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为妻》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宠你为妻》 作者:魂缘伊梦 ☆、第01章 被卖 南巧又被卖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家里卖了。 第一次是她七岁那年,家里嫌她是个姑娘家,留在家里浪费粮食,把她四两银子卖到了林相府做婢子。这一次,她又被家里以十五两的高价,卖给了西北军营过来收良家子的人牙子。 狭窄的马车内,被塞进来八个姑娘,马车摇摇晃晃,已经走了好几月,车上的姑娘们长途跋涉,一个个都疲惫不堪,倚着车板,恹恹欲睡。 南巧双手抱膝,缩着头,出神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有人开口:“那个……你们听说了吗?我们……我们是要被送到西北军营做营.妓的!”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马车角落里,一个穿着绿棉袄的小姑娘惊慌失措,满眼都是恐惧。 先开口的那个姑娘点头:“我没听错,昨天我们停车用餐时,我不小心听到人牙婆子那两个看押我们的手下说的!” “我不要去做营.妓,我不要……”绿棉袄的小姑娘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怎么一哭,其他的几个姑娘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马车里都是悲悲切切的哭泣声。 其中一个看起来凌厉的姑娘没有哭,立即出声问大家:“那怎么办呀?这眼瞧着路过下一个驿站,我们就要进军军营了!” “我们逃吧!” “对,逃!” “逃走!就算是死在半路,我也不要做营.妓,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绝对不能毁了名节!”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马车内的几个姑娘纷纷抹着眼泪,点头赞成。几个人都知道马车外面就有人看押她们,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一板之隔外面的人。 有人问:“可是我们怎么逃啊?外面看押我们的人那么多,一路上我们也见识过了,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我听说,我们这一趟,一共是六十多个姑娘,我们只能趁乱逃走,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告诉别的车的姑娘,你们听懂了吗?” “那怎么行,我二姐还在前面的车上呢?”有一个年纪小的姑娘忍不住哭着出声,她是和二姐一起被家里卖了的。 有个口齿伶俐的姑娘,恨气急败坏的骂道:“现在都到这种地步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就连我们几个人数这么少,目标这么小,都不一定能成功逃出去,你要是告诉你二姐,就一定会有更多的姑娘知道后要逃跑。换句话说,少了我们几个,这些人可能为了赶行程不会去追,但是如果都逃跑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逃出去!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那是我二姐啊,我亲二姐啊……”小姑娘一直哭哭啼啼,哭个不停。 那个说话伶俐的姑娘懒得理她,跟其她几个人商量逃跑办法。 南巧一直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缩着头,姿势变都没变过。她身边的小姑娘忍不住了,用手指偷偷戳她,吸着鼻子,哽咽着问:“南巧,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小姑娘名叫葛花,跟南巧走了一路了。性格挺开朗,一直在尝试着跟南巧说话。可是,南巧实在是一个闷葫芦,葛花除了知道她名字叫南巧之外,就打听出来她曾经是林相府家的婢子。 林相,大召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哦,不,现在应该不能叫做林相了,应该叫做意图谋反的逆贼。半年前,圣上下旨,定下林相谋反罪名,抄家灭门,林家满门八十二口,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尽皆斩于菜市口,唯林相嫡长女,于事发当时,投湖自尽,早早就丧了卿卿性命。 葛花曾试着问过南巧:“你曾经在林相府呆过,林相真的谋反了吗?” 那一次,是葛花唯一一次见到南巧红了眼眶。 这一次,葛花问南巧怎么办,其实心中也没指望南巧给她反应。出乎意料,过了好半天南巧才缓缓开口,声音很低,但异常坚定,只有一个字:“逃!” 有了南巧给主心骨,葛花也坚定了逃跑的信念,咬牙说:“就算死,我也要逃出去。” 南巧忽然道:“我不能死!” “啊?”葛花没听清。 “就算是为了南巧,我也不能死!”她垂下的眼眸,闪烁着坚定。 葛花听清了她最后一句,有些糊涂了,喃喃道:“什么为了南巧,你不就是南巧吗?” 狭窄的马车上,姑娘们紧锣密鼓的商量着逃跑办法。南巧和葛花一直都属于她们之中的隐形人,平时话少得很,就算现在不出声发言,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给她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一行车马,已经到了西北边疆最后一个驿站,再往前,就是西北军营了。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制定出合理缜密又具有实施性的逃跑计划。 这些年,朝廷为了巩固疆土,实施了屯田戍边政策,将十万西北军定居在西北边疆,耕种农田,自给自足,巩固疆土,戍守边疆。 因为西北边疆不稳,几乎常年征战,西北军也是朝廷上最赫赫有名的常胜军,屡战不败。率领西北军的是当今皇上的五皇子齐王,以贤德雄略著称,朝廷上下,立齐王为太子的呼声最高,皇上也是格外看中这个儿子。 可是,不管西北军营的名声有多么威武神勇,对此刻马车上的姑娘们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不管是谁,都不愿意沦落成最没有尊严的营.妓,更不可能以自己的身体犒劳将士为荣! 车队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到了最后一个驿站。西北边疆荒凉,她们这些良家子从京城而来,朝着西北行了一路,辛劳奔波,越走人际越少,甚至连驿站都是寂寥清冷,一个驿站内只有一两个小官员,人少的要命。 她们一个个按照顺序下了马车,葛花有些害怕,伸手挽住了南巧的胳膊,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刚才,车上的几个姑娘商量,就是趁着现在逃。负责策划的那个姑娘,会故意制造混乱,然后她们这些知情人,只要逃到驿站附近的林子里,就先躲起来,日后就各自凭命吧。 葛花不敢自己走,所以挽住南巧,心里想着等一下一定要跟南巧一起逃。她知道,南巧虽然话少,但绝对是个有主见的,她跟着她,保准没错。 也不知道那个负责制造骚乱的姑娘是怎么办到的,她们乘坐的那几辆马车忽然着了火,顿时还姑娘们开始混乱,人牙子急忙去救火,处理惊马。驿站的人也纷纷跑出来,拿着水盆救火。混乱之中,逃跑的时机来了。 南巧反应最快,拉着葛花就朝着与马车着火相反的方向跑。并不是离驿站的树林子,而是驿站背后,较远的那一片林子。 她们没跑多久,就听到四处传来刺耳的喊声:“有姑娘跑了,追!进林子了!” 有几个姑娘,不约而同的扎堆就往最近的那个林子跑,结果目标太明显,一下子就把追兵全引过去了。反而是南巧这边,只有她和葛花两个人,又是与大家背其道而行,目标没那么明显,那些人人数有限,并没有立即来追她们两个人,给了她们两个逃跑的机会。 南巧和葛花成功的跑进了林子里,又拼着命向前跑了很久。南汽忽然停住,她扶着一棵树,上气不接下气,累得不行。 她跑不动了! 葛花急得要哭了,“南巧,我们快跑啊,你怎么体力这么差,跑不动了呢?!” 由于剧烈跑动,南巧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幸好,她预估的没有错,逃跑的时候,没有往大众要跑的方向跑,不然早就被追上了。可是,她懊恼的捶了捶发木的双腿,气愤不已,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力气?!为什么?!她活了十五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练一练体力,关键时刻连逃命都逃不了! 她说:“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葛花急了,“那我们快跑啊!南巧,那些人要追过来了!” “对,我不能死,为了南巧,我也不能死!走!”南巧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提着像是灌了铅的腿,跟着葛花拼命的向前跑。 南巧累得不行,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睛开始变得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能偶尔听见葛花喊着“快点,快点”的声音。 “啊!”南巧忽然摔倒在地,低头一看,脚上流了血。 跑在她前面的葛花听到动静,又跑了回来,急忙问她:“南巧,你还好吧?啊!你的脚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赶紧逃啊,追兵马上就来了,我们要被抓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正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葛花脸顿时变得惨白,看着地上的南巧,急着催她:“完了完了,要追来了!南巧,你快起来啊,我们要逃不掉了!” 南巧的脚还在淌血,火辣辣的疼,她尝试着站起来,一下子又摔了下去。葛花本来想上前扶她,又听到林子里有人喊:“到那边看看!” 葛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要上前拉南巧,又担心马上被追兵追上,满脸纠结,最后一咬牙,愧疚的看了南巧一眼,向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自己跑了。 趴在地上的南巧,眼睁睁看着葛花越跑越远,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巧没时间去哀伤自己被抛下的事情,只能咬着牙,拼命的爬。 她不能被抓住,必须拼命的活下去。 南巧知道,她的脚受伤了,根本跑不了多远,眼瞧着身后的追兵就到了,她为今之计,只能先躲起来。 林子很大,树木之间很密实,想要找个躲藏的地方并不容易。南巧没辙,瞄准了一处地势比较低的深沟,爬了过去。她一边爬,一边用林子地里混着枯枝的土堵住伤口,不让自己的血迹留下线索。 那个所谓的深沟,并不深,只是比平地能矮上半腿高。南巧艰难的爬了进去,蹲了下去,尽量用周围茂密的树枝,挡住了自己。她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可是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隐蔽的地方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巧听见有人抱怨:“真是倒霉,我们只是到驿站送东西,怎么就摊上这个任务了!” 之后,只听一声“哎呦”一声,刚才说话的那个半大小子,可怜兮兮的喊道:“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你别打我脑袋!” 有人吩咐:“去那边看看。” 几个人离南巧的藏身地,越来越近。南巧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她知道,她很快就要被发现了,她根本藏不住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一步步向她的藏身地,南巧身子也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甚至隐约透过树枝的缝隙,看见那人厚重的黑皮长靴。 那人走到南巧面前,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 透过枝叶,两人四目相对。 南巧蹲在树枝里,仰着头,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吓得连惊叫都忘了。 男人低头,盯着眼前满满脸泥土的姑娘家,只见她瞪圆了眼睛,仰着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安安静静的,不吵不叫。只是,她瞪圆的眼睛里,淌出了一行清泪,顺着她黑乎乎的脸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白痕。 “大树,那边有吗?”远远的,有人朝着这边大喊。 男人盯着南巧,双唇微启。 南巧知道,自己完了,要被抓回去了。她不知道,将来面对自己的是什么生活,是暗无天日的营.妓生活,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是……她必须活着,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真正的南巧,她没有资格去死。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准备认命,却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大喊道:“没有,这边……什么也没有。” ☆、第02章 嫁人 她缓缓睁开眼睛,又对上了那个男人漆黑的双眸。 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他很快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南巧本以为他要离开,悬着的心刚落下,见他又停了脚步,朝她又走了回来。她的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男人走到刚才他站过的位置,把手伸进怀里,很快,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灰色的布包,随手一扔,扔进了南巧的怀里,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南巧抱着手里的布包,一动不敢动,继续躲在树叶后面。她等了很久,直到天色已黑,林子里变得静悄悄后,才敢相信,她……逃出来了! 夜里的林子很可怕,呼啸的风刮过,林子里就会传来一片鬼哭狼嚎声。南巧现在已经顾不上害怕,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乱叫。这也难怪,从马车上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直到半夜,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后,南巧才开始缓缓挪动自己发僵的身体,她蹲的太久,双腿都开始发麻,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伤口的疼痛了。 这么一动,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抱着那个男人给的包。她好奇,打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灰布包,惊喜的发现,里面竟然包裹了两个干面馍馍。 饿急了的南巧,也顾不上这东西究竟有没有毒,究竟有多难吃,直接开始往嘴里塞。干面馍馍硬邦邦的,咬起来十分费劲,嚼上两口,腮帮子就会疼,但是至少不会让她饿死。 那个男人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他应该是西北军营的士兵,南巧对他十分感激,不管怎样,他放了她一马。 吃掉了两个干面馍馍之后,南巧受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她知道,这个林子并不安全,但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逃了,希望睡一觉,她能恢复些力气,能逃得更远点。 第2节 天不知何时亮的,南巧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天空一片泛白。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一步步的往林子深处走。她现在的只有一个想法,能往里走一步是一步,管它前面是什么呢,她都不在乎。 然而,她还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哈哈大笑:“呦,原来这姑娘藏在这里了!” 南巧急着要跑,只是脚上受了伤,她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她一个不稳,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然后,就被几个士兵打扮的男人围住。 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他们这里的头头,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她面前,盯着她的脸,满目贪婪:“最后这一个,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美人,不枉费我们找了一夜呀!” 他伸手,捏住南巧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连连称赞:“这皮肤滑滑腻腻嫩嫩的,跟水豆腐似的,压在床上,甭提多爽了。” 南巧无能为力,下巴被捏的生疼。她知道自己跑不掉,满眼怒火的瞪着正在轻薄她的男人,眼神倔强,不甘。 “别看这姑娘这么水嫩,倒是个烈性子,小辣椒啊!你大爷我,最喜欢调.教小辣椒了,够味!” “曾什长,这丫头比前面抓到的那几个漂亮啊!” “原本还很失望呢,还以为都是那些丑娘们的货色呢!” “对呀对呀,这姑娘俊,这姑娘俊……” 周围人开始纷纷起哄! 捏着南巧下颌的男人,点头赞同道:“这姑娘真俊,洗白了后,会更漂亮的,你就跟了大爷我吧!” 说完,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南巧提了起来,强迫她站起来靠在他怀里,长臂揽过她的腰,在她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南巧挣扎,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小辣椒,你还真挺辣啊,敢推爷,要不要现在就办了你!” 南巧后退了两步,满眼愤怒,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被她的眼神激怒,怒气冲天,上前强硬的就要去拉南巧,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曾什长,上头要我们把人完整的带回去。你想办她,等回去之后,跟头头说一声,随便办!现在不是时候,何况兄弟们都在呢!” 那个被称为曾什长的男人,想了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巧,阴险的说:“看回去之后,老子怎么让你在床上求饶!你给老子等着!”说完,吩咐手下:“带回去,按照上级吩咐,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南巧被抓了回来,是装在麻袋里,被扛了回去的。 她被从麻袋里放出来时,胃里已经被颠簸的翻江倒海的,差点就吐了出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关着她的这间柴房,已经有七个姑娘了,就是跟她同一辆马车,一起逃跑的那七个姑娘。 她们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墙角,一点都没有之前逃走时的气势了。葛花也在其中,她抬着眼皮,看了一眼南巧,又瑟缩的低下了头,不敢跟南巧对视。她知道当时抛下南巧,自己逃走有多卑鄙,现在她们都被灰溜溜的抓了回来,她实在是没有脸面见南巧。 破旧的柴房,没有人说话,南巧也懒得说话,默不作声缩到墙角。 忽然,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肥胖的老女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她就是收购了她们这些良家子的人牙子,一路上带着手下,把她们押到了西北军营。 那老女人显然气得不轻,叉着腿,掐着腰大骂:“一个个小贱蹄子,都能耐了?竟然敢在老娘眼皮底下逃跑,你们也真是有本事啊!告诉你们,算你们运气好,军爷们大发慈悲,不追究你们的逃跑罪名,绕了你们一条小命!” “我不要当营.妓,让我死了吧!”一个姑娘哭了出来。 其她的姑娘也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们不要当营.妓,我们宁愿死也不要!” 人牙婆子气的够呛,指着她们的鼻子吼道:“谁说让你们来当营.妓的?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是让你们嫁人的!朝廷恩赐,齐王有令,选年十五六的良家子,给西北军营屯田戍边将士做婆娘。你们一个个的,把老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一个个的不省心,啊!我让你们嫁人当正头娘子,你们还不干啊?!” 人牙婆子气急,怒吼:“说,你们还有谁不干,我立即把你们带回京城里,买进青楼,让你们当上那真正的被万人骑的货色,啊?!还有谁不干,站出来!赶快给老娘站出来!” 几个人都垂着头,闷不做声。 “你们几个贱蹄子,给老娘听好了,既然都不站出来,就乖乖给老娘听话,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都给我站起来,换身衣服,领你们去验身!”人牙婆子掐腰扭臀,走到门口,见柴房内一个人都没有跟出来,立即回头骂道:“都寻思什么呢?赶快给老娘出来!” 南巧她们洗了身子,换了衣服,被人牙婆子领到一间院子门口,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姑娘,排着队,往一间屋子里进。 人牙婆子,掐着腰教训院子里的姑娘:“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为国家守家卫疆的军爷娶妻,要保证是良家女处子身,你们要是谁不合格,老娘直接就把那人卖窑子里去!” 南巧她们被人牙婆子无情的塞进排里,等着屋内的人叫了进去检查。很快就轮到了南巧,她被领进了屋子里。 屋内十分窄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嬷嬷冷冰冰的开口:“把衣服脱了。” 南巧浑身僵硬了一瞬,闭上眼睛,把要流出来的眼泪强忍了回去。手指摸上盘扣,一颗颗解开,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之后她又按照嬷嬷的要求,认命的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尽量分开双.腿,两.腿间的私.密之处第一次暴.露在别人的眼前,不适宜的凉意,让南巧不由的打了寒颤。 她转过头,不敢去看站在她两腿间那位嬷嬷的眼神和表情。 那位嬷嬷检查后,冷冰冰开口:“处子。” 南巧爬下了床,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刚出了门口,就遇到了把她抓回来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见到她后,满脸喜色:“没想到,小脸洗干净了,比之前还漂亮,看着皮肤水嫩的……”他说话时动手动脚的,伸手就想要摸南巧的脸。南巧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满脸嫌恶。 那男人嬉皮笑脸的收回手,不满道:“躲什么躲?你就以后就是本大爷的人了,知道吗?嗯!” 南巧凶狠的瞪着他,不肯说话。 那男人一副胸有成竹,“别跟大爷用这种眼神,你早晚是我的人,给我乖点!行了,大爷我要先走了,美人,我们洞房花烛夜见!” 南巧垂在双手边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们被检查了身体之后,合格的,都被从驿站送进了西北军营,又行了七八天后,到了地,一人发了一身红衣服和红盖头。 人牙婆子满脸堆笑,“各位小娘子,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的喜酒我就不喝了。祝你们以后跟着自己的夫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过日子。” 姑娘们听了人牙婆子的话,面面相觑,捧着手里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有几个年纪小的,顿时就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想回家……” 这一哭,一群人都哭了起来。 人牙婆子气呼呼的骂道:“哭什么哭,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啊!快快快,赶快去换嫁衣,你们晚上就要拜堂成亲了!”她说完,嬉笑眉开的渐渐走远:“这次赚了个盆满钵满,够我吃喝玩乐好一阵子了……” 南巧她们换了衣服,拎了盖头,被领了出去。 外面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远处隐约传来一群男人热闹欢呼的玩闹声。 南巧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那个极为讨厌的男人。他穿了一身大红袍,笑眯眯的看向她:“我已经跟头头说了,你今晚就是我的媳妇儿了,哈哈哈……媳妇儿,我们晚上见!” 南巧脸色顿时灰白,她不要嫁给这个男人,绝对不要! 很快,就有人过来,命令她们蒙上盖头,把她们一群姑娘带了出去。南巧躲在人群里,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她不想认命! 蒙着盖头,南巧跟着一排的姑娘往前走,走了几步,就趁着带她们向前走的那人看不见她的功夫,偷偷的把盖头掀起一条缝,看清了外面的状况。 她们正在往一个宽阔的练武场走去,练武场四周都被绑上了喜庆的大红绸,演武台的边上,放了一排桌子,周围围了一堆穿着大红衣服的男人,应该就是今晚要跟她们这些姑娘家成亲的新郎。 那些男人个个都腰板笔直,精神饱满,一脸喜气洋洋。当然要喜气洋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是成亲的大喜日子。光棍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媳妇儿,哪个能不高兴?! 就在南巧偷偷观察四周环境,努力想办时,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脸淫.笑的男人,他也站在那群男人之中,得意洋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正在等着南巧主动送上门。 南巧悄悄的顿了脚步,不动声色的缩到了一群人的最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绕过演武场,她们很快就走进演武场内时,南巧又一次掀开盖头,想要逃走。这时,她已经能听见那个一脸淫.笑的男人喊道:“本大爷已经定下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娘们了,白白嫩嫩的,长得可俊了,哈哈哈……” “曾什长,你可真是有艳.福啊!让人羡慕的紧……” 周围的大汉们也纷纷出言恭喜,那个姓曾的满脸堆笑,脸上都笑出了一堆褶皱,看着就极为恶心。 姑娘们被领到演武场内,要求站好排。南巧她们的嫁衣都写了编号,等着那些穿了大红吉服的新郎过来领她们,去演武台旁的案子那里登了记,就算有了朝廷给的婚书了,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那些穿着大红吉服的新郎们,一股脑儿的朝着她们这群待嫁新娘就冲了过来。有性子急的,抓住最近的姑娘,也不挑不选,就直接带到了那边的登记案子旁,登记拿婚书去了。 南巧一直偷偷的掀着盖头,留心着外面的情况,眼瞧着那个恶心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她心下一急,顿时抬手,把她旁边的姑娘狠狠一推,直接把人推了狗啃屎。那姑娘一摔倒,力道太大,直接连带着几个姑娘一起摔倒,顿时新娘堆里一片混乱,弄得走进来选新娘的新郎们也一头雾水,跟着一同混乱。顿时,混杂在一起的新郎新娘们,就乱成了一团。 南巧趁乱,果断的向外逃,躲开那恶心男人的目光。她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后躲,一路顺着盖头偷看外面情况,小手捂着嫁衣上的号码,生怕被那恶心的男人瞧见。 那个恶心的男人原本还盯着南巧身上的号码,这么一乱,眼前都是红色嫁衣蒙着盖头的新娘子,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南巧。他气急败坏,推开人群,发疯似的寻找。 南巧眼瞧着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吓得脸色惨白,慌乱不已。她急的直跺脚,掀着盖头一转头,就看见了人群外的一个红衣男人,孤立的站着,格格不入。 那男人身上也穿了大红吉服,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哄哄的冲进新娘堆里不管不顾的来抢新娘。他只是淡定的站在人群之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看向这边,就那样静静的侧身站着,好像这边的热闹与他无关。 南巧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就是在林子里,给了她两个干面馍馍的那个男人。 她想都没想,直接朝着他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低声喊道:“娶我!” ☆、第03章 新婚 南巧抱住那个人的胳膊,不管不顾,喊了一声:“娶我!” 她这么一喊,男人身体一僵,蒙着盖头看不见外面状况的南巧,感觉到他好像是微微转身,回头看她。 她急了,生怕这个男人不管她,又让她落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坏男人手里,到那个时候,她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不如死。越想越害怕,南巧忍不住又急着朝男人喊了一声:“娶我!” 因为害怕,她的声音发颤,柔柔弱弱的,让人听起来,忍不住心疼。 这一次,男人很干脆的应了声“好”。然后,南巧就感觉到,自己抱着男人手臂的小手,被一个宽厚粗糙的手掌包裹住。之后,男人的手掌一路的牵着她,因为她蒙着盖头,怕她跌到,他还几次出声提醒:“前面有东西,小心绊倒。” 南巧的小手被他厚实粗糙的大手包裹着,蒙着盖头,默不作声,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十分的配合。被他领着往前走,没走进步,她就听到一群汉子们热闹打趣的起哄声一阵阵传来。 “满树,牵着媳妇儿过来了!” “哎呦,我们的满树也终于娶媳妇了!弟妹快来快过来!” “嫂子好福气,我们满树大哥,是个能疼媳妇的!” “师娘,师娘……”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热情极了,把蒙着盖头南巧弄得都忍不住满脸通红,幸好还有盖头挡着,不然她真是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牵着她的男人温和的笑着,爽朗的与那些人说了几句话,带着她,有条不紊的登了记,拿了婚书。这个过程中,南巧的手,一直被男人牵着,又牢又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 男人拿了婚书后,跟那群起哄的汉子们道别,又牵着南巧回到了演武场中央。因为是军营举办的集体婚礼,新人们拜天地也是集体的。拿了婚书的新郎们,都带着自己选定的新娘子站在了演武场中央,等着上头发令。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周围一直嘈嘈杂杂,喧闹不已,南巧的心也越来越紧张,她生怕自己再次被那个坏男人发现,到时候万一这个男人不娶她了,让她嫁给那个坏男人,那她可就没地方逃了! 南巧的担忧并没有成真,因为她很快就听见了盖头外面传来了擂鼓的声音,然后有人中气十足的大喊:“吉时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握着南巧手的大掌,微微一动,牵着南巧,朝着前方弯腰拜下。南巧十分配合,跟着他,一起弯腰。 “二拜将军齐王!” 男人又牵着她,换了个方向,朝着国都京城的方向,又弯腰拜了下去。这一次,南巧没等他提示,自己跟着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男人牵着南巧转身,大掌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蒙着盖头的南巧看不见对面的男人,但是能听见衣袍布料摩擦的声音。男人正在朝着她鞠躬行礼。 南巧立即有样学样,弯腰,朝着对面的男人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第3节 然后,军营之内,一阵欢闹。 因为是集体婚礼,又是在军营之内,纪律严明,并不存在喝酒闹洞房的过程,由新郎带着新娘自行回房。南巧一路被男人牵着,回到了他的住处。 南巧蒙着盖头,听见了男人雄厚润泽的声音道:“我们到了。” 然后,他松开的南巧的手,很快,南巧就听到了他打开门栓的声音,“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男人又拉住南巧的手,低声提醒她:“脚下有门槛,注意。” 南巧被他领进了屋子,他让她坐在了床上。隔着红盖头,南巧能看见,屋子内的昏黄灯光,忽闪不定,一晃一晃的。 直到这时,南巧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她嫁人了,她嫁给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之前为了从那个坏男人手里逃脱,南巧根本就没有多想,直接就抱住了这个救命稻草,如今真实的坐在这个男人的家里,坐在他的床上,南巧才突然意识到危机。 她嫁给他了,还是名正言顺有婚书的,那么……他们岂不是要做真正的夫妻?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南巧吓了一大跳,顿时就害怕了起来。她……她原本只是不想嫁给那个人,没想到,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即将面对的夫妻之事。 西北军营,将士常年在外,又无女眷,大龄光棍数不胜数。这才有了朝廷选买良家子,嫁与将士为妻一事。这种情况下,有哪个将士看着自己的媳妇,还能不下手的? 虽然南巧心里知道,这件事是肯定逃不掉的,但是却不由的害怕,恐惧,心有不甘……她越是这么想,身子就越是控不住的颤抖,手指不自觉的纠缠在一起。 男人整理好屋子后,一回头,就看见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揪在一起,指甲毫不留情抠在她自己的手指上。 男人叹了一口气,朝着她走了过去。 南巧一直警惕着屋子里的动静,觉察到男人朝她靠了过来,她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闭了闭眼睛,认命了。现在情况并不是最糟的,不是吗?至少,娶了她的这个男人,要比之前调戏她的那个男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南巧心中认命之时,她的盖头,被男人掀开了。 借着屋内昏黄的油灯,男人看见了她的脸,一眼就认出她来:“原来是你啊!” 南巧浑身僵硬,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苏满树单手拎着她的红盖头,微微侧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林挽……”南巧下意识的回答后,突然顿住,急忙改口:“南巧,*巧。” “我叫苏满树。”他说完,看了一眼南巧,回手把红盖头放在屋子内的方桌上,打开门,出去了。 看见男人离开之后,南巧才似乎恢复了些知觉,眼神不自觉的在屋子内乱瞄,打量着他的住处。 屋子很小,也十分简陋,只有她坐着的这床和一张方桌,还有一个木头板钉成的柜子,没有漆皮。床上放了两只红布面枕头,大红被面看起来也是新的。 这些东西,应该是这个叫做苏满树的男人为了新婚之夜准备的。 莫名的,南巧有些心酸,原来他的生活,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很快,苏满树就回来了,他带了一盆热水回来,对坐在床上的南巧说:“过来洗漱吧,解解乏。” 说完,他放下水盆,又从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帛布,放在了水盆旁边,抬头又说了句:“洗完就睡吧。” 然后,也不等南巧反应,他又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 屋子内的南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不停的在转。 他说“睡吧”,可是怎么睡?她难道就要这样……跟他做夫妻? 经过了激烈的心里斗争,南巧虽然有些害怕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是能认命。 长长的叹了一口后,南迁缓缓的睁开眼睛,她下了床,走到了放置水盆的木凳前,开始拆簪卸环,就着温热的水,仔细的洗漱了一番。 她洗完之后,正用帛布擦脸时,男人又从外面走了回来。这次,他带回来一个木板,和几块大石头。 南巧安静的站在水盆旁边,看着男人撸着袖子弯着腰忙活。很快,一张简易的木床,就在角落里被搭了起来。 男人搭好木床之后,又开了柜子,抱了一床被褥出来,动作熟稔的铺好了床。 忙完这些,他转身回头,借着方桌上幽暗的灯光,与一直盯着他的南巧视线相撞。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怎么还没睡呢?” 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苏满树恍然大悟:“是要换衣服吗?那我先出去,你放心换吧,我不会进来的,别害怕。” 南巧看了他许久,才小声问:“你要……睡那里?”她用下巴,指了指苏满树搭在角落里的木板床。 “没事,我习惯了,你放心睡吧。” 他竟然不跟她同床?蓦然的,南巧整个人都开始放松,心中升起了一股庆幸。 苏满树看见她放下戒备的眼神后,语气温和的又一次开口:“你先在我这里对付几天,等过几日,我找机会让人送你离开。” 苏满树说完,看见南巧还在发愣,他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室内昏暗的油灯光,打在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显得格外的温和。 南巧听到他的话,顿时心生感激,她就知道,他是好人,他也确实是个好人,比她想的还要好。 南巧手里攥着擦脸的帛布,垂着头,小声说:“我没有地方可去。” 苏满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事,你先留在我这里。等你想要离开时,就告诉我一声,我想办法送你走。”他顿了顿,露出了个笑脸,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当然,你要是想给我当媳妇儿,也告诉我一声。” 南巧抬起头,望向他,眼神里全是感激。 “行了,天色不早,你睡吧,早点休息。床边有帘子,你可以拉上。” 他说完,走到了方桌前,想要吹灭油灯。忽然,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南巧,停了脚步,没有吹灭油灯,转身回来木板床旁,爬上床,倒头就睡。 南巧脱了鞋,爬上了床,拉上帘子,合衣躺在床上,盯着帘子外透过的忽明忽暗的灯光,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第04章 新嫁娘 第二天,天还没亮,南巧就被外面的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了。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布帘。这时她才想起来,她昨晚嫁人了。说来也奇怪,大概是苏满树给人的感觉过于温和无害,一直以来都不曾好好睡过觉的南巧,昨晚竟然毫无防备的睡的很沉,一夜无梦。 帘子外传来些声响,躺在床上的南巧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吓了一跳,立即缩进了床角。 苏满树常年练武,耳目极佳,听到床上的动静,试探的问她:“南巧,你醒了?” 南巧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老实回答:“我醒了。” 苏满树大步走上前,走到她的床边,隔着帘子跟她交代:“这是我管吴嫂子借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等了半天,苏满树没听到床上帘子内的声音,于是沉默了片刻,说:“我把衣服放这里了,我不用怕,我先出去。” 坐在床上一直没说话的南巧,很快就听到了苏满树走出去后,关门的声音。 她低着头,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刚才,她不是害怕苏满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这位“夫君”。 南巧掀开帘子,下了床,一眼就看见了方桌上放着的几件衣服。从内到外都有,布料颜色发灰,但看得出,是新作的一身衣服。她换好衣服,又走到放置水盆的凳子边,发现里面的水已经被换过了,干净的,还冒着热气。想来应该是苏满树之前帮她打好的。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找了一圈,才在一个抽屉里找到梳子。很普通木制梳子,颜色有些发黑,可能已经用过好些年头了。 苏满树的家,真的可谓是家徒四壁,空空的屋子内,什么都没有,更别说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较为奢侈的铜镜了。 南巧也不是个矫情人,环境如此,她也不会乱抱怨。低着头,就着水盆里的倒影,简单的梳了个发髻,算是把自己打点好了。 她把木梳放回原来的地方,整理了衣服,穿好鞋子,走到房门口,轻轻的推开门。 苏满树正背对着门站着,听到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后,他转身,正对上梳洗打扮好的南巧,朝她温和一笑,“收拾好了?” 站在门口的南巧,点点头,跨出门槛。 这时,南巧才看清屋子外面的样子。原来,苏满树的这间屋子,并不能算是屋子,只是简单搭建的木板房,外面也没有院套,直接就是一条土路。隔着土路,对面是一片地,地里种着南巧叫不出名字的作物,长得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苏满树的屋子旁边,连着一排这样的屋子,规格样式上都是一样的,南巧觉得,这些同一结构建造的屋子,应该是军营里统一匹配的。 苏满树看着她四处打量,笑了笑,道:“跟个小姑娘似的。” 南巧仰头抬眼,看向了苏满树。除了之前几次和昨晚在昏黄的油灯光下,这算是南巧第一次把苏满树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 苏满树很高很壮,身板笔直如松,浑身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军爷气息。他的皮肤有些黝黑,但不是很黑,应该是常年在西北边疆风吹日晒所致。他的脸上,胡子剃的很干净,露出光洁的下颌。 苏满树的五官很立体,棱角分明,更为他添了几分英气。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坠满了星辰,很是漂亮,南巧不由的看愣了。 忽然,南巧的眼前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挡住。那只手像逗她似的,在她眼前故意晃了晃,“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饿了?” 南巧回过神,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 头顶传来一声明朗的笑声,紧接着,南巧听见苏满树问她:“南巧,你多大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小,跟个小孩子似的?” 南巧有些不悦,撅了嘴,小声嘀咕了一声:“十五整。” 苏满树刚要转身,听见她的回答后,又顿住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由的点头道:“原来这么小,怪不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转过身,看向南巧,朝她笑了笑,“南巧,今个儿是我们新婚,什队里的人都在等着见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南巧点头,乖巧的跟在苏满树的身后,任由他领着往前走。 两个人走路时,苏满树忽然开口:“我二妹今年应该也十五了,跟你一样大。” 南巧抬头,看见他转着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地里,眸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她就听见苏满树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安心的留在这里吧。你跟我二妹应该是同年的,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亲哥哥。我离家时,我二妹才只有三岁,我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南巧听了他的话,鼻头蓦然一酸,心底冒出了说不清的感觉。 她闷着声应了句:“嗯。” 在之后,两个人一路沉默,苏满树没说话,南巧也没说话。 走了一段距离,南巧才看见目的地,是一个敞开门的大屋子,旁边连着灶房。屋子内已经热热闹闹的围了几个男人,有一位妇人正在往饭桌上端饭。妇人的后面,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萝卜头,小脸圆滚滚的,一身的肥肉,跑起路来,一颠一颠,淘气的很。 他先看到他们,然后大嗓门开始嚷嚷:“满树叔带着新娘子来了!啊唔!” 小萝卜头话刚喊完,就被那个妇人狠狠地用饭勺砸了脑袋,瞪着眼睛让小萝卜头闭了嘴。然后,那扎着围裙的妇人,跨出屋子门槛,热情朝着南巧他们迎了过来。 “这个就是弟妹吧,来来来,到嫂子这里来。” 苏满树给南巧介绍:“这位就是吴嫂子,借你衣服的那位。” 南巧赶忙跟吴嫂子道谢,吴嫂子十分爽朗,急忙摆手:“哎呀,弟妹,不用跟我客气。你们家满树帮我们家不知道多少忙呢,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一次能帮他的事。我们什队,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你以后有啥就跟嫂子说,别跟嫂子见外。” 吴嫂子说话时,她后面陆陆续续的跑过来好几个人,年纪不大,都是半大的小伙子,叽叽喳喳的管她叫新嫂子。 苏满树立即挡在了南巧面前,皱眉道:“都别胡闹,赶快都给我坐回去吃饭!” “对对对,我师娘脸皮薄,你们别胡闹,免得我师父打你们!你们又都打不过我师父!” 一道调皮的声音从南巧背后突兀的响起,吓了南巧一跳。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苏满树的衣袖,胆战心惊的回头。 看见把新娘子吓成这个模样,那个说话的调皮蛋,不仅没有收敛,甚至更加得寸进尺,直接凑到南巧面前,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师娘你好,我是唐启宝,是我师父唯一的徒弟!” 他话音刚落,脑袋就直接遭了秧。因为苏满树已经屈着手指,朝着他脑门狠狠一敲,力道不轻,唐启宝的脑门瞬间红了一片。 他捂着脑门,抬头看向苏满树,满眼都是控诉。 第4节 苏满树不慌不忙的收回手,冷眼瞪着他:“不许胡说。” 唐启宝转过头,看向南巧,立即换了一副泪眼汪汪的可怜相,嘴一撇,假哭道:“师娘,你看,师父欺负我……师娘,你要为我做主啊,师父他总欺负我!” 南巧:“……” 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被唐启宝这么一闹,南巧之前的忐忑和紧张,竟然都烟消云散了。 苏满树给她介绍:“西北军营采用屯田戍边政策,屯田士卒亦兵亦农,亦耕亦战。我们什队,编制一共十个人,我是什长。平日就是演兵训练和种地。这附近的一百二十亩地都是属于我们什队。我们是集体生活,实行供给制管理,地里的收成除定额自用外,其余需全部上交军营……” 他说话时,已经带着南巧进了大屋,跨过门槛时,还不忘提醒南巧“小心”。 进了大屋后,苏满树继续说:“这里是我们什队的平日里用餐的地方,那边是灶房。你嫁进来之前,我们什队只有吴嫂子一个女人,所以她就主动揽下了帮我们做饭的活。农忙时,我们不用集中训练,一天要在这里吃三次。农闲时,我们集中训练,三餐都在那边解决,这边就只吴嫂子自己和孩子用餐。” “哦,那、那以后我也帮吴嫂子做饭吧。”南巧声如蚊呐,揪着衣襟,细嫩的手指摩挲在粗糙的布料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根本就不会做饭,甚至连灶房都不曾去过。 苏满树听见她的话,再看到她满脸纠结的模样,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窘迫的原因,忍不住笑了笑,“行,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会也没关系,还有我呢。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我。先过来吃饭吧。”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拉到了一个凳子上,让她坐下。 唐启宝无视他师父的怒目,很霸道的坐到了南巧身边,扬着脖子,一副斗胜公鸡的模样,趾高气昂的,逗的南巧忍不住想笑。 苏满树看见南巧忍着笑,于是也懒得跟唐启宝计较,直接坐到了南巧的另一边,很体贴的帮她递了碗筷。南巧红着脸,顶着一群人挤眉弄眼的围观的人,接过苏满树递过来的碗筷。 苏满树坐下后,把他们什队的几个人,给南巧挨个介绍了一遍。 吴嫂子的丈夫吴大哥是什队里年纪最大的,为人十分憨厚,看见南巧后,朝着她一直咧着嘴乐,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嘴里一直念叨着,“成亲了就好,成亲了就好!” 可以看出,苏满树能成亲,他们什队的这些人都高兴坏了。 吴大哥一直憨笑,吴嫂子恨铁不成钢的给了自己夫君几拳,笑着对南巧说:“他就是这样,嘴笨,还喜欢傻乐。以前我们什队,只有我们家老吴成了亲,这下子好了,我们的光棍什长也成了亲,你来了,嫂子我呀就有伴了!” 吴大哥和吴嫂子有个五岁的儿子,叫做年陶,因为年纪不够,并没有算在什队编制之内。除了小年陶之外,什队里年纪最小的,就数苏满树的徒弟唐启宝了。 唐启宝可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完全就是个活宝,活泼好动,一刻都不能安静。他一直缠着南巧说话:“师娘,你可真漂亮。等我长大了,也娶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媳妇儿!” 南巧好奇问他:“你今天多大了?” 唐启宝拍着胸脯,骄傲的说:“过了年,就十五了!” 南巧:“……” 他竟然只比她小上几个月。 其余的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人忍不住打趣唐启宝,“喂,你知道吗?你师娘,最多比你大一两岁!” 唐启宝红着脸,问南巧:“师娘,你多大啊?” 苏满树的筷子立即砸了过来,“好好吃你的饭,姑娘家的年龄,是你能乱打听的?” 被师父教训了一顿的唐启宝,瞬间就蔫了。 吃过饭,南巧要帮吴嫂子一起收拾碗筷,被吴嫂子直接拒绝了,“你是新嫁娘,新过门的媳妇儿,不用管这些,让满树带你在附近转转,看看周围的景,熟悉熟悉我们边疆的生活!” 唐启宝他们也起哄:“是啊是啊,我们什长可是要有三天婚假,让他带着新娘子走一走。”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南巧不由的红了脸,抬眼偷偷看苏满树。他很淡定,满脸挂着笑容,朝着她伸手,轻声唤她:“南巧,过来。” ☆、第05章 闹事 苏满树的声音低哑润泽,很是动听。他朝她伸着手,眼眸带笑。南巧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搭在了他宽厚的大掌上,任由他牵着。 他的掌心有薄茧,粗糙坚硬,摩挲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痒痒的。 出了门,远离了什队里人的视线,苏满树放开了她的手。 南巧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垂在身边,听见苏满树开口说:“我今天带你这附近走一走。” 苏满树先是指着地里的作物,告诉时诺:“这一片就是我们什队的田,地里种的是棉花。” 南巧望着地里绿油油的一片,有点惊讶。她从来不知道,絮在冬衣里的棉絮,竟然是这么长出来的。 苏满树继续介绍:“我们什队负责种棉花,周围还有的负责种豆子、粮糠等作物的什队。我们种不同的东西上交给军营,再由军营统一分配所需物品。” 南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们西北军营的制度了,却忍不住在心中默想:你们军营不仅集中分配所需物品,还集中分配媳妇儿呢。她不就是军营统一分配给他的媳妇儿吗? 苏满树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带着南巧绕着田埂继续走。他们正在前进的方向,抬头就能看见远处高低起伏、绵延不绝的山脉。那些山看起来很近,但事实上很远,就算她跟着苏满树走过了好几片田,那些山还在原来的位置,根本就丝毫没有挨近一些。 苏满树又带着她走了一段路,走出了那一大片棉花地后,她看见了一片低矮的灌木群,甚至隐约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苏满树指着前方告诉她:“那边是一条河,这是附近最近的水源,我们平日里就在那里提水、洗澡、洗衣物……” “洗澡?”南巧不由的眼睛瞪圆了,望着越走越近的小河,满脸惊悚。 难道,日后她若是想要沐浴,就要到这条小河里来吗?可是,这里是外面啊,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在外面就脱了衣服呢?这里还有人会路过,若是被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活了? 苏满树看着南巧满脸窘迫的模样,轻笑了起来。 南巧听到他的笑声后,抬起头,趁他不注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撇过来,她急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这背后瞪人的事,还是不要被当事人发现的好。 苏满树带着南巧继续向前走,越过灌木群,南巧才真的看见那条河的模样。 它是藏在一片稀疏的树林里,蜿蜒流淌,时宽时窄。河的对岸连着一片起伏的山地,不算高,很平缓,郁郁葱葱全是树,跟这边的农田倒是完全不一样。 苏满树话忽然驻足,对南巧交代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然后,借着河面上的几块石头,从河面较窄的地方,几步借力凌越蹿到,就跳到了河的对面。 苏满树成功着陆,南巧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这河面上最窄的地方,也有好几条官道那么宽,苏满树只是踩着河面上零星凸起的几块石头就跳了过去,厚实的靴底带着了几处水花,若是一个不稳,他就会栽进河里。 苏满树隔岸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迅速的窜进了树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巧眼睁睁看他消失,根本就没来的及反应。她等了片刻,也没有看见苏满树回来,心里顿时冒出了一种不安。 苏满树,他是不是……把她扔在这里了? 在焦急和不安中,南巧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苏满树真的把她扔在这里了,她该怎么办?是回去他们什队找吴嫂子,还是自己独自离开?自己独自离开,她既不会武,身上也没有钱,真的能平安的离开西北军营吗? 这里跟她们之前住的驿站并不一样,驿站虽然设立在西北边疆,但毕竟不是在军营之内。就算她当时逃跑真的成功了,也有可能顺着官道找到镇子。但是西北军营这里,她不清楚自己究竟要走多远,走多久才能出了军营看见官道? 正在南巧胡思乱想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呦,小美人,原来你在这里啊!昨天害的老子找了你一晚上!” 南巧背对着说话那人,身子不由的颤抖了起来,无边的恐惧顿时将她淹没。 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出这个声音,来人就是那个一脸淫.笑要娶她的坏男人! 南巧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身体越来越僵,本能的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身后的人就追了上来,眼瞧着就一伸手就能抓住她时,忽然有人将她一拉,随后往她的怀里塞了东西。之后,那人从她身边越过,她听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是拳头打在了皮肉上的声音,沉闷有力,下手不轻。 她麻木的抱着怀里的东西,缓缓转身,看见身姿如松的苏满树挡在她的身前,高大威猛。迎着日头投下的阴影,正好将她遮住,把她护的严严实实。 那个追着她的坏男人,正捂着胸口,一边吐血一边破口大骂:“苏满树,你有种,你抢了老子的女人!” 苏满树没说话,一步步的朝着那个坏男人走近,握着拳头的手“吱吱”直响。就算在他身后的南巧,也觉察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对面的坏男人口不择言的大骂:“苏满树,我他妈的告诉你,她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早就看上她了!咱们头头也已经同意把她嫁给我,你这是违抗军令,应当乱棍打死……啊……” 他的话还没喊完,就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高低起伏,连腔调都变了几个音。 南巧站在苏满树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刚才一眨眼间,那个坏男人就被他一拳给揍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几步开外的灌木丛里,压倒了好几只绿油油的矮灌木。 这边闹腾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在附近田里种地的士兵过来,其中有些很显然是跟着那个坏男人一伙的。 他们上前,从灌木丛里把狼狈不堪的坏男人扶了出来。缓了一会儿,坏男人恢复了意识,气得不行,直嚷嚷着要找苏满树算账,被他身后的人拉住。那人劝他:“曾什长,我们回去吧,他可是苏满树,我们在他面前闹事,是占不到便宜的!” “苏满树怎么了?不就是跟老子一样是个什长吗?你以为老子能怕他?”坏男人明显不服,气哄哄的乱吼:“苏满树,你竟然敢打老子,老子跟你没完!老子告诉你,你现在最好把那个女人给老子送过来,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围观人群中,有人不满道:“曾自扬,苏什长娶的媳妇儿,那是有朝廷婚书的,你凭什么抢啊?” “对啊对啊,你抢走了,难道还要赔他个媳妇儿不成?” 人群立即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有人爆料:“昨晚曾什长抱着他的新娘酣畅淋漓的战了一夜,我们隔着排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自己媳妇儿都□□了,怎么还还好意思去抢别人媳妇儿!” …… 曾自扬被这些话刺激的恼羞成怒,顿时大发雷霆:“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抽得你们都不认识爹娘!”骂完了那些人后,曾自扬对上苏满树,吼道:“苏满树,你说说怎么办吧?” 苏满树不慌不忙,抬起眼,露出一个笑,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曾自扬心里不痛快:“你笑什么笑!你抢了老子女人!” “曾自扬,你想闹事?”苏满树缓缓开口,语气很淡,却带着十足的威胁。 不等曾自扬回答,他身后的人就拉住他,急忙劝:“曾什长,你别惹怒了苏满树啊!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啊,他是苏满树啊!不是别的小虾小蟹,你惹不起的!” “都是什长,我有什么惹不起他的!”曾自扬还就不信了,自己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什长。 “好。”苏满树忽然抬手,十指相扣,骨节发出吱嘎的声音,眼睛微眯,跃跃欲试,“我正好没过瘾呢!” 话音刚落,众人都有来得及看清时,曾自扬已经又一次被揍得飞出去了几步远,砰地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你……”,顿时就吐了一口吐沫,血红一片,上面零星的散落了好几颗牙。 苏满树一拳,直接揍得他满地找牙! “苏满树,你欺负人!”这时有人大叫着开始为曾自扬鸣不平。 苏满树淡淡一笑,拳头的骨节又发出了声音。他看向传来声音的人群,满眼威胁:“正好我今天心情好,还有谁,要给我练练手?” “苏满树!”曾自扬满口是血,说话呜呜的,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满树一步步的向他靠近,弯身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语气冰冷的警告他:“我警告你,我的媳妇儿,你休想觊觎半分,滚!” 曾自扬呜呜的大叫,很是不服气,但又毫无还手能力,狼狈不堪。 有人上前将他拉起,劝道:“曾什长,你就别和他硬碰硬了!他可是苏满树!手刃恩师,斩杀同门,残酷暴虐,冷血无情的苏满树!你这是挨了他一拳,他要是再给你几拳,你今天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话一落,众人都纷纷用恐惧的眼神看向苏满树,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苏满树有多么暴虐无常,杀人不眨眼。 围观的人开口劝道:“曾什长快走吧,快走吧,这人你惹不起!” “是啊是啊,这些年过去了,他许久没杀过人了,我们都快忘记,快走快走……我们也快走吧!” 围观的人纷纷退散,曾自扬被人搀扶着,似乎还不死心,最终被人半搀拌扶的拉走。 人群都散去了,只剩下抱着东西的南巧和苏满树。 第5节 南巧抱着东西,低着头,满眼都是不安,惶恐又无措。 她曾听闻,西北军营的军规一向严明,不知道苏满树会不会因为揍了那个坏男人而受到处罚。要是因为她惹来的麻烦,苏满树受了处罚,那该怎么办? 苏满树走到她面前,顿住脚步,站定,轻声安慰她:“南巧,别怕。” 南巧的眼泪十分不争气,刷的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本绷紧的情绪,忽然因他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轰然崩塌。她抽着鼻子,小声问:“你揍了那个人,会不会惹上麻烦?” “不会。”苏满树回答的极为果断。 南巧抬了手,擦了擦眼泪,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真的没事?” 苏满树笑道:“真的没事,我想揍他很久了!” ☆、第06章 上药 没出息的掉了几个眼泪瓣,南巧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抱着东西,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 这时,她才有心思注意到怀里的一包东西,是刚才苏满树塞给她的。 包着东西的外皮是苏满树的外套,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好几颗红彤彤的果子,还有一小捧黄白相间的野花,因为被胡乱的塞进去的,有些根茎已经断掉了。她还在里面发现了五六枚蛋,灰白的外壳,比鸡蛋小一圈,应该是什么鸟蛋。 苏满树伸手从她怀里接过这个包,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帛布,布料很软,塞进了她的手里。 南巧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让她擦脸。 她捧着帛布胡乱的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后,苏满树把那一小捧黄白相间的野花,塞进了她的手里,随意说道:“这附近没什么好看的花,你先对付着拿着玩。” 南巧捧着那一小捧花,受宠若惊。说实话,这小捧花的花朵很小,只比大拇指的指甲大上一圈而已,又是黄白相间,根本算不上漂亮,但是她心中却莫名的涌上一股暖意,眼泪又涌向了眼眶。 南巧吸了吸鼻子,小声问他:“是给我的?” 苏满树道:“你们小姑娘家应该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刚才遇到了,就给你带回来了。” 他说完,抓了一颗又红又圆的果子,在身上蹭了蹭,塞进了南巧的手里,“尝尝。” 果子很小,南巧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也不计较果子是否干净,直接往嘴里塞。甜甜的,微带酸味,汁液饱满,生津止渴,十分的好吃。 看见南巧露出满意的表情,苏满树显然很高兴,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给你带了许多,你闲着没事可以当零食吃,吃光了我再去摘。今天不太方便,不然我可以去抓几只野味让你尝尝。” “你们平日还打猎?” “偶尔抽空会上山,改善下伙食。毕竟我们这里离山近,营地里发下来的食物又是固定的。”苏满树手里握着一颗蛋,跟她说:“等一下,我找个地方升火,把这几颗鸟蛋烤了吃。” 南巧愣了愣,跟着他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慢了几分。原来他刚才跑到河对岸的林子里,是特意去给她找这些东西去了。 她不自觉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蓦然感动,她……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好人。 她看向苏满树时,目光无意撞到他垂着身侧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缩,手背上的骨节竟然流血了,很显然是刚才打那个坏男人时受的伤。 “你受伤了?”南巧忍不住出声。 苏满树这才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十分不在意,“没事,小伤,可能是刮到哪里了。” 南巧看了一眼方向,她知道往右边走,就能到他的家,便问他:“家里有药吗?” 苏满树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才缓缓的回答,“有。” 南巧坚持回家,两个人回到了家门口,苏满树推开门,南巧跟着迈过门槛,进了屋子,她就焦急的问苏满树:“药膏放在哪里了?” 苏满树十分无奈,劝她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根本不用上药,你不用这么紧张。” 南巧异常固执,坚决摇头,“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不能不管。” 苏满树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伤口,只有很短的一条,应该是揍曾自扬时刮到的,根本不需要上药。但是看到南巧急的团团转的模样,又不忍心让她内疚,于是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准备自己给自己上药。 南巧立即跑到他面前,伸手抢了过来,又黑又圆的眼睛望向他,一字一句的说:“我给你上药。” 苏满树本能反应:“我可以自己来的。” 南巧摇头,“不行。” 她让苏满树坐在矮凳上,自己蹲在他的面前,抓过他的手,拿了一条干净的帛布,仔细的擦着他的伤口。 他的手又大又厚,指腹和虎口都结了薄茧,这些是常年习武所致。她的手又小又嫩,白皙软滑,碰在他的手上,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让他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痒痒的感觉。 苏满树对于自己产生的异样不适,立即清咳的几声掩饰。南巧的手指,正沾了药膏要抹上他的伤口,却忽然听见他清咳了几声,急忙抬头,满脸关切:“是昨夜着凉了吗?” 现在虽然还未入秋,但是西北边疆一向比较寒冷,他们平日里的衣裳都是厚实的长袍布衣,昨晚苏满树随意的睡在了临时搭建的木床上,着凉也是在所难免的。 苏满树摇头,“没事,你不用担心。” 南巧低着头,继续给他上药。她软嫩的指腹在他的伤口上仔细的擦着,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苏满树也垂着头,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后颈。她低着头,后颈裸.露在外,粉嫩白皙,格外诱人。苏满树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这样实在不好。于是悄悄的转头,避开了视线。 忽然,他只觉手背一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心头一惊,又挪回视线,落在了南巧身上 南巧在哭。 她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细嫩软滑的小手,还握着他的大掌。 苏满树有些心疼,南巧的容貌极佳,是他见过的女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她的皮肤白皙,手指细嫩软滑,之前在家一定是娇养着的,并不曾做过什么重活。 这么个娇养的小人,被送到了他们西北边疆,地偏荒凉,环境恶劣,她自然是心有委屈的。 想到这里,苏满树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黝黑柔软,触感极好。 他说:“别哭。” 南巧哽咽着摇头,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我而起,让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过是伤了手而已。”他的语气很无所谓,随意的摆了摆手。他又问:“是他把你抓回来的?” 南巧帮他抹好了药膏,手里握着帛布,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怪不得她没能逃走,原来是又被人抓了回来。 南巧怕苏满树误会她和那个一脸淫.笑的坏男人有些什么,急忙解释:“他抓我回来,就说要娶我,还说什么跟上头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不愿意嫁他,所以当时就从新娘人群中逃了出来,遇到了你……” 苏满树忽然一笑,似乎心情很好。他低头看她,笑问:“所以,你是愿意嫁给我的?” 南巧一愣,顿时就忘了哭,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满树满是星辰的双眸,漆黑深邃,摄人心魂。 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好像,答案竟是愿意的。可是,他们明明是陌生人,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一个陌生人? 苏满树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反而问她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女人,都像你这么爱哭吗?” 南巧一惊,立即摇头,急忙解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的解释,“我平日里是不爱哭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不爱哭?”苏满树摇头轻笑,似乎是故意打趣她:“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在哭。” “不可能!”南巧坚决否认。她记得当时她都吓傻了,连叫都忘了,怎么可能会哭! 苏满树大笑:“你真的在哭,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甚是可怜。” 南巧只觉得脸发热,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他。她忽然想起今天苏满树打那个坏男人时,旁边那些人说的话。什么凶残暴虐,手刃恩师之类的。她转头去看他,他脸上还挂着笑,整个人温风和煦的,怎么可能是凶残暴虐的人呢? 苏满树一抬眼,就抓住了偷瞄他的小姑娘。他觉得她很有意思,不舍得放过她,故意打趣:“这么看我做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南巧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被冤枉了。” “我被冤枉了?”苏满树对她的答案很是吃惊,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 南巧说:“你打坏男人的时候,别人都说你坏人。” “手刃恩师,斩杀同门?” 南巧点头,就是这些。 苏满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有了。他起身站直,身姿如松,又高又大,南巧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罩在了他的整个影子里。 她仰着头,费力的望着他,静静的等着他的说话。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薄唇轻启:“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做过。” 南巧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不可置信。苏满树一向都是温和待人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苏满树也望着南巧,脸上毫无表情,整个人十分的淡然,渐渐的散发着一种冷气,似乎说着生人勿进。 两个人相互对视,静默了许久,苏满树才缓缓开口,语气略带嘲讽:“怕吗?” 南巧摇头,“不怕。” 苏满树眼中惊讶一闪而逝,神情很快恢复如常,甚至唇角还微微上扬,挤出了一个笑容,很复杂的笑容。 “为何不怕?” “你是好人。”这一次,南巧回答的十分坚定。 “哈哈……”苏满树笑了,朗朗大笑,似乎十分开心。他长臂一伸,将南巧抱进怀里,轻声道了两个字:“谢谢。” ☆、第07章 苏满树 很短暂的一个拥抱,南巧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满树已经放开了她。 他手掩唇,轻声道:“抱歉,冒犯了。” 南巧眨了眨眼,脸烧的通红,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苏满树说:“明日我带你去集市,需要添置什么告诉我一声。” 原来西北军营的士兵在休假时,还可以去集市上。这点倒是出乎南巧的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西北军营整个都是封闭的。 不过,一想到要去集市,南巧揪着手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开口。 苏满树本来没留意,一转头,发现她还在原地傻站着,忍不住笑道:“南巧,想什么呢?” 南巧慢慢抬头,满脸纠结,“我、我没有银子,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苏满树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好半天。笑够了他才开口说话:“你是我妹子,买东西还能让你花钱?” 南巧倒是听闻军营将士每月都有些军饷,不过俸禄最高也不过五两一月,像是苏满树这种什长,应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罢了。她摇了摇头,开口拒绝:“不用为我添置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对付的,你不要乱花钱了。” 苏满树倒是没有跟她纠缠这个话题,直接说明天去了集市再说,然后出了门,把南巧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南巧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开始帮忙收拾起屋子来。苏满树的屋子很小,东西也很少,他平日里又是个极其干净规整的人,倒是没有什么能让南巧收拾的地方。 南巧无聊的呆了一会儿,正想要出门去看看,苏满树就已经回来了。 第6节 他扛着一个很大的木桶回来,南巧一看就知道,是一只浴桶,看那模样,应该是新做不久的。 难道是给她的?南巧不由的惊讶。 苏满树看见她露出惊讶的神情,很是满意,笑着跟她解释:“我们这里女眷少,平日里男人都是随意去河里冲洗一下就行了。你是个姑娘家,在那里洗澡不方便,以后就用木桶在屏风后面洗吧。” 见南巧没有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在外面等着,不会进来的。” 南巧回过神,急忙摇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苏满树对她太好了,她又是何德何能呢? 这个浴桶,很有可能是为了他的媳妇儿准备的,可是他却倒霉的遇上她了。非但没有强迫她,还要送她走,认她做妹子,这么百般的照顾她,她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她低下头,发自肺腑的对他说:“谢谢你,苏满树。” “嗯。”苏满树笑了笑,又说:“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听到苏满树这么说,南巧回头,问他:“你不喜欢我叫你名字?” “喜欢,”他顿了顿,“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快到中午时,苏满树带着南巧出了门,去了早上他们吃饭的地方。他们到那里时,吴嫂子已经在烧火做饭了,胖乎乎的小萝卜头年陶,正在门口跑跑跳跳的玩闹。 看见苏满树和南巧来了,吴嫂子满脸笑意:“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她说这话时,特意看了一眼南巧,想着昨夜毕竟是洞房花烛、新婚之夜,苏满树又是个身强体壮的大龄光棍,折腾是肯定少不了的。 然而,南巧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层面。她急忙摇头摆手:“没事的,没事的,我不累。吴嫂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苏满树一把拉住她,让她乖乖的坐在一旁陪年陶玩,他挽起袖子,跟吴嫂子一起准备起午饭了。 “满树啊,你去陪南巧坐一会儿,嫂子自己来就行,都快差不多了,不碍事的,不用你特意过来帮忙。” 苏满树正在烧火,转头看见南巧抱着膝盖,蹲在年陶面前逗他玩,忍不住笑了。“嫂子没事的,南巧跟年陶玩的很好,不用我陪。” 吴嫂子也看了一眼南巧,满意的跟苏满树唠叨:“她看起来十分乖巧可人,性格也不错,模样也俊俏,娇滴滴的,倒是个可人的。她是你媳妇儿,你可要好好疼她才行。” “嫂子,我知道。” “我刚才听到你跟曾自扬那混蛋打了一架?” 苏满树如实承认,“是。” “哎,他们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好好跟她解释,别让她误会了你……”吴嫂子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 苏满树点头:“放心吧嫂子,我已经解释过了。” 吴嫂子又看了一眼南巧,小声的跟苏满树嘀咕:“我觉得南巧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那模样,不像是干过活受过苦的。” 这一次苏满树没说话,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南巧一边逗年陶,一边偷看苏满树。看见他十分娴熟的升火、洗米、煮饭、烙馍馍,一气呵成,井条有序,丝毫不慌乱。她想,苏满树平日里大概也经常做,做饭这件事,他早就做的十分娴熟了。 南巧想了想,起身,走到苏满树身边,小声的开口:“那个……” 苏满树一手拎着锅盖,转头问她:“怎么了?” 南巧咬了咬牙,声细如蚊:“你能教我做饭吗?我也想学。” 苏满树看了一眼她的手,白白嫩嫩的,纤细修长,如削葱根,短暂的沉思了一下,最终点头,“好,我教你。” 南巧很聪明,虽然她从未下过灶房,但是苏满树给她演示一遍,她便知道的差不多了。 吴嫂子也在旁边,旁敲侧击的问她:“南巧以前在家里没下过灶房?” 南巧摇头,老实回答:“我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姑娘的身边做婢子,不曾做过这些。” 她说这话时,眼神乱瞄,总有些心虚。她没做过婢子,做过婢子的是南巧,不是她。 吴嫂子笑道:“我猜对了,我就说南巧这么个娇嫩的模样,绝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南巧干笑了两声,笑意很浅,不达眼底。 苏满树敏锐的发现她的异常,抿了抿,并没有说什么。灶房里,最难得莫过于升火,好在苏满树之前已经把火升好了,并没有让南巧亲自上手。 中午饭,吴大哥唐启宝他们回来了。 唐启宝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师父,你太帅了,估计那个什么曾自扬,满口牙都被您打掉了!哈哈哈!” 其余人也陆续进了屋子,其中一个书生气十足的人,站在了苏满树身后,轻笑道:“曾自扬伤势很重,估计没有一个月,肯定岂起不来床。” 南巧记得这个人苏满树给她介绍过,叫做顾以,白白净净的,一脸书生气,跟他们这些黝黑的粗糙大汉完全不一样。她当时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这个人竟然也是西北军营的士兵。 苏满树带着南巧坐下吃饭,吴嫂子抱着儿子年陶坐在她旁边。吴大哥唐启宝他们那些男人吃的飞快,南巧碗里的饭还没上几口,他们已经纷纷吃完,放下碗筷,准备回地里继续干活了。 苏满树也吃完了,他并没离开,还小声安慰南巧:“你慢慢吃,别着急。” 吴嫂子喂了年陶一碗饭之后,让年陶自己出去玩。很快,大屋里就剩下苏满树、南巧和吴嫂子三个人了。吴嫂子趁机挪过来,跟南巧说话。 “南巧,你是大户人家的婢子,识字吗?” 南巧点头,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琴棋书画了。女红还好一些,平日里偶尔绣些物件,至于厨艺她从未接触过,就连院子里的小厨房都不曾去过。 吴嫂子一听南巧识字,顿时高兴的不得了,立即拉过南巧,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识字就好,日后你就能帮嫂子给我娘家写家书了!要知道,在西北军营里识字的人太少了。我们什队也就满树、顾以能认识些大字,唐启宝被他师父逼着学字,天天跟苦大仇深似的,恨不得抹眼泪!我准备,等年陶大一点时,求着满树和顾以也教他识字呢。这下子好了,你来了,他们要是没有时间,嫂子就要麻烦你了,你真是救苦救难救嫂子与苦海中的,是嫂子的大恩人……” 南巧尴尬的笑了笑,推脱着:“我也是略识得几个大字而已,嫂子别这么客气。”她一边说,一边去看苏满树,可怜兮兮的向他求救。 苏满树倒没有见死不救,几句话,就把吴嫂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总算是把南巧从吴嫂子的絮絮叨叨里拯救了出来。 吴嫂子满脸惊讶:“你明天要带南巧去集市?” “嗯。” 西北边境,偏僻荒凉,所谓集市,也不过是小商小贩的聚集地,根本算不上繁荣,不过是偶尔换购些需要的生活物件罢了。 苏满树问吴嫂子:“嫂子和吴大哥有什么要添置的吗,我一并带回来。” 吴嫂子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啥也不缺,你们两个去就好。”说完,她神情露出了些担忧,一直到南巧和苏满树要走时,还是十分的不自然。 南巧好奇,不知道吴嫂子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果然,她和苏满树要回家时,苏满树被吴嫂子叫过去,私下里说话去了。 南巧好奇,不知道吴嫂子要跟苏满树说什么。倒是跟南巧一直玩的很不错的小萝卜头年陶开口了:“娘亲跟满树叔在说你的事。” 南巧好奇,蹲在他身边,小声问他:“你知道是说我的什么事吗?” “娘亲说,让满树叔看紧你些,免得你趁机跑了,满树叔就没媳妇了。” 南巧脸色顿时变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话题。 小萝卜头年陶并没有看南巧的脸色,还奶声奶气的学着他娘亲的话:“娘亲说,满树叔没媳妇儿会很可怜的,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是个大龄光棍,要是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第08章 鸟蛋 很快,苏满树就从大屋子里出来了。