早就布置好的位置走去,他拿一枚果子给陈绎心补充体力,然后才看向泽方和大鹏妖皇,等他们先说。 “原本我们是觉得鲛人族不知道离君你的存在,我和妖皇顺计被他们引走,你再给他们个惊喜,可方才你出手,我估计是瞒不过了……” 陈绎心的举动出人意料,便是他们也没能提前预料,更不能阻止闻人离出手去救他的道侣,泽方瞅了一眼认真吃果子的陈绎心,然后继续道,“为今之计,便只能硬上了。” “不知离君能对战几个化神不败?” 泽方试探地问道,闻人离的真正实力决定他们到底是攻还是守。 闻人离不回答,他反问了泽方一句,“你估计他们会来多少个化神鲛人?” “鲛人族寿元悠长,又懂修炼之法,便只是这一海域化神大能就不下五人,以他们以往的作风,估计会出来四位。” “但还有可能是他们会和其他海族联合,只会更多,六七位应该有。” 鲛人族对这些富饶的海岛觊觎已久,早就想找机会除掉他和大鹏妖皇了,他们一死这些海岛的防御阵法再精妙,被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全留在溟风域里。” 闻人离的话一出来,大鹏妖皇和泽方的瞳孔都缩了缩,他们和闻人离接触时间不算短了,怎不知他不是那等空口说白话的人,他说全留就表示他有这个实力全留下他们。 泽方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和大鹏妖皇对视一眼,再和闻人离的目光撞上,他点了点头,然后顺便还得到陈绎心略嫌弃的目光一枚。 大惊小怪,他的阿离可厉害了!陈绎心嫌弃完泽方,又给了大鹏妖皇一个挑衅的眸光。 “可还有事?”闻人离再问一句泽方,见他点头,大鹏妖皇沉默,他就起身抱着还伸长脖子瞪大鹏妖皇的陈绎心回房了。 陈绎心身上的羽衣有自动清洁的效果,可身上依旧残留有些海兽和海水的腥气,魔卫准备了浴房,闻人离抱着陈绎心进入,仔细为他清洗。 陈绎心乖乖让洗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闻人离,脸颊泛起微红,显然神思远去,不知琢磨什么去了,他被清洗干净,穿好衣服时,陈绎心的小手往闻人离胸膛揉了又揉。 “阿离安心,我会尽快找到压制凤凰血脉的法子,快点儿恢复人身的。” 着急的明显不是闻人离,而是被洗着洗着就心神荡漾的陈绎心自己了,他琢磨着日子,距离他们上一次亲热快八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他嘴里吃素,身体还要吃素,有些受不了了。 闻人离对这样的陈绎心实在起不了什么欲念,他继续为他仔细地打理头发,然后将还没琢磨够的人按在怀里,哄睡起来。 陈绎心便还想再保证些什么,在这温柔的安抚里,就又变回小蓝鸟沉睡了。 他沉睡时身上会有一团蓝光随他呼吸明灭起伏,不比之前在水月居时要醒目,可散发出的气息更甚,他的凤凰血脉一日要比一日强。 闻人离指尖一点自己的眉心,一棵小树苗飞出,还不及完全靠近陈绎心,就被他扒到怀里抱住了,蓝光的起伏的气息直接缩小在小树苗周身之内,如此有助于陈绎心血脉复苏,对他的小树苗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好处。 在上界他能顺利成长,和陈绎心这种时时刻刻都扒着不放的举动有很大的关系。 但树苗灵体飞出,闻人离的发色变回黑色,他也继续修炼。 这一次从魔宫离开,他还把地下祭坛里的断木遗蜕带上了,他有感觉,恢复前世记忆,它也是关键之一,可就是不知断木,玉佩之间配合需要怎样的契机。 接下去三日,陈绎心没再进行海上试炼,他安分趴闻人离头顶,按照他那日答应闻人离的,开始琢磨怎么恢复人身。 修炼的闻人离偶尔感知一下陈绎心,也只当他还在认真修炼。 这一日他们又继续在屋里,突然,闻人离眼睛睁开,他带着陈绎心出现在甲板上,同时船身剧烈摇晃。 防御罩早就开启,可那怪风打在防御罩上的可怕力度还是让人心颤,便是出海经验再多的修士,此刻都白了脸,这种等级的怪风前所未见。 海浪几丈高地牵起,三艘船很快就被拉开了距离,楠轲等人也出现在闻人离和陈绎心身侧,他们脸上倒是没多少惊慌的神色。 第052章 魔宫魔卫对闻人离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若为闻人离和陈绎心死,他们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这一点在他们成为魔卫之前,就已经确定为毕生信念了。 “啾!”闻人离怀里的小蓝鸟轻唤一声, 闻人离偏头过来为它给楠轲等人传达, “阿容让你们都机灵点。” 带着他们一起到海上来, 他们的本心就是能带他们一起回去, 泽方和大鹏妖皇的人他们管不了,但是楠轲等人,陈绎心并不希望有损伤。 “是,”楠轲等人领命, 才将站好阵型,一股巨大的水性灵力甩在船身, 船被灵力击飞, 甩了两圈而才落回水面,船内没来及反应的修士和物件被摔得七零八落。 “保护好阿容,也护好自己。”化神等级的战斗就不是楠轲他们能帮上忙的了,闻人离和他们说完这话, 他眉心的小树苗飞出, 被小蓝鸟捞到怀里抱住,一个结界再次成型。 小蓝鸟抱着小树飞到不知是谁甩落的篮子里, 楠轲躬腰将它连同陈绎心一起提起。 闻人离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转过身去,就已经出了宝船, 之前将船身甩飞的是一只巨大的灵力尾巴,他才出宝船,又一尾巴甩过来,鲛人族是要强力破开宝船的防御,也是要逼他出来。 闻人离手掌抬起,缓慢而又优美,那只巨大的灵力尾巴就被他定在船身几尺之外。 “散!”他话语一出,这鲛人海族的天赋灵能就直接散去。 两息之后,怪风卷着灵力却是又一鱼尾即将成型,闻人离眸光一扫,道出话语的语气比之前要随意两分,“散。” 可他的话并未说完,“灭!” 一字出,闻人离周身包含宝船在内的距离,怪风海浪全部熄灭。 晃荡的宝船突然就安定下来,船上的人经历之前的震撼余惊未消,此刻却又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尤其是看着楠轲提着装着陈绎心的篮子到了近前,一共看闻人离打这四个化神妖修。 闻人离没再回头,他的身形继续落下,脚在水面一踩,身形再次出现,却是在宝船顶上,同时有四个化神大能从水底跃出,身上啪啪作响,他们是在摆脱闻人离念语的束缚。 “灭”字之威,让他们有一种自身都要熄灭的危机感。 而如泽方所料,他们此行一共来了七位化神妖修,四位是鲛人海族,还有三位是其他海族的首领,他们率先攻击这艘船是想捡软柿子捏,集四位化神之力,先灭杀一位在他们觉来最弱了,而后再去围堵泽方和大鹏妖皇,可没想到才开个头,就碰到了硬茬子。 但这才对上,就言胜败,还是太早了些,被从水底逼出,那些化神妖修也不废话,四人一同对阵闻人离,而被海水隔远的泽方和大鹏妖皇,一样面对化神妖修的围堵。 可那两艘船就没陈绎心所在的这艘安定了,泽方和大鹏妖皇对抗化神妖修,自顾不暇,偶尔顾及,才将宝船从溟风域的诡异里摆脱出一些。 怪风巨浪不过起个头,更可怕是的溟风域的海水,经常会出现一些极其可怕的吸力,曾经有元婴修士被吸入,他的师门化神大能都去寻过,却是无踪。 曾有说法溟风域有通往鬼域和魔域的入口,那些吸力其实是异域的空间裂缝,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 一旦泽方和大鹏妖皇顾及不到宝船,他们就又极大可能被吸入的那些裂缝,生死难知,便是还活着,此生怕也难回太玄了。 “泽方我们想办法把船送到离君那边,”大鹏妖皇觉得他们低估了这溟风域的诡异,他和泽方可以无碍,可继续这般下去,一不留神,他清羽宫的下一代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好!”泽方应了,他们也顾不得先通知了闻人离,他和大鹏妖皇沟通好了,一个间隙,大鹏妖皇顶住三个化神大能的攻击,他将宝船移到闻人离稳定的那片区域里。 “嘭嘭!”两艘船落下,连带着陈绎心所在的船也跟着晃了晃,但他的目光依旧不离闻人离,以及和他打斗的那几个化神妖修。 他眸中一团蓝焰亮起,除却看闻人离之外,他更关注的是一个与闻人离的打斗的鲛人族妖修,她能随意在人身和鱼尾人身之间变换,那人身的气息与一般妖修化形甚是不同。 闻人离打斗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陈绎心,却是以为他在他们的打斗中有所感悟,那么他就有必要为陈绎心创造更能多感悟的机会了,速战速决的完虐画风一变,变成他耍着四人不断出招和变换身形,也逼得这些妖修手段全出。 陈绎心的眼睛缓缓闭上,他的心神沉入体内,丹田,气海,再到那些涌动的血液,他这一世生而为人并无错,他血脉里是有人族血液,即便被压制,它们也没有从他体内消失过。 他又回想起那一次在灵海门禁地外的遭遇,那些压缩和发热并不是那个水坑里的诡异造成的,而是他自己,他从闻人离身边走失,原因不在于那水底,就是因为他自己。 他持续修炼和揣摩上古凤凰神族的《焚天六术》,他藏于神魂里的凤凰血脉早就开始复苏了,只是那一日在海底水旋压力的刺激下,才爆发出来,让他和闻人离都措手不及。 他给闻人离描述过十九次洞的他降生的洞穴,那里是专门用于鸟禽降生,设有相应催生和刺激血脉的法阵,他的凤凰血脉才带着他选择了那里。 他身上的蓝光又开始明灭不定,同时还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开始涌动,楠轲被刺得偏过头去,再回头却发现小蓝鸟如同一枚耀眼的蓝星慢慢升起,甚至无视了宝船的防雨罩,以及闻人离亲自布下的结界,继续升高。 一团金光里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雏鸟,雏鸟身形被光影拉长,却像是一只展翅飞起的凤凰了,三艘船的修士们都看呆了,清羽宫的那些小主们感受特别深刻,甚至有受不住威压,已经跪拜在地的。 但他们却都忽略了金光里的虚影,那一棵树,枝叶茂盛,有一种贯穿天地的气势。 陈绎心的变化并未完成,他伸长脖子发出一声轻吟,金光再次强盛,便是闻人离也有些看不清。 他偏头过来,灵力藤蔓蒙的一甩,那四个化神妖修全部吐血飞落一边,闻人离是要杜绝他们出手害陈绎心的可能。 金光继续,足足一刻钟后,却是先有一对完美的裸足踏出,他要继续往外走出,闻人离面色一黑,便到了陈绎心身侧,一件黑色的披风将陈绎心从头到脚都包裹在内。 陈绎心完全没有自己差点全裸被人看光的自觉,他眉眼弯弯,脸上全是笑意,他被闻人离揽住,他自己就也从披风里伸出手勾住了他闻人离的脖子。 “阿离,我变回来了。” 他说着蹭蹭闻人离的脸颊,又察觉到什么,他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却是他额头的三根翎羽未能变回去,他要扒开披风继续检查自己哪儿没变全,就被闻人离连手一起塞回披风里了。 “乖,先别动。” 闻人离轻哄一句,眸光抬起看向略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在咳血的四个化神妖修,他眸光微微一凝,语气特别的冷,“看够了?” 闻人离不对陈绎心生气,对其他人迁怒也越来越娴熟了,陈绎心要的感悟已经完成,他们就也没有价值了,灵力的藤蔓从他脚上蔓延,下意识要四处奔逃的四个妖修才偏过身,就被结结实实地捆实在了。 但这并没有停止,灵力继续蔓延而去,却是将还在和泽方,大鹏妖皇打的那三位也一起捆了。一下子控制住七个,便是闻人离压力也有些大,所以有部分绝不能留。 灵力藤蔓一绞动,便有三个殒命,留下的四个是可能知道些北海水宫消息的鲛人海族妖修。 闻人离指尖再一点四个符文印记飞出,却是他从焚天幽府里得到了“仆印”符文,“你们若不抵抗,还有命在,一旦抵抗,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闻人离指的是已经被他杀了他的三个妖修,那四个鲛人海族面色挣扎许久,终是不想死,符文落入他们眉心,他们便知道最后那点希望都没有了,一旦他们有任何一点反心,闻人离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就是他们丧命的时刻了。 斗法轰轰烈烈地开始,结束地离奇突然,特别是这中间还有陈绎心变身的插曲,人族修士一脸迷茫,清羽宫的妖修们被受震撼。 泽方和大鹏妖皇也都飞了过来,他们神色略有疲倦,可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的惊诧并不比观看的人少,闻人离有提前告知是一回事儿,亲眼见证又是一回事儿。 大鹏妖皇的目光从闻人离落到了他怀里抱着的人身上,小鹏君他们的修为不够他们看清楚,看明白,他却是够了,泽方一语成箴,这真的是一只现世凤凰。 “奴拜见主人!”四个鲛人海族被从灵力藤蔓里放出之后,行了奴仆跪拜之礼。 闻人离点点头,然后又道,“这是你们魔后,他如同我。” “是。” 鲛人海族应声之后,闻人离没有和泽方等人再多寒暄,他抱着陈绎心飞落到宝船甲板上,然后进到船舱里,楠轲等人尽职守护在外。 陈绎心被闻人离强势圈到怀里之后,他的高兴不减,眉目却渐渐安定下来,他靠着闻人离,虽然身高依旧不大够,可这和娃娃模样被闻人离抱着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再次从披风里出来,他们已经进到船舱里了,披风遮住点重要的位置,陈绎心扭动身体仔细看自己,幸好除了额头的翎羽其他地方都是人形。 “阿离看我变回来不高兴吗?”陈绎心安心了,又明知故问上了。 他的脚尖蹭蹭闻人离的裤腿,眼睛轻眨一下,他刻意诱惑起人来,根本没人能挡得住,更何况还是喜他爱他如斯的闻人离了。 闻人离在陈绎心略为诧异的目光中,先蹲下身来,又一下握住了陈绎心还要继续蹭过过来的裸足,他的眸光落在这无暇的肌肤上,然后低下头一个轻吻落在了陈绎心的脚背上。 第053章 轻柔又特别有存在感的一个吻, 让陈绎心的眼睛稍稍瞪大,又再眯起。 他被抓着脚, 然后倾身过来,要在闻人离的头顶回一个吻, 可闻人离却在他就要吻上来的时候, 抬起了脸。 然后原本要落在头发上的吻, 以这种略辛苦的姿势吻到了闻人离的唇上, 轻轻一吻,陈绎心忍不住流连地蹭蹭闻人离的鼻尖,然后口齿中溢出一声特别低的呼唤,“阿离……” “嗯……”闻人离回应的声音也一样低了些, 他终于放开陈绎心的脚踝,手扶上他肩膀, 缓缓起身, 让陈绎心贴着没那么辛苦些。 第45节 他轻柔将人拥在怀里,陈绎心却略显心急些,但他也不是为了欢好全不顾之人,他略遗憾地道, “现在不方便对吗?” 他们的船还没脱离这风险的溟风域, 外面还有四个鲛人海族等待安排,他们真不管不顾了, 也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闻人离明明也想,还只这般抱着他不行动。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陈绎心的问题,“我不舍得让他们知道我和阿容都做了什么?” 陈绎心的脚裸露在外面, 他都想要迁怒,一想到会有人借此肖想陈绎心,他就更不能容忍。平日里的闻人离并非是有这样顾虑的人,他现在的心态全让陈绎心之前差点裸身出现给刺激出来的。 “知道才好,阿离里里外外全是我的!” 陈绎心说着双手霸道地横过闻人离的腰,双脚也一同抬起将人紧扒在怀里,他以为最好那个大鹏妖皇也能知道,然后对闻人离彻底死心。 陈绎心越想就越觉得该是如此,他手在闻人离后背戳了戳,“还有别的顾虑吗?” “没有,”这回闻人离很快就给了答复了,外面加上鲛人海族一共六个化神大能,若如此他们都不能安然从溟风域度过,那他和陈绎心出去也没什么用了。 可他尾音还未落下,陈绎心的脚卷着他躺倒在床铺上,热情的吻落满他的脸庞,陈绎心已经在动手扒他衣服,同时之前为他裹身的披风已然从陈绎心的腹部,落到了他大腿之下了,这才是真正的裸露…… “阿离,我想要。” 陈绎心狠狠吻一下闻人离的唇,然后声音略大地道,他都已经吃那么久的素了,一日两日都忍不了,他现在就要把闻人离“吞吃入腹”,吃到够为止。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按住陈绎心的后脑,将他离开的唇重新带回来,轻吻,深吻,吻到全身发热,吻到全然动情,然后才各自气喘吁吁地离开。 “好。”闻人离吻完了人,才应了话,接着他带着陈绎心继续往床铺里滚滚滚。 宝船前进,四周全是漫无边际的海水,便是水底有些水生植物,可因为溟风域的诡异,受到闻人离气息影响的并不多。 可从来没听说会下雨的溟风域,却是接连下起了小雨,同时怪风和海浪离他们不见,这一路平静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楠轲抬抬手,感受了一番,他们魔卫对这样的阴雨并不陌生,当时炎州可是连续下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这才三日而已。 “止步,这个地方,没有魔君传唤,你们不许入内。” 楠轲阻止两个鲛人妖修继续走入,以他们新成为闻人离奴仆的身份,他这个魔卫长的权威绝对要高于他们,而且他们魔君魔后亲热,怎能容人打搅。 那两个鲛人盯着面无表情的楠轲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 第四日,陈绎心和闻人离终于从他们的舱房里出来了,闻人离依旧是银发及腰,一身黑衣,陈绎心却换上一套蓝色宝衣,头顶三根翎羽翘立着,随他走动一颤一颤的。 陈绎心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可这一身宝衣让他多了几分更甚往日的尊贵气息,额头的三根翎羽,又给人一种特别妖异的感觉,矛盾又和谐,用倾太玄美人来形容已经不够,应该用倾太玄之妖孽。 两人这般携手走出,真有一种天神莅临的感觉,包括魔卫在内,都忍不住多看了看。 陈绎心又抬手摸摸他的头顶的翎羽,他嘴角弯起,笑得愈发灿烂,愈发好看了。 “阿大我们到哪儿了?已经过溟风域了吧?” 他说着往外看去,平风静浪,比他们刚出海那一个月都要平静呢。 “禀告魔后,按照行程距离,还需一日。” 楠轲应了话,也终于将目光规矩地收回,在他心中陈绎心是魔宫魔后的身份始终胜于一切,也包括陈绎心过分好看过分惑人的外表。 陈绎心点点头,也不再为难楠轲,他拉着闻人离继续在甲板上溜达,他一顿餍足,心情美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且带着闻人离溜达的目的也明显得很。 看,这就是他的男人,仅仅属于他的男人,谁都别想觊觎。陈绎心要的就是张扬,就是显摆。 闻人离一路任由拉着,陈绎心心情好,他也不会差了,等陈绎心溜达够了,他才带着人坐到了甲板一侧的软榻上。 他抬起手摸了摸陈绎心额头的翎羽,摸得他眼泪汪汪才算放过,显然这个翎羽对陈绎心来说相当特殊,也相当敏感,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又或者还有其他。 “怎么想到法子变回来的?”闻人离觉得用变个词还不算准备,应该说是转化,血脉的转化,陈绎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让他惊讶之余也有些莫名的骄傲。 “是鲛人海族,”陈绎心对闻人离自然没有保留,他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忍下翎羽被摸带来的异样,“他们是妖,在最开始本体一定是海兽,可后来却渐渐维持半人半妖的形态,这样能保留有鱼尾的强大攻击力,同时也拥有人族敏捷充满创造力的双手。” 在妖族里真只有鲛人一族是如此的,他们在各界的成就也说明了这点,给陈绎心启发的就是这种半人半妖的形态,两种血脉之间的平衡把控。 “我现在应该算半妖,”凤凰血脉无法完全压制,可他却找到相对平衡的把控点,如下才算变回来了。 陈绎心说着,身体一歪倒到闻人离怀里,还将闻人离的手往他腰间带,“阿离,我腰酸,你给我揉揉。” “好,”闻人离应了,他知道陈绎心并非腰酸,他这般是因为泽方和大鹏妖皇已经到来,他是说给他们听,做给他们看的。 可即便知道,闻人离也乐意配合陈绎心,他对于陈绎心这种爱恨分明的性子喜欢得很,他的情感除却陈绎心的部分都显得平淡乏味,可陈绎心却是从里到外的鲜活,像一团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也能带着他一起燃烧的火。 泽方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他对于陈绎心倒也是越来越欣赏,这种毫不忸怩的做派在修仙界里可不多见了,便是他自己有时候顾着人情往来,也难做到如此随性。 大鹏妖皇全无表情泄露在外,一副他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的,可他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心中的在意,不就是被英雄救“妖”了一次嘛,怎么就念念不忘要献身呢。 陈绎心明晃晃地瞪着大鹏妖皇,双颊鼓了鼓,换成小蓝鸟形态,他此刻又该要炸毛了。 可这时闻人离的手从陈绎心的腰侧离开,将他看着大鹏妖皇的脸偏了回来,吃飞醋这种事情已经不是陈绎心的专利,闻人离不知不觉就也学回了。 不,应该说他本来就会,陈绎心至今不被允许叼一叼别的草木。 “何事?”完全不寒暄,闻人离开口就直奔泽方和大鹏妖皇到来的目的去了。陈绎心觉得大鹏妖皇碍眼,闻人离一样觉得能分去陈绎心注意的大鹏妖皇碍眼。 “离君之后有何安排?”泽方看一眼大鹏妖皇就还是他先开口,鲛人海族和溟风域的危机就这般没有了,他们之前和闻人离的约定就也到此为止。 可见识过闻人离这样碾压式的实力,他们就不大甘心这般分道扬镳了。 “如果没有,我们想邀请离君和……魔后,一同前往鲛人海族发现的秘地。” “泽方道友怕是忘了一件事儿,”陈绎心的醋意在盯着闻人离的脸看了几眼之后,已经被安抚下来些许,可既然他被泽方提到了,他就也有说上两句的权利了。 “阿离收服了鲛人海族四位化神妖修,几乎等于收服了大半个海族,他们发现的秘地,目前有大半个是属于阿离和我的了,等我们再走一趟鲛人海族,那秘地就是我们的了。” 所以泽方这邀请二字用得不实在不恰当极了,他们全然不占优势,有何资本敢邀请闻人离和他呢。 泽方此刻想要收回那些对陈绎心的欣赏,陈绎心犀利计较起来,根本不是他能招架的。 “我们一路同行也算有些情谊,不让你们跟,你们怕也不甘心。” 陈绎心的犀利一顿,又变得有商有量起来了,他对泽方和大鹏妖皇勾了勾唇,“想要和我们同行可以,但是得按人头和修为交点费用。” “我的阿离的确是厉害,可也不是用来护送无关紧要的人。” 陈绎心是将他在婚礼上勒索仙道魔门的那一套又重新拿出来了,给泽方和大鹏妖皇的人进去,还得收一笔保护费和出入费,而且还得按修为细算,这费用绝对少不了。 陈绎心不过三句话就说得泽方哑口无言,他看看陈绎心,又看看一切纵容着陈绎心来的闻人离,他魂念和大鹏妖皇交流了一番,然后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陈绎心闻言,他嘴角的笑终于真切些许,“泽方道友明白就好了。” 他又看向大鹏妖皇,然后略真切地询问道,“青鹏道友呢?” “你是……”大鹏妖皇想问陈绎心是不是现世凤凰的话几乎出口,可对上陈绎心的目光,他又将那些话吞回去,他点了点头,“可以。” 陈绎心观察得再仔细,也不能完全弄清楚大鹏妖皇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歪回闻人离肩侧,然后偏过脸去,继续看闻人离的侧脸,完全看不腻。 闻人离扫一眼又变回乖顺的陈绎心,他沉默着依旧没说话,可那四个鲛人族妖修已经被传唤过来了。 “拜见主人,拜见魔后。” “说一说秘地的情况,”闻人离直接发问,这四个妖修的刻意卖好,全让他给无视了。 “是,”四人为首的一雄性化神鲛人开口回话,“其实也是偶然,族里一小辈误入溟风域玩耍,我们追来寻找,然后发现一道仙光在海底出没。”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泽方,“我们就要寻到遁走到仙光,水月居的宝船出没,有修士同样出手拦截,两方冲突,所幸没有跟丢。” 他将他们灭口水月居人船的事,归结为冲突轻轻带过,如果可以,他们不大愿意说,可有仆印威慑,他们完全无法对闻人离撒谎。 “那片区域已经被我族封锁,主人随时可以前往。” 他话语里的意思可不希望闻人离之外的人也跟着去,但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了。 陈绎心往闻人离腰侧一戳,闻人离面色不变,却已然领会陈绎心的意思,“先到你们族里一趟,我们再去秘地。” 显得把后顾之忧解决了,他们才能前往秘地,如此才更妥当。 “是。”化神鲛人明显还有不甘,却也只能应下。 楠轲过来领他们去绘制新的海图,泽方和大鹏妖皇也回去给闻人离准备随行的费用,陈绎心依旧腻在闻人离怀里,被喂点心喂果子,还顺带揉腰。 “他们口中的仙光是真正的仙光吗?” 陈绎心歪过头来,对上闻人离低下来的眸光,毫无缘故,他就勾起唇笑了,他眸光四处扫扫,然后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在闻人离的耳根处。 “阿离怕也不知,到时候我们看看便是。” “好,”闻人离应了,他抬起手又落到陈绎心的头发上,要离开的时候,指尖又忍不住摸了摸他那三根翘立的翎羽,感觉到陈绎心身体的轻颤,他才略有回味地收回。 “好摸?”陈绎心瞪闻人离一眼,他一样抬手给自己摸了摸,可他自己碰和被闻人离碰,那感觉是完全不同,莫名觉得他的短处也落到闻人离手里了。 “嗯,”闻人离诚实地点了点头,翎羽的触感自然不错,可更让他摸上瘾的是陈绎心的反应,明明想躲开,可又强忍着想满足他所有的要求,是这份纵容让他着迷。 “那……那你摸吧,”陈绎心说着眉头微微皱了皱,落在闻人离腰侧的手也微微揪紧,争取这次别让那自己表现得太挫了。 可闻人离不再抬手过来,他只一偏头,他的唇就落在三根翎羽上,轻轻擦过,便算放过人了,可陈绎心眼睛再一眨,眸中一圈儿的水雾浮现,却是比之前反应还要大呢。 “阿离就欺负我吧……”陈绎心才不承认自己被这一擦就给弄泪目了,他在闻人离的腰间挠啊挠的,耍赖起来了,可惜他就是再磨爪,闻人离这棵老树也没多少反应。 溟风域在陈绎心和闻人离双修结束之后,终于又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怪旋和怪风相阻,正确的航线偏离,差点迷失,最后还是鲛人族化神妖修出手,才又寻回了正确的航线,一日的航程在三天后才将结束,而他们也终于出了溟风域,来到真正的北海上了。 “渡过北海,有一片大小不下于南境的海岛和星零小岛,加上海中海族,情况一样复杂……” 闻人离仔细为陈绎心讲解北海和北海对岸的情况,他说的过程,鲛人妖修和泽方会进行相应的补充。 至于大鹏妖皇虽然每次都跟着泽方一起过来,但他一直保持沉默是金的作风,能不说话,就不会说话。 可他在陈绎心眼中存在感依旧非常强烈,等闻人离和泽方都给他说完了,他眸光一扫看向了大鹏妖皇,“听说你儿子后辈们对我很有意见啊。” 大鹏妖皇是青鹏,小鹏君也是青鹏,还是少宫主的地位,义子也是儿子,陈绎心的话并不算说错,可大鹏妖皇就是听出几分针对他的意思来了。 “不敢,正好,我让他们过来拜见你,”大鹏妖皇倒也会顺杆爬,连续这几日观察下来,他七八分确定,已经变成十分确定了,这种血脉的威压绝无可能会错。 从血脉上比,他和陈绎心真没什么好比的,完全就不是一个等次的。而且他再回想闻人离告诉他的话,他救他是因为他血液里的凤凰血脉,说到底还是因为陈绎心。 爱屋及乌,因为陈绎心是真正的凤凰,所以闻人离也不能忍受拥有凤凰血脉的鸟禽在他眼前被迫害,这才是他被救的真相。 陈绎心继续瞪着大鹏妖皇,却也没否决他的话,他拉住闻人离的手,他们继续在甲板上坐着,等着小鹏君和鸾姬等人过来。 “拜见上人,”他们对上闻人离自发行礼,这是弱者对强者的尊重,并不需要大鹏妖皇和泽方再多点拨,可对上陈绎心他们就有些迟疑了。 毕竟他修为在那里,本体又是一只小雏鸟。 “全部跪下,”大鹏妖皇突然这般道,同时他自己也屈膝跪地,“见过神君。” 一只纯血凤凰就是一只天生的神君,他们凡俗妖修,行这种礼是必须也是应该的。 在片刻的安静之后,清羽宫的小主们全部跪地,随大鹏妖皇一同参拜,“见过神君。” “我等任凭差遣,”大鹏妖皇说着他眉心一丝金色虚影浮现,随之是陈绎心满身的金光,陈绎心凤凰神君的身份已经无可辩驳。 “你倒是眼尖……”陈绎心无法否认就也没再否认,而他算是看出来了,大鹏妖皇这几日总在眼前晃动,估计是在下定决心,斩断心中对闻人离最后的那点妄念,至于成没成功还得再说。 第46节 “起来吧,”陈绎心话落,他额头三根翎羽轻轻一颤,心有疑惑的小鹏君等人全部腿软趴伏在地,凤凰生来就有统御群鸟的天赋,这是他们铭记在血液里本就无法违抗的。 “我等誓死守护神君。” 鸾姬等人心有感应所言更甚大鹏妖皇,而且不仅仅是他们,还包括他们身后的妖族,可以说陈绎心只要亮出他凤凰神族的身份,就能得到太玄大陆整个天空族的拥护。 泽方一旁看着心中莫名感叹,闻人离才收服了鲛人海族,转眼陈绎心又收服了半个天空族,这两人真可谓是大气运加身,就不知他们与鲛人海族预言的变天有无关系了。 这时陈绎心的手一抬,一道金光化成零星四散而去,便是大鹏妖皇也有感觉到一点暖意从血脉中涌动起来,这是只有纯血凤凰才能做到的馈赠。 “我在这里觉醒,便是尔等与我的缘法,都散去吧。” 陈绎心斤斤计较是一回事儿,可他也不愿平白欠了别人什么,他在清羽宫的血玉空间里受益匪浅,这算是他给他们的回赠。 “谢过神君。” 小鹏君和少鹰同时高声喊道,他们抬起的眸光全然变成了炙热,之前有多少质疑,此刻都转变过来了,强者为尊,血脉为尊,在妖族是公认的规则。 大鹏妖皇扬手让依旧激动难抑的小鹏君等人离去,泽方看他一眼,就也先行离开,显然大鹏妖皇还有话要和陈绎心闻人离说。 “请神君责罚,青鹏之前多有得罪。” 大鹏妖皇所说何事,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再提的必要,但却有让陈绎心彻底安心的必要,他的态度全然决定鹏鸟族的未来。 “你便说你还喜不喜欢阿离了?” 陈绎心就比大鹏妖皇要坦然多了,半点不愿回避这个事实,他是凤凰可以许给他们好处,也可以威逼大鹏妖皇,但他要的是大鹏妖皇自己看开,自己承认。 默默惦记这种事儿,他是不能允许的。 大鹏妖皇沉默了片刻正要摇头,陈绎心眼睛就眯了眯。 “违心的话就不用说了,等本君十年,十年后我们一战,我赢了,你便不能再对阿离存有任何念想,我输了就让阿离再陪你打一架。” 总之无论是他,还是闻人离都会打到大鹏妖皇再不敢惦记为止的。 这奇怪的逻辑,奇怪的话估计只有陈绎心才能这般理直气壮地出口了,大鹏妖皇起身再一躬身从甲板离开,他有感觉,根本不用等到十年,他就该完全绝望了。 可对于陈绎心的约战,他并不想拒绝,他修炼到这种境界,并不只是因为血脉,还因为他本来就有一颗强者之心,本来就好战非常。 与凤凰神君一战,便是被完虐,也是他的荣幸。 第054章 陈绎心直到大鹏妖皇离开许久, 他下颌都是扬着的,这种凤凰的傲气在陈绎心身上显露无疑, 但他也比一般的凤凰要狡猾得多了,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直接在约战里就说明, 他输了, 要让闻人离帮他教训回来, 无赖之极。 “阿离安心, 我就是吓吓他,十年时间,够了。” “我听阿容安排,”闻人离抬起手摸了摸陈绎心的脸颊, 他眸中浮现些许笑意,然后又轻轻将人揽到怀里抱住, 他似感叹又似在告白, “我对阿容总觉得越来越喜欢。” “这是当然的,我值得阿离如此,”陈绎心的自恋倒是一点儿没变,他说完这话, 又贴近闻人离的耳畔, “我们回房可好?” 陈绎心自恋可也不妨碍他被闻人离的话撩到,食色性也, 这是天性无需压制。 阴雨绵绵的一日后,宝船变小,泽方收起, 他们进到水中,继续前往鲛人海族水底部落。 陈绎心和闻人离坐在一张披风大小的银皮上,四周魔卫随护,更外还有四个化神鲛人随行,更往后才是泽方和楠轲带队的妖修和普通修士。 他们前往鲛人海族所在的海域,将最后那只化神鲛人收服,再前往仙光出没之地,至于那里会不会是陈父让他们寻找的北海水宫,还得到时再看。 “爹爹,娘亲,这里的水很舒服……”那银皮便是沉睡了大半年的银子,他本体已经从蒲团大小变成披风大小了,能有这般成长,主要还是靠韩子川给的那个上界剑灵。 “看来北海里有虚空裂缝并非只是传说,”陈绎心和闻人离说完,伸手挠挠银子身子,“等到了点儿,让你爹爹给你好好检查看看。” 他的见识比较闻人离还是差了许多,便是体质特殊能感应出些什么,也给不了银子太好的建议。闻人离就不是了,懂的东西特别多,很多时候府灵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他却能为陈绎心和银子解答。 “好呀,”银子应了话,继续在水底穿行。 后面的人辛苦追上,陈绎心和闻人离却是悠悠闲闲,坐在银子上面的陈绎心和闻人离比在船上还要舒服许多,银子连虚空都能安然穿行,更何况是这海底了。 按照化神鲛人所说,他们要游将近三日的时间。 他们的作息几乎和在船上是没区别,修炼为主,遇到什么问题再相互交流,便是遇到什么没眼色的海兽,也有化神鲛人和泽方他们去解决,陈绎心和闻人离根本不带搭理一眼的。 “禀告主人,前方便是我鲛人海族,”为首的化神鲛人叫言,他微微躬身在魔卫之外禀告,同时后面随行之人也都停下。 泽方和大鹏妖皇也有顾虑,他们全部人随陈绎心闻人离进去,总觉得不大妥当,但就让陈绎心闻人离二人随他们进到鲛人族去,他们一样不放心,可将这些小辈留在这外面,更不放心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起身,银子变成蒲团大小,自己飞到陈绎心怀里,陈绎心对闻人离点点头,然后他手往后挥去,楠轲等人全被他收到焚天幽府里去。 之前他变成小蓝鸟玉扣打不开,焚天幽府一样打不开,现在他的修为回来了,焚天幽府就也可以打开了,焚天幽府损坏严重,有些地方几乎没有灵力,长时间关着人是不大好,可进出海族一趟,所废时间不会太长,并无什么大碍。 泽方和大鹏妖皇瞳孔微微一缩,他们还从未见过可以装人的空间法宝,可陈绎心绝对不会害自己的魔卫,楠轲等人定然无碍。 “神君能否把他们也一同收起?” 大鹏妖皇先开了口,小鹏君等人看过来,眸光依旧带着难以熄灭的狂热。 陈绎心点点头,“可以,只是要委屈你们睡一睡。” 楠轲等人在焚天幽府里可以随意走动,这些修士和妖修就不行了,他的狂热在陈绎心眼中并算不得什么。 泽方和大鹏妖皇都无异议,陈绎心抱着银子继续游出一段,将人全部收齐。 浩浩荡荡的一行,变成了简单的八人行了,不,还少算了一个银子,它是不下于闻人离的大杀器,谁一旦小看了它,定然要吃一个大亏的。 “留在族中是我族族长,此外还有三个长老,”鲛人族并不只有泽方掌握的五位化神,而是有八位,只是其中三位长久闭关,已经不管事,也不管海族与人族的纷争。 泽方瞳孔微微一缩,觉得自己小看了鲛人海族,甚至是天空族只怕也不止明面儿上的那个几个化神族老,定然还有隐藏的暗手,就不知他们人族可也有隐藏于世的化神大能了。 陈绎心闻言同样也有些沉默,这太玄在化神之下的能者的确不少,当得是一片神土,可偏偏仙路断绝,资质再好化神再多也得被耗死在这片土地上。 水底风光全不同于海上,进入鲛人族领地之后,景色更是绝佳,珊瑚水草,还有嬉戏的小鱼儿,明光斑斓,美丽之极。 在快速进行了一个时辰后,一个光幕屏障在眼前浮现,这里便是鲛人族领地的大门了,言一步走出,往前一挥,光幕破开一个口,他率先进入。 闻人离牵着陈绎心一同进去,泽方和大鹏妖皇落后两步,一样踏入,随后才是其他三位化神鲛人。 言一步踏入他脚下就浮现一个短途的传送阵,紧接而入的闻人离只扫一眼,然后凝眸看着言,“碎!” 那个传送阵直接碎成粉末,炸裂出的虚空之力直接将言震得吐血,同时他抱住自己的脑袋,他知道他这一瞬间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他若能顺利进入传送阵,他的族老或许能有法子帮他抵御“仆印”的威胁,可他没能,现在闻人离在瞬息之间就能置他于死地。 “主人饶命!”接连进来的三个化神鲛人已知情况有变,跪地求饶。 闻人离和陈绎心皆是冷眸看着,不为所动,这四人这几日的小动作,他们全看在眼中,但还需要他们给带路,太早弄死就不大好了。 “族长和三位族老都现身吧,如果你们不想亲眼看着他们死在领地之前的话。” 闻人离说话时,四个化神鲛人全部抱着脑袋满地翻滚,他的神魂被持续扭曲,随时爆裂开,也可能熄灭,闻人离并不是危言耸听,掌握有仆印,他的确可以瞬息间杀人,即便没有“仆印”,他杀他们也不用废太多时间。 “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两位神君快里面请!” 一个珊瑚礁里滚出一个胖胖的鲛人老头,他全不看他地上翻滚四个化神鲛人,不大的眼睛满是喜色地看着陈绎心和闻人离,他着急地甩手,“误会,误会啊!” “他们能认您为主是福分,是我族的福分,快,里面请,老朽终是等到二位了。” 关于鲛人海族的预言,陈绎心是从未听说过,就也没有什么动容不动容的,闻人离倒曾经听过,可他没料到这鲛人族老一眼就看出陈绎心的不同来了。 “跪下,全部跪下!” 胖老头鲛人大声嚷嚷着,现身的族长虽然还有迟疑,可也按照他的话跪地恭迎。 他们接连跪下,姗姗来迟的鲛人大军也都惊愣当场,然后一同跪地,闻人离原本计划的杀人立威似乎不大必要了。 这时陈绎心怀里的银子往前一飘,长须甩去,一股异力渗出,又有两个借着异宝藏于虚空的化神大能被它给甩出来了。 “误会,误会!”那胖老头又再次惊叫起来,他跪地爬来,亟待解释,可银子已然抽取出那两个化神海族的神魂,吞吃入腹了。 “啊……”惊诧的声音接连而起,全是被银子给惊到了。 陈绎心招手,银子飞回他的怀里,他手往银子身上戳了戳,“贪吃……” 可也仅仅这句话,陈绎心便算管教过银子了,弱肉强食,这就是银子眼中的规则,唯独能让它例外的只有陈绎心和闻人离。 银子的长须蹭蹭陈绎心的手背,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这些鲛人海族,它能一口将它们全部吞吃入腹,就看这些还敢不敢藏在暗中要还害它的爹爹和娘亲了。 “先进去吧,”陈绎心握住闻人离的手,带着他往里走去,他想听听看着胖老头都要告诉他些什么,除却天机门外,竟然还有人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闻人离被陈绎心牵走,他的杀意就也淡了下来,翻滚不休的四个化神鲛人直接昏迷过去,经历这场折磨,他们怕再起不来什么反心了。 神魂被割裂压迫,这种疼痛,便是化神大能也会畏惧。 胖老头鲛人亲自在前面引路,可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并未散去多少,他对于如何消除他口中的误会甚是烦恼,很显然他一点儿也不想和陈绎心闻人离为敌。 陈绎心和闻人离进入大殿,也没客气直接走上鲛人族长日常的宝座一同坐下,这鲛皇椅宽敞得够睡一个人,陈绎心和闻人离一同坐并不妨碍,而且看着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坐在这样的位置似的。 泽方和大鹏妖皇一路跟随,原本他们是想护卫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可方才那情况根本就没有他们出手的契机,眼下看着似乎就更没有了。 但值得庆幸的一点,他们并没有走到闻人离和陈绎心的对立面,否则今天这般烦扰的就是他们了。 “你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神君?你说我和阿离是神君?” 陈绎心大抵猜出来又是什么套路,可是千里万里之外的海上,相似的预言,他还想再听一遍,同时还有前天机老人留给闻人离的四字预言,是否也都一样。 “您额头翎羽便说明,您已经觉醒了神血,自然是神君。”胖老头也不敢坐下,他上前两步之后还是选择跪地回答,如此他才能让自己安心些。 “您的银发也是神君的特征之一,这些无须再证,”胖老头的目光落到闻人离身上却是比落在陈绎心身上要更炙热两分,他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有想起什么,却没说出口。 “您二位……随老朽来,一看便知。” 胖老头说着恭谨地磕了个响头,其他鲛人化神也随他跪地磕头,显然鲛人族里这些世代相传的预言,这些人都曾听说过,只是他们没料到,要与他们抢夺仙光之地的人族会是预言里的转世神君。 “传说鲛人族里有一口神井,常有异象出现,看来是真的了。” 泽方偏过身来,为陈绎心和闻人离说解上一些,他活过千年,日常修炼之外,更喜好收集这些消息,有真有假,长久积累还是能有收获。 “去看看便知,”陈绎心闻言却是想起府灵记忆里他带着闻人离从上界离开的神井,若这鲛人族也有这样一口井,绝对不平凡。 神井在鲛人海族的禁地里,除却胖老头和族长寻常鲛人不被允许进入,可今日他们要带陈绎心和闻人离进去,这规矩就也无视了。 为了能让族里的人也都心服口服,胖老头鲛人做主感兴趣的都能随行进入,一同瞻仰。 “这口井被叫做三生井,除了会有异象浮现,还能看到所照之人前世今生和来生。” 胖老头认认真真地讲述着它的稀罕之处,可这么在陈绎心听来就有些无趣了,他是凤凰神鸟转世,这一世不成,再转世怕无可能,而他连帝君分身陈父都认了,看出一个前世,实在没什么可期待的。 但既然来了,照一照也没什么,一口神井在一片平地中间,周围寸草不生,看起来荒凉又平凡,可这却是鲛人海族世代守护不容有失的神井。 “请两位神君上前,”族长鲛人皇先上前一番祷告之后,才对陈绎心和闻人离躬身示意,同时他们也都专注了神色,等待神井照看之后的结果。 第47节 陈绎心扫一眼他们,便拉着闻人离上前,走到一半,他又偏头对闻人离一笑,“阿离不用担心,只是随便照照,我相信自己内心的判断。” 他并非是能让预言和神井搅乱认知的人,他认定闻人离,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影响。 其实不看也无妨碍,可是他总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些这样的神物,他们存在总有道理,若能相助便留着,若是阻碍便除了,这才是陈绎心要看的真正原因。 他始终相信未来是他和闻人离一起走出来的,而不是被谁刻录在哪儿的一段文字。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的确有些迟疑,但既然陈绎心想看,他也愿意陪着。 陈绎心脚步更快些,他的身影才到神井前,一只展翅凤凰的灵光便从井中飞出,然后盘旋其身,包括泽方和大鹏妖皇在内,全部都跪了下来,以示诚服和尊重。 陈绎心没在意他们,更没在意自己被神井弄出的异象,他仔细看去,却是要看闻人离在井中能照出些什么,可是没有,异象散去,平静的井水中能清晰地照出他的本体凤凰小雏鸟,可他牵手的闻人离却什么影像都浮现不了,仿佛他身侧牵着只是一团虚无。 陈绎心有些不信邪,他趴下来,头往前探了探,闻人离伸过手来,揽住他的腰,却是莫名有些怕他这么掉到这个井中去了。 “什么破井就照出这点儿东西……” 陈绎心嘟囔的时候,闻人离瞳孔微微一缩,却是看到一只蓝羽凤凰染血落泪的画面,他再凝眸看去,就又什么都没有,可那到底是前世还是未来,他根本无从判断。 他揽着陈绎心的手继续缩紧,陈绎心就也没再往井那边探,他略无趣的转过身来,“阿离不要担心,我不看了。” 他说着额头蹭蹭闻人离的下巴,三个翎羽擦过闻人离的唇,倒是把自己给刺激到了。 闻人离揽住陈绎心直接瞬移回到鲛人水宫大殿的鲛皇椅上,略有惊讶一样选择瞬移回来的胖老头鲛人等人,却发现进不去这大殿。 而闻人离轻轻捧着陈绎心的脸,食指指腹落在陈绎心的眼角,还在疑惑井中的蓝羽凤凰为何要哭,不管是前世今生,能让陈绎心那般悲慠的只有他,可他怎能让陈绎心如此呢。 “阿离,怎么了?”陈绎心乖乖让抱着,也乖乖让捧着脸,他眼睛轻轻一眨,接着问道,“可是阿离看到什么,我却没看到?”难道这神井只能看到自己的? 闻人离放开陈绎心的脸,他轻轻呼出口气,“关心则乱,我被影响了。” 他不觉得有瞒着陈绎心的必要,将他所见一说,陈绎心也沉默了片刻,随即他又拉着闻人离的手,落回自己的脸颊上,他眼睛一眨道,“阿离弄哭我还少吗?” 原本略为严肃的氛围在陈绎心这话里支离破碎,再荡然无存,这么说起来的确不少了。 “阿离安心,我会好好修炼,便是你也打不过我,”但还有一种情况,是他心甘情愿挨打,心甘情愿被杀。此时断言还太早,只一个画面不能决定什么。 “好,”闻人离点点头,却是认可陈绎心这话,修炼到谁也伤害不了,他也该在内,必须在内。 他略微浮动的气息缓缓平静,被阻拦在外的鲛人海族和泽方他们总算能进来了,鲛人族因为陈绎心在神井前的异象尽皆诚服,他们安排宫殿,想好好招待陈绎心和闻人离,同时也想尽力挽救他们在陈绎心闻人离心中的印象。 陈绎心闻人离答应下来,三日后再前往仙光出没之地。 一日后的傍晚,陈绎心带着银子散步,走着走着却又走到鲛人海族的禁地附近,他轻轻一拍银子,长须荡开,却是将胖老头鲛人也抓过来了。 “安静,我有话单独问你。” 陈绎心觉得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咋呼了,在他受惊开始嚷嚷前,陈绎心的一丝的凤凰威压溢出,那化神鲛人果然被吓噤声了。 陈绎心看着等他缓过劲儿来了,他才继续开口,“三生井什么情况会什么东西都照不出来?” “五行之内,没有三生井照不出的。”胖老头略倔强地摇摇头,但他的话反过来听即可,他是说闻人离的本体在五行之外,所以三生井照不出,如此勉强可算解释了。 “它往日都有何异象给我说说,所谓变天是什么意思?” 泽方在神井异象之后,泽方已经将他早前就知道的关于鲛人族的预言都告知于他和闻人离了,如此他自然就也知道这“变天”二字。 天机门说是续仙路,鲛人族说是变天,这意思是否真的一致? “我族每逢大祭之日,它便有异象浮现,变天二字是一任老族长观摩近万年之后才得出的结论,是否还有他意,老朽愚钝,不敢妄断。” 在陈绎心的目光之下,这胖老头控制不住腿软又想下跪,陈绎心却已经转过身去了,他比闻人离还要疑惑他为何会染血落泪。 而他转过身也不是离开,而是又来到这三生井前了。他先拿银子去照一照,浮现的只有银子自己的身影,银皮团子,如此而已,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 他俯身将银子放下,自己又再上前一步,眼睛瞪大,不错过任何一点的信息,先是他自己这半妖的清晰模样,然后是一只小雏鸟,再接着是他在府灵记忆里看过大成的凤凰神鸟,凌厉尊贵,满是杀伐气息。 “喂,你给阿离看了什么,倒是给我看看啊,不然我让银子把你吞了。” 陈绎心威胁完,它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轻轻笑了笑,唤了一句,“银子……” “娘亲,我在!”银子飘上来,圆咕噜的眼睛一同看向了这口神井,他眼中的觊觎全然可见,银子真的什么都能吞,这口神异的井也不会例外。 几乎在他们话落,神井里的异象再次浮现,欺软怕硬便是神井也不例外。 闻人离看到的画面果然在陈绎心面前浮现,比闻人离看时还要更清晰两分,陈绎心面不改色地看着,然后还嫌不够,踢了一脚神井,神井荡出点灵光,似在求饶。 陈绎心继续瞪着,忽然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闪现而过,那是闻人离,他的阿离,陈绎心绝无错认,他沉睡在一个湖中,身体之外却连接有无数黑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取着他的生命力一般。 “总是这样一半一半的,给我继续!”陈绎心又踢一脚神井,可这回神井再无反应,他眼睛眯了眯,有些被那画面激怒,这时胖老头噗通一下真跪在陈绎心脚边了。 “神君喜怒,神君喜怒啊,你气着冲老朽来,这神井万万毁不得啊!” 那化神鲛人都要被陈绎心的举动惊呆了,古往今来,何人敢威胁三生井,何人真敢动手动脚的,这是天生地养的异宝,完全不下于上界的仙器啊。 “哼,”陈绎心回头怒哼一声,抱着银子走了,那胖老头抹一抹额头的汗水,却是为这神井惊的,这可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啊。 但陈绎心就这么放过,他就不是他了,接下去两天,便是临着要走的那天了,他还过来对神井一顿威胁。 “我给你点考虑的时间,下次过来,你还不给我点儿有用的信息,我真让银子吃了你补身体。” 他说完还在胖老头惊恐的视线中,俯下身来,拍了拍井沿。 陈绎心离开,继续留守在族里的胖老头几乎是扑到井边,一番细致的检查,确定没有损坏,他才瘫坐下来,和神井一同欲哭无泪。 第055章 陈绎心黑着脸出了这个禁地, 看到在禁地外等着他的闻人离,他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阿离,你怎么来啦, 不是让你到外面等我嘛。” 他这么说着, 还是高兴地拉住了闻人离的手, 走了几步, 他才给闻人离解释起来,“我就是吓吓他们,让他们给我老实点儿。” “嗯,”闻人离应了一声, 他拇指指腹在陈绎心的手上摩挲着,“阿容不要被影响便好。” “我晓得的, ”他频繁去找神井并非是要预测什么未来, 他要看的是闻人离的过去,他总觉得闻人离在被他捡到之前,遭遇肯定不好,他是想知道都是谁害了他的阿离。 前往仙光之处之地除了原本的八人一宠, 又还多了一队近百的元婴期鲛人卫队, 原因是仙光之地的信息泄露出去,北海海族和北海对岸的修仙门派都派人来了。 如此自然是高手越多越好, 至于魔卫和泽方,大鹏妖皇的人依旧还在焚天幽府里,等他们抵达了仙光出没之地, 再放出来。 陈绎心肯定不能一直将他们关在焚天幽府里,便是群雄环饲,该面对的历练也不能逃避,如此才是历练的真意。 陈绎心和闻人离依旧坐在银子身上,银子的速度甚至还要快于这些化神大能,他们从不同的海线又再次回到溟风域的边缘,此地便算北海的中心海域。 “娘亲,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银子一边前行,它的长须还不忘蹭蹭陈绎心,顺便讨食。 它在上界还算忌口,非真正的灵宝一般不入口的,可困守在焚天幽府三万年,为了不被饿死,它已经从挑食的银子,变成看到点儿好吃的,就下意识流口水的银子了。 陈绎心揪住它的长须,眸中划过些许思索之色,“先忍着,我让你吃的时候,你再放开了吃。” 每逢异宝现世,都免不了一番杀戮,这仙光里的宝贝他已经看上了,要定了,这杀戮就免不了,到时候顺便还能喂一喂银子。 陈绎心说完才想起身侧还坐着闻人离,他偏过头去,给了闻人离一个分外和善乖巧的笑容,仿佛方才充满杀伐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闻人离自不会看不惯陈绎心的作风,他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又轻轻捏了一下他额头的翎羽,捏得陈绎心身体轻颤,他才收回手来。 这回陈绎心就够名目瞪一眼闻人离了,“阿离等着。” 闻人离也不是没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他们谁怕谁呀。 闻人离自然不知道陈绎心脑筋已经转开了,他略诧异地看一眼陈绎心,以为自己将人捏疼了,他轻轻将人揽回来些许,然后在他捏过的翎羽处,吹了吹。 陈绎心抿了抿唇,脸色又涨红一个度,却依旧默不作声忍下来了。 他们二人的亲昵,全在随行人的眼皮子底下,想看不见听不到都不行,泽方给了大鹏妖皇一个胳膊肘,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才讪笑地摸了摸鼻子。 好吧,他可能被陈绎心感染,也有些忍不住想使坏了。 “前方道友是谁?我等乃莱洲修士。” 一队实力和他们相当的修士队伍在他一个他们暂时歇脚的小岛撞上,而此地距离仙光出没之地已经不远了。 “原来是鲛人海族的道友,”鲛人海族的气息相当明显,特别是那百人鲛人卫队,在这些化神大能眼中,全然无法掩藏。 “不知你莱洲修士到我鲛人领地作何?” 鲛人皇亲自出面,鲛人族对人族向来不善,在北海上的名声不算好,动辄杀伐,举族而出,轻易是不敢有人族和其他海族多加得罪的。 “溟风域不算鲛人领地吧?”那边的修士可不会在鲛人皇这话里就退走,但他们也不想现在就和冲动易怒的鲛人族对上,“后会有期。” 示威未成,他们就这般退走了,等着看一场大战的陈绎心,略无趣地耸耸肩。 泽方和大鹏妖皇也觉得有些无趣,但目光却落在闻人离身上,那一日闻人离碾压式的实力,他们很期待再看一次。 而他们再次歇脚并非是因为真有谁这么累着了,而是他们在此等待溟风域里的情况,到底是有多少海族和修士参与进来,他们要面对的是多少敌手。 情况不同,采取的策略就也不同,如此才要略作休息和等待。 鲛人皇带着一队人离去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才回来,他走到陈绎心和闻人离身侧,躬身道,“莱洲来了一个上使,他公布的这个消息,现在基本能来的都来了。” 修为不论强弱,只怕没有不想撞撞气运的,这片海域只怕会前所未有的热闹。 “上使?”陈绎心念着这两个字,已然记仇了。 “据说和神君一样从北海西岸过来的。” 鲛人皇也忍不住有些愤怒,本来陈绎心和闻人离得了重宝,他们鲛人族怎么也能分点儿残渣,现在那么多人涌进来,怎么可能不遗漏出去部分,这还是相当乐观的预想情况下了。 泽方和大鹏妖皇大抵是如此想法,众人都在沉默担忧,唯独陈绎心的眼睛明亮起来,但他也不说话,就是落在银子身上的手,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摸一个大宝贝儿似的。 唯独能明白陈绎心心态的闻人离,也陪着沉默不语,既然陈绎心要给众人一个惊喜,那他提前说出来,就也不够那么惊喜了。 陈绎心偏头过来对闻人离眨眨眼睛,然后看向了鲛人皇,“既然如此,就不用盘算什么了,随机应变,前期先保存实力。” 他目光继续扫去,忍不住又都嫌弃了一句,“都机灵着点儿。” “是,”泽方在内一同称是,内心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们捞不捞得着好处再说,但保存自身定不会有问题,可陈绎心这话,好像他们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了似的。 不是他们一不小心会出意外,而是可能不够机灵让银子一起当点心吃了。 他们起身继续往仙光出没的地方飞去,这一路勉强还算顺畅,溟风域几乎随时出现的水旋,让他们的速度持续缓慢下来, “仙光!真的是仙光!” 陈绎心从银子身上站了起来,看着这些仙光的目光,几乎在发亮,这太玄唯独他能为闻人离聚仙光,可依靠凤凰花,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在这里似乎就不是了。 除闻人离之外的人都以为陈绎心是为仙光里的秘地而兴奋,却不知这些仙光在他眼中就比什么秘地重要多了。 陈绎心没有犹豫,他身上的灵光一卷,他从半妖形态转变为小雏鸟模样,然后如一道蓝箭飞出,闻人离伸过手去,能没能拦住陈绎心。 但他缓缓收回手,神识漫布而去,没有阻止陈绎心后续的行为。 第48节 小蓝鸟不断在水中仙光穿行,随后它又唤来了银子,他们一起合力阻截仙光的消散,足足三个时辰后,陈绎心才带着一枚拳头大小的仙光团回来。 他看一眼闻人离,手一拂而过,仙光没入闻人离的眉心,同时他的脸上漾开笑容,真挚又好看。 陪同看了这么久的泽方和大鹏妖皇等人,怎么也没料到陈绎心这般作为是为了闻人离,还有他此刻脸上的笑容,不止惊艳了闻人离,也惊艳了他们。 陈绎心性子霸道任性,不听劝,甚至有时候还无赖之极,可这样的他对待闻人离全心全意,全无保留,在这一点上,大鹏妖皇完全无法和他比,甚至该说没资格和他比。 闻人离的眸光落在陈绎心的脸庞上,他轻轻一拉,将人拉进怀里,“谢谢。” 陈绎心回抱住闻人离,又高兴又骄傲地道,“我答应过你,要给你聚仙光,帮你养树苗的。” 闻人离继续拥着陈绎心一会儿,才放开了人,他们继续前进,寻仙光而去,陈绎心拦截的仙光还真不少,那传说中的仙光秘地,距离真正开启应该不会太久了。 海底的礁石洞里,闻人离男童模样盘膝而坐,眉心一个银色的符文若隐若现,而他怀里抱着一只小蓝鸟,他们三步之外只有银色团子转着眼珠子在警戒着。 两日前,陈绎心和闻人离就和鲛人皇他们分开了,更准确地说是在一次和修士队伍的冲突里,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给分开的。 他们没着急和鲛人皇他们汇合,在摆脱空间裂缝之后,继续寻仙光,聚仙光,然后闻人离和陈绎心同时突破,能为他们护法的就只有银子了。 闻人离怀里的小蓝鸟先睁开眼睛,然后从礁石洞里飞出,一直飞出水面,化成半妖形态,雷劫降临,足足一日才散去,陈绎心从金丹中期直接突破到金丹后期圆满,再进一步就可以尝试结婴了。 一道仙光降下,陈绎心再次变回小蓝鸟形态,仙光没有半点浪费,全部聚起,然后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被雷劫吸引而来,早守候多时要进来查探的修士们,就什么也寻不到了。 “阿离?” 陈绎心什么气息都没感觉到,可将他束缚住的灵力却有莫名的熟悉感。 “娘亲,是银子,爹爹让我接你离开。” 最快途径的离开,就是从虚空遁走,这在太玄,除了闻人离,就只有银子可以做到。 “那阿离呢?” “爹爹让你在水宫里等他。” 陈绎心继续被束缚在一团银光里,如此才能保障在他虚空里的安全。 第056章 陈绎心左右寻思了一遍, 应该是闻人离突破需要耗费的时间太久,秘地不日就要开启, 闻人离是怕他继续为他守下去,错过夺取凤凰遗蜕的最佳时机。 “可他自己告诉我便好, 让你传什么话呢。” 闻人离自己告诉他, 他也不会赖着不走啊, 孰轻孰重, 他还是分得清的。当然,在他心中闻人离的重或许就有可能超过这仙光秘地。 银子闻言咕哝一声,继续前行,不敢冒犯略有迁怒的陈绎心, 其实它也不大明白闻人离的真正意图。陈绎心才飞出去渡劫,闻人离就也醒来, 然后他让银子在陈绎心渡劫之后, 立刻带他前往水宫秘地。 陈绎心小蓝鸟形态趴银子背上好一会儿,才变回半妖形态,他跪坐起来,先将仙光团收好, 然后才闭目巩固提升的修为。 小半个时辰后, 陈绎心和银子从虚空里脱离出来,眼前是一片耀眼的光幕, 适应了片刻,陈绎心才将眼前的情况看个大概。 除了他们脚下一块悬浮的礁石外,变只有一个仙光四溢却残破了一角的大门, 大门前什么都没有,大门之后一样什么都没有。 “娘亲小心,这四周遍布虚空隧道,一步飞错,就进到另外一界里去了。” 而且能被这般密布链接的小世界,估计都是已经破败的下界,真落到那种地方,修行的难度会大大增加。而能用这么多小世界布置机关的人,足以想象他手段的可怕。有没有其他后手还不知道呢。 陈绎心闻言没有妄动,他手上一团蓝焰往身前一挥,银子的气息鼓荡而起,他和银子的气息便和这方天地完全相融了。 几乎他们不见的瞬间,不远的前方,数块礁石浮现,一样有人寻到此地了。 “多谢太玄来使为我等领路,你可以上路了!”一大膀壮汉狞笑一声,一道强力宝术淹没而下,他身侧还未完全浮现的礁石直接被轰成粉末。 所谓上使是能为他们带来利益,那才是值得尊敬的使者,可一旦面对利益纠纷,他们下手也没有半点手软,这种赤裸裸过河拆桥的利用才是修真界里的常态。 “将阵法开启,谁进谁死,这秘地的宝物是本尊的!” 大膀壮汉继续大笑出声,他的身形消失在他现身的礁石上,却也没落到仙门前的一个平台上。 “尊上?”他带来的属下和几个合作友人都诧异地看向四周,神色略有犹疑,“尊上是进到仙门里了吗?” “我们过去看看便知,”他们说着眸中又浮起了火热,但无例外一步踏出,半点响动没有,就直接消失不见,而那边的平台依旧半个人影都没有。 “娘亲小心,这仙门附近的虚空裂缝里,有和银子一般的存在。” 那些人还不是掉到异界里去了,而是直接被抓走吃掉了。 “哼,和银子抢吃的,生气!” 陈绎心怀里的银子被气得一股一股的,陈绎心安抚地拍了它几下,却还继续收敛气息。这伙人开启的阵法估计顶不了多久,关键是这队人,除了疑心较重的二人,其他人尽皆覆灭。 “明兄我看这里诡异的很,你知道我的功法,对危机会有特别的感应,从我们踏入这里开始,我就觉得各种不对劲儿了。” “我也有感觉,”另一人回应了这话,可他们觉得不对,不也没提醒过那大膀壮汉,同时回话的那人还有疑惑,“这上使就这么死了?” 太玄大陆的仙道魔门,他们早有听说,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总体来说,太玄大陆那边的宗门底蕴整体要强于莱洲,这上使一下子就被打死了,总觉得不大可能。 “漠尊者不也这么消失无……” 他声音未落,一声嘶吼,然后他们才提及的大膀壮汉断去一足一手,淌血归来,“明兄和吕弟救我!” 他伸出一手求助,明源和吕东还未能做和反应,他另一条腿又再断去,从断口之处看,这分明是被凶兽给咬出来的。 “啊啊……” 痛苦的嘶吼声渐渐不见,这化神尊者就在看着平静之极的仙门前被生生吞食了。 “真不挑食,血肉哪里有神魂好吃……”银子是忘了自己饿得狠时,浑沦吞枣,连焚天幽府的地板砖都吃的时候了。 银子吐槽完又想起了一个悲伤的事实,“娘亲,它又抢了银子的食物。” 这些来和陈绎心争宝物的人就都是他们的敌人,就也是它的口粮了。 “乖,等来人多一点,你再和它抢,好好欺负回来。” 陈绎心的眸中一团蓝焰浮起,却不多看那被吓得几乎面无人色的两位修士,他在盯着散发着前所未有纯粹仙光的仙门看,如果这些仙光都聚起给闻人离,应该够他突破了吧。 但仙门上的仙光明显不同于在海水中逸散出的无主仙光,要聚起它们,至少他的修为得恢复到普通仙人级别,可眼下他突破到元婴期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想的当然了。 “银子,你去,将阵法毁了,再制造出点动静,然后等我吩咐。” 银子长须晃晃就消失在陈绎心怀里,同时没有银子身上的虚空气息掩护,陈绎心的身形也显露在明源和吕东眼前,那俩人瞳孔微微一缩,戒备的神色更重。 陈绎心一步踏出,却并非走向他们,他也在尝试着走到仙门的平台下,如银子告诉他的,一旦离开这个礁石,他就也感觉到了来自异界的强大吸力,还有一道远高于太玄修士的神念锁定住了他。 这些一同压身,几乎让他难以动弹,这时他额头三根翎羽轻轻一颤,笼罩在他身上的束缚不见,那些吸扯着他身体的异力也消失不见,陈绎心只一顿就俯冲而去。 一连串渐起的血花飘下,陈绎心身形晃了晃,付出点代价,他抵达了这个平台。 明源和吕东也没再看着,他们在陈绎心突然向前奔走出几步时就也动了,一样安然走出两步,随即他们的面色就变成了惊恐,明源对危险的感知更强烈些,断一臂退回礁石,吕东却是步了那大膀壮汉的后尘。 被他们瞧不见模样,感觉不到气息的异兽给吞食了。 这时一声巨响带着阵法破碎的余威席卷过这里,在将抵达仙门时全部消失无踪。 陈绎心抬起手,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水,即便凤凰血脉觉醒,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里依旧不够用。 他没有理会明源的不解,他盘膝坐下,等待银子的回归,同时对抗那道神念异兽的对他的试探和束缚。 “这位道友,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合作。” 明源以为陈绎心是掩盖了真实的修为,便是不如他,也该有半步化神的修为,或者身怀可以对抗化神而不败的秘宝,已然值得他说这一番话了。 陈绎心没理会他,他服下丹药,一番打坐,被空间裂缝异力撕扯出的内伤已经好了七八,他背过身去,比之前更加专注地打量这个仙门。 许久过去,他突然嘀咕道,“眼熟。” “府灵可在?”陈绎心唤了唤戒指里的焚天府灵,他和闻人离已经给焚天幽府弄了很多天材地宝进去,府灵一样会有受益,即便沉睡,也不会是那种唤不醒的沉睡。 两息之后,戒指上灵光一闪,府灵回应了陈绎心的呼唤,“老奴在。” “在上界你可以见过类似这样的仙门?” 这一世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来,可这种熟悉感不可能毫无来由,那只能是上一世带来的。 府灵闻言从戒指里冒头,又再飞出一段,仔仔细细地看了观察了一遍,然后对着陈绎心道,“这气息好似是上界一禁地的,那里叫……神墟。” “上古时候,神族大战留下的遗迹被叫神墟,里面危险莫测,这太玄怎会有遗落……”府灵尽力为陈绎心解答,却还不能解决他这莫名的熟悉感。 能将熟悉感带到现在,说明这样的地方定然发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足以让他印象深刻到转世都不灭的地步,可到底是什么呢。 陈绎心眉头微蹙,让府灵回到戒指,他转而思考起了其他事情,那边明源不敢妄动,却也没再试图说服陈绎心,但他也没有这般离开。 陈绎心左右对着仙门转悠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有被阵法破碎引来的修士到来,但他们到来并没有分去陈绎心多少注意,他依旧在转悠,似乎有犹豫,似乎还未能下定决心。 “那边的道友,可否将抵达的路径告知,我等感激不尽。” 在多番试探都殒命而归的结果之后,有人注意打到了陈绎心身上,“你助我等抵达,我们助你进入仙门。”他们以为陈绎心这般转悠是进不去这仙门。 这时陈绎心转过身来,他天生多情的眸光落到了说话之人身上,他问道,“当真?” “我等修士说话自然当真。” 那被陈绎心看的男修莫名红了脸颊,然后用更诚恳的语气和神态保证。 陈绎心闻言轻轻点头,似乎是信了,他上前一步,又再补充道,“但我只能为尔等开启一次,我现在为你开了路,之后来人我便无能为力了,再等等吧。” “这……”陈绎心的好骗和好心全在这些听到话的修士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想否决,显露杀伐果断,自私自利的一面,又觉得有些不适,若是陈绎心看他们自私,连这一次的路都不肯为他们开了呢。 “这总要定个时间吧,仙门也不会一直等我……等您进去。” 那修士差点说漏嘴,面色又涨红些许,他隐藏在腼腆和纯良之下的,是他眼中对仙门不能忽视的炙热和觊觎,他恨不得此刻站在仙门前那人不是陈绎心,而是他。 “三天吧,三天后不论人来没来全,我都为尔等开一次路。” 三天这样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真算不得长,可在这溟风域之内,却够消息流通一遍,还够上赶来的时间了。 陈绎心继续对着仙门转悠了大半日,他就又坐下调息,名曰为三日后的开路做准备。 人来了很多,时间越到后面赶来的人就越多,有部分势力试图封锁过消息,可陈绎心有进出随意的银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封锁得住的。 鲛人皇,泽方以及大鹏妖皇他们一样赶来了,他们看到陈绎心有些诧异,又不算太奇怪,闻人离的本事他们都是见过的,他二人能他人所不能,并不用太奇怪。 “神君这是在拖延时间?” 鲛人皇和大鹏妖皇交流着,因为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关系,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个势力,在闻人离和陈绎心陈彻底放弃他们其中一个势力前,是难再起什么干戈了。 而这一路通力合作,虽不说完全放下过去的仇怨,可这样平心静气的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我们静观其变,等待神君命令。” 大鹏妖皇他们全部提高警戒,随时参战,对他们来说,秘宝可以不要,陈绎心绝对不能有闪失。 第49节 时间匆匆,距离陈绎心上次和那男修对话,正好三日时间过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举目看去,这原本虚无对岸,此刻被到来的修士占满,那些礁石一块连一块,已经变成大小不亚于仙门前平台了,修士乌乌泱泱,有近千之数。 “道友,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眸中兴奋难掩的男修和陈绎心说话,灼灼的目光看着他,带着些许的异样。陈绎心这三日不多看他人,迄今为止说过话的,也只有他,这份特殊,让他心有波澜。 当然更关键是陈绎心的半妖模样着实好看,似仙似妖,便只是静坐不动,都是一道足以撼动人心的风景线了。 陈绎心闻言没有看他,他缓缓起身,又低下头来,他额头的翎羽溢出点灵光,再片刻,他身后一对巨大的灵力羽翼全然展开。 似有一声清越的凤鸣突然穿透这一方天地,他眸中蓝焰浮起,口中念道,“开!” 话音落下,原本藏于无形的虚空裂缝全部在众人眼前暴露,密密麻麻如一张巨网,一瞬间让人毛骨悚然,后怕不已,一同现身的还有一只有仙门高大的血口异兽。 它背对众人一直就悬浮在陈绎心身前,那合不上的血口就也对陈绎心张着,垂涎之色已经不用多形容了,陈绎心打坐对抗就是这只时刻想要吞他入腹的异兽。 陈绎心眸光抬起对上这异兽,它有一瞬间被石化的错觉,然后又再咆哮而起,没有声音,却有无形音波鼓荡而去,修为稍微弱些的,已经被轰得七窍流血了。 然而陈绎心额头的翎羽轻轻一晃,那无形音波完全被屏障在外,无法伤及他分毫。 陈绎心所谓“开路”的动作并未完成,他一翼突然从他背后分离,化成一把巨剑横劈而下,但这异兽皮糙肉厚得很,它感觉到了疼,却未能伤及它的性命。 “众人全力出手,助我一同斩它!” 陈绎心出口,并无人有异议,很显然,他们要抵达仙门,就必须将这吞人无数的异兽斩灭,陈绎心再一起手示意,他们立于礁石之上,全部打出最强一击。 那异兽颇有危机感,咆哮而起就要遁走躲避,这时它身形一顿,却是发现那些攻击未有丝毫落到它的身上,同时陈绎心打在他身上的那一剑翼根本就没散去。 蓝翼飞起却是跨过无数虚空裂缝,承载起对岸修士的所有攻击,一明一暗,然后七彩霞光溢开,蓝翼反劈而去,对着的也不是异兽,而是对那残破的仙门劈去。 “轰隆隆!” 如天雷直接炸响在耳畔,众人被陈绎心的举动震惊,同时也被这一对撞弄吐血了。陈绎心本人也不例外,甚至他受到波及最大,连续吐血三次,才止住被轰飞出这平台的趋势。 他眸光灼灼地看着仙门,然后面色一暗,他低语道,“还不够!” 他左翼再次飞出,这一次绝无人愿意再配合陈绎心,可那道蓝翼聚起不是他们的攻击法力,正是他们被波及吐出的真血,他划开自己的手腕,又往里散去数滴。 “给我碎!” 随他话落,染血左翼再对着仙门劈下,这一次众人终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仙门上一个晶点链接着无数虚空裂缝一同碎去,而每碎去一个虚空裂缝,仙门里就有一道仙光溢出,陈绎心身形没动,可他身后再次展开双翼,那仙光自发依附上灵翼。 一缕,两缕……十缕,百缕…… “银子!”陈绎心突然唤了一句,他的身前一个银色披风臌胀而起,这是银子的本体,它对着血口异兽冲撞而上,新仇旧恨,它可是忍了很久的。 两只虚空异兽对战,冲撞破碎的虚空裂缝就更多了,再有以为误会陈绎心的修士们,也全力配合对抗出力,牵一发动全身,无数虚空就这么接连碎了又碎。 有几个倒霉鬼被银子和异兽伤到,也有被波及然后吸到还未碎的虚空裂缝里,就此失踪的,乱战一起,就真的得够机灵够警戒才能保存自己。 银子实力比这异兽要弱上一些,可它对这异兽有血脉上的压制,再有其他修士的辅助攻击,这异兽一样开始染血,肚皮被破开,带着些许银丝的血哗哗流出。 众人流出的血都没有浪费的,也包括这异兽,全被陈绎心牵引而来,然后抹到这仙门之上,加速虚空裂缝的破碎。 “神墟,神陨,神葬……”陈绎心的眼睛忽然瞪大,他终于明悟这地方给他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他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里捡到闻人离的。 阴虚之力,闻人离的魂体里便还有这种地方的气息,不会有错。 “道友勿怪,之前是我等误会你了。”陈绎心是在全心全意为他们开路,可他们在看他轰上仙门,就以为他是在利用他们,只想自己进到仙门里去的。 随着无数虚空裂缝的不断破碎,这些修士的活动空间不在局限在他们到来的礁石上了,那最先和陈绎心对话的男修,距离仙门前的平台只有三步之遥了。 陈绎心方才展示的实力足够让他为他更加惊艳,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已经不在仙门上了,更加吸引他关注的是眼前的人,神秘,好看,让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了。 “我还未告知道友姓名,在下……” 陈绎心终于将眸光往他这边移了移,可眸光全然陌生,陈绎心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却从未在意过自己对话的人是谁,而这人也没有机会告诉陈绎心,他的名字了。 那虚空异兽突然出现在这男修身后,然后一口咬下,将这男修从腹部咬断成两截,陈绎心被异兽的气息冲得退后两步,而后敛目专神不管身侧如何杀戮,他一心收集仙光。 最先开始碎是最靠近礁石的,越后才是接近仙门的,随着时间推移,陈绎心身后双翼几乎被仙光附满,如同真正的凤凰神翼。 这时陈绎心双翼的突然散去,他手腕再次流出凤凰真血,却是落到了这些仙光团上,阴虚之力还不能确定有无后患,所以他一并用神血洗去。 而原本就要给奄奄一息异兽最后一下的银子,突然闪现在陈绎心身侧,它张开嘴巴吞下仙光,然后长须蹭蹭陈绎心,又再遁回那异兽身侧,终于给了它最后的致命一击。 “告诉阿离,让他到水宫里接我。” 他说这话时,右手高举,他那只手上还附着一缕仙光,这却是最后一道也是唯一含有阴虚之力能进到仙光秘地里的仙光,众人反应不及,陈绎心一步退后,已经消失在这仙门里。 而没有了最后一道仙光的仙门彻底炸裂开,入口不再存在。 带去话,也带去给闻人离足够突破仙光的银子,已然从虚空遁走离开。 血战一番还未能真正喘上口气的众修士一愣,全然反应不过来了。 陈绎心的确开了路,可他也断了后续的路,他们这近千修士,无不是活过数百数千年的人,却让一个百来岁的金丹真人彻彻底底地利用了一番。 “尊上!”在礁石的最后面,从始至终都未参与过战斗的有三人,面目相当平凡,甚至存在感也弱得让人发现不了他们的不同于他人的举动。 可若是陈绎心能有心神多往这边查看,就能认出这三人的气息来,却是天机门的韩子川,以及他两个童子明月和天阳。 “神子还能回来吗?” 他们千里迢迢从太玄大陆赶来这海上,是因为他们算到这海上有通往上界之路,而这条只有陈绎心能走,他一旦离开,太玄寄托于他身上万年来的希望就也没有了。 他们来就是为了阻止陈绎心进到秘地里,阻止他借此回到上界,可人算不如天算,陈绎心觉醒凤凰血脉,即便是金丹修为,借势借力,也不是他们能轻易阻止的了。 “闻人离在,他就一定会回来。” 韩子川说着眉头微微蹙了蹙,他背过身去,却还低语道,“希望他不要用那凤血令。” 一旦陈绎心用了,便是他不用这秘地里的通道,他也一样会被带走,上古神族的帝君就没放弃过让他的幺子从这场复杂的阴谋,和命运都无法说清的阴差阳错里摆脱出来过。 “尊上,那陈父的话能信吗?他告诉您这么多,现在看他就是在利用您。” 他无法当面和陈绎心对上,就利用他们来促成这场染血的纷争,促成陈绎心独自进到仙光秘地的境况。 “或许吧。” 韩子川和他两个童子的身影在礁石上消失,反应过来的泽方和大鹏妖皇等人也从这个即将要被虚空完全吞没的入口处离开。 他们略觉得遗憾,早知那日就不要让他们的人从陈绎心的空间里离开,否则现在就能让他们也一同进到仙光秘地里,寻一番机缘了。 再说银子,它从虚空遁走,凭借它和闻人离的感应,很快它就找到了闻人离新的闭关之地,在一片深海的地底数百丈的地方,它按照陈绎心的吩咐,将仙光团全部投入,除此外,他依旧不能靠近这地穴一步。 显然闻人离进行的突破危险到几乎能伤害到身边的人,仙光全部投入之后,给银子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散去些许,但它还是不敢靠近,它吞了那异兽的神魂,坚持守护闻人离两个月之后,它也陷入到半沉睡中。 这片海域位于溟风域的中央,是溟风域最危险的地方,便是化神修士也不会想要踏足这里,何况陈绎心那一番作为,这片海域的修士受伤的受伤,折损的折损。 仙光出没之地的附近搜寻一段时间,确定没有收获,众人再不甘也都纷纷离去。 溟风域恢复成以前的模样,海兽,怪风,海旋依旧纷闹不休,唯独这中央安宁非常,无无怪风,也无海兽敢靠近,但一旦离了这中央区域,海兽出现的密度极大。 在外看来,只是溟风域更加危险了,却无法知晓这中央的异常,而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十年的时间,银子从披风大小,变成了半个卧室的地毯大小,一呼一吸,气韵悠长,吞食了那异兽,它的实力比以前翻了几番。 一身黑衣,银发披肩的闻人离从地穴里走出,他走到银子身前,并不唤醒它,只是一团银光挥去,银子身上残留的气息,便还原了它过去时光的所有遭遇。 “十年……”在闻人离的预计里,他只需一个月就可以突破好,可陈绎心让银子带回的仙光,直接让他沉睡了十年的时间。 但这还不是他要看的,他想在这十年过去里寻找陈绎心的身影,可是没有,继续往前回溯到十年前,他才看到陈绎心的身影,没有明媚动人的微笑,是他流血的手腕,决然的神情。 凭借凤血令陈绎心就能直接进到这仙光秘地里,可他始终不用,为了能为他聚仙光,便是再为他留尽神血,陈绎心也一定要成全他这次的突破。 感动吗?感动,可感动之上还有担忧和愤怒。 担忧陈绎心这般状态进到秘地里会吃苦,愤怒陈绎心总是为了他,这般不顾自己,这些情绪沉淀之后,闻人离捂了捂胸口,他感觉到了心疼,一下强烈过一下的心疼。 “阿容……” 陈绎心刚进到秘地时的境况,和闻人离预测没有太大的出入,他看似将这片海域的修士都利用了个遍,他看似达成了自己所有的目的,可他的修为就是他无法抹去的短板。 他的伤要比他表现得严重多了,仙光秘地里的情况,在他不使用凤血令的前提下,考验重重,几乎没有给他多少修整的时间,一项接连一项。 到最后陈绎心根本就不能维持半妖形态,小雏鸟从原本油光水滑变成每日掉毛的瘦小鸟儿了,这种情况持续了近三年的时间,直到陈绎心进到秘地的中心,用到天凤给他传承者的第一潭血池,陈绎心的情况才好些。 同时得到修复的还有焚天幽府里的府灵,陈绎心在这加了灵材的血池里坐了半年时间才上岸,进到这第一座宫殿里,满墙的古简,毫无疑问,这是天凤要他传承者一定要学习的知识。 这些玉简是关于各界剑道的,除了文字,古简里还记录了光影剑招,陈绎心一开始还惦记时间长短,可到后来他沉浸在剑道的海洋里,就也忘却了时间的流速。 闻人离在外突破,他在这秘地里成长,他不能继续被落下太多。 可他不知这秘地里的时间流速并不同于外界,越往里时间流速就越慢,他用来的学习的时间就相对宽裕些。 外界三年时间过去,陈绎心在这宫殿里已经过了近三百载,泡血池,练剑,感悟这就是他前两百年的生活,可在最后一百年,陈绎心就只是浮坐在血池中央静静感悟。 他身下一朵血色凤凰水花绽放,他的气息几近于无,一日,他睁开眼睛,身后双翼张开,然后一根翎羽轻轻飘落,他抬眸看去,飘落的翎羽浮现在他的指尖,他往前一点。 宫殿最里面的那道墙壁轰然倒塌,他学习了天下剑道,然后借此感悟了仅仅属于他的焚天剑术,看似轻盈,其实杀机无尽。 “焚天剑式一,落羽归宁!” 陈绎心不记得他前世的焚天剑术是如何,这是他这一世在剑术上的感悟,也是独属于他的感悟,这天凤要的也不是陈绎心照搬模仿他或者谁的剑术,他的传承本就是要陈绎心感悟自己的剑术。 一扇新的门踏入,陈绎心又开始面临类似的困境,他寸步难行了,这一座宫殿并非仙玉建筑,而是用禁制建起的,他要走过这宫殿,就必须解开整座宫殿的禁制。 陈绎心对于这一块的研究,几乎为零,他从得到焚天幽府到现在所参悟的那些,还不够他解开困住他脚边的第一道,也是最简单的那道禁制。 所幸闻人离给他的玉扣空间里,也藏有关于禁制阵法方面的玉简,他从一片焦头烂额里开始摸索学习,解开第一道禁制他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而眼前的庞大宫殿,至少有百万计的禁制。 这是在是一个几乎让陈绎心想要绝望的工程,他往前踏出一步,继续研究,三日过后,他偏头过来,那种危险的感觉席卷而过,让他额头的三根翎羽都翘了起来。 这宫殿给他破解的时间并非没有限制,他若再晚上三日解开,方才他不死就也重伤了,危机感带来的紧迫,让陈绎心来不及去多想眼前几乎没有尽头的解禁未来。 全神贯注,学习破解,然后以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前进。 陈绎心不知时间流速,可在外界又已经三年过去,他在解开整座宫殿的禁制耗费至少五百年的时间,他眉宇间的浮躁悉数不见,眸中的蓝光渐渐沉淀,有些深蓝之韵。 在解过百万道禁制之后,陈绎心面临一个选择,继续前进,还是意识沉入玉佩里,以他此时在禁制上的造诣,他有信心将玉佩里的禁制解开。 这五百年的时间里,前四百年他都是举步维艰的,几乎每次都是险而又险地在临近最后界限才解开了禁制,甚至有一次还使用凤凰神力,强力前进。 但四百年之后,陈绎心破解的速度量变达到了质变,破解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他的灵识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一道禁制解开,会有一个凤凰虚影浮现,这便是这天凤要让他掌握的焚天禁制,无禁不破,万法不灭。 陈绎心脚步只一顿,他就选择继续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他这几百年压制的修为全部提升前还不是时候。 这座宫殿之后,是一个四四方方看起来不甚宽敞的小屋子,他已经来到这里了,就也没有迟疑的必要,他走近,然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甚是简陋的灵堂,一个牌位,一个木盒子,还有一根红色的凤羽。 陈绎心才走近一步,灵盒上一道红光闪过,一个红衣男子便出现在陈绎心身前。 他有一双血色的眸子,可半点血腥杀戮的感觉也没有,剔透干净,看过来的目光似月光,清雅柔和,见之忘俗,他是浴火天凤,却又不是流传在传说里的那些天凤,他很不同。 第50节 “没想后世还有这般灵透的凤族,走近来些。” 他对陈绎心招手,目光是看后辈的慈善。 便是没经过这近千年试炼前的陈绎心,都能看出这男子的异样,更何况现在领悟了禁制之眼的他,这只是一缕不日就将消散的魂念罢了。 “拜见始祖,吾名绎心。” 陈绎心微微躬身,然后按照天凤魂念的要求向他走近。 “吾叫卿若,你受了我留在此地的好处,就也要帮我完成一件事。” 陈绎心闻言再躬了躬身,那卿若天凤便接着道,“帮我把这盒骨灰带回上界,散入天河便好。” 陈绎心走到近前,抬手捧起了骨灰盒,这不是天凤的遗蜕,这是里面保存的是一神族的骨灰。 天凤卿若眸中滑过些许的温柔之色,他低语道,“即便上界负他,那里也是他出生的故土,无尽天河是神葬之地,他应该会喜欢。” “这里是太玄天囚界,您和他是被囚禁在此吗?” 陈绎心自觉在这秘地里受了莫大的好处,就天凤要求的这点回报,实在难以相抵,他没再沉默主动问上一句。 “太玄天囚界……”卿若重复了这五个字,他摇了摇头,“若非我等心冷离开,何人能有本事囚禁我们。” 他愤怒的神色微微一顿,然后轻轻疑惑了一声,同时鼻尖动了动,似乎想在陈绎心身上闻出些什么,“咦?” 陈绎心跟着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他这些年是没洗过澡,可他凤凰身体不染尘垢,是不可能有什么异味儿的。 那天凤继续走近陈绎心一步,手往他身上一抓,却是闻人离的虚影一浮即散,随后他看陈绎心的目光就更不对劲儿了。 “你和他双修过了?” “对,”陈绎心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否认的,他仔细地看着天凤的神色,看他到底是在意他双修过,还是在意和他双修的那个人是闻人离。 “哦……”天凤点点头,反应又变得平淡起来。 陈绎心继续看着他,其他确定不了,但闻人离不是这天凤喜欢之人的转世这点可以确定了,他总算没和这天凤成为隔世情敌。 第057章 “我看你顺眼, 便再送你一个小礼物。” 那天凤对上陈绎心略为警惕的眸光,他轻轻笑了笑, 然后他的指尖轻轻一点在陈绎心的眉心,神色莫名一愣, 才再往他身上一挥而过, 天凤令便被他从陈绎心的玉扣里取出来了。 “被动了点手脚, 不过的确是用我的真血制成的, 能做载体。” 一道红光没入到天凤令中,它便回到了陈绎心手上。 “持这个令牌到上界的风虚界,你便是那里的界主,暂时可做你们的落脚之处。” 那天凤看一眼陈绎心略为愣怔的神色, 就知他不用再加点拨,已然明悟这天凤令被动了什么手脚了。 陈绎心一路过来, 或有一次动摇, 使用了天凤令,就也打开了凤凰族帝君在天凤令里留下的法阵,他会被直接牵引到通道里回归上界,而这条通道曾是天凤原本留给他自己的回归之路。 可他到最后都没有用上, 便是陨落, 也依旧守护在这里。 “另外这个凤羽你也收好,它能为你挡下三次帝君的全力出手, 我希望你能善用。”用得好这凤羽就能救下陈绎心三次,用不好,估计还不够救命一次。 他给陈绎心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而不是凭借它有恃无恐,惹来更多灾祸。 “是,”陈绎心点头应下,然后他踌躇了一下,便开口闻到,“始祖方才反应是认得我的道侣,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陈绎心到现在都没用天凤令,并不只是因为他意志够坚定,还因为他并不够相信陈父。他若仅仅是他的父亲,他自然可以相信,可他还是上界帝君的分身,他就无法付诸全部的信任了。 在得知凤血令被动了手脚,他内心一直存有的愧疚反倒散了去,就如陈父曾经告诉过陈绎心的,他和闻人离除了彼此谁都不能信,也包括他们。 但出乎意料,眼前的这个天凤给他可信的感觉要远远超过陈父,他想听一听他的告知。 天凤闻言脸上浮起些许揶揄的微笑,“现在不怕我惦记上他了?” 之前陈绎心的神色就怕自己嘴里的肉骨头被惦记了似的,警惕非常,现在就又不怕他知道闻人离了。 “你就算惦记了也没用,阿离只能是我的了,”陈绎心说着下颌扬了扬,可他看过来的眸光不觉还是又多了几分警惕之色,这天凤不可能真看上他的阿离了吧…… “的确没用,我,我们早就陨落了。”天凤看着陈绎心的神色摇头失笑…… 神陨便是真的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他这缕魂念还能在,也是因为这秘地所在之处的特殊,而他此刻也感谢这里的特殊。 他缓缓抬手,却是落到陈绎心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两下,他才笑着退回两步。 “叫绎心是吗?” “是,”陈绎心被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告知这天凤他的名字,可这天凤到现在才似记住了他的名字,不,应该说是想要记住。 可这不是陈绎心现在要去琢磨的,他的心思依旧放在这天凤可能知道闻人离来历上,他换个方式再问道,“我的阿离和你们有关系吗?” 这天凤是上古天凤,存在的时间久到他无法想象,那些被时间掩藏的过去里,一定有许多不可告人的辛秘和阴谋,就不知和闻人离有多少关系了。 这天凤闻言继续淡淡地笑着,然后他眸中浮起了些许的波澜,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绎心……” “嗯?”陈绎心还不待再问,这天凤又轻轻唤了他一句,再接着这天凤又向陈绎心走近了一步。 陈绎心诧异地抬头,他在天凤粼粼微光的眸中看到了他相当不能理解的情绪,那里还有点点晶莹的泪光缓缓凝聚,这让陈绎心突然无措起来了。 总不能他秀恩爱,把这天凤给刺激了吧。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会尽力为你办到。” “没有了,看到你,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天凤卿若眸中的波澜蔓延到了他的魂念,红光四溢,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魂念就要永远消散了。 陈绎心伸手拽住了天凤已经在散着光点的红衣,他神色迷茫又带着些许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难过,“这话什么意思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父亲是您的后人,还是……我是?” “傻孩子,”天凤手一张,轻轻抱住了陈绎心,两滴血泪忽而从他眼角滑落,同时他身上的红光散得更多,原本能让陈绎心碰得着的身体,开始接近透明,这个拥抱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其他都不重要,你和离君好好活着,替我们好好活着。” 这句话落,天凤卿若身上的红光一卷,却是全部没入到陈绎心额头的三根翎羽中,那里被注入了一股极是纯粹的天凤血脉能量。 陈绎心是冰凤,卿若是火凤,按理来说卿若的血脉能量是不能给陈绎心多少助益的,可红光全部没入的瞬间,陈绎心身后一只浴火凤凰的虚影完整呈现,他眉心的神焰纹路瞬间圆满。 他能察觉自身顷刻间巨大的变化和成长,可他的神色里无一丝的高兴,他手上抓着凤羽和凤血令,那些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卿若,卿若!你把话说清楚啊!” 陈绎心喊着,可这个简陋的小祠堂里已经没有人能回应他的问题了。 足足半日时间过去,陈绎心身上的异象才渐渐不见,可他的情绪却还没能好多少,他上前几步,将手落到了天凤卿若交付与他的木盒上。 他就又这般不知站了多久,所有情绪都收敛干净,他才用玉扣收起木盒,他转过身往他来时的第一座宫殿走去。 在路过已经被他拆了的第二座宫殿废墟时,他一边走,一边开始重建禁制宫殿。 这座宫殿不再是红光四溢,而是蓝光湛湛,一如陈绎心凤凰真身的颜色,怀这一种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心情,他想将这里尽力恢复完整。 他走进第一个宫殿,将放在血池上修复的焚天幽府拾起,不待府灵问安,戒指上蓝光一闪,那府灵被陈绎心强制沉睡了。 陈绎心的这种行为准确地说,应该是迁怒,他和焚天幽府泡的这些血不是别的,正是天凤卿若的血,这让他愤怒,莫名就愤怒了。 他重新踏入血池,却不是漂浮其上,而是沉入其中。 他用凤羽和卿若本体的感应来给他引路,在水底寻觅了数日,才进到天凤秘地的真正中心,那里放着卿若的凤凰本体,也是陈父曾经让陈绎心一定寻到的。 借用天凤的遗蜕,陈绎心即便回到外界也只需修炼上万年,就足以恢复到上界半步帝君的修为,可他一步步走近,却只是摸了摸这天凤遗蜕的翎羽,就将它一同收到存放天凤爱人骨灰的木盒里。 他以为那里才是安置这个遗蜕最好的地方,他要强大,却不是这样方式的强大。 “这天下唯有我能聚仙光,也唯有我能聚魂,我以我的道心起誓,定有你二人聚魂再会之日。”所以,天河一行,他不能为天凤卿若实现了。 他话落木盒里飞出一枚泛着红光的晶体,这是天凤卿若的血脉精魄,他要成全陈绎心的心意也一样坚定得很。 陈绎心伸过手去,那晶体绕着他的手掌飞了一圈儿,就直接没入陈绎心的胸口,那里多了一枚不断被血液冲击的晶体。 陈绎心执意保留了遗蜕,可这枚晶体,也能缩短他日后大半的修炼时间了。 为求实力他是可以不折手段,但这些不折手段之上,陈绎心还有自己不能践踏的原则。这天凤给他的已经远远超过他应该承受的,这具遗蜕他不能接受,也不能容其他人毁坏。 陈绎心从这秘地的中心回到上方的宫殿,血池的血色已经黯淡了大半,其他倒是和之前没太大差别,陈绎心继续回走到他初入这个秘境的地方,一片如火焰燃烧的红色凤凰花田。 他仔仔细细寻了三日,都没能寻找到离开机关。 “我不信,这里除了前往上界,就再无其他通道了。” 陈绎心从这里离开,又在秘地的其他地方寻找,可这里真除了一条直接进入上界的通道,就再无其他离开的途径了。 “罢了,我先修炼,”这么回到上界,陈绎心是不可能按照陈父的期望去做的,现在就真的只能等闻人离和银子来找他了。 天凤晶体在他胸口处不断被冲击,每日他的体魄都有所增强,他变回凤凰本体也不再是一只小雏鸟的模样了,虽还未大成,可凭借着凤凰本体,一般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陈绎心一心修炼不知岁月,在一日他觉得一切准备充足的时候,他终于将意识沉入识海中央的玉佩中,开始尝试解开那里的禁制。 有些答案,可能并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他自己就曾知道。 在陈绎心努力修炼和破禁的时候,闻人离和银子也在虚空中穿行了快三年的时间了,他们试图还原仙门前的虚空裂缝天网,以此来算出天凤秘地的准确位置。 “爹爹安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娘亲的。” 银子实力更甚从前,在虚空中穿行也愈发顺畅,再有闻人离晋升,一般修士从不敢多耽搁的虚空,他们来去自如。 闻人离没有应话,他身前几块石头子儿似的东西上下漂浮,似乎在精密计算着什么,“错了,继续往东。” 三日后,银子突然惊叫起来,“这里,一定是这里,我闻到凤凰的味道了。” 那不是陈绎心的气息,可却同时凤族的气息,定然就是当年陈绎心独自进入的天凤秘地,也就是陈父口中的北海水宫。 “嗯,”闻人离一样感应到了,他三年来没有过多少波澜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些不一样,他们继续飞进,却依旧不敢贸然进入。 这秘地结晶之外,类似银子这般的虚空异兽足足有十只,银子自己完虐一只不是问题,可十只就不是它能应付的了。 “爹爹你去找娘亲,我给你拖住他们。” 银子说着还未能冲上前去,就让闻人离揪住了长须,“不用。” 闻人离话落,他指尖往前一点,一只虚空异兽就这般碎成了虚无,其他九只被惊动的异兽猛扑而来,闻人离依旧独自对抗,仅仅半个时辰,需要银子以命相搏的虚空异兽全部被斩落。 可即便这样闻人离面色依旧没有多少放松,反而更加警戒,不知原因却一样有所感觉的银子已经忍不住在发抖了。 “爹爹?” “何方孽障敢擅闯囚界!” 一道虚空裂缝里走出一金甲仙人,他手持长剑,身上的威严全然碾压太玄的任何修士,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仙人,至于是何等级,还得等他显露出真正的战力来,闻人离才能判断。 第51节 “爹爹……”银子的紧张之色更加明显,闻人离晋升之后是更加厉害了,可也没到能对抗一个仙人的地步,它又主动飞出一段。 “我娘亲是上界仙君,你敢动我们,他会把你斩成碎片的!一片一片地斩!” “我镇守囚界,便是仙君踏入,我也照斩不误!”那仙人对银子的威胁毫无撼动,他手中的长剑举起,这就要将闻人离和银子一同斩灭。 铺天盖地的一道剑光将闻人离和银子淹没在内,那仙人正要将剑收入剑鞘,突然偏过头去,目露惊恐之色,闻人离抱着银子安然从另一侧走出。 “你这妖孽还有点本事,再受我一剑!” 之前那一剑,只费了他三成功力,这一次他不会有所保留,十层功力全部用上,他一仙人还斩不了一个修士,传出去只怕够让上界仙人们笑上一个纪元了。 这一剑之下,闻人离和银子所在的那边虚空都震裂出些裂痕来了,那仙人眉目中浮现些许的嘲讽,将剑插回剑鞘,转过身去,然而这时他听到一声轻轻的低叹。 “晚了……” 在他第一招小看他和银子的时候,这仙人就已经了注定陨落的命运了。 那仙人低下头看去,他所站的那片虚空被一张银色的灵力藤网罩住了。 “吾为离,吾宰生死。” 闻人离口念玄奥之语,仙人身前身后的灵力藤子再生出细细的藤蔓,然后插入到仙人体内,那仙人面目只浮现些许狰狞之色,然后他的表情和动作就都僵硬再那里。 “死!” 那仙人应声眼中的神采完全熄灭,灵力藤网散去,闻人离退后三步,抹去嘴角的血丝,他是生生受下了这仙人的第一招,才布下了这藤网。 “走,我们去接阿容。” 闻人离手一挥,这仙人的尸首便被他收起,也来不及多看他身上的宝物,他现在更着急去见陈绎心,与他足足分离了十三年的陈绎心。 在闻人离被剑光淹没之时,在秘地之内的陈绎心也停下了修炼,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阿离受伤了……” 他如今最强大的是神魂,他神魂里有闻人离的命魂,别的无法感知,他的安危却能感知一二,可再进一步闻人离具体受伤的时间,目前的境况如何就无法得知了。 他低语着起身往凤凰花田走去,他只要在这里用凤血令一划,通往上界的路就会为他打开,他本心是还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太玄,可他若是继续困守在这里,对于闻人离的遭遇更无法插手了。 或许他回到上界,还能再想办法去到太玄呢。 “走,还是不走?” 他在这秘地又修炼了将近了三百年的时间,玉佩里的禁制也解得只剩最后一道,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打开,随时能接收前世的记忆和神魂。 可因为心中某种难以道清楚的顾虑,这最后一道禁制,他迟迟没有解开,而眼前的这个通道,他也迟迟下不了决定。 “主人,您留在此地修为无法突破,太玄虽然有许多上古遗留的秘地,可上界才是最适合您成长的地方。”陈绎心是天生神族,上界自然是最适合他成长的地方,适合太玄的只有闻人离。 “主人……” “不用再说了,”陈绎心打断府灵的话,他就在这凤凰花田盘膝坐下,神色也渐渐坚定下来,“我应该相信阿离。” 陈绎心眼睛闭上,忽的又再睁开,他眼前的天空一条细长的裂缝缓缓浮现,那裂缝里走出了一银发男子,还有一银色团子。 “阿离……阿离!” 陈绎心几乎觉得这是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可他的禁制之眼绝无可能骗他,这就是闻人离,就是他的阿离。 陈绎心如箭射般地飞出,将闻人离冲得往后挪了半步,“阿离,你来了。” “我来了。” 闻人离一样紧紧地回抱住陈绎心,满心的思念出口,就也只有这三个字。 “呜……还有银子,银子也来接娘亲了。” 银子自己蹦跶了两下,企图将他们的注意拉过来些许,可陈绎心就是重男人轻儿子,他继续缠抱着闻人离不撒手,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闻人离带着陈绎心落回凤凰花田,两个人继续这般抱了许久许久,抱到哭唧唧的银子自己无聊地睡去,他们还舍不得分开。 “阿离,我想你了。” 陈绎心也不知自己这般多愁善感,他忍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在见到闻人离的这一刻持续沸腾,而他除了抱着人不撒手,他也不知他还能做什么,说什么了。 “我也想你,咳……”闻人离轻轻抚着陈绎心的头发,他将人紧紧揽着,陈绎心的心情他全然能够理解,但他又忍不住咳了咳,被仙力所伤,没有那么容易好。 陈绎心的眉心微微一蹙,终于将自己和闻人离拉开了些,他抬起手,指尖落到闻人离的唇上,神色完全冷了下来,“你真受伤了?谁伤的你?” 闻人离将陈绎心拉回怀里,他过于冷淡的神色渐渐恢复了以前的缓和,“我休养两日就会好了,不用生气,我已经将他杀了。” 可陈绎心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很清楚以闻人离的修为,太玄是没人能伤他的,还是将他伤到咳血的伤,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阿离对我也要欺瞒?” 陈绎心说着张开嘴巴,咬住了闻人离的耳垂,用了点力气地咬,他如今最讨厌的就是欺瞒了,好意歹意的欺瞒都他都讨厌,他不希望闻人离也这样对他。 “不会,我知道你不喜欢,不会。”闻人离没躲开闻人离的咬,但他面色上的微红却无法掩藏,要忍耐耳垂被喜欢的人这般咬,不是常人能轻易忍耐下来的。 “嗯,”陈绎心对闻人离的答复还算满意,他的尖牙终于放过了闻人离的耳垂,可那里已经被他咬出一片通红,在莹润的水泽中,还有些动人。 莫名地,陈绎心的怒意和杀气就被这有些动人的风景里给安抚了些许。 他变回略乖顺的神色靠回闻人离的怀里,然后低语道,“那阿离便将你如何受伤,如何杀敌都一一告诉我。” 闻人离没有隐瞒,他将他在秘地外对战仙人的事和陈绎心仔细地说了一遍,到最后他还将自己的实力告知了陈绎心。 “我现在的战力,刚飞升万年之内的仙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可上界随便几十万年的仙人一打又一打,他们现在的实力回到上界依旧不够看。 “我们需要尽快从这里离开,他一死,定然惊动某些人了,再耽搁下去,我们真可能走不了了。” 府灵有一点并没有说错,这片秘地带给他巨大的提升,可这里的特殊,让他无法遭受雷劫,就也无法真正晋升,长久待下去,回到上界,就真成为他唯一的选择了。 而且很显然那条通道,只有他能进入,闻人离和银子是没有办法让他一同带走的。 他从花田里起身,走出两步,陈绎心又一顿,他将手腕抬起,却让闻人离给抓住了。 “你要做什么?” 闻人离的语气相当严肃,本来觉得理所当然的陈绎心莫名多了些心虚。 “我血中蕴有凤凰真灵,能让你尽快恢复……” 陈绎心在闻人离越来越冷的眸光,声音也越来越弱,他不觉得如何,可在闻人离看来,这是陈绎心身上最不好也最需改正的一点。 “阿容,你可知你每一次流血时,我心中的感受?”闻人离说着,他放开陈绎心的手腕,那只手缓缓落到陈绎心的胸口处。 “你可知我在这里时,是何感受?” 很显然,这一次突破成功的闻人离,已经恢复了绝大部分前世的记忆,而那些都是关于他和陈绎心的,就也包括府灵记忆里那场震惊上界的大战。 “什么感受?”陈绎心干巴巴地问道,他虽然能明白闻人离的心情,可被他这么凶,他也觉得委屈了,他双颊微微鼓了鼓,盈盈的眸光抬起看人,又倔强又委屈。 “我喜欢阿容,珍爱阿容,我不希望你为我受伤,为我流血,我希望你好。” 看着陈绎心被逼迫,他无能为力,陈绎心为他流尽神血,他无能为力,他将他种在胸口,他一样无能为力,那一刻他曾有想过,即便毁灭,他也不要陈绎心如此。 “阿容,我不舍得……”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舍得陈绎心为他如此。 “可是我也一样啊,我也想阿离好,”闻人离受伤,他看着就是难受,就是不顺眼,就是想他早点好,“那你想我对别人好?” 陈绎心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胡搅蛮缠起来,当然,他这绝对是往坏的方向胡搅蛮缠去了,他在闻人离的眸光缩了缩肩膀,再主动蹭上前来,亲亲闻人离的脸颊。 “阿离我错了,我怎会对别人好,我只对你好。” “嗯,”闻人离应着轻轻叹气,他知道陈绎心不是听不明白他的话,他只是明白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再一次面临那样的境况,他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能怪陈绎心吗?不能,也不该。他该责备的人是自己,是他的无能。 第058章 “那阿离还凶我吗?”陈绎心继续委屈地问道, 然后对闻人离又亲又蹭又咬的。 “是我不好,”闻人离忍受着陈绎心实为报复的亲热, 真诚地道歉。 而他想要陈绎心为他保重几分目的的谈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但将人牢牢放在身边看着的决定, 比之前还要坚定了。 “我们走, ”闻人离握紧陈绎心的手, 陈绎心招手将累了三年,还没能醒来的银子抱到怀里,他们携手就要从这秘地离开,他飞到半空中, 陈绎心却又拉了拉闻人离。 他们在半空中顿住,陈绎心拇指上的焚天幽府戒指飞出, 府灵惊恐地从里冒头, “主人?” 陈绎心已经将焚天幽府属于他的魂印抹去了,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是焚天幽府的主人了,“你告诉父亲母亲, 这是最后一次。” 焚天幽府的主人从来不是他陈绎心, 而是上古凤凰神族的帝后。这一次他们算计他,是他能容忍他们的最后一次, 他所能给的信任在这一次已经消耗没了。 “阿离,我们走。” 焚天幽府便是在上界都算的一宝贝,可这样的宝贝不能真正对他陈绎心归心, 他就也不要了,干脆决绝,陈绎心从未变过。 焚天戒指落在花田里,没能发出声音,可府灵依托它而存在,它着急飞起,却也摆脱不了戒指对它的束缚…… 陈绎心偏头对闻人离安抚一笑,他们着急离开,他在这秘地里的经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一切等他们安然回到太玄再说。 凤天秘地,陈绎心如何都没办法离开,可对闻人离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儿,他本体树苗从眉心飞出,只轻轻一点,一条通道就在他们身前浮现了。 他们一同踏入虚空,闻人离还不及对陈绎心作何保护,陈绎心身后一对蓝色的凤翼就已经张开,足足有两人高,陈绎心的成长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将闻人离拉过,又揽过闻人离的腰,轻轻一笑,继续往闻人离脸颊轻薄一下他才道,“你受伤不肯让我给你治,其他就得听我的。” 闻人离盯着陈绎心灿笑的眉目看了两眼,他也缓缓凑近,一个吻落到了陈绎心的唇上,然后他低语道,“好。” “我先斩,阿离你再补刀!” 陈绎心的凤翼轻轻一荡,无数禁制就在这虚空布置开去,一片片蓝色的翎羽浮现,然后又都消失无踪,闻人离偏头看一眼陈绎心,他脚下的灵力藤蔓也攀附着这些禁制蔓延而去。 陈绎心这是不满他受伤,这就要给他报仇了。 他们在上界仙人抵达前,出了这秘地囚牢,形势又都不同,看情况,或许还真能斩获一二仙人,当然若是来人实力和等级太强,他们布下的禁制也够他们安然逃走。 再不然,陈绎心还有天凤卿若给的凤羽,这是他如此胆大妄为想算计仙人的真正底牌。 他们一边布置禁制,一边等待,论时间长短将近一日时间过去,可这片虚空依旧如故,或有些诡异出现,但都不是因为上界来人,而是这虚空原本就会存在的不安定。 “继续布置!”时间越久就说明来人的实力可能更强,他们需要做的准备就更多,陈绎心几乎将他在天凤秘地所学的禁制本事全都用上了。 又三日后,被闻人离斩杀仙人出现的地方,浮现一道裂痕,从里面走出一人,两人,三人……足足有十人,却还继续走出一人。 陈绎心正要动手,却被闻人离按住了,“他是你四哥。” 他和陈绎心在上界大婚时,凤凰神族帝君凰后的其他八位神子神女全都到来,闻人离记起过去,就也认得这凤族四子泓君的模样和气息。 第52节 陈绎心闻言没再动手,可他的神色却是冷了下来,天凤卿若被囚禁在此,上界看守囚地的神族却是上古凤凰神族,是他的亲人们,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他四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阿离,我以前知道这个地方吗?” 其实这话不用问闻人离,陈绎心自己就能猜出来,帝君凰后不会愿意让他知道这里的,甚至陈父让他进到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天凤卿若的遗蜕。 他们对他或许是有照看的亲情,可现在看,这些照看里,利用的成分太多,那些情就也不够真了。 “不知,”闻人离虽然不能具体明白陈绎心眼中的难过是怎么回事,但他和陈绎心相识很早,陈绎心破壳没多久,他们就一直待一起,陈绎心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泓君!此地有陷阱!” 先行往秘地飞去的几个仙人才踏出两步,就被困到禁制里,额头冷汗滚出,这个时候若有人突袭,他们全无反手之力,他是在提醒泓四,也是在向他求救。 泓四四处看看,他然后脸上浮起几丝略为欣喜的微笑,“小九,你在吗?我是你四哥。” “小九,四哥来接你回家了。” 换个时候,陈绎心看在他转世前的那些存在过的情谊上,或许对这话还能有所触动,可此刻他眸中只有审视,他和闻人离依旧看着,立在禁制法阵的中央,随时应变。 泓君目光看过来又再偏开,他猜测陈绎心会在,但具体藏在何处,他无法判断,他们不过迟了些时候,这秘地之外密密麻麻全是禁制,让人望而生畏。 “小九出来见哥哥一面都不肯吗?” 泓君眸光扫过他这些被禁制逼到丑态百出的护卫,他又再次发声,他亲自到来也是接了必须完成的任务的,陈绎心他一定要见。 “四哥一定见我,是父亲让你带了什么话吗?” 陈绎心手往前一挥,他的身形显露出来,立在他身侧的闻人离却还没有。他面色冷淡,眸光过分镇静,这绝不是和亲人见面该有的神色。 “小九可是都想起了?”泓四面露惊喜地看着陈绎心,他抬步想上前,就才记起这铺天盖地对他也有威胁的禁制法阵,牵一发动全身,稍有不慎,这虚空只怕都得被震裂。 凤凰族的六种神术,其他凤族也可以学,可很少有全部都学的,选择一二搭配,练到极致,基本就能横扫上界绝大多数的仙君,像陈绎心曾经那般将六种都学到极致的很少,他们也没有那样绝顶的资质和毅力。 同样是上古凤凰神族,资质还是有所差别的,陈绎心在帝君九子里是最晚破壳的,可到他转世下界前,也只有他修炼到了半步帝君的境界,其他都还在六七品仙君混着。 陈绎心闻言没有应,他看着泓四等着他的回答。 泓四对于陈绎心的冷淡有些许黯然,然后他点了点头,“我来前父亲唤我过去,他让我不要伤害离君。” 陈绎心便是不用凤元帝君多交代,泓四也不会出手,但闻人离就未必了,凤凰神族里有一部分人至今认为是闻人离祸害了陈绎心,才让他们最为出色的殿下人人喊打,至今生死不知。 “九儿,四哥从未骗过你。” 以他帝君四子的身份,泓四是不屑说谎的,他这话听来勉强有些可信度。 “如此,那我便走了。”陈绎心冷着神色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握紧闻人离的手,往后退了半步,那种不安定感在泓四告知他这话时,更加强烈了两分。 显然凤元帝君已经算到了闻人离会来找他,他怎会没有作为,不要伤害闻人离,在这些仙人仙君看来,留他一条命回到太玄,便算不伤害了吧。 “阿离,以后我都听你的……” 陈绎心偏头对上闻人离低下的眸光,他认了句错,他不该报仇心切,滞留此地报什么仇,他应该带着闻人离早早离开,现在不至于落到这种他都猜不透的境况里。 “无妨,”闻人离抬手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又低下头来,在他额头的翎羽落下一吻。 陈绎心被吻得神色乖巧了些许,同时那些负面的情绪也离他远去,他在闻人离怀里沉默了片刻,他仰起头,手也勾上闻人离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陈绎心的灵翼将他和闻人离都遮挡在内,他和闻人离亲热,泓四和他的卫兵是看不到的,可陈绎心消失不见,再脸颊嫣红地出现,根本不用多猜就知他做什么去了。 他现身,闻人离也现身,只是他的后颈处被陈绎心插了两根羽毛,一根是天凤卿若给他的翎羽,还有一根是他自己的,他希望他们都不要用上,可又不得不做这样的准备。 “爆!”他看着泓四,红润的唇,轻轻一动,这话便出来了。 先下手为强,陈绎心便是在猜测到被动的情况下,也要尽力再占回点先机。算计他的人便是凤凰神族,便是他的亲人,他也不会有手软。 他和闻人离一连布置了四日的禁制,就这般被引爆了,除却他和闻人离所在区域没有被波及,其他虚空一片狼藉,甚至秘地外围坚固的结界也被震开了裂痕。 “咳咳……”反应不及的泓四咳了口血,而他的是个仙人卫兵折了半数,剩下的几个也只是苟延残喘,陈绎心或者闻人离再补上几下,他们就也死定了。 “小九!”已然这般,泓四对着陈绎心如何能有好颜色,他七品仙君的威严扫地,又还折损了半数的护卫。 陈绎心并不大搭理泓四的怒斥,他看着闻人离的灵力藤蔓蔓延而去,如他们之前说好的,他先出手,闻人离再给他补刀。 他既然动了杀念,这里除了泓四,其他不管是仙还是魔,都得死! 泓四也动了,可他的没料到陈绎心和闻人离会这么狠,他近身一个,闻人离便都在他赶到之前将人也杀了,神魂俱灭,死得不能再死。 “小九,不要以为父亲母亲宠着你,你就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镇守天囚的的确有我们凤凰神族,可这十个护卫却是广乐仙帝的人。” “你这般就杀了十人,怕是父亲也无法为你作保。” “便不是,你难道真要屠杀同族吗?你魔念深重,真该如兰馨所说,关到……” “住口!”一个更加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泓四还未说完的话,再现身却是一个金袍男子。 陈绎心对他倒还有些印象,府灵给他和闻人离看的画面中,他有出现过,他是凤元帝君的长子,也算陈绎心前世的大哥。 第059章 “小九, 可好?”洛一现身,再接着的一句话就问向了陈绎心, 他表情未有太多的变化,可眼神里的关切却不容错辨。他这护犊子的架势, 才有几分传闻里凤凰神族的模样。 然而泓四该是积压了很久的怒意, 此刻一同爆发出来, 他只是一愣, 面色更扭曲两分,声音带点儿被压迫的嘶哑,字字皆是发自他肺腑的控诉。 “大哥,你宠小九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他刚刚可是杀了广乐仙帝派给我的十个护卫!我凤族已经为他得罪半数的神族仙族,现在还要再得罪四大仙族之首的广乐仙帝吗?” 然而洛一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小九不喜, 杀了便杀了。” 他对上闻人离的目光,轻轻颔首,又再仔细看看这四周一片狼藉的虚空,他脸上浮现几许笑意, “你在这秘地能有所得便好, 你们先离开吧,广乐仙帝还不能拿我们凤族如何。” 他说得理所当然, 把泓四气得面色微微发紫,可他方才说那些,已经是他胆气的极限了, 以前他不敢说,是陈绎心本身就不好惹,现在却是洛一不好惹。 他是七品仙君,洛一却是曾经陈绎心之下唯一的九品仙君,也是未来最名正言顺的凤凰神族族长,他不用参与半步帝君之战,只要接过族长的宝座,就自动晋升为顶级帝君。 在凤元帝君和凰后之外,他最敬重也最畏惧这个大哥。 “多谢大哥,”陈绎心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洛一的善意和泓四之前略为表面的寒暄还是不同的,他对着洛一一点头,拉住闻人离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眉头再微微一蹙,他和闻人离对视一眼,便知道事情又再有变了。 这一片狼藉的虚空被一团明光笼罩,他眼前就如一团破碎的黑布,被直接撕扯掉,他们现身在一片星海中央的悬浮宫殿前。 这里不是太玄,也不是上界,而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地方,特殊到上界绝大多数的仙人都无法得知。 “绎君束手就擒吧,如果你不想受苦的话,”一个紫金冠男子从宫殿大门走出,同时宫殿前四周有数千仙卫持戟对阵,的确,凭借现在的陈绎心和闻人离根本用不上这阵仗。 只这个紫金冠男子就足以将陈绎心和闻人离生擒。 “好……好!从我和阿离往北海去,一切就都在父亲和仙帝们的算计当中了吧。” 洛一的面色严肃了下来,泓四脸上也有些诧异,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不满自己让这紫金冠男人利用了,“乐颐君,天凤囚界是我凤族在看守,你作何会出现在这里!” 仙君乐颐轻轻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泓四的质问,他目光落在陈绎心身上,在等着他和闻人离的反应。 而在这数千仙卫面前,便是洛一也不能再平白包庇任何私自闯入囚界的人,尤其是在上界酿下杀戮大恶的陈绎心和闻人离。 “是兰馨?”泓四总算没那般糊涂,他仔细一想便知何处出了疏漏,他见过凤元帝君之后,就只和兰馨提过他要来接人的事情,可这乐颐却是兰馨的同门师兄。 “馨儿也是为你和凤族好,怕你们一错再错,”提到了广乐仙帝的女儿兰馨,仙君乐颐也不得不解释上一句,但这话也说明泓四没有猜错。 泓四面色微微涨红,似乎想要让自己认同这乐颐的说法,可又无法真的发自内心认同,他之前说那些话是迁怒,可这乐颐就是真的在针对凤族,针对陈绎心了。 陈绎心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在上界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他不记得这兰馨是谁,可看他四哥的模样,怕是对她倾心已久,这乐颐也这般维护,又因她才有了眼下这局面,他和她定然是有过什么不大友善的交集的。 闻人离眸光微微一凝,想起了兰馨是何人。 在陈绎心修为突破九品仙君的时候,广乐帝君曾有和凤元帝君提议过,要将兰馨嫁给陈绎心,凤元帝君问过陈绎心,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也正因为这事儿,陈绎心才琢磨起要和他成婚定契的事情,也才有了后来那场婚礼和大战。 泓四没有再回话,洛一也是凝眉看着,多一个广乐仙帝的座下大弟子参与进来,事情就没再那般好解决了,便是他肯让陈绎心和闻人离离开,这仙君乐颐也是不肯的。 而且就算他们的父亲凤元帝君亲自到来怕也没用,他来了,广乐仙帝一定会到。 所以就眼前来看,陈绎心和闻人离要安然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洛一和泓四能想到,陈绎心和闻人离怎会想不到,只是这二人面色和之前没有多少差别,他们的淡定有些出乎意料。 “绎君可有决断?”乐颐的语调不快不慢,对于擒获陈绎心和闻人离势在必得。 “有,那便是你死,我和阿离活!”陈绎心话落,他的意识沉入玉佩中,最后那道禁制在一个凤凰虚影闪过之后,碎成虚无,封禁的前世记忆和神力从他的神魂里如满井喷出。 陈绎心身上蓝光一卷,变成了凤凰原形,他的羽翼缓缓张开,在场众多仙人可以听到一声声明显之极的心跳,“嘭!嘭!嘭!” 每响起一声,陈绎心的身上的气息就强盛一个等阶,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飞仙,地仙……还在继续往上。 乐颐的眼皮跳了跳,却是想起数万年前陈绎心在上界大杀四方的战绩,被他斩灭的仙人无不是无名之辈,九品仙君成打,半步帝君也有好几人,更不用说其他七八品仙君了。 如此,他自然不可能看着陈绎心这般恢复到半步帝君的修为,他一剑斩下,却是让洛一给接住了,“乐颐,你敢伤他看看?” 乐颐眼中闪过继续忌惮,他退后一步又再出手,却是对着闻人离去了,他伤不得陈绎心,难不成还伤不得祸乱天界的闻人离了? 可乐颐的攻击还未落到闻人离身上,他身前一臂高的小树苗浮现,乐颐的攻击消失无踪。 闻人离抬手,小树苗被他抓在手心,然后他往列阵而战的仙卫那边挥去。 “吾为离,吾宰命运,惑乱!” 闻人离话落,那些仙卫全不自主对着乐颐的方向发出最强一击,数千仙卫一同发出最强一击,这是得多可怕的攻击力,仙光淹没之处,乐颐依旧安然站立。 可他脸上全是惊色,同时他手上握着的防御仙宝碎成粉末,若非广乐仙帝赏赐于他的仙宝,闻人离这一出手,他不死就也重伤了。 闻人离退后两步回到缓缓飞旋而起的陈绎心身侧,他手上的小树苗化成流光回到他的眉心,它已经用不上了。 而这些时间也足够陈绎心回复完成,它从空中飞落,紧闭的凤眸缓缓张开。 它张开双翅上轻轻一震,一道剑光从乐颐后侧方闪现,然后一斩而下。一道齐整的裂痕完整地从他的背面蔓延到了正面,乐颐的神色完全演绎了什么叫惊恐。 但仙人这么杀是杀不死的,两息之后,乐颐除了体表的还未能完全修复的血痕,其他就都已经复原了,可那一剑的阴影却再难从他心头褪去。 “绎……绎君……你敢?” 他是广乐仙帝座下的大弟子,在上界的地位虽比不上陈绎心这种正统出神的神子,可也不差,他从成仙至今,几十万年的时间,还从未有过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本君杀的仙人迄今有七九之数,加上你正好凑个整。” 陈绎心的身形在闻人离身前消失,却是到了乐颐的正前方,它一翅膀扇下,这一下落下,仙君乐颐一定得死,在上界仙帝之下,基本没人受得住陈绎心本体这一招。 “小九!” “小九!” 第53节 洛一和泓四同时惊叫出声,陈绎心杀了十个仙卫和杀了仙君乐颐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情,乐颐真的这般死在陈绎心手上,两大势力必然要揭破脸。 怕是他们父亲凤元帝君都和广乐仙帝大上一场,他们二人无论谁有个万一,都可能牵起上界势力的重新洗牌。 然而陈绎心这翅膀挥下,仙君乐颐安然无恙,可他站着的地方却被割开了一个裂痕,并且这个裂痕迅速蔓延而去。 再接着陈绎心又往这裂痕上连续挥上几下,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杀人泄愤,而是要让闻人离安然离开,杀一个乐颐没什么,可真把广乐仙帝弄来,他们是真的走不了了。 “不好!他要毁掉所有囚界入口!” 这个悬浮宫殿接通着所有关押重犯的囚界入口,一旦被毁去,等同里面的囚犯失去了他们上界的管制,更危险的是,一旦有人通过太玄天囚界的入口将它们放出…… 那才真的是一场祸及上下界的大乱…… “给我碎!碎!碎!”陈绎心自身急速飞出,冲破而去,无人能挡。 蓝翎凤凰消失在宫殿上方,谁都没想到,谁都阻止不得,仙卫们愣住,乐颐愣住,便是洛一和泓四也一样愣住了,陈绎心胆大妄为,真没他不敢做的。 “唉……”一声轻叹由远及近,却不知是哪位仙帝要到来了,囚界通道一碎,就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陈绎心再出现,便还是在闻人离身侧,他身上的装束未变,可人的气息却变了。冷冽如一团捂不热的寒冰,气势凌厉逼人,像一把真正的上古神兵。 闻人离侧过身来,握紧了陈绎心的手,“阿容,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陈绎心闻言一样侧过身来,他目光落在闻人离身上,仔仔细细将人了看了一遍,然后他抬起闻人离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吻。 “好,我等你。” 这一次已经没有了,可他愿意等闻人离下一次,他继续重复了一遍,“我等你。” 等闻人离来找他,等闻人离打到上界来。 “阿容……” 闻人离的声音里溢出几许慌张,他感觉到了,那些裂开的囚界大门碎片之内,对他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 凤元帝君设计了陈绎心和他,可陈绎心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设计了眼前的这一幕,太玄从来都不是他给他自己找的,那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给闻人离成长的。 他又怎会不把这最后的隐患给除了呢,所有关押到囚界里的仙犯,以后都会成为闻人离的助益。 到如今的局面,是算计,也是人心所致,众仙的心,凤族的心,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心。 陈绎心放开闻人离的手,他就被不可阻挡的吸力牵引而去。 这时一道仙光也对着闻人离斩去,陈绎心被近身的洛一按住不能动弹,可他早前插在闻人离后衣领的红羽飞出,那一招被它全然接下。 它又继续飘回闻人离身上,随闻人离一同消失在这片星海之中,再无迹可寻。 第060章 “唉……”又一声叹息, 却是来自凤元帝君,他看着裂得不成样子的宫殿, 甚觉烦恼。 洛一收回按在陈绎心肩上的手,他和泓四对凤元帝君微微躬身, “孩儿见过父亲。” 他们问安的声音才似引起了陈绎心的注意, 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向了凤元帝君, 他神色未有太多变化,只是亲亲颔首,便算问好过了,这全然不是一个孩子对父亲该有的态度。 洛一和泓四对陈绎心的态度略有诧异, 凤元帝君眸中滑过些思索,他还未说话, 又两道身影出现在这裂开的宫殿前, 却是广乐仙帝和方才对闻人离出手的长东仙帝。 “凤元,到现在你还想包庇于他吗?” 广乐仙帝眸光扫过一圈,就也注意到他神色愣怔到现在还没能从惊吓中回神的大弟子乐颐,他心中对乐颐的表现有不满, 可现在还不是教导弟子的时候。 “长东, 你是天界掌法之尊,你怎么说?” 长东仙帝掌管雷法, 他作为掌法之尊是上界各大仙帝都认可的事情,一些两家难以决断,又不想为此大动干戈, 将长东仙帝请来,是最好的坚决办法之一。 “父亲!”洛一和泓四同时喊了一句凤元帝君,陈绎心这般被带走,还不知要遭受什么,他们怎么能让长东仙帝这般将人带走呢。 “长东,广乐,依我看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眼前首要是如何修复好入口……” “呵呵,”广乐仙帝冷笑几声,不并理会凤元帝君的话,他看着长东仙帝,等待他的回复。最好是长东都同意他把人带走,便是不能,也不能凤元帝君把人带走。 长东仙帝沉默几许,看向陈绎心,然后道,“绎君……请。” 陈绎心径直向前走去,他双手抬起,一对仙铐就锁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才恢复的仙力就被锁在了这对仙铐之内。 凤元帝君扬扬手,让洛一和泓四不用再说,广乐仙帝眯着眼睛看着,也没开口。 长东仙帝居住的地方离这个宫殿的入口处并不算远,陈绎心走到他身侧,他就直接将人带回了他住的地方,在入口处一现,再接着他们就瞬移到他平日处理事情的宫殿。 长东仙帝束缚在陈绎心身上的仙力散去,眉头微微皱起,却是不知要如何处置陈绎心好,夹在凤族和广乐仙帝之间,陈绎心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陈绎心目光在大殿扫了一圈儿,他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然后又抬了抬手,长东帝君稍稍迟疑,还是给他解开了仙铐。 “绎君是知道了多少?”陈绎心对凤元帝君的态度,不仅仅是洛一和泓四疑惑,他也有所疑虑…… 陈绎心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嘴角浮起一丝淡笑,“长东,你应该问我想起多少。” 长东仙帝神色一顿,脸上闪过的惊慌之色不容错辨,他沉默下来,又踱步到了主位上,他音量压低些许,“绎君和其他人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陈绎心笑笑,点了点头,“嗯。” 长东见陈绎心应了,面色上却没好上多少,陈绎心是算准了他不敢对他如何,才自愿跟他走的,否则凤元和他两个儿子掩护,陈绎心未必不能逃走。 “广乐他们一定会派人在外守着,还请绎君不要让我为难,领地之外就莫要踏足了,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绎心闻言,松开自己的手腕,他偏过头去对上长东仙帝的眸光,他语气淡淡地道,“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 长东仙帝面色燥红些许,他无言以对,陈绎心起身,他自己在长东仙殿附近寻找住所。 至于被陈绎心推入囚界大门的闻人离,在红羽回到他身上时,他就已经从那特殊之地回到太玄连接太玄的虚空之中。 “阿容,阿容……”闻人离的情绪有些不稳,这虚空受到影响,直接将他从虚空中推了出来,他现身太玄,出现之地已经不在太玄北海上,而是在镇海城陈绎心名下的小竹屿上。 闻人离原本要释放出的毁灭气息,立刻收敛住,他面色僵硬些许,抬步往小屿的中央走去,来到墓碑前,闻人离又这般站了三天三夜。 在他要背过身要离去时,他后衣领上陈绎心随红羽一同插入的蓝羽飞出,它在衣冠冢上方上下飞扬,闻人离转身回来,他抬手要将蓝羽抓回来,指尖才碰到蓝羽,一阵蓝光卷过,先是一只蓝羽凤凰,然后再化成陈绎心的模样。 只是相比往日生动鲜亮的陈绎心,眼前的这个陈绎心,神色呆滞,双目无神,这只是一道被陈绎心赋予了使命的特殊灵身,在它完成自己使命前,是不会散去。 然而三日未再有什么情绪的闻人离,对着这具灵身,一滴泪从他的左眼滑下,溅落在小屿的土地上,一瞬间凤凰花成片绽放。 泪痕不见,他的神色再次坚毅起来,他没有试图去碰陈绎心,也没开口说话,不知这般看了多久,长袖轻轻扫过,陈绎心的灵身变成了蓝羽落回闻人离的手上。 “或许,我能有法子让神子回来。”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韩子川和他的两个童子,也是因为他的到来,闻人离才将陈绎心的蓝羽灵身收起。 “说,”闻人离转过身来,气息锁定了韩子川,给他一种自己随时能没命的感觉,那两个童子已经承受不住,双膝跪下了。 “还请魔君随我到天机门一趟,让神子回来的法子就在天机门中。” “你可知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闻人离淡淡问着,但他给韩子川的压力更大了。 “知道,但事关太玄,子川不得不冒个险。” 闻人离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他的确不可能放弃这个能让陈绎心回来的可能,他抬步向前走去,韩子川抹去额头的虚汗,灵力一同卷起他的两个童子,带着他们追上闻人离。 一日后,他们就抵达了位于北境中央的天机门,韩子川带着闻人离去了天机门的禁地,这个地方闻人离也来过不少次,甚至里面藏着的典籍他也翻阅过不少。 他在禁地里看着这面仙文翩飞的巨墙失神,韩子川却已经从里面寻到他要给闻人离看的东西了,一个古朴的玉简。 闻人离扫过一遍,这是一种上古先民祭祀之法,勉强算完整,像是招魂术和牵引之术的综合,具体成功率是多少,根本无法保障。 “我天机门的双合山是太玄唯一留存的先民祭祀之地,魔君稍安,等待我准备几日。”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太玄的时间差却几乎等同于上界,陈绎心在长东仙帝领地之内的一个小山上结庐而居。 这一日感觉到了来自他处的牵引,微弱又模糊,可他的眼睛却亮了。 他从修炼的静室里走出,一跃到了山脚下,往长东仙殿方向走了半里,他脚步一顿又回走往外去,他手上多了一个篮子,这一路过去的仙草几乎没有被他放过的。 他走到长东仙帝领地的边界处才似有所恍然,他抬眸看去,就也和要来拜见长东仙帝的乐颐等人撞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乐颐的眼睛瞪起,慌乱失措,他对于陈绎心的惧怕无处可藏,原本在兰馨面前刻意展露的风度翩翩,此刻全被刺激成了猥琐三流之辈了。 陈绎心扫过他一眼,就看向了广乐仙帝之女兰馨,如馨香幽兰,仙君兰馨不负她的名字,气质超绝,的确是上界数一数二的美人。 一样一扫而过,陈绎心走过两步,用仙力将他脚边的灵草拘起,他就侧过身往回走了,一句招呼不打,目中无人到极致了。 “馨儿,他惯来这般无礼,我们不与他计较!不,该计较!他是阶下囚,不跪地相迎,还敢无视我等……” 乐颐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可他眸中释放出的恶意,相当可怕。他相当期待陈绎心对他跪地相迎的局面,他和兰馨说完,身形一顿,就堵到陈绎心身前。 “你给我跪……” “找死……”陈绎心淡淡地道,他眸中蓝光一闪而过,那乐颐的瞳孔徒然放大,似有千万道剑影向他扑来,要斩灭他仙体每一丝复生的可能。 “住手!”兰馨也飞到近前,却是要阻止乐颐死于陈绎心之手,可她才停下,一团仙体被斩灭后的黑色血污就溅了她满脸,她忍住就要出口的惊叫,连连退后。 长东仙帝姗姗来迟,他看一眼陈绎心微微蹙眉,看一眼花容失色的兰馨一样皱眉,他的仙识覆盖极广,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全然洞悉,乐颐之死真的是他自己找死。 “绎君以后禁足东来山,有需要仙草,我让人给你送来……” 在上界从来都是铁面无私的长东帝君,此刻和善让兰馨几乎认不得他,可陈绎心对此却不大领情。 “不用了,省去广乐来和你讨伐,你直接送我到冰极海去。” “这……”长东略有迟疑,陈绎心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站在他这一边,可却也无法对他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冰极海对于任何仙人都算一个刑罚。 “那就先关五百年,五百年后我再接绎君出来。” 陈绎心轻轻点头,他走出两步,又才回头,看向了黑着脸的兰馨,唇瓣轻启,“愚蠢。” 第061章 “你……是在骂我?”兰馨从出生至今就没听过什么针对她的难听话, 而此刻陈绎心当着她的面道出“愚蠢”二字,她还觉得不能置信。 “也对, 蠢货怎么能听得懂本君在骂她呢……” 陈绎心说着眼睛眯了眯,他曾经试着去追杀过兰馨, 可惜他此前从未见过她, 不识得她的模样气息, 她也一直躲在广乐仙殿不出, 现在却自己送到他面前来,让他记住,岂不是愚蠢。 兰馨面色燥红些许,被陈绎心的话气得不轻, 有些从不曾对陈绎心说过的话,此刻也忍耐不下去了。 “那树妖有什么好?让你沦落到此还不放弃?我愚蠢?我是愚蠢, 到现在我还想救你, 为你求情……” “知道自己蠢就好,”陈绎心嘴角勾了勾,对于兰馨认下这句评价,还算满意, 他扫一眼看戏的长东, “还没看够广乐之女的蠢样啊,用不用本君陪你多看一会儿。” 没想到自己会被中伤的长东仙帝, 微微躬身,“冰极海连通天河,便是绎君也要小心。” 第54节 “神陨之地, 要什么当心不当心的,”陈绎心应着话,抬步向前走去。 长东仙帝额头虚汗冒出,脊背又再弯下些许,然后才跟上陈绎心,至于兰馨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绎心和长东仙帝的背影远去。 长东仙帝对待陈绎心的态度让兰馨甚觉怪异,但这般就让她放弃,她就也不是仙帝之女兰馨了! 一步踏出数万山川的陈绎心,脚步一顿,他偏头对长东仙帝吩咐了一句。 “对了,你让人看住冰极海,我不想被人打搅。” “好……好的,”等着为难的长东仙帝对于陈绎心这吩咐松下口气,可这口气才松下,又再提起,“凤元来了,绎君可要见他?” 陈绎心闻言,在一个小土坡上驻足,长东仙帝看向他,等待他的决定,如果肯见,他们见一面自然还来得及,不肯见,再见少说也得五百年后了。 “那就见吧,省去他还跑冰极海找我……” 陈绎心手往外一挥,一个结界布去,玉扣里闻人离给他备着的桌椅就被他摆出来了。 长东仙帝的身影也不断在这小土坡四周闪现,他在就地布置阵法,之后无论打斗或者说些什么辛秘都不至于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坐吧,”陈绎心抬眸看一眼布阵归来的长东仙帝,然后他低头继续对着手上的蓝色铃铛失神,有的人不能想,一想开始思念就开始失控了。 长东仙帝坐下不到两刻钟,就有些受不住这种氛围,他觉得他应该宽解陈绎心几句,可又觉得他没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 又一刻钟,凤元帝君终于来了。 他落地,先和长东对视一眼,然后才对着陈绎心走来。 “九儿,为父有为父的……” “坐吧,”陈绎心眸光从铃铛上抬起,他对凤元帝君轻轻颔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他气场全开,一副全然洞悉的模样,让凤元有些话开了头,就都说不下去了。 “你应该说,凤族有凤族的不容易,前有我大兄困守在囚界,悲郁而终,又再有我为凤族镇守数个纪元的气运而不绝。这一世若非天变,还不定有我出生之日。” 陈绎心慢悠悠的语调说着这些他们轻易不敢提及的话,便是已有心理准备,长东和凤元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分分钟坐不下去了。 可陈绎心的眸光始终坦然清澈,他已然能坦然面对过去这般血淋淋的真相。 卿若是上古天凤,陈绎心也是,他们是天生地养的凤凰蛋,天地间仅有两枚,天凤在凤凰神族相当于圣者一般的存在,地位极高,可这样高的身份终究只有被利用到死的价值。 一族绵延用一个圣者来换,从种族兴荣来看以为值得,却不管圣者他本身愿不愿意。 至于陈绎心他更加无辜,他被当做传承宝物一般被供奉在凤凰神族的禁地里,一直到意识混沌,差点沦为死蛋他才得以出世。 凤族对于他和卿若来说,仇大过恩。这一点作为凤凰神族帝君的凤元心知肚明。 “绎君是在何时……知道的?”凤元帝君已经不敢用“九儿”“小九”这样的称呼来指代陈绎心了,他手心出汗,千万年没感受过紧张的他,此刻深刻地感受了一遍又一遍。 “我送阿离下界后,回转天河一战……在天河底我想起来了,我知道的,并不止我卿若大兄,有蔺语战神,有青龙宝成……有为上界挡下无数劫难的御虚大帝。” 陈绎心当时只是一颗蛋,但却是活泼好动懂得表达喜怒哀乐的天凤蛋,他此刻每道出一个名字,都有一种在泣血的感觉。 有些悲伤并不能随着时间而湮灭,凤元帝君若期待他永远记不起来,那也太想当然了。 “他们神血染土,拼死拼活在虚天战场上为各界谋求安定,被他们保护的人在做什么?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在比谁领土更大,在比谁家的美人更多……十帝九族,呵……” 凤元和长东嘴巴张了张想要辩驳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可对上陈绎心的目光,他们反驳的话都出不了口,他们的确对不起那些曾经战死在虚天战场上的英豪。 “长东,凤元,接下去不管我和阿离做什么,你们可以一如既往选择中立,可一旦你们有任何走到我们对立面的苗头……我不会留手,阿离也不会留手。” 陈绎心说着眸中的冷芒闪烁而过,他不是在警告凤元和长东,他只是在告知他们。 凤元和长东深吸口气,他们点了点头,却又听到陈绎心低低又似乎更加危险的话。 “这里已经不是我大兄他们撒血也要保护的那片土地了。” 陈绎心说着缓缓抬头看天,似乎已经看到天虚战场上那随时可破的神血结界,用一代神陨换来的安宁也该到此结束,也该让他们尝尝先人种下的恶果了。 “绎君,离君可就是……御虚大帝?”便是结界阵法都弄齐全了,长东仙帝在问出这话时还是露出过分紧张的神色来了。 陈绎心相较长东仙帝就显得随意多了,他并不避讳这个话题,“或许吧,但我宁愿他不是。” 昔日好友部下不是战死就是被囚被害而死,他庇护的子民几乎没人记得他的存在,这些不愉快的记忆,陈绎心宁愿闻人离永远都不要想起。 御虚大帝这个过分沉重的称号,不要也罢。 长东和凤元面对这样的回答,面色更加严肃些许,此前他们只有一二分的把握,现在已然提升到四五分了,陈绎心是至今为存唯一和御虚大帝有过相处的生灵。 他们的相爱或许是偶然,可相遇绝非偶然。 “你们不要存着我和阿离还能同我大兄他们那般,我们不傻。” 陈绎心话落,站起身来,凤元帝君和长东仙帝一样起身,在恢复久远记忆的陈绎心面前,他们都是晚辈,这与知道多少辛秘掌握多少势力没有太大关系。 “这里距离冰极海也不远了,你们不用相送,”陈绎心在他们起身之后一拂而过,桌椅收起,他布置下的结界也都散去。 凤元帝君和长东仙帝微微躬身目送陈绎心的离去,这里距离冰极海的确不远了,陈绎心到没到,他们的仙识足以观测到。 许久过去,长东仙帝都还是面色凝重的模样,凤元帝君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的确,是我凤族对不起他们……” 他原本想要向陈绎心讨要天凤遗蜕的事情,幸好没有开口,否则怕是最后的那点情分都不留了,而且以陈绎心的性子,他便是没有想起,他也不可能把天凤遗蜕给他的。 他和长东仙帝在确定陈绎心进到冰极海,就也在这小土坡上分开,长东要回去应对广乐仙帝,凤元却是要回去和族老们商讨,应对上界可能就要面临的大厄。 冰极海陈绎心只来过一回,在这极深之处为闻人离取过水,此后便再没来过。 他化成本体一跃而下,极快的速度向里潜去,百丈千丈,他还在继续往下,而这些深度怕是仙帝亲临也要受不住了。 在上古时候冰极海就是御虚大帝为仙族神族设下的一道刑罚,他留在上界的痕迹基本被拔除干净,除却这些无法拔除的神罚。 陈绎心一直往下,他的翎羽开始覆上一层薄冰,他还是没有停止下潜的速度。 他不是活腻了找死,而是只有他在上界本体屈近假死,闻人离在太玄设下的招魂牵引术才有成功的可能。 八十一盏聚魂灯在双合山燃了将近四十九日,这期间一次特殊的感应都无,而闻人离盘坐在魂灯中间,他的神魂一同在为这些魂灯加持。 “阿容,阿容……” 闻人离这四十九日不断在重复这样的呼唤,同时他的神魂也随魂灯的奇异之力来到一片混沌之地,那混沌之地的中央有一巨大的齿轮在运转着,这便是转生轮。 他为何会随魂灯异力到此,闻人离也不明白,可他看着这转生轮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这般观看转生轮,也对他修行有莫大的好处。 “转生轮,能否为我和阿容引一条路?”闻人离没有在感悟之境停留太久,八十一盏魂灯也不足以让他在此多耽搁。 闻人离话落又两息,一根淡色银线从转生轮两端牵引而来,闻人离没有犹豫,他上前,那边被接引而来的是一只冻僵的凤凰。 随即,闻人离眼前的混沌之地不见,转生轮不见,他再睁开眼睛,就还在天机门的双河山巅,只是他怀里多一枚寒气四溢的凤凰蛋。 陈绎心以半步帝君的修为再临太玄已经不可能,只有凤凰蛋的初生模样,这太玄才能容得他和闻人离的相聚。 第062章 “阿容……”闻人离小心地托举着他一只手掌大小的凤凰蛋, 心跳忽快忽慢有些不能掌控。 他确定这是陈绎心,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得到陈绎心的回应, 只有陈绎心的回应,才能让他安心, 让他相信他们又再次重逢了。 可陈绎心在上界的冰极海, 几乎连神魂都被冻住, 他能被成功牵引而来, 转生轮和闻人离起了决定作用,这一时他的神魂也没能立刻就复苏。 闻人离就这样捧着凤凰蛋许久许久,一直到八十一盏魂灯全部熄灭,在双合山下等待结果的韩子川等人上前来, 他才渐渐回神。 “就在这双合山给我准备一间静室,”闻人离在韩子川开口询问前, 就先吩咐了一句。 “是, ”韩子川点头,他往里看去依旧只能看到闻人离背对他的背影,除此外他什么气息也没感觉到,这到底成没成功, 他这心里依旧还悬着。 韩子川离去派弟子快速在双合山腰峰的位置建起了一个一居室的宫殿, 时间仓促,无法尽善尽美, 但足以满足闻人离一个静室的要求。 “魔君随我来,静室已经准备好了。” 韩子川说完眸光抬起,见闻人离对着他走来, 他怀里的那枚冰蓝色的凤凰蛋一样落在他的眼中,他嘴角不觉扬起微笑,送算保住了太玄最后的希望。 “魔君有何吩咐尽管说,天机门上下愿全力配合。” 闻人离闻言轻轻颔首,然后一路下到居室里,韩子川似乎还想多看几眼他们的神子凤凰蛋,门就被闻人离带上了,同时一道结界随手布出,完全隔绝韩子川可能会有的探视。 闻人离一路走到床铺,他抱着凤凰蛋盘膝坐下,在缓和心情之后,他开始全力帮助陈绎心复苏,这凤凰蛋冻得伤手,可内里生机无限。 闻人离在全力运转功法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此世非它降生之时,吾亦参悟不透……” 闻人离的眼睛睁开,银眸里清波荡漾,看起来极是神异,这时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凤凰蛋在闻人离怀里轻轻动了动,然后一蹦而起直接撞上了闻人离的下巴。 闻人离抱住凤凰蛋的同时,也无奈地捂了捂自己的下巴,不是谁都能经得起一只神鸟蛋这般撞的。 “阿容,”闻人离摸摸蓝光和寒气渐渐收敛的凤凰蛋,没忍住心头的高兴,低头在凤凰蛋上落下一吻,“阿容回来了。” 凤凰蛋在闻人离的吻中,安定了下来,然后又左右蹭蹭几下,随即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闻人离识海中响起。 “阿离,怎么只有你在?我卿若大兄和蔺语大哥他们呢?说好等我这次睡醒就接我回家,阿离这里很好,可我不能让蔺语那么快就住到我和卿若大兄的家里去……” 稚嫩的声音依旧碎碎念着,可除了陈绎心唤他的阿离,他能听得懂,其他闻人离就都听不大明白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蔺语大哥要和我抢卿若大兄,当然,阿离帝君你也好啦……” “阿容……”闻人离微微蹙眉却是不知道陈绎心是否在经过转生轮时,记忆受到了影响,“阿容,我是你的阿离没错,可我不是什么帝君。” “呀,阿离变成我的了?”陈绎心完全重点错,他的语气兴奋中又有几分羞涩,他作为一枚十足的恋兄凤凰蛋,跟着卿若没少涨见识,除却不能破壳,并不能当一般的凤凰蛋看。 “阿离变成我的了,变成我的了,我的了……我的阿离!” “嗯,”闻人离不明白这样的事实有什么好让陈绎心又高兴又蹦跶的,可他紧绷的心情也在他这欢乐的语调中松缓下来。 “我不走了,我要住在御虚宫,我要看着我的阿离,谁也不许抢!” 稚嫩又霸道的宣告说完,凤凰蛋上一对亮色的灵翼张开,然后它紧紧地扒着闻人离的脖子,对他一顿狂蹭,随后又开始兴奋地碎碎念。 “我的,阿离是我的,最厉害的阿离是我的,打得过大兄和蔺语的阿离是我的……” 陈绎心的声音越来越弱,灵翼也渐渐散去,在它滚落下来前,闻人离将它接住,他就又这般抱着凤凰蛋仔细思索起陈绎心之前的话。 “阿容将我认成别人了?卿若是谁?蔺语是谁?” 静室的门再打开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闻人离已经给凤凰蛋喂了不少好东西了,可它就像个无底洞,根本喂不饱,更谈何破壳了。 “我们先回魔宫,我再给你试试其他法子。” 闻人离将身上带着的好东西喂进去大半,终于放弃了这种最为原始的法子,他抱着凤凰蛋的陈绎心从静室里走出,再不久韩子川和大半天机门徒就都到来了。 “恭迎神子回归,”韩子川微微躬身,除却他外,其他人全部跪礼相迎。 “谢礼过些时候我让人送来,”闻人离扫他们一眼,留下这话,就抱着陈绎心消失在双合山的宫殿前了,而被他们恭迎的陈绎心,一样没心思多搭理他们,他隐隐有察觉到不对了。 第55节 天地的气息都变了,何况是上下界的区别,但闻人离没想好怎么开口问陈绎心,陈绎心也一反那几日的活泼,一直到他们抵达南境,他都安静缩在闻人离怀里,十足忧郁的凤凰蛋一枚。 “阿容安心,这里便是我们的家,”闻人离话落,手往前一挥,从他们离开后不久就开启起来的隐匿防护大阵被散了去,在里面被惊动的邬飞等人立刻出来迎接。 “恭迎魔君归来!” “起来吧,”闻人离对他们扬扬手,一路走到了议事的大殿坐下,不给邬飞等人发问的机会,他直接吩咐命令,“整顿魔卫,不日随本君讨伐幽域,再一统南境。” “是!”邬飞和平丞等人的声音直接拔高一个度,他们漓傀魔宫在南境虽说是无冕之王,可到底南境到现在都还是十君分立,各自为政,在对抗仙道时始终不能归心。 而且他们隐隐有一种感觉,统一南境只是第一步,闻人离的志向怕是不止于此。 但他们所能想到的极限就是一统太玄,此刻的他们还无法想象日后的丰功伟绩。 其他人尽皆退出大殿,邬飞和平丞落后两步,却是还是有话要问,“魔后和楠轲他们……” “楠轲他们再几日就该赶回来了,阿容在这儿。” 闻人离的袖子完全将这几日都过分安分的凤凰蛋盖住,他一掀,邬飞和平丞才得瞄上一眼,他们心中自然还有疑惑,可能对闻人离问上这一句已经是极限,其他是再不敢了。 他们躬身离开,闻人离才将陈绎心从衣袖里露出来。 “阿容,我不知你口中的卿若是谁,也不是蔺语是谁?我只是闻人离,太玄南境的魔君,不是什么帝君。” 可陈绎心还不死心,他扒着闻人离的手,小声地再问道,“那安成大伯呢?” “不知。”闻人离摇头。 “舒文呢?天云呢?