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鬼》 古怪仙 赵花花死了快有一百多年了,这百年间的事记得的并不多,在发呆的时候,她经常回忆到的是生前。 她在田里出生,他娘给他爹送饭,在陇上错了步脚弄破羊水,在麦地里分娩,帮忙的是同村的农妇,他爹在田外抽水烟,知道是女娃,用劲儿揪了一把手边的土花,她由此得名。 爹娘一直养她到十一岁,十一岁第二个月,把她给了佃主家抵欠的租。佃主老爷五十有六,好歹等她到十叁岁,给她抹干净手脸盖上红布放炕头等着,自己喝了两杯酒,头朝下摔了一跤,就没能再睁开眼。佃主大老婆有四个儿子,二儿子跟叁儿子在院里追她,把她追得往娘家跑,被爹娘跪着送回来,佃主大老婆说:给你的福你不要,说她是贱命。因为嫉妒佃主生前对她的“宠”,把她许给了家里的长工瘸老叁,瘸老叁不能人道,倒挺会折磨她,每早上让她用嘴给她穿鞋,晚上用舌头给他洗脚,不过好在过了没一年,瘸老叁让土匪的炸药给炸飞了。赵花花没当成寡妇,被要往南逃难的佃主家匆匆卖给了花班子,花班子老板要她是想自己用的,结果没几天赵花花翻墙跑走,逮下来抽了顿沾水鞭,赵花花贱命娇身,竟一下子呜呼过去。 赵花花一生嫁了叁夫,死后却是个清白身子,没走那投胎路,自己游荡回了阳间,懒洋洋渴着男人,漫漫十几年过去,修成了个有点把戏的处女鬼,只是被鞭子抽烂的身体不好用,还略有些道德感,没舍得附身人好女儿家,找了些本就做皮肉买卖的妓女,尝了尝男人的味。下等妓命薄,又是让人狠糟蹋的,赵花花试了几回便失望得很,不到每月凡间阴气重激得她怨气最盛,她才不做这事。 又过了二十年,仗虽没打完,但花花死的那块地方有了大变化,一栋栋小洋楼起来,狗场、马场、跳舞场、赌博房、电影院,轿车、飞机、爵士乐,赵花花眼睛馋巴巴地看着,耳朵尖伶伶地听着。其他鬼灵精怪也跃跃欲试,一时间修炼成风,拜堂口的拜堂口,吃小孩的吃小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赵花花既没走正道,也没瞧邪道,她不像别的怨气鬼煞气重,非杀人茹血才可缓解,需求不过是那男人的几滴精水,顺便也吸些阳气为自己化用。因为她修炼得简单,并不需要伙伴,原来的鬼友都逐渐与她分离,剩下的鬼不是嫉妒她的本事,就是嫉妒她的悠闲。她也不介意,向来一缕孤魂,飘来荡去,百无牵挂。 那几年,白俄的女人最招喜欢,逃来的落魄贵族,拿扇子扑粉脸游走在各大红场,尚存那一点贵族架子,被人用得很华贵,赵花花最爱附这些人的身,但有一次看走了眼,附在个站街妓身上,让人驾着在胡同里扒了衣裳,五六个人闹哄哄玩玩,然后拿砖块给她砸破了头,碎玻璃片从肚脐一道划到后面背,睁着眼张着两个满是碎石玻璃的洞儿走了,又死一次的滋味真的不好,赵花花随着那白俄女的魂魄一同跌出来,白俄女鬼叫着要撕了她的脸,赵花花一时不察,魂都变淡了,还好心给那白俄女用英语指黄泉路,白俄女信耶稣,要去天堂,赵花花委屈道,这儿不归那边管。 赵花花就是这一天遇见的白,白扛起白俄女血乎拉碴的尸体,用镊子细细地清理了下面,烈酒擦身,赵花花正想这人好不温柔,就见白从腰后抽出一把刀来,咔擦咔擦卸了白俄女的指头,然后是鼻子、舌头、乳头,再挖了眼珠、乳头、阴.蒂,一起收在个罐头里,白俄女龇牙咧嘴,在白身边虚虚地狂抓乱挠,白竟抬起眼对她一笑:“对不住,但你也没处去,是不是?”他开始对那残尸念咒,念好了,亲手掘了个深坑埋了,汗流浃背地把土跺平,他拿着罐子对着白俄女道:跟了我,我先给你报仇,然后你替我干活! 白俄女懵懂地望着他,白忽然严肃下来,厉声喝了一句,白俄女的魂霎时化成一片血雾,然后变出被割了鼻眼的可怖面貌,獠牙森森,又被白收进罐头里,袅袅的黑气溢了满地。赵花花后退一步,看出白是个走歪道的,马上要跑,白像是这才看见她,“喂,你!” 赵花花灰头土脸地跪下,“高人,饶命啊!” 白歪着头看了她两眼,“你修得不错嘛!死了几年了?” 赵花花不敢如实相告,只伏在地上喊饶命,白虚空一抓,赵花花边飞到他手下,让他捏着脖子,白看清了她的样貌,含笑道:“倒是有几分资本嘛!” 赵花花哭道:“高人,神仙,求您别抓我,我报答您!我孝敬您!您饶了我!” 白说:“你那点怨气,可不够我用呢!”赵花花点头附和:“是,是,我只是只小鬼,本事也不大,用处也不大。”白说:“你经常附人的身吧?一般的鬼,可怕活人的阳气。”赵花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人,饶命啊。”白说:“你还有命让我饶么,不过是一缕孤魂。”赵花花道:“您要什么我都给,您要钱吗?我有很多的钱!”白继续看她的脸庞,慢慢地看出了意思:“你长得不错,怎么生前没男人要你?”他一手捏着赵花花的脖子,一手撩开她的外衣:“啧啧啧,这一身,真不漂亮。”他说她身上的鞭伤,赵花花没想到这道士还对鬼有这闲情,而且他能摸着她!赵花花自己主动把衣服脱了,光溜溜地贴白的身体,“恩公,您要就给您,还请您别嫌弃。” 白说:“少套近乎。”但是眼睛着实在她身上打溜,赵花花身子是个幼女模样,自知不够性.感,所以偏爱附身丰满的女子,但是许多男人也还喜欢她这一型的呢!赵花花水着眼看白,白说:“别这么骚情。你还记得你的八字,说与我听听。” 赵花花说了,白算过后一笑:“你我真是有缘,你也别想我放了你。”说着,画出一符锁在赵花花腰上:“今天我正忙,过今天再来找你。你先安分几天,得空想想你埋哪了,以后我管着你。”说着御剑飞走,赵花花仰望了白的仙影,看不见踪迹了低头,那道符牢牢锁着她的裤腰,这几天她真没法再去找男人了。 倒霉宝 赵花花在自己的鬼窝静等白光临,并非赵花花不逃,而是她这些天寻访当地各大知名鬼魂,都无解她身上的符咒,又形容了白的样貌,有一只老鬼认出:“我知道他。” 老鬼说,白活了快一千年了,老鬼也是听他认识的老鬼讲的,后来,那老老鬼被白收走,卖给一个大户庇护族荫。那姓白的一千年前是修仙道的,不知怎么一直修不成,赌气间改了鬼道,改也就罢了,杀鬼杀得成魔成瘾,近几年收手,干起了倒卖鬼魂的生意,手上的血味才淡了,谁也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既不是人,也不是仙,离魔也差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呢。但是,他确实是个不好惹的恶人。 赵花花哆嗦了一下,又无可奈何。白来了,看她乖乖地呆在那里,还把辫子梳好了,脸颊也扑着粉,盖掉死前被打耳光的淤青,很是乖巧。白道:“我让你想你埋的地方,你可想到了?” 赵花花耍心眼,说忘了,白说:“这事要紧,你再想想。”见赵花花还在装蒜,白摸出一只罗盘,指针对着赵花花,“忘了也无妨,我也略通一些寻尸的道法。”赵花花抹着眼睛道:“不是我想不起来,是我不知道,我变鬼是在河边,怕是他们把我扔到河里去了。” 白说:“哪条河?”赵花花依旧答:“忘了。”白说:“这是对你好的事,你不必害怕,我要拿你,随便哪一个法子都行,找你的归处,是让你过点好日子。”赵花花道:“我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人都死了!”白笑道:“所以让你跟着我,我带你过好日子。” 白跟赵御剑徐行数百里,找到了那片河滩,只是河滩跟河滩都是极相似的,边上盖了染布厂,阳气压着阴气,不好寻觅。白说:“等到晚上吧。”赵花花蹲在白的影子下点头,白打了一柄黑色的阳伞,穿着西装,很像个洋派的公子哥儿。滩涂上的工人都往他这看呢。 在旅馆里待了半天,没有必要时,白是个寡言的男人,但赵花花跟他搭话,他总以善面迎着她,也跟她说些玩笑话。赵花花反而更不敢找他讲什么了,沉默时,白的脸色非常严肃,好像不喜欢别人打扰。 夜里白带着赵花花走到河边,用罗盘定了位置,开始用剑掘土,他对赵花花的尸骨真的很费心思,让赵花花有些感动,然而,他给白俄女挖坟的时候也是极尽力的,赵花花微微感到惊悚,但是什么都由不得她了。挖了共叁次,总算掘出一块烂木板,挂着一点未腐的织物纤维。白拿起看了看,让赵花花辨认,赵花花哪里认得出,白接着挖,挖到显出骨架,蹲下用手轻柔地扫拨。 赵花花时隔百年再见到自己的身体,百感交集,白把她的骨架用袋子装好,扛在肩上,这会他穿一件皮夹克配骑马裤,很是潇洒。白走在前面,赵花花跟着,到了旅店她才问:“找骨头干什么?”白说:“你的身子太破烂了,得给你补一补。”赵花花低下头,手从短衫里伸出来,两条胳膊都血淋淋的,所以她总在阴市上买厚衣服穿,还能藏点布头在胸脯子上。 白施法术给她补身体,那白骨莹莹发着蓝光,小小瘦瘦一把,赵花花看着自己,不由得叹气,她真的太小了,那时候不觉得,现在都不兴娶这么小的老婆了,再看白,他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型,又强壮又俊朗,可真占便宜!能拿这样的样貌活一千年,赵花花多想有一对鼓鼓的胸脯跟屁.股瓣呀。 赵花花身上的鞭痕渐淡了,到最后什么也没,雪白雪白的。赵花花高兴地捋起袖子看,白微笑着递她一面阴镜,赵花花照见自己的脸,那水水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磕,润润的嘴唇,好漂亮呀!赵花花开心极了,对白拜了又拜:“谢谢,谢谢!” 白看她如此快乐,也笑着,却拿出一只乾坤袋,嗖地将她的尸骨收了进去,赵花花愣了一下,白说:“高兴完了,该说正经事了。”赵花花吓得往地上一坐,白对她勾勾手指,说:“来。”赵花花说:“你能跟鬼睡觉啊?”白道:“的确有掌握一些窍法。”赵花花心一横,把衣服脱了一半,又盖回去,“不对,我跟你睡了,还算处女鬼吗?”白道:“你真傻,处女鬼有什么好?你八字里克夫,男人挨了你没好下场!乱祸害人,是要损阴德的,去投胎,让你做猪呢。”赵花花说:“可我的道行……”“你那也算道行。”白提着她的衣领往床上去,赵花花叫道:“那我以后还怎么讨生活?”白说:“跟着我还怕少了你的?”赵花花被扔在床头,“你要不要我了怎么办,我自己也没法活了!”白说:“不活就不活了,投个胎正好。”赵花花气道:“呸,下流货,坏心眼子!”他原来打这么坏的主意!就是要睡她,睡完了再杀她。 白说:“连骂人都不会骂,笨猪。来,让我看看你的道行修到哪里去了。”他把赵花花抱到腿上,赵花花细细的小腿乱蹬,瞪着蹬着就把他的底下蹭起来,直直地戳着她的肚子,赵花花心里又想,又觉得亏,她原来过得多好,又能睡好看的男人,又自由自在,偏倒霉遇上了他!赵花花哭哭啼啼不肯就范,白掰开她的腿,抵着花心插进去,赵花花凄惨地嚎叫一声,却发现身子还是那样的沉,不是她刚成鬼时的轻飘样子,再低头看交合处,水淋淋的没有处子血,白哈哈大笑,说:“什么都不懂,也来做鬼。” 赵花花紧紧抱着他宽宽的肩膀,“我第一次做鬼,也没有人教我。”白说:“这不有我了么。”赵花花说:“你不是要把我睡腻了,就扔去投胎转世?”白说:“你这里很好用呢,哪里会插腻了,就是真有那一天,放你走了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白含笑的嘴角两头翘着,俊朗的眉目,肉感的笑窝,他是个十足漂亮的男人,赵花花是头一次用她原装的魂魄与人交合,白好像很喜欢她的身体,爱不释手,好像赏玩一块宝物,赵花花活了前后一百年,这是第一次有人疼她。 快跑啊 第二天,好似没有昨晚的缠绵似的,白跟赵花花没说过一句话,赵花花跟在白的伞下飘着,白也没顾着她白天弱弱淡淡的鬼力,走得极快,赵花花早累了,但是不敢说累,提劲儿跟着。白有个罗盘,一直照着它走,也没说去哪。 到夕阳西下时,太阳落得太低,伞已经遮不住赵花花了,赵花花薄薄地扒着白的肩膀,白这时才看她一眼,掏出来一张油布,斗篷一样系在脖子上,赵花花就躲在油布下。从别处看,白这一身行头可笑极了,举一把洋黑伞,挂一张破油布,手里端个铁盘子,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只破布袋,里面装着赵花花的散骨头。晚上七点,他们进了县城,一路上收获不少眼球,但白根本不在意,赵花花想,他活了那么久,还跟凡人一般见识吗?不过,仍佩服白的不要脸。 天黑后,赵花花充实起来,小鼻子小眼活灵活现的。白才对着他一笑,他们住在一家酒店,新式的装潢,粘着鹅黄碎花的墙纸,西洋的五瓣花铜艺电灯,还有浴室,不过没有热水管,该放浴缸的地方,置着一只大旧木桶。赵花花看白把东西放下,在水盆前抹了一把凉水脸,湿着鬓角倒了一杯凉茶,仰头饮下。罗盘稍动,白提起一把怪剑,剑鞘朝赵花花一点,“走。” 赵花花跟着白到了一处府邸,在县城里这样一个几进几出的高墙院算是大户了,白捻诀御剑而行,飞了几个墙头,一处明黄光的厢房,院子里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字。这院儿才收拾出来,没在天井上结防盗的铁网,白无声落到院子里,虽一看就是有喜,可是院落里冷冷清清,旁处也好像不在意这儿的好事,该十点了,酒席都喝完了,正是新人行事的时候,白撑着剑坐在廊下,赵花花尚在东张西望,忽的被一股力打进房里,一迷蒙眼,红烛都晃在她的脸上,更有一股酒气,赵花花一抓,抓到了滑溜溜的锦被。 她穿进了新娘子的身体里,这会躺着喜床,床边坐了一人,正盯着她解腰间的裤带,是个老头儿,脸颊上有一颗圆圆的肉痦。赵花花身上冷飕飕,被剥得只剩一只肚兜,还有短短的麻布裤。老头儿解了裤带后掏出他那东西,软丢丢的一条,凑到赵花花眼前,哑着嗓子:“摸摸!”赵花花伸出手来,但那东西越过她的手戳到她的脸上,东一下,西一下,凉凉的肉虫子,恶心极了。老头姓刘,前天他买了一个孩子填房,就是赵花花附身的这倒霉女的。他已经不能行事,不过,还贪那口鲜儿。这女孩父亲把她卖掉时,以为是给刘家的大儿子做小,还以为她女儿是去享福呢。买来的贱货,没拜堂,就有一桌席,从中午梳了头盖上布,一直坐着等到现在,布一掀开,是个老极了的男人,她几乎被吓晕。 刘老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堆东西来,赵花花刚才枕着,还以为是花生枣之类压床的,她也是当过半截新娘子的,可是那些东西都摊开,有夹子、棍子、绳子、鞭子,赵花花在花班子混过,认得这些,花班子里的大角儿小角,不出台的时候,都是要伺候班主的。有时班主让赵花花在旁边看,他怎么用那些东西折腾角儿。赵花花往床柱脚缩,刘老爷说:“过来。”赵花花当然不从,刘老爷说:“你爸妈拿了钱走,这时候都换上米吃到嘴里了,你不听我的话,我让他们把肠子抠出来赔我的银子!” 赵花花哭了,是这身体原来主人的意志,她慢慢地爬回来,由着刘老爷扯光她身上的布头,抓着她的腿打开,还让她自己拿手抓着脚,光溜溜吊白猪一样的女孩,刘老爷哆嗦着干瘪的嘴片子,凑过去叼她的奶头,还有底下的肉口儿,那里被干巴的翘嘴皮渣子还有花白胡渣磨着,疼而痒。刘老爷弄了赵花花半宿,弄累了,让赵花花光着身儿在床下跪着给他守夜,盖上被子睡去,鼾声如雷,夹着混黏的痰。