南巧站起身,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跟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路过年陶时,他往年陶了手里塞了两个圆滚滚的蛋。年陶高兴极了,抱着苏满树的大腿直嚷嚷,“谢谢满树叔,满树叔最好!” 苏满树朝着南巧走过来时,小萝卜头年陶已经捧着手里的蛋,蹦蹦跳跳跑出去玩了。 南巧见他走过来,就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她一直在想吴嫂子的话,她的话并没有错,她确实是想要离开这里,不想给苏满树当媳妇儿的。到时候,苏满树可真就是没有了媳妇儿,还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她发愣时,怀里忽然被塞了东西,热乎乎的,暖暖的,包了一层软布,是四颗煮熟了的鸟蛋。 苏满树看着她发愣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给你的。” 南巧好奇的抬头望了他一眼,想了想,决定跟他平分这些鸟蛋。她从软布里掏出两颗蛋,递到他面前。 苏满树眸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笑出了声。他没有伸手,只是朝着南巧摇了摇头,道:“全都是给你的。” 南巧“哦”了一声,收回了手,把四颗热乎乎的鸟蛋紧紧的抱在怀里。鸟蛋上的温热隔着软布,隔着她的衣服,传到她的身上,让她顿时暖暖的,跟她心里一样暖。 苏满树带着南巧回家后,就让南巧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南巧也确实有点累,她身子骨比较柔弱没什么体力,只是早上走了那么多路,就有些体力不支了。见苏满树坚持,她也没推脱,脱了鞋,上了床,拉上了帷幔,躺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渐渐的暗了下来。南巧叠好床被,穿上鞋,下了床,才发现,苏满树并没有在屋子内。屋子角落里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应该是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动过。 苏满树中午并没有在这里午睡。那么,他去哪里了? 南巧推开门口的木门,就看见了苏满树,他正在套一辆驴车。 那头驴,南巧是看了好半天才确认那是一头驴的,并不是一头马。因为驴虽然跟马长的很像,但是却跟马有些不一样。驴不如马长的高大,这是南巧唯一能判断两者不同的地方。 苏满树看见南巧出来了,朝她打了个招呼,“睡醒了?” 南巧点了点头,她这才看见,远处的太阳已经斜斜的挂在了高低起伏的山脉上,现在应该已经接近傍晚了。 她指了指那头驴,问苏满树:“这是做什么?” 苏满树正在往驴车的木板上铺东西,看起来像是厚厚的毡子之类的东西,黑乎乎的。 苏满树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坐驴车去集市。” 所谓驴车,其实就是一头驴拉着一块木板,木板下面有两个圆滚滚的轱辘,做工很简陋,不如京城里的马车轱辘那样精致。 看见南巧打量驴车的眼神,苏满树跟她解释:“我们什队只有牛和驴,牛是用来耕地的,驴是用来代步的。” 南巧好奇,“没有马吗?” 她虽然从未看过真正的军营,但是却听自家的爹爹讲过,军营中的士兵,各个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尤其是镇守塞外西北边疆的士兵,更是格外的擅长骑射技艺。 苏满树笑着解开她的疑惑:“马匹是军备,资源珍贵,只有列阵练兵和行军打仗才能用。” 哦,原来如此。 苏满树一边跟南巧说话,一边忙活手里的活。南巧有些过意不去,向前两步,小声问他:“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她其实看了好一会儿了,发觉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帮忙,只好开口问他。 苏满树想了想,指了指一旁的草垛,说:“你去喂驴吧!” 喂驴?怎么喂? 南巧曾经也是喂过鹦鹉的,虽然不知道究竟如何喂驴,但是依旧硬着头皮,抓了一把草,小心翼翼的递到那头驴的面前。 她有点不敢接近那头驴,只好后仰着身子把拿着草的手臂使劲的向前伸,努力的往驴面前靠。 驴闻到了草味,大嘴一张,朝着南巧的手就咬了过来。南巧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起来,把手里的草胡乱的往驴脑袋上一扔,抬腿就跑。 她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苏满树的大笑声。南巧停住了脚步,怒气冲冲的回头,瞪了一眼苏满树。之后,又朝着他走了回来。 那头驴似乎并不知道它把人给吓到了,正在低着头,捡地上的草,嚼得津津有味。 南巧走回来时,苏满树还在笑。看见她过来,他收回了笑声,强忍着笑意说:“你在旁边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南巧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什么也帮不上,只好乖乖的坐到一旁的一条木板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苏满树忙活。 苏满树很快就把驴车套好,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明天一早直接出发就行了。 第7节 忙完这些之后,他就带着南巧去大屋那边做饭。吴嫂子已经带着儿子年陶在大屋那里了,南巧也急忙帮着洗菜洗糠,苏满树先去挑了几缸水,才进了灶房跟她们一起准备晚饭。 晚餐竟然有肉,南巧很是惊讶。她不知道是什么肉,只看见苏满树很熟练的将肉切块,入锅,添汤,加料,开始熬汤,一气呵成。 很快,饭菜都准备好了,吴大哥他们也踩着时间回来了。 忙了一天,唐启宝显然累坏了,进门就扯着嗓门大喊饿坏了。吴嫂子推了他一下,笑着骂道:“快去洗手,今晚有肉吃!” 一听到“肉”这个字,唐启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立即跳起来去洗手,小跑着又小跑着回来的。他从吴嫂子手里接过饭碗,立即就端着饭碗坐在饭桌前,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南巧跟着苏满树也落座了,低头闷声吃饭。忽然,饭碗里多了一块肉,很是鲜嫩,是苏满树夹给她的。 她拿着筷子夹起了肉,偷偷的去看苏满树。他正在吃饭,并没有看她,顺带又给她夹了别的菜,似乎给她夹肉布菜是再自然不过的,没有什么值得特意说出来的地方。 南巧又低头,小口小口的咬着肉。这肉虽然看起来很嫩,但事实上很柴,嚼在嘴里十分的硬,口感并不好。但是,她发觉整个什队的人似乎对多了一道肉菜很是高兴,每个人都吃的欢天喜地的,好像只要满足了这样一件事,他们就已经很幸福了。 吃过晚饭后,收拾完灶房,苏满树带着南巧回来家。收拾灶房时,南巧才发现,原来什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吴嫂子做饭不容易,都主动留下来帮忙,没有一个人偷懒耍赖。 其实,他们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应该已经很累的了,但是都没有一个人用这个借口来逃避劳动。这就是西北边疆,朴实憨厚的西北边疆人。 回到家里之后,苏满树给南巧提了两桶热水,倒进了那个新的浴桶里。浴桶被摆在了屋子屏障后面,跟平日洗漱的脸盆放在了一起。 看着木桶里热乎乎的冒着水汽,南巧很高兴,她终于能洗上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苏满树十分的信守承诺,把热水倒进木桶之后,他就拎着木桶出了门,让南巧一个人在屋子里洗澡。虽然南巧觉得她现在的行为有点像是鸠占鹊巢,但是她真的没有胆量开口,把苏满树留在屋子里。到时候,她与苏满树同处一室,仅隔着一个单薄的屏障,她怎么还好意思脱了衣服去沐浴呢? 为了不让苏满树在屋子外面等太久,南巧强忍着想要好好泡在的冲动,速战速决,把自己从上到下洗了一遍之后,就穿了衣服,开门去叫苏满树。 苏满树背对着门口站着,听见门响,转过头,神情有些惊讶。他应该是没有想到南巧竟然洗的这么快。 南巧白皙的小脸因为刚刚在热水中泡过,红扑扑的,鲜嫩的如桃子。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绞干,湿漉漉的随意挽起头顶,有几缕发丝垂落,贴在她的脸颊旁…… 美人出浴! 苏满树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这四个字。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才说出话来,“你洗完了?这么快?” “快进来吧,夜色深了,外面凉。”南巧侧过身,给苏满树让出了路。 “嗯。”苏满树进了屋。 他先是收拾了屏障后面,出门倒了洗澡水后,进门一看,南巧正在他临时搭建的那个木板床前帮他铺床褥。 他急忙阻止,“南巧,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睡吧。” 南巧把他的枕头摆好,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床边,爬上床,拉上帘子,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可能是下午睡得太多,躺在床上,她一时间睡不着,耳朵不自觉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见苏满树铺了床,在屏障后洗了漱,然后拖鞋上床,很快就听见他匀称的呼吸声传来。 南巧想,他这一天,可能也累坏了。 第二天,天一亮,苏满树就把南巧叫了起来,告诉她,集市路途有些远,他们必须早点出发。 昨晚南巧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精神也不错。她换好衣服,就跟着苏满树出了门。刚到门口,苏满树就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套在了她的身上,交代说:“早上天凉,你先披着,热了再脱下来。” 南巧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苏满树的身后。驴车就拴在他们房子的门口,苏满树解开绳子牵了过来,让南巧上车。 驴车木板上已经铺了厚厚的毡子,应该是苏满树特意为了让她舒服才铺的。毡子后面还摆了一些箱子,用来给坐在车上的南巧倚靠或者挡风的。 南巧看明白这些东西的作用后,心中全是感激,朝他点了点头,就往驴车上爬。 一次,没爬上去。 两次,也没爬上去。 南巧正想尝试第三次,忽然腋下插.过一双大手,将她向上一提,像是抱小孩子似的,把她抱上了车。 南巧不自觉的红了脸,不敢去看苏满树。 ☆、第09章 集市 苏满树长得很高,他是直接把南巧举起放到驴车上的。南巧双脚直接落下,踩在了驴车上面铺着的毡子上。她被苏满树抱了这一下,害羞的不敢去看他,连忙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背靠着后面的箱子,坐了下去。 苏满树见她坐稳了,转身又去拿了一张黑乎乎的大毡子,盖在了她的腿上,还不放心的嘱咐她:“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是天气凉,先盖着,等到了中午你再拿下来。” 他帮南巧盖好毡子后,又塞给了她一个水囊。牛皮水囊软软的,摸在手里竟然还有些温度,里面应该是灌了热水的。出了水囊,苏满树还给她准备了干面馍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给她的那种。 南巧知道,这是苏满树准备的早饭。她拿着干面馍馍问苏满树:“你要吃一些吗?” 苏满树朝她笑了笑,道:“我已经用过早餐了,刚才见你睡的很熟,就没有叫你起来。你一会儿选个背风的地方,在路上吃吧。” 南巧点了点头,她还真是睡得很熟,竟然完全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什么时间起床的。他一定是怕吵醒她,所以动作极轻,让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 准备好一切,苏满树坐在了马车,扬着鞭子,抽了一下,驴车慢慢悠悠的动了起来。 土路很不好走,驴车又简陋不堪,南巧坐在上面颠簸摇晃不止,若不是苏满树提早为她准备了靠背的箱子,她会更加不舒服的。 这个时候,天已经约莫着亮了,太阳缓缓升起,带起一片凄白,凉凉的,没有一丝暖意。南巧就着热水吃了一块干面馍馍后,就困得不行,昏昏沉沉,忍不住倒下去,往大毡子里钻了钻,闭着眼睛睡着了。 这也不能怪她困,实在是这驴车太颠簸。原本她还兴致勃勃的想要看看周围的景物,可是坐在上面,跟着苏满树走了那么远,入眼的依旧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棉花田,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鲜的。她倒是记得苏满树说过,这附近的什队都是负责种棉花的。这些棉花将来是要为军队士兵准备冬衣过冬用的。 南巧不知道睡了多久,虽然驴车颠簸,但是大毡子很挡风,也十分保暖,她窝在里面,整个人都是暖暖的,睡得十分舒服。甚至连驴车停了下来,她都不知道,还是苏满树亲自跳下马车,把她叫醒的。 南巧睡得有些迷糊,朦朦胧胧中看见苏满树,下意识的问他:“出来什么事?” 苏满树嘴角上翘,眼眸带笑,道:“南巧,我们到了。” “到了?这么快?”南巧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驴车做了起来,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发现他们真的到了。这时候,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掀开厚实的大毡子,南巧害怕苏满树又把她抱下去,敏捷的跑到车尾,朝着地面,直接跳了下去。 旁边站着的苏满树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她要跳下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要接她,见她平安无事落地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南巧没看苏满树,自然没有发现他这个小动作。她正新奇的打量着这个集市。 所谓集市,并不是一个镇子,只是在一片比较空敞的平地上,来来往往的一些小商小贩聚集着。来往的人十分稀少,只有一些人牵着马匹路过,或者像苏满树这种,利用军营休假出来添置物品的人。 这个集市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唯独算的上屋子的,就是一个茶水棚子,说是屋子,其实就是几个柱子支撑起一个大棚子,旁侧连着烧水的灶房。棚子门口挂了面旗子,简单的写了“茶水”两个字。 苏满树先是带着南巧在茶水棚子,叫了一壶热茶,让南巧暖暖身子。所谓热茶,其实就是热水里面放了几片茶叶,味道极淡,除了解渴,根本算不上享受。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南巧捧着缺了一个口的大茶碗,喝了好大一口。热水进肚,暖暖的格外舒服。 苏满树跟她商量:“我们先在集市上逛一逛,把该添置的东西置办好了后,再去吃饭,怎么样?” 刚喝了一大碗热茶,加上来的路上又啃了干面馍馍,南巧一点都不饿。何况,现在并没有到吃午饭的时间,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全凭苏满树安排。 离开茶水棚,苏满树一手牵着驴车,一手护着南巧,带着她往集市里面走。先到的一家,一个买布匹的。这家摊位比较大,其余的摊位,大多是有一个床位或两个床位,这个买布匹的,大概是为了让布匹都摆出来好招揽客人,所以竟然足足占了四个床位。 苏满树带着南巧走近买布匹的摊子后,直接问老板:“有没有适合小姑娘家的布匹?” 老板见来了生意,满口应着“有”,然后手法极快的抱起了几匹颜色艳丽的布匹,问苏满树和南巧:“二位客官看看这几匹,质地颜色都是上佳的,可还满意?” 南巧伸手摸了摸那几匹布,并不是绫罗绸缎,只是普通的布,质地摸起来娇软,适合做贴身衣物。 苏满树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要买给我的?”南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苏满树笑道:“自然。你选几匹适合你用的。” 南巧“哦”了一声,也没有跟苏满树客气,很干脆的选了几匹颜色较为平常又适合她的。她其实并不想苏满树给她花银子,但是她在这里确实连身衣服都没有,就是她身上穿的这一件,还是人家吴嫂子的。 她想了想,又问苏满树:“我可以买一匹适合吴嫂子的吗?” 苏满树自然是答应的。 最后,南巧挑了三匹软布的布匹,其中一个是准备送给吴嫂子的。南巧这么做,一来是要还吴嫂子借她衣服的人情,二是她虽然学过女红,但是技艺不佳,仅凭她自己,是根本做不出衣服的。她还要去跟吴嫂子学做衣服。 除了这三匹软布之外,她又挑了两匹厚实的,颜色较暗的粗布。她知道,在西北军营,都是要自给自足的,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软布衣裳虽好,穿起来也舒服,但是若是做起活来,就十分容易磨破坏掉,她准备再用这些粗布做几件外套,等到做活的时候穿上。而且,她还想着,等日后学好会做衣服,她也给苏满树做一身衣裳,至少……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能报答他的地方。 苏满树对于南巧的计划全然不知,不过南巧买什么,他也不会多加阻挠,只负责掏钱付银子。 看着苏满树面不改色的付了银子,南巧都替他肉疼。她不仅白吃白喝他的,还要花他的银子,真是越来越对不住他了。 苏满树把南巧选的五匹布都搬到了驴车上,又带着南巧去看了胭脂水粉。 南巧发觉,这个集市有个特点,几乎没有一个摊位是卖一样东西的。 苏满树说:“这里是定期集市,客源就这些,所以商家都会下意识的避免与他人买同样的东西。”直到这时,南巧才知道,原来集市不是天天有的,这个地方的集市,是每逢初一十五才有,一个月也只有两次。 苏满树又带着南巧去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南巧这次摇了头,坚决拒绝,说什么也不肯买了。 她说:“买布匹做衣服是没办法的,这些胭脂水粉都是身外之物,平日里用不用都无所谓的,真不永不浪费钱去买它。” 苏满树却不同意:“哪个小姑娘没有些胭脂水粉呢?这些东西质地一般,肯定赶不上大地方的,你就带回去,随意用用就行。” 南巧最后拗不过苏满树,只能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拿着各种颜色的胭脂水粉,在她脸颊上比量来比量去的。 挑完这几样东西,苏满树再想要给南巧买些别的东西时,她就说什么也不肯要了。她虽然对银钱不了解,但是她也能看得出来,那些苏满树挑的那几盒胭脂水粉,是那个摊位上最贵的,有的甚至可能是他好几个月的军饷。 苏满树见她这样,倒也没再坚持,继续带她逛着集市。南巧随意的走走看看,其实这里的集市买女性用品的摊位非常少,也就那么几家。走过来这边,就全是卖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男人们喜好的东西。 苏满树一路上把什队里人要带着东西都买齐后,就拉着南巧去吃饭。南巧很好奇究竟要去哪里吃饭。她跟着苏满树逛了这么久,除了最早遇到的那个茶水棚子,并没有看见有卖吃食的摊位,最多不过是半成品,便于长久储存才会被小贩带到摊位上,顺道来卖。 苏满树对集市很熟悉,几乎毫不犹豫的带着南巧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拐了几个弯,南巧就看见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面摊,生意很红火,里里外外全是人,热闹极了。 苏满树带着南巧正要往那边走,就听到他们身后有人喊道:“苏将军!” ☆、第10章 吃面 “苏将军!”来人的喊声急切,在确定自己没有叫错人之后,急忙上前,朝着苏满树行了一个大礼:“末将见过苏将军。” 苏满树被迫驻了足,语气淡淡的,朝着那人道:“莫要这么叫我了,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那个男人大约有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听见苏满树这么一说,顿时激动不已,急忙道:“不,将军,您在我们这些兄弟心中永远都是将军!您对我们兄弟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您,我们早就白骨埋沙场了,这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他动了动,朝着苏满树单膝跪了下去。苏满树急忙伸手扶起他,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这时南巧才注意到,那个男人腿似乎有些问题,行动起来并不方便。 那人又要向苏满树行礼,苏满树只好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快回去吧,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媳妇儿孩子!” “是,是,将军您说的是,末将一定听您的。” 男人热情的邀请苏满树去他家坐一坐,在苏满树执意的婉拒下,那个男人才亦步亦趋的离开,离开时还依依不舍。 苏满树把那个男人送走之后,才跟南巧道:“抱歉,让你久等了。饿了吧?” 南巧现在满肚子疑惑,她不明白,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管苏满树叫做将军,难道苏满树以前还曾经做过将军? 第8节 但是看见苏满树情绪不高,明显不想谈这件事,南巧把自己的那些好奇心全都压了下去,闭口不问。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已经给苏满树添了许多麻烦,既然他不想说,她就更不能给他添更多的烦恼了。 苏满树拴好驴车后,带着南巧在面摊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店小二的很快就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苏满树问南巧:“牛肉面怎么样?” 南巧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毕竟,她可是一路从京城被运到了西北军营的,若是挑食,早就饿死了。 苏满树跟店小二道:“两碗牛肉面,多放些牛肉。” “好嘞!”店小二愉快的收了银子就走了。 很快,两大碗牛肉面被端了上来,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的牛肉,香浓四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一路从京城过来,南巧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昨天晚上倒是吃到了一些肉,可是那肉很柴,并不好吃,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肉。如今,看着满碗的牛肉,不自觉的眉笑眼开。 苏满树拿了筷子,递给南巧,自己又拿了一双。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一块块的全都夹到了南巧碗里。 南巧握着筷子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是干什么呀?不用夹给我吃,我已经够吃了。” 苏满树笑道:“多吃点吧,出来一次不容易,军营里吃肉都是有配额的,牛羊肉大概要等许久才能吃上。” 南巧急了,“可是你把自己的都给了我,你吃什么?” “我人高马大的不差这几块肉,你太瘦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点补补。” 南巧:“……” 她都十五了,都是已经嫁人的大姑娘了,哪里还需要补? 苏满树很坚持,把所有的牛肉都给了南巧。南巧没辙,只能拿着筷子,一块块的往嘴里塞牛肉。这牛肉做的极好,入口极化,味道香浓,倒是真的解了她许久的馋瘾。 她吃面时,好奇的问苏满树:“昨晚我们吃的是什么肉呢?” “是马肉。” “马肉?”南巧疑惑,“你说过,马匹是十分珍贵的资源,怎么可以杀来吃肉?” “并不是杀的,而是意外死亡的。这种马的肉,都会被附近的什队分了吃肉的。当然,我们什队也不是每次都能分到的,有时得了马肉,吴嫂子就会挂起来晒成肉干,等什么时候大家想吃时再煮成汤。” 南巧顿时明白过来了,昨天晚上的那顿马肉,应该是吴嫂子他们特意做给她这个新嫁娘的。原来不仅是苏满树,还有整个什队的人都是很期待她能融入进来的。南巧越想,心里越是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怕被对面的苏满树看见,只能低着头,大口的吃面。 她也很诧异自己,竟然将整整一碗的面和相当于两份的牛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她愧疚于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苏满树却对她能吃下这么多表示很满意,走路时连唇角都不自觉的上翘。 西北边疆,生存环境恶劣,能吃,当然是一件好事。 因为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军营,苏满树和南巧都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上了驴车,往回赶路。 南巧这次是吃饱了,上午又睡了一路,精神很好,还兴致勃勃的坐到了苏满树旁边,跟他一起赶驴车。 其实那个位置很不干净,因为驴屁股后面兜了一块布,是专门用来接驴的粪便的。南巧坐的位置,差不多就是驴屁股的正后方。原本她还玩的起劲,在目睹了驴拉粪便的过程后,她立即从苏满树身边逃走了,跳回马车后面,钻进了大毡子里。 苏满树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南巧满脸通红,她真的没有想过,刚才那头驴那副样子,竟然是要拉粪便!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更有趣一些。南巧他们先是离开集市,然后就是一片荒无人迹的草原。这些草原上的草很稀少,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干巴巴的黄色的土,龟裂干枯,极其缺水。 水源对于西北边疆来说十分重要,有水源的地方,土地肥沃,可以种庄稼作物,甚至可以养牛羊。但是,西北边疆的自然地理环境却是天然缺水,像是这种干枯的大片土地随地可见。 也就是这样,这里的人们生存环境才会如此恶劣,导致因为争夺资源,战乱频繁,民不聊生。 苏满树他们军营驻扎地,应该算是整个西北边疆生存条件补觉好的地方。因为朝廷采取屯田戍边政策,除了像苏满树这种外地征来的士兵,还有些原是当地的农民也被划归到军队中,享受军队的统一待遇。这个政策,有效的巩固了边疆稳定,是一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和收成无保障的农民有了稳定的生活。 军营集中耕地,分配粮草资源,也提升了军队战斗力,有效的抵御了西夷边陲的外族来犯。 苏满树赶着驴车,带着南巧回了军营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屋那里,吴嫂子还在等他们,见他们回来急忙跑了出来。 她跟着苏满树和南巧交代:“看你们两个不回来,我就猜你们一定是路上耽搁了。锅里给你们留了饭,用火煨着呢,应该不能凉,你们两个赶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苏满树谢过吴嫂子后,就催促吴嫂子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收拾就行。 吴嫂子也每客气,见两个人吃上饭了,她也就放心了,脱了围裙,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走了这一路,大概由于中午吃的太撑,南巧并没有多饿,吃了两口就饱了。苏满树吃的也很快,他吃的并不少,但是速度极快,像是训练过似的。 苏满树去刷碗收拾灶房时,南巧托腮坐在桌子前等他。她忽然想起,好像什队里的其他人,吃饭的速度也很快,讲究速战速决,大概他们这些当兵的,可能是真的训练过吃饭吧。 踏着月色,苏满树牵着驴车,带着南巧回家了。 夜里的田埂很静,偶尔能听到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响着,不算是刺耳,竟然还十分的悦耳。 苏满树怕她摔倒,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她若是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他就会下意识的伸手去虚扶她,直到确认她没有真正的摔倒,他才会把手收回来。 南巧并没有太注意苏满树的小动作。这是她来到这里,除了成亲那天蒙着盖头,第一次在夜里走在这些田埂上。夜里的棉花田,跟清晨和白日的棉花田都不一样。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在绿油油的地里,恬适安静。她想,这也许跟她的心境有关。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过这么平静的心情了。想到这里,南巧回过头,偷偷的去看苏满树。她很清楚,她现在的这份恬适,都是这个男人给予她的。 到了家门口,苏满树把白日里买的东西,一件件的从驴车上搬了下来。南巧也跑过来帮忙,她拿不动大的,就专挑小包裹拿。 等所有的东西都搬进屋子里后,苏满树把驴车栓了起来,帮南巧打了桶热水,“今天太晚了,你别洗澡了,先洗漱,再泡个脚。” 南巧自然不会有意见,一切都听苏满树安排。 等她简单洗漱了一番,从屏障后走出来,就看见苏满树正在摆弄一件黄彤彤的东西,有半个脸盆那么大,是一面铜镜,一面崭新的铜镜。 ☆、第11章 耳坠 南巧愣愣的盯着那面铜镜,有些吃惊。这面铜镜质地很粗糙,做工并不精细,但是显然是新的,应该是今天苏满树在集市上买来的。 可是,她一直都跟苏满树在一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的买了这么一面铜镜呢? 苏满树发觉南巧出来后,朝她招手,指了指手里的铜镜,道:“过来试试,看看这个怎么样?” 铜镜旁边点了油灯,灯芯纤长,正在摇摇晃晃的烧着,光不算亮,正好反射在铜镜之上,倒让铜镜显得金碧辉煌了。 南巧从苏满树手里接过铜镜,借着灯光,看清了铜镜里面的自己。眼睛大大的,脸庞小小的,眉梢弯弯的,很清晰的把她自己照了进去。 苏满树看她照着镜子,很满意的开口:“看起来还行,你能用,那个老板没骗我。” 南巧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集市上遇到了,顺便就买了。” 南巧埋怨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满树笑了笑,反问她:“我若是告诉你了,你还会让我买吗?” 当然,不会。 苏满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南巧,你还是跟我太见外了,做哥哥的送妹妹一面镜子,你收着就好,不要有负担。” 南巧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苏满树摇头,笑道:“以后不用跟我说谢谢,记住,我是你哥。你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来照顾你。” “嗯。”南巧乖巧的应了。 “对了,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苏满树从桌子上放着的那些东西里翻了一会儿,然后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 他把盒子递到南巧面前,笑道:“给你。” 南巧盯着那个绒布盒子没敢接。她虽然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这个盒子明显是一只首饰盒。 苏满树见她不接,直接塞到她的手里,让她拿着。 南巧握着手里的小盒子,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副银制耳坠,小小的两只,做工精致,款式独特,尾端还雕刻了一条鱼尾。 看见这两只耳坠时,南巧满脸震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苏满树会送她这种东西,忍不住抬眼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被南巧看的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发,解释道:“我见你有耳洞,却没有耳饰,空荡荡的,不好看。正好今日在集市买铜镜时,看到了这个,就顺便买了回来。我没挑选过姑娘家的首饰,这个款式是那个老板推荐的,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南巧吸了吸鼻子,把要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点了点头,坚定的说:“好看,真好看。” 苏满树听见她说喜欢,十分高兴,让她带上试试。 南巧对着铜镜,捏了一只耳坠,顺着耳洞挂了上。等到挂另一只时,大概由于耳洞太小,几次都没有顺利的挂进去。 南巧无奈,正要换个角度再试一次,苏满树忽然长臂一伸,碰了她耳垂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道:“好了。” 南巧这才发现,苏满树刚才已经帮她把另一个耳环挂好了。她后知后觉的,小脸烧的通红。刚才苏满树伸手过来时,触碰到了她的耳垂,手指微凉,只轻轻一碰,就离开了。 南巧红着脸,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耳著明月珰,摇摇坠坠,垂在耳垂,格外的显示女儿家的娇羞。苏满树就站在她身后,铜镜里也倒映了他的身影。他正在望着她,满脸笑容,十分高兴。 南巧垂眸,不再去看镜中的人。 把今日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后,苏满树还特意为南巧空出一张小桌子,带抽屉的那种,把铜镜摆在上面,让她当做梳妆台用。那些胭脂水粉也都一一摆在了抽屉里。 南巧看着他忙活,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心中涌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之前有过的让她感动,让她觉得暖暖的感觉,就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这种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给了她一种冲动,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很快理智就战胜了一切,她并没有去抱住他,甚至站在他身后,一动都没有动。直到苏满树催她去睡觉,她才木讷的点头,走向床边,脱了鞋,拉了帘子,躺在被子里。许久之后,她的脸就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刚才她究竟想了些什么,竟然想着要去抱……一个男人,一个只认识三天的陌生男人。 一夜的胡思乱想,南巧睡得并不踏实,帘子外面有了一点动静,她就被惊醒了。她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帘子外面的动静。动静很轻,是有人起床穿衣,还是刻意放轻动作。 南巧许久才反应过来,动作这么刻意这么轻的,只能是苏满树。 她把帘子掀开了一条缝,看向外面。外面还点着油灯,好像是她住进来之后,每天晚上都点着油灯。油灯烧了一晚上,灯油有些不足,光亮也不足。借着昏暗的光亮,她看清了,果然是苏满树。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弯着腰叠被子。南巧有点睡懵了,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见苏满树已经起床了。南巧有些慌了,也忙着要穿衣服起床。 她这么一动,苏满树立即就听到了声音。急忙问她:“南巧,我把你吵醒了?” 南巧说:“没事,我很快就能起床。” 苏满树向着床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合适,又退了回去。隔着桌子跟南巧说:“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直接去大屋吃早饭就行。我是要去演武场早训,早训结束,我们会回来吃早饭的。” 原来是这样啊! 南巧应了一声,又倒回床上。苏满树很快就离开了,离开他还不放心她,叮嘱着:“好好睡觉,别害怕,我早训结束就回来找你。” 听到了南巧的应答声,苏满树才算是放心的离开。 南巧睡了一会儿,也确实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她到了屏障后面才发现,苏满树在离开前,已经帮她打好了洗漱用的热水。热水是用军用暖水釜装的,生怕南巧没能发现,摆在了很明显的位置。 南巧倒了些热水,又兑了凉水,温度适宜后,她洗了脸。昨日买的那些胭脂水粉她不舍得用,如果用光了,苏满树肯定还要破费银子卖给她。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对耳坠上,犹豫了片刻,最后把耳坠戴上了。 收好之后,她锁了门,朝着大屋方向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年陶正蹲在门口玩着什么,看见南巧过来,他热情的跟南巧打招呼。 南巧问他:“你在玩什么呀?” “是木偶小兵,满树叔买给我的!”他说话时,胖乎乎的小脸上,赘肉一颤颤的。 南巧这才看见,年陶白胖的手里握着两个木头雕刻的士兵人偶,惟妙惟肖,甚至招人喜爱。 第9节 吴嫂子从灶房间走出来,看见南巧,热情的问她:“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南巧急忙摇头,同样都是什队里的媳妇儿,她哪里好意思只让吴嫂子一个人做饭,立即表示要帮忙。吴嫂子说:“这几个人的饭好做,活不多,他们也不挑。” 她说话间就看见了年陶手里的木偶,指着那两个木偶跟南巧说:“哎呀,你看看,你们家满树多惯着我们家年陶,这好不容易去一趟集市,就给他这么个小孩子带玩具,真是要惯得他没边了!” 南巧笑道:“这说明他喜欢年陶。” “是啊是啊,满树人特好,对谁都好,以后也一定是个疼媳妇儿,宠孩子的。你努努力,满树今年都二十三了,争取让他早些当上爹……” 南巧红了脸,默默的听着吴嫂子唠叨,不敢接话。 西北军营实行的是十人为什长,百人为百夫长,五百人为小都统,一千人为大都统。因为屯田戍边政策,为了更方便农耕和军训,以一千人的大都统为一个训练单位,训练地点设在演武场,就是南巧和苏满树成亲的地方,离他们这里不远,平日里走几步就到了。 所以,在农忙时节,训练方式采用的是早训,这样白日里这些士兵就有时间下田里去干活了。 南巧听吴嫂子说了这些之后,不由的开始心疼苏满树。这种强度的训练和劳动,其实非常的辛苦,也不知道苏满树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做好早饭后,苏满树他们的早训也结束了。早训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南巧正在摆饭碗,听见门外有动静,急忙转头,下意识的去找苏满树。 进来的人都跟南巧打招呼,规矩点的叫她“嫂子”,爱热闹的就淘气叫她“新嫂子”,南巧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却没有看见苏满树进来。 唐启宝跑了进来,匆匆忙忙地喊了一声“师娘”,就捧着碗开始吃饭。 南巧这下有点急了,所有人都坐下了,苏满树竟然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朝门口走去,想要出门去迎迎他。 她刚走到门口,迎头就与进门的苏满树撞了个正着,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 ☆、第12章 日子 苏满树没想到南巧会在门口,冷不丁的突然看见她,也吓了一跳。又见她被门槛绊倒,没站稳,直接朝着他就摔了过来,也顾不上多想,伸手就把她抱了哥满怀。 他刚抱住她,大屋内那些正在吃饭的家伙们就开始嚷嚷着起哄。 “苏什长,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新嫂子等你等得都要望眼欲穿了!” “嫂子这是等不及了,干脆直接的来了个投怀送抱……” “苏什长还愣着干什么,把我们嫂子抱过来啊!” …… 南巧背对着那些人,靠在苏满树怀里,满脸羞的通红。 她……这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苏满树立即阻止口无遮拦无胡乱嚷嚷的人,喝止他们:“都给我闭嘴,安安静静吃饭。” 不知道是那些人给苏满树面子,还是苏满树平日里积威已久,屋子里的闹腾动静顿时都消失了,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用力咀嚼的声音。 苏满树扶稳南巧,担忧的问她:“有没有受伤?” 南巧摇头,她只是被门槛绊倒了一下,并没有受伤。 苏满树见她没事,便松开了她,带着她朝饭桌前走,带她去吃饭。 吃饭时,南巧一直低着头,为了刚才的事情害羞不已。苏满树见她不伸筷子夹菜,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她碗里,道:“专心吃饭。” 南巧点了点头,脸又不自觉的红了几分。 苏满树他们吃饭的时间很短,几乎吃完饭,就各自带着工具下田里干活去了。 南巧跟着吴嫂子把碗筷和灶房收拾完,就可以闲下来了。她把昨天从集市上买给吴嫂子的那匹布送给吴嫂子,并表示自己想要跟着吴嫂子学做衣服。 吴嫂子很开心,立即热情的表示,她愿意教南巧做衣服。 于是,南巧便捧着针线笸箩跟着吴嫂子学做衣服。 吴嫂子见南巧有些女工的底子,便直接开始教她做衣服。她边教南巧边说:“满树他们的衣服,军队里有统一配备,你倒是可以少帮他做几件。” 一想到要给苏满树做衣服,南巧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小声的“嗯”了一声。 吴嫂子见她这个样子,笑着打趣她:“新媳妇就是容易害羞,瞧这脸红的,嫂子不说了。” 听到吴嫂子要放过她,南巧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吴嫂子哪里都好,就是这张嘴极易唠叨,每次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吴嫂子又说:“唉,满树私下里跟我说过,说你脸皮薄,让我少打趣你。你还果然是这个样子的!哎呦,你看,你们家满树对你多好啊,连让你跟我相处,都这么不放心,都要提前跟我交代一声呢!” 南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嫂子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竟然是因为苏满树提前跟她交代过。看样子,每一次她在吴嫂子唠叨面前的无力抵抗状,都被苏满树发现了。 大概是因为苏满树交代过,接下来直到中午,吴嫂子也没有在南巧面前再说一些让她为难的话。 做饭之前,南巧按照吴嫂子教的,把给自己做的一套粗布外衣裁剪好了,下午开始,只要上针线缝到一起就行了。 午饭很简单,基本跟早饭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些糠、面、干面馍馍再加上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南巧打下手,跟着吴嫂子做了午饭,等着苏满树他们回来吃。 苏满树他们回来后,迅速的吃了午饭后。吃过午饭,他就主动帮着南巧和吴嫂子开始收拾碗筷。南巧正要刷碗,苏满树挤了过来,把她挤到一旁,道:“我来。” 然后,他就挽着袖子开始洗碗刷筷子。 南巧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苏满树都干了一上午农活了,这种刷碗的活竟然还要让他做。 苏满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一边刷碗一边跟南巧说话,还极不放心的问她:“今天有没有无聊?上午跟着吴嫂子都做了些什么?” 南巧一一回答。 苏满树听了后,笑着点了点头,半真半假道:“等你学会做衣裳,也给我做一身。” 南巧愣了愣,她虽然有想过给苏满树做身衣裳,但是从未想过,苏满树竟然会主动开口管她要。她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为难的开口:“可、可我没有你的尺寸。” 苏满树忍俊不禁,翘着唇角,道:“我会乖乖站着让你量的,你放心,保证一动不动。” 南巧:“……” 她有些发懵,苏满树这是……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可是她为什么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苏满树他们午休时间要比早上的时间长一些,帮南巧刷了碗之后,他也并没有离开。南巧很好奇,不知道他是故意不离开不去下田,还是有事要跟她说。 见她满脸疑惑,苏满树解释:“田地里的活最近比较少,中午日头足,我们不需要去这么早。” “哦。”南巧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苏满树可能是真的不需要回去那么早,竟然带着南巧回家午睡了。南巧看见他合衣躺在墙角的木板床上,十分随意,连被子都没有盖,抿了抿唇,也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拉了帘子,睡了午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苏满树已经离开了。她不知道苏满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吵醒她。 下午,她闲着无聊,坐在屋子里,端着针线笸箩,继续做上午没有做完的那件衣裳,等着苏满树晚上回来。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南巧已经“嫁”到西北军营快一个月了。这期间,她已经给自己做了三身新衣服,还顺带着做了一双厚底靴子,平日里穿着方便。至于苏满树提到的那身衣服,她却迟迟没有动手。一是因为苏满树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二是她真的不想去给苏满树量尺寸。 西北军营的生活,很是无趣,但是对南巧来说不算辛苦。她平日里除了跟着吴嫂子给什队里的人做做饭,并没有其他要做的。 她曾想过,为了报答苏满树,主动帮他洗衣裳,苏满树却直接拒绝了。他的衣服他都是自己洗,有时候还会帮她洗外衣。若不是女子的贴身衣物他不好意思帮忙洗,南巧猜,苏满树一定会把洗她贴身衣物的活也一起揽下来的。 苏满树虽然话不多,但是他把南巧照顾的很好。早上会帮她准备洗漱的热水,晚上会主动帮她提两桶洗澡水,从来没有任何抱怨。平日里,在什队其他人面前也极其维护南巧,一点都不会让南巧陷入为难之地。南巧是真的非常的感谢苏满树,感谢他这么照顾她。 不过,对于南巧来说,除了日常生活外,还有一个最大的致命问题,就是体力问题。当初她和葛花一起逃跑时,就曾因为这个问题吃了大亏,如今帮忙做饭给吴嫂子打下手,她愈发的觉得自己的体力问题是个大问题。 比如说,烧火抱柴时,院子里垒好的劈柴,都是苏满树他们什队的这些人提前准备好的,只要在烧火时,抱到灶房就可以用了。 吴嫂子抱一捆不成问题,可以说得上是健步如飞,但是南巧就不行了。她抱上四五根不算粗木头,就会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有一次,吴嫂子忍不住开口,道:“弟妹啊,你是从未干过重活吧?” 南巧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吴嫂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弟妹啊,俗话说,入乡随俗,你还是练一练自己的体力吧。倒不是为了让你做活,而是我们这里毕竟是西北边疆,现在看着十分平静,说不准哪天就打起仗来了,到时候体力不行,就连逃命都是个问题啊!” 南巧愣了愣,她虽然埋怨过自己的体力问题,但是从未想过西北边疆会起战乱的问题。 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一个月了,这里生活很平静。苏满树他们那些男人除了早训就是去田里干活,平日里虽然辛苦,但是并不算是艰辛,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 这种安逸的生活,让南巧根本就忘记了,这里是边疆,常年战乱不断的边疆。她曾在京城时,即使生活在深闺之中,也会常常听到人们议论,西北边疆又打仗了。 苏满树回来时,就发觉南巧很消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直闷闷不乐。他趁着没有人时问她,南巧想了想,把自己体力较弱的事情告诉了苏满树。 这段时间相处,南巧潜意识里已经很依赖苏满树了。她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她遇到的问题,他也一定有办法帮她解决。 果然,苏满树提出:“我带你跑步,怎么样?” “跑步?” 苏满树点头,“对,每天晚上,临睡之前,我带你在周围跑上几圈。日子久了,你的体力就能锻炼上来了。不要心急,相信我。” “嗯。”南巧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对于苏满树,她自然是相信的。 说做就做,当天晚上,临睡之前,苏满树就带着南巧在棉花田埂上慢跑。 ☆、第13章 齐王 说是慢跑,其实更像是慢走,因为南巧体力有限,苏满树十分迁就她。她跑的很慢,他也不着急,反而陪着她慢慢走。 夜深外面凉,苏满树担心南巧,时不时的问她:“冷不冷?” 运动起来,浑身顿时就暖暖的,并不冷,南巧摇头,让苏满树放心。 月色莹白,照在绿油油的棉花田里,很是好看。南巧一边慢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苏满树停了脚步,对南巧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就跳进了棉花田里,弯着腰钻了进去,很快就看不见身影了。 南巧站在田埂边等他,不知道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苏满树并没有让南巧等他很久,很快他就跑了回来,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 南巧好奇的往他身边凑,看见他手里捏着的东西,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叫了起来。 苏满树的手里,捏了一只带翅膀的黑虫子。那条虫子,有两条长长的触角,身上还有厚厚的壳子。 看见南巧捂着脸躲得远远的,他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朝她招手,叫她过来:“放心,这东西叫做天牛,以树木为食,不会咬人的。” 南巧小心翼翼的缓缓靠近,观察苏满树手里的天牛。她靠近才发现,这只天牛并不是纯黑色的,它的触角和背上有一些白点,不均匀的分布着,如果硬是勉强说,它也算是一只“英俊”的天牛。 苏满树捏着那只天牛,突然它就发出了“嘎吱嘎吱”声响,企图挣脱逃命。也不知道苏满树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细线,直接绑在了这只天牛的腿上,任其飞翔。南巧能清晰的听到“嘤嘤”声音,是它发出来的。 苏满树告诉南巧:“军队里的生活很是无聊,有时遇到天牛,抓上几只玩玩,就有趣了。天牛的玩法有很多,如天牛赛跑、天牛拉车、天牛钓鱼、天牛赛叫等等。当然,这东西也不是没脾气的,在玩的时候,要当心别被它的上颚咬着手。” 南巧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把身子向后倾了倾,远离了这只天牛。他刚才明明说过,这东西不咬人的,她才会过来看的! 第10节 苏满树说的事情,对南巧来说十分陌生。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虫子,更不知道这种虫子竟然还可以有这些玩法。她抓住其中一点,满脸好奇,问苏满树:“什么是天牛钓鱼?” “就是在一盛水的盆中,放几片撕碎的小树叶,穿孔系线,另一头系在天牛角上,线长适度,将天牛放在小木条上,飘在水面。这时,天牛四周都是水,会很害怕,不安的乱动,头上的触角也会跟着动,像是钓鱼似的。如果小树叶被钓起来,就钓鱼成功了。如果有两只天牛比赛,以先钓来的获胜。以后有机会让你看看,挺有意思的,年陶最喜欢了。” 南巧眨了眨眼,苏满树这是把她当成年陶那么大的小孩子了! 她说:“你们还真是能自娱自乐啊!” “反正是用来解闷的,聊胜于无。”苏满树笑道。 他把细线塞到南巧手里,让她牵着天牛玩。南巧不敢,说什么也不肯接过来。她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么一条黑乎乎的虫子,究竟能有什么可玩的。 苏满树见她实在害怕,也不勉强她,最后把那只被嫌弃的天牛给放掉了。 南巧觉得,虽然自己嫌弃那只天牛,但是说不定以另一种方式,救了那个东西的命呢。 每天晚上临睡前,南巧都会跟着苏满树跑上几小圈。刚开始的几天,她只觉得腰酸背疼腿酸的。时间久了,这些症状就消失了,她晚上再跟苏满树跑,就不会觉得那么累了,而且速度明显有所提升,还能跑得更远了。 吴嫂子是个细心的女人,她很快就发现了南巧的变化。比如说,她去拿什么重物时,南巧竟然也能跟着拿了,显然进步不少。听说是苏满树晚上会带着南巧跑步,吴嫂子笑得合不拢嘴,跟着南巧说:“你们家满树就是个知道疼人的,这是再帮你锻炼体力呢。不过也好,你体力锻炼上来了,他也是享福的。” 南巧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她的体力有所提升,跟苏满树享不享福有什么关系。 看见南巧满脸疑惑,吴嫂子挤眉弄眼好心的跟她解释:“这还不明白吗?你体力上来了,满树当然享福了,毕竟夫妻间的事,另一个要是累到了,哪里还算得上什么妙事呢?” 南巧一开始没明白,等想明白什么是“夫妻间的事”时,顿时脸烧的火红。她原先知道,西北边疆民风开放,但是却不知道竟然开放到这个地步,吴嫂子平时看起来也算是稳重的人,竟然还会跟她八卦那种事! 吴嫂子大概是记得苏满树的交代,知道南巧脸皮薄,见她红了脸,也就不再打趣她了。 有一天,吃过早饭,苏满树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去田里干活,而是套了驴车,好像是要出门似的。 南巧好奇的跟在他身后,苏满树一转身就看见她了,笑着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营里取军需?” 南巧这才知道,原来苏满树作为什长,会定期去营里取军需。 她听到苏满树这么问她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喜。她自从“嫁”到这里来后,除了跟着苏满树去过一次集市之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们什队的这片连排房子,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 她问:“我也可以去吗?” 苏满树笑道:“当然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以往有时候是吴嫂子跟着苏满树一起去,她见南巧要去,自然就把机会让给了南巧。 南巧因为跑步的原因,这一次爬驴车时,并不像上次去集市时那么费力。虽然驴车对她来说很高,她还是凭借自己的力气爬了上去。这期间,苏满树一直站在她的旁边,时刻紧盯着她,也任由她自己尝试,并没因为嫌弃她慢。 驴车上,苏满树怕南巧不舒服,早就垫了毡子,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个厚毡子,放到南巧腿上,让她盖着,以免着凉。 能出去走走,南巧很兴奋,一路上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好像眼睛都不够用似的。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过了田地,就是军营内,很快她就看到了成亲时的那个演武场,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她知道,苏满树他们平日里就是在这里训练。 这种演武场是一个大都统有一个,出了他们这个,几乎隔一段就能看见一个。大概走到了四个演武场时,苏满树就告诉南巧:“要进营里了。” 营里门口,是由威风凛凛士兵守着的,核实了苏满树的身份后,他们才开了门,让他们的驴车驶进去。 在军营里,苏满树又驾着驴车走了一段路程,最后在几个厚实的帐篷前面,才停了下来。 苏满树一跳下驴车,就有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大树,来取军需啦?” “苏什长这次来的很早呀?” 有人看见南巧,暧昧的笑道:“这是苏嫂子吧?大树,上回我出任务,错过了你的喜酒,你要给我补上才行!” 一听到这个,不知道又从哪里蹦出了几个人,也跟着直嚷嚷:“对啊,要给我们补上才行,我们也没有喝到大树的喜酒!” 苏满树任由他们闹着,好脾气的承诺:“补上,补上,肯定给你都补上,一个都不落!” 南巧发觉,苏满树跟他们这些人说话时,脸上不自觉带着笑容,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他应该跟这些人关系很好,至少很熟悉。 苏满树跟着其中几个人去了帐子里做登记,临走前,把南巧牵下车,让她在这里等他,可以小范围的看一看,不要走远。 南巧十分听话,按照苏满树的交代,只走了五步,就停在原地不动了。她发现,这里除了她之外,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她其实在这里很是突兀。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走的好,若是又给苏满树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她虽然咱着没动,但是眼睛却在四周打量。她发现,军营里跟苏满树他们那里并不一样,跟她之前待嫁时被关押的地方也不一样。军营里四周都是扎的帐篷,几十步一个,十分的有规律,而且每个帐篷似乎都由士兵守着,真可谓是五步一兵十步一哨。 她正看的欢,就又听见了驴车声靠近。 有人打招呼:“是李什长来了啊?” 她身后不远处,挨着苏满树停下驴车的地方后面,又来了一辆驴车。听那个称呼,应该是哥跟苏满树一样军职的人。 他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那两个小伙子留在原地,他也进了帐子去登记去了。 那两个小伙子闲着无聊,开始聊天。 其中一个说:“你听说了吗?率领我们西北军的齐王殿下,他成亲了!” 另一个道:“真的假的?我听闻齐王殿下常年镇守西北边疆,只有三个月前才回了京城,难道就是这三个月成的亲?” 听到“齐王殿下”四个字,南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成亲了? 齐王殿下成亲了? 她的晋安哥哥,成亲了?! ☆、第14章 噩梦 那两个闲聊的小伙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旁的南巧,两个人继续说话。 先开口的那个道:“千真万确,齐王娶亲这件事,现在外面都已经议论开了!” “齐王都年过二十了,成个亲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议论的?只能说,嫁给齐王的这个姑娘是要享了福的,皇上至今未立储君,齐王殿下呼声又是最高的,这个嫁给齐王殿下的姑娘家,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甚至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哎呀,你这是有所不知啊!”先开口的那个道:“齐王殿下从小就有一门婚约,是林丞相的嫡长女,两个人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情比金坚,只可惜……” “林丞相?林相?意图谋反的叛贼林相?” “是,就是他。” “你是说,齐王与这个意图谋反的叛贼林相的嫡长女,有婚约?” “自然。” “这可如何是好?作为皇子,竟然与一个叛贼之女有婚约,这对齐王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皇上会怎么想?难道不会联想到,林相谋逆,就是为了替齐王谋逆?” “可不是吗?别说别人了,连你都这么想,那些聪明绝顶的其他人怎么可能不会这么想!可是啊,我们齐王殿下是什么人,赤胆忠心,光明磊落的真汉子!他这次回京,不仅没有取消与叛贼林相的嫡长女的婚约,还将已过世的林相嫡长女的牌位迎娶进门,许以正妃之位!” 一直在旁偷听的南巧,顿时瞪圆了眼睛,耳边不断的回响着那个小伙子的话:“将已过世的林相嫡长女的牌位迎娶进门,许以正妃之位!” 齐王晋安,竟然将林挽月的牌位迎娶进门,还给了她王妃之名?! 他竟然会这么做! 她的晋安哥哥,竟然真的信守诺言,娶她为妻!就算她已经死了,他也将她的牌位迎娶进门了! 她的晋安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已经死了啊!她林挽月已经死了啊!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 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还要给她妻子的名分?!为什么啊?晋安哥哥,为什么啊? 南巧哭了。 苏满树带着东西出来时,正好看见南巧低着头,抹眼泪。他吓了一大跳,把手里领取到的军需直接往驴车上一扔,慌忙跑到南巧面前,急忙问她:“南巧,出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 南巧别过头,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后,才装作没事人似的转头看向苏满树,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闷着声音道:“我没事,刚才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 苏满树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明显就是哭过了,怎么可能是风沙迷了眼睛呢? 见她并不想说,苏满树也没有勉强问她。他把取到的军需供应在驴车上垒好后,给南巧辟出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扶着她爬了上去。 整个过程,南巧很是木讷,怏怏不乐,没什么反应。几乎就是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完全像一个木偶。 苏满树驾着驴车,忍不住担心,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南巧。她一直坐在车板上,靠着箱子,抱着膝盖,团成一团,一动也不动,真是乖巧的跟一个木头人一样。 直到吃晚饭时,南巧也没有回过精神来。 吴嫂子背地里问苏满树:“你媳妇儿这是怎么了?今天你们出门,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满树自然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南巧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他进帐子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他出来之后,南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呢?难道是,他进帐子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一直留心着帐子外面的情况,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呀? 南巧整个晚上都不舒服,几乎是麻木的洗了澡。洗完时,甚至都忘记去叫等在门口的苏满树。还是苏满树因为不放心她,试探着再门口叫她时,她才想起来苏满树还等在门外呢。 发觉南巧心情不好,就算是让苏满树白等了,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更加担心南巧,不知道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南巧心情很是复杂,也没有精力去注意苏满树的情绪,把床上的帘子拉上后,就钻进被里去睡了。 . “姑娘,你快走,拿着我的卖身契快走!从此以后,你就是*巧,不是林挽月!” “南巧,南巧,你回来!不要!我求你不要……” “姑娘的大恩大德,南巧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只求再做小姐的奴婢!” “南巧,南巧……啊!” 混乱的梦里,有人在喊:“大姑娘跳湖自尽了,大姑娘跳湖自尽了!” 她想要往湖边跑,想要去看看南巧最后一眼。有人推她,哭着哀求:“姑娘,您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你不能让南巧白死啊!” 一切都是混乱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只能无助的喊着:“南巧,南巧,南巧……” “南巧,南巧!” 有谁在喊“南巧”,有谁跟她一样,在喊“南巧”,这个声音暗哑润泽,把“南巧”两个字喊的十分动听,就在她的耳畔响起。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谁?是谁?究竟是谁在喊“南巧”,跟她心里喊的一模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苏满树。 苏满树掀开她床上的帘子,满脸焦急,“南巧,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对哦,她就是南巧,她现在就是南巧!在南巧替她投湖自尽之后,她就是只能是南巧! 南巧忽然起身,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嚎啕痛哭起来。 她冲的力道很大,苏满树没有防备,好在他身手敏捷,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把她稳稳的抱住怀里,让她的头窝在他的肩窝里,任由她哭着。 南巧的眼泪又快又急,很快就打湿了苏满树的肩头,冰凉湿意摩挲在他火热的皮肤上,让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大掌轻拍南巧的背,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她。 南巧一直在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最后连嗓子都哭哑了。苏满树就那样,一直站在床边,默默的抱着她,即使那个姿势十分的别扭累人,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他也没有挪动一分。 南巧最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靠在苏满树怀里睡着的,等她又醒过来时,苏满树已经抱着她靠坐在床边,拿着温热的巾布,正在轻柔的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动作很轻,她只能感觉到有东西轻轻的扫过她的脸,像是小虫子似的,如果不是她醒过来,基本都不会发现。 第11节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苏满树竟然一夜都没有睡。 南巧此刻是靠在苏满树结实的胸膛前的,苏满树整个身体只搭了一个小小的床边做支撑,后背依靠在床柱子上,凭借这两点支撑着南巧整个人的重量。 发觉他的姿势十分的累人后,南巧很不好意思,立即挪动了身子,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让他也好好的休息一下。 苏满树从床上站了起来,把那块温热的巾布塞到了南巧手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活动了一下胳膊,转身穿了外套,准备出去早训。 南巧从床上站了起来,犹豫了一番,才叫住他,对他说:“对不起,让你没有睡好。” 苏满树笑了笑,“没事,你多睡一下,别胡思乱想,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嗯。” 南巧的心中很过意不去,她闹腾了一夜,苏满树竟然没有一点不满,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还担心她是否发热生病,真是让她羞愧的无地自容。苏满树对她的好,一直以来都对她那么好,她无以为报。 南巧闹腾了一夜,也有些不舒服,苏满树出门后,她倒在床上,竟然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一点噩梦,可能是昨夜嚎啕大哭过,把一直以来心中的压抑都哭了出去。 南巧再次醒来时,苏满树已经回来了。显然他是不放心她,结束了早训,发现她没有去大屋吃饭,便急冲冲的赶了回来。 他见南巧醒了,便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巧摇了摇头,她睡得很好,精神也恢复过来了。 苏满树端了一只碗,里面是饭,上面被放了许多菜。他也不让南巧下床,直接让她在床上吃。他还小心翼翼地哄着南巧:“乖,过来吃饭,就算不想吃也要逼着自己吃下去,只有吃下去了,才有力气,你想做的事才有机会做……” 南巧觉得这样唠唠叨叨的苏满树很难见到,他现在这个模样,有点像是被吴嫂子附身了似的。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从苏满树手里接过饭碗,朝着他大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大口吃饭。 对,她还活着,无论她是林挽月还是*巧,她都还活着。既然她还活着,就要替南巧,也要替她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第15章 祭拜 苏满树见南巧把一大碗饭都吃了下去后,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能吃饭了,还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证明她已经没事了,至少她遇到的事情,已经能自己想通了。 苏满树并不想逼问南巧究竟怎么了,人家姑娘从京城远道而来,一路被送到这边,被迫嫁给他们这些粗汉子,心里肯定是有不痛快的。既然南巧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收拾好一切后,他让南巧继续在家里休息,午饭也也不用特意去大屋那边吃,等他下了田干活回来,一起帮她带过来。 南巧也有些不想出去见人,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苏满树走了之后,南巧也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下了床。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照了铜镜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肿的吓人。她这个样子,连自己都觉得可怕,难怪苏满树被吓到了。 中午时,苏满树很早就回来了。他不仅给南巧带了饭,连他自己的那一份也一起带了回来了。南巧知道,他是担心她等得太久,所以连饭都没有吃,就急忙回来了。 南巧的心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吃饭时,南巧问苏满树:“那个……这里能买到纸钱香线吗?” 苏满树正在捧着饭碗吃饭,听南巧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我帮你想办法。” 南巧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朝他道了一句谢。 不知道苏满树是怎么办到的,傍晚他回来时,就给南巧带回来了纸钱香线。晚上他带着她出去跑步,南巧就顺手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寻了个十字路口的田埂,管苏满树要了火折子,想要烧起来。 她正要点火,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苏满树。 苏满树被她这么一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朝着远处走了过去,直到走到很远,才停下了脚步。 南巧感激的朝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站那么远,究竟能不能看见她的笑。她很感激,苏满树能给她一个僻静的空间,让她进行祭拜。 点了火,南巧蹲在火旁,烧了香,把纸钱一点一点的往火里放,小声喊着:“父亲、母亲……” 刚喊了一句,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她哭着说:“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我遇到了一个好人,他的名字叫做苏满树。就是那边,站在那边的人,您们看到了吗?” “父亲、母亲,您们在那边好吗?原谅女儿不孝,不能为您们立坟祭拜,不能为您们申述冤屈,呜呜……还有阿轩,姐姐想你了,你在那边一定要乖乖的,一定要听父母的话,如果要去投胎,记得投一个普通简单的好人家,不要再投到像林家这样的了。因为权势,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人算计蒙上不白之冤,死的这么冤枉。” 她又往火堆里放了几张纸钱,继续说:“父亲、母亲,我听说晋安哥哥,也就是齐王殿下,他成亲了。可是他没又娶任何姑娘,他娶的竟然是我的灵位!他让我的灵位,成为了他的王妃……我从未想过,即使我死了,晋安哥哥也真的会按照婚约娶我,宁愿把我的灵位娶回家,占了他的正妃之位。这种恩情,我根本无法回报……父亲、母亲,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南巧哭了一阵子,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把手里最后的那些纸钱都扔进火里了,最后对着火堆,道:“父亲,母亲,您们不用担心我,女儿过得很好,这里的生活环境也很好,女儿一定会听您们话,不去想报仇的事情,好好的活下去,替您们,替阿轩,也替南巧。如果,您们在下面遇到南巧,请您们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女儿现在的一切,都是南巧牺牲换来的……” 之后,她又在旁边点燃了一堆纸钱,“南巧,你好吗?一直以后,我都没有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两个火堆烧着纸钱,大火把纸钱变成黑乎乎的灰屑之后,慢慢的,最终都燃尽,熄灭了。南巧起身,又朝着火堆踩了几脚,厚实的靴底把最后的火星都踩的灭后,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转身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 苏满树一直站在远处,因为不放心她,目光一直落她的身上,时刻看着她。见她先是哭,后来又变得镇定之后,他才算是放了心。看着她朝他走来,他主动的迎了上去。 南巧看见他后,停了脚步,对他说:“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苏满树应了声“好”,便带着南巧回家了。 南巧很庆幸苏满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关于她烧纸钱祭拜的事情,他除了帮她带回纸钱香线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问。 晚上,南巧洗好澡,开门去叫苏满树,发现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在门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南巧用干布绞着头发,迈步门槛,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在附近看见苏满树。外面有些凉,她缩了缩脖子,放弃了去找他的想法,又回来屋子。不多久,苏满树就回来了。 他进来时,大概是因为在夜里行走的匆忙,带了一身的凉气。见家里的门没有关,他看见床边的南巧时,就嘱咐她:“以后我不在时,记得把门锁上,我要是想进来,会敲门的,你不用特意为我留门。” 他想,应该是南巧洗好澡之后,发觉他没在,便特意给他留了门。这里虽然是隶属于西北军营,但是事实上,周围并不是很安全,除了他们什队,附近还有其他一些什队的人,人品良莠不齐,南巧一个姑娘家,若是真的遇到有心人使坏,她可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何况,这里毕竟是西北边疆,位于两国边境,说不准就有北夷外族的人,浑水摸鱼的混进来。 不过,他并没有跟南巧说过这些,他知道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她已经十分不安了,自然不想用这些并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再去吓唬她,只能平日里要求自己多在南巧周围注意一些就是了。 南巧正在绞干头发,听见苏满树突然这么说,稍微的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应了声“嗯”。 她知道苏满树是为她好,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夜,南巧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既没有梦见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梦见弟弟阿轩,更没有梦见那个替她死去的南巧。 第二天一早,苏满树去早训,南巧自己往大屋走去。路过昨晚她烧纸钱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了黑乎乎的纸灰,泥土都是新翻出来的,是有人特意把她祭拜烧纸的地方给掩藏起来了。 看到这里,南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是苏满树昨天晚上,趁着她洗澡的功夫过来处理的。南巧也知道,在一些地方,尤其是大宅子或者庄园里,是不能私自进行祭拜烧纸活动的,轻了会被罚,重了将会被判刑呢。看样子,这西北军营里,似乎也不允许私下里进行祭拜,不然苏满树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替她掩埋了烧纸的地方。 南巧在那个地方默默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转身,朝着大屋走去。 她记得,当初南巧替她投湖自尽,代替她死时,她的母亲抓着她手,将她往外一推,告诫她:“从此,这个世上将没有林挽月,你是*巧,我们林家的事情,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不需要复仇,你不需要活在怨恨里,我和你爹,包括自愿为你死去的南巧,我们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活着,活在这个世上,替我们所有人活着。” 后来,她带着南巧的卖身契,回了南巧家。南巧七岁就被爹爹和继母买到了林相府做婢子,她离家时还是个孩子,即使现在回到赵家的是十五岁的林挽月,家里人竟然也没有发现。假扮成*巧的林挽月,虽然庆幸自己没有被赵家人揭穿,但是她不得不为南巧伤心。南巧离开这个家里八年,连回来的这个人不是她本人,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后来,林挽月发觉,她还是高估了南巧与家人的感情。她假扮成*巧没到一个月,就又被*巧的爹娘,以十五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了人牙婆子,被送到了西北边疆。 她现在不是林挽月,是*巧,她遇到了一个好人,叫做苏满树。 到了大屋时,吴嫂子正在灶房里忙活,看见南巧,立即就迎了出来,关切的问她:“弟妹,身体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巧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她昨天没过来用饭,苏满树用的是她身体不舒服跟大家解释的。 她摇了摇头,笑着跟吴嫂子道:“我已经好了,没事了。” 吴嫂子掩唇轻笑,暧昧道:“弟妹是不是有了?” ☆、第16章 乌龙 有了? 有了什么? 南巧莫名其妙的看向吴嫂子,只见她一直暧昧的朝着她眨着眼睛,那意思似乎是你知我知心知肚明。 可是,好半天,南巧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吴嫂子见南巧怎么点拨,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无奈,轻咳了一声,直接问她:“你和满树成亲也几个月了,这肚子里也该有动静了吧?” 南巧愣了愣,随即顿时就明白了吴嫂子的意思,满脸红通。吴嫂子的意思是说,她跟苏满树已经成亲了一阵子了,这也该到有孩子的时候了。 可是,只有苏满树和南巧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真的做夫妻,这怎么可能有孩子? 吴嫂子见南巧脸红了,笑着安抚她:“我们都是女人,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嫂子懂你。昨天你身子不舒服,就是这孩子闹腾的吧,这刚有了身孕,人啊就会又困又乏……” 南巧见吴嫂子误会深了,急忙解释:“嫂子,我没……” 她话还没说完,吴嫂子就开始叨唠:“也是,头前三个月是最关键的时期,你谨慎点,不张扬也是好的。对了,你赶快去桌子前面坐着休息,这里嫂子一个人忙活就行。你现在跟以往不同了,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南巧欲哭无泪,急忙朝着吴嫂子摆手,要解释清楚这个误会,谁知道,她刚要说话,身后就传了一个极其兴奋的声音:“师娘?你有了孩子啦?也就是说,我有了小师弟,我要当师兄啦?” 唐启宝满脸兴奋的冲了进来,一双溜圆黝黑的大眼睛在,直直的盯着南巧的肚子,满眼冒光,恨不得自己有双火眼金睛,直接能透过南巧的肚皮,就能看他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弟。 南巧敢打赌,若不是唐启宝还有些理智,迫于男女授受不亲,他肯定能伸手来摸她的肚子,因为她已经看见唐启宝伸了手后,又硬生生的将手缩回去的动作了。 她怕这个乌龙越闹越大,急忙摆手解释:“没有,真的没有……”” “嫂子有了身孕了?我们什队要添丁了!” “这下子热闹了,我们什队又有喜事了!” 跟着唐启宝,又进来几个人,直接无视了南巧的那几句“没有”,纷纷朝着她恭喜。南巧焦急不已,满脸愁容,拼命的向他们解释。可是,那些人都做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直到有人说话,南巧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嫂子,你放心,我们不是外人。这有孕前三个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忌讳,我们都懂,绝对会替你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的!” 南巧急忙摇头,拼命的跟那几个人,说:“是你们误会了,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那几个人立即点头,表示了解,还都一齐的做出了个“嘘”的动作,又做出了个“闭嘴”的动作,纷纷保证自己绝对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南巧还在拼命解释的时候,苏满树回来了。唐启宝第一个围了上去,高高兴兴的叫着:“师父,师父,我要当师兄啦,嫂子她有了娃娃了,是我的小师弟!” 苏满树一愣,还没来得及看向南巧,就被其他的几个兄弟给围住了。有人跟他拍肩恭喜:“行啊,苏什长,要升级做爹爹了!” “恭喜恭喜,满树要当爹了!” “苏什长,嫂子有了身孕,我们什队要添丁了。” 南巧怕事情闹大,苦着脸,急忙的朝着苏满树挤过来。可是她人瘦小娇弱,跟那些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粗根本没法比,别说挤过去了,估计被围在人群里的苏满树,根本就没看到被挡在人群外的她。 苏满树愣了许久,似乎也弄不明白,南巧是真有了身孕,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接受着来自什队兄弟的恭喜。 等到南巧挤到苏满树面前时,他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叮嘱道:“小心。” 南巧看见他,简直就像是看了救星一样,急忙朝着他扑了过去,拉住他的手,要他向大家解释,不是大家误会的那样,她根本就没有身孕。 她虽然跟苏满树拜了堂,可确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怎么可能就有了身孕呢? 这个乌龙,真是闹大了! 苏满树听见南巧的话时,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仔细跟她确认:“你真的没有身孕?” 南巧目瞪口呆的看向苏满树,难道连他都误以为她有了身孕?自成亲以来,他们都是分床而睡的,她自己怎么可能有身孕啊? 第12节 她虽然是长在深闺中的姑娘,但是好歹还是知道的,没有男人,一个女人是根本不可能自己有身孕的。 苏满树见她发愣,不回答,轻拍了她的手臂,低声道:“南巧,不要怕,你跟我说实话,不用瞒着我。若是……若是你真的有了身孕,你就把孩子生下来,我认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世的。” 他这话一出,南巧更是愣了。 原来,苏满树不是愚昧无知,以为一个男人没有跟一个女人同床,那个女人就能怀孕,而是误以为她之前有过别的男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南巧这下子真是哭笑不得,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脸红,还是该脸黑。