……你后院养的仙鹤大白,麒麟红玉呢?” 闻人离面对这样的陈绎心自然心软,可这些他都不能骗陈绎心,也不该骗他,“不知。” “偷偷喜欢你的恒乐仙子呢?”陈绎心似不情不愿地问了这话,可他觉得闻人离很可能记住的就是这些人了。 “不知,”闻人离一如既往地摇头。 “那我卿若大兄去哪儿了?他是不是和蔺语大哥私奔不要我了……” 闻人离总觉得陈绎心说这些人是超脱这个时空的存在,但他此刻甚是能理解陈绎心的感觉,他活了三万年,可太玄寿命最长的修士也不过三千岁,他经历过太多人的死亡和离去。 “我要你,”闻人离轻轻抚摸着凤凰蛋,尽力安抚陈绎心的情绪,然后才开始为他讲述他们的现在,百多年前在焚天幽府的相遇,十年前昭告天下的婚礼,北海突如其来的分离,再聚又再分离。 他用他惯来简单直叙的话告诉陈绎心,可说完这些天边的红日已经落下,而他怀里的凤凰蛋也听入了迷。 “所以我本来破壳后嫁给你了,现在又被害成这样了……” 被这些称得上离奇曲折的遭遇气到,陈绎心暂时忘记了悲伤,他的蓝色灵翼再次张开,却是扒住了闻人离的手臂,“阿离,我们既然已经成婚过,我不会不认账的。” “我很快就会重新喜欢上你的!” 陈绎心说完这话又继续蹭蹭闻人离,然后低低地要求道,“阿离呢?阿离会不会因为我忘记了,就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不会,”闻人离对陈绎心口中的阿离是不是他还有迟疑,可这样的话,他还是听得顺耳,“我喜欢阿容。” “嗯,”凤凰蛋蹭蹭地就往闻人离胸膛里蹭去了,不小心蹭开些衣领,他直接就往里钻去了,“这里好,这就是我要睡的树……” 闻人离捂住胸口存在感十足的凤凰蛋,脸上许久溢出些许笑容。 “回来就好。”只要陈绎心回来,便是忘记了,他们也能重新彼此喜欢,彼此相爱。 但和一枚蛋谈恋爱,还是一个比较考验技巧的事情。 第063章 这往后一直到魔卫大军聚齐, 陈绎心的日常除了小翅膀张着在魔宫到处飞,就是赖在闻人离胸口的位置睡觉, 而他也没再向闻人离问起卿若和蔺语他们,一是闻人离的确不知, 再就是他有些不敢问了。 “启禀魔君, 楠轲他们回来了, ”邬飞快步进到大殿和闻人离禀告, 他继续道,“他还带回了一支鲛人大军和一支妖修大军,此外还有百来人族修士队伍。” 为了确定闻人离和陈绎心无恙,大鹏妖皇, 泽方,还有鲛人族的长老言都一起来了, 当然, 他们能带上军队,则是胖老头在神井得到提示。 “让他们到演武场来,”闻人离说着也走出大殿往演武场去,今日也就是他们漓傀魔宫讨伐幽域的日子。 “是, ”邬飞得令, 亲自走一趟去引路。 他们漓傀魔宫底蕴深厚,讨伐幽域错错有余, 可楠轲带回来的这支人妖混杂的修士队伍,光化神大能就有三个,对他们的助益不能小觑, 这些人他也不能马虎对待。 泽方,大鹏妖皇和言帅众抵达演武场的时候,便是心中有所准备,还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一番,十万魔卫集结而立,有气吞山河之势,这股气势让人心颤,而魔宫的底蕴也让为畏怯。 闻人离让他们到演武场来并不只是给他们看看,威慑警告一番,而是要他们从新确定一遍自己的选择,是否还一如当初选择归顺和效忠。 在这方面要论脑筋转得快,那便是泽方了,他领着他带来的人单膝跪地,“北海水月居愿效忠魔君殿下。” 大鹏妖皇和言扫一眼泽方也一同下跪,他们都随楠轲到太玄大陆这边来了,又怎会再犹豫当初的选择呢。 “北海天空族愿效忠魔君殿下,万死不辞!” “北海鲛人族举族上下愿归顺魔君,成为魔君御下之民。” 闻人离一身黑色战袍,立在演武场中央唯一的站台上,他也不与他们多寒暄,直接任命,“泽方为天枢将,青鹏为天璇将,言为天玑将,随本君出征幽域,邬飞,平丞,楠轲你们镇守魔宫。” “是!”泽方他们高声应是,随后是十万魔卫大军一同称是。 从闻人离回到魔宫,诏令发出,大军集结再到出发,不过十日时间,幽域魔君幽若才得到消息,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有消息传来说,闻人离已经帅大军抵达两域边境。 幽若的面色忍不住有些扭曲,她脑中迅速思考着她到底是哪儿彻底惹恼了闻人离,会让他拿她先开刀,这十来年时间她是有扩张的想法和动作,但她还不至于傻到去碰漓傀魔宫这样的硬石头。 “是黑羽?不对,这老家伙最会和稀泥……那会是……是他!” 幽若终于想到了她以为的关键人物了,她以为是陈绎心让闻人离对她的幽域下手的,可其实闻人离要讨伐幽域,陈绎心对她不喜的原因并不占太多。 幽若和她的幽域资历太浅,野心却太大,常年在十大魔君中拉帮结派,孤立排挤,很多恩怨是非里都有她的手笔,这样的人留在南境,对漓傀魔宫始终都是个隐患。 再就是幽域离漓傀域比较近,闻人离都决定要一统南境,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一定是他!”幽域越想越觉得她猜对了,定然是上一次陈绎心途径幽域边境时,她送美妾的行为惹怒了陈绎心,他让闻人离迁怒到她的身上来了。 可即便她找到了真正原因,也不能缓解她眼下的境况。 “传信给其他魔君,我不信闻人离的意图他们看不出来,不,还有正道,我消息给我散布天下,正道不可能看着南境一统的……” 幽若这种做法未必有错,但对于兵临城下的幽域来说,有些迟了。 她龟缩在幽城,防护大阵开起,一直等来的消息只有闻人离收复了她一州又一州的城池和魔修,其他八个魔君就都和不存在似的,根本就没人给她应援,她觉得会有所应对的仙道一样半点动作都没有。 她忘了,现在的闻人离和十多年前的又有不同,他的魔后是天机门为首的正道一样要维护效忠的神子。 “噼里啪啦……”幽若又将桌案上的消息玉简推下桌,她咬牙又咬牙,实在难以甘心,她眸光落到白玉壁上,映出她自己的模样,她面色渐渐镇定下来,然后她往自己的寝宫回了一趟。 幽城外军队大营里,闻人离正在琢磨从大鹏妖皇那里得来的法子,鹏鸟族一直就用这个法子来提纯后辈子嗣的血脉能量,更让闻人离觉得值得研究,是因为陈绎心曾经就在青鹏族里破壳过一次,或许这才是他助陈绎心重新破壳的方向。 “方向是对的,但是弊端太多,还少了点什么……” 闻人离用朱砂在锦布上勾勾画画,他的动作一顿,衣领里滚出一枚才睡醒的凤凰蛋,它扇着灵翼,从闻人离的锁骨一路往上蹭去,似乎想用蛋身在闻人离脖子脸上全部滚一遍才算够。 “阿离,你在做什么呀?”陈绎心问着,还在对闻人离蹭不停,直到他被闻人离托住,然后轻轻一个吻,他才羞涩地乖顺下来。 “在修补阵法,还需要点时间。” 闻人离低眸看看凤凰,然后单手托住他,另一只手继续勾勾画画。 陈绎心安分地立在闻人离掌心,似乎还在闻人离的吻里荡漾个不停,同时嘴里碎碎念不停,“啊,阿离亲我了,阿离好爱亲我呀……” “进来!”闻人离眸光抬起,他话落,一魔卫从大帐外走进,然后躬身禀告。 “启禀魔君,这是幽域送来的降书。” 闻人离将笔落下,降书飞落到桌案前,才打开一半,降书就让一朵蓝色的火苗也点没了。 “哼,这低等的魅术也敢在这里用!”陈绎心从闻人离手中上飞落,直接砸在烧完了降书还未熄灭蓝焰上,不够解气他又还砸了几下。 闻人离抱住凤凰蛋安抚,同时扬手让魔卫去传达他的命令,“让泽方他们加快进度,不能生擒,便杀了。” 有三个化神级别的将部随他一同出征,根本用不上他自己出手。 “是,”魔卫从应声出去。 闻人离怀里的凤凰蛋还是气鼓鼓的,凤凰族六术中的舞和歌,一样有魅惑的效用,在它们面前,幽若借用妖族手段用在降书,想让闻人离对她多些好感,的确有些低等了。 “阿离生气吗?我把它毁了!”陈绎心气过之后,就有些担心了。 闻人离摸着凤凰蛋,轻轻叹气,随后他起身抱着它一同出了大帐,他一边走一边对陈绎心道,“阿容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陈绎心对闻人离始终还留有他自己记忆里的印象,他记忆里的闻人离威严,不苟言笑,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开玩笑,便是他的大兄卿若,蔺语他们,也只是点到为止,从不敢越界,更不敢过分。 陈绎心以前不懂寂寞,可看着眼前这个眸中有情的闻人离,却为他记忆里的闻人离感觉到了寂寞。 “阿离好,这样的阿离好。”陈绎心高兴地念着,然后被闻人离一同带到了战场中,幽若还在抵抗着泽方他们,她不肯束手就擒,依旧坚持要见闻人离。 “魔君可是应下妾身的要求了?”幽若看到闻人离飞来,她眸中的希望迅速燃起,她不能不投降,又不甘心毫无底线地投降,她想闻人离用一个侧妃的位置许她的整个幽域。 “什么要求?” 降书闻人离根本没来得及看,他扬手,泽方等人全部退回他的身后。 幽若狠吸一口气,然后行妾礼跪拜,“幽若愿以十州幽域为嫁妆,只求日后在魔宫侍奉魔君魔后……” 她话落抬头,然后瞳孔猛地收缩,血色就已经遮盖了她的视野,那些血便是从她自己的眼睛里流出的。 她的手缓缓抬起,然后又低低垂落下来,在她的神魂完全熄灭前,她还听到了闻人离昭告天下的话。 “过去,现在,将来,本君都只有一个魔后。” “魔后!魔后!” “神子!神子!” 听到闻人离这话的魔卫们全部高呼起来,陈绎心在北境确定了神子身份,在这些魔卫们心中也只有神子当得他们的魔后。 “呀!”陈绎心似高兴又似羞涩地唤了一声,然后张开灵翼翅膀,自己把蛋壳送到了闻人离的唇边,“阿离是我的树,我是阿离的魔后。” 闻人离一手护住陈绎心,一手往前挥去,大军前进,势如破竹,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南境十分之一的幽域便成为漓傀魔宫治下之地了。 “泽方,你亲自带人去搜查,重点查找幽城内有无异魔活动留存的痕迹。” “是!”一席白衫书生打扮的泽方领军出发,大鹏妖皇和言继续守卫在营帐里,等待闻人离的吩咐。 “神井对于异魔可有过什么警示?” 闻人离问一句言,他觉得以鲛人族那老头的神神叨叨,应该会对言有所交代才对。 “没有。”言摇头,可抬起眸光却在闻人离手心乱蹭的凤凰蛋上停留了一瞬。 “直说。”闻人离看过来,那言噗通一下跪地上了。 第56节 第064章 那一次“仆印”发作留给言的阴影很大, 闻人离一个眼神,他就吓跪了, 可现在他绝对不敢有任何反心了。 “安长老说,您和神君在了结这边的事情后, 再往北海一趟。” 闻人离闻言未应什么, 他扬扬手让言和大鹏妖皇先离开, 再思索片刻, 他便又提起笔继续阵法的修补。 之前就自己蹦跶到桌案上玩耍的凤凰蛋陈绎心,它滚到闻人离手边蹭蹭,就张开了小翅膀在营帐里飞来飞去,在大帐出口的地方停留一瞬, 它就直接钻了出去。 陈绎心的动作都在闻人离的神识之内,他并不限制陈绎心的自由, 但陈绎心离开, 闻人离的心神也被分走了部分。 陈绎心这般飞出去玩也不是第一次,他虽然是颗蛋,可速度奇快,隐匿气息之后便是大鹏妖皇也未必能发现他, 其实并不需要太过保护。 “魔君对魔后可真好, 就是可惜我们陛下……不,是族长, 明明是我们族长更早遇见的魔君。” “是呀,也不知族长放下没放下。” “肯定没,族长都不爱笑了……” 大鹏妖皇带来的天空族大军里, 不乏清羽宫和各妖禽族里资质较好的小辈,在来之前大鹏妖皇就告诉他们往后直接叫族长或者宫主,不要再叫陛下。 打仗的时候,他们自然是都严阵以待,争取不给他们北海天空族丢脸,这战事暂停,他们八卦的心就有些忍耐不住了,而且天空向来消息灵通,清羽宫里的那点秘密根本藏不住。 至于不爱笑什么的,大鹏妖皇只怕没对他们这些小辈笑过。 “小鹏君说,魔后和我们族长还有十年一战之约,现在他不露面,不会是怕打不过我们族长吧……哈哈,嗝……”仰着头大笑的一直鹰族战士被一枚红色的果子也堵住了喉咙,面色迅速涨红,差点儿憋死过去。 而听了一路墙角的陈绎心再次气炸了,他用果子堵了大笑妖修的嘴,自己就也现身了。 “给本君说清楚,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 他释放出一点凤凰的气息,这些妖修就全部腿软了,他们根本有不了任何反抗的意志,就把他们听来的八卦你一嘴我一嘴地给说齐全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盯着寒气四溢的凤凰蛋,慢慢往后挪去,然后只一眨,凤凰蛋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陈绎心已经回到大帐的门口,飘在一个魔卫面前,声音清晰地传入魔卫的耳中。 “去准备比试台,本君要和那只胆大包天的小鹏妖一战!” 他的树怎么能容人觊觎,一定要将他揍到怕为止! 陈绎心吩咐完,然后委屈地哼唧一声,投到才走出大帐的闻人离怀里。 “阿离坏,都没告诉我这事儿。” 他在闻人离怀里一阵滚,在察觉有人走近时,他直接钻到闻人离衣襟里,占据闻人离胸口的位置,然后又露出点儿尖儿,他吃醋的模样倒是和以前没变。 “魔君魔后恕罪,臣会好好管教他们的,”大鹏妖皇面色急切,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双膝跪地,为那些得罪陈绎心的妖修小辈请罪。 “管不管教再说,小鹏妖我们先一战吧!”陈绎心占据着位置不动,声音却准确地传入大鹏妖皇耳中,那满满的挑衅意味儿,倒是把大鹏妖皇的战意也给激发出来了。 他抬起眸光却是先对上闻人离的视线,他才涨起的战意猛地一顿,直接被这眸光给看没了,他轻轻摇头,“十年战约,是魔后打算实力与臣相差无几时一战,现在……” 大鹏妖皇的话未说完,一枚蓝色的凤凰蛋就占据了他的视线,小灵翼变成了一臂长的大灵翼,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似看到一直大成凤凰的冷睨,那种神魂都被冻住的感觉,才让他没将话说完整。 “去准备,”陈绎心又吩咐了一句魔卫,魔卫躬身离开,闻人离也没有阻止。 陈绎心要践行十年前和大鹏妖皇战约的消息,风似的传遍了整个大帐,这一日没排到任务的中高级将领都挤到比试台前了。 此外还有两个根本就没人招待的客人,自己也摸着地方过来了。其一是在老巢待不住到的黑羽魔君,另一个就是在天机门也待不住的韩子川了。 “阿离安心,我不会把他砸死的,”陈绎心飞起在闻人离的脸颊蹭蹭,就飞到比试台上。 大鹏妖皇没再看闻人离,他也飞了上来,他心中是陈绎心一样的想法,战约是战约,但打生打死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让闻人离亲自动手了结他。 凤凰蛋上的灵翼又长了一臂的长度,虽是灵力凝聚的,可看着就像是真正的凤凰羽翼,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翎羽纹路,华美异常。 大鹏妖皇一出现在比试台上,陈绎心就直接出手了,对于情敌根本就没有寒暄的必要,不能杀死,就只能砸他个半死了。 “轰”一声,气势杀机全部到位,一开始还担心没破壳凤凰蛋的,现在全不敢这么想了。 就算陈绎心没破壳,那也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凤凰,还是天地间唯二的天凤,便还没出生,也不是凡俗妖修能冒犯的。 大鹏妖皇下意识选择了退避,一步退,步步退,陈绎心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他仰起头怒啸一声,脸上的青羽浮现,再片刻他也变回了本体。 可他还未能飞起多高,陈绎心闪现在他头顶,一下狠狠砸下,将他砸落在比试台上,再起不来了,就连比试台也被震出了裂痕,这一下伤得不轻。 这时凤凰蛋身上一团蓝焰升起,原本还在挣扎起来的青鹏,直接蜷缩了身体,如果陈绎心早早用上神焰,他早就败了。 他一只化神的青鹏大妖打不过一枚还未出世的凤凰蛋…… “本君便是不出世,杀你也足矣,你记住了,阿离是本君的。” 陈绎心和大鹏妖皇说完还不够,他的声音直接传遍整个军营,“你们魔君闻人离是本君的,再有觊觎,有如此台!” 蓝焰落下,刻着阵法的比试台直接被烧成了虚无,便是大鹏妖皇也被烧秃了点翎羽,但陈绎心没有取他性命之意,烧他点羽毛便算是警告了。 凤凰蛋的灵翼高高张着,那份骄傲和霸道就不需多描述了,这一幕足够军营的战士们津津乐道上很久了。 这时凤凰蛋里一团红光隐现,凤凰蛋轻轻颤了颤,闻人离就已经从看台来到它身侧,将它抱进怀里,其他人只当陈绎心是脱力,可这种程度对陈绎心来说,根本算不上用力。 “呀,大兄的味道……”陈绎心惊喜的声音才出,就安静下来,许久他再落在闻人离耳中的声音就带上了点哭腔和迷茫了,“可是为什么大兄的神力结晶会在我的蛋里……” 所谓神力结晶一个上古天神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才回凝结出的结晶,在他没有陨落前,是不可能将他赠与他人的,现在卿若不见,他的结晶却是陈绎心的蛋里。 “阿离,我大兄是不是出事了……” 闻人离抱着凤凰蛋直接回到他们日常修炼的营帐里,他还未想出什么能安抚陈绎心的话,凤凰蛋外一个魂体正在成形,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嫩得能掐出水来,最关键他还眼眶红红地看着人,可怜又可爱。 闻人离对于这样的陈绎心有些久违了,他抬手缓缓靠近,怕这只是他的错觉,在他的手顺利抚上陈绎心过于冰凉的脸时,他才确定陈绎心在比试中机缘巧合给他自己弄出个魂体来了。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不希望你为他这般伤心的,”闻人离轻轻抚着陈绎心的脸颊,然后缓缓靠近,在陈绎心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乖,不要难过了。” 凤凰蛋彻底隐没在陈绎心的魂体里,他也才能支配自己新得的魂体,他缓缓抬手抱住了闻人离的腰,然后越抱越紧。 再片刻,他埋首在闻人离颈侧,晶莹的泪珠也从他眼角滚落下来,然后越滚越多。 “阿离,我还是难过,好难过。” 一觉醒来,全世界都不一样了,他最亲近的人除了什么都不记得的闻人离,其他人都不见了。 还不是暂时失踪的那种不见,是很可能已经陨落的不见,这种害怕一直潜藏在陈绎心心底,从未能发泄过,此刻算是被卿若的神晶给诱发出来了。 “我陪着你……”闻人离轻轻顺着陈绎心铺散的头发,头头顶一直到腰下,温柔又坚定,在这种氛围中,陈绎心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他早没在哭了,可依旧不敢抬头,脸颊上多了些红晕,似羞涩又似对这怀抱的留恋。 “阿离……” “嗯,”闻人离轻轻应着,他嘴角勾了勾,停下了他对他的拍抚,等着陈绎心继续对他说些什么。 陈绎心似乎还在思索,闻人离也耐心等着,又片刻,陈绎心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在闻人离怀里更舒服些,他低低地喃道,“阿离,你陪我睡觉吧。” “好,”闻人离应了声,然后带着他一同躺倒在床铺上。 陈绎心继续趴在他胸口的位置,眸光低着,却还没有闭上,他继续道,“是那种睡觉……” 作为见多识广的凤凰蛋,陈绎心一开始说的睡觉就不单纯。 他心中依旧不安,这些不安却不知用什么来填补,睡觉只是发乎于情,随口一说,可说完之后,他觉得相当应该睡,现在就要睡!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滚过半圈,两个人的姿势上下对换,闻人离对上陈绎心诧异抬起的眸光,两个又这般对视了许久,闻人离缓缓低下头来,他的手也落到陈绎心的下颌处,轻轻一抬,他们的唇直接撞上了。 陈绎心脸颊的红晕迅速腾起,红艳艳的,可眸中的热情一样随之高涨,坦然而直接,这就是陈绎心,忘记没忘记,这都是与闻人离相爱成婚过的陈绎心。 第065章 然而闻人离此刻心中的感动更多于欲念, 他在陈绎心的唇上轻轻一吻,就将不自觉撩人的人儿紧紧锁在怀里, 就这般交颈而抱,安抚彼此心中的不安。 陈绎心双眸依旧亮晶晶的, 他安静地被抱着, 却在许久不过, 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 然后嘴角扬起,终是露出开怀的笑容来了。 “阿离又亲我了……”他低低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甜蜜,他被抱着神色也愈发自然和舒适。 “嗯, ”闻人离应着眼睛缓缓闭上,陈绎心却是越琢磨越兴奋, 根本有不了睡意。 他动了动自己, 从闻人离怀里抬头,再凑到闻人离耳边,略羞涩地问道,“那……我也能亲阿离吗?” 闻人离闻言眼睛缓缓睁开, 他眸中一样带着些许笑意, 他还未应是或者点头,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他的脸颊处, 但陈绎心并不满足于此,他头再一偏吻在了闻人离的唇上,“啾”一声, 清脆又甜蜜。 两个人眸光对撞,陈绎心眼睛弯起,如星河颤动,美丽之极,闻人离一愣神,又再被接连亲了几下,但再更多,陈绎心就不敢继续主动下去了。 能这般亲密的吻,他就觉得自己赚大便宜了,他闭上眼睛,紧紧贴着闻人离,不久便睡着了。 闻人离抱着人侧躺在床铺上,他的手轻轻在陈绎心后背上拍着,一下一下,相当温柔。 他没有睡着,却也想不了太多,他们这般安然地躺在一起,感觉起来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忍不住想要这般和陈绎心多待片刻。 营帐之外许多人在担心陈绎心的状态,担心他和大鹏妖皇比试是不是伤到了自己,不然也不至于闻人离带着他足足三日不出帐门,对外也没有任何命令吧。 “韩门主请回吧,没有魔君的吩咐,我等不会去打探些什么。” 魔卫再次打发了韩子川,而且就算他们也担心,凭他们的本事根本打探不了什么,这样的举动和念头在闻人离和陈绎心身边是大忌,他们根本不敢有。 “如果魔君对外有吩咐,还请第一时间告知与我,多谢。” 韩子川说完,才退后两步,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可他还未完全转过身,三日没被掀起的帐门,被一只手拂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一高一矮身高差距明显的两人,正是一觉睡了三天的闻人离和陈绎心。 陈绎心晃着闻人离的手,脸上全是高兴的神色,他的眼睛并不看路,走出四五步了,还都在闻人离身上转悠。 他连一侧守卫的魔卫都没看到,更不用说是背过身去些许的韩子川了。 “我们去幽城走走,你喜欢什么,我们便买什么。”闻人离看到了韩子川,却没有要和他说话意思,原本说带陈绎心在军营里转转,也改到幽城里去了。 “好呀,好呀,”陈绎心高兴地蹦起来,在闻人离的脸颊出啃了一下,然后自己红了脸颊,再乐滋滋地走路。 闻人离余光扫过陈绎心,默认了他的轻薄和黏人,他放开陈绎心的手,改揽住他的腰,然后他们便消失在军营里了。 韩子川没有名目也没有资格跟上,他貌似淡定地回到了军营里待客的营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淡定。 每多见一次陈绎心,他就多沦陷一分。尤其北海仙光秘地之外,陈绎心一人独抗北海修士,智计双绝,不仅仅那无名修士被他惊艳,躲在暗处旁观的他,一样如此,甚至,更加深刻。 他并没有躲过他的情劫,只是推迟了它,终究还是要到来的,他一样要为陈绎心心动,一样要为他动情。 闻人离带着陈绎心在幽城的坊市晃了一圈儿,然后在泽方的带领下,来到了幽城幽宫的地下宝库,来查看他们这一役最大的收获之一,幽若魔君的宝库。 堆积成山的灵石,各种灵草灵材,还一架子用玉盒封印起来的稀珍,幽若虽然比不过闻人离富有,可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一域魔君,这些稀珍无一例外全是外界难寻的宝物。 “这是一份地图……” 第57节 泽方的话还未说完,陈绎心就凑过脑袋来,他认出了泽方不认识的那两个字,“冰灵……好吃的!” 陈绎心说着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显然以前没少被卿若或者闻人离投喂过这些稀罕的宝物,他盯着地图看了两眼,就从泽方手中抢过来了。 闻人离走到近前,陈绎心才将地图从怀里放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闻人离,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可冰灵最开始闻人离是想用来给陈绎心练剑的。 “看盒子摆放的位置,幽若得到它时间不短了。” 闻人离没去接陈绎心稀罕的地图,他扫一眼,就将陈绎心的手重新握回手心,他看着翻开玉盒的位置,沉默之后,就和泽方说话。 “你让人将消息传回魔宫,让邬飞去查,务必将它的来历弄清楚。” “是,”泽方躬身,退后几步吩咐魔卫去办。 闻人离带着陈绎心继续转悠宝库,基本将重要的宝物都挑走,剩下一些他们看不上眼,让泽方记账,再送回魔宫宝库,日后用于赏赐和奖励。 泽方陪闻人离和陈绎心进到早前就整理出来的宫殿里休息,他神色看着就是有话要说。 “直说,”闻人离扫一眼泽方,陈绎心也偏头过来扫一眼泽方。 泽方顿时倍感压力,他也觉出来自己碍眼,没眼色了,还是早点说完,早点滚远。 “臣有一建议,魔君不若给众将士设立个功勋制度,杀敌或者献宝,都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功勋值,凭借功勋值可以兑换功法和需要的宝物,以此来激励。” 其实泽方的建议并不算独创,仙道魔门各个门派其实都有类似的奖励机制,只是不叫功勋罢了,漓傀魔宫也有过,但以前他们更加看重门下之人的忠诚,这些机制就有些不大试用绝大部分考验关卡的设置,便一直形同虚设。 可眼下漓傀魔宫迅速夸张,将敌方的人全部杀了,太不人道,也无必要,这必然就要吸纳一部分的人,而这种机制是目前最有效,也最能让他们迅速融入魔宫的方式,同时还能一定程度提高斗志和士气,加快一统太玄的进度。 这一机制在眼下和未来都是利大于弊,闻人离没有道理不同意。 “可以,具体细则就由你和平丞共同拟定,你们弄好之后,给阿容看看,他说可以,便开始实行。” “是,”泽方单膝跪地,领命离开。 陈绎心和闻人离继续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陈绎心出来玩心情本来就不错,闻人离交代给他事情之后,他就更高兴了,在泽方离开之后,那点矜持就也放开。 他几乎是跳到闻人离身上,双脚悬空,然后捞着闻人离的脸,给他亲吻和口水的洗礼,“啾啾啾……阿离,我太高兴了,我终于也能给你帮忙了,我一定不会坏事的,一定一定!” 闻人离托着陈绎心的大腿根儿,这般抱着人继续往宫殿走去,也继续听陈绎心在他耳边的叨叨。 “我其实会的可多了,我看过很多很多玉简,御虚宫里的,我大兄私藏的,蔺语大哥的……我脑袋里有很多很多功法,都可以用来奖励……” “我还懂禁制,懂很多丹方……哇,我真的太厉害了……” 陈绎心越说就越觉得自己稀罕,细长的脖颈仰着,骄傲得不行不行的。 闻人离原本还只是随意听着,陈绎心这么一说,便他原本就觉得陈绎心稀罕,此刻也往这份稀罕再加上那么几分。 “阿容厉害,”闻人离将人放下,在陈绎心的额头奖励一吻,随手抽出了他袖子里的地图,又再将人抱到大腿上,这般他们再一起看。 陈绎心动动自己的屁股,双手不觉捧上自己脸,然后乖乖缩着脑袋,这般随闻人离一起研究这地图。 “越看越不像地图,倒像是我大兄屋子里挂着的周天星图……” 陈绎心眨眨眼睛,悄声嘀咕道,同时他的馋劲儿也淡了些,根据他脑袋里的经验,任何宝物一旦往星图上联系,那就不是短时间能吃到嘴里了。 “周天星图?”闻人离疑惑了一句,他没见过周天星图,自然无从判断,可他也见过类似的图案,就在不久前,“在天机门的禁地有一面仙文墙,也很像……” 仙文墙是随时变化的,可闻人离曾经有机会在那观摩十来年的时间,他曾有看到类似这地图上的影像,难不成它其实是从天机门流出,再辗转到幽若手中的? “仙文墙……难道是仙书?还是我大兄的宝图被他们抢占了?”陈绎心问着,眸中的两点火焰迅速燃起。 他对于宝物惯来有一种独占欲,可这太玄真正能让他看上眼的宝物却不多,再加上它还可能和他大兄卿若的遗物有关联,陈绎心势在必得了。 闻人离扫一眼陈绎心的模样,没有试着让他不要去琢磨卿若等人不见的事情,或许这种方式才能真正宽慰陈绎心依旧不安定的内心。 他们对着地图又研究了一会儿,闻人离便让陈绎心收起。 “魂体也有魂体修炼的方法,我教你。” 玩够了,就也要开始修炼了,在这点上,闻人离暂时还不想陈绎心太过放松。 “好,”陈绎心应着话,却先过来蹭蹭闻人离的脸颊,然后才严肃了神色,端正做好。 闻人离感受着脸颊还未散去的触感,他轻轻叹气,眼睛缓缓闭上,再片刻银发银眸不见,黑衣黑发,身上一层淡淡烟雾的闻人离坐在陈绎心身前。 这便是闻人离的魂体,在北海沉睡的十年,他已经完全恢复,再有《飞魔经》《飞仙经》同时修炼,魂体的成长远胜从前。 陈绎心抬手先落到了闻人离的脸颊上,然后缓缓下滑,忍不住摸了又摸。 闻人离无奈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先修炼。” “哦,”陈绎心应了话,语气全是意犹未尽的味道,但闻人离揉脸的手一点他的眉心,《飞魔经》《飞仙经》同时灌入陈绎心的识海。 “咦?”陈绎心并未按照闻人离说的去修炼,他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这功法是残缺的,至少少了三分之一,我再琢磨看看,我应该有在阿离的圣阁里看过完整版的。” 第066章 闻人离闻言明显愣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倾身过来, 双手捧起陈绎心的脸,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阿容真厉害。” “嗯, ”陈绎心闻言疑惑的眼神变成了高兴, 他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然后才继续沉眉思索,可闻人离又低下头来,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一吻,那般温柔缱倦, 陈绎心的脑袋直接被吻成了浆糊。 “阿离不要闹我,我要认真想!” 陈绎心语言上相当正经, 可乱飘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他悸动又羞涩的内心, 他挪挪自己,直接扒到闻人离怀里这般想,“行啦,我愿意给阿离抱啦。” “好, ”闻人离嘴角勾了勾, 轻轻应了,没再动作。 两个人这般依偎着,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陈绎心才动了动身体,他的手揽上闻人离的脖子, 将人往下拉了拉,他们的眉心贴到了一起。 一点蓝光在两人相触的眉心点亮,陈绎心在给闻人离传递完整的神道修炼之法,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他们眉心的蓝光才黯淡下来。 “阿离你先不着急修炼,我再整理一些神术给你,都是这功法配套的,”陈绎心说着慢慢挪挪自己,又挨回闻人离怀里,黏人得紧。 而这些神术说是配套,其实都是曾经的闻人离自创的,只他修炼,只他施展,或许还有遗漏,但陈绎心整理的这些绝对有十之八九了。 “好,就是辛苦阿容了,”闻人离的手落在陈绎心的腰上,认可了他黏人的小动作,同时他也在观看这完整的神道修炼之法。 其开篇很长一段文字就是在讲述神道,比曾经凤天仙帝告诉他的还要详细和易懂,深入浅出,每个字都蕴含有大道深意。 完整和残缺始终是有区别的,这才是真正的圆满神道功法。 “我不辛苦,能帮阿离,我可高兴了。” 陈绎心低低说着,眼睛闭上,继续整理,同时他的指尖也轻轻点在了闻人离的眉心,每整理出一个神术,他便将它传递给闻人离。 陈绎心的脑袋瓜已经可以称是太玄第一宝藏了,大神术小神术,数不胜数,到后面他也不再区分是不是闻人离曾经用过的,他将它们全部传递给闻人离,让他自己挑着用去,便是不能用,也能相互印证参考,都是有好处的。 “可惜……我懂这些,我能用的却不多。” 陈绎心说话的声音已经从生龙活虎变得有气无力了,将脑袋瓜里的神术整理清楚,这个工程相当大,便是有闻人离陪他一起整理,也还是花费将近十天的时间。 “《焚天六术》学到极致,便够阿容用了。” 闻人离说着,抱起陈绎心往宫殿的花园走去,带他散散心。 “焚天?是说我大兄呀,他可喜欢这个封号了。” 陈绎心靠在闻人离的肩头,语气里带着些思念和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到我大兄……我还想喝他和蔺语大哥的喜酒呢。” “蔺语……”闻人离时不时听陈绎心说起卿若,对他的生平已经不算陌生,一只骄傲又战力超群的天凤,可这只天凤的伴侣蔺语,陈绎心的话语确切提及的并不多,或者提起来都是在吃他的醋。 “蔺语大哥是天语神族的族长,也是御虚宫里的第一神将。” 陈绎心提及他,才正经了两句,又开始吃飞醋,“可讨厌了,总爱和我抢大兄,这次绝对是他让大兄把我丢御虚宫的,哼!” 陈绎心偏头过来对上眸色微沉的闻人离,他瘪了瘪嘴,“我知道……不是我睡一觉,他们不见了,而是我忘记他们不见了。” “我努力想起来,阿离你也努力想起来好吗?我想把大兄和蔺语大哥他们找回来。” 如果是什么都记得的陈绎心,他绝对不会对闻人离说这样的话,可将后事都忘记的陈绎心此刻遵从自己的内心,对闻人离这般说了。 “阿容,你真的确定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阿离,那个御虚大帝吗?” 闻人离低眸和陈绎心对视,他的神色和语气都相当严肃。 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曾有什么被遗忘,如果真的追究,那可能是他没有开灵智前的岁月,可那些时候……真的是他吗?闻人离无法确定,甚至隐约有一种排斥的念头。 “当然,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御虚大帝闻人离。你的名字是我偷听你和父神灵墟说话时听来的,这世间除阿离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叫闻人离了。” 陈绎心说着凑到闻人离的颈侧嗅啊嗅的,然后他对上闻人离的眸光,他的神色也愈发坚定,“我经常被大兄丢在御虚宫里,我陪伴阿离很久很久了,我不会认错阿离的。” 闻人离闻言许久沉默许久,然后他点了点头,“好。” 结合上界的现状和陈绎心的言语,曾经和那个“他”密切关联的那些人怕是都遭遇了不测,如果那些真的都是他的过去,他不能也不该逃避。 最关键,这是陈绎心对他的请求,他无法不应。 陈绎心闻言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他知道他的请求是有些过分的,他轻轻抱着闻人离,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定,“阿离,我会保护你,陪伴你,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他会和曾经御虚宫里的那些人一样,用他的忠诚和生命来守护闻人离。不,不止这些,还有他的爱,他已经爱上闻人离了。其他他或许忘记了,但这一点他没有忘记。 “嗯,”闻人离应了,他们在花园里这般紧贴地站了近半个时辰,心神较为疲惫的陈绎心直接在闻人离怀里睡过去。 闻人离没将人抱回宫殿,直接出了幽城,回到了驻扎的军队营帐里,他安置好陈绎心,才到议事的大帐里,来了快半个月的黑羽和韩子川才得正式会见闻人离。 “启禀魔君,黑羽一域愿意投诚。” 黑羽走到大帐里直接手举降书跪地,他一点都不想步幽若的后尘,那天闻人离亲自手动杀幽若,绝大部分人都被闻人离对陈绎心的心意感动,他却是被吓到了。 闻人离斩杀化神大能就和灭一只蝼蚁一般容易,他根本就没瞧清楚闻人离怎么动手,那能抗三个化神大能而不败的幽若,直接就死了。 他十年不曾见过的闻人离,只怕有了难以想象的际遇,以前他还自觉能在闻人离手中保命,现在他不敢有这种想法了,所以投诚是他觉得眼下最恰当也不会后悔的决定。 闻人离手一抬,黑羽手中的降书就到了闻人离手上,他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我接下,青鹏和黑羽走一趟,全面接掌黑羽一域,速去速回。” “是!”青鹏和黑羽同时领命离去,议事大帐里除了随时候命的魔卫,便只有闻人离和韩子川了。 闻人离向来干脆,他对黑羽的秉性和本事都算了解,接受了便直接当自己人用,可对于韩子川,他无法如此。 “韩门主到此,是有何事?” 韩子川对陈绎心的心思隐藏得不错,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可闻人离却不同,他珍爱陈绎心,就也懂得了情,韩子川数次不经意的眼神,早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 “我想在仙道为神子成立一个神卫队,专门保护神子的安全。” 韩子川微微躬身,似乎对闻人离的客套没有察觉,他说完等待闻人离的回复,他以为他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闻人离没有道理不同意。 “不用,阿容的安全我会注意,”闻人离摇头否决了,他对上韩子川略有不解的眸光,继续道,“你也看到了,阿容如今可和青鹏一战,能伤他的不会是武力。” 而是武力之外的东西,比如人心算计,比如一些伤感的往事。 “护卫队有助神子归拢正道之心,也助魔君一统……” 第58节 “不用,”闻人离再次否决了韩子川的劝说,这些显而易见的好处,他不会不懂,但他依旧不打算用这种方法。 “正道该不甘心,还会是不甘心,本君和阿容要的是彻底解决麻烦。”而不是将这些矛盾继续留在将来的太玄里,成为后患。 韩子川的法子的确不错,但他和陈绎心要的是真正一统,上下完全归心的太玄。强者为尊,实力至上,武力碾压才是正道,陈绎心神子的名头并不适合用在这里。 这一次的战争是一场历练,也是一场选择,双向的选择。 韩子川缓缓点头,“是。” “另外,”闻人离眯了眯眼睛,眸光和神识都锁定了韩子川,“阿容是本君的魔后,你管好自己的眼睛。” 韩子川眸光猛地抬起,未先看清楚闻人离,就先遭遇了短暂又让他心悸如同经历一场死亡的失明,即便他身上怀有天机门的秘宝,闻人离也有把握在三招之内让他丧命。 韩子川额头的虚汗不断冒出,许久他缓过来,才发现闻人离早离开这个大帐了。 “情劫,情劫……”他的情是陈绎心,劫却是闻人离。 闻人离并不知他的一次警告会让韩子川的想法,有了这般的转变,或者说是确定。 他并不想多看这个自视太高,怎看都无法顺眼的韩子川,他说完他该说的,直接瞬移回陈绎心睡觉的大帐。 淡青色的幔布垂落着,里面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面见韩子川的不快,随着走近完全不见了,他盘坐在床侧,手心落到陈绎心睡得粉扑扑的脸颊上。 他嘴角不觉扬起些许笑意,这般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陈绎心蹭蹭闻人离的手心,然后身体不自觉地挪啊挪,完全贴到闻人离身上他才停住,他沉沉一觉醒来,就还是这般姿势。 他缓缓坐起,眼睛缓缓瞪大,手颤巍巍地在闻人离脸上摸着,确定闻人离对他全无戒备,也不会轻易醒来,他松下口气,随后他又继续上下其手,并且胆子越来越大。 “唉呀,真好摸呀……” 陈绎心笑着,差点把觊觎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同时他的手也抓住闻人离的腰带上,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解开。 “我瞄一眼,然后就帮你重新穿好,”陈绎心说完,深吸口气,终于开始手动了。 他将闻人离的外衣脱去,他抓住里衣的系绳,一抽终是拉开,同时他的脸颊更红,呼吸更重了些许,“银树,银树……呀,果然……” 陈绎心将自己的脸凑在闻人离后腰的位置,仔细地盯着,然后一个淡银色的虚影一闪而过,可他还不待仔细看,醒来的闻人离就侧过身去,他就也看不着了。 “呀,阿离醒了!”陈绎心脸上的可惜之色还未散去,就全变成了惊容,同时他的脸颊也更红了,总算他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阿离,你听我解释……” 陈绎心弱弱地说着,可他已经被闻人离捞过来,臀部向上趴在闻人离大腿上了,他很有警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阿离,阿离,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067章 “我不是……”陈绎心话未说完, 闻人离的巴掌已经落在他的屁股上了,不轻不重打了四五下, 他才停下,但在陈绎心以为这般惩罚算结束的时候, 他的裤子就被扒了。 “啪啪啪!”之前打在衣服上, 没什么存在感的声音, 此刻响亮得让人无所适从。陈绎心的脸颊本来就红了, 此刻脖子往下也开始泛红,更不用说他挨打的地方了。 “以后还敢不敢了?”闻人离对着陈绎心根本无法真正生气,何况他以前还有过这样的遭遇,但未免下次还这般, 他觉得有必要对陈绎心做些什么,思来想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陈绎心记住教训了。 可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陈绎心的回答, 闻人离自己没顾上穿衣服,先给陈绎心把裤子穿好了,他手落在那上面揉了两下,相当不确定地问道, “打疼了?” 他根本没有用力, 打疼陈绎心是不可能的,那便是他打得陈绎心生气了。 许久过去, 陈绎心才闷声控诉道,“阿离欺负我!我要……” 他本来想说他告诉卿若,话未出口, 他就恍然,他的大兄卿若已经不见了。 “要什么?”闻人离继续揉着他方才打了几下的地方,语气和缓下来,“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只是以后不要这般……” 他修炼得好好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扒光,陈绎心还盯着他的后腰下研究,再多几次,他可能真的会有心理阴影。可若要为此就对陈绎心也设防,并无必要。 他说完将人从大腿上抱起来,再轻轻拂开陈绎心的头发,两个人的目光撞上,陈绎心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委屈些,可无法闻人离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闻人离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陈绎心紧紧锁在怀里抱住,“罢了,阿容喜欢就好。” 陈绎心喜欢扒他裤子,他也说罢了,他对陈绎心早没有什么原则可言了。 “才不是,才不是!”陈绎心委屈装不下去了,他都被闻人离想成变态偷窥狂了,“我不是偷看你……也不对,我是看你,但是却看你身上的印记。” “我知道你其实不大相信我说的话,我想证明给你看看。”可他只是以前跟着闻人离时,很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个印记的存在,他得先确定了才能和闻人离说。 “什么印记?”闻人离闻言放开陈绎心些许,同时他的神识在自己身上扫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印记。 “是一棵银色的树,很漂亮的树,”陈绎心说着手从闻人离的腰侧滑去,一路揩油过去,然后停留在他之前盯着研究的地方。 “只有阿离散发出特别的气息时,它才会出现,阿离的银树能催生万物,一片叶子就能成就一个神祇,是天下最最厉害的树。” 陈绎心说着,眼神清亮又自豪,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完这个立刻就和闻人离叮嘱,“阿离是很厉害,可也你要防着点儿,除了我谁都不能告诉,大兄说,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有些人很坏,坏到我们不能想象。” “嗯,”闻人离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他眸光下沉落到自豪又有些忧色的陈绎心脸上,然后低下头来,轻轻叼住了他秀气的鼻子,再轻舔着吻上他的唇。 “嗯哼……”陈绎心鼻息间发出点儿轻哼,眼睛瞪得很大,手也不自觉张开,全是给紧张的,可他再紧张,他还是仰着下颌,唇齿微启,这般迎接闻人离的热吻。 陈绎心的手和身体在一开始的僵硬之后,就都转为了顺从,他忘记了些事情,可有些习惯却不是记忆能够主导的,他们越贴越紧,也越吻越深。 闻人离托着陈绎心的臀部,一个转身将人放倒在床铺上,还不待陈绎心疑惑,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从嘴角缓缓往下,落到陈绎心不自觉仰起的细长脖颈上。 “阿离……”陈绎心难抑地唤了一句,手早在扯闻人离仅剩的裤子了。 “阿容说的便是这种气息吗?”他回顾以往,万物催生时都是他动情的时候,而这世间能让他这般动情的,也只有陈绎心了,一个吻足以动情,一个吻也让眼下变得难以收拾了。 “嗯……嗯?”陈绎心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他的手又再落回闻人离的后腰处,他侧身从闻人离怀里钻出来,然后仔细地看着闻人离后背那完整呈现的印记。 “嗯,就是它!” 陈绎心的眼中完全是惊艳,他低下头来,在那银树印记上落下一吻,又再一吻,一个个吻全部落满这印记,同时他发现在他的吻中,这印记全然没有要淡去的趋势。 “阿离,我们以前就没……同房过吗?”陈绎心自己也吻出了感觉,他将脸贴在闻人离的后辈,早就想入非非,欲念丛生了。 “阿离一点都不主动……” 陈绎心戳戳闻人离腰侧上的软肉,欲求不满的模样和以前半点区别也没有。 可他等了半天,闻人离依旧没有动作,他从闻人离身上爬下来,偏头看去,闻人离早闭上眼睛,将意识完全沉入到银树印记中去了。如此能有什么主动才奇怪了。 “唉,”陈绎心轻叹口气,手抓在闻人离的裤腰带上,人愈发往闻人离身前凑,他们额头轻轻碰到一起,他也闭上了眼睛。 闻人离要将意识沉入到银树印记里,念头一转就可以做到,陈绎心却是正经费了翻功夫,甚至没有控制好,直接从银树意念空间的万丈高空摔落。 “阿离救我!”陈绎心眼睛紧闭,他在这空间里处处受到束缚,能进来就已经算他天赋异禀了,飞行或者其他是再不能了。 但他求救却没有多少紧张感,他能有机会进来是因为闻人离,此刻他就也相信他不会在闻人离的银树意念空间里出什么事。 果然,他眼睛一闭再一睁,他就完好地被闻人离接在怀里。 “阿离……”陈绎心高兴的轻唤才一开口就变成了拘谨,他微微偏头,语气疑惑,“大……大帝?” 闻人离低眸看一眼,他怀里唇红齿白,嫩生生的魂体小天凤,就继续抱着他往前走去。 陈绎心的手揽在闻人离的脖子处,他的神色愈发安静了下来,可他心里却浮现了明显的恐慌之色。 他敬爱曾经的御虚大帝闻人离,可现在他真正爱着的是太玄和他成为道侣的魔君闻人离,这一点他不用恢复记忆都能够确定。 “阿离,不要走了,我们出去吧,出去好不好?” 陈绎心的语气带上了些哀求,他希望闻人离想起,却并不希望他还是以前那个冷冰冰没有人气的闻人离,这很矛盾,矛盾到陈绎心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希望闻人离想起,又害怕他一旦真的想起,会不会忘了他,会不会不再喜欢他了呢。或许,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是闻人离最重要的那个人,或者他想起他曾经有爱过的什么人,而那个人并不是他…… 闻人离闻言再次低眸看一眼慌色无处可藏的陈绎心,他脚步一顿,却继续往前,再十来步,他抱着陈绎心停下,而他们面前是一棵高耸入云的漂亮银树。 “阿离……我好坏,也好贪心……什么都想要。” 陈绎心说着根本不敢去看银树,他埋首在闻人离颈侧,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可再下一刻他怀里空了,他跌坐在银树前的黑色土地上,他转过头去,只看到闻人离走入银树前的最后那点背影。 他急忙跟上,却没能跟进银树里,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攀在了银树上,就这般等着,人命般地等着。 陈绎心也不知他等了多久,好似是很久很久过去,又好似没有多久,他靠着的银树不见,变成了一身银色战袍威严赫赫的闻人离,他来不及问些什么,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他睁开眼睛,急忙坐了起来,闻人离依旧背对他趴着,他又往闻人离腰上瞄去,银树印记已经隐去,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帮闻人离把衣服穿好,继续这般等着他醒来。 这一等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青鹏和黑羽都回来了,闻人离还是没有醒的迹象。 “阿离有了突破在闭关,计划照旧,两天后拔营往红霓域去。” 陈绎心出了大帐,让魔卫叫来了泽方,黑羽,大鹏妖皇他们,然后他给出了这样的命令。 陈绎心的模样是比以前嫩了不少,可之前他和大鹏妖皇一战,让泽方他们乃至军营每一个将士都从心底里真正认同了陈绎心魔后的地位。 闻人离闭关,陈绎心来发号施令,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往后,陈绎心的日常除了守着闻人离,就是和泽方他们开会,然后一步步稳健地推进兼并南境的脚步。 历时近一年时间,南境十域一统,红霓,青檀他们尽皆归降,同时他们也把南境走了个遍,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漓傀魔宫里。 “你先讨论出个整顿计划给我,南境安顿好了,我们再议北征计划。” 陈绎心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泽方他们微微躬身,等陈绎心不见,他们再继续商讨。而陈绎心的去向根本不用多想,他除了议事的大厅,就是往闻人离闭关的宫殿去,根本不可能到其他地方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回到寝殿,面对泽方等人的严肃之色在步入时,就散了去,他脚步变轻,一步步走近,然后在床边坐下。 “北境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想对我们投诚的不少,可我们这儿也不能什么人都要,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我们先安顿好南境,再议北征。” 陈绎心絮絮叨叨和闻人离说着,要比他在议事厅里时要话多不少,他说完这些,又理理闻人离的头发,“又长了不少,等你醒来,头发都够从床铺摆到大殿门口去了。” 他说完又低下头在闻人离的额头亲了一下,他脸上浮现些许笑容,“阿离安心,你头发再长,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家里有我守着,阿离安心修炼就好。” 一年出头的时间,任性懵懂的小凤凰,已经变成懂事又擅谋的能干魔后了。 陈绎心说完他每天都会和闻人离叨叨的这些,便继续托着脸颊看人,同时脑袋里琢磨一些大殿上还未能下决断的事情。 如此他的心神就有些飘了,闻人离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了,他都没察觉不对。 他缓缓起身,脚步还未挪动,直接就僵硬在那里了,“阿……阿离,你醒啦。” 他不给闻人离继续反应的几乎,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闻人离,似乎想把自己直接绑到闻人离身上才好。 闻人离沉睡了一年,陈绎心也早以为自己想通,能接受任何结果了,可此刻那些“想通”半点用都没有,他还是担心,还是害怕。 “醒了,”闻人离轻轻应了一声,手托住陈绎心的腰,这般抱着他一起坐起来。 第068章 “担心什么?阿容是我的魔后, 我怎会忘记,”闻人离低声说着, 右手抚上陈绎心的头发,轻轻顺着, 他又再给陈绎心确定一遍, “不会忘记。” 第59节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过去和现在, 都在他脑中一清二楚,只是曾经他也没能料到他爱上他亲自养育的凤凰蛋,并和他在这一世成为道侣。 “至于阿容记起来的那些,我也都想起了。” 闻人离说着另一只锁在陈绎心腰间的手缩紧些许, 显然那些并不都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创造真正太平的神界, 却有神族在觊觎他的神力。 他无法说清楚现在的他是以过去的记忆为主导, 还是以现在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都是他,不能说完全没有差别, 可在对待陈绎心的心意上, 并无改变。 “大帝……抱歉,我……”陈绎心的声音不觉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又高兴又难过,终于不是只有他自己记得过去了,可那些过于沉重的背负又落回了闻人离的身上。 “我喜欢阿容唤我阿离, ”闻人离的右手从陈绎心的头发缓缓落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捧着它微微偏过来,让他们对视,“嗯?” “阿离……”陈绎心轻轻唤了一句,随即他的眼眶就被水汽沾满,他缓缓蹭过来,唇擦上闻人离的脸颊,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吻上好几下,“我喜欢阿离……” “你是大帝,也是我的阿离,只属于我的阿离……” 陈绎心轻声说着,然后瞄到闻人离偏过来些许的唇,他们就这般自然地贴在了一起,唇瓣轻启,这般交缠的姿势交换一个过分轻柔的吻。 吻虽然轻柔,可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唇分,陈绎心的脸颊爬满了红晕,眼睛微微闭着,眼角却溢出些许湿润,他的担忧全部收齐,心疼的感觉又在泛滥了。 闻人离的吻又落在陈绎心的眼角,轻轻吻去那些湿润。 陈绎心的眼睫轻颤着睁开,心跳的速度比之前又还快上些许,“阿离都想起来了,我却还没能想起,我太没用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尝试过一些法子,可那些他本该记得的,如隔着一层迷雾,看着措手可及,却始终无法真的堪破。 陈绎心眸光还未低下,闻人离又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眉心,一个银色的光点浮现,陈绎心的眼睛微微瞪圆,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闻人离的身体,再接着他又变回了凤凰蛋。 “这里的事情交代给邬飞他们,我们去一趟北海,去找……安成。” “安成大伯?他没死?”变回凤凰蛋的陈绎心在闻人离怀里蹦跶了一下,声音充满了惊喜,水神安成是御虚宫的管家,他留在御虚宫的时间并不短,对这个安成就也不陌生。 闻人离闻言却没有应,他抱着陈绎心走出寝殿,直接让到议事厅去,泽方等人还未散去,他又让魔卫叫来平丞和楠轲等人。 “我和阿容需要闭关三个月,魔宫和南境的事情交由平丞邬飞打理,泽方,青鹏,黑羽协助,”闻人离话落一个令符飞出落到了平丞手中,他和陈绎心直接消失在议事厅里了。 泽方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但闻人离的命令和之前陈绎心给他们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少去一个决断主事的人,该做的事情,和平日里没有太大差别。 而这一次闻人离带陈绎心直接通过虚空的空间节点,前往北海鲛人族海域,数万里之遥的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从南境来到了北海。 陈绎心满心疑问,却没有再问,显然闻人离带他离开,是他有法子让他想起他该记得的那些,等他记起,此刻心中的疑惑就都不存在了,眼下没有必要再废口舌。 鲛人族的大长老胖老头在闻人离和陈绎心降临在北海时,他借神井有所感应,然后举族出迎。 “吾等恭迎神君!”鲛人皇和胖老头为首躬身迎接,可闻人离的身形只一现,再下一刻他直接来到了鲛人族水宫的大殿上了。 “安成大伯……气息有些不一样了,”陈绎心在闻人离里的识海中嘀咕着,语气明显困惑。 闻人离的手在蛋壳上轻轻抚着,等着安成和鲛人皇进来。 “安长老留下,你去准备。” 闻人离并无和他们寒暄的打算,鲛人皇和胖老头走进来,他就直接吩咐了。 鲛人皇微微躬身离开,胖老头留下,眼睛一下又一下地偷瞄闻人离手心的蛋,他感觉到这颗蛋也在研究他啊。 “神井警示果然无错,让神君重新降世的法子就在神井当中。” 胖老头说着微微躬身,可下一刻原本该在鲛皇椅坐着的闻人离,离他只有一步之距,他的手抬起落在了胖老头的头顶。 胖老头来不及害怕,他眼中的浑浊一瞬间散去,他从寿元将尽的胖老头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微胖青年模样,五官说不得特别好看,可也不算丑。 陈绎心再感觉,安成身上的气息已经从庞杂变成了纯粹,纯粹的水神气息。 “安成大伯!”陈绎心的声音同时在他和闻人离耳边响起,褪去那些浑浊的尘世气息,这就是陈绎心认识的那个安成。 安成嘴巴微微张开,眼泪也哗哗哗地往下掉,他直接哭嚷出声了,“陛下,您是陛下!还有小殿下……该死,该死,我把这些都忘记了……” 他居然没能在第一次见陈绎心和闻人离时,就认出他们的身份,他居然……他怎能如此,安成嚷嚷着跪地磕头,“嘭嘭嘭”作响。 安成疯疯癫癫好一阵之后,他的眼泪才收起,“陛下,老奴守护的神井并未遗失,我们终于等到您了……” 安成转世太多,灵魂气息若无闻人离相助,基本复神无望,可他一直坚守在鲛人族,却是为了这口神井,以及神井里镇守着属于闻人离的东西。 “多亏了小殿下,多亏了小殿下啊,若不是他将您的本体从九渊下救出,我等再计议多少年也无法为您和其他神君复仇。” 安成以及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可表现在外还是狰狞得很,那些仇恨任何时候想起,都不可能成为过去。 “这些事稍后再说,我们去三生井那里吧。” 安成侧过身,闻人离抱着陈绎心走出,他们直接到鲛人族的禁地三生井前,鲛人皇已经带人布置好了闻人离需要的那些,以三生井为阵眼,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个是……阿离要把我的真身从上界偷下来?”陈绎心惊讶出声。 闻人离点了点头,“嗯,三生井连通天河和冰极海,你的真身放在上界终究不够妥当。” 现在上界还不知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知他便是曾经的须于大地,可这消息怕是隐瞒不了多久,他们来不了太玄,拿他没办法,或许会想从陈绎心那里入手,所以他醒来,其他事先搁置,先来北海把陈绎心的身体弄回太玄再说。 “嗯!”陈绎心应着自己从闻人离怀里飞到三生井上,井中一道水柱喷出,陈绎心落到水柱上,三生井四周的阵法启动,安成和闻人离亲自守阵。 “万水归源!寻!”闻人离话落,整个人太玄的水域都震动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上界原本安静流淌天河也开始咆哮,惊动了不少仙帝仙君前来查看。 “不好,冰极海!”长东仙帝一瞬从仙殿飞出,再一瞬他就来到冰极海的入口处,比他早半息时间到的是凤元帝君,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一同飞入到冰极海中。 “万界井在小丘界,三生井和魔渊井却不知去向,怕也在那太玄里让离君寻到了!”然后闻人离不甘和陈绎心分离,借用神井相通冰极海和天河来偷渡陈绎心下界。 但他们不知陈绎心的神魂早就偷渡下去了,现在他们要偷渡的是他的真身。 他们一路往下潜去,身体也开始冒寒气,这种强度便是他们仙帝也开始受不了,可这般还是没寻到陈绎心的踪迹,可他们察觉得算早,闻人离动作再快,也不至于这点时间就能偷渡完成。 冰极海的海底是什么模样,没人来过,就也没人知道,一路往下,神魂都要被冻住,便是仙帝修为再此也不好受极了。 凤元和长东祭出本命仙宝,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抵达了冰极海的海底,冰石封境,任何生灵在这里都会被冻住,他们想不明白陈绎心对自己何至于这般狠,上面待一待就好,怎就跑海底来了呢。 同时他们也松下口气,海底的一个冰床上,陈绎心枕着一个银色的石头块这般沉睡着,并无任何要被偷渡走的迹象,看着就好像陈绎心打算这般睡过五百年似的。 “我们多虑了,还不要打扰绎君为好。” 长东和凤元说着,微微躬身,脚步往后退去,以陈绎心的性格,一旦被他们惊醒绝无他们好过的可能,只要陈绎心还安分待在上界,他们怎么都还得敬着他。 “嗯,”凤元应声,他们对视一眼,继续祭着仙宝慢慢飞离冰极海底。 他们消失在冰极海底,沉睡的陈绎心缓缓睁开眼睛,两刻钟前,几乎就在他们抵达的前一息,陈绎心下界归来的神魂才堪堪入体,他偷渡神魂的事情差点就被长东和凤元撞破了。 他缓缓坐起身来,手轻轻一拂,拂去闻人离接引的水纹,眸光也变得冷戾起来,“出来,还要本君亲自来迎接你们吗?” 凤元和长东并没有真的离开,他们心中的疑虑犹存,不会轻易离开,真让他们藏在暗中守着,还不知守什么时候去呢。 “不敢,不敢……”长东和凤元现身落下,面色微窘,长东躬身道,“天河震动,我和凤元下来看看绎君……” “看看我还在不在吧,”陈绎心侧过身来,手却将他枕着的银色石头抱到怀里,那是随到上界来的银子,他走了,自然也要带上银子一起离开。 “绎君遵守承诺,是我们多虑了。”长东说着再次躬身赔罪。 他躬身,凤元陪着一起,他如今在陈绎心面前并无多少脸面,随即他们的动作顿住,眸光抬起,陈绎心五指指尖微微张开,他们的本命仙宝的仙光顿时熄灭。 “本君要离开,岂是你们能阻拦的……” 陈绎心说着站了起来,他赤脚踩在冰地上,瞬间被冻到冰人的长东和凤元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陈绎心的手往他们这边再一拂,两道水旋瞬间在他们周身成型,两座冰囚浮现,阵法成型,他们被困住了。 冰极海创造之初可不是惩罚用的,那是曾经的御虚大帝闻人离用来给陈绎心玩耍,哄他睡觉的。 “长东,凤元,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陈绎心话落,背后一道水柱环过他的腰,他抱着银子消失在冰极海海底,消失在长东仙帝和凤元帝君的眼前,彻底不见了。 第069章 “阿离莫急, 既然回来了,顺便带上些东西再走不迟。” 陈绎心说着反过身来, 然后唇微微嘟了嘟,似乎这般他就能吻到闻人离一般。 在太玄北海三生井前盘坐的闻人离眉梢不觉挑了挑, 他并没有被吻到, 可却被撩到了。 很显然现在的这个陈绎心并没有再想起什么, 而忘记什么, 他肆意张扬的性子更没了顾忌,他不是不经意这般,他就是故意在撩闻人离的。 闻人离的结印的手势一换,配合陈绎心做他想做的事情。 小丘界万界井前, 仙君秋翊在对神井祭拜,他躬身最后一拜拜下, 再直起身体, 却看到一只白璧无瑕的手攀在神井上,有个人正要从里面爬出来。 秋翊瞳孔微微放大,几乎要觉得是下界人通过万界井的通道爬到上界来了,可再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绎君……你, 你不是被关到冰极海了吗?” 秋翊鲜少离开小丘界,可他的人缘甚好, 消息并不闭塞,甚至他今日前来祭拜万界井,是决定要出小丘界一趟, 去冰极海看望陈绎心,或许能为陈绎心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尽朋友之义。 他忧心忡忡,却不想他正要去寻的人自己从井里钻出来了。 陈绎心闻言继续从井里爬出,然后坐到井沿上,他对秋翊笑了笑,语气甚为平淡地道,“那里不耐烦待了,我找你叙叙旧,便去寻阿离。” 陈绎心说到“阿离”二字,眼睛微微弯了弯,重色轻友的模样和曾经别无二致。 秋翊被陈绎心这幅模样无语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他话里的意思,“啊……这样啊,那绎君是还要用这井下界吗?” 比起当初陈绎心第一次用这井,秋翊已经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了,这万界井里的转生轮似乎对陈绎心无效,何况,他心中明白,劝也没用。 “秋翊,我们是朋友,我也不瞒你,我到这里来,是要把万界井一起带下界,这井中存有阿离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陈绎心的语气尚好,可话语里的内容相当决绝,根本没有要给秋翊商量或者反对的余地,不管他是什么态度,这井陈绎心是带定了的。 “我掌管万界井近五十万年,这井中除了连通下界的转生轮并无他物,绎君可是弄错了?”秋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这般问了一句,他还在琢磨着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他不想和陈绎心为敌,可也不能放弃他们秋氏神族世代的职责。 陈绎心轻轻摇了摇头,他脸上的微笑淡了去,他偏头看向了井身,眸光冷了冷,“万界井的确是万界井,可最开始它并没有转生轮。” “呵……什么转生轮,那放着御虚大帝的……心!” 秋翊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以秋氏神族的底蕴,如今作为族长的秋翊不可能没听说过御虚大帝这四个字,可再接着陈绎心对他一挥手,他眼前一黑,直接倒到地上,动弹不得了。 “叽叽喳喳……怎么还那么唠叨呢,”陈绎心吐槽完秋翊的反应,也不管他还在地上挺尸,他开始在万界井旁刻画阵法。 陈绎心的动作很快,阵法刻好,他还有空拿走秋翊腰间的符印,开了小丘界的宝库,将秋翊的家当能带上的都带上,然后他回到井边,一招手一团水从井中飘起。 陈绎心的指尖轻轻一点,“可以了,阿离接我回家吧。” 在太玄北海的闻人离眼睛微微睁开,他身上一道银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三生井的井身都开始颤动,上界的冰极海和天河比的动静也比之前还要大。 冰极海海底,被困在冰囚里,还未能脱身的长东和凤元对视一眼,然后一同惊叫一声,“不好!神血结界有变!” 几乎在他们的话落的瞬间,上界碧空无云的天突然浮现一道血痕,然后那血的痕迹一点点加深,就好像天空突然被人划开了一道伤口一般。 再不久后,从未下过雨的上界开始下起了血雨,同时天雷滚滚,似乎在咆哮,在愤怒,小丘界的上空黑云滚滚,随时有神罚降下。 陈绎心坐在井沿上,最后看一眼上界的天空,他嘴角勾起略为讽刺的笑,然后小丘界的禁地直接整个不见了,神罚降下,小丘界毁去,可万界井该不见,还是不见了。 第60节 而在太玄北海鲛人族禁地里多了一口神井,以及两个分别坐着和躺着的仙人。 “阿离!”陈绎心高兴地站起,然后直接飞到结印手势还未收起的闻人离身前,随即他一个响亮的吻就印在了闻人离的唇上,“吧唧”一声,听得不远处的安成老脸通红。 唉哟,他们小殿下还是这般热情直接不含蓄啊…… “阿离,阿离,阿离!”陈绎心唤一声不够,他又再连续唤了三声,每唤一声,就都往闻人离唇上印下一吻,越亲他的兴致就越好,也越不想从闻人离身上起来了。 “阿离都不唤我……”根本没给闻人离开口机会的陈绎心,贴着他的唇,轻声抱怨着,然后他直接坐到了闻人离的大腿上,彻底没有闻人离起身的机会了。 “阿容回来就好,”闻人离拖住陈绎心黏在他身上的半个身体,他手往前一挥,他们直接从三生井禁地回到了曾经他们在鲛人族住的宫殿里了。 他并不想陈绎心对他的亲昵,让太多人看见,即便是旧人安成也不行。 “我把万界井带走,虚天战场上的神血结界也破了,”这是陈绎心没有提前想到的,但他语气并无任何后悔之意,他以为那染了他爱人和亲人血的神血结界早就该破了。 “终于也到他们自食恶果的时候了,”陈绎心说着鼻尖轻轻蹭上闻人离,然后又在他的唇上一啄,他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了,“阿离,我们双修好不好?” 他神魂下界,就只记得以前,嫩得让闻人离根本不啃他入嘴,现在他真身一起归来了,总不可能还有什么忌讳吧。 “双修?”闻人离语气带出点疑惑,他了解的陈绎心根本不可能双修就够了的。 而他的目光也始终落到陈绎心身上,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人,陈绎心的一颦一笑,完全勾住了他的心神。 “当然也不能都是双修了……你就说你肯不肯吧!”陈绎心的眉梢挑起,手扯上闻人离的衣服,一偏头在闻人离的耳垂上又咬又舔,好一番他才似解恨地抬头。 “阿离别以为我忘了,你打我屁股的事儿,我记着呢。”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没被人打过屁股,那一天真的是头一遭,可更气人的是,闻人离都这样对他了,转头他居然自己沉睡了一年……哼! “等我把大兄和蔺语大哥寻回来,我要告状……阿离总欺负我……” 陈绎心话语里甚是不依不饶,可其实他的手已经在解闻人离的衣服了,至于他自己的,他眸光一低,直接变没了。 黑发披身,若隐若现,闻人离还能忍,就真的枉为男儿了。 他深吸口气,也顾不上去反驳陈绎心的话,抱着人从大殿外间的软榻,回到了里间的大床上,他将人倒在柔软的织云上,然后低头吻住陈绎心不知又要撩拨他什么的唇。 闻人离想要对陈绎心温柔点,可总温柔不下去,陈绎心总有法子让他失控,让他一同陷落在情欲中,无暇他顾,身心结合,神魂交融,极尽亲密。 闻人离告诉邬飞他们,他和陈绎心需要闭关三个月,但在他的计划的,他们远远不需要三个月那般久,可现在看,当时他说的时间还太短了些。 他们这门一关上,似乎就没要打开的意思,安成和秋翊溜达到宫殿前,对视一眼,打招呼寒暄,然后一起看割草砍树忙不停的鲛人卫兵们。 “浪费,浪费了啊,可惜太玄的神药种子几乎没有……唉,”安成又例行觉得可惜,但鲛人卫兵们割的草并不算平凡了,很大一部分是陈绎心从秋翊的宝库里带下的仙草。 秋翊则对着疯长的仙草微微失神,说好万年才长一叶呢,这才三日过去,就已经长到十叶能使用了啊…… 他抬步往鲛人族禁地走去,两个井对线并立着,而它们四周长满了红蓝之色的凤凰花,要知便是在上界,神井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可现在它们却容得凤凰花生长。 “所以这里面真的存有离君之物吗?”说物件并不恰当,按照陈绎心所说,那里面存放着闻人离的心,他曾经本体的一部分。 也正因为如此,两口神井受闻人离心意影响,容得凤凰花开在它们的四周。 “这是当然的,除却陛下的心,没有他物能够镇压我等的反抗,”安成的声音在秋翊身后传来,秋翊侧过身,对安成轻轻点头。 “你知道太玄修士为何修为一直被压制到化神吗?”安成对两个神井伏地拜了拜,起身问向秋翊,他知道秋翊对于被陈绎心掳下界,还有些许介怀。 “因为这里是囚界,罪仙罪神的后代不容许成仙。” 秋翊说出上界之人普遍认同的答案,罪及后代,这是天道规定的神罚,谁也没有办法转变。 安成闻言脸上浮起些许怒色,“无稽之谈!无耻之极!” “太玄里绝大部分都是几个纪元前被流放下界的神族和仙族,并非是他们的先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而是他们的先人被选去了虚天战场,用血肉铸就了神血结界。” 这些人被流放到太玄是为镇压他们的反抗,也永远杜绝秘密被发现的可能。 所谓“续仙路”续就是万界井里被封印的路,除却转生轮是闻人离所有之外,这也是陈绎心一定要将万界井带回太玄另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要有反抗的资本,修为就不能继续被压制在化神境界。否则,囚界还是囚界,上面下不来,他们也没有上去的资格。 “神血结界一破,首当其冲的就是上界,小殿下把你带下来,也为你免去一场灾难,仙帝之下的仙君们,只怕都危险喽……” 安成感叹完,抬步离开,秋翊沉默片刻,突然遍体通寒,安成的话外之意,是很可能他们又要再用仙血铸就新的神血结界。 “不,不是……他们早就这么做了!”很多事情根本不经想,那些各种名目的斗法,那些仙人尸首的去向,先人遗蜕的归处……种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秋翊几乎失魂落魄地离开,两日后,陈绎心和闻人离终于从寝殿里出来了,他们持续快三个月的双修也才结束,安成送他们一同过来,神色还带着些可惜。 今日开始鲛人族里就没有仙草可以割了啊…… “小殿下可有何吩咐?”安成躬身问了一句陈绎心,他想不明白陈绎心斜眼瞅他做什么。 “炼了丹,送九成到漓傀魔宫,剩下的也不许拿去喂井了,”陈绎心的话里明显带着些迁怒。 让安成和秋翊供着的神井,在陈绎心看来,那是困住闻人离的囚牢,他没毁了它们就不错了,还拿他和闻人离双修仙草练成的丹药去喂,门都没有! “是……啊?”安成挠挠头,却是不明白陈绎心的逻辑,随即他又听陈绎心慢悠悠的话了。 “我和阿离喂就好了,想比神井会很愿意的。” “啊……是,”安成应话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他想起陈绎心曾经脚踢神井,言语威胁的举动了,这以后神井还能好吗? 