天蒙蒙亮的时候,赵花花在地上哭够了,拿着梳妆台上铰胭脂纸的的大铁剪子,扎进了喉咙里。 这时候,白出现在屋子里,好像就等这一刻。他对着那汩汩流血,手脚渐凉的女尸念了一串咒,又掏出一蛉盒似的东西,收了那惨痛的魂魄。赵花花在空荡荡的肉体里躺着,再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孤寂,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她当鬼再久也忘不掉的。白对她勾勾手指,她才从那具死尸面飘出来。回到客栈,赵花花一句话也没给白讲,白让服务生来添了叁桶开水,痛快地洗了澡,干净净儿赤身坐在床边,把弄新收来的怨魂。赵花花找了一处没有光的阴地儿,面着墙蹲下去。 白逗她,花花、花花地叫了两声,赵花花扭过头,瞅他一眼,又转过去。白说:“气着了?”赵花花说:“你干什么这样!”白说:“你过来。”花花不动,西边一扇窗子,把晨光洒进来,隔在他们中间一块光柱。白走过去,那沉甸甸的肉.棍在两腿间左右摆,架起赵花花,那棍子直捶着赵花花的腿。白把她带到那块光柱底下,低头嘴唇挨着她的耳朵,“看看,是不是比以前好了?” 赵花花看见自己的脚在太阳下伸着,那双小绣鞋子的花儿栩栩如生,她在光底下,再不是透明的了,身体也不会轻飘飘不得控制。可是,白是要拿他炼怨气,这种歪道。赵花花想到那个被割掉五官的白俄女,到时候,她会不会成一个那样无思想的疯丑东西,只是白的工具? 赵花花脸颊上淌下泪水,白给她擦走,还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还不想?”赵花花说:“你放了我吧,怎么着都行。”白说:“你这小娃,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赵花花说:“求求您,放了我吧。” 白松开手,赵花花泄到地上,软得像滩泥,慢慢地钻回阴影里。白坐进帐子里,好像是要睡觉,他昨晚可在那外头守了一宿呢,他可曾听到那女孩的惨叫?那也是赵花花的。赵花花在阴影里缩了好久,才往窗户缝里钻去,忽然鬼身上一痛,是被符蛰了一下。白掀了帘子盯着她:“想跑?” 赵花花跪在地上磕头:“大仙,您放了我吧!我吃不了那苦!我不想修炼,我也不想投胎,就让我这么过吧!你放了我,哪天该到我魂飞魄散,我也就没了。你放了我吧!” 白把帘子挂到勾上,他身上已穿了一条束脚的白裤。站起来,像武夫一样精壮结实。他怎么这么富有变化,每个变化,都这样的中看,赵花花又一次嫉妒,如果她生来是个男孩,她父母不会把她卖掉,她家明明也没有那么穷,她能跟着她爹去种地,学耕田,到野里放牛,这些她都能做好,也会有这样一副精板的身体,而不是被卖来卖去,只有个让人玩弄的用处。 白低眼看着她,“把自己说得那么凄凉干什么,有好日子不过,天地间谁在乎你这缕孤魂,等阎王来收你,也是几百年后的事儿了,你当人那辈子过得不好,做鬼也不让自己快活快活。几百年,马上就过去了,到时候,你这两世统共有什么意思?什么都没有。” 赵花花被他说得有淡不可捉摸的忧痛,“可是,我不想变成那种东西!如果连自己的思想也没,那跟死了也没分别!” 白说:“哪有白吃的饭,我教你修炼,你拿什么给我?” 赵花花道:“所以说,我不想跟你修!”白淡淡说:“那你倒是把吃了的吐出来。” “你怎么这么小气?” 白说:“快还,还了再走。” 赵花花道:“你还睡我了呢!你赔我,你还我!” 白道:你情我愿的,还什么还。 “不是!分明是你强要的!”赵花花哽咽,做鬼后哭起来就没个完,以前她想哭却要忍,但现在,她想怎么哭就怎么哭!而且那哭声非常难听,难听得让她爽快。白捂起耳朵,“你真烦,小心我把你搅成一团烟,让你再烦。” 赵花花只哭,哭着想就这么死了算了,活着没意思,死了也没意思,哪里都没有她这种人的意思,再有意思也是给别人准备的。生是贱死是贱,赵花花哭时向来从生前哭到身后,所有的痛都串起来为眼泪提供素材,白凌空一指做了个拈符的手势,赵花花立刻往外跑,跑也没忘哭,她的鬼气更加得力,嗖嗖地就钻没影儿了,白追出房门,走廊上空空荡荡,一扇扇客房门像麻将牌。白一笑,回屋。 行好事 赵花花哭回老巢,在她还是新鬼的时候在这跟好多鬼住了一阵,这是一栋驰名的鬼宅,越驰名就越没人住,越废弃就越多鬼。几十年没回来,这都来了好些新面孔了。赵花花只得止住眼泪费力寻找她的旧友,大白天里小鬼都不冒头,几只老猫在荒草里佝着,赵花花在老猫后面看见了朱婆婆,马上奔过去。 朱婆婆打量她,由得白给她修缮了遗容,她近年又半偷半抢捞了些钱,整个人发迹得不行,光鲜亮丽地站在抄手廊上,朱婆婆老鬼一只,有时候脑袋还不好,赵花花做了自我介绍,又把一张鬼钞放她手上,朱婆婆看了钱又看看赵花花,才把她认出。拨开两只小倒霉鬼,分了一件略齐整的厢房给赵花花,赵花花游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其实那两只小鬼在也无妨,只会一团烟似的飘着,也不会吵闹。鬼有了力量,意识才清醒得多,也就开始觉得无聊了。像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的,做什么事情多数由那股怨气驱使,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思想。白对她明显有一种蔑视,是啊,他们这些鬼,就是比臭虫子还低等,赵花花想到白跟她的那次欢好,白把她像块擦脚布一样用,可是她还觉得开心呢。娘把她送走前说,女人不管男人好孬,只要跟了,就死心塌地了,女人就是这样傻咧,可惜她现在不是女人,也没当成女人,直接变成个女鬼。 赵花花在鬼宅猫了两天,一是鬼宅鬼多,可以混白的耳目,二是这里女鬼多,白找上来一定眼花缭乱,忙着收别的女鬼——比如这里最老也最凶的那只,听说是被以前的这宅子的老爷亲手弄死的,死得可惨可惨,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她,因为她的鬼形太吓人,皮肉都坠在骨头上,脸也是,烧得一块一块,头发也让人拽掉了,头皮掀着,眼睛是两只空窟窿。院子里住的鬼都知道要离她远一点,有时候她还撕小鬼吃呢! 呆了没两天,无聊的赵花花心痒地想出去,被老头儿作弄的坏记忆逐渐飘散,白给她尝的那次好让她念念不忘着,催着她去找个漂亮伟岸的男子行一行好事。赵花花一直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天下又那么大,鬼也那么多,白也不至于揪着她不放。月上柳梢头,赵花花飘出去,路上倒先遇了一只男鬼,男鬼彬彬有礼地向她发起交合的邀请,赵花花委婉拒绝,鬼跟鬼有什么搞头,人可是热乎乎的。 赵花花先是准备往大饭店的跳舞场里飘,然而今天桃花星当头,在湿漉漉小雨的马路上她看见一个没打伞的男人,从包车上下来,肩上衣襟上蒙着层雾的水珠,他走到布庄檐下,掏出块手绢细细地扫掉上衣的雨水,掀袍角迈进要打烊的布庄里头,赵花花立马跟上去,这男人长得高大,面庞端毅,长眉凤眼,标准的美男子。 布庄有个小脚的女人,正垂首挑着布料,男人站她身后搭她的肩,女人颤了一下,回头看是他,柔媚一笑,叫他也来看看手里这匹布料。赵花花看得嫉妒,男人打扮的像新派人士,女人却是典型的深闺碧玉,可是看起来两人感情很好,哼,才子佳人,没趣!赵花花嗖地一下穿进那小脚女人的身。这身体倒很受她的摆布,赵花花手里的布料绣着双面花纹,是洋厂产的洋布,花样仿日本人的。男人湿凉的西装外套挨着她光裸的手背,他说:“做套喇叭袖的正好呢。”赵花花往旁边一看,娇嗔地说:“街上都没人穿这种。”男人说:“她们不敢穿,怕穿得不好看,但你不用怕。”赵花花深深地低下头去,嘴角咧着,好腻歪的男人!怕是平常没少在舞厅里玩。 女人有把油纸伞,撑开了小小一方地,男人来时的黄包车还在原处停着,男人先扶她上了车,调了黄包车的雨棚子,把她安全遮好,才挤挤地坐进去。“汽车让爸爸开走了,他要去薛公馆找薛伯伯。”赵花花向旁边偏着头,一面顺从地含着下巴听男人讲话,一面斜望街上的风景,雨太细小,一张帕子搁脸前就能挡住。她的丈夫使了个小动作,把靠在她膝盖上的伞移到他的膝盖,不然那伞上有雨水,会冰了她的裤脚。 赵花花想,都说现在的世道不好,可是她看,有的人却过得很好,生活里也是处处繁华,处处方便,而且,也有这样美的感情,她生时不能享受,是她福薄,死后能享受到,却是借的别人的。何时才有她自己的好事,去投胎吗?可下一世,投得再好,她也不是她了。 黄包车停下时人微微地前倾,丈夫从口袋中摸出两块碎钱给了车夫,搀着 小妻子下了车,雨地湿滑,小妻子的小脚走得小心翼翼,丈夫给她撑着伞,未到门前就有仆人开了锁,问丈夫:“老爷今天真早,没去戏园子?”丈夫说:“下雨了,没去成。”说着伞给他撑着,有个小丫鬟也上来了,拿着伞给赵花花打,赵花花还嫌这两人来坏她的享受:紧紧偎住一个男人,那可靠的舒服。 进了中厅,老仆还问:“宵夜不?”男人回头来问赵花花:“晚上吃得饱么,要不要宵夜。”赵花花摇头,她根本不会大家闺秀那一套,最好的是少说少错,她的丈夫说:“好吧,不吃了,煮点糖姜水吧,她一向怕冷,手脚都冰了。”说着来捏她的手,大一辈的人都不在,由得这心性天真的男人随意地放肆。赵花花笑笑,他们绕过中庭,檐下的水倾盆地往下泼,廊子有一半地是湿的,男人躲着这些溅开的雨水,自语道:“当时就该修得宽一点。” 进了厢房,赵花花去倒茶给丈夫,然而茶壶却空的。男人过来抓她的手,贴贴抱抱地,赵花花迷糊地被脱了外套,男人说:“湿的衣服不脱了,凉气都沾身上了。”赵花花糊涂了一阵不糊涂了,原是这位丈夫色欲盎然,衣服越脱越少,赵花花半推半就地由着他,不一会就光溜溜地钻进床帐里,屋里点着亮灯,洋派的丈夫连帐子也不放下,就这么在亮堂的灯下把她翻来覆去,赵花花羞羞地把脸钻进被角,丈夫却开始拨弄她那里,皱褶都让他抚弄平了,撑开穴口,挨得极近的口唇往颤呼呼的肉动里吹气,赵花花被逗得起来,抱着丈夫打了发膏的头,发油的香气窜进她的鼻子里,好有生气的人间! 男人揉了她好一会,才脱了衬衫背带,解开裤子拿出他的东西。那东西红润笔直,粗粗的一根,肉筋根根饱满。赵花花馋得低下头,又想到她的身份,不好意思的抬起来对丈夫一笑,可能这位丈夫平时在屋里就是很爱闹的,看见赵花花害羞,自然地捏了她的脸,扶着她面向自己的肉柱。赵花花这下也不再客气了,张嘴吃进嘴里,男人好像有点惊讶,赵花花忙怕自己演露馅,立马吐还出,只亲了亲,男人搂着她的细腰,一下子抱到身上,底下戳刺了几次,对准了徐徐插进去,赵花花细细地从嗓子里吭吭地喘了两声,男人说她是宝儿、是蜜、是小狗儿。说得她欢欣极了,就做宝儿,做蜜,做小狗。 美戏法 丈夫是很有用的,连着来了两回,赵花花都被弄疲了,竖抱着枕头支着身体,不然就被顶到床底下。丈夫给她擦了下身,她还吁吁的,丈夫说:“我搂着你,你先睡会儿。”赵花花点头,窝在热乎乎的男人臂弯里,可能一闭上眼,她的魂就该飘出来,到时候谁的还是谁的。 也奇怪,今天她的意识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沉了下去,不像是平时,也许是白给她增长的法力吧,怪不得那么多鬼为了修炼不择手段,这感觉,好似还在阳间呢。白花花沉沉地“睡”去,有时候她做欢好之事,开头还是醒的,后头就癫了,迷迷糊糊晕晕荡荡。她认识好些索命鬼,做了坏事,“醒”了都忘了。 她是让人喊起来的,喊得好像没有名儿,但亲亲热热。她睁眼看,她还在那小脚女人身上,丈夫睡在旁边,有人在床边抓着她的脚,叫她。白花花看过去,团团的黑暗里——丈夫把灯都熄掉了,站着一个不大高的影子,见赵花花不应他,他点了盏暗灯端在手里,往赵花花的脸边递,灯油都要落到赵花花的脸上了。赵花花惊叫一声,那男人来捂她的嘴,说乖儿,别把你枕边的吵醒了。花用劲儿看清了他,一个蓄横须的男人,眼神锐利有光,年岁有五十,穿锦料,单烛光照着他一身衣裳,就极有风仪。花看他是认识“自己”的,不敢多言,那人又朝她一使眼,赵花花从床脚爬过来,男人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床下。赵花花身上就挂了件肚兜,带子松散系着,圆乳的轮廓把布料顶得高高的。原来赵花花的执念,每次附人身都挑那胸脯揣了重货的。这老爷样貌的男人力气极大,赵花花踉跄地光脚踩到地上,两只乳荡得甩了几次,立马地,就让他抓稳了,托在掌心里。 赵花花面着床铺,手扶在床柱上,一低眼就是他的丈夫,恬然睡着。身后那人抬了她一条腿踩在榻上,她的下身挺送到丈夫的头上,老爷抹了她底下的红缝儿,说:“不是说好了不让他碰,怎么又给他了。”赵花花把脸侧进手臂里。老爷说:“那合该多还我一份,是不是?“花花的脸埋手里不起来,老爷给她拨弄出,花花怯怯看了他一眼,老爷把从她底下摸来的清水儿抹到她的嘴唇片子上,花花下意识去舔,连着老爷的手指头,老爷一笑,扯开她身上剩的衣服,肚兜的脖绳还系着,底下飘摇摇一块布,解了的绳撩着花花丈夫的胸口,花花扭着不让那绳挨着他,老爷说:”不想让他看见咱俩这样?“老爷的手伸进她的底下,舌头捅着她耳朵眼儿,湿乎乎地搅合:”猜有几根在你里面?“花花不答,老爷把她的腿又扒开了,抽刮下的淫.水滴答到床上,”几根?“花花轻轻地道:”两根。“老爷说:”你都让他给插松了,这里头有叁根。“老爷把小指也插进去,他小指上戴着一枚金圈儿,故意褪下来捏在手里塞她穴里,让最长的中指挂着顶弄,进的时候刮着她的软壁,抽出来手指,那金圈偏被夹紧的穴挤着,不往下掉。老爷说:”一会儿也这么夹好了。“ 花花想,原来这个身体跟自己的公公是有一腿的,可是,放着这样好的美丈夫,一定是这老头强迫的多吧。可惜了。花花看着熟睡的男人,心里有一点愧疚,后来又想,关着她的什么事呢,这个美丈夫,爱的也不是她呀。花花没夹住那根金圈,啪嗒掉进了皱的被面上,老爷好像意料到她这样不顶用,掉出来那一瞬就在她腿根子里捏了一把,又痛又酸,花花吭吭地闷叫了两声,第一声往前躲,第二声又靠回老爷的怀里。老爷勒紧她的腰,分开袍子,解了裤子,摸出来他的东西,就着软乎乎水滑滑顶了进去。 老爷的力气特大,插进去猛一顶,花花吊在床柱上的手陡然就松了一只,自然地就把手背含进嘴里,怕叫出来的声音惊醒丈夫。老爷撞她极冲,每下都让她在床沿上荡,两只脚小麻雀似的在床榻上轻轻点,哪里都支持不住,印子都只踩下一个圆圆的小坑。老爷后来只抬起她两条腿,大大分开来,花花的身体就凭那一根抓着床梁的手,风筝似的飘。眼迷迷,老爷又用了点力,赵花花沁汗的掌心在房梁上一滑,歪去抓了帐子,另一只堵嘴的手脱出来,一声“”呀“珠子一样蹦出来,自己也没察觉。老爷一点也不体恤地看她闹笑话。花花一赌气不想陪他闹了,可是要是让丈夫发现,这身体的主人怎么办,她不能害了她呀。 花花只好配合,老爷让怎么就怎么,摆什么样子就摆,吃不住了也吃,忍就好了。花花闭着眼睛挨那位好色老爷的肉棒乱捅,忽然肚子上放了一只凉手,老爷正抬着她的两腿呢,花花一睁眼,吓得浑身一抖,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在床上侧卧着看着她,花花立刻愧疚地低头,却又让老爷给操得抬起来,老爷故意撞得更狠,赵花花的美丈夫不像花花想的那样惊诧,反而是带笑的,依旧温柔地看着她,他手里捡起了那枚金戒,在手里反复把玩。