她憋着气,怒视苏满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没有身孕,是他们误会了。我……我还是清白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身孕?!苏满树,我不许你这么想我!” 苏满树听到她的回答,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刚才,那些兄弟信誓旦旦的跟他道喜,他还真以为南巧是有了别人的孩子呢。再见她朝他扑过来时的窘迫,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才想要隐瞒,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他朝着南巧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南巧瞪了他一眼,虽然被他误以为自己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很是不悦,但是她却也不舍得真生苏满树的气。毕竟,她这种来路的姑娘,又不肯跟他同床做真夫妻,他有些别的想法,也是自然的。何况,他都愿意戴着绿帽子认下那个“孩子”,她真是想要发火都没处发火。 南巧见他道歉心诚,也不好再跟他板着脸耍脾气,只好问他:“大家现在都误会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满树低头看着她,忽然唇角上翘,半真半假道:“不如,我们努努力,把这件事变成真的,假戏真做?” 南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瞪向苏满树,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恐惧。 苏满树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笑道:“逗你玩的,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解决。”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是怎么跟大家解释的,反正之后每个人看见她,都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唐启宝是最伤心的,甚至还凑到了她身边,跟她撒娇说:“师娘,我的小师弟没有了。” 南巧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唐启宝继续说:“师娘,你一定要给我生一个小师弟啊!我可以照顾他的,我可以给他换尿布,给他喂米糊,等他大一点,我还可以教他练武耍枪呢!” 最后,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跟南巧说:“师娘,我能做的事情好多呢,就差一个小师弟了……” 南巧忽然就心软了,唐启宝这副模样,简直就跟她的弟弟阿轩一模一样。阿轩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他虽然长得很高,平日里却极其愿意在她这个长姐面前撒娇,每一次都会使出装可怜这一招必杀技,几乎屡试不爽。 唐启宝就比阿轩大了不到两岁,生长的环境却不一样。如果她的父亲林相不被朝廷扣上那样一个罪名,阿轩将会一直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而唐启宝小小年纪,就在条件极为艰苦的西北边疆做士兵,平日里除了练兵,还要下地耕田…… 唐启宝见南巧不说话,吓了一跳,急忙哄她:“师娘,师娘,你别急,我听人家说,孩子是一定会有的。你和我师父才成亲几个月,现在没有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年陶就是吴嫂子跟吴大哥成亲好几年后才有的,不着急的,不着急的,大不了,等以后小师弟生了出来,让他多叫我几声师兄,把这些年差的补回来就好了……” 唐启宝虽然孩子心性,但是本质还是好的,努力的尝试着用各种不着边的话,逗南巧开心。南巧被他那副焦急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启宝见南巧笑了,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最后,拉着年陶,高高兴兴的出去了。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南巧忍不住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带着年陶,去过当师兄的瘾了。 ☆、第17章 量体 再见吴嫂子时,南巧忍不住心有余悸,也不怎么太敢往她身边凑了。要知道,就是因为吴嫂子的几句话,她就变成了有了身孕的女人,这谣言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这若是在她们后宅之中,很有可能就会杀人于无形了。 吴嫂子让南巧闹出这么一个乌龙,她也心有愧疚,见南巧有些躲着她,她更是不好受,几乎抓住了机会,就跟南巧道歉:“哎,那个,弟妹,那天是我不好,是我嘴快,闹出了那么一件乌龙,真是对不住你了……” 人家都来好声好气的道歉了,南巧自然也不会再往深了计较。她虽然有意疏远吴嫂子,但是他们整个什队,一共就她和吴嫂子两个人,就算是再疏远,也毕竟是要早晚天天见面的。 南巧跟吴嫂子摇头,表示她不在意,也让吴嫂子不用在意。 吴嫂子是很淳朴的村妇,没有什么花花心肠子,见南巧原谅了她,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对南巧更是格外的热情。 南巧无奈,任由她扯着,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叹气,看样子,她这种想要单方面疏远吴嫂子的想法,还是早些抛在脑后的好。 要入秋了,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秋衣和冬衣了。 吴嫂子跟南巧说:“军营里每年,都会给满树他们按季节发两套外衣,你只要给你家满树做几身秋冬穿的里衣就好了。不难的,比做外衣简单多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向南巧,表情有些奇怪。 经过上次有孕的那件事,南巧已经如惊弓之鸟,每一次吴嫂子用这种眼神打量她时,她就顿觉头皮发麻,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不出南巧意料之外,她很快就听见吴嫂子开口说:“南巧,我怎么从没有看过你给满树做衣裳鞋袜啊?” 南巧握着针的手顿了顿,她抿了抿唇,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真是一针见血,让她哑口无言。 “你们这成亲都快半年了,虽然算不上老夫老妻,但是新婚甜蜜应该早就过了吧,也该开始过日子了。” 南巧敷衍的点头,悄悄的把手上的针线收了起来,手指摸上自己的针线笸箩,随时准备起身逃跑。若不是她就这么突然离开,会让吴嫂子下不来台,她真恨不得现在转身就跑。 然后,吴嫂子是个快言快语的,也根本看不出南巧的为难,一个劲的抓着这个话题,聊个不停,连南巧一声没吭都没有觉察到。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看见南巧极为不自然的表情,皱了皱眉,下意识的问她:“弟妹,你和满树,不会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圆过房吧?” 她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朝着南巧劈了过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硬着头皮瞎掰,才算是让吴嫂子相信,她和苏满树已经圆了房。 总算从吴嫂子那里逃了出去后,南巧说什么也不肯再跟吴嫂子一起做活了。 晚上,南巧洗完澡之后,就一直紧张局促的坐在床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苏满树发觉她怪怪的,又发现,他看向她时,她会刻意把头避开,故意不看他。他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最近好像没有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南巧是怎么了。 他见她一直不看他,只好转身,去铺床。他睡觉了,就不会惹南巧不开心了。 南巧纠结犹豫了很久,眼瞧着苏满树就要睡了,她才强迫自己开口,喊他:“苏满树!” 苏满树回头,疑惑的望向她,担心的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南巧坐在床边,不安的揪着手指,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哦,那就早点睡吧。”苏满树虽然疑惑南巧忽然喊他做什么,但是她既然不说,他自然不会勉强她。 南巧见他真的要去睡觉,顿时就急了,起身朝着他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仗着胆子道:“苏满树,我给你做身衣裳吧!” 苏满树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整个人十分的震惊,他从没有想过,南巧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南巧低着头,揪着手指,局促不安,不好意思看他。她小声嘀咕:“我听吴嫂子说,你们每年都会发两身秋冬的外套,那我就给你做里衣吧。我的针线手艺,你也知道,水平一般,现在也只能做好里衣。” 苏满树很是惊讶,并没有仔细听她关于自己手艺的评价,反而又跟她确认了一遍:“南巧,你是要给我做衣裳?” 他说话时,特意加重了“给我”两个字,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南巧的话。 南巧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朝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对,我要给你做衣裳,做里衣。” 听到南巧肯定的回答,苏满树顿时就满眼惊喜,高兴不已,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十分的开心。 南巧看见他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连之前的纠结不安,都忘得一干二净。 苏满树很是兴奋,他问南巧:“你要给我做什么样子的?我用不用站好,让你给我量量尺寸?” 他这么一问,南巧愣了。她要是给他做里衣,为了做的贴身,就只能亲自的给他量尺寸。可是,量尺寸这种活,她要贴着他的身体量,尺寸才能更精准,做出来的衣服,才能更舒服。 南巧咬了咬牙,反正都已经决定给他做衣裳了,自然要给他做的越合身越好,所以最终强迫自己点了头,拿了皮尺,让苏满树穿着里衣在屋子里站好,她一点一点的给他量尺寸。 苏满树很高,南巧越是贴近他,越觉得他长得十分高大。她站在他的身前,油灯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摇摇晃晃的,她就有一种错觉,感觉似乎自己是站在他的影子里似的。 南巧量尺寸时,苏满树极其配合。让他抬胳膊,他就抬胳膊,让他转身,他就转身。南巧发现,他的嘴角一直上翘,而且弧度越扯越大,很是得意。 她有点心酸,仅仅是帮他做一身衣服,他就能高兴成这样,他也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她量到肩宽时,正好是站在苏满树的正对面,她捏着皮尺,把一端固定,扯着另一端,搭在他的另一个肩头上。这个过程中,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是苏满树的呼吸,他微微垂头,那个角度,鼻息正巧与她的脸颊擦过。 南巧不自觉的红了脸,不动声色的避开他,坚持把尺寸都量好,一一的记录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她答应给苏满树做衣裳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苏满树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好,脸上不自觉的就带着笑,有时甚至能听到他哼着愉悦的小调,虽然听不懂他在哼着什么,但是听起来却十分的动听。 南巧也似乎被他感染了,决定一口气给他裁剪两套里衣,让他可以换洗着穿。她选了一块深蓝色的布,又选了一块深灰色的布,都是棉布,贴身穿起来会很舒服。 吴嫂子发现南巧最近这几天,没有来找她一起做活,索性带着针线笸箩,自己找到南巧家。吴嫂子这么一来,倒是出乎了南巧的意料之外。她虽然惊讶,但是还是热情的把吴嫂子招待进了屋子。 吴嫂子显然是第一次来苏满树家里串门,一进门后,就直夸南巧贤惠,是个勤快人,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的。 南巧被她夸奖着,心中却有愧。她平日里几乎很少收拾屋子,房间里这么干净,都是苏满树一个人收拾的。她也想过要帮苏满树的忙,结果每一次起床后,都发现,苏满树在离开前,就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了,让她根本就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可惜,她又不能跟吴嫂子实话实说,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着吴嫂子的夸奖。 吴嫂子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搭的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了。 南巧见她看见了那个木板床,顿时心中一惊,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这很明显了,巴掌大的屋子里,本来就不宽敞,却有搭了一张极其占地方的木板床,上面还有被子和枕头,显然每天晚上都有人在这里睡。这个房间里,除了她就是苏满树,不是她就是苏满树睡在上面。不管谁睡在上面,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就是南巧和苏满树,是分床而睡的,甚至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圆房! 吴嫂子盯着那张木板床看了许久,最后转头望向南巧,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南巧一起做起了针线活。 南巧见她没有深问,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还真难想象,如果吴嫂子直言不讳的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第18章 裁衣 南巧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认真的缝着手里的衣裳。 吴嫂子盯着这件衣裳看了许久,才开口问:“你这是要做给满树的?” 南巧笑了笑,点头说:“嗯,做给他的。我寻思帮他做两件里衣,可以换洗着穿。” 吴嫂子意有所指,道:“满树要是收到你的这件衣服,定然是十分高兴的。他这个人,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身边也没有人照顾,要是知道你给他做了衣裳,他肯定高兴的要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南巧静默了,这话还真让吴嫂子给说着了。这几天,苏满树有多高兴,没有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衣裳,甚至还没有开始动手做呢,他竟然高兴成那个样子。想一想,南巧就替他心酸。 吴嫂子说:“南巧啊,你嫁过来这么久了,满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也又说了解了。他平日里看着话不多,老实稳重,但事实上,是个心思细腻,惯会疼人的。嫂子不知道你和满树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嫂子想说,错过满树,你这辈子都不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了。” 吴嫂子还是把话说了,虽然说得很隐晦,并没有当着南巧的面,直言问她,为什么不跟苏满树圆房。但是,这样的话,还是让南巧心里有些发酸。她知道,吴嫂子这是在替苏满树抱不平! 吴嫂子也不管南巧究竟是个什么脸色,也不管她说这些话,南巧究竟乐不乐意,反而像是洪水泄闸,话匣子一打开,就受不住了。 “满树也不容易,他十岁就进了军营,上了战场,刀枪剑雨,活到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结果还……”吴嫂子看了一眼南巧,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把最后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另一个说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女人啊,这一辈子,就要看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南巧,不是嫂子说,自己想想,自从你嫁给满树之后,满树可有亏待过你的地方?他虽然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是能让你吃饱穿暖,让你有新头花新耳坠带,还能让你涂上胭脂水粉,你对他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不说远的地方,就说我们军营里,你看看我们周围,哪个汉子娶了媳妇儿之后,还自己洗衣服洗被面?也就只有你们家满树心疼你,从来不让你沾了凉水干重活,甚至对你嘘寒问暖,每天够给你烧热水提热水的,生怕你有一点不舒服……” 苏满树回来时,就发现南巧一个人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的担心问她:“南巧,你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南巧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她的脑海里,还一直都是吴嫂子滔滔不绝讲话的那些话,反复的在她耳边响起,控诉着她的冷酷无情。 她缓缓起身,走到苏满树面前,抬起头,问他:“苏满树,娶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当初,苏满树明明可以娶其他的姑娘的,是她为了躲避那个坏男人,抓住苏满树不放,强迫他娶了自己的。她当初只是为了自救,却把苏满树带到了这种尴尬的境地。就像是吴嫂子说的那样,他如果娶了别的姑娘,按照苏满树为人,一定会对待媳妇儿特别好,媳妇儿的心也会全心全意的落在苏满树的身上,他肯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可是,他娶的是她。 听见南巧的话,苏满树错愕不已,眉头紧锁。他把屋子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她的针线笸箩上,恍然大悟:“今天吴嫂子来过?她跟你说了什么?” 南巧不想说吴嫂子,只是固执的望着苏满树。她心情很是复杂,她也说不清,究竟期待着苏满树怎么回答她。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道:“南巧,你不要听吴嫂子说的话,她就是爱唠叨了一些,并没有坏心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想要离开,我就安排人送你离开;如果你没有地方去,想要留在这里,就安心的留在这里。我苏满树虽然不能保证给你多好的生活,但是我能保证,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到你。你在这里,就安心的待着,不要胡思乱想。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以后也不要再去想了。天都快黑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洗漱,上床睡觉去吧。” 南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打在了屋子里的泥地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水渍。 第13节 苏满树看着那些水滴,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故意逗她:“还说自己是不爱哭的姑娘家,这才说几句话,就又开始掉猫眼泪了。真是小姑娘家家的,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南巧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抹了一把了脸,强迫自己停止了哭。她别过头,小声的嘀咕:“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苏满树常年习武,一向耳聪目明,她虽然只是小声的辩解,但是还是被苏满树听了个正着。 他站立抱臂,借着油灯的灯光,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才笑着打趣她:“比年陶高不了多少的小萝卜头,竟然还说自己是大姑娘!” 南巧被气的脸红,抬眼瞪他,疾声反驳:“我有年陶好几个高呢,年陶才是真正的小萝卜头!” 苏满树哈哈大笑,强忍着去捏她鼻头的冲动,点头赞同:“瞧你这点出息,也就只能跟年陶比了!” 南巧被气急了,也瞬间明白过来,苏满树这是故意逗她开心,于是转过身,懒得跟他计较,任由他在那边朗声大笑,也不肯回头。 之前紧张尴尬的气氛,因为苏满树的这几句玩笑,变得烟消云散。大概也是因为从苏满树嘴里,听到了“不后悔”,所以南巧的心情也很好,既然他想逗她开心,她就让自己开心些。只要苏满树能高兴一些,她其实很愿意配合他的。 苏满树又去灶房那边,帮着南巧提了两桶洗澡水,让南巧趁着洗澡。帮南巧倒好洗澡水,他就转身出了门,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现在已是入秋,夜里天气越来越凉了,南巧舍不得苏满树在门口等太久,迅速的洗了洗,就穿了衣服,跑出门外,把苏满树叫了进来。 苏满树很诧异今天南巧洗的这么快,见南巧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来得及绞干,顿时就明白了,她这是想让他早点进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南巧不用担心他,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哎,南巧脸皮薄,有些事,还是不要点破的好。 苏满树正在铺床,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就看见南巧捧着什么东西,正绕过桌子,朝他走了过来。 南巧抬头,目光与他的目光,正好碰上,刚沐浴过的小脸顿时就红了,急忙别过头,隔着好几步远,就停了下来跟苏满树说:“那个,我把这件里衣做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 苏满树看见那件衣服,满脸惊喜,高兴的手舞足蹈,也不在乎他和南巧之间还差几步远距离,几乎是一个健步就窜了过去,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指着南巧手里的衣服问:“这就是给我的?” 也没等南巧回答,他就直接从南巧手里接了过来。是一件深蓝色的棉布里衣,针脚很是密实,可以看得出,南巧做的时候,十分的用心。 苏满树满脸带笑,十分的高兴,竟然不管不顾,当着南巧的面,直接就脱掉身上正穿着的那件里衣,准备试试这件新里衣。 南巧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他露出了结实健壮的胸膛,她才反应过来,苏满树这是要脱衣裳,吓得立即转过身,别过眼不去看他。可是,事与愿违,她虽然转过身了,但是脑海中却还是留存了刚才看到的那一眼。 他的胸膛结实健壮,黝黑光亮,上面肉块棱角分明,随着他的动作微动……南巧发觉,自己竟然有想要再看一眼的冲动。她紧闭双眼,把心里冒出的那点冲动,如数的压了回去。 苏满树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好了。” 南巧缓缓转身,看见那件深蓝色的里衣,熨帖的穿在他的身上,被他颀长的身形全部勾勒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苏满树长得很好,无论是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是颀长高大的身材。 不自觉的,南巧的脸热热的,她不用去照镜子,就能肯定,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她匆忙的憋了一眼苏满树,见衣裳合体,立即转身,避开他的视线,掩藏自己的脸红,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穿着挺合身的,我先去睡了。” 苏满树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 ☆、第19章 狼烟起 第二天,苏满树去早训时,南巧就已经醒了。不过,想起昨天晚上她那些羞于见人的想法,南巧愣是乖乖的躺在床上装睡,直到苏满树出了门,她才起身。 因为今儿起的早,洗漱完后,距离吃早饭还有一些时间。南巧闲着无事,又不想早早的灶房那边,免得提早遇上吴嫂子,索性拿起自己的针线笸箩开始做针线活。 她见自己做的那件里衣,苏满树穿着还算是合身,就又开始给他缝另一件。她缝着缝着,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给苏满树量尺寸的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实做里衣量尺寸,也不一定非要贴身量才行的,还可以拿以前的里衣照着量就好。那天晚上,也是她糊涂,苏满树一兴奋的问她是否要让他站好量尺寸,她就依着他的话,顺手量了。 想到这里,南巧的脸又不自觉的热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她郁闷的发觉,最近只要有关于苏满树的事情,她都会不自觉的脸红。 到了时间,该去灶房帮忙了。她虽然不怎么想见吴嫂子,但是毕竟什队里就她们两个女人,做饭的活计,也不能总让吴嫂子自己一个人忙活。 吴嫂子见到她时,很是开心,甚至还暧昧的朝她挤了挤眼睛。 她这么一暧昧的挤眼睛,南巧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吴嫂子这么朝着她挤眼睛后,她就被满什队的人误会有了身孕。一看见吴嫂子这种表情,她就有不好的预感,肯定是又有什么“祸”要从吴嫂子嘴里冒了出来。 果不其然,做饭时,吴嫂子就拉着南巧小声的说悄悄话:“弟妹啊,看样子,嫂子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倒是听进去了。我今天早上过来时,正好遇到满树了。他啊神清气爽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显然是如常所愿了。对了,你也别在这里帮嫂子忙活了,赶快去那边坐着休息休息!毕竟女人家的第一次,都有些不舒服,满树又是个大老粗,常年光棍,没什么经验,下手难免不知轻重,昨晚肯定让你受了不少罪……” 南巧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哪跟哪啊? 她不过是给苏满树做了一身里衣,怎么到吴嫂子这里就变成了她跟苏满树已经……圆房了? 她忽然庆幸,幸好今天早起后,自己留在屋子里,没有直接过来到灶房这边来帮忙,不然到了吴嫂子嘴里,弄不好就会变成,她被苏满树折腾了一夜没有睡! 南巧想要跟吴嫂子解释,她跟苏满树还没有……那个,只是,话到嘴边,她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任由吴嫂子自己胡乱臆想。 她有时候,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吴嫂子在西北军营呆久了,这里又只有她一个女人,平日里她无事可做,便养成了一个爱幻想的毛病?可是,这毛病要是只幻想自己可以,不要总把目光放在她和苏满树身上呀! 面对吴嫂子,她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很快,南巧的心就平衡了。因为她发现,苏满树对吴嫂子竟然也束手无策,甚至在吴嫂子教训他时,一脸茫然。 “姑娘家都是娇滴滴的,你一个大老粗,一定要怜香惜玉,做足准备才行,这样人家姑娘家才能少受些罪……” 苏满树任由吴嫂子说着,却完全不知道吴嫂子在说些什么,整个人都在状况之外,甚至还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南巧,可怜兮兮的,想让南巧出面,把他解救出来。 南巧掩唇偷笑,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凑上去呢,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吴嫂子的唠叨下逃了出来的。 最后,苏满树从吴嫂子哪里解脱出来之后,满头大汗,累得像是脱了一层皮似的。他跟南巧小声抱怨:“听吴嫂子唠叨,真比训练和干农活还累!”最后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南巧,安抚她,“整日让你面对吴嫂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吴嫂子这么误会了,倒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不会再在南巧耳边念叨着,她和苏满树的事情了,也算是有得有失。南巧现在的追求已经不高了,就这个样子,很是满足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南巧这段期间,迷上了做衣裳,准确的说,是迷上了给苏满树做衣裳。她除了给他做了几身里衣外,又开始尝试着给他做长袍外衫。反正,她已经量过苏满树的尺寸了,想着给他多做一件是一件,用来打发时间也好。 苏满树最近总能收到来自南巧的衣裳,高兴坏了,几乎每得到一件新衣裳,都会在第二天穿在身上。他虽然默不作声,也没有对外人讲过,但是南巧还是发觉,他其实是在炫耀,很低调的炫耀,因为她明显的在他的眉宇间,发现了一股得意洋洋的劲。 对于苏满树的这种行为,南巧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愿意自娱自乐,她也就由着他了。 一天晚上,南巧睡觉时,突然觉得有人掀开了她床上的帘子。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苏满树。 苏满树正隔着被子轻拍着叫她:“南巧,穿衣服,快起来!” 南巧睡得很迷糊,脑子还在发懵,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愣愣的没有反应。苏满树已经急着把她的衣服拎了过来,不管不顾,直接往她身上套。 这时,她才慢半拍的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刺耳尖锐的号角声,还伴随着阵阵擂鼓声。 南巧也有点害怕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从未见过苏满树这么严肃过。她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手忙脚乱的穿好,小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苏满树没说话,而是从柜子里迅速的拿了一件厚实的军用棉大衣,直接套在了南巧身上。那件棉大衣,是按照苏满树的体型做的,南巧小小的身子被套在里面,简直就像是被一团棉絮给裹了起来一样。 苏满树也不管究竟南巧是不是舒服,拉起她的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出门屋子的门,南巧才发现,外面一片混乱,棉花田梗上,到处都有人在跑,远处还有火光,最远处,她能看见一条条烟,像是传说中的狼烟。 战鼓、号角、狼烟? 难道是打仗了? 苏满树带着南巧快速的朝着大屋的方向跑。因为她穿了大棉袄,外面的冷风一点都没有吹到她,反而让她感觉很暖和。但是由于衣服太大,她跑起来十分费劲,动作很慢。苏满树牵着她的手,时刻小心注意着她,她若是脚下不稳,要跌了下去,他就会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跑了不远,南巧看见了吴嫂子。她正抱着孩子年陶,身边站着的是吴大哥,身后是他们什队的其他人。 有人大喊:“苏什长来了!” 苏满树带着南巧迅速的走过去,命令道:“立即集合!” “是!”众人应了一声,开始列队。 苏满树松开南巧的手,急忙叮嘱她:“南巧,你现在跟着吴嫂子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跟吴嫂子走散了!”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四周还能隐隐约约的传来哭喊声,人心惶惶。 南巧有些害怕,抓住苏满树的袖子,急着问他:“那……你去哪里?” 吴嫂子把南巧拽住,对苏满树保证道:“满树你去吧,弟妹就交给我,我保证到时候把人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还给你!” “谢谢嫂子了,她年纪小,第一次经历这个,你帮我多看顾些。”他对吴嫂子说完,又不放心的对南巧说:“你乖乖的跟吴嫂子走,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现在,南巧可以肯定,一定是打仗了。 这些时段的安逸生活,让她都忘记了,这里是西北边疆,常年征战不断的西北边疆。 苏满树带着他们什队的人走了,吴嫂子拉着南巧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怀里虽然抱着孩子,但是走的飞快,一边走还不忘跟南巧道:“弟妹啊,别担心,就是北夷外族来犯而已,年年都有几回的。” “年年都有几回?”南巧裹了裹身上厚实的大棉衣,让自己的脚步也尽量快一些,以免成了吴嫂子的累赘。 吴嫂子走的飞快,周围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妇人们,也从四面八方而来,慢慢的汇集到了同一条路上,应该是奔着同一个目的地。 吴嫂子说:“这不是又到了快丰收的季节吗?北夷地处荒凉,常年粮草不足,尤其是到了冬季,更是无法生存,只能靠烧杀掠夺得到的食物过冬。弟妹,不用怕,我们这里是后方,正前面还有骠骑营和前锋营呢,他们闯不过来的。” 南巧觉得不是这样,看着这些妇人逃命的架势,他们这里肯定也是有危险的。 果不其然,吴嫂子最后来了一句:“只是有些比较狡诈的北夷人,会故意绕过前面,偷袭我们后面。你放心吧,有满树他们这些人在,我们一定会安全的!” ☆、第20章 山洞 南巧跟着吴嫂子和其她的妇人们,走了很远,才看见她的目的地。是个山洞,巨大的天然山洞。山洞门口,还有一些女子士兵的装扮的人守着,每一个想要进山洞的人,都要被仔细的盘查一番。 南巧跟在吴嫂子身后,也加入了长长的大排里,排着队。她好奇的问吴嫂子,那些女子士兵是什么人。吴嫂子告诉她:“那些是我们西北军营的女子将士。原是一个姑娘家带着其她姑娘自发组成的,骁勇善战,英勇无敌,在西北边疆极有名气。后来英明的齐王殿下,将这支女兵队伍收编成为一个大都统,成为了西北军里唯一的女子军。” 南巧听闻后,佩服不已,看向她们的目光都带了崇拜。她从小虽然长在深闺之中,却并不是一门心思的想当大家闺秀的,而是格外的羡慕男儿出身,从小就投身军营历练的晋安哥哥,也就是现在的齐王。 她忽然记起小时候,有那么一次,她跟晋安哥哥吵嘴。她当时气呼呼的说:“凭什么姑娘家就在天天被困在这座破宅子里,整天对着那些琴棋书画?对着那些针线女红?我们女儿家怎么了?我敢打赌,这世间,一定有跟花木兰一样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能够手握□□,英姿飒爽,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哼,其实说我们女儿家较弱,一向都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如果有朝一日,建立个女子军队,女子军队的作战能力,绝对不比你们这些大男人差!” 当时,她只记得晋安哥哥一直在笑,还好脾气的哄着她不要生气。如今看来,她当时那些异想天开的话,晋安哥哥竟然听了进去,还真的建立了一个女子将士的兵营! 只可惜,南巧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软弱无力的四肢,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还曾信誓旦旦的说要效仿“巾帼不让须眉”的花木兰,就她这手,也只能握握绣花针,甚至连绣花针用的都不如人家吴嫂子。 轮到南巧她们时,吴嫂子跟女士兵说了自己的身份,又介绍了南巧:“她是苏满树苏什长家的女眷。” 吴嫂子这么介绍她时,不远处,一个女兵首领模样的姑娘,朝着南巧看了过来。 南巧很敏感,那个姑娘一看她,她就觉察到了,也好奇的回望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身穿一套铠甲,手握□□,个子很高,英姿飒爽,正是她曾幻想过的花木兰的模样。南巧看见她后,满眼都是惊喜,这要比看见苏满树那些男人穿铠甲,还要让她惊喜呢。 可是,那个姑娘只是朝着她冷冷一瞥,然后转过头,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就离开了。 南巧看她离开,很是失望,真的好想再多看几眼。 进了山洞,南巧有些意外。她从外面看时,就觉得这个天然山洞十分的巨大,但是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一倍。但是,山洞毕竟是山洞,里面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床,也没有柜子,甚至连照明的火源,都只在山洞口有上几个。唯一奢侈的,便是山洞的地上铺了许多破旧的草垫子,还有一些地面上没有草垫子,只有零星散落的干草,稀稀疏疏,杂乱的扔在地上。山洞里,更多的地方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有石头地面,有些地方还有着潮湿的水汽,根本就无法坐人。 山洞里已经有了一些妇人了,这些妇人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多岁,跟吴嫂子差不多。她们有些人抱着孩子,有些牵着孩子,孩子年纪都跟年陶差不多。 南巧知道,西北军营里的男人都是军户,生下的儿子也是军户,长到一定年龄后,就要编制到军队里去的。这些年纪小的孩子,应该是跟年陶一样,还没有到编制到军队里的年龄,那些大一点的已经编制到军队里的孩子,应该跟苏满树他们一样,正在前方抗敌呢。 这些来的早的妇人,都选了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像是南巧他们来的有些晚的,可挑选的地方就不多了。幸好吴嫂子眼疾手快,找了一个带草垫子的角落,搂着年陶,拉着南巧坐了下去。 第14节 草垫子并不算厚,可能是山洞里的潮气返了上来,有些湿漉漉的,坐着并不舒服,好在她身上有苏满树的大棉衣。他的棉衣又大又厚,她除了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外,还能余出很大的一块垫在身下,倒也不觉得难受。 吴嫂子显然比她有经验,不仅带了吴大哥的棉大衣,还带了一块小小的厚垫子,垫在了年陶屁股下,让小孩子靠着自己身上睡觉。 她们进了洞里,就算是安顿好了。南巧却很不安,坐在角落里四处张望,时刻紧盯着周围的人,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观察了一会儿,南巧发现,这些妇人都十分的安静,默默的坐着,谁也不跟谁交谈。山洞里唯一的动静,就是偶尔哭啼的孩童,有的还在襁褓里呢。 这期间,山洞门口还在陆陆续续的往里进人。进来的这些也有跟南巧一样,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没有什么经验,因为她们进来后,也会跟南巧一样,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而那些显然有经验的妇人,就会直奔目的地,抢占舒服的地方,先把自己和孩子们安顿好。 南巧偷偷的问吴嫂子,“嫂子,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 吴嫂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这可说不准,以前也有只呆过一两天的时候,也有呆过一个月的时候,我记得我遇到过最长的一次,出去后,都错过了秋收。” 南巧惊讶,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还要在这里呆这么久。这里的妇人已经超过了二三百人,洞口处还陆陆续续的有妇人往里进,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显然是整个西北军营的女眷,都躲到这里来了。 二三百个妇人,听起来像是数量很多似的,但是作为拥有二十万将士镇守边疆的西北军营,显然有媳妇儿的将士是少之又少。 苏满树能被配上个媳妇儿,南巧想,可能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的年纪到了,年过二十有三,再不成亲,可真就是老光棍一枚了;二是他是一个什长,虽然小,但好歹也是个官,算是个有官职的将士,上头可能会优先考虑他这种。那个来闹过事要娶她的坏男人,南巧记得他叫曾自扬,也跟苏满树一样,是一个什长,也被安排着娶了媳妇儿。 她坐在角落里,裹着棉衣,把自己缩成一团。她们的这个山洞里,不知道哪里有缝隙,偶尔会吹过了一股股的凉风,凉飕飕的,会把她身上好不容易聚起的那么点热乎气,全都给吹散了。 这个山洞里,只有门口有照明的火堆,其它的地方,没有火源取暖,现在又是入了秋,夜里寒凉,山洞里更是阴冷。 直到,外面的天微微泛白,洞口处才没有人继续进来。吴嫂子已经抱着儿子年陶睡着了,南巧实在睡不着,只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休息。 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苏满树他们究竟是干什么去了?但是一想到苏满树还留在外面,留在危险的地方,她忍不住的担心他。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只是负责后方的事情,不要被安排到前线去。不管怎样,后方能安全一些。 她记起小时候,父亲是个开朗的人,也从不会觉得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经常跟母亲和她讲些朝廷的事情。 这些年来,西北边疆的常年征战,也自然是她父亲林相最为关心的一个话题。父亲提到过士兵将士冲锋陷阵、战死沙场的情景,她还觉得,能为朝廷牺牲,那是一种光荣。然而,如今她却不这样想,别人怎样她不管,她只想要苏满树平平安安的,即使不做什长,当个小小的士兵也可以,她不会嫌弃他,也不会看不起他,她只求……他平平安安的。 胡思乱想时,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早上了。吴嫂子跟南巧交代:“弟妹,你是第一次来山洞里,可能有些事不习惯。这里啊,赶不上家里,我们不能随意出去,一日三餐也只有干面馍馍,还是定额限量发放,弄不好就要饿肚子,你先忍耐几天,等过几天,外面安全了,我们自然就能回去了……” 她跟南巧说这些话时,外面已经有女士兵进来吆喝发饭了。 所谓的饭,不过就是每人两张干面馍馍,还是一天的口粮,连个配菜也没有,极其艰辛简陋。 南巧捧着其中一块,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才发现,这些干面馍馍,应该是已经做好很久的了,不仅味道不好,还十分的难咬。她咬了半天,也只咬下来小小的一口,腮帮子都硌得生疼,大牙都差点硌掉了。 她捏着手里的干面馍馍,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她在洞里,还算是安全,还能保证温饱,也不知道,苏满树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第21章 葛花 一天两张干面馍馍,南巧废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的吃下去一张。见年陶用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殷切的望着她手里剩下的那张干面馍馍,她索性直接递给了他。她既然吃不下去,不如让小孩子一次性吃个够。 南巧刚把干面馍馍递过去,年陶还没来得及接,就被吴嫂子拦住了。吴嫂子让南巧把干面馍馍收好,语重心长的跟她讲:“弟妹啊,你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以后可不要乱把食物给别人,就算是年陶也不行。” 南巧还要给,吴嫂子却坚持不肯要,让南巧吃不完就自己储存起来,反正干面馍馍也可以长时间储存,坏不了的。 山洞里的待遇还算是不错,每天都会定时给他们发干面馍馍,但是想要喝水,就有些困难了。只能去石洞右面自己打水。那里有一个水洼,不是很大,走近能听到明显的流水声,应该是从水洼底下传来了,这是一个湖里。 她们山洞里的条件,也不允许烧热水喝,只能喝凉水对付。湖水还算干净,除了冰凉沁口有些凉牙之外,倒也算得上是甘甜凛冽,喝起来口感还不错。 吴嫂子带的东西还算齐全,竟然还带了一个破口的碗。她平日里跟年陶就用这只碗喝水,其余妇人们也大都都有所准备,都事先备了舀水的容器。南巧当时走的匆忙,没有准备,只能跟着门口守卫的女兵们要了一个破旧的小葫芦瓢,是断掉一半的,不能用,才淘汰给了她。 洞里的日子很是无聊,除了打水和大小解,她们并不被允许随意走动,一天到晚只能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南巧和吴嫂子因为来的比较早,选的位置还算不错,离洞口不远,每天还能看见外面的天色。天亮天黑,也都能知道。山洞深处,可真就是黑乎乎一片了,别说天亮天黑了,甚至伸手都有可能看不见五指。 南巧寻了块坚硬的石头,每天都在身后的墙划上一天,记录她自己来到有这里几天了。刚开始的几天,可能是她一直四处打量周围环境,时间过的很快,到了晚上,她就闭眼睡觉。但是,过了几天后,南巧发觉时间是越过越慢,有时候睁着眼睛,要等很久,也不见外面天黑。就算是天黑了,她也一点困意都没有,睁着眼睛,无论怎么想办法都睡不着。 干面馍馍依旧还会定期发放,刚开始的几天,南巧吃的很少,每次都能剩下一张。可是,她渐渐的发觉,有时候到夜里,她会被无缘无故的饿醒,可能是白天她吃的太少的缘故。为了不让自己生病,从那以后,南巧每天都会把发的干面馍馍都强迫自己吃下去,甚至把之前留存的也一起吃下去。 她现在有点理解,当初吴嫂子不让她把吃不完的食物分出去的道理了。 有一天白日,南巧有些口渴,从背后找出那个破葫芦瓢,拎着它朝右边的山洞走,去打水喝。 喝了两口,解了渴之后,南巧就往自己的位置走回去。路过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妇人那里,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南巧!”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恶狠狠的,有气无力,呼吸困难,像是随时要断了气似的。 南巧猛然的被叫住,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女人,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她的眼睛硕大,眼神凶狠,脸颊下陷,整个脸上瘦的几乎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再往下瞧,她的脖子四肢也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骨瘦嶙峋,唯独肚子那里,明显的鼓了起来,大大的肚子挺立着。 她瘦成了这样,却还有着身孕,看那个肚子的大小,月份可能还很大。 南巧看了她半天,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用那样跟她有仇似的语气喊她。 那个女人见南巧盯着她看了半天后,依旧没有反应,眼神更加凶狠,咬牙切齿,道:“南巧,你不认识我了?” 南巧这才觉得她有一些面熟,却依旧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冷笑着告诉她:“我是葛花。” “葛花?”南巧瞪圆了眼睛,震惊不已。不能怪她没认出葛花来,实在是因为,葛花的变化太大了。她原本就跟葛花算不上熟悉,一时间根本就没有把眼前这个骨瘦嶙峋的女人,跟马车里开朗活泼的葛花联系到一起。 南巧确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葛花之后,忍不住问她:“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现在的葛花,哪里还有半分以前活泼的影子,根本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大肚鬼。 葛花唇角微动,讽刺道:“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吗?” 南巧发懵,她知道什么?她该知道什么?葛花变成这副模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葛花忽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喊大叫的朝着南巧扑了过去:“就是你,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南巧嫁给苏满树之后,每天晚上都跟着他出去跑步,体力早就比以前强多了,连反应速度都比以前快多了。葛花还没有扑过来,她就已经跑来,躲的远远的。 葛花毕竟身体瘦成了那个样子,再加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根本连南巧的衣角都没能摸到一下。 她索性跌坐在地上,指着南巧,大骂了起来:“南巧,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曾自扬明明应该娶的人是你,他明明应该折磨的人是你……可是为什么就变成了我!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让你看看,我让你看看,我究竟替你承受了什么!” 她哭着哭着,就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已经是入了秋,就算没有苏满树的大棉衣披在南巧身上,她也已经做了厚实的秋衣。 可是葛花身上的衣服却十分的单薄,几乎一扯,就全都裂开了。顺着她破碎的衣服,南巧看见,她的手臂上,肩头上,全都是一道道淤青,或浅或深,应该是反复多次被掐捏殴打造成的。她身上还有血淋淋的许多道口子,红彤彤的,有的已经结了痂,更多的地方,已经形成了疤疤癞癞的疤痕。 葛花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哭着说:“这些,你看看这些,都是曾自扬弄的!他本应该娶的人是你,却变成了我,他说,是我让他没了你这个媳妇儿的,只能用我撒气……” 看见葛花身上的伤痕,南巧也震惊了,忍不住红了眼,她都替她疼。可是,葛花的指控,她却不能接受。 南巧站在远处,冷冷的开口,一字一句道:“葛花,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我们当初,是一起嫁人,每个人嫁一个丈夫,至于嫁给谁,都是上头分配的,不是由你我能决定的。我的丈夫是苏满树,我们是拜了堂成了亲,有朝廷婚书的,是名正言顺,合法合理!曾自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根本不认识他!这种话,你不可以乱说,这种脏水污名,我绝对不接受。以后,你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绝对跟你没完!” 大概是被南巧忽如其来的气势吓到,葛花竟然真的不哭了,愣愣的望着南巧,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妇人也都在抻着脖子,悄悄的看热闹,并没有人上前管闲事。 南巧最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见并没有人嚼舌头乱说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拎着自己的破葫芦瓢,转身朝自己的地方走去。 她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议论声。 有妇人悄声说:“那个媳妇儿就是苏满树苏什长家的?看起来十分的厉害嘛?” “嫂子,这种闲事你就甭管了。这两个,哪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是臭名昭著的曾自扬,跟个地痞无赖似的。一个是苏满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苏满树,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骨子里是什么样的,谁都知道,那可是一个六亲都不认的主!他们两家的事情,咱们外人还是少参合的好,不然最后惹毛了谁,都是让会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正说着,忽然看见南巧驻足,转身回头,眼神冷冷的扫过她们,吓得立即噤了声。 南巧瞪了她们一会儿,见那两个妇人都缩着脖子,瑟缩的向后,没有再议论,只用眼神警告了她们一番,并没有真的去计较。 外人怎么说,她不在乎,苏满树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 回到休息的地方,吴嫂子正抱着年陶睡觉,没听到刚才那边发生的混乱。南巧松了一口气,坐了下去,团起手脚,缩成一团。 她也是后怕的。 如果,当初,她没有抓住苏满树,强迫苏满树娶她。那么嫁给曾自扬的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葛花身上的那些伤,也都会在她的身上了。而苏满树呢,别说伤她一根毫毛,就是连抱她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粗了惊到她。 她往棉大衣里缩了缩身体,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裹好自己,她屈膝埋头,无声的念着:“苏满树,你在哪,我想你了。” ☆、第22章 见面【三更合一】 南巧不是不同情葛花,甚至在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她感同身受。 因为当初,如果她没有逃走去抓住苏满树,那么也许就真的会如了曾自扬的愿望,最终嫁给他的人就是她了。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去逃,会去抓住一切能逃出去的机会,而不是坐以待毙,坐着等死。 但是,这些都不是葛花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的理由。葛花的悲剧,不是由她造成的,就算她没有嫁给曾自扬,这种事情,也怨不得她。难道,她要学仁慈的圣母,偏要以身去受苦难才对? 吴嫂子醒来后,似乎也听闻了一些风声,知道南巧与葛花有了争执。但见南巧一脸平静,似乎并不在意,也就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私下里跟南巧说了两句。 “南巧,你别听那些人乱嚼耳根子。满树是个好人,他就算是做过什么事情,也绝对是有原因的,肯定不像大家传的那样。” 直到这时,南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跟葛花吵架的这件事,到了后来,她和葛花都不是这些人议论的重点,反而是不在场的苏满树,倒是成了议论的焦点。 南巧偶尔会听到,那些妇人议论什么“手刃恩师”、“斩杀同门”、“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话。可是,她每回要去寻找说这话的人,就发现,所有的女人都缩着脖子,抱成一团,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人说过话。 南巧十分的生气,她和葛花之间的纠缠,是她们两个自己的事情。无论山洞里的这些女人怎么议论她,她都可以不在乎,不理会。但是,她们却因为她的事,议论起来苏满树了,南巧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发誓,一定要抓到一个咬舌根子的长舌妇,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果不其然,很快,就让她逮到了这么一个妇人。 那一天,她正去右边的山洞里,舀水喝。旁边有个妇人就跟身边的同伴指指点点,小声的嘀咕着:“她,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苏满树家的女眷。” 南巧没有动,她要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那妇人见南巧似乎没有听见,更加得意忘形,开始跟身边的同伴说起了关于苏满树的那些是是非非。 南巧忽然就起身,大步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直接站在她的面前,冷笑着,大声道:“要说什么大声说,让整个山洞里的人都听到。” 那妇人三十多岁,在这群女人之中,算是年纪比较大资历比较老的,根本就不怕南巧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梗着脖子跟她硬碰硬:“大声说,怎么啦?你男人苏满树是什么样子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过。那就是个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大恶人,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南巧冷冷的望着她,眼神里全是怒意,“他做过的事情你也只是听说,根本没有亲眼见过,谁是谁非,你也无法判断。何况,他做过的事,妨碍到你什么了?妨碍到这里山洞里任何人的利益了吗?伤害过你们吗?他不仅没有伤害过你们,现在还在山洞外面,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对抗蛮夷,保家卫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你们这些妇人,躲在这山洞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竟然还在背后咬舌根子,议论他人的是非。” 南巧顿了顿,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们这样,对得起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吗?你们这样,不会让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心寒吗?你们以为这一个破山洞,就能阻止外敌入侵吗?如果没有苏满树,没有像苏满树一样舍小家为大家的将士们守在外面,以血肉之躯抵挡着危险,这山洞早就不安全了,你们也就都没有心情坐在这里说他人是非了!” 说到最后,南巧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这些说人是非,嚼舌根子的女人们!她越说,越觉得苏满树不值得,那些跟苏满树一同面临危险的将士们不值得。 “啪啪啪”,忽然,有人鼓起了掌。 南巧说的正气愤,掌声响起的突然,一下子就打断了她,让她接下来的话一时间没有说出口。 鼓掌那人站定后,称赞道:“说的好。” 南巧转头去看,发现在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姑娘。她很高,逆着光,看不清容貌,年纪绝对不超二十岁,英姿飒爽。南巧辨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个女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入洞时,遇到的那个女兵首领模样的姑娘。 见她过来,有人立即恭敬的叫道:“庄都统。” 第15节 女都统朝那人颔首,然后转头看向四周围观的女人,大声训道:“你们是边疆将士女眷、家人,边疆将士们有多艰辛,没有人能比你们更清楚。你们该为自己的身份骄傲自豪,因为你们的丈夫,是守卫这个国家的人。可是你们,却没有半分自觉,还大言不惭的随意诋毁他人,这可是将士女眷该有的行为?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有人这么说你们的夫君,你们又当作何感想?” 女都统说话,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声声有力,简单的几个问句,把四周的妇人们都问的哑口无言。 她踱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南巧身边,随意的扫了一眼南巧,又转头看向周围的妇人,“以后若是让我再听见这种话,别怪我不留情面,直接军法处置!” 众人都被她的气势镇住,缩着脖子,噤了声。 南巧怔怔的望着这个女都统。她没靠近之前,南巧看不清她的容貌。现在她靠近,她终于看清了这位女英雄的容貌,是个很清秀的姑娘,甚至连二十岁的模样都没有。她说话时,脖子会不自觉的向上扬起,眼神倨傲,俯视一切,不怒自威。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威武强势,强悍霸道。 南巧从小就崇拜英雄,尤其是崇拜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看见这个女都统时,她心中不由的冒出了钦佩之情。 她曾听吴嫂子讲过,西北军营的这个女子军,原本只有几十人,是在这位女都统的带领下,逐渐扩展到如今的一千多人,形成了一个大都统。 把那些乱嚼舌头的人都驱散之后,女都统的目光落在了南巧身上,嘴唇微动,问她:“你是苏满树家的女眷?” 南巧点头,老实回答:“我是他的媳妇儿。” 女都统严肃的表情忽然退去,露出了一个笑,很讽刺的笑,语气轻蔑,“呵呵,苏满树,他竟然……也成亲了。” 南巧原本很是钦佩这位女英雄的,只是她的这个笑,这句话的语气,让她十分不舒服。女都统的目光还在打量南巧,把她从上到下,极为仔细的打量着,眼神里全是轻蔑。 南巧讨厌她那种目光,原本的英姿飒爽全然不见,只剩下女人的尖酸刻薄。她看向女都统的目光,也不由的逐渐变冷,连眼神都充满了戒备。 女都统很快就发现了南巧表情的变化,似乎也不在意,嘴角依旧轻蔑的笑着,把她打量够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转身迈步,潇洒的离开了。 南巧被人莫名其妙的打量了一番,极为不舒服,气呼呼的转身要走,就听见那个女都统似乎在跟别人说:“苏满树的这个媳妇儿,倒像是个念过书的。” 有人恭敬的回答:“庄都统有所不知,此女正是齐王为了犒劳边疆将士,所购得的那一批良家子。苏什长无论年纪、军职都符合,所以……才会成了亲。” “跟我解释这么详细做什么?”庄都统冷笑道:“苏满树的事,我从来都不关心!” 庄都统说完这话,就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刚才跟她禀报的那个女士兵懊悔不已的狠拍了一下大腿,也急忙跟了出去,边追边喊:“庄都统,庄都统……” 南巧看着这两个人演了这么一出,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那个女都统,难道跟苏满树有什么关系? 回去时,正好遇到了要出来寻她的吴嫂子。吴嫂子刚才在这边,听闻南巧在那边起了争执,急得不行,见她安然无恙回来后,这才算放心心来。 南巧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表示自己没事。坐稳了之后,南巧跟吴嫂子打听这位女都统的事情,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位庄都统,莫不是跟苏满树还有些瓜葛?” 吴嫂子望向南巧,似乎很为难,许久才开口:“南巧,你别乱想,满树绝对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南巧点头,她当然没有乱想,就是有些好奇。 吴嫂子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满树的师父,姓庄,他有个女儿,叫做庄妙君……就是这位庄都统。” 南巧惊诧不已,眼睛立即瞪圆了。 苏满树那个“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罪名,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庄都统和苏满树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那次争吵之后,山洞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也不敢再议论那些有的没的了,都保持沉默。妇人之间原本聊天的人就不多,这下子,聊天的人就更少了。原来山洞里还能听见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这下子安静的,大概连一根绣花针掉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们的变化跟南巧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本就从未融入到那些妇人的聊天圈子里过,她们怎么样,跟她都没有半点关系。山洞里的日子很无聊,光亮也不足,就算想要做些针线女红也不现实,南巧只能靠着仰头望天,数洞顶的石头缝打发日子。 年陶年纪小,每天都想要乱动,每次都被吴嫂子给强行阻止了。可能是年陶往年也经常到这个洞里来,早就习惯了洞里的生活,他倒是没有哭闹过,只是每回说话,都会刻意压低声音,这一点比南巧她们这些大人做的都好。 自从他发现,南巧每天都仰着头,表情好像是在看星星一样悠哉,便忍不住也好奇了起来,跟着南巧一起仰着头。可是,他看了半天,头顶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石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如果到了晚上,洞外的月光照不进来,头顶上就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什么看头。 年陶好奇不已,终于有一天,小声来问南巧。 他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南巧听了好几遍,才算听清他的问题。一个让南巧很无奈的问题,因为她虽然每天望着洞顶,却也不觉得洞顶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她不由的感叹:“要是早点离开这个山洞就好了。” 年陶眼睛亮亮的,满脸兴奋:“会的,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的。我爹说了,等他打了胜仗,就来接我们。我爹那么厉害,一定会早早就打了胜仗的。” 愿望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南巧已经在墙上用石头划了第二十个竖了,可他们还是继续留在洞里。 洞里的环境也越来越糟糕。妇人加上小孩子,足足有四五百个人,所有人的吃穿拉撒睡都是在洞里解决的。刚开始的几日里,大家还能忍受,后来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弥散在整个洞穴里。 洞穴虽然通风,但是长时间的聚集了这么多人,通进来的那些风,明显驱散不了洞内难闻的气味。 而且,南巧发觉,每天发给她们的那些干面馍馍,有的已经开始长毛变味了。刚开始时,她只觉得吃到嘴里的干面馍馍味道不对,后来她才发现,竟然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变绿长毛了。 吴嫂子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等看到南巧难为的表情时,她忍不住劝道:“弟妹,我们这里情况就是这样的,外面的战事一直不结束,我们这边就只能躲在山洞里,以免出去给男人们添乱。干面馍馍是军营里一早就准备的,放置了这么多天了,有些变坏长毛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有吃的总比没有吃的强,弟妹就忍忍吧。” 直到这时,南巧才明白,最早来到山洞里时,她想要把自己的干面馍馍分给年陶时,吴嫂子说什么也不同意,还劝她自己要多吃点。原来那个时候,吴嫂子他们就知道,上头发现来的食物,只会越来越糟糕,先头几天,是待遇最好的时候。 可是,这种变绿长毛的干面馍馍,是有毒的,吃不好会死人的啊! 南巧为难的望着手里长毛的干面馍馍,即使肚子很饿,她也一口也吃不下去。她又转头,却看见吴嫂子正在一口一口,吃着那些坏掉的干面馍馍,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在乎。 她又偷偷的打量了周围其她的妇人们,发现那些年岁大些或者是带着孩子的女人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那些食物,反而是一些跟她年纪相仿的,都在犹犹豫豫,做着挣扎。 是啊,怎么可能不挣扎? 食物就这些,吃了可能不死,但是不吃,一定会死。 南巧长叹了一口气,把明显不能吃的地方撕了下来,藏在了草垫底下,没有让别人发现她扔掉食物的动作。她把剩下的那一些看起来可能没坏的干面馍馍,一口一口塞进了嘴里,用力的大口大口的嚼着,努力的忽视那些诡异的怪味道。 吃过之后,南巧更加紧张了。她很怕生病,尤其是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生病了估计也不会有人来医治她,那么她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她越是紧张,就越是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了,还十分的清醒。不过,她的运气还不错,身体并没有产生什么异样,更没有腹泻。 但是,也有人运气不好,离南巧不远的一个角落里,有妇人就开始生病了。那个妇人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满地打滚,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显然是疼得要命,南巧看见她那个模样,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好像那种疼就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那位妇人发病应该是在夜里,但是她大概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直忍着,直到第二天一早,实在忍不住了,才折腾了起来,引来了许多人围了过来。 她们这些妇人里,也有人略懂医术,但是技艺不精,只能对付一些头疼脑热的,像是这位妇人突然腹痛,几个懂医术的人都没能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南巧偷偷的问吴嫂子:“像她这种情况,军营里一般都会怎么处理?” 吴嫂子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南巧就已经知道军营里会怎么处理了。因为已经走过来几名女兵,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把人抬走了。 南巧急了,不由的追了两步,问道:“你们这是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吴嫂子被南巧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朝那几个女兵点头:“您们忙,您们忙,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就大力的将南巧扯了回去,拽着她走回了角落里。 南巧皱眉,她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生病了的女人,大概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吴嫂子说:“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况她若是造化好,熬过来了,就能回来了。” 南巧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说:“她明明还活着,大家明明还没有找到她的病因,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吴嫂子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这里都是妇孺,懂得的医术有限,若是那妇人得的是什么传染病症,我们整个山洞的人可就都完了。如果她死在这里了,可能也会引起疫病,西北边疆,本就资源稀少,药材更是稀少,若是再引起什么疫病,大家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吴嫂子拉过南巧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弟妹啊,你是第一年嫁过来,年纪又小,自然经历不了这个,难受也是正常的。不过,弟妹,你要换个角度想,你说我们的男人,他们是为何要在战场上拼死杀敌?” 南巧抬头,抹了一把眼泪,没有说话。 吴嫂子道:“他们是为了保卫边疆,但是像你吴大哥还有满树这种成了亲的,他们除了保卫边疆之外,也想要保护他们的女眷和家人。你说,如果就任由那个生病的女人留在山洞里,导致了别人跟着生病了,最后都病死了……满树他们还有个什么奋斗劲啊?自己在战场拼死拼活的,结果都没有人来保证他们家人的安全,将士们怎么可能不心寒?” 南巧知道,吴嫂子说的有道理,军营里的这种决定,看似对一个人很是残忍,但是却是在保护其他的人。对一个人公平,可能就是对一群人不公平;对一群人公平,可能就要对一个人不公平。 这件事发生后,南巧一直很失落。她从未想过,边疆战场,军营之中,竟然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情。但是,这么残忍的事情,却是每天都在发生,甚至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而且,这种残忍的事情,却必须任由它残忍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南巧看着自己手里的干面馍馍,突然有些害怕了。如果,她也生病了怎么办?她也会被那些女兵作为弃子,被抬出这个山洞? 到那个时候,苏满树回来之后,找不到她,会怎么样呢? 他会焦急心痛吗?他会伤心难过吗? 南巧摇了摇头,拒绝去想苏满树找不到她时的模样,她一点都不好奇遇到那种场景时,苏满树会怎么做?她也不舍得让苏满树去面临那样的场景,即使她现在只是苏满树的妹妹。 从这件事之后,南巧吃东西更加谨慎了。虽然军营里发下来的干面馍馍,依旧偶尔会有些坏掉的,但是她每一次都会仔细处理,保证自己只吃干净的。 等到南巧在墙上划“竖”划到第三十五个时,她们的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那一天早上,南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那块尖尖的石头,在她身后的墙上划下一道“竖”,表示又是一天了。 她仔细的数了数,墙上一共已经有了三十五个“竖”,证明她在这个洞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这天早上,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有女兵会给她们发干面馍馍。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女兵们忽然变得兴奋,虽然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握着□□,但是脸上都挂着笑容,格外的开心。 南巧去舀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们的异常,但是却没听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山洞里的这段时间,南巧知道,军营为了不让山洞里的妇孺胡乱猜测或恐慌害怕,是不允许任何人透露洞外面的情况的。不论是好的消息,还是坏的消息,都是不允许的。 快到傍晚的时候,突然有人来通知她们,告诉她们可以回家了。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南巧愣了半天,吴嫂子却是轻车熟路开始收拾东西,抱起年陶,就随着大队伍往前走。 她走了两步,见南巧没跟上来,急忙叫道:“弟妹,你想什么呢?快过来啊!” 南巧回过神,抱着棉大衣,跑到了吴嫂子身边,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小声问她:“嫂子,说我们能回家了?是说这场仗打完了?” 吴嫂子也是高兴,脸上忍不住带着笑,告诉南巧:“是,打完了,而且呀,一定是我们打了胜仗!” 打了胜仗? 南巧听闻之后,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跟着吴嫂子的脚步也不由的加快了。 她们出了山洞时,正好是夕阳要下山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火红,跟她们这群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南巧跟着吴嫂子顺着她们来时的路,一直往山下走。当初来的时候是夜里,南巧只记得苏满树的叮嘱,让她一定要跟紧吴嫂子,对周围的情况没有太多注意。这次下山,她就有了心思仔细的打量起来四周。 她们躲藏了一个月的山洞,是在一个比较高的山坡上,顺着山坡往下,可以看见一大片棉花田,离她们原来住的位置,并不算是太远。 已经过了一个月,棉花田可能也快进入了收货季节,从她刚嫁过来的那种绿油油的样子,变成了半绿半白。南巧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一大片棉花田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被糟蹋过的痕迹,看来那些北夷蛮人,应该是并没有到过这里。 回到家里后,南巧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家里的门是紧关着的,推开之后,因为一个多月没住人,里面落了一层灰,尤其是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最明显,应该是西北边疆天干风大的原因所致。 看见屋里桌子上薄厚均匀的灰,南巧就明白了,这一个月来,她住在山洞里,苏满树也根本没有回过家。 她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把屋子里的桌子柜子凳子都擦了一遍后,她又直接扯了被面枕头面,扔到木盆里,把被褥都抱到门外掸了灰,又从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被面枕头面换上。 她把自己的床和苏满树的木板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换好之后,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黑了起来。她看着地上摆着的木盆,想了想,决定明天再去洗这盆脏衣服。南巧临出门做饭前,把那木盆连带里面的脏背面枕面直接塞进了床底,藏了起来。按照苏满树的习惯,他见了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舍得让她去洗的,一定会抢着自己洗了的。 去大屋做饭时,吴嫂子还没过来,南巧找到一些能吃得食物,并不多,如果苏满树他们什队的人回来,应该是不够吃得。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于是先烧了火,熬了一大锅汤,把能煮的东西,都一股儿扔进去。 吃不饱,至少还可以喝一个汤饱。这么一想,南巧反倒是释然了。 吴嫂子很快就来了,她跟南巧说着抱歉,“我们年陶一回家就闹腾了起来,我是把他哄睡着才过来的,辛苦弟妹了。” 南巧当然不会计较,何况若是论计较,以前吴嫂子干的活可是要比她多的多。南巧把厨房的情况跟吴嫂子解释了一遍,吴嫂子说:“这也是没办法的,现在战事刚结束,能有的吃的就不错了,弟妹你做的没错。” 饭做好后,年陶也醒了。南巧怕小孩子饿,就让吴嫂子带着孩子先吃,她继续坐在大屋门口等苏满树。 以前苏满树他们去早训,从演武场回来,都是先路过大屋才能回家的,南巧觉得,她在这里等,或许能更早的看见苏满树。 可是,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她也没有看见有人从路口出现。 吴嫂子劝她不要等了,先吃饭吧。南巧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大碗杂烩汤,就又坐回到大屋门口。 直到月亮升得很高,南巧终于是忍不住的问吴嫂子:“嫂子,往年这种情况下,满树他们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嫂子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摇头说:“这个时间就不一定,有的时候会比我们回来的还早,有的时候可能是第二天。弟妹啊,天色也不早了,这外面也凉了,你也别在这里等了,先回家里去吧。满树如果回来,一定会先去家里找你的。” 南巧知道吴嫂子说的有道理,只能点了点头,提着灯笼,关严了大屋的门,跟着吴嫂子一起往家走。 第16节 她们没走进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南巧一听,是一些沉着有力,步伐稳健脚步声,一定是苏满树他们回来了。 她也顾不上继续给吴嫂子照亮,直接提着灯笼转身就往回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南巧这么突然一跑,把吴嫂子吓了一跳,急忙喊道:“弟妹你慢点跑,注意些脚下……” 南巧哪里顾得上那些,也根本顾不上脚下磕磕绊绊的路,一股儿的就往前面奔。 她跑了几步,就看见了前面的几个人影,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苏满树! 看见苏满树的那一瞬间,南巧顿时就不争气的哭了鼻子,眼泪霹雳啪嗒的往下掉,眼眶里的水雾越聚越多,连前方的路都模糊了。 苏满树看见南巧提着灯笼,跌跌撞撞的跑来,下了一跳,立即快步的迎了上去,扶稳她道:“天色都这么黑了,你怎么跑来了,跌倒了怎么办?” 南巧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去看苏满树,只顾着朝他笑了,也根本不在乎他究竟说了什么。 苏满树哭笑不得,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替她照路,“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知道傻乐呢?” 南巧发现,苏满树黑了,瘦了,脸颊都瘦的陷了下去,整个人的五官更加的立体分明了。他的下颌长了一圈胡子,长长短短,有些凌乱,应该是这段日子,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 南巧把他从上看到下,忽然看见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立即紧张的叫了起来:“你受伤了?” 苏满树随意的晃动了一下自己胳膊,摇头道:“没事,小伤。” 他们说话的功夫,什队后面的其他人也都陆续的走了过来。 苏满树跟南巧说:“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顾以受伤了,先送他回家。” 他刚说完,她就看见了顾以。他躺在担架上,由什队的两人抬着,脸上煞白,应该是伤的不轻。 苏满树怕南巧跌倒,一直牵着她,跟什队的里其他人,把顾以送回了他自己的房子里。 直到这时,南巧才知道,顾以其实就是住在她和满树房子的隔壁,一墙之隔而已。 他们什队的人都住在联排房里,一排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苏满树住在最东边的一间,吴大哥吴嫂子他们住在最西面的一间。 南巧每日起来时,苏满树他们都去早训了,吃饭也都是在大屋里一起吃,她从未注意过自己隔壁住的谁,现在才知道,住的竟然是顾以。 顾以,其实南巧对他印象很深刻。他身上的书生气十分的浓郁,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军爷,如果不是在军营里认识他的,南巧一定会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呢。 听吴嫂子说过,顾以没入营之前,是读过书的,是他们什队里,除了苏满树唯一识字的。 南巧站在顾以门口等着苏满树,没有进屋。他们这些房子都是统一规格的,里面的空间很小,那些人帮忙把顾以抬进去的人,很快的就挤满狭窄的小屋。南巧识趣,她自己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要进去捣乱的好。 安顿好顾以后,南巧就听到其他人劝苏满树:“苏什长,您先跟嫂子回家吧,顾以这里有我们呢。” “对啊,对啊,师父,你也受伤了,快点回去养伤!”唐启宝说干就干,直接把苏满树从屋子里推了出来,坚决不让他进去。 苏满树原本是想让大家回去休息,他来照顾顾以,没想到这喜人竟然把他推了出来。 