同时他把希望的目光看向了闻人离,希望他能管一管陈绎心,神井毕竟是神井,不能那般粗鲁对待。 可闻人离似没看到安成抽搐的眼角,他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完全纵着陈绎心来。 安成恍然,心中叹气不已,以前的大帝就够宠陈绎心了,现在怕是要十倍百倍于前,便是陈绎心真将神井折腾坏了,闻人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皱什么眉头,真被我弄坏了,阿离也能修好,”陈绎心转头瞪一眼安成,然后又偏头对闻人离一笑,尾音微微上扬,“对吧?” “嗯,”闻人离轻轻应了一声,带着陈绎心走到井前,那两口神井看着明显比往日要普通上许多,乖顺上许多。 第070章 “两口神井, 我和阿容带回南境,安成你安排好这边, 也到南境来。” 闻人离低眸看一眼神井,就转过身和安成这般吩咐, 他和陈绎心不能继续滞留在北海, 可这两口神井里还存有他的东西, 为了方便修炼, 他还是带回魔宫为好。 “是,”安成躬身应了,眸光微微抬起却看见陈绎心一下又坐在了井沿上,手也搭在那儿一下又一下拍着, 拍得他心头一颤一颤的,就是为了神井, 他也得到魔宫去一旁看着啊。 “至于秋翊……” 闻人离话未说完, 秋翊自己上前一步,“我随你们走。” 两口神井之一是他秋氏神族世代在守护的,他也不能让陈绎心真的对万界井乱来啊。 “这么久过去,还没考虑清楚?”陈绎心轻轻拍了拍三生井, 同时认真往里看去, 可水面如镜,倒映出他的凤凰真身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绎心偏头看一眼他身侧的闻人离, 那井中依旧倒映不出闻人离的本体来,却不是神井不愿意,而是它不能够做到, 它能映出世间万物,闻人离却属例外。 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便是陈绎心也没能完全弄清楚,可要让神井给他答疑,估计还得再费一番心思。 陈绎心眼睛眯了眯,井身微微一颤,它总算不是全无反应,还懂得求饶,可它越是如此,陈绎心越不可能这般放过它。 他嘴角勾起淡笑,一指头戳在井沿上,“罢了,这次就饶过你们。” 安成和秋翊都很有上前仔细检查一番神井的冲动,可陈绎心眸光微微偏过来,他们都噤声不敢上前了,再接着闻人离就在神井四周刻画阵法,直接将两口神井挪移回魔宫后院。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在南境炎州的上空,泽方,黑羽他们全部被惊动出来查看,可除却这声巨响之外,一切再无特别动静,他们飞回魔宫,却见闭关三月的闻人离和陈绎心站在魔宫花园的露台上。 他们身侧还有一青衣男子,满身出尘之气,修为更是看不清深浅。 泽方黑羽他们瞳孔微微一缩,他们已经是化神后期了,却看不透这人的修为,难不成他已经找到法子突破了嘛。 至于陈绎心和闻人离,不属于寻常修士范畴,他们早就放弃打探他们的修为境界了。 “这是秋翊,以后魔宫的药阁由他掌管,”闻人离和到来的平丞吩咐,他又扬手让泽方等人近前,听他们汇报一些南境的事情。 南境一统,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魔卫大军已经从十万之数激增到百万数了,可谓是欣欣向荣,一切远超过一开始的预期。 说完南境的情况,泽方又提起了北境,“北境情况比南境复杂,仙道底蕴深厚,怕是有不少后手,一统北境之事,是否要延后再议?” 泽方觉得等南境再强大些,再议一统北境之事或许会比较妥当。不仅仅他是这个想法,青鹏和黑羽他们也是这般觉得,他们选择效忠归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闻人离和陈绎心本人。 可即便再加上他们北海的力量,对上仙道底蕴深厚的北境,也还是有一场硬战要打。 然而闻人离听完他们所有人的意见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十天后开始北征,我们不会败。” 不说陈绎心此番遭遇后已经恢复到半步帝君接近圆满的修为,就是被他掳下界来的仙君秋翊一人出手,都足以一统北境,北征势在必行,也没有失败的可能。 但这一场场征伐,闻人离希望能由他的魔卫们来主导胜利,一统南境是开端,北征是第二步,却不是最后一步,他们的战事这才开端而已。 闻人离淡淡又绝对肯定的话,让泽方等人微微一愣,然后他们一同跪地,“是,我等誓死追随魔君魔后!” 闻人离点点头,扬手让他们起身,黑羽他们各自离开去准备,倒是平日里忙得团团转的泽方落后两步,又反身过来寻闻人离和陈绎心。 “你们说话,我送秋翊到药阁那边去。” 陈绎心和闻人离说了一句,又对泽方点点头,然后他偏头看向了秋翊。 他将人掳下界,随后又和闻人离屋子里关了三个月,根本没顾得上和秋翊说话,而有些话还是要越早说开越好,即便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秋翊点点头随陈绎心往一侧的石子路走去,他目光所及之处的花草都不平凡,这太玄是一块宝地,并非上界以为的那般贫瘠。 “绎君……绎心,你放心,我没怨怪你,秋氏本就剩了我一人,神井下界,我自然也要一起下界。”陈绎心真将他丢在上界,他心里才会不舒服吧。 陈绎心闻言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那便好,你就弄弄花草,有些事,不需要你出面。” 他们终究会有和上界对上的那一天,他算的秋翊的好友,可秋翊还有其他朋友,以他这般温和的性子,怕是不会想和他们兵戎相见,他和闻人离也不会勉强他。 其实闻人离让秋翊掌管药阁,就也说明这点了。 然而秋翊闻言却没同陈绎心原本预料那般应下,他继续沉默地走在一侧,许久过去,他才应了陈绎心的话,“绎心,你和离君如今是神井的主人,就也是我秋氏一族的主人,为你和离君一战,我义不容辞。” 这是他迟早要做的选择,他不能逃避,也不该逃避。 陈绎心闻言脚步停下,他手往一棵开花的树枝一折,带花的枝叶便被他抓在手心,可随后他就感觉到一道看过来的目光,他连忙把花塞到秋翊手中。 “不着急决定,到时候再看吧,”陈绎心说着往池塘的那边指了指,“那便是药阁了,我送你过去。” 秋翊看看手头的花,略有些不赞同地道,“这千石花得在正午时摘最好,绎君也不是不知,怎这般随便就摘了呢。” 而且他摘了还塞给了他,现在被闻人离目光锁定的人是他啊。 陈绎心闻言往秋翊手上的花瞅上一眼,随后他手往秋翊肩上一搭,轻轻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安分呢……” 别说摘花,就是碰都鲜少碰,他方才就是顺手而为,闻人离看过来,他不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嘛。 “绎君,你往后还要不要搭我的肩膀为好,”秋翊的身体僵住,感觉到一种分外恐怖的气机,他被陈绎心搭着的半边肩膀快要废了啊。 陈绎心闻言手放开,又往秋翊肩头一拂,他回过头去,对闻人离灿烂一笑,然后才转过身,继续带秋翊游逛到药阁去。 第61节 泽方随闻人离的目光看去,却是难得看到陈绎心这般态度对待一个人,而闻人离也是默许这种情况发生,那秋翊显然不是陈绎心闻人离新近认识的人。 不过他心中再好奇,也没有直接开口问闻人离,他继续他们之前的议事,“魔君以为如何?” “可以,你和言去办,”闻人离对泽方点点头,然后他抬步往药阁的方向走去,却是觉得有必要再和陈绎心说说,其他都能纵着,摘花惹草是绝对不行的。 而陈绎心送秋翊到药阁门口,他就回走了,脚步渐渐加快,在小石子路前,直接飞了过来,闻人离伸手将投怀送抱的人儿接到怀里。 “我刚才是帮秋翊摘花,不是我要摘的,”陈绎心贴到闻人离的胸口的位置,软绵绵地说着话,自己就先招讨饶了,“阿离不会和我生气吧?” “没有,”闻人离拥着陈绎心,脚尖一点直接带着他飞到了池塘边的水榭里,将陈绎心放到水榭边的椅子上,闻人离也一同坐了下来,他在陈绎心含笑的嘴角轻轻一吻。 “但是我不喜欢阿容碰别的花,”闻人离说着拉过陈绎心的手,在他碰过千石花叶的指尖上轻轻吻过。 陈绎心闻言低下头在闻人离的头顶落下一吻,“我记住了,阿离安心闭关就好了,太玄还有我们的家,我会守着的。” 这决定他们在北海时就商议好了,他带着魔卫们北征,闻人离将两个神井中的断木遗蜕和转生轮重新转化为他的修为,这些本来就是闻人离本体的一部分,用上它们,可以很大限度地缩短他修为恢复的时间。 神血结界一破,太玄可以暂时安宁,但这种安宁不可能长久继续下去,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但阿离抽空也好想想我,”陈绎心轻轻拨弄着闻人离的头发,这才是他摘花的真正目的,他就是想看闻人离吃醋的模样,嗯,看他摘花就吃醋的闻人离…… 闻人离的吻从陈绎心的指尖落到了他的手背上,然后再伸过手去抱住了陈绎心的腰,再接着,他将人拦腰抱了起来,直接往水榭上的阁楼走去。 陈绎心抱住闻人离的脖子,嘴角溢出些许微笑,又再收起,他明知故问道,“阿离抱我做什么去?” “行欢好之事,”闻人离轻轻应了陈绎心的话,然后得到陈绎心响亮的颊吻一个。 水榭边平丞才洒下的雪莲种子,半日时间开满了整个池塘,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月光从天空洒下,陈绎心和闻人离携手而出,闻人离看着寒气四溢的雪莲池塘,却是想起什么,他一招手,三生井中飞出一物。 闻人离祭练一番投到雪莲池塘中,原本就寒气四溢的池塘,瞬间变得极冷,魔宫里外的人在瞬间神魂和意识都被冻住了。 这时陈绎心轻轻弯下腰,食指指尖往池塘一点,那些极寒之气全部没入陈绎心的身体,他忍不住又伸手点了一下,再双手没入,玩耍起来。 好一会儿,他脸颊微红地回头看闻人离,眸中溢出些许笑意。 “阿离总爱这般逗我玩……” 他是冰凤,对于极寒之物天然喜爱,闻人离还是御虚大帝时就总这样,收集些冰寒之物,然后布置给陈绎心玩耍,一不小心就给陈绎心弄了个冰极海来了。 闻人离想了想道,“我喜欢看阿容高兴的模样……”其实是他被蛊惑时毫不自知的模样,甚是可爱。 他这点爱好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过,只是那时候陈绎心是一个需要照顾和陪伴的凤凰蛋,现在是成长为倾世之姿的半步帝君了。 “嗯,我会把阿离送我的那些都慢慢寻回来的,你给我的东西,怎能落到外人手中。”他现在还不忘威胁三生井和万界井,还有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了。 万界井是一通道,三生井却能照出世间万物,他要找回原本属于他和闻人离的东西,关键还是在神井上。 第071章 陈绎心说着对闻人离招招手, 同时他蹲下身坐在了池塘边的玉石沿上了,他脱了自己的鞋, 双脚没入到森寒的水中,他侧过身, 倚靠在闻人离的腿上。 闻人离的眸光低下, 四周的景色美好之极, 可他的目光却移不开倚着他的人儿。陈绎心很高兴, 他能感觉得出来,同样的,他也很高兴。 “阿容想我了,晃一晃它, 我便来见你。” 闻人离说着扶住陈绎心的肩膀,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他的双脚也随他一同没入到池塘中, 他轻轻抬起陈绎心的左脚,那上面系着他给陈绎心铃铛。 他指尖往那铃铛一点,再将陈绎心的脚放回微光粼粼的池塘中。 “好,”陈绎心轻轻一笑, 头一歪, 靠到了闻人离的肩头。 长夜漫漫,陈绎心和闻人离就这般在池塘边坐了大半宿, 魔宫里外的人也跟着冻了一宿,在陈绎心指尖碰到池塘时,他们的神魂和意识便恢复了, 可身体能感受到的寒意却没能不见。 而这对于他们修真之人来说,也算一种修行,根本没人敢去和陈绎心闻人离说些什么。 闻人离也一直等陈绎心玩够了,他才将池塘的冰寒之物封印起来。 闻人离没有等陈绎心北征大军出发后,他再闭关,这第二日,他就进到三生井中,开始吸收银色断木遗蜕,陈绎心则和泽方他们讨论北征计划。 十日后,魔卫大军从魔宫所在的炎州出发,往北境而去。 同时在北境的灵山城里,仙道九门聚齐,正在商讨针对南境的计划,仙魔对立,自古都是如此,想要让他们诚服在魔门之下,有些人死都做不到。 “议什么议,难不成你们还想向魔门投诚不成?” 一长须老道,一脸不耐烦之色,他看着主持会议的韩子川,目露不满之色,很显然韩子川这几日的形势分析种种,并不能完全说服他。 “魔门害死我正道多少人,多少血案,这些仇岂能说放下就放下,仙道联军必须成立,你天机门愿意当魔门的走狗,老夫也不会勉强你们。” 韩子川眼睛眯了眯,他缓缓站起身来,他看向其他静默不言的长老和掌门们,他嘴角浮起些许冷意,“罢了,言尽于此,各位掌门决意如此,韩某也无话可说。” 他大步向前走去,离开这个议事的大殿,他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天机门是不可能和陈绎心率领的魔卫大军为敌的,即便他和天机门要为此背负“魔门走狗”的名头。 长须老道的发作和韩子川的离开,让这个议事的大殿气氛更加尴尬几分,但最后结果仙道联军依旧如期成立,除却天机门和玉鼎宗外,其他仙道门派全部往北境第一道防线的灵山城聚集。 在他们将人手汇集之时,陈绎心率领的魔卫大军也抵达了与灵山城相距不过百里的永安城,他一身深海冰丝炼制成的广袖长袍,手执一把羽扇,在一帮子身披战甲除却个别都身姿魁梧的魔将魔卫中,相当显眼,相当另类。 “谁愿意当先锋?”陈绎心身体往后倾了倾,眸光看向他和闻人离先后任命的十大魔将,二十位副将,魔宫原本的护法等近百数将领。 他话落,有四五位将领从队列中走出,陈绎心目光扫过一圈,看向了大鹏妖皇,“那就青鹏吧,本座等你好消息。” “是,”青鹏单膝跪地,领过陈绎心让安成送来的先锋令,他走出议事的大殿,到永安城外集结先锋大队,强攻灵山城。 “紫檀,青狞,你们随时策应青鹏,”陈绎心紧接着又发出命令,待他们走出后,他看向了泽方,“你带人在后方将牺牲魔卫的尸首带回。” 泽方闻言神色有些微诧异,但还是领命而去,闻人离沉睡的那一年,他们和陈绎心的磨合基本完成,令行禁止,魔军上下没有对他不臣服的,泽方也不例外。 作为魔后,陈绎心有时会有些任性,情绪化,但在处理魔宫事务和战事上,他果断犀利,手段灵活,基本没出过什么错。 命令都发布下去,陈绎心也没继续待在永安城的城主府里,他走到北城墙上,在那里观看前方的战况,安成和秋翊也随他左右。 与青鹏交锋的是仙道十门之一的灵墟派大长老,他法力和青鹏相当,可手持的法宝相当诡异,能挡下青鹏所有攻击,一时间两个人胶着不下,胜负难分。 “这法宝倒是有几分门道,”陈绎心坐在安成让人搬来的长椅上,他凝眸看去,眉梢微微挑了挑,一语道破他这法宝的来历,“蕴有几分玄武气息,属于古宝之列。” 他说完这个,嘴角浮现些许微笑,“由此看,灵墟派定然相当富有了。” “绎君说的是,”秋翊给陈绎心搭话,同时得到陈绎心一个眼色,他手往前一招,灵墟派大长老手执的法宝凭空消失,并且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气息了。 “玄武甲,我的玄武甲呢!”那长老面色涨红,几乎比他没了半条命还要着急,可无论他如何感应,那古宝就是这般与他断了联系,再寻不着了。 这等斗法时刻,青鹏怎会给这长老喘息寻觅法宝的时间,他的攻击接连而上,那长老双足被鹏羽射伤败走,他一败,大鹏妖皇率领的魔军接连而上。 这一不算宽广的平原上,各种法术和法宝齐显,远远看着甚是赏心悦目,可身在其中处处都是杀机,稍有不甚,身死道消。 灵山城一役,有秋翊暗中出手,南境魔君大胜,仙道联军败走,灵山城所在的灵山州归入南境版图。可即便如此,魔卫大军依旧不免有损伤。 陈绎心对这些魔军将士大方,灵药派发并不吝惜,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基本就死不了,可也有不幸被一招毙命,根本没服药机会的战士。 “启禀魔后,牺牲战士的尸首,已全部收回,就在南城的小广场上。” 泽方亲自来给陈绎心复命,同时领着他和秋翊往小广场去,至于安成他被陈绎心派去灵山城清点战利品去了。 “魔后想要用这些尸首做什么?” 泽方忍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小广场时,忍不住问了。 秋翊也随泽方看向了陈绎心,他也不明白陈绎心要这些尸首做什么,便他们是仙君仙帝,能对凡人起死回生,可对于踏上修真之路的修士,却也无能为力。 从他们踏上修真之路开始,三魂六魄就不在天道轮回之内,一旦身陨,便真的死了,偶有逆天续命,可也要付出常人不能想象之代价,才有成功的可能。 “聚魂,起死回生……”陈绎心轻轻说着,面色也严肃了下来,他这般做并不全是为了救活这些殒命的将士,还是在为将来做准备。 泽方和秋翊闻言都愣怔一旁,似乎想要反驳陈绎心些什么,可最后他们都静默无言地在一旁看着,不敢出言打搅。 陈绎心没有和他们说笑的意思,他所言就是他现在所行之事,能不能成功,他们且看着了。 小广场上,一排排的草席上躺着数百尸首,血气和死气铺面而来,随着天色黯下,这一方天地分外阴森可怖。 陈绎心一步步走入,一直走到小广场中央,他才停下,他眉心一点蓝光燃起,他双手微微张开,周身的气息随即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他轻轻拉了拉裤腿,蓝色的铃铛露出,陈绎心执扇起舞,叮铃铃的铃铛声,若有若无的风声,让这一方地方的气息瞬间诡异起来。 秋翊手一横,拦住差点被蛊惑近前的泽方,他指尖在泽方眉心一点,然后侧开一步,“我留在此,你去外围护法。” 泽方的修为根本受不住陈绎心不自觉散发出的天凤惑力,他闯入很可能干扰到陈绎心的施展,让他到外面护法,只是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泽方不敢再往陈绎心那边看,他点了点头,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后,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秋翊点到的眉心,“他到底是何人……” 泽方还未琢磨清楚,他眸光微微一凝,身形消失,随后拦在一位借用秘宝偷偷闯入的修士身前,“仙道细作?” “让开,”那道身形显露,却是日前从灵山城离开的韩子川,他面色带着些许焦急,可泽方并非寻常修士那般好打发,有他挡着,韩子川根本靠近不了。 “神子所行之事太过逆天,于己有损,不能继续下去,你快让开!”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泽方听到这话有些迟疑,可他依旧不能让这不明身份的人靠近,比起他,他更相信陈绎心和秋翊的判断。 “我是韩子川,天机门门主,神子所跳之舞,门中有古书记载……你快让开,迟了就来不及了!”韩子川面色着急,他尝试突破,可泽方化神后期的修为稳稳压制于他。 “归去,来兮……魂归来兮……” 清越缥缈的歌声远远传来,陈绎心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身前身后是一团团淡金色的魂体,全是这些死去战士的魂魄。 陈绎心闭目片刻,他身后一对蓝色的灵翼缓缓展开,这些魂体自发漂浮在灵翼两侧,受它们庇佑,慢慢成形。 “唉……”韩子川轻叹口气,不再尝试突破泽方的阻拦,他抬头望天,那里一片阴云笼罩,颜色渐渐从灰色变成了极黑之色,这雷罚便是仙帝也受不住,名曰神陨之罚。 上古天神面对它都可能陨落的神罚,陈绎心实在太乱来了。 秋翊的面色也凝重起来,这雷罚一旦落下,陈绎心辛苦凝聚的这些魂体只怕百不存一。 同样被雷云惊动的还有永安城内的其他化神大能,以及老远飞回的安成,他焦急地往里冲去,圆润的脸皱得不成样子。 “胡来,太胡来了……便是小殿下您想聚魂,也不能这般聚啊!” 便是陈绎心怀有聚魂天赋,也不能几百之数一起聚魂,这雷罚会有多恐怖,可以想象了。 “错过今夜,成功率就大大降低,聚和没聚有何差别?”陈绎心扫一眼焦急地直蹦跶的安成,他也抬眸看一眼天空,同时他背后的灵翼继续展开,更多的魂体聚到了灵翼内。 “安心,本座既然重唤了尔等的意识,就不会让你们再散去。” 他话落,却不是施展仙术对抗天罚,而是又抬起了右脚,那上面的铃铛继续略有规律的晃着,然后银光一现,在三生井底闭关的闻人离出现在陈绎心身侧。 安成深吸口气,一下子把慌乱的心收回肚子里。 他太着急,都把他们的陛下给忘记了,其他人拿天罚没有办法,闻人离却不是,这天罚对其他人来说是丝毫沾惹不得之物,可对闻人离却是上佳补品之一。 陈绎心偏过头,对上闻人离看过来的目光,他嘴角微微勾起,声音也低了低,“阿离,我想你了。” 第62节 第072章 闻人离说他想他了, 就晃一晃铃铛,开启他留下的印记, 他就会出现。陈绎心想他了,就也这般做了, 顺便还给闻人离招来了难得的补品。 闻人离闻言身形微微一侧, 他的手扶上陈绎心的腰, 带着他一同飞起, 同时天空的雷云压下,一道黑色的雷罚降落,恐怖的气机让永安城内的所有修士生灵都遭受了一番凌迟似的。 安成相信有闻人离在,陈绎心不会有事, 可在这道雷罚降落时,他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同时脊背微微弯下, 有些受不住了。 在降落的雷罚中,唯独没有任何变色的,只有陈绎心和闻人离了。 陈绎心贴近闻人离,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他的那对灵翼一振, 脱离了闻人离的怀抱,他双眸闭上, 一瞬间变回了原形,他继续完成他聚魂舞的最后几步。 而闻人离则为陈绎心接下所有降临阻止他继续的神罚,闻人离并未做什么, 一株半人高的小树苗从他眉心飞出,然后没入到雷云当中,之后就再没有那般恐怖的气机降临。 同时压在所有生灵神魂上的压力消失一空,之前那般难受都恍若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闻人离手心一团黑色跳跃的灵力,他凝眸看着,脸色相当淡定,这雷罚在他手心玩不出半点花样来。 而陈绎心的凤凰鸟凭空消失,又忽然再现,却是出现在雷云的下端,他变回了人形,同时张来的灵翼消融成一团团灵雨飘落下来,灵雨中还有一团团完全凝聚成型的魂体。 这些魂体没入这些尸首当中,可见地,那些死气散去,致死的伤势在灵雨中也在慢慢恢复,虽不说完全好了,可他们的命却是让陈绎心给夺回来了。 “秋翊,安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陈绎心说着身形有些不稳,却是体内的神力全部消耗一空,可他还未及反应,闻人离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侧,他抱过陈绎心,直接带着他消失在小广场里。 而今夜陈绎心所行之事,够让永安城里外的将领战士们震撼了。 陈绎心能死而复生,就说明他们在战事里死了,也还能活过来,如此逆天,即便被福泽的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完全超脱他们以往的常识观念。 “我们魔后是神子,真正的神族啊……” 思来想去,他们只能将陈绎心的神异往这方面归结。 而这也只是接下来这几日会有的反应,等战士们将这消息完全消化之后,这将变成一股极其可怕的战力,死了还会活,那面对敌人时对生死的那份畏怯和恐惧就也没有了。 一个可怕的不死之师,在今夜开始成型,这是太玄的噩梦,也未来上界和异魔的噩梦。 “雷罚呢,雷罚就这么……不见了?” 今夜受到震动的还有这些能深刻感受雷罚恐怖的化神大能们,陈绎心的神异可以往他的来历上归结,可闻人离一出现,那可怕的雷劫就这么没有了啊。 陈绎心神异,太玄出身的闻人离却也不差多少了。 泽方将远眺的目光收回,看向了他身侧明显困惑不解的韩子川,然后他手中飞出一绳索法宝,将韩子川给捆住了。 韩子川是不是仙道细作,他自己说了不算,得他审过之后才算。 韩子川被泽方捆住,他就也略略回神,他盯着身上的绳索看了一眼,还不等泽方继续上前,他凭空就消失在绳索法宝里,这能捆住化神大能的宝物,却是困不住韩子川。 泽方面色带着几许犹豫,却没有去追这韩子川,他有感觉他追不上,这种白费力气的事儿,能不做还是不做了,但后续告知给陈绎心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陈绎心,他直接被闻人离抱回了他在永安城的住处,闻人离面色淡淡,便是陈绎心此刻琢磨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阿离方才还没应我的话呢,”他说他想闻人离了,闻人离不也该回一句一样的话嘛。陈绎心说着,食指指尖在闻人离的脸颊上戳了戳,“嗯?” 然而闻人离眸光扫过来,却没有应陈绎心的话,他继续抱着人一路走到床边,他面色一顿,抱着人一起坐下,但下一刻陈绎心又被他背过身来了。 陈绎心眼睛瞪圆,先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他想不明白闻人离作何又要这般教训他了? “阿离,你干嘛,我又没惹事儿……” 然而他话才落下,闻人离就拉开了他的手,陈绎心此时的神力几乎为零,根本没多少反抗之力,他面色微微涨红,气哼哼的,却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闻人离的手到底也没舍得落下,他缓缓将人翻转回来,然后两指头点在了陈绎心的下颌处,声音相当冷,相当严肃,“可知道错了?” 陈绎心先眯着睁开一只眼,意会闻人离是舍不得打他,他才慢慢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他双手轻轻缠住闻人离的腰,“阿离,我知道错了。” 陈绎心认错认得相当快,可闻人离这次就没以前那般好糊弄了,他的手抚着陈绎心的脸颊,紧接着问道,“错什么?” 陈绎心眼睛微微一眨,他显然没真的意识到自己哪儿错了,但他惯来会说话,他偏过头在闻人离的手心一吻,然后眸光微斜看了过来,“阿离说我错什么,我便错什么。” 闻人离闻言脸上浮起明显的无奈之色,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语气缓和下来,面上的严肃却不改,“你要练习聚魂之术,我不阻止,但今日这般数百近千之数一起的情况,绝不能再发生,你神力或有不足,抽取的将是你的魂元。” 魂元又不比寿元,寿元或还有办法可以补足,可魂元却是陈绎心魂力精华,便是他都难有办法为陈绎心补足,所以他才忍不住又想用那般方式给陈绎心点儿教训。 这才开端,抽取或有不多,但经不住陈绎心长久这般胡来,有些事情闻人离心甘情愿纵容着,可在陈绎心肆意伤害自己这方面,他绝无姑息的可能。 “阿容,不用我告诉你魂元有损的代价是什么了吧。” 陈绎心听闻人离说完,他脸上装出的乖觉渐渐散了去,他缓缓坐起身来,然后靠到了闻人离的肩头,“我知道,我保证以后会控制好的,我会和阿离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 陈绎心这般说,就表示他不打算放弃练习这聚魂之术,他最后要聚的不止是这些牺牲魔卫的魂体,他真正想聚回的是卿若蔺语他们的魂体。 那很难很难,从眼前来看,几乎没有什么希望,可陈绎心不打算放弃,每一术练到极致都会有不可想象之用,这聚魂舞起源极其简单,古老氏族的一些祭司长老都会。 可他作为冰凤,天生怀有凝魂聚魄之术,再配合这聚魂舞,效力不同一般,冥冥之中或许就是该他来挽回那些不该死枉死之神的性命。 闻人离一点不怀疑陈绎心想要寻回卿若蔺语他们魂体的决心,他也不阻止陈绎心向这方面努力,可这前提是他先顾全好自己,那些人应该回来,却不能以陈绎心的生命为代价。 他们这般相互依偎着坐了一夜,陈绎心再打开房门,闻人离已经离去,而他在询问过泽方复生之人的情况后,他又回房继续修炼,却是为了补足昨夜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恢复的神力。 “唉,早知道昨夜不该干坐着,让阿离和我双修一晚就好了……”如此,他就不用这般枯燥打坐着恢复神力了,可昨夜那气氛,他就是心中想,也不敢和闻人离提这要求。 此时他也就自己抱怨抱怨,然后继续打坐。 攻下灵山城后,南境魔军攻伐的节奏并未停歇,十大魔将接连出场,有胜有负,但架不住陈绎心这方有他和秋翊这样的作弊利器。 秋翊不能同陈绎心这般让修士死而复生,可他炼制的灵药几乎可以说是神药,只要还有一缕生命气息,就有救活的可能。 而后陈绎心又单独成立了一个亲卫队,但凡进入到着亲卫队中,就能得到陈绎心的神力福泽,可以死而复生,或还可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 魔军战士原本就对陈绎心极其信服,此番更是拼了命想要入陈绎心的眼,想要进到这支单独成立的亲卫队中了。这支还未被命名的亲卫队,“不死”称号也开始渐渐成型了。 因为人数固定,便有牺牲,也不会超过陈绎心聚魂人数的极限,每次聚魂,依旧会有恐怖的雷罚降临,这个时候闻人离都会出现,保陈绎心无恙。 同时泽方他们也有感觉,每隔几日闻人离出现时,他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恐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比那雷罚还要可怕,这种感觉陈绎心也有,但他知道那是闻人离在吸收断木遗蜕的当下赶过来,身上的气息没来得及收敛才如此的。 今夜的闻人离也带着这般让人畏怯的恐怖气息来的,那雷罚他一招手,之间从他掌心没入身体,没多久就被他完全吸收了。 陈绎心将那些魂体放回这些战士的体内,就也走想了闻人离。 他轻轻握住闻人离的手,拉着他往他住的军营大帐走去,眸光偶尔瞅几眼闻人离。 “我听阿离的话,这些日子都没乱来,”陈绎心在一个他人看不到的转角,快速地在闻人离脸颊上啄了一下。 努力收敛气息的闻人离,神色一顿,没再分神。 他这些气息对于其他人来说自然是畏怯害怕的,可陈绎心却属例外,即便他也不大受得住,可他愿意亲近闻人离的心意依旧会盖过这些。 当然,要做到这点也不容易,陈绎心几次适应下来,今夜的胆子才大了不少,他继续拉着人回到大帐里,一道结界随他们走入布下。 “阿离可愿帮我恢复神力?” 陈绎心轻声问道,面色带着些许正经。 闻人离没有多想,他点点头,可手才抬起就被陈绎心给按住了。 “阿离的神力我用着不舒服,那个……还有别的方式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陈绎心双颊微微鼓了鼓,带着些许媚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闻人离,他根本没有要掩饰,闻人离之前不知,现在也该知道了。 “知道,就是怕我身上的气息会让阿容觉得不舒服,”否则他怎会不想和陈绎心多亲近,他身上不仅仅是断木遗蜕内蕴神力的气息,还有就是他刚刚吸收的雷罚气息。 名为神陨之罚,可以想象一般神君都不会喜欢,陈绎心也不会例外。 “那阿离更该努力让我觉得舒服,我也该努力适应,难不成你吸收个万年,我练习个万年,我们也要万年时间不能亲近嘛。”这绝对不能有! 陈绎心作为一只凤凰神鸟,对于自己的情欲从不逃避,他也不许闻人离逃避。面对如此热情坦诚的凤凰,闻人离这棵树再冷心冷清,也得给带火热起来了。 第073章 陈绎心面色正经, 语气严肃,控诉得有理有据, 他说着话,也一步步向闻人离走近, 他踮起脚尖在闻人离颈侧嗅了嗅, 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气息他的确都不喜欢。 可谁让他喜欢闻人离, 喜欢惨了他呢。他以为这些气息并不能阻止他们的亲近。 他伸出手勾住了闻人离腰封上的玉扣,这般拉着他往床铺走去,走出两步,他还回头瞪一眼闻人离, “不许反抗,不许说不愿意……” 闻人离的眉目浮现明显的无奈之色, 他眸光落到陈绎心另一边微微攥着的手上, 心中叹出口气,脚步不快不慢地跟上。 他们一同坐在床上,陈绎心就侧过身来,依旧是那严肃正经的神色, 可他脱闻人离衣服脱得分外麻溜, 面上也还是那副他极有道理的模样。 他秀气的喉结轻轻一滚,他一推闻人离, 没推倒,却也趴他身上热吻起来了。他就不信他都这般了,闻人离还能无动于衷。 闻人离的确忍耐不了多久,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身上的气息也略失控,神罚的气息也更明显几分,陈绎心抖了抖身体,略有些委屈地看着闻人离。 闻人离身上带给他危险感觉的气息,生生将他从动情的状态脱离了出来,而后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可随后闻人离的吻就落下来。 “阿容既然愿意,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便是陈绎心因为他略有失控的气息,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也不能阻止他们继续下去了。 “谁说我要半途而废了……我愿意,特别愿意。”陈绎心说着咬住了闻人离颈侧的肌肤,根本耐不住陈绎心这般磨人的闻人离,深吸口气,缓缓抬起了他的脚。 “嗯……呀,不行了……” 明显他们这次的亲热和以前的双修洞房都不同,神罚气息下,陈绎心体内的神力若有若无,被克制得厉害,以往能瞬间恢复所有不适,这一次却大不如前,可越是这样,带给他的刺激就越大。 从来没为房事烦恼过的陈绎心,这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一下,什么叫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闻人离一样不同往日,他眼眶微微发红,额头的汗水接连滚落,他察觉陈绎心的状态,本心是想要给他点喘息的时间,可在行为上,却难以控制。 “乖,这次之后就好了……” 闻人离低头吻一吻陈绎心的唇,同时继续将人困在臂膀之间,不容人退缩。 陈绎心动动自己酸软无力的腿,眼睛微微睁大些,就瞪了过来,“骗人,你都说过多少个最后一次了,可现在还没完呢!” “我本来还能忍,是阿容不许我忍的,”眼下这般无法收拾,闻人离也无法预料,他的手轻轻抚过那些在他们碰撞之后,不经意被揉红捏青的地方。 “嗯……啊……” 原本还能完整控诉的陈绎心,直接迷离了双眼,他才恢复些许体力的双腿再次搭到了闻人离的腰上,他们这般难解难分,难以收拾,陈绎心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他和闻人离关在房中,七日七夜不出,除却极个别,其他人基本能意会陈绎心闻人离是做什么去了。 而这七天内,即便仙道联军和他们有突袭战事发生,也没人去打搅陈绎心和闻人离。 甚至受他和闻人离气息影响的地方,都让秋翊和安成好好利用起来,成片的森林并未出现,可他们种下的仙草神药也无太明显的成长。 倒是陈绎心的大帐之外,一株株变异的凤凰花开得极好,夜晚时那淡淡的灵光,全变成了淡银色的雷光,便是秋翊安成都不怎么敢研究这变异的凤凰花。 第63节 但无疑凤凰花的变异和陈绎心闻人离灵力的转变脱不了干系。 秋翊和安成例行到大帐附近看看,还不及离开,就见陈绎心一手扶着腰,从里面走出来了,他脸色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可身上闻人离留下的气息太过浓厚,他们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 陈绎心扫他们一眼,手从异样还未能完全散尽的腰间离开,他带着些许哑色的声音道,“让泽方黑羽他们到议事的大帐来,这般进度太慢了。” 只这过去的七日他就帮闻人离吸收了好大一截断木遗蜕,将时间浪费在攻打正道上,他觉得有些浪费了,原本不算慢的进度,现在却是有些慢了。 秋翊和安成对视一眼,然后微微躬身,“是。” 他们离开去吩咐魔卫叫人,陈绎心又抚上自己腰回到大帐里,闻人离并没有和以前一样一夜之后又回到三生井,他继续盘膝坐在床上修炼。 陈绎心回来,他就也睁开了眼睛。 “过来,”闻人离说着,一道灵力神子直接卷过陈绎心的腰,将人带着飞到他身前来了。 “阿容在迟疑什么?”他不直接用灵力卷人,陈绎心的意思是看他一眼,就又要走了? “美色误事,我打算今日开始茹素,”陈绎心这般说着,还是伸手往闻人离半露的胸膛摸上一把,“阿离不许诱惑我。” 吃肉吃素全是陈绎心说了算,闻人离闻言眉梢微微挑了挑,他按住陈绎心又要离开的手,侧过身去,手还不待抚上陈绎心的腰,原本乖顺坐着的人,直接消失,而后再现在大帐入口的地方去了。 陈绎心下颌微微扬了扬,“阿离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我心情好,自会考虑要不要满足阿离。” 他话落直接从大帐里消失了,他比七日前还要受不住闻人离身上的气息,却不再是因为那种危险让他觉得不适,而是经过这七日发酵,他碰上闻人离的灵力就直接腿软动情了。 但这话,他并不大好意思直接告诉闻人离。 他走出大帐,那些腰酸腿软的感觉又悉数回来,他忍住扶腰的冲动,继续扬着下颌往议事的大帐走去,而泽方等主将副将都聚齐了。 陈绎心身上浓烈的闻人离气息,让他们不自觉都将头低了低,不敢多看陈绎心,会议的气氛也比往日都要拘谨上许多。 陈绎心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可他稍稍思虑,还是没有将自己身上属于闻人离的气息抹去,正如他之前告诉闻人离,他也得努力适应闻人离的气息才好。 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们的亲近之事,对他施展聚魂术也有一定的助益,同时,他不介意让任何人知道他和闻人离的亲密。 “我要在三年内结束北征,”陈绎心落座,淡淡又不容置疑的一句话道出,所有将领都讶异地抬头,三年……原本陈绎心和他们的计划是五到十年的时间来解决北境仙道。 现在要缩短到三年,不,北征到现在已经有十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要在两年零两个月的时间内,做到了陈绎心的目标。 陈绎心话语一顿,又继续往下说了,“今日开始,泽方黑羽你们不用留守,全部到前方去,化神后期绝非你们的极限。” 魔军们要历练,这些化神大能在陈绎心看来一样要历练起来了,修为越高真正能放开斗法的时候反而不及修为低的时候多,太玄也缺乏这些化神修士们能历练的地方。 陈绎心几句话,一句比一句让他们惊讶,他们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还在消化陈绎心话中的意思。 陈绎心话落就也没着急继续部署,他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这一部署会议从清晨一直开到了午后傍晚,泽方等人才陆续散去,陈绎心揉揉腰,拿过桌案上的玉简,继续处理些事情。 安成端着秋翊熬来的汤汁,随即他的神色一顿,乖乖把托盘举高,却是闻人离接过了,他在大帐等了陈绎心大半日,迟迟不见人归,这就过来寻了。 陈绎心自己身上全是闻人离的气息,闻人离经过这七日已经能够收敛住气息了,他端着汤汁进来,半点没惊动陈绎心。 “安成,你告诉秋翊不用给我弄这种东西,难喝死了。” 陈绎心眼波不抬的说着,他放下一块玉简,又拿起另一个,想起什么又继续叮嘱了一句,“也不许拿这个去告诉阿离……” 可他都这么说了那带着药香的汤汁还是放到了桌案的一角,陈绎心眸光抬起,却是先看到了一袭黑衣,他神色一顿,就微微侧过身来了。 “阿离,你来啦,”陈绎心说着挪挪位置,闻人离走过坐下,可他又端起了汤汁,舀起一勺喂给了陈绎心。 陈绎心瞅一眼闻人离,唇瓣微启,乖乖喝下了。 那大半碗的汤汁全部喝下,闻人离才将碗放回托盘里,而陈绎心歪了歪身体,找到他靠着人舒服的位置,就继续看玉简。 “阿离的灵力并不会伤害我,秋翊多事,阿离怎也跟着大惊小怪的……” “虽不会有碍,可会让阿容觉得难受,”闻人离回了陈绎心的话,也拿起陈绎心分到一边的玉简在看,这些玉简是关于北境异魔出没的情况汇报。 陈绎心闻言手离开玉简,一点蓝光,他指尖点在了闻人离的眉心,“难受?” “不会对吧,我也不会,”陈绎心说着迅速探起身体在他戳过的眉心一吻,然后半躺在闻人离怀里,继续看玉简。 难不难受,其他人说了都不算,他自己说才算。 第074章 闻人离低眸看一眼陈绎心, 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被陈绎心点过又啄过的眉心,他的手落在了陈绎心的腰上, 没用什么灵力,就这般给他揉着。 许久过去, 他才又低低应了一声, “嗯。” 他的意志足以传达到他的灵力, 不该也不会让陈绎心难受。 闻人离想通, 陈绎心却被他揉得心猿意马起来了,可让他直言拒绝闻人离的揉腰,他也不可能去做,他只能让自己更专注于手中的玉简了。 “它们到底想做什么?”陈绎心目露思索, 他口中的它们,就是玉简里汇报的异魔, 他们活动的地方并不只是曾经的玉鼎宗, 还有其他仙道门派,以及一些凡俗中的帝国。 甚至这次北征,与他们对抗中,还发现有异魔借仙道修士身份参与进来的痕迹。 “如果我没料错, 它们手中掌握有魔渊井, 或者是它的踪迹,它们不想我完全恢复。”陈绎心看过的那些, 闻人离也看了,而他知道的事情到底还是比陈绎心多些。 三口井,万界井, 三生井,甚至至今不见踪迹的魔渊井里,都封印有闻人离本体的遗蜕,他要短时间内恢复到曾经的战力,就必须将三口井都找到。 陈绎心闻言将玉简放到一边,他侧过身来抱住闻人离的腰,双脚微微蜷起,将自己整个落到闻人离怀中,他的脸也贴向了闻人离的胸口。 “阿离能告诉我虚天战场为何会存在吗?我听大兄和你们闲聊时提过一些,后来在上界也有所听闻,但我心中总有疑惑。” 其实这话陈绎心想问闻人离很久,可这并不只是一段辛秘,那还包含着闻人离被背叛的那些,每每想起,他就心疼得不行,就一直这般开不了口问。 “大概是因为寂寞太久了,天地轮回,盛极而衰,末法时代,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最初我还能觉得心痛,到后来,我渐渐感觉不到了。” 闻人离轻轻拥着陈绎心,眸光有些飘远,他也不知陈绎心能不能感受他的心情,“我还是我,却在一点点变得不像我了。” 作为永生不死的神,过于长久的生命,也让他体会到他人无法明白的枯寂,他的记忆远比陈绎心以为的要久远。 “虚天战场的存在是为了遏制虚法之源,阻止末法时代的来临,最初只是一个设想,可后来卿若,蔺语,南宫,东方的接连出世,让我看到了希望。” 卿若是天凤,蔺语是天语者,南宫是麒麟圣者,东方是天龙,他们不同于普通神族,天生天养,是和他一样的存在,只他一人做不到,可有他们一起,设想似乎不再是设想了。 “御虚宫建起,四大神将出世,集齐了一批想要改变天地规则的神族,盛而衰的趋势被逆转,当然,我等建起虚天战场的神族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可阿离却一人将所有代价都抗下了吗?” 一直乖乖听着的陈绎心突然这般问道,他眸中闪烁着光亮,心中的情绪复杂之极,他无法评价闻人离的想法做法对或者错,可那些享受了他福泽的神族背叛了他,绝对无法饶恕。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片刻,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每十万年会虚弱沉睡近百年时间,可藏得再好,长久之后,总会让人发现端倪和破绽,南宫和东方的背叛就选在他最虚弱的那段时间。 陈绎心心眼眶和心头都涩涩得难受,他拥紧了闻人离,然后用更低的声音问道,“阿离恨他们吗?” 闻人离还没回答,陈绎心就自己抢过话接着道,“该恨,太该恨了,阿离安心,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闻人离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陈绎心气鼓鼓的脸颊,又低下头在蹭蹭陈绎心的额头,“那些代价也还好,就是比平时不爱动些。” 他知道陈绎心的心疼并不止他被背叛,他还心疼他独自承受天罚的那些年。 陈绎心闻言抿了抿唇,根本不接受闻人离这般的安慰,但他也不想再让闻人离沉浸在过去的不愉快当中了。 “再有……阿容忘了,那些时候都有阿容陪着我了,”他虚弱不多走动的时候,也还是带着一颗黏人的凤凰蛋在身边,说起来陈绎心是唯独那个见过他略微狼狈模样的生灵。 “那再后来呢?你和大兄不还是把我给封印了,阿离都不知我当时有多难过。” 最后一场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绎心并没能得见,他隐约察觉不对,黏在闻人离手心不肯随凤凰神族的人离去,却被闻人离和卿若先后给封印了。 闻人离的手滑到陈绎心的后颈,轻轻揉了揉,他低下头来,与陈绎心眉心相抵,十分真诚地道歉,“是我不好。” 可陈绎心除了多瞅几眼贴近他的闻人离,就也无法再多纠缠些什么了,他根本就舍不得去怨怪他和卿若,他清楚他们将他封印是为了保护他。 “至于异魔,它们是虚法之源里诞生的物种,它们负责将末法气息带向各界,”所以异魔出现在太玄并非偶然,甚至其他下界也有它们活动的痕迹。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异魔和过去只怕有所不同。” 天地在变化,异魔也不可能还和当初一样,它们当中有灵智诞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而它们也是天地间唯一能克制闻人离的存在。 “那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们只要把太玄的清理干净,其他的就留给上界去烦恼。” 可陈绎心这般说着,看着闻人离的目光还是透露出了点思虑,他总觉得闻人离告诉他的这些并没有听起来那般简单。 “魔渊井……”陈绎心低语着,神色一顿,突然抬头,然后瞪大了眼睛,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口怒气瞬间溢满了胸间。 “难不成从过去到现在,还是你在承受逆天的代价吗?” 所以除却他从九渊下捡到的神晶种子,闻人离的其他本体再生机勃然,也依旧复生不了,不是不能,而是南宫和东方将闻人离害死了,就还是没放过他。 三口神井里封印有他的本体遗蜕,那就是用来镇守虚天战场,同时用来承受天罚代价的。 他聚魂术弄来的神陨之罚之所以对闻人离无效,也是他长久对抗更可怕更厉害的天罚,而变异出的能力。 陈绎心被气得眼眶微微发红,他一推闻人离,想从他怀里起来,却又被闻人离紧紧抱住,不许离开。 “如果我没料错,魔渊井应该在曾经的御虚宫里,而御虚宫在虚天战场深处。” 现在应该成为异魔的老巢所在,而这是南宫和东方在最初就故意将魔渊井留给了这些异魔,他们和异魔之间应该是有过什么协议的。 陈绎心闻言鼻头微微一酸,他没再急着挣脱,他偏头过来,眼红红地看着闻人离,“阿离……疼吗?” 他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闻人离的胸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在三生井中看过的一个画面,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池,沉睡的闻人离身上被数不清的黑丝吸取着神力。 在闻人离没有开始吸收断木遗蜕之前,他应该和过去的本体产生不了太多的联系,可陈绎心唤醒了他的记忆,将他和过去的一切都联系起来,所有加诸于御虚大帝身上的那些就都回到了闻人离身上。 时至今日,他依旧没能从过去的背叛和苦难中脱离出来,明白这一点,陈绎心当下心痛又自责,他想替闻人离承受这些,可他无法做到。 “不……”闻人离安抚陈绎心的话还未应出,陈绎心就撞了上来,用吻压住了闻人离哄人的话了。 他们轻轻柔柔的吻结束,闻人离托着陈绎心的下颌,嘴角微微弯起,“不疼的确是骗你,但……已经习惯了,阿容不用自责些什么,你在,我便心甘情愿。” 如果没有陈绎心的存在,他回想起过去的那些,的确是一种折磨,可陈绎心的存在,让过去和现在的苦都不再是苦了。他们能相爱是偶然,也是他极其幸运的偶然。 陈绎心闻言没有再应些什么,他依旧紧紧贴着闻人离,抱着人不撒手,他方才想回三生井去质问些什么,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他更想这般紧紧地抱着闻人离。 大帐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安成来了几次,又都退走,陈绎心和闻人离依旧这般相拥着,天色渐渐明朗,陈绎心也终于舍得从闻人离怀里退出。 “阿离,我向你保证,他们如何待你,我会千倍万倍还之。” 闻人离看着眼前冷静又锐利的陈绎心,他拉着陈绎心的手,缓缓握紧,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 他们携手从大帐里走出,安成又出现在大帐几步之外,“是捷报,十大魔将一同出手,灵墟派已经攻下。” 安成说着,将玉简递出,陈绎心接过,神识扫过,又将它落回安成手中,他拉着闻人离继续往外走,“我和阿离去一趟灵墟派,你和秋翊留守。” “是,”安成应下,许久他才抬头看一眼陈绎心和闻人离离去的方向,他总觉得这一夜过去,陈绎心比以前更加果决凌厉了两分。 第64节 唉,他们乖乖软软的小殿下,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不,应该说在他们面前是完全没有了,在闻人离面前或许还能有吧。 陈绎心和闻人离走出军营,就直接消失,不过两息他们就抵达了灵墟派不远的山头,他拉着闻人离继续往灵墟派走去,走出好几步,他回头略为警惕地看一眼闻人离。 “阿离可有觉得我太凶了?” 相比曾经,他的确任性许多,也凶上许多,便是威胁命令闻人离的事儿也没少做,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总之,他比曾经的确是坏了许多。 闻人离闻言沉默许久,他点了点头,“是凶,但也可爱。” 可那还是凶啊,陈绎心瞪着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鼻间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以后会更凶的!” 第075章 闻人离闻言嘴角微微勾起, 神情里尽是纵容和宠溺,他拉停了人, 低下头在陈绎心的眉心落下一吻,“好。” 陈绎心多凶他都觉得好, 都觉得可爱。 陈绎心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抬起眸光, 又还瞪了一眼闻人离, “我不是告诉阿离这几日要茹素嘛,不许色诱我。” 他说完,紧紧拉过闻人离的手往前走去,可他神色不为所动, 耳尖却已经红了。不管闻人离有心无心,陈绎心都有被色诱到了。 “参见魔君魔后, 这边请。” 他们走到山门前, 还留在灵墟派里的泽方就出来迎接了。 这一战他们按照陈绎心的要求,完全放开了打,十大魔将也就是十个化神大能一同出手,灵墟派根本没料到陈绎心会先拿他们开刀, 手段尽出, 最后还是败了。 而且到现在,灵墟派覆灭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后方的仙道联军总部去, 一旦传出,怕还是要天下震动。 “你去疗伤,这里事情交给我和阿离, ”陈绎心扫一眼泽方,就知道他在昨夜的大战中负伤了,不过不算严重,到秋翊那儿领点药,再打坐几日便可复原了。 泽方闻言再微微躬身,“是。” 他离开,陈绎心拉着闻人离在其他魔卫的带领瞎,继续往里走去,却是要见灵墟派的掌门和几个长老,他们能被俘虏,情况自然没有多好,几乎随时能丧命了。 他和闻人离的现身让灵墟派掌门和长老略为惊讶,陈绎心也不想多和他们废话,他走近一步,就给出了选择,“投诚或者死。” 他话落,他身上对于他们来说,近乎恐怖的气机就笼罩住了灵墟派幸存的这三位大能,原本就奄奄一息的他们,真觉得自己就在生与死的边界,那种恐怖,只有经受过的人才能理解。 “神子……为何要与魔人同行?”曾经在灵山大会上义愤填膺的长须老道,他强出一口气,问向了陈绎心。 陈绎心也将目光落到了这长须老道身上,灵山大会上的情况,他在后来就听魔卫们禀告了,这长须老道有多嫉“魔”如仇,他也有所体会。 “什么是魔,什么是仙?你还没有资格为我和阿离界定。” 陈绎心说又近前一步,他手微微抬起,然后轻轻一抹过长须老道的方向,原本还咬牙坚持不肯断气的人,双目失神,彻底死了。 “你们呢?也要随他一般……死?” 陈绎心的话未完全道出,灵墟派掌门和唯存的另一长老剧烈摇头,“我等愿意投诚。” 陈绎心对他们的识相轻轻颔首,他退后两步,然后看向了闻人离。 闻人离抬起手,之间两点银色的符印飞出,直接没入到这俩人的眉心,他们彻底昏死过去,同时他们的生死也全在闻人离的一念之间了。 但陈绎心和闻人离并没有这就离开灵墟派,他们进到灵墟派后山的禁地。 陈绎心皱了皱鼻子,他心中的猜测又确定了两分,灵墟派的“墟”果然和上界的神墟禁地同源,就连气息也没差太多。 “小人辛明,在此守卫禁地。”在禁地的入口处,一个俊朗的青年微微躬身见礼,陈绎心和闻人离都看向了他,他也没有丝毫色变和拘束,淡定得不像是普通筑基修士。 “吾主在里面等候二位多时了。” 陈绎心握着闻人离的手又捏紧些许,他眸光锁定着这辛明,然后点了点头,“带路。” 这灵墟派的禁地其实是一个小秘境的入口,陈绎心和闻人离走入,那神墟之地的气息更明显了两分,一团团黑色的雾气,隐约能看到琼楼玉宇,神珍仙宝,触手可及。 可真敢拿手去碰,这些幻象就会变成索命的镰刀,再有这神墟之地对神力仙力的压制,便是仙帝进到神墟中,也不敢有任何横冲直撞。 陈绎心对此更不陌生,当年他在神墟禁地里滞留的时间并不短,还借神墟之地的危险杀了不少仙君仙王,但即便如此,陈绎心也从不敢小看神墟之地的危险。 他根据邬飞查到的资料推测灵墟派和神墟会有联系,可真被证实,他心中的惊讶依旧不少。 这一路他们都没开口问这辛明些什么,很显然,他绝非灵墟派的一个小修士那般简单,他和闻人离也想见见他口中的“吾主”,杀了他就没必要了。 “神墟最早出现是在太古年代,当时只是一个神君的道场,这么多纪元演变下来,它倒是借着虚源,长存了下来。” 几乎每一个天地轮回,便会在上界留下一个禁地,有的在后来被拔除,有的却一直长存了下来,时间越久远,就也说明了它们的危险程度。 闻人离轻声为陈绎心解说着,他的神色倒没有多么严肃,他双眼能堪破虚妄,这些障眼法也他无效,虚源气息也是如此。 “不过这里只是神墟被割裂出来的一块,并不能算中心。” 可为何要将神墟割裂出一块到太玄,便是闻人离也不能立刻知道这当中的缘由。或许见过辛明的主人,就能知晓了吧。 他们这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那领路的辛明才侧过了身,“吾主就在前边等着二位。” 陈绎心和闻人离随他的目光看去,但到了一个白绸飘飞的黑色亭子,那些绸布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那便是辛明口中的“吾主”了。 那辛明话落继续退后两步,就让他身后的黑色雾气吞没,他并没有死,却已经从这小秘境里离开了。 “你要见我和阿离,我们来了,怎么?还没见,便开始怕了?” 陈绎心拉着闻人离继续走近,便开始出口讽刺那藏头不露尾的“吾主”了。 陈绎心话落,那些白色的绸布全部卷起,盘坐在亭子中央的“吾主”也落在陈绎心和闻人离眼中。 陈绎心瞳孔微微一缩,面色顿时严肃了下来,他抿了抿唇,却没再开口。 闻人离却在与那抬起眸光的“吾主”对视,两道气息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竟然不分高下。 “异魔皇者?” 闻人离手微微抬起,手心是一团银色的灵力,这一下砸出去就是真的要见真章了。 “离君,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若是异魔皇者,离君你便也是了。”那人也开口说话,除却音调略有不同,那声音听起来就是闻人离的声音。 不止于此,眼前的人除却一袭白衣,他模样和闻人离一般无二,两个人就好像在照镜子一般。 “你借阿离本体诞生的异魔灵智吧,”陈绎心眯了眯眼睛,眼前多了一个像极了闻人离的人,让他略微觉得不舒服,再想到他可能诞生的来历,不舒服直接变成了腾腾的杀意了。 “我在神木中诞生,我便是离君,便是曾经的御虚大帝,异魔不过是我的奴仆罢了。” 他一席白衣,在这雾气浑浊的小秘境,宛若真正的仙君,他手落在他身前的古琴上,一弦音发出,闻人离手心的银色灵力直接不见了。 他话落,终于将眸光看向了闻人离身侧杀气四溢的陈绎心,他神色微微一震,嘴角缓缓勾起,“至于绎君,你依旧是本座的爱侣。” “混账东西,肖想了阿离的身份,居然还敢肖想我?”陈绎心一步踏出,他脚下的蓝色神焰升腾而去,一股蓝色巨浪直接卷向了这冒牌闻人离。 那人原本还是淡定站着,可那神焰一靠近,他便连连退后,神焰的威力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闻人离无法伤他,陈绎心的神焰却可以。 “不过是南宫和东方的一个傀儡罢了,再敢说你是阿离,我直接毁你了这皮囊!” 陈绎心怒发冲冠,他的神焰天上地下无死角地围堵着他,他自己现身出来了,就没那般好脱身离去了。 “你知道南宫……也对,你是养在我御虚宫的凤凰蛋,自是见过他们。” 他对于陈绎心的话,不可能不在意,从他诞生到现在,一直被南宫和东方灌输他就是闻人离的想法,就是曾经统御神界唯一的大帝御虚,可陈绎心却说他是傀儡。 “呵,南宫和东方怕是不如你胆大,敢借神墟来见我和阿离。” 陈绎心说着,却退后一步,再次握紧了闻人离的手,他的沉默,让陈绎心有些担心了。 “我的神焰,绝不会伤到阿离分毫,可你却连碰都不敢碰,你可知这是为何?” 陈绎心冷眉相对,围剿着那人的神焰也蠢蠢欲动。 “为何?”那人面色黑沉,低声问了一句,他也觉得陈绎心的神焰不该伤到他,可他就是没有碰触的勇气。 “因为我的神焰是异魔的克星,你披着相似阿离的皮囊,可你本质还是异魔,不信就你碰看看,看本君能不能把你烧成虚无!” 话到这里已经够清楚的了,这人根本不可能是闻人离的分身分识,他只是南宫和东方留下的后手,歹毒又阴险的后手,针对的就是陈绎心和安成这些还记得前尘旧事的旧部。 那人面色阴沉,他手中一枚符印开始点燃,这就要从这小秘境里脱离,回归上界的神墟去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闻人离终于开了口,“定!灭!” 随他的话,陈绎心的神焰也卷了过去,一声断断续续的闷哼,那人被淹没在神焰中,彻底没了声息。 陈绎心一招手却是一截手臂长的银色断木,这只是那傀儡的一个分身罢了,真正的他还在上界的某一个天宫里。 陈绎心的神焰并未收起,他继续在煅烧这银色断木,沉沉浮浮,却是要把他人遗留的气息全部抹干净,他才能放心给闻人离。 闻人离眸光从这银色断木收回,就落到了陈绎心身上,他轻轻将人佣到怀里,话语低沉肯定,“阿容,谢谢你。” 在他都在疑惑那同源气息时,陈绎心比他还要确定,比他还要果决,他便是闻人离,便是曾经的御虚大帝,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只要陈绎心认定了他是,他便是。 “有什么好谢的,只是一个分身罢了,我现在就想把他碎尸万段!” 那傀儡诞生灵智的时间绝对不长,估计是在他和闻人离先后下界之后,他才得出现,他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异魔灵智在和南宫东方合谋。 “我的神焰还不足以直接烧死他的本体,都给我等着!”陈绎心说着埋首在闻人离的颈侧,然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闻人离轻轻拍抚着陈绎心的脊背,帮他顺气,他一挥手带着陈绎心从这小秘境脱离出来,同时那秘境连带入口直接浓缩成一个小球,被闻人离抓在手心,再消失不见了。 “阿离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认错人的,你是我的阿离,也是我的大帝。” 陈绎心怒气收起,便开始安抚闻人离,闻人离方才的沉默,让他到现在依旧还有些担心。 “嗯,我知道,”闻人离应了话,还未能再多说些什么,他就被陈绎心带着回到军营的大帐中了。 陈绎心在闻人离还在愣神的时候,直接将人扑倒在床铺上,然后麻利地给闻人离扒衣服,没在闻人离身上,寻到他要给闻人离看的证明印记,他又着急地吻上闻人离的唇。 第076章 闻人离的神色依旧略有愣怔, 还被急切吻人的陈绎心略为嫌弃地瞪了一眼,他并不是刻意要轻薄闻人离, 是闻人离这根木头,不动情独属于他的印记就浮现不了。 而他都亲自这般来让闻人离动情了, 可他还是这般愣怔, 反应不过来, 陈绎心才嫌弃了。 “瞅什么?抱住我接着亲呀……”没看他都亲累了嘛! “嗯……好, ”闻人离点点头应了,这或许也是陈绎心安慰他的一种方式,那他就笑纳了。 没领会到陈绎心扒衣服真正要义的闻人离,这般做了解读, 然后他将双手环过陈绎心的腰,将人一带往床铺里滚去了。 他的吻落到了陈绎心额头, 带着情浓的味道, 慢慢往下,他手心覆上一层淡淡的银色灵力,他轻轻抚过的地方,陈绎心的蓝色长裳如水消融, 露出那莹白的肌肤, 分外诱人。 第65节 陈绎心的呼吸急促起来,原本到嘴要告知闻人离的话, 就也说不出来了。闻人离动没动情他不知道,他自己是已经动情了,而且是没有办法停止的动情。 他抬起手环过闻人离的腰, 再紧紧地抱住。 “阿离,你别的都不要想,只想着我就可以了。” 他每每想起闻人离,都会忍不住高兴,忍不住神思柔软,闻人离想着他,应该也会让他觉得开心吧。 “我想着你……” 闻人离轻轻贴着陈绎心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他眉心不自觉的微蹙渐渐抚平,嘴角微微勾起,如陈绎心所想,在他想着陈绎心时,其他烦扰已经离他远去了。 “我也想着你,”陈绎心动了动身体,然后确定地告诉闻人离。 闻人离贴在他身上那般有存在感的身体,他根本想不了其他的任何了,大概他也没能想起之前自己打算节制一段时间的话了。 闻人离稍稍支起些身体,眸光和陈绎心对上,然后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唇,辗转厮磨,将本就燃着的火苗点遍了全身,同时大帐之外的变异凤凰花开得更好了。 可陈绎心面对和闻人离的欢好,情况并没有比之前好,他的神力依旧飘忽得让他找不到规律,情动之余的些许痛感,让他不适之余又比之前带来更深刻的体会。 闻人离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体的肌肉略有僵硬,他一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 他想停下来,想让陈绎心先休息一会儿,可陈绎心一个控诉的眸光看过来,那些本就还汹涌的情欲,瞬间就席卷了他的理智。 等他再回神,他们就又进入另一轮无休止的欢好和碰撞中了。 “唉哟,腰酸,腿也酸……”陈绎心趴在织云里,嘴里念叨,可现在他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他甚至不清楚他和闻人离在这大帐里厮闹了多久。 “我都要被阿离给榨干了……” 闻人离闻言伸过手去,将人从织云里抱回到自己怀中,他不用灵力,这般给陈绎心揉腰揉腿,“抱歉,不知为何,我有些不能控制。” 他稍稍思量,又想用灵力散去陈绎心身体不适,就见陈绎心瞪圆了眼睛,从他怀里滚回到织云团里去了。 “我已经榨不出来了,阿离别来闹我。” 一碰到闻人离的灵力陈绎心就腿软,闻人离再这般,今日这大帐他怕也出不去了。 闻人离略为无辜地收回了手,他眸光又再一抬,还是又伸过手去,将陈绎心抱回他的怀中,那织云裹在陈绎心身上,他瞧着不舒服。 陈绎心余光扫一眼织云,最后还是乖乖靠在闻人离怀里没动,他手缓缓往闻人离的脊背摸去,那银树印记并未散去。 “我的话或许还不够有说服力,可这银树印记是唯一的,我敢保证那傀儡身上绝对不可能有,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上界的风虚界……” 卿若给他的红羽里还留有风虚界的印记,那该是上界唯存的旧部,也是南宫和东方想要铲除的旧部,他们很可能利用那傀儡去针对他们做些什么。 “等这里的事了,阿离陪我走一趟风虚界吧。” 原本他们暂时是回不去上界了,可那傀儡留了一个神墟小秘境在他们手中,就够他们再一个来回。 “嗯,”闻人离轻轻应了话,他将下巴搁在陈绎心的肩头,手也在陈绎心的脊背上拍着,“阿容不用担心,我已经想通了。” 陈绎心闻言蹭蹭闻人离,他知道这并不容易,对于背负沉重过去的闻人离来说,更不容易。而他这牺牲了色相才换来闻人离的想通,他也不容易啊。 没多久,陈绎心就在闻人离怀里睡着了,为了免去闻人离可能对他骚扰,他在睡着前变回了原形,一只分外漂亮的蓝羽凤凰,他趴在闻人离胸口的位置,睡得分外安详。 闻人离披上衣服,在睡着的凤凰外支起一个银色的结界,这般抱着陈绎心去到议事的大帐里,这回他们在大帐里厮闹的时间比上回要久,足足有十日时间。 外界关于灵墟派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仙魔两道,怕是西境那般贫瘠之地的散修们也全该知道了。陈绎心和闻人离在大帐不出的十日,疗好伤的十大魔将又继续出手。 不过这回仙道联军有了警觉,阵法结界,再加上一些特殊手段,泽方等人还未能按照计划将无量宗拿下。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到议事的大帐,只有秋翊,安成以及负伤归来的青鹏在,其他人还在前方强攻无量宗。 “什么情况?”闻人离问道。 “无量宗有一修为超越化神的魔尸,我等联合还是战不过,”青鹏上前一步回话,同时一挥手将那魔尸的模样再现出来。 “渡劫中期的魔尸,难怪你们打不过,”其实若非秋翊炼制的丹药在,十大魔将只怕不等他和陈绎心出来,就有死伤的了。 “先让他们回来,”闻人离对安成吩咐一句,他继续盯着这个魔尸思量。 又片刻,他看向了青鹏,“你去秋翊的药阁养伤,其他等他们回来再议。” “是,”青鹏和秋翊同时称是离开。 闻人离继续抱着陈绎心在这大帐里打坐,安成也陆续送进来一些战报的玉简,和前后方的消息。再两个时辰,围堵在无量宗前的其他九位魔将全部回到军营。 闻人离没急着要见他们,都让他们到秋翊的药阁去先把伤势复原,再把状态调整到最好再说,这需要的时间就不是几个时辰能完成,少说也得三五天。 闻人离在天色渐渐暗了之后,就抱着陈绎心回到他们休息的大帐里,他也开始修炼。 可他眼睛才闭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再睁开,他怀里酣睡的凤凰直接变成了一裸身美男,他毫无自觉地蹭着闻人离,声音里也尽是懒意。 “阿离……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你继续睡,我在。” 闻人离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同时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件衣服给陈绎心披上,他对陈绎心的定力远不如前,他的身体比他的本心要诚实多了。 陈绎心继续动来动去,却是觉得闻人离怀抱僵硬得他略有不舒服了。可他确实乏了,闻人离说没关系,他就继续睡去,足足睡了三日,他才醒来。 而他也依旧在闻人离怀里,这三日闻人离都在修炼。 “走,我们也去药阁,”闻人离在陈绎心的唇上一吻,随后将人半抱着站起。 陈绎心不明所以,但他也点了点头,同时歪过身体,也在闻人离的唇上吻了一下,他吻完又还舔了舔唇,似在回味些什么。 他身体恢复,就忘了自己在闻人离身下求饶的模样了。 “唉,我和阿离不适合茹素,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 陈绎心说着主动牵过闻人离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去,经过那疯狂的十日,他觉得他一直和闻人离待一起,节制不大可能,也不大适合。首先他自己要忍住就挺难的。 闻人离闻言忍不住笑了,他五指扣住陈绎心的手,点点头道,“确实不合适。” 他们到药阁时,青鹏泽方黑羽在内的十大魔将聚齐,他们走到上座坐下,闻人离摆手,这十大魔将也一同坐下。 闻人离让秋翊将他们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的目的是为何,他们到现在都不清楚。 闻人离没有牵着陈绎心的那只手抬起,他手心一个银色的光轮浮现,他看向十大魔将,然后语道,“只有一次机会,突破到渡劫的机会。” 太玄修仙界里被压制在化神后期不能晋升的化神大能很多很多,眼前,只有进到闻人离炼化的光轮中,才能摆脱太玄囚界的压制,但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成还要看他们自己。 闻人离话一出来,原本就安静的大厅突然躁动起来,然后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泽方黑羽他们几乎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可闻人离绝无和他们玩笑的可能,更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要本座给你们时间稳定情绪?”闻人离微微凝眉问着,就他们眼下这般激动的模样,他怕他们浪费他给的这机会了。 “属下不用,属下一定能成!” 泽方声音轻颤着起身,然后双膝跪在闻人离和陈绎心面前,表示献上他全部的忠诚。 闻人离轻轻颔首,那光轮中一条银丝飞出,然后那泽方就消失在这药阁的厅房里了。 先后稳定情绪的人,都上前如泽方这般跪拜,然后被闻人离引到光轮之中,他们的情绪或许还不够平静,可他们的准备早已足够,他们缺的就只是这样一个机会。 忙了这几日的秋翊终于脱身去后院拜祭神井去了,并不在此,药阁就又只剩了陈绎心和闻人离。 陈绎心也瞅着那个光轮,然后他还伸手摸了摸。 闻人离扫他一眼,那光轮就落到了陈绎心怀里,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一株半人高的小树,三条枝干,零星叶子,那被陈绎心非礼过不少次的花骨朵却是不见了。 陈绎心仔细摸了一遍,然后抬眸扫向了闻人离,“花骨朵藏哪儿了?” 闻人离闻言不应这话,他拥着陈绎心的腰,将人抱着自己的大腿上,“阿容若是想了,我们这就回大帐里去。” 第077章 陈绎心闻言非礼小树苗的手稍稍放开了些, 转而搂上闻人离的脖子,再缓缓伏在他的肩头, “等我缓几日再说吧。” 和闻人离亲热,他本心是不知疲倦的, 可现在他的身体明显在拖后腿, 他有心无力。 他们在秋翊的临时药阁里再待了不久, 就回到议事的大帐内, 闻人离继续修炼,陈绎心也在处理军务之余也没闲着。 以往他觉得他的神焰威力足矣,可在那日在对付异魔傀儡时,他才明显觉得不够, 如此就不是和闻人离双修能解决神焰晋升的问题了。 当然,普通的修炼更无法解决。 神焰在破壳之日从天而降, 算是他的伴生神焰, 陈绎心对待它就和自己的翅膀翎羽一般,一直觉得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或许到最后该是如此,可眼前的情况不是这般的。 他是凤凰神鸟, 神焰是火焰的一种, 甚至完全不同于他大兄卿若的焚天炎,一个炽热, 一个极寒,不同的功法,不同的使用方法都能对他们的神力产生影响。 卿若的神焰叫焚天炎, 那他的呢,他的神焰该叫什么?陈绎心此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他闭目沉思,已经入定,进入到感悟的状态中去了。 两日后,修炼的闻人离睁开眼睛,却是陈绎心的状态惊动了他,他一挥手将陈绎心挪移到他们休息大帐前的花田里了。 陈绎心全身上下包裹一层淡蓝色的火焰,他的本体在火焰中也开始若隐若现起来,看着如火焰晃动,也如水波动荡,神异莫名。 可渐渐地,火焰从陈绎心身上蔓延而去,迅速地缠上了满地的凤凰花,又缓缓漫过闻人离所站的地方,再接着这些火焰变成了一只蓝色火焰凤凰绕着闻人离的大腿,又缠过闻人离的腰,再回到地面,如水滑走。 “小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安成也出现在花田边上,然后看着本该威力惊人的神焰没过大帐,没过小树,没过周围种下的仙草灵株,而它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就好像只是被一阵温柔之极的风吹过了一般。 “阿容在悟属于他的道,”卿若的《焚天六术》再强大,也始终是针对他的焚天炎而创立的功法,那并不是真正适合陈绎心的功法。 可真正的适合他的,便是闻人离也无法给,只有陈绎心自己领悟,自己创造的,才是真正适合他的。 闻人离回了安成的话,他便盘坐在凤凰花田边,为陈绎心护法,安成转身离去,一样去安排护卫之事,对于陈绎心这等重要的时刻,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陈绎心悟道的异象一直持续到十大魔将成功突破,都还未结束,而且看着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可关于攻破北境的计划,在陈绎心悟道之前,大体就都商议好了。 现在可是有十个渡劫初期的魔将,他们对上无量宗那没有灵智的渡劫中期魔尸,已经有一战之力了,十大魔将先后借魔尸练手之后,半个月时间就攻下了仙道联军最强宗门之一的无量宗。 北境仙道的覆灭由此真正拉开序幕!两年的时间,原本觉得有些勉强,现在便是不确定的泽方等人,都不再这般觉得了。 