老爷咬着她的耳垂,“给他看看你。” 怎么看,明明哪里都看到了。老爷好心地帮她打开膝盖,花花一面迎着丈夫宽容的眼光,一面大张了被老爷那根顶得一开一合的东西,老爷故意慢下来,插两次就拔出来,再戳戳弄弄地滑进去。花花难堪地并腿,却让丈夫抓着了脚腕,老爷还说:“让他看看呀。怎么,以前教你的都忘了?”花花不知所措,丈夫的手拉着她的手往下,帮着她摸到那处,另一只手也是,花花徐徐地打开腿,手指在那一片滑溜溜里捏着阴唇,往两边扯,老爷说:“总是忘,怎么也教不好。”丈夫这时候拾起来花花挂在脖子上的肚兜下摆,掀起来凑她嘴边,花花咬住,丈夫的手滑到她的胸口揉了起来,花花喜欢丈夫,被摸了一会就高兴了,丈夫拍拍床板,不等花花自己趴下去,老爷冲她的腰推了一把,花花滚到床上,屁股撅着,脸埋在丈夫怀里,鼻子都让丈夫的肩膀撞了。丈夫柔柔地捞她起来,脸对着脸,身子贴着身子,柔柔地跟她亲嘴。花花又觉得幸福了,只是后面屁股上放着一双粗糙大手,把臀瓣掰开,又捅进穴里,赵花花皱着眉跟丈夫缠舌头,后头的公公一下一下骑她,花花心想:好讨厌。 不过,老爷的东西在插了一会后,赵花花也喜欢上了。一会是丈夫摸她,一会是老爷,一会丈夫跟她说一句,一会老爷添一嘴,她都不知道听谁的,她晕晕乎乎,一回神感觉自己哪是那小脚女人,分明是她自己,白细细的身体窝在少爷的怀里,半大的嫩脚跷在老爷的肩上,奶子让少爷抓着揉,腿子让老爷举着插花心子。赵花花被弄糊涂了,脚踝夹着老爷发白的鬓角,硬胡子在老爷亲她腿的时候,会痒痒地扎着他。少爷身上还有凉凉的湿雨衫子,挨着她的裸背,纽扣子抵着她的肉。过一会儿她被放低了点儿,躺在少爷的腿根儿,一偏头就含着那物件,上上下下地舔,舔了又吞吃,戳到喉咙里,嘴唇箍着,舌头咂着,用力地嗦两下再吐出一半来,再吃进去。老爷逗着她的小红点儿,胸前那俩让人玩肿了,底下那只让老爷搓烂掉了,软腰肢儿摆着,扭着,硬硬的肉.棒子捣在她的里头,赵花花仰头嗯嗯啊啊地应着俩人的淫玩的亵语,什么都应下,丈夫把东西射她嘴里,满满地滴答下来,沾湿了前胸。底下老爷还插着,忽然把她翻过去,趴在桌上,勾着她两个腿弯再直起身,赵花花就全然面对着丈夫,让公公操着,咽不下的白浆流了满身,小肚子窝起褶儿,乳儿甩得上下颠,眼里的神儿都被插得飞了,迷迷蒙蒙水漾的光,朦胧地凝视着丈夫,这个微笑的俊俏的男子。 老爷扒着她的腿根,竟开始绕着桌子,边走边弄。赵花花反手抓着老爷的肩膀,又喘又哼,老爷在桌边绕了两圈,往外间走,丈夫从后面跟上来,给俩人开了门,寂静的庭院里,不知何时站了一院子的佣人,有刚才的老仆,有妈子丫鬟,有粗使的蛮夫,见了赵花花,神色惊惧嫌恶。男人的眼落在她底下吞吐着肉根的水淋淋地儿,女人的眼落在她潮红迷乱的脸。赵花花惊得尖叫,两手把脸盖住,丈夫这时过来,掰开她遮着脸的手,赵花花惊慌求助地看着他,他说:“有什么,让大家看看。”拉着她的手,引到底下,捏着她的手指,让她自己搓开自己下头褶皱里的软豆,就让人看。赵花花摇头:“不、不。”老爷顶着她,一下一下地把她的穴口操开,两腿被掰着,根本合不住。这么展示着,让老爷泄过,赵花花被放在院中央的水缸上,红尖尖儿的雪白嫩脚踩着缸沿儿,两只手也抓着缸边儿的铜环,必须踩实了抓牢了,才不会落到水里,可这样,她就成了个小趴狗的样子,佣人为了他一圈,看她,指点她,过一会,在丈夫和老爷的首肯下,他们上了手。 赵花花不知身上有多少只手,拧她的、抓她的、揉她的、抠她的。赵花花又不能躲,还得好好的受,不然就掉进墨绿的水里,这只水缸,是两人环抱的大小,赵花花看到那位老爷的脸庞,胡子下,嘴唇翘着,赵花花透过他想起一人,这时候,已经到后半夜了,她身上还有那么多手游着,她穴口里存的白液被抠出来流到缸子里,肚子、乳头也被压得往水里沾了几回,水面儿浑了一次又一次,赵花花终于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天微微亮,赵花花环视四周,她躲在水缸的底部,四周都是滑腻的绿苔,一尾鱼从她手边游走,缸边的灰青色里站了一个人,探头到缸里看他,赵花花无力道:“真是你。” 迷魂阵 天微微亮,赵花花环视四周,她躲在水缸的底部,四周都是滑腻的绿苔,一尾鱼从她手边游走,缸边的灰青色里站了一个人,探头到缸里看他,赵花花无力道:“真是你。” 白笑眯眯的,把她捞出来,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一些纸扎人,墨黑的眼,朱砂的嘴。有的画得敷衍,可昨夜却个个宛然如生。白攥着她的手腕看了一圈,那个穿衬衫西裤头朝下栽在花盆里的,可不是她昨晚的“丈夫”,而那位力气极大极坏心的老爷,就是眼前的白。 赵花花被他拽进屋里,这屋已没有昨晚的精巧了,只是张床,蒙灰的桌面上有几个手印,是她昨夜附在那个纸人身上印下的。白道:“还以为你耐得下性接着躲呢,怎么,才几天就渴男人了。” 赵花花抄手蹲在地上,才不理他。 白道:“跟你说话呢,站起来。” 赵花花的头只往胳膊下面钻。 白拍了拍手,赵花花胸前脱落一团湿皱的符纸,赵花花彻底变回了赵花花,白又飞出叁根锁链,一左一右把赵花花提起来,走地蛇一样的第叁根,从下到上地把赵花花绑紧。赵花花穿了一件锁链衣,些微的动弹也不可。白摸着下巴,他坐在床头,身上还是作夜老爷那件黑褂子,黑底子上团团的银线祥云,把白称得面庞白细了些许,眉目间抬了点贵气。赵花花挣了两下,白说:“看看,敬酒不吃吃罚酒。”赵花花无声地一皱眉,白道:“真伤心,昨晚还跟咱们亲亲热热,现在却不认这情分了。”他从怀中掏出乾坤物袋,抖擞出来一副雪白骨架,正是赵花花的。白指尖微动,操着那只骨架在房子中间大跳艳舞,舞之低俗骚媚无法形容,又因为舞者是一副森冷骨架,毫无挑逗可言。 赵花花眼睁睁看着白玩弄她的尸骨,那小骨架子一会在地板上撅臀挺腰,一会站着捞起自己的腿骨,完全是模仿昨夜的赵花花,扑啦啦地,所有窗子都合上,门口涌进昨晚的纸人,他们还带着敷衍的水墨面容,飘到骨架旁,跟它一块儿合演春戏。赵花花咒骂白下流淫贱,白面着她坐着,打开腿撩了袍子,中间那一根冲着她竖起来,好像赵花花骂得越多,他硬得越高。赵花花突然感觉一股子阳气儿扑到她的脸上,热乎乎的,是白身上的肉味儿,她竟然就这么开始“渴”了,反手抓住铁链,慢慢地在上面摸着,好像摸着一条男人的胳膊,她渴得快没意识了,赵花花不爱她这样,这是疯鬼才有的。 白隔着白花花的纸人,跳跃的骨架,看到赵花花那迷魂销魄的样子,笑了一下,他勾来白骨,那细伶伶的小东西从地上跪爬着来,扶着白的膝头,凉凉的头骨枕在他的腿侧,那边赵花花妒红了眼,嘴里吐着什么恨恨的诅咒。白把玩着赵花花的头盖骨,像玩一只大珠子。他说:“你来?”对着那边狂怒的赵花花。 赵花花已全散了神思,不断击撞着锁魂链的阵法,白由她把链子撞碎,血红着眼冲过来,却淡淡地从白身上穿过了,赵花花再回头,仍是进不了白的身,白热腾腾的肉体,她根本触碰不到。白是人,她是鬼。 赵花花愤怒地在屋顶冲撞,从那边飘到这边,灰暗的影儿箭一样地射来返去。白掸了掸床上的浮灰,托着脸侧睡下,作晚上跟赵花花玩了一夜,他正困呢。赵花花的骨头安静地跪在床边给他守夜,像那夜里那个可怜的女孩一样。赵花花从上面看到,更加焦狂,眼眶里,淌出两道血泪。 故乡人 夕阳半下,月盘淡淡隐在枝头,白睡了一个饱觉起来,一睁眼,是赵花花血泪纵横的青白脸。他慢慢坐起身,赵花花也沉默着飘起来,白说:“想好了?”赵花花没说话,白说:“还跑不跑了?”赵花花摇摇头。 白说:“这就对了,我这个人呢,是很会对女人好的。”他起身拢衣服,脚踢到了赵花花的骨架,倾时散了一地。白抱歉地一笑,给它收回乾坤圈里。赵花花始终无言。白对着屋里一面铜镜收拾好头脸,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方便的外袍。赵花花在他身后:这是你的住处?白说:“算是吧,好久没回来了。”赵花花不再问,白用一只带锁头的木箱,装了他从乾坤袋里摸出的一大把银票。赵花花看见箱子里还有十几根金条。白回身将箱子大开给她:“看看,你男人多会赚钱。”赵花花飘到一边,想我又花不到,管我什么事。 没想到白说:“我就有个毛病,总是叁心二意的。等咱俩不再好了,我给你买个阴亲,找个好小伙,你也能相中的,在底下舒舒服服当几年小夫妻,再一块儿投胎去。”赵花花因为年纪小,不知道男人的滑头,心里动了动,白呼噜了一把她的脸,这时候,他俩又能碰着了。 白似鬼似的昼伏夜出,仿佛要印证他的诺言,先带赵花花去鬼市上转了一圈,给赵花花添了好些行头衣衫,赵花花这只小鬼,还是爱美的年纪,原先还绷着嘴,新衣服新首饰一上身,嘴角自己就翘起来,白拎着她横行鬼市,他在这里做贸易做惯了,不少鬼怪都晓得他这号人物,央他介绍点新生意,白左右逢源,好不热闹。赵花花拎着个小布包,装着一大堆好东西,跟屁虫似的在白后面。后半夜鬼市散了,白从郊外走到城里,单靠两只脚,步伐极大,漆黑荒凉的野外,让他走出游山玩水的情态。这座小城新近被个军阀占了,施行夜禁,白穿墙而过,赵花花故意从城墙上飘过去,执勤的大兵,穿着混色的褴褛军装,像木头镶了玻璃眼珠。 到了赵花花前些日匿身的荒宅,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刻,院里众鬼齐聚,正也闹了半宿,闲闲等着天明。白现身时似人非人,惹得众鬼侧目,而白笃定地在他们身上一扫,回头问赵花花:“这些你都认识?”赵花花摇头,白便一笑,拈决持剑,唤出一块宝印,霎时笼了这大院,又拿出宝葫芦,逐个卷了那些小魂小鬼,统统吞入葫芦口,再拿符印封了。赵花花缩在一旁,白的法力是她见过最厉害的,虽然她见识不多,可这院里的有不少修了近百年的,白只一张符,就一网打尽了。这样的人,他顺着你最好,你要惹他,那有什么好下场?白晃晃葫芦,从东厢到西厢,逐个破了门,原有缩在屋里的,也没逃过,到了原来赵花花住过的那间,那俩懵懂的小鬼尚呆呆地吊在房梁上,赵花花说:“他们是新鬼,修也不曾修的,应该是舍不得父母,投胎路上跑偏了迷了路,你别管他们好不好?”白说:“你的话我自然听,不过你要怜惜他们,我让他俩给你做丫头小厮,平常也能陪你玩,怎么样?”赵花花摇头,那两个小鬼穿着绣线袍,肯定是富人家娇宠的,夭折已经够让他们父母伤心的了。赵花花说:“我不是让人伺候的命。”白说:“那好,等会事情完了,我帮他们上路,让他们好好投胎,如何?”赵花花点头。 再走到那位朱婆婆的房间里,白进门便问:“要我找你,还是你自己出来?”朱婆婆现身,看见白一愣,“你?”白也端详她,笑了:“果然是你。”朱婆婆道:“你来找她?”白说:“是,找她。”朱婆婆说:“你既找她一个,又何苦了旁的无辜?这百年间,这儿是她唯一的热闹了。”白说:“要她不识好歹,若跟着我,哪天不是热闹日子?现在又说这个,朱妈妈,你太向着她了。”朱婆婆说:“你要看往日情面,就别去见她,她见了你又该伤心,你又非要这样说话,到底她欠你多少?你活了千千岁,爱过何其多的人鬼妖魔,她才十七年的阳寿,死前死后都是孤苦伶仃,遇上你,你还那样害她。”白说:“你还是那么婆妈,你家小姐的凄苦,少不了你的一份。你陪她生死,我念你这份忠,投胎时看着点儿,下辈子也投个小姐当当,别再当人的狗了。“他一挥袖,朱婆婆被一锁魂铃缚上,铃铛叮当,好让那沿路的鬼差听闻,鬼差是地府的低等劳工,还比不上新鬼有意识,只会领生死薄上的名字去抓人,鬼要是逃了,他们多是无可奈何,两手空空也回去复命,朱婆婆就是这么从鬼差那里逃下的,锁魂铃能惹来鬼差,鬼差见鬼便索,到了地府,自有判官定夺。朱婆婆是害过人的,让鬼差抓走,如何能再投个好胎,赵花花又一次默然见识了白的阴损,他跟朱婆婆有仇吗?是为了一个小姐?一宅子的鬼都让白给扫平,只剩下一个赵花花都没见过的——白好像忘了赵花花在似的,从见到朱婆婆,就没再看赵花花一眼,穿过枯败的花园,来到后院的古井,白砍去井口的藤蔓枯枝,往里面看了一眼,赵花花也看,那井是干的,堆满了烂叶烂土。白扶着井口对里面喊:“不愿意见我?” 这几句喊下去,井眼里涌出黑浓的血水,咕嘟咕嘟沸腾似的上涌,白的指尖挨着了,呲呲一阵黑烟,白把烧疼的手指含进嘴里,“怎么了,还生我的气。”看来井中这位女鬼与白颇有一段罗曼史。赵花花忍不住去看,让白拂到一边:“你可打不过她,小心她也把你的脸抓花。”赵花花正被白拨得退后,井里冒出个湿哒哒的女人,赵花花知道白为何说是“又”了,这个女鬼身姿妖娆,却满是烂疮,从脖子到额头,都似被尖锐的东西划得稀碎,半坠不坠的眼珠,沾着头皮的湿发,黏腻的脏血,赵花花当鬼这么久,还是被吓得一叫。那女鬼趴在井口,姿态也略有羸弱媚态,不过配得浑身的恶疮,显得十足的恶心。赵花花知道白好色,只是这种体貌,他如何下得手,还是这女鬼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白说她是自己抓花了自己的脸…… 白道:“你还是在恼我,我怕你恼,一直都不敢去找你呢。”女鬼说:“你把朱妈也害死了。”白说:“你们早死过一次,我又怎么让她再死一次?我放她去投胎,也是为了她好。”白下巴微抬,那张淡然的笑脸任女鬼看去,女鬼也是一笑,不过是惨淡,因为糟乱的银牙齿从烂肉块里龇出来,还富有湿黏的肉声,她说:“你真是一点没变。”白说:“我有心跟你叙旧,只是今天路上耽搁了,眼看就要天亮了,时间不多了。”说着,他抬头去望天色。女鬼朝旁边的赵花花看去,赵花花被她的眼珠盯得害怕,抓着白的衣角缩到他身后。女鬼温柔地同赵花花讲:“你长得跟我像极了,朱妈也说,你活脱脱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赵花花没有接话,白回身捞过来她,捧着她的脸:“像吗?我觉得还差一点。”女鬼说:“她只是跟我像,你说过,我也差了一点。”白放了花花,手腕转出剑来,剑锋在未出日的天光里暗淌冷光,女鬼看这儿他的剑,“我早知有这一天,白,你等了千年终于如愿,我为你高兴。朱妈以前总说乐天知命,我开始也不信,后来才想:老天给我这张脸,让我生在庚子年九月初九的子时,让我生,让我死,又让我我遇到你,这些都是命吧。你杀我父母、散我姻缘,又要了我的性命,苦害我一生,我原来怪得是你,后来怪的是我自己,现在,我谁也不怪了。” 白听她讲了最后的话,略有默然。他从来都与怨灵们打交道,那些寻常尽去阳寿,心满意足赴死的人,他看了厌烦。于他来说,可能直到他也神魂皆灭的那天,才能停止与命数的抗争,才能停止不满。白没有再说一句,沉默地将这个始终如一爱恋他的亡灵打散,收入凝魄盏中暂存。没有想象中的缠斗,赵花花一向听说这后院女鬼的厉害,但她也完全不是白的对手。赵花花拉白衣角的手渐渐松了。白把女鬼的魂魄收好,看着越发瑟缩的赵花花,温柔地道:“怎么了,又吓到你了?”赵花花说:“我能问问吗?”白点头,赵花花问:“你们俩之前认识。”