他看了看南巧,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朝她伸手:“南巧,我们回家。” ☆、第23章 “南巧,我们回家。”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南巧心里暖暖的。 林相府被抄家之后,她已经没有了家。如今,这个男人,温柔俊朗,朝她伸手,要带着她回家。尤其是,这些天在山洞里,彻底的感受过什么是居无定所之后,“家”这个字,在她心底已经有了不同的感情。 她歪着头,把手放进了苏满树宽厚温暖的掌心里,笑着应道:“好。” 只是,所谓回家,不过是从这个门,走两步,就走到了另一个门。到达门口时,苏满树很自然的就松开了南巧的手。南巧默默的收回手,心中升起了一股小小的失落。 苏满树推开门,身体僵了一下,愣了一瞬间,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南巧,眼神里全是惊喜。 南巧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高兴呢? 她跟在苏满树身后进了屋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天,也终究是没闹明白苏满树在高兴什么。 苏满树走到桌前,点了油灯,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南巧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抓起他的手臂,隔着绷带,打量他的伤势,眼睛里全是担忧。 苏满树也不动,任由她看着伤口,详细的跟她解释:“没什么大事,就是挨了一刀,不要紧的。这次战乱并不严重,只是一些北夷蛮人偷袭营后,已经全被我们处理了。有些豆田粮田被糟蹋了,棉花田损失不严重,不会影响今年秋天的收成的……” 南巧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谁关心那些事啊,她就是想知道,苏满树的伤究竟怎么样了。可是苏满树偏偏扯东扯西的不说,南巧忍不住气鼓鼓的瞪他。 苏满树见她没说话,还瞪了自己一眼,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过来南巧在因为什么怄气。他干笑了几声,解释说:“真没事,就是普通的刀伤,伤口也不深,过两天就好了。要不,等明天,我该换药时,我让你帮我换?你亲眼看见了,也就能放心了。” 其实,南巧心里也明白,苏满树说的那些什么豆田粮田被糟蹋了,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这一次的战乱明明持续了三十多天。吴嫂子说过,以前最短的时候,在山洞里只需要呆上十几天,就能回家了。显然这一次的战乱,并不像是苏满树描述的那么轻松。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满树为了不压到伤口,侧着身子躺着。南巧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了,还能听见苏满树在木板床上动来动去的声音,一直没有睡着。 南巧忍不住开口,隔着帘子问他:“你是不是很疼?” 她刚一开口,苏满树瞬间就不动了,原本木板床那里传来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躺在床上的南巧,听见苏满树歉意的说:“对不起,吵醒你了,我不动了,你睡吧。” 南巧眼睛酸酸的,替苏满树委屈。明明他受了伤,身体很难受,却还要因为吵到她,跟她道歉。 南巧掀开帘子,下了床。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苏满树担心她会害怕,每天晚上都会帮她留着油灯。小小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不算明亮,但是却每晚必有,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南巧下了床,苏满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应该是很不舒服,脸色都有些发白。南巧急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他,跟他说:“你睡你的,我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她伸手摸了摸苏满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较了一下,还好并不算热,没有发烧。 苏满树顿时身体僵了僵,刚才南巧那只冰凉的小手,是直接贴在他的额头上的。那个姿势,她靠得很近,身上又只穿着外衫,没罩长袍,他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女儿家的香气,只属于南巧自己的香气。 南巧并没有注意到苏满树的变化,她只以为他是不舒服。于是,抱了他的枕头,拉着他,让他去床上睡。 苏满树自然不干,摇头不同意。 南巧很坚持:“你去床上睡,床上能舒服一些,我在这里睡。” 她迅速的把两个人枕头被子都换了位置,也不给苏满树反驳的机会,直接爬到木板床上,抱着被子就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苏满树站在床边哭笑不得,南巧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嘴里还在念叨:“我睡着了,不要打扰我,我睡着了,不要打扰我……” 苏满树无奈,只能摇了摇头,忽然俯身,长臂一捞,直接把南巧抱了起来。因为他是一只手,不能打横抱她,只能将她扛在肩上,然后大步朝着床走去,随后又一扔,把她扔到了床上。 南巧根本没有想过苏满树会跟她来这么一招,当时就吓得大叫了起来,直到天晕地转,躺在了床上,才反应过来。 苏满树说:“那里凉,不适合姑娘家睡。你老老实实的睡在这里,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好好睡觉,乖。” 最后的说到“乖”字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温柔的哄着南巧。南巧一直都觉得苏满树的声音很好听,浑厚润泽,低哑时更是温柔动听。那个“乖”字一出口,南巧就觉得自己全然无了反抗能力。她也明白,苏满树虽然看起来温和,其实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基本是无法改变的。既然他不肯睡在床上,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索性听话,乖乖的闭了眼睛,准备睡觉。 这一次,苏满树躺回木板床上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南巧轻叹了一声,早知道事情反而会变成这样,她刚才就一直装睡好了。 可能是因为刚打完仗,苏满树还受了伤,第二天一早,他并没有去早训。南巧因为担心他,也一夜没睡踏实,听见苏满树起床的声音,立即也跟着起床了。 这时,苏满树已经准备了洗漱的温水,见南巧起来了,朝她招手,让她先洗漱。南巧极其不好意思,苏满树都受伤了,她竟然还是让他照顾自己。而她,却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南巧洗完漱之后,从屏障里出来,就看见苏满树正弯着腰,从床底拽出了一个木盆,就是她昨天放了那些没洗的被面枕面的木盆。 南巧吓了一跳,直接扑了过去,趴在盆上,大叫着:“那个,我来洗,我来洗,我马上就洗……” 苏满树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南巧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 苏满树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把笑声压了下去,忙道:“不着急,我们先去吃早饭。” 于是,南巧就跟着苏满树去了大屋灶房那边。那边已经有人在忙活了,除了吴嫂子还有什队的其他人。 她跟着苏满树一进屋,就感觉到那些人都用一种眉飞色舞、极其暧昧的目光看着他们。南巧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钻进灶房里去帮吴嫂子忙了。 她在灶房间里,隐约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有人打趣:“苏什长,这受伤了就要注意伤势,夜晚太猛了对身体也不好。” “是啊是啊,嫂子都叫那么大声了,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真是的……” “滚一边去,你懂什么?!这叫做小别胜新婚!我们什长都多久没见到嫂子了,怎么可能不想得紧啊!” 在灶房间里偷听的南巧,脸红的都快滴血了。糟了,这些人又误会了,肯定是昨晚她那一声喊叫导致的。哎,南巧坐在灶房间的木凳上,简直欲哭无泪。这军营里的房子连成一排,隔壁有些动静,一听就能听到,想要隐瞒点什么事都困难。 吴嫂子自然也听闻了关于苏满树和南巧昨夜“大战”的谣言,看见南巧时,眼神禁不住的暧昧起来。她语重心长的对南巧说:“弟妹啊,你和满树成亲,也大半年有余了。我看啊,跟你同一批嫁过来的姑娘,有的都怀了五六个月了……” 一提这种话题,南巧忍不住就红了脸。 吴嫂子见她害羞,快言快语的道:“弟妹,嫂子这话你也别不爱听,这是正经事。早点跟满树生孩子,你的人生才会有盼头。说句不吉利的,满树这次是伤在手臂上,这万一要是伤在其他要害的地方……所以,弟妹啊,还是尽量早点有个孩子才行,这万一满树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你的人生也还有一些指望。” 南巧听着吴嫂子的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脸惨白,毫无血色。 吴嫂子见她变了脸色,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叹了口气继续说:“弟妹,嫂子知道你听了这话不高兴。可是,这里是西北军营,兵荒马乱的,什么事都没人能说得准,你也自己想想,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满树,对不对?” 吴嫂子说完这些话时,就继续去做饭了,南巧自己一个人坐在木凳上,出神发呆。 她知道,吴嫂子说的都是对的。 这年头,别说兵荒马乱,就是身处帝京,也很有可能朝不保夕。 就如他们林家,前一刻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相府,后一刻就被冠上了谋反叛逆的罪名,满门抄斩! ☆、第24章 苏满树总算从那些人的围攻中逃了出来,进到灶房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他在灶房门口平复了很久,才把自己的异样压下去,一抬头,就看见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南巧。 南巧低着头,手指戳着木凳,一下又一下,机械重复,明显是在走神。直到苏满树都走到她身后,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苏满树怕吓到她,故意清咳了一声,这时南巧才回过神,转头看见了苏满树。 她一看见苏满树,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吴嫂子那些关于“生孩子”的话题。这些个想法冒出来的突然,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时间别开头,没有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见南巧看了他一眼后,又转过头,目光落到别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的先把自己打量了一番,衣服长袍都穿的好好的,盘扣也没有忘了扣,裤带也没有露出来,她到底是看见什么了? 南巧缓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饭还没有好,稍等一下,等下就能吃上了。” 她朝着门外望了一眼,问苏满树:“你们今天都不用出去早训吗?” 苏满树摇头:“战事刚平息,上头担心北夷蛮人再犯,所以近期将会采用轮流夜守制,我们什队这几日轮到休假。正好,这段时间大家也累坏了,能趁着休假的这几日休息一下。” 很快,饭就做好了,众人开始吃饭。 苏满树担心重伤的顾以,要亲自取给顾以送饭。唐启宝拦住他:“师父师父我去吧,现在是吴大哥在顾大哥那里守着,我正好把吴大哥的饭也一起带过去。” 苏满树毕竟是手受伤了,行动多有不便,既然唐启宝主动请缨,他也没客气,直接就让唐启宝去了。 见苏满树没有坚持,南巧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怕苏满树手不方便,一直在忙着帮苏满树夹菜。 第17节 今天的饭菜都不错,是苏满树他们昨晚回来时,带过来的,其中竟然还有肉,很新鲜的肉。南巧以前也没有见过生的牛羊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肉,反正就按照吴嫂子交代的,一起放在锅里煮了。直到吃起来,南巧才知道,这些肉,既不是牛肉,也不是羊肉,而是马肉,很柴的马肉。虽然是新鲜的,但也并不怎么好吃。 不过,有肉总比没肉强,尤其是在山洞里,她连发了霉的干面馍馍都能咽下去,这些肉又算什么!何况,苏满树受伤了,多吃些肉才能好的快。于是南巧忙活了起来,很快苏满树的饭碗就冒了尖儿,都是南巧夹给他的。 这种待遇,还是苏满树从小到大第一次享受,尤其是还是来自“媳妇儿”的,这一下子就引起了饭桌上那群光棍无情的围攻。 “嫂子,你不能只顾着苏什长一个人啊,我们也没有肉吃呢!” “是啊,嫂子,你看苏什长都要吃不下去了,你把多余的都分给我们吧!” 南巧红了脸,悄悄的收回了筷子。苏满树面不改色,瞪了那些人一眼,对南巧说:“尽管给我夹,你夹多少我吃多少。” 听了这话,那些人立即起哄:“哎呦,苏什长太护着嫂子了!嫂子,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吧,给我们也夹几块吧!” 苏满树冷眼扫了过去,威慑道:“你们是不是找打?我媳妇儿夹的,就算我不吃,也轮不到你们这些臭小子!都快吃饭,别在这里乱起哄!” 南巧虽然在众人的起哄下红了脸,但是在苏满树的强势维护下,依旧没有放弃给他夹菜的举动。 吃过饭之后,苏满树就去探望受伤的顾以,南巧正好也没事,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她出门口时走的急,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直接绊到,脚下不稳,朝着前面就跌了出去。苏满树跟在她身后,反应极快,长臂一捞,一把就将她捞了回来。 南巧先是觉得自己往前扑,眼瞧着就要扑地了,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拉了回去。“嘭”的一声闷响,她只觉自己的背,撞到了一面硬邦邦的墙,坚硬结实,还带着微微起伏,是苏满树的胸膛。 这一下子,南巧的背撞的生疼,疼得她呲牙咧嘴,忍不住回头,去看苏满树。他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低下头,看见南巧皱着眉的表情,担忧的问她:“你没事吧?” 南巧咬着牙,摇头。 她除了后背疼,还会有什么事?她趁着苏满树不注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胸膛,又厚又硬,难怪把她撞的那么疼。 苏满树被她突然袭过来的手吓了一跳,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任由她摸着。等她摸够了,收回了手,他才慢慢的缓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南巧已经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走到了前面,还若无其事的朝他招手:“快点啊!” 苏满树懵了,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丫头这是……摸了他之后,要装作抵死不认账吗? 他发觉,南巧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他摇头笑了笑,默默地想,姑娘家,就该活泼一些才好。 顾以的伤并不算是很严重,只是位置不好,伤在了左腿的大腿上,伤口过长,牵扯到了腰部,行动有些不方便。军医已经帮他看过,除了包扎上药之外,还开了一些汤药,每日三顿,自己熬了服用即可。 见到苏什长带着媳妇儿来看他,顾以急忙起身,想要相迎,只是他这么一动,顿时就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看着就十分难受。 苏满树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让他不要乱动。 顾以拱手作揖:“给苏大哥和嫂子添麻烦了。” 苏满树道:“你只管好好养伤,一切都不要操心。” 南巧跟顾以不熟,平日里也不曾单独说过话,她就站在苏满树身旁,听着苏满树和他讲话。 苏满树和顾以聊了几句,很快就探讨起行军打仗的事情。南巧并不懂这些,但是她发觉,苏满树和顾以,似乎对行军打仗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而且两个人的看法并不一致,还略微有些争执。 正巧这时,唐启宝端了药碗进来,让顾以按时服药。苏满树便趁机告辞,带着南巧离开了。 顾以的家就在苏满树家隔壁,没有两步,两个人就到了家。进门后,苏满树跟南巧说:“刚才一时兴起,说了些行军打仗的事情,让你无聊了。” 南巧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想要告诉苏满树,不要处处都以她为主。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她忽然想起熬药的事情,便问苏满树:“是唐启宝在负责顾以的药?” “是他负责,”苏满树点头,他平日里惯是淘气,该是养养性子的时候了。” 原来如此,南巧想起刚才在顾以家门口时,唐启宝可怜兮兮的跟她抱怨:“师娘,熬药可无聊了,我要一直坐在药炉前摇着扇子,想要出去玩都不能呢。我觉得我自己坐在那里,就像是浑身长了虫子似的,到处乱爬,痒痒的,弄得我一直都想动……” 她想了想,便问苏满树:“给顾以熬药,是在哪里熬?” 苏满树说:“为了方便,就在顾以家门口设了药炉,一天三次,他也能趁热喝。” 南巧心中有数了,等到中午唐启宝去熬药时,她便主动从唐启宝手里接过了熬药的这个差事。 唐启宝听到南巧要帮他熬药,顿时一个高的蹦起来,乐得都快要上天了。他再三跟南巧确认:“师娘,你是真的要帮我熬药?” 南巧忍不住笑了,肯定的朝他点头:“真的,没有骗你。” 唐启宝想了想,又问:“我师父知道吗?” 南巧愣了愣,她没想到唐启宝竟然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唐启宝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这是他师娘自己做的决定,他师父压根就不知道。顿时,他就蔫了,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道:“师娘,我还是自己去熬药吧。我师父平日里把你当心尖尖供起来,若是让他知道我竟然指使你去熬药,定然会将我狠狠的胖揍一顿的。” 南巧哭笑不得,急忙说:“哪里有这么严重?不就是熬个药吗?你去玩吧,交给我,你师父那里,我去说。” “真的?”唐启宝满眼怀疑,似乎并不相信。 南巧觉得,他有点把事情想复杂了。更何况,苏满树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她大力的点头,要唐启宝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唐启宝半信半疑,但是可能是想要去玩的心更胜一筹,最终把熬药的活交给了南巧。临走前,他还跟南巧说:“师娘,你等着,我回来时给你带鸟蛋!” 这时,南巧才知道,唐启宝原来是想要去上山玩啊。她很能理解,毕竟之前打了一个多月的仗,唐启宝想要去玩一玩很正常。 她拿起蒲扇,坐在药炉前,一下一下的摇着蒲扇,照看着药炉上的药。唐启宝这孩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临走前,还帮她把药和水都放好了,只要按照时辰熬好就可以了。 不过,煎药这种事,南巧前并没有做过,也不知道,竟然这么无聊。在药炉前枯坐了一个时辰后,南巧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25章 南巧坐在药炉前,被药炉散发出的药香熏得迷迷糊糊,上眼皮一直和下眼皮打架,脑袋时不时的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南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股药香的热气熏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动了动,小幅度的伸了一个懒腰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刻的她竟然是靠在苏满树怀里的。 她坐在药炉前面的矮凳上,苏满树就蹲在矮凳的旁边。可能是发现她睡着了,又没忍心叫醒她,他就直接当了她的靠枕,让她靠在他怀里睡觉。 南巧刚睡醒,反应有些迟缓,发觉自己在苏满树怀里后,愣愣的仰着头,盯着他的下颌看了半天,随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急忙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 苏满树单手环着南巧,另一手拿着蒲扇在扇药炉,猝不及防的被南巧一推,身形未稳,摇晃着要向后倒去。 南巧见他要跌倒,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他。苏满树身手一向敏捷,虽然被南巧猛地一推,差点跌倒,但是他很快就稳住身形,停在了原处没动。结果,南巧的匆忙伸过来的双手,就恰好直接把苏满树抱了个满怀。 南巧愣了。 苏满树也愣了。 南巧反应过来,迅速收回了手,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苏满树也回过神,镇定自若,神色自然,但若是仔细看他,就能发觉他的耳尖处,有着明显的红晕。 南巧懊恼不已,她刚才竟然把苏满树抱了个满怀,真真是丢人死了。她低着头,偷偷的打量苏满树,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件事,这才放下心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了。 她小声的对苏满树说:“蒲扇给我吧,我来熬药。” 她说这话时,才注意到,苏满树一直都是蹲在她的矮凳旁边。人高马大的他,缩着腿,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蹲着,这才保持了跟她一样的高度,让她能靠在他身上打瞌睡。 看到苏满树的这个姿势,南巧不由的跟着头皮发麻。用这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蹲着,也多亏是苏满树了。如果是她,她的腿早就会发麻的不像是自己的了。苏满树他也一定不舒服,难怪她刚才睡醒时,下意识去推苏满树,苏满树会没有防备差点跌倒呢。 南巧立即起身,把矮凳让了出来,跟苏满树说:“你坐这里。” 还在蹲着的苏满树仰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坐着吧,药马上就熬好了。” “马上就好了?”南巧愣住。这药据唐启宝说,要熬上一个多时辰呢,可是她刚刚睡着前,也不过才过了一小会儿,也就是说,她竟然在熬药的时候,整整睡了一个时辰。 南巧不好意思,跟苏满树抱歉:“对不起,我睡着了。” 苏满树正将蒲扇放到一旁,掀开了药罐盖子,听见南巧说话,他回过头,笑道:“我见你睡着了,没忍心打扰你。刚刚吓到你了,没事吧?” 南巧摇头,她自然是没事的,她都差点把苏满树推倒了。 苏满树看了看药罐里的药,开口说:“已经好了,可以给顾以端过去了。” 南巧站在一旁,看见苏满树垫着厚布,单手拎起药罐,往碗里倒药,她吓了一跳,急忙叫着:“我来,我来!” 苏满树的手还伤着呢,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弄呢。 苏满树倒是不在意,并没有让南巧帮忙,动作娴熟的往碗里倒好了药,把药罐里的药渣和燃烧的药炉也顺便一起处理好了。 弄好一切,他正要去端药碗,准备送进去给顾以。南巧立即上前,从他手里抢过药碗,也顾不上烫手,转身就往顾以家里跑。她边跑还边喊:“你歇着,我来,我就来就可以。” 见南巧跑的跟一只小兔子似的,苏满树忍不住摇摇头笑了,自言自语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家家。” 他知道南巧是好心,她是不想让他伤了手还要干活。他抬腿迈步,跟着南巧一起进了顾以的家门。 顾以并没有睡着,南巧刚才在外面喊的话,他隔着一道门,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南巧就端了药碗,一路小跑了进来,动作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她迈过门槛,进了屋后,便没有再跑,端着药朝着顾以走了过去。 因为刚才的小跑,她把药碗递给顾以时,小脸红扑扑的,气息还有些不均匀,“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别烫到。” “谢谢嫂嫂。”顾以拱手作揖,从南巧手里接过药碗,不经意间抬头,朝着南巧看了一眼。 南巧并没有注意到顾以的眼神,因为苏满树已经跟着她进来了,她已经回头去看苏满树了。 苏满树问了顾以的伤势,“你安心养伤,什队里的事情有我,不用操心。” “多谢苏大哥。” 苏满树看了一眼南巧,又继续跟顾以道:“你今天的药,是你嫂子熬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你嫂子说,不用跟她客气。” 顾以抬头,又朝着南巧道了声谢,南巧急忙摆手:“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可以。” “谢谢嫂子。” 顾以喝了药之后,苏满树就带着南巧离开了。 因为顾以就住在苏满树的隔壁,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到家了。南巧先开了门,然后侧身,让苏满树先进去。 苏满树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进了屋子。南巧随后进了屋,跟在他身后,小声开口:“苏满树,我帮你换药吧!” 苏满树手臂上的伤不算严重,只敷了药,绑了绷带。她之前问过苏满树,原来军医已经嘱咐过,让他平日注意伤口,每天换一次药即可。 听见南巧要帮他换药,苏满树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拒绝:“不是什么大伤,我自己也能来。” “你的手臂受伤了,怎么换药?”南巧不服,固执的走到苏满树身边,伸手要拆他手臂上的绷带。 见她执着,苏满树也没有再坚持,便依着她的性子,让她弄了,还顺手指了敷药放置的位置。 南巧在苏满树指引下,在柜子里找到了敷药和干净的绷带,又拎着剪子,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 她原本是想拉着苏满树坐在桌子边上药的,可是比量了一番,发现桌子那里实在是狭窄,不方便施展,最后直接拉着苏满树坐到床边。 苏满树倒是由着她,她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做,很是乖顺的坐下。 南巧先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苏满树手臂上的绷带,待看清伤口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第18节 他的手臂上,那条伤口长长一条,腥红一片,皮肉分开。他的伤口并不齐整,疤疤癞癞的,可能已经开始愈合,分开的皮肉似乎又要往一起聚。这样的伤口,将来肯定要留下一条疤痕的。 南巧皱眉,忍不住抱怨:“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伤得不重?” 苏满树道:“这伤口很浅的,算不得重伤,军医都没有给我开药喝,哪里严重了?” 南巧忍无可忍,直言不讳,“你这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强体壮的,才会这么无所谓。你若是不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等到年老了,到时候有你的罪受着!” 南巧说话时,苏满树一直看着她,神情很认真,表情有些复杂。等她说完话时,苏满树无所谓的道:“枯骨沙场,马革裹尸,活到年老,于我而言,是奢望。” 他这话,直接把南巧说愣了。 只见南巧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就跟西北边疆盛产的葡萄似的,黑亮饱满,让他顿时就想起了葡萄入口时,香甜润口…… 苏满树发觉自己又想远了,掩饰掉尴尬,见南巧因为他的话有些不安,立即安抚她:“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觉得,年老是太久远的事情,设想起来也会很累,不如不想。” 南巧的眼睛酸酸的,她不想听苏满树说这样的话。 可是,她又知道,苏满树说的这些话,在随时会有战乱的西北边疆,是多么的现实。 他们是将士,就算是依照着戍边屯田的政策,他们依旧要征战沙场,守卫边疆,枯骨沙场,马革裹尸,也许就是他们的宿命。 南巧嘴唇微动,小声的呢喃:“苏满树,我不允许你死,你要给我活着,好好的活着。” 苏满树被她这副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抚着她的发顶,柔声承诺,“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的。” 南巧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发,咬着嘴唇不说话。她怕,若是她若是再开口,肯定会哭出来的。 苏满树收回手,目光从南巧身上移开,落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南巧听见他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会把你安顿好的,别担心。” ☆、第26章 苏满树的话,像是锤子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南巧的心头。她不喜欢他说到“死”这个字,一点都不想听到。 她梗着脖子,无理取闹,“苏满树,我不许你胡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你会活着,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苏满树唇角带笑,歉意的哄她:“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的。这好好的,又被我弄哭了,乖,听话,别哭了!” 南巧这才发觉,不知不觉时,她竟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她气恼自己不争气,遇到事就爱哭,胡乱的用衣袖抹了眼泪,低头,不理苏满树。 她虽然生气,却没有忘记正事,伸手把苏满树的胳膊抱了过来,仔细的给他的伤口敷药。她的动作很轻,整个人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有手指轻轻的挪来挪去。 苏满树的伤口本就在愈合状态,偶尔会有些痒痒的。南巧的手指触碰着他的伤口,他一时间分不清,他的手臂上传来的痒意,究竟是伤口在痒,还是因为南巧的手指碰触? 南巧上药的动作很不熟练,显然她以前并没有做过这种活。看着她嫩白纤细、滑腻如玉的手指,苏满树叹了一口气,不由的心疼南巧。 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爹娘,会让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远道嫁到他们这种荒凉之地呢? 因为苏满树很配合,南巧很顺利的帮他敷好了药。但是,在帮苏满树缠绷带时,南巧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苏满树用的绷带是军营绷带,质地很好,呈白色,看起来很干净。但是这些绷带到了南巧手里就极其不听话,她原本想要模范之前拆下来的那根绷带绑上,但是左弄右弄,缠着缠着,绷带就松松垮垮的,根本就起不到勒住伤口的作用。最后,那些绷带甚至在她手里打了结,乱成一团。 南巧对着手里的绷带,简直是欲哭无泪。明明拆开苏满树绷带时,她还特意记了样式,看起来极其的简单容易啊。 正当她对着那些绷带愁眉不展时,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是苏满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宽厚结实的大手,从她手里把那些绷带拽了出去,然后低着头,自顾自的开始捆绑伤口。 南巧站在他身边,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苏满树单手拎着绷带,用牙齿借力,左右缠绕,很快就将受伤的手臂绑好了。 南巧愣了,因为苏满树的动作非常的快,几乎在她还没来及看清楚究竟时,他的手臂已经包扎完了。 苏满树系好最后的节扣,看向南巧,笑着问她:“想学吗?” 南巧猛地点头,她想学,非常的想学。 她的两只手,竟然不如苏满树一只手加一口牙好用。 苏满树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拿出一段绷带,耐心的掩饰:“绑绷带并不难,你做不好,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技巧。你看,这么做,很快就能绑上了。” 南巧握着那节小绷带,像过家家似的,一圈圈的缠绕,把枕头绑了起来。 苏满树对她的作品很满意,夸赞道:“南巧,你学的很快,第一次就能绑的这么整齐,不容易的。” 南巧挑眉,知道他言不由衷,愤愤不平:“你就骗我吧,我绑个枕头算什么啊!你可是一只胳膊受伤了,还能自己给自己包扎呢!” 苏满树笑着安抚她:“我没有骗你,你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我第一次包扎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听到苏满树说到了以前的事情,南巧不由的有些好奇,忍不住想听他继续讲。 苏满树却眉头蹙起,敷衍的说了句:“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南巧愣了愣,苏满树的情绪变得太快了,之前他还是满脸笑容的,现在竟然一脸严肃。 苏满树大概也觉察出自己的失礼之处,努力的朝着南巧挤出了一个笑容,说了一声抱歉。 之后,苏满树穿好外袍,便开门走了出去。 南巧坐在屋子里,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些谣言。苏满树“手刃恩师,斩杀同门”,他第一次包扎,应该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师父和同门的身边吧。 后知后觉想起这些,南巧懊恼不已,她竟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掀了苏满树的伤疤。就算是他有千万的理由“手刃恩师,斩杀同门”,他也不是草木,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知道自己惹了祸,南巧急忙拎着裙摆,跑出门去追苏满树。苏满树并没有走远,他挽了袖子,联排房门口摆弄几块木板,旁边还摆放了斧头、锯、刨、尺、线。这些东西,南巧以前在苏满树那里见过,知道是用来做木匠活的。 她朝苏满树走去,在他身边蹲下来,托腮问他:“你要做什么?” 苏满树正拿着一个木条比量,听见南巧问话,转过头,眼眸带笑的望向她,说:“准备做一个小榻,放在屋子里。” 小榻,是平日里妇人小憩用的榻,面较狭小,可坐可躺。她曾经在闺房中,最喜的便是卧在榻上看话本游记,每一次都看得津津有问,废寝忘食的。有时一眨眼,太阳就西斜了。 南巧听苏满树要做小榻,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她倒是不知道平民百姓人家里是否会用小榻,但是她在南巧家里的那一个月,却不曾见过家里有什么小榻。 苏满树见她疑惑,便跟她解释:“你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在床上做起来不方便。我估量过屋子里的位置,倒是可以摆下一只小榻。就摆在南面窗子旁,这样你白日里就可以在榻上做针线活或者小憩了。” 南巧望着苏满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她上药时的那一抹犹豫,并没有她逃过苏满树的眼睛。他虽然不说,却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苏满树一只手活动不方便,他并没有立即做小榻,只是挑选了几块比较好的木板,量了尺寸,心中有数了。 南巧一直在他身边打下手。她知道,苏满树的手很巧,屋子里的桌子凳子还有柜子都是苏满树自己打的。她看着苏满树忙活,忽然想到,如果苏满树将来退伍离开军营了,这套木匠手艺,完全可以用来谋生的,就算不种田,苏满树也是饿不死的。 唐启宝回来时,正好遇到苏满树和南巧在一起,他们正在量那些木板的尺寸。他顿时吓了一跳,立即从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变成了遇见猫的耗子,连走路的声音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他朝着苏满树老老实实的叫了声“师父”,又偷偷摸摸的凑到了南巧身边,迅速的把一包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立即掉头就跑。 南巧:“……” 苏满树:“……” 南巧抬眼偷看苏满树的表情,只见他望着唐启宝逃跑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发觉,他摇头的时候,唇角是带着笑的。 苏满树觉察到南巧偷看的目光,立即朝着她望了过来,心虚的解释了一句:“他是怕我因他偷偷出去玩罚他,才跑掉的。” 南巧忍不住笑了,“他见到你,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苏满树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反问南巧:“我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南巧摇头,抿唇轻笑,“没有,你一点都不吓人。” 唐启宝果然是信守诺言的,他给南巧带了一包的鸟蛋。虽然是一包的鸟蛋,但是数量并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而且这些蛋大小不一,竟然还是好几种。 她怀里抱着这些鸟蛋时,苏满树就着看了一眼,道:“唐启宝应该是掏了好几个鸟窝。” 南巧想了想,说:“你和顾以都受伤了,蛋是可以补气的,等下去灶房里,我给你们做蛋羹吧。” 苏满树摇头:“这东西稀罕,也没多少,你自己留着吃吧,不用给我们。” 南巧皱眉摇头,不依,最后苏满树拗不过她,跟她商量:“我和顾以一人拿走两个,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南巧又想了想,说:“给年陶和唐启宝一人分两个吧。” 苏满树看向南巧,最终点头,柔声道:“这是唐启宝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于是,南巧欢欢喜喜的把那些鸟蛋都煮了,然后挨个的分了出去。年陶接到鸟蛋时,高兴坏了,抱着南巧不撒手,嘴里一直喊着:“婶婶最好!” 唐启宝也很意外,没想到,师娘竟然还会把鸟蛋分给他两颗。要知道,这年头,鸟蛋并不好找,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这么几颗的。原本也想着吃上两颗解解馋,但是看着怀里的鸟蛋实在是太少了,他只好忍痛割爱,按照事先承诺的那般,都带回来给南巧。 晚上的药是唐启宝熬的,南巧去探望顾以时,便顺手把两个鸟蛋放到了他的床头,叮嘱他一定要趁热吃。 回到家里时,苏满树并不在,南巧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猜他可能又去忙了。 刚才在大屋灶房里,苏满树要给她提热水洗澡时,她拒绝了。苏满树还有一只手伤着,她是可以忍耐几天不洗澡的。 简单了洗漱好了,南巧爬上床,刚把被子散开铺好,她就摸到枕头下,有两个圆圆的东西,还热乎乎的。 ☆、第27章 枕头下面,是两颗热乎乎的鸟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塞给苏满树的那两颗。 因为唐启宝带回的这些鸟蛋,大小不一,颜色也太一样,很好辨认。她煮好蛋时,特意挑选了两个最大的塞给了苏满树,想让他好好补补身子。 可是,她给苏满树的鸟蛋,竟然又被塞回给了她。两颗鸟蛋外面还被包上了厚实的软布,可能是苏满树怕蛋凉了吧。 南巧正捧着鸟蛋不知所措时,苏满树推门进来了。南巧立即下床,拉过他,让他坐在了桌子旁。 苏满树不知道南巧要做什么,十分的听话,任由她拉着。 南巧让他坐好,又跑到床上,把那两颗鸟蛋捧了过来。之后,苏满树就看见,南巧纤白的玉指拎出其中一颗,朝着桌面敲了下去,她又一点一点的将壳去掉,露出白嫩的蛋肉,举到他面前,对他说:“啊,张嘴!” 苏满树盯着近在咫尺的鸟蛋,这一次并没有乖巧的听话张嘴,而是开口说:“姑娘家多吃有好处……” 他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蛋,又滑又腻,软软的,还有略带温度的东西戳到了他的嘴唇,很轻很轻,像是小虫子爬过一样。苏满树知道,那是南巧的手指,她带着温度的指腹。 南巧也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让苏满树吃了这两颗鸟蛋,一点都没想过自己的手指会戳到他的嘴唇。虽然只是很轻的一下,但是从他的唇上传递过来的热度,顿时烧的南巧小脸通红。 她垂着头,慌乱的扔下一句:“你把剩下的那颗也吃了!” 然后,逃跑似的三两步就蹿到床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拉上帘子,合衣就钻进了被窝里。 苏满树在南巧逃跑后,嘴里含着一颗蛋,哭笑不得。最后,牙齿一用力,一口一口的将蛋吃了干净。吃完了这一颗,他又拿起另一颗,敲破了壳后,自己一点点剥壳。 他的手指粗糙黝黑,碰到细腻的蛋肉,对比鲜明。他剥着剥着,脑子里南巧的那双手就越来越清晰。 他清晰的记得,那双手跟他的手完全不同。那双手白皙滑嫩,碰触到鲜嫩的蛋肉上,甚至都可以和蛋肉融为一起,无法区分。 苏满树手指忍不住停了剥蛋壳的动作,抬起一只手指,朝着鸟蛋剥好的那部分摸了去。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指腹只轻轻的碰触到蛋肉的表皮,就不舍得用力了。他仔细的感受着指腹下的触感,跟曾经碰触到南巧手背上的触感,几乎一模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第19节 苏满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邪恶想法甩了出去,之后迅速的剥好蛋壳,一口就把那只鸟蛋吃掉了。 南巧是听到苏满树上了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红着脸从被里爬了出来的。 她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直接躲进了被窝里,竟然还忘记了脱衣。她只好等着苏满树睡了,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动作极轻的脱掉身上的外衫。好在之前洗漱时,她已经脱了长袍,只要脱掉外衫,里面就是里衣了,倒也不算麻烦。 苏满树背对着床,紧闭着眼睛,强压着自己的呼吸。他能清楚的听见,从床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南巧在解衣服…… 这一夜,对某人来说,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南巧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苏满树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他的木板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看样子人是早就出去的。 南巧觉得奇怪,苏满树说过,这几日他们什队是轮休,并不需要去早训。何况,就算是早训,这时辰也早,窗外的天还灰蒙蒙的,并没有大亮。 南巧穿好衣服,洗漱完收拾好自己,开门出去,就看见了苏满树。他正在屋子正对面的一个空地上,上下左右活动着筋骨呢。 他应该是练了很长时间了,南巧看见他的脸颊、脖颈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淌。有的直接滴在地上,有的顺着他的脖颈,直接淌进了他前襟的衣裳里。 他穿的并不多,只穿了一套粗布短打,里面是一件深蓝色里衣,正是南巧第一次做给他的那一件。他身上的汗已经把那件里衣润的湿透了,正紧紧的贴在他健硕结实的胸膛。 看到这里,南巧不由的脸红了。她想起那一次,她被苏满树的胸膛撞得生疼,当时想都没想,竟然伸手去摸了。 她此刻还记得当时的手,温热、坚硬、厚实…… 苏满树一转身,就看见南巧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和他看。顺着南巧的目光,苏满树很快的发现,她正在看他的胸膛。 昨晚的那些旖旎遐想,一下子又涌回到了他的脑子里,顿时血流倒涌,他的脸直接红了。 这一头,南巧也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红了脸,反应过来立即低了头,根本没敢抬头,却没有看见苏满树红了脸的模样。 苏满树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转过身,背对南巧,不敢让她发现。 作为要为顾以熬药的唐启宝,觉得自己十分的悲催苦逼。好不容易什队有了休假,他可以不用天天早起去早训,可是偏偏不能睡懒觉,竟然还要给伤号熬药! 他越想越悲催,越想越郁闷,决定今天一定要跟顾以顾大哥吐吐苦水。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跟顾大哥吐了苦水,那么万一顾大哥多想,觉得自己连累了整个什队,那可不妙。于是,唐启宝悲愤的决定,这个苦水,他自己一个人咽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不能自己扛呢? 然后,当他艰难的做了这么个决定后,悲愤的走到顾以家门口时,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师父。 在顾以家门口旁边看见他师父,并不是一件稀罕事,因为他师父就住在顾以的隔壁。但是,看见师父满脸通红,这绝对是唐启宝活了十五年,破天荒头一遭! 随后,唐启宝又有了新发现,在他师父身后,他师娘竟然也红了脸。他师娘皮肤白皙,小脸一红,就像是能滴血似的。 唐启宝忍不住开口大叫:“师父师娘,你们两个的脸怎么都红……啊!” 唐启宝的话还没说完,苏满树就已经跃到了他的面前,一个手刀下去,唐启宝只剩下惨叫了。 一直低着头的南巧,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即朝着唐启宝和苏满树跑了过去。 她不知道苏满树是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唐启宝面前的,但是她只能看见唐启宝痛苦的叫着,好像被打的很惨。 可是,南巧刚一靠近,苏满树就拦住了她,“不用管他,这小子撒娇呢,没什么大碍。” 他说完,还不忘用脚踢了两下哀嚎的唐启宝,提醒他:“快去熬药,别耽误了顾以吃药的时辰。” 唐启宝满脸委屈,最后只能捂着脖子,摇摇晃晃的去给顾以熬药。 南巧看着唐启宝可怜兮兮的走了,于是好奇的问苏满树:“他刚才想说什么,就被你给打了?” 苏满树清咳了一声,别过眼,答:“不知道。” 还没走远的唐启宝眼睛顿时就瞪圆了,他敢发誓,他师父一定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定知道,不然绝不会训他的! 因为不用早训,什队里人们显得都很悠闲,早饭时就商讨着,自从打了仗,有一个多月没下过田了,趁着今天有空去看看。 苏满树作为伤病人员,什队里其他人拎着工具下田时,他并没有跟着去。 南巧跟着吴嫂子收拾好灶房,出来后,就看见苏满树站在门口等她。他刚才还要帮着刷碗,直接被吴嫂子拒绝了。吴嫂子快言快语,毫不留情面:“手臂都受伤了,还逞什么能?!” 南巧就一直在旁边偷笑。 回去的路上,苏满树小声抱怨:“我只是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又不是手不能用了,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南巧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吴嫂子向着你,不想让你干活,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好吧,我听你的。” 南巧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苏满树有时候还挺有趣的,并不是那么刻板的人。 回去后,大概是因为昨夜没睡好,苏满树躺在木板床上,补了一觉。南巧见他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端了盆,要去洗上次拆下来的被面枕面。 她来到这里之后,苏满树曾经带着她去过那条河,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去那里洗过衣服。因为,苏满树平日里都会主动的去洗衣裳,甚至连她的外衫长袍都一并洗了。她自己也就洗些贴身衣物,还都是苏满树替她打好热水,让她直接在家门口就洗了。 南巧也曾经表示要自己洗衣服,不让苏满树帮忙。苏满树却说:“这边天气一向较寒,河水更是冰凉,不是你能受的住的。我正好也要洗自己的衣服,顺带就洗了不碍事的。如果你觉得不妥也行,以后我帮你打热水,你的外衫长袍都在家里洗。” 南巧哪里好意思让苏满树帮忙打热水洗衣服,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把外衫长袍都交给苏满树。 不过,这次苏满树受了伤,南巧倒正好有机会可以帮忙做些家务了。 ☆、第28章 南巧只跟着苏满树去过一次那条河,只记得是绕过几片棉花田。凭着记忆,过了灌木丛,南巧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河。 那条河时宽时窄,有的地方水流湍急,有的地方水流平缓。南巧寻了个较为平缓的地方,寻了个石头,把沾满了灰的被面从盆里捞了出来,扔进水里,开始揉搓。 她把带来的夷子往被面上涂抹了一些。听吴嫂子说,这夷子是自制的,西北军营从上到下都用这东西洗衣服。南巧以前也只用过香夷,并不知道这两种东西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刚洗了没多一会儿,南巧就听到灌木丛那面传来了声响,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刚开始听到声音时,南巧没有在意,她以为只是附近的小动物。苏满树说过,河对面的山上会有野味,偶尔他们也会抓些改善一下。 但是,过了一会儿,南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她似乎听到了沉重的喘气声,好像是男人的喘气声。 想起上次在这里遇到曾自扬,南巧顿时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她有些害怕,也顾不上洗衣服,胡乱的收拾一下,端了盆就要往回跑。她决定,以后自己不逞能了,她再也不要来河边洗衣服了。 南巧刚端起盆,就听到灌木丛那边的动静变大了,她没有胆量回头,撒腿就跑。然而还没跑上两步,就感觉灌木丛那边有东西朝她扑了过来。 南巧吓得尖叫,什么也顾不上了,拿着手里的盆就朝身后的人扔了过去。随着木盆砸过去的声音,传来了一个男人的闷哼声。 慌乱中,南巧看见了那人,看不清脸的,从装束上推断,并不像是她们大召国的人。 北夷蛮人! 南巧的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对了,这样迥异的装束,只能是北夷外族了。她记得苏满树说过,这次战乱,就是因为一些北夷蛮人偷袭营后。这个北夷蛮人,很有可能是漏网之鱼! 看见那人露出凶狠的目光时,南巧就什么都不能想了,只能顾着逃命。然而,她虽然有跟苏满树练习过体力,但是却怎么能是矫健的北夷蛮人的对手。 男人只需几步,就将南巧逼回了河边。 见北夷蛮人朝着她一步步逼近,南巧惊恐的向后退,越退离河边越近。 北夷蛮人开了口,汉化并不标准,却一脸淫.笑,“没想到,你们大召国的军营里,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娘们呢!脾气倒是挺倔,竟然敢用盆打大爷!” 这口气,让南巧忍不住阵阵作呕,身体不由的继续向后退,试图远离正在逼近她的男人。 她退着退着,一脚就踏进了河里。 那个北夷蛮人哈哈大笑,一脸阴险的说:“美人,你身后就是河,你是从了大爷,还是要做水鬼呢?” 那人说话时,就已经朝着南巧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应该是练过武的。南巧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本能的想要躲开那个令人恶心的人,拼命的往后退。突然,她只觉脚下一空,眼前一晃,整个人就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冰凉彻骨的河水直接没过了南巧,她一张口,就吸进来一大口冷水,喉咙如刀割过,火辣辣,她无法呼吸,手脚乱挥,拼命挣扎。她以前根本不知道这条河竟然这样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渐渐向下沉…… 被水淹没之后,南巧就发现自己正顺着河流向下飘去,她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力气。她渐渐的意识到自己越飘越远,越沉越深,奇怪的是这个时候的她,想到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南巧,真正的南巧。 当初,南巧代替她投湖自尽,瞒过官差和朝廷,给她留下生机,让她有机会李代桃僵,成为了南巧。此刻,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挣扎却无处可逃,想到那时候毅然决然跳进湖中的南巧,在临死前,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助绝望…… 南巧,对不起,你给我的命,我要浪费掉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的向下沉,越沉越深,头顶上的光亮都不见了。 她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勒住了她,把正在下沉的她从水底拉了上来。那只穿过腋下,从背后勒在她的身上,强壮有力,像一只拖着她在水里游。南巧飘在水里,无意识的挣扎,任由那人拖着。 忽然,迎头一个浪打来,劈头盖脸的,直接将两个人一起压进了河水的漩涡里。南巧只觉得自己又开始向下沉,环在她身上那只手臂将她勒得更紧,她迷迷糊糊的沉在水里,在意识涣散之时,感觉到唇上有软软的东西贴上,然后一口气鼓进了她的嘴里。她下意识的贪婪的去吸气,追着那个软软的东西想要吸得更多。 在她意识稍微回过来时,那个软软的东西离开了她的唇,横在她胸前的那个结实的手臂一用力,继续带着她朝着河岸上游去。很快,南巧就知道,她到了岸边了。因为身边的感觉再也不是四肢无依的了,而是有了依靠。 她斜斜的瘫软在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上,被这个湿漉漉的东西带着继续向岸上走。模糊中,她意识到,那是一个身体,一个男人的身体。就是这个男人,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还能感觉到,男人在大力的怕打她的脸,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男人的喊声,眼睛越来越沉,她想要睡了,睡过去就好了。 她越来越困,越来越累,但是男人显然不想让她休息。他拖着她,把她在岸边放平,然后南巧就感觉到,自己的唇又被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上了,然后一股一股的气,有规律的吹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胸前,有宽厚有力的东西正在压着她的胸口,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跟往她口里鼓气的规律很像。 渐渐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耳边传来了声音,沙哑焦急,“南巧,南巧……” 她缓缓睁眼,入眼的是一片猩红,横在她眼前的是一只手臂,上面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又浸过水,被泡的湿漉漉,红里发白。绷带里面的伤口似乎又被扯开,新鲜的红色正一点一点向外浸染,又把红里发白的绷带染红了。 “苏满树……”南巧极其委屈的叫了一声。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苏满树轻拍着她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后,立即起身,弯腰直接将南巧大横抱起,根本不顾自己还在滴血手臂,直奔着他们住的联排房跑去。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又困又累,冷的浑身发抖,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识。 南巧只觉得自己如坠冰渊,浑身发冷,她想要往暖和的地方去,可是四周都是冰冷,唯独贴在她身上的那一片坚硬有些温度,她忍不住朝着那片坚硬拱过去,在那里摩挲,想要蹭些温度。 忽然,那片坚硬离她而去,她不舍,忍不住伸手去抓,就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南巧,乖,松手,洗个热水澡,你就能暖和了……” 南巧没有要意识,她只知道,那股温暖要离开她,而且是很坚定的离开她。她正要哭,就感觉整个人坠入了一片温暖之中,是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她,从上到下,温暖如春,让她舒服的忍不住呻.吟起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盘扣,脱她的外袍。南巧吓坏了,拼命地在热水里扑腾,直摇头哭着喊着:“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正在脱她外袍的那只手顿了顿,然后离开了。南巧顿时安静了,把自己蜷缩起来,缩进了热水里…… 迷迷糊糊,再次想来,南巧是被热醒的。她只觉得自己是躺着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连呼气吸气都费劲,她哑着嗓子叫:“水,水……” 听见她的动静,有人从她身侧抬头,立即端了水,扶起南巧送到她嘴边,一点一点喂着她喝了下去。南巧喝完水,连眼睛都没有睁,就躺下去继续睡。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的额头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额头很冰凉舒服,在那额头要离开时,南巧忍不住伸手,想要抓回来。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她听见有人无奈的说:“乖,好好睡觉,别闹。” 然后,在她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她的手就又被塞回了被窝里,很热很热的被窝里。 南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浑身的汗浸透了她的里衣,连被子都已经湿漉漉的。她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在了苏满树。 他坐在一只矮凳上,低头趴在她的床边,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南巧一动,他立即就醒了,抬起头,望向南巧,问她:“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巧的嗓子有些疼,试图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苏满树立即起身,端了一碗水过来,扶着南巧起来,喂到了她的嘴边。南巧刚睡醒,没有什么精神,也没顾得上男女大防,靠着苏满树,就着他的手把一大碗水喝了个干净。 第20节 那碗竟然还是温的,应该是苏满树特意为她准备的。 喝过水之后,南巧的精神头恢复了一些。此刻,窗外的天有些发白,应该是刚到早上,天刚亮,南巧忽然意识到,苏满树竟然在她的床边守了一晚上! 她转头去看苏满树,急忙去看他的手臂,她记得,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应该是又一次崩裂流血了。 他跳进河里去救她,又将她直接抱了回来,那伤口被冷水泡过,又被扯到了,怎么可能不流血呢? 南巧忍不住开口,嗓音发哑,问:“疼吗?” 苏满树正在放水碗,听到南巧极小声的喊了一句“疼”,立即就冲了过来,把她从上看到下,焦急的问:“哪里疼?告诉我?” 南巧摇了摇头,她没说自己疼,她是想问苏满树疼不疼。 苏满树见她摇头,忍不住担心,哄她说:“南巧,别怕,哪里疼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们军营里有军医,你等着,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南巧急忙抓住他的手,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疼,我没事。” 她的嗓子有些伤到了,说话时很沙哑,有些不太清楚。苏满树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再三跟南巧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南巧拉着他的手,忍不住去碰他那只受伤的手臂,小声问:“你疼吗?” 她的手指摩挲着绷带,动作极轻,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把苏满树弄疼了。 苏满树笑道:“没事。” 南巧抬头,想要从苏满树挂着笑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是苏满树显然很开心,眸中带笑,正专注的望着她。她发觉,苏满树的下颌上长出了一圈浅浅的胡茬,应该是最近新长出来的。 她觉得奇怪,苏满树竟然没有刮胡子。苏满树这个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如果真让南巧去找他喜好,就是她发现,他喜欢把自己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胡茬都不留。这一点,跟什队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就连最小的唐启宝,也是好几天才会刮一次胡子,偶尔脸上还会挂着轻轻浅浅的胡茬。 苏满树见她来了精神,走到床边,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不发热了?” 南巧也伸手,自己摸了摸额头,应该是不发烧了。她睡饱了之后,觉得神清气爽的。 苏满树转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他回来,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粥,还有几个下饭的小菜。 苏满树直接把托盘摆在床上,把汤匙塞进南巧手里,柔声说:“你先吃点热粥暖暖胃,这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吃别的,只能吃流食。” 南巧端了粥碗,吃了一口,很清淡的米糊粥,软软的,入口即化。这粥是温的,应该是提前做好,一直在灶房温着的。 她吃了几口粥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苏满树说的话。她问他:“你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难道昏迷了好几天?” 苏满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板了脸严肃开口,道:“南巧,下回,不要一个人去河边了,知道了吗?” 南巧无辜的眨了眨眼,她只是不想让苏满树洗衣服,所以才自己逞能去的。 苏满树继续说:“幸好这次我发现你出去了,不然,你要怎么办?” “我……”南巧被堵的哑口无言,垂下头,坐的规规矩矩,准备老实听训。 她以前听过苏满树教训唐启宝,本以为苏满树也会那样教训她,却听见他说:“吃饭吧,等下凉了。” 南巧听话的捧起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期间眼睛忍不住抬起来好几次,偷偷的去看苏满树,他的目光一看过来,她立即就躲开,继续喝粥,生怕被他抓住,再被训一顿。 喝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急着问苏满树:“我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北夷蛮人,被抓到了吗?” 苏满树正在看她喝粥,她一抬头,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苏满树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点了头,回答说:“被抓到了。” 南巧愤愤不平,大骂那人是混蛋:“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苏满树轻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南巧点了点头,其实劫后余生,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快了,她其实记得的并不多,只知道自己被那人逼的掉进了河里,是苏满树将她救了上来。 她吃过粥之后,也该到了什队早饭的时间,苏满树端了碗出去了。 先是惊吓又是落水又是生病发热,南巧精神还没有恢复过来,身子实在是乏,就又躺回了床上。 她掀开被子钻进去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这一套里衣,并不是之前她落水时的那一套。她吓了一跳,解开里衣,发现里面的贴身小衣也已经被换过了。 南巧红了脸,她其实早该想到,落水之后,原本的那套衣裳肯定是湿透了。现在又是入了秋,西北边疆天气寒冷,河水冰冷,苏满树肯定要为她换衣裳的。 一想到这里,南巧捂着脸藏进了被子里,说什么都不想出去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只有一个念头,她被苏满树看光了身子,她被苏满树看光了身子…… 虽然被苏满树看光了身子是事实,但是南巧不出去面对是不行的,尤其是她落水,什队里的人都听说了。 知道她醒了之后,吴嫂子第一时间就来探望她了。 吴嫂子给南巧带了热汤,闻起来很香,应该是放了肉,特意为她熬得。南巧见她过来,就算是脸再红,再不想见人,也只能从床上爬起来。 苏吴嫂子见她要起身,急忙摆手道:“弟妹你躺着就好,不用起来。”她把热汤塞到南巧碗里,忙着说:“弟妹趁热喝了,这里加了驱寒的药,还放了羊肉,你多喝点。” 羊肉? 南巧愣了,她到西北军营半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羊肉。 吴嫂子见南巧愣了,笑道:“你以为这羊肉是哪里来的?自然是满树托别人特意给你弄来的。弟妹啊,你都不知道,你病了的这两天,满树一直守在你的床边,连眼睛都没合。他知道你吃不惯马肉,又要补身子,就托人弄来的羊肉,见你醒了,立即就求我做了肉汤给你送来。” 南巧了然,这些羊肉,原来又是苏满树特意为她弄来的。她生病的这两天,也是苏满树衣带不解的照顾他,难怪一向不喜欢留胡子的苏满树,下颌都长出了胡茬呢。 吴嫂子见南巧神情动容,忍不住开口,说:“弟妹啊,你说像满足这么好的男人,你还要到哪里去找啊!嫂子真是不明白了,弟妹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巧被吴嫂子说的话弄得满头雾水,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向她。 吴嫂子见南巧似乎还不开窍,恨铁不成钢,道:“弟妹啊,不是嫂子说你,嫂子知道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看不上满树这种粗兵莽夫。但是,弟妹,你已经被家里人卖到我们西北军营了,就注定这辈子只能在这里呆着了。放眼望去,整个军营里的汉子,哪个能比得上苏满树?这无论是样貌、武艺、人品,还是对媳妇儿的体贴,满树样样都能领先,你说你嫁了这么个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吴嫂子这些话,以往也是跟南巧说过的,只是南巧不明白,吴嫂子怎么又把这话题提了出来? 吴嫂子见南巧还不明白,一脸茫然,顿时就急了,尖着嗓子道:“弟妹啊,你就别瞒嫂子了,我知道你和满树至今还没圆房,甚至至今还分床而睡呢!” 南巧满脸震惊,望着吴嫂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忍不住猜想,吴嫂子这么厉害,竟然看出她和苏满树之间只是假夫妻?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吴嫂子见南巧满脸疑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放柔了声音,低声说:“你以为嫂子是怎么知道的?” 南巧木讷的反问:“怎么知道的?” ☆、第29章 南巧木讷的反问:“怎么知道的?” 吴嫂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你落水那天,满树过来找我,让我帮你洗澡换衣裳。他说他并未与你圆房,怕自己毁了你的清白……” 南巧愣了,原来是她身上的衣裳是吴嫂子给她换的,不是苏满树。这么说,她并没有被苏满树看光身子?她还是清白姑娘家? 知道这个消息后,南巧的脸上忍不住高兴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吴嫂子是过来人,一看到南巧这样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顿时气的直翻白眼,实在不想看下去,直接撂下一句:“弟妹,你好好养病吧,嫂子先回去了。你们的事,嫂子是多管闲事,以后再也不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她离开的速度极快,南巧连句送客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吴嫂子刚出门,南巧就听到她叫了一声,然后一副受了惊吓的声音,喊道:“顾以,你怎么在这里,吓死嫂子了!你的伤好了,可以下地了?” 顾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下地了,拄着拐能四处走走,军医也建议我多走动走动,免得伤腿僵硬。我是听说苏嫂子醒了,想过来探望一下。” 吴嫂子的声音又传来了,南巧能听出她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顾以,你是读书人,这男女大妨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我们西北军营不在乎这个,但是现在你苏嫂子还在卧床,不好见外男,你改天再来吧。” “多谢吴嫂子提醒,是我冒犯了。” 之后,门外没了声音,应该是吴嫂子和顾以都走了。 喝了羊肉汤,午饭也算是解决了,南巧恹恹欲睡,却因为睡得多了,竟然一时间睡不着了。 苏满树是下午回来的,回来后,南巧发现他的胡子被刮过了,头发略有些湿,衣服也跟早上离开时的不一样,应该是换了一身。 他进门,见南巧醒了,便笑着问她:“喝到羊肉汤了吗?” 南巧点头,她喝到了,还把一大碗都吃的一干二净,现在肚子还是饱饱的呢。 苏满树放心的点了点头,解释说:“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正阿红吴嫂子要过来,我就让她帮忙带过来了。” 南巧垂下眼眸,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她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苏满树,之前是因为误以为她的身子被他看光了,现在是因为她和苏满树没圆房的事被吴嫂子知道了。 她原本也是气恼的,气恼苏满树怎么口风那么不严,这下可好,又让她处在了风口浪尖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苏满树真的什么都不顾忌,替她换了衣服,她肯定会更恼他的。 无论如何,苏满树能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还能顾忌到她,她对他只有谢意了。 晚饭时,南巧已经睡饱了,也不想再闷在屋子里,于是跟着苏满树去了大屋那边用饭。什队里的人都听说她生病了的消息,见到她后都关心的问了几句,其中唐启宝最为活泼。 “师娘师娘,你的病终于好了。你都不知道,你生病的这两天,我师父的戾气有多重,哎呀,都快吓死我了!” 旁边有人笑道:“唐启宝,你就胡诌吧,你师娘生病的这两天,咱们苏什长寸步不离的守着嫂子,根本几没出门。” 唐启宝愤愤不平,转头反驳:“那是你不知道,你根本没看见我师父……”说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巧看了看屋子了那些人,又看了看明显欲言又止的唐启宝,十分的好奇,跟着唐启宝找到了一个角落,悄声问他:“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唐启宝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咬着牙,凑到南巧耳旁,小声开口。他声音极小,像是生怕别人听见似的,“我师父说,你在河边遇到北夷蛮人的事情不能张扬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他对外解释的是,你洗被面时不慎落水,才受凉生了病的。” 南巧愣住,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在河边遇到坏人的事情,苏满树竟然是瞒着整个什队的。 她也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问唐启宝:“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唐启宝摇头,“没有了。当时我在顾大哥家门口熬药,看见师父去河边,就好奇的跟了过去,结果……就看见那个蛮人把你逼得掉进河里去了。” 南巧仔细回想,难怪吴嫂子过来时,并没有提及她掉进河里的事情,原来是别人都不知道! 唐启宝又悄声的跟南巧说:“师娘,你是没看见,当时我师父直接就把那个蛮人给大卸八块了!” 大卸八块了? 南巧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唐启宝:“大卸八块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唐启宝点头:“就是把人给分尸了!若不是急着去救你,我敢肯定,那个蛮人会被我师父剁成肉酱的!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我就毛骨悚然,现在还害怕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有过那么重的戾气……” “南巧,过来吃饭。” 她正跟唐启宝说话,就听见苏满树在桌子那边朝她招手。她朝着唐启宝吐了吐舌头,欢快的奔着苏满树跑了过去。 她刚坐下,门口就传来了拐杖声。有人喊道:“顾以,你受伤了,怎么不在家里,我正要把饭给你送过去呢!” 顾以笑道:“多谢兄弟,我这腿也该多活动活动,走路不算事,我自己过来吃饭就好。” 南巧知道,顾以在来西北军营之前,是读过书的,就算是进了军营这么久,他身上的那股书生气依旧是格外明显。如果说苏满树他们这些人是糙,那么顾以就是雅。 南巧正拿着苏满树和顾以做对比,一抬眼,眼神就与顾以对上了。顾以正在看她,见她望过来,朝她笑了笑。 南巧觉得奇怪,今天的顾以有些不一样。她虽然好奇,但是终究是忍下来好奇心,没有继续去看顾以探个究竟,而是别开头,继续专心的吃饭。 她刚端起饭碗,就看见苏满树从灶房里端了一碗汤出来,浓郁的香气,有药香,也有肉香,就是她中午喝掉的那碗。 第21节 苏满树把汤碗放到她面前,笑着对她说:“多吃点。” 于是,南巧就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把那碗专属于她的羊肉汤全喝了。 晚上回到家里,南巧洗完漱从屏障后面出来,就看见苏满树坐在木床上,正在低头拆解自己胳膊上的绷带。 看到这一幕,南巧愣在了原地。 她记得,她没落水前,苏满树的伤口已经正在转好,换药也并不勤,只需两天一换就好。 可是,此刻,苏满树正低着头,呲牙忍着疼。他只有脸上流露些疼痛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在听到她从屏障后面走出来,他甚至急忙抿紧了嘴唇,只有仔细看,才能在他的脸上找到那一丝痛苦的表情。 南巧忍不住了,大步朝着苏满树走过去。 她因为大病初愈,苏满树今晚没有让她洗澡,只给她备了热水,让她洗漱泡脚。她因为刚用了温水洗脸,白皙滑嫩的脸颊上还有些许的红晕,在昏黄的油灯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的恬静。 苏满树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样的南巧。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朝着南巧笑道:“洗完了。” 南巧没说话,而是走到木床边,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苏满树看了一眼她的润白如玉的小手,摇头说:“不用管我,你回去睡觉吧,我马上就能上好药。” 南巧不说话,依旧固执的朝他伸着手。 苏满树叹气,把手里的敷药放到南巧的掌心里。他的大掌很大,手指很粗,不可避免的就碰到了南巧的手。真的跟那鸟蛋的蛋肉似的,滑腻鲜嫩,让人爱不释手。 苏满树的手立即缩了回去,别过头,不敢去看南巧。 南巧的心思全在他手臂上的伤口上了,并没有注意到苏满树的异常。她蹲在苏满树身前,拉过他的手,顿时就想哭。 苏满树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发白溃烂了。南巧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为了救她,碰了水又撕扯开导致的。她先是拿过干净的绷带白布,一点点吸干他伤口上的脓水,之后才一点点的给他敷药。 敷好药后,南巧准备给苏满树缠绷带。她的手法不好,上次苏满树倒是教过了她一些技巧,但是她只绑过枕头,真的上手在苏满树身上绑,她还是没有信心。万一因为她的手艺不精,导致苏满树的伤口更严重的感染化脓怎么办? 见她拿着绷带犹豫不决,不敢下手,苏满树忽然开口了,“南巧,来,你能做好的。” 南巧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心疼。 她蹲着,他坐着,一上一下,目光交汇。许久之后,苏满树叹气,没受伤的那只手把她拉了上来,让她坐到他身侧。他严肃的开口:“南巧,按照我说的做,没事的,会做好的。我这次从军营带回来不少绷带,够你试验许多遍的。” 他……这是在变着法的鼓励她,纵容她,惯着她。 南巧咬了咬嘴唇,最后点点头,开始为苏满树包扎。 她一边包扎,苏满树一边教她,“往上,往左,固定,再缠绕一圈,很好……南巧,不同位置受伤有不同的包扎方法,你今天这一套,也可以用到小腿上……” 苏满树是个好师父,不仅讲的详细,还十分的有耐心,无论讲几遍也不会不耐烦。南巧一边听着他指挥,一边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最后总算是完成了。 苏满树满意的动了动手臂,夸赞南巧,“你真棒。” 南巧叹气,“我总做不好。” “熟能生巧,以后就能做好了。”他顿了一下,又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叹气。” 南巧抬起头,朝着苏满树看过去。她发现,他有的时候,真的是蛮严肃的,像是一名严厉的教书先生。 过了几日,就轮到苏满树他们什队去轮流夜守了。临走之前,苏满树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南巧放心不下,仔细的帮他准备了敷药绑带,嘱咐他一定要按时换药,并且还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唐启宝。 南巧这边放心不下苏满树,苏满树那头也放心不下她。他临走前交代:“我已经跟吴嫂子打好招呼了,这几日你住到她家里去,跟她在一起,一定不要单独行动。” 南巧点头答应,想让苏满树安心。自从她上次出事后,苏满树几乎一直守着她,就算有事忙不在她身边,也会让吴嫂子或唐启宝过来陪着她。 苏满树又交代:“顾以因为伤势严重,这次也一起留在这里。他行动不便,平日里就要麻烦你和吴嫂子多照顾了。” 南巧自然是答应的,她知道,苏满树作为什长,是有义务和责任照顾好什队里每一个人的。 苏满树交代好一切,还是不放心南巧,索性临出发前,让南巧收拾好东西,直接把她交到了吴嫂子手里。 他还不放心的嘱咐吴嫂子:“别让南巧乱跑,她小孩子心性,嫂子多包涵些。” 吴嫂子点头答应,对苏满树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妹的。” 苏满树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他转身,就看见南巧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南巧个子小,步子也小,怕苏满树走远了,她跑得很快,也顾不上脚下的路,跑的跌跌撞撞的。 苏满树看见她之后,忍不住喊了一句:“慢点,别摔了。”说话时,已经上前去迎她了。 南巧跑到苏满树面前,站定后,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没有什么事,就是要提醒你记得换药。” 苏满树点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他这么一问,就把南巧给问住了。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没有。” 她其实想过给苏满树送点什么东西的,但是她“嫁”到这里来时,身无分文,剩下的东西都是苏满树帮她添置的,她也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的出手的。原本她想过绣一只荷包,后来才知道,苏满树他们跟京城的公子哥们不一样,并没有什么用荷包习惯,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苏满树笑道:“我们就去十日,很快就回来的。有什么事不要自己解决,可以跟吴嫂子说。如果跟她说不方便,你就忍一忍,等我回来。” 他还在叮嘱她,远处就传来了喊声:“苏什长,时辰不早了,要启程了!” 苏满树回头喊了一声:“我马上过来。”他喊完之后,又不放心的跟南巧叮嘱:“记得要跟吴嫂子在一起,做什么事要结个伴,最近这边不太平,难免有落网之鱼。南巧,你听好了,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不好的事情,记住,保命要紧,不要傻乎乎的往河里跳了,更不要去寻死,你只要活着就好!听懂了吗?” 南巧迷迷糊糊的直点头,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明白苏满树的话。 苏满树说:“回去吧,吴嫂子还在门口等你呢。” 南巧点头,然后转身往回走。直到她走到吴嫂子身边后,苏满树才转身大步朝着什队集合的方向走。 南巧望着他消息的背影,失落极了。 吴嫂子见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她:“弟妹,你不是看不上满树吗?” 南巧愣了愣。 吴嫂子笑着说:“弟妹,你去照照镜子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副送到十里长亭依旧依依不舍的!” 南巧这次是真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吴嫂子的话竟然是对的,她是……真的不舍得苏满树离开。 ———————————— 苏满树他们一走,什队里算上年陶,就剩下四个人了。 吴嫂子负责做饭,南巧就主动揽下了给顾以熬药的活计。 顾以虽然能拄拐下地走了,但是伤势却并不见好转。他主要是伤在大腿上,伤口过长,牵扯到腰部。按理说,定时敷药喝药,应该会有些好转才是,但不知为何,他的伤势一直反复。 南巧熬好药,端进去房间里给顾以时,他正在自己给自己换药。见有人进来了,他吓了一跳,急忙将掀开的被子盖上,遮住了□□的双腿。 南巧也没想到这点,一时间端着药碗,站子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顾以的脸颊略有些发红,拉好了被子,清咳了一声,道:“嫂子,进来吧。” 南巧只好硬着头皮,端着药走了进去。 顾以忙朝她道谢:“多谢嫂子。” 南巧摆手:“你不用跟我客气,苏满树临走前交代过,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顾以正在低头喝药,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望向南巧,轻声问:“苏大哥?” 南巧点头,“对呀,他让我照顾你的。” “原来嫂子是因为苏大哥交代过,才会对我……我还以为是因为你……” 顾以的这句话,说的欲言又止,不清不楚。南巧皱着眉仔细的听了半天,也没明白顾以究竟要说什么。 顾以喝过药,南巧就接过药碗,跟他告辞了。 她走到门口时,顾以忽然开口唤她:“嫂子!” 