同时他们也真正经受了一番历练,真正见识了北境仙道一直隐藏的可怕实力,渡劫中期魔尸原本他们以为是极限,却有一次他们魔君本部遭遇突袭,出手的是一个实力几乎要突破到大乘的老妪。 即便她的战力只能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到,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十大魔将接连吃了败仗,若非最后关头秋翊出手,这十个才成长起来的魔将,很可能就在这老妪手中全军覆没了。 但也只有这般危险的历练,才能让他们成长,此次之后不说直接晋升中期,可他们渡劫初期的修为算稳定下来了。 这是十大魔将的成长,这两年内,二十位副将里有九位成功从元婴后期突破到了化神初期,百万魔卫大军里几乎每日都有在突破的,他们的成长才是最可怕的,特别是配合一些阵法,越阶杀敌很是常见。 陈绎心当初成立的亲卫队,不死之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太玄,是一名副其实的恐怖之师。每当他们当中有陨落死伤的,天空就会将下冰蓝色灵雨,然后死而复生。 而在生死间走上一遭,资质只要不差到极致,伤势复原之后,基本都会有突破。他们一直前进在最危险的地带,在这两年内迅速成长,远远超过普通的魔卫大军。 至于这冰蓝色灵雨自然是陈绎心所为,他并没有从悟道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可对于周遭的事情也并非完全没有感知,或者说,他是将意识注入到神焰中,以神焰的方式来感知。 这两年的时间,他借神焰感知过草木,感知过土壤和溪流,感知过修为不同的修士,感知过凡人,也感知过死人,世间万象,但凡火焰淌过的地方,都是陈绎心须认真感知之物。 第66节 他本体依旧坐在那一片变异的凤凰花田中,周围的军营大帐已经拆除,却有闻人离亲手建起的小木屋,亲手挪来的溪流,再加上这附近原本就有的丛林,真的很像他们在焚天幽府里待过的奇异之地。 每逢下雨或者烈阳之日,闻人离不会继续修炼,而是会走到陈绎心身侧,静静为他打伞,他眼中没有急躁,这般的守候和陪伴,对他来说也是幸福。 “启禀魔君,北境一统。” 安成和泽方从远处走来,微微躬身,将这个预料中的消息告知了闻人离。 闻人离轻轻点头,“安顿之事,你们先议,商量好后,再送来我看看。” 泽方闻言并未这般离开,他又接着道,“关于您和魔后称帝的事情,也在准备之中,随时可以进行。” 闻人离成为魔帝是众望所归之事,在北征开始之前,泽方就找闻人离讨论过了,攻下北境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如此也能更快地聚拢太玄修士的心。 “不着急,等阿容醒来再议此事。”闻人离扬扬手,让泽方随安成离开,他手中多了一把伞,继续向陈绎心走去。 这几日的陈绎心分外安静,裹在他身上的神焰不见,看着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在闻人离眼中也更加真实,更加生动几分。 如此即便天不算太热,也未下雨,他也想在此为他撑伞了。 泽方和安成都回头看一眼这一站一坐的身影,他们心中略有感触,但陈绎心和闻人离都当起了甩手掌柜,他们这些算亲近的人,就没那般清闲了。 南境北境是一统了,可事情却没变少,反而更加复杂难办了。 几乎在他们飞离这一区域的瞬间,悟道两年的陈绎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眸中两团蓝色火焰缓缓熄灭,变成了最为平凡的黑色。 同时,他安放在膝盖的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印记。 两手心之间,一团几乎透明的火焰燃起,而后陈绎心双掌合十,它又消失不见。 陈绎心双手放下,却未就这般站起身来,他轻轻拉了拉闻人离的衣摆,然后抬起脸,对闻人离一笑,那极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极是动人的情绪。 他不等闻人离蹲下身来,这般就抱住了闻人离的腿,“阿离,我想你了。” 两年的时光流逝,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知,可闻人离给他撑伞,他却是知道的,他想念闻人离,也感怀他这两年的陪伴。 闻人离的手落到陈绎心的头顶,而后他也这般席地而坐,他轻轻抬起陈绎心倾过来的下巴,主动在陈绎心的唇上吻了吻。 两个人来不及说更多的话,就先这般难解难分地吻在了一起,拥抱姿势相当温和,甚至还多了些克制的味道,可亲吻中的火热气氛半点没少。 而这已经是他们二人都在克制的结果了,否则就真的这般直接滚了。 “阿离不想听我说一说,我悟道两年的结果吗?” 陈绎心仰着他细长又精致的脖颈,然后气息地飘忽地问了闻人离一句。 闻人离从陈绎心的颈侧抬头,随即将人从花田里抱了起来,“稍后再说。”现在还有更着急的事情要去做。 陈绎心闻言嘴角勾起,又片刻,直接乐了,他将甜腻腻的吻涂满闻人离的整个脸颊,然后一路闷笑不停。 闻人离对他的情欲极盛,不受控制,在悟道之前,他就有所感觉,现在真的确定了,又还是觉得好笑。 要知道当初他稍微一贴近闻人离,他都得僵硬上许久,经常还脸红纯情给他看来着。 “阿离是被我带坏了吗?”陈绎心被放到织云铺就的床铺,他就主动贴到了闻人离胸口上,然后手揽上了闻人离的脖子。 “或许吧,”闻人离点点头,微微倾身,将黏着他的陈绎心放倒在床铺上,然后他们一对视,这般吻在一起。 陈绎心被吻得动情,就也忘了要笑闻人离的事情了。 带坏便带坏吧,变坏了的闻人离,他也喜欢。 他们的额头轻轻碰着,然后陈绎心眉心的蓝光一闪,他的神念化成了火焰冲进了闻人离的识海,然后缠绕上闻人离识海中心的那株银树。 但这却并非亲热,而是在对抗,一直以来,让他神力若有若无,不能修复身体不适的,便是受闻人离银树本体气息的影响了。 陈绎心这般作为,是将他这两年悟道的结果,先用到和闻人离的亲热上了。 闻人离的识海银树被缠上,他稍稍一愣,随即他被陈绎心反扑倒在床铺上,陈绎心为了能镇压他,他身后的灵翼都浮现了。 “阿离是我的树,当然是我睡你。”他按住闻人离的肩膀,不许他起身,他眸光一眨,也不想闻人离真觉得他更坏了,他俯身在闻人离的额头吻了一下。 “就是换个姿势,没要把你怎样……” 要知道这个姿势,真正累的人是他。不,是不管什么姿势,最后被折腾到要疯的人都是他。 陈绎心的神焰在闻人离的识海,和他的银树打架,在外他和闻人离也在“打架”。 第078章 闻人离对于陈绎心的话没有反驳, 他握住陈绎心的手,十指相扣, 眸光抬起专注地落在陈绎心身上,识海之内, 他的银树也只是适当防御, 基本算逗着陈绎心玩了。 陈绎心这两年的成长很大, 可闻人离时刻在吸收遗蜕恢复功力, 他的成长怕是陈绎心不能想象的。 陈绎心微微蜷起身体,伏在闻人离的胸口,他气喘吁吁,眼神迷离, 额头和鼻翼已经是汗津津的了,两种打架一起来, 对他的消耗实在不小。 随即在他还没能回神的时候, 他就被闻人离反压回身下了,陈绎心瞅一眼闻人离,那只火焰凤凰在闻人离的识海示威鸣叫一声,就飞出回到陈绎心的识海中了。 “阿离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即便他现在又被反压制了, 也不能抹去他之前将闻人离压倒在身下的事实, 而这种事儿天下间唯独他能做到,怎能不骄傲一下呢。 闻人离低头亲一亲陈绎心的嘴角, 他低低地道,“阿容厉害。” 得到认可,陈绎心笑眯了眼睛, 他奖励般地在闻人离的脸颊亲了亲,然后兴致勃然地道,“我们继续吧。” 一番主动,他将自己和闻人离的热情全都勾了起来,两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就也不差他们这点相互亲热的时间了。 一个月后,小木屋的门才被打开,他神焰有了蜕变,受闻人离气息影响变小,陈绎心整体精神还算不错,他看着眼前的变异凤凰花田,手一招,开了两年不败的凤凰迅速凋零,而后凝结成一团银蓝色的光团。 一片开着的时候还不明显,被凝聚在一起,会发现这些变异凤凰花里凝聚着神罚之力。原本危险之极的神罚之力,此刻在这光团安分得称奇。 “原来如此!”陈绎心低语着,他身上一团火焰缠绕着凝聚成凤凰蛋的模样,再接着一声清脆的凤鸣,这些火焰完全蜕变了一只蓝焰凤凰的形态。 即便是一星小火苗溢出,就也是一直蓝焰凤凰,这便是陈绎心悟道两年真正的道果,在这一刻完成成型。他赋予了神焰最适合,也是威力最大的形态。 “吾之魂焰,名归。” 从今往后,这火焰便是陈绎心的神魂载体,名归,是归来相聚的意思,同时表示陈绎心领会了这神焰强大杀伤力之外的另一用途,归魂。 陈绎心身上的神异消失不见,他又再结了几个印,打入自己体内,却是因为他随时能突破到仙帝的修为了,可这太玄暂时还无法承受他的突破,至少得等到闻人离将两个神井的遗蜕都吸收了才有可能。 “仙帝分九品,仙帝之上是另一个开始,”闻人离走近和陈绎心这般说着,他本心是想让陈绎心不能骄傲,可陈绎心转身看过来的眸光,让闻人离自觉将后面的话改了。 “不过,阿容也是很厉害,”的确是厉害,陈绎心从破壳至今,不过三十来万年,只差一场雷罚,便踏入仙帝修为的行列,怎不厉害,便是骄傲,也是情理之中。 陈绎心揽住闻人离的脖子,踮起脚尖,贴了贴他的脸颊,他眉眼弯弯地道,“我也这般觉得。” 突破了,该高兴便高兴,瞻前顾后并非陈绎心的作风。 闻人离拥着陈绎心片刻,便揽住他的腰,抱着他慢慢飞离他们滞留了两年的花田,飞离的方向是他们离开近三年时间的南境魔宫。 陈绎心闻人离这么久不现身,魔将魔卫们对他的忠诚和崇拜半点不减不说,还更甚从前,修仙界里关于二人的传说更加夸张,在太玄上刮起了一阵对闻人离和陈绎心的崇拜热,仙魔两道甚至凡俗界都是如此。 “陛下和小殿下回来了,”安成看着又比之前圆润不少,他对陈绎心的称呼不变,但态度上已经转变过来,曾经是亲切,眼下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嗯,”陈绎心从闻人离怀里退出来,然后对安成笑着点点头,随后他不回他和闻人离的宫殿,先往后院两口神井的方向走去。 安成还笑呵呵的脸,微微一僵,直接变成了担忧。陈绎心回来,魔宫上下只怕都高兴得不行,唯独高兴不起来怕只有那两口被陈绎心威胁怕了的神井啊。 陈绎心牵着闻人离溜达过来,就也撞见一同从药阁方向走来的泽方和秋翊。 “参加魔君魔后,”泽方单膝跪地,秋翊微微躬身。 “起来吧,”闻人离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不用拘礼。 陈绎心偏头瞅一眼他们,便放开了闻人离的手,“阿离你和泽方他们议事,我随后就来。” 陈绎心要去做什么,方向目的都明显得很,闻人离低眸扫一眼陈绎心的手,几许犹豫,他点点头。 而秋翊和后面跟来的安成都瞪大了眼睛,闻人离不在,他们更劝不住陈绎心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闻人离和泽方往议事的大殿走去,秋翊和安成提着一颗心,跟在陈绎心身后,愣是陈绎心瞪他们多少次,他们都不肯迈步离开,但劝阻陈绎心话,他们也不敢说。 陈绎心在走入后院前,又还转身瞅那二人一眼,随后便不再理会,他脚步不疾不徐直奔三生井而去。 他站在三生井前,低眸瞅一眼井口,却离奇没有对神井手动手脚,而他抬起的手心,一团银蓝色的光团浮现,陈绎心又颠了两下。 “这可是太玄……不,是上下界唯独仅有的大补之物啊。”凝聚有神罚之力,却还这般温和无害地呈现,陈绎心的话没有半点夸张之处。 甚至它对于闻人离,陈绎心自己来说,都算是难得补品,他肯拿出来喂井,所图怕也小不了。 陈绎心说着,那光团上分出一缕,缓缓没入井中,陈绎心甚至在外的秋翊安成,都能感觉到神井的轻颤,那种明显欢愉的轻颤。 陈绎心嘴角浮起些许的笑意,可那光团直接在他手心消失,他往三生井前更近了一步,直接提要求,“那异魔傀儡的情况,我要知道。” 被补品蛊惑的神井,基本没有什么犹豫,就将画面呈现出来了。 裸身“闻人离”躺在一个仙玉床上,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顶,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那无神的双目渐渐聚焦,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看口型却是一个字,却不知是“御”,还是“虚”。 而这便是异魔傀儡在上界被赋予的名字,曾经属于闻人离的称号。 画面一转却是新近的情况,他坐在某个天宫的花圃里饮酒,身侧还倚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她微微偏头过来,陈绎心也将她的模样瞧清楚了,却是曾经给他和闻人离使过绊儿,又被他骂蠢的帝女兰馨。 但画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再多些不是被这异魔傀儡警觉,便是被上界还没死的南宫和东方警觉。 三生井向来古井无波的水面,浮现了粼粼波纹,却是它在向陈绎心讨食了,陈绎心低眸看一眼这神井,他手心的银蓝光团浮现,却又只分出一缕,没入到井中,再接着他直接瞬移回寝宫里去了。 如果神井能明白什么是懵,它现在就是懵的,一缕又一缕的,陈绎心是真的打算和它做长久生意的啊。 秋翊和安成进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神井,没见任何损伤,之前神井的反应看,陈绎心好似也没欺负它们,他们将心放回肚子,却是为之前那般想陈绎心,感觉到了些许愧疚。 “小殿下长大了啊……” 都知道不能随便欺负神井了,安成念叨着,却是打算亲自去准备陈绎心和闻人离称帝典礼上的衣服,深海冰丝不够,得用上鲛人族的鲛丝才行。 秋翊扫一眼安成,神色略无语,可他转身回药阁,却也打算为陈绎心炼制些或可能会用得上的丹药。 知道真相的那两口井只怕真的想吐血了。 陈绎心不知这些,他回到寝宫,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是气呼呼的,那虽然不是真的闻人离,可那傀儡借的是闻人离的遗蜕,那以后也会成为闻人离身体的一部分。 可他居然被看光,被摸头,还抱着女人喝酒,就陈绎心那性子,如何能不气。 他气腾腾的火焰环绕在他脚边,闻人离回来,他才缓过来些许,他神色委屈地投到闻人离怀里,在闻人离胸口蹭了又蹭,“气死我了。” 闻人离并不知这当中缘由,只当陈绎心是被死不妥协的神井气到,他心疼拍拍陈绎心的脊背,“多饿它们些时候,便当给你解气,如何?” 陈绎心闻言神色一顿,他继续在闻人离怀里蹭来蹭去,又片刻,他点了点头,“嗯。” 那神井藏着掖着这么久,他迁怒一番也算正常,何况它们也没那么容易饿死。 气鼓鼓的陈绎心任由闻人离这般误会神井了……那两口井怕真的要被欺负哭了。 闻人离继续抱着陈绎心哄了好久,他的气才渐渐散了,而后闻人离将称帝的事情告知陈绎心,他没意见,这事儿就让安成泽方等人筹备起来。 第67节 至于陈绎心和闻人离他们回到魔宫,依旧没要管太多事儿,这两年过去,泽方黑羽等人都历练出来,十大魔将轮流管事,再有邬飞平丞等人的辅助,暂时还没有太大问题呈现出来。 但在管理事务方面,明显是泽方安成比较得手,陈绎心闻人离有考虑给他们再封职位,不过也还得挑再合适的时候。 这称帝大典便是三年前泽方就有在准备,依旧筹备了近了半年的时间才好,同时这半年时间也让南北境的修士调整适应现在的太玄,一家独大,完全一统的太玄。 称帝吉日前夜,陈绎心从神井那边溜达回来,走到半路就看到来接他的闻人离,他一扫脸上微恼的神色,快步上前,将手放到了闻人离手心。 “这点儿路,我直接瞬移回去就好了,阿离还来接我……” 陈绎心面色正经地说着,可眸光里却暴露出了喜色,他将闻人离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随后将人带到了魔宫外不远的山巅前。 “既然来了,我们散散步,再回去。” 这半年陈绎心没怎么修炼,闻人离却还是以修炼为主,那些断木遗蜕全部吸收恢复,需要的时间少说也得数千年。 一日一日闻人离身上的气息又再压过了陈绎心,他便还跑去和闻人离的银树打架,只怕没打就被压下了。 陈绎心每日都会去看看修炼的闻人离,偶尔有意动的时候,却还是压了下来。 此刻陈绎心瞧着闻人离的侧脸,不免又再意动了,可他心思藏得好,几许踌躇也都在他自己的心间。 他们在山巅的平地上走了一会儿,便坐到闻人离搬出的长椅上,这般坐着吹山风,看星空,便不说话,心情也是极好。 陈绎心只规矩坐了一会儿,就将自己挪到闻人离的怀里了,他自不会是被山风吹冷了,可这般躺在闻人离怀里,他会由心而发地觉得温暖。 “等所有事情都好了,我们还这般过日子,好吗?” 陈绎心轻声语着,音低如喃,散在山风中,有些听不大清楚。 闻人离自然能听清,他点点头,“好。” 这是他一直所期待的,有人陪伴,平静度日。 “可要回去?”闻人离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低声问道。 “不了,回去我就更忍不住了……”陈绎心蹭蹭闻人离的下巴,然后神色无辜地道,他的确悄悄在给闻人离点火,可他自己早憋得狠了。 眼下还得继续忍,至少得忍过明天的称帝大典才行,想想还真是委屈。 第079章 “嗯……”闻人离低低应了话, 手从陈绎心的头发上离开,同时将他滑到他衣服里的手给捉出来了, “阿容这般,我也会忍不住的。” 陈绎心可没多少被抓包的窘迫感, 他继续抠抠闻人离的手心,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唉……” “嗯?”闻人离疑惑着, 却也放开陈绎心的手,又片刻,他自己将陈绎心的手塞回他衣服里去了,不管是何原因, 他都舍不得陈绎心叹气。 陈绎心眼睛微微弯了弯,然后仰起身体, 在闻人离的唇上吻了吻, 这才继续道出他之前故意没一起说出的话,“我怎就这般对阿离爱不释手呢。” 挨一起,就忍不住对闻人离动手动脚,亲亲摸摸的了。这是不是病不知, 但他是不想治的。 不过他到底不敢把火点太盛了, 他的手心依旧贴在闻人离的肌肤上,头靠在闻人离的肩头, 神色安定了下来,没再动来动去,也没再到处乱摸。 静谧的天地, 璀璨的星空,紧贴一起的人儿,这一夜宁静而又美好。 天色微曦,陈绎心闻人离回到寝宫,换上了安成亲自准备的鲛丝礼服,他们坐上重新打造的金色撵轿,出了魔宫,往今日典礼要进行的炎州城浮岛飞去。 这浮岛并不同一般小岛,它已经算一个仙宝了,先后有陈绎心闻人离祭练过,悬浮在云端,周围设有阵法乱流,可攻可匿可遁,便是上界仙君强攻也拿这个浮岛没办法。 至于原本的魔宫,在今日典礼之后,也会挪移到浮岛上,成为浮岛的圣园和禁地。便是十大魔将,没有陈绎心或闻人离特许,也不能再随意进出。 金色撵轿足以飞行,可现在它只安放在一个银皮中央,由这银皮承载着飞往浮岛。 这银皮自然是银子了,它这一觉睡得这么多年,还有陈绎心闻人离不时给它投喂,它不仅恢复到下界前的境界,还有所提升,便是回归虚空,成为一方霸主是不成问题的。 它这银皮还未完全展开,否则盖住整个浮岛不成问题了。 银皮上不仅仅一个金色撵轿,还有一只挑选出来千人卫队,绝大部分都是不死之师里的卫兵,同时还有十大魔将亲自护卫在撵轿周身。 他们绕着浮岛飞行了一圈儿,然后才进到浮岛中。 浮岛内近十万魔卫军齐聚,他们都是在南战北征中功勋卓越的战士,得以一同观看他们魔君魔后的称帝典礼。 此外还有这数年来陆续归降的原仙道魔道的宗主长老,他们大抵都被闻人离种下的仆印,北征结束,一切都已经安然落定,有仆印压着,他们此生怕都起不了什么反念。 甚至他们看着撵轿周围的十大魔将略略眼红,渡劫,这是真正的渡劫大能,他们跟在陈绎心闻人离身边,真的破了太玄几个纪元来的魔咒。 天机门的预言并没有错,只是他们因为一些陈旧的观念,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站对位,就错过了这般大的机缘,玉鼎宗门人更是将肠子都给悔青了。 而眼前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他们投诚,如今也算陈绎心闻人离的部下,只要尽力表现,定然也有突破的机会。 他们眼红十大魔将,很多散修和普通魔卫便眼红不死之师成员的位置,从半年前开始,很多人的目标都成为进到陈绎心的不死之师中去。 他们挑选修士相当严格,除却资质修为心智,最重要的还是对陈绎心,对闻人离的忠诚上,关考验忠诚就有环环相扣的十多层考验,能通过的极少极少。 可在近来选入的百来人中,却有几个陈绎心的识得的老面孔,曾经和景芝华一同俘虏到魔宫,后来便丢给了邬飞的沈香林安,以及后来在玉鼎宗带回的问云问雪。 至于萧哲这种野心太大,或又吃不了苦的,早给邬飞弄到此生都男回来的旮旯角落去了。想要晋升突破,千难万难。 沈香他们在邬飞手中几乎脱胎换骨,从确定玉鼎宗遗忘抛弃他们之后,他们便也没再将自己当成玉鼎宗的人了,一步步考验走过来,他们对于陈绎心的崇拜和尊敬始终未变。 凭借这份信念,他们才能脱颖而出,进到这不死之师中。 “今日吾和爱侣陈绎心一同称帝,吾为漓傀魔帝。” “吾为归明魔帝,”陈绎心紧接着闻人离的话,将他们称帝的称号公之于众,闻人离的漓傀二字是万年前天机门门主给他选的,陈绎心的归明二字却是安成借三生井给选的。 当然,三生井只给出归明二字,魔是陈绎心自己要加上的。他和闻人离共进退,闻人离是魔帝,他自然也是魔帝。当然,他也还是闻人离的魔后。 陈绎心和闻人离共同称帝,如今的太玄上下没有任何人敢有意见,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死而复生,寻常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陈绎心却可以,他的实力便是脱离闻人离也足以称帝。 “吾等参见陛下!”泽方等人带头对着走到祭台的陈绎心和闻人离参拜,随后泽方起身,再接着道,“陛下泽恩太玄,吾等之幸,愿随陛下左右,万死不辞。” “愿随左右,万死不辞!”其他魔将紧接着泽方的话,再拜而下。 随后是千人卫队参拜,再是十万魔将参拜,最后才是有幸前来观看的散修和其他归降掌门长老参拜。 陈绎心闻人离对视一眼,闻人离上前,“起。” 众人起身,闻人离的话却未说完,他稍稍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手一挥而去,一个阴沉又充满血色的画面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画面相当清晰,足以让他们看清楚那边在战斗的情况,不是修士和一些妖物鬼兽在打,而是仙人在对抗成千上万数之不尽的人形异兽。 这可是在太玄人眼中长生不死,神威难测的仙人,可他们面对这些人形异兽却显得相当吃力。 随即画面中,一人形异兽将手没入一仙人腹部,肉眼可见那些仙人仙元精华迅速流失,最后成为一具干尸。 仙人的寿命相当悠长,成为仙君活过一个纪元不成问题,可这是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遇到强力斩杀,便是仙人也会陨落。 “这是上界虚天战场上,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神血结界一破,上界已不再安宁,太玄虽还未波及,但也只是迟早,我和阿容一统太玄,是为了免去后顾之忧。” 曾经发生在御虚宫的里叛乱不能再发生一次,攘外必先安内,他们先得把太玄所有可能叛乱的种子都熄灭了,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否则整个太玄对于他和陈绎心来说,还真不是什么能入眼的地方。 “尔等修为太弱,面对异魔之师不堪一击,”闻人离说的实话,整个太玄上界来一仙人就可全灭,更何况是那更加诡异的异魔了。 “今日开始,每一月浮岛会挑千人入内,晋升的机会本君给了,能提高到哪一步,还要靠尔等自己去拼。” 闻人离的话语沉重,却又燃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希望,晋升突破是绝大部分修士的毕生追求,危难虽然就要到来,可也不能抹去他们对实力的追求。 闻人离话落和陈绎心对视一眼,他们携手从这祭台走下,然后往他们今后入住的帝宫走去,十大魔将随行左右,十万魔将也都入驻帝宫守卫。 称帝还有其他仪式要进行,却不是被挡在外的散修们能看的了。而这些在外的散修里,有一人比较特殊,那便是韩子川。 天机门算是仙道最早投诚的那一批,可在闻人离要给他种下仆印时,他拒绝了,并且他还将天机门门主的职位转给了他的师兄,他要去四海云游。 闻人离并未强制韩子川认主,可有没有这仆印从眼前来看,区别挺大,至少在太玄的囚界封印完全破除前,韩子川无法享受闻人离和陈绎心给的好处。 他眸光莫测,看着缓缓合上的帝宫大门,转身离去,此后太玄便也彻底失去他的踪迹。 帝宫内,随魔宫挪移而来的,还有三生井和万界井,陈绎心拿出银蓝光团又分出一缕,这回却不是给被欺负狠了的三生井,而是往万界井投去。 闻人离给众人展示的画面并不完整,除却神血结界,在一些下界里也出现了异魔肆意杀戮的情况,陈绎心和闻人离眼下是要打通这些通道,将部分提升的魔卫送到里面去历练。 安逸无法带来提升,只有战斗和杀戮才能让太玄修士最快成长。 其实将人全收到闻人离的银树小世界里提升并非不可,可这样的机会仅有一次,这般用了,就浪费了。泽方等人后续的提升契机也在这万界井,以及秋翊炼制的丹药中。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善,陈绎心和闻人离就也去闭关了。 被安成和秋翊弄得光秃秃的浮岛,在数日之内就仙光四溢,却是他们种下的仙草神药在闻人离气息的影响下,开始抽枝发芽,成长速度之快便是安成和秋翊有过体会,还是被惊了又惊。 闻人离和陈绎心才是整个太玄最大的作弊利器,有他们二人在,仙草神药取之不尽,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太玄将成为另外一个神地,而浮岛妥妥是太玄的第一圣地了。 千年时间转眼过去,对于上界过去的千千万万年来说,真算不得长,可这千年却相当难捱,仙人一批批往虚天战场送,战事虽然胶着不见败相,可和以前的平顺相比,这千年过得相当动荡。 便是上界本土的小修士都听说了虚天战场,都听说了众人口传的“祸乱之源”。 为了稳定人心,十帝九族统一口径,将责任推到了曾经在上界引起过不小动乱的陈绎心和闻人离身上。凤凰神族虽未直接发声,可他们不发声,就等于是默认了。 甚至陈绎心和闻人离的模样和气息传遍整个上界,几乎人手一份,随时诛拿举报。 一片原野之中,陈绎心闻人离坐在一只俘虏来的仙鹤身上,不知目的地向前飞去,他手中拿着一片锦布似的普通仙材,那上面正列数着他和闻人离的罪状。 那些仙人的无耻,陈绎心和闻人离早就见识过了,他看完一遍,便无趣地收起,随后他往前一倾,趴到了闭目调息的闻人离背上。 “阿离功力恢复了,便要开始对我冷淡了嘛?” 陈绎心低声问着,语气和神态都是甚是委屈,可其实他们才过完那荒唐不知节制的千年没几日。 闻人离和陈绎心双修,吸收断木遗蜕的效率大大提升,陈绎心借此,神魂之力一样提升到不可想象的境地,表现在外是他的归魂焰又再次突破了。 它的归魂焰终于不是让银树逗着玩儿,而是它真的能陪银树打上一会儿而不败了。 对此,陈绎心分外高兴,就总是惦记着要和闻人离“打架”了,可谓是百折不挠。 第080章 闻人离闻言眼睛未睁开, 手却往后托住了陈绎心的大腿根儿,他睁开眼睛, 他们就从仙鹤身上飞离,闻人离直接背着陈绎心前进, 一跃之间已经是极远的距离了。 陈绎心伏在闻人离的肩头, 他指尖的符印往后飞去, 没一段距离就消失不见, 再现便直接没入那仙鹤的脑门,它关于他和闻人离的记忆就都不见了。 他能号令群鸟是没错,可他和闻人离只二人来到上界,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阿离带我去哪儿?”陈绎心处置了仙鹤就不再多理, 他的手往闻人离胸膛的衣服里钻了钻,难道他的阿离和他一样想了? 而且经过这千年, 便是原本禁欲系的树, 也该被他彻底带成纵欲系的了,陈绎心觉得自己猜测十分有道理。 第68节 闻人离脸上浮现无奈的笑意,却还是没告诉陈绎心,他要带他去哪儿。 闻人离不吱声, 陈绎心只当他默认了, 他钻到闻人离胸膛的手,更没了顾忌, 他脸红红地摸了又摸,最后发现闻人离带他飞到了上界的一个仙镇里。 人这般多,屋舍也略为简陋, 闻人离肯定不是带他找地儿“睡觉”和“打架”的。 陈绎心明白过来,神色里多了些恼怒,可他只左手袖子遮过右手,根本就没有要把手从闻人离衣服里拿出来的意思,生气也要摸! 这仙镇聚集的仙人,绝大部分都是从下界才飞升不到十万年的一二品地仙,人来人往还算热闹,但近来又更热闹两分,却是因为那仙镇中心的一个仙卫招募报名。 这些仙卫正是送往虚天战场,所给的待遇甚至好过一些仙君仙王的招募待遇。 闻人离背着陈绎心直奔这个招募点,然后他和陈绎心,分别以地仙三品和四品的修为报名,等这个点的人招得差不多,发动传送阵就会将他们送往帝都,而后再一起传送到虚天战场去。 闻人离和陈绎心报名完,领好了令牌退后,招募点附近一个摆摊的仙人给他们悄悄传音。 “近来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风声,两位小哥莫不再考虑考虑?”他这是劝陈绎心和闻人离取消前往虚天战场的报名。 “什么风声?” 陈绎心从闻人离肩头偏头过去,看向了那仙人,地仙三品,实际修为却也已经达到二品天仙级别,在这仙镇算一隐藏高手,如此,他能得到消息就比这仙镇普通地仙要多上许多了。 “千年前开始,这招募令便一直存在,却只在帝都和仙城,这小耳镇是从未有过,可十年前开始,招募令遍及了这一域的仙镇,招募的要求一次比一次低,如今这刚飞升的一二品地仙都不放过了,那虚天战场上的危险远远超过可能有的机缘。” “多谢道友告知,只是我和兄长有必须前往的理由,”陈绎心对那仙人说着,手也稍稍松开了些闻人离的脖颈,让俩人的亲近稍微正常那么些。 可他越是如此,就越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了,真要避嫌,他也该从闻人离的背上下来才是。 那天仙摇头笑了,他第一眼便觉得陈绎心和闻人离不凡,说了几句话后更这般觉得了,“情之一字,只看缘,我等修炼苟活了这般岁月,如何会看不开。” 陈绎心闻言也轻轻笑了笑,他点点头,“对,他不是我兄长,是我的爱侣,不过我们去虚天战场却是为了寻找我大兄……还有我大兄的爱侣。” 这天仙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神色微怔,又再点头,寻亲而去,就并非他的那些警戒能劝阻的了。 他又对陈绎心和闻人离招手,将一个他亲手制作的防御仙箓送给了他们,“你们若在虚天战场碰到一个名为谷的剑仙,便帮我告诉他,我会在小耳镇等他……回来喝酒。” 陈绎心收下,也留了一个锦囊与他,里面是一株还算常见的仙草,“拿去泡酒,若有缘,我们会再来找你喝酒。” 闻人离也对那天仙点点头,随后他们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小耳镇外。 “上界倒不全是糊涂人。” 陈绎心把玩了一会儿这仙箓就将它搁置在储物空间里了,他伏在闻人离背上继续被背着走,好一会儿他拍了拍闻人离的肩膀,“我们忘记问他名字了……” “阿容想问他名字做什么?”帮人传话,记住那“谷”的名字便可,陈绎心对仙箓的好奇,又频频回头,让闻人离有些在意了。 他脚步停下,偏头过来,陈绎心却还可惜地在往后看,再接着陈绎心就落到了闻人离怀里,脑袋也被压回他胸口的位置。 “我不反对阿容交朋友,但……总之,阿容不能过分在意我之外的人,无论男女,不,是无论种族。”过分惦记花草鸟兽也是不行的。 闻人离话落,眉心又再一蹙,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其实细细想来,陈绎心除了多追究那人的名字,并未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闻人离的心里还是控制不住觉得不舒服,不是不相信陈绎心,而是这种在意不由心控。 陈绎心闻言眼睛一眨,双颊微微鼓起,嘴里嘀嘀咕咕,可就是闻人离也没听明白陈绎心具体是嘀咕些什么,但他生气是肯定的。 闻人离神色里多了些无措,但他还是抱着陈绎心迅速飞离了这个地界,陈绎心再想多去探听那天仙的消息是不能的了。 在平坦开阔的地界,闻人离手往前一挥,一个精美的阁楼浮现,随他走入,阵法和结界迅速成型,这精美的阁楼以及他和陈绎心二人只一现又都消失不见。 “阿容还生气呢?”闻人离将陈绎心放到床上,不想他们黏黏腻腻过完千年,才到上界没几日,他就惹陈绎心生气了。 陈绎心双颊依旧鼓着,却是真给闻人离气着了,他往前一扑,闻人离一顿,便顺从被扑倒了,“你怎么这么笨呢?他是谁,阿离是谁,如何能放一起比。” 这世间除却卿若能和闻人离比一比,其他人都不能入陈绎心的眼。 “阿容生气这个?”闻人离轻轻拥住陈绎心,将气鼓鼓的人按在他的胸口上,随后他身形一转,他们的姿势就变了,“是我想多了。” 陈绎心是这世间他唯一参悟不透的生灵,从前是,现在就还是,对上陈绎心,他心中掌握的所有法则和神术都无效了。 陈绎心很确定地给闻人离点头,随后他脸上扬起满满的笑意,手也捧上闻人离的脸,他眸光奕奕,盛满了柔情,“我最喜欢阿离,从前现在将来都最喜欢阿离,也只喜欢阿离。” “阿离近来真的越来越像魔修了,不过,我喜欢。” 陈绎心话落,往闻人离嘴上“吧唧”一下,随后“啾啾啾”的吻涂满了他的脸庞。 陈绎心最后所说这点,闻人离也有感觉。 随着断木遗蜕的吸收,他心中被背叛的那些戾气也在滋长,行事作风自然和以往会有不同,但他原本就是魔修,行事作风基本没正道过,只是现在更甚了些。 另外在对待陈绎心上,他以前更多是小心和呵护,现在占有欲的成分更多了些。 “阿容真的喜欢吗?”闻人离任由陈绎心对他的非礼,神色略迷茫地问了一句,他怕继续滋长下去,陈绎心不堪忍受,或许不会离开,但却会因此对他不喜。 要说陈绎心最烦闻人离什么,就是他老挑在他情欲满满时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他露出了尖尖的牙齿直接咬在了闻人离的鼻尖上,眼神也跟着凶了两分。 “我不喜欢,阿离会放我走吗?” “不可能!”闻人离闻言身体迅速僵硬,微蹙的眉尖隐约有煞气溢出。 “这不就对了,阿离不放我走,我舍不得走,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喜欢恼怒都在一起。”陈绎心说完,又往他啃的地方舔了舔。 他们都这般了,便是偶尔恼怒生气,也只是情趣而已,只是闻人离这根木头总容易当真,他又总忍不住冒坏水…… 对于他们来说,想要真正的平静是难有的,但这种鸡飞狗跳,暴躁吃醋也算是难得另类的幸福和鲜活了。 闻人离似乎被说服了,又似乎还在消化,但他没再说什么,他得先“身体力行”将磨人的小凤凰“喂饱”了再说。 随后他们在这个无名原野荒唐了一夜,第二天继续上路。 他们在那个仙镇招募点领来了两个令牌,传送阵开启时,会自动将他们传送到帝都。眼下他们还得继续寻找上界的风冥界旧部,最好能赶到他们被传送到虚天战场前找到。 陈绎心和闻人离初上界时,就直奔风冥界了,可卿若告诉陈绎心的地方,连入口都不存在了,他和闻人离通过虚空进入,并没有发现太多的打斗痕迹,更像是整个小界的人撤离了此处,顺便还将入口点给毁了。 红羽里的印记还在,可那也得给风冥界的人看才有用,如此他们才这般漫无方向地继续寻找。 至于前往虚天战场,是陈绎心和闻人离在下界是就商量好的,他们暂时还不会参与到战斗中,但探一探虚天战场的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银子被他们留在太玄,即便那里有变故发生,如今的银子,足以栽着整个浮岛藏入虚空,等待他们的归来。 浮岛虽还叫浮岛,可帝宫所在的浮岛周围又多了十个面积更大的浮岛,炎州往上看已经看不到浮岛的踪迹,这千年时间,太玄上几乎所有的能人都被浮岛吸纳。 浮岛绝不能有失,陈绎心和闻人离上界来前,也是为他们做足了准备才离开,至于这往后还能为他们争取多少时间,便是陈绎心和闻人离也无法确定了。 “你说他们搬离,是听到风声躲避起来,还是已经被拔除了呢?” 陈绎心问着,心中却也明白他和闻人离这般寻找,在这地域辽阔到无法想象的上界,基本没有可能,但这也算是一种修行。 他们一路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识了上界底层仙人的情况。 十帝九族发出的话,真正相信的没多少。他们是仙人,其中一部分还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经受的事情和考验,足以让他们有自己的判断力,真正人云亦云,轻易被左右想法的仙人挺少。 “都有可能,但情况肯定不好,”否则也不至于要撤离,还将入口给毁了。 闻人离应着陈绎心的话,微微侧过身来,将他头上帽子再往前拉了拉。 “我们到万仙楼看看,有没有消息我们就在这附近住下,虚天战场回来,我继续寻找他们。”得益于闻人离和陈绎心在上界生活过二十几万年,对上界的情况相对熟悉。 万仙楼是一个仙君名下的产业,但不同于其他卖仙器仙丹的店铺,这万仙楼还做一些消息生意,或许万仙楼能知道风冥界消失的具体缘由。 陈绎心跟随着闻人离的脚步,还有些许迟疑,万仙楼背后的仙君陈绎心见过,准确地说他们还打过一场。 当年他也在追杀陈绎心的行列之内,只是其他人是真的要来杀陈绎心,他是亲自过来记录陈绎心胜负的情况。 陈绎心有时候看他觉得烦,还动手设计过他,他们交手没两招,那仙君就迅速逃了。 “那家伙别的不知如何,逃命功夫是一流。” 他的极速都没追上,这逃命功夫估计都能躲过仙帝的追杀了。 当然让陈绎心犹豫并非是因为这仙君的逃命功夫,而是他背后的仙帝一直成迷,弄不好就有可能是针对他和闻人离的仙帝,他们这般去问,基本算把自己暴露出去了。 “先看看再说,这仙城周围我已经布下阵法,任何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闻人离握紧陈绎心的手,同时他们身上的气息又比之前强盛一些,从地仙提升到了仙王的级别,如此进到这仙城里才不算太过显眼。 陈绎心也算关心则乱,关系到闻人离,他想不免就多了些。 “罢了,来多少,我们杀多少便是。”最后便是暴露了也不过是这结果,除非南宫和东方亲自出手,否则这上界没人能把他和闻人离如何。 但该防的阴招,也得防着,南宫和东方只怕比曾经更加阴险毒辣,宁可高估,也不能低估了。 第81章 陈绎心和闻人离并行进到这一域的万仙楼中, 它的店铺规格和其他地方的没什么不同,人流往来十分热闹。 他们直接寻上大堂里侧唯独站着不招待来客的仙人伙计, 闻人离将四块极品仙玉摆成特别的形状,那店中的仙人伙计便将他们往楼上领了。 他们落座, 陈绎心又往桌案上丢了一块他用神力重新刻画过的仙玉,那仙玉上的图案让仙人伙计一愣, 就听陈绎心这般道, “告诉他,故人来访。” 那伙计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 可陈绎心看过来的眸光本能就让他不敢再多问,仙玉上的图案确实是他们身后主人的特属于印记,每个印记看着形似其实又都不同,数量有限, 但无例外持这些印记到来的,就是他们不能怠慢的贵客。 陈绎心给的印记是对的,只是可它不是印在他们万仙楼特质的令牌上,如此那伙计才有所犹豫。 伙计离开, 陈绎心才回头和闻人离解释, “我反追杀他时, 他丢了块令牌在我这儿, 我随手丢在焚天幽府里,怕早遗失了,图案我倒是记得。” 其实刚才他也就是试试,但看那伙计的反应, 估计是没问题了。 闻人离闻言抬手揉了揉陈绎心的脸颊,“阿容如此,倒不用再烦恼带来的仙玉不够了。”万仙楼消息往来时,狮子大张口的情况属于常态,最是暴利。 仙玉带少了,想让他们提供准确的消息可就难了。 闻人离说着语气一顿,手也停留在陈绎心的脸颊上,“看看情况,我们再考虑有没有必要打劫。” 万仙楼若是开价开得狠了,他和陈绎心打劫的对象第一个就是他们,可若这令牌能让万仙楼收敛些,就省去这些曲折了,来日的声音也好做些。 陈绎心偏过头去,唇瓣微启,就咬在了闻人离就要离开的指尖上,没留下什么牙印,却把指尖那一片都沾湿了,他道,“阿离打劫,我杀人。” 这也算独属于他和闻人离,非同寻常的浪漫了。 话落,陈绎心嘴角弯起,笑得灿烂,也笑得勾人。已经万分熟悉陈绎心的闻人离,还是被笑恍了神,他指尖轻轻动了动,把陈绎心那一咬的触感直接酥麻到了心底。 消息层层递上去所需的时间不短,陈绎心和闻人离在万仙楼的顶层坐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了,此域万仙楼楼主才和那伙计现身,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人。 人未到,声先致,“故人?本君倒要看看是哪位故人……” 万仙楼的特制令牌流失在外几经转手,早就不是最初送出的主儿了,可陈绎心让伙计带的话里,还有“故人”二字,这才让这藏头不见尾的万仙楼真正当家,朱衍仙君亲自现身了。 陈绎心闻人离俱是一身黑色仙衣斗篷,是上界在野仙人里最常见的打扮,朱衍这一眼看去,毫无破绽,气息面目相当平凡,平凡到他完全想不起他有这号故人。 可他已经是九品仙君,随时可迈入半步帝君行列,除非是帝君亲临来戏耍他,否则他不至于看不破这二人的身份和修为。 朱衍看清楚陈绎心和闻人离时脚步一顿,随即他扬手道,“你们二人先出去。” 第69节 先他进到房中正要和陈绎心闻人离寒暄的搂住和伙计,被他遣走了。 “朱楼主是要给我和阿离亲自端茶吗?”陈绎心偏头过来,掩饰的气息和模样依旧未变,可他这种说话语气,便是三万多年过去,朱衍也记忆犹新得很。 “你,你……你们!”朱衍往后退了一步,他自己也想撤了,上界十帝九族都想寻却一直都寻不到的人,居然自己跑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陈绎心站起身来,他身上的掩饰伪装全部散去,他说着话,一步步向朱衍走去,“三万年前,你追杀我和阿离的事儿还没过去呢?今日叙旧也是讨债!” “绎君,我不是早说了嘛,我只是在实时跟进!” 他尾随一路,看着陈绎心杀了那么多仙君和半步帝君,他嫌命长,才敢去杀他啊。但他为了做生意赚仙玉,也算相当不要命了。 “而且后来,我们不也算合作愉快嘛……”陈绎心打劫他一场后,便允许他跟着,而他给陈绎心提供追杀他部分仙君的信息,他赚他的仙玉,陈绎心杀他的人。 朱衍低低地说着,额头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原本陈绎心身上的气息就够让他惊诧的,这闻人离也将气息锁定他,就真的让他吃不消了。 “说,你身后的仙帝是谁?”陈绎心停下脚步,那朱衍已经被他四朵凤凰形态的归魂焰围住了,朱衍想胡搅蛮缠套交情,还真是想太多了。 朱衍打哈哈的面色一顿,却还未这般摆下脸来,他讪笑着道,“这万仙楼是我朱衍仙君的,上界无人不知,绎君在问什么?朱某不甚明白。” 他一笑,身形凭空消失在这厅房里,再接着一声闷哼,一只火焰凤凰叼着一只红色小鸟儿出现在陈绎心和闻人离身前。 “小朱雀,遁虚术练得不错,可你握着我的魂焰,便逃无可逃了。” 他之前给仙人伙计的仙玉里便存有他的魂焰印记,朱衍逃命术修得出神入化,可他却没发现仙玉的不对,逃也还带着,这般让陈绎心抓回来也不算冤。 归魂焰凤凰将红色朱雀放下,随即它的脚爪子抬起,踩在了朱雀身上,那朱雀才振起的翅膀,再次“啪叽”一下扑地上了。 其实不用陈绎心动手,朱衍也逃不出这仙城,这一方天地早被闻人离锁定了。 从朱衍到来这仙城,就已经注定他是瓮中之鳖,不,是翁中小鸟了。但陈绎心处置人兴致高,闻人离也不会打搅。 他适时从储物空间里给陈绎心递了一个鸟笼过来,鸟笼平凡得很,可在闻人离经手之后,那平凡的鸟笼上满满全是银色的禁制。 朱衍从陈绎心魂焰凤凰的爪子下逃脱,又进到闻人离的禁制鸟笼里去了。 随后闻人离上前,将陈绎心牵回了他们之前坐着的位置,鸟笼也搁置在他们身侧的桌子上了。 陈绎心甚是自在地靠在闻人离身上,然后奕奕的眸光打量着在笼子里,企图逃走却被电得掉毛的朱雀朱衍。 “烤朱雀,怕是阿离也没尝过了吧,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绎心话落,笼子里的朱衍明显抖了抖,他的声音也传到陈绎心和闻人离耳中,“绎君……烤朱雀不好吃的。” 朱衍的本体是朱雀在上界基本没人知道,可不知为何沾上了陈绎心的归魂焰,他就这般现了原形,此刻在闻人离的鸟笼中,也还变不回去。 “好不好吃,你说了不算,之前的问题,你可考虑好了?” 陈绎心指尖往牢笼上一点,那银色禁制上再缠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归魂焰,朱衍缩在鸟笼中间瑟瑟发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其他都能说,唯独这个……便是死,朱某也不能说。” “你倒是忠心得很,”陈绎心鼻息轻哼着评价了他一句,又片刻沉默,他才再问道,“风冥界的入口为何破坏?里面的人去了哪儿?” 陈绎心对朱衍身后的仙帝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可这多少能转移点朱衍的戒备,他和闻人离要的是尽可能确切的消息。 “别告诉我你不知,你瞅瞅自己炸毛的样子……”作为经常炸毛的陈绎心本人,对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最熟悉不过,那朱衍根本无法在他和闻人离眼皮底下隐藏什么。 朱衍闻言竖起的羽毛一根根收起,许久他才低头回了话。 “风冥界里资源枯竭,再加上那里离虚天战场的传送点太近,许是出于这些考虑,他们便撤离了……” 朱衍回话许久,陈绎心和闻人离都没有应答,他们二人重新打量这只被欺负狠了的神鸟朱雀,在朱雀被他们盯得几乎又要炸毛的时候,陈绎心收回目送,随后他摸了摸自己鼻子。 “风冥……凤鸣,原来你们是我阿兄的亲部,”其实这点并不难联想了,可这么长久的岁月过去,陈绎心和闻人离也没想到卿若这一亲部还能长存。 陈绎心和闻人离对视一眼,随即他们二人出手将鸟笼和魂焰都收了回来,再接着闻人离手心浮现一根红色的翎羽。 他们二人想明白了,就也淡定了,倒是才恢复自由还没来得及变回人身的朱衍,再次被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在红羽上,随即他就更能更深刻地感受红羽里的印记气息。 “主……主人!” 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乌龙了,闻人离纵着陈绎心欺负了半天的朱雀朱衍,就是他们要寻的风冥界旧部,只是他们没料到这一脉旧部会这般大胆,将万仙楼开遍了上界。 陈绎心瞅一眼这被形势变换弄懵了的朱衍,莫名多了点恻隐之心,他一挥手助他恢复人身。 而他也从闻人离身侧坐直,眸光变得相当清正,好像之前那般霸道恶劣,喊杀喊打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和阿离此番归来,就是寻你们而来,这是红羽是我大兄卿若所有,这是阿离,你若不知,可以回族里问知道的人。” 陈绎心说完这话,朱衍却还在消化当中。 陈绎心不是凤凰神族帝君的幼子,而是数个纪元前他们旧主的幼弟?合着他们风冥部落这般看着十帝九族欺负了陈绎心和闻人离这么久啊。 可这一点想通,掌握很多信息的朱衍就能把他之前想不通的那些都串一起想通了。 “见红羽如见焚天圣君,您是焚天圣君的幼弟,也是风冥部落今后的主人,之前是小神冒犯殿下了。” 朱衍将红羽恭敬地抬过头顶,双手举高,对着陈绎心恭恭敬敬地参拜,随后他拜的方向再一偏,同样对闻人离施以大礼,“小神拜见帝尊。” 他缓缓起身,额头浮现三根红羽印记,独属于族长传承的印记,“小神是焚天圣君幂下风冥部落这一纪元的族长,小神无能,没能守住风冥界。” 第82章 风冥界的情况和陈绎心闻人离猜测的没有太大出入, 他们的确是撤离的,甚至为了抹去可能有的探究, 还将入口给毁了,算是彻底遗弃了那一界。 至于朱衍之前告诉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话也不完全算骗人, 风冥界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甚至地底的仙脉都挖得差不多, 如此风冥界里的资源怎能不算枯竭呢。 “起来说话, ”闻人离一抬手,朱衍就被神力托起。 他微微点头, 而后继续解释,“我和族老并不知殿下和帝尊的情况,撤离风冥界是为了更好地隐藏。” 朱雀一族全在风冥界里,敌人一旦找到, 他们就全军覆没了,朱雀族撤离之后,朱衍将人打散直接安排到他万仙楼的势力中去,如此在眼下这乱糟糟的上界才算更妥当。 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包括万仙楼的存在, 也是为将来所做的准备之一。 “虽不大确定, 可从五百年前开始, 九君殿的仙卫就在四处寻找隐藏在上界中的古老部族,甚至帝女兰馨都亲自到万仙楼找小神询问,如此,才有小神这般决定。” 九君殿和兰馨到底是不是在找风冥旧部无法确定, 可一旦被他们找到,朱雀族的秘密就可能暴露出来,他这个族长高调开的万仙楼一样会被牵连。 “九君殿……”陈绎心微微凝眉,他在上界时可不曾听说过什么九君殿这样的势力。不,他听说过!只是不是势力,而是一个已然废弃的住所。 “是他!”陈绎心眯了眯眼睛,有些许杀气溢出。 朱衍有些疑惑陈绎心口中的“他”是谁,他稍稍迟疑,便按照他掌握的信息具体告诉陈绎心和闻人离,“九君殿里住着这一纪元半步帝君之战最后的胜者,九御仙帝。” 他算是帝君之战里的一匹绝对黑马,从出现入世到晋升仙帝之位,只在百年时间内完成,旷绝古今,整个上界无人能抗其锋,完全被虐扫。 他的九君殿成立的时间不长,可他毕竟是实打实的仙帝,还是号称天资最高,未来不可限量的仙帝,投靠和拥护的人极多。 几百年时间聚齐起的能量,不足以和老仙帝们抗礼,可老牌仙君已然比他不得了。 九君殿的势力朱衍一样不敢小看,而他迟迟不将修为晋升到半步帝君,便是忌惮这九御仙帝。迄今为止,根据他掌握的信息,和九御对战的半步帝君没有一个能活着,他比当年的陈绎心还要凶残。 朱衍不敢和他战,也怕他找着名目跑来和他战,他一死,万仙楼怕也成为这九御仙帝的囊中之物,何况他身后还有朱雀族旧部这样的秘密。 他在上界行走,除却脸皮厚,行事圆滑,唯一能让人称道的就是遁虚术这样的古术,可他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纯血朱雀,他会的神通绝不止于此。 这些年,朱衍为了朱雀一族和万仙楼,可算得是用心良苦了。 朱衍将九御的情况和陈绎心闻人离仔细说了说,陈绎心和闻人离就也愈发确定那九御便是占用了闻人离部分断木遗蜕的异魔傀儡了。 “九君殿是阿离当年议事面见众神的宫殿,他也敢用!”陈绎心再提起那九御,依旧忍不住磨牙,这千年他肯定没少把闻人离遗蜕拿去糟蹋。 朱衍闻言算是弄明白陈绎心生气的点了,不过那九御用“九君殿”是碰巧,还是故意,也不难感受,九御之名,其野心可见一斑了。 “你躲着他是对的,什么仙帝,不过是靠阿离的遗蜕气息遮掩虚源的异魔罢了,那些被他杀了的半步仙帝,只怕是都成为他的补品了。” 异魔二字在整个上界都不陌生了,朱衍听陈绎心这么说,他再回顾他所掌握的情报信息,瞬间倒吸口凉气,九君殿几次对他放出的橄榄枝,其实是夺命贴啊。 陈绎心语气满满的鄙夷,可他心中不敢有任何的轻视,南宫和东方此举相当于将一个恶瘤直接放到小白兔窝儿里了,这九御的成长已然今非昔比。 闻人离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他看向了朱衍,“去将九御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资料找来。” “是,”朱衍点点头,又对他们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阿离决定现在就动手?” 陈绎心依稀是明白了闻人离的打算,其实这算是比较明智的决定,九御这种方式成长,速度太快,耽搁越久越可能出现不可控的变故,处理他宜早不宜迟。 闻人离拇指指腹在陈绎心微蹙的眉尖揉了揉,“先看看顺不顺路。” 他们此行到上界最大的目的还是寻常卿若和蔺语的残魂,异魔傀儡的情况有变,但还不足以对他们形成太大的阻碍。 陈绎心闻言沉默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其实以他和闻人离如今的修为境界,他们完全可以分开行事,可他莫名还是对闻人离不放心,这个念头心中转了转,就被他否决了。 “便不顺路,我们回程时专门走一趟就是。” 这种恶心人的家伙绝对不能容许他继续存在,陈绎心说着认真瞅了闻人离的脸两眼,然后手一伸投到闻人离怀里,想起那个家伙,他又被郁闷着了。 闻人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直接传音给朱衍,让他安排住处,顺便见一见附近能够赶过来的几个风冥部落族老。 “还真是巧了……”陈绎心看完,将玉简递给了闻人离。 说巧是因为他们之前报名得来的两个令牌,将他们传送到的帝都,正是那九君殿的所在,而且按照朱衍给的情报分析,这九御很可能和他们一起前往虚天战场。 “照殿下和帝尊这般说,他到虚天战场的目的并不单纯,”其他仙人到虚天战场是为了消灭异魔,这九御八成是觉得上界里行事太过束缚,想到虚天战场里继续狩猎成长了。 朱衍说着神色一顿,他对陈绎心和闻人离躬身,消失在厅房中,又不久他再现身。 “这是九君殿给我送来的任命书,看来他并不打算放过我。” 若是陈绎心和闻人离没找上门来,他真的该发愁,毕竟那九御他打不过,逃也不能,真的去依附哪个仙帝,谋得庇护,只怕他辛苦经营的万仙楼产业就得给让出去了。 陈绎心伸过手,朱衍将任命书呈上。 “他应该早就看破你的真身,非要你的神源不可了,”即便朱衍没有突破到半步帝君的修为,他朱雀神鸟的神源也是他族比不了的,如此他才这般针对朱衍。 “若我和阿离没来,你有何打算?”陈绎心问向了朱衍,很显然他眼前的这只小朱雀相当聪明警觉,他以仙君的身份玩转仙界,便是仙帝也会高看他两分,他在仙界的人缘并不差。 “朱雀和凤凰同源,若是殿下和帝尊没来,我会去向凤元帝君求助。” 这是所有情况考虑之后,最妥当的选择,他们同是上古神鸟,凤元帝君不会亏待他,起疑可能也不会太大。 当然,世事无绝对,凤元帝君绝对没有手持红羽到来的陈绎心和闻人离靠谱。 “凤元……他怕是不会帮你太多。” 凤元帝君和当初藏下他的老凤凰已然不同,他选择了中立的立场,便不会容许朱衍将九君殿的麻烦牵连到凤凰神族,他的中立基本和帮凶无异了。 陈绎心说着站起身来,然后绕着朱衍转圈,他脚步顿住,往闻人离那边一招手,红羽落回他的手心,他轻轻捂住,再两息,陈绎心身上的气息就完全变了。 闻人离也略为诧异地挑起了眉梢,便是他仔细感觉也发现不了破绽,陈绎心借红羽转变自身的寒冰气息,怕是南宫和东方等人都可以骗过了。 第70节 但陈绎心的变化并未完成,他梳得分外整齐的头发完全散开,额头的三根冰蓝色翎羽浮现,再一点点转变为红色,他的头发也从黑色变成了火一般的红色。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裳,一身红衣取代了鲛丝蓝袍。 同时他的五官也有了些微的变化,看起来更稚嫩两分,像一个才将入世的少年仙君。他又往脸上添了个银色面具,稚嫩之余多了两分神秘感。 他重新坐回闻人离身侧的位置,下颌扬起,看向了朱衍,“朱衍,今日开始,万仙楼对外阿离是你的主人,我……是少主。” 闻人离扮演万仙楼背后的仙帝,自是比朱衍以往凭空捏造的要更加神秘,轻易不能现身,他这个少主就不是了。 朱衍点头,已然明白陈绎心的安排,九御想要害他,见他身边还有一个神源更加纯粹的“少主”定然也不会放过,到时就是他们反设计的时候了。 朱衍离去,让人不动声色将消息透露出去,陈绎心在他离开后,已经爬到闻人离身上去了,他手在闻人离胸口揉啊揉的,“反正阿离也不是第一次给我当长辈了……” 论起吃亏,真正吃亏的他呢。 “阿容小心为上,你的安危胜过一切。”陈绎心要给九御来阴的,他就不能直接露面,否则凭借遗蜕与他的感应,那九御很容易就发现他了。 至于直接露面解决九御,七成把握是有,可解决了他,就将他和陈绎心暴露出来,到时候东方和南宫一定会现身,七成把握就只剩了三成左右,后续的问题也会更加复杂。 所以闻人离即便担心,也还是认了陈绎心这打算。 “我知道啦,”陈绎心应着话,下巴扬起,在闻人离唇上吻了吻,“我是少主,也是阿离的男人。” 本来他是有打算直接变成八九岁,那种看起来更好骗的娃儿模样的,可想到闻人离,他还是默默变大了些,如此不至于让闻人离下不了嘴。 “大兄的红羽和我气息同源,如此我才能借它伪装,”陈绎心说着又往闻人离脸颊贴近,他轻轻蹭着人,却是因为红羽又勾起了他对卿若的思念。 闻人离双手环过便将陈绎心完全抱在怀中了,他轻轻揉着陈绎心的头发,虽无言却胜过一切安抚。 第83章 陈绎心和闻人离在朱衍安排的小院住了十天时间, 帝都九君殿那边才派来了人。 朱衍对外的说法是他的少主亲临万仙楼,他分不开身, 那边便派人来送九君殿宴会的仙帖了。一份给朱衍,还有一份给刚入世的万仙楼少主陈绎心的。 “少主是何想法?”朱衍微微躬身问着, 可他离陈绎心的距离却稍显有些远了。 说实在的陈绎心成为他的少主他自然没有不愿,可他对陈绎心绝对不陌生, 甚至现在万仙楼还不时有人来询问关于陈绎心和闻人离踪迹, 想从他手上找想线索,获取十帝九族开出的丰厚报酬。 便是他万仙楼内部都有人提议过, 想他们自己做这个生意,可这个决议才提出就让朱衍否决了,这些提议的人是没接触过陈绎心,上界仙君的凶残指数, 他以为陈绎心绝对在前列。 万仙楼再想赚钱,也不能去招惹陈绎心,顶多就是和以前一样,他们贩卖点陈绎心杀人战绩此类的消息。 这份畏惧从三万年前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他对待陈绎心, 恭敬之余还有畏惧, 特别是闻人离不在的时候, 他尤其这般觉得。 “当然是去啊,”陈绎心将请帖放到一边,小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你顺便去弄清楚他都宴请了些什么人。” 朱衍离开, 陈绎心又继续他之前在弄的东西,指尖绕啊绕的,红色的光影闪现,可一旦闻人离或着其他人注意到,他就会停下,继续换上一副托腮思考的模样。 闻人离是有察觉陈绎心在做些什么,可陈绎心想瞒着他,又是那样一副可爱的模样对着他,他就只能纵容了。 两日后就是九君殿宴会的日子,朱衍按照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吩咐,该做的都已经做好,其他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朱衍和几个手下抬着轿子在等陈绎心,可他却在屋子里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他独自走出坐上轿,随后一行十来人就消失在这仙城的万仙楼里了。 他们到城门的传送点,再抵达帝都,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从数百万里外的仙城抵达了帝都,再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帝都中央的九君殿前了。 这座仙城被称为帝都,可不是因为九御,而是这里原本是一仙界古国的帝都,古国覆灭,这座帝都却留了下来,甚至建筑风格都保留有些许古国时的特色。 朱衍怕陈绎心一路觉得无聊,他在轿子解说起来。 陈绎心没搭理朱衍喋喋不休的解说,可他也没阻止的意思,毕竟他知道,万仙楼才入世的少主可未必知道,他们进到九君殿的府邸中了,朱衍才停下话来。 而那边想过来给陈绎心掀轿帘的九君殿奴仆也让朱衍给挥退了。 “这……”那九君殿奴仆面色讪讪,却没打算放弃,他人不再近前,可仙识却往轿子里扫去,不确定陈绎心的身份不罢休,这般无礼行径,也算九君殿的特色了。 可接着他闷哼一声,往后倒去,神魂被灼伤地接近破碎,再无人出手救他,他神魂的伤蔓及本体,便不死也成为傻残的废仙了。 “阿父说的没错,这世上果然是蠢人多。” 陈绎心带着些许调皮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朱衍这才躬身上前将轿帘掀开。 陈绎心端坐在轿子里,他面上的微笑依旧干净清澈,可他又抬起了他的手,往那仆人的方向轻轻一点。 便是傻了,冒犯了陈绎心,也不容许他继续活着了。 “小小年纪,出手这般狠辣,你家中长辈可是知道?” 淡蓝色的裙摆从天空中飘落,一女子替那仆人挡下了陈绎心的一点,可她也闷哼着退后了两步,虽没流血可却被伤到了。 她有些惊,也有些怒,可这时,陈绎心的手再次抬起,再一点,不再是对着那奴仆,而是明晃晃地对着她,帝女兰馨,也是九君殿只差最后正名的女主人了! “你敢!”兰馨本能双手抬起施法抵抗,可显然九品仙君修为的她,并不是陈绎心的对手,他这一点,她很可能伤上加伤。 “馨儿退后,”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兰馨被摄走,一股银灰色的神力撞上了陈绎心发出的攻击,两相抵过,兰馨余惊未消,便更加惊恐地看着陈绎心了。 九御亲自出手,仅仅是抵消,而不是将眼前看起来乳臭未干的红衣少年给重伤着了。 “半步仙帝接近圆满……”九御从小路尽头走来,一身白衣看起来分外飘逸的他,此刻他灼灼的目光看着陈绎心,似惊叹,更似惊喜。 “若非阿父说我年岁太小,这九君殿如今该是本座的。” 如此就能解释陈绎心修为达到半步帝君,却没有参与到上界的帝君之战中来了。原来是被他口中的阿父藏起来了。 “你抢了本座的九君殿,还敢惦记上本座的万仙楼,好是狗胆!” 陈绎心说着话从轿子里走出,他右手一伸,一条红色的鞭子,便被他握在手中了,看样子,他在九君殿中行凶,还要寻九君殿原主的不是了。 “大胆!”九御如何想还看不出,帝女兰馨可被气得不轻。她温婉的眉目因为愤怒有些微的扭曲,看起来分外慑人,在陈绎心看来也分外的丑了。 “丑八怪,我教训了他,再来教训你。” 陈绎心话落,挥着红鞭就上前了,他说要教训九御可不是说说而已。 九御横扫上界此刻自然也不会畏怯,他也一跃而上,和陈绎心到了半空斗法。 兰馨抬头看着,面色渐渐稳定下来,等着陈绎心反被教训的模样,朱衍则完全是懵的,陈绎心根本就不按他们之前说好的来,他们这才刚到,他就直接找九御打上了。 当然,他也没有将无措表现出来,他一边关注着斗法的情况,一边在琢磨对策。 可足足半个的时辰的时间过去,陈绎心和九御依旧不分胜负。 九御并未尽全力,陈绎心也始终压制在半步帝君的修为在打,而他能不败的原因是因为他掌握的神术,种类繁多,变换灵活,九御的任何神术,他都能一一化解。 但他要打到九御也很难,如此才这般僵持不下。 这时事先没能和陈绎心通过气的朱衍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高声喊道,“少主莫忘了,大人许你来前的叮嘱。”他手上捏着一块仙玉,似乎随时就要捏碎一般。 陈绎心低头看一眼朱衍,又再瞪一眼九御,他双手微微张开,缓缓落回轿子边。 他看向九御的方向,眉梢微微挑起,红鞭散去了部分变成了红色的箭羽,他弯弓的动作只做了一半,红色的箭羽就对着九御射了出去。 一样飞落下来的九御周身浮现几个锁定阵纹,却是之前神术对抗时,陈绎心就留下了的。他躲这箭羽是躲不过去的了。 “轰!”一声巨响,九御的周边都被波及了,他身后的九君殿大门被他抵抗红羽散出的气息完全震碎,自然那陈绎心分外看不顺眼的“九君殿”三字牌匾也一起毁了。 如此,陈绎心脸上的微笑才真切了些,他踱着步兴致勃然地看着,似乎在观赏自己的成果,至于那些将他和朱衍围起的仙卫们,则被他自动无视了。 倒塌的废门前,九御完好站着,但他之前脸上的轻松也都不见了。并非是因为这被陈绎心毁了的门,而是因为能培养出这等战力的幕后仙帝可不简单了。 他今日晚宴的计划也要适当调整才好,至少在这帝都,他杀这二人不得。 九御想清楚了,他脸上的淡笑又都回来了。明明是一极恶之魔,他却把自己装扮得比谁都像仙。 “如此……可解气了?”九御手一扬,阻止兰馨就要出口的呵斥,他一脸包容模样地看着陈绎心,还真和闻人离像极了的,至少朱衍就有些分辨不出来。 陈绎心本来是解气了些,可看他这幅模样对着他,他比之前更加生气了。 他下颌扬起,转过身去,再次钻入到轿子里,“乏了,给本座找地方休息。” 陈绎心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九御诧异之余居然也起不了什么愤恨的感觉,他扬扬手让仙卫退开,又对着管事点点头,让他去安排陈绎心休息的住所。 轿子消失在过道中,九御才收回了目光,这时兰馨也忍无可忍了。 “尊上,这是为何?” 陈绎心在这大门前让她和九御颜面扫地,居然这般轻轻放过了。 “有趣的人自然不能同理对待,万仙楼少主的事儿你不要插手。” 九御这般语气说话,兰馨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闹些什么,她缓缓按捺下心中的气愤,挽住了九御的手,“妾身知道了,妾身只是气愤他冒犯了您。” 兰馨的话说到后面微微颤抖,却又是陈绎心所为。 他扫过来的神识似乎要将兰馨的手给烧成灰烬,可这已经是他忍耐之后的结果,否则他真想将这二人的神魂一起烧了,好把属于闻人离的遗蜕这般夺回来。 九御的眸光抬起,正要看过去,陈绎心的神识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了,甚至他住的院子也布置好了结界,不容他探究了。 九御将手从兰馨似要废了的臂弯挣脱出,他嘴角微微弯了弯,而后不等兰馨控诉些什么,他就消失在原地了。 至于在九君殿客院里住着的陈绎心,依旧是一副要被气炸了的模样,“啊啊啊……他们居然敢……”这般糟践闻人离的遗蜕,真的要气死他了。 “你出去守着,我……继续气会儿。” 否则一会儿到宴会上,他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 朱衍一脸忧色地出去,陈绎心趴到床上,他手心里多了一个红羽小鸟的玩偶,他对着它一顿蹭,“阿离,阿离,我想把他们的胳膊全砍了。” 陈绎心的醋劲儿起来了,便是闻人离的遗蜕,他都要迁怒了。 他怀里的红羽小鸟一动不动,看起来半点灵气都没有,可今儿陈绎心来时就是用了美人计,在闻人离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人收到里面来了。 他用朱雀族的红羽编织了这个玩偶,以此来掩盖闻人离的气息,可相应的,闻人离在陈绎心动手前绝不能有任何的异动,否则一定会给咫尺之遥的九御察觉。 如此,他此刻便是想安慰陈绎心也做不到了,但他的存在就是陈绎心最大的安慰,他蹭完了,就也理智下来了。 第84章 陈绎心微微嘟唇在玩偶脑门亲了一下, 便将它变小重新塞回怀里。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托腮, 眸中的光芒甚是危险。 天色再暗下些许,陈绎心打开房门, 朱衍在外候着,他们前往宴会的宫殿, 而在受邀之列的仙君仙王也都到来了。 一部分是九君殿幂下收编的仙人, 还有一部分就是和万仙楼一样被九君殿看上,却还不愿就范的, 这对他们来说和鸿门宴无异了。 “胃口还真大,其他仙帝就没意见?”陈绎心大抵能猜到一部分原因,可他还是想听一听朱衍的说法,或者说他手上的线索。 “怎会没有意见, 大抵是不敢……”但他们的不敢绝对不是因为九御本人,而是他身后的人,可这人到底是谁,朱衍不敢说。 第71节 朱衍和陈绎心说完立刻转过身去和其他到来的仙君寒暄, 顺便也把陈绎心引见给他们, 陈绎心小孩儿模样对这些人爱答不理的, 走了不远, 他就扬手让朱衍自己去应付。 他寻了位子坐,又一会儿了,他直接跑外面溜达去了。 这九君殿里除了九御本人还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陈绎心,他脚下如风, 没多久就逛了半个九君殿了,剩下的半个是绝对会惊动九御本人的地方。 他脚步一顿便要转身回去,可就在他侧过身时,前方不远的花圃里就多了一个人,白衣九御持萧而立,用不辨情绪的眸光看着他。 陈绎心眸光扫过他,眯了眯眼睛,继续转过身,就要这般回走,可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来找什么?” 九御不等陈绎心甩开,他自己就先放开了,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对陈绎心有一种相当违和的亲近感,这让他相当困惑。 可这困惑还未完全浮现,就被一股极黑之色所取代,他的声音略为僵硬起来,“找我?” 陈绎心眨眨眼睛抱着手臂转过身来,他对九御一笑,然后一根细细的红光闪过,他退后两步,九御的胳膊就这般断了,“碰过别人的手居然敢来碰我!” 陈绎心磨了磨牙,眼睛瞪起,九御看着自己落地的胳膊,神色一顿恼怒未起,就先被无奈取代了。 九御轻轻摇头,对断臂一拂手,那断臂变成了一银色木枝,他另一只手拾起,同时才被陈绎心砍下的那边手臂又重新长回来了。 陈绎心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中的木枝,他指尖一根红丝飞出,勾住了木枝的后半部分,相当霸道地道,“我砍下就是我的了。” 九御顺着红丝看着陈绎心,他略微迟疑,而后他点了点头,“可。” 他又走近两步,伸出手重新握住了陈绎心的手腕,“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陈绎心被这熟悉的语气和神态弄得有些愣神,九御就当他默认,继续这般将他牵走。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宴会的宫殿,九御牵着陈绎心来的情景,也就落到了宴会所有人的眼中。 比九御更早些到来,做足了主母派头的兰馨,在看清楚之后,面色不可控制地扭曲了。 陈绎心原本是要挣脱开的,可察觉到兰馨看过来的目光,他忍了又忍,并没有挣脱。 甚至他也不往自己的位子坐,直接随九御坐到了他的身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也包括随陈绎心一起来的朱衍。 “尊上,这是……”兰馨声音里的愤怒几乎藏不住,可这么多人跟前,她还想维持他帝女的体面,不想沦为无理取闹的泼妇之流。 “我要吃那个,”陈绎心的声音从九御另一侧传来,他自己抱着手,一副等着被喂的模样,让兰馨的怒火又强盛了几分。 她不再说话,一脸倔强地看着九御等待他的反应,可她注定要失望了。 九御侧过身来,很是自然就给陈绎心择菜,还让人换了不算烈性的桃花酿上来,并将陈绎心手中的那杯酒给拿走了,“喝这个。” “管东管西……我喝什么酒,是你能管的吗?” 陈绎心轻轻抿了一口桃花酿,然后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看起来甚至不给九御面子,可他低下的眸光中溢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困惑来了。 “尊上!”兰馨的声音猛然拔高,变得略为赤耳起来了,眼前这二人的相处,让她严重怀疑,这九御还是不是那个屠仙不眨眼的九御仙帝了。 可九御皱眉看过来的目光,残忍而无情,让兰馨突然有的怀疑完全散了去,她嘴唇颤了颤,面上神色勉强放和些许,仪态还算端庄。 “尊上,我父君派来的仙使在这边,尊上可愿随妾身见见?” 这一次宴会基本算为她办的,她父君那边仙使是送她的庚帖来的,九君殿收下,她成为九君殿主母也只是再过一段时间的事情而已。 她一提醒,来宴会的仙君们低声讨论,便是不知的此刻也知道了。 九御凝眉未应,弄明白的陈绎心手中的酒杯就这般被他捏碎了,“嘭”一声,声音不算大,可气氛本就不大热烈的大殿就随这声响静了下来。 这红衣少年看起来和九御关系不一般啊,包括兰馨在内都这般觉得了。 她手握成拳头,已经到忍耐的极限,可以说除却那一次她让陈绎心当面骂了,她再没有受过眼前这般明晃晃的挑衅和羞辱了。 可她纵使有千万个念头要杀死陈绎心,只要九御不站在她这一边,她此刻任何的妄动都是在毁灭过去所有的成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了啊! 兰馨自视甚高,她自认为是十帝九族里最出色的女君,当陪得最出色的未来帝尊。 以前她以为那个人是凤凰神族的陈绎心,可陈绎心自甘堕落,和一棵树妖结成连理,她放弃他的同时,也想毁了他。 一番算计,过程虽有些出乎意料,可结果她勉强满意,陈绎心被困冰极海,抢了她男人的树妖被困囚界,没得善终,这便是得罪她的下场了。 千年前,九御在上界奇兵突起,从不入眼到入眼,再到他一人独抗全部半步帝君,创造了更甚陈绎心的传奇,她便决定要将他牢牢掌握在手心。 一直在今日之前,她都没遇到太大的阻碍。入九君殿当婢女,再到一点点透露她的身份给九御知道,再到今日宴会的举办,这个过程所废时间不短,她付出的努力更不少了。 可今儿实实在在让她感受了一番什么叫憋气,妒意和怒意一同燃烧着她的理智,她已经在忍无可忍的边界了。 九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本就侧对陈绎心的身体继续侧了过来,他抓住陈绎心要躲开的手,然后一点点掰开,把酒杯碎片从他手心取了下来。 如此,他才偏头看向完全摆下脸色的兰馨,“把人带过来吧。” 他话落下,兰馨还在忍怒无法反应,原本被他抓着手的陈绎心,一拳就打过来了,九御抬手接住,可陈绎心并不是打他一下就过了。 “差点让你骗了!恶心死我了!”陈绎心怒气冲冲,直接近身和九御打,他们身前的酒席就遭殃了,一团凌乱,他出手一次比一次狠,甚至覆上一层灵力,完全怒不可遏了。 九御眉头微蹙,可他接招依旧多是防御,他想抓住陈绎心的手或者臂膀,可陈绎心灵活如泥鳅,滑不溜手,他再继续克制神力,就只能一直这般抓过点衣角罢了。 他的面色忽地冷下,气息一瞬间将大殿的酒席全部掀翻,他单手将陈绎心双手背过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对着使用禁器的兰馨拂去。 