白说:“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赵花花说:“你在收集跟你以前爱人长相相仿的女人,还有生辰也要一样,我也是九月初九生的,不过是晌午。”白说:“是,所以你对我没用。”赵花花说:“你收集有什么用处?”白说:“我让一个人回来,不管是鬼还是魔,是不是她,我都要让她回来。”赵花花说:“那你为何要骗这个女人,还杀掉他的父母?你要要她的命,要走就是了,为什么那么害她。”白想了一下,坦诚地说:“我太孤单了,花花,我已经找了一千多年,等了一千多年,这之间我太寂寞了,我想要人陪我,她很像她。”赵花花说:“我也很像?”白说:“大概吧,其实时间太长,我已经忘记她具体的容貌了。” 赵花花再问:“那她,为什么变成那副样子、”白说:“我杀她父母,是要她无依无靠,只依傍着我,后来她知晓了一切,自毁容貌,投井自尽。我的确负她。”“她死了,不正中你下怀吗?”白说:“是啊,但是,也许我也有些愧疚,没有收她的魂魄。”“那为什么现在要收?”白看着赵花花,他说:“我太孤独了,已经忍受不了,我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如果这一年里我极尽所能,她仍回不来,我就不找了。” 赵花花不再问。白的眼神飘得很远,似乎在追忆旧事,不过,他很快就收拾了心情。那两个小鬼,如白对她承诺的,在白的法事下去投了好胎。天已经全亮了,太阳即将升起,白经过一晚,也开始困倦,他与赵花花在一间房里歇下。军队驻城后,旅店之类都不再开业了,能掏出钱的丢钱留命,不掏钱的,就要被杀。这座城许多新鬼,睡下的时候,晨露里有血腥味儿。人命越来越不值钱了,赵花花想到小时候跟人一块儿用唾沫灌蚂蚁窝,蚂蚁成团地逃出来,她站起来用脚剁死,死得大片大片,那时她也没有愧疚,不过是群蚂蚁。 醒来后,白与她商量,他要要再回沪去,他说那里目前算得上安全,也很繁华,会生活的很好。赵花花没有主心骨,她如今只得随着他,而白的询问也只是一种为昨夜翻篇的示好,意思是他会好好疼赵花花的。他们仍是夜里出发,穿城赶到码头,坐进一条黑船,挤着到了天津卫。白又摇身一变,换了一身黑色西服,戴眼镜挂怀表,张口闭口密斯特、密斯,全一个高级买办的派头,这次他们买了高价票坐轮船,白为赵花花做了一具纸身,赵花花附上,每日撑着伞,穿着白为他挑的衣裳,夜里在甲板上晒约亮,好像一对体面的夫妻。 白有很多钱,在上海,他长租着一栋洋房,里头有些傀儡为他做些打扫活计,赵花花竟过上了少奶奶的日子,只是她已非肉身,能享受的有限,白在屋内为她设了一个灵位,从外面回来总带些新鲜水果,点心酒菜,贡在牌位下,香燃起来,赵花花去品尝贡品,白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有时还问:“我没骗你吧?” 他的确没骗她,白对她很好。时间长了,赵花花想,为什么那个女人被白害得这么惨,却无法恨他,大概就是爱他对她的好吧,白是个残忍的人,如果有一天也残忍到她头上,她会恨白吗?不管她的爱恨好像都是举重若轻的东西,白太强了,赵花花只能听从他,他要她怎样她就怎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生意经 白找到了那两个奸杀白俄女的大兵,他带着赵花花去,亲手将他们片成了肉泥,当然这一份阴债算到白俄女的头上,不过白俄女本就不能去投胎了,只尽情撕咬着两人的魂魄,发泄她的怨气。赵花花第一次听到男人惨烈的呼救与求饶,她总亲眼见的都是受苦的女人。白俄女啖足了,白同她道:“我还算一个有信用的人吧?那就按我们说好的。”白俄女已被削去五官,只沉默地绕着白打转。白联系好了她的买主,带着她与花花上门去,那是一栋别致的小院,敲门后一个女孩探出头来,显然是认识白的,迎他进了小厅。这家并不大,外面还看着气派些,里面普通至极,甚至还有些简陋,带他们的是干活的丫头春芳,春芳从楼梯唤下一人,白花花一瞧就知了白的诡计:又是一个白要找的替身偶! 下来的女孩姓王,白叫她“王小姐。”王小姐说她母亲恰巧出去了,白说那等一等吧,不着急的。王小姐让春芳端来茶点,也是略粗糙的,他们这些“人”都看不到赵花花,赵花花想等王小姐的母亲来前,白最多是与王小姐眉来眼去的,不会说什么正事,就飘去楼上看看,这一看,独占一所院子的人家该说比平常人阔绰的,可一间屋里空空荡荡,床上没搭帘子,光秃秃伸着架子,被子是普蓝色,屋子里唯一的花头,零星在衣柜的两件衣服上,这两件明显比的旁边的小了两圈。赵花花想到王小姐刚才身上穿得,也是紧了一些,袖边露着半块手肘,想是重视白,才挑了好衣裳穿。 赵花花回到客厅,白果与那王小姐眉目传情,其实也没这么热络,主是那王小姐,自己就要演一台,一会眉毛皱起来,眼盈盈痴痴盯着白愣神,一会撇开脸去,一眼不去看他;白胸有成竹地坐着,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自若神态。赵花花蹲在俩人中间,故意把脚翘起来对着白的鼻子,白瞧她一眼,赵花花肩膀上像被推了一把,后脑勺朝地,栽下去了。 赵花花再起来,不去招惹白,去摸王小姐,摸她的鼻子眼,再比到自己的脸上,下巴比她短点,额头比她高点,比完了再看白,白都不搭理他的,赵花花飘出门去,白从后面抓着她,把她压到手边,“别乱跑。”只有他俩听见。 赵花花蹲在地上,王小姐的母亲回来了,带着一个大妈子,俩人手上都提着东西,春芳去接,王夫人见了白很兴奋,白从沙发上起身,面着她,她快步把他请回座位,赵花花想,这母女都喜欢白。王夫人让两个下人,还有她的女儿都走开去,客厅只剩他们二人,王小姐上楼时还恋恋着眼,与白痴缠了几道才肯断了。王夫人急着要看东西,白拿出封白俄女的瓶子,王夫人接过去、又不敢,说这里面就是么?白说:“是。”王夫人说:“这怎么看呢……”白说:“夫人,您信我,才找我,这种东西,要让人肉眼肉身地见到摸着,也不能办。往后,您见结果吧。” 王夫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递给白,白看也不看便手下,王夫人让他点点数,白说:您信我,我信您。把王夫人说得很贴心,不过,也没人敢少白这种人的钱。俩人又短短地聊了几句,王小姐从楼上下来,王夫人止住了话头。白也合上嘴唇,微微笑着。王小姐不去看白,也不去看她的母亲,就看着桌上的茶说,留白先生的饭,白说:“不好再打扰了。”王夫人也当女儿是客套,她女儿一直以为,白是西医馆里给她母亲治病的医生。 从王家出来,白背着手走到巷子里,第一件事提溜起赵花花的脖子:“刚才捣什么乱?”他笑眯眯的,赵花花扭身从他手里钻走,“这次是王小姐,你也要杀她?”白莫测高深地摇摇手指,赵花花去扒拉王夫人给他的荷包,说:“他们家那么穷,能给你多少钱?”白说:“你个鬼,死了开始掉钱眼了,生前没享上福。”赵花花气了,白拆开荷包,里面有张揉皱的银票,软黑黑的,被千百人轮着攥了许久似的。花花知道白的行情,这算很低的收费了,尤其是挂着白俄女一条命,太亏了。 而白说:“你不懂。”赵花花说:“我不懂?那个王小姐要喜欢死你了。”白说:“别吃醋呀,吃醋可没意思,我现在就稀罕你这一个。”赵花花在他眼前挠了两下,走到前面去,白说:“小心点,这片有几家人门口摆了阵。”赵花花慢下来,白夹住她的脑袋,团纸团似的把她捏小, 在指尖搓了几下,赵花花推着他手,白把她放到自己唇上挨了一下,说:“好了,今天忙完了,回家了。” 白跟花花在小公馆,白喜欢睡觉,睡醒了就跟赵花花睡觉。俩人在床帐里什么都玩了,每天就做这一件事。白睡着后赵花花只能看着他,赵花花也想睡,像人那样休息一下,醒来后会很舒服,而且白睡着后她很孤单。可是她再也不能了。赵花花有点想求白像上次那样,让她“睡”过去,可是白说没有办法。赵花花要用纸人,白给她画了一个,赵花花看那个纸人明显比她漂亮,说不定就是白心里那个,她便不乐意用了,一脚把纸人踹开,跑到院子里晒月亮。白在屋里说:“都说了,吃醋没意思的。”叫她回去,还跟他在床上淫乱,打发时间。 做法事 月末,生意来了。白带依旧着赵花花,她是他的马仔。赵花花猫在白的帽子里,白进了门脱下帽子,赵花花也就钻出来了。这次是好气派一个府邸,有叁栋洋楼,一个大花园带喷泉,一个小花园,带简易网球场。有两个小孩在那里打网球。赵花花看得痴了,趴着窗子看了好一会儿。等这家主人来,赵花花先看见一个男人,看着很有钱,就缩了缩,她怕白又打她的主意。白跟这个老爷寒暄一阵,去了后头的洋楼。 这座建在花园后的小楼沐浴在阳光里,花树伸到二楼,春天一定更美,但绕到门前,没有光照的地方,不仅阴气重重,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腐烂味。花花扒着白的胳膊,跟他一起进了门,楼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旁边的那位老爷拿手帕掩了掩鼻子,说大师,要不您先上去看看吧。 白点头,跟着仆人上楼,越往上越黑暗,仔细看窗门紧闭,团着一股混沌气,还有人长久不清洗的脂油臭。仆人面色也不好看起来,把白领到二楼尽头的屋子,敲了敲门:“二奶奶,人来了。”里面又依稀两声应答,里面那人像是不会说话了。仆人对白解释说:“从月中开始病,开始还只是吃不下、犯恶心,二奶奶还以为是有喜了,请大夫来看说不是,可是肚子又变大,吹气球一样,”仆人在身前比了一下,“有这么大,瞧着吓人。二奶奶也渐说不出话、走不动路了,就上床养着,可这人不吃不喝,光病着,也不见好,也不见坏,邪门啊。”仆人再次扬声说:“二奶奶,我们进去了。”掏出钥匙,捅进门上的锁孔里。 门开后,扑来一团黑气,往里头看,也看不清楚,整间屋子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厚窗帘把每处都盖得严严实实,仆人呛得咳嗽,那种活人的油臭味愈发浓郁了。白说:“我想近去看看。”仆人把白带到床前,他也是前几天才来瞧了二奶奶,抬了床帘儿,他吓了一跳。 白扯开他,往床上瞥了一眼,又把床帘放下了,他说:“人我瞧见了,你带我回见老爷吧。”仆人连连点头,回望床铺,本想说一句二奶奶,走了,也没说出口。缄默着带白出了小洋楼,中间拿着钥匙,又多落了几道锁。 赵花花刚才钻进床里看,床上直直坐着一个人,已经很难看出她是男是女,她瘦得像竹竿子,头发蓬乱,眼眶深深凹陷,眼珠却白白地凸起,嘴唇干裂、像她从被子下伸出的脚皮。太丑了,然而身上还穿戴着漂亮的首饰,血呼拉渣的白俄女屁.股坐在她的头顶,朝赵花花打了个大哈欠,空空的嘴巴里有一截蠕动的断舌,同时被她占着的女人也对赵花花打个哈欠,喷出来的浊臭味让白皱了眉头。赵花花胆子小,被这丑鬼吓到,滋溜钻进白的腋下,让他夹着她。 老爷在花园凉亭里饮败火茶,见白跟他面如土色的仆人回来,殷切问到:“大师,您看这是?”白凝重地不语,赵花花知道他又开始弄玄虚骗冤大头了!就挥挥手,凉亭里从小白楼那吹来一股阴风,凉飕飕地爬到老爷的身上,老爷打了个哆嗦,立刻恳切道,钱都不是事。白说二奶奶招了不好的东西,老爷说把二奶奶送走呢,送得远远的。白摇头,说这东西跟老爷您有关。老爷祖上就不大干净,现在还发着乱世财,闻言便有所思想。白引导说:“刚才在二奶奶屋里,我瞧见了一个男婴。” 老爷一拍腿,很了然了。 白说要将债主请来,即这鬼孩的至亲,老爷摆手,不行不行,她见了我还打我呢。白说那孩子的母亲——老爷忙说:“在的,在的,她可以找来。”白说让母亲回来,加以劝导震慑,再让欠债的还了债,这孩子送不走,但对老爷您生前身后都有帮扶。老爷一听这话便高兴了,但又存疑,说看这个东西本性凶恶,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反噬了可不好。白说有孩子的母亲在便可,老爷点头:“那好办、好办。” 白收了定金,依旧不点数,撇下钱,去与那老爷耳语一番,老爷闻言一愣,又点头。白拢了金条,天起了秋雨。白坐在老爷给叫的汽车里,晃晃地回家。赵花花原来不喜欢雨天,雨天戏班子不出活儿,在屋里懒懒地休着,这时候班主就会把她叫到屋里去,拿她取乐消闲。当了鬼之后,雨天没有太阳照着,又阴又暗,去哪里逛逛都很方便。赵花花窝在皮椅子上,看司机带着白手套转一个“轮子”,她过去也学了两下。白说咱们也弄辆车开开,赵花花没有兴趣,因为她又不能开,总得还是白的享受。 白弄来辆车,开了两天,车让他碰得少皮没毛,做法那日,又原路给王老爷开了回去,王老爷不心疼车,只着急铲了小白楼里那个麻烦,二奶奶闹得愈发厉害了。原来也是恩恩爱爱的夫妻,可娇花儿样的美人变了大样,往日的情啊怜哪也就消磨了。另一边司机接来了王夫人与王小姐,王夫人着意打扮,风韵犹存,王小姐久未回宅,感慨万千,既怯又悲,母女俩款款下车,相持着来到王老爷面前。王老爷见了妻、见了女,倒生出点血亲的情,妻女泪眼蒙蒙,看着他像看着皇帝,让王老爷很受用。几人移步到花园,此时阴云蔽日,乃连日的深秋雨,到今天还未断线。刚布了法坛,白着一身道服,飘飘登场,拈剑尖儿起了势,就着凄雨舞了起来。 王小姐在前让母亲叮嘱过,不表现识得白的模样。然而这时看着白做法,她的眼愣痴了。白究竟是什么人,她是那样好奇。她读过几年女学堂,对这些不科学的东西很不以为然,然而白,她却没法看轻他。赵花花在一旁的凉椅上叉着腿坐着,因为整个王家人都被白唬住,怔怔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多出。这边的好地方让赵花花占领,茶几上摆了好些瓜果,赵花花小手一伸,那些瓜果的味儿被她勾出来,悉数团进了嘴里,慢品着。 白舞了足半个时辰,王老爷都站不住了,白才燃了两道会刺啦化成火龙的黄符,喷了两口泉水到蜡烛上,烛芯却就着水呲溜溜地燃亮,又有叁根粗香,高烟袅袅,白凌空翻跃,提着剑就奔去往那洋楼,剑锋挑了铁锁,门哐当大开,又咣当合上,王老爷终于站不稳,坐在管家给他塞的圆凳儿上,另一旁母女俩搂紧了手。赵花花不想跟去,她怕白俄女,太丑了,她瞧着,老会想自己的下场。 庭中四人一鬼在雨里站了许久,刚才是怕法事有讲头,没去避,现在是无所谓了,四人都湿淋淋地盯着洋楼的门,等着白走出来——白出来了,身后跟着二奶奶。二奶奶满身珠翠,浓妆艳抹,双眼半闭,白走一步,她走一步,渐走到了四人眼前。王老爷站起来,先往后退了退,白知道他胆子小,不招他,去叫王夫人,说夫人,您孩子等您,再给他说两句话,往后,他就光看着您,不出来了。 虽然一切都是王夫人自导自演,然此情此景,王夫人不免子动了点真情——她的孩子,足月的男胎,就生生让二奶奶拐去害死了,这份仇,她能不报么?她十几岁嫁来的,跟着王老爷一路当兵又当匪,硬摸来的上海滩呢,娘家的人,叁十几年没见了,下半生她不就靠着丈夫过?这二奶奶,是不让她活…… 王夫人含泪上前,给她的“孩子”说:你受苦了,先上路,下一辈子,还做娘的宝,娘好好疼你……说得泣不成声,二奶奶面无表情,操着她的白俄女看到赵花花,又冲她龇牙咧嘴。赵花花盖住眼睛。白问王老爷,说:“您还有话跟二奶奶说么。”王老爷迟疑道:“不了、不了。等她去那安顿了,我再去看她。” 