南巧转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回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顾以顿时就红了脸,直接别过头,摇头说:“没、没、我没什么事!” 南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觉得,今天的顾以怪怪的。 晚上,南巧是跟着吴嫂子一起住的。吴嫂子家跟苏满树家是一样的,都是军营统一的联排房,只是位置跟苏满树家正好相反,分别在什队联排房的两侧。 因为有了年陶的缘故,吴嫂子家除了军营统配的床之外,还打了年陶的床。年陶被吴嫂子抱到了大床上去睡,他的床就让给了南巧。 小年陶在被娘亲抱走时,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南巧交代:“婶子,你一定要小心翼翼的睡觉,千万不要把我的床睡坏了啊!” “……”南巧欲哭无泪,她要怎么睡,才能把床睡坏了呢。 然后,顶着年陶依依不舍的目光,毅然决然的去睡觉了。可是,大概是是第一次在吴嫂子家睡着,周围的环境太过于陌生,南巧翻来覆去的,竟然怎么睡也睡不着。她不由的去想,现在的苏满树在做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按时换药。 吴嫂子大概是听到南巧翻来覆去的声音,微微起身,小声问她:“弟妹,睡得不舒服?” 南巧也怕吵醒年陶,立即压低声音回答:“嫂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可能是有些认床,一时间睡不着。” 吴嫂子打了个哈欠,“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力气。” 第二天一早,南巧早早就醒了。她想着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便悄悄起了床,去了大屋灶房,准备开始提早做早饭。 她刚走到灶房门口,就看见顾以,他正艰难的拄着拐,练习走路。大概是南巧的突然出现,吓到了顾以。他转头朝向南巧看过来时,手里的拐杖一歪,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南巧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上前两步,伸手就去扶他,“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顾以摇了摇头,推开南巧的手,艰难的去摸索拐杖。 南巧被推开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冒失了,急忙帮着顾以拿了拐杖,放到他手里,小声抱歉:“对不起,冒犯你了。” 顾以别过头,疾声说:“嫂子无需道歉,是小弟反应过激了,吓到嫂子了。” 南巧笑了笑,抬起头,就发现顾以竟然脸红了,还是从脖子直接红到耳朵的。 她原本是想要说话,问问顾以为什么起这么早?结果,看到他的脸红成这样,她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缩了缩肩膀,避开顾以:“我先去做饭了。” “嫂子请便。” 直到南巧进了大屋的灶房,那顾以才抬起头,望着大屋的门口,久久出神。 南巧到了灶房,就开始淘米做饭。她会做的不多,干面馍馍的面也和不好。好在灶房里还有些糠米可以做,反正只有四个人,她便做了糠米。淘米时,去水缸舀水时,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头黑发简单的束起,发上并无装饰,脸上粉黛未施,只有耳垂上,带着了细小的银耳环,是苏满树送给她的那一只。 这样的她,跟曾经长在京城林相府中的她,完全的不一样。那个时候,她娇生惯养,何曾有过这种打扮? 她现在是南巧,不是林挽月。 她想了想,不由的笑了起来。其实,做南巧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现在衣食无忧,吃得饱穿得暖,也并无规矩束缚她,她活的很快活自在。 第22节 她正自顾自的笑着,一转头,就看见了倚在灶房门口的顾以。顾以出现的突然,把她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喊道:“顾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30章 顾以见南巧看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我是想看看嫂子是否需要帮忙?” 南巧笑了,急忙道:“不用不用,只做四个人的饭,我自己就可以弄好的。你先坐着休息一下,你身上还有伤呢。” 顾以摇头,“我身上的伤已经无大碍了,不碍事的。” 南巧发觉,苏满树他们这些将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似乎每个人都对着自己的伤势不关心。她见顾以也这么说,顿时就有些急了:“你要好好养伤才是,这身体是自己的,弄垮了以后就有你后悔的。” 顾以低了头,小声说:“谢谢嫂子关心。” 南巧也不管他,转身去做饭了。等早饭准备好后,吴嫂子才带着年陶过来。吴嫂子一进门就说:“弟妹啊,你起的真早,我都没有听见你出去的声音。哎呀,你都把早饭弄好了,真是辛苦了。” 南巧说:“我也是睡不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早点做饭。” 四个人坐下来吃饭,顾以一直很拘束,连夹菜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南巧抬头去看他,一下子就撞到了顾以的视线。顾以发现南巧看他,立即低下头,继续吃饭。 南巧觉得奇怪,她又看了几次顾以。这才发现,她每回不去看顾以时,顾以的视线似乎都落在她身上。她若是看过去,把顾以抓了个正着,顾以就会装作没事人似的,躲开她的视线,继续吃饭。 南巧愣了,反应了半天才明白。顾以这是再偷偷的看她? 可是,她不明白,这顾以为什么要偷偷的看她?难道她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头上有什么东西? 南巧摸了摸脸,又理了理头发,发现自己身上似乎并无不妥。她不放心,甚至吃完饭后,还特意跑到灶房的水缸里照了照。跟早上看到的一样,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以吃过饭之后,就拄着拐回了自己家去。吴嫂子在灶房收拾碗筷,南巧就去了顾以家门口,点了药炉,给他熬药。 她坐在矮登上,拿着蒲扇朝着药炉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顾以拄着拐从房里走出来的声音。她回头,视线又与顾以撞了个正着。 顾以又是如早上一样,顿时就红了脸,然后转过头,避开南巧的视线。 南巧奇怪,忍不住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你怎么总是看我?” 顾以一下子被南巧戳穿,脸红的更甚,甚至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握着拐杖,急忙摆手道:“不、不,嫂子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这么慌慌张张的一摆手,拐杖就被他下意识的放开了。结果,他本就是腿受了伤,这猛然一下子没了支撑,身子顿时就摇晃了起来,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南巧大叫了一声:“小心。”立即起身,一个健步的冲了过去,想要伸手扶他,后又转念一想,双脚停了下来,只站在药炉前,一脸同情的看向顾以。 她记得,早上去扶顾以时,顾以对她很是排斥。 顾以虽然摔倒了,但毕竟是边疆将士,训练有素,摸到拐杖后,迅速的就站了起来,而且是低着头的,不肯往南巧这边看。 南巧只好先开口问他:“有没有摔伤?” 顾以依旧低着头,摇着头慌乱地回答她:“没有,没有,我没有摔伤。” 南巧说:“那好,你注意点,我先给你熬药。” “谢谢嫂子。” 然后,南巧就坐回矮凳上继续熬药。但是,奇怪的是顾以,他就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既没有走动,也没有离开,似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留在原地。 直到南巧把药熬好,顾以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是一直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只不过,每一次南巧回头时,他都会刻意的把头避开。 南巧知道顾以的腿脚不方便,便直接端着药送进他的屋子里,然后出门口跟他叮嘱:“药要趁着喝,别忘了。” 顾以又朝她道了谢,十分的客气。 南巧笑了笑,回到了吴嫂子家。 顾以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很奇怪,似乎是想要看南巧,又在南巧看过去时,刻意的躲开。南巧起初还在意过,但是后来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掰着手指算日子,一天一天的数,直到数到第十天,苏满树他们准时的回来了。 苏满树他们是上午回来的,南巧原本以为他们又会像上次一样,晚上才能回来,结果在灶房忙碌的时候,就听见了唐启宝他们打打闹闹的声音。 南巧立即扔下手里的抹布,也顾不上手上还沾了水,直接就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唐启宝是第一个进来的,见到南巧就嘴巴极甜的喊了声“师娘”,跟着唐启宝一起进来几个兄弟也朝着她叫了声“嫂子”。 其中,有好心给她指路的,“苏什长就在后面,马上就进来了,嫂子出去就能看见他。” 南巧的脸红了红,朝着那人感激一下,然后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这些人嘲笑,就直接拎着裙摆跑了出去,迎向了苏满树。 苏满树站在院子里,正在跟一个人交代着什么,一转头,就看见了南巧。他朝她挥了挥手,喊了一句:“别跑,等我过去。” 然后,南巧就看见他匆忙的跟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南巧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他,先是打量他的手臂,想要知道他的伤口怎么样了。但是苏满树现在身上穿的是厚厚的铠甲,没有像之前那样,把缠着绑带的手臂露出来。她偷瞄了好几眼,也没弄清楚他手臂伤势的情况。 见苏满树走近,南巧忍不住开口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苏满树笑道:“你这么着急见我,就是要问我伤口的问题?” 南巧仰头望着他,点了点头。 苏满树说:“下回不要跑的那么急,小心摔到。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回去自然都告诉你,你不要急。” 南巧听话的点了点头,依旧不放心的盯着他的手臂,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伤势。 苏满树实在没辙,把手臂举到她面前,大幅度的挥了挥,“你看,没问题了,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伤口都愈合了?”南巧不放心,她知道苏满树是个不怕疼的,就算是疼的撕心裂肺,他依旧能笑的满面春风。 “没事了,这都过了十天了,早就长好了。何况,我有听你的话,每天都按时敷药换帮带,自然要好的快些。” 南巧望着脸上挂笑的苏满树,也不知道他是真伤好了,还是故意想让她安心。 什队里回来人了,自然就热闹了起来,连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灶房,都挤满了过来帮忙做饭的。 南巧想要过去帮忙,苏满树把她拉了回来,开口说:“你休息吧,就让他们做吧。他们也是好心,知道这些日子里,家里就指望吴嫂子和你,他们想让你们休息休息。” 苏满树的话刚落,吴嫂子就被什队的兄弟从灶房里推了出来。南巧听见他们说:“吴嫂子,苏嫂子,今天你们两个就好好休息休息,等着我们大展厨艺吧!” “对啊对啊,我们苏什长还给我们什队弄来了羊肉,今天有肉汤喝了。” 听了这话,南巧忍不住去看苏满树,很是好奇,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羊肉。据她所知,军营里的东西都是按照军需分配,一向都是有定额的,如果想要些什么别的东西,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苏满树看见南巧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是以前一个兄弟给的,我没推脱,就拿回来了。最近什队里的兄弟们都很辛苦,让他们改善改善。” 南巧想了想,问他:“就是刚才跟你在门口说话的那个吗?” 苏满树点了点头,回答说:“是他,跟我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 这顿饭因为多了羊肉加餐,什队里的人吃的都十分的开怀,畅快不已。苏满树怕南巧吃不到,还特意往她的碗里夹了许多羊肉,弄得南巧十分的不好意思。 吃过饭,苏满树就跟着南巧去了吴嫂子家,把南巧的家当都一并带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家当,不过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主要就是里衣和小衣。她捧着包袱从吴嫂子家里出来时,苏满树就把她怀里的包接了过去,动作极其自然,直到接了过去后,南巧才察觉到。 她小声说:“我、我自己能拿的。” 苏满树的大掌拎着她的小包袱,晃了晃,说:“谁拿都一样,我们回家吧。” 南巧跟在他身后,顿了顿脚步,然后忽然拎起裙摆,小跑着追上他,笑着道:“好,我们回家。” 对,回家,跟苏满树一起回家! 虽然南巧有十天没有在家里过夜,但是她每天都会回来收拾家里。她可不想让家里,变成跟上回从山洞里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到处都是灰。 回家后,苏满树就脱了铠甲,换了衣服。南巧也终于看见了他手臂的伤口。上面依旧缠着绑带,但是他活动起来十分灵活,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 见南巧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看,满脸的担忧和紧张,苏满树解释:“伤口已经无碍了,就是穿铠甲不方便,我就又缠上了绷带。” 他见自己解释完,南巧脸上的担忧表情更重了,急忙又说:“真的没事了,你看我活动自如。” 南巧脸上的表情依旧全是担忧,而且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他没辙,小心翼翼地哄她,“不信,你拆开看看?” 南巧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真的伸手过来,直接就开始动手拆他的绷带。 苏满树无奈,他刚才不过是哄她,没想到,她还当真了,真的动起手来。不过,南巧动手时,苏满树一点都没有阻止,就静坐在木床上,任由南巧摆布。 解开绷带,南巧终于见到了苏满树的伤口,这时,她才真的放下心来。苏满树的伤口并没有痊愈,但是肉皮已经愈合了大部分,只留下浅浅的一道还没长好。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南巧又忍不住心疼了起来。本来苏满树的这道伤口就是不规则的,肯定要留下疤痕的。后来,他为了救她,伤口又浸了冷水,又被崩裂,最后感染化脓,伤口就更加疤疤癞癞的。如今,伤口虽然在愈合,但是他手臂上这道又丑又深的疤痕,是肯定哟啊留下来的。 苏满树看见南巧见了自己的伤口后,又开始失落了,忍不住问她:“这又是怎么了?小姑娘家家的,情绪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南巧小声说:“会留疤的。” 苏满树一愣,无所谓的说:“这条疤算什么啊!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就要掉眼泪瓣吧?” 南巧仰头,皱眉说:“我没哭。” 苏满树看向她,忍不住伸手朝她的鼻头刮了一下,笑道:“还没哭呢,这鼻子上都能挂油瓶了!” 南巧被苏满树突然碰了鼻子,吓了僵住,直到苏满树开口打趣她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只是表情,有些呆愣,看在苏满树的眼里,着实可爱。 苏满树见她终于回过神来,笑着告诉她:“南巧,这道疤真的不算什么,我身上还有其它的伤疤呢。” “你身上还有其它的伤疤?”南巧惊讶。 “你不信?要不要我脱给你看?”苏满树大大方方站到南巧面前,作势就要脱衣服。 南巧顿时吓得捂了脸,急忙转身,气得跺脚:“苏满树,你要干什么!” “哈哈……”苏满树的大笑声从她身后传来,笑声震得他胸腔发颤。 南巧气恼,又跺了跺脚,她就知道,她这是又被苏满树给耍了! 苏满树当然不会当着南巧的面脱衣服,他只是逗逗她。结果,南巧就恼上了,好半天没有跟他说话。 苏满树摸了摸鼻子,无辜的开口:“我说我身上有疤痕,你又不信,只能脱给你看,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南巧立即恼了,“苏满树,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这个话题!” 她发起火来,小脸通红,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眉毛眼睛鼻子都抽到了我一起,明显是恼了。苏满树笑了,乖乖的闭嘴,听话的再也没有提这个话题。 苏满树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他觉的敷不敷药都无所谓。但是南巧不放心,又强迫他敷了药,“这几日你要好好的养着,莫要做大动作,再牵扯到伤口。” 苏满树说:“我没有那么金贵。” 南巧瞪了瞪眼睛。 苏满树转了头,乖巧的伸出胳膊,任由南巧敷药,绑绷带。 过了两天,苏满树他们什队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早上去早训,白日里下田劳作。因为已经入秋,田地的活并不多,就等着过一段时间,进入秋收,直接大收割了。 这段时间,也算是他们这些边疆军人,比较清闲的时候。三三五五的,竟然结伴上山去打猎了。 第23节 顾以显然也想去,但是碍于自己的伤势未好,只能乖巧的留在家里养伤。南巧最近一直负责帮他熬药,因为唐启宝最近迷上了上山,简直一坐在去就屁股痒痒,难受的不行。 南巧每次看到唐启宝,都会想起自己的弟弟阿轩,所以很是心疼他,又主动的把熬药的活揽了回来。 唐启宝也十分的感激南巧,每次上山回来,都会上山回来,都会刻意的跟南巧带东西。有的时候是几颗鸟蛋,有的时候是几个果子,甚至他还带回过一串青葡萄,极酸,差点没酸掉南巧的牙。 苏满树见状,手指微曲,狠狠的砸了一下唐启宝的额头,教训道:“葡萄还没到成熟的时候,你摘回来,你师娘也不能吃!” 唐启宝极其委屈,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说:“我就是正好遇见了,就想着带回来给师娘尝尝鲜,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酸……” 南巧把苏满树拉回来,朝着唐启宝说:“谢谢你,你的心意师娘领了。” 唐启宝瞬间破涕为笑。 南巧无声的叹气,他的情绪变化的还真是快,果然是还是个孩子啊。她感慨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她自己跟唐启宝,其实是同一年的。 第二天,早训回来后,唐启宝兴致勃勃的准备去上山,刚一出门,就被他师父给拦住了。 唐启宝委屈:“师父,师娘已经答应帮我给顾大哥熬药了,别的活我也已经做好了,您就允许我去上山吧。” 苏满树摇头,依旧不放过唐启宝。 南巧正出门,准备去帮顾以熬药。结果,在门口就遇到了可怜兮兮的唐启宝,对着一本正经的苏满树。 然后,南巧就听到,苏满树指着药炉,吩咐唐启宝:“今天你去熬药。” 唐启宝的小脸顿时就垮了,哀求着:“师父,师父……”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南巧,顿时朝着南巧求助:“师娘,你看我师父啊,他偏要让我熬药,偏不让我上山。” 南巧也觉得唐启宝可怜,便跟苏满树求情,“没事的,药我来熬就好,让他去吧。” 苏满树没有看南巧,依旧看着唐启宝,厉声道:“还不快去熬药?” 唐启宝不情不愿,小声反抗:“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要我去熬药啊?!” 苏满树镇定自若的开口:“因为你师父,要带着你师娘上山。” 他的话一出口,唐启宝立即就闭嘴噤声了,眼神贼兮兮的飘到了南巧身上,表情格外的夸张。 原本还要劝劝苏满树的南巧,也半路卡了壳,嘴巴微张,呆愣愣的望着苏满树。 苏满树转身,看向她,挑了挑眉,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身衣服,我带你上山。” 南巧完全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会带她去上山。她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有些惊,有些喜,也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这几日,什队里的人纷纷都去上山了,带回来不少野味。有的时候是山鸡,有的时候是兔子,还有一次,有人带回来一头野猪。那头野猪肉当晚就被放到大锅里顿了,大家都大快朵颐了一顿。 这期间,苏满树并没有去上山。他每天都会去田地里照看一下,毕竟是临近秋收,田里的情况也需要有人看着,不然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上交收成时,对军营里也不好解释。 上山的路,是必须要路过河边的。自从南巧上次在河边遇到了北夷蛮人之后,苏满树就不肯让她再靠近河边了。这一次,他带着她朝河边走时,一直走在她的身侧。 南巧并不像苏满树想的那样害怕那条河。其实,那天落水的记忆她早就有些模糊了,可能是落水后又发了热,把她烧得迷迷糊糊,她只知道最后是苏满树救了她,把她带回了家。至于苏满树救她的过程,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苏满树带着她越过灌木丛,走到了河边,寻了个较窄的地方停了下来。 南巧看见,这个狭窄的河道上,摆了好几块石头,上面的青苔都已经被踩掉了,应该是最近这附近的人来上山,都是从这里过河的。 苏满树停在了南巧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了下去,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南巧愣了愣,犹豫着开口:“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苏满树立即就拒绝了,告诉她:“你别看这里比较窄,河水却并不浅,唐启宝他们都是练过武的,身手好的很,过个河不成问题。你……” 他没有说下去,南巧却明白了他后面的话是想要说什么。 他是想说,凭她的身手,想要自己过河,基本只有掉进河里的份。 她望了望对面郁郁葱葱的树林,最后咬了咬牙,闭着眼睛,爬上的苏满树的背,双臂勒住了他的脖子。 ☆、第31章 南巧爬上苏满树的背,苏满树就立即起身,把她向上颠了颠,然后飞快起步,直接踏着石头就过河了。 苏满树的身手敏捷,即使背上负重了一个南巧,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南巧只感觉到,苏满树左右几步,几个跳跃,他们就到了河中央。 南巧虽然并没有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情,留下心理阴影,害怕河水。但是,此刻她趴在苏满树的背上,偷偷的低头去看河里湍急的水流,也不由的有些害怕了。她勒着苏满树脖子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从苏满树的背上掉了下去。 她的小动作立即就被苏满树发现了,他闷声的笑了笑,安抚她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掉进水里的。” 他的嗓音一向浑厚润泽,他说话时,她趴在他的背上,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都在震。” “嗯,我知道。”南巧小声的答了一声,继续乖巧的伏在他的背上。 苏满树把她向上颠了一下,就继续过河。他带着她,几下就跃到了对岸,然后弯身,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 南巧扶着苏满树的手,确定自己站稳后,一下子就松开了他的手,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他的手掌又大又厚,指腹有茧,刮过她细嫩的皮肤,痒痒的,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苏满树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而是朝她又伸了手,开口说:“山路不好走,我牵着你。” 南巧犹豫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伸了手,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里。 苏满树的大掌一握,直接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牵住她,笑道:“我们走。” 这个林子,山势并不算陡,山路还算平缓,树和树之间的空隙也很大,中间穿插着长了许多灌木丛。这些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双人合抱粗的大树比比皆是,有的高耸入云,南巧仰着头,也没能看到顶端。 苏满树一直牵着她,带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去。南巧发觉,苏满树带着她走的方向是十分明确的,他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目的地,入眼的竟然是黄橙橙的一片。 这一小片林子的树上,都长满了黄橙橙的果子,只比鹌鹑蛋大上一圈,个个溜圆饱满。 这些果子,跟唐启宝带给她的那些果子并不一样。她也不曾见过什队里,有谁带回来过这种果子。 苏满树走到林子中央,伸手摘了一个,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又走回到南巧面前,塞进她手里,说:“这个你们小姑娘家应该会喜欢,是甜的。” 南巧接过来尝了一口,果然,入口便是一股甘甜,萦绕在唇舌之间,甜腻诱人。她举着果子,朝着苏满树晃了晃,笑道:“真好吃。” 苏满树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心的告诉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估算过,这两天这果子应该会熟透了,所以才特意带你过来的。” 南巧惊奇,“难道这果子没熟的时候不能吃?” “没熟透的时候很是酸涩,不能入口。这果子熟透后能保存的时间,一两日,就会腐坏,只能抓紧时间过来摘,尝个新鲜。” 南巧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没见过唐启宝给她带过这种果子,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苏满树见她喜欢,立即钻到林子里,开始摘起果子来了。更让南巧惊讶的是,他竟然随身带了麻袋,还是好几个,其中的一个很快就被这种黄色的小果子装满,剩下的袋子又被他收回刀怀里。南巧知道,应该是苏满树准备用来装其他东西的。 苏满树将装满小果子的麻袋,随意的往肩头一扛,走起路来,十分轻快,一点都不嫌沉。他朝南巧伸手,道:“我们去下一片林子。” 南巧被他牵着走,在林子里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在往什么方向走。只能紧紧的抓着苏满树的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就看见了另一片林子。红彤彤一片树,树上都长满了果子,锃亮饱满,极为诱人。 苏满树望着这片红彤彤的果子林,十分满意,笑道:“很好,正好熟透了。” 他说完,就朝着一棵树走去,伸手拽下来一颗果子,跟之前一样,随意在身上蹭了蹭,就塞到南巧手里。 “你尝尝,味道喜欢吗?” 这个红色的果子很大,有两个鸡蛋那么大,很圆很亮,十分有光泽。南巧从苏满树手里接过来,咬了一口,细细的品位。 这个果子的味道,与刚才那个黄橙橙的小果子不一样,与她以前吃过的各类果子也有些不同,口味很淡,略有些微甜,水分很足,总体来说,算不上可口,但也不难吃。 她问苏满树,“这是什么果子?” 苏满树皱了皱眉,摇了摇头,答道:“这果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并不太清楚,我们都喜欢叫它红果,因为它的颜色很红艳。” 南巧点了点头,红果这名字,确实符合这果子的外表。 苏满树继续告诉她:“这种果子虽然不如其它果子味道好,但是倒是有一个好处。把它摘回去后,可以等到冬天下雪时,放到屋外冻上。想要吃的时候,用凉水解冻一下就可以入口了。它冻过之后,味道跟现在吃起来有些不同,比现在能好吃些。我们军营里,冬季没有什么水果,我们可以多摘一些回去,到时候给你做零嘴解馋。” 南巧愣了愣,原来苏满树是刻意要给她准备这种果子的。她问:“你们以前不储备这个吗?” 苏满树仔细回忆:“吴嫂子年轻的时候,倒是冻过几年,后来有了年陶,好像是因为年陶不喜欢吃,她也就懒得弄了。” 南巧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她觉得,这个果子水分很足足,十分适合冻上,口感应该会跟京城冬日里吃的冻梨很像吧。 苏满树见南巧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果子,于是拿了麻袋,钻进林子里开始装了起来。 他把两个麻袋扛在肩上后,对南巧说:“这几日,林子里只有几种果子吃。等过一阵子,下了霜,我就能你弄些甜葡萄回来吃了。” 南巧笑了笑,真诚的朝他道谢:“谢谢你。” 苏满树挑眉,“又跟我这么客气。” 南巧摇头,“我不说了。” 之后,两个人的收货很丰盛,除了各种果子,竟然还抓到了一只漂亮的野鸡。 原本,苏满树今天并没有想着带南巧打猎。毕竟打猎时,有可能会遇到野猪、豺狼,南巧又不会武,他怕她会被攻击受伤。但是,这只野鸡,完全是自己撞上来的。 当时,南巧被苏满树牵着,往林子深处走。她走了几步,就听见路边的矮灌木丛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声音,窸窸窣窣的。想到之前在河边时,那个藏在灌木丛中的北夷蛮人,南巧忍不住开始害怕,抓着苏满树的那只手,越攥越紧。 苏满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抚她。然后朝她比量了一个“嘘”的动作,松开她的手,身手敏捷,迅速出手。只见他单手插.进灌木群,随后一抬手,就提了一只野鸡出来。 南巧看见那只野鸡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轻抚胸口,心中暗想,是野鸡就好,只要不是遇到坏人就行。 苏满树拎着野鸡走到南巧面前,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原本南巧远远的盯着这只皮毛漂亮的野鸡,结果它一下子凑她那么近,她顿时吓得就往后退,随后脚下绊倒了石头,身子不稳,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苏满树反应极快,长臂一捞,直接将南巧扣进了怀里。 南巧一下子就撞进了苏满树坚硬结实的胸膛上,疼得她顿时就呲牙咧嘴,忍不住喊“疼”。 苏满树也没想到,南巧没有摔到,反而被他的胸膛撞得直流眼泪,顿时手忙脚乱,就来安抚南巧。 南巧忍着泪花,朝着苏满树大叫:“野鸡跑了,野鸡跑了,快去抓回来呀!” 苏满树这下子,真是的哭笑不得,甚至都不知道,是先去抓野鸡,还是先看看带着泪花的南巧。 当然了,那只漂亮的野鸡再逃跑了一次之后,又被苏满树抓了回来。 现在的南巧,已经不会为了小动物去伤春悲秋了。在西北军营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养成了看见野鸡,想到的不是它美丽的外表,而是想着,这只野鸡可以炖一锅肉。 对,是肉,野鸡肉也是肉,比马肉好吃多了。 南巧笑眯眯的想,今晚又可以改善伙食了。 苏满树带着南巧回去时,先是把东西都放在了地上,然后在南巧面前蹲下去,让她爬上来,先背着她过河。 南巧这一次没有扭捏,直接趴在了苏满树背上,任由他背起她。 苏满树背着南巧,稳步的朝着河中的石头走去。他的步伐敏捷矫健,很快就带着南巧走到了河中央。 这一次,南巧并没有像来时的那样,低头去看河水,而是紧紧的箍住苏满树。 第24节 忽然,苏满树驻足,直接停在了河中央的石头上。 南巧疑惑,小声问他:“怎么了?” 苏满树忽然身子一斜,作势就要把南巧扔进河里。 南巧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死死的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大叫:“不要,不要……” 她正惊慌失措,苏满树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身形站稳,稳如大山。 南巧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被苏满树给骗了,顿时气的想要去咬他。 苏满树微微侧头,与她的小脸对上。他开口问她:“被吓到了?” 刚才那一下,南巧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蓦然的就觉得自己要掉进河里了,自然是吓到了,此刻脸色还有些惨白。 她心中生气,咬了咬嘴唇,避开苏满树的眼神,不想搭理他。 苏满树叹了一声,道:“南巧,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南巧抿唇,倔强的不说话。 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在那一刻,当真了。 “南巧,我会把你扔进河里的。”他顿了顿,又说:“南巧,你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我死了,我都不会把你扔下的。” 南巧伏在他背上,听着他的承诺,心头蓦然一热,有一股暖暖的热意,涌上了她的眼眶。 苏满树问她:“这回,你还害怕吗?” 南巧伏在他的背上,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他此刻看不见她摇头的动作,小声“嗯”的应了一声。 苏满树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南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我不舍得看见你委屈的痒只。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沉默片刻,她又听到苏满树极其小声的说:“除非,你自己想要离开。” 苏满树这话说完,南巧就愣住了,原本还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一下子就顺着来脸颊滑了下来。她觉得,苏满树真讨厌。她明明是没有想哭的,结果,被他几句话,又给弄哭了。 南巧没敢去擦眼泪,她怕苏满树发现她哭了。 苏满树却叹了一声,无奈的摇头,“我真是不会说话,竟然又把你弄哭了。” 说完,他快速的背着南巧过了河,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软布,塞进南巧手里,还开玩笑的道:“本来是想准备着给你擦汗用的,结果又变成擦眼泪的了。” 南巧握着那块干净的软布,愣了愣。她记得,新婚第二天,苏满树带着她在附近走走的那一次,也是塞给了她这么一块软布让她擦眼泪。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苏满树的那块软布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只是,那次和这次一样,苏满树原本是准备让她擦汗用的,结果,次次都变成了擦眼泪用的了。 苏满树见南巧擦干净了自己的小脸,也放下心来,跟她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 然后,飞速的跃过河去,迅速的把他们今天在林子的收获,一并背了过来。 南巧见他肩头上扛了不少东西,于是朝他伸手,小声说:“给我几样,我帮你一起拿。” 苏满树笑了笑,直接把手里的活野鸡,递到了南巧面前。 那野鸡被抓住了,还在拼命的扑腾,两只鸡爪子乱挠,吓得南巧顿时就向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恐。 苏满树计谋得逞,一脸坏笑,还故意问她:“还要不要帮忙拿了?” 南巧气急,真的恨不得去咬苏满树。她愤愤不平的发现,一向忠厚老实的苏满树,竟然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苏满树和南巧带回来的野山鸡,当天晚上就变成了一锅鸡汤,香喷喷的,垂涎欲滴,极其诱人。苏满树大言不惭,也不管别人,直接把一只鸡腿占为己有,放到了南巧的碗里。 南巧红了脸,夹起鸡腿,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吃过饭后,唐启宝凑到了南巧身边,奇怪的问她:“师娘,你和师父摘那么多红果做什么呀?吃起来也不好吃,只能屯起来,冬天冻上,麻烦死了。” 南巧听后,愈发的奇怪,问唐启宝,说:“那些果子,冬天冻上后,解冻之后,就可以吃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唐启宝也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眼神,望着南巧。他说:“师娘,这么多果子,多占地方啊!我们什队里从来都不屯这东西,大家都嫌太麻烦。”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娘你喜欢吃,所以师父才特意为你屯的。哎呀呀,要是这样,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千万不要让我师父知道。” 唐启宝说完这话之后,立即就逃之夭夭,好像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似的。 南巧被他的那些话弄得莫名其妙,最后也没明白唐启宝所说的“占地方”、“太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 冬天冻几个果子,有什么“占地方”、“太麻烦”的?难道西北军营的冬天没有雪? 不过,据南巧所知,西北边疆因地处西北,冬季反而漫长寒冷,大雪封门。而且她曾听晋安哥哥说过,西北军营年年都有因棉衣军姿不足,将士被冻死的事情发生。她记得,有一年,林相府还刻意节衣缩食,捐银捐物,充纳军资。后来,还因为这件事,林相府在朝廷上起到了表率作用,皇上特意下了圣旨,将他们林家好一番夸赞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南巧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了。因为,苏满树之前承诺过的那个小榻,被他做好了,正在往屋子里搬。 他们住的屋子并不大,这么一张小榻看起来不大,实际上很是占地方。苏满树特意把临着窗户的地方辟出来,专门给南巧放置小榻。他甚至还为窗子换了新窗帘,是白色帛布,很薄,可以透过光亮的。白日里,若是日头足,南巧就可以将这帘子拉上,挡住阳光。 苏满树还把小榻上铺了厚厚的软被,垫了一个柔软的迎枕。小榻旁边配套放置了一个小桌子,方便南巧用来放置东西的。 布置好这一切后,苏满树还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几本书,放到小榻旁的小桌上,笑着跟南巧说:“知道你识大字,帮你淘了几本书,是游记之类的,可能不会很有趣,聊胜于无,你没事时用来打发时间吧。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弄些更有趣的看。” 南巧捧着那几本半旧不新的书,笑的见牙不见眼,整个人欢快不已。她来到西北军营之后,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书本纸张,更别提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了。这些书,可是算是极为珍贵的了,南巧怎么可能不喜欢。 苏满树见她喜欢,也跟着高兴,脸上不由的挂起来笑容。 他又把一个汤婆子放到了小榻上,交代她:“天冷时,记得用它灌上热水暖手。” 南巧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他:“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还会有妇人用的汤婆子?” 汤婆子在平常人家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南巧很难想想,在西北军营,竟然会有这东西!不用去想,就知道,一定是苏满树找了门路,特意帮她弄来的。 “最近一个朋友正好出外办差,我就托付他带了些东西,全都是你能用的上的。”看着南巧满脸疑惑,苏满树又说:“尤其是汤婆子,你应该常用。西北边疆,天气异常寒凉,冬日难捱,你可能会适应不了,有它会好过一些。” 南巧望着苏满树,感激的笑了笑。自从遇到苏满树之后,一直都是苏满树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准备这准备那的,而她什么都没有为苏满树做过,一点也没有做过。 她抬起头,目光落到苏满树身上。他正背着她,弯着腰忙着收拾小榻。他的背宽厚有力,健硕结实。她还记得,自己趴在上面的感觉:踏实,安稳。 她望着他的背,小声的开口,问他:“苏满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正在整理小榻的苏满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南巧,片刻之后,语气带笑的回答:“因为你现在住在我这里。” 南巧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苏满树,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根本无法回报你……” 苏满树转过身来,望向南巧,眼眸漆黑,目光深沉,但是他的脸上始终带笑。 他说:“南巧,我从来没有想要过回报,你不需要给我回报。” ☆、第32章 他说话时,眼神是落在南巧的脸上的。南巧也正仰着头,望着他。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躲开,就那样一直看着对方。 最后,是苏满树先动了。他上前一步,走到南巧身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说:“南巧,你不要不安,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可能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你能生活在这里,我很开心,真的!” 南巧的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立即被苏满树打断了。 他直视她的眼睛,神情严肃又认真:“我说过的话,会一直作数。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就告诉我一声,我会想办法送你走的。” 他说完,就转身继续去整理小榻,没有再去看南巧。 南巧站在他身后,一时间,没有动。她记得苏满树的那句话,他们拜堂成亲的那天晚上,苏满树亲口跟她说过的。她还记得,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当时苏满树半真半假的说:“你要是想给我当媳妇儿,也告诉我一声。” 如果苏满树说过的话都作数,那么这句话,是不是也会作数呢? 南巧望着苏满树的后背,神情恍惚,手脚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满树整理完小榻,就转身出了门。很快,他就回来了。这一次,南巧看见他抱了几匹布回来。 家里的布,除了上次苏满树带着南巧去集市买的那些外,他也经常会带一些棉布粗布回来,让南巧做衣裳穿。但是,让南巧惊讶的是,苏满树此刻怀里抱着的这几匹,不仅有白色的软棉布,竟然还有两匹色彩艳丽的丝绸! 南巧瞪圆了眼睛,看见苏满树把那些布匹放到她的床上,然后朝她招手,让她过来。 她听话的走过去,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你买这些布匹做什么啊?这些很贵的吧?” 就算是在京中,这样纯色的白布和丝绸,也算是贵重之物,最便宜的也要十几两银子一匹。十几两银子,听起来像是不多似的,但是当初南巧家把她卖到西北军营,就是因为人牙婆子出了十五两银子的高价! 苏满树不过是个什长,每月饷银并不会太高,他竟然会花大价钱,给她买这些东西。 苏满树看出南巧脸上的不自然,立即解释:“西北军营这边的集市,并没有好的衣料布匹,质地都很一般,用来做外衫长袍倒是还可以。这次正好有机会,我便托人,帮你寻了些做里衣小衣的料子,毕竟是贴身之物,穿在身上自然是舒适的好。” 南巧的脸红了红,苏满树竟然当着她的面,提起姑娘家的里衣小衣,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不好意思,扭捏着说:“谁让你买这些了?有钱没地方花了?多浪费银子啊?我穿……什么都好的。”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当着苏满树的面,说出“小衣”这样的字眼,只能含糊其辞,一带而过。 苏满树却说:“那可不行,哪个姑娘家能没有些颜色艳丽的贴身小衣,里衣也不能和我们这些大老粗用同样的颜色……” 他说到一半,顿时咬了舌头,紧闭双唇,转过头,懊恼不已。 南巧更是满脸通红,羞愤交加。她愤恨不已的去瞪苏满树,厉声质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用来做里衣和小衣的布料,都是家里常用的棉布,颜色除了灰色便是深蓝色,跟给苏满树做的那些里衣是同一匹布上扯下来的。但是,这些毕竟是她的贴身之物,她从未让苏满树知道过,他也不可能知道才对。 苏满树也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去看南巧。见南巧真的是气急了,只能别过头,小声解释:“那个、呃……上次你落水时,我无意中看见的。” “你!”南巧气急。 苏满树急忙解释:“我真的就只看到一眼,其余的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南巧满脸通红的看着苏满树,她觉得,他现在语无伦次的说话模样,显然是欲盖弥彰。他越说没什么都没看见,她就越觉得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 这种事,南巧也不好找苏满树算账,只好躲到了床上,拉了帐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苏满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见她躲到了床上在,就隔着帘子,惴惴不安的叫她的名字:“南巧……” 南巧虽然生气,但是她却不舍得真生他气。毕竟,当初落水,是苏满树把她从水里救出来的,就算……就算被他占了便宜,毁了清白,她也没什么可埋怨他的。何况,苏满树也不是那样下作的人,他能看见她的小衣,定然是无意的。 此刻,苏满树在床帘外面,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她也不好给他脸色,只能红着脸,小声说:“我,我等下就出去。”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还真的没有勇气,就这么直接面对苏满树。 帘子外面的苏满树清咳了一声,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哄她:“南巧,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你不用不好意思。那天给你换衣服的是吴嫂子,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苏满树现在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是他当时真的有看见了什么,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的!没看见,就是什么都没看见! 南巧坐在床上,也不好再独自一个人闷头生气害羞。她终究还是心疼苏满树的,她也不舍得让他一直惴惴不安,惶恐的守在帘子外面。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掀开帘子看见苏满树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脸红了。 苏满树原本一直盯着帘子的,见帘子被掀开,南巧小脸通红的出现在帘子后面时,他也忍不住红了脸,转过头,避开南巧,小声问她:“你不生气了?” 其实,他那天,除了小衣,还看到了别的东西,白皙细嫩,软嫩柔滑,饱满圆润,触感极好…… 南巧低下头,穿好鞋子,小声说:“我没生气,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苏满树轻咳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开口说:“我们去大屋吃饭吧,吴嫂子应该已经做好晚饭。” 第25节 南巧点点头,跟在苏满树的身后,去大屋吃饭。 她走这一路,一直都是低着头,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小脸都缩到衣领里去。苏满树也不好回头去看她,只能装作不知道,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路。 离大屋还有一半的路程时,两个人碰到了唐启宝和顾以,他们两个是一起走过来的。 顾以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参加早训,但走路已经可以不用依靠拐杖了。 南巧因为之前的事情,依旧红着脸,见了两人,也没有抬头说话。唐启宝小跑着凑到她身旁,刚要说话,就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即惊呼:“师娘,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连脖子都红了!是生病发热了吗?” 唐启宝问的很是认真,语气中还带着担忧,他是真的以为南巧生病了。 南巧现在,真是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这当着唐启宝和顾以的面,她究竟应该怎么回答? 她抬起头,斜眼去看苏满树,想要他过来解围。结果,她一抬头,目光迎面撞上的不是苏满树,而是顾以。顾以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这么一抬头,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 然后,让南巧惊讶的事情发生。原本红着脸的南巧还没怎么样,顾以的脸顿时烧的通红,脖子也都变得红彤彤的,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似的。他忙着转过头,避开了南巧的视线。 南巧原本是想要去看苏满树,结果被顾以的异常吸引了过去。她发觉,自从苏满树去轮流夜守之后,顾以就变得怪怪的,几乎每一次见她,都会刻意避开她。 她正盯着顾以出神,弄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眼前忽然多了一面墙,把她的视线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她眼前,是苏满树健硕结实的胸膛。 苏满树的视线没有落在南巧身上,而是盯上了凑在南巧身边的唐启宝。他双唇微启,语气略带严肃:“唐启宝,你今天的功课练了吗?” 唐启宝顿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起来。这期间,他还不忘可怜兮兮的去看南巧,哀求着:“师娘,你帮我求求情呗!你说说我,一天天的,又要早训,又要下田干活,还要帮顾大哥熬药,哪里还有时间去练大字啊!” 他的话音刚落,顾以就开口接话:“唐老弟,我的伤势已好,最近并没有喝药。” 唐启宝:“……” 喂,拆台不是这么拆的!更何况,顾以受伤的这段时间,大部分的药都是他熬得好不好!太不够意思了!太不够意思了!唐启宝愤愤不平,怒瞪顾以,又可怜兮兮的向南巧求救,希望她能在他师父面前,帮他美言几句。 南巧见唐启宝确实怪可怜的,忍不住心疼起他,抬起头,问苏满树:“唐启宝在练大字,他可用到了笔墨纸砚?” 苏满树正要继续开口教训唐启宝,一听南巧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顿时眉开眼笑,连说话的语气都变柔了三分。 他告诉南巧:“笔墨纸砚,唐启宝自然是有的。你也想要吗?我那里应该还有一套,等回去翻出来给你。” 南巧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又不想写大字,用不到的。” 苏满树说:“没关系,我手里的那套,原本是要等年陶大一些,送给他的。你先用着,等以后我再为他寻就是了。” 一套笔墨纸砚在西北军营里,并不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尤其是像苏满树他们这些最低等的将士。平日里只要会列兵训练,种田耕地就足够了。苏满树逼着唐启宝识字练字,也不过是作为他师父,想让他多有项本事罢了,并不是军营里要求的。 苏满树说到做到,吃过饭,就带着南巧回家,把压箱底的一套笔墨纸砚找了出来,摆在了她的小桌上。他还给南巧解释:“我原本没想到,只以为你是个识字的姑娘,并不知道你爱写字,不然我早就拿出来给你用了。” 南巧有些惭愧,要说她爱写字,其实有些过的。 她小时候,刚习字的那会儿,并不喜欢写字,总是坐不住,满心满眼都想着要跑出去玩。当时,齐王还不是齐王,只是个皇子,正在林相府作客小住,便主动跟她的父亲揽下了教她写大字的事情。 她从小就跟齐王指腹为婚,当初还是皇上亲自为两家指的媒。因此,齐王与林相府也常走动,她自然跟他十分熟稔。齐王教她写字时,她也根本坐不住,只好奶声奶气的跟他撒娇:“晋安哥哥,月儿想要去扑蝶摘花,你陪我去吧!” 齐王给外人的感觉,一向是冷漠严肃的,但是因为她从小就在他跟前,自然是不怕他的。就算他故意板了脸,装作生气,她也丝毫不怕,扔下毛笔,就要往外跑,被他捉回来几次,依旧不放弃,各种撒娇耍赖。 最后,齐王没辙,只好跟她妥协,蹲在她面前,哄她说:“月儿,我们出去抓两只蝴蝶,摘一枝桃花,就继续回来练字,好吗?” 她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却想着,反正她出去了,就别想再把她弄回来。 于是,最终,她扑了好多只蝴蝶,摘了好多枝桃花,最后累得在齐王怀里睡着了,直接被他抱回房里去了。 之后,他也不舍得再逼她继续练字。每次,看见她写的那些其丑无比的大字,他总会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顶,笑着说:“丑就丑吧,没有关系,反正以后你也是我的,我不嫌弃你就是了。” 当时,她年纪还小,并不懂晋安哥哥这话的意思,只觉得自己总算不用天天练字了,终于可以摆脱枯燥无趣的练字生活了。 真正促使她有了写一手好字的决心,还是因为跟晋安哥哥书信往来。那个时候,皇子晋安已经有了封号,被皇上册封为齐王,并身披戎装,率二十万西北军,镇守西北边疆。 那时,晋安哥哥每次给朝廷送捷报时,都会在其中夹带一封给她的书信,由她的父亲转交给她。 能接到晋安哥哥的信,她自然是开心的。他会在信中写一些西北边疆的风土人情,也会给她讲一些西北军中有趣的人或事。她也会兴致勃勃的要给晋安哥哥回信。然而,看见自己那一手烂字之后,她当时欲哭无泪,真是恨足了自己当年的贪玩不用心。这字要是写了信送出去,会让别人笑掉大牙的。 那段时间,她就天天窝在房里练字,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真练出了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当然,跟能写的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的晋安哥哥,依旧是无法比的。 苏满树说完话,就发现南巧一直在走神,甚至连他叫她,她都没有听到。 好半天,南巧才回过神,朝着苏满树抱歉的笑了笑。拿起毛笔,磨了墨,随意的写了几个字。苏满树的这套笔墨算不上好,是很普通的那种,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南巧写了几个字,就爱不释手。在这枯燥的西北军营中,能在宣纸上,写几个毛笔字,也是一种奢侈的乐趣。 苏满树见她喜欢,叮嘱她:“南巧,这些笔墨宣纸,你放心大胆的用,如果没有了,我再帮你弄来。” 南巧愣了愣,朝他笑了笑,然后指挥她,让他坐到桌子旁。她自己又走回到小桌子前,握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画来画去。 苏满树被南巧强行的安排坐在桌子边,有些无措,抬着头,直勾勾的望着她,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他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想要起身,但是南巧没有开口说话,他就一直老实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南巧拎着笔,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苏满树,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勾勒,很快,她就放下了毛笔,朝着苏满树招手:“你过来。” 终于可以起身了,苏满树忍不住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就朝着南巧走了过去。他刚走到去南巧身边的小桌子,整个人就愣住了。 那张小桌子上,铺了一张宣纸,上面黑色的墨迹勾勒了一番,他的形象跃然纸上。很简单的几笔,把他的轮廓特点,全都抓住,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画上的人,就是他。 苏满树双眼忍不住放光,脸上全是喜悦,有些不相信的问南巧:“你画的是我?” 南巧仰着头,朝他得意的笑着,问他:“怎么样?像不像?” 苏满树高兴不已,想要伸手去拿那张画了画像的宣纸,黝黑的大手碰到宣纸边缘时,一时间的黑白对比,让他顿时就收回了手。 那张宣纸摸起来极为细腻,而他的大手却是如此的粗糙,还因常年风吹日晒,黝黑干裂。他的动作顿了顿,又抬眼去看南巧。 她在笑,眉眼弯弯,满脸得意的笑。她望着他,那神情活灵活现的,好像是等着邀功呢,一脸等着表扬的表情。 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原本应该是生活在极其富裕的家里,虽然不知为何,她会被心狠的爹娘卖到他们西北军营,但显然,她并不是属于这里,她应该属于那些琴棋书画、赏花品茗的人群中,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像他这种大老粗,人家姑娘怎么可能愿意做他的媳妇儿呢? 南巧见苏满树站在小桌子旁,没有动,眨了眨眼睛,问他:“我画的不好?” 苏满树笑了笑,说:“你画的很好,非常像。” 南巧得意洋洋的炫耀:“那当然,我虽然字写得一般,但是画画还是很不错的。我父亲曾经夸赞过我,说我的画作,有名流之风,若是假以时日,必定能在京中贵女中,名列前茅……” 说到这里,南巧愣了愣,立即就闭了嘴。她一不小心,就把她父亲林相跟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南巧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到了林相府中做了婢子。这些话,显然不是她现在这个身份能说出来的。 苏满树也皱了眉,仔细的打量了南巧。她当即噤声,又懊悔不已的表情,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南巧不敢去看苏满树,她怕自己的身份会被他揭穿。如果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南巧,知道她是林相嫡长女的身份,苏满树会怎么做呢?会将他交给朝廷,交给官差,以换功劳吗? 苏满树虽然狐疑,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等着那幅画像的墨痕干了之后,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寻了只布袋,放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南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把画像揣进怀里,她才开口:“那个,是我胡乱之作,你随意放着就好,不用贴身放着。” 苏满树笑了笑,开口说:“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为我画画像,我自然要好生收着才是。” 南巧没有想到,以前没有人给苏满树画过画像。不过,其实仔细想来,苏满树十几岁就进了军营,刀枪棍棒,征战沙场。这种附庸风雅的玩乐之事,他定然是没有机会去体会的,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去给他画画像。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疼他。如果没有他们这些边疆将士,守卫边疆,抵御了北夷外族来犯,保卫了大召国的国泰民安,京城中的那些赏花宴、品茶会也根本就不可能举办了,那些人也就没有了附庸风雅的机会。 她望着苏满树,认真的说:“我以后,会经常给画画像的。你穿铠甲的样子,你挽袖做饭的样子,你种田耕地的样子,甚至连你睡觉的样子,我都可以画的……” 听到了南巧的承诺,苏满树笑了笑,道:“好,我等着你。” ☆、第33章 自从有了笔墨纸砚,南巧就迷上给苏满树画画像。她前前后后,分别画了苏满树不同的姿态,甚至为了更了解苏满树,她不惜跟着他一起下了田里,坐在旁边看着他干农活。 因为还没到秋收时节,地里的棉花长势又好,田里的活并不多,苏满树每日下田,也算是比较轻松的。 南巧是第一次跟着他们什队的人下田,也是第一次看他们顶着太阳干活。苏满树怕她晒到,临出门前替她带了一个草帽。草帽是用棕绳编织的,有大大的帽檐,把她的小脸整个挡住了,太阳一点都晒不到。 西北边疆地处荒凉,现在又是入秋世界,白日里的温度并不高。南巧原本觉得,不戴草帽也是可以的。但是苏满树却一直坚持,他说:“你的皮肤细嫩,不戴会晒伤的。” 南巧戴了草帽,看着苏满树扛了工具,走在田埂上,笑眯眯的跟了上去。苏满树忽然回头,叮嘱她:“慢些走,看着路,小心摔倒。” 这样的苏满树,还真的把她当成年陶那么的小孩子了。她故意和他作对,一路小跑的,直接越过他,跑到他前面几步,朝着他招手,叫他:“快来啊,快来啊!” 苏满树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流星的追了过去。 唐启宝和什队的其他人跟在后面,见两个人你追我敢的,有人感慨:“苏什长和苏嫂子的感情哈真是好啊!” 最近一直养伤的顾以,今天也跟着什队一起出来了,听到这话,有些不悦,低声道:“你们收敛些,苏嫂子脸皮薄,你们不要总拿苏大哥打趣她。” 什队的人原本不想让他一起下田干活的,但是他说:“我休息了太久,整个人都僵住了。再说,我也只是跟着你们一起去田里,重活累活,还是要兄弟们帮忙干的。” 众人一听他这话,也就没有拦着他,就让他一起过来了。 有人听顾以说完,就笑着说:“这苏什长和他媳妇儿感情好,我们打趣两句,也不过是增加了夫妻两人间的情趣,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以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了头,不肯去理他们。 陪着苏满树下田干活,很是无趣。因为他们会在大片的棉花田里四处走动,原本南巧还能跟着一起走走。后来,她发现,苏满树他们负责的棉花田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每人十多亩,加起来就是一百多亩呢。难怪她在这里生活这么久,除了偶尔会遇到一些到地里干活的士兵,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住的联排房,显然是因为每个什队负责的田地范围太大,联排房与联排房之间距离很远,没有交集。 南巧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苏满树就让其他人先离开,自己留在来陪着南巧。顾以有腿伤,本来也想要一起留下来,被什队的其他兄弟直接拎走了,“顾老弟,你若是累了,哥哥我背着你去另一块田休息,这里留给苏什长和嫂子。” 顾以沉默了,最后也没用那个人背着,自己朝着另一块田走去了。 苏满树把自己的外袍脱了,叠了两下,直接放在了田埂上,朝着南巧招手,让她坐下。 南巧盯着他的外袍,犹豫了片刻,一时间没好意思坐。 苏满树随意的坐在了外袍旁边,见南巧还愣着,又朝她招了招手,催促着:“快点过来休息。” 南巧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外袍上。 苏满树解开腰间的水囊,塞进南巧的手里,说:“囊口我已经洗过了,你直接喝就好。” 南巧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打开塞子,喝了一大口。她喝过之后,转头问苏满树:“我喝了你的水囊,你怎么办?” 苏满树摇头,“我不渴,你尽管喝。” 南巧就知道,他是把自己的水囊让给她了,还怕她嫌弃,特意洗过囊口。 她把水囊塞到苏满树手里,固执的说:“你喝吧,快点。” 苏满树没辙,在她的催促下,拎起水囊,隔着他嘴唇半寸,就直接往嘴里灌,愣是没让自己的嘴唇碰到囊口。 南巧把一切都看眼里,感激不已。 苏满树喝完水之后,跟她说:“坐在这里挺无趣的吧?等什队的兄弟们都回来了,我们就能回去吃午饭了。最近还会比较清闲,等过一阵子进入秋收,大家就会忙起来了。” 南巧以前没种过地,只是当初为了新鲜,在自己院子的花盆里,养过一些小植物。她只知道,这些植物到了秋天会结出果子,但是所谓的秋收,她确实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唯一有的概念,不过是母亲看账本时,偶尔会念叨两句,哪个哪个庄子,今天收成不好,然后吩咐下去给农户免些税吧。 她正想的出神,忽然眼前多出了一朵花,一朵很小的小黄花。颜色还算艳丽,只是小的可怜,大概只比花生米大上一小圈。 南巧伸手接过去之后,苏满树说:“西北边疆这边,可能是天气原因,花长得都不大,你凑合着玩吧。” 第26节 花虽然小,但是南巧很开心,不自觉的就笑弯了眉眼。她的笑容把苏满树也感染了,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棉花田梗旁休息了一段时间,该走时,苏满树就起身站了起来。他随意地拍了拍衣摆,然后朝着南巧伸手,要将她拉起来。 南巧仰头,看着苏满树近在咫尺的手,她也没有犹豫,伸手直接搭在他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后,下一步弯下腰,捡起苏满树的外袍,拍了拍灰,放到了他手里。苏满树接过去,直接把外袍穿在了身上,动作极其自然。 什队的其他人还在别的田里,苏满树就带着南巧去找他们。过了两片田,南巧有些累了,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跟在苏满树身后,慢慢吞吞的磨蹭。 苏满树见她走累了,一转身,调了方向,朝着她走了回来。南巧很好奇,不知道苏满树为什么走了回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脚步,然后转身露出背,半蹲了下去,示意南巧上来。 南巧愣了愣,当即就摇头拒绝,疾声道:“不用你背我,我自己能走的!” 这里是田埂,又不是河里,她自己当然可以走的。何况,这附近还有苏满树什队的人,若是他背她,被那些人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打趣。 苏满树见她拒绝,也没有强迫她,起身担忧的望向她,试探着问:“你自己能走吗?” 南巧笑了,她说:“我以前每天晚上还跟着你跑步呢,这点路算什么?” 自从上次战乱起之后,南巧晚上就没有跟着苏满树出来跑步。一是因为当时苏满树手臂受了伤,她不想再去劳累他;二是因为入秋了,夜里寒凉,比不上往日,苏满树觉得南巧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晚上还是不要出门挨冻的好。 所以,后来夜晚跑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南巧说完这话,苏满树也并没有怀疑,只是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走也好,累了就告诉我,我们就寻个路边坐下来休息,方反正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时间有的是。” 南巧:“……” 她是看出来了,今天的苏满树就是打定主意陪着她了,连田地里的农活都不准备干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一转眼,太阳就升到了正当空。这一路,苏满树一直带着南巧慢吞吞的走,他是一点都没有着急。半路上遇到些稀奇古怪的小花小草,他都会摘下来,塞给南巧让她玩。 苏满树大概从来没有给别人摘过这些花花草草,他几乎是一股脑儿的,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南巧怀里,还一脸得意洋洋的笑,那意思好像是:你看,我把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摘来了,你快来表扬我吧! 刚开始南巧还会觉得很是新奇,因为这些花花草草,几乎全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其中以黄白色的小花比较多,还有一些形状极为奇怪的小草,格外的新奇,南巧简直爱不释手,准备回去用这些东西按照打络子的方法,编些小玩意。但是,当她手里的花花草草越来越多,最后她双手都要拿不下时,她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可是,再去看苏满树,他依旧兴致勃勃的穿梭在田里,时不时弯腰,帮她折花折草。南巧原本想要告诉他“不要摘了”的话,一时间都被堵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出言阻止他。难得苏满树高兴一次,就随他去吧。 南巧知道,他能这么高兴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中午回家时,他们这一行人回家时,吴嫂子已经做好饭菜了。她见南巧回来,手里捧了一大堆的花花草草,顿时就笑了起来。 南巧被她笑的极其不自在,但又只能装作如无其事,把东西放到了一旁。吴嫂子正好过来,笑着问她:“是满树摘给你的吧。” 南巧点了点头。 吴嫂子掩唇低笑:“满树就是个大老粗,他们男人根本就不懂这些花花草草哪个好看,结果一股脑儿也不管好的赖的,全都往你这里塞,以为你都喜欢呢!” 吴嫂子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流露出笑容,似乎回忆到了过去。 南巧见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十分好奇,忍不住问她:“吴嫂子,难道吴大哥曾经也干过这种事?” “就你吴大哥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吴嫂子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嘴上不承认,脸上的表情却早就出卖了她。 南巧了然,故意打趣吴嫂子,“原来吴大哥是真的干过啊!” 吴嫂子的脸红了红,不再理南巧。 南巧一转头,蓦然就看见身后站了一个人,惊呼了一声,才认出来,竟然是顾以。 他局促不安的站在她身后,见她看过来后,立即别开头,嘀咕了一句:“以后我也给你摘花。” 说完之后,立即转身就跑。他跑的又急又快,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似的,让南巧忍不住担心他还未痊愈的腿伤。 真是莫名其妙的。 吃过午饭之后,苏满树让南巧去休息,自己去了灶房,帮着吴嫂子收拾。 南巧就走到她那些花花草草的旁边,坐着等苏满树一起回家。 苏满树很快就从灶房里出来了,出来时双臂上的袖子还挽着,双手略湿,应该是出来时只随意的擦了擦,并没有擦干。 他走到南巧身边,没等南巧起身,就坐在了南巧身旁,拿起了几根草,握在手里,手指灵活的动了起来。 南巧好奇,侧着身子伸头去看,很快,就在苏满树的手指上,看见了一只小青蛙。绿色的小青蛙,是那几根草编起来了的。 苏满树大掌一摊,就把那只绿色的小青蛙举到了她的眼前,示意让她接过去。南巧满眼惊喜的接过小青蛙,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玩弄了好半天。 苏满树笑了笑,就又拿了几根草,低下头,继续编起来。他的手指灵活,动作飞快,南巧坐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的手指,但是仍然没看,他究竟是怎么编的。 很快,他的掌心里又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小蜻蜓,还带着翅膀的。翅膀是草叶子最嫩的那一部分做的,栩栩如生,好像它真的会从苏满树的掌心里飞走是的。 南巧忍不住惊呼:“它好像真的!” 苏满树把绿色的小蜻蜓放到她手心里,笑着问她:“喜欢吗?” 南巧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她就算是京中林相府,也没有见过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自然是新奇不已。 苏满树见她喜欢,便又飞快的帮她编了小兔子、小猪、小马,甚至还编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扎着辫子,一看就是个姑娘家,另一个比较粗狂,是个男人。 南巧举着那两个小草人,问他:“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苏满树笑了笑:“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要是认为是我们连个也可以。” 南巧:“……” 好吧,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现在南巧才明白,原来苏满树采回来这些花花草草,也并不是盲目的,他选用编东西的这些草,都是韧性十足,很难扯断,就算是又折又弯,也不会留下痕迹。而且这种草颜色好看,编起来的东西,都是绿油油的,十分的鲜艳。 苏满树把编好的一堆小动物都推给了南巧之后,就去拿那些花了。 南巧注意力,原本全都在怀里的这些小动物身上,但是很快她就被苏满树吸引了过去。 因为苏满树用那些花,并没有继续编小动物,而是编成了一个圆环的东西。那些黄黄白白的小花,被他的巧手镶嵌到绿叶之中,很快就成为了一个颜色艳丽的花环。 在编这个花环时,苏满树还时不时的往南巧的头上比量,调整大小。很快,花环被编好了,苏满树伸手,在南巧的头上比量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满意的笑道:“还可以。” 南巧好奇的摸了摸头上的花环,触手的是花花草草的柔嫩,因为戴在她头上,离她极近,她能清晰的闻到花草的芳香…… 苏满树给她戴上花环之后,向后退了两步,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似的,笑着说:“第一次编,还可以,不是那么丑。” 南巧摸着头上的花环,惊讶的问他:“你竟然是第一次编?” 苏满树回答说:“唐启宝和年陶是男孩子,并不喜欢,我就没给他们两个编过。我想,你是姑娘家,应该会喜欢这东西。手艺不精,下次就能做的更好了。” 南巧倒没觉得这个花环哪里不好,反而觉得比她以前在京中时,有过的所有头面都漂亮,带在头上不仅清凉,还有花草的清香。 她拿起几根草,缠着苏满树教她编小动物。 苏满树自然的接过去,问她:“你想先学哪一种?” “兔子,先学兔子。” 苏满树手里捏着几根草,一下一下的编了起来。他怕南巧看不懂,还刻意放慢了速度。南巧的手里,也捏了几根草,一步步的跟着苏满树做。苏满树时不时的伸手过来,指导她的手指动作,告诉她这根草往哪里塞,那根草应该往哪里折。 南巧从来没有编过这些东西,两只小手忙来忙去,怎么也弄不好。她曾经也是学过打络子的,但是编草动物,跟打络子的手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满树见她学的焦急,出声安慰:“别急,慢慢来。” 他低着头,手指在南巧握着的那些草上弄了弄,耐心的把她弄错的地方都纠正回来。 他这样的姿势,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脸颊上,弄得她浑身痒痒的。南巧僵硬着身体,呆呆的坐在原地,心思却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全都集中到苏满树身上了。 苏满树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两个人的距离过近,仍旧专心致志的帮她处理手上被弄乱的那些草。 过了一会儿,苏满树轻声道:“好了,你可以继续了。” 他一出声,南巧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手里。原本被他弄得乱成了一团的小草,都变得整整齐齐,现在她手里的小草兔子,已经具有了初步的形状。 南巧定了定神,继续在苏满树的指导下,一点一点的编着手里的小草。这期间,她有些心神不宁,眼神时不时的往苏满树的身上飘。 苏满树原本没注意她,忽然一转头,两个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南巧顿时低了头,懊恼不已。她这偷窥的行为,竟然被苏满树抓了个正着。 接着,她的头顶就传来了苏满树的笑声。他故意打趣她:“南巧,你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瞄的。” 南巧被他揶揄了,却坚决不承认,嘴硬的反驳:“我没有看你,一点也没有看你。” 苏满树笑了,笑的极大声。 南巧没有理他,继续去弄手里的兔子。她的小草兔子已经被苏满树的处理的差不多了,只要收个尾就行了。最后的收尾步骤很简单,她自己捣鼓了一番,一只漂亮的草兔子就出现在她的手里了。 南巧盯着自己手里的兔子看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把它递到了苏满树面前,开口说:“送给你。” 苏满树正低着头,疑惑的盯着她手里的兔子,不明白她把小兔子递过来做什么,突然就听到了她这么一句。 他愣了一下,才问:“给我?” 南巧点头,“我记得你是属兔子的,这个送给你。” 苏满树伸手接了过来,满脸带笑,道:“你是因为我属兔子,所以才想要学做小兔子送给我的?” 南巧点了点头,如实承认。 苏满树满脸高兴,捏着那只小兔子简直爱不释手,连眼睛都要笑完了。 忽然,他们旁边传了一个声音,喊道:“哇,师父,你手里的这个猪,耳朵也太长了。” 南巧:“……” 她这只小草兔子,要比苏满树的那几只小草兔子,整整胖了一圈,如果不是上面有两只长长兔耳朵,乍一看确实就像一头猪。 听了唐启宝这话,南巧顿时生了捂脸想逃的冲动,她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苏满树看向唐启宝,眼眸带笑,语气却是威胁:“你小子今天是不是皮紧了?你见过耳朵这么长的小猪吗?” 唐启宝疑惑的盯着苏满树看了半天,又看见南巧羞红了脸,顿时明白过来,急忙改口:“不不不,师父,我刚才说错了。这是我师娘做的吧?做的真好,做的真是格外的清新脱俗……” “那你说这是什么?”南巧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唐启宝顿时语结,看了看那只小兔子,又看了看苏满树,最后又看向南巧,无辜的说:“师娘,您说这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谁要是不服,老子跟他单挑。” 南巧顿时就垂下眼睛了,她是明白了,唐启宝是直到此刻,都没有认出苏满树手里的是兔子,不然,就以他惧怕苏满树的程度,一定会一口咬定,那是一只兔子的。 苏满树显然也看出唐启宝的为难了,把南巧送他的那只兔子,珍惜的往怀里一揣,板着脸问他:“你不回家休息,进这里来做什么?” 唐启宝被他师父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急忙说道:“师父,有人找你,就在外面的棉花田边等你。” 第27节 ☆、第34章 苏满树听见外面有人找他,便转身对南巧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南巧点了点头,让苏满树走了,她继续回到那些花花草草旁,研究编织小兔子的事情。 唐启宝也没有离开,坐到了她身边,盯着她头上的花环,刻意恭维道:“师娘,你手真巧,那花环真好看,你编的那些小动物也好看。”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盯着苏满树编好的那些小动物身上的。 南巧眨了眨眼,诚实的告诉他:“花环和那些小动物,都是你师父编的,只有那只像猪的兔子,才是我编的。” 唐启宝:“……” 完!这拍马屁直接拍到马蹄子上了。 南巧一直在大屋内,一边玩那些小动物,一直等着苏满树。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见苏满树回来。她好奇的问旁边的唐启宝:“是谁找你师父?” 唐启宝摇了摇头:“不认识,是两个脸生的人,看起来像是上头的人。” 唐启宝口中的上头的人,一般是指军营中的高级将领。 南巧奇怪了,这种高级将领一向是很少来到军营底层的,他们来找苏满树又有什么事呢? 她越是这么想,越是坐不住了,跟唐启宝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大屋,朝着棉花田那边走。 他们什队的附近是一大片棉花田,一块田接着一块田的,又大又多。南巧是往东面走的,这也是唯一一条他们这里通向外面的路,平日里苏满树他们去集市或者去演兵场,走的都是这条路。 她往那边走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唐启宝所说的人,更没有看见苏满树,也不知道苏满树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她不敢离大屋太远,就又顺着原路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抱着年陶的吴嫂子。 胖嘟嘟的年陶被吴嫂子抱在怀里,正在拼命的挣扎,似乎想要挣脱娘亲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娘亲,放开我,我要去玩啊,我要去玩啊……” 南巧跟吴嫂子打了一声招呼,吴嫂子跟南巧抱怨:“这孩子就跟个猴似的,刚才看见他满树叔往东头去了,偏偏要跟着去!” 南巧一听吴嫂子提到了苏满树,立即便问她:“嫂子看见他了?” 吴嫂子正在忙活孩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了一句:“看见谁了?” 南巧小声的说了“苏满树”三个字,便不敢抬头去看吴嫂子。她现在是知道了,吴嫂子这个人,是逮到机会,就会让她接受苏满树,赶紧跟苏满树圆房的。 吴嫂子这才恍然大悟,道:“啊,弟妹是说满树啊,我这脑子都糊涂了,都是被年陶这个臭小子给闹得。我刚才看见,有上头的人来找满树,满树带他们去那边单独说话了。” 吴嫂子指了一个方向,是东面,但是那边还有个草棚子,平日里苏满树跟什队里的人偶尔会在那里做活。 她谢过吴嫂子,就跟她告辞,朝着那边草棚子走去,想要看看苏满树是不是在哪里。吴嫂子正在忙活年陶,也没空理她,便由着她去了。 东面的棚子,看起来很近,实则很远,她要穿过三片棉花田,才能走到。她刚走到第二片棉花田时,正在绕弯,就听见了有脚步声从棚子那边传来。 其中一个人,身着银色战袍,腰板笔直,身姿如松,举止优雅,器宇不凡,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南巧远远的看见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人大步向前的走身,身后手下模样的人却满脸担心:“殿下,我们就这么走了?” 那人笑道:“为何不走?” 他身后的人顿时一脸纠结,犹豫着说:“可是这个苏满树……” “刘玄德三顾茅庐才请到诸葛亮出山,本王不过是才来了一次。”那人语气随意,温润如玉,优雅不凡,举止动作,与他身上的盔甲战袍完全不一样。 他见手下似乎还在纠结,爽朗大笑道:“走吧,我还要回京,向父皇复命呢!” “是,殿下。” 说完,两个人就大步向前,疾步而走。 南巧见他们走了,脑子一片空白,抬腿就追。 晋安哥哥! 晋安哥哥! 那是她的晋安哥哥! 她刚追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喊,齐王和手下的对面就又迎过来一个人,牵了三匹马,一转眼,三个人就纵身上马了,扬鞭而去。 南巧什么也顾不上了,抬头就追,大喊着:“晋安哥哥,晋安哥哥……” 她的步子很小,即再怎么跑,也追不上骑着千里良驹的齐王一行三人,她只觉得,几乎一眨眼,她的晋安哥哥就不见了踪影。 南巧边跑边哭,也不管前方是否还能看到人,也不管脚下的路是什么样的,她只是一个劲的拼命向前追,好像只要她一直跑,就一定能追到她的晋安哥哥…… 南巧已经完全失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根本不会思考,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跑。 等等我,等等我……求你不要走,等等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漫无目的的跑了很久,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跑出了棉花田的范围,踏上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可是她还在跑,一直在跑,拼命的跑,好像她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来,她就将永远都追不上了…… “啊!”忽然脚下一个不稳,南巧整个人就向前摔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她摔倒之后,也顾不上自己哪里受伤,想要爬起来,继续追。