兰馨作为帝女自然少不了仙宝,她仙帝父亲赐予的这这禁器,相当于她父亲的一次全力攻击,别说陈绎心现在压制到半步帝君的修为,就是他真的放开打,也受不住这毫无防范的一击,九御不出手,他必然要受伤的。 九御挥退了禁器的法力,又再往兰馨那边一挥,一巴掌直接甩再兰馨脸上,将她甩飞了,“你想死,本尊现在就成全你。” 冷冷的话甩落在大殿,仙帝的威压完全释放,不少仙君被震得提吐血,甚至他怀里原本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的陈绎心,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九御低眸看下来,陈绎心脸上残留的恼怒和烈性尽皆散去,他没再反抗,这般让九御抱了起来,再被他抱出宴会的大殿,抱往他居住的宫殿,便是兰馨都无法涉足的地域。 “啊啊啊……”兰馨愤怒的尖叫远远从身后传来,可随九御走入他的寝殿,那些声音和喧嚣就都远离了他们。 陈绎心缩着身体,圆溜溜的眼睛瞪大地看着眼前的九御,他轻声疑惑了一句,“阿离?” “嗯,”九御应了一声,他闭眼再睁眼,狂躁混乱的气息再无法掩藏,同时他的眸色也从纯黑变成了,一黑一银的异瞳模样。 眼前的九御便是闻人离,不,应该说主导这具身体的魂体是闻人离。 在花园里拿九御不知死活想对陈绎心动手动脚,在他握住陈绎心手腕时,藏在陈绎心怀中玩偶里的闻人离就顺着他们接触的手,侵入到九御体内了。 那断木遗蜕本就是闻人离本体的一部分,他侵入的过程可以说是无声无息的,便是陈绎心也没察觉,但他和闻人离相处了那般久,在那之后他心中就有疑惑了。 甚至可以说一些过分恣意的行为,都是在试探和确定,可兰馨的到来,一再勾起了陈绎心对异魔傀儡种种行径的厌恶,再有那傀儡占着闻人离的遗蜕,还想和兰馨成婚。 陈绎心在这点上完全无法忍耐,这才和他打起来了。 “不打了?”闻人离问着,将陈绎心继续抱到寝殿的床上,他才将人放下,但手依旧握在陈绎心的手腕上,似乎怕他继续生气,撇下他跑了似的。 “不打了,”陈绎心乖乖地摇头,可眉头依旧皱着,又片刻他鼻子也微微皱起来了,显然眼前的这个闻人离让他莫名就想嫌弃了。 他戳戳闻人离略为僵硬的脸颊,“臭死了……” 又片刻他跪坐起来,缓缓伸过手主动将眼前的人抱住,“再臭,阿离也是我的。” 从闻人离展露的气息不难感受,他还在和傀儡九御争夺身体的掌控权,而这是陈绎心外力无法相帮的。 闻人离身上的血腥杀戮,甚至属于异魔虚源的腐朽气息,都让他不喜极了。 可和当初一样,他不喜欢神陨气息,也愿意和闻人离亲近,现在就也是,他对闻人离身上的气息不喜又憋屈,可他依旧不愿躲开,依旧要这般牢牢抱在怀里。 闻人离双手抬起带着些许小心和珍视,缓缓环过陈绎心的腰,再一点一点用力抱紧。 他眸色依旧是一黑一银,气息狂躁暴动,整个寝殿都因为微微晃动,再这般下去只怕要惊动寝殿之外的人。 这时他抱着的陈绎心,缓缓闭上眼睛,一根红色的翎羽从他额头飞出,除却红衣不变,他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身下蓝色归魂焰浮现,火焰凤身承载起他和闻人离,那巨大的翅膀慢慢展开,将整个寝殿都覆盖住了。 狂躁暴动的气息被安详温和取代,陈绎心偏头在闻人离的颈侧落下一吻,然后继续这般抱着他,他努力在适应这般气息的闻人离,也不忘刺激这具身体里的闻人离努力。 “我亲了,也抱了,阿离也不想我变成亲了别人,抱了别人了吧……” 陈绎心本意只是刺激,可说了这话,他就莫名觉得委屈了,一想到那被别人亲了抱了的遗蜕以后也变成闻人离的一部分,他就生气,就委屈了。 第85章 闻人离没有应话, 可他更用力些抱紧了陈绎心,他若能容许陈绎心亲别人, 抱别人,在花园里时, 他就不会那般冲动地侵入到九御体内。 可即便冲动了,他此刻也不觉得后悔, 再来一次, 他还是会这样做。 区区异魔根本没有资格和他抢夺身体,即便它在断木遗蜕中被养护了那般悠长的岁月, 即便它有南宫和东方在背后相助,可假的就是假的,真正的闻人离谁也不能取代。 而闻人离眼下陷入的困境,绝大部分是便是之前的冲动造成的, 原本他和陈绎心的打算,是在今夜陈绎心降服九御异魔后,将异魔和遗蜕分离出来,这般他再来吸收他的遗蜕。 可之前他侵入到九御体内, 并抢夺了控制权, 这般由遗蜕来融合他本体, 就显得有些缓慢和难以适应了。 至于那异魔九御在和闻人离和陈绎心气息的双重压制下, 根本不敢有什么作为。 当然真有被闻人离彻底泯灭的迹象出现,他也不会这般安分蛰伏的,甚至他略微期待闻人离这么做。 七日后,陈绎心的归魂焰缓缓收起, 他感觉到闻人离的气息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是不让他喜欢,可那种狂躁暴动的感觉是没有了的。 “阿离,都好了吗?” 陈绎心轻声问着,鼻子微皱,手却还揪在闻人离腰侧的衣襟上,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见闻人离都没给他反应,他就没再迟疑。 他怀中的红羽飞出,没入额头的蓝色翎羽,他又变回红衣少年的模样,同时他双手用力将高高大大的闻人离抱起,寝殿的门打开,陈绎心抱着闻人离出去了。 寝殿之外有几个巡视的仙卫,他们感觉有人走来,眸光下意识抬起,又下意识低下,愣怔片刻,他们又极为惊愕地抬起,仿佛看见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浴房在哪儿?”这一片居所每个房屋里有极为强大的结界,看到这九君殿的仙卫,他就不用一间间去找了。 好是沉默了一番,那仙卫才用极为惊愕的语气给陈绎心指了路,“就在寝殿后面。” 他们说着便想跟上陈绎心,可随即抱着闻人离的陈绎心转过身来了,眸光微冷,“不用跟来了,也不许任何人进来,至于你们尊上……他累了,我给他洗洗。” 闻人离或许是有累了,可陈绎心要给洗的原因,绝非如此,而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话落陈绎心继续抱着闻人离往前殿后头的露天浴房走去,他将闻人离放到池子边,却还转身自己再布置了结界阵法,确保闻人离不会被他之外的人看了,他才动手。 宽衣解带,然后将那沾染了他人气息的衣服烧成虚无,陈绎心气鼓鼓又隐含锋利的神色才平和了些许,而后他继续动手,将闻人离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都亲自给洗了几遍。 这一番忙活下来,他虽不至于被累到,可模样瞧着还是稍有狼狈,毕竟以往多是闻人离给他洗,他显少这么动手,也显少这般认真的做这种事儿,完全没来得及顾及自己。 他将一段干净的鲛丝裹在闻人离身上,同时他自己也被人揽到怀里抱住,“满意了?” 闻人离在被陈绎心放到浴池不久,意识就完全恢复了,可看陈绎心这般认真地为他忙活,他就找不到要出言打断的理由。 陈绎心这嫌弃又无奈的模样,他莫名觉得可爱,便想多看一会儿。 “马马虎虎吧,”陈绎心实话实说,真要特别满意那肯定是没有的,可事实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真和闻人离闹什么。 “那九御呢?死了吗?”陈绎心不舍对闻人离如何,那九御就不是了,而九御惹他的也不仅仅是这些,他们有的是账要算。 闻人离闻言往陈绎心储物空间的玉扣上一点,那日被陈绎心砍下的银色木枝就落到了他的手心,然后肉眼可见地这银色木枝完全变成了黑色。 第72节 陈绎心眸光扫过,异魔九御已经被闻人离封印陷入沉睡,他的手抬起,一团蓝色的归魂焰将银色木枝裹住,再加了一层封印。 “他暂时还不能死,南宫和东方都在他体内留有印记,他一死,他们必然惊动。” 闻人离说着话,身上一阵流光扫过,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色仙衣,这九御的身份,他暂时也还得扮演下去。 “这家伙也还算聪明,知道那印记是监控和提防他用的,早找到法子糊弄住了,如此也省却我不少麻烦。” 九御听到闻人离这话应该会想吐血,他自作聪明的法子,成功让自己被闻人离所取代。 陈绎心和闻人离的眸光之内,木枝里一团灰色的气流在缓缓窜动着,那便是南宫和东方留在异魔体内的印记。 可就在他们认真观看时,那气流一下子从木枝窜出,直接穿透陈绎心和闻人离设下的封印,窜入了闻人离的眉心,那印记种植的根源根本不在异魔魂体里,而是在闻人离的遗蜕里。 如今遗蜕和闻人离本体完全融为一体,那印记就也落到了闻人离身上。 陈绎心眼睛瞪圆,神色多了些焦急和慌张,“可有碍?” 闻人离的手在木枝上一拂而过,那木枝被他亲自收起,同时他的手也握住了陈绎心的手腕,牵他走出浴房,快到浴房门口时,他才摇了摇头。 “无妨,这般倒是更逼真了些。” 原本他是有些担心他取代九御之后,没有了印记会有破绽在外,现在看着倒似圆满了些,当然,完全无碍也是不可能的,南宫和东方就等着用这个来算计他,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时间。 陈绎心眉头皱着,虽没再追问种种细节,可他心里对着情况根本无法宽心。 “那俩老家伙躲哪儿?” 这个问题整个上界或许只有九御知道,如今也只有闻人离能知道了。 “虚天战场,魔渊井。” 这回他俩是真正的顺路了,虚天战场,陈绎心和闻人离是一定要走一趟的。 一切根源都在他们二人身上,陈绎心以为解决了他们,闻人离身上的印记就也不是什么问题了,他们一同走出浴房,路过寝殿前的廊道,那几个仙卫还是神游着。 可陈绎心和闻人离走来,他们再多的纠结也只能隐忍回肚子里,再自己憋个半死。 陈绎心抿了抿唇,他抠抠闻人离的手心,略为无辜地道,“之前阿离睡着,我只能抱你来了……” 那几个仙卫一准儿是误会了,不过这误会,陈绎心挺乐意看的。 “阿容不用介意,九御和兰馨没什么,若真有什么,阿容也看不到她这般作死了。” 兰馨和九御真有过亲密的事情,那兰馨应该同以往的那些仙君,半步仙帝一样被吸了神源死去,可以说是她的帝女身份救了她。 在宴会那夜闻人离是有动了杀念的,可他当时的情况不宜制造太多的麻烦,那一巴掌算给兰馨的警告。那时他让兰馨将人叫来,其实是想当面否决了那婚事。 可陈绎心误会了,当即和他打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情况。 而陈绎心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闻人离,他原本的不信任就都没有了,他握着闻人离的手,嘴角微微弯着,那些烦人的事儿暂且抛到脑后,眼下相守的时光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哦,”他应了一声,似没什么在意,可他握住闻人离的手又紧了紧。 那日宴会闻人离带陈绎心那般离开,稍稍缓过来的兰馨就将剩下零星还未砸到的酒席也一起掀了,来的仙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只有随陈绎心来的朱衍,依旧守在那客院里。 至于兰馨她更无离开九君殿的可能,这般离开可不就等于是她放弃了,甚至事后她缓过来后,还以主母的姿态送走那些仙人,对待朱衍心中恨得牙痒痒,也没针对他做些什么。 她跪在九君殿正院外的台阶上,这般任风吹雨淋了七日,她仙君的体质自然不可能就此受到什么损害,可那可怜人的姿态就演绎得十足了。 她看到闻人离牵着陈绎心出来,有一瞬间的愣怔,她便伏地哭诉起来了。 “尊上,妾身那日过于高兴,饮了点儿酒,糊涂了神智,才做出那等让尊上厌恶的举动,但兰馨待尊上之心从未变过,望尊上不要因此误会兰馨了。” 兰馨的姿态摆得极低,完全抛却她帝女的尊严,可她越是如此,就说明她在九御身上所求越大,这兰馨若能有和她心机匹配的修为,当是一极其可怕之人,便是眼下,她也够让陈绎心警惕的了。 他专注的眸光落在兰馨身上,闻人离眸光扫过,微微蹙眉,“退下。” 兰馨神色里的愣怔比之前还要明显,她这般跪了七日,这般说了软话,将所有的过错都担下,仅仅换来“九御”这俩字,果真是无情之极。 可他若一直对所有人都这般无情,兰馨也能继续安抚自己,可偏偏他对陈绎心明显之极的特殊,让她无法平静接受。 曾经她故意亲了一下“九御”,就被他嫌恶的冷落了近半年的时间啊。 现在他将人带到寝殿待了七日才出来,该做不该做的,只怕都做了吧,这九御同曾经的陈绎心一样,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这让自诩不凡的兰馨尤其郁卒。 “听不懂本尊的话吗?”闻人离眸中银波微微荡起,兰馨的愣怔变成了恐惧,她微微低头,趴着后退,然后手往前一拂,直接瞬移走了。 “将人都叫到大殿里来,”闻人离对身侧不远的仙卫吩咐了一句,带着陈绎心走到已经收拾好的大殿里,他们坐下,九君殿里没有外出的仙君仙王就都陆续到来了。 闻人离将他和陈绎心交握的手,往前抬了抬,他高声道,“从今往后,万仙楼的少主红羽仙君便是你们的另一个主子,他,如同我。” “是,吾等见过红羽仙君。” 陈绎心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目光扫过些仙君仙王一圈儿,然后开口纠正了他们的话,“不是红羽仙君,往后我是你们的尊后。” 九君殿的仙君能有一打又一打,可九君殿仙帝的伴侣尊后却只有一位,而且有他在,什么小妾仙姬是不可能有的。 场面有一瞬间的空白后,这些人再次拜下,“吾等拜见尊后。” 陈绎心勾了勾嘴角,如此听起来就舒服多了,但他的话可没这般就完了。 “婚宴什么日后清闲了再说,你去找朱衍,让他把我和阿……御哥哥的婚帖送往十帝九族,顺便再拟一个告示,所有仙城仙镇我都要贴一遍。” 陈绎心的占有欲明晃晃地就和外头普照的阳光似的,恨不得抓着每个仙人都告知一遍他和闻人离的关系,顺便杜绝他们肖想闻人离的心。 “按照你们尊后的话,去办吧。”闻人离开口给陈绎心的要求盖上全然纵容的印章,那个被陈绎心指的仙君前一刻还愣愣无法回神,下一刻就低头称是了。 说完这些,闻人离才开始和这些仙君说一些真正的正事儿,便是关于他们下月前往虚天战场之事,顺便在一些细微之处,先扭转一些九君殿的行事作风。 但除却不滥杀无辜,其他大抵是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了,闻人离和陈绎心是要把太玄魔宫“只进不出”的作风也搬到这九君殿来了。 “各界皆乱,你们莫要懈怠自身的修炼,”闻人离话落便扬手让他们出去,他继续端坐片刻,眉头又再锁起。 陈绎心的感觉甚是敏锐,闻人离身上那种不安分的躁动气息又都起来了,然后在他视线之内,闻人离的头发眸色全部都变成了银色,那种冷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温度的银色。 而在闻人离视线之内的陈绎心,也是有变化的,不再是又漂亮又鲜活的模样,而是一团温暖又干净的仙焰,无一丝一毫的杂质,是这之间仅有的最纯粹之物之一。 可无法控制的,他眸中浮现了些许隐忍之外的垂涎之色,闻人离极为困难,才让自己放开了陈绎心的手,同时站起身远离他几步。 “阿离,怎么了?”陈绎心起身问道,他的视线也始终落在闻人离身上,他又再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他怎么感觉闻人离听不到他的话似,他手在闻人离眼前晃晃,闻人离似乎也看不到他。可他明明就在闻人离跟前啊,“阿离,阿离……” 闻人离并非完全听不到,可那声音离他极远极远,他被腹中突然有的饥饿感困住,身体和行为都有些不受控制,放开和推开陈绎心,纯粹是他本能对陈绎心的保护。 闻人离继续退后两步,转过身去,似乎要这般离开,可他才跨出一步,就让陈绎心的归魂焰堵住了路,同时他人也瞬移到了闻人离的跟前。 “阿离莫不觉得你能逃出我的掌心?” 陈绎心恶狠狠地说着,看起来调皮又恶劣,可他眸中的忧色半点不减。 闻人离这才和那遗蜕融合没多久,就出现了这般不可控的情况,这绝非是什么小事,特别闻人离还想躲着他单独解决,这让陈绎心更加担心,更不容许。 归魂焰继续将闻人离锁定在中央,彻底封锁了他瞬移走的可能,可这也相当于陈绎心把闻人离此刻万分垂涎的食物,送到他嘴边,张口可食。 闻人离缓缓伏低身体,双手撑地,他忍耐地几乎要发疯吐血,陈绎心又还凑了过来。 “阿离,你……” 闻人离忽地抬手握住陈绎心的手,死死地拽住,他抬起的眸光中一层血色的暗影浮动,如嗜血食肉的凶兽,他继续欺近陈绎心,眸光死死盯住了陈绎心的颈部。 陈绎心被闻人离盯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多少是有些吓到,但更多还是对闻人离的担心,同时也有一种超过在理智之上的信任,那就是闻人离绝无可能伤害他,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他缓缓抬手在闻人离微微发热的额头摸了摸,“是不是舒服点儿了?” 闻人离没应,可他继续欺近,基本没怎么反抗的陈绎心就被他这般压在了身下,而他的手也还贴在闻人离的额头上。 陈绎心不可避免有些紧张,同时他仔细注意着闻人离的行为,尽可能安抚,他想帮闻人离尽快寻回理智,尽快认出他来。 然后他又作死般地扬起身体,将唇送到了闻人离的唇边,闻人离脑海中仅有的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 “啊!”陈绎心低呼一声,他被的唇被闻人离咬出血来了。 可这仅仅是开始,他不小心被闻人离牙齿碰到的地方越来越多,并且这地方都无法用神力来恢复,曾经在下界他和闻人离亲热时那种死死被压制的感觉全回来了。 甚至更甚那些时候,也比那些时候都要危险和难以招架。 才过数个时辰,往日议事和宴客的大殿玉石板上,红色仙衣碎成一片一片,像是溅落的血水,在这些碎片上,陈绎心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已然昏睡,除此外他看起来比那红色的仙衣还要凄惨。 身上青青紫紫,狰狞如受过酷刑,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的咬痕,虽没见血,可这些青紫里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咬痕弄出来的。 闻人离的模样看着也没多好,头发散乱,身上不免也留下陈绎心磨爪的痕迹,可都在他自行流转的神力中渐渐淡去,他一样在昏睡。 和陈绎心在这大殿里待了多久,闻人离没有感觉,甚至他对陈绎心做的那些也只留有大致的印象,他猛然惊醒过来,却是为陈绎心和他自己倒吸口凉气。 他眼下的确是伤了陈绎心,可让他真正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恐惧的是,他之前差点将陈绎心同断木遗蜕那般融入到体内,那时候他该如何面对他亲手害死陈绎心的情况。 能一起死尚好,可偏偏他要死,很难很难。 “坏树……”陈绎心可怜兮兮地趴着,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闻人离却听得清楚。 可以前他大抵会无奈一笑,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安抚,可此刻他不大敢伸手去碰陈绎心,昨日对陈绎心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对于闻人离来说更如同噩梦一般。 “怎会如此……”闻人离对自己体内的情况还算清楚,他昨日的异常并不全是异魔傀儡的原因,甚至和那三分之一的遗蜕也无太大关联,真正让他错愕的是他的本体。 他到底是什么?他是曾经的御虚没错,可经过这无数岁月,他又不只是他了。 他盘坐而起,没有去碰陈绎心,却也没有离开,就看着陈绎心这般思索着,同时也在等他醒来。 陈绎心的神力无法恢复闻人离对他制造出的那些伤痕,闻人离残留在他体内的精元就也没那般好散去,这个大殿之外无任何人敢靠近,闻人离就这般等了陈绎心三日,他才稍稍恢复清醒过来。 陈绎心龇牙咧嘴地起身,眼睛微微睁开就先去寻闻人离,看他在身侧坐着,他才略略安定下来,他看向闻人离,语气温柔地问道,“阿离可好了?” 他没关注自己的伤,也不问闻人离为何会如此,开口第一句问的是闻人离他好不好。 闻人离眸光抬起,那是陈绎心看得懂又似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目光从陈绎心脸庞稍稍往下移了些,语气里的自责无法掩藏,“阿容可好?” 陈绎心好不好,他一眼可见,可除却这话,他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陈绎心却因此缓缓松下口气来,他挪挪自己,贴近到闻人离瞬间僵硬的怀里,“阿离怎么了,刚才那般,我还以为阿离不要我了。” 陈绎心的感觉惯来敏锐,在开口和他说话前的闻人离似乎在审判自己些什么,让他陌生又心疼。 “我没事,就是点皮肉伤,阿离好好养我几日就好了。” 第86章 陈绎心清澈的眸光完整地映出闻人离的模样, 也让闻人离恍然,他又吓到陈绎心了。 他眸中的犹豫渐渐坚定, 他迎着陈绎心的眸光,低声道, “以阿容的聪慧,应该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我的神晶本源早被污染, 如今,我不再是守护上界的神树, 而是……” “被命定要将虚源侵染遍所有神土的魔神……” 第73节 包括曾经算出那四字的天机老人都无法参悟的“弑仙证魔”,此刻闻人离恍然明白了,他的强大就是虚源的强大,魔神是他, 毁灭之源也是他,“弑仙证魔”是他这一世无法改变的宿命。 他若能一如初心为上界,为神族,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在他还没丧失理智前, 彻底毁灭自己。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陈绎心。 绕了一圈儿, 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恶”源, 闻人离有些唏嘘,可他能瞒天下人,却不能瞒陈绎心。 他说着,那根木枝又再浮现, 在他的气息中,异魔九御十分安分,他们的气息近乎同源。 闻人离说或许还不够全面,可却没有半点欺瞒陈绎心之处。他之前的发作是长久积累的结果,而非偶然,眼下只能算早些被诱发出来罢了。 陈绎心咬了咬唇,他扶着闻人离的手更用力了些,他眸光满是倔强,“可是我明明用神血将那些洗干净了啊……” 最先发现闻人离身上魔息的,自然是和他朝夕相处的陈绎心。他想过很多办法,最后不得已的时候,他用神血将那些都洗干净了。 可现在被他神血洗干净的神晶,再次被侵染得乌黑了,而且还是在他们都无知无觉的时候。 “阿离实话告诉我,神晶被完全侵染的结果会是什么?” “会成魔,嗜血杀戮,丧失理智的魔,会将仙神魔当果脯之物的魔,我所到之处阿容喜欢的花木山川,全部都会变成焦土,上界太玄所有生灵都无法逃脱。” 陈绎心闻言胸口愈发堵得厉害了,他继续追问,“那我呢?在阿离眼中我会是什么?” 闻人离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闭目,再睁开,他才回了这话,“食物,胜过所有仙源神晶的食物。” 他的手抬起落到陈绎心颈侧那些狰狞的咬痕上,若非让饥饿感俘虏了心智,他怎会这般对陈绎心。 陈绎心闻言一样沉默下来,他在思索,在疏理闻人离全然抛过来的话,可是能怎么办,即便知道闻人离现在开始是真正意义上想吃了他,他心中还是起不了什么害怕和排斥。 这样的沉默僵持了好一会儿,陈绎心才放开他紧揪着闻人离衣服的手,他往后挪了挪,闻人离的眸光一样随了过来,可陈绎心只是在换衣服,他总不能一直这般光着身体和闻人离说话吧。 但他穿好衣服,又退后两步转过身,再走出两步,他才顿住回转过来。 “过来。” 这大殿只有他和闻人离二人,他自然是在对闻人离说话。 闻人离弄不明白陈绎心的想法,但他还是按他的话走了过去,然后他的手就被陈绎心握住,再牵着往外走去。 “阿离莫要小看我,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的,”陈绎心说着话,偏头对闻人离一笑,好看的眉目胜过上界最美的景致。 他握着闻人离的手更紧了些,“今日开始,阿离都听我的,归我管着。” 闻人离是魔是仙,他都管着,放弃二字,在他待闻人离上,绝无出现的可能。而且这样的结果,他不认,绝不认! 闻人离没有应话,可他被陈绎心握着的手,也未挣脱,他们一路回到寝殿,也还是这般无言着,他心头纷乱错杂,陈绎心只怕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又这般沉默了许久,闻人离才侧过身来,陈绎心一样偏头看过来,又是轻轻柔柔的一笑,无一丝阴霾在内,他被命运捉弄,陈绎心却是命运之外唯一的馈赠和意外。 他们身前随即多了一个矮凳,一盆水,闻人离动手解去陈绎心的衣服,然后用这些冰极海底的极净之水,为他擦拭伤口。 “疼吗?”闻人离眸光低着,情绪掩藏得很好,可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已然暴露了他的怜惜和愧疚。 “疼,”陈绎心应了话,嘴角却弯起,他指头在闻人离腰侧戳了戳,“阿离是打算把我养可口点儿再吃吗?这没咬破血都这么疼了,真被阿离咬上一口,那该有多疼啊。” “当然,疼尚好,只是这伤口难好,阿离以后记得不要咬脸。” 他说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唇,那里是唯一被咬出血的地方,他这可是货真价实仙帝的身体,被咬出血来,可见当时闻人离下嘴有多狠了。 闻人离的眸光随陈绎心的手抬起,一样落到他的唇上,他眉头微蹙,沾了冰极水的手帕轻轻擦上那里的伤口,陈绎心果然皱眉“嘶”了一声。 闻人离下意识往前倾身,在陈绎心的唇上轻轻吹了吹,“呼,呼……” 陈绎心没再皱眉,可他眼眶里毫无预兆一颗泪珠砸了下来,溅落在闻人离还未离开的中指指甲盖上。他所有的伪装在闻人离的下意识里,再难装下去了。 难过是真的难过,但不放弃也是真的。 闻人离眉心再蹙,愈发无措起来了,这时陈绎心往前一扑,扑到他的怀中,闻人离带着些许轻颤的手,才缓缓将人抱住,然后越抱越紧。 “我不和你开玩笑,也不和你说狠话,但你必须把你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给抹了,我眼下是疼,可若没有阿离在,我便不会活着。” “若有一日你真的丧失理智变不回来了,我如你所愿,我会走,但在那之前,你绝无可能抛下我。”他便是走,也绝非是放弃。 闻人离嘴巴张了张,他轻轻应了,“好。” 主动离开陈绎心,对闻人离来说很难做到,逼陈绎心自行离开,还没开始实行,就被陈绎心强制否了,那便如此吧,只能如此了。 他们在房里待了三天时间,两个人相互安抚,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人定胜天,便是没有路,他们也会劈出一条路来。 陈绎心身上的伤在每日数次的冰极水擦拭下,已经没那般可怕,可要真的好,还是需要十天半月时间,他们并没有外出,安排一些事情,然后便是等着前往归墟战场。 至于朱衍已经让陈绎心打发回去了,九君殿是九君殿,万仙楼是万仙楼,暂时还不宜归置在一起,但万仙楼少主成为九君殿尊后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界。 兰馨在那日被闻人离斥退之后,已经离开九君殿,但这可不表示她放弃了“九御”。 帝都中央广场,一束强大的天光升起,足足半个时辰才熄灭,而后帝都聚集的数十万众的仙人就都被传送到异空间开辟出的天虚战场上了。 陈绎心和闻人离自然在列,但他们并不和九君殿的成员一同行动,他们走在最后,也最后抵达虚天战场,除却个别,绝大部分仙人都已经散去。 他们远离人群,找准方向一样离开,飞了快一个月,他们才停下,而陈绎心也变回来了原来的模样,但红羽一样没有收起,同时他手上还多了一个木盒,那里面是蔺语战神的骨灰。 “阿容抱着,”闻人离轻轻摸了摸陈绎心的黑发,然后他开始在他们降落的四周刻画阵法。 陈绎心瞧一眼闻人离,手上却多了根蓝色丝线,延展而去圈住了闻人离的腰,如此他才若无其事地抱着木盒,找地方坐下。 闻人离低眸看一眼腰上的神力丝线,眸色里多了些无奈,如果可以陈绎心只怕真的会想把他关哪儿,再随身揣着才能放心,但他既然应了陈绎心的话,就不会轻易食言。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认真地刻画阵法,他一人护不住陈绎心,卿若和蔺语就必须要复生,否则他一旦出事,陈绎心真的会按照他说的那般,不会再活着了。 闻人离要刻画的阵法非常庞大,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画好的,同时这一片区域也不能被外人打扰,无论是仙人还是异魔都不行。 而这些误入的,就都由陈绎心来清理,对待仙人陈绎心基本是打劫一番,然后就放人了,异魔就非如此,可他一样没直接抹杀,而是用归魂焰拘住,然后用瓷瓶将它们收起。 “仙人救命啊!”两日前让陈绎心放走的一个仙王,直接往这个区域飞蹿而来,他身后跟着三个青甲异魔,属于异魔中比较高级的,修为相当于一二品仙君。 原本他被陈绎心打劫,心中愤恨得要死,此刻就要没命了,神色不觉就感激起来了,而这也是他没办法的办法了。 可在他就要进入到那一区域时,他没注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将他砸了一个趔趄,这一耽搁,那三个异魔就都到了眼前,原本他还有一线生机,此刻让那陨石给砸没了。 虚天战场不时会有这般如流星般的陨石下落,但真倒霉到被砸中的几乎没有,此刻那仙王苦着张脸,完全绝望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自己被三个异魔分而食之,可忽地那种死亡欺近的感觉完全离他远去,他睁开眼睛,一蓝衣仙人手执三根火焰神子,将那三个异魔给拘住了。 “多谢神君救命,”仙王凌飞恭敬一拜,然后才一瘸一拐地起身,随后那枚砸中他的陨石也被陈绎心收走了。 “你应该知道规矩,”陈绎心继续用瓷瓶将异魔收起,然后转过身,一边把玩一边思考怎么处置这个利用他救命的仙王。 “这……小仙身上的东西都被您……” 凌飞神色恍然,随即又开始慌张了,他身上除了这身陈绎心不入眼的仙衣,其他全被他刮走了,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能和陈绎心换命啊。 陈绎心眉梢微微挑起,指尖往凌飞眉心方向一点,凌飞直接昏睡过去,陈绎心走近手缓缓落在了他的额头,同时他另一只手抓着瓷瓶,如此来对比仙源和虚源的区别。 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得,小半个时辰后,他才站起身来,而那凌飞就直接被他扔离了这片区域,同时他关于陈绎心的记忆也抹除了。 陈绎心回走,闻人离看方向也是来寻他的,那根已经看不见的神力绳子依旧系在闻人离的腰和他的小拇指上。 陈绎心小拇指动了动,神力绳子现形,同时他顿住脚步,让闻人离走向他。 “累了?”陈绎心眼睛一眨,问了一句。 阵法完成十之七八,闻人离几乎没有停歇,这般全神贯注,极有可能是累了的。 陈绎心想着就心疼地摸了摸闻人离的脸颊,见他神色还有些许异样,他又凑上来亲亲闻人离的唇,“可有好些?”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的醋意在陈绎心的亲吻中,的确是好了些。 陈绎心眯了眯眼睛,笑意浅浅却很动人,他依偎到闻人离怀里,手在闻人离后背轻轻拍抚着,似在安抚闻人离,也似在安抚他自己。 “对了,阿离把木枝给我,我们养看看。” 这几日陈绎心想挑个异魔养看看,可挑来挑去,资质都不如被他们降服住的异魔九御,如此就不再多寻找,就用他来验证陈绎心的想法了。 “养归养,但是阿容不能让他们碰你,”闻人离沉默片刻提了条件,看陈绎心将手碰到他之外的人身上,闻人离都觉得不舒服,比那些虚源气息在体内乱窜还要不舒服。 陈绎心神色一顿,总算恍然闻人离停下阵法刻画,来寻他是为何了。 他偏头往闻人离的耳后根轻轻舔了舔,然后品味道,“酸的……酸溜溜的……” 闻人离从坏树成功便成了酸溜溜的树了,但陈绎心一样喜欢。 他又再舔一下,才在闻人离耳边低语道,“我应了。” 闻人离的耳根随陈绎心站直,就这般红了,但他又再补充了一句,“阿容碰他们也不行。” 陈绎心闻言脸上未散去的笑容,愈发灿烂,他又再近前些许,唇轻轻印在闻人离的唇上,“好。” 得到陈绎心又舔又吻的保证,闻人离总算能安心回去继续刻画阵法了,而陈绎心则带着木枝在周边狩猎异魔,同时将拘来的异魔喂给木枝里的九御。 “啊呜”一声,一团黑的九御扑上前去,将一只黑甲异魔一口一口吞入腹中,充满残暴意味儿的咀嚼声不断从它口中传来。 全部咬碎食用完后,它回身过来,黑黢黢的一团里,一双残暴的黑瞳看向了陈绎心。那是不下于闻人离那日的垂涎,它还未合上的嘴里,有类似涎液的气流溢出。 陈绎心面对这样的目光,无任何反应,他指尖轻轻一动,那九御就被他的归魂焰一爪子踩在脚下了,“阿离可以这般看我,你是什么东西?” 归魂焰吐出一口颜色更淡些的火焰到九御身上,“滋滋滋”腐蚀的声音就传出了,如此陈绎心才勾了勾唇,兴致勃然地看起来了。 但这个九御就是不长记性,这样的情景总是会再出现,它那团黑雾里除了眼睛外,又长出了獠牙来了,时不时就想对陈绎心龇牙叫嚣。 当然,它的叫嚣到目前基本没成功的时候,它在归魂焰的爪子下挣扎,“有种你别用火焰啊!” 坐在石头上的陈绎心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想亲自动手揍你,可阿离不许我碰,唉……” 如此异魔九御就只剩了惨嚎了,基本陈绎心提到闻人离,九御就不敢再多接话,他怕闻人离毋庸置疑。 上界从古至今,怕闻人离的人不少,便是至今未露面的东方南宫都怕他,可陈绎心觉得他们的怕,和九御的怕还是有所区别的。 但他没有直接开口问九御,他要自己寻找答案,最真实的答案,闻人离在神族和在异魔里的身份都不如表面那般简单,过去和现在都是。 教训够了九御,也顺便将它喂饱后,他们就回到闻人离在的地方,阵法刻画已经完成,只等陈绎心来继续最后的那个步骤了。 木枝封印收起,陈绎心手上多了一个木盒,一只红羽,以及置于红羽上的天凤遗蜕,他缓缓步入闻人离搭好的土坡祭台上,将木盒和红羽一同放上。 他偏头对闻人离颔首,阵法启动,同时陈绎心变回凤凰真身,翩翩起舞的同时,也在鸣唱古老的招魂歌,歌曲之后还多了这些呼唤。 “……大兄,蔺语大哥,我和阿离在等你们回家。” “大兄,大兄……” 陈绎心的呼唤断断续续,却随阵法传遍了整个虚天战场,这时闻人离的声音也加入进来,“卿若,蔺语,我需要你们回来……” 在下界太玄的浮岛上,一道光束亮起,然后浮岛和浮岛下的炎州百姓,全部席地而坐,一样开始吟唱闻人离陈绎心离开时留下的招魂歌。 甚至上界一些古老部族也开始在老族长的要求下,全民吟唱。更早先陈绎心和闻人离让朱衍散布出去的言论也开始起作用了。 “这是古老的招魂歌,在呼唤我们的远古战神啊,只有他们重新归来,才能结束这乱世。”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或许一开始不信,可在越来越多人跟着吟唱祈祷时,他们就也动摇,就也跟着一起行动了。 第74节 古老的歌声在上下界和虚天战场回响,卿若和蔺语的残魂还未有回应,在虚天战场深处的魔渊井里,南宫和东方睁开了双目。 “终归是到了这一步了……” 一样由此感叹的还有在凤凰神族古地的凤元帝君,而在这个古地外,他的几个儿子在请命要求族人也一同参与到这样的招魂中来。 卿若……那是他们凤凰神族的第一代圣君啊。 虚天战场被安详的招魂歌笼罩,便是那些平日里凶狠残暴的异魔都消失了踪迹,终于再持续了近半月之后,一道带着神圣气息的红焰穿破青灰色天空,然后没入到红羽上的天凤遗蜕中。 “蔺语大哥,大兄在此,你还不现身?”陈绎心期盼又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传出,却是他和闻人离都有些坚持不住,这等逆天阵法能维续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时天凤遗蜕里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叫,一道青色的光焰终于落下,凝聚在了木盒上。 陈绎心伸手将它们护住,闻人离起身上前,迎接天降的神罚,他一人几乎挡下了所有的神罚,也有些许降落到那些参与吟唱的仙人和修士头上。 但这也表示他们的招魂取得了成功,才有这等神罚降下。 神罚持续了三月之久,闻人离也忙活了这些时间,陈绎心抱着遗蜕和木盒也这般坐了这么久。 但他并没闲着,他往胸间一点,一枚已经小了大半的神晶浮现,几乎没有犹豫,陈绎心将它一分为二,然后开始捏土,创造让卿若和蔺语复生的躯体。 神晶为源,蔺语的骨灰作骨,在添以天凤遗蜕的血肉精华,最后再辅以他的神力灌溉,最后他只捏了两个不大圆的石头蛋出来,但那属于卿若和蔺语的魂体自觉就飞到里面去了。 “你们好好长大,别嫌弃……” 他已经尽力捏得好点了,可他的神力和魂力就剩了这些,就只能够他为他们做到这些了。 闻人离从天空落下,陈绎心的眸光随即抬起,他笑了笑,眸中有极是欣喜的泪花,“阿离,我大兄和蔺语大哥回来了。” 他最最重要的两个亲人,终于回来了。 “嗯,”闻人离轻轻应了一声,却见陈绎心将两枚神力还未完全稳定下的石头蛋放到了地上,然后起身向他走来。 “我还好,没有累着,也不会走,”闻人离能明白陈绎心的不安,这是他给再多保证都无法安抚的不安,他伸过手将人拥到怀里来,然后开始交代一些事情。 “仅仅这些还不够,卿若和蔺语的成长还需要……” 陈绎心顺从地依靠着,安静地听着,没有回话,可他的手缓缓抬起,落到了闻人离后心的位置,然后一点点地没入。 “阿离,抱歉……”这是闻人离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属于陈绎心最后的话,可他要醒过来,却又陷入在一团极致的温暖里,无法清醒。 “你疯了,你疯了!”木枝里的九御疯狂地尖叫起来,可它被封印在内,完全无法作为,就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陈绎心给他和闻人离换了凝结着神晶的心脏。 陈绎心将他凝结着神晶的心脏按入闻人离胸口,又才几许犹豫将闻人离黑乎乎的神晶没入自己的胸口中,他若没了心一定会死,他还舍不得死,就只能如此了。 陈绎心的头发在他将黑色神晶没入自己胸口时,就一点点褪去了黑色,变成了如雪的白色,闻人离的神晶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在吸收陈绎心的生命力。 他转过身,在两个两枚石头蛋前拍入一道神力,浮现一个传送符文,这是他和闻人离来到上界的神墟法阵,用它可以直接将两枚石头蛋传送回太玄,但仅能再用一次。 他看着他身前的闻人离,似有犹豫,又似是不舍,他低头再闻人离的眉心轻轻一吻,“阿离还不知道吧,我的神焰是南宫从你神晶里拔除,再遗弃到冰极海的,如今只能算物归原主。” 所以他用闻人离的神晶续命后果不能预测,闻人离却是无碍,那本来就是属于闻人离心中光明的一部分,他的阿离是神,以前是,以后也必须是,东方和南宫谋算在多年,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还有,阿离不要和我生气……” 话落,他轻轻一推闻人离,将他和两枚蛋一起推入到符文中,符文的闭口迅速合上,他们被传送回太玄浮岛了。 “你疯了,你疯了!”九御的声音已经低了些,可还是被陈绎心这突然的行为震无法平静,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大胆,怎么会有人能为他人牺牲到这种地步呢。 他不懂,不能理解,在他眼中,陈绎心的行为就和疯子无异了。 陈绎心没有搭理九御的精神头,将闻人离和两枚蛋送走,他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这虚天战场活下来,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他盘膝而坐了三日,眼睛睁开,然后凭空消失,方才那扫过的神念是属于麒麟圣人南宫川的,他们被惊动是意料之中,可陈绎心对活多久没有把握,也还不想落到他的手中。 他的蓝衣被一身能完全掩盖气息的黑斗篷取代,他手上杵着一根细长的木枝,踽踽前行。他在这虚天战场已经这般漫无目的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而这两个月的时间,他没碰到异魔,也没碰到外出狩猎的仙人,不是他走的地方特别荒芜,而是这虚天战场无法想象之大,这原是闻人离要建的神土,给永生不死的天神们居住的地方,怎能小了。 陈绎心没用神力,就这般走,被撞到的概率真不大。半年后,又一个被异魔追得无处可逃的仙王撞到了他的脚边,“死了,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 万分巧合的是,这仙王是已经落到陈绎心手中两次的凌飞,可他在撞上前,完全没感知到前方有人,黑黢黢一团,他还以为自己让异魔给围堵了。 “嘎吱,嘎吱”分外熟悉的咀嚼声从耳边传来,凌飞死死闭眼许久,才开睁开一只眼,然后两只眼,却见自己还活着,他欣喜得几乎不敢相信。 “这是哪里?”陈绎心低眸看着凌飞,出声问道,他戴着的帽子被风吹落,露出了完全雪白的头发,只那张脸没变,感觉却完全变了,虚弱而沧桑,这便是陈绎心眼下给人的感觉。 凌飞狠狠咽了口水,才磕磕巴巴地回话,“虚天战场西域沙海。” 陈绎心闻言没再应话,他杵着木枝往他所指之处走去,凌飞摸摸头,却觉得眼前的人可怕之余,又有些熟悉,好似他见过他似的。 可他再琢磨也没用,他关于陈绎心之前的那段记忆早被抹去了。 “神君,我能和你一起走吗?”这虚天战场太可怕了,虽然宝贝也算少,可前前后后他差点死了数次,也看同伴们惨死了无数次,这完全就是个收割性命的修罗场啊。 “你若不想活,就跟着吧,”陈绎心扫他一眼,木枝往前一点,面前吃饱的九御回到木枝内,他轻轻拉起帽子,继续走去。 凌飞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跟上了,这片区域太危险了,没有陈绎心的庇护,他基本活不过明天,而且陈绎心看着没人气了点儿,可并非吃仙人的异魔不是? 他跟上,除了被九御吓了不少次外,倒没有被陈绎心直言驱离。 他们继续这般走着,凌飞的作用就是给陈绎心矫正前往沙海中心的方向,同时他对陈绎心的敬畏已经上升到超脱普通仙帝的地步。 他来虚天战场快十年的时间了,从没听说那个仙君仙帝敢把异魔当灵宠养的。 他们无言走了两个月后,陈绎心才停下打坐,凌飞原本不以为然,没多久却见陈绎心被疼得满地打滚,他要靠近查看,却又被九御吓走。 这样的疼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陈绎心才安定下来,“三天,比之前又少了半个时辰。” 他没有给凌飞任何解释,他们又这般前进,可两个月后,陈绎心又遭遇这般疼痛,如此反复接连数次,凌飞才没那般大惊小怪了。 “神君的目光越来越冷了……”刚才陈绎心看他,他还以为是异魔九御在看他呢。 “嗯,”陈绎心意料之外地应了凌飞,同时他也体会到闻人离那日的感受了,凌飞在他眼中不再是人形仙王,而是一团纯粹的仙源,勾起他食欲的仙源。 “就是这样没错!”九御在一旁吱声,它的成长更加明显,一团黑雾里四肢隐隐成形,他看着陈绎心的目光,多了些许赞叹。 凌飞觉得陈绎心在养成九御,九御却觉得自己在养成陈绎心。 “吃了他,吃了他,你就不会再疼了,相信……”他话未完全说完,就让陈绎心用木枝上下分离了身体,他过几日就能化形的躯体这般让陈绎心给毁了。 “多嘴!” 陈绎心眸中的冷锐缓缓淡下,这就又起身前行,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从沙海边缘到沙海中心,陈绎心这般走了二十年的时间,可寻常仙人至多飞两个月就到了。 但这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他适应闻人离神晶的问题,时至今日,那非人的痛感已经没有了,可饥饿感无时不刻不在企图摧毁他的理智。 特别他还自虐般地带着一个傻天真的仙王在身边,但他相信,他不会被饥饿感俘虏,他不想闻人离来接他时,看到的是一个血腥杀戮丧失理智的他。 他无法制止一个丧失理智的闻人离,可闻人离可以轻易控制住他,这也是陈绎心决定换神晶的最大原因之一。 “凌飞,你去面前看看,”陈绎心打坐好,转头对凌飞吩咐了一句。 凌飞点头,他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顺便给九御带回了点儿零食,他在陈绎心身边二十年的时间,成长速度是他以前活过的所有岁月都不能想象的。 现在他随时可以踏入仙君的行列,只是陈绎心让他继续压着,他才没有突破,但厚积薄发,他相信陈绎心给他的指点。 “神君,前面只一片荒地,”凌飞将这告知陈绎心,同时也嘀咕起来,“只一片荒地,怎会让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呢。” 陈绎心闻言扫他一眼,他起身走去,木枝里的九御却突然窜出老远,“我不去,你带那傻小子去好了,我才不去……” 还在疑惑的凌飞立刻把迷惑变成了警惕,这九御有多贼多精,他这二十年早有感受,能让他那般害怕的地方,绝对不是他能轻看的啊。 “无妨,”陈绎心木枝一转,那九御再次被拘回来,凌飞犹犹豫豫还是选择相信陈绎心,自行跟上。 一直抵达荒地的中心,九御和凌飞都疑神疑鬼警惕非常,可陈绎心说无妨,就真的是无妨,这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比他们在外面沙海行走还要平静。 陈绎心脚步停下,略为不舍地看了一眼木枝,然后将九御拘出,他将木枝插到地上,然后他缓缓跪了下来。 “父神,天凤卿容来拜,请父神看在阿离和大兄的面上,现身一见。” 已经可以化成人形的九御面色明显慌张,他下意识就变回原形,缩起自己,降低存在感,而凌飞则完全被陈绎心话震傻了。 作为土生土长在上界的仙人,他在儿时都听过创世神的故事,但那是已经消失在这个纪元的远古神,是已经不存在的神,那些事迹虽有部分古书记载,但更多是后人的添工加料,自行丰富的,他从未想过还能有人让父神再现。 一道特殊的气机在木枝上浮现,陈绎心转过身,对凌飞和九御一点,他们昏睡过去,他才回身对木枝的方向再次一拜。 木枝化成光点散落在荒地,随后一个巨大的灵身呈现在陈绎心面前,无法看清面目,但隐约能看出是一中年男人,威严之极。 “小天凤,又是你……” 闻人离曾经用同样的方式召唤过他,在他离开后,他这般拘住过陈绎心,此刻又再见了,但一眼可见,此时的天凤情况可不大好。 “卿容有过,再次打搅父神安宁,但这世间卿容唯独愿意相信父神,唯独能相信父神了。”陈绎心说着再次一拜,同时他帽子飞落,如雪白发飞扬,除却容颜未改,他的命元和魂元精华早就所剩无几。 他能活着走到这里,陈绎心自己也觉得幸运。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一阵风拂过陈绎心的头发,却是父神魂体对他的一拂,这一拂似有怜惜,又似是无奈。 陈绎心猛然抬头,几乎将天空都遮挡的父神,已经化成一道风,彻底不见了。 “原来如此,”陈绎心低低呢喃,然后对着父神消失的方向再一拜,“卿容谢过。” 九御和凌飞苏醒的时候,举目望去,荒地已经不见了,他们在一个挡风的沙丘背后,陈绎心看着天边,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凌飞还未反应,九御就蹿到了陈绎心跟前,“东方和南宫都做不到,你为何能做到?” 召唤创世神魂体,这种逆天的事情,陈绎心如何办到的?以为足够了解陈绎心的九御此刻觉得有些超脱把控了,有这种能力的陈绎心,他怕是摆布不了啊。 陈绎心一拂将挡住他看风景的九御扇走,他偏头看向凌飞,对他吩咐道,“你给我找点材料,我要炼制一把新的拐杖。” 他语气一顿,再次补充道,“不要木头。” 他要是用其他草木作拐杖,只怕闻人离知道了会吃醋的。 陈绎心想起闻人离,眸中的柔和相当明显,也让凌飞看愣了神,随即他敛目称是,到附近去寻材料,满足陈绎心的要求。 一把材质轻便的石制拐杖做好了,他们又重新上路,继续向西。 二十年时间再次过去,他们才从沙海走出,抵达了西边属于仙界阵营的堡垒城镇,前后四十多年的时间过去,虚天战场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可大抵的情况和四十年前无异。 “去吧,”陈绎心对凌飞扬扬手,话语里没有多少感情。 可凌飞的模样却似要哭了一般,他的修为已经不能再压制下去了,这虚天战场并不适合他晋升仙君,他得回仙界,最好回他的部族里晋升,才是最为妥当的。 他退后几步,对陈绎心认认真真拜了三拜,没有再说什么感激的话,转身离去,这仙镇里就有一回归仙界的法阵,只是需要缴纳足够的物资。 这些东西他们一路穿过沙海,只陈绎心手边露出给他的那些,早就够了。 “不想让他带话?”九御坐在陈绎心对面,斜眼看了凌飞的背影一眼,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陈绎心。 “想,但不能,”陈绎心端起酒杯亲抿一口,倒不觉有什么好否认的。 第75节 第87章 “这么难吃的东西, 亏你也入得了口。” 九御说着目光转去,看着来来往往的仙人, 露出了明显的垂涎之色,可陈绎心只让他吃异魔, 这些仙人体内的仙源,一例不让他碰, 在野外还好, 在这仙人聚齐的仙镇堡垒就有些难熬了。 “习惯便好,”陈绎心应了话, 抬起的目光冷了些,如此就让九御畏缩地安分下来了,他大概在陈绎心手中虐出毛病来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九御缩了缩肩膀,语气郁闷地问了一句陈绎心, 以他和陈绎心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居住在这仙人太多的堡垒里,他难熬,陈绎心只会更难熬。 “去真正的九君殿,”也就是曾经的御虚宫, 那里还有至今未现世的魔渊井。 陈绎心说着又抿了一口酒, 以往他能尝出酒的味道, 此刻却是不能, 但这是酒,便是没有滋味,他便想再喝一喝。 九御的眼睛亮了亮,然后他又皱眉问道, “走过去?” 陈绎心点点头,又再抿了口酒,而他眼前得到答复的九御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他再不愿,也无法改变陈绎心的决定,他们这一走是得走千年还是万年才能走到啊。 有毛病!疯子!偏偏他还得陪着他疯…… “那你别半路死了啊……” 九御低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起身去买陈绎心吩咐他置办的那些东西。 而九御这话陈绎心的确无法回答,他的命元和魂元在二十年前就开始枯竭了,可他依旧没有死,闻人离的神晶从进入他胸口开始,就没为他提供过一丝的神力,恍若死了一般,似乎取出来也无碍,可陈绎心没敢这么做。 “唉,四十年了,也不知大兄和蔺语大哥如何了……” 陈绎心轻轻念叨着,却是半点不敢去想闻人离会如何。 闻人离神晶里的明光被东方和南宫剥离,在冰极海沉淀为天焰,又自动寻到了他,助他出世,如今他再物归原主,彻底破除东方和南宫的阴谋,他不后悔,此刻想起依旧不后悔。 可除此外,生气,难过,思念或者其他,他都不敢想,一想他就真的想要发疯。 陈绎心的眸光往酒肆的楼梯扫去,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故人出现在眼前,只是他如今的变化太大,怕是他直言说出身份,眼前的人都不会信。 但那被看的故人也注意到陈绎心的目光,他略微谦逊地一笑,然后走到酒肆仅剩的靠窗位置坐下,叫来了壶酒,独自品味。 陈绎心收回目光,将酒杯放到桌上,没再理会他,可这时故人起身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仙友认得在下?” 他的目光落在陈绎心身上,他身体样貌被那斗篷遮得严实,除了下巴和唇,他看不到完整的五官。 他此刻端详,觉得陈绎心给他的感觉完全陌生,可方才那道视线又不让他认为自己感觉错了。 “不认识,”陈绎心回了话,若凌飞和九御在,定然觉得难得无比,他们相伴走过四十多年,陈绎心开口的次数少之又少,或有和陈绎心搭讪的人,基本没被理过。 可此时,他却回了眼前故人的话,只因为他来自太玄,来自他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太玄,他是韩子川,一个陈绎心曾经不喜欢,现在依旧不喜欢的人。 但韩子川离开太玄,只怕是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奇遇,才能在这千年许的时间内,从一化神修士成长为九品仙王。 “在下韩子川,相逢即是缘,这一杯敬仙友,”韩子川没再多追究,他敬了酒,见陈绎心不再愿意搭理他,他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随后九御回来,他和陈绎心二人便离开了这临时落脚的酒肆里。 “那是谁?一直在偷偷看你,可要我去吃了他?”九御跟着陈绎心身后,低声嘀咕了一句,同时很期待陈绎心让他这么做。 陈绎心没应九御这话,他翻看着九御买回来的东西,取出他要用的在手中摆弄,便直接往堡垒仙镇外走去。 这时原本正常热闹的街道突然喧嚣起来,却是因为一则从仙界传来的消息。 “了不得了,囚界和上界的通道已经打通,那些罪仙的后人要打上来了!” 听到这话的陈绎心脚步一顿,却又低下头,继续拉了拉帽檐,然后目不斜视地彻底离了仙镇。 九御又回头几次,大致晓得陈绎心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多打量,可他们走出三日了,陈绎心都没露出半点他想看到神色。 “再不久,他应该就到虚天战场来了,你还这般慢悠悠地走去?” 九御以为现在陈绎心就可以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等着闻人离来找他。 陈绎心脚步停下,他转过身来,抬脸看着九御,然后又再走近一步,他手中编织了三日的黑绳就这般飞出,然后系到九御左手腕上。 如此他才回身继续杵着石杖前行,“今日开始,你也不能再用神力了。” 那黑绳就是用来束缚住九御用的,可怜他在仙镇里按陈绎心要求找了那么久,最后却是用来对付他自己的,九御一口血呕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可显然,陈绎心不放他走,他有自己的原因,暂时也不会离开,再憋屈他还得跟着,顺便给当牛做马,还有很大被陈绎心气死的风险。 “你用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你我二人神力全无,随便来个妖魔鬼怪都要死。”陈绎心自己封印了四十多年的神力不说,现在还把他也一起封印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封印,陈绎心完全杜绝了东方和南宫找到他的可能。现在他将九御封印了,却是为了避免闻人离通过九御太早找到他们。 不是他不想让闻人离找到,而是还不能,四十年他们都忍了,就不怕再多忍些时候。 当然,陈绎心也早做好闻人离完全被他折腾黑化的准备了。大概还是会很生气吧…… 九御叫嚣着不能接受,不能相信,可他身体已经开始缩水了,一直变成了七八岁孩童才停下,他高大威猛霸气的模样全没了。 这些年,有陈绎心在跟前,九御化形自然不敢再化成闻人离的模样,而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个体,在上界待过那些年,九御的审美还是有的,化形的模样不算难看。 可现在他变成了一个从头发黑到脚丫子的黑乎乎瓜娃子,天色再暗下些,只怕都看不到他模样了。 “啊啊啊……” 他在陈绎心身前大叫,像一个讨不找糖吃却闹个不停的熊孩子,九御也不想这样,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露出自己勉强还算尖锐的牙齿,就想去咬陈绎心,可他张开嘴还未碰到陈绎心,就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弹开,他满口还算洁白的牙齿,流了血不说,还掉了一颗。 这下子,九御真的要想哭了,可陈绎心依旧不搭理他,更似听不到他的哭声,他寻了地方坐着,等九御接受现实,也等他们这一路同行的“保镖”到来。 那人并没有让陈绎心等太久,在黑色微微暗的时候,他就自行现身了,却是在酒肆里偶遇过,又自己偷偷跟了一路的韩子川,“看来仙友像是在等我。” 陈绎心轻轻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韩子川眉梢微挑,顺便扫了一眼黑娃娃九御,完全没把他和早前在酒楼里和陈绎心同行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他虽在后面跟着,可也算谨慎,并不敢用仙识查看细节。 “仙友的同伴呢?”韩子川问的是陈绎心,恍然明白过来的九御就又想龇牙了,可他猛地想起他掉了门牙,略为凄惨地捂住嘴,不再说话。 而这时陈绎心也没回话,气氛就这般尴尬了下来,又继续尴尬无言了一夜。 天色一亮,陈绎心和九御继续上路,韩子川也跟了上来,按照他的说法是他们眼下还顺路,等不顺路的时候再分开走。 而这一走是近百年的时间,荒地焦土绵延,前行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而韩子川也从陈绎心那里得到了他另一个名字,卿容,那是闻人离和卿若曾经给他记在神谱上名字。 从昨日开始,他们骑上虚天战场独有的荒兽前行,却是因为陈绎心的身体在一年前开始日渐虚弱,坚持了一年,还不见好,他就只能寻找代步荒兽。 不过他的虚弱,九御和韩子川都没有感觉,陈绎心常年不用神力,黑斗篷不离身,韩子川除知道陈绎心有一头白发外,他至今不知他真正的模样。 而他也完全将陈绎心,和他心中曾经有过的那点怀疑抛开来了,他想啊,陈绎心和闻人离在太玄,如今听消息又攻到了上界,怎可能和他在这无边的荒地走上百年的时间呢。 “卿容上仙要到战场深处寻找什么?” 韩子川偏头问向了陈绎心,换上了这荒兽,速度快了百倍不止,至多十年,他们必然抵达虚天战场深处的边缘,这个话题也该适时拿出讨论讨论了。 “续命之法,”陈绎心回了韩子川的话,同时他稍稍伏低身体,手在荒兽的脑袋上揉了揉,让它不用那般害怕,他如今在控制饥饿感方面,已经算有经验的了。 韩子川原本还想多问,眼前的场景让他莫名不想再多去探究。 陈绎心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冷得让他觉得,他不像是个人,更不像神仙,可也有如眼前这般时候,这种偶现的温柔,让他觉得美好,又觉得困惑。 “你呢,你找什么去?” 九御插话,一样安抚了一下荒兽,他身下的荒兽腿软的程度之比陈绎心身下的那只好一些些,但他看不得这韩子川没话找话,总想和陈绎心攀聊的模样。 韩子川闻言对九御的敌意基本可以无视了,他看向前方落日的方向,低语道,“真我。” 陈绎心对韩子川过于玄奥的话,不做评价,九御却是猛翻一个白眼给韩子川看。 这似乎能说很久的话题,三俩句话就过去了,他们有了荒兽,日夜兼程前行,九年后,在一条黑水河前,他们放走了荒兽,又改成了步行。 这黑水河过去就是虚天战场真正的禁区,也是仙界有为仙君们最热衷最想探索的地方,越危险的地方,机遇越大,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他们也觉得这禁区也该是如此。 当然让他们这般雄心壮志,却是因为这一百五十多年来,异魔成长的速度明显不如过去,上界的胜利似乎是未来不久的事情,自觉有远见的就想着怎么瓜分虚天战场上的宝物了。 这禁区就这般落到了他们的眼中,往这边赶来的仙君仙王越来越多,甚至仙帝也有出没过。 陈绎心,韩子川,九御坐在一艘木筏仙船上,听那船家娓娓道来,他们无一人搭话,船家的兴致依旧不减,倒也让他们知道更多些外界的消息。 “异魔大军退去,这虚天战场估计还得热闹上千年万年,我有行船生意有的长久,三位仙人日后记得再关照老朽。” 没人应话,倒是九御“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同时又悄悄地瞪了陈绎心一眼。 异魔势弱绝大部分原因都在陈绎心身上,他将闻人离的神心封锁在自己体内,虚源没了它的助益,它衍生的异魔自然是就势弱了。 这只怕也是陈绎心不愿现身的原因之一,否则他一回到闻人离身边,以他们二人的感情,闻人离怕不能看陈绎心继续这般虚弱下去。 九御有感觉,这种情况不会长久,陈绎心不是被东方和南宫找到,就是被闻人离找到,而这两方都不可能放任陈绎心继续这般对自己胡来。 但他确定这种想法的同时,也还有一定保留,那就是他看不透陈绎心的打算,他花费一百多年的时间,先找了父神,又再来到这里,绝对还有打算,他不知道的打算。 又是韩子川付了钱,可他付完钱,并没有和往日一样走在前头开路,他停下等陈绎心和九御上前,他才开口道,“卿容上仙,这里开始,我们怕不能同行了。” 陈绎心似乎早看出来了,他对韩子川点了点头,然后他丢了一个黑色布袋给韩子川,只给他简单的两个字,“报酬。” 话落,他侧过身从韩子川身旁走过,九御吊儿郎当地跟上,一样没多看韩子川。 韩子川和曾经跟在他们身边时间一样不短的凌飞不同,这一点便是九御也能明白,所以在还能算用所谓“报酬”清楚的时候,还是算清楚的好。 人情不欠,日后该如何是如何,对韩子川,对陈绎心来说都好。 韩子川打开布袋,里面是一路他们百多年的收获,陈绎心只怕一点没留全给他了,用这些上界都难得一见的宝贝当报酬,的确是够了的。 他目送陈绎心和九御的身影完全不见,他才自己继续上路。 “便是我们用不上那些,也还能当诱饵,钓一些仙源用,你怎么全给他了……”九御说着神色略有郁闷,那里面也有他出力啊。 “还有,这个,这个什么时候给我解开!” 九御揪了揪他手上的黑绳,这些年他一有空就在琢磨怎么解开这黑绳,可这就长他身体上似的,他各种法子都试过了,都拿它没办法。 这些法子里,还包括把自己的手给砍下来,可砍下的手一旦失去生机,这黑绳就会自动系到他的左手,左手再砍了,就跑脚踝上,除非陈绎心给他解,他自己是没办法弄掉的。 九御话落下,他手上的绳子就这般断了,然后化成一道黑烟散了个干净。 “你也走吧。” 陈绎心扶住了一棵老树,依靠着慢慢坐了下来,然后对九御这般不冷不淡地道。 九御被陈绎心折磨的那些年,是有想过一走了之的时候,现在陈绎心真的将绳子给解了,还直言让他走,他突然就心慌了。 “丫的,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不走。” 还没想起可以变回成人模样的黑娃子九御疾步过来蹲到陈绎心面前,黑黝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陈绎心,恍若他是个抛弃妻子的负心汉,可气死他了。 “不走,就再系上,”陈绎心轻轻喘了口气,然后头也不抬地道。 九御闻言愣怔片刻,仔细琢磨起陈绎心当时都让他找了什么材料,他又才从他这些年私藏的家当中,给陈绎心找出。 第76节 再让他花上了十日,才重新给弄了条封锁神力的绳子,如此他们才继续上路。 九御的心情自然说不上高兴了,可他怕他露出一点不高兴的神色,陈绎心又给他反悔了。 而他也算看出来了,陈绎心除了对闻人离会心软,对其他人和事儿,心硬得跟石头似的,比他们这不长心的异魔还无情呢。 “喂,你的情况是不是不大好啊,用不用再休息几日……”九御揪了揪黑绳,然后问了陈绎心一句,原本他是不知道的,可当时陈绎心一边赶路,还只用三日就将绳子编好。 现在坐在这儿,没其他事儿,却弄了十日才勉强弄好,这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陈绎心的身体状况上了。 “嗯,明日再走,”陈绎心应了九御一句,他又闭上了眼睛,这时天空一道极红的仙光穿透而过,原本闭目休养的陈绎心猛然抬头。 “大兄的仙光……” 九御也和陈绎心一起抬头看去,但那仙光之下的神念只扫过他们,就再没什么特别反应,在卿若的神念里,他和陈绎心只怕和虚天战场荒原里的两只蚂蚁没有区别。 “我看你要不要就算了,直接让他们找到就好,何苦呢……” 九御自觉这话根本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可他清楚陈绎心的情况极是不好,还能撑多久,他没把握,陈绎心本人一样没把握。 陈绎心没有应话,第二天他们照常上路徒步前行,可从昨日开始,类似这样的仙光不时在虚天战场的天空扫过,闻人离和卿若他们找陈绎心只怕要找疯了。 “帝尊不用担心,卿若圣君和蔺语战神都亲自去找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小殿下的,”安成微微伏低身体,言语分外无力地安慰着闻人离。 而他三步之外银发黑袍的闻人离,真的如他口中那俯瞰仙神凡各界的帝尊,那般清冷,那般独绝,无半点烟火气息,他们只能仰望,无法靠近。 “你下去吧,”闻人离扬手,安成不敢有丝毫违逆,躬身退下。 闻人离缓缓侧过身,他眸中的冰冷似乎能将天边正在高升的红日冻住,他满身气息高贵凌然,如今便是东方南宫也不敢指着说他不是神了。 可这些都是生死不知的陈绎心为他换来的,他的手轻轻捏紧,但眸中的情绪无丝毫泄露,即便只有他一人独处时也是这般。 他们才将抵达虚天战场,就将能派的人都派出去寻找陈绎心了,可闻人离比其他人都了解陈绎心,就知道这种寻找不会有太大成果。 他走出他们驻扎的营地,卿若现身在不远处,他看着闻人离的模样,不免有些恻然,可他对陈绎心的担心一样不少,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去做这无用功了。 闻人离看一眼卿若,就继续走出驻扎地,卿若略有迟疑,还是无言跟上。 他们走这般走了近半个时辰,卿若一咬牙道,“阿容要躲,这般找是找不到的,不若我们散布消息,说你三个月后要在……黑川山脉和东方一绝死战,如此来逼他现身。” 眼下还不是适合决战的时候,可也只有这种法子能逼出陈绎心了,卿若已经察觉会有不妥当之处,可他还是忍不住提议了。 “不用,我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了……”闻人离说着稍稍伏低身体,随后单膝跪下,手抚在荒地一个石头旁,他低低语道,“阿容果然太过聪明了……” 他们散步看着走得慢,但其实一步踏出是无数山河,这片荒地是曾经陈绎心请见父神的地方,陈绎心的气息不存在,可父神的气息却没能完全散去。 这天下,除却他,就只有陈绎心知道该如何请见。 卿容还不能明白闻人离所说的是何处,可他看闻人离这模样,不免为将被找到的陈绎心担忧,他放轻语气道,“阿容他任性,帝尊莫要和他见怪。” 闻人离没应卿若这话,他脚线浮现一道阵纹,他对卿若点点头,然后这般传送走了。 卿若倒是想跟上,可闻人离一走,有些事情就得他和蔺语来处置,至少他得让外出寻陈绎心的那些人都回来先,也包括还在寻人的蔺语。 陈绎心不知他在荒地留下的痕迹,暴露了他的踪迹,他和九御走在振天蔽日的树林里,前进速度比之前又慢上许多。 “你心中可有方向?我们在这儿绕了不少圈子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或者与他们同行的人带路,这一次出发却是陈绎心在带路,他们走着走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荒原上,就出现这个森林。 这里好像是被单独开辟出来的地方,生机勃勃,全然不同这片禁地的其他地方,甚至仙气浓郁程度都要剩过他在仙界住过的帝都。 陈绎心将帽子拉开,偏头斜睨了九御一眼,却是对他的质疑有些不满,过于熟悉的地方,让他枯寂了百多年的心多了些莫名的雀跃。 “这是我的窝儿,你小心点儿,一草一木都不许给我踩坏了……” 陈绎心说着警告了一句九御,然后继续埋头前行。 闻人离给他建了冰极海底的卧室,可那只是给他破壳前住的,这里是闻人离准备给他破壳后住的,足够安静,足够干净,也足够漂亮。 他如今的眼睛是再难瞧出这里的漂亮了,但他并没忘记他记忆里的感受,他曾经很喜欢这里,也很期待搬到这里住。可他迟迟破壳不了,这里就只能成为另一个他玩耍的地方了。 九御闻言再重新打量这里,可惜他的眼睛和陈绎心的差不了多少,根本就有不了审美,但凭借经验能看出创造这里人的用心,而看陈绎心的态度,他大致也猜出这谁给陈绎心建的了。 “啧……”九御莫名就想嫌弃一句,但他行走时如陈绎心要求,比之前更加小心了些。 原本陈绎心扇一下翅膀就到的地方,现在他和九御步履蹒跚地走了近一个月,才抵达森林中央的冰极玉宫殿,寒气四溢,仙光湛湛,又和周遭的生机勃然完美融合。 陈绎心脚步踉跄一下,坐到这森寒的宫殿前,他如雪白发垂落下来,按在地上的手有一股近乎透明的苍白,更不用说那毫无人气的脸色了。 九御倒是想去扶陈绎心一把,可这宫殿的寒气慑得他差点变回原形,他根本顾不上陈绎心了,“冻,冻死我……” 陈绎心深吸口气,倒是反常有了些力气,他对着九御一挥手,将他收到袖子中,如此他继续一步一步爬上这宫殿的阶梯。 九十九梯好不容易爬完,又还有一条长长的过道,陈绎心杵着石杖继续上前两步,可支持他到此的石杖也受不住这里的极寒之气,一点点碎裂开去了。 “罢了,”陈绎心的手放开石杖,他继续向前走去,那么远的距离都走过来了,这几步路不可能挡得了他。 陈绎心作为冰凤自然是不怕极寒之气的,可他如今是一只被污染的冰凤,这带着神圣气息的极寒之气就无法让他再喜欢了。 他也不知自己耗费了多久才走过这长道,可他知道他眼下还不能昏过去,这一昏过是是生是死,谁能知道呢。他还得去和闻人离重聚,他还得去见他的大兄,他不能死。 凭借着这意志,陈绎心进到了宫殿里,然后直奔卧室去,那里有一条他偷偷挖的密道,直通闻人离的御虚宫,这条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爬到冰玉床上,手哆哆嗦嗦将一枚寒冰玉石塞到嘴里,以此来启动阵法。 而闻人离也抵达了御虚宫外,他在所有可能前往这里的路径上,寻找陈绎心的踪迹,他不知道陈绎心偷偷挖的通道,就不觉得他能进到有东方和南宫亲自守着的御虚宫里。 “是你,可有见到过阿容?”闻人离落在了一样前往御虚宫来的韩子川身前,但他对韩子川的奇遇并不感兴趣,却觉得他极有可能碰到过陈绎心。 不等韩子川回答,闻人离的手往韩子川脑门一拘,一个不久前他和陈绎心行船再分别的画面呈现,闻人离眸中微微一涩,却是认出那藏在那乌黑斗篷里的人是谁了。 “阿容……”闻人离咬牙,陈绎心若此刻就在眼前,闻人离可能真的会狠狠咬上他几口解气,爱之恨之气之,所有情绪涌上来,闻人离气息是神,可神色看着更像个魔了。 韩子川反应过来的时候,闻人离已经不见,但他茫然的眸光渐渐聚焦,随后猛地瞪大,“陈绎心,那是陈绎心!” 他最初的感觉并没有错,在酒肆时陈绎心第一眼看他,就是熟识的。可他为何会那般形态出现他面前,白发苍苍,虚弱诡异…… 可又再下一刻,韩子川身形定住,他眼前多了个青衣男人,模样看不清楚,可这种感觉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回,就是这种召唤,让他寻到了通天路,让他坚定不移地往这里来了。 但若再给韩子川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再踏足虚天战场,他在进入虚天战场之前,他还是他,他是韩子川,可现在往后却不是了。 他是麒麟圣人南宫川早年布下的一枚不知成效的棋子,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分身,可他再见到南宫川,就表示他被赋予的使命结束了,除却记忆,他的独立意识定然会被抹除。 九御跟在陈绎心身边不愿离开,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想保留自我独立意识,这一点陈绎心愿意给,可他一旦让南宫和东方找到,作为一枚废棋,抹去意识是他无法例外的下场。 一滴泪珠从韩子川眼角滚落,却落到了他系在腰间的黑布袋上,那是陈绎心送与他的,泪珠一点点没入,南宫川神色无任何一点撼动。 他一样对韩子川伸手,可就在他手要碰到韩子川额头时,韩子川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他跟前了,如此他神色里才浮现了不同,他偏头转了方向,随后消失不见。 而在御虚宫假山堆里还没能恢复过来的陈绎心,也露出些许的讽刺之色。 再接着他手往袖子里一捂,传音道,“别出声。” 九御身体好,自然也比他恢复得快,但这废弃的御虚宫里,危险更甚外面的所有地方,他还好些,九御的气息极有可能被发现。 “身体不好,真碍事儿,”陈绎心靠着石头靠了三日,才从这假山挪个地方。 “魔渊井里那俩老家伙坐镇,你去也是送死啊……”御虚宫能有让陈绎心惦记的,也只有这魔渊井了,可他们这般到里面,基本等于自投罗网啊。 九御的话一顿,却想到陈绎心有密道从他的旧窝抵达御虚宫,未必没有密道偷渡到魔渊井里。“这……还真有密道?” 九御的语气满满的无语,陈绎心曾经在御虚宫到底是什么地位啊,能在这里面这般乱来,这一旦他联合里外,闻人离的安危堪忧啊。 陈绎心沉默基本算九御猜对了,完全没把握,他也不可能来送死,他又没有活腻,相反,他到这里就是为了活下去,至少不是眼下这般虚弱状态让闻人离找到。 当然,这只是顺便,他来这里,还有其他必须来的理由,只能他亲自来的理由。 九御对陈绎心除没说开认下,基本算认主了,他盘踞在陈绎心的手腕上,主动和他连通了意识交流,顺便也给陈绎心提供必要的保护。 而在御虚宫外一个片黑乎乎的焦土中心,闻人离和南宫川遇上了,更准确地说,是闻人离的到来,惊动了南宫川,让他必须亲身出来一趟。 但他见到闻人离的第一眼,就让他明显失措,他眉头皱起,“怎会……” 即便他和东方种下的诅咒还未发作,闻人离的气息也不该这么干净,可他这一蹙眉,这一疑惑全然激起了闻人离心中的怒火。 便这只是一具杀了无用的分身,他也要将他抹杀在此。 时隔数个纪元再见,他们无一句完整对话,直接开打。 