白便掏出蛉盒,唤白俄女进来,白俄女化作黑雾,细细地钻进盒子里。白捻符散雾,二奶奶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白又用一些唬人的玩意,符啦、火啦、水啦、香灰啦、鸡血,全全来了一遍,王夫人呜呜在一旁哭着,伴着她的哭声与凄雨,香烬烛灭,法事完毕。下人掺了昏迷的二奶奶,塞进一辆马车,王老爷吩咐了两句,下人拉着半死不活的二奶奶,朝乡下去。路上,二人停了马车,从车里捞出二奶奶,扒了她浑身的首饰、华服,将她光溜溜地扔到田垄沟沟,驾着马车,先去胡同里销魂了一把。过了十来日,才去当铺里把这些典卖了。 白受王家人的感激,只王小姐站在一旁,哀哀地不去看他。白收了余下的叁根金条,王老爷让丫鬟把王夫人王小姐领着去歇息了,跟白说:“上回你说那一命换一命的事……”白说:“不知道您刚才听着没,夫人跟孩子有感应,知道他还会来的。”王老爷说:“可只能留一个,是不是?”白说:“命是这样讲的,看您要留哪个了。”王老爷含混说:“让我想想吧。”然后跟白打起来官腔,讲了点感谢的套词。其实王老爷还是不大信的,他才不到五十,总有留种的机会,再说怎么都如这道士算的了?今天这场法事,还是做给旁人看,不然都传出去了,他在商界丢脸嘛。 白也不再多言,这回没有小轿车送,他走着回去。赵花花说:“我听见了,你还要王小姐的命。”而白却停下脚步,偏头望着她:“你说,我要不要她?”赵花花绕着他转了两圈儿:“我管着你了?你的事儿。”白说:“对了,我的事,你管着了?”赵花花说:“那你爱怎么就怎么吧!” 白惹她急似的,又重复她的话:“我爱怎么,就怎么。” 纸婚书 说那白俄女,在二奶奶身上过了段好日子,每日住在那华屋里,操着二奶奶的身子,试锦服、抹浓妆、穿珠玉,冥里的人爱阳间的乐。白又将她典出去几次,白不多存凶灵,可着一个用,用废了为止,让赵花花担心自己也是这样。后几次生意都是别人上门,白在当地是有招牌的。 又过了一月余,王家派人来请,白用他操持全盘的姿态,换了身西洋医生的装扮,提着药箱去了。管家接待时看见白这一身,有点没认出,白带着近视眼镜,高眉高鼻,真有些像西方人的杂种。白去看了王小姐,王小姐生的是慢病,还能出来见客,让丫头扶着,小步腾挪,一根儿打卷的枯树叶那样进来,脸不浮粉,硬擦了胭脂,涂了唇脂,活像纸扎人,讲话也气若游丝。王夫人也来了,挨着女儿坐着,白问了病情,说半月来先是无力,后是少食,现在是咳嗽,疑是痨病,可大夫讲了不是。王夫人因前面的事心亏,怕这是在遭报,还请了白来。 白一直不说话,王夫人焦急道:“可是上回的……对她不好?”白摇头。这时王老爷回来了,白说要见王老爷,王夫人欲言又止,管家去通报,白移去主楼会客厅,王老爷回家后要先吃一点烟舒舒筋骨,烧烟小童给他炙着烟泡,白见了王老爷,先道恭喜,老爷疑道,何喜之有?白说:“老爷将有一子。” 老爷还将疑,且看白信誓旦旦,去叫了医馆的郎中,正如白所言,老爷喜不自胜。过了几日,便且喜且忧,请了白密谈。白又一副参透天机的样子,上来问小姐近况如何?一句把老爷问得变了脸色。 原来自白上门后,王小姐一日比一日虚弱,绵绵地没有起色,看着是往膏肓里走。老爷说:“可是还有邪崇未除?”白说:“只是阴债罢了,加上老爷原来……如此损伤了子女福分,命里只有一子或一女,有子便无女。”老爷这些日还请了些人来,有的说可以做替身消灾,或把小姐继出去,改名换姓,要说这些方法,主讲一个“瞒”字,温和可行,然而王老爷是生意人,知道世上没有好得的东西,还是信以物换物,于是还是用了白。 赵花花去看过王小姐,王小姐生病了也要坚持梳洗打扮,请布庄的人上门裁了好几套新衣,加点赶出来穿上身。好像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更要珍惜青春。白作医生去看她,一次王夫人不在,王小姐让女仆走开,竟一把搂住了白,她的矜持,让她说不出什么话,只白皮竹节样的手,狠狠攥住白的衣裳。白垂头让王小姐搂着,忽然抬起来看了赵花花一眼,无声对她笑笑,口型说:“可怎么办?”神情像炫耀,赵花花竖到白的头上,给他的脑袋空空一脚,撞了墙到走廊里去。 王小姐的女仆,懂王小姐的心境,同是女人,就那样一辈子,走前总该享一点什么。赵花花跟着女仆一起在外头守门,如果不这样,王小姐也会跟她一样,当个处女鬼,随着时代的变化,地府里也改了新的规章,原来未成婚便损身的女子,投胎前要受淫刑,可是现在都放宽了,主要还是战乱。一个女人,生前获得点爱,就算是即刻要死了,也有点安慰吧?赵花花扒着膝盖躺地板上,女仆却站起来,在她腰上踩了一脚,原是有人来了,女仆扬声招呼,让里头的白与王听到。 从王家出来,白显得心情很好,赵花花因得与白日夜的“修炼”,鬼力更盛,如人般能使用心肠、喜怒哀乐自如,此时她装着没有表情的样子,白上了汽车,手指摸着下巴,赵花花终于忍不住:“瞧你那样儿。” 白说:“我怎的了?” 赵花花一讲便刹不住,恨恨地道:“你这人忒坏了,你又要王小姐的命,还让人家爱你爱的不行,你就害人吧!”白说:“我害她,管你什么事?再说,她那么可怜,我若再拒绝她,她岂不是死得更伤心。”赵花花抱着白的头,用小巴掌抽他的脑门,白天里,在外面,赵花花就像一团有形状颜色的烟,她的殴打,还不如吹来的一阵风那样有力。白任她上蹿下跳,伸了一根指头,捻蚂蚁样把她捻扁在座位上,“你是抱不平,还是嫉妒?”赵花花心想:她当然还是嫉妒,活人的事,活人变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到了家里,白的小楼拉着严严的帘子,只点着灯,花花的身体更清晰了,从头到脚如生人,她最近也爱着打扮,再也不是那小白菜样,上身还多穿几件,挑那些把胸脯缝很鼓的衣服,此时叉腰在香案旁,咔咔啃着贡品。白坐在织花垫子的洋沙发上,脚跷到茶几,纸傀儡给他端茶,白拿起来品了一口,说:“好了,我又没怎么她,不过亲了一下。”赵花花说:“你跟我说什么。”白说:“你要不让,她下回再抱我,我就推开她。”赵花花说:“你愿意让她抱,她也抱的你舒服,推开干吗?”白说:“这两天天天跟我闹王小姐的事,好了,闹不来几天了。”赵花花说:“果然,你又害人。”白说:“我不害她,怎么有你?” 赵花花呸道:“我让你害她的?”白笑着不说话了,赵花花把香案上的点心瓜果一扫而空,白冲她招招手,她便也过去了,白搂着她,忽然说:“我娶了你,如何?”赵花花愣愣的,白说干就干,竟从楼上拿来一张婚书,他说:“正好你的尸骨也寻来了,也好给你立个碑。”赵花花问:“你一共与多少人结过?”白不说话,赵花花钻去楼上,捧了一只大箱子,打开看,里面新的旧的,全是红婚书,最底下的是暗的色,碰了就脆。赵花花说:“你怎么老是这样骗女人?” 白哑笑道:“我活得太久,又不甘寂寞嘛。”那婚纸上记了妻子的生辰,赵花花看遍,全是庚子年九月九的,赵花花尖叫起来,“白,你这个害人精。” 白嫌她叫得难听,来闭她的口,说:“理解理解嘛。”赵花花说:“你跟这么多女人结婚,怎么对得起你真喜欢的那个?”换做白一怔,“你说谁?”赵花花说:“你要换回来的那个,你杀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她?”白恍然大悟地一笑,“这样啊。” 赵花花把空婚书撕烂,钻进角落里不搭理白。白一个人喝了茶,吃了晚饭,换了身袍子戴了顶礼帽,赵花花想看他要去哪,跟他的眼神搭上了桥。白油滑的笑道:“来呀,花花,听戏去呀。”赵花花把脸撇开,白说:“那看电影去。”赵花花犹豫了,白引诱说:“给你单买个座位。”赵花花说:“你就会这套!”然后美美地跟了上去。俩人看完电影,白又叫车去跳舞场,跟一个舞小姐脸贴脸腰贴腰地跳了一夜的舞,赵花花急得眼睛要滚出来,白笑的更开了,还把手放舞小姐的屁股上,大舞厅的舞小姐对这种粗鄙行为很是厌弃的,然而白是个又俊又伟的美男子,花钱也大大方方,她就让他摸了。舞小姐的屁股又圆又翘,称着花花心里的自卑,她一气之下,自己跑回了家。 好坏花 白成天是一会儿气她,一会儿爱她,凌晨从擦亮的天光里自跳舞场回来,把袍子褪了,宽着白里衣来搂赵花花,赵花花满屋子躲,白喝了点酒,兴致好得很,跟她追了好一会,一把把她扣住了在床上,这会儿赵花花能碰到他——能不能碰他,是白说了算。赵花花推着他的俊脸,不让他凑近,白就舔她的手指头,头低下去拱她的胳肢窝,往她干巴巴硬扁扁的胸脯子里钻,赵花花说:“别弄我,走开。”白说:“不弄你,弄了别人,你又哭了。”赵花花眼里掉银豆子,嘴上还说:“我怎么会哭,谁要为你哭。”白叹息着说:“好花花。”亲了一下,又是个笑脸:“好花花。” 白气她时,就狠狠地弄她,不气了要爱了,就柔柔地腻腻地亲她,衣服脱了在地上,把花花的两条腿举到嘴边,用下巴上的碎胡渣子蹭,到脚趾头,还香一下,才折下去,花花抱着膝盖,白精赤的上身压过来,那东西也慢慢塞进她的下面,她已经是鬼了,没有那么细的触感,只有魂里的颤动,她叫得也细细尖尖的,猫儿一样地叫,白说:“邻居那天问,咱们家是不是养猫了,从秋天叫到现在,也不停。”花花委屈地闭上嘴,白又伸进去手指,把她牙关给捅开:“叫吧,我爱听。” 十月怀胎,王夫人要生产了,白穿着道袍,夜半由小汽车送进了王宅。自老爷下了决心,就不再给王小姐请医生来看了,对夫人说的是:无药可救,过好最后的日子。王夫人很是伤心,然而肚子里还有新的希望,伤心也减免了些。白是为王小姐的超度之事来的,王小姐现在病得很重了,几乎没有醒着的时候,前一天回光返照,起来跟父亲、母亲都说了些话,诸人便知,该是走的时候了。早上王夫人破了羊水,到现在过了快一天,孩子迟迟不下来,老爷忙把白请来。 白又是设坛,这次在王小姐的房里,王小姐在床上睡着,他摆齐了东西,广袖飘飘地开始做法,老爷去了医院陪王夫人,管家在这边看小姐,看着便看呆了,白的舞蹈是如此繁复、盛大,一个人跳出了一群人的排场。把当屋的人都舞得眼花缭乱后,白到小姐面前,吹了点香灰,又捏着两盏铜铃,摇头晃脑地摆了起来。管家也是懂点堪舆、八字之类的,却也不曾过白这样的路数,虔心观察着。白往王小姐面上吹的是粉末状的剧毒物,加上王小姐本就服用的麻痹药品,王小姐很快地在梦里去了。 她睡时面带浅笑,约是正做个好梦,毒物的毒性走得极快,让人来不及痛苦,由是王小姐已死了,面容还是娴美的。白又丁零当啷一阵,才收了势。这边法术结束不久,那边电话响,从医院里打来的电话,王夫人产下一子。 王小姐死得很静,她的魂也是安眠的样子,白也不唤醒她,即刻收入了囊中。现在天冷,尸身能放好久,白喜同操,是不大吉利的,于是隔了几天,才小小地办过,先下葬,等一年的时候,再大办一场。王家夫妇带着孩子、随从、妈子,一众从医院里回来,宅子里已经清清静静的了。 后面的事,白拿了钱,便不再管了。王老爷怕走露风声,不再专着白用,请了别的师傅长久操持,家里也供起了好些东西。这是后话,现下,赵花花问白:“你还要再收几个?”白说:“快了,好的话,应该是明天。” 赵花花心里苦苦的,她想说:“那她回来了,我怎么办?”可是没问,白也没说。 爱世纪 王小姐的事让花花更觉得白狠心,因为她是亲眼看着他如何跟王小姐眉来眼去的,到最后一把送她归西!收完了魂魄,连拿出来看一眼也不,多无情啊。不过赵花花越是怕白,就越是亲他。白操这一套像是很谙熟了,对花花的百般讨好,处处心安理得地受用。原先他也想过对她好,不过最后都发现,只有这套能让女人听话,这属于白的经验。 花花问白共收了多少只鬼,白说:“有多少,要多少。”花花说:“这世上一天生多少女孩出来,那不是没数的?”白来了兴致,同花花细细解释:首先,不是每只都得用的,时辰上要细细划分,其次出生的方位也要讲究,折到当日的天象里算过,再之后是样貌,必得有七八分像,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讲头。花花问:“你不是忘了她长什么样?”白点点额头:“这儿忘了,”摸摸眼皮:“这儿记得。”花花说:“我看你就是以杀人为乐了。”白笑道:“怎的是我杀的,就说那王小姐,我从哪里得到那样好的毒药?还不是王老爷找来给我的,先前,也不是我将她麻翻的,她那病本来就是命里带的。”花花心想:好啊,最后怎么都不关你事就对了。也只敢诽谤。 白总是算无遗策,次日的清早,天稍擦亮,白就带着赵花花出了门。街道上白茫茫的物,人跟人都隔着大纸,那些清早出来的,倒马桶的,用早点的,跑生意的,各个脸色灰败,还不抵鬼市热闹。白移身到一个牢狱似的地方,外面略有几个哨兵,穿墙进去,一间里都是女人,睡得七倒八歪,白从她们中间过去,挨个翻了脸来看,看到一个,手便停了。 这些女孩年纪都不大,小的十多岁,大的二十来岁,穿着女校的服装,不过扣子从侧边分开,直露出胸脯,乳房袒着,双手绑在身后。白翻过来看了许久的那个,头上一边是齐颈的短发,一边被剪子剃得秃出青皮,额头那里刺刺点点的。白皱眉悔道:“晚了,晚了。”赵花花搭腔:“怎么了?”白说:“想着收现成的,可……”白蹲下来,摸了摸女孩的脸蛋,回头来看花花:“多可惜。你看,这个跟你最像。” 赵花花去看,反倒是怪异的陌生:从别人脸上看见自己的脸。不过她比她大,花花死的时候才十来岁,这个女孩已经二十多了,发育得非常成熟,脸是丰腴娇嫩的鹅蛋脸,眉眼也张开了,尤其是胸口,奶子成熟肥软,圆圆沉沉地下堕,乳头像深红的浆果果。白说像,可赵花花不敢说,她觉得就算上辈子活久点,也不一定能像她这般好看。 深秋里阴冷冷的,这些女孩不自觉地偎在一起睡觉,花花说:“她们一会儿都要死?”白摇头,温柔地在那女孩脸上摸了一把,再摸到乳房,揉捏起来,且笑道:“你看,你最喜欢这个。”花花嫌他可恶,不搭理他,白迷恋地凑下身,嘴唇挨着女孩脏灰的脸蛋,好像要嗅什么味道,花花扭身,面着墙坐。白在她背后说:“太像,太像,你看看,你看看,比你还像你。”花花回头,略愣了一下,白盯着那个女孩,脸上交织着一种复杂的神情,很有复仇的意思,也有一点爱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显得疯狂、扭曲。花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叫他:“你……” 白却恢复了神色,站起身来,无不遗憾:“本来想收个新鲜的,可惜了。”花花说:“到底怎么了?”白说:“人已经疯了,失了一魂,不完整了。”花花瞥那些女孩:“她们怎么被关到这里来的?”白却不答,只摸着早晨唇须半净的地方,说:“但她身体还是热乎乎、康健的,要不给你用?不过那太麻烦了,处理不好,又惹的都是事。” 白一会看看那女孩,一会看看花花,眼睛灵活地在这一人一鬼身上打算盘。这个是最好的货色,没了这一个,下一个不知道等到多久,偏就失了一魂,等真做出来成果,怕极容易是个疯傻的,还是世世都疯傻。“她”能受得了么?“她”,总还以为自己是仙女儿呢!但现在丢了,又着实可惜。 白叫:“花儿。”花应了一声儿,白说:“走。”花花说:“不要了?”白说:“我回去想想,天也快亮了。”花花点头。跟白回了家。家里,白一言不发,花花也不敢闹他,找了别的地方呆着,白忽然把她揪过来,掰着脸细细地看,又扫她身上。花花酸道:“觉出我的不好了?你喜欢那样的,就把她带回来啊。”