她刚一站起来,就又摔了下去,然而,她的眼前,却是陌上的一片山路,根本就没有齐王,好像齐王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南巧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的,她也永远不在是林挽月了,不再是林相府中那个备受宠爱的嫡长女了! 林挽月已经死了,也必须死了。当年皇上下旨,是将林家无论男女老少,皆斩首。她若是活着,也要背负上一个欺君之罪,甚至最终还会让真正的南巧白替她死了。 林挽月这个名字,不可能活着,永远都不可能再活着了…… 似乎这么一摔,忽然之间,就让南巧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索性也不起来,不管不顾,直接趴在地上,埋头号啕痛哭…… “呜呜……呜呜……” 悲愤、绝望、伤心,所有的情绪一瞬间都涌了出来,从她的哭声中发泄出来…… 她哭得悲痛欲绝,专心投入,甚至把世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忘的一二干净,也根本没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厚实的靴底碾过周围枯干的泥土,正一步步的朝着她走来,沉着有力,踏实坚韧,最终在离她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沉默的留在了原地,并没有再向前一步。 南巧哭着哭着,似乎也觉察到了身后的来人,抬起头,缓缓起身,转头望向身后。她的眼睛里全是泪,看到的景象,都模糊带泪,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在她身后,静静守护她的人,就是苏满树。 她看见他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向前一步,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扶住,哄她说:“南巧,起来,地上凉……” 南巧忽然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大叫着:“苏满树,苏满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苏满树将她抱住,大掌轻拍她的后背,柔声的哄她:“嗯,回家,我送你回家……”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的家在哪啊?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了……”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他尽量放柔了声,努力的安抚她。 南巧也不管苏满树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不撒手,把眼泪鼻涕一股儿脑的全抹在他的衣服上,呜呜的哭个不停。 苏满树一动不动,任由她在怀里尽情的哭,满眼都是心疼。 很久很久之后,南巧终于不哭了。她靠在苏满树的怀里,整个人瘫软着,一动也不动,哭肿了的眼睛却瞪得溜圆,目光毫无焦距,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苏满树扶稳她,掏出软布,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动作轻柔。她的皮肤很嫩,这么迎风大哭,早就被吹干裂了,红红的,让苏满树心疼不已。他甚至担心,自己的大手擦过去,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就会留下一道疤痕。 他仔细的帮南巧擦过脸之后,便脱了身上的外袍,把南巧从上到下整个的裹了起来。 南巧就像只木偶一般,任由他摆弄,极其乖巧听话。把南巧裹好之后,他就弯腰把她背了起来,站立起身,带着她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南巧安静的趴在他背上,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可能是哭累了,恹恹欲睡,小脑袋一下一下点着头。 苏满树向上颠了颠,把她背的更稳一些之后,开口哄她:“南巧,现在不要睡,我们回去睡。外面天凉,你会风寒的。” 他之前已经用外袍将她包的严严实实,但毕竟他们此刻在山路上,西北边疆入秋之后尤其寒凉,南巧这么一跑一哭,极容易着凉风寒身体生病的。 南巧似乎没有在听苏满树的话,只是下颌抵着他肩头,一动不动。 苏满树背着她走了几步,为了不让她睡,就哄着她说:“南巧,我给你讲故事吧?” 他背上的南巧依旧毫无反应。 苏满树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讲起了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老和尚讲故事……” 他讲到这里,感觉到趴在他背上的南巧动了动,似乎有了些许反应,他立即继续往下讲:“老和尚说,小和尚呀,你知道吗?我们山下的村子里住满了有老虎,你呢下山时,遇到了老虎一定要躲开,老虎是会吃人的。小和尚问,师父,山下村子里住的都是人,怎么会有老虎呢?如果有老虎,村子里怎么还会有人生活呢?师父说:小和尚,你不懂,这山下面的女人就是老虎……” 苏满树讲完一个故事,趴在他背上的南巧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颠了颠背,防止南巧掉下去,又说:“南巧,别睡啊,我们马上就到家了,来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一个人住在庙里的时候,就去河里挑水喝。后来庙里又来了一个中年和尚,于是老和尚和中年和尚就去河里抬水喝。再后来,又来个一个小和尚。于是,老和尚就告诉小和尚,说,寺庙后面有条河,河的另一头是村庄,村庄里住满了老虎,是会吃人的,你要是打水的时候啊,遇到老虎一定要躲开。小和尚问,师父,村庄里住的都是人,怎么会有老虎呢?师父说:小和尚,你不懂,这山下的女人……” “你讲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南巧声音从苏满树的背上传来,因为刚哭过,软软糯糯的。 苏满树见南巧终于理他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他柔声哄她:“那你给我讲一个,好不好?” “不要!”南巧直接拒绝,语气中带着撒娇,说完还将自己的头直接埋在苏满树的肩窝上,甚至还不老实的蹭了蹭,似乎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苏满树也不强迫她,又哄她:“那我给你唱歌吧?唱什么呢?山啊水啊路啊,美丽的姑娘……” 他就一边哼着山野小调,一边背着她回家,脚步踏实而坚韧。 ☆、第35章 因为怕南巧受凉生病,即使唱着歌,苏满树也走的极快,他的一首歌还没唱完,就已经能看见他们什队的棉花田了。 毕竟南巧现在这个样子,被外人见了难免会有议论,所以他特意挑了僻静的小路,避开人,直接把南巧背回了家。 进了家门之后,他把南巧放到床上,又弯腰脱了她靴子,让她在床上坐好,转身又走了出去。 南巧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呆若木偶。 很快,苏满树回来了,手里提了一桶热水。他迅速的将热水提到屏障之后,过了一会儿,就端出一盆热水。 他在水中湿了一块柔软的帛布,对南巧招手:“过来,擦擦脸。” 南巧坐着不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苏满树没辙,坐到床边,半真半假的威胁她:“你要是不擦脸,我就自己动手了!” 平日里这么威胁南巧,她一定会红着脸,抢过帛布,自己擦脸。可是,现在的她,就坐着不动,眼睛却直直的望着苏满树。 苏满树只好哄她:“乖,擦擦脸,不要一直看着我。” 他见南巧不动,只好自己动手。他往床里面坐了坐,长臂一伸,温热的帛布,轻轻的碰到她的脸上,动作极轻,小心翼翼的。 他一边擦脸,一边跟她说:“南巧,等明年开春,你想去哪里,想去找谁,我都会托人送你过去。但是现在不行,你现在不能走。这里已经入秋了,西北边疆地处偏隅,离中原之地路途遥远,你若是现在离开,就会在路上过冬。这里的冬季极为严寒,你会被冻死的。” 第28节 他说这话时,南巧的眼睛一直都看着,木木讷讷的,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说:“我向你保证,明年开春,我就送你走,好不好?” 这一次,南巧终于动了动,倾身向前,扑进苏满树怀里,伸手抱住他。 她说:“苏满树,我给你当媳妇儿吧!” 苏满树正在全神贯注给她擦脸,突然被南巧扑了个满怀,握着帛布手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只僵住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抬起手臂,环住南巧,轻拍着她,说:“南巧,你这话,我会当真的。” 南巧窝在他怀里,没有动。 苏满树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道:“南巧,你听好了,如果明年开春,你离开,我送你走;如果你不离开,日后,就算你想离开,我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声地回答他:“好。” 这一天晚上,南巧的情绪很失落,晚饭是苏满树端过来给她的。她只是简答了吃了几口,就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苏满树很是担心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几颗鸟蛋,塞到她手里的时候,还热乎乎的。 南巧握在手里,看着还在忙碌的苏满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低声喊他:“苏满树。” 苏满树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里都是担心。 南巧举起手里的鸟蛋,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你过来。” 她今天哭得太凄惨,嗓子都有些哑了,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却格外的软糯,尤其是此刻是夜深人静,他们的屋子内只有一盏油灯还亮着。 她这么叫他,苏满树不由的就放下手里的活,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走到床边,南巧正坐在床上,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仰着脖子,互相看着对方。 南巧说:“我吃不下这么多鸟蛋,你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苏满树愣了,随即低头看着那几颗蛋,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了声:“好。” 南巧听见他同意了,就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着一个位置,朝着苏满树招手,“你坐这里。” 苏满树听话的坐在旁边,伸手想要去拿鸟蛋。南巧一躲,让他扑了个空。她朝他笑了笑,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小声的开口,告诉他:“你坐着就好。” 她说完这话,苏满树就看见她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鸟蛋,在床头木头上一碰,然后一点点剥开蛋壳。她的手指柔软灵巧,很快就剥好了一颗蛋,递到了苏满树嘴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啊,张嘴!” 苏满树愣住了,满眼都是震惊,下意识的张开嘴,一口就咬住鸟蛋。 南巧见他一口吞了蛋,立即收回手,继续去剥下一颗。她负责剥,他负责吃。直到最后两颗时,苏满树才算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即朝着南巧摇头:“我吃饱了,你晚上都没有好好吃饭,剩下的正好填填肚子,免得半夜饿了。” 南巧见他是真的不想吃了,只好自己乖乖的把剩下的两颗蛋吃了。 苏满树见她吃完,立即起身开始收拾蛋壳。收拾干净之后,他看着南巧,柔声的哄她:“天晚了,早点睡吧。” 南巧点了点头,却坐在床上没有动。苏满树疑惑望着她,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睡?” 南巧张了张嘴,踌躇犹豫了片刻,最后摇摇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小声回答:“我这就睡。” 她立即拉了床上的帘子,躺进了被子里。躺在床上,她能听见外面苏满树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大概是怕吵到她,他刻意放轻了动作,很快,南巧就听不到声音了,应该是苏满树也上床睡觉了。 西北边疆,昼夜温差极大,秋季的夜里更是格外的寒凉。苏满树的那张简陋木床,就在门板附近的角落里,那边肯定不如床这边暖和。 南巧躺在床上,踌躇不安。她刚才,是想让苏满树过来到床上的睡的,可是苏满树问她时,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说出口。 南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只能继续委屈他了。 第二天一早,南巧起的很早,苏满树他们依旧是早上去早训,白日去田里。南巧在灶房里,收拾好东西之后,跟吴嫂子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家。走到门口那里,她一转头,就看见昨天那些草编小动物们,是苏满树编给她玩的。 因为已经过了一夜,这些草编的小动物已经没有昨天那样绿了,草叶子开始有些枯萎,但是小动物的模样还在,依旧是栩栩如生。 南巧走了过去,伸手捏起一只小猪,盯着它看了半天。这时候,吴嫂子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跟她说:“我看你昨天挺喜欢你的,没带回去,应该是忘了,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这了。刚才还想着,要提醒你来拿呢。哎呀,这年纪到了,这记性就是不行了……” 吴嫂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南巧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昨天,她去追齐王晋安时,头上还带着苏满树编给她的那个花环呢,也不知道究竟被她掉在哪里了。 她急忙跟吴嫂子说:“嫂子,这些先放在这里,我晚些时候过来拿。” 说完,她从匆匆忙忙的从大屋跑了出去,顺着昨天的路,去找她的花环。 那是苏满树第一次编的花环,她却一点都没有珍惜,竟然还给弄丢了。 她越想越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忍不住跑了起来。她只记得昨天是朝着东面的方向跑的,可是却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究竟是哪条路了,只能顺着纵横交错的田埂胡乱的去找。 那个花环其实很小,要是真的掉下去,滚到田里,她是很难找到的。 她正在忙着低头找,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正急匆匆地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南巧吓了一跳,她还记得之前遇到过的曾自扬和那个北夷蛮人,难道她又要遇到什么坏人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巧也越来越害怕,脚下的步子跑的也更快了。 身后的人越来越快,几步就靠近她身边,大掌一把就拉住她的胳膊,疾声喊道:“南巧!” 惊慌失措的南巧,刚要挣扎,这才认出,抓住她的人竟是苏满树。 苏满树脸色铁黑,语带怒气:“南巧,我说过了,你想走,明年开春,我一定送你走!但你现在不能走,你会被冻死在路上的!” 他又高又大,整个人靠近她时,就把她罩在了阴影里。她仰着头,费力的望着他,茫然道:“我没有要走……” 苏满树的眉头锁的更紧,攥着她手腕的大掌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他似乎不信,反问道:“既然你不想离开,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南巧满脸无辜,可怜兮兮的说:“我、我是来找花环的。” “花环?”苏满树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但是看起来依旧是处在暴怒的边缘。 南巧小声说:“就是你给我编的那个花环,我昨天把它弄丢了,我想要把它找回来,那毕竟是你第一次编的……我不想让它丢了……” 听到南巧的解释,苏满树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但是神情依旧严肃,抓着南巧的手,也没有放开,眼睛也一直盯着南巧,略带探究,似乎在衡量南巧说的话是真是假。 南巧缩着脖子,乖乖站着,不敢说话。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苏满树这么生气,就算是上次遇到的曾自扬,苏满树也没有这么暴怒。 苏满树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压低声音,说:“花环丢就丢了吧,别找了,我们回家。” “嗯。”南巧点了点,他说什么,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反正跟他回家,她是愿意的。只可惜,那个花环,她再也找不到了。 苏满树拉着南巧那只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她。起初,他走的飞快,发现南巧在他身后跟的有些费力,他的脚步立即就慢了下来,配合着南巧一起走。 两个人快走到大屋的棉花田前,苏满树忽然开口,对南巧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南巧点了点头,就看见苏满树迅速的进了棉花田,过了一小会儿,他就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花环。草是绿的,花是黄的,相比较昨天那个而言,有些简单,但是确确实实是一个花环。 这是苏满树刚刚给她编好的一个花环。 苏满树走到她面前,朝她露出了一个笑,温润开口:“过来,我给你带上。” 南巧朝着他走了过去,然后乖巧的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等他给她带花环。 苏满树双臂伸到她的头顶,很快就收了回去,然后满意的看着南巧点头,“还不错。” 南巧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高兴地手舞足蹈,笑的眉眼弯弯。 苏满树看着这样的南巧,轻声道:“以后,你想要多少个花环,我都编给你,不要再傻乎乎的去找丢掉的花环了。” 听到他的话,南巧站定,转身,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以前在京中时,拥有一切,却独独没有花环;在这西北边疆,她没有一切,却有一个苏满树。 有一个苏满树,足以。 ☆、36.11.8丨 ● @▼ 没过几日,转眼就是秋收,最为忙碌的时候到了。 秋收时,西北边疆的天气格外的好,艳阳高照,预示今年是个丰收年。苏满树跟南巧说:“秋收活忙,我们白天会忙一天,晚上也会回来很晚,你不用等我,该睡觉就睡觉。这几日虽然天气好,但你不要在小榻上呆太久,最晚呆到下山之前,毕竟已经入秋了,你身子骨弱,容易生病。” 南巧听了他这话,立即把手里的游记扔了,跑到苏满树面前,仰头问他:“我可以去吗?” 苏满树立即摇头,柔声哄她:“这是秋收,外面太阳又足,你会被晒伤的,乖乖的在家里呆着,若是闲着无聊,可以去找吴嫂子说说话。” 南巧乖乖的应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不敢去找吴嫂子说话,她……总是……” 苏满树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略带同情:“其实,我也不敢去找。” “啊?”南巧仰头愣了愣,眼睛亮亮的,随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发现,苏满树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苏满树走后,南巧就先拿出针线篓子,坐在小榻上一针一线的做针线活。小榻在临窗的位置,白日里,正好阳光能照进来,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中午时,南巧去大屋做饭,正好遇到了忙里忙外的吴嫂子。吴嫂子见她来了,立即朝她招手,笑道:“弟妹来了。” 南巧立即上前,跟吴嫂子一起做饭。做好了午饭之后,吴嫂子就拿出来几个篮子,然后将菜盛到碗里,开始一个一个的往篮子里面装。 南巧好奇,“嫂子,为什么要装到篮子里?” 吴嫂子回答:“我是要去给弟兄们送饭。” 南巧愣了,竟然中午还要送饭?她急忙问:“他们中午不回来吃了?” 吴嫂子解释:“这西北边疆的天气,就跟小孩的脸似的,说变就变。秋收的日子就这么几天,田里的活又多,就只能抓紧一切时间抢秋收啦,不然错过了,损失可不小。我呢,把中午饭给他们送过去,他们就不用再来回跑了。这早日秋收完,大家就能早日做准备过冬了。” “嫂子,我跟你一起去。”南巧立即拎了装菜的篮子,跟在吴嫂子身后出了门。 吴嫂子边走还边说:“弟妹啊,你来了可真好。这以前的几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送饭,这路上可孤独寂寞了,连个说话唠嗑的人都没有。” 南巧笑了笑,心中苦笑,只要不八卦,我还是很愿意跟嫂子您聊天唠嗑的。 跟着吴嫂子出了大屋,她们走上了田埂。顺着纵横交错的田埂,她们一路朝着什队的棉花田那边走去。 南巧以前是长在深闺中的,虽然她的父亲林相是一个开明之人,教育子女也并不死板,偶尔也会带着她和弟弟去庄子住上几日。但是,她从里都不知道,农户究竟是如何抢秋收的。更不知道,这西北边疆的棉花田,苏满树他们究竟要怎么抢秋收。放眼望去,一大片的棉花田里,并没有什么人。直到走了好几片棉花田,南巧才看见唐启宝他们。 西北边疆昼夜温差极大,素有“早穿皮袄午穿纱”的说法。白日里,日头很足,天气过热,在田里劳作的人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唐启宝他们干的满头是汗,为了凉快,已经脱了上衣,直接露出健硕结实的上身。 南巧万万没有想到,什队里的人在田里干活竟然是这样的,顿时就红了脸,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她记得上一次跟着苏满树出来下田里,他们都把衣服穿得很整齐,根本就没有这么粗犷豪放! 吴嫂子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对他们打着赤膊的模样见怪不怪,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朝他们招手,大喊:“快别干了,可以吃饭了。” 听见吴嫂子的声音,那几个人都抬了头,兴奋的叫着:“吴嫂子好,苏嫂子好!” 唐启宝最是兴奋,甚至直接扔了手里的工具,连蹦带跳地跑到南巧旁边,叫着:“师娘,你也来给我们送饭了!师父还说,你不会来呢,没想到你还来了。” 唐启宝的上身没有穿上衣,打着赤膊,胸膛袒.露,肌肉黝黑崭亮,甚至还有汗珠顺着往下淌。 他这副样子,又凑得这么近,南巧顿时就红了脸,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他,只小声敷衍道:“是,是。” 第29节 唐启宝跟南巧打了声招呼,就急着要吃饭,围着吴嫂子团团,还嘴里嚷嚷着:“嫂子,嫂子,有肉吗?我要吃大块肉!哪碗肉最多,哪个就给我!” 吴嫂子笑眯眯的,满口答应:“好好好,都给你,都给你!” 南巧站在旁边,却没有在这几个中看见苏满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了。 她正想着的时候,唐启宝忽然朝着远处大叫起来,“师父,师父,我师娘来了!” 南巧下意识的转头,便看见不远处,苏满树从隔壁的棉花田里钻了出来。他跟唐启宝他们一样,打着赤膊,胸膛袒.露,棱角分明的肌肉整齐有序的排列着,甚至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肌肉块还一鼓一鼓的。她只瞥见一眼,顿时便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似的,从内到外,火辣辣的热…… 苏满树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南巧要来,看见她时也是一愣,随即迅速弯腰,从旁边捡起外衣,快速套上,把自己弄得衣冠整齐之后,才朝着南巧走了过来。 南巧的小脸红红的,有些不敢去看他,只好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 苏满树走到她面前时,站定脚步,笑着问她:“怎么过来了?” 南巧实话实说:“我是跟吴嫂子一起,过来送饭的。” 她说话的时候,从篮子里掏出了一块软布,递到苏满树面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跟她说:“你擦擦汗。” 苏满树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软布,没有犹豫,立即伸手,自然的接过去,然后就开始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动作粗犷随意,不拘小节。 南巧离他很近,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热气中夹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浓郁的男人气息十足,却并不难闻。 苏满树把自己的汗擦净之后,便转身朝着几个没过来吃饭,还在田里干活的什队兄弟大喊:“大家先歇一歇,别干了,快过来吃午饭了!” 那几个人十分听话的放下手里的工具,走了过来,嘴上还不忘跟吴嫂子和南巧说:“辛苦两位嫂子跑这么一趟!” 南巧急忙摆手,然后跑到吴嫂子身边,蹲下跟吴嫂子一起给大家发饭。 他们的午饭很简单,是干面馍馍配菜,每人两张干面馍馍,一碗热菜,都是吴嫂子事先做好的,之前已经一份份的分出来了,只要从篮子里端出来就行。 她给什队里的人发饭时,苏满树也跟着她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大帽檐的草帽,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南巧正忙着给什队里的人端菜碗,一时间也顾不上跟苏满树道谢,只朝他笑了笑。 苏满树给她带完草帽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她蹲着,他就随意的坐在她身边的地上,手里还捏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叼着,看起来悠闲又自在。他眼睛一直看着南巧,看见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递给别人,表情极其认真严肃,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南巧发完篮子里的东西,一转头,就看见了正在笑着的苏满树。她把篮子里最后的一份碗筷端出来,递到他面前,小声开口:“这是你的。” 苏满树吐掉嘴里的草,伸手就接了过来,还不忘问她:“你吃了吗?” 南巧摇头,“没有,我等下跟吴嫂子回去再吃。” 苏满树点了点头,然后筷子伸进碗里,夹出来一块肉,递到南巧南巧嘴边,直接命令她:“张嘴。” 南巧愣了愣,还是乖乖的张了嘴,把那块肉含进了嘴里,一下一下的嚼了起来。肉是马肉,很柴,口感并不好,但是已经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肉了。 南巧吃了一块之后,苏满树竟然又夹出来一块,递到了南巧嘴边。南巧摇头想要拒绝,“你碗里一共也没几块,不要再给我了,我回去还能吃到呢。” “陪我吃。”苏满树说话的语气极为轻柔,明显是在刻意哄她。 南巧眼睛盯着那块肉看了看,跟苏满树打商量:“最后一块?” 苏满树好声好气的答应:“好,你说的算。” 南巧直接就着他的筷子,又吃了一块肉。 苏满树满意的收回筷子,继续吃自己的饭。直到这时,南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她是……直接用苏满树的筷子吃的肉,那么…… 她一想到这个,小脸就忍不住红了。她其实也并不想让自己的脸红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甚至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为了不让苏满树发现,她只好别过头,假装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正看着远方的一大片棉花田出神时,听见苏满树在她身后叫她:“南巧。” 南巧转头,去看苏满树,他已经把吃完的碗放回篮子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来一件衣服,叠好放在地上正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坐这里。” 南巧摸着头上的草帽,听话的朝他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小声的跟他说:“我、我没有那么娇气,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苏满树笑了笑:“地上凉,你们姑娘家怕凉,直接坐在地上不好。” 南巧愣了愣,随即脸又红了。苏满树这话,是说姑娘家的癸水的。她自从到西北边疆之后,可能是心绪忧虑所致,月事比较难熬,偶尔会腹痛的彻夜难眠。苏满树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心思又细腻,每到那时,他都会给她准备好热水,甚至还帮她灌汤婆子,塞进她的被窝,帮她暖被子。 有一次,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他竟然带回来一袋干红枣,塞给她,让她没事当零食吃。 南巧不忍拒绝苏满树的好意,只能十分矫情的坐在衣服上,与整个棉花田都格格不入。 苏满树却不以为意,长臂一伸,直接把田埂上的几朵小花拽了下来,随手递到南巧手里,让她拿着玩。 南巧低着头,握着手里的小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甜蜜。 什队里的兄弟们都是军营出身,就算是在田里直接吃饭,也都是战斗型,速战速决,整个什队吃完饭,几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南巧和吴嫂子收拾好碗筷、篮子,苏满树他们已经迅速的回田地继续干活去了。她很是惊讶,没想到苏满树他们竟然吃完就直接干活,一点都不休息。 吴嫂子见南巧还在愣神,叫了她一声,见她神情疑惑,笑着告诉她:“弟妹啊,满树他们跟普通的农户不一样,他们是屯田戍边的将士,除了要负责秋收,更主要的是要担当起军营将士的职责。如果时间都浪费在秋收上,万一此刻北夷蛮人来犯,他们岂不是抽不出身来。” 南巧恍然大悟,竟然是这么个原因。不过,她也发觉,作为军营将士出身的苏满树他们,比她在南巧家里看见的那些农户,干起农活来,要更加干脆利索,讲究快、很、准,颇有军营将士作风。 抢秋收,抢秋收,对于南巧来说,她真是切身体会到这个“抢”字。短短的几天功夫,整个什队百余亩棉花田已经全部收割完毕。让南巧更加惊讶的是,他们仅仅是十个人,就能干的这么快。 收割完毕,就要上交军营了。苏满树带着唐启宝、吴大哥和什队的几个兄弟,押着装好车的棉花,直接去了军营。 他们这么一走,就是带走了大部分人。顾以因为腿疾刚刚愈合的原因,被留了下来。 苏满树临走前交代南巧:“我会在军营里住上几日才能回来,这期间,你去跟吴嫂子住吧。” 南巧不解,“你们不就是送棉花吗?为什么不能当天回来?” 她记得,上一次她跟苏满树去取军需时,就是当天去当天回来的。 苏满树耐心的告诉她:“这次是跟上一次不一样的,上一次我们只是取军需,这一次我们是要点军需,需要耗上几天。你在家里莫要心急,除了吴嫂子,还有顾以他们几个在呢。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帮忙。” 南巧点了点头,向苏满树保证,自己肯定好好的,让他放心吧。 苏满树走的时候明显不放心,还特意跟吴嫂子打了个声招呼,让她帮忙给照顾南巧。 苏满树他们这么一走,什队里的人少了一大半。由于是秋收,留在家里的顾以他们,竟然也得到了休假,早上不用去演武场早训了。 这天一早,南巧准备去灶房做饭,就在门口遇到了顾以。 顾以朝着南巧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进了灶房,准备帮忙做早饭。 南巧急忙说:“顾以,我一个人能行的,你不用留在这里帮我。” 顾以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依旧我行我素的继续去弄早饭。南巧却被他挤到了一边,一时半会儿的插不上手。 吴嫂子赶过来时,就看见南巧站在角落里,给正在做早饭的顾以打下手。 吴嫂子指着顾以,笑呵呵地告诉南巧:“你别看他一副书生气,做饭的手艺却是一绝,我们今天是有口福了。” “嫂子谬赞。”顾以不仅整个人都是书生气,他连说话的方式都是书生的。南巧不由的感叹,这念过私塾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顾以的手艺果然很好,虽然只是简单的煮豆子汤,竟然也让他做的极香。南巧佩服不已,吃饭时就跟顾以商量,“你能教我做这道汤吗?” 她会做的菜不多,除了煮肉煮菜这种,只需要将食材扔进锅里直接加水的,其余的菜都要吴嫂子或者苏满树上手。她觉得这道黄豆汤看起来做法应该很简单,她或许很快就能学会。 听见南巧的请求,顾以立即点了头,直接道:“只要你想学,我一定会教会你的。” 他说这话时,抬起眼,望向南巧,眼眸中带着些许情绪。南巧欢天喜地的朝他道了谢,然后兴致勃勃的去找豆子了。她希望可以在苏满树不在的这几天,就学会这道菜,等他回来,她就可以做给他吃了。 吴嫂子大概也看出了南巧的心思,知道她是要为苏满树学做这道菜的,所以尤其的鼓励顾以现在就去教南巧。吴嫂子还抱着年陶,信誓旦旦的开口:“我和我儿子中午就等着这道菜了。” 南巧朝吴嫂子感激的笑了笑,她知道吴嫂子正是在帮她。要知道这黄豆汤虽然好,却也不宜每顿都吃。 收拾好早上的碗筷,南巧就正式的开始拜师学厨艺。她跟着顾以先是学了挑豆子,泡豆子,压豆子,最后熬汤,掌控火候。看似简单,其实工序也挺繁杂,南巧学的时候也有些焦头烂额。好在她毅力极强,中午的时候,一锅香喷喷的黄豆汤就做好了。 吴嫂子和年陶尝过之后,直夸南巧手艺好,吴嫂子还说:“顾以,你以后的厨艺将要有继承人了。” 这道菜做成功了,南巧自然高兴,这一天,心情都极好,就等着苏满树回来,她在他面前大显身手一番了。 收拾好造访之后,南巧为了谢谢顾以,特意跟他一路回家。反正顾以的家就在苏满树家的隔壁,极近,只有一墙之隔。 南巧跟着顾以并排走路,途中不忘向他道了谢。 顾以道:“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不希望你跟我这么客气。” 他这话一说,南巧就有些愣了。她总觉得顾以跟她说话,和跟吴嫂子说话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她看了一眼顾以,然后转过头,没有再开口。反正她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一样,索性就不去想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眼瞧着就要到家时,顾以忽然开口,叫她:“南巧,你等一下。” 南巧转头,就看见顾以跳到土路旁边的田里,伸手摘了几朵小花,然后又急匆匆的跑回到她面前,邀功似的递给他。 南巧看着他手里的花,一时间有些发愣,没敢接。她不知道顾以为什么送她花,她只是本能的觉得,这花她说什么也不能接。 顾以见她不接,垂下头,低声道:“南巧,我跟你说过,我以后也会采花给你的,你收下吧。” 南巧愁眉不解,疑惑的问他:“你为什么要送我花啊?” 顾以双手捧着那几朵小野花,抬起头,眼睛看向南巧,一字一句的说:“南巧,我喜欢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南巧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大声训斥他:“顾以,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嫂子!” 顾以看向南巧,眼神异常的坚定,他说:“南巧,我知道你跟苏大哥没有圆房,你们是假夫妻。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我还记得你亲自给我端药碗,你那么温柔善良,我对你动心,情不得已……” 南巧听见他的话,顿时就火冒三丈,气得不行,厉声反问他:“谁说,我和苏满树没有……没有圆房的?你不要胡乱猜测!” 顾以眼神清明,张开口有理有据的道:“南巧,你不用瞒着我的,我知道你和苏大哥是没有圆房的,你们之间一直是分床而睡,苏大哥是睡在屋子里的木床上的。而且,上次你落水的那件事,我也知道,是吴嫂子去你家帮你换的衣服,苏大哥特意避了出去。南巧,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婢子,眼界高,见识广,你看不上苏大哥那样粗糙汉子,那么我这样文静隽秀的书生,你喜欢吗?” 南巧被他的话顿时就弄出了一肚子火,什么叫做她看不上苏满树?苏满树怎么就是粗糙汉子了?他这话的意思是,苏满树还不如他顾以吗? 她怒气冲冲的瞪向顾以,板脸不悦道:“顾以,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我以后也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我已经成亲了,我的夫君是苏满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粗糙汉子也罢,山野莽夫也罢,他都是我的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己心甘情愿,不需要外人来评价质疑!还有,你根本不配合苏满树比!” 她说完之后,没有再去看顾以,转身就走,把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顾以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南巧走的太快,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只好抿了抿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自从这件事之后,南巧开始避开顾以。她不知道顾以怎么就会对她产生那样的心思?!可是,顾以是苏满树兄弟,他可是平日里一口一个苏大哥的叫着,背地里却有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做出了这种撬人墙角的事情,想起来就让南巧替苏满树委屈。可是,南巧也知道,真正让苏满树委屈的人,不是别人,其实是她。是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让别人以为她是看不上苏满树的,以为她不是一个想要守着苏满树过日子的人。 其实,最对不起苏满树的人,是她,是她才对…… 苏满树是第五天回,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南巧之前婉拒了吴嫂子的好意,并没有住在吴嫂子家,这几天都是睡在自己家里的。因为苏满树不在,她只能晚上只能就着热水,简单的洗漱一番。刚擦过脸,她就听到屋子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南巧从屏障后面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苏满树。 苏满树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家里有人,看到站在屏障之后的南巧,脸上先是一惊,随后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南巧,我回来了。” 南巧手里还捧着擦脸的帛布,看见他,她的鼻子顿时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淌了出来。她扔掉手里的帛布,不管不顾,小跑到苏满树面前,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抱住他不撒手。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可是,她又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37.11.8丨 ● @▼ 第30节 第三十七章葡萄 苏满树被南巧扑了个满怀,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他感觉到南巧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他才柔声的问她:“南巧,怎么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语气柔缓,还夹带着担心。 南巧把头埋在他健硕结实的胸膛上,左右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事,我就是……我就是……” “想你了”这三个字,南巧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索性就抱着苏满树,什么都不说了。 苏满树抬起手,环住怀里的小姑娘,无声的叹了气。南巧自从上次出走大哭之后,他早就觉察到她的变化。她似乎正在努力的亲近他,会让他牵着,会让他抱她,甚至还会向今天一样,主动的来抱他。 想到这里,苏满树蓦然生出一股心酸。这么大的小姑娘,本应该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儿,而南巧却在这里,艰难的生存着…… 南巧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于唐突。她从苏满树的怀里钻出来时,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但又镇定地装作若无其事,别过头,小声说:“有热水,你洗一洗吧。” 苏满树这几天,应该是没有好生的打理过自己,他的下颌已经长满了胡茬,这可跟他往日的习惯不一样。 南巧催促他去洗漱,苏满树却摇了摇头,说:“不急,你等我一下。” 然后,就转身出门去了。他出门时,还不忘迅速关了木门,防止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去做什么了,只好坐下来等他。 他回来的很快,进门时手里抱了一个小包袱。 南巧起身迎过去,苏满树把怀里的包直接塞给她,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似乎还带着邀功的意味。 “这是什么?”南巧好奇的打开怀里的小包袱,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一串串黝黑发紫的葡萄,每一颗都饱满锃亮,又大又圆,有的上面还带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苏满树说:“下了霜后的葡萄会比较甜。” 南巧抬起头,感激了看向了苏满树。她曾经问过唐启宝,知道西北边疆盛产葡萄,但是军营这边种植的却比较少,他们偶尔会采摘一些野生的酸葡萄解馋。但是酸葡萄口感并不好,如果想要吃到好吃的葡萄,除了要等到下了霜之后,便是出了军营,往更西北边去寻。 现在虽然过了秋收,但是应该还有下霜,这些葡萄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些酸葡萄是不一样的,显然并不是在附近随便采摘到的,应该是苏满树刻意花了心思弄来的。 苏满树转身去洗漱,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见南巧还站在原地,正捧着葡萄发愣,便开口叫了她一声:“看什么呢?快点去吃,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南巧回过神来,捏下来一颗,灵活的手指剥好后,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递到他嘴边,“你吃。” 她说这话时,正仰着头,满脸带笑,眉眼弯弯,眼眸中倒影了苏满树的背影。 苏满树望着她,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张口一含,就着她的手指含住了那枚葡萄。他的唇衔过那枚葡萄时,碰触到了她的指尖,凉凉的,与他温热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巧也察觉到手指碰不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很柔软,湿漉漉的,是苏满树的唇。 她僵了僵,收回手,歪着头说:“你快去洗漱,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苏满树现在是满心旖旎,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立即点头答应:“好。” 然后,南巧就发现,苏满树不亏是一位戍守边疆的将士,不仅连吃饭是速战速决的战斗型,就连洗漱都用了她前所未见的速度。她刚把装葡萄的小包袱放到桌子上,刚坐下,还没剥完一颗葡萄时,苏满树竟然已经洗完了! 他出来时,头发和脸还是湿漉漉的,手里拿了一块帛布,正胡乱的擦着脸,只擦了几下,就把帛布放到一旁,扯过一把凳子,坐在南巧身边,伸手开始剥葡萄。 他的动作很快,虽然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粗,但是却一点都不妨碍他剥葡萄的动作。他把葡萄去皮之后,就放到了桌子上一个干净的小碟子里,让南巧过来吃。 南巧也在低头剥葡萄,她剥葡萄的动作其实并不算慢,但是苏满树但是手指实在是灵活,速度极快,她刚剥好第二颗,就看见眼前的小盘子里,已经有了五六颗被剥好的葡萄。圆圆的葡萄,青青的葡萄肉,静静的躺在白色没有花纹的小碟子里,看起来极为诱人。 苏满树剥葡萄的技术很好,那几颗葡萄都剥的十分完整,没有一点破的,连葡萄水都没怎么流出来。 正在低头认真剥着葡萄的苏满树抬头,就看见盯着那几颗葡萄直流口水的南巧,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直接伸手,把刚剥好的那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笑道:“别看了,快吃,都是你的。” 葡萄香甜嫩滑,汁水饱满,入口香甜,顿时让南巧神清气爽,忍不住还想要吃。 苏满树见她这个样子,索性也不把剥好的葡萄放到小碟子里了,剥好一颗就直接喂给南巧,一颗接着一颗。南巧小嘴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每回苏满树把手伸过来,她就主动的去咬葡萄,特别的乖巧,看在苏满树眼里,就像是一个正在需要投喂的小动物。 苏满树似乎很享受,剥葡萄的手一直都没有停过。 最后,南巧只好跟苏满树摇头,表示自己快吃不下了。她还不忘拿起一颗剥起来,送到苏满树嘴边,劝他:“你也多吃一点,不要都给我了,我已经吃了很多了。” 苏满树笑着,俯身低头,用唇从她手指衔走葡萄,边吃边说:“好,我也吃。” 南巧见他吃了,也来了兴趣,从葡萄串上,拽下一颗,剥好之后,又递到他的唇边。 苏满树如法炮制的又吃了一颗,然后将自己手里剥好的那一颗塞到她嘴边,让她吃。 南巧乖乖的含住葡萄,听话的吃了下去。 两个人,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颗,竟然把好几串的大葡萄全都消灭了。 贪吃的结果就是,南巧把肚子都吃鼓了,圆滚滚的,伸手一摸,明显就能摸到一个鼓包。 苏满树收拾好葡萄皮葡萄籽,出去扔了之后,一进门,就看见南巧坐在床上,挺着肚子,正在自己摸来摸去,表情纠结,似乎在懊恼着什么。 苏满树关紧门之后,朝着她走过去,仔细的观察过她的表情之后,试探的问她:“积食了?” 南巧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点了点头,小手还在肚子上揉来揉去,似乎有些不舒服。 苏满树坐到她旁边,手朝着她伸了过去,大掌直接覆盖上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挪开,他的手掌代替着停留在那个位置,动作轻柔的帮她揉了起来。 南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挺起肚子配合他,任由他的大掌在上面揉着。 苏满树揉的位置,跟她自己揉的位置有些不同,更偏上一些,南巧觉得,哪里应该是她的胃。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是手法却很有技巧,力道十足,很快她的胃就舒服了起来,一点都不难受了。 苏满树看见她的表情有些缓和,便停了手,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趁热喝下去。 南巧捧着热乎乎的水杯,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就不应该贪嘴,吃下去那么多葡萄。 苏满树见她把水喝完,便伸手把水杯接过去,小心翼翼问她:“舒服些了吗?” 南巧点头:“我已经没有事了。” 苏满树笑着说:“是我不好,忘了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再吃葡萄会积食。” 南巧羞愧的摇了摇头,哎,苏满树这人真好,连她自己贪吃造成积食,他都能主动的递出台阶让她下来,真是太贴心了。 苏满树见南巧已经没事了,这才放心的去睡觉。 第二天,苏满树他们一早就去了演武场早训,临走前交代南巧和吴嫂子先吃早饭,他们要晚一些回来。 南巧因为昨晚吃足了葡萄,早饭吃了几口就饱了,闲着无聊就坐在饭桌前发呆。 因为之前顾以表白的事情,南巧是一点都不想再去学厨艺了。那道味道极鲜美的黄豆汤,她也暂时不想做了。她想着,以后再学些别的菜式,做给苏满树尝尝吧。 至于顾以表白的这件事,南巧也不好意思跟苏满树提,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平日里,会刻意的躲开顾以。这种事多少有些尴尬,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开就是了。顾以似乎也知道了她的态度,这几日也避开了她。 吃过早饭,还不见苏满树他们回来,南巧有些心急,问吴嫂子:“他们去做什么了?” “秋收结束了,要开始准备过冬了,满树他们去领过冬的东西了,弟妹若是无事,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南巧只知道西北边疆冬季极为严寒,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过冬。如果按照以往的她在京中的经验,这个时候,家里会准备银丝碳用来取暖了。可是,在这里,除了大屋灶房,他们住的联排房都是一个规格搭建的,房间并无生火的地方。平日里她也只在灶房里见过砍柴,并不曾见过烧炭,这若是到了冬季,取暖将是一个大问题。 她正在想着,苏满树他们已经回来了。南巧立即起身,迎了出去,见他们带了几辆驴车回来,上面垒好了许多东西。 苏满树见她出来,朝她招手,脸上带着笑容,显然是心情很不错。南巧拎着下摆,小跑着跑了过去,伸着脖子向他身后看去,不解的问他:“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驴车?” 南巧只知道,什队里养着几头牛,是用来耕地的,驴车却只有一辆,就是她上次坐过的。今天早上,苏满树他们离开时,是空着手走的,并没有带走驴车。 苏满树一边招呼着什队的兄弟们卸货,一边跟南巧说:“为了过冬做准备。” 南巧愣了愣,转头去看那些忙碌的人,她现在有了真切的感觉,冬天真的要来了。 苏满树他们还在外面忙活,南巧闲着没事,就先回了屋子。她记起吴嫂子跟她说的关于过冬的话,要她有空时先准备准备。 她站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不知道究竟吴嫂子要她收拾什么。她倒是觉得,在这里过冬,最主要的就取暖和保暖,只要有这两样,食物不匮乏,熬过一个冬天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些问题,南巧并不怎么担心,西北边疆的将士都是常年驻扎在这里,如何熬过冬天,自然是有办法的。何况,苏满树十岁进军营,他在西北边疆已经呆过了十多年了,对于过冬一事,肯定是很有经验的,她根本就不用操心。 一想到冬天要来了,白雪皑皑,到时候,她就可以那些红果都冻起来了,那可是苏满树辛辛苦苦帮她扛回来的。 她正在盘算着如何过冬,苏满树已经推门进来了,他的手里抱着两件厚实棉大衣,一看就是崭新的,应该是今年军营发给边关将士的新棉衣。 苏满树进了屋之后,把这里两件棉衣放到桌子上,对南巧说:“你过来试试。” 南巧愣了愣,这两件新棉衣,竟然是给她的? 苏满树见南巧站在原地不动,便伸手抖开其中一件,走到南巧面前,长臂一伸,直接搭在了她的肩头。 这件棉大衣又大又长,南巧几乎要被埋在里面了,只留了个脑袋露在外面,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苏满树看着她巴掌大小小脑袋,从宽厚的大衣里露了出来,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南巧有些失望,原来这两件棉大衣,并不是给她的。 看着棉大衣在她身上穿的极不合身,苏满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长的太小了。” 南巧:“……” 小?她哪里小了?她在姑娘家中比较,虽然算不上个子最高的,但也绝对不是最矮的。 苏满树看见南巧噘嘴不服,笑了笑,说:“我已经跟军需官说过,让他帮我拿两件最小的棉衣,没想到穿在你上身,竟然还大这么多,不改是肯定不能穿的了。” 南巧惊讶:“你是特意给我要的?” “我跟你说过,西北边疆因地处偏隅,冬季极寒,若是没有棉衣,你会被冻死的。” 南巧明白了,问他:“所以,你们今天是去取过冬的棉大衣了?” 苏满树点点头。 南巧低头看着身上这件的棉衣,想起当初吴嫂子的话,说是苏满树他们每年都会发两身衣裳。想到这里,南巧明白了,这两件棉大衣,并不是军营里发给她的,而是发给苏满树的。 想明白这事,南巧望向苏满树,忍不住开口:“这是军营发给你过冬的新棉衣吧?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苏满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不少棉大衣呢。去年的那两套棉大衣还是半新的,前几年也剩下了几件,也都还能穿。” 南巧望着苏满树,有些无措。她知道,这两件棉大衣她必须要,否则这个冬天,她将会因为没有棉衣而冻死。但是,军营军需都是有数的,她要下这两件棉衣,就代表着苏满树今年将没有新棉衣穿,也不知道他去年的棉衣是否保暖,若是不保暖,他今年一定会挨冻的。 苏满树显然没有纠结这件事,而是拉着套在南巧身上的那件大衣,比量着尺寸,一边比量一边跟南巧说:“衣服长短不用变,长就长一些,可以挡风。这袖子必须要剪短一些,不然你的手就伸不出来了,这大衣的肥瘦也要改……嗯,要改的地方挺多的,这几日你就改棉大衣吧,我去给吴嫂子打声招呼,你就暂时不用过去帮忙了……” 于是,南巧就开始与棉大衣较量了起来。她现在无比的清醒,好在刚入秋时,她就已经开始缝制絮了棉花的冬衣,不然若是等到这个时候,她肯定又要做冬衣,又要改棉大衣的,肯定要手忙脚乱的。 苏满树这两天很忙,好像整个什队里的人都很忙,南巧知道他们都在为过冬做准备,也不好出去打扰他们,就自己窝在小榻上,与她的棉大衣做斗争。 棉大衣看起来该针线的地方很少,袖子和腰身肥瘦而已,当南巧真的开始动手改时,她才发现,这棉大衣跟其它的冬衣比较,改起来十分困难,因为太厚重,她甚至有时候连穿针都穿不过去。南巧经常会犯难,所以修改棉衣的进度一直很慢。 大概是因为要入秋了,西北边疆的白昼变的比之前短了许多。苏满树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回来时,特意带了两桶热水,一手拎着一个桶子进了门,招呼南巧,让她去洗个热水澡舒服舒服。 结果,他叫了一声,等了半天,只听到南巧回答的声音,却半天也没见她过来。他从屏障后面出来,就看见南巧还在小榻上,一手握着针,一手拎着厚重的棉大衣,借着微弱的油灯,正在一脸严肃的奋斗。 她这副模样,令苏满树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朝着她走了过去。 “南巧,天黑了,先别做了,免得伤了眼睛。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快去洗个澡,一会儿水凉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弄好,很快的……”坐在小榻上的南巧连头都没抬,依旧跟着她手里的棉衣奋斗,半天也没有要下去洗澡的意思。 第31节 苏满树忍不住了,大手一伸,直接把她手里的针抢了过来,然后居高临下的挑眉看她,半真半假的威胁她:“你不去洗澡,难道要我抱你去?” 南巧极不情愿的穿鞋下了小榻,盯着棉衣依依不舍地跟苏满树说:“我真的再等一下子就能搞定了。” 苏满树无奈的笑了笑,哄她,“快去洗澡吧,回来再弄,免得水凉了,你洗的不舒服。” 南巧的心思虽然还在那件棉衣上,但是最终依旧去乖乖的洗了澡。现在已经是深秋,夜晚寒凉,这个季节即使是洗热水澡,也只有全身都泡在热水里才会觉得暖和,一旦离开热水,她顿时就会觉得冷。她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自己,然后拿着干布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就跑出来,准备继续跟她的棉大衣做斗争。 然而,她刚从屏障后出来,就看见苏满树坐在小榻上,正低着头,一手握着针,一手拿着棉大衣,穿针走线,动作飞快。 油灯就摆在他面前小桌上,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晕出一片暖黄,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暖的。他的身后,是灯光照出来的影子,投在屋子里窗上,随着火苗的跳动忽明忽暗,活泼乱动。 南巧从来不知道苏满树竟然也会针线活,而且看那握针引线的架势,显然要比她还要熟练。她刚才过针费劲的地方,他都轻而易举的就穿过去了,针脚密实整齐,竟然不像是男人家缝出来的。 苏满树见她靠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立即开口:“南巧,把头发绞干,不然会受凉生病的。” 南巧指着他手里的棉衣,低声说:“我来做吧,你都干了一天的活了,也该歇一歇了。” 她说完,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苏满树避开了。他抬起下颌,指向屏障后面,道:“乖,快去找块干布,把头发擦干。” 南巧收回手,点了点头,转身去擦头发了。这期间,苏满树已经将南巧费力缝制的地方,都缝制好了,把容易缝制的地方留给她。 南巧的头发又多又长,每回绞干都要花很长时间,胳膊举得又酸又累,每次她都想半途放弃,让它自然干好了。此刻,她虽然绞着头发,心中惦记着外面的苏满树。 他已经做了一天的伙计,晚上回来还要帮她缝衣服,她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想着能快点绞干头发,去把苏满树手里的针线都抢回来。 她胡乱的绞着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扔开干布,就听到屏障外面传来了苏满树的脚步声。她闻声回头,眼神正好与苏满树看过来的眼神撞上。 苏满树没有在屏障哪里停脚,而是直接朝她走来,大掌直接接过她手中的干布,开口道:“我帮你弄。” 听到他的话,南巧浑身都僵住了,坐在矮登上,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苏满树见她没拒绝,便没有再开口,只有拿着干布的大手,伸到南巧的头顶,干布直接盖住她的发。她感觉到,苏满树的大手隔着厚实的干布,正在一下下有力的摩擦她的发丝,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粗壮有力的手指,握着她的发丝,按着她的头皮…… 苏满树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她原是半干的头发擦干了,边擦边跟她叮嘱:“这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以往那些坏习惯都要收敛一些,不可任性,免得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南巧乖乖点了头,轻声的“嗯”了一声,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她已经快烧成一盘红辣椒了…… ☆、38.11.8丨 ● @▼ 第三十八章过冬 自从那次苏满树帮她缝了冬衣之后,每天晚上,苏满树都会拿起她白日里缝制的冬衣检查,顺手把费力气不好缝的地方全都缝好,在放回原处。 有了苏满树的帮忙,南巧事半功倍,两件棉大衣,很快就被她改好,穿在身上极为合体。因为长短没有去,这两件棉大衣裹在身上,快盖住她的脚踝,走起路来,多少有些费劲。 南巧正犹豫,要不要将这棉大衣的长度也改一改,苏满树却跟她摇了摇头,道:“长点可以挡风,我们这里,冬日风大天寒,暖一些也是好的。” “可是,万一像上一次起了战乱,这跑起来岂不碍事?”南巧不安地问。 苏满树想了想,犹豫的开口:“这里的冬季,天寒地冻,大雪封门,北夷蛮人也会寻地方猫冬。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物资极为匮乏,他们无法生存,是不会选择在冬季袭击我们的。毕竟这样的天气,他们从远道而来,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被冻死了。” 南巧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原来打仗,竟然也是需要季节的。会冻死人的冬季,应该是格外的寒冷。只不过,一直生活在中原京城的南巧,见过最大的雪,也不过是家中的院子,被一层厚厚的白雪盖住,一脚踩下去就有了脚印。南巧努力的想象了半天,最终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像出,这西北边疆的冬天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苏满树他们一提到冬季,竟然都有些谈虎色变? 无论南巧去不去想,苏满树他们依旧在准备着过冬的事情,就连吴嫂子最近都少跟她八卦了,一闷头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些人中,只有南巧看起来无所事事。她的冬衣做完了,苏满树让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她也按照要求整理好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 其实,她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在准备过冬这么忙碌的时候,比其他人轻松,是因为家里过冬的事情,都是苏满树在准备,他是怕她辛劳,并不舍得让她动手。但又怕她无聊,偶尔会给找一些很小的事情,让她忙碌。比如,收拾东西,递个工具什么。南巧也乐于帮忙,每次跑的都十分欢快。 她这副样子,唐启宝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开口:“师娘,你现在就跟一蹦一跳的小兔子似的,跑的贼欢快!” 南巧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满树忽然走了过来,提起他的耳朵,道:“多做事,少说话,去后面的库房,把那里该手动的东西都收一收。” “师父……”唐启宝可怜兮兮的撒娇:“能不让我去吗?” 苏满树板着脸,冷声反问:“你说呢?” 最后,唐启宝无奈的去了后面的库房,边走边说:“我也也没说师娘什么坏话啊,我就是说她跑起来,像兔子似的,贼欢快?我还没说她看起来,其实更像摇尾巴讨阻燃欢喜的小狗呢!” 他这些话虽然说得小声,却根本就没有避讳南巧他们,让南巧听了个正着。南巧顿时无语,她难道最近真的就如唐启宝口中形容的模样?她自己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 她想去问苏满树,一转头,就见苏满树一脸不悦的瞪着唐启宝的后背,若不是唐启宝乖乖去了后库房,南巧肯定,苏满树绝对不能轻饶他。 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他:“你也觉得我想像兔子和小狗吗?” 苏满树的眼色落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别开眼,轻声说:“像兔子也挺好的,乖巧可爱。” 南巧:“……” 他这意思,就是他也觉得她像了? 苏满树却忽然开口:“其实,我更希望你像一匹狼。” 南巧仰头,不解的问他:“为什么?” 苏满树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兔子,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南巧的头,又极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你像什么,我都喜欢。”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南巧差一点就没听见。他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继续去忙了起来。 南巧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苏满树刚才,说的是“喜欢”,他喜欢她。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喜欢她? 南巧意识到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时,顿时就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苏满树以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记得,她第一次叫苏满树名字的时候,他也说过,“无论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南巧红了脸,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的顾以。他正直勾勾的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深情,似乎等着她的回应。 刚才还沉浸在喜悦兴奋中的南巧,顿时就觉得一盆冷水迎头扑了过去,脑袋却格外的清醒。她当即脸就白了,吓得转身就跑,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苏满树,把脸埋在他的胳膊上,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苏满树驻足,低头问南巧:“怎么了?” 南巧的头靠着他的胳膊,没有抬起来,只是摇了摇,小声说:“我没事!那个、那个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过去。” 苏满树自然是觉察到南巧的异样,他缓缓转头,看见了身后的顾以。 顾以见苏满树看了过来,也心虚的低了头,避开了苏满树质问的视线。他是念过书的,骨子里有一股书生意气,对于苏满树他们这种粗犷汉子,从骨子里就是瞧不起的。尤其是南巧,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黝黑壮实汉子怎么能配的上她? 那次,他站在南巧家门口,听见吴嫂子和南巧的对话,知道南巧和苏满树并没有圆房之后,他的心都雀跃了起来,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他还记得,苏满树第一次把南巧介绍给他,让他叫嫂子时,他一眼就看见她肤如凝脂,双颊绯红,羞怯娇嫩,让人忍不住的怜惜疼爱。他当时再去看苏满树,一对比,顿时就有一个词在他脑子路冒了出来“辣手摧花”。 后来,他受了重伤,只能卧床,南巧又主动的帮他熬药,端药。见到他时,也绯红了脸,他以为,南巧对他也是有心的。怎么可能对他无意?毕竟,什队里的这十个人,只有他与其他人与众不同,只有他是念过书识过字,甚至还当过童生的。 他其实也看的出来,苏满树是喜欢南巧的,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讨南巧欢心,帮她摘花,帮她做这做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却觉得,即使苏满树这么做,就以他那种粗蛮汉子的形象,南巧是肯定看不上的。 他曾听吴嫂子说过,南巧是大户人家的婢子,是见过世面的,识大字的。后来他还听说,南巧不仅识大字,还能书会画,写的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楷,画的出细节精致的工笔画,算的上是一个才女。这样的姑娘,岂能是苏满树能配得上的? 可是,自从那次他表白心意之后,南巧就一直避着他,甚至连正眼都不给他。这让他心里很是难受,难道他就那么不招南巧待见? 所以今天,见到南巧跟苏满树、唐启宝有说有笑,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怎么可以跟别人笑呢?她应该是他的,她怎么能对着别人笑靥如花呢? 苏满树扫过顾以,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又低头看着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南巧,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他大手反握,把南巧的小手抓到掌心里,低声道:“南巧,别怕,有我在呢。” 南巧的脸一直埋在他的胳膊上,听见他说话,缓缓的抬起头,眼神有些瑟缩。 苏满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南巧,在这里,由我罩着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不要对我隐瞒,我会帮你一一解决的。” 南巧嘴唇动了动,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摇头:“没、没什么……” “顾以欺负你了。”苏满树用的不是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南巧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随后又立即摇了摇头,小声说:“他、他也不算欺负我。” 苏满树眼眸微眯,南巧因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小心翼翼的回头,偷瞄了一下身后,发现顾以已经没有站在原地了,又观察了四周,她和苏满树身旁也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的跟苏满树说:“他没欺负我,他欺负你了。” 苏满树笑了一下,反问她:“我怎么被欺负了?” “他、他前一阵子,跟我表白了。” 苏满树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娘子,可有红杏出墙的心思?” 南巧急忙摇头摆手,当即表态:“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 苏满树却沉思了一番,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的跟南巧说:“顾以这个人不行,心高自负又浮躁,绝不是良婿人选。娘子日后若是真要选个夫婿,定要擦亮了眼睛,找个好的才行。” 南巧愣了愣,直勾勾的望向苏满树,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震惊。她从未想过,苏满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提及她日后选夫婿的事情,难道他真的就只比她当成妹子,要把她嫁出去吗? 她正发愣时,苏满树脸上的表情忽然从严肃,变成了调皮,松开南巧的手,倾身过来,笑着说:“其实我这个人也挺好的,娘子不妨考虑考虑?” 南巧原本就已经僵住了,这次更是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连那红若樱桃的小嘴,都惊得合不拢了。 苏满树盯着南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站直,无奈地笑了笑:“逗你的,别当真。” 说完,他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南巧见他要走,瞬间就回过神来,伸手急着去抓他,想要把他拉回来,她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 苏满树似乎感觉到南巧的动作,没走到两步,就驻足转身,看向她。 见她满脸纠结,一副大难大临头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朝她伸手:“走了,我们一起去后面库房,那边还需要收拾一下。” 南巧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伸手,只是垂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小声,“我也觉得你挺好的。” 她说的很小声,很轻,甚至就像清风吹过,了无痕。幸好苏满树站在她一步开外,又因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并没有错过她的这句话。 他收回手,大步向前,凑到南巧面前,唇角带笑,半真半假问她:“是吗?” 南巧窘迫的不行,她确实觉得苏满树很好,但是却不能适应这般被苏满树逼着问,只能胡乱的点头,也不管苏满树究竟会怎么想。 苏满树忽然朗声大笑,长臂一伸,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轻快地说:“走吧。” 然后,她就被苏满树牵着,朝着什队后面的库房走去。 这个库房,南巧只来过两次,一次是跟着吴嫂子那东西,另一次是跟苏满树过来的。她知道库房里,会储存他们什队里的吃穿用度等军需,可是并不明白,苏满树现在要到库房里来拿什么东西。 他们到的时候,唐启宝正拿着一把一人多高的扫把,认真的扫着地,仔细的把落在地上箱子的灰,都扫的干干净净个。 他看见南巧和自家师父一起过来,急忙大喊:“师父师娘,这里全是灰,你们等下再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南巧就被一团灰呛到了,连咳不已,咳得小脸都发红了。 苏满树急忙将南巧带出来,又轻拍她的背,总算让她停下了咳嗽,只是她因为咳嗽,眼角泛着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苏满树笑了笑,自责地摇头,“我本该想到的,一时高兴便忘了,任由你跟着进来了,让你受苦了。” 南巧急忙摇头,是她不好,明知道库房里满是灰尘,竟然丝毫不注意,还要张口说话,一下子就吸进了一大团灰,真的怨不得别人。 唐启宝见自己闯了祸,扔掉扫把,急忙跑到南巧身边,忙前忙后的关切起来。要知道,他师父最宝贝的就是他师娘,若是因为他的过错,让师娘受了罪,他肯定要少不了挨师父的罚的。 南巧素来都知道唐启宝有多害怕苏满树,立即就安抚惊慌失措的唐启宝,说:“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第32节 她伸手去推苏满树,催促道:“你们要去干活就快去,我真的没有事。” 苏满树没有坚持,让南巧留在外面,就单手拎着唐启宝进了库房。 南巧见那架势,以为他要训唐启宝,立即出声嘱咐道:“你别训他,他也不是有意的。” 正要进门的苏满树,脚步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看出来,他要训斥唐启宝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直了直背,道:“娘子尽管放心,有你说情,我绝不训斥他。” 这一声娘子,叫的南巧顿时就脸红了。她垂着头,胡乱的应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唐启宝几近感激涕零,恨不得从他师父的手里挣扎出来,扑倒他师娘怀里。 幸好他师父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不然就算有他师娘求情,他师父也不会放过他了。 苏满树跟唐启宝在库房里收拾,南巧就站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有其他什队的兄弟也过来帮忙,看见南巧站在门口,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叫着:“嫂子好。” 南巧朝他们笑了笑,一转头,就看见跟在最后的顾以。 似乎因为苏满树没在,顾以的胆子似乎变大了,不但没有避开南巧的目光,甚至还格外仔细的打量她,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她。 南巧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安,脚步不由的向后缩了缩。顾以没有向她表白之前,她一直对顾以的印象很好,觉得他身上自带一股书生气,优雅清高,与什队的其他兄弟完全不同,但是自从他跟她表白之后,南巧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看不上苏满树他们那类人的,所以平日里才显得自己格外的清高,与其他兄弟也是格格不入。 被他那种眼神打量,南巧很不舒服,觉得难堪。心中愤恨不平的想着,亏他还是个读过书的人,竟然不知道就算她未与苏满树圆房不是真的夫妻,但她名义上还是苏满树名正言顺的妻子,她也明确的拒绝过他,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在什队众多兄弟面前,用那种赤.裸.裸的眼神打量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收敛,也似乎毫无顾忌! 南巧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库房,去找苏满树。 前几日,因为要刻意避开故意,她从未仔细去分辨过顾以看她时的眼神,如今想来,她以为自己刻意避开故意,顾以也会知难而退,配合着避开她,没想到竟然都是她一厢情愿! 苏满树正在忙,听见轻巧的脚步声传来,立即转身。那脚步声与什队里的那些大男人的脚步声是完全不一样的,又轻又飘,他一听就知道,是南巧过来了。 南巧还没走到他身边,苏满树已经朝着她迎了过来,见她撅着小嘴,面带怒容,不由的眉头紧锁,担心了起来。但是南巧走到他身侧,就停了脚步,低着头,抿唇不肯出声,他也知,此刻并不是询问她的好时机,毕竟什队里的其他兄弟都在一旁呢。 苏满树跟库房里忙碌的兄弟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南巧往大屋走。 南巧这才懊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竟然不管不顾的去找苏满树,肯定会让他担心的。她小声开口:“那个、那个我没事的,你不用带我回家,你回库房干活吧。” 苏满树却并没有追问南巧失态跑过来的原因,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没事,库房里的活他们自己就能干了,我也正好找个借口休息休息。” 他带着南巧走到家门口时,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顾以家,状似无意的问她:“又是顾以?” 南巧眼睛瞪得溜圆,他竟然真的猜到了。 她摇了摇头,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小声说:“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我只是不习惯和他打照面。” 苏满树推开家里的木门,让南巧进了屋。自己则一边脱下脏了的外套,一边跟南巧道:“你再忍忍,待到明年开春,我会想办法将顾以调走的。” 南巧愣了愣,急忙摆手,说:“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这么担心。” 苏满树笑了笑,柔声安抚她:“你不用这么紧张,也不完全是因你,我早就想把他调走了。” 南巧疑惑,“为什么?”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南巧愣了,苏满树这话是说,顾以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呆在他们这一个小小的什队里的? 她还想让苏满树多说一些关于顾以的事情,苏满树换了靴子之后,挑眉瞪她,佯装生气:“怎么?又对顾以感兴趣了?” 南巧急忙摇头,跺脚气恼:“我哪有啊,你就会胡说!” 苏满树笑着反问她:“既然对顾以不感兴趣,为何要打听那么多?” 南巧噘嘴,不想理他。 这一次,反而是苏满树继续说了下去:“顾以是前年到我们什队的,是很有才气的人。心高气傲,我们什队是早晚留不住他的,他若是早些离开也好。唐启宝他们那几个小的还小,免得被他带出了歪风邪气。” 南巧其实不太明白,苏满树为什么这么忌惮顾以,但是她想,苏满树做事一定是有道理的,既然顾以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被逼出什队的,她也就放心了。 她朝着苏满树笑了笑,跟他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绝对不会因为顾以跟我表白,就对他起了戒心。” 苏满树顿时就被口水呛到,连咳不止,别过头,不去看南巧。 南巧吓坏来,急忙凑到他身边,学着他以前照顾她的样子,拍他的后背,却根本就不起效果,于是转身又跑到桌子边,拎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压一压。 苏满树喝光了一杯水,好不容易才止住咳,抬眼去看南巧,反问她:“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大度的人?” 南巧眨了眨眼睛,愣住,不明白苏满树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南巧的鼻子,告诉她:“他若是不觊觎我家娘子,我大概还会容他两年。” 南巧:“……” ☆、39.11.8丨 ● @▼ 第三十九章初雪 苏满树究竟会怎么对待顾以,并不在南巧的关心范围内。反正,她只要自己注意些,能避开顾以就避开他,绝对不单独与他碰面。这种事,毕竟是要避嫌的。 南巧还发觉,顾以虽然跟她说话时,语气中似乎看不上苏满树,但是他却很怕苏满树,每回只要有苏满树在她身边时,他多少会收敛一下,甚至会刻意避开。于是,只要能跟在苏满树的旁边,南巧都会跟在她的旁边。苏满树似乎也有意带着她,每每要去哪里,都会等着一起来。 在外人看来,两人算得上是如胶似漆了。 一天早上,南巧起床洗漱时,苏满树还在忙活。她洗漱完,转头就去叫他,让他先洗漱。 苏满树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走到了屏障后面。 南巧穿好衣服,因为要等苏满树一起去大屋,闲着有无聊,索性走到门口,推开了家里的木板门。 她刚把门打开一个缝,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冷风刮过她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刺骨寒冷,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眯着眼睛,她看见了门外的一片雪白。 下雪了! 他们家的木门打开,直对的就是土道,土道旁边就是一片已经收割完的田地,光秃秃的,很平坦,视野极广。如今,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都被改变了颜色。 南巧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片的雪,她以前见过的最大的雪,也不过是在林相府中的后花园。那个后花园如今与西北边疆的千余亩农田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无法相比。 南巧忍不住兴奋起来,大叫着:“苏满树,苏满树,下雪了,下雪了……” 她也不等苏满树,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出去,厚实的靴子直接踩在了无人踩过的雪地,留下了一个个脚印。她先是胡乱的跑,后来刻意起了心思,用靴底在雪地上有规律的踩了起来,一横一竖的写起字来。 等苏满树出来时,她已经差不多都要写好了。 苏满树并没有注意她脚下的字,而是大步流星的直接朝着南巧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件棉大衣,正是之前改好的那两件棉大衣中的一件。 南巧正笑着朝他招手,欢快的喊着他:“快来,快来!” 苏满树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把棉大衣套在她身上,不放心的叮嘱:“变天了,外面凉,小心冻到。” 南巧其实一点都不冷,她刚才跑来跑去,已经跑出了一身汗,小脸红扑扑的,嘴里吐着白色的哈气。 苏满树这时才注意到南巧踩下的那些脚印,并不是杂乱无序的,而是一个字。他辨认了一番,指着地面问她:“苏?” “我写的好吧?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南巧裹在棉大衣里,仰着头,跟苏满树邀功。 苏满树笑道:“好,非常好!没想到,我们家娘子不仅能写的一手簪花小楷,还能用脚写下粗狂草书!” 南巧扭头骄傲:“那是当然,想我林挽月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之一,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到我?” 她说完后,裹紧棉大衣,拎着下摆,又朝着不远处雪地跑去,在一片洁白无瑕的雪地蹦来蹦去,继续用靴子一笔一划的去写苏满树的名字。 