闻人离因为换心的原因神力不比当初强大,可对付南宫一个分身足以,他几乎是在虐杀南宫川,手段狠辣无情,尽显曾经他没有的魔道作风。 就在闻人离将南宫川的一滴神血留在焦土上时,陈绎心和九御也慢慢靠近了魔渊井,其实和九御的猜测还是有所出入,魔渊井真让陈绎心挖通了密道,在里面守了那么多年的东方和南宫没道理不发现。 可他依旧有进到里面的法子,这和他手上握着的两枚石头有关,它们分别来自己三生井和万界井,它们才是陈绎心有把握进到里面的关键。 “你随我进去,还是在外面等我?” 陈绎心问了九御一句,里面是什么情况,现在开始陈绎心全无把握了。 九御犹豫了又犹豫,在陈绎心放开他后,他又自己再蹿了上来,“就当报恩,这次之后我们再无关系。” 陈绎心闻言脸上终是露出了点儿不同,百多年的时间,他和九御也算相处出了点主仆情谊,他点了点头,“好。” 可九御听陈绎心这般干脆应了,他又莫名觉得自己亏大了。 两枚石子儿被陈绎心捏碎一枚,一道气机从他的手直接连通藏在院子异空间的魔渊井,他消失不见,再现是在水中,厚重的水压,压着他往水底沉去。 这时一道红色的影子蹿过,又两个仙帝出现,却见其中一人手上多了一只红色的小兽,“主人吩咐,这片区域红玉小主不能前来。” 小兽张嘴咬了那镇守入口仙帝的手一口,然后蹿走不见,那仙帝皱了皱眉,也没去追。这红玉小主大抵相当曾经陈绎心在御虚宫的地位,除却南宫川没人能对它如何。 小兽一路疾跑回它的洞,确定洞里洞外的安全,它才将被它一咬已经昏迷过去的陈绎心吐出来。 它的床,让给了陈绎心,同时它也凑在陈绎心的颈侧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本要出手对付小兽的九御不再吱声,若无小兽,他和陈绎心只怕才进来,就要被那镇守的仙帝发现了。 也难怪御虚宫里守卫那般松懈,原来魔渊井入口处就有八九品的仙帝在守着了。 “卿容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哭了好一会儿的小兽变成了一身红盔的少年,额头长着两只角,倒是比他原形模样看着更像个麒麟兽。 只是他无论是小兽模样,还是人形模样,身体之外都有一层淡淡几乎看不到的光膜。也正是这种光膜阻止了他的成长,也阻止了他可能遭遇的衰老和死亡,同时也限定了他的心智。 但他能这般快认出陈绎心,也算难得。陈绎心在没完没了的哭声中醒来,他这一觉睡醒倒是比之前都好了很多,这里气息让他舒服了一些。 “红玉,谢了。”陈绎心对少年红玉点点头,表情和语气都相当淡漠,经历太多,他无法毫无芥蒂地看红玉,更无法将他和南宫东方他们完全隔离开来。 而他也不确定红玉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愿意更多地亲近他和闻人离了。 红玉大概不大能接受陈绎心的冷淡,他又变回了小兽的模样,在陈绎心脚边蹭啊蹭的。 陈绎心借这里的气息调整状态,他清楚,红玉能为他争取的时间并不多。在红玉蹭得要绝望的时候,陈绎心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可陈绎心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向来不爱睡觉的红玉,直接睡去。 第77节 第88章 陈绎心将小兽放到床上, 又在这小窝里找了找,可红玉被养得太好, 自然脱落鳞片基本不可能,他只能亲自动手从红玉身上扣下一块来了。 小兽不适的哼唧着, 陈绎心下意识就又拍着它哄了哄,随后声音更低了些, “抱歉……” 他原意是没想利用红玉的, 可它都撞到眼前来了,就不用舍近求远, 何况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他站起身来,手往红玉身上一拂,安稳睡着的小兽便消失在眼前,也消失在神念的查探中, 要论陈绎心这些年最大的成就是什么,那便是藏匿敛息之术,没见闻人离到现在都没找到他嘛。 “它是你在南宫这边的内应,这也太……” 九御实在无语, 同时又觉得惊奇, 陈绎心到底是还藏着些什么啊, 现在便是陈绎心告诉他, 他能直接进到南宫的宝库,他都觉得可以相信了。 “算故人吧,”陈绎心应了九御话,他走出这个山洞, 就变成了麒麟小兽红玉的模样了,只是这只小兽的气息忽强忽弱,不仔细注意很难看到它,如此也更方便他在魔渊井里行动。 九御没再和陈绎心搭话,但他知道,这往下生死行错一步,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而在御虚宫外的神战旧址上,闻人离,南宫川以及东方瑾三人分三向站立,大战随时可能爆发,东方瑾对闻人离的气息也有些许疑惑。 但很快,他们就察觉问题所在了,“是小天凤……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如果不是知道什么,他不可能做出这般胆大妄为的举动来的。 “他知道的怕是比你们要多了,”闻人离眯了眯眼睛,手往前一挥,随即出手,他满腔怒意和悲愤正好对他们发泄。 南宫川和东方瑾联手对付闻人离的攻势倒是游刃有余,可两个时辰后,卿若和蔺语赶来,他们就有些束手束脚的了,尤其眼前三人将寻不到陈绎心的负面情绪全对他们爆发,完全不计代价地打。 东方瑾和南宫川又还有顾虑,不能放开,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往后滑去,闻人离出现在他们身后堵住退路,这时又要变招的南宫川眼睛瞪大,“不好!” 他转身往御虚宫方向瞬移而去,东方瑾一样铁青着脸跟上,闻人离在南宫川叫不好的当下便已消失不见。 陈绎心本事大过天,不仅躲过东方和南宫的感知进到御虚宫里,还直接跑魔渊井,东方南宫设的道场里去了。 他如何办到的暂且不论,他接下来的行径,便是闻人离也要阻止他。 “阿容,你敢!”闻人离的声音远远传来,跌跌撞撞,摔落在魔渊井最深处地宫中心地坛的陈绎心,略为无辜地抬了抬头,可他起身后的作为依旧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在他前方不远,有一团火,极致黑色的火,那里还有半枚神晶,至今还在火中煅烧属于闻人离的神晶,这颗神晶的归属,陈绎心势在必得。 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怎能白受,怎能再留有后患在。 “好舒服,好舒服……”九御从陈绎心手腕上滚落,神色迷醉,不能再近前,否则他就该直接爆开来了。 陈绎心状态倒还好,只是到现在,他对于这般做有何下场,心中有些没底,极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不会死,他神色里有犹豫,可他向前去的步伐却没有迟疑。 他站在那团极黑的火源前,缓缓伸过手去,那火源连带神晶就落到了他两手之间,同时东方南宫赶到,闻人离赶到,落到些许的卿若和蔺语也赶到了。 “阿容,快放开它!”卿若在火源气息中,忍不住皱眉。 蔺语扶住他一边手,在他们身前建起一个光膜结界,如此卿若才好受些,他和蔺语才刚复生不久,之前又和东方南宫打了一场,现在面对这火源,神力有些不够了。 同时他们也更近前些许,但再近也不足以让他们将陈绎心从火源前拉出。 “大兄,蔺语大哥……”陈绎心在黑色火焰映照下,脸色愈发惨白,他往卿若和蔺语那边偏了偏,他唤了人,眸光再微微斜去,这才扫向了闻人离。 “阿离……”他轻之又轻地唤了一句,眸光有些涩涩,随之又坚定下来,“阿离当真和我生气了?” “没有……”闻人离声音涩涩,随即否定,他看着陈绎心的眸光,那些心疼完全藏不住,他尽量控制着语气道,“你放下它过来,我就不和你生气。” “阿容,你听到没有!”闻人离脚步抬起,真要不顾这些气息瞬移到陈绎心身侧时,就见听了他话的陈绎心,将火焰连同他的半枚神晶一同压入胸口。 随即他发出无法忍耐的痛苦低嚎,“啊……” 陈绎心双手捂住胸口,身体趴在地上,被疼得青筋直冒,满地翻滚,一样想趁陈绎心不注意上前的南宫川,被陈绎心翻滚带起的气机撞到,他直接跪地吐血了。 这是之前闻人离连续灭去他三具重要分身,都没能达到的重伤啊。 “不要过来,阿离,你不要过来……啊……” 陈绎心的手被他胸口里的能量震开,他的藏在帽子里的白色头发完全散落,他过于白皙的肌肤里,依稀能看到许多灰色的气流在窜动,在暴动。 这是所有只要活着的生灵都畏惧的虚源气息,代表着毁灭和绝望,从未听说有人可以将它占有,东方扶起南宫退后,他们等着陈绎心直接被这虚源吸干生命力,然后爆体而亡。 可这时陈绎心手中多了一枚淡青色的石子儿,从万界井和三生井弄来的石头,他来时用了一枚,现在是另一枚。 他顾不得多看任何人,指尖稍稍用力,便将它捏碎。而早被吓得不敢动弹的九御,这时不要命似地撞上了陈绎心,他们一同消失不见在这地宫中心。 东方南宫上前一步,神念快速扫过虚天战场,却都没有陈绎心的踪迹,他如今身怀虚源,就和在自己身上打了一束阳光,根本就没地方可以藏。 便是他离开虚天战场,也很容易发现,虚源的气息没有生灵能受得住,他所到之处,如闻人离曾经告诉过陈绎心的,只有毁灭和死亡,这种异象和标志,完全足以暴露他的踪迹。 “喂,喂,你不要死啊……” 九御正想从原形雾气变成人身,就见他们身侧才刚刚闭合的传送符文口处再走出一人,却是紧随他们而来的闻人离。 三生井的石头,是他帮着陈绎心弄来的,他怎会认不得。 可原本他是觉得它们可以在关键时刻,给陈绎心保命,却不想陈绎心却用它们来躲他了。 “阿容!你莫不以为你可以再躲开我……”陈绎心既然现身了,他怎可能给他再躲开的机会。 闻人离的手将陈绎心的腰缓缓环住,轻重力道完全无法把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无放开陈绎心的可能。 “再推开我,再这般,阿容要我如何……” 闻人离忍不住控诉,眼眶微红,长久积累的情绪濒临崩溃,而这些全让陈绎心给折腾的,陈绎心对他全无保留的好,他知道,可他不想陈绎心如此,不能总让陈绎心如此。 “你若死了,我怎可能独活……”这百多年时间,他无数次担心陈绎心等不及他找到他便死去,等不及他们相互告别便死去。这样的结局实在太过残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陈绎心接连的举动,何止让闻人离伤心生气那般简单,他将人抱在怀中,眼中两滴泪水溅落在陈绎心散发着幽光的胸口上。 可他怀里的人,在他的悲诉中,依旧没有为他睁开眼睛,他轻轻依靠着闻人离的胸口,之前那般极致的痛楚似乎离他远去,眉目安详,恍若逝去…… “啊,啊!”一个不知归处的星河里,传来闻人离极致悲伤的哀嚎,他的银发飘荡而起,极远处的一块漂浮的陨石直接被他气息影响碎裂开去,“阿容,啊……” “那个,那个……”九御的声音分外不和谐地插入,可他不得不提醒闻人离一句,“他应该没有死,一百多年前开始,他就这样了……疼过几天,就会醒了。” 这样的疼痛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一直存在,只是到后面陈绎心不会再这般疼得表现出来,让他们知道了,但九御相信,陈绎心熬过了那些时候,现在就也能再熬过来。 闻人离闻言偏头过来,微微腥红的眼眶,看得九御心颤了颤,随后他没忍住骨气,再给闻人离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 闻人离手往九御脑门拂来,九御不敢反抗,乖乖敞开自己的记忆让闻人离查看。 随后陈绎心和他分离这百多年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就落在闻人离眼中了,包括他最难熬的那些年,包括他一次次被疼到满地打滚的时候,包括他独对日月枯坐的时候。 闻人离眉心微微一蹙,他的涩然无法避免,他轻轻拥住人,在身体过分冰冷的陈绎心眉心落下一吻,“阿容还要我如何心痛才好?” 两个月后,在一个全然荒芜的下界废星上,沉寂了两个月几乎相当于死去的陈绎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原本纯黑灵动的眸子被一团灰雾取代,沉寂而冰冷。 又片刻,这些灰雾渐渐沉淀,陈绎心也才能看清楚些眼前,他呼出一口气,如此他所有表示他还活着的特征,才悉数回归,“活下来了……” 他话没完全出口,就感觉到他依靠着的胸膛,满是温暖又熟悉的气息,这两个月时间,闻人离就这般不离手地抱着他,守着他,害怕又执着地等着他醒来。 陈绎心缓缓抬头终是看到了闻人离的脸,他嘴角微微勾起,想笑却不大能笑得出来,他又偏头往闻人离胸口蹭蹭,“阿离这般抱我,不冻手吗?” 他都觉得自己冻得慌…… 他蹭了一会儿,又再抬头看人,可闻人离除紧盯着他看之外,不再给他任何反应,大概闻人离真的被他气得狠了吧,“阿离应该生气,可记得不要和我气太久。” 陈绎心话落半晌,闻人离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陈绎心低头认真琢磨该怎么示好安抚时,闻人离的手缓缓抬起,落到了陈绎心两颊上,然后再是他轻颤的眼睫上。 “活着,活着了,阿容活着了……” 闻人离不能反应,是因为他到现在才确定陈绎心活下来了,尽管之前有九御保证,可闻人离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直到此刻,他才确定了。 他声音轻轻发颤,那过于深刻的害怕犹存,他缓缓贴近陈绎心的额头,于他眉心相抵,眼中的泪珠再次滴落,直接砸到了陈绎心的眼中。 闻人离活这么久,遇到过许许多多的背叛和离别,可他从未流泪过,现在却为了陈绎心两次落泪。他被伤了心,伤得极深极深…… “阿离……”陈绎心的眼睛眨了眨,语气也无法再故作轻松,他伸过手去搂紧了闻人离的脖子,他轻轻地道,“阿离,我活着,活着……我没有死。” 他舍不得死,舍不得闻人离,便是死了,只有还有些许意识在,当个鬼修他都会回闻人离身边来的,他轻轻拍抚着闻人离的头发,眸中涩涩,一样有些想哭。 但最难捱的时候,他都捱过来了,现在他和闻人离都应该高兴才对。 闻人离贴着陈绎心的颈侧,许久许久,他的情绪才好上一些,他放开人些许,就又对上陈绎心一样看过来的目光,再接着,他将人抱了起来。 一片干涸无尽的沙地中心,九御劳心劳力地在建房子。倒是陈绎心的情况,他越来越没底,以前三俩天,陈绎心就会醒来,可这次两个月了都没什么动静。 最后他干脆不敢现身,找了个建房子的借口,跑这边来了,“唉,唉……” 他的叹气一声接着一声,陈绎心一死,闻人离等于半废,东方南宫找过来是分分钟的事情,下一次就没他溜那么快的时候了。 就在他无聊拿着石头砸出几个家具时,闻人离抱着陈绎心远远走来,他眼睛瞪大,一口气也堵在了胸口。 “不继续等吗?或许,或许过几天就醒了呢,以前都没死的……怎么这次就,就……” 靠在闻人离颈侧的陈绎心抬头,他没应话,就只是看了九御一眼,让九御知道他还活着。他恢复的力气并不多,他只想和闻人离说尽量多的话,至于九御,陈绎心能看他一眼,已经算难得的了。 九御神色愣怔,一时间悲喜有些难以理清,等他理清的时候,闻人离已经抱着陈绎心进到屋里,且将门合上了。 “好歹也算共过患难……而且这胡来的疯子,我可消受不起,”他对陈绎心还真没那方面的觊觎之心,便是曾经有过,也让陈绎心虐没了。 他的嘀咕,陈绎心和闻人离都没多余心力去在意,门一合上,他的关注又都回到了对方的身上,闻人离先将床铺稍微布置了一下,才将陈绎心放下。 随后他脱去陈绎心裹在身上,几乎不离身的黑斗篷,一头白发散落下来,白得刺眼。 陈绎心抿了抿唇,没有反抗闻人离的所有作为,他的衣服也被完全脱去,左胸膛上有一个浅灰色的印记,那里是一枚沉寂的完整神晶,裹在这些神晶外,是众神见之色变的虚源。 闻人离的手往那里抚去,陈绎心下意识抬起手要捂住,却又在闻人离凝眉凌厉的眸光中,将手放下,然后抬眸无辜又委屈地看人。 “不能再换了,不然我可能真的会……” 陈绎心没敢把那个字说出来,他想往闻人离那边挪一挪,微微倾了倾身,又不敢多动了,总觉得闻人离看他的目光,比以前可怕了很多。 闻人离的手抬着继续缓缓靠近陈绎心的胸口,那灰色印记直接穿透他的手心,带来些许焦痕,但还好,要知道之前南宫直接被这气息震重伤,没个千年万年的静修是好不了的。 可陈绎心看着却有些心疼了,他轻轻抓住闻人离抚在他胸口上的手,眸中情绪难辨,“还是不要摸这里了,除了这里,阿离想摸哪儿,我都给摸。”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闻人离没有搭理陈绎心那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他继续感受着手上的灼烧感,对上陈绎心的眸光,无比认真地问道。 陈绎心抓着闻人离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吻,他脸上露出点极是清淡的微笑。 “在阿离身上无解,在我身上就不一样了,我带来毁灭和死亡,可阿离能再带来生命和希望,这样就只是一个轮回,而不是永无天日的黑暗。” 最关键是,一旦成功,他就赋予了虚源以意识,以往东方和南宫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或许就可以做到了。 东方和南宫想的最错的一点,就不该是用虚源镇压闻人离的神晶,来寻找通往古老神界之门,而是闻人离镇压了虚源,才有打破界门的资格。 “我们有了时间,就可以继续寻找界门的线索,你我离开,这里该如何,还是如何。”陈绎心的眸中是无法遮盖的明亮,用闻人离说过的话说,他就是太过聪明了。 从父神那里知道东方南宫背叛的真正原因,陈绎心便有了这样的决定,半颗神晶不够,他要闻人离完整的神晶,否则那半枚极有可能会带着虚源自主回归闻人离体内。 如此他之前所受的苦,就都白费了。 所以他必须躲过闻人离,必须在东方南宫无法预测他目的时,把剩下的半枚神晶弄到手,至于裹在神晶外的虚源,他当时别无选择,就只能一起收到胸口了。 第78节 眼下这番话,半真半假,也不知够不够安慰闻人离了。 “界门……”闻人离轻轻呢喃着陈绎心口中这话,随后他摇了摇头。 “界门并非不能打开,却需要无数生灵的魂力冲击,也要等界门外的屏障自然薄弱,才有极其渺茫的希望,太难了,阿容不懂,太难了……” 活过太久岁月的闻人离见过很多神君的死亡,也包括他们的父神,全是死在这条路上,这更像是一个骗局,一个把众神推往死亡之路的骗局。 仙帝并非不死,只是活的岁月太久,给人一种不死的感觉。天地有轮回,何况是这些并未真正越过永生之门的神仙。 甚至闻人离本人也遭遇了死亡和转世,东方和南宫长久研究虚源,只怕也快到大限了,如此他们才这般着急。 闻人离当初否决了寻找界门,自己建起新神界,新秩序,可东方南宫却觉得他独占了虚源,独占了通过神界的秘法,为求不死,为求强大,为求他们眼中真正的神界,他们选择了背叛,这才有后来的御虚宫之变。 “那我……给你帮倒忙了吗?”陈绎心靠着闻人离,眸中多了些不确定,或许闻人离是有自己打算的,可在他没来得及告诉他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为他选择了。 这很不好,陈绎心知道,可他没有办法忍受闻人离在遭遇了背叛和转世之后,还要遭遇这样的宿命,还要成为东方南宫通往神界的垫脚石。 他不甘,为闻人离不甘,也为他自己这些年的所有努力不甘。 闻人离没有应话,可他却将陈绎心抱得更紧了些,他喉咙微微哽咽,所有的情绪压制了又压制,还是有那么些暴露出来。 “没有就好,”陈绎心轻轻拍着闻人离,他眸中浮现了些许笑意,他认真地告诉闻人离,“我回来了,不走了,以后都赖着阿离了。” 陈绎心偏头见闻人离在看他的头发,他也伸手揪过闻人离的银发,他凑上来在闻人离瞳孔微微放大的同时,在他的唇上蹭了蹭。 “白了也好,和阿离更配了……” 陈绎心说完这话,又叹了口气,“唉,阿离又故意凶我了……” 那眼神看过来,好像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似的,他继续贴着闻人离的脸颊,然后声音放低地喃道,“我不是让阿离不要和我生气嘛……” 要让闻人离完全不生气,真的很难,那些恨不得将陈绎心关小黑屋的怒意,此刻全靠心疼和后怕压着,一旦陈绎心情况再好些,可没这般好糊弄过去。 闻人离伸过手捏住了陈绎心的鼻尖,用了一点儿的力气,眼前的人不仅皱眉,还红了眼眶,骂不得,碰不得,从不觉得自己无能的闻人离,面对陈绎心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语气略为僵硬地道,“先记着。” 话落,他伸过手继续将陈绎心拥回怀里,万分宝贝地抱住。 之前两个月的遭遇,比没寻到陈绎心的那一百多年还要难熬,眼下这短短时间,他依旧觉得不真实,抱着能和说笑耍赖的陈绎心,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陈绎心乖乖让抱着,没说些其他,再不久,他的眼皮耷拢下来,在闻人离怀里睡着了。 他睡着的模样依旧和个死人没有区别,全身冰冷,本该生机勃然时刻为他提供神力的神心,一次都没为他跳过。 陈绎心如今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闻人离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陈绎心不会死。 这一次他睡了三天就醒了,之后就能自己下床走动,他摆弄着黑斗篷,最后还是没再穿上,却在闻人离那里挑了一件他经常穿的日常黑衣。 他手中多了一根木杖,那是他睡觉期间闻人离给弄的,大抵是闻人离从他自己本体上取下来的。 陈绎心拿着木杖又仔细对着闻人离一番打量,确定他没因此缺胳膊少腿,他才放心用着,他一只手杵着木杖,另一只手让闻人离扶着,他们在这片风景并不美好的废星上散步。 “那天我回冰极宫去了,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陈绎心说着话,偏头对闻人离一笑,可他却不知闻人离已经通过九御的记忆,知道了所有事情,陈绎心回冰极宫的经历并不美好,也不值得他这般笑。 可闻人离除了多瞅一眼陈绎心,并没有打断和否定他的话,“等你好了,我们可以再回去看看。” 陈绎心闻言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好了也再等一段时间吧。” 真跑去了,让闻人离看他难受的模样,估计会更惹他生气,在闻人离对他完全解气前,这些可能会引怒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好。 闻人离扶着陈绎心的手稍稍握紧,陈绎心疑惑地看过来,他又走到陈绎心的前头,“我背你走。” “好,”陈绎心乖觉地应了话,然后趴到闻人离的背上,他手上的木杖,也变回木枝插到闻人离为他束好的发冠里。 “大兄和蔺语大哥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陈绎心在闻人离耳边轻轻问道,那天他都没能来得及和他们好好说话,闻人离能跟上来算在他的意料之内,便是不能,他现在好了,也会去寻他的。 “等你再好些,”闻人离稳步走着,却分神在想怎么帮陈绎心稳定身体的情况,这种一睡着就和死了似的情况,实在让他难以安心。 另外,这个时候,他不想让任何人来分享陈绎心的注意,便是卿若和蔺语也不可以。 陈绎心对闻人离这话没什么意见,他点点头,然后稍稍骗过头,在闻人离的脸颊处亲了一下,他正要乖乖缩回身体,就见闻人离停下脚步,然后往他靠的这边侧过头来了。 “嗯?”陈绎心轻轻疑惑了一声,又再眨了眨眼睛,才试探地再探过些许,将吻落到了闻人离的唇上,极是浅淡的吻,可每当陈绎心想结束时,毫无反应的闻人离眼波又回再抬起,陈绎心便又继续吻了。 闻人离的毫无反应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珍重,他怕他稍有不慎就伤到陈绎心了,可陈绎心如何对待他,他都能接受,这样轻柔的吻,比之前所有拥抱都更能安抚内心。 闻人离有没有反应依旧不大看得出来,但陈绎心比之前更爱笑了些。 他靠在闻人离的肩头,嘴角微微弯着,眼睛瞅瞅四周,又再落回闻人离的侧脸上,他低声道,“其实阿离用力点儿亲我也没关系,亲不坏的。” 闻人离没应陈绎心的话,可他眉尖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陈绎心话的可行性。 可才招惹了他的陈绎心,没多久又在他肩头睡着了,只是比起前两次,他这次睡着,嘴角弯着,神色安定,应该只是简单的小憩。 陈绎心嗜睡是不可避免的,他体内不仅有闻人离的神晶,还有着附在神晶上已经无法分离的虚源,寻常人早和南宫东方预测的那般,被吸干爆裂,可陈绎心除了嗜睡,目前还无其他异样。 至于九御,他很识相,在距离这个石头屋很远的一个山头给自己建了个洞府,在那里修炼,从目前来看,御虚宫魔渊井一行,收益最大的就是他了。 他告诉自己,等他修为突破稳定之后再离开,顺便还可以看看陈绎心的情况。 他们在这废星一待就是三年的时间,陈绎心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醒着的时候,他就尽量和闻人离说话。 至于他的身体,他是有觉得在好转,闻人离如何觉得,还没仔细告诉过他。 废星原名是一个叫小云界的地方,随着资源枯竭,环境恶劣,原著生灵不是死,便都离开了这里,闻人离建起的石屋结界之外,无时不刻有沙尘旋风在呼啸,只有极少时候,这个废星才是安宁的。 但到了夜晚,这里的天空很美,十颗月星环绕,像天空挂了一串项链。 陈绎心坐在一个石凳上,托腮看着夜空,他眸中完整地浮现十颗月星排列的形状,再片刻,他手往外一伸,十颗月星的光芒迅速黯淡,而他手上多了一团月辉。 换做以前,这是极好的修炼助益之物,现在他就只能拿来玩玩了。 “阿容别动!”才从屋内走出的闻人离声音严肃了些,陈绎心不明所以,依旧按照他说的没动,好一会儿过去,他才悄悄偏头看了看闻人离,“嗯?” 闻人离收敛起略有激动的模样,他快步走上前来,然后蹲在陈绎心面前,再将他紧紧抱住,“太好了,太好了……” 陈绎心大概能明白这个“太好”应该和他的身体情况有关,可他不明白他就是闲来无聊,玩了一把月光,就让闻人离有特别的发现呢。 他再仔细检查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啊。 但看闻人离这么高兴,陈绎心还是没忍住弯了弯眼睛,他轻轻回抱住闻人离,在闻人离的头发上揉啊揉的,他知道因为他的情况,闻人离这三年并没有多少真正开心的时候。 闻人离稍稍稳定了情绪,就将陈绎心拦腰抱起,他走回房,又再往外一挥加固了结界。 他回到陈绎心身边,轻轻托起陈绎心不明所以的小脸,在他的唇吻了一下,又才在他的眉心印上他的吻,一个银色的光点在陈绎心的眉心亮起。 陈绎心有些恍然,随即闭上眼睛,随着闻人离给的这个光点,他在身体里仔细寻找了一圈儿,终于在他胸口里发现了异常,黑色神晶和虚源之下还有一点如米粒般大小的蓝光。 那不是其他,是他的归魂焰,归魂焰最先的确是来自闻人离心中的明光,又经冰极海异变,可它到底是以陈绎心伴生焰的方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它既属于闻人离,也属于陈绎心。 这一点米粒蓝光就是归魂焰留在他体内的火种,也是支撑他到现在还活着的真正根源。只是平时,它在神晶和虚源之下,光芒基本被掩藏,给陈绎心的助益仅仅是不死,要发现太难了。 今夜那纯净月光的牵引,才让闻人离注意到了它。而他又再用这种方式,让陈绎心发现了它。 “可是虚源为什么对它没有影响呢?”陈绎心的眼睛缓缓睁开,抬眸看向了闻人离,同时自己也琢磨了起来,可再接着他就让闻人离吻住了唇。 这还是他们住在废星这么长久以来,闻人离主动和陈绎心接吻,陈绎心被这难得蛊惑了心智,很快就抛开他原本要琢磨的那些,认真地回应起来了。 这个吻算不得太美好,至少对闻人离来说,会有些冻舌头,可陈绎心被吻得双眸多了一层水雾,他下意识就扒起了闻人离的衣服。 而闻人离在放任他行为的同时,也回答了陈绎心的问题,“或许有幸运的成分,但更多是因为你,你的意志。” 陈绎心的意志赋予了归魂焰不同于凡的特质,让不存在抵抗之物的虚源,有了它无法镇压的东西,这才有了陈绎心的奇迹,他的奇迹。 “哦,”陈绎心应了话,手搭在闻人离半露不露的胸膛,有些许犹豫,他想和闻人离亲近,又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允不允许。 闻人离看看陈绎心搭着不放的手,也有些犹豫,“我们先试试,不行就停下。” 在这之前闻人离就有动过双修的念头,但更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着治一治陈绎心的情况,眼下真的要开始实行了,又不止是这些。 害怕,自责,难过,生气都还有,但依旧不及他对陈绎心的爱来得真切和浓烈,衣裳尽解,温柔又缠绵的吻落下,一步步试探,一点点适应,这一次的双修比他们第一次行房还要手忙脚乱,也还要心惊胆战。 闻人离的魂念进入陈绎心的识海,就先被那里的雾气团团围困住,他始终寻陈绎心真魂不得,可就在他无解要想法子退出时,灰雾散去,属于陈绎心那一样灰蒙蒙的魂体才现身。 “可有觉得难看了?”陈绎心的魂念问着闻人离,原来他迟迟不现身,是怕闻人离嫌弃他魂体被灰雾侵扰变得难看了。 “没有,阿容好看,永远都最好看。” 闻人离告诉着陈绎心,也将他们的魂体交融在一起,一开始的确是有不适的,闻人离的魂体极致干净和温暖,陈绎心的魂体却是又冻又浑浊,就像是水碰了火,又像是光明撞到黑暗。 可他们并不是要一争高下,他们是因为心中有情,有爱,才要再结合在一起。 “阿离……” 陈绎心轻唤的声音里多了些哭腔,那感觉像是难受又不像是,他的思绪迷乱,接下来的作为似清醒,又似不清醒,但他始终记得,他一定要抱着闻人离,死都不放开。 闻人离的感觉比之陈绎心更加强烈,但已经到了眼下的境况,停下是不可能的,他忍耐着那些感觉,将他们结合之后,散发出异力引往陈绎心胸口的蓝焰。 可最先扑过来将异力吸走的,不是蓝焰,而是虚源。 一开始闻人离还有些担心,可他再仔细看,却发现那蓝焰似乎是咬在虚源尾巴处的,那异力在虚源里流窜了一遍,最后还是进到蓝焰之中。 它没有明显成长,可积少成多,吸收足够异力之后,总会有蜕变,也总能改善些陈绎心的情况。 一夜双修,成效见微,但这已经是目前他在陈绎心试过的所有法子里,最有用的了,他起身在陈绎心唇上一吻,将人继续裹回被子里,他才到外面,拿出药罐子,煮些便无用也不会有害的汤药。 他忽然抬头,见天边极远之处浮现一根红色的翎羽,他挥过手去,将那寻找他和陈绎心踪迹的红羽挥到他处去,眼下才找到法子,他更不想让人打扰。 陈绎心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地好,醒来喝下闻人离精心熬的不算太难喝的汤,他的心情又好了些,闻人离才将药碗放下,陈绎心就伸过手去,勾住了闻人离的脖子。 然后用他颜色过于清淡的唇,在闻人离的脸颊,额头,眉心,鼻尖都吻了一遍。 他都亲完了,然后又羞答答地问上一句,“我们今晚还继续吗?” “嗯,”闻人离应了话,陈绎心就扑到他怀里闷笑不已,这应该算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治病方式了。 第89章 闻人离轻轻揉着陈绎心的头发, 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是浅淡的微笑,这对于面瘫了这般久的闻人离来说, 相当难得。 “阿容要早点好……”闻人离低低语着,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期盼, 除此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且抛开来,包括虚天战场, 包括太玄, 也包括东方南宫和卿若蔺语他们。 “我会的,”陈绎心闷在闻人离怀里, 神色里多了些愧疚,他心里清楚他对闻人离造成了怎样的伤害,若是闻人离敢这么对他,他绝对要将人关黑屋子吊起来揍上几顿才放过。 可到现在闻人离除了那一日略凶的“先记着”, 就再没有凶过他半点儿,可闻人离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自责。 他紧紧地圈着闻人离的腰,视死如归地道, “等我好点, 阿离不解气, 你就再揍我一顿好了, 我该揍,揍到阿离解气为止……” 第79节 “说什么呢?”闻人离微微皱眉,现在谁敢往陈绎心身上碰一根指头,他都得黑脸, 便是陈绎心自己这么说,他都觉得不舒服。 陈绎心抬脸看闻人离,好一会儿他才恍然闻人离的不高兴是怎么回事,闻人离这是舍不得打他呢,“好,不说了,我知道阿离最爱我,最喜欢我了……” 陈绎心继续从闻人离胸口爬起,托住了他的下巴,“吧唧”啃在了闻人离的唇上。 闻人离抿唇看着陈绎心乐不可支的模样,手一伸将人继续抱回怀里。 他不许任何人动陈绎心一根指头,可并不代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至于怎么过不去,他现在还没具体想法,但放过是绝无可能的。 陈绎心误会就先让他误会着吧,闻人离想着,手在陈绎心的后背轻轻拍着。这么看起来当真一点儿不像陈绎心误会的模样啊。 他们在这小云界的废星上又住了十年的时间,双修循序渐进,丹药辅助的方子也在不断改善,终于在一年前,陈绎心的胸口恢复了极其缓慢的跳动。 初开始一天能给他跳两三次就不错了,到一年后的现在,一个时辰至少能跳一下了,陈绎心不再那么嗜睡,除了陪伴闻人离之余,也会花点时间练练剑术。 即便神心再次为他提供神力,可和平时正常跳动的神心相比,能支持的神力实在太少了,剑术施展相比神术所需的神力就没那么多,比较适合现在的陈绎心。 闻人离坐在屋前的小木墩上,手指不断穿插,在炼制着什么。 练剑回来的陈绎心坐到闻人离身侧更矮些的木墩上了,他脑袋凑过来,硬是挤过那闻人离捣腾了大半年的不知名物件,占据闻人离大腿中心的位置。 “阿离今儿比昨天少看了我两眼,”陈绎心酸溜溜地说着,又再侧了侧头,让闻人离更清楚地看看他,也顺便让闻人离把少看他的那两眼补回来。 闻人离低眸看着陈绎心,先是揉揉他的头发,然后抱着他的脑袋,往里挪了挪,而后他继续手上的物件,只差最后一点,今日就可以完成,如此他才没同往日那般关注陈绎心练剑,如此反倒被计较上了。 但再接着闻人离手上的动作又顿住了,他的面色微微涨红,他的手移回陈绎心的脑袋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阿容,你……” “那什么东西,有比看我重要吗?”陈绎心停下动作,眸光微微挑起,看一眼闻人离的模样,随后又再埋首了…… 隔着衣服又舔又蹭的,说陈绎心不是故意的,怕他自己都不信。 “没有……”闻人离低声解释着,音色里浮现了些许的隐忍。 可再接着他和陈绎心的动作都顿住,这废星外有了不速之客,看样子是直奔这里而来,到他们眼前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这回不用闻人离拉,陈绎心自己就坐直了,他眼睛微微瞪圆,有些不大高兴地看着天空,可再接着他就看到一道红色身影的降落,随他还有一个气质分外儒雅的黑甲男人。 “大兄!”陈绎心站起身来,飞奔过去,卿若也一样飞了过来,将陈绎心接住。 “阿容,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还病着?”卿若扶着陈绎心的手,语气心疼得很,他仔细打量他的面色,上下左右看着,恨不得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才好。 “我很好,阿离治好我了。” 陈绎心很高兴地揽住卿若的脖子,脸上的笑容扬着,在忍不住想和以前一样上来蹭蹭卿若时,他的后腰带被抓住,然后他整个退后好几步,落回了闻人离怀里。 “你们来了,”闻人离面色正常地和卿若蔺语说话,可他环着陈绎心的腰没半点儿要松开的意思,“太玄如何了?” 如今的太玄二字,可不仅仅指的是太玄修仙界,也还包括他们已经驻扎到上界的势力,外界称是太玄囚军,太玄人则称是太玄宫。 “尚好,就是你和阿容一直没消息,我们很担心,”卿若和闻人离说话一如既往地恭敬,目光移到陈绎心身上,安下心的同时,又不免再升腾起些严肃和严厉来。 “阿容,以后再不许胆大妄为,有些事儿并非你一人就能扛起,也不用你一人来抗,我,蔺语,还有帝尊,我们都在。” 陈绎心算是他们的小辈,一直以来都护在他们的羽翼下,卿若作为他的兄长,从来都是以保护陈绎心成长为己任,却不想陈绎心差点为他们丧命。 “我知道错了,”陈绎心耷拢着脑袋,还要继续认错,闻人离手一背,将他反过身揽到怀里了,随后这般圈着往屋子里走去,“你们稍等,阿容需要吃药了。” 卿若嘴巴张着一口气出不来,愣在了当场,他是做好被陈绎心堵气的准备来的,可陈绎心认错态度良好,倒是闻人离这护犊子的样子,他这亲大哥都有些看不过眼去了。 “我可是阿容的大兄!” 卿若一头红发被气得一荡一荡的,他转过身去,瞪了一眼一旁看热闹的蔺语,“都是你,都是你让我把阿容放帝尊身边,现在我连管他都没底气了。” 闻人离他是怪不得了,可自家男人蔺语就不是了。 而且当年也的确是蔺语提议,他才把陈绎心送去给闻人离陪伴。但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让闻人离试试有没有法子让陈绎心破壳出世,毕竟他和蔺语试过很多法子都没用了。 “你没看出来吗,不是阿容不让管,是帝尊不许了,”卿若总共也没说陈绎心几句,先不让说的,就是闻人离本人,动手动脚更是不可以了。 蔺语握住卿若的手,轻声安抚,同时也拉住人,没让卿若往里闯。一个恋兄,一个恋弟,他和闻人离才是真苦恼。 “另外,抱来抱去,蹭来蹭去,以后最好都不要了……”蔺语说着抬手顺了顺卿若额头的翎羽,他觉得好解决的还是卿若,里面的小天凤才是难对付。 “那是我家阿容,我抱抱蹭蹭怎么了?帝尊抱了那么多年,我都多久没抱过他了……”卿若说着,语气略有低沉,也莫名觉得委屈,他斜了蔺语一眼,下颌一扬,把手从他手心里拿出。 “大庭广众之下,勾勾搭搭算什么样子。” 什么大庭广众,他们眼前就是一个石头屋子,还有更远处被惊动的一只异魔。 石屋内陈绎心也有些许的困惑,但他还是接过碗,把闻人离端来的药汤喝了,他将碗放下,立刻挪过来牵住闻人离的手,“阿离,你怎么了?” 以前也没见闻人离和卿若抢他啊,而且卿若和其他人不同。事实是曾经闻人离没有立场和卿若抢,现在他是陈绎心的道侣,底气就很足了。 “没什么,我们收拾一下回去。”闻人离沉默片刻回了话,但他并没有马上去收拾,之前他摆弄的物件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当着一脸懵懵的陈绎心的面儿,继续完成。 闻人离嘴巴动了动,再念了两句咒语,一团银辉立刻变了模样,是一对精致的小锁,他走过来,抬起了陈绎心的右手,然后“咔嚓”一下,那锁就铐上了陈绎心的手腕。 再接着闻人离抬起自己的左手,同样锁上。 “同……同命锁……”陈绎心愣愣地看着锁链,再看着它们消融在他和闻人离的血液中,他不能拒绝,再拒绝就真的伤闻人离的心了。 他轻轻往胸口捂了捂,那里瞬间被注入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神力,神心跳动依旧比不上常人,可也比他之前的状态好太多了。 “往后我的命也在阿容的手上,你若想死,我陪着你。” 闻人离的声音不高不低,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他认定的事实,同时这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不伤害陈绎心,又能拘束住他性子的法子了。 陈绎心发狠起来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却不会不顾他的性命。 陈绎心的眼眶红了红,他上前半步,靠到了闻人离怀里,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阿离的。” 他稍稍稳定了情绪,眸光又忍不住往闻人离的胸口看,最后还是耐不住摸了又摸,“没关系吗,会疼吗?”那些疼落在他自己身上,他觉得可以忍受,可落到闻人离身上,他就忍不住介意。 “疼,”闻人离将陈绎心的手按在胸口,他又低头在陈绎心的唇上吻了一下,“但这是从阿容这儿分过来的,我便心甘情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问。” 陈绎心没来得及感动,就先缩了缩肩膀,他怎么觉得卿若和蔺语过来后,闻人离很有黑化的趋势,明明之前十多年都不这样的。 “哦,我不问了,”陈绎心主动握住闻人离的手,他们出了屋子,卿若和蔺语也还在等着,陈绎心看过卿若一眼,点头微笑。 卿若面色纠结片刻,就没再执着地要和陈绎心说话。 他们兄弟俩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这之后全靠眼神交流,但依旧看得闻人离和蔺语略为郁闷,这眉来眼去的…… 可卿若和陈绎心也觉得郁闷啊,不让抱,不让蹭,不让说太多的话,总不能还不让看吧。 “喂,等等我啊!”九御从山头那边狂奔过来,他在这边等了安安静静当门神守了十几年,陈绎心闻人离要离开了,居然不带上他? 可他才嚷嚷完就后悔了,陈绎心看过来,卿若蔺语看过来,最可怕的闻人离也看过来了,不到两息就耸了的九御在他们的目光下持续缩水,又变成了黑娃子模样,这些目光才陆续收回。 陈绎心又瞅一眼九御,他偏头问向闻人离,“银子跟你们一起上来了吗?” “嗯,”闻人离点点头,可他握着陈绎心的手微微缩紧,对于决定回去最大的烦恼不是将要面对的种种事情,而是这些会分去陈绎心注意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卿若蔺语在内,还有银子,安成,九御,那两口井……等等。 陈绎心似乎对闻人离略为纠结心情有所感觉,他没再说话,也没再多看卿若,他身体化成灵光散去,变成了凤凰真身,一只灰羽凤凰,他自动飞到闻人离怀里,不多久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闻人离的心安定下来,卿若和蔺语却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们对闻人离有一种盲目的相信,他跟去寻陈绎心了,他们便不担心陈绎心的性命安危。 可现在看到陈绎心本体模样,已然察觉问题比他们以为的严重上很多很多。 那虚源依旧在陈绎心体内,并且将他完全占据,现在他还活着,理智健全地活着,可这是永远,还只是暂时的呢。 闻人离的手微微抬起,长长的袖摆就也盖在了灰凤凰身上,顺便也挡住了卿若和蔺语看过来的视线,他目光向前道,“走吧。” 卿若的严肃变成了无语,然后让蔺语乘机牵住手,他们一同飞离了这废星。 十年前闻人离扇离了卿若的红羽,就也给他们带去了信息,让他们不用再找他和陈绎心,现在他们又再找过来,就说明他们有非来不可的原因。 “南宫回到仙界,让人往太玄宫送了消息,说要和我们议和。” 卿若面色严肃地告知闻人离,而这在卿若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之事,他们对东方南宫的新仇旧恨且不提,那俩人对他们一样是恨之入骨,议和实在没有多少可能。 可南宫川和东方瑾不仅有这提议,还亲自过来了,他们所图就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和蔺语集结太玄宫里的魔将们商议后,他们就来寻闻人离和陈绎心了。 闻人离的手轻轻在陈绎心的羽毛上顺着,他眸中浮现些许冰冷之色,“不议。” 不议,那就是打了。 新仇旧恨哪儿那般容易放下,便是为了陈绎心受的这些苦,他都不可能放下,真要议也行,前提是东方和南宫也捱过胜于陈绎心遭受的千百倍的痛苦再说。 卿若闻言偏头和蔺语对视一眼,随后他们也点点头,太玄势微,但不会一直如此,以战养战,一直都是他们快速成长的主要方式。 千年打,万年也会继续打下去,便是没有他们两方交战,上下界也没有多少真正平和的时候。 半个时辰,他们连续穿越许多空间屏障回到了仙界中央大陆,太玄宫已经在这儿扎下根来了,当然到目前为止主要是靠卿若和蔺语撑门面,其他神将相比仙界的仙君仙王们还差太多。 卿若蔺语落在太玄宫前,抱着陈绎心的闻人离却还没有,九御也一样,那太玄宫大概就比他陪陈绎心去过的冰极宫好上那么些,依旧会让他和陈绎心觉得不舒服。 这时闻人离对着太玄宫的方向一点,那些流光四溢的仙光就这般散去,如此闻人离才飞落下来,再随等着的卿若蔺语进入。 留着守家的安成秋翊和十大魔将飞出,差点以为是敌人打大本营来了。 “参见帝尊,参见圣君。” 这时闻人离的手放开些许,陈绎心露出半个脑袋出来,安成再次下跪,“恭迎尊后归来。” “恭迎尊后!”秋翊和十大魔将再次参拜。 陈绎心继续蹭蹭闻人离胸口,然后才变回人身,他握住闻人离的手,再看向安成秋翊以及太玄的旧部,他轻轻颔首,“都起来吧,我和阿离回来了。” “是,您回来真是太好了,”安成说着不大争气抹了抹眼泪,这眼泪却是为闻人离流的,陈绎心不在的那些日子,闻人离都要变成真正的木头人了,瞧着就让人心疼。 “娘亲!”银子一道银光就往这边撞过来,可惜没到近前就先让闻人离抓在手心里,而后不管它怎么扑腾,都没让闻人离放陈绎心怀里去。 “我们进去说话,”闻人离话落,牵住陈绎心的手继续往里走去。 他们到大殿上坐下,闻人离随手将银子塞到一侧不大有存在感的九御怀中,并且给了九御一个足够让他明白自己使命的眼神。 九御全身的毛发几乎竖起来一遍,然后愣愣地抱住,再更加用力的抱住,顺便也把银子求助的嘴也捂住了。 “回来就回来,大惊小怪什么,看着就是了……”没见陈绎心的亲大哥都碰陈绎心不得嘛,他这一看就是假的儿子,闻人离能让它抱陈绎心才奇怪了。 但为什么要塞给他啊……这一点九御相当想不通,可想不通也没用,谁让他怕陈绎心又怕闻人离呢,唉……池鱼遭殃啊。 众人陆陆续续交代了好些事情,就也帮陈绎心闻人离把他们不见的十多年空白补上,有卿若和蔺语在,太玄宫本部的安危不成问题,可外出人员的行动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毕竟他们二人再厉害,也无法每个细节都顾虑到。 秋翊虽然也有仙君的修为,可他的用处更多在仙丹的炼制上,外派有些浪费了,黑羽青鹏他们的成长还需要时间,眼下是真正青黄不接的尴尬时刻。 所以南宫川的“议和”才让他们有考虑的空间,南宫川目的不纯是绝对的,可他们太玄修士一样需要成长的时间,否则这些魔卫放出来,还不够抵御仙君的一个神术就全军覆没了。 他们禀告这些,是不知闻人离已经做了“不议”的决定,卿若和蔺语也都再看过来,看闻人离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是否需要改变决策。 闻人离并没有马上下达命令,他偏头看了陈绎心一眼,他轻声问道,“阿容看呢?” 第80节 陈绎心闻言将他们交握的手,往里收了收,他认真地道,“阿离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我听你的。” “好,那便打,”闻人离执起陈绎心的手,在唇边碰了碰,他将他们的手放下,这才又侧过身来,“卿若听令。” “臣在,”卿若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你发布天凤令,号令旧部回归,同时再招九部。”闻人离话落一道银色的指令符文落到了卿若高举的手心,然后他又接着道,“蔺语听令。” “末将在,”蔺语上前,和卿若并行,一样单膝跪下。 “你负责在太玄和上界寻找天脉者,再建天语阁,所需资源只管和安成要。” “是,”卿若和蔺语拜下,他们起身又看一眼陈绎心,便从大殿离开。 天凤令一发出来,短时间内,太玄宫是不缺战力了。 可他们还未走出大殿,闻人离又让安成再传出一道公布上下界的指令,“你以御虚宫的名义发帖,该送的人都务必送到。” 十帝九族是免不了的,还有一些老牌仙君和隐世部族,闻人离和陈绎心归来,就没想再掩掩藏藏的了。 同时从现在开始,闻人离就要这些势力分清立场,所谓的中间地带已经没有了。 卿若和蔺语再走出太玄宫,原本“太玄”二字,直接变成了“御虚”,同时在虚天战场最深处,原御虚宫的牌匾直接碎裂开来。 东方瑾睁开眼睛,面色有些许严肃,再接着他就听手下人传报,南宫川家的那个小主红玉只留了一个鳞片在他的洞府人,真身早已不见了。 再说新御虚宫正殿里的闻人离陈绎心,他们还在继续发布施令,不过这是给十大魔将的,他给他们一一指派了历练之地。 他们若还想在御虚宫有所作为,就必须独立出去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机缘。闻人离能给的只是方向,其他一切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命令发布完,众人散去,便是依旧眼巴巴瞅着陈绎心的银子,也被九御强制带走。 他们离开,陈绎心很自然就靠到了闻人离的怀里,他没有说话,心境却很安宁,这是除却闻人离身边外,任何人任何地方都给不了的感受。 闻人离一样低下眸光来,他摸一会儿陈绎心的脸颊,便将人抱起往寝殿方向走去。 寝殿的门合上,陈绎心才低低问了一句,“双修吗?” “不是,”闻人离摇头。 “哦,”陈绎心应了,也觉得不大应该。 他们回来了,闻人离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至于现在就拉着他去双修,虽然之前那般让卿若和蔺语打断,他都还觉得有些遗憾,但来日方才。 可陈绎心才安抚好自己,闻人离的手却还没离开他的腰侧,他眨眨眼睛,然后看着闻人离把他给脱了个精光,“检查身体吗?我很好,比以前都好。” 同命锁将他和闻人离的命数连在了一起,他就也分享了闻人离近一半的生命力,甚至连胸口时不时会有的疼痛感都散去了小半。 并非那些疼痛不见了,那应该也让闻人离一同分担了。 所以,陈绎心觉得他眼下貌似不需要那般细致的检查,但他这么说,动作上还是很配合闻人离的举动。 “嗯?”陈绎心继续疑惑,可闻人离依旧没有给他回答,他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就先凑上来吻住了陈绎心的唇,然后一边吻他,一边给自己脱衣服。 闻人离的急切一眼可见,他将衣裳扫落在地,另一只手抚上陈绎心的脖子,将他的注意完全拉到他身上来,“不是双修,是欢好……” 闻人离用魂念回答了陈绎心的疑惑,同时他吻得也更深了,之前在双修上,他基本都照顾着陈绎心的感受,不敢恣意,不敢过分。 现在通过同命锁,陈绎心的情况容许他适当的放肆,他就没再同以前那般忍着了。 陈绎心眨眨眼睛,心中的情绪也不知是心疼多些,还是激动多些,但很快,这些他都没顾得上想了,他极力配合,能主动就主动,不能主动就受着。 他也第一次知道,闻人离的吻这般烫人,一次次几乎要烫到他的骨血里去,他从头发到脚尖好似都被标记了一遍。 而他也再次感觉到除了冰冷之外的感受,那是温暖,属于闻人离给他的温暖,还有他唯独仅有的深情。 “阿离,我是你的,”陈绎心不自觉地呢喃,也怕闻人离听不清,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以此来安抚闻人离内心的不安,以及他亲自留下的伤痕。 闻人离微喘着将陈绎心抱住,手臂间微不可见地颤抖,好一会儿那些异样才都消失不见,他在陈绎心的眉心落下一吻,便要起身去拿衣服。 可他起来,陈绎心也随他起来了,他耍赖似的抱住了闻人离的腰,“阿离,你再等一会儿起。” 闻人离点点头,回抱住陈绎心,一同躺下,可陈绎心却泥鳅似地不断往下滑去。 之前在废星上没能进行完的事情,又再继续了,这算陈绎心给闻人离的额外福利吧。 这种事情陈绎心没少做过,但这一次格外卖力,如果闻人离喜欢,他愿意经常做,以前还会有些些存在的羞耻,现在的陈绎心是完全没有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就想着如何让闻人离高兴,此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正宫之外,安成和秋翊在溜达,他们对着满院子的神药仙草,满怀期待,可这么久过去都没什么动静。 “难道帝尊和尊后只是简单休息去了?”安成挠挠头,为自己的想错,感觉到些许懊恼,但以以往经验来看,那俩人待一起一准儿会滚一滚的,怎半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在安成和秋翊困惑的时候,九御抱着银子从一边的屋子飞速窜出,“不得了了,这御虚宫的魔花居然自己会长,这才说着话呢,就没落脚的地儿了。” 他正在替闻人离和陈绎心教育银子呢,说着话,魔花就把和银子站的地儿给占了,长得那叫一个欢腾。以至于九御很是怀疑这御虚宫是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故意这般耍他。 他看向安成和秋翊,眸中带着些许审视和警惕,但再接着被他看的那二人,风一阵就穿过了他,跑他之前待的那院落去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安成摸了摸他好不容易才留出来的胡子,他们帝后双修就该有这般当的动静才对,之前那些安安分分的神药仙草才不对劲儿呢。 秋翊继续往里走,同时随手撒下些魔药种子。 御虚宫乃至上界九成都是仙药或者神药,魔药成长的条件往往更加苛刻,这些种子不易得,平时炼制也都是以辅助修为的仙丹为主,这往后御虚宫可能就会大把大把的毒丹产出了。 安成眼珠子转了转,也立刻转手安排人去吧御虚宫里种植的神药仙草换了。 毒丹在修为上无法助益,可用来打仗那是顶顶好用的。 闻人离和陈绎心还不知安成和秋翊早惦记上他们了,也早盼着他们能回来,这绝对是别家如何都不能有的顶顶助益啊。 至于一旁瞪眼的九御和银子,就这么被安成和秋翊无视到底了。 御虚宫的神药仙草换成了魔草魔花,种下后又还长了一些,这对整个御虚宫的改变可不是一般二般地大,旧御虚宫便是到如今还更像是神仙居住的宫殿,可现在这个新御虚宫就真的像个魔宫了。 陈绎心推开门,神色微微一顿,他偏头回来就继续扑回闻人离身上,“阿离,你太棒啦……”原本他都以为闻人离和他在一起开不了花了,没想到还可以。 “啾啾啾……我太喜欢啦。” 他在闻人离的脸颊脖子啄个不停,眸光往后探去,恨不得再拉他回去继续“开花”。 闻人离被夸得好是愣了一番,他承受着陈绎心的亲密和黏糊,又再低头在陈绎心的唇上回吻一下,“阿容喜欢就好。” 御虚宫眼下的变化还不算特别大,但日积月累,等那些外出历练的人回来,只怕真的要让他们认不出来了,但这些是仙宫也好,魔宫也罢,只有闻人离和陈绎心在,就还是上下界唯一的“御虚宫”。 新御虚宫的命令颁布出去,十帝九族皆被震了震。御虚宫和御虚大帝这个曾经被禁忌谈起的词儿如旋风一般,传遍了仙界。 卿若发布了天凤令,朱衍最先带着朱雀族举族来投效,他带了个头,再接着是避世的青鸾族,苍鹰族,天鹏族…… 天凤九部并不难重建,天凤令在神鸟部落里的地位极高,何况是天凤卿若本人亲自己来召集,唯独没有动静的凤凰神族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按说卿若发出天凤令,第一回 应的就该是凤凰神族,可他们没动静,反倒让名不见经传的朱雀族领了先,随后其他八部都回应了,它这个九部之上的唯一亲部却还没有动静。 “圣君,我们还等吗?”朱衍微微躬身问向卿若,其他部族的族长也都看了过来。 卿若起身,微微摇头,“不等了。” 失不失望不好说,只能说着只是他们的选择,可就在转过身时,凤元帝君带着凰后和他的八个子女以及部分族人到来,他们悉数跪下。 “吾等拜见圣君,来迟了,望圣君不要怪罪。” 要说卿若一点都不怪罪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他将陈绎心托付给他们,他们却没有让陈绎心得到应有的照顾,可眼下正是要聚集力量的时候,也没道理把凤凰族推到对立面去。 “起来吧,今后凤凰族并入九部为十部,走,随我回去见帝尊。” 卿若话落,犀利的凤眸下,凤元和凰后都不敢再吱声,但这已经不错的局面了。 “小九如何了?听说你们一直在虚天战场找他,可找到了?” 凰后犹豫又犹豫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卿若,凤元很多事情都瞒着她,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大清楚陈绎心同凤凰神族,早处于半决裂的关系中了。 “小九……以后没有小九,他是我卿若的弟弟,卿容,”卿若转过身来,他这话对凰后说,也是对凤凰神族的其他可能认识陈绎心的人说的。 “他现在也还是帝尊的道侣,吾等仙民的尊后,可都记住了?” 他的问话落下,凤凰神族再内的十部全部躬身称是,不敢反驳。 再说蔺语,他寻了御虚宫临近的仙城,然后买下了一栋楼,改了名字,随后得到消息的各家就陆续把符合要求的小辈送过来了。 天脉者便是资质优秀中又相对特殊的一些人,这些人只有在蔺语手中,才将他们的特殊转为真正的实力,天语阁的覆灭曾经是上界最为遗憾的事情。 如今他以御虚宫的名义再建,坐镇的是曾经天语族的族长蔺语本人,便是敌对势力,只怕也想往天语阁偷偷送人。 新御虚宫会以这种过分“明目张胆”的方式崛起,绝对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从虚天战场回到仙界的南宫川,也拿到了闻人离让安成送往各势力的帖子了。 他一身青衣坐在金色的椅子上,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眉目看着又几分韩子川的影子,但气质不像,一般时候很难将二人联系在一起,而且在他心中韩子川属于一枚废棋,可有可无。 他将帖子放到一边,眉头微微皱了皱,陈绎心的乱来的确将他和东方瑾的计划打乱了,但他们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便是闻人离将仙界所有的仙帝都收归部下,也没什么。 魔渊井里收留着古往今来所有的仙帝,只是绝大部分都在沉睡着,想必可以给闻人离陈绎心一个很大的惊喜了。 他这般想着,却完全没去想那些人醒来后的代价,至多百年这些人便会快速死去。 但眼下最让他和东方瑾担心的还是陈绎心,更准确地说,是他身上的虚源,“他怎么就不死呢?不死,不死……天凤……难不成是涅槃了?” “也不对……”即便是涅槃了,虚源依旧会附着在陈绎心的魂魄上,他活了还会再死,而且凤凰神族每涅槃一次都会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可除此外,他完全想不透陈绎心是怎么活下来的。 御虚宫重建后的第一次的朝会,定在半年后的春元之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南宫那边还没有动静,闻人离便是要主动打,也不会挑在现在这个时候。 他的前提是不议和,然后做好一切备战准备,随时面对南宫和东方可能有的挑衅。主动出手还不是时候,眼下也还没有这样的必要。 陈绎心坐在花园里观赏闻人离给他开的魔花,他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只红色的东西蹿上了他的大腿,陈绎心低下头来,那小兽“哼哼唧唧”还给他委屈上了。 “红玉,你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我和阿离要和你们家那位生死对立吗?” 陈绎心戳了戳小兽头顶的角,他面色严肃冷淡,并非是在吓唬他,他和闻人离在逼仙界的所有人分立场,红玉也不能例外。 “我不要,我喜欢容容和大帝,我在住在这儿,我以前就住在这儿的。”红玉变回少年模样紧紧抱住了陈绎心的大腿,一脸认死理的模样。 他以前是住在御虚宫,可此御虚宫非彼御虚宫。 “那我和阿离把他打死了呢?”陈绎心伸过手推了推红玉,可越推他就抱得越紧,陈绎心也不能真把他如何,毕竟之前在魔渊井底他欠了红玉很大的人情。 “可不可以不要打死,其他怎么都好,不死就可以了……”红玉眼巴巴地看着陈绎心,再片刻他眼中就滚出泪水来了,“我也有想把他打死,可我,可我……下不去手。” 他说着就要继续蹭陈绎心,可没蹭到,他化成一道红光滚出老远,变回了原形,而陈绎心身侧则多了一道身影。 第90章 第81节 “大帝, 我是红玉,小红啊!”红玉以为闻人离是没认出他, 才把他甩飞的,可他要上前来, 就还是不能再靠近他们分毫,他眼中滚出的泪珠颗粒更大了些。 “哇, 大帝只要容容, 不要小红了……” 红玉哭得伤心,也是真的伤心, 他和闻人离算主仆情谊,和陈绎心算竹马之情,可南宫那边却又是他出生的部族,他的兄长, 两边的人他都想亲近,却又发生了后来那些事情。 就在这时面色毫无所动的闻人离手往红玉眉心方向一点,大哭不停的红玉哭声顿住,他大概被他脑袋里多出的记忆吓坏了。 那些记忆是南宫川从他识海里抹除的, 而现在闻人离给他恢复了。 “我, 我……我帮助南宫……害了大帝……” 红玉并非主动, 可他提供的信息让南宫和东方的计划更加顺利是绝对的, 在得知真相后的红玉刺杀过南宫一次,没杀成,还被抹除了部分记忆,再以这样的方式一直养在魔渊井里。 曾经的御虚宫里养过天凤, 麒麟,白鹤,甚至幼龙,陈绎心是无法破壳,才被卿若送来,麒麟白鹤甚至幼龙或多或少都是出了些问题,才送到御虚宫里。 后来又陆续送走,陈绎心始终无法破壳,闻人离留在身边最久,红玉和白鹤住惯了御虚宫不愿离开,便还住在园子里。 闻人离待他们恩大过天,他们可以不回报,但绝对不能背叛,这些在御虚宫成长的幼兽们都有过共识,红玉所犯的错误无法原谅。 陈绎心的怒意一下子从眼中升腾而起,胸间那轻轻的一颤,直接压趴了满院子的魔花,他看着红玉,眸中再无半点情谊,只有极其简单的一个字,“滚。” 红玉怔怔抬头看一眼怒不可遏的陈绎心,又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闻人离,再无颜待下去,他化成一道红光消失不见,但他前往的地方也很容易猜,他应该是找南宫问个究竟去了。 红玉离开好一会儿,陈绎心还是被气得心堵,受他影响,魔宫里的魔花都恹恹得不成样子,不明所以的安成想要到这低气压的中心看看究竟,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靠近。 这时闻人离侧过身来,将本来就揽着陈绎心的手更贴紧些,他低下头在陈绎心的额头落下一吻,“不要气了,乖。” “气死我了,”陈绎心扒住闻人离胸口,眸中的恼怒依旧旺盛得很,甚至开始怀疑方才那般让红玉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亏得我还觉得他无辜,他居然……不能饶恕,他,南宫,东方都不能饶恕。” 闻人离依旧神色镇定地看着陈绎心,陈绎心自己可能还没察觉,在他怒气腾腾的时候,他胸口里的蓝焰也随之升腾而起,而虚源居然放任它的作为。 “阿离觉得我说错了吗?”陈绎心眼睛微微瞪圆看着闻人离,对他沉默感觉到生气又心疼,闻人离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却有很多人对不起闻人离的好。 如此才让陈绎心越想越觉得生气,可他再生气,也不可能对着闻人离发作,他往外拘去,进退不得的安成就被他拘到眼前,“什么事儿?” “没……不,我是来看看魔花怎么了?”安成缩了缩肩膀,原本他只觉得闻人离变回曾经可敬可畏的模样了,却不想他们软软的小殿下这次回来又再次升级了。 “怎么?还能怎么……我不高兴,它们当然也别想高兴了。” 陈绎心圆溜溜的眸子盯着安成,看得他几乎想躲三生井里头去。 “您说得对,说的对……”安成连连点头,眸光晃了晃,大概是想和闻人离求助,可在陈绎心的眸光下,他居然还是不敢。 “退下吧,”闻人离发了话,安成谁都不敢再多看,急忙退后,遇到去药阁取东西的泽方把事情交代给他,他当真跑三生井里去“参悟”去了。 “好了,别气了,”闻人离观察够了陈绎心胸口里的情况,就也不想陈绎心真给气坏了。 他抬起陈绎心的脸,轻轻的吻就落在陈绎心的唇上,他认真地吻着,把那些生气,愤怒,郁闷统统都给吻没了。 陈绎心的脸颊被一抹极淡的绯色取代,这是这么长久以来,他都没能再有的特征,他的情况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像是活着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闻人离露出了微笑,就也把陈绎心心头最后的那点不郁给笑没了。 “阿离不记仇,以后我给你记着,全部都记得,”陈绎心抱住闻人离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还有,阿离以后要多笑,我喜欢你笑。” “嗯,”闻人离轻轻应着,继续这般抱着陈绎心一会儿,他把人带到他处理事情的大殿去,放到眼皮子底下来,御虚宫里外有意识无意识想占陈绎心便宜的人还真不少。 至于离开御虚宫的红玉果然直奔南宫所在的天宫去,原本他对南宫不大下得去手,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障碍了,南宫对他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愧疚,欺骗他的愧疚。 他和东方瑾一样,没有情,更不会有爱,他们心中眼中只有长生夙愿,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弃,也都可以利用。他没有被例外,一直都没有。 圣兽麒麟红玉,普通的结界根本拦不住他,御虚宫都是如此,南宫川所在的天宫就更是,一道红光闪过,如一把利刃直刺南宫川胸口而来。 南宫川抬眸看着,没有任何防御躲避,直接受了这一耗尽红玉所有能耐的绝杀,可一如曾经,这只是一具分身而已,残破的尸首只是一滴神血,大殿侧道里又走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南宫川。 “红玉,莫要胡闹,行刺兄长可是大不逆。” 南宫川微微俯身似要把脱力的麒麟小兽抱起,可红玉瞬间警觉,躲开了他这一拂,南宫川这是想故计重来来了,或许在他觉来,好用的计策如何为何不能再用呢。 “兄长,你也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兄长吗?你怎么能利用我,你怎么可以让我和你一样,一起背叛大帝呢?” 红玉眼眶红红,却没同在陈绎心和闻人离面前那般落泪哭诉,他一直都知道真正肯买他撒娇的账的人是谁,是陈绎心和闻人离,而非眼前这个兄长南宫川。 “你不知道大帝救过我的命吗?你不知道我一直住在御虚宫吗?你不知道我和容容是好朋友吗?你都知道,可你还是骗我!” 卿若待陈绎心如兄如父,是真的好,红玉曾经也觉得南宫川于他,就如卿若对陈绎心一样,只是卿若的情感外露一些,南宫川的内敛一些,但他们都是血亲兄弟,是能相互托付信任的人。 可事实却非如此,卿若是卿若,南宫川是南宫川,而他也没有陈绎心那般幸运。 “那是你傻,你天真,我是大帝,和闻人离是大帝能一样吗?你现在可是众多仙帝的小主,可在闻人离那里,不过是无聊养在后院的仙宠罢了。” 南宫川眸中森冷无情,他说着话一步步走近红玉,也将他的道理告知给红玉听。 “我堂堂麒麟圣族的未来圣君,只是一随时可沦为坐骑的仙宠?” 南宫川眸中的冷酷和仇恨让红玉陌生得害怕,他继续退后几步,变成人身,他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大帝说过,我们随时可以离开,是我不愿意离开的。” 红玉声音轻颤,他看着南宫川,深吸口气接着道,“而我不想回家……是因为你,你不喜欢我,我害怕,所以不想回家。” 红玉的心智一直都不大够,可有些感觉却是很敏锐的,即便曾经他各种说服自己南宫川和卿若一样会对自己的弟弟好,可他们一旦接触多些,他就会感到害怕,毫无来由又深刻的害怕。 当然这只是曾经,闻人离被他们害了之后,南宫川就没再给他这种感觉了。但眼下南宫川的眼神又再次唤醒了红玉原本都快要遗忘的害怕了。 南宫川闻言沉默了一瞬,他反过身走回大殿的金座坐下,他看着红玉面色冷酷,似乎不打算再隐瞒些什么了,他反常地笑了笑,然后又点了点头。 “感觉得没错,我的确……不喜欢你。” “一山不容二虎,这世间怎能有两只同族圣兽,你势必要取我而代之,我又岂是你能取代的?”卿若对陈绎心的好,才是南宫川不能理解的情感,两只天凤,岂能同世而存,陈绎心无法破壳,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当然。 可原本只是送到御虚宫的玩物,却让闻人离渐渐医治好了,他心中岂能舒服。 红玉瞪大地眼睛看着南宫川,他深吸口气,眼中终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了,“所以这才是你不让我长大的真正原因吗?你也不让我叫你阿兄……” 南宫川没有再应答红玉的话,可他毫无波动的眸光已经是他的回答,他默认了,他无动于衷,他的生命里只需要长生,并不需要兄弟亲情或者爱情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嘭”一声,以这个大殿为中心,整个天宫都炸成了碎片,红玉在内心全然绝望的情况下选择引爆了圣兽内核,即便他知道他可能又只是炸死了南宫川一个分身,可他不想活了,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他无法杀死南宫川给闻人离报仇,就只能自己以死谢罪了。 同在仙界的御虚宫里,陈绎心猛然从座位上坐起,他的面色浮现些许凝重,眉头皱起,闻人离也随他站起,然后牵住了他的手,他们飞到御虚宫的上空。 陈绎心手上多了一把银色短笛,他直接用闻人离送他的木枝变的,他也不知还有用没有,在闻人离点头后,他认真吹奏起。 悠扬的笛声随吹来的风慢慢飘扬开去,闻人离揽住陈绎心的腰,他坐在御虚宫正殿的屋顶上,闻人离手上多了一把琴,琴笛和鸣了将近三天,一团红色的魂团才在他们身前凝聚呈现。 “在御虚宫住了那么久,我和阿离的聪明竟半点都没学到,只想学会想不开了……”陈绎心放下笛子,随即又黑下脸来,将只剩一团破碎魂团的红玉教训了一顿。 他教训着,便要伸手就将魂团收过来,闻人离却先他出手将魂团往外一推,他们所坐屋顶下前方的蔺语飞起,用瓷瓶将红玉收走了。 这往后蔺语的天语阁才是最适合红玉待的地方,天脉者,再没有比麒麟圣兽更纯净的天脉者了,他经历这番生死,若能有所蜕变,未来的成就不可想象。 陈绎心和闻人离目送蔺语将红玉的魂魄带回天语阁,又这般站立许久,他们才回到了大殿之内。 “他的死和你我无关,”闻人离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也有些担心陈绎心钻牛角尖了,生气归生气,可真要让陈绎心对红玉动手,依旧不可能,闻人离自己也是如此。 “那就是和南宫川有关了,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陈绎心说着,面色并无多少好转,他以为红玉去找南宫川顶多就是被继续囚禁,可没想南宫川居然真的看着红玉自爆,而无任何作为。 他是真的想红玉死,这种事情在他大兄卿若身上绝无发生的可能。 “人和人不同,南宫和东方也早不是我初认识的模样了……”闻人离牵住陈绎心的手带他坐回位置上,他理了理陈绎心被气得微微翘起的翎羽。 “阿容可能不知道,他,东方,还有你大兄卿若,我都养过一段时间,”正式这样一份养育之情,闻人离待他们比他人多了些信任,可这些信任最终却成为自己的索命刀。 听到这话的陈绎心幽幽抬头,眸光里的幽深看得闻人离一愣。 “阿离以后不许养了,除了我什么都不许养了……” “好,以后只养阿容。” 闻人离认真地应了,倾付了感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这种事情多了,闻人离就也不想多沾惹,卿若送来陈绎心之后,他就没再允许往御虚宫送幼兽了。 便是有为它们看病,也多是治好就送走了。至于红玉和白鹤他们是属于比较早送到御虚宫的那一批。 陈绎心这般要求闻人离,倒是把他自己养着银子九御他们的事儿给选择遗忘了,他双手环过闻人离的腰,面色依旧带着些许纠结,但他纠结着这些,就也把对南宫川的恼恨暂且放下了。 他们回到仙界御虚宫的日子,除了要多处理些事务,大抵和他们在废星上没什么区别,御虚宫里办事儿的人基本都锻炼出来了,真正要闻人离和陈绎心费心的事情并不多。 闻人离的主要精力依旧在怎么给陈绎心治病上,那虚源依旧是个不安定因素,但到目前为止,都只能靠蓝焰的强大来牵制,彻底将它从陈绎心胸口拔出基本没有可能。 他和陈绎心在园子里散步时,他突然道,“阿容再生气看看。” “嗯?”陈绎心被闻人离这话说得一愣,好端端的,他怎么生气得起来啊,“气什么?我脾气最好,都不和阿离生气的。” 陈绎心这话说得路过的九御都为他不自觉低头了,便是他半死不活的那些年,也是说生气就生气,而且每次他生气,身边的人都不好过,尤其是他…… 这时闻人离的眸光扫去,看到抱着银子路过的九御,他低语道,“银子过来。” 九御闻言这才放开了银子,他甩甩手一脸要解脱的模样,要知道他都这般不理手抱着银子快俩月了,这星空异兽,他稍不留神就钻虚空里,然后想法子寻陈绎心去了。 他不知道完不成闻人离交代任务的后果会是什么,想都不敢想,如此就只能这般亲力亲为地抱着银子不撒手,眼下他的想对闻人离磕头道谢,总算放过他了。 可银子蹿过来的方向偏了偏,明显不是对着闻人离去的,他就想他娘亲陈绎心抱他啊,而不是冷冰冰越来越针对他的闻人离,哼。 然而闻人离眉梢微微一挑,银子还没能蹿上陈绎心大腿就先被他抓到怀里了,他轻轻拍了拍银子,看向陈绎心,“生气吗?” 陈绎心再次明显一愣,他伸过手戳了戳闻人离很是正经的脸颊,“阿离好奇怪,这是我们儿子,我生气什么啊,对不,银子?” “嗯!娘亲抱!”银子的长须荡啊荡,想去勾住陈绎心的手腕,可他段数始终不够,另一边荡多远都没关系,唯独陈绎心那边怎么都荡不过去。 “哈哈哈……”陈绎心被银子的郁闷给逗乐了,他攀着闻人离的手大笑出声,“唉哟,银子和阿离都这般可爱……”尤其是暗摸摸吃醋的闻人离。 他勾住闻人离的脖子这般就在闻人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原本一脸轻松看着的九御再次缩起了肩膀,他思量着怎么离开才好。 可这时他怀里又多了一个干瞪眼的银子,他们相视两厌,却又不能不抱在一起,何苦来哉。 