白舒朗一笑:“又说这醋话,你又不爱我,怎么老担忧我喜欢别人。”花花是个鬼,再变了脸色,也是青白的鬼脸,她挣扎着白的手,恼恨他这句话。她不爱他,说得没错,就是没错,她才恼恨。 白柔着道:“你不爱我,是不是?”花儿缄着口不说话,白说:“你看,你总也不爱我,还不让我另寻出路。”花说:“我一个鬼,你让我说爱。我就算爱你,你也不会爱我的,那我干吗要费力做这事儿。” 白说:“你怎知我不会爱你?” 花花说:“我都知道,你爱的是别人了。” 白说:“因为我爱别人,你就不爱我?自私鬼。”花花说:“你都有爱的人了,还总要别人爱你,你才自私。”白哼了一声,他心说:花花这时候倒是无辜的,要她知道她以前干的事儿,刚才这对话应该颠倒了才是。不过,他们就是一路比着谁自私来的。白转说:“刚才那个女人,奶子够大,乳头也挺,脸蛋也好,你喜欢么?” 花花呸了一口气到白的脸上,把白的额发都吹开了,白说:“咱们用她的身子,怎么样,你就不必当鬼了,能吃也能喝。”花花说:“我不愿意。”白哄着她:“怎么不愿。”花花说:“那女孩再疯了,家里也有亲人等着她。”白说:“你又知道了?要是她一回家,便被赶了出去,那你还是不要?”花说:“我不能害她,我用他的身体,她怎么办,她去哪?”白说:“这会子瞧着你的善心了,你刚做鬼的时候,不知吸了多少男人的精血,好好的子孙根,都让你给吸瘪了,你不说人家世代的香火让你断送,那害的可不是一个人,一根东西,到现在十几二十年,好的能生五六个了,满地跑。”花花愤怒了,又不是她要当的恶鬼,要有机会她还想去投个好胎呢!至于跟着他这个邪门的臭道士讨生活?白看她不高兴,更是笑了:“说着你痛处了?”花花说:“你不坏?你杀那么多人,显得你劳心费力的,当初干什么去了,想必人家根本不爱你,宁可死都不愿意跟你在一块儿,你是腆着脸往上凑!”白还真被她说中,火也上来了,两人互瞪一眼,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晚上,白出门,花花也不跟,他一人出去,带了个拿风衣帽子裹得严实实的人回来,花花一下便知到是那个女人。白手里还提着糕点,进了屋不放衣服,先把糕点在桌上解开,给花花说:“四条街新开的店,你尝尝。”花花不跟那食品较劲,先过去吃,吃着,白说:“我把她带回来了,她家里……”花花立刻尖叫起来,把糕点推了一地:“我说了不愿意!”白说:“她家里人不要她,她疯疯癫癫,活着也苦——”花花跳上白的肩膀,左右薅住他的头发:“我说了不愿意!”眼睛瞪得老大,舌头快吐出来,有厉鬼的规模。白说:“不要就不要,你动那么大气干嘛。”他的头发让花花拽去几根,也不恼,有时候他喜欢花花的放肆,有时候不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就不理她,喜欢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不生她的气,觉得她这是亲他的。 花花说:“我不知道你?你哪是为我好!你就是喜欢大胸脯的女人,我的前面后面、上面下面你全不满意。你把她带进来,把我赶出去好了,反正她现在是个疯子,什么都听你的,你也不用担心她不爱你,她就靠你活!你就高兴这样。” 白说:“我哪里不满意你?”花花持续尖叫:“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用她的身体,我有我自己的身体,你不喜欢我,外面有别的男鬼喜欢我,还有人就要我这样的呢!我跟他们过去。” 白的脸阴沉了,“你跟谁过?我让你走了吗,你敢走?”花花说:“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得逞。” 这话彻底激怒了白。早上吵的架还没缓好,这会儿子新仇旧恨混一块了。白手里腾地窜出十几簇火苗,往花花的身上天花乱坠地投去,花花被那些幽绿色火沾着,立刻燎原成一层冥火,专笼着她炙烤,灼得她龇牙裂目,身上原来压下去的旧伤也逼出来,鞭口绽裂,皮肉翻卷,哗哗地淌黑血滴,而白看见花身上的鞭痕,反倒有了灵感,招了跟手腕粗的铜链,在手上绕了一圈,狠狠抽过去打,花迎了一鞭,只觉又死了一回,那种魂里生来的痛。白把花抽得满屋跑,从楼下抽到楼上,逼到两人昨天还欢好过的床上,花花说:“你把我弄死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把我打死,就是成全我。” 说得白冷笑,霎时收了铜链子。花花在床上打滚,那层火还密密地炙烤着她,她大叫:“疼啊,疼啊。”滚塌了床帐子,眼眶里留血泪,整个惨兮兮的,白说:“那么疼呀?”花花抹着脸上的血,身上的伤痕把她的鬼形儿都劈开了,她的身体虚虚实实,缺了好几个大块儿! 白说:“你要早这么喊疼,我能一直打你?就怪你的硬嘴。”花花还在滚,白把她一脚踩住了,他说:“服不服我?”花花在他靴子底下哭喊挣扎,白说:“你身上都是我给你,我也能收回去。”花花的魂果然又跟早前那样淡薄了,垂下来的帐子穿过她的身体,上面的绣纹比她鲜艳得多。花花说:“够了够了,白,别让这个东西烧我,我好痛!” 白说:“痛就记得。”但在这句话前,他把火收了去,花花立时不动了,软在地上浮着,白说:“看你,弄得不漂亮了。”花花摇头:“那我也不……”她说着,哭了泪珠出来,莹白色的,从她寡寡的小脸上成串滑下来:你让我成了她,我还是我么,你要一个替身,不是要我。 白先不语,把花花从地上捞起来,脱掉衣服,抱在床上细细地缝补,这贴一道符,那念一道咒,把花花的身体又织全整了,赵花花变得雪白雪白的,白捏她在怀里,揉揉这、摸摸那,疼爱地讲:“怎么不喜欢你这样,怎么样都是你,你变成了别的样子,我也喜欢的是你。”好话说完,把花花翻过来,分开下面抱到他的阳具上,渡了点精气给她。花花大伤一顿,一触到精纯的阳气就不知道饥饱,源源地啜饮起来。白把好些都给了她,头一次显得蔫蔫的,歪在床上说:“就你那么急,一点一点来不好么,现在好了,到明天都没的了。”花花吸了他身上的好东西,身体又充实漂亮起来。白这个时候让她想到上回他骗她时弄出的那个假少爷,都那么温柔,言语里甜蜜蜜的,如果白是这样的,她是一定会爱他的,那会儿,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爱上了那位假少爷,白好像不懂,爱没有那么难的,爱不是拼劲儿的营生,就是站那不动,什么也不做,也有人来爱的。只不过白总是先把她打疼,才给她个甜枣,有时候她疑心他给的好处,是为了能先欺负她一顿才给的,这让她怎么爱他? 替身偶 白跟花足足玩了一夜,白天下楼才记得家里多出个人,这时候那个美女孩已经和纸傀儡厮打了半宿,地上到处是飘扬的纸屑,纸傀儡是个老实的中年男人的样貌,此时嘴都给她打歪了,脑袋东扁一块,西凸一处。白拍手道:“哎呦,花花,凶得比得上你了!” 花花看了这女人有点来气,原是这位美女子,连疯也疯得那么漂亮,头发让人剃了一半,也不损姿色。扭头看,果然白都看得痴了!花花怒道:“烦死了,臭疯子。”往楼上去,白在底下笑道:“你要就给你用,你何必骂?” 中午,白凑齐了全家:即阴阳头美女子,扔在地上的叁只傀儡破纸壳,加上女鬼赵花花。开场说:“家里不养闲人,这么个活人,又要吃又要喝。”花花瞪着白,白指着那个已经让他绑结实的女人问她:“你说怎么处置?”自然,绑的时候,花花不在,他上去摸了好几把,好几百年,他没见着这样成熟美的“她”,她越长越小,死得也越早,他不好跟一个女娃娃谈情说爱,所以这几年都紧迫得很。 花花阴阳怪气地道:“活人麻烦,死人就好了,不用吃也不用喝,平常没事了还能打一顿!打着玩,反正不能再死一回。”白微笑着:“花花,有意见了?”花花一撇嘴,再看那个被绑住的女孩,白说他家人觉得她被抓了游街,让那么多人都看了身子,丢了大脸面,现在又疯了,简直恨不得她死在外面。花花不信,这女孩这么漂亮,又念女学校,肯定是好人家养的,怎么就不认了。白没解释,他的确是骗她多,不过一个女疯子,再好也好不到哪里。白思量过,先让花花用了她的身体,再慢慢等下一个机会,这样既能稳住花花,也好让他得一些便宜,等新的适宜的魂生出来,到时候再—— 而花花竖到桌子上去,表态:“有她没我。”白点点头,想花花可以先哄着,到时候把她往里面一推,她还舍得出来? 哄花花需要时间,于是女孩就在白家住了下来,她的确不好控制,白就给她下傀儡咒,让她安分点,用得久了,人更迷糊了,白也有些舍不得,这女孩的时辰是最贴的,丢的那魂万一能再找到呢。于是加制了一些纸傀儡,伺候起这位小姐的起居。花花见这位妙龄美女非但没有被送走,还在家里当起了小姐,当场闹了革命,说白要她跟这个女人给他做大做小,在家当封建老爷。白听了一疑,说:“何时你自己跑出去了?”原来赵花花想摸清美少女的底细,跑衙门口好几次,那里坐了好些人,不时地便呼啦站起来摇旗呐喊,赵花花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颇记了一些词汇,她这只老鬼算是受了些新启蒙。 白说:“你等我睡觉去的?”原来花花乖的,白出门她才跟着去,白不出门,他们俩就呆在屋子里。白见花花故意不说话,她怕跟他撒谎,主要还是怕他。白又问:“出去了几次?”花花眼睛乱瞟,白说:“好啊,又要来蒙我了!”花花刚挨过一次打,怕他再来,软和和地道:“生那么大气干吗?”白说:“前天你才说要去找男鬼,我还以为你说着气我呢,看来是要付诸行动。”花花说:“我那真是气话,气你么,你也没被我气着。”白说:“你看我现在是气还是不气?”花花低下头:“我现在是你的人了,怎么会去找别人。”说完,扭扭身子,嗖地跑没影了。 留下白淡笑,笑着笑着,他又面无表情起来,乃是想起来从前的事了。这时那位疯小姐经过,到白身边一停,白仰头看她,不由得再笑起来,捏捏她的手心,疯小姐看也没看他,反倒是蹲在楼梯上窥视的花花,把楼梯上一盆花给推了下来,白跟疯小姐一起抬头,花花趴在楼梯口定定地瞪着他们,不说一句。 白吃了午饭,在床帐里温言对花花说:你用了她的身子,像生前一样饮食睡眠,享你没享到的福,我也会好好待你的。花花心里拗着那股劲儿,死活不愿,可是看白的神情十分严肃,她不敢再直拒绝,只道:“让我想想。”白说:“哪还有什么要想的?这事只有好处,哪有一点坏处?” 等白睡了,花花一个人飘来荡去,纸傀儡在客厅立着,假鼻子假眼冲着夜。花花想,她现在何必要这样逗留在世上呢,明明这世上的东西已没一样能应她的允,她生前没什么财产,死后更是抓不得,还不如这假人假得真。 白醒来找不到花花,以为她又跑出去了,其实她跑也罢了,白只是不想她骗他。下了楼,看到花花跟疯小姐对坐,疯小姐的头发,为了便于管理,已剃成个彻底的光头,她坐在地上,裙子乱了一地,花花盯着她的脸,盯着她从裙子里伸出来的腿,纸傀儡不会讲究,也没让她多穿条裤子,白白的长腿伸着,花花的眼睛,像舔在上面。 白过去,没有说话,花花说:“好吧,给我吧,我喜欢她。”白却说:“不急。”花花说:“你说了算,都听你的。”白在她脸上搓了一把,花花讨厌的避开了,白说:怎的摸都不让了。花花说:那个漂亮,你去摸她吧。 花花确是伤着心,白看了她这样,忽然和悦了脸色,硬搂着她,胳膊锁着喉咙,两手抓着脸,倒在沙发上,往左面压,再滚到右面,几乎是扭打着,但只是扭,不打。花花感觉得他紧紧挨着她,却感觉不到他的体温,真的十分伤感,再看那傻小姐,如果用了她的身体,花花就能随时都摸到热乎乎的白了吧,几十年前没过好的生人的遗恨,也能有所解慰?那就这样吧,白也能高兴。 白在地毯上把他的好缎子衣裳滚皱,看着花花不高兴的小脸,不禁一笑,他笑时吐出来的气拂到花花头上,花花半透的身体纹丝不动,连那忧郁的神情,都像雕塑的一抹凝固的神采,画布上一泓不动的水。白,又把花花搂得更紧。 折仙儿 然而白却不说让花花借身的事了,花花知道这事是有风险的,尤其会伤那位疯小姐,她以为白是怜惜那位美少女,郁苦地不再说此事,白也一会冷她,一会闹她,享受尽她的苦楚,直到花花厌了,白怎么说话她都没有反应,像一条软丢丢的糯米片儿黏在白的身边,白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白要用她她就让他用,只是话也不讲,白心想别真逗坏了花花,又去给笑脸,花花挪挪光溜溜的屁.股,往床里钻了钻,白摸着她的腰也钻进床帐子,帐子东一下西一下鼓了一阵的包,花花的脚从帐子里伸出来,像粽子一样小。 白好像再也不着急了,不仅不管那疯小姐,也不管他赚钱的营业,更不提收鬼的事,每天跟花花斗法,从屋里斗到厅里,从楼下斗到楼上,馆里别的是纸人,瞪着纸眼看他们宣淫,无动于衷,而那位疯小姐见不得这些,每每他们闹到她眼前,她就非捣乱不可。白这天捉着花儿的腿,在沙发上掰开了瞧,正瞧个仔细,那边疯小姐看见白脱了裤子的下身,尖叫一声,要跑出这个淫窟,白赶忙让纸仆人去拦,人拦回来,白搂着花花,摸着下巴打量疯小姐,疯小姐的头已经长出密黑的茬,乌发乌眉乌眼,漂亮得活泛。白说:“该找顶头发给她,这样不好看。”花花立刻就去抓白的脸,给他左叁道右叁道,白痛得呲气,“好险没教你什么,就可这招使。”花花先溜出他的怀,飘到天花顶上叽里咕噜地开骂,尽是些乡野粗词,乃是她小时候的记忆,白之前有天羞她,说她有心装小姐,直戳了花花的心窝。被卖到那个佃主老爷家,老爷疼她,教她了几个字,花花那时候就把自己当小姐看呢,有意不讲以前那一口地里的野句子,这点让白看穿,她就恼恨得很,把从前久久来的恨都翻出那样恨,白看她这样瞪着他,也冷笑了一声,半天不理花花。 后来还是白去求和,对花花又是买好吃的,又是亲,又是舔,而花花恨他,当然只因为她有这么一个人可恨,其他的都抓不着了,更别说,她只有这么一个人可爱,于是也接受了白的求好。过了几日,俩人再吵,再打,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兼有淫靡阵阵。 自从白重新注意起疯小姐,他就又增了新的乐趣,花花看见自己的衣裳穿在疯小姐身上,还扣了顶跟她一样发型的假头发,然而疯小姐比她好瞧,在厅里走来走去,花就恼,可她又近不了疯小姐的身,无法耐她如何,第二天,疯小姐又让白打扮得像妓子,青眼红嘴,旗袍岔子开到了腰上,不一会还要对着花花撅起屁.股,学她晚上在白床上的骚样儿,白在一旁看着花花的脸色就笑,花花又生气。这一回白让疯小姐挂到她身上,白摸着她脸叫花儿、花儿,缠着就倒了下去,压住她剥她的衣服,这次是疯小姐受不了,把他捶开,从他身上爬起来。奇怪的是,疯小姐这会儿像是不疯了,眼睛炯炯有神,厉视着白,白箕坐在地,“还以为你走了呢。” 花花心中又敲警钟,慢慢地从旁处移到这里,躲在白的后面。疯小姐扫一眼探头探脑的赵花花,要说的话软了下去:“白,你真是……” 白挥挥手,不让她说:“总算等得你现了身。别的不说,先把你附身的这女人丢的魂还我,让我看看得不得用。叙旧,到晚上吧。” 花花看那疯女人,疯女人已经不疯,也不像一位妙龄少女的神态,背着手站在那,像个老头一样。花花心道:又是个老相识,又是个女人。不用她多说什么,花就能看懂,这些女人全都爱白。 