苏满树却站在原地,僵着身子,神情惊诧,满眼震惊。他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在雪地上跑来跑去,一步一个脚印的写下他的名字,干净、利落、工整,即是用脚,她也写的极为漂亮。 南巧在雪地上忙活的极欢,很快就将苏满树的名字写好,然后站在对面,朝着苏满树招手,大喊着:“苏满树,你过来啊……” 听到她的喊声,苏满树才回过神,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长叹了一口气,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走过去时,刻意避开她写的那三个字,生怕把字踩坏了。 走到南巧身边,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发现触手冰凉。他道:“南巧,先回屋子里去吧,这外面太冷,你又跑了一身汗,容易着凉的。” 南巧没有玩够,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跟在苏满树身边,由他牵着,乖乖的回了屋子里。 回到屋子后,苏满树就弯腰,闷头地找东西。 南巧把棉大衣脱了,拿着一块干净的帛布,擦脸上和身上的雪和汗。她其实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外面的雪虽然铺满了一大片农田,看起来白茫茫一片,但是实际上并不厚,厚度只有大母手指甲那么高,除了能在上面踩脚印,打雪仗、堆雪人都是妄想。 但这毕竟是西北边疆的初雪,能有如此规模,已经比京中的初雪大上了好几倍的。京中的初雪,落雪即化,只会留下点点水滴,如露珠一般,像是只下过雨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已经是初雪了。 她收拾好自己后,见苏满树还在弯腰找东西,便凑了过去,好奇的问他:“你在找什么呀?找了这么半天?” 苏满树回头看了她一眼,简单的解释道:“之前托朋友带回来的东西,不知道让我随手放在哪里了。” “是什么,我帮你找。”南巧凑到他身边,伸手想要帮忙。 苏满树并没有拒绝,而是继续低头,认真的翻找。南巧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听苏满树开口道:“找到了。” 南巧闻声转头去看他,只见他手上拿了一副毛皮手套,柜子上还放了个毛皮围巾。 苏满树把南巧的手拉过来,拿着手套套在她手上,大小正合适,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道:“这个做的还不错,大小正好,你带着何时。” 南巧举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厚实的手套,纯带毛羊皮,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却十分的暖和。这东西应该是罕见之物,她忍不住开口问苏满树:“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合适的手套?还是纯羊皮制作的。” “我一个朋友,是军营里负责牧场的,我托他帮你做了一副。他这人办事还算靠谱,我跟他形容你的手掌大小,他竟然做的这么合适。” 南巧知道,西北军营屯田戍边,除了像苏满树他们这种负责种地的将士,还有在牧场养牛羊的将士。苏满树口中的朋友,应该就是在那边供职的朋友。她的手,照比一般姑娘家还要小上许多,更别提跟西北边疆的这些男人们相比了。手套大小能做得这么合适,一定是因为苏满树将她的尺寸记得牢牢的。 她双手相互搓着,忍不住对苏满树说了声“谢谢”。 苏满树摆手,道:“这没什么,西北边疆冬季严寒,这不过是一副保暖的手套,戴着能舒服些。” 他又伸手,把那件毛皮围巾拿了过来,在她的脖子胡乱的裹了一圈,连带着把她的脑袋也一起裹了起来,这才说:“本想给你做一件毛皮大氅的,但是因为有些事耽搁,我去的太晚,没能知道合适的皮料。我已经让他留心了,等明年,争取给你弄一套狐狸毛的。” 南巧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从毛皮围巾里钻出来,喘了一大口气,要知道,她刚刚差一点被闷死在里面。她一钻出来,就听见苏满树说要给她寻件狐狸毛的。她有些发懵,指了指脖子上的毛皮问:“这件不是狐狸毛的?那这件是什么毛?” 苏满树说:“这个是黄皮子。” 黄皮子?南巧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苏满树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是黄鼠狼的皮? 她知道黄鼠狼一向狡猾,抓起来似乎并不容易,苏满树能为她弄来这么一件,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苏满树见她被裹了个严严实实,脸上总算挂起来满意的笑容。 南巧却手忙脚乱的,要去抓那个围巾,想要把它摘下来。要知道这块毛皮又大又厚,苏满树几乎是蒙在她头上的,她要被热得不行了,已经要喘不上起来了。 她原本还等着苏满树来解救她,但却见他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脸满意,一点都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南巧急了,朝他怒吼:“苏满树,快帮我解开,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苏满树这才动手过来帮她解开,南巧从毛皮围巾里被解救出来,便对苏满树道:“姑娘家的围巾,并不是这样围法。幸好你没有女儿,不然你女儿一定会被你闷死的。” 第33节 苏满树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虚心请教,“那么,姑娘家的围巾应该是怎么个围法?” 南巧拿过那条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围了起来,好生的跟苏满树演示了一番,末了,还不放心地问他:“记住了吗?” 苏满树点头,道:“记住了,日后都记住了。” 这样南巧才算是满意的笑了笑。 两人忙完,就准备去大屋吃饭。现在不过只是下了初雪,外面的天气虽然寒冷刺骨,但也还不到带手套带围巾出门的地步。南巧只穿了一件棉大衣,就跟着苏满树出了门,一起往大屋走。 他们刚走出门,就看见顾以站在门口,望着土道对面的空地,发愣出神。 南巧一看见他,顿时就吓得往苏满树身边凑,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苏满树自然觉察到南巧的异常,不动声色的伸手,攥住她的小手,拉着她闲庭信步的继续向前走,根本不去看还在原地出神发愣的某人。 南巧跟着苏满树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以看的是什么。他看的,应该是她刚才用脚在雪地里踩出的苏满树的名字。 南巧默然,她想,这样也好,至少顾以可以死心,不会再继续纠缠她了。 住在顾以隔壁的唐启宝一出门,便看见眼前白茫茫的雪地上,赫然的写着“苏满树”三个字,顿时大叫了一声,惊恐的吼道:“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雪地上用脚写我师父的名字!这是大大的不敬啊!等让我逮到他是谁时,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知道小爷究竟姓什么!哼,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再我面前乱蹦跶!” 他说这话时,旁边还有什队的其他人。有人悲哀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这人蠢就是没办法,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这里有谁能那么诗情画意的做这种事。” 唐启宝听了这话,一脸茫然,傻愣愣的开口问:“谁能做这种事?” 说话那人简直想要去撞墙,他见过笨的,就没见过这么笨的。没想到唐启宝依旧执迷不悟,甚至还凑到南巧身边,故作可怜的撒娇:“师娘,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就发发慈悲告诉我吧!到底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干出了这种事。” 南巧:“……” 苏满树已经挡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唐启宝,你最近……” “啊!”他话还没说话,唐启宝忽然大叫了起来,眼睛瞪得圆,似乎总算是恍然大悟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能干出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人,在我们什队也只有师娘了。” 苏满树满意点头,笑道:“你这脑子总算开窍了,不过,你废话太多,今天灶房刷碗筷的活都归你了。” 唐启宝无辜的瞪着眼睛,后悔万分的拍大腿,装可怜的哀求着:“我错了师父,我错了师父,我不该说这是闲着无聊的事情,您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苏满树但笑不语,唐启宝无奈,又去跟南巧说好话:“师娘,我绝对没有说您无聊。别人做这事是无聊,你做这事就是、就是……” 唐启宝文化有限,也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结果这马屁拍到一半就拍不下去了。 南巧虽然被他弄得很囧,但是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正想要开口跟苏满树求情,就听说苏满树道:“唐启宝,是时候该读些书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南巧,对意有所指的对唐启宝说:“还不求求你师娘,让她教你读书识字。” 唐启宝得了师父的指点,茅塞顿开,立即就跟南巧说好话,求着南巧教他念书识字。 南巧有些不安的望向苏满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她教唐启宝读书识字。而且,唐启宝生性调皮,根本就是个坐不住的,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教好他。 苏满树朝她笑了笑,道:“西北边疆生活一向枯燥无味,等到冬日大雪封门时,更是无聊至极,你若是能教唐启宝念书识字,或许不会那么无聊。” 南巧愣了愣,他果然是为了她着想的。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一群人一同朝着大屋走去,南巧并没有注意顾以是否跟在后面了,反正她是不愿意见到顾以的,何必要回头呢。 进了大屋,吴嫂子和吴大哥已经在灶房内了,吴嫂子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他们进来后,就直接招呼他们吃饭:“今个儿天气冷,大家快点趁热吃。” 南巧觉得羞愧,又没能帮上吴嫂子做饭。因为最近苏满树他们忙着过冬准备,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去演武场早训的。有的时候,南巧就会一睡过头,好几次都错过了做早饭,导致吴嫂子又开始胡乱猜测她,悄声的问她:“弟妹,你如此犯困,是不是肚中有了娃娃了?” 顿时就弄得南巧,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 南巧跟着苏满树坐在饭桌前吃饭。她刚坐下,苏满树就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让她先喝下去,“跑了一早上,快点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她红着脸从苏满树手里接过汤碗,一抬头就对上了吴嫂子看过来了视线,满眼暧昧。吴嫂子被抓了正着,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开口,道:“这满树啊,就是个惯会疼人的。” 南巧的脸越来越红了,头也越来也低了,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碗里。她正羞赧不已时,苏满树倾身过来,小声叮嘱她:“别走神,好好喝汤。” 南巧只得听话的喝了一碗热汤。热汤下肚,她顿时就暖合起来,身体也更加的舒服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清气爽。 苏满树见状,又起身帮她盛了一碗,放在了她手边,还不放心的叮嘱道:“先吃饭,等凉一些再喝。” “嗯。”南巧小声的应了道,也没敢抬头去看饭桌上其他人的表情。她不抬头,就能想象出,那些人的表情,肯定个个都是一脸暧昧,准备打趣她和苏满树的。 初雪来了,就要真正的面临过冬的事情了。 饭桌上,南巧就听到有人问苏满树:“苏什长,这初雪都下了,上头还没有安排吗?” 苏满树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接到安排。” 一向憨厚老实的吴大哥,慢悠悠的开口:“兄弟们都别急,有可能是今年北夷蛮人来犯,导致事情耽搁了,先都回去做着准备,随时等着安排来吧。” 苏满树闷头吃饭,并没有出声,唐启宝和那几个小的更是老实,一声都没出,但是眼神却滴溜溜的转,神情纠结,似乎想要打听什么,却又不敢出声问,最后只能闷着头吃饭。 南巧觉得奇怪,只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过冬的事情,却不明白这些人表情这么严肃庄重究竟是为什么。吃过饭之后,苏满树就带了几个兄弟出了门,临走时顾以也跟在其中。这让南巧舒心了不少,至少苏满树不在时,她不用去刻意避开顾以了。 唐启宝虽然很淘气,但是还是很听他师父的话。苏满树带着人出门后,唐启宝就自动自觉的去了灶房,准备刷碗筷。南巧跟了进去,劝他说:“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其实,她每一次看见唐启宝时,就忍不住去想起自己的弟弟阿轩。唐启宝性格上跟阿轩很像,虽然调皮,但是很是听话,也分得出好坏,积极上进。 唐启宝可怜兮兮的跟南巧摇头,“师娘,你别替我了,不然我师父回来,肯定又要收拾我的。” 南巧笑了笑,挽起袖子,帮他一起刷碗筷,笑着跟他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师父说你的,你以后由我罩着,可以横着走!” 她说完这话,原本以为唐启宝会兴奋的跳起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正一脸茫然的盯着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惊吓了一般。 南巧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什么异常,她忍不住开口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唐启宝回过神来,急忙摆手摇头。他这一甩手,忘了手上还有谁,直接甩了满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南巧笑了,心道,这回唐启宝不用装可怜了,他此刻看起来是真可怜! 唐启宝胡乱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惊讶的对南巧说:“师娘,我记得念书的时候,学过那么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南巧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句。 唐启宝说:“师娘,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罩着我那句话时,简直就像是被我师父附体了似的,连说话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南巧也惊讶的愣了愣,她刚才说那话时,真的很像苏满树吗?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跟唐启宝说的话,正是苏满树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她不由的笑了笑,原来两个人相处久了,是真的会被对方影响的。 苏满树他们出去了一天,中午都没有回来吃饭,也不知道究竟去干什么了。吴大哥也跟着去了,吴嫂子似乎有些不放心,抱着年陶,一直在大屋门口等。 毕竟才下了初雪,外面很凉的,南巧走到吴嫂子身边,劝她说:“嫂子快进屋来吧,外面凉,年陶年纪还小,会冻到的。” 吴嫂子似乎这个才回过神,急忙去看自己怀里的儿子,见他小脸红扑扑的,正趴在她怀里睡得沉,这才急忙的回了灶房内,避开风。 她把儿子安置好之后,就忍不住拉着南巧念叨:“哎呀,这又是一年,又下雪了。” 南巧的手被吴嫂子紧紧地握着,她能感觉到吴嫂子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她似乎并不喜欢下雪,甚至还因为下雪有了不安。 吴嫂子又开口说:“也不知道满树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这都出去大半天了。” 南巧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苏满树他们究竟去干什么,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因为下了雪,满地银白,天色并没有以往这个时候黑,看起来还有点像是刚亮天的时候。 吴嫂子这一整天都在不安,年陶醒了之后,她就把让年陶在屋子里玩,自己坐在门口,也不管外面是不是冷,就一直站着,望着眼前的路,望眼欲穿,似乎在等什么。 终于,天色彻底暗下来时,远处的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是苏满树他们的。 吴嫂子第一时间就迎了出去,南巧紧跟其后。地面上还有雪,她跑的很慢,吴嫂子已经扑到了吴大哥怀里,她距离苏满树竟然还有十步远。 苏满树走过来时,并没有看见看见南巧,正在跟什队里的其他兄弟说些什么。他一转头就看见南巧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立即大步迈开,迎了过去。 南巧抬着头,就看见苏满树朝她奔来,缩短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40.11.8丨 ● @▼ 第四十章迁徙 苏满树他们在外面并没有吃到饭,吴嫂子立即带着南巧张罗晚饭,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热汤一碗一碗的盛出来,让他们先喝着暖暖身子。 南巧发现,吴大哥一回来,吴嫂子似乎就恢复了正常,没有像之前那样坐立不安。 做好饭后,苏满树他们几个速战速决,迅速就吃完了。收拾好一切之后,苏满树就带着南巧往家走。 因为天黑路滑,苏满树一直都是牵着南巧的手,不断叮嘱她小心脚下,生怕她跌到。 南巧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的脚下这件事,扶着苏满树的胳膊,好奇地给他讲了吴嫂子这一天的异常,“你们走了之后,吴嫂子一直就不安,甚至还带着睡着了的年陶坐在大屋门口吹冷风,也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苏满树沉思了片刻,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神情有些为难。 南巧仰头,看见他满脸纠结,急着追问:“你知道原因?吴嫂子为什么会那样?” 苏满树最终妥协,轻声叹气,告诉南巧:“吴嫂子之前的丈夫,就是在这样的冬季里,被冻死的。” 南巧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惊诧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吴嫂子之前的丈夫?冻死的?吴嫂子之前有过丈夫,难道吴大哥是吴嫂子的第二任丈夫? 看见南巧满脸震惊的模样,苏满树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不要慌乱。他开口讲起了以往的事情:“吴嫂子嫁给吴大哥之前,曾经有过一个丈夫,也是我们西北军营的将士。他们成亲刚过两年,她的丈夫就因为意外,被冻死了。那个时候,吴嫂子也才十七八岁,很是年轻。西北军营中,女人很稀少,像她这种没了丈夫又没有孩子的,军营是不允许她为亡去的丈夫守节的,迅速的又让她改嫁了,指配婚嫁的人就是吴大哥。” 南巧愣了,满眼都是震惊,惊诧不已,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在西北军营中,若是丈夫死了,女子竟然必须改嫁?!吴嫂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嫁给吴大哥的? 苏满树继续说:“所以,我猜测,今天吴嫂子失常,应该是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担心吴大哥出现意外,跟她之前的丈夫一样,一去不返。” 南巧扶着苏满树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被他握着的那只小手也不安的乱动起来。她有些慌乱,小声的问他:“如果,如果当初吴嫂子有孩子,她还会被迫改嫁吗?” 苏满树沉默了片刻,才说:“一般来说,在我们这里,如果这位妇人还有年轻,应该还是会被指配改嫁的。毕竟,西北经营中将士二十余万,大都是未婚壮年,若是能有家眷,也是朝廷恩赐造福、犒劳他们,他们自然感激朝廷。” 南巧这次是真愣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原来,在西北军营中的女子,竟然会是这样的遭遇。 苏满树见她不安,忙着安抚她:“你莫要怕,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我知道,你们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忠贞不渝,为亡夫守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女子来说,真的就是最好的吗?” 南巧愣愣的望着苏满树,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苏满树说:“你们女子把贞洁看的如此之重,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当初吴嫂子不改嫁,她将如何生存?这里不是中原,不是京城,这里是西北边疆,所有物资均按照人头军需分配,一个寡妇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她会被活活的饿死的。何况,她如今再嫁,跟吴大哥恩爱幸福,总比整日对着亡夫牌位以泪洗面好吧?” 苏满树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咬文嚼字文绉绉的话,但是却如此的朴实耿直,说的又都是事实,让南巧根本无法反驳。她曾经学过的那些所谓的“从一而终”、“烈女不嫁二夫”的话,如今一经对比,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苏满树低了头,眼眸带笑的望着她,语气却格外的严肃:“南巧,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不要为我守节,尽量寻个好夫君,早日改嫁。当然,你现在想要改嫁,我也不拦着你。” 他的话音未落,南巧的鼻子就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苏满树太过分了,他们明明还没做成夫妻,他竟然就想着死,然后不负责任的抛下她。 她哽咽着喊:“苏满树,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死的,会活着的!” 她记得上一次也是关于类似的话题,苏满树竟然从不会去设想以后,甚至抱着自己随时会死的想法。 苏满树见南巧又被他弄哭了,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他立即伸手,胡乱的替她抹眼泪,然后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打横抱进怀里,大步朝着家门口走去。 第34节 南巧原本在专心的哭,苏满树却忽然将她大横抱起,吓得她顿时就忘记了哭,急忙跟苏满树喊着:“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苏满树边走边说:“这外面天冷,你这一哭,小脸又该被冷风吹伤了!”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勒在她身上,像两个铁钳子似的,将她固定地牢牢住,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挣扎。 南巧仰躺在他怀里,既然挣扎不出来,也懒得挣扎,任由他抱着回了家。 进家门后,苏满树把她放在床上,立即替她打来了热水,让她擦擦脸。南巧擦脸时,苏满树蹲在床前,仰头看着她,柔声说:“南巧,你不要这样不安,我苏满树命大着呢,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我曾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阎王都没能要了我的命,别人也不可能有本事要了我的命,我会长命百岁,赛过神仙的……” 南巧的眼睛红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他不说话。 苏满树只好继续哄她,他起身,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我还没有等到我家娘子的约定呢,肯定是不舍得死的,对不对?” 约定? 他们的约定? 南巧想起那个约定,忍不住就红了脸,明年开春,她就要做决定了。 苏满树看着南巧红了脸,也知道她是回过神来,于是笑了笑,走到屏障后面替她准备热水,之后朝她招手,让她过来,“夜黑了,快点过来洗漱睡觉。” 南巧下了床,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好了脸,一转头就看见苏满树正在望着她,神情专注,目光深沉。 她愣了愣,问他:“怎么了?” 苏满树回过神,避开她的眼神,轻咳一声,道:“快去睡觉吧,已经太晚了。” 南巧听话的回到床上,盖了被子睡觉。因为现在已经入冬了,屋子里很冷,每次她睡觉前,苏满树都会将汤婆子灌好,塞进她的被子里帮她暖被窝。即使这样,南巧上床时,还是觉得奇冷无比,整个被子里都是冰凉的。 苏满树依旧睡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只比之前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多了一床被子。 南巧躺在床上,开始担心他,苏满树的床也不知道究竟会凉成什么样子,她此刻抱着汤婆子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被窝暖和过来。 他们的住的联排房,都是由木板搭建的,虽然不至于漏风漏雨,但是冬天却肯定是难熬的。 南巧不由的开始为他们这个冬天开始担心。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第二天,苏满树一打开屋子里的木门,南巧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迎面而来。她站在桌子旁边,都被冷风吹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满树虚掩了门,用身体挡住风,转头叮嘱她:“赶快把把棉大衣穿上,记得把围巾也围上保暖。” 南巧听话穿了棉大衣,围了那条黄皮子围巾,跟着苏满树出了门。屋子外面果然冷,比昨天刚下过雪时,要冷上好几倍,就算南巧围了围巾,可还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透心凉,好像骨头缝里都是风。 她不由的冻得搓手跺脚,想让自己暖和起来。 苏满树见她小手冻得通红,无奈的摇头,朝她走了过去,道:“我叮嘱你围围巾,你怎么就只围了围巾?手套呢?” 南巧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竟然只围了围巾,竟然完全没有想起来要戴手套的。 苏满树走到她面前,站定脚步,双手一伸,把她的两只小手分别握进了自己大掌里,包裹的严严实实,把自己手上的温度传给她。 南巧双手都被他握住,有些惊住,缓缓抬头,去看苏满树,却发现他唇角带笑,眼神狡猾,竟然有些像是偷到腥的猫。 南巧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他:“苏满树,我出门时,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忘记带手套了?” 苏满树一愣,随即耳根一红,别过头,小声的应了一句“嗯”。 南巧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故意不提醒我的?” 苏满树一向心思细腻,对她更是时刻无微不至的关照,怎么可能就会在今日早晨,忘记提醒她戴手套呢? 被拆穿里的苏满树迅速的就红了脸,握着南巧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别过头,眼睛看向大屋的方向,胡乱的说了一句:“快走吧,吴嫂子等着我们做饭呢。” 说完,就拉着南巧迅速朝着大屋方向跑了过去。 被拉着的南巧,真的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任由苏满树拉着她跑。 两个人手牵着手进了大屋,刚进门就被吴嫂子看见了。 吴嫂子盯着他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暧昧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进了灶房。 南巧从苏满树的大掌里抽回手,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要去帮吴嫂子干活了。” 说完,转身就跑进了灶房。她跑进灶房时,耳根子都是红的,跟苏满树的耳根子一样红。 吃过早饭之后,苏满树他们依旧出门去了,也不知道究竟干什么去了。这一次,苏满树没有让吴大哥跟着去,吴嫂子显然十分高兴,也不再像昨天那样慌得六神无主了,高兴的都要手舞足蹈,连眼角都带着笑。 南巧很少能见到吴嫂子这样,又因为听闻了吴嫂子和吴大哥之间的事情,她忍不住好奇,仔细的去打量他们夫妻俩。吴嫂子和吴大哥平日在什队里,算是比较低调的夫妻,在外面也从不亲昵。但是从两个人的动作举止上,能明显的看出,两个人之间默契十足,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便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南巧坐在旁边,望着吴嫂子和吴大哥两个人,难免生出了一股羡慕。苏满树说的对,如果吴嫂子不改嫁,就算不会饿死,也只能抱着亡夫的牌位,整日以泪洗面,甚至身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孤独老死,怎么可能有如今这种快乐的生活呢?改嫁给吴大哥,对吴嫂子来说,也是算是一件好事。 唐启宝没有跟着苏满树他们出去,缠在了南巧身边,让她教他学写字。唐启宝毕竟学过一段时间写大字,还是有写功底的,南巧只简单的讲了一些要领,他便很快掌握了,握着毛笔,沾了水,趴在桌子上,在桌子面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南巧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唐启宝不用墨不用宣纸,后来才意识到,这里是西北边疆,物资匮乏,能得到点好东西不容易。虽然唐启宝看起来不像是爱学写字的,平日里也老跟苏满树撒娇耍赖,但是事实上他十分珍惜他师父给他的笔墨纸砚,平日里除了毛笔,其他东西都不舍得用。就算是用毛笔,他也格外的精心,沾了水在桌子面上写了字后,都会仔细的清洗毛笔。 唐启宝写了几个字,便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问南巧:“师娘,你当年学写字时,是怎么练字的?难道也像我一样,天天被我师父关在屋子里不准出去吗?” 南巧愣了愣,回忆起自己的当初。她当初练字,还不如唐启宝专注认真呢。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齐王晋安,都她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随着她的性子,让她随意了。 她想的出神,一时间没顾得上回答唐启宝。他却自以为是的自己找到了答案,摇着头说:“师娘这么乖巧,一定会坐得住的,哎不像我……” 南巧不敢在唐启宝面前说起自己当年学写字的历史,只好转移话题问唐启宝:“你为何不爱学写字?” 唐启宝翻了个白眼,朝她挥动了一下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我这双手,可是拿枪握刀、斩杀蛮人的,哪里像是能写字的?” 南巧当即反驳他:“你师父那双手,也是能拿刀握枪、斩杀蛮人的,可是他也能写的一手好字啊!” 唐启宝顿时又朝她抛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道:“整个西北军营,有哪个能跟我师父比的?他当年可是最……” 南巧正双手捧腮听得认真,唐启宝忽然就不说了,朝着南巧身后挥手大叫:“师父,你们回来了?!” 苏满树回来时一脸严肃,对唐启宝说:“吩咐大家,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唐启宝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叫了起来,喊道:“师父师父,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说完,也顾不上穿棉大衣,一股脑儿的跑了出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去了。 南巧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满树这么严肃。 苏满树跟唐启宝说完话,转头就朝她走过来,道:“跟我回家,我们也去收拾东西。” 南巧不明所以,任由苏满树帮她披上棉大衣,围上围围巾,才后知后觉地问他:“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 苏满树牵着她快速的出了大屋,边走边说:“我们明日要迁徙过冬。” “迁徙过冬?”南巧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苏满树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笑,低着头看她,眼眸里都是笑意:“你不会以为,我们冬天就要在联排房里过冬吧?” 南巧愣了愣,眼神疑惑?难道不是吗?她就是这么以为的,她这几日还为了如何能在屋子里取暖,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办法呢。 苏满树解释道:“联排房都是由木板简单搭建的,平日里住着还可以,冬季若是还住在里面,我们会被冻死的。西北边疆的冬季严寒难耐,住在联排房里是无法存活的,所以我们需要迁徙,去一个新的地方过冬。” 竟然是这样,南巧恍然大悟,难怪前一阵子苏满树让她收拾东西,原来是为了迁徙过冬做准备。 南巧想明白了这个,便开始好奇地问苏满树:“我们要迁徙去哪里过冬呀?可是既然早就可以迁徙过冬,为什么明日才准备出发?” 毕竟下了初雪,天冷路滑,即使有驴车,也并不好迁徙,何况他们什队里还有年陶那么大的小孩子,容易被冻到。 苏满树道:“西北军营二十余万将士,迁徙起来并非易事,总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的。如果迁徙早了,便可能错过秋收,所以时间紧迫,秋收之后我们一边准备,一边听上面的消息。” “所以,你这几日出门就是为了打听上面的消息去了?”南巧明白了,他这几天是为了这件事去奔波了。 这一次,苏满树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他道:“如今初雪已经下了,天气已经转寒,暴雪随时有可能来临,若是再耽搁下去,不迁徙,我们很可能会遇到麻烦,甚至会可能会发生将士被冻死之事。” 南巧望着苏满树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开口,低声问道:“吴嫂子之前的丈夫,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冻死的吗?” 苏满树摇了摇头,跟她解释:“不是,他是在冬季执行任务中,出现了意外,因公殉职。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吴嫂子的丈夫,有些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南巧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因为外面冷,苏满树也没耽误时间,带着南巧很快就回了家,推门进了屋子里。 因为之前东西都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这回只要收拾一下当下用的东西就好。 南巧正在收拾东西,转头问苏满树:“我们离开这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明年开春,天暖和了,我们就会回来的。等大家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出发,不在这边吃饭了,一切都在路上解决,争取明日晚饭前就能到。” 南巧听他说明早就出发,心下着急,快手快脚的立即收拾起东西。因为苏满树说他们要在外面过一个冬天,家里就是一个冬天不能住人,能用的东西南巧都已经收拾好了,用不上的,也被苏满树放到了柜子里,等着来年开春他们回来时用。 南巧的包裹就摆放在了床上,东西并不多,基本都是冬季用的衣服。 这一夜南巧睡得并不好,除了屋子里有些冷之外,还因为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明天他们将要去一个新的地方了,她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望着这个简陋的小屋子,南巧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舍。 天很快就亮了,苏满树先起了床,把南巧叫醒,又把那几个包袱毫不费力地扛出门了。南巧简单了洗了漱,也跟着出了门,看见什队联排房面前停了好几辆驴车,什队里的兄弟们全都忙着往车上装东西。 南巧裹在棉大衣带着围巾,手上套着厚手套,虽然穿的这么严实的,但是站在寒风里,依旧感觉到透心凉。 西北边疆的冬天,是真的冷。此刻不过是刚刚下过初雪而已,南巧就觉得奇冷无比,若是再过些时日,将会更冷。 南巧正站在原地发呆,身后有人朝她靠了过去了。她转过头,就看见同样裹着棉大衣的苏满树正朝她走来。 他并没有像她围的那么严实,只披了一件大衣,朝她走过来时,手插.在了棉大衣的袖子里。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进南巧手里,叮嘱道:“路上冷,你塞在怀里。” 是汤婆子! 灌了热水的汤婆子,握在手心里,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温热。南巧听话的放到了棉衣怀里,暖起了自己的身子。 一切都准备就绪,要出发了。 ☆、41.11.8丨 ● @▼ 第四十一章路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照在一大片白雪上,反而有些刺眼。 苏满树转身回家锁了门,然后朝着放置他们东西的驴车走了过来。南巧站在驴车后面,还没来及的反应,就被苏满树用大人拎小孩的方式,把她抱上了车。 他抱她的姿势,跟上一次去集市时,抱她的姿势一模一样。南巧是脚先落在驴车板上的,她站稳之后,苏满树又拎过来一张厚厚的毛毡,让她裹在身上。见她裹好之后,他似乎并不满意,转身离开了驴车,朝着前面的车子走了过去。 南巧不知道他跟那些人说什么了,但是很快就见苏满树又抱了一卷黑色的毛毡子,朝着南巧走了回来。 南巧发愣的看着他,他一边把手里的那卷毛毡子打开,一边跟南巧叮嘱:“路途有点远,你把自己裹严实点。如果困了,尽量不要睡觉,容易着凉。” 南巧拉着毡子,仰着头,调皮的问他:“如果我困了怎么办?” 苏满树正在帮她裹毡子,听见她这话,手顿了顿,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南巧狡黠一笑,“你给我唱歌吧。” 第35节 苏满树的表情僵了僵,别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跟她商量:“能不能换个法子?” 南巧不干,眨着眼睛,问他:“为什么呀?” 苏满树耳朵尖瞬间就红了。南巧听到他小声说:“人太多。” “噗……”南巧就忍不住的笑了出声,再去看苏满树,只见他这一次,不仅耳朵尖红了,整个耳朵连带着脸颊都红了。 苏满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南巧故意使坏,摇头道:“你讲的故事,总是老和尚和小和尚,还有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一点都不好听。” 苏满树表情无辜,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只听过这个故事。” 南巧忍不住偷笑,低下头,故意不让苏满树发现。 忽然,苏满树转身就走,离开了南巧坐着的驴车。 南巧愣了愣,望着苏满树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他就这么走了?生气了,这么不禁逗?她还没说什么呢! 见苏满树走了,南巧有些心慌,她怕他被她几句话气走了,急忙掀开身上围着的毛毡子,正要下车去追苏满树,一抬头,就看见苏满树走了回来。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朝着她的驴车走过来了的,后面还跟着抱着包袱的唐启宝。唐启宝一直低着头,南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感觉他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好像还在瑟瑟发抖。 苏满树带着唐启宝走了过来,看见南巧把毛毡子掀了一半,眉头紧皱,“快点裹上,不然等下就冷了。” 他跟南巧说完话,就转头跟身后的唐启宝说:“上车吧。” 唐启宝一点没反抗,二话没说就上了车,苏满树又抱过一卷大毡子,让唐启宝裹上。 一切都准备妥当,苏满树对整个什队下令:“出发。” 驴车一同有六辆,除了吴嫂子一家和南巧这边,其余人都是相互结伴坐到驴车上的,两个人轮班换着赶车。吴嫂子那辆驴车是吴大哥赶着的,吴嫂子坐在驴车板上抱着年陶,替他挡风。 南巧这边,就是苏满树赶车,唐启宝跟她一起坐在车板子上。 驴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路程,南巧就忍不住开口,想要跟唐启宝说话。 谁知,她一开口,唐启宝顿时脸色大变,又似乎害怕着什么,不敢作声,最后扭扭捏捏地,用极小的声音跟南巧哀求:“师娘,你饶了我吧,我根本就不会唱歌。” 南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反问:“唱歌,唱什么歌?” 唐启宝垂着眼,可怜兮兮地说:“我师父怕你路上无聊,睡着了感冒,于是就把我叫过来,让我给你唱歌,让你精神精神。可是,师娘,我打小自娘胎里出来,就从来没有唱过歌,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唱歌哄你了。要不然这样吧,师娘,我给你讲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南巧:“……” 这故事怎么跟苏满树讲的故事这么像? 她听了一会儿,终于是没有忍住,开口打断唐启宝,问他:“你这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唐启宝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却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一听南巧这话,顿时两只眼睛就亮了起来,凑到南巧耳边,小声问她:“师娘,莫非这故事你也听过?”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瞄着赶着驴车的苏满树的,那表情生怕是被苏满树听见。 南巧朝着唐启宝点了点头,配合他悄声悄语的说道:“听过。” 唐启宝看着南巧忍不住开口,声音极小,“师娘,给你讲故事的人,是我师父吧?” 南巧点了一下头,想了想,便问唐启宝:“难道你也是从你师父那里听来的?” 唐启宝顿时叹了一口气,以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回忆起了当年,“想当年我唐启宝还是英俊少年郎的时候,天天被我师父用这个故事荼毒。师娘,你知道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将来的愿望竟然是去庙里当和尚,而且想要当能给小和尚讲故事的老和尚……” 南巧:“……” 唐启宝的这个梦想,果然是伟大的梦想。 唐启宝知道南巧也听过苏满树讲的故事,顿时就想找到了同一个联盟的战友一般,抓住南巧大吐苦水,说他“当年年幼无知,啥事不懂,就这么被他师父给坑害了”之类的。 坐在前面赶着驴车的苏满树,手里扬着鞭子,却时刻关注着坐在后面驴车上的南巧。见她和唐启宝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他忍不住回头望了好几眼。但是,两个人显然是要避开他的,他每一次回头,两个人都立即坐的跟两个乖宝宝似的,憋着笑,用无辜的眼睛望着他。等他假装转过头,两个人就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来。 苏满树忍了一会儿,最后忍无可忍,朝着整个队伍命令道:“兄弟们,时候不早了,大家早上都没吃饭,现在就开饭吧,该吃饭的吃饭,其余继续赶路,我们今天就在路上吃这一顿,争取太阳下山前到达营地。” 他说完之后,转头朝着驴车板上的唐启宝道:“你先过来赶马车,我跟你师娘说两句话。” 唐启宝和南巧正说的热火朝天,突然就被苏满树给打断了。两个人都是一脸无辜的望向苏满树,然后听见苏满树让唐启宝去赶驴车,唐启宝朝着南巧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师娘,你保重了。” 南巧抬头,看向唐启宝,发现他一脸同情的望着她,似乎是觉得她已经大祸临头了。 唐启宝去赶驴车了,苏满树坐到了南巧身边,拿过来水囊和干面馍馍,让南巧寻一个背风的地方吃了起来。 南巧接过水囊时发现,里面的水竟然还是温热,应该是苏满树一早就替她准备的。苏满树见她捧着水囊发呆,催促她道:“快点喝,凉的快。” 南巧喝了一口,就递到他手边,小声说:“你也喝。” 苏满树摇了摇头,又举起一个水囊,道:“你喝你的,我有。”随后又跟她说:“我们在路上用午饭,如果顺利,可能会在半夜前进营地,晚饭估计也要草草解决一下了。可能晚饭,你就没有温水可喝了。” 南巧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摸苏满树手里的水囊,冰凉冰凉的。 怎么可能不凉?现在他们已经出了棉花田,外面一边雪白,寒风一个劲的吹,一直没断过。这样的天气,别说一个不能保温的水囊了,就算是一壶热水,被放置在外面,也早就被冻凉了。 南巧摸着那只冰凉的水囊,又摸了摸自己手里的水囊,一经对比,根本就是两个温度的。 她忍不住去问苏满树:“为什么我的水囊是温的?” “你那只我一直放在怀里了。”苏满树说完,就拎起冰凉的水囊,一口灌进嘴里,十分随意,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喝完,还不往催促南巧:“快点喝些暖暖身子,等下就凉了。” 南巧望着手里的水囊,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个水囊上的温度,是苏满树的体温捂出来的,难怪走了这么久,还能温和。 苏满树胡乱第吃完后,就问南巧,“路上冷了吗?” 南巧也刚好吃完了一张干面馍馍,就着水囊喝了一口还温着的水,朝着苏满树摇了摇头,“还好,不冷。” 苏满树望着她,神情略有些纠结,欲言又止,最后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南巧想了想,猜测他应该是想问,这一路上她和唐启宝究竟说了什么。见他那副想问又纠结的模样,南巧也故意使坏,收敛了表情,装作根本就没看出他的意思,自顾自地低头偷笑。 苏满树大概是纠结了半天,最后才忍不住的开口:“唐启宝过了年就满十五了,你们年岁相当,如果你……我会成全你们的。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就是小孩子心性,大概需要你磨合磨合……” 南巧猛地抬头,发懵的望向苏满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你在说什么啊?” 苏满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南巧,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后,立即闭了嘴,摇着头,道:“你吃你的,我什么都没说。” 南巧顿时就要被气乐了。苏满树这是说完以后,不承认了?他刚才那话,难道不是要把她配给唐启宝吗?怎么现在就不承认了。 她本想乘胜追击逗逗苏满树,却见他别过头,目光落在了马车后面,不再看她,一脸落寞。 南巧原本还要跟他玩闹,看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就不忍心了。苏满树其实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大概是看见她和唐启宝在一起有说有笑,真的以为她更适合选择唐启宝这样的男孩子作为丈夫吧。 南巧纠结犹豫了半天,最后低着头,红着脸,伸手去拉苏满树的胳膊,小声说:“苏满树,我冷。” 听到她的声音,苏满树立即转过头,起身忙着帮她裹大毡子,想让他暖和暖和。 南巧在他靠过来的时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然后把红透了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声的说:“其他人都比不过你的。” 苏满树正在给南巧裹毛毡子,这么一来,顿时就没法裹了,只能将她环在怀里,替她挡风。 南巧的声音很小,刚一出口,就被寒风和驴车的轱辘声盖了下去,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听到没有。她心中忐忑不已,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却只听到苏满树叹了一声,道:“傻姑娘,我有什么好的。” 南巧在他怀里使劲的摇了摇头,抿着唇没说话,双手却将他环的更紧,整个人紧紧的贴着她。 苏满树没辙,也并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顺手还拎过来一张大毛毡子,把两个人一起裹起来了。他是害怕南巧受风着凉,生病了。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又被厚实的毛毡子裹着,大概是因为有了苏满树身上的温度,狭窄的空间里暖暖的,比她自己坐在驴车板子上裹着毡子要暖和多了。就这么靠着,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苏满树望着怀里小小的南巧,一时间只能叹气了。他转头,轻声跟唐启宝交代了一句:“唐启宝,你师娘睡着了。如果你饿了,就先把驴车停下来,吃完饭,我们再去追他们。” 唐启宝拎着鞭子,撇嘴回头看南巧,发现她是被苏满树抱在怀里睡着的,一时间脸也红了。这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他从没见过他师父这个样子,让他实在是不能接受啊! 哎呀,果然是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害的他也想成亲了! 当然,之前被苏满树误会了事情,一心赶着驴车的唐启宝是一点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刚才他师父起了那样的心思,估计现在吓得会直接的跳下驴车。 当然,他并没有按照苏满树说的那样停下驴车吃午饭,而是摇着头,说:“师父,我不饿,我年轻力壮,等下吃就好了。” 南巧并没有睡多长时间,虽然苏满树的怀里很暖和的,但是她现在毕竟还是在驴车上,简陋的驴车是由木板子和几个粗糙的圆轱辘拼成的,本就不平的地面上又全都是雪,行在路上更是颠簸不稳。而且,现在毕竟是下了初雪了,就算是猫在苏满树的怀里,有他替她挡着风,她也会觉得冷的,睡得根本就不踏实。 南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苏满树的怀里睡着了。她从他话里坐起来,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了歉。 苏满树倒是没在意,他环着她,细心叮嘱:“先不要急着出去,外面风冷,忽暖忽冷,你会着凉的。” 于是,南巧听话的在他怀里,又窝了一小会儿,觉得觉醒的差不多了,才被苏满树放开。他放开她后,立即就用毡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受凉。 把南巧照顾好之后,苏满树就跟唐启宝换了位置,自己回去赶车,让唐启宝坐到驴车板子上吃饭。 裹在大厚毡子里的南巧,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她刚才竟然丢人的在苏满树的怀里睡着了。还耽误了唐启宝的午饭,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唐启宝似乎并不在乎这个,拿起干面馍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连着吃了两张干面馍馍他才喝了一次水。 南巧好奇问他:“吃这么干的东西,你不渴吗?” 唐启宝皱着眉,痛苦地说:“我渴,可是这水囊的水也太凉了,凉的我都牙疼,我宁愿渴着了。” 南巧愣了愣,不由的转头又去看苏满树。原来,他是早就知道,这种天气里,水囊的水会凉的拔牙,所以才会把水囊放进自己怀里替她捂着,免得她喝不惯,而他对自己的水囊他却不管不顾,根本就不在乎。 唐启宝吃饱喝足之后,主动的跑到苏满树身边,要求替他赶马车。要知道,赶马车好啊,赶马车肯定要比给他师娘唱歌好。 苏满树原本还是犹豫的,见唐启宝这么积极,又转头去看南巧,发现她正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心下一动,把手里的鞭子交给了唐启宝,自己坐到了南巧身边。 他坐下后,便问南巧:“冷了吗?” 这已经是这一路上,南巧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了,苏满树是真的怕她冷到。 南巧摇了摇头,细声细语地告诉他:“我不冷,一点都不冷。” 苏满树忽然脱了手上的厚手套,这是他之前赶驴车时一直带着的。他把手套随意的放到了一旁,双手朝着南巧伸了过去,捂住了她露在围巾外面的耳尖,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帮她暖耳朵。 南巧乖乖的坐在他的对面,任由他动作,只是双颊忍不住就红了,跟水煮过的螃蟹差不多。 苏满树就坐在南巧对面,自然是发现她的异常,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捂捂耳朵。” “嗯。”南巧轻声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去看他,脸颊却更红了。 过了一会儿,苏满树大概觉得差不多了,才收回手,然后又仔细检查了南巧身上裹着的毡子,把松开的地方紧了紧,让她更暖和一些。 几辆驴车几乎没有停,一直赶路,吱吱嘎嘎轱辘声,络绎不绝。让南巧唯一庆幸的是,她和苏满树的这辆驴车,是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除了唐启宝,应该没有被别人发现。 过了晌午,天气有了一段暖和的时候,但是也只比之前暖和一点点,其实差别并不怎么大。南巧也睡醒了,精神不错,因为闲的无聊,裹着厚厚的毡子,坐在驴车板上,打量四周的环境。他们现在应该是已经出了农田的范围,四周除了平地就是起伏的山,没有什么特色,全都是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也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的。 她并不知道苏满树他们要迁徙到哪里去,但是显然这个方向,是她之前并没有来过的方向。 南巧正看得出神,苏满树忽然从她背后开口,“南巧,别这么盯着雪看,眼睛会出毛病的。” 看雪眼睛也会出毛病?南巧并不知道这种事,但是苏满树生活经验丰富,他说会出毛病,自然就会出毛病。南巧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无聊地坐在驴车板,听着吱嘎吱嘎的车轱辘声发呆。 苏满树也坐到了她的身边,开口跟她讲话,声音很轻,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哄着她:“是不是很无聊?” 南巧眨了眨眼,如实的点点头,这路上是有点无聊的。 第36节 苏满树说:“我们还要走几个时辰才能到,我唐启宝过来给你唱歌?” 南巧这才想起来,唐启宝是被苏满树派过来唱歌的。都怪早上那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让她直接就跟着唐启宝去八卦苏满树了,都忘了他是要来唱歌这么一回事了。 不过,她转头去看苏满树,故意板了脸,细声细语道:“我不要听他唱歌,我只要听你唱歌。” 苏满树望了望驴车前面,最后无奈,俯身凑到了南巧耳边,贴着她轻声唱起了小调。 他唱的声音极小,歌词几近是被他含在嘴里的。他每唱一句,就有温热的气息打在南巧的耳边,一股一股的,弄得她浑身痒痒的,让她在毡子里忍不住的乱拱了起来。 苏满树发现她在乱动,立即停了动作,笑着问她:“我唱得不好听?” 南巧摇了摇头,红着脸,用蚊子般声音小声说:“好听。” 这个小调,跟上一次苏满树给她唱的那曲是一样的,她猜测苏满树可能就只会唱一首。 果不其然,苏满树唱了这一首之后,顿了顿,便又从头哼了起来。 ☆、42.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营地 驴车在路上慢悠悠的晃着,颠簸了一路的南巧,昏昏欲睡,脑袋晃来晃去的,像一个拨浪鼓。起初还是苏满树和唐启宝轮流赶车,后来苏满树就不让唐启宝赶车了,让他老实的坐在车上就好。 可能是之前的路上疲乏,唐启宝毕竟年纪还小,竟然睡着了。刚开始南巧还没发现,忽然夹着着驴车的咕噜车和驴叫声,她听到了一阵呼噜声。一转头,她就看到缩成一团的唐启宝,睡得十分香甜,对四周的环境根本就不在乎。 苏满树也听见了唐启宝的呼噜声,转头对南巧说:“把那边的毡子给他盖上,不然他会冷的。” 南巧拿过大毡子,把唐启宝裹严实了之后,问苏满树:“不要叫醒他吗?” 苏满树说:“他应该是累坏了,现在外面温度还行,让他小睡一会儿,等下再叫他起来。” 南巧发现苏满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是宠溺的。她觉得苏满树可能是真的把唐启宝当成一个弟弟去宠爱的。 终于在太阳落山后,天色还有些蒙蒙黑时,他们到了目的地,是一片营地。 南巧坐在驴车上,伸着脖子,看过去。入眼的先是巨大的木栅栏,把营地围得稳固森严,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木栅栏的尽头,可以想象出这个营地应该是十分巨大的。 营地的大门一直是紧闭的,他们的驴车顺着大门前面的土路,行驶到门前不远处,苏满树让大家先停下来,然后跳下驴车,朝着门口士兵走了过去。 经过了一番交谈之后,营地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苏满树朝着整个什队招手,示意让他们先过去。自己就朝着南巧坐的这辆驴车走了过去,对她说了句:“坐稳了。” 然后便牵着驴车,向前走。他们的驴车刚走两步,南巧就听到后面又传来吱嘎吱嘎的车轱辘声,应该是又有什队到了。 苏满树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去看那群刚过来的人,朝着他们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牵着驴车就进了营地。 一到营地,坐在马车上的唐启宝十分的兴奋,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眼睛盯着周围的屋子,双眼冒光,贼亮贼亮的,那神情简直恨不得能一股脑儿的就钻进那些屋子中。 南巧也在打量营地里的屋子,满眼好奇。这些屋子跟他们之前住的联排房不同,联排房大概都是由木板搭建成的,营地里大屋子能明显看见外面抹了粗糙的泥土,看起来更加结实保暖。而且,这里屋子大小规模看起来都相同,但是每个屋子都很大,足足比他们以前住的有十间组织的联排房还要大。 进了营地里,驴车又走了很久,直到天色全黑下来,苏满树一行人才停了下来。他们停下来不久,就又人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出来时还热情的朝着苏满树打招呼:“大树,你们可终于来了,我等你们一天了。” 他说完话,目光就落到了坐在驴车南巧身上,笑着问:“大树,这是弟妹吧?哎呀,快点快点,外面冷,快点进屋吧,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苏满树朝那人道了谢,然后在那人的带领下,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大屋门口。 唐启宝年轻好动,驴车刚一停下来,他就跳了下去,跟着其他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顿时就钻进了屋子里。 苏满树把驴车拴好,转头就朝着南巧走过来,对她笑了笑,朝她伸手,道:“下车吧。” 南巧扶着苏满树跳下车,站稳后,苏满树就带着她直接进了屋子。 他们刚打开门,掀起厚厚的棉门帘,南巧就感觉到一股儿气扑面而来,顿时觉得浑身暖了起来。 南巧惊讶,他们过冬的屋子,竟然还停暖和的。 跨过门槛,跟着苏满树进了屋,南巧顿时就傻眼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因为她看到屋子内,竟然只有一个大通铺! 这个大通铺是一条长长的火炕,由石头砖砌成,上面一个挨着一个,铺满了干净的被子。 为了照明,大屋子里点了许多的油灯,灯火通明,把整个屋子都照的暖洋洋的。唐启宝和其他的什队兄弟已经各自寻了地方,铺了被子开始整理东西。 苏满树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南巧站在原地不动了,转身又走了回来。 南巧满眼惊讶,看向苏满树,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他:“我们难道……就要住在这里?” “嗯,”苏满树朝着她点了点头,解释说:“每年冬天,营地里会给每个什队配一个过冬的屋子。这附近都是隶属于我们同一个大都统的,大家会在这边集中生活。” 苏满树解释完,南巧既尴尬又纠结。如果大家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也就是说她要和什队里的其他人一起住。 她正站在门口纠结的时候,吴嫂子抱着儿子年陶进来了。吴嫂子显然对过冬更有经验,年陶被裹得严严实实,包的像一个粽子,正趴在娘亲的怀里睡得香甜,吴嫂子身后跟着的就是吴大哥,手里提了几卷大毡子,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吴嫂子一起往通铺最里面走。 苏满树忽然抬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也不知道跟吴嫂子和吴大哥说了什么,然后又转身朝着南巧走过来。 他走到南巧面前,停了一下,跟南巧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于是,南巧就老老实实的留在原地等苏满树回来。 过了一会儿,门帘被掀开,南巧立马抬头迎了上去,刚动了一下,她就愣住了,因为进来的人并不是苏满树,而是顾以。 顾以掀开门帘,见到南巧,也是一愣,随即便喊了她的名字:“南巧……” 南巧只看了他一眼,就避开眼神,躲到了一侧,给顾以让出了一条路。 顾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肩上也扛了一个,行动并不方便。见南巧躲开了,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无声叹了一口气,朝着南巧点了一个头,转身走到通铺上,寻了个位置,放下自己的包袱。 南巧站在原地等苏满树,原本并没有在意顾以,却忽然发现顾以放下东西之后,竟然又朝着她走了过来。 南巧顿时有些害怕,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唐启宝他们都还在呢,这顾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朝她走过来,是为了什么? 南巧看着顾以朝着这边越走越近,起初还想着,可能是她多想了,顾以应该是要出门的,因为她就是站在门槛附近的。这么一想,南巧又向旁边躲了躲,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挡住任何出路。 然而,顾以并不是要出去,而是确实是奔着南巧来的。 他走到南巧面前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向南巧开口:“南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南巧顿时就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一股脑儿的冲上了全都冲到了她的头顶,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气得不行,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你不要脸!” 顾以似乎还要说什么,南巧立即就从他绕了过去,朝着吴嫂子和吴大哥的方向跑去。现在活着满屋子都是人,万一顾以要是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那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还会让苏满树背上不好的名声。 吴嫂子正仰着头,指挥着吴大哥干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满脸通红的南巧急匆匆的跑过来。 她转头问她:“弟妹,怎么了?” 南巧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瞒着的好,不然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八卦呢。 她正站在吴嫂子身边忐忑不安时,就看见苏满树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跟吴大哥一样,抱了几卷毡子过来,看见南巧站吴嫂子身旁,表情还诧异了一下,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南巧指着他怀里抱着的毡子,好奇问他:“你带这东西进来做什么?这里已经很暖了。” 她现在已经认命了,跟什队里的人一起住在一个通铺上,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终究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舒服,就把所有人赶出去吧?当然,营地里也不会有她一个人住的地方了。 苏满树把那几卷毡子往通铺炕上一扔,对南巧说:“做隔断用的。” “隔断?”南巧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吴嫂子就站在南巧身边,听见南巧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跟南巧解释:“弟妹啊,你是第一次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像是你吴大哥和满树这种有家卷的,是可以在通铺上割除隔断的,毕竟我们是女人,跟兄弟们住在一起,很是不方便的。” 南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要她真跟什队里的兄弟们住在一起啊! 吴嫂子继续说:“弟妹,你不要怕,你吴大哥和满树的手艺很好,能将隔断做的跟墙似的,保准让你住的安心。” 她们两个说话的功夫,苏满树已经脱了靴子上了炕,跟吴大哥一起弄那些毡子。她看见他们,先是把毡子叠成几折,然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大毡子在棚顶固定住。因为这些大毡子的颜色都很暗,很接近黑色,竟然真的像是一堵厚厚的墙似的,与整个大通铺隔开,与另一侧的墙壁一起,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吴嫂子颠了颠怀里睡熟的年陶,腾出一只手,指着那个小空间,对南巧说:“原本每年都是我和年陶住在这炕头的,满树心疼你,怕你隔着帘子跟别人睡觉不习惯,特意跟我和你吴大哥商量着要了这个位置。另一面是墙,这一面就是年陶,妹子尽管安心睡就行,绝对安全的。” 南巧这会才明白,原来刚才苏满树跟吴大哥吴嫂子说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苏满树和吴大哥干活很快,几乎没过一会儿,挨着之前挂毡子的地方,不远处又挂了一张厚实的大毡子,隔出了一个空间,应该就是吴嫂子要住的地方。 大屋里因点了油灯照明,灯火通明,即使她的位置在角落里,还隔着厚厚的毡子,也并不算暗。 苏满树跟吴大哥做好毡子隔墙之后,就把她带过来的那些包袱都给南巧搬了过来,朝着炕里面指了指,说:“那边有柜子,你可以把东西放在里面。” 他搬完南巧的包袱,又把自己的几个包袱也搬了过来,然后上炕一件件的整理,装进了柜子里。 南巧正低头整理东西,一抬头就看见,苏满树这个用厚毡子隔开的狭窄空间里,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顿时愣住了。 她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然后悄悄的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朝着“隔壁邻居”那边走了过去,看见吴嫂子已经把年陶安置在炕上了,正跟着吴大哥一起整理东西。 吴嫂子看见南巧,热情的朝她招手:“弟妹,过来串门?” 南巧无语,所谓的“串门”,不过是之间隔了厚厚的毡子罢了,连一堵墙都没有。 不过看见吴大哥也跟苏满树一样神态自然的在往炕上柜子里装东西,南巧大概确认了一件事。他们这个通铺,住了一个什队的人,每个人的位置有限。像是唐启宝他们那样的未婚将士,只能占有一床被褥大小位置。苏满树和吴大哥是因为有了家眷,所以才被默认占据了通铺大炕最里面,占据的位置也更大一些,适合一家人生活。 换句话说,苏满树是要跟她一起住在这个狭窄空间里的炕上的,所以他才会把自己东西,装进对应位置的柜子里。 想明白这些,南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她不过是跟苏满树睡在一起,总比好过要跟整个什队的兄弟或者顾以睡在一起好多了。 她想的出神,就听见外面有敲锣的声音。 吴大哥和吴嫂子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穿鞋子下了炕。她转身时,苏满树都已经穿好了棉大衣,又拎着她的棉大衣走了过来,直接给她披上了。 南巧这才发现,不仅苏满树和吴大哥,什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似的。 她小声问苏满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满树笑了笑,告诉她:“我们去吃晚饭。” 南巧有点发懵,都已经这么晚了,营地里竟然还有晚饭。 她被苏满树围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被苏满树领了出去。 大屋子外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驴车,有的已经装卸完毕,有的显然是刚赶到的,因为听见了开饭的锣鼓声,显得有些焦急,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东西。 苏满树怕南巧跌到,一直小心翼翼的牵着她,还时不时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黑了,时间也并不早了,但是营地里却并不算暗。因为营地里四周都有火把堆,一个隔着一个,间距相等,井然有序,十分整齐,把整个营地照的灯火通明。 苏满树带着南巧跟着什队的其他兄弟,朝着西面的走过去,很快,南巧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屋子,里面放了很多桌子,一进门就迎面飘来了饭菜的香味,这里应该就是营地里用餐的地方。 她正想着,就看着之前迎接苏满树的那个人从后厨钻了出来,急匆匆的朝着苏满树走了过来,大叫着:“大树,弟妹,到这边来坐。我刚才帮你么你炒了几个菜,也让弟妹尝尝我的手艺。” 南巧记得这位苏满树给她介绍过,姓李,据说是负责营地后勤工作的。没想到,他不仅负责屋子的分配,连厨房这边能能插得上手。 苏满树朝他道了谢,也没客气,直接带着南巧就去吃小灶了。菜是很简单的菜,跟平时在什队大屋吃的差不多,味道并不比苏满树做的好,但好在里面掺了许多肉。 南巧吃了一口,立即就吃出来了,竟然是羊肉。她偷偷的去看唐启宝他们吃的大锅饭,好像只有简单的几道菜,并没有见到肉。 第37节 她嘴里嚼着一块肉,低声对苏满树说:“你的面子可真大,都能吃到羊肉。” 苏满树笑了笑,往她碗里又夹了一块肉,才缓缓开口:“是李大哥人好,我上次不过是闲聊了一下,他就记得我想要羊肉了。” 南巧望着苏满树一时说不出话来,闲聊什么话题,能闲聊到羊肉?肯定是苏满树特意找过李大哥要羊肉的。 自从她“嫁”给苏满树之后,他知道她吃不惯马肉,已经让她吃上好几回羊肉了。那些羊肉都是他托朋友弄来的,显然李大哥记得他要过羊肉,所以这次才特意给他们开了小灶。 苏满树见南巧握着筷子发愣,又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她碗里,问她:“困了吧?吃完饭,我们就能回去睡觉了。” 南巧回过神,朝着他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嚼着肉吃。这可是苏满树的一片心意,她可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吃过饭后,南巧就跟着苏满树朝着他们住的大屋子走了过去。不过,走了两步,南巧就有犯难了。因为放眼望去,整个营地里的屋子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唯独不一样的,也就只是刚才吃饭的地方和大屋子周围扎起的几个白色的帐篷。 她拉住苏满树的衣袖,小声地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些大屋子,长得都差不多,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是我们住的地方?” 苏满树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这么回答。他想了想,如实回答:“我们屋子就在前面,路很好记的。” 南巧:“……” 她的方向感一向不好,以前在京中之时,身边都有丫鬟仆妇陪着,基本没有发生走错路的情况。但是她记得,有一年她奉旨跟着祖母入宫去拜见皇后娘娘,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红色高耸的宫墙,真是觉得眼前的路都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齐王晋安还没有封王开府,也住在宫里,听到她当时的抱怨,忍不住笑着问她:“月儿,你若是分不清这些宫殿,将来嫁进来,要怎么在这里生活呢?”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了? 南巧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赌气地说:“那我就不嫁进来好了。” 她记得那是齐王晋安第一次跟她生气,脸色铁青,气恼地吼她:“月儿,我不允许你再说这种话!” “南巧?” 她正在走神,忽然听到身侧的苏满树在叫她,她下意识第转头去看苏满树。营地里火堆不停的晃动,火光打在苏满树的脸上,忽明忽暗的。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因为正在专注的望向她,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她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 苏满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笑了,虽然满脑子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她,而是拉着她,指了指远处的一面旗帜,道:“南巧,看到那面旗帜了吗?我们住的大屋子就从那里往这边数第六个,你要回家的时候,记得先找那个旗帜,然后就能找到我们的家。” 他认真仔细地教她辨认路,一点一点地告诉她回家的路,南巧知道,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迷路了,因为苏满树会带她回家的。 回到大屋内,什队里的兄弟们开始准备洗漱睡觉了。苏满树并没有带南巧去那些什队兄弟们洗漱的地方,而是带着她到了大屋一个拐角,跟她说:“你和吴嫂子是女眷,平日里去那边洗漱洗澡不方便,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吧。” 苏满树说完,就又转身出去,帮她提了两桶热水,让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她回去的时候,苏满树还特意叮嘱她,一定要把头发擦干。 南巧听话的把头发擦干,苏满树就带着她一起往大炕那边走。她走到吴嫂子和吴大哥位置,才发现,原来这个由大毡子隔开的小房间,竟然还有帘子,把里面挡的严严实实,倒还算是私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脱了鞋上了床,回头就看见苏满树正在帮她挡帘子,似乎并没有准备上来。 他看见她回头,朝她温和的笑了笑,道:“累了一天了,你赶快睡吧,放宽心,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的。” 南巧愣住,他果然是没有想跟她一起睡在这个狭窄的炕上的。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他:“那你、你要睡在哪里?” ☆、4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同床 “那你、你要睡在哪里?” 苏满树随口就说:“我去跟唐启宝挤一挤,就在外面,你别害怕。” 南巧低下头,避开眼,没有去苏满树,声音极小地说:“你、你就睡这里吧。” 苏满树有些意外南巧会说出这样的话,起初也是一愣,随后问她:“你是让我睡这里?” 南巧点了点头,却一直羞着脸,没有抬头,只小声道:“唐启宝他们都是一人一床被褥,你过去能睡哪里啊!” 何况,如果苏满树出去睡,肯定会引起流言蜚语,什队里的兄弟就都会知道她和苏满树并没有圆房的事情了,要是再多几个顾以那样的人,她可真招架不住。 苏满树缓缓,坐在炕沿边,伸手拉住南巧手,把她拉了过来,强迫她看向自己。他道:“南巧,你知道,你让我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南巧愣了愣,直勾勾地看了苏满树,随后点了头。 她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告诉他。她没说话,小手却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的手,倔强地不肯松开。 苏满树顿时就笑了,用力回握她的小手,又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睡吧。” 然后,自己弯腰脱了靴子,又脱下外套,上了炕,伸手把炕沿边挂着的帘子放了下来。 这个帘子的材料也是大毡子,与旁侧挂着的黑色毡子相比较,略微薄一些,能看见外面有光透进来,令狭窄的炕上也并不显得那么黑,刚好能隐约把炕上看清。 南巧坐在一旁,苏满树把被褥铺好,又摆好枕头,让南巧睡在靠墙的那一边。 她望着炕上的一床被褥,两只枕头,紧张不安,整个人都绷紧了。从小到大,她从未跟一个人睡在一起过,更别说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即使这个男人是苏满树,她也觉得害羞和不安,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他。 苏满树把她拉过来,塞进被子里,帮她盖严实后,才缓缓开口:“睡吧,南巧。” 她红着脸,点点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苏满树也掀开被子,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头枕在了她旁边的枕头上。 他们这个隔开的空间十分狭窄,虽然比唐启宝他们那里宽敞一些,但也不过就是两套被褥的宽窄。苏满树一躺下,南巧就感觉到一个结实高大的身体挤在了她的身旁,几乎挤占了整个火炕。两人是盖着一床被子,他温热身体一下子就贴近了她的身体,温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来,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浓郁浑厚,是属于苏满树男子汉的气息,很好闻。 苏满树躺下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占了太多的地方,挤到了南巧,动了动,又往旁边挪了挪。 南巧急忙出声阻止,小声说:“你不要动了,我这边不挤的。” 苏满树听到她的话,便没有再动,声音低哑,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南巧乖乖的听话闭眼睛,老老实实的准备睡觉。两个人在同一床被子下,并排地躺着,胳膊和胳膊挨着,谁都没有动,生怕自己动了一下,就惊到对方。 南巧很是紧张,根本就睡不着,浑身紧绷,整个人都要僵硬了起来,笔直的躺在炕上,像是一个木头人,胳膊都硬邦邦的。她这个样子,很不舒服,想要动,但又不敢乱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醒了旁侧的苏满树。 片刻之后,苏满树忽然翻身,长臂一伸,瞬间,南巧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一手搂着南巧,一手伸到她颈下让她枕着,这么一来,南巧就直接窝在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南巧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道:“你安心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地方窄,这么抱着你,你能睡得更舒服些。” 南巧被苏满树抱在怀里,是背靠着他的,在狭窄的空间内,这个姿势确实比刚才舒服。 她轻声的“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开始睡觉,努力忽视掉她的身后有人正抱着她睡觉的事实。 苏满树十分的高大,这个姿势抱着她,简直是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的。她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怀抱,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暖炉似的,比整个大屋子都暖和。 大概是由于这个姿势比较舒服,南巧起初虽然依旧僵硬着身体,但是渐渐地困意就袭来,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着了的她,也十分的不老实,不停的在苏满树怀里动来动去,让苏满树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腰,让她不要乱动。 睡得迷迷糊糊的南巧,小小的抗议了一下,最后又动了动,终于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南巧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便一片深蓝色,是苏满树的里衣,她亲手做的那一件。柔软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胸膛,线条起伏,领口处略有些松垮,露出了苏满树大片的皮肤,锁骨更是清晰可见。她甚至能看见那掩盖在里衣布料之下的肌肉,黝黑健硕、令人血脉喷张…… 她望着眼前诱人的景色怔神,下意识地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搭在苏满树的腰上的。意识到这一点,原本睡得还有些发懵走神的南巧,顿时就清醒了,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小脸更是红的能滴血。 她这么一动,一向警觉的苏满树瞬间就醒了,睁开眼睛,望向依旧窝在他怀里的人,轻声问:“醒了?” 两个人是面对面抱着的,南巧不敢抬头,只能把头低的更低,只留给他个发顶,乖巧地点了点头,做了回应。 苏满树忽然低头,轻吻了她的发顶,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起床吧。” 南巧羞赧着从他腰上收回手,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这么一起身,被子直接从苏满树的肩头滑落,把他整个人都露了出来。苏满树也没在意,直接就坐了起来,原本松垮的里衣瞬间就散开了。 南巧因为扯了被子,正想回头去跟苏满树说声抱歉,结果她一转头,就把之前没看全的地方,全都看全了。 