闻人离连自己都不大能理解的醋意,就让陈绎心一个颊吻安抚了。 可他接着又烦恼起来,陈绎心对着他似乎真的不大生气得起来,可让他去对着生气的人,他心中不情愿的情绪极大。 “要生气啊……”陈绎心念着,他知道闻人离,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做这种事情,总归是有什么原因,他现在对闻人离更无底线,便是这样奇怪的要求也想试着去满足他。 陈绎心的目光扫去瞄到了捂着银子嘴巴正在慢慢退后的九御,他再次招手,“过来。” 他直视九御的眸光,根本不给他迟疑或者故作不知的机会。 “干,干嘛……”九御声音微微发颤,挪过来的脚步也在颤。 陈绎心越来越可怕的事儿,根本不用安成告诉他,他早有体会,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醋劲儿大得离谱的闻人离在,他才不想被他们二人关注到呢。 今儿他特意挑了这个平时陈绎心闻人离都不怎么溜达的时间出来,却不想那二人偏偏那般巧,又和他赶一个时候,还真给撞上了。 “你变成阿离的模样,”陈绎心认真地要求道。 第82节 九御带着些许求助的眸光扫向了闻人离,却见闻人离给他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九御只能视死如归地变成了闻人离的模样。 果然,陈绎心看他变成闻人离模样,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眸光就冷了下来,然后越看眸光就越冷,那带着冷意的气息便从他胸间扩散出来,九御直接腿软。 他们周身的魔花魔草一样恹恹了下来,闻人离扫一眼九御,却还要求道,“保持。” “是……”九御颤巍巍地应了,然后迎着陈绎心越来越冷的眸光,勉强维持身形不变。 闻人离看完九御,便抬起自己的手按在陈绎心的胸口上,同时他神力也拂起了陈绎心的手,一样按在了他的胸口上了。 两道气息凭借着陈绎心散发出的冰冷之意达成了连通,又相互循环起来,陈绎心胸口里的神晶原属于闻人离,闻人离胸口里的是陈绎心的神晶。 这般直接在彼此胸口连通起神力交换,居然对彼此无一丝的阻隔或者排斥。 他们周身自动形成一道神力屏障,将银子和九御完全推远,两个人同时闭上眼睛,借着这个契机试着去真正根源上地解决虚源这个问题。 他们二人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一道银黑两色相互缠绕的光柱升腾而起,蔺语和卿若都被惊动亲自前来护法,这样的异象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渐渐消失。 陈绎心的和闻人离还坐在原本的位置,只是他们周身全是快要高过围墙的巨大魔花魔草,这两个月御虚宫里负责割草的魔卫们可是忙坏了,其他地方没有这般高大的魔花魔草,可生长速度前所未有的可怕。 而且不仅仅是魔花魔草,随便撒下什么种子都能成长,当然神药仙草收成了,又和外面采到的不大一样,多了几丝难以料定结果的气息。 一样难以料定结果的也还有陈绎心的闻人离,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再次进行了神晶的交换。 闻人离体内的蓝色神晶变成了银色神晶,陈绎心胸口里的蓝焰也从一点火苗变成了一朵神心形状大小的火焰,至于虚源则是完全被蓝焰包裹成为了它的内核。 闻人离睁开眼睛,看着陈绎心的神色不免有些紧张,他将手从陈绎心胸口上放下,却要将人揽到怀里,就见他眼前的人儿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灰黑色的,而是变成如蓝焰那般纯粹的冰蓝色,甚至闻人离还没注意,陈绎心的发色也变了,不再是白色,而是那种如海水般的淡蓝,介于白和蓝之间,荧光点点像极了冰极海的颜色。 他的手缓缓张开,全身如光点散去,这些光点中又有一只冰蓝色的凤凰冲天飞起,长长凤尾扫出许多极寒冰屑,仙界的那轮天日在这一瞬间都为之黯淡下来。 “阿容!太好了!”卿若握住蔺语的手,眼睛看着天空,有些微的湿润,“太好了,我们阿容真的长大了……” 在此前陈绎心都介于幼体和成体之间,并不算真正的大成,眼下却是在闻人离神晶的助益下真正成长蜕变了。 “嗯,”蔺语点点头,眸光也带着些许的欣慰,曾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破壳的小天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和苦难之后,终于成长为真正的天凤了。 一只天凤,就拥有一只天凤令,卿若的天凤令是号令神鸟族,就不知陈绎心的是什么了。 陈绎心在御虚宫的上空好是飞翔了一番,他身上的仙光才渐渐散了去,他变回人身款款从天空落下,又甚是准确地落到了闻人离怀里。 “阿离,我真的好了。” 陈绎心知道闻人离最关心的是什么,就也需要最先告诉他这一点,他踮起脚,在闻人离的唇上碰了碰,同时右手向上抬起,一根冰蓝色的羽毛被他握在了手心。 这时卿若和蔺语也不在院子外守着了,他们走过来,看向了陈绎心,等他的答案。 陈绎心挨着闻人离的唇,又眯着眼睛笑了笑,他才重新站好。 “不死天凤,这是不死令,”陈绎心甚是平静地说着,同时把天凤令递给卿若看,他腾出手来又继续抱住了闻人离的腰。 闻人离缓缓抬手落到了陈绎心的脸颊上,那里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冰冷,虽然温度也不算高,可这是完全鲜活的天凤才会有的温度和触感。 他的手又再落在了陈绎心的胸口上,那里跳动的速度已经恢复了正常,虚源依旧在,但似乎是它对陈绎心造不成太大影响了,又或者也是它促成了陈绎心这种方向的成长。 陈绎心迎着闻人离的目光微微偏头,然后又忍不住凑上来在闻人离的脸颊上啄了一下,“阿离,我真的好了。” “嗯,”闻人离应了,可他的眸光莫名让陈绎心感觉到了些许危机感,难不成这么久过去,闻人离要和他翻旧账了嘛。 “我以后会乖的,阿离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 陈绎心抬了抬手,又继续蹭闻人离,争取把那闻人离身上那怪异的感觉给蹭没了去。 卿若和蔺语看完天凤令,看陈绎心和闻人离那黏糊的样子也不大看得下去,他放开不死天凤令,那翎羽就自动回到了陈绎心身上。 他们对闻人离微微躬身,随后自觉退出了这个院子。 闻人离拉着陈绎心的手,带着他回屋里再彻彻底底检查了一番,确定陈绎心真的好了,他才算安心。 而此时距离御虚宫第一次朝会也只有一个月余的时间了,仙界该送的地方,安成都让人送了,一个多月后的朝会可能会很热闹,也可能会很冷清。 毕竟南宫川挑在一样的时间,在他的天宫也举办了类似的宴会,某些想要左右逢源的人基本没有可能。 南宫川对于闻人离要办的朝会没有太大关注,他举办宴会只是为了添堵,顺便表明他的态度,而陈绎心大成的异象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身怀虚源居然还能成长蜕变为大成的天凤,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以前从未被他看在眼中的陈绎心,这次真的让他刮目相看了。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南宫川笑着,他指尖一点青光飞走,却是将这消息送到东方瑾手中,相比他,东方瑾一直都很关注陈绎心的成长,当年他和闻人离成婚时的天罚,也是他派往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陈绎心要成婚的那个树妖会是闻人离。 陈绎心是天凤,他们是将他当卿若的接班人看的,打开界门,拥有天凤之力的陈绎心不能少,所以他绝对不能魔修结合,侵染了不该侵扰的气息。 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他们在上下界几乎等同于天,也还是有算错的时候,真正的变数不是他们手中难以掌控的虚源,而是这只胆大妄为的小天凤。 再次被南宫川和东方瑾惦记上的陈绎心,在闻人离彻底检查之后,又再次闭关,他需要巩固他的这次的晋升,以及研究一下怎么用他的天凤令。 又一个月他才出关,御虚宫里外都忙活着,外出历练的魔将没走太远的都在往回赶,毕竟是第一次朝会,他们不想错过。 陈绎心出了寝殿直接就往闻人离所在的宫殿走去,半路遇到办事回来的卿若,他脚步就慢了些,“大兄!” “阿容,”卿若看到陈绎心也很惊喜,他仔细端详陈绎心的面色,见他面色红润,言语轻快,他只能算温和的脸上也露出微笑,“大帝在里面,去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陈绎心看着他,身体却不觉往里边偏着,明显心系着闻人离,赶着去见呢。 陈绎心被看出来倒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他和卿若很久没好好说话了,他虽然赶着见闻人离,可也舍不得卿若,他拽了一下卿若的袖子。 “大兄这是要去哪儿?” 卿若对陈绎心自然没有隐瞒,“我打算去十部里挑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送去给蔺语,让他一起训上些时候。” 陈绎心闻言微微思量,他抓住卿若的手摇了摇,“那大兄等等我,我见了阿离就出来,我陪你一起去,顺便我们也好好说说话。” 他话落不等卿若应答,转身就往里跑去了。 卿若等的时间有点久,但到底是等到了,若非闻人离确实是忙得不行,估计陈绎心没那么容易被放行,这俩人相互都盯得特别紧,当然蔺语也对他盯得紧。 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要的地方,就在御虚宫附近,陈绎心做什么都在闻人离眼皮子底下,他也能随时赶到,如此才肯放陈绎心自己独去吧。 事实比卿若想的还要难上许多,闻人离只不说话,陈绎心就把能许的好处都给许了,才得到他略微勉强的一个点头。 陈绎心一出了御虚宫就挂到卿若的脖子上了,被好是揉了揉头发,他才安分站好。 “我知道大兄早就想抱了……嘿嘿,”陈绎心肯给抱也不仅仅是因为卿若想,他自己也想,“今儿大兄是我的,谁也别想抢,特别是蔺语大哥。” “行,”卿若点点头,又揉了一把陈绎心如今分外好看的头发。 “对了,阿容可能不知道,凤凰神族如今也在十部之内,这次也送过来不少孩子。” “哦,”陈绎心点点头,他手上把玩着木枝短笛,神色不冷不淡。 “老凤凰对我还不错,至于凤元,他的算计还在分寸之内,我能不计较,但这之后,他们必须对大兄你绝对忠诚,若有任何不妥当,请大兄务必不要手软。” 卿若手下十部人选忠诚绝对是第一位,资质反倒是其次,前车之鉴,他们不能在同一条船上栽跟头。 卿若闻言甚是欣慰地笑了笑,“嗯,为兄记住了,阿容真的长大了。” “对,我长大了,我能保护大兄,保护阿离了。” 陈绎心说着脸上露出些许微笑,他抬头看看天,嘴角的笑愈发灿烂,那是笑给时刻关注着他的闻人离看的。 他跟着卿若去十部不仅仅只是想和卿若待一待,在卿若挑走他需要的那些之后,他就在剩下的幼鸟里再挑出一些,却是要将它们归入到不死军团中来。 他的不死天凤令虽然还有限制在,但总体来说已经够逆天的了,就没道理藏着不用起来,要论报仇心切,陈绎心绝对是前列之人。 这次送幼鸟过来的人,基本都是族长之流,朱雀族是朱衍,凤凰神族就是凤元帝君本人了,陈绎心没和他多寒暄,相互点头便算过了,倒是朱衍,他多关注了些。 “怎还不突破?” 陈绎心指的是朱衍的九品仙君修为,他早可以突破了,一直压制只怕都要压成习惯了。 “启禀尊后,小神打算在朝会后到天凤谷闭关,”天凤谷自然是卿若新建起来的宫室,主要是召集十部,给他们练兵用的。 陈绎心点点头算放过朱衍,但他转头就拽住了卿若的袖子,“那里可有我的屋子?” 卿若一愣,他还当真没想起要给陈绎心留屋子,两处地方近得能直接瞬移,更关键是陈绎心都嫁出去了…… “哼,肯定是蔺语大哥不让你留的吧,我就知道,”陈绎心气哼哼的,那种卿若被人抢走的不满又悉数回来了。 “我不管,天凤谷必须有我的住处,我会经常带阿离回来住的。” 卿若拍拍陈绎心的手,倒是不介意他迁怒到蔺语身上,那家伙被陈绎心记恨的地方不少,也不差这一处了,何况他没提醒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 “行,我回去就让人添上,就在我的宫室旁边。” 正在和闻人离说话的蔺语,一脸无奈地摇头,随即他看向闻人离提议道,“天凤谷里的凤凰花酒不错,帝尊不若陪末将去品一品?” 顺便也去那兄弟俩那儿刷点存在感,而且他务必要把闻人离一起带去,否则那天凤谷根本就没他待的地儿了。 第91章 闻人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可。” 事实是他早就想把陈绎心从卿若身侧抓回来了,陈绎心离开之前答应他的安分, 半点没有做到,现在还因为卿若明晃晃地吃蔺语的醋, 他抱银子,陈绎心都不吃醋呢。 愣是蔺语也想不到闻人离这般表情下是这些曲折的想法的, 但得到闻人离的同意, 也算安心,他总不至于到了晚上还要和卿若分房而居了。 陈绎心和卿若还没到天凤谷, 蔺语和闻人离就在等着他们了。 酒席已经摆好,酒是天凤谷新酿好的,原液用的还是太玄浮岛带来的梦千年,再泡上凤凰花, 便改名儿叫凤凰花酒,味道差别很大,在十部里备受喜爱,很是难得。 菜肴是蔺语再特意走一趟仙城, 去为这挑嘴的兄弟俩买来的, 热气腾腾, 陈绎心和卿若坐下直接就能吃了。 陈绎心将手搭在卿若肩上走, 若非记得闻人离时刻会看着他,他估计会想让卿若背他。以前他是凤凰蛋的时候,卿若是没机会背他,但总是抱着不离手。 现在抱不合适, 陈绎心也不敢提背,只能这般勾肩搭背地走了,世俗间关系亲近的兄弟也多是如此,陈绎心没觉得不妥。 他眸光扫过来,看到正在喝酒的闻人离和蔺语,他眨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更明丽两分,他拉着卿若快步走过来,坐到闻人离身侧,“阿离,你怎么来了……” 虽有诧异,但他的高兴全摆在脸上,他偏头看着闻人离好似很久都没看到他似的,眸中的情谊直白而热烈。 闻人离抬起手落到了陈绎心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几下,也把卿若留下的气息都揉没了,他低语道,“我过来陪你。” 有卿若在,陈绎心怕是根本想不起还要他陪,也想不起他们一个月没说话,他想陈绎心陪着他,可心中郁闷归郁闷,陈绎心想不起,他也不可能放任,这就和蔺语过来了。 “嗯,”陈绎心应了话,握住闻人离的左手,再一点一点握紧,他嘴巴微张,“啊。” 他这是把自己当刚降世生活不能自理的小雏鸟了,而且无一丝的郝涩,理所当然得让蔺语忍不住摇头,可这是一同夹起菜的,不仅有闻人离,还有敢和闻人离气势对抗的卿若。 陈绎心眯了眯眼睛,依旧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胃口好着呢,左边一口,右边一口,他全吃了,“好吃。” 第83节 “阿离和大兄也吃,”陈绎心说完,扫一眼蔺语,“蔺语大哥也吃。” 总之这顿饭,陈绎心吃得很是满足,也甚是觉得幸福,好似时光一切一如曾经,没有经历过那些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一切圆满。 陈绎心高兴,酒也没少喝,酒量还算不错的他,最后两颊通红,神色懵懵,真的喝醉了。 他喝醉了,倒没有清醒时的闹人,他眯着眼睛乖乖坐着,看着特别软和,特别乖,只是一旦他对面的蔺语对卿若有任何越距的举动,他一准儿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回头抓住闻人离的手,特别委屈地告状起来,“大帝,快看,蔺语又来和我抢大兄了,你快帮我抢回来……” 卿若和闻人离一同看过来,蔺语的手只能收回来,他只是下意识摸一把卿若罢了,这小凤凰怎么喝醉了还盯着他贼紧。 “阿离,等我们忙过了,要给大兄举办婚礼,蔺语虽然讨厌,可我大兄喜欢他……”陈绎心说着话时,表情更加委屈了,他回身扒到闻人离怀里,打了个酒嗝儿。 “好,”闻人离低低应了,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看向一样有些微醺的蔺语和卿若,“婚事我会让安成着手去办,不要推脱,这是阿容的心愿。” 眼下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也不能算差,错过的,不能再错过了。 “谢大帝。”卿若和蔺语同时起身回话,他们基本是老夫老妻模式,这种仪式并不看重,可到底缺了一份圆满。 闻人离轻轻颔首,他抱着陈绎心起身,“我抱阿容回去。” 卿若抬眸看着闻人离怀里的陈绎心,神色还有些舍不得,可这时蔺语就拉住了他另一边手,“大帝好好照顾尊后,这酒后劲儿大,朝会在即,尊后不能缺席。” “也是,”卿若点点头,他又近前一步,拍拍陈绎心的肩膀,“天凤谷里你的屋子永远给你留着,今儿先和帝尊回去吧,乖。” 闻人离扫一眼卿若,再颔首,抱着陈绎心瞬移走了。 倒是卿若愣怔片刻,无奈摇头笑了,“怎帝尊变得和阿容那般了……” “那般才是对的,倒是你永远只帮阿容。” 蔺语拉着卿若坐回位置,语气也带一点无奈,他被陈绎心嫌弃那般久,很大程度就是卿若自己放纵的,宠弟宠得毫无底线,他这个情人很多时候都要靠边站。 卿若抬起酒杯,轻抿一口,扫一眼蔺语,就把他满腹的抱怨都扫没了,他微冷的声音幽幽道,“你有意见?” “不,不敢,但阿容之下第二,不,第三,我总能算吧……”也是可怜,卿若心中重要排位陈绎心之下,还有一个闻人离,第三或可能才是他。 卿若闻言笑了笑,“算,你第三,我算第四。” 换句话说,陈绎心和闻人离都比蔺语重要,可蔺语却也比他自己更重要。 这是属于卿若的情话,也让这本就醉意朦胧的夜更添两分真诚坦率的美好。 再说被闻人离抱回御虚宫的陈绎心,他醉是醉了,但没到完全不省人事的地步,可醉意让心中情感更恣意两分,表现在外,他对闻人离更加黏糊,更加亲密。 “阿离,阿离,阿离……” 他一句句地唤着闻人离的名字,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便是闻人离也没办法完全弄清楚陈绎心在唤他时,都是想的什么。 “好了,我帮你散一散酒力,”闻人离落在陈绎心后背的手,还未能做些什么,陈绎心就分外不满地挣扎了一下。 “阿离笨,不要这种散,那种,那种懂不懂……” 他说着那种,却是又勾下闻人离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啃了一下,“懂了吗?” 和陈绎心在一起,禁欲式的生活是没法过的,便是闻人离偶尔顾不上,陈绎心都会自己提出来的。 闻人离点了点头,朝会在三日之后,以凤凰花酒的酒力,要在三天内中这种方式散尽,还真有些考验他,但并非完全不可行,后果便是陈绎心可能要受点累了。 “阿容自己要求的,就不许求饶,”闻人离扯了扯自己衣服,一瞬间的气势很是不同,圈在他怀里的陈绎心就像是他嘴上叼着的肉,势必要吞入腹中,任何人都觊觎不得。 陈绎心隐约感觉到点儿危险,可未能思量清楚如何回答,他就被堵住了唇,然后被吻倒在床铺,银色和冰蓝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看着有些相似,但其实完全不同。 可这完全不同的个体,又以这样的方式,狠狠地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他们这辈子也不需要再分得那般清楚,生死同命,生死都在一起。 本该闻人离陈绎心最忙的三天,他们全在滚滚滚中度过了,陈绎心咬着牙没求饶,闻人离当真也没要放过,就这般一直到陈绎心酒力完全散去。 陈绎心的腿微微发颤,那种合不拢的感觉分外明显,他的神力运转过几遍,身体上的感觉已经散去,可留在识海中的感受却还不能。 他识海里的那只凤凰,看着比他本体还要萎靡不振,这全让闻人离给折腾出来的。 “阿离说,你是不是乘机翻旧账,故意教训我呢?”陈绎心很是怀疑,他坐在闻人离身上,不让他起来,眉梢挑起,风情无限。 语气言语听着是质问,可在闻人离感受,陈绎心更像是欲求不满,又在引诱他了。 闻人离闻言略有迟疑,然后点了点头,“打骂阿容我都舍不得,只能如此了。” 闻人离坦然应了,得到答案的陈绎心反倒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他双颊鼓了鼓,眼睛瞪得更圆了些,可最后还是乖乖翻身让开。 他莫名憋屈地问道,“那……阿离消气了吗?” 闻人离慢慢穿着衣服没有再应答,这可不就是在说他没消气嘛,不,消气这样的词儿不够准确,每再想起,他依旧会觉得生气,觉得心痛。 这道伤眼下还难好,或许千年万年甚至更久的时光之后,他才有些许可能不这般在意。 陈绎心也跟着无言片刻,然后他就从气呼呼的模样,变成了分外乖巧的模样,帮闻人离递衣服,找鞋子,闻人离给他穿衣服,他也分外配合,不时还有甜蜜的吻献上。 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不能哭,就只能笑着填上了,何况这伤,他必须心甘情愿地给闻人离治,怎么治他都应该配合。 他一脸安分地跟在闻人离身后,才走出寝殿两步,就撞闻人离身上,再接着,他就让闻人离抱了起来。 闻人离心中的气难消,可他还是心疼陈绎心,便知道陈绎心并没有被他真的如何,也依旧不舍得这种略有疏离的感觉。 他们在快抵达御虚宫正殿时,他才放下了陈绎心,改牵住他的手。 安成高声喊道,“御虚大帝到,尊后到!” 他们二人携手进来,服饰只是能算日常,可那满身的气势依旧无法让这些仙帝仙君们直视,他们走过长长的红毯,然后坐到大殿上的银色大椅上。 聚集到此的众仙纷纷跪下,朝拜,“吾等拜见大帝,拜见尊后。” “起,”闻人离扬手,这些人被一股无形神力托起。 再接着,一位仙帝从原本的位置上走出,他躬身道,“长东携臣民朝贺,愿大帝和尊后长生长存,再铸神界辉煌。” 长东仙帝也就是曾经将陈绎心带走,再送他到冰极海,后又被陈绎心困在冰极海的仙帝长东,他以前和凤元一样选择中立的立场,现在就也和凤元一样,选择了陈绎心和闻人离这边。 他算是十帝里相当老牌有威赫的仙帝,他的选择足以左右一部分还在犹豫不决的人的选择。 在他之后陆续有人朝拜,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这些来人基本只占了上界十帝九族的一半不到,那另一半选择了东方瑾和南宫川。 不算太出乎意料,人心易变,何况闻人离在绝大部分仙帝仙君的感觉里,是属于过去的辉煌,还是曾经被拉下过神坛的辉煌,他更相信现在如日中天的南宫和东方。 就在这些仙帝仙君拜得差不多之后,一道金光往御虚宫直射而来。 “南宫圣君使臣来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使者明晃晃撞到御虚宫来,无礼是无礼了点,但依旧不好处置。 就在这时,卿若飞出,他手上的天凤令一挥,那团金光直接碎裂,从当中滚下四个人来,为首的在场基本都认识,正是广乐仙帝,兰馨之父。 这四人全然没料到闻人离这边半点不怵南宫之名,卿若的天凤令下,就是仙帝广乐都无法抵抗这一击。 所谓不斩来使也只是不杀死他们而已,打残打废,在卿若看来没什么不可。 何况广乐这等不辨是非善恶之人,他会为他们的选择后悔,这后悔便从今时今日开始。 “跪下!”陈绎心眯了眯眼睛,道出二字,随后这四人全给他和闻人离跪在了大殿前的台阶上了。 第92章 广乐仙帝的面色微微涨红, 他身后的三人一样如此,可他们耗尽全部的仙力抵抗, 那二字带来的念力依旧压得他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又谈何起身了。 “这便是南宫派来的走狗了,当真恶不可言。”陈绎心说着, 指头在一边的扶手上敲着, 他在思量要怎么处置这四人,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兰馨。 他手再一伸, 广乐手上还未能对着众神念出的金帖就被他摄了过来,他翻看完,递给闻人离,嘴角扬起淡笑, “原来是给我和阿离送婢女来了……” 兰馨的面色再次涨红些许,南宫川明明送她来给闻人离当妃姬的,她和曾经九君殿的主人是有过婚约,便是没有陈绎心名正言顺, 可也是换过庚帖的。 作为敢和南宫川对抗的大帝闻人离, 怎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留在敌方手中吧。 她勉强抬头, 盈盈含泪的目光看向了闻人离, 我见犹怜,可这无异于在作死啊…… “九御,”陈绎心偏头过去,缩着肩膀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九御, 茫然抬头看向了陈绎心,他咬咬牙,他就知道那个蠢女人出现,一准儿要连累他被迁怒。 可陈绎心的话,还没说完。 “杀了她!” 他们若不弄这么恶心他的事情,这兰馨他还真不大容易想起,可偏偏他们敢,那陈绎心就也没什么不敢的了。 这是九御被他收服之后,他第一次允许他杀人,却也是要把九御自个儿留下的麻烦给彻底清除掉。 “是!”九御点点头,他转过身去,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了兰馨,他对兰馨不止动过一次杀念,若非顾及她身后的广乐,他早把她给吃了。 “听清楚了吗?我才是九御!”九御走到兰馨身前,肤色黑沉的手掐住了兰馨的脖子,然后低声告诉她事实,陈绎心和闻人离可都没和她有过半点关系。 “在座上的是曾经你最恨的绎君和离君……”话落他的另一只头没入兰馨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一团极是纯粹的仙源,再看着兰馨眼中的震惊和畏惧一点点熄灭,他才起身。 众神面前,他自然不能弄得太血腥,否则他或许会愿意让兰馨死得更好看点。 “赫……啊!”广乐喉中发出低吼,可向来在天界近乎无敌的他,到现在依旧只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惨死在他面前。 这时他怀里的金色铃铛晃了晃,这应该是南宫留给他关键时刻救命的秘宝。 可这时一只银色的手掌突然拍落,广乐和金色铃铛都震成了点点碎末,倒是随他来的那两名弟子还活着,可活是活着,也早给吓傻了。 “回去告诉南宫,本尊随时侯战。” 闻人离给出话,然后安成让魔卫将那俩幸存的使者丢到御虚宫外,被他们打断的朝会继续,一直延续三日才得结束。 但这朝会和朝会上发生的事儿,已经给上界众神一个信息,那就是闻人离当真和东方南宫对上了,嚣张至极,并且毫无畏惧。 有一种可能是在虚张声势,可也有一个种可能,那是他们真的无所畏惧。 朝会结束,御虚宫里还滞留着部分神君,他们留下是想要知道闻人离和陈绎心的后续计划,打是必然,可要怎样打? “大帝让你们都散去吧,千年之内,以前如何依旧如何,千年后等待帝宫传召。” 安成对长东仙帝等人传达了闻人离的话,同时手往外扬,送他们离开。 长东和凤元心中疑惑依旧,但还是往外走去,长东低语,“千年,南宫真的还愿意给千年时间?” 不趁着闻人离和陈绎心羽翼未丰的时候就将他们镇压,还要等到千年后再动手,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如此他们不免也有些怀疑是不是闻人离猜错了呢。 “等着吧,”凤元和长东低语一句,往外走去,他们已经做了选择,没得后悔,也不能后悔,否则闻人离和陈绎心就先不会放过他们了。 至于闻人离没有给他们解答,时间可以给,而且他们应该不用等太久就能知道。 其实在安成送他们离开时,闻人离和陈绎心已经通过万界井离开御虚宫了。 他们到来的地方,不是他处,正是太玄。 第84节 “吾为御虚,今日吾将尔等赦免。”闻人离的话传遍太玄的每个角落,同时他和陈绎心的脚下无数银线延展开去,太玄天囚,囚住的是太古至今以来的恶仙恶魔。 而他们在囚界里所受的苦,必须算到东方和南宫身上,他们未必都会归服于闻人离,可一定会想办法找东方和南宫的麻烦,放出他们,足以为御虚宫拖延千年时间了。 “咔嚓,咔嚓,”囚界碎裂的声音传来,将曾经神土太玄和上界分离的屏障也在一点点削弱,这时陈绎心也动手了,他的灵翼凝聚起这万万年萦绕在太玄上的怨念,冲击向这屏障。 太玄还是太玄,今日开始,却不再是下界的太玄,而是重新回归上界的神土太玄,今后也是御虚宫的治下之地。 五彩之光不时绽放在太玄的天空,却是有部分罪仙已经脱困,还有部分还需外力相助,更有一部分囚界里的仙和魔耗不过时光,已经陨落,而这些地方将是后人的机缘之地。 这些机缘放到上界,便是仙帝都得眼热,现在全独属于御虚宫,千年时间便是为这些进到囚牢秘地里寻找机缘的小辈们的谋的。 “小仙冬狼跪谢大帝!” “小神漓月跪谢大帝!” 这些脱困的仙魔无例外都会到陈绎心和闻人离这里拜谢,部分前往御虚宫,部分却是要回自己的部族去,再决定去向。 前者无牵挂,选择报恩,后者怕是更要失望,东方南宫将他们囚禁流放,他们的部族在上界又怎会好过,凋零没落,或者无一再存,这才将是他们要面对的。 这些人尽皆里去,陈绎心拉着闻人离的手消失在这连通之地,他们直接飞落到镇海城的小竹屿上,魔宫和浮岛早再闻人离攻入上界时,就搬过去了。 这太玄就只有这小竹屿还在陈绎心的名下,不过那为他看管小竹屿的管家早已去世,如今看管的是他不知多少世的儿孙。 小竹屿依旧是个灵力匮乏的小岛,曾经惊动镇海城的凤凰花,也随陈绎心的离去不再盛开,倒是小岛中心的衣冠冢一直都在。 “整个太玄,如今只有这里能看一看了,”太玄再次成为宝地,可却不再是他和闻人离需要多滞留的天地了,陈绎心说着手落在墓碑上,打入一道印记,重新镇住这墓碑的防御。 闻人离的手抬起落在陈绎心的手上,将他的手握回手心,“阿容是在担心什么吗?” “不知但也不怕,有阿离在我身边,我便什么也不怕。” 他以前总想着无论如何闻人离都要无恙,可他自己不好了,闻人离也不可能好,他以前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可在面临选择时,他总还是选择了先保存闻人离。 现在开始,他要为闻人离保护好自己。 闻人离放开陈绎心的手,却又抚在了他的胸口上,感受着那里全然如常的心跳,他走近一步,将人拥在怀里,他确定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们没有在小竹屿上多逗留,很快就回到了御虚宫里,再几日,他们之前作为就开始产生效果了,东方南宫忙着平定接连而起的叛乱,虽然还警惕着御虚宫,却没有主动挑衅出手。 千年时间转瞬而过,御虚宫没有再扩张地盘,甚至这千年算得相当低调,上界仙民的焦点都在那些陆续叛乱的仙族,和从囚界归来的仙魔身上。 御虚宫内,安成低声汇报着上界的消息,“南宫座下两位九品仙帝亲自出手,金氏一族全族覆灭。” 这不是第一个被镇压的仙族了,这千年时间,南宫招安和镇压的仙族不下百个,而这些消息都第一时间送回御虚宫来,陈绎心和闻人离也需要外出一趟。 “这种大范围的复生,最多只能救回三成,这千年时间不过提升了半成不到,”陈绎心看着这些让魔卫摆出的尸首,面色浮现些许遗憾,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死令原本只对种下不死符咒的魔卫有效,可或许是因为他和闻人离的渊源太深,彼此又交换过神晶,凭借不死令和闻人离的再生之力,他可以为刚刚死去不久的仙民施展一次招魂术。 “尊后还要如何?这等神术,已属奇迹。” 蔺语也跟过来,却是为了过来看看这些复生之人里,有没有天脉者,南宫那边出手,天脉者必死无疑,他们可不会等着让蔺语找到将他们带回培养。 而这些人复生的可能比寻常仙民更大,甚至有些孩子经过这番生死,原本潜藏着的天脉也会被激发出来,所以,只要他有空,他都会跟陈绎心和闻人离过来。 “不过,我们也要谨慎,南宫和东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尊后的能力了。”如此,他们不可能看着陈绎心继续这般下去,这千年他们双方的平静,都在蛰伏着即将到来的爆发。 “或许吧,”陈绎心点点头,然后他身上的神光一卷,他变回凤凰真身,开始在月夜中跳舞鸣唱,闻人离则在弹琴附和。 他们身下这片血染的焦土,先是草木复苏,然后才有部分死去的仙民苏醒过来,再接着便是一声声悲慠和哭声,让着血染的土地更添几分悲戚。 陈绎心神力耗尽,从天空飞落,闻人离起身将他接住,他对蔺语点点头,而后他们便先离开金氏仙族的领地。 这些得以复生的人并不同他们从囚界里放出的人,他们关系到陈绎心的神术的秘密,所以必须全部收编,而这些带着灭族仇怨的仙民自无不肯,全部归降。 第93章 闻人离抱着陈绎心一路飞回御虚宫, 速度自然要比连续瞬移要慢上一些,可却能让神力耗尽的陈绎心更好受些。 不过他只飞了半个时辰, 就又换成连续瞬移了,他怀里的凤凰正要睁开眼睛, 闻人离的手就捂在了它的眼睛上了。 同时他往后方一挥手,分外稳固的上界炸裂出数条虚空裂缝, 也从里面炸出了几滴神血, 却是南宫川让他的分身亲自蹲守在金氏族地附近,怕就是为了探究陈绎心的神术来了。 “他这万化分身倒也练得不错。” 闻人离点评上一句, 抱着陈绎心走到虚空附近,银色的神力再次扫荡而过,别管这周围都藏着什么,全无活命的可能。 但显然金氏灭族就是东方和南宫一起设好的局, 他们不能容陈绎心再这般下去了,否则他们的优势,在这不断的此消彼长当中,就要被生生给磨没了。 “出来!”闻人离的脚用力踩下, 一棵银色的大树虚影从天而降, 除却他和陈绎心的周身, 全部被虚空淹没,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了。 不是什么自不量力的仙帝仙君,正是东方瑾和南宫川二人,也唯独他们二人联手才可能对付得了闻人离了。 至于陈绎心,经过他们这么长久的观察, 他应该在施展招魂术的三五天内都是虚弱的,他们一起对付闻人离和大成的天凤没有多少把握,可仅仅是闻人离,他们心中就有成算,如今就也有今夜的追击。 “大帝好本事,这般把一只濒死的天凤救回来了,只怕消耗不少吧。” 南宫川坐在一朵红色的祥云上,面带微笑,略带探究的眸光看向了闻人离怀里的那只冰蓝色凤凰,不由得感叹道,“当真是漂亮,不愧是天地孕育的天凤。” 闻人离的手微微放开,陈绎心变回人身却是伏在闻人离的背上,双眸紧闭,看起来依旧虚弱得很,这时一件披风飞落在陈绎心身上,将他连头发带身体一起遮得严严实实。 “大帝也变得同卿若蔺语那般……不可理喻,糊涂……”南宫川说着眼睛眯了眯,他手上多了一把红色的剑,当年他就是用这般剑和东方瑾一起封印的闻人离。 “离魂剑……”闻人离一样认出了这般剑,但今时不同往日,南宫川和东方瑾当时是挑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现在他可不是。 “我铸就的剑,今日就也由我来斩断。” 话落闻人离手中一道银色的剑影就往南宫那边撞去了,可这时南宫川周身出现一重重叠影,走出数万分身,并且这分身的数量还在增加。 这般下去闻人离神力耗尽了,也未必能杀得尽南宫川的分身,何况他身侧还有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的东方瑾,他的注意一样一直都没在闻人离身上,他看着的始终是陈绎心。 即便陈绎心被闻人离遮得那般严实了,他还在看着,似乎在感慨一个完美的杰作。 “这些年没见,容儿竟然成长到这般境界,比之卿若更加神异的大成天凤。” 东方瑾说着摸了摸嘴上的胡须,嘴角的微笑欣慰又真切,他这看着完全不是来杀闻人离陈绎心的,倒像是来看望一个多年未见的晚辈似的。 陈绎心从闻人离颈侧抬头,看向了东方瑾,一会儿之后,他轻轻道,“你是周琰?” 语气里还带着些疑惑,可说完,陈绎心已经肯定了,只有周琰对他是这般态度,这般语气的,这一点他不会认错。 周琰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温暖,也是第一个让他知道什么是背叛的人。 但曾经深刻的仇怨,到现在陈绎心已经起不了什么波澜了,他问完不等东方瑾回答,他又继续伏回闻人离颈侧,眼睛闭上,嘴里叮嘱上一句,“我困了,阿离动作快点。” “嗯,”闻人离点点头,他背着陈绎心没动,可从他脚下又延展出无数银色的藤蔓,对着南宫川的分身绞杀而去。 “知道你为什么不懂情吗?” 闻人离的声音传开,南宫川的那些分身一同看过来,眉梢挑了挑,并不在意。 闻人离又接着问,“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同东方那般突破,跨出那一步吗?” “为什么?”这个问题南宫川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他靠着魔渊井里的虚源活到现在,看着还是个高高在上天下唯二的圣君,可内里其实早就神不神,魔不魔的,混乱得很。 他急于出手对付陈绎心和闻人离,还有一目的就是想弄清楚闻人离是怎么给陈绎心治的,他很清楚只要他迈过这个坎儿,他就能成为和东方瑾,闻人离一样的存在。 “三魂六魄不全,便是圣兽也没有资格招来神罚,更谈何突破。” 至于南宫川为何三魂六魄不全,他应该比闻人离更清楚,在他选择修炼着万千分身术时,就落到这样的陷阱里了,他不过是东方手中还算有些能耐的作品罢了。 修成万千分身术的前提就是要祭练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再由他们凝结实力不下于他本体的其他分身,南宫川修炼至今,损失的化身无数,那承载着他一魂一魄的分身早给他弄丢了。 南宫川当年看到的神术应该是残缺的,缺的就是这一魂一魄与本体之间的维续之法,至于是原本就缺失,还是被刻意抹除,也不难想。 南宫川众多分身面色都黑沉了下来,能对他动手脚还不让他知道,除却东方瑾再无他人了,一魂一魄,一魂是次魂,一魄却是他情魄,所以闻人离才问他,为何不懂情。 不是不懂,而是他早早就被他自己拔离了情魄,没有情根如何懂。 “东方,他可有说错?” 南宫川的分身不再出现,他飞出更远些距离,将自己和东方瑾,闻人离都拉开来。 “没错,”东方瑾点点头,面色无任何波动,“天无二日,御掌天地轮回的神一个就够了。”闻人离不能占据,南宫川也不能和他抢。 “唯独让我心有遗憾的便是容儿,你我天定之缘,偏偏让一棵注定要老死的树斩断。”龙凤呈祥,他和陈绎心是刻录在三生井底神谱上的夫妻缘,却让闻人离无意给抹去了。 当年闻人离在迁移三生井时,虚空遭遇了浑噩之流,他从里面带出了一枚银色的兽卵,却把三生井损坏了,再修好后,刻录有东方瑾和陈绎心名字的谱刻便至此不见。 果然,即便他送一魂去与陈绎心续缘,依旧没能,反倒折了一魂在陈绎心和闻人离手中。 他冷静道来,却让人感觉到这些话背后的刻骨怨愤,从数个纪元前一直延续到现在,东方瑾还是东方瑾,只是他恶和执念从未变过。 “什么龙凤呈祥,我只要我的树,那是阿离!”陈绎心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东方瑾,他们早就没什么旧情可念,这东方瑾造反就造反,还想借着他当由头,实在不能忍。 “龙嘛……听说情人不少,生的儿子千奇百怪,可至今我还没听说和我们凤族有什么关系,三生井胡诌一段你也信?那家伙吃硬不吃软,受了苦才知道改过来。” 陈绎心磨了磨牙,倒是挺想回去再教训教训三生井,他以前对它还真是手软了,居然敢给他和东方瑾胡诌什么姻缘。 闻人离闻言倒没似陈绎心那般恼怒,他稍稍思量,面色上浮现些许恍然之色,“原是如此,阿容本能出世,因三生井神谱损坏,他才迟迟无法降世。” “但若我没弄错,浑噩之流是因你初闯界门才出现的,一切有因有果,你怪不得任何人,”而且闻人离对东方瑾的话依旧有所保留,三生井的确损失了一角,那上面确定是有陈绎心,可另一人却不定是东方瑾的名字。 东方瑾闻言也没有什么恼怒之色,他手一挥,周围一团黯淡的云雾瞬间笼罩住整片虚空,虚空裂缝链接仙界的裂口处,受他气息影响,裂口越来越大。 闻人离将陈绎心放下,又仔细拉了拉他的披风和帽檐,“阿容等我速战速决。” “好,”陈绎心点点头,在闻人离要转过身时,他轻轻拉了拉人,又主动向前,在闻人离的唇吻了一下,他脸上漾开明显的笑意,“我等你。” 话落,他手一挥,瞬移出闻人离和东方瑾决战的中心。 他不会插手闻人离和东方瑾的清算,到头来被东方瑾狠狠算计了一把的南宫川一样不会再参与进去,当然,他如果还把他的智魄也献祭了,那就说不定了。 “韩子川……在你手中?”南宫川飞到陈绎心不远之处,莫测的眸光看着陈绎心,却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快速计算他一魂一魄可能遗失的地方。 他众多的分身里,唯独韩子川对陈绎心动了情,他能动情,那情魄定然在韩子川身上,至于一魂的去处还有待寻找,但韩子川他一定要得到。 可那日就在要让韩子川回归他本体时,他却让陈绎心留下的布袋带走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具无足轻重的分身,却不想正是韩子川这具分身的遗失,才让他这么多年迟迟无法突破。 陈绎心扫一眼南宫川,眸光继续回到激战在一起的闻人离和东方瑾身上,他摇摇头,“不在,但能不能寻到他,就看你今日有没有命活着走出这里了。” 陈绎心话落,身上的气息一变,哪里有什么虚弱,所谓虚弱都是演给南宫川和东方瑾看的,否则以他们二人的卑劣秉性,如何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现身。 陈绎心又往嘴里塞了两枚酸酸甜甜的丹药,闻人离抱着他的这一路,他都在猛吃,他趴到闻人离背上时,就已经全好了。 “一只招魂神鸟也妄图斩杀本君,不自量力!” 南宫川周身的分身再次出现,他当初肯用一魂一魄修炼这分身术看重的就是他无损实力的变化,敌人或可以一敌百,可以一敌万,敌数万,数十万就基本没有可能。 他却能做到,时间的积累,让他积累足够的分身,足以耗死任何人了。 在一开始他和东方瑾的计划里,是他对付闻人离,东方瑾来收服这只一直碍事儿捣乱的小天凤的。现在反过来,南宫川的信心倍增。 第85节 可陈绎心若仅仅是招魂,就够不上人人畏惧的凶残二字了,不死天凤之力也不是南宫川目前能体会的。 “三万分身给我斩杀!” 南宫川怒吼一声,三万分身一同使用至高剑术,离魂剑,当年这般剑可是生生把闻人离的本体给砍断了,这些年在虚源中不断侵染,威力只会更甚从前。 “六万分身给我斩杀!” “九万分身给我斩杀!” 陈绎心淹没在剑光之中,再大成的天凤也给彻底抹杀,南宫川嘴角浮起冷笑,可在这片死气迷茫的虚空中,一点蓝色的光亮浮现,陈绎心从光亮中走出,完好无损,连头发丝儿都没少了一根。 “这不可能,我的分身明明将你斩杀了!”南宫川眼睛微微瞪大,疑惑之余又有些莫名的心慌,他倒也不算太笨,他低语道,“不死……天凤,这就是不死之力。” 陈绎心连没有种下不死符咒的仙族都能复活,又怎会复活不了怀有不死令的他自己呢,别说南宫川,就是东方瑾也难将他杀了。 当然,不死令并不是毫无破绽,他的不死之力是有定数的,并无可能这般无限不死下去。可陈绎心也不是只能站着让南宫川杀,他受他这三招,自有他的原因。 他冰蓝的眸色渐浓,看向人数继续变多的南宫川,在他眼中他看到无数青色的线,这些线像网一样将这些分身都网在内,可这些线要连招对付,就是有节点控制的。 这些节点就是南宫川万千分身术的罩门,陈绎心身后一对灵翼浮现,遮天蔽日,一根根翎羽纷纷竖起,然后散开对着南宫川的众多分身飞去。 “给我断!” 一根翎羽站短一个节点,就有数个分身炸开,数不尽的翎羽射出,南宫川的万千分身顷刻间就没了大半,这时陈绎心右手多了一根树杈,左手多了一只翎羽,他一步步向南宫川走去。 陈绎心走出三步,银色树杈挥去,却是对着离魂剑去的,“断!” “叛主之剑,不应存在!” 南宫川举着剑要反抗,却发现剑身一颤,那木枝里凝聚的闻人离的言之力,神剑的威力已然降了三成,这时陈绎心左手的翎羽也往这边一挥。 断魂剑抵抗了不到两息便真的断了……他和东方瑾甚至闻人离都毁不了的神剑,却让陈绎心的不死之力给毁了,更准确地说是他体内的虚源给毁了。 “你……到底是谁?” 让闻人离和东方瑾一定要得到手的陈绎心,真的只是天凤那般简单?他,东方,甚至卿若蔺语都算是天之一族,他们都做不到让虚源兼容,为何陈绎心这只天凤就能做到。 论资质努力,他们不可能弱于陈绎心,他身上一定有着他还不知道的秘密。 南宫川眸色暗沉,可动作上,他却选择了退后和逃逸,留得青山在,才能再和他们论胜负,活到现在,他和东方瑾都不甘心一死。 可他还未能彻底脱离这片虚空,那边的东方瑾就先爆发了。 闻人离的遗蜕全部吸收归位,他的神晶通过陈绎心,再次圆满,可以说他的神力和战力都已经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候,东方瑾虽然也踏出了那一步,可要论成就依旧不敌闻人离。 这么下去,东方瑾落败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可南宫川都不甘心,东方瑾又怎可能甘心,他手上数枚刻有特殊神力的神晶碎裂,所爆发出的能量直接击穿了虚空壁垒,一股极其可怕的吸力爆发出了,离得这般近他们四人都无法脱离。 闻人离的身形闪现再陈绎心身侧,他将人紧紧抱住,然后这般一起没入到那被击穿的异元之界中,虚空对于众神来说危险相当于横渡天河,只要不要太倒霉遇到虚空里如浑噩之流的暴动,基本不可能遭遇不测。 可这异元之界的危险无法测算,那里面算是真正的禁地,时间和空间节点密布,稍有不慎便回被卷入时间洪流不复存在,或者彻底迷失。 虚空里极其少见的浑噩之流,便是从这异元之界里溢出的,便是这些乱流才足以毁去三生井镇守的神谱,而那遗失的一角若还能寻到,便只有可能在这异元之界里了。 “那两枚神晶我认得,那是阿离送给我玩的,现在让那东方瑾给毁了!” 陈绎心埋首在闻人离的怀里,被保护得万分周全,那些洪流气息半点没影响到他,如此他才有余力生起闷气来了。 而且他有感觉,估计曾经闻人离送他绝大部分玩意儿都落在东方瑾手中了,那家伙不仅是个背叛者,还是个偷盗他人所有物的无耻之徒。 “希望大兄和蔺语动作能快点,早点攻到他老巢里,给我抢光光……” 陈绎心说着环住闻人离的腰,他的神力也散溢出一些帮助闻人离一起维持他们周身的结界,别说,陈绎心的不死之力汇入,直接就和闻人离的生之力循环互补了。 “那两枚神晶属于远古之神,东方手中应该只有这两枚,他暂时离不了这异元之界。”闻人离带着陈绎心迅速飞离神晶能量中心,他们得先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才能再想办法在这里留下东方瑾和南宫川的命。 陈绎心点点头,让闻人离带着他飞离,他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两眼那一红一蓝的神晶能量光痕,两枚神晶就代表两个远古之神,他们或许就是闻人离曾经见证过的古神,却也可能是死在了界门路上的神。 “那两枚神晶是父神上路前赠与我的,我再赠给阿容,只没料到最后会让东方这般用了,”父神留在这世间的东西基本没有了,唯独的这两枚神晶也让东方瑾给毁了。 “不,阿离停下,那里面有字!” 陈绎心抓紧了闻人离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一边,“我,我以前好似也看到过这两个字……” 闻人离在陈绎心出声的当下,就带着他们往回飞,但两个字之一却是让更晚他们些吸入的南宫取走,剩下的那一字在东方回赶到达前,更早些落到了陈绎心的手心。 “这是什么字?”陈绎心低头仔细看着,可和曾经一样,他看不懂。 明明他应该认得这个字的,可在脑海中关于它的意思却无法呈现,熟悉却弄不懂。 陈绎心看向闻人离,却见闻人离对他摇了摇头,“我没看到阿容眼中的字。” 那两块神晶落在闻人离手中的时间最长,可他从未在神晶里看到过什么字,便是此刻神晶爆开,他依旧看不到,就不知南宫和东方是不是也是如此了。 “待会儿再说,”闻人离话落抱着陈绎心全速离开,若是这裂缝里再次爆发二次爆炸,他们一不小心被卷入,更加不好脱身,而立这里的异动会把生存这异元之界里的生物引来。 “阿离小心脚下!”陈绎心低语一句,他背上对了一对灵翼,他反抱着闻人离躲开了那焦灼大地突然探出一个黑色虚影,这东西的厉害,他们一路上也是见识到了。 无论生之力,还是虚源之力,它居然都不怕,而且显然,这地上比未知的地下要安全上那么一些。 他们又这般躲躲逃逃,几乎没有多少闲下来的时候,甚至他们无法知道自己这般耗费了多长的时间,只能察觉他们体内的损耗在不断增加。 “阿离有没有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根本没离裂缝入口多远呢?” 陈绎心问向闻人离,同时伸手给闻人离擦了擦额头,这片异元之地漫天黑灰,落到身上还很难用神力拂去,只能这般擦拭。 “嗯,这一界的诡异便是在远古之时也是闻名久矣,我也是第一次来。”闻人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被沾了满身的灰,陈绎心倒依旧干净得很。 “这里的生物没有灵智无法沟通,否则还可以让它们给带带路。” 陈绎心说着将鲛丝手帕丢在一边,却是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数物,他看向闻人离要求道,“阿离给我争取点时间,我弄一把伞,这灰真讨厌。” 他可不想闻人离和他从这异元之界回去,就从一棵银色漂亮的树变成了有斑点的树了,这绝对不能忍,当然这点之外是他们无法料定这些灰对他们有没有其他影响呢。 “好,”闻人离点点头,以陈绎心所坐的礁石为中心,开始清理抵御那些几乎没有停息的异界之兽。 陈绎心偶尔会关注一眼闻人离的情况,但绝大部分时候还是专注在他手中,也不知是多久过去,一把冰蓝色的伞在他手中成型,可又再片刻,这伞上的光华褪去变成了黑色。 却是让陈绎心注入了虚源之力,千年之前他是万万不敢碰这虚源之力,可经过这千年时间的琢磨,他偶尔能动用一些,比如现在,虚源之力明显比一般神力要好用一些。 他撑着伞走过,撑在闻人离的头顶,“阿离说,那虚源是不是就来自这异元之界啊。” 不怪陈绎心有此疑问,便是闻人离也忍不住想往这方面猜了,但他猜得还要更大胆一些,他回身看向陈绎心,与他对视,他手缓缓抚上陈绎心的眼睛,他低语道,“或许吧。” 或许他,卿若,蔺语,东方,南宫,还有如此不同的陈绎心,他们都来自这异元之界呢,但无论是还是不是,都不能决定什么。 闻人离接过伞,又牵住陈绎心的手,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或许还在绕圈子,但在这异元之界绝对不能停留下来,否则他们的气息吸引的异兽太多,要清理就很危险。 他们之前逗留的那些时候,已经是极限。 “现在开始,阿容来带路,你说往哪儿走,我们就往哪儿走。” 闻人离牵着陈绎心从之前密密麻麻的包围圈突破出来,却没有即刻上路,而是将方向的选择交给陈绎心来。 “好,”陈绎心没有推辞,他眸光晃悠了一圈儿,然后略为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这往后他们就都是如此,不曾停下,却也不再绕圈子,他们脚下的地貌已经不同于之前那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出的焦土了。 “我听到了水声!”陈绎心神色瞬间警觉,他们一路走过来遇到的水域也不少,可那些水域几乎无例外都是危险级别特别高的地方,但这么大的水声倒是第一次听到。 “天河的气息……”闻人离一样听到了,但他却比陈绎心感受到的更多些,之前的水域都没有这气息,这还未见到的水声,就有他和陈绎心都不陌生的天河气息。 天河横贯在上界,没有起源,也没有尽头,当然这只是一般仙君的认知,他是有起源和尽头的,只是抵达那里的仙君仙帝基本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久而久之就有了这般的传言。 可很显然,这异元之界不是天河的源头,便是它的归流之所。 听着声音是没有多远,可他们走近却花费极久的时间,神力一次次耗尽,又一次次恢复再上路,他们终于抵达了最靠近这天河的山头,一条如盘龙银川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水声浩荡,气势沧古,便是陈绎心和闻人离都有那种极其明显的渺小之感,仿佛他们不再是神,而只是时间洪流里的一只蝼蚁。 在陈绎心和闻人离抵达天河畔时,东方瑾和南宫川也在靠近当中,他们二人再次联合,虽然关系不复,可他们心中清楚,在离开这里之前,他们只有合作才能活命,也才能对付得了陈绎心和闻人离。 “天河是神葬之地,众神的归处,说的便是这里吗?”陈绎心看着眼前的天河,脑中浮现的却是曾经天河之战,他被卷入天河底的经历。 他被连续封印的记忆是在这天河的冲击下恢复的,可上界的天河和这异元之界里的天河一比,就如同砂砾和世界,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那界门就在这天河的尽头吗?” 陈绎心问出,偏头看向闻人离,闻人离的神色明显比他要镇定许多。 他对陈绎心自然没有隐瞒,他略微迟疑,点头又摇头。 “或在尽头,也可能出现在任何节点处,但要打开,却需要击穿异元之界的壁垒,用无尽生灵的魂力阻断天河,才有可能打开出现的界门。” 只看眼前的天河,就可想象所需的魂力要多可怕才能凝聚,上界死绝,无数下界死绝只怕都不够,或许还需要这异元之界的生灵填补,为了数个人的长生,这样的代价太过可怕。 所以古往今来,除却再虚源强胜的末法时代,有古神凭借己身之力闯一闯界门,其他时候是没有可能的,便是陈绎心和闻人离出手也没有可能。 “但太难了,这天河是名副其实的神葬之地。” “不,大帝错了,界门注定在这一世打开,这才是你我无法阻止的宿命。” 东方瑾的声音出现在陈绎心和闻人离的身后,他和南宫川一同出现,相比和浮伞撑着一路的陈绎心和闻人离,他们二人基本看不出本来模样,脏得让陈绎心想丢他们到天河去泡一泡。 “到这个时候了,东方你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界门能打开,大帝也不会不要长生,”南宫川抱着胳膊说着话,脚步却侧开东方瑾一步,共患难到此,这之后的东方就不好相信,以东方瑾的秉性在危险的时刻,极有可能拉着他当垫背,他不得不防。 他偏头看去,却见陈绎心意料之外地在看他,而不是在看东方瑾,他又再接着之前的话。 “毕竟大帝是天地唯一的长生木,天生不死,万古长存,小天凤就不是了……只有跨过界门,你们才能真正的长相守。” 陈绎心和闻人离都没应他们的话,他看南宫川,是在看他身后飘着的那个字,很显然那个字只是碰巧附在了南宫川身上,并没有真正为他所掌控。 这二字到底是有什么用处,陈绎心也不知,但总归是掌握在他手中会比较好。 “荒谬,这天河之力你我便再进一步也无法阻断,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你若想闯界门只管去,我和阿容岂会相阻。” 他们想去送死,闻人离不会阻止,陈绎心更不会。闻人离应了东方瑾的话,却没应南宫川的话。 他和陈绎心的性命早就让他用同命锁牵连在一起了,并且他是将主锁扣在陈绎心身上,陈绎心死,他也会一起死,根本不存在谁活着,谁死了的情况出现。 “怕你惜命不敢而已,”陈绎心接着闻人离的话讽刺了东方瑾一句,东方瑾在第一次闯的时候怕就种下了心魔,否则也不会有后续那一番谋算。 然而东方瑾依旧不大认同闻人离和陈绎心的话,他依旧在劝说,但他的注意力无例外更多还是在陈绎心身上,很显然他心中跨界门之法关键在陈绎心身上。 “大帝不信我,总该信魔渊井底的天书吧,”南宫川手往天河那边推去,一口黑气四溢的井直接被卷入到天河当中,陈绎心和闻人离神色一变,追了过去。 那井中除了古往今来投靠东方和南宫后,沉睡的仙帝之外,陈绎心闻人离还看到卿若蔺语等人的身影,很显然在外界,他们就在攻打魔渊井,而且到关键的时刻。 “阿容不用担心,这只是时间虚影,他们并没有被带到异元之界来。”所以卿若蔺语他们还算是安全的,可这东方瑾还有何后招就不好说了。 “看来是他们的命无法让你二人动容了,”东方瑾说着他两手之间一团淡黄色的虚影浮现,那是整个仙界的时间虚影。 “我若在这里再引爆一枚神晶,就足以将上界和虚天战场推入异元之界的天河,大帝和容儿可要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陈绎心和闻人离闻言冷冷的眸光盯着东方瑾,他们的确不能放任东方瑾这般作为,便是闻人离有七八成把握东方瑾没有什么神晶,他们不能去赌那三两成的可能。 第86节 第94章 “你执掌上界近四个纪元, 就是为了此刻用它来胁迫我和阿离吗?” 陈绎心握着闻人离的手,他们背对天河, 双眸冷冷地看着东方瑾,也看着他手中的上界虚影, 这种巨大的阵法,需要耗费的时间绝对不少, 怕是那些仙君仙帝们都有为它出力过。 然而真相就是这般地残忍无情, 他们效忠之人从未将他们的性命和家园看在眼中。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负我和阿离在先, 我们又何必为这些如你一样的背叛者,再做牺牲,我不傻,阿离也不傻, ”陈绎心眯了眯眼睛,他所说并非是糊弄东方瑾。 相比闻人离曾经想要福泽众仙的宏愿,陈绎心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亲人, 爱人, 朋友仅这些而已, 那些背弃他们的人, 有何资格让他和闻人离再做牺牲。 东方瑾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胸怀,又有何资格要求他和闻人离有。 然而要让东方瑾相信这一点很难,不,应该说他早就孤注一掷, 将一切都赌上,他若不成便要让整个上界陪他殉葬,若能拉上闻人离陈绎心,他会更加高兴。 他的心态已然是穷途末路,丧心病狂了。 “南宫川是天麒麟,红玉是圣麒麟,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麒麟圣者,”东方说着话,偏过头看向了南宫川,他轻轻颔首,肯定了南宫川心中的猜测。 “没错,红玉便是你的次魂,主魂吞噬次魂,此乃天性,可红玉已经产生自我意识,不愿回归,并且自行修炼成了圣麒麟之体……” 东方瑾说着又看向了陈绎心身侧的闻人离,他目露些许赞叹,然后将很多埋葬在时光中的辛秘一一道出。 “是他,他用他的枝干为你重塑了次魂,如此你才能离魂剑将他的本体斩断,一分为三,这一斩,他为你塑的完美次魂便不再完美,术法万千,你终是选择了万千分身术。” 东方瑾一直最为钦佩闻人离的就是他近乎造物的医术,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 “麒麟圣者本就只有一,是你妄生善念,才铸就一系列恶果。” 若闻人离那时能狠心点直接磨灭红玉的意识,送他去与南宫川合一,又何须用自己的枝干为他塑魂,后又将这般可怕的把柄留在了南宫川手中,成为日后南宫川配合他背叛的利器呢。 闻人离无言,陈绎心被东方瑾的话气得周身的火焰升腾而起,欲将他和南宫川都一起烧干净了。才知道这段辛秘的南宫川神色微愣,看着闻人离眸光十分莫测,但他一样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天语者蔺语,天龙我,还有天凤卿若,倒都没出什么问题,可……”东方瑾的眸光微微移了移,却见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闻人离,皱眉将陈绎心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就像天麒麟只有一个,天凤也该只有一只,可在卿若大成当日,天地异象,虚空暴动,若我没料错,卿若应该是将他从天河里带回的。” 东方瑾抬起手,一根指头指着陈绎心,他眸中隐现些许浓烈的觊觎之色,“天凤,天凤……他是染了天凤血才变成了天凤蛋吧。” 所以在一开始陈绎心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凤,他只是被卿若从天河带回,又沾染了他天凤气息的来历不明之物。 “天书记载,掌控圣物虚源者为界门守护者!容儿啊,你来自天河,来自界门之外的世界……容儿,今世便是你回归之时。”那是他们这些圣者无比渴慕的世界,真正长生的世界,所以他对陈绎心势在必得,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荒谬!”陈绎心呵斥一声,揪着闻人离腰侧的手却更收紧一些,他抬头看向闻人离,眸光微微发狠,他低语道,“阿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阿容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分开,我保证。” 闻人离低声应了一句,他轻轻揉揉陈绎心的头发,他眸光微微向后侧方去,在这之前都没察觉,现在他却发现陈绎心的发色正在发生些微的转变,越来越像这天河的颜色了。 但这么多年过来,这一次绝非是东方瑾和南宫川设计他和陈绎心。 “怕是你还漏说了帝尊的来历吧。” 南宫川的声音传来,他手微微抬起,手中多一块黑色三角石头,这便是当年三生井遗失的一块了,在来的路上,他偶然捡到,彼时东方瑾忙着对付异元之界的生物,并没能发现。 可他满口谎言,便是说了实话也只挑有利于他的讲,三生井遗失一角上刻录的根本不是陈绎心和东方瑾,更不是记载什么姻缘,而是一副极是简单的小图。 这幅图南宫川琢磨了这么久都没弄明白,但他觉得这上面极有可能是闻人离的来历,当初闻人离去迁移三生井,就是想弄清楚这点,却不想三生井挪回来,里面根本照不出闻人离的模样来。 南宫川话落,那三角石块向闻人离抛去,东方瑾眯了眯眼睛倒是想去阻止南宫川所为,可他清楚一旦他动了,眼前的三人绝对联合一起对付他,而眼前还没到动的时候。 伸出手去接的时陈绎心,他将三角碎片抓在手心,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闻人离。 “这是怎么画的阿离啊,怎么那么丑……”陈绎心这话是表示众人都没看懂的小图,他已经看懂了,他的双手环过闻人离的腰,头伏在他的肩侧。 “阿离是天河畔长在界门边的小树,我来……是来寻阿离的吧。嗯,应该是这样。” 陈绎心顺口胡诌来的情话,却让他周身的三人都有一种如雷劈中的恍然之感,他人说的不可信,可这是陈绎心自己说的啊。 界门守护者为寻他养的树入世,若能回归他也只可能带着他的树回归,东方瑾所有针对闻人离的行为,便是想要取代闻人离在陈绎心的位置。 可一切枉然,陈绎心便是现在什么都没想起,他也认准了闻人离。 闻人离捏着那三角碎片,还未来得及细看,那三角便化成一道银色流光,纹在了他的手心上,这时原本飞在南宫川背上的字自己飘了过来,凝聚在了闻人离的手心。 陈绎心抬手,将他一样收有字的手心覆在了闻人离那只手上,一团银光从他们手心激发起,一瞬间刺得东方瑾和南宫川都睁不开眼睛。 等他们再能看清楚时,陈绎心和闻人离离天河又更尽了些。 东方瑾不自觉跟上一步,却是有些担心陈绎心突然开启界门,只带了闻人离离开,当然,他也知道凭借眼前陈绎心和闻人离的实力,要开启界门基本没有可能。 他们在距离天河最近的一个礁石停下,眼前的浩荡声势几乎让他们有一种随时可能神陨的感觉,而他们身前,还有一个更挨近天河的魔渊井。 “拉回来!”闻人离出口,和他有默契的陈绎心根本不用提醒,他这话是和南宫川说的,他们三人一同出手,许久过去只挪动了魔渊井些许。 “没用的,魔渊井和三生井万界井一样,连通天河,你们这般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东方瑾手心里的淡黄色虚影轻轻晃了晃,他出口讽刺,却依旧没选择即刻出手阻挠他们所为。 “三生井,万界井,给我一起拉!”陈绎心突然对着天河喊了一句,那声音直接通过三口井之间的联系,在慢慢回响在御虚宫的那两口井底。 那两口井被陈绎心欺负惯了,在东方瑾觉得没有可能的时候,天河里的魔渊井竟然比之前快了很多的速度在回归。 三口井就只是井,从未听说过产生什么灵体或者意识,可为何却能听从陈绎心的话……不,其他人做不到,陈绎心可以,他来自界门之外就没什么不可以。 “没用的……”东方瑾随即又镇定下神色,他摇摇头,再次肯定地道,“没用的……” “谁告诉你没用了?”陈绎心伸过手去将魔渊井的虚影环在怀中,他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东方瑾,脸上扬起了微笑,“你在等,我和阿离也在等。” “你等着他们给你启动阵法,我和阿离在等大兄和蔺语毁去阵法。” 陈绎心话落,东方瑾惊恐地盯着他自己的手心,那一团淡黄色的虚影正在黯淡下来,在外界,是卿若蔺语带领的御虚宫更胜一筹。 可这时陈绎心低下了眸光,看向了他怀中魔渊井,他的神色变得严厉起来,“魔渊井,你助纣为虐,危害我和阿离,再分魔和渊二井,灵念不存!” 陈绎心话落,魔渊井一分为二,一团极致的黑,一团却是淡淡的灰,随后陈绎心反过身,再将它们抛入到天河当中。 “嘭!嘭!”两声,东方瑾和南宫川拇指上连通魔渊井的符石直接碎成粉末,魔渊井一分为二,他们的执掌权彻底没有了。 “嗡嗡……”的声音隐约从天河中传来,却是万界井和三生井传来的响动,那俩井在陈绎心各种名目的“折腾”下,灵念已经成长得相当可怕,这是在表忠呢。 “我,我……” “不信?”陈绎心打断东方瑾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东方瑾的声音,“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这时南宫川上前一步,跪了下来,东方瑾都已经没有底牌了,更何况他。 “我愧对大帝,任凭处置。” 他自诩活得明白利落,断情绝义,不需负担任何情感,却不知他从头到尾都在他人的算计当中,他跪地之后,变回了原形,是一只木麒麟。 同源亲近,曾经他也是那般纯挚地濡慕着御虚宫里的大帝,为能从御虚宫入世感到骄傲,可这些骄傲渐渐就让种种自负和权念所侵染。 陈绎心闻言看一眼闻人离,随后手往南宫川那边一挥,“再灭一魂四魄,罚你镇入天河底,除非天河阻断,否则永不得回归。” 他话落,只留了一魂一魄的南宫川自行投入到天河当中。 陈绎心偏头看向了东方瑾,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看着似乎还存有胜念,还想翻天,可这里注定是他的葬地。 “是你,是你……抹杀了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古神,大帝,你看到了,听到了,是他杀了父神,是他杀了曾与你相识的所有古神!” “若这么说,你说的倒也没错。” 陈绎心轻轻颔首认下了,他便是没有亲自动手,但以他的秉性,他也不会去阻拦或者救他们,他是比之很多古神都更加冷漠的守护者,或者说是杀戮者。 “直接杀你,不足以抵你之过,东方瑾给我现形!” 陈绎心话落,他和闻人离眼中的东方瑾,变成一条金龙,只是他的鳞片是金色的,周身却笼罩着灰褐色的雾霭魔息,他脚下踩着一块黑色的神晶。 “一魂镇入魔井,永世受万魔侵蚀之苦,一魂镇入渊井,永世受迷乱之祸,六魄抹去仙根,降格为凡虫,不死不灭!” 东方瑾想要的不死不灭,陈绎心便成全他,死了还能再死,也是不死不灭了。 “你的主魂便代我和阿离去界门里消消毒好了……” 陈绎心每道出一句话,天河就配合他的话出现极其可怕的威势,完整健全的东方瑾瞬间就剩了一主魂在眼前,他所有的恶业也都缠绕在这主魂上,看去污浊得不似条神龙了。 “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天书不会骗我的,天书不会骗我的……”那已经缩水到原本一半不到的神龙主魂再晶石上翻滚着,不能接受自己这样的下场。 “你说可是它?”陈绎心的手往胸口捂了捂,随后他的神心竟然这般被他托出来了。那一团冰蓝色火焰的中心有一团灰色的虚影在跳动,并且有慢慢扩张的趋势。 “虚源是万恶之源,便是天河水也洗之不尽,唯有界门才能将它阻断,那天书便是它给你刻画的吧。” “不,不,我还有它,我还没有输!” 东方瑾张开嘴咬住了他身下的晶石,虚源每过一纪元便会吐出一块晶石,他将它们祭练合一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神晶也融入当中,如此他们才能借虚源来感悟生死之道,长生之道,进而跨出那一步。 “你妄图将整个上界为你铺路,可你也不过是虚源的傀儡罢了。” 陈绎心话落,手心用力将神心中心那团虚影捏住,他不再理会近若癫狂的东方瑾,他偏头看向闻人离,“阿离可愿信我?” “我信你,生相聚,死也要相守。” 他对长生没有执念,他的执念便是陈绎心,他让他信,他便信。 陈绎心点点头,脚尖一踮,送上唇来,在闻人离的脸颊落下一吻,随后他站好,将那团神心裹着的虚源抛向东方瑾,然后比之东方瑾更先引爆,同时他回抱住闻人离,他们一同往天河里跳去。 “啊啊啊……”东方瑾周身的那团雾霭直接被点燃,他被包裹在内无处可逃,他盯着陈绎心闻人离跳去的背影,引爆晶石,可这时陈绎心和闻人离跃入天河口一道天河水形成的界门浮现。 “我来了,长生,我要长生……”东方瑾带着燃烧的黑火冲向了界门,可界门里却发出一道极净神光,东方瑾的主魂连带那团附在他身上的虚影一同被照成虚无。 “啊啊啊……”这才是真正的痛苦,长生似乎触手可及,可他身上沾染着虚源恶业,无法通过,直接在神光中被彻底磨灭。 天河水中,陈绎心抱着闻人离一直往下沉去,他双眸紧闭,神态相当静谧,闻人离却和他相反,他无法在天河中生存,随着往下,他的状态就越不好了。 “这回可能要让我连累阿容了……” 他拥着陈绎心,他们手腕上都各自浮现一把锁,这是他亲自造的锁,陈绎心拿它没办法,闻人离本人自然是例外,可这锁只是闪现,又再隐去。 他抬起陈绎心的下颌,在他的唇上一吻,随后将人紧紧抱住,完全放任了下沉的趋势,他心中到底是舍不得,比起让陈绎心活着,他更舍不得让陈绎心承受独活的痛。 那太痛了,他承受过一次,御虚宫之变后,陈绎心也承受过去一次,他们都无力承受第二次了。 天河之水是比之冰极海更干净的水,几乎没有生灵能承受它的冲击而不灭,闻人离变回了本体,一株银树,陈绎心身体也渐渐同化成水,但那团水却将整株银树都包裹在内。 他们在天河中似乎没有动过,又似乎被冲着不断向前,不知归处,也没有意识。 在外界的决战也早落下帷幕,魔渊井一分为二不复神威,那些苏醒过来的仙帝失去魔渊井的庇护,接连陨落,虚天战场随魔渊井的迁移,彻底湮灭。 上界十帝九族全部归附,历时将近千年的决战终是落下了帷幕。 可御虚宫里外却都高兴不起来,只因为他们的主人迟迟没有回归,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秋翊和安成已经不止一次对万界井和三生井祭祀感应了,可这两口井都跟死了一样,毫无反应,甚至也在一点点地失去它们的神异,以及那种陈绎心在时会有的灵性。 “难道……是同归于尽了吗?”安成不由得失落道出,可随即他又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呸呸呸,不会的,大帝和尊后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第87节 御虚宫外,卿若和蔺语跟在一额头长着两根银须的男童身后,“银子,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是这么多年才得化形的银子,它遁空的速度极快,卿若蔺语跟着,原本也跟着的九御早被甩没影儿了。 “这里……是我带回阿容的地方,”卿若停下,蔺语也立在他的身侧,他们一同看向眼前的滔滔天河。 “有没有可能,大帝阿容他们的决战还没有结束呢?”这并非没有可能,决战之地的时间维度不同于上界,那里可能没过多久,他们这边却千年万年已过。 “他们是不是在等我们的援助?我就觉得当时不该兵分两路,我们就该四人和他们对决……”卿若说着,可时间无法倒流,一切决定都没法改变了。 “不要碰,”蔺语握住卿若的手,将他拉离了天河边,当时卿若大成,却在飞过天河时在里面看到什么东西,伸过手去捞,的确是捞回了一枚蛋,可那双手淋漓的鲜血也把他吓了一跳。 “我……我再捞看看?或许能把阿容和大帝再捞回来!”卿若甩开蔺语的手,走到天河边严肃着神色再要往里伸过手去。 蔺语凝眉看着无语,却没再阻止,卿若本就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更何况再不让卿若做些什么,他只怕要被自己心中的自责和担忧压垮了。 “噗!”卿若的手还没碰到天河水,银子的脑袋却先冒出来,然后他的长须卷过卿若的手腕,卿若乘势将他拉了出来。 银子变回了原形,却是趴在天河边,一副难受之极的模样,他开始往外呕水,“呕,噗……呕,噗……” 这可怕的天河水不知让银子吞了多少,卿若和蔺语无力看着,正要无奈摇头走近时,见银子的嘴巴突然张得很大,然后一棵银色的树被他吐了出来。 “大……大帝!” 银树落在地上就变成了闻人离的模样,他双眸紧闭,全身却半点没有沾湿,只是无论卿若和蔺语怎么唤,他都没有醒来。 “大帝的魂体似乎还没有归位,”蔺语仔细检查一遍,然后这般告诉卿若和变回人身的银子,以及才跟上来的九御,但找回闻人离的本体就说明事情没有他们猜测的那般绝望。 “阿离还不归去,我大兄他们该着急坏了……” 闻人离的魂体是黑衣黑发,他看着眼前的一团天河水,轻轻摇头,“我等你。” “好……” 十万年后,上界天河水再次发生异动,连带近二十万年没动静的三生井和万界井都晃动起来。 一道黑光没入御虚宫正殿,卿若和蔺语被惊动,他们寻来却发现闻人离本体都不见了。 闻人离来到天河畔,一脚踏入,却直接通过天河来到异元之界,这里便是那日陈绎心带着他投入天河的地方,今日他也要在这里将陈绎心接回来。 “阿容……”闻人离唤了一句,眸光向这茫茫天河寻去。 这时一条天河水链直接卷过闻人离的腰,再将他拉入天河中,那些水淹没过闻人离的视线,再看清楚是一不着寸缕的绝色少年在对着他灿笑。 “阿离来的可真快……” 话落,少年便亟不可待地吻了上来,这是陈绎心,却不再是天凤陈绎心,也不是东方瑾口中的外界之人,他的本体是这天河之魂。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本书由 孤单的百合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