白管她叫“小鸟儿”,一个含糊的名,叫起来黏黏的,像有甜味在里头,让花呷住,就酵了溜溜的酸味。小鸟儿不肯还那一魂给身上的疯小姐,白便跟她打,俩人打到屋子外面去,现在是白天,花花因为近日来总挨白的治,出不去,孤零零地在屋里等,她问纸傀儡,你认识那人不?纸傀儡不说话,花花摸摸它的脸,它头上至今还凹着一块儿,白都不给它修补,它就是用具,坏透了团起来扔了就行,从前那场变出来玩花花的淫戏,那些纸人让水浇了,后来烂在院子里,白连扫都不扫。 他们两个在屋上打架,打完了回来,小鸟不高兴着,白笑着锁着她的脖子,把她押进屋,花花蹲那里不说话,抬头幽幽看着。白招手,“花花,过来,让小鸟看看你。”花花蹲着不去,只屁.股晃了晃,当做回应,真是当没听到,她还怕白记下要在后来打她呢。白对说小鸟说:“总这样,聋了,不听话。”说着还笑。 小鸟儿对白无话可说,刚才在上面打够了,她还劝白来着,让他别太执着,总这样没有结果的,白只淡笑,认为她不懂。小鸟儿又说:你杀人太多,已经引得地底下跟天上的注意,我晓得你要做什么,却不知道你还在做。白开口却说她得道的事,说近两年世道乱,没想到她还修得成,小鸟以为他不愿提旧事,就沿着他的话回:本打算弃了修行,纯做个妖算了,跟那些姐妹们一起快活,没想到没来得及享上乐,就给召了去。白笑道:天帝老儿也晓得世道不好,生怕断了他的供奉,忙多凑点人给他干活儿。又说到他自己身上,说:他们哪是真管,区区一点儿命罢了,还嫌麻烦呢,推来推去,落不到实处。小鸟儿说:“我是怕你……”不好的话,她也不想说,怕说了成谶,真害到他。小鸟儿看着白,这个男人,总是那么闲气,却怎么也绕不来那个弯儿,千百年里都疯魔着……别人,劝不动他,小鸟儿知道,这是白自己的事,听别的仙说:人各有命,别人是管不了的。 白对小鸟儿有恩,在她还是只小鸟儿的时候,白救她的命,带她修行,后来他又找到了萍花仙,才不要她了,后来再见,他已经入了偏道。那时她跟着同门一块去捉恶妖,看见白跟萍花仙两个人在山上,萍花仙推了白一把,把他推到山底下去,白御剑飞上来,抓着萍花仙的头发把她丢进了山谷,漫漫的山野,荡着萍花仙的惨叫。萍花仙因着身上的仙根,世世皆为人,也几乎是世世都让白杀掉。白走后小鸟偷去看过他们,白跟不知是第几世的萍花仙,那么黏糊糊地挨在一起,看山看水的一对眷侣。再说崖姿峰上,白向谷底看,已看不到萍花这一世的葬身之所,转身与鸟儿碰上面,俩人淡看一眼,谁也没讲话,算是念以前的恩了,毕竟道已不相同。 小鸟儿仍不愿还女孩儿的魂,白打也打了,并不像对花花那样放一些法术来逼她就范,反而放了手,留小鸟儿在家喝杯茶再走,小鸟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拒绝了,跟白说了句道别话,眼神立马涣散了去,她离了这身,回仙班当职去了,白也不再管那疯女孩,躺在沙发上喝茶,喝了一整杯,仰头来说:“还躲着呢?”花花飘到他头顶,白勾勾手指,“没用的东西,见客都不会。”花花盯着他,白说:“好吧,你问什么,我说什么。”花花说:“我不问呢。”白说:“那我可再也不说了。” 花花说:“她一直在那疯子身上?”白说:“她那么忙,兴许今天是恰巧了。”花花大叫:“说谎!那她为什么开始要装疯,你摸她,我看她享受着呢。”白说:“那是她的事,我怎么知道,她一个仙,法力怎么也比我强,我哪里识得出什么?这我不知不罪。”花花说:“难道天底下的女人都爱你不成?”白说:“那更不关我的事了,天底下那么多人,我要都管,怎么管得来?”花花说:“你就不想好好给我回答!”白说:“说真话你不信,说假话你也不懂,骗你简单,不骗你难。”花花说:“真想撕了你的嘴。” 白把茶杯放下,捏来花花,团成手掌大的一粒,爱不释手,玩了一会,在她耳边说:“花花,我只对你好,你也只要信我,往后小鸟儿再来,说什么你都别信她的。”花花问:“为什么?”白说:“她原来做妖,心肠也好,不过做了仙,心肠一定会坏的。”花花不解,白说:“做了仙,就不懂生灵的情感了,他们只认着一个理,那理是死的,生灵们是活的。你看他们在天上风光逍遥,在地上无所不能,其实他们嫉妒活的东西,嫉妒他们的情感,所以,他们的理是要平衡他们的嫉妒,不让有情的人物们真正快活的。”花花想了又想,白说得也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摸上她的眼皮,又把她搓回了原来的大小,“你看,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吧?好了,还是做点你懂的事。”花花推着他的手,“我不想了。”白说:“那你就搂着我,让我睡一觉。”花花说:“才下午呢。”白说:我累了。 免*费*首*发:po18yu.v ip | Woo1 8 . V i p 好山月 小鸟还真又来了,还用那疯小姐的身,花花总觉得她是有私心,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不过花儿让她看,有什么?花花看得出,鸟嫉妒她,嫉妒了还不够,还用怜悯的眼光看她。花花不吃这套,因为她嫉妒她,一个神仙,来嫉妒她这个可怜鬼,还是因着白。 白最近总是往外面跑,一走便是数天,等回来,又数天不走,花花没有感觉,因为她对时间缺乏认识,小鸟来找她时会说一句。鸟总在白不在的时候来找花花玩,因为上次跟白说话,谈得白不愉快,小鸟便避着他。花花不理解,说鸟儿喜欢白,怎么不来看他,跟他讲讲话,白走了才现身;说鸟不喜欢白,但鸟儿总装作经意地问她白的事,渴望知道他更多。花花不解,爱一个人是会怕他的。 白一回来,鸟便出了疯小姐的身,那疯小姐傻傻地伫着。白进门解了围巾、外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花在别处玩,对白进来没有了欢迎,总是看他,哪里觉得稀罕,白来逗花花,摸她的头脸,左一下右一下地捏,花花扭着,躺下去,白在玩她的间隙,又抬眼看一下旁观的疯小姐,花花问:怎么了?白说:留不得她了。花花没说话,不是说让它用她的身体?花花先想到是白不舍得,但是她只能要白给的东西,不能要他不给的。白说:她的家人来找她了。花说:那让她回去吧。白说:不是简单的事,她家里祖上有点仙缘,是那仙缘来找她。花花不懂,白说:“小鸟儿来过了?”花花点头,白说:“咱们还是走吧。”花花问:“去哪里?”以为还是看电影听戏之类,白说:“离开这。”说完把她揉成一团,收在怀里的法器里,法器里有几碟好吃的糕点,白在回来的路上买的。 白先把纸仆人都烧了个干净,别的家当不值得带走,他不是凡人,不靠凡物也照样活得下去。悉数抹了痕迹,带着一把符,到另一条街区挥洒,疯小姐让他点昏,麻布袋一样扔到家洋教堂门前,花花贴着白的胸口,感受到白有一股焦躁,但是依旧把每项活儿都办得稳妥,如今出城不算易事,一茬一茬的戒严,出自不同制服的政府军,一个城市竟有这么多人来管,除了官就是民。白本遁墙而去,然而城门上设了障,白一转身,却有两个大兵朝他这里来,白猜到有这情形,落到人手里总没有好处,他被人烧过几次,砍头、片肉,也都经过,在他身上钻研无涯的酷刑,白挥咒冲了结障,御剑青空,忽然间黑云压顶,目前一片浓雾,又有渺渺的仙乐。白知道闯不过,反倒定下来。 仙乐渐盛,浓雾拨开,黑云里走出一片金芒,几位广袖的神仙驾驭祥云而来。白眯住眼睛,看见故人,是小鸟。 小鸟的眼垂着。白虽有预计,见此情形仍然淡恨,他活了千百年,还是比不过仙的狠心,鸟是他曾经的朋友,所以没在第一次见就下死手,这一生他被仙骗得还不够多么,成仙时每人都去了情根,鸟从前爱他,现在可不。 白不多说,先一步就化出法器,精粹的长剑,刃上流淌着似有若无的幽火与血珠,双手持住,上前便砍,把那祥云上堂皇姿容的叁个神仙砍得碎散,然而瞬时之后霞光又聚到另一处,散而复聚,上仙们好整以暇,神色木然慈悲,显然是幻身。故弄玄虚,白刀刃冲天,劈出两道风雷,鸟呵他一声,指名道姓,白浑然不闻,风雷坠下,却悄无声息,仙乐如常,鸟的声音传来,显得那样遥远:白,你交出萍花仙,前事既往不咎,后事也由你去。 白笑:怎么能交出,她回天上去,我的账找谁算? 鸟儿道:你不过凡心凡体,上感你曾经修为,不论前后因果,你也应早早明悟才是。语言间,金钟扣下,白说:“鸟儿,你当了神仙,倒跟我再不是一道的了。”再引雷火,劈开鸟用的佛器,雪光四溅,刹明刹暗,下界亦是风雨晦暝,一片泽国景。叁仙具散,妖魅齐聚,原来是遥远处的分身,却有一众魑魅扑来,白斩杀不济,直往北山堕去。 北山原是灵山,白曾带鸟来此地清修过几十年,待寻到萍花仙转世,这里白便只能容下他与萍花二人,封了结界,以致萍花仙从襁褓中到既笈,也只见过白一人,也只好爱他一人,后来萍花仙跑下山去,见得人间风光,也识得千百人面,立马地就不爱白了。白把萍花仙捉回来时,萍花仙已在山下嫁了一个农户,怀胎叁月,白说待婴儿产下就将它捏死,萍花仙立马跳下了山谷。 这些花儿是不知道的,只见白带她到一处山洞,生出火来耀明,火光一起,这山洞便彻亮,里头杂藤蔓草牵连,白挥挥指头,也悉数除去,剩下光秃的内室,又使了几样法,把原来的桌椅床凳现出,捏出花儿的魂来,吹到椅子上,花身上穿着好锦好缎,点着嘴唇,好像一个小妻子小贵妾那样坐着。白看了喜欢,原来上一世萍花仙这么小,跟他一块在这山洞里住的时候,就总这样打扮着。 还听得洞外有些吵闹,是那些神仙派遣出来的修道的小精怪们在冲撞结界,白不耐烦道:这些家伙,那么多死人的、苦人的不管,偏来管不害人的家伙,什么为天下苍生治,也是等着升仙罢了。也真信那些老家伙的话。 花探头探脑,白把她推回去,从妆奁盒里拿出来叮铃啷当的一堆给她玩,花看见这些就移不动眼了,玩了好一会,专拿那鬼镜看,现在,在鬼中,她算得美鬼一只了,不过身子太小,没法跟那些成熟的美鬼比,早知道要了那个疯女孩的身体,至少漂亮,还能再活一次,花花都觉得有些可惜了。 白掀了袍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撬这什么,花花玩够了首饰,飘到白的身边看,白在雕人偶,锉刀挖两下,拿起来跟花的脸比,花说:你做什么呢?白说:“给你做个灵器,以后你在这里面呆着,能具你的魂。”花花说:“具了能怎样?”“聚了……”白笑道:“是啊,能怎么样,你已经死了啊。” 而花花并不感到悲伤,她趴到白的肩膀上,挨着白的脸看白雕她的小偶像,这可真像她,不像那个疯女孩,纯然的她的五官,嘴巴嘟着,像要拿什么来吃。 白雕得很细致,身上的布料都刻出了动态,到山洞口的那一块天都黑了去,白还在专注地雕刻着,又到白天,白就坐了这么一整天,小偶像越雕越细致,连花花手背上小时候生天花病抓破留下的疤坑也都刻得清清楚楚,花花有些羞了,只见白把偶像颠倒起来,往裙底下看,花花说:“用这么细么!” 白也是故意逗花,他说:“觉得好玩,一直玩起来了。”本不用做成这样的,一个破物而已,他把偶像托在手心,花花变小立在偶像旁边,问她们哪个漂亮,一个灵动的漂亮的“活”魂,一个沉沉的死物,白说:“当然是你漂亮了。” 花花变大,笑着说:“我才不跟破木头比呢。”白抽出纸条,在上面写上花的名字与生辰,贴在木头上,然后环顾四周,把木偶摆在茶几上,“你以后就在这里面。”花花钻进去试了试,好大一洞天,一栋漂亮的大屋,陈着好些好玩意,花花在里面说:“这儿真好!” 白说:“都是假的。”花花扒着木偶的头:“只有鬼能住么?”白知道她想什么,“白天我要不在,你就钻这里面,晚上,你还要出来跟我睡觉。”花很认同的一点头。白等花花出来了,又把人偶收进橱柜里,他说:“你记着,放这了。” 花花说:“你不在,是去干什么?”白一怔:“我没有干什么?”花花说:那你怎么老跑出去,不呆在家里呢。白说:因为我是活人,我在家里呆着会闷死。这话让花不高兴了,白又说:你想,你以前活的时候,把你关一个地方不许出去,你不会疯吗?花花说:又不是把我一个人关起来,你要在家,还有我陪你啊。白说:总看着你,要看烦了。花花说:“我还不烦你,你就烦我了。”白说:“说笑话呢。” 往后的日子,白就没有离开过北山,白天在,晚上也在,每天都跟花花在一起,两个人常做那种对花花“好”的事,采补完的花花欢喜地光溜溜地去照镜子,她更漂亮了,肚子、腿、屁股,都软软胀胀,好似活的一样。白看她这么贪恋,又把她拉回来,给了她几次,每次都讨了花花的开心。白心道:她也真是想着活啊,可我却总也忍不住要杀她。 风火局 花花日渐美了起来,心思也就更活络了,看鬼镜里的自己,粉面桃腮,锦绣衣袍,活就是一位高墙大院里的漂亮的小姐,她真恼当时怎么没要了那个疯女学生的身,那样她实实在在能再活一次了,或直接跟疯小姐一起回她的家里,享受享受那些真的受宠爱的优待,那时候再跟白……比有白,还要好。 花花有天慢吞吞地缠了白一阵,却不说一言,白也不问她,最后花花憋不住,说:有没有办法,再给我找个身体呢?白问她:现在这样不好吗?花花说:好,但是……不是更好?她越说越嗫嚅,白的神情从她开口就是冷淡的,不在焉的,像没有心思在听。花花把嘴闭上了,但是,蹲到一旁耍起了脾气,白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做了一些活计,甚至拿起了扫帚扫起了地,扫到花花这里,不客气地一扫帚拍在花花的屁股上,花花被被掀飞了,半天才又飘回来,你看不见我呀!白说:贱鬼,没眼色的东西。在说一只躲在柜子角的山老鼠,一面说一面拿扫帚拍打。一旁堆赵花花知道白是在指桑骂槐地说她,粉脸蛋上扑簌簌掉下泪珠线子,白自顾自地追着老鼠的屁股追打,花花对着他的背影边哭边讲:你对我真坏。 白头也不抬:什么叫坏?再说话不客气,小心我用鞭子抽你。花花一跺脚,钻进他给他雕雕那只木偶里去,但耳朵还放出去听音儿,隐隐听到白还嘟囔了两句,说她蹬鼻子上脸,就会提要求,别的什么本事没有。花花委屈地埋进枕头里继续哭。 花再也不钻出来,白在外面打扫完,又坐着喝了些茶水,盯着石桌发了足有一个时辰的呆,然后站起来穿上外衣,走过来敲了敲木偶的头,他说:花花,我出去了。花不应声,白出了山洞,慢慢沿着山路走下。 这边花花听白真是走了,也没有出去的心思,四仰八叉浮在小木偶的境界里,左脚搔搔右腿,太寂寞了,这是做鬼后才有的,原来每天都有活儿做,忙登登到晚上,沾枕头就睡着了,心里也像切菜似的,时常夸切切存着一堆需要担忧事,可是现在,没有什么好思考的了,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思考。花花想到白,有些理解他总是招惹女人,等待是很漫长的。像她现在,在一个小罩子久久地等,没有白等时候,什么都是索然无味的。 花花无聊地浮了很久,胭脂都抹腻了,那么漂亮,能怎么样呢。白把她带到深山里,这里都没有别的鬼,原来在那破宅子,她还有点作伴的呢。白太自私了。想着这些,山洞口嘈杂起来,花花以为白回来了,在木偶里坐起,还等着白来哄,然而声响越发混杂,有男有女,陌生的嗓子,木偶是摆在床上的,花花往被子里缩了缩,也不敢冒出去,几步功夫真走来两叁个人,他们在说,要找什么东西,重重踏着步子在山洞里行动,不停有物品被扔到地上的声音,强盗,而且是跟白不对付的人,花花真怕被发现,有人来掀了床帐子,抓着床脚单子往一旁扔,花花骨碌碌滚到地上,好险那人只是奔着床下看的,手里提的剑一把把床板劈了,在里头摸了一遍,回身时还踢了木偶一脚,也没有停下来看。洞里约有四个人,他们翻足够了,略拿了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在手里,为首的男人说:就这样吧,好交差就是了。跺跺脚,竟然唤来了云,驾着走了。那些人竟也是神仙,花花以为神仙至少像鸟儿那样,样子漂亮,仪态庄娴,那几个长得就是流氓样嘛。看来神仙也有烂的。 花花感觉他们是真的走了,才从木偶里钻出来,刚出洞,却看祥云还在头顶停着,山洞在山的阴面,树荫密得生雾,花花恰用树遮着身子,且看着热闹,一团团的雷火坠下,花花连连躲避,可那火点子太密,须臾间北山成了一片火海,花花躲的树也连成了火树,她只好跳着躲进洞里,火顺着洞口的藤蔓烧进来,花花想钻回人偶里躲,可人偶是木头刻的,花花往里头走。其实,这样也好,她早该死了,烧掉了也好,天天混着,也没有什么结果。投胎是本就不能的,就算投个好胎,她也记不得这一生的事,自然也没办法满足这一生的自己,结果上也是一样的。花花爬回劈开的一半床板上等死,身上越发薄透了,淡雾的一层,今早套的漂亮衣服也没有了鲜艳,什么都快要没了。花花看火往身上烧,却见团火里冲进来白,他身上穿着水浸的里衣,衣服紧贴着身子,头发也湿着,但是发梢已经焦了,脚上的鞋也被烫烂,他踉跄地从山洞口扑进来,里面早被那些仙砸得稀烂,东西都在地上,白弓着腰,兽一样走,手在地上摸索,火跟他走得一样快,花花见他的手指头已经都黑了,还在摸那些被烧得滚烫的物件,花花叫他,声音却如此微弱,白还在费力地翻找着,定是找跟萍花仙有关的,花的心里被酸地拽了一道,总也是那个人,白是把她放第一的,一个渺渺的死人,死魂。白几乎匍匐在地上,烟火熏燎了他的脸,使他显得一种滑稽,卑微的样子,他对谁都趾高气扬的,却对萍花仙那样,花花已不再喊他,她晓得白是不会让自己死的,她在角落里蹲住,白却踉跄着爬起来,手里已经拾到一件好物,正飞速地扑着上面的火灰,在火里站了一会儿、又愣愣地抬起头来张望,还往前走,花想,白真是痴了,却见白盯住她,嘴唇张动,半响才发出一声闷重的喊:花花! 花花看见他手里,握的正是他给她雕的偶像,刚才,他是来找她了。她竟吓得有些愣了,还是白奋力地朝她这里来,从烧残的衣袖里寻出一件法器,翕动嘴唇念决把她收了进去。 借东风 白过来,把花花按到怀里,花花的虚魂已让他抓不过了,象征地依着他,白说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花花还呆着,他囫囵地吐出大团的精力来给她补魄力,让她在短时间内一点落魄也没有了,恢复到那个粉面团红嘴唇的样子,白又脏又湿地搂着他,嘴边缭绕着精气,又同她讲些坏话,什么她跑得真远,害他好找,说她的不是,但是,语气像绵白糖一样软甜。花花说:你去哪了。白说:咱们走吧,再换个地方。花问:他们还会找过来么?白说:花花,可不能让你离我的身了。 还真的没有离,他把她拴着,紧紧贴在自己的身前,行走在闹市,白的手举起来撑一个环的空地,使得旁人都看着他,他也毫不在意,他怀里是锁在他身上的花花,身上可以说是五花大绑,好在凡人看不见她,不然会比现在骇多了。花花被符咒牙得喘不上来气,叫白给她松些,白说:不要,花花,不能。 花花说:白,我不会走的,你把我放下来,或者我再到你的法器里去。白思索了会,取出一枚极小的烟壶样的东西,把花花送了进去,然后在上头连许下多个符结,花花听到他下咒的声音,白好痴了,他怎么这样?他是爱她了?爱是花花道听途说来的词汇,白爱萍花仙,爱了好久,是真的,那白跟她呢?白改了爱她了了么,可是,几千年都爱下来了,何至于为了他们短短的一刹?所以,不该是爱她。 那是怎样呢?还好,鬼的思想是有限度的,花花被火烧了那么一顿,很快地疲累地“歇”下去了。等醒来,是白又在他身上摆弄锁链,花花恹恹地说:白,别弄那些了。白说:花花,那些是坏人,我要守着你,你也要跟着我,不然,你就完蛋了。花花说:我已经死了,还能怎么玩蛋。白说:他们可是坏透了,你这一辈子死了还有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他们永世也不让咱们好过。花儿,你听我的罢。 花花默了一阵,偏头由白在她身上摆摆弄弄。白现在的样子都让她认不出了,简直像疯小姐那样,受了刺激然后丢了魂魄,傻傻颠颠地。不过这样的白总也是绕着她转,不像以前花花围着他念上十句,他也不回一个字。花花像盖了层符咒的被子,臃肿地靠在角落,过会儿白又来挨她了,说:花儿,想吃什么不。花花说:都好。白说:咱们去逛集市吧。花花说:都好的。白说:你在这里好好歇歇,我去买给你。又把她小心地收到法器里,花花看着瓶口,身上也动弹不了分毫,一歪头干脆地睡过去了。 白轻轻地把她叫醒,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一身了,看环境,是一个没来过的宅子,也许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花花没有识别时间的概念,混沌地过着日子,白叫她她就醒,白不叫她她就是昏着的,昏昏醒醒的,总算有一日,她醒来身体是很清晰的,而且神思也很清楚,白很高兴地把她捏过去,凑上亲了一下,花花说:你说给我带了东西?白一愣,那是半月前说的一句,这些天里,白都用精气补着她。可是花花还等着,白起身说:咱们去买吧。花说:好,但是,我也要跟着你,不是在里面,是在外面。白说:那不好,万一……花花说:白,你要一直锁着我啊。白说:不是锁着你,是怕你丢了。花花气得不与他说话,白过来道歉,好了,花花,咱们一起去。 他给花花做了个纸人,跟花花一样的漂亮,花花钻进去,抬起来手,纸人是骗看的人着相,她自己看自己还是纸的,不由有些失望。和白一块时总想往人间去扎,而以前的时候,跟别的鬼在一起,也不觉得有什么,跟白,就想像白一样,不然低了白一等,总感觉难过,如果她是人,可不可以像白这样修行,然后和他一起永生呢?但那样,又像是那个湿乎乎的丑女鬼、可怜兮兮的王小姐、还有更悲凉的鸟儿,她们这样那样的,也陪不住白,白,只要那个萍花仙。 花,你在想什么?白问。他也改了行头,变成一个摩登的老爷,拄着根漂亮手杖。花花说:要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就好了。白微笑道:真的这样想么?花花早就这样想过,但是不敢想,更不论讲出来,花花静默着,白说:花花,你会撒谎了。花花说:我没有撒谎,只是现在这样,我只是一抹鬼,说不定怎么的就没了,也只能给你解解闷子用了。白说:我还没说嫌你的。不过,要有机会,我把你复生,怎么样?花花说:真的?真的可以吗。白说:你愿意么?花花说:怎么复呢,白。白说:办法是有的,但是我怕你到时候就忘了你说的话了。白的脸是冷的,花花被他的脸色掣地不敢发一言了,白让她挽着他的手,俩人到集市去,好像又回了上海,但好像也不是,这里人说另一种话,也是轻挠挠的,花花在人群里装模作样用掖在胸口的帕子擦了擦什么也没有的鬓角,白看到了,刚要笑她,花花的帕子丢了,让一个人捡起来还她,一个时装的青年,花花说了声谢谢,转去看白,白的脸阴成了青的,比那厉鬼还可怕。花花说:你干嘛呀。白说:那男孩长得真漂亮,对于他,再老的凡人也是孩子,花花说:还好吧。白说:花花,你生前有没有喜欢的人?花花摇头,但低下去想。白温柔地问:“花儿,你心里有别人,是不是?” 花花很迷惑,忽然地,她心里略过一个影子,是早前白化出的那个傀儡少爷,把湿了的伞从她脚边拨到自己身上的那一个雪白的手势,她爱他?可是,那也是白变的,白先附在上面,然后,才是那个坏心的老爷……好似是这样,她没问过,那她算是爱白吗?花花如此思量着,入了白的眼,白就了然了,其实,连花花都不是爱他的。 白说:“等你复了生,你就要忘了我了。” 花花把刚才的思考放到一边,看着白俊美的脸,拈了一抹笑说:“那得看你对我好不好了。 白说:“你说的,好让我伤心呐。” 花花只笑,这是她向别处借来的胆子,她发现,白是真的痴了,也许是让那火烧的,把她当萍花仙来看。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假扮,因为萍花仙是被白爱的,所以白怎么也会惯着她,让她说些原来白花花不敢说的话,享些原来白花花享不到的福,她很高兴了,白如果一直痴下去,也是很好的。就算白清醒过来,也肯定没有脸面认他在她这里丢的人。花花单纯地笑着,没有看到身侧白始终阴沉地盯着她。 回魂梦 白说带花花在整个人间都玩上-圈,这时可玩的使只有巴蜀一带,那里也少阳,花花避在伞里和白一道,白作绅士打扮,挽着穿旗袍又浓妆艳抹的的花花,像极了阔老爷带着买来的小妓。花花高兴极了看上什么白都给她买,买完了再寻个地儿给她烧了,花花装扮了满头满身,手上恨不得戴五六枚大戒子。白使票子像使纸,他不用术法变钱骗人,店主见了他都欢天喜地,这年头这样花钱在这些东西上的可没有了。花花在街上一扭一扭地,高兴地差点飘起来,让白按住了。 晚上回到大饭店,花花又对那新式浴缸感了兴趣,老大一个盆,是真的有接热水的管子的。有钱人往哪里涌,哪里就发达起来。白想着之前的事,原来这里还是有名的苦地,他跟萍花仙弄了别扭,他一脚把哭哭啼啼的萍花仙从云上踹下去,就落在这么个地方,连着几天萍花仙一人在林子里挨虫子咬,拔草根吃,等白回来了萍花仙缩成一团喊他的名字,哀求着给他道歉,不过,那是哪一世的事情了?那一世萍花仙是怎么了来着。 白进到浴缸,花花看他玩着泡泡,十分惬意,也想去玩一下,但是是不可能的,白故意让她眼馋着,花花看白在里面舒服的样子,落寞地站在墙角,像个小仆人的样子。白洗干净了,钻出来说:哎呀,泡一下真是蛮舒服哦。花花说:你老是先紧着自己好。白说:现在,我不是来给你好吗。伸手把花花抱紧,就坐在浴缸边弄了起来,花花的小魂小魄被他弄得一点一颠的,要给戳碎了,白捏着她的脚脖子,花花仰着脸,胸口只坟着俩小尖儿的乳,硬硬地探着头,白不由得一笑,到底花花还是太小了,越来越小,不过古时候女子嫁人就早,有一世萍花仙还没来葵水,他就把她剥掉了放到床上,抬起腿来看,中间都没有长齐毛。现在看,最开始遇到萍花仙,她可是个妇人呢,往后他一次一次找她的转生,也很少能跟她处很久,如果花花能长大就好了,不过,长大了也是一个样,照例会离开他的,怎么也不肯老实的。 花花跟白做完,却没有得到白渡来的阳气,她疑惑地抱着白,看他胯间,白说:这两天好累了。花花说:那你休息休息吧。白说:好,晚上就不出去逛了。花花说:你睡着,我下楼走走。白说:不好。花花说:我不乱跑啊,就是太闷了。白说:跟我在一起就闷了?花花说:到底谁是鬼,明明是我离了你才不能活。白摸着她的头发,花花说:我看你睡着。白说:那也不好。又掏出符来锁她。花花不叫他锁,白恼了,竟又拿出鞭子来,花花哭着说:你答应我不用那个的。白说:那也得等你听话才行。花花跑不过白,很快让他抓住了。白白天越对她好,晚上越发疯。花花真要受不了他了,抓到花花白又收起了鞭子,就把它锁在床头,倒像个吊死鬼,白睡前看了她一眼,这才闭上眼睛。花花用脚蹬白,但是她身子小,腿又短,蹬也蹬不到,反叫白闭着眼微笑起来。花花也“累”了,又陷进那种无意识的形态。 一个声音轻柔地叫她,花花、花花。赵花花睁开眼,是鸟儿。鸟不知把她带到了何处,四周都白茫茫的,好久没见鸟儿了,上回她还带人来追杀她跟白。花花着急地想躲,鸟的身体须虚拢拢的,用仙术紧抓着她:这里白听不到,花花,听我的话,赶快跑吧,离开白。花花问:为什么?鸟说:白要把你杀掉了,你快走才好。花花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从一开始,她的命就是随便让白处决的,开始白就是要用她炼魂的,她从来没有忘,她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花花说:杀就杀了,我让他杀。 鸟儿说:你以为他是真对你好吗?你不要再被他骗了,你去投胎吧花花,无论如何都不要听白的,他是想让你魂飞魄散。花花说:那也一样的。再说,我害过人,怎么能投胎呢。鸟儿,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你是好神仙,你快让我回去吧,别让白发现了。鸟着急了,她说,你怎么回事,还没想明白吗?还是你真的爱上白了。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啊。花花要说话,鸟儿匆匆地说:没有时间了,花花,你一定要听我的才行。花花想说:你说错了,鬼怎么能爱上人呢。鸟儿却把她往外一推,花花猛地惊神,面前是白的脸,白的神情庄肃,见她醒了,勉力一笑。花花说:你睡醒了?白说:花花,你的魂越来越淡了。伸手勾着她的身体,像在碗里挑面吃。花花说:白,看来我是死太久了。白说:花花,我让你活过来,怎么样?花花眼一亮,又一暗:还是找个替身吗?白,我不想害人了。白说:不是的,是真正的活。花花想到鸟儿说的,问白:其实我好久没问你,你不集九月初九的女儿魂了,是集够了还是不集了? 白笑微微的,他说:花花,那只是个游戏,时间长了我不想玩了,花花说:那之前的人都白死了吗?白说:人自有命,那些人是她们该死了,又不是我害死了。花花说:那你把她们放了吧。白说:好。马上拿了锦袋,最近的一缕,原来是那个丢了魄的女学生,白还是把她找到了,接着拿出不同的容器,将那些女人都解出来,霎时宽敞的屋子变得拥挤极了,每个人都垂着脸,服饰各不相同,六十年集一个,一看便集了几个百年,白轻轻挥手,她们变薄变淡,雾一样地散了,花花躺在白的怀里,看一屋子的女孩都消失不见,她问白:她们是去投胎了吗?白大笑道:投胎?怎么可能,她们已经不在六道里了。花花看着空空的厅室,她说:白,你也把我这样散掉吧。白看着她说:鸟儿跟你说什么了?花花说;没有说什么,就让你拽回来了。白说;早知道,该早结果了她,忘恩负义的东西。花花知道鸟儿现在是神仙,白是杀不了她的。白抚摸花花的脸,花花说:我应该多活几年再死。白说:你想起什么来了?花花说:我想起以前在戏班受的折磨了,也怪我不争气,吃不下苦,如果多活几年,说不定你就来找我了,像找王小姐那样,我觉得她死前是很知足的。 白说:你现在不知足吗,我对你不好,是不是?花花说:好的,白,你对我好,就是有点晚了。白说:那怎么办?花花想了一会说:白,你让我散了,再换一个人吧。 白彻底地狂笑,他把花花放到床上,然后抽出了他的鞭子,怒而笑地打在花花淡淡的魂魄上,疼,很疼,像死了的那天,花花是被人打死的,现在又挨一次打,其实也是好的,如果下了地狱,听说那里也是要打人的。白把花花抽得像烟一样淡,又抓她起来交合,汇精气给她,花花疼得说着呓语,什么死、想死,白反复地折磨着她,鞭打和交合,他嘴里也有念叨的话,只有两个字:做梦、做梦、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