苏满树的整个散开,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膛,健硕有力的肌肉匀称有形,南巧回头的瞬间,甚至还看清了他扎在腰间的里裤腰带…… 她这一回头,动作很是明显,苏满树睡眼惺忪,本能的抬头去看南巧,把她偷窥的视线地视线抓了个正着。大概由于事发突然,南巧惊得粉嫩的小嘴张着,傻愣愣盯着苏满树。 苏满树看她双颊绯红,红唇微张,忽然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单手扶住她的后颈,温热的唇低头朝她压了过来。 南巧被苏满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整个人都僵在苏满树的怀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苏满树的脸朝她靠近。他的唇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唇上,温热柔软,略带湿意。他抱着南巧,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她的唇瓣,轻柔辗转,温柔旖旎。 南巧还在发懵,苏满树的唇就已经离开了她的唇,最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缓缓的松开她,扶着她坐了起来。 他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身侧,她离他近,即使不用抬头去看他,她也能听见他呼吸急促,身体似乎有些别扭,很是不正常。 南巧起初还发懵,沉浸在刚才的那个吻里,一直没回过来神。刚才,他是吻了她?这世上,她只听闻过,只有女人只有自家的夫君可以吻,所以,她已经是苏满树的娘子了吗? 她正在发愣时,就发现苏满树的异常,好像是生病了似的。西北军营中,让南巧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生病了。她也顾不上害羞和纠结,吓得急忙就朝苏满树靠了过去,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苏满树的脸色并不太好,额头上有细细的薄汗,南巧害怕真他生病了,手忙脚乱在他身上乱摸,似乎以为用手就能摸出他哪里不舒服。见他许久都没回答,她急的都快哭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呀?” 苏满树终于动了,他动作极快,一把就握住乱摸的双手,大掌箍住她细小的手腕,紧紧的将她扣住,声音低沉暗哑,略带喘息,“我哪里不舒服,你难道不知道吗?” 南巧看向他,一脸茫然,眼中却带着焦急,显然是真的以为他病了。 苏满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个小姑娘,涉世未深,他又跟她坳什么劲呢。 他放开她的手腕,却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俯下头,贴在她脸侧,温热的唇轻轻地含住了她的耳垂,惩罚性地咬了咬,道:“温香软玉在怀,我怎么可能会坐怀不乱?何况,怀里的人,是我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了的娘子。” 南巧原本晕晕乎乎的靠在他的怀里,被他裹住了耳垂时,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动来动去,却听见苏满树开口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的娘子? 南巧顿时鼻子就酸了,哽咽着小声道:“对不起……” 苏满树笑道:“傻姑娘,今日是我冒犯了你,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呀?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不,要道歉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应该是我。对不起苏满树,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44.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媳妇儿 “不,要道歉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应该是我。对不起苏满树,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苏满树缓缓放开南巧,让她坐正,直视她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他漆黑的眼眸波光流转,看向南巧时,神情严肃,略带探究。 南巧被迫抬着头,正视着苏满树,抿着唇,任由他看着。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倾身上前,伸手去抱苏满树,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地问他:“你说过,如果我想给你当媳妇儿,就告诉你一声,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苏满树没有动,也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那样任由她抱着,似乎在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南巧松开他的脖子,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苏满树,我愿意做你的媳妇儿。” 苏满树并没有躲避她的眼神,目光与她对视,看着她极为认真的模样,终是抬手,搂住了她的腰,又好气又好笑,道:“南巧,这大清早的,你就这么诱.惑我,你是存心让我这一天都心神不宁吧?” 南巧望着苏满树,有些不知所措。 苏满树看见她不安纠结的模样,只好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说:“我都暗示过多少回了,我的承诺,从来不变,媳妇儿……” 他最后那一声“媳妇儿”语调是向上挑的,故意逗弄着南巧。南巧愣了好半天,顿时脸就烧了起来,比她之前主动去搂苏满树的脖子时,更加红了。 第38节 苏满树的嗓音一向好听,浑厚润泽,平日里又经常带着温和的笑意,南巧一直都很喜欢听他说话。可是,这一声“媳妇儿”,他叫的格外动听,跟他唱的山野小调一样动听,直扣她的心弦。 苏满树见南巧还在脸红发愣,忍不住又把人抱进怀里,捏了捏脸,逗弄了几下,却没敢去亲她。现在毕竟是早晨,若是擦枪走火,难熬的也只能是他。 苏满树放开南巧,南巧回过神来,急忙去穿外衫,大概由于心绪不宁,几次下来,她竟然把盘扣都扣错了。 已经穿好衣服的苏满树,实在是看不过眼,拨开她的手,一颗一颗的帮她扣上,边扣边说:“没事,我们醒的早,还有时间,不着急的。” 南巧的脸一直都是羞红的,有点懊恼自己竟然这般没用,不过就是苏满树叫了她一声“媳妇儿”,她却慌乱成这样,笨的连小小的盘扣都能弄错。 苏满树帮她穿好外衫,又把冬衣外袍拿了过来,也不征求她一声,直接抬着她的胳膊,就帮她穿了起来。 南巧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那个,我、我自己能行的。” 苏满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直到帮南巧穿好所有的衣服,这才掀开帘子,下了坑。 南巧紧跟其后,刚坐到炕沿边,苏满树就已经拎了她的靴子,握住她的脚踝,直接帮她套上了。末了,还伸手扶着她下了地,看她穿的是否舒服。 南巧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她答应做苏满树的媳妇儿,所以他反而比以前更照顾她了,甚至比对年陶那么大的小孩子,还要照顾! 南巧的手被苏满树攥在手里,他似乎也并没有放开的意思,直接牵着她去洗漱了。 她洗漱的位置,跟苏满树洗漱的位置并不在一起,甚至是两个方向。什队里的兄弟们都是从小在边疆吃苦训练惯了的,他们两个刚才在炕上磨蹭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唐启宝他们差不多都已经洗漱完了。南巧注意到那边没有什么人洗漱,便跟苏满树说:“那边正好没人,你不用陪我,先去洗漱吧,这边我自己就可以去。” 苏满树并没有出声,直接牵着南巧就去了她洗漱的地方。正好吴嫂子带着年陶也在里面,听见脚步声,回头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南巧如实的点点头,她确实睡得很好。这个火炕大屋子比他们之前在什队里住的联排房要暖和多了,她是一点都没有冷到,何况身边还有个苏满树那种天然暖炉,他又是选了个让她最舒服的姿势睡觉的。 吴嫂子本来光顾着给儿子年陶擦脸了,并没太注意,恰巧目光一扫,就看见刚进门的苏满树和南巧是手拉着手的。她又想到昨晚两人是一同睡在窄炕上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笑的更开了。看这架势,这个弟妹应该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弟妹了。 她也是过来人,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她可不要带着儿子当木头人,迅速地洗漱好后,就带着年陶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记交代:“满树啊,嫂子洗完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人,你也别计较地方了,就直接跟着弟妹一起洗漱算了。” 说完之后,吴嫂子就匆匆的离开了。 本就不大的洗漱间,直接就剩他们两个人了。因为位置被空了出来,苏满树自然的放开了南巧的手,去给她打水让她洗漱了。 他把水打好,放下盆之后,对南巧说:“今日没有备热水,水有些凉,你忍一忍。明日,我早起一些,提早过来烧一些水。” 他说这话时,神情略有些自责。那神态很轻很轻,但是南巧还是发现了。 她急忙走到水盆边,摇头说:“不用这般,我直接用凉水就可以的。”最后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苏满树,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娇贵……” 苏满树笑了笑,也并没有说什么。她洗好之后,苏满树又把软帛布塞进她手里,让她擦脸,他自己就着南巧的洗脸水,直接就洗漱了。 南巧望着正弯腰洗脸的苏满树,她忽然想明白了刚才那一瞬间苏满树露出的自责。 他的做事一向心细谨慎,这营地的生活,他自然更是熟悉,肯定知道早上并没有热水可供洗脸,所以他才会在她醒了之后,就要起床,应该就是为了烧热水的。但是却因为她,让他耽搁了时间,所以早上她才没有用上热水洗脸。苏满树应该就是为了刚才的一时失控自责的。 苏满树正在弯腰洗脸,忽然觉得腰被人抱住,南巧的小脸直接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他身体僵了僵,手上洗脸的动作也是一顿。 南巧贴着他的背,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小声开口:“苏满树,我是你的媳妇儿,你不用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虽然人笨了点,家务之类的也做不好,但是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慢慢的学,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的,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你……你不要刻意起早为我烧水,不用替我穿靴子,不要……不要这么辛苦了,我会心疼的……” 苏满树转过身,也不管脸上手上湿不湿,俯身低头,捧起南巧的脸,就亲了上去。 南巧闭上眼睛,乖巧地任由他亲。因为第一次的时候,南巧太过紧张,所以这一次南巧发现,苏满树似乎对亲吻这件事,也并不熟练,很是生疏。 他先是用双唇盖住了她的唇,反复吮.吸,灵活的舌似乎想要找到闯进去的门路,却不得其法,还是南巧主动的张开了双唇,送上香舌,为他带路的。 南巧从来不知道,原来两个人舌头和舌头竟然会这般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不愿分开。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酥麻,腿有些软,险些站不住,还是苏满树眼疾手快,将她抱进怀里,防止她滑到。 南巧不知道他们究竟吻了多长时间的,只知道自己被放开时,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苏满树身上的,浑身瘫软,几乎要化成水了。 苏满树也好不到哪里去,粗喘不已,气息紊乱,眼眸中早就没有了平日的温和淡定,全被缱绻旖旎的欲.望所掩饰了。 他抱着南巧,平复下来自己,才缓缓开口,道:“我十岁参军离家,当时家中几个妹妹都还年幼,我也并不曾照料过。我常年混在军营之中,不知道该如何去照顾一个姑娘家,只能想着自己把能做的事情尽量都做了,能让你过得舒服一点。这些事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也不辛苦。南巧,你这样就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有些事,如果你想学,我不会拦着你,学会生存,对你也是好事。但是,你不要逼着自己,强迫自己去做好所有的事情。记得,万事都有我呢,你是我媳妇儿,我是你丈夫,夫妻之间彼此扶持,取长补短,相顾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你不用这么惶恐不安。作为我苏满树的妻子,我不需要你学会多少东西,也不需要你变得多么强大,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过的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 他顿了顿,轻拍着怀里的南巧,笑道:“所以,你只要这样就好了,我也只是尽我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我想为你做的事情。” ☆、45.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我喜欢你 苏满树跟南巧说完这些话,就把南巧从怀里扶了出来,宠溺第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摇头无奈笑道:“傻姑娘。” 南巧捂着鼻子,娇嗔着:“我哪里傻了?你总说我是傻姑娘!” 她这话音,就换来了苏满树的哈哈大笑,他又忍不住将南巧抱进怀里,好声好气地认错:“是我错了,我媳妇儿怎么可能是傻姑娘呢,你不过只是涉世未深罢了,以后有我护着你……” 南巧点了点头,两只纤细的胳膊也缠上了他的腰。她喜欢这种贴在他怀里,与他紧紧相拥的感觉。 苏满树抱了她一会儿,松开手,道:“我们出去吧,不然可能要错过早饭了。” 南巧红着脸点点头,收回双手,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敢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帮南巧披上了棉大衣,才带着她跟什队里的兄弟们一起出吃早饭。 虽然冬季来临,西北边疆屯田戍边的将士们,都会迁徙到营地里面,一起过冬。但是他们虽然都住在营地之内,却依旧是按照原本的千人大都统为一体,整个冬季在营地内用饭生活和训练。 南巧只知道苏满树过了这两天,就会开始列兵训练。因为其余三个季节,作为戍边屯田的将士,训练与种地的时间是对半分的,所以到了冬季,苏满树他们的训练任务和强度,都会比平日里多一些,甚至要比那时候更加忙碌。 她并不知道自己作为将士的女眷,应该做些什么。她问过苏满树,苏满树只是说:“你跟着吴嫂子便是,这里是营地,女眷的活动范围有限,莫要乱走。” 所以,南巧一直都乖乖地跟着苏满树,生怕自己走丢了,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 到了昨天晚上用饭的地方,苏满树带着南巧和什队里里其他兄弟,按照规定坐在了指定的位置。 南巧刚坐下,就看见了距离她隔了几张桌子的葛花。 葛花比上次她在山洞里那次见到时,更加得瘦了,脸上的皮几乎都要塌骨头里了。她穿着一件肥大的棉大衣,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装进去了。南巧下意识地去看她的小腹,就算是那件棉大衣很是肥大,葛花的小腹也是凸起的。南巧算了算月份,葛花应该是快要临盆了。 看到葛花,南巧有些紧张起来。她知道葛花嫁的是那个恶人曾自扬。如果葛花坐在这里,那么曾自扬应该就坐在葛花附近。 她不安地伸手去抓苏满树,直到小手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她才渐渐地安定下来。 南巧的小手朝苏满树摸过去的一瞬间,苏满树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但因为整张桌子上都坐着什队的兄弟,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只得主动的把手送了过去,原本是想要抓住她的小手,没想到这次她动作倒是灵敏了一些,反而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就不动了,小手紧紧地拉着他,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既然她愿意握着她的手指,他让她握着便是了。他趁着给南巧夹菜的功夫,俯身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媳妇儿,你在害怕什么?” 他叫她“媳妇儿”,南巧有些羞赧,但也不排斥,小声地告诉他:“葛花就坐在那边,估计她夫君也会在的第一绣娘。哦,葛花就是曾自扬的媳妇儿,当初跟我一起的姑娘。” 苏满树似乎愣怔了一会儿,才轻拍了她的手背,道:“莫要害怕,她的夫君,已经不在这里了。” 南巧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下意识地追问:“他不在这里?是去了哪里?” “地府。” 南巧的眼睛顿时就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满树这话的意思是,葛花的丈夫曾自扬已经死了?! 苏满树拉过来,道:“这件事我以为不重要,便没有跟你说。上次北夷蛮人来犯,曾自扬因为擅离职守,途中遇到北夷蛮人,死在了蛮人手里。” 南巧:“……” 她对这个曾自扬的恶行是深恶痛绝,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曾自扬竟然已经死了,还是死的这么……轻于鸿毛? 她也说不出来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理,有点庆幸,又有点觉得不真实,整个人有些震惊不已。 唐启宝就坐在南巧旁边,忽然听见苏满树提到了曾自扬的名字,整个人有些僵硬,捧着饭碗,偷偷转头去看苏满树,然后又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南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葛花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唐启宝的异常。她看着葛花比之前更憔悴的模样,唏嘘不已,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她和葛花本就不熟,也算不上有什么感情,虽然有过口角,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她悄声去问苏满树:“那么葛花现在应该就是寡妇了?” 苏满树点头。 南巧说:“那么,她是不是会被再次婚配?可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应该会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具体的只能听从上头的安排。” 苏满树似乎并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南巧也没有再问下去。毕竟,葛花改不改嫁,跟他们夫妻两个人是没有关系的。 用过饭之后,南巧跟着苏满树出来,又听到熟悉的驴车,原来是其他什队的驴车缕缕续续的进了营地。 南巧听见那些人互相打招呼,有人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有人回答:“路上耽搁了,直接过了夜,这一早才赶到。” 还有人问:“张什长他们什队怎么还没过来?你们出发时他们出发了吗?” “他们有事耽搁了,可能还要晚上几天……” “……” 这些人对话陆陆续续,算不上多热情,但是显然是熟络的。 苏满树带着南巧路过他们身边时,那些人似乎一顿,然后,就都不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唐启宝嗤之以鼻地一笑,仰着头似乎想要说什么,立即就被苏满树赏了一记弹脑门,然后他就乖巧地捂着额头,眼睛里水汪汪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系统之天道大师兄。 因为唐启宝的异常,南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些人忽然住了声,应该是看到了苏满树走过来了。 因为营地里的什队还没到全,尤其是苏满树隶属于的大都统人还没全,所以当日他们什队也并没有接到上头列兵训练的通知。 苏满树便让什队们的兄弟自由活动,拉着南巧朝着一个明显不回他们大屋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南巧跟着他绕过了一个大木门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方向,是朝着营地中心腹部的。她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看见了一堆的白色帐篷,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整整齐齐的。 这些帐篷,跟驻扎在他们大屋子旁侧的那些帐子并不一样,或者说,那种才是帐篷,这些白色的更像是房子。 苏满树见南巧吃惊发愣,便笑告诉她:“这些是毡房,比起之前遇到的那些帐篷,更加的坚固牢实,但也优缺点,拆卸和随身携带比不过那些帐篷方便。” 南巧虽然对眼前的这些毡房很感兴趣,但是她更好奇的是,苏满树带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苏满树一直带着南巧往营地里面走,途中南巧看见了许多年岁较大的老嬷嬷,大约都要有四五十岁以上正在各个毡房内进进出出,脚步匆匆,十分忙碌。 看见这些嬷嬷,南巧紧张不已,不由地往苏满树身边靠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嬷嬷,抓着苏满树的手也紧了几分。 苏满树立即就觉察到南巧的异常,低头问她:“南巧,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他顺着南巧的目光望去,是几个老嬷嬷端着水盆,三五一群,正匆忙的走路。 南巧抓着苏满树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看见这些老嬷嬷,就想起当初她被要求分开.腿让人看了私.处,不自觉就浑身恐惧战栗,羞于见人,只想躲起来。 苏满树已经看出,南巧害怕的是那些老嬷嬷,略有些奇怪,问她:“那些老嬷嬷怎么了?你怕她们做什么?” 南巧抱着苏满树的胳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她们……检查过我的……那里……” “那里?”苏满树眉头紧锁,满脸疑惑,根本没明白南巧在说什么。 第39节 南巧红了脸,揪着手指,小声道:“就是那里了,你别问了!” 苏满树见南巧红着脸,也并不舍得去追问她什么,只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你尽管告诉我就是。” 南巧这次是真的脸红了,可偏偏苏满树又担心她受过委屈,满眼担忧地望着她,让她说出来。南巧最后无奈,只得含含糊糊的说:“就是,就是让我脱了裤子,证明自己是清白姑娘家,才能嫁给你……” “咳咳……”这次是换做苏满树不好意思了,别过头,一手掩唇,掩饰自己的尴尬。 南巧也是羞恼,小声说:“我都说了让你不要问了乌夜啼。” 苏满树盯着头都要埋到胸口的南巧,无奈的笑了起来:“莫要羞,她们也是女人,不要怕的。” 南巧羞得根本就不敢抬头,忽然整个人就被苏满树搂进了怀里,随即他就俯身低头,贴上她的耳侧,轻声道:“南巧,我是你丈夫,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害羞,反正……反正以后你都是要给我看的……” 最后几个字,苏满树说的十分含糊,南巧听不大清,但她一侧头就发现,苏满树的耳尖也红红的,显然也是害羞了。 苏满树放开了南巧,神色如常,唯独那红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南巧似乎也并不太怕那些年老的嬷嬷,反而更好奇的打量起她们来。她记得当初北夷蛮人来犯,她们被迫躲到山洞里时,也遇到一些年长的女眷,但是那些女眷的年龄普遍都在三十多岁,并没有年岁较大的。原本南巧还以为整个西北军营中,并没有年岁大的妇人。现在看来,年岁大的妇人是有的,只不过一直都在营地之中,她不曾见过罢了。 南巧跟着苏满树,一路朝着东面走去,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毡房。这个毡房外表看起来不大,算是营地里这些毡房中比较小的。 苏满树掀了门帘,拉着南巧进了毡房里面。南巧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药香,伴随着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一进门,就迎面走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个子不高,白发白须,脸色不佳,气鼓鼓的。看见苏满树,抬脚就是一踹,不满骂道:“臭小子,算你命大,上次把伤口折腾成那样,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一鞋底拍死你!” 被踹了一脚的苏满树并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的跟白胡子老头说话:“季伯,您老不是一直要看我媳妇儿,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他说完,就把南巧拉过来,跟白胡子老头介绍:“这是媳妇儿南巧。这是季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季伯好。”南巧乖巧的问了声好。 白胡子老头抖抖眉毛,斜着眼睛打量了南巧,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这丫头看着不错,人长得漂亮,水灵灵的,就是看起来年纪小了些。” 南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没作声。她是看出来了,苏满树显然对这个季伯很是尊敬,就连刚才进门时,季伯踹他的那脚,也是苏满树故意让他踹到的。不然,就以苏满树的身手,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头踢到呢? 苏满树跟白胡子老头又说了几句话,又对南巧道:“季伯是我们西北军营中最有名的军医,我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带你过来,让他给你把把脉,调调身子的。” 说完,苏满树就牵着她,绕过隔断,朝着毡房里面走去。 南巧进来后就看见,毡房里面摆了好多的柜子,每个柜子上都是分隔成一个个的抽屉,上面还写着大字,当归、三七之类的,全是药材的名称,分门别类的放置好。 白胡子老头随后也进来了,手里拎了个陶罐,有巴掌大小,直接塞到苏满树手里,道:“特意给你弄得,你小子让老头我省点心吧。” 他说完这话,走到看诊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朝着南巧道:“小姑娘坐到对面。” 南巧下意识的看了苏满树一眼,见他示意她坐过去,便听话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见招拆招。苏满树也跟了过来,负手站在了南巧的身后。 南巧按照白胡子老头的吩咐,把手搭在了脉枕上。白胡子老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地替她诊脉。 过了一会儿,白胡子老头示意南巧收回手,对她身后的苏满树道:“小姑娘的身子没什么问题。至于你之前跟我提过的癸水腹痛,应当是因为忧思过虑、水土不服所致,没什么大碍,调养一样便是了。小姑娘以前是被娇养的吧,底子不错,是个好生养的,大树,你小子努努力,争取三年抱俩……” 白胡子老土毫不避忌的说着,南巧已经红的不像样子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就不敢抬头…… 苏满树清咳了一声,急忙打断了白胡子老头的话,语气略带责怪,“季伯,我媳妇儿年纪小面子薄,你这些话私下里跟我说吧!” 然后,他又对南巧道:“南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跟季伯去里面说说话。” 苏满树指的里面,其实就是毡房内另一个屏障的后面。因为隔着屏障,南巧并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只是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里面好像摆着床,但并不是大家平日里住的那种床。 苏满树跟着白胡子老头走到了后面,也不知道是谈什么去了。南巧坐着有些无聊,站了起来,朝着装药的那面柜子走了过去。这些药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十分好闻,南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 她从未接触过医药方面的事情,只简单的知道几味的名字,至于功效如何,她也并不知晓。她数了数,这些草药柜子上,写了名字的格子,似乎有上百个。她正看得出神,就听见苏满树和白胡子老头从屏障后面出来了。 苏满树站在门口,朝她招手道:“南巧,过来,跟季伯道谢,我们要回去了。” 南巧乖巧的走了过去,谢过了季伯,又道了谢。 季伯这一次没有板着脸,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小姑娘啊,我们家大树,就拜托你照顾了。” 南巧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大树指的就是苏满树。苏满树的一些朋友中,有很多人都喜欢这么叫他。 她腼腆的跟季伯点了头,苏满树正带着她要出门,还未转身,就听季伯道:“大树,我听说齐王殿下前一阵子去找过你?” 听到“齐王”两个字,南巧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满树正拉着她的手,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没对她说什么,只对季伯点了头,回答道:“嗯,他确实找过我……” 季伯的表情顿时就变了,极其严肃,眼睛盯着苏满树,眉头紧锁。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满树握了握南巧的手,忽然就笑了:“还能怎么想,就那样,我没什么想法……” “你呀!”季伯长叹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挥挥手,做了一个让他们走的手势。 南巧是僵着身子被苏满树从季伯的毡房里拉了出去的。她跟着苏满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瞧着就要到大屋门口时,才回过神来。 苏满树见她总算回过神,便问道:“你见过齐王?” 南巧愣了愣,急忙摇头,撒谎说:“没见过没见过,我从来都不认识齐王主角逆袭之渣男倾覆手册。” 她怕苏满树不信,说话时还下意识的摆了摆手,想要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快进屋去吧,外面凉。” 南巧点了点头,听话的进了大屋子,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苏满树正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回到她住的窄炕,南巧才知道,之前季伯塞给苏满树的那个小陶罐子里,装的竟然是蜜汁姜片,黄橙橙,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白糖。这东西,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她疑惑的去看苏满树,问他:“季伯不是说,这是给你的东西吗?” 苏满树道:“是我之前拖季伯帮忙给你弄得,这东西对姑娘家身子好,又是甜的,你就当做零嘴吧。” 南巧知道,这东西在西北军营这边并不常见,肯定是苏满树许久之前就托了季伯弄来的。 她忽然意识到,她醒悟的太晚了。她何止是让苏满树等了那么久,她简直就是一直在辜负他。 她虽然明明知道,她已经做不回林挽月了,可是她的心里最深处一直有一个想法,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想法,她其实一直抱着有朝一日,她能重回京城做回林挽月的希望。 所以,即使苏满树对她一直都那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却一直置身事外,犹犹豫豫旁观着,感动却不肯对他交心。 南巧捧着陶罐子,抿着唇,一时间说不话来。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跟苏满树说些什么。 苏满树之间见南巧看见蜜汁姜片时,脸上还挂了笑,没想到他去跟别人说话的功夫,再回来,南巧就默默捧着陶罐子,一动不动的坐在炕边上。连他回来,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朝南巧走去,直接蹲在了南巧的面前,仰着头问她:“怎么了?这眼圈红红的,像是又要哭了呢?” 南巧伸手胡乱地摸了摸眼泪,摇头道:“我没有要哭,真的……” 她想说,自己不是一个爱哭的姑娘家,可是想到以前她跟苏满树也说过这话,却次次都是她自己不争气地哭鼻子,让苏满树只能跟她操心。 她吸了吸鼻子,细声细语道:“苏满树,谢谢你……” 苏满树笑道:“不就是一罐子姜片吗,不必跟我道谢……” 南巧伸手捂住他的嘴,摇着头,打断他的话:“不,我不是要谢这个,我是要谢谢你,谢谢我能遇到你,谢谢你肯娶我,谢谢你一直包容我,谢谢肯给我时间让我慢慢的接受你……我虽然不懂什么是欢喜一个人,但是我想给你生儿育女,我想跟你白头偕老,我想时时刻刻地看着你,想时时刻刻的呆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我曾经读过话本,我觉得我的心情,就跟话本中的那些春心萌动的姑娘家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直视苏满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苏满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46.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诉衷肠 “苏满树,我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她的小手又细又软,捂住苏满树的嘴,手心紧贴着他柔软的唇。 苏满树依旧是仰着头,神情专注的望着南巧,听到她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时,眼眸微动,透露出他的激动。 南巧说完话,并没有把手从苏满树的唇上移开,反而大着胆子直视苏满树,问他:“这样一无是处又矫情得要命的我,你会喜欢吗?” 她知道自己并不好,甚至连个农妇都不如,原本那些作为林相嫡长女令她骄傲的资本,在西北军营这里,丝毫没有用,只会成为她的劣势。 苏满树抬手,握住南巧的手,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里,从嘴边挪开。他望着她的眼睛,无奈的笑了笑,眼眸漆黑,如坠星辰。 他问她:“南巧,你在不安什么?” 她望向苏满树,心中忐忑,是的,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她害怕苏满树喜欢她照顾她,都只是因为他娶了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媳妇儿,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会这样做。因为已经是他的媳妇儿,无论她有多少缺点和不足,他都会无条件包容,宠溺她惯着她…… 苏满树忽然起身,将南巧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轻声道:“南巧,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我那么不好,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话。 苏满树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南巧,你也许不知道,你是除了我娘之外,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第一个给我做衣裳的女人,你也是第一个挂着我想着我,连吃鸟蛋、葡萄那些东西你都想要分给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这么好过……” 南巧这次是真忍不住了,眼泪来的汹涌,又快又急直接就打湿了苏满树的外袍,南巧忍不住用手捶他,哭着说:“你还总说我傻,你才是真傻呢。这算什么好啊,任何一个嫁给你的女人都能做得到啊,甚至会比我做的更好,你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 “你很好,真的很好……”苏满树柔声的哄着怀里的姑娘,伸手替她抹眼泪,见她还是哭个不停,他只能哭笑不得地威胁到:“你若是再哭,我就亲你了!” 南巧顿时就不哭了,抬头去看苏满树。苏满树正要说话,就见她忽然朝他扑了过来,投怀送抱,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苏满树还来不及惊讶,南巧的唇就已经离开了。南巧的这个吻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吻,只是碰到了苏满树的唇,立即就又跑开了。 然后苏满树就看见,怀里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满脸羞红,鲜嫩欲滴,好生诱人。他也没多想,直接拥着南巧,就把她压倒了炕上,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南巧乖巧的躺在他身.下,不躲也不跑,只是努力地配合他,任由他为所欲为。 苏满树先是吻着她的唇,碾压厮磨,随后便觉得不能够满足,想要得更多。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大掌隔着衣服,不停的在南巧身上游走。 南巧原本只是被他吻着唇,整个人本能的配合他。这一次他没有了上次的生疏,灵活的舌,直接撬开南巧的唇,几乎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攻城略地,直抵要害。 南巧所有的感官都被苏满树主宰了,她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苏满树大掌正在她身上游走,揉捏着她的身体,弄得她浑身酥麻,想要他靠得更近。 两人正尽情拥吻,忽然炕边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是唐启宝欲盖弥彰的声音:“师父师娘,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股激.情被人打断,原本失控的苏满树迅速恢复如常,第一时间就把南巧挡在了身后,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自知自己的失态,清咳了几声,掩饰尴尬,起身把唐启宝带离了窄炕前,临走前还不忘帮南巧把帘子挡上。 南巧捂着脸躺在炕上,满脸羞红,都快滴血了,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丢大人了,尤其还是在唐启宝一个半大孩子面前! 这个唐启宝也真是的,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她跟苏满树互诉衷肠时候过来,真是……南巧咬牙切齿,也舍不得用什么不好的话去咒骂唐启宝,只得自欺欺人假装唐启宝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见。 南巧羞恼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这才发现,她身上的外袍,已经被苏满树扯得松松垮垮,乱七八糟。她红着脸整理好外袍,又胡乱的用软布擦了擦脸,拿过镜子照了照。 因为之前哭过,眼睛还略有些肿,像是没睡醒似的。不过南巧脸上,最红肿的地方并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的唇。鲜红欲滴,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 她想了想,便笑了,可不就是被咬了吗?是被苏满树咬的。 苏满树很快就回来了,掀了帘子,跟她抱歉:“唐启宝这个毛毛愣愣的,我已经教训过了,你别介意。” 南巧自然不会跟唐启宝去计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苏满树坐到炕沿边,伸手捏住南巧的下颌,抬起她的头,看清她的脸后,盯着她红肿的唇,略有些自责道:“我没掌握好力度,弄疼你了吧?” 第40节 南巧知道他指的是她唇,伸舌头舔了舔,摇头道:“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苏满树向她保证:“下一次,我一定注意。” 下次?还有下次? 南巧红了脸,不好意的小声说:“真的不疼,我很喜欢的,真的很喜欢……” 她越说声音越小,后面说的什么,她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触不可及。 苏满树却靠了过来,含住她的耳垂,闷声道:“我也喜欢。” 这一下,南巧的脸就更红了。 苏满树放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要出去一趟,中午吃饭,你跟吴嫂子一起,千万别落单,听到了吗?”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去营里上头一趟,晚上就能回来。”苏满树不放心的交代:“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先睡,别等我。” 苏满树跟她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的走了,南巧猜测,苏满树这次的事情应该很紧急。 因为眼睛和双唇还略微有些肿,南巧这副模样,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她想着反正没什么事,便没有下炕,自己躲在了炕上,抱着枕头开始胡思乱想。 她想起跟苏满树的亲密,就忍不住脸红了。他们这样,应该已经算是夫妻了吧?那么今天,是不是就算是他们成为夫妻的日子? 她想起,嫁给苏满树那天,苏满树的屋子里还有崭新的红色被面和枕面,虽然简陋,也能看得出苏满树对成亲的重视。再转头看一看窄炕周围,一面是墙,一面是黑色的毡子,南巧有些后悔了。她后悔没有早日跟苏满树在一起,至少也不会让新婚之夜是这么简陋的环境。 如果她当时跟苏满树洞房花烛了,也不会让他白等这么久。南巧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真希望世上能有后悔药,她能好好补偿苏满树。 她在炕上躺了半天,直到脸上看不出异样,才敢下来。隔壁吴嫂子似乎也刚睡醒,见了南巧打了声招呼,又把睡得正香的年陶叫了起来,说要去吃饭了。 南巧跟着吴嫂子出去时,吴大哥和什队里的几个兄弟正在整理大屋里的东西。他看见吴嫂子抱着年陶,就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走了过来,从吴嫂子接过年陶,抱在怀里。 他朝着南巧憨厚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南巧看了一眼什队的几个兄弟,便问吴大哥:“苏满树是跟唐启宝他们一起出去的?” 吴大哥摇了摇头,老实回道:“满树是跟顾以一起出去的,唐启宝没有跟去,那小子估计是早早就跑去食堂那里排队等吃饭了。” 苏满树竟然是跟着顾以出去的? 一想到顾以,南巧就一阵反感,忍不住去担心苏满树。 吴大哥看见南巧满脸担心,便道:“弟妹别担心,我听说是上头要找满树谈事,应该没什么的。” 南巧点了点头,就跟着吴嫂子他们去吃饭了。 到吃饭的地点时,南巧果然就看见唐启宝已经第一个先打了饭,早早的做好了,已经开吃了。 南巧也去打了饭,刚一转身,就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她急忙说了抱歉,抬头才发现,她撞到的人是葛花。 葛花反应似乎有些迟钝,直到南巧说了抱歉,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撞了似的重生末世之进化。也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望向南巧,嘴角泛起冷笑。 南巧其实有些郁闷,她真的跟葛花解释不清楚,也不能阻止葛花因为曾自扬迁怒她。葛花现在是身怀六甲,她也不好去惹她,只得端了饭菜,去找唐启宝。 葛花眼神冰冷的望着南巧,木讷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站在她身后排队的妇人见她不往前走,催促了几句,她才缓缓转身,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去端饭。 南巧她们这些女眷打饭的地方,跟将士们打饭的地方不一样。因为人少,她和吴嫂子回来的比较早。唐启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用袖子抹着嘴巴,然后抬头就看见了南巧,顿时脸就红了,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师娘!”然后,抬腿就跑,像是屁股后面有正在追着他似的。 南巧望着唐启宝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反正也想不明白,索性摇了摇头,不去想了,直接坐在来吃饭。吴嫂子也觉得唐启宝这行为古怪,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弟妹,他这是怎么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见了你就跑?” 原本南巧还没有把唐启宝跑了的事情,跟她自己联系在一起想,听到吴嫂子这么一说,她的脸顿时就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刚才唐启宝可是撞破了她和苏满树在…… 南巧怕吴嫂子胡乱想,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他那里是见了我就跑,是因为他吃完了,想要去玩耍。” 吴嫂子将信将疑,但也没说什么。 南巧吃饭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又看见了葛花。葛花手里拿着筷子,眼神一直盯着南巧看,似乎发誓要把南巧看成一个洞似的。 南巧愣了愣,避开葛花的眼神,低下头继续吃饭。 来营地生活,吴嫂子是更有经验的,见南巧蒙着头吃饭,她道:“南巧,我们到了营地,就跟以往在什队里是不一样的,规矩束缚多了不少,你平日里也不要乱走,尽量跟着我,千万别出错。若是在营地里出了错,就算满树再厉害,他也保全不了你。” 南巧自然听话的点头,这些话其实苏满树之前有交代过的,她也时刻牢记着。 吴嫂子知道南巧是初来乍到,便跟她解释说:“我们在这里,肯定不如正在什队里自由,估计等到明天,所有什队都到齐了,我们作为将士女眷,也会被分配活计了。” 这时,南巧才知道,原来她们现在呆的地方虽然是西北军营的营地,但是却属于营地的后方,她们这些女眷会在这个冬季,被编制到后勤营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毕竟不像当初自己在什队里,肯定不如那个时候自由,吴嫂子也是看到南巧平日里娇娇滴滴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才跟她提前开了口,让她有些心理准备的。 南巧谢过吴嫂子的好意,心中也算是有了数。 吃过饭之后,又是一个比较清闲的下午。吴嫂子闲着无事,拿出了针线笸箩,坐在大屋的窗子旁,借着窗外的光亮,给年陶做起了衣服。 南巧也闲着无事,见吴嫂子做起针线活,她也拿了针线笸箩,跟着吴嫂子一起做活。吴嫂子看了她一眼,便笑道:“看这颜色布料,应该是要为满树做衣裳吧?” 南巧点了点头,说:“我寻思帮他做个外袍,他原本那几件,都有些磨破了作者属于高危职业。” 两个人一边做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吴嫂子在军营生活了十多年了,许多事比南巧知道的多,她也不掖着藏着,把自己知道的,南巧应该注意的,一股儿脑的都说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到了葛花。吴嫂子叹了一口气,道:“葛花的事,嫂子也听说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肚子里还有着娃,也怪可怜的……” 吴嫂子说这话时,神情落寞,伤感不已,南巧猜测,她大概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南巧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吴嫂子又说:“那次在山洞,嫂子也听说了你和葛花之间的一些纠葛,她现在也不容易,你也别计较,以后躲着她点就是了。” 听吴嫂子这个语气,南巧知道,应该是今天中午吃饭时,吴嫂子也注意到了她和葛花之间的事情。吴嫂子毕竟是过来人,比较主张息事宁人。 南巧点了点头,道:“嫂子说的,我都记住了。” 晚上吃饭时,苏满树竟然还没回来了,南巧不免的开始有些担心,连带着吃晚饭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因为已经到了冬季,又下了雪,天黑的早,外面的路肯定不太安全。南巧吃过饭之后,外面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她站在门口,依旧没有看见苏满树回来的身影。 吴嫂子过来劝了她两句:“弟妹,没事的,满树他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你不用这么担心。”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苏满树一直不回来,南巧的心就一直静不下来。 大约天色又暗了几分的时候,南巧终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是苏满树回来了,后面跟着顾以。 南巧顾不上顾以,只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接过他脱下的棉大衣,关心地问他:“外面冷不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苏满树本想伸手去抱南巧,但一想到自己满身寒气,怕凉到南巧,便做罢了。他领着南巧,往大屋最里面走,边走边说:“外面下雪了,回来的路上有些耽搁了。” 下雪了?南巧还没有发现外面下雪,难怪苏满树进来时身上带了一股凉气。 两人正往屋内皱着,忽然听到身后顾以大喝一声:“苏满树,你给我站住!” 顾以这一声大喊,来的突兀,带着怒气,一时间整个大屋都被他惊住了,好奇的目光都朝他和苏满树看了过来。 南巧也被顾以的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抓苏满树的手。苏满树握住她的手,安抚般地捏了捏,然后转头,看向顾以,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满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苏满树笑了笑,无所谓地随意开口:“我怎么对你了?” 顾以一时语结,竟然反驳不出来。 苏满树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顾都伯,恭喜你高升了。” 顾以根本就不领情,大喊大叫道:“苏满树,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假装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安得什么心末世重生之养尸。你今日既然敢这般对我,日后我定然要讨回来的。我告诉你,有朝一日,等我飞黄腾达,我定然让你一无所有。” 顾以说得愤慨激昂,整个人暴怒不已,苏满树却正与他相反,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极不在意。南巧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小手抓着苏满树,不自觉得又紧了紧。 苏满树依旧回捏了南巧一下,也没正眼去瞧顾以,只是淡淡的开口:“好,我等着那一天。” “你……”顾以气结似乎还要说什么,什队里的其他几个兄弟反应过来,上前拽了顾以一把,不让他再说了。 其他人也回过神,有人不平,仗义开口,“顾以,你怎么能这么跟苏什长说话呢?苏什长平日里对我们兄弟几个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赶快跟苏什长道歉!” 唐启宝也不乐意了,“顾大哥,我师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您这是高升了,就要来威胁我师父?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师父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唐启宝,过来。”苏满树见唐启宝义愤填膺,滔滔不绝,他出口打断的了他的话,朝他招手,让他过来。 唐启宝被顾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时没解气,有点不想听苏满树的话,还想怼顾以几句,让他清醒清醒。但见苏满树朝他招手,他抿了抿唇,把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抬起脚,听话的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 见苏满树制止了唐启宝,什队的其他兄弟也不好再揪着顾以不放,有跟顾以关系还不错的,安慰了顾以两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唐启宝走到苏满树面前时,还有些气不过,跟苏满树抱怨,“师父,就他这样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人,我说他两句怎么了?他怎么不想想的,当初要不是你救了他,他受伤的地方何止是一条腿,丢的应该是整条命,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耀武扬威的……” 唐启宝滔滔不绝的讲着,南巧才知道,苏满树曾经是救过顾以的,应该就是上回北夷蛮人来犯,顾以和苏满树都受伤了的那次。也难怪,苏满树一向身手了得,若不是突发情况,他怎么可能受伤。 一想到苏满树是顾以的救命恩人,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还敢觊觎她,甚至现在大张旗鼓发誓,日后要苏满树好看。南巧气得不轻,眼神恶狠狠地就瞪向了顾以。 她的眼神瞪过去,却发现顾以正在看她,甚至还以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暧昧的眼神看她,弄得她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极不舒服,吓得再也不敢去看顾以了。 唐启宝刚抱怨了两句,就被苏满树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圆滚滚的,一下就堵得唐启宝说不出话来。唐启宝“呜呜”的叫了两声,从嘴里掏出东西一看,顿时就乐了,高兴地原地转圈,“啊,是我最爱吃的石榴,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苏满树拍了拍他的头,道:“早点洗漱睡觉,明日一早,我们要早起集合的。” “遵命!”唐启宝高高兴兴的朝着苏满树敬了个礼,然后捧着石榴,蹦蹦跳跳地跑了。 苏满树摇头笑了笑,眼神里全是宠溺。他转头看向南巧,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塞进了她手里,眼眸带笑,故意调侃:“我媳妇儿也有份的。” ☆、47.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与君发相缠 苏满树给南巧的这颗石榴,是又圆又大,红彤彤的,看起来就极为诱人。南巧捧在手里看了好半天,爱不释手,根本就也不舍得吃。 她把石榴小心翼翼的放到炕边的柜子里,转头去问苏满树:“你吃晚饭了吗?” 苏满树道:“回来的晚了,没赶上饭,我们路上垫了一口,现在不饿。” 南巧转过身,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只有拳头大小,急忙地塞到了苏满树手里。 苏满树接过来后,动手打开外面包裹的布。里面的东西被一层一层的包裹着,极为细心仔细。 南巧没好意思抬头,只是小声道:“这是我从食堂那里拿来的窝窝头,已经凉了,你先吃点垫垫胃,免得半夜饿了。” 苏满树握着窝窝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南巧见他笑了,更加羞赧,小手轻推了他一下,“你快吃,别笑了。” “谢谢媳妇儿!”苏满树也不管不顾,大步跨过来,坐到炕沿边,直接就吃起了窝窝头。 南巧起身,给他倒了碗温水,免得他噎到。 吃过饭,什队里的人陆续开始洗漱。苏满树让南巧等了一会儿,等他叫南巧去洗漱时,南巧才发现,他竟然给她提了热水,跟昨天一样,又让她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第41节 南巧知道,在营地之内,烧热水并不像是原来在什队时那样方便,肯定是苏满树求了人才办到的。 她洗澡的时候,苏满树就站在门口帮她守着门。她不想让苏满树等太久,快速的洗完,穿好衣服,胡乱的把头发擦了半干,就喊了苏满树。 苏满树听到她喊,就知道她是洗完了。 他走进去,就看见南巧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细白的小手还拎着一块半干的软布,正在绞干头发。 南巧见他,朝他一笑,道:“我洗完了,还有一些热水,你也在这里洗漱吧苍逐。”反正吴嫂子之前已经带着年陶洗过了,苏满树就算在这里洗漱,也不会妨碍到别人的。 苏满树没说话,快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软布,直接动手帮她把头发擦干。南巧乖乖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动作。 他把她的头发擦干后,便道:“你先进屋,这洗漱间比里边凉了许多。” 说完,替南巧披好外袍,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出了洗漱间,朝着窄炕走去。南巧被苏满树抱在怀里,瞬间就红了脸,好在洗漱间在最里面,离他们住的窄炕并不远,没走几步,苏满树就把她放到了炕上,也不知道什队里的其他人,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苏满树帮她遮了帘子,开口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便转身去洗漱了。 南巧坐在炕上,拿起梳子,把头发疏通。她觉得今天晚上,窄炕有点黑,她照着镜子,都有些费劲。她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大屋内的灯火跟昨天他们刚过来时差不多,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这窄炕竟然这么暗。 她头发还没梳好,苏满树就回来了。他并没有立即掀开帘子进来,而是站在帘子外面不知道忙活着什么。忽然,南巧只觉得窄炕上突然就亮了,是被帘子外面的油灯照亮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苏满树就掀了帘子,脱了鞋,上了炕。他上炕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南巧手里的梳子,帮她熟发通头,动作自然。 南巧对着铜镜,铜镜里倒映了她和苏满树的影子。苏满树并没有看铜镜,眼神专注认真的看着她的头发,梳头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南巧觉得心里甜甜的。 她问苏满树:“怎么突然就亮了,之前没有点油灯?” 苏满树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没有,是我在角落里放了一盏油灯,怕晚上大屋熄灯,我们这里太黑,你睡不着。” 南巧愣住,原来昨晚窄炕上的灯光根本就不是大屋的那些油灯照过来,而是苏满树自己为她点的,就是担心她怕黑,怕她睡不着。 她抿了抿唇,望向铜镜中的苏满树,无声的道了谢。 虽然苏满树并不怎么太会给姑娘家梳头,动作也不娴熟,但是他很认真,很快就把南巧的头发梳顺。 南巧从苏满树手里接过梳子,把镜子前面的位置让开,让苏满树坐过来。 苏满树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听话的坐在了她面前。 南巧把苏满树随意挽起的头发解开,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帮他梳了起来。 苏满树的头发有些半湿,跟南巧的头发比起来,擦得不算干,显然是他随意擦的。 南巧先是帮他梳了几下,又想到头发半干,他睡觉也不舒服,便从炕柜里找出一块吸水的干布,搭在他头发上,小手一搓一搓的,帮他擦着头发。 苏满树坐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南巧,小脸微红,长发披肩 重岩。她此刻只穿了外衫,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他甚至能从她敞开的领口隐约的瞥见她的里衣,甚至还能看见里衣内那一抹桃红色的缎子布料。 苏满树不自然地咽了咽喉咙,别开眼,不敢再往镜子里看。 南巧手小,苏满树的头发又硬又厚,她擦了好半天,才总算擦道了令自己满意的地步。擦好头发,她又开始拿起梳子,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大概是第一次给一个男人梳头发,南巧梳的很慢,一下一下,倒是梳的极为认真。苏满树觉得差不多了,便伸从手,反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南巧听话的停了手,把镜子和梳子都收拾好,便跟着苏满树一起铺被褥。 大概是因为跟苏满树已经有过亲密的接触,南巧并不像昨晚那样害羞,虽然小脸还是红红的,但是已经能仗着胆子,把两个人的枕头并排的摆在一起。 苏满树铺好被褥,便朝南巧招手,示意她可以过来睡觉了。他自己先脱了外衫,只着一件里衣,掀开被子,先钻了进去。 南巧的手还搭在外衫的盘扣上,正在一颗一颗的解开盘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软布里衣,是上次苏满树特意为她寻得那种贴身的布料,穿起来极为舒服。 里衣之内,就是她的小衣,桃红色的,虽然没有绣什么花,但是却是柔软的绸缎,贴着她细嫩的皮肤,把她胸前敏感的两团都包裹在内,比起之前衣料更是舒适柔软。 南巧想到这些令她舒服的布料,都是苏满树特意为她弄来的,她抬起头,朝他感激一笑,却发现苏满树正直勾勾的望着她,眼眸漆黑深邃,流露着他的情绪。 南巧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苏满树这么看她做什么。苏满树见自己被她发现了,也没有躲闪,直接倾身上前,伸手帮她把剩下的盘扣一颗颗解开,然后双手直接脱掉了她的外衫。南巧便只着了里衣,坐在了苏满树的对面。 苏满树见她还在发愣,又怕她冷,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把她拉进了被子里,自己躺在了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然后把两人的被子一起盖好。 南巧躺在苏满树怀里姿势跟昨天晚上一样,背靠着苏满树额胸膛,脖子下面枕着她的胳膊。她躺了一会儿,便有些担心苏满树这个姿势睡觉不舒服,刚想要动一动,好让他舒服些,就听到苏满树在她背后开口,声音沙哑,“南巧,别动……” 南巧愣住,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觉得刚才苏满树说话的声音,跟早上他不舒服时的声音一样,顿时就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怎么了。 苏满树哑着嗓子,半天没说话,许久之后,他才道:“我没事,你快点睡觉。” 南巧听话,乖乖的闭了眼睛。她总觉得,今天的苏满树不太正常。不过,她想了想,今天应该算是她和苏满树的洞房花烛之夜吧,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也许苏满树是高兴的呢。 想通了之后,南巧就闭上眼睛,乖乖准备去睡觉。 躺在她身后的苏满树,却无声的苦笑了起来,只能暗道自己是自作自受。 南巧躺了一会儿,因为不敢动,一时间也没有睡着我的男神超s。很奇怪的是,越是不敢动,她就越想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翻了个身,也不等苏满树说什么,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她假装睡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睡不着,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苏满树也一直都没有睡,正低着头,望着她。 她这么一睁眼,就被苏满树抓了个正着,他抿着唇笑了笑,轻声道:“媳妇儿,你究竟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帘子外的火光一晃一晃的,透过帘子缝隙,照进了窄炕上,映在了苏满树和南巧身上,他们彼此又挨得极近,自然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南巧动了动,想要把搂着苏满树的腰的手收回来,还没来得动,就被苏满树的大掌压住,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南巧没有挣扎,顺从的又把手搭在了苏满树的腰上,抬起头,看向苏满树,笑了笑,小声开口,声音有些羞怯:“我不拿走了。” 苏满树听到她的保证后,才缓缓的放开她的手,长臂一伸,直接搭在她的腰上,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直接让她的头枕在了他的枕头上。 南巧和苏满树的头发都是披散着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枕头上,这么一弄,两人的发丝全都纠缠到了一起,错综复杂混在了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你的发丝,还是我的发丝了。 南巧望着枕头上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她忽然想起曾经读话本时,读到的一句话:“与君长相思,寸心无可表,纤指绕青丝,与君发相缠。” 她当时读那些话本子时,只觉得这些辞藻写的华丽优美,如今才知晓其中意境,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的夫君,就在她的怀里,她也正在她夫君抱在怀里…… 她忍不住伸手把苏满树抱得更紧,低声的唤道:“夫君……” 因为把南巧抱进了怀里,苏满树原本身体就是僵硬的,不敢动,生怕南巧碰到他不可描述的地方。但是他又不舍得把怀里的小姑娘推出去,宁愿自己难受也不舍得,只能咬牙忍着。 没想到南巧忽然开口,用如蚊子般大小地嘤咛声,唤了他一声“夫君”,他顿时身体更僵了。 这声“夫君”叫了出去,南巧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去看苏满树,直接就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前。她想着,只要不让苏满树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就比什么都好,殊不知她这个投怀送抱的姿势,对苏满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苏满树觉得,这么下去,两个人今晚就都不用睡了。便开口,小声与南巧聊天,“你今天白日都做了些什么?” 南巧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想了想,捡了些有比较有意思的事情说。其实,今天一天,她除了担心他外出,怕这下雪天,他遇到危险,整个人都心绪不宁的,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说了两三件就没了。 她只好转了话题,问苏满树:“你今天去做什么了?顾以又为何是那个态度?” 苏满树轻拍了她几下,试图用动作安抚她,道:“没什么事,就是那小子美梦破灭,一时接受不了。” 南巧满脑子疑问,就听到苏满树开口道:“他原本预料到自己可以高升,去先锋骠骑营任职,却跟我去见上头人时,只得了个都伯的职位,气不过,以为是我在背后做了手脚呢心随若隐。” 南巧听完苏满树的话,顿时就生气了,咬着牙说:“顾以这人真是的,怎么会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还这般去想你。” “媳妇儿,莫气。”苏满树轻拍了她两下,道:“其实,他想的也没错,确实是我阻拦了他的道路。” 南巧疑惑,不知道苏满树为什么这么说。 苏满树慢慢的讲给她听,“提出将顾以调走的人是我,他那样的人,并不是我这么个小小的什队能容下的。若是一直不走,早晚是祸事,我想,不如送他高升,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南巧不解,“你既然想送他高升,为何要拦下他去先锋骠骑营呢?” 苏满树笑了笑,答道:“心高气傲的人,是不该去前线的,否则连累的可能是整个西北军前线。” 南巧对那些军事上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是她想起曾经有一次,苏满树和顾以在一起谈论行军打仗的事情,两个人的观点并不一样。当时,南巧记得,两个人似乎都很难说服对方。 南巧有些不满顾以,小声抱怨道:“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说出那些威胁你的话啊,像是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真讨人厌!” 苏满树抬手,笑着摸了摸南巧的发顶,轻拍了拍,道:“媳妇儿,咱们别想外人了,该睡觉了,吴嫂子跟你说了吧,明日你们这些家眷可能也有活计要做。” 南巧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老实睡觉。临睡前,她还在苏满树的怀里,特意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睡着的。 苏满树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见她睡着后,自己才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想法的,但毕竟现在他们整个什队都睡在一张炕上,整个大通铺里若是有些动静,外面的人肯定能听到。南巧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他也不舍得她受委屈。 艰难地压心中的蠢蠢欲动,苏满树抱着怀里的媳妇儿,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军号响起,嘹亮声震耳,南巧被吓得直接从梦里惊醒,急忙起身,发现苏满树已经不在炕上了。 南巧正坐在炕上发呆,嘹亮的军号又响了第二次,她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急忙开始穿衣裳。这时帘子被掀开,是苏满树回来了。 他看见南巧满良惊慌,立即过来安抚她:“不要急,只是集合号,你现在起床来得及。” 南巧听说这号声只是普通的号声,一时间也稳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慌乱。苏满树趁着她穿衣服的功夫,把被褥都收拾好,又拿起梳子,帮她把头发梳顺。 在之后,他便把梳子放到了她的手里,有些无措地道:“我不会梳姑娘家的发髻,你自己来吧。” 南巧握着梳子,回头去看苏满树,看见他的头发已经梳好了,跟往常一样,高高束起,梳的整齐干净,小声开口,道:“明日,我会早起的,我来给你梳头发。” 苏满树听见南巧的话,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我的头发竖起来简单,几下子就弄好了吞噬星空之武祖传说。你若是不嫌弃,我以后尝试着给你梳发髻,如何?” 南巧正在挽发髻,听到苏满树的话,笑了笑,撒娇道:“你若是想给我说,你就必须让我给你梳才行,怎么样?你到底让不让我给你梳?” 苏满树看着南巧那调皮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我以后的头发都你梳。快点梳头,起来洗漱,我们好去吃饭。” 南巧穿好衣服,下了炕,跟着苏满树去了洗漱间,吴嫂子已经在哪里了,见了南巧就朝她招手,喜笑颜开,“弟妹,你看你们家满树多勤劳,一大早就给我们烧了热水。快过来洗漱,这冬日里,洗漱间寒凉,你动作快些,免得身子骨弱招架不住。” 吴嫂子是很有眼色的,说完这话,就胡乱的给年陶擦了脸,抱着孩子就直接出去了,连带着年陶叫了半天“满树叔”,想要往苏满树身上爬,都被吴嫂子暴力制止了。 看着年陶被吴嫂子抱走时的模样,南巧忍不住笑了,心道:这小孩子可真有意思。她一转头,就看见苏满树的目光也落在门外,唇角上翘,满脸宠溺。 南巧一时怔愣住,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想,苏满树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平日里他无论是对唐启宝,还是对年陶,都是十分宠溺的,不动声色地惯着他们。若是将来苏满树有了自己的小孩子,他定然会是一个极好的父亲。 苏满树收回视线,一转头,就看见南巧站在原地,傻乎乎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副若有思索的模样。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的神唤了回来,问:“肚子不舒服?” 南巧顿时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没、没不舒服。” 她只说了几个字,脸就红了起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把她拉过来,无奈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快来洗漱,等下水凉了。” 南巧洗了漱之后,又披上了棉大衣,跟着苏满树去吃了早饭。刚吃完早饭不久,军营里又想起了一次号角声。这次号角声比之前要长,苏满树立即召集了什队里的兄弟们,吩咐着集体去营地演武场。 临走时,他不放心南巧,又私下里跟她叮嘱,“我们中午不会回来用餐,你跟着吴嫂子,等下应该会有人来给你们分配活计。” 见南巧点头保证,然后又跑到了吴嫂子身边后,苏满树才算是放下心来,带着什队里的兄弟们离开了。 南巧目送苏满树离开,不经意,又与顾以的眼神对上了。她嫌恶的别过头,不想去看她一眼。 第42节 苏满树说的没错,他刚走不久,上头就来了接老嬷嬷,板着脸,问她和吴嫂子:“你们两个是苏什长队里的女眷?” 吴嫂子和南巧都点了点头,对面的老嬷嬷嘴唇动了动,扯动了脸上干燥皲裂的老皮,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跟我走吧。” 南巧有点害怕她这种冷着脸的老嬷嬷,一见到就能想起当初让她脱了衣服检查身子的那些老嬷嬷,那种耻辱她依旧记忆犹新。 她见吴嫂子穿了棉大衣,收拾了东西,就要跟着老嬷嬷走,忍不住低声问吴嫂子:“嫂子,我们是要去哪里?” ☆、48.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药碾子 南巧刚出声,那老嬷嬷冷冰冰的眼神就瞪了过来,语气森冷,“让你跟着走就跟着走,怎么那么多废话呢?” 吴嫂子朝着老嬷嬷陪了笑,然后牵着南巧小声道:“弟妹,这里是营地,我们听话便是。” 南巧点了点头,也穿了棉大衣,跟在吴嫂子身后出了门。 大屋子里因为有火炕的缘故,很是暖和,这一出门,迎面就是一股寒风,冻得南巧顿时就缩了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直接缩进棉大衣里。 西北边疆,是越来越冷了皇帝教我去宅斗。 南巧和吴嫂子跟着老嬷嬷是一路步行,途中杨嬷嬷又去别的什队接了其她女眷。去往的方向,她还略有一些熟悉,是上次苏满树带她去找过季伯的那个方向。 很快,越过栅栏,南巧就看见了许多白色的毡房,跟上次见季伯时的毡房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些毡房在她眼里,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她方向感又不好,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来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季伯住的地方。 老嬷嬷把南巧和吴嫂子她们安排到一个毡房里,冷声道:“你们现在这里等着,等一下我再过来吩咐你们。” 毡房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妇人在,年岁都不大,都默默的坐着,谁也也不跟谁交谈。吴嫂子带着南巧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去,也没有说话。 南巧的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老嬷嬷把她们带过来究竟是干什么,但见吴嫂子神情自然,她的心放了下来。吴嫂子毕竟已经在军营里生活几年了,既然她觉得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什么事的,她也就能跟着一起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位老嬷嬷带了几个女眷进来了,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严肃,也不见任何人交头接耳。南巧坐在角落里,并不起眼,正好可以偷偷去打量进来的这些妇人。很是奇怪,进来的这些妇人,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才三十左右岁,跟吴嫂子差不多,年纪再大一些的妇人却都没有见过。 她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妇人,毡房的门又被打开了,南巧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嬷嬷进来了,她的身后是身怀六甲的葛花。 葛花的气色并不好,甚至还不如前两天南巧刚看见到她时,现在的她更加的骨瘦嶙峋,脸上也毫无血色,惨白惨白的。 她进来之后,老嬷嬷随意的让她寻了个位置,然后把屋子里的人数数了数,便缓缓另外一个老嬷嬷开口:“分配到我这里的一共四十个,数量都对,人已经到齐了,郑嬷嬷可以开始了。” 郑嬷嬷穿着对襟棉袄,款式很是精致,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这个郑嬷嬷比说话的那位嬷嬷地位要高。郑嬷嬷也没怎么看众人,直接开口道:“你们这个冬季,在营地里就归老身管了。我是军营医药局的郑嬷嬷,平日里负责给将士们配药。你们之中,有谁懂得医术或者认识草药?” 郑嬷嬷说话的言简意赅,话音落了半天,也没人举手。 她见没人说话,目光深冷地扫了一眼,唇角泛起冷笑,“没有一个懂的?” 这时,才有人怯生生举手,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看起来应该也是今年刚嫁进来的,但是南巧并不是认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跟她一起被买过来的。 那年纪轻的小姑娘小声地问:“郑嬷嬷,我认识草药,我家以前是帮老爷家看药园子。” “那行,你跟我过来。”郑嬷嬷转头,跟之前说话的那个老嬷嬷道:“既然他们都不认识草药,那也就只能干些粗活了。杨嬷嬷,他们就交给你负责吧!” 她说完,就带着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出了毡房,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 郑嬷嬷刚走,杨嬷嬷就给南巧她们安排了活计,一部分人被指派出去,说是让她们清洗医药局的日常用具。南巧和吴嫂子还有葛花,便被指派去磨药粉。 那些草药都是被晾干的,用药碾子碾碎,然后过筛,再碾碎,再过筛,反反复复,直到把药粉碾成杨嬷嬷要求的细度,才可以停手 旧爱难逃。 南巧坐在矮凳上,用脚踩着碾盘柄,一下一下的在碾槽碾药。 以前念书的时候,南巧曾经听过女先生讲过惠夷槽与华佗之间的故事。 据传,当年曾经有一位姓王的铁匠,无儿无女,在打铁的时候,因铁炉爆炸,身受重伤,无钱医治,后来华佗听说了此事,便分文不取的替他治病。后来铁匠的伤好了,没有能报答华佗的恩情,华佗却让他不要报答了,道:“你的伤好了,就是让我最为高兴的事情,药钱一事,无须再提。” 王铁匠感动落泪,后来想到华佗为他治伤碾制药时,累得满头大汗,就决定给华佗铸造一个能碾碎药物的器具,以便能减少华佗和徒弟碾药时的劳累。经过反复琢磨,王铁匠终于铸成了一个凹字型的药槽和一个圆轱辘,用圆轱辘在槽里来回碾,便能将药渣碾碎,制成药粉。这便是后世的惠夷槽,俗称药碾子。 南巧以前只听闻过药铺里有这东西,但是她一直长在深宅后院,并未真的见过这个,如今见到,多少有些新奇,就算是碾药,她也不觉得有多累。 吴嫂子在她一旁帮她打下手,把药沫碾好过筛后,再放回药槽子里,让南巧继续碾药。她看着南巧像是小孩子似的玩的不亦乐乎,笑道:“弟妹,你可真像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啊,这种事也能玩的这么开心,难怪满树喜欢你,愿意把你当成小孩子宠!” 吴嫂子的话让南巧顿时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去看她,只得含糊其辞,也不管吴嫂子究竟说了什么,胡乱地点了头。 见南巧不好意思了,吴嫂子正要使坏逗她,忽然从她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南巧……” 听到声音,南巧猛然回头,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她吓了一跳,旁侧吴嫂子也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认出是葛花之后,南巧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小心翼翼地问:“葛花?” 葛光看向南巧的目光,说不出的诡异,让南巧顿时就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向后侧了侧身体,远离了她两步,才开口说:“你有事吗?” 葛花的眼神一直盯着南巧,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收回视线,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又回到了她的角落里。 吴嫂子先南巧一步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她:“这姑娘什么意思啊?” 南巧也回过神来,她总觉得葛花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吴嫂子已经开始唠叨:“你说这小姑娘,所嫁非人,丈夫又去了,也算是命苦的,只是她这副模样,凶狠恶煞的,像是所有人都欠她似的神情,可真不像是一个值得同情的……” 吴嫂子抱怨音有点大,一下子就引来了周围几个妇人的目光。吴嫂子吓了一跳,朝那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举起自己手里的筛子,忙说:“继续干活继续干活……” 那几个妇人也识趣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继续打量吴嫂子和南巧。 南巧倒是并没在意吴嫂子说了什么,她现在只觉得葛花好像是冲着她来的,似乎并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道葛花究竟要干什么,她只好自己打起十二分注意力,时刻的防着葛花大清奋斗史。 做了一上午体力活,南巧累得腰酸背痛,这才知道,看似见简单的碾药,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活计,累死人了。 她和吴嫂子把碾好的药粉装好,送到了杨嬷嬷哪里检查,合格了,杨嬷嬷便让她们回去吃午饭,还交代了下午继续过来。 吴嫂子拉着南巧出了门,这才跟南巧开口道:“我们今年,也算是不错的,分到了军营医药局,若是再像去年,我可真不知道这一个冬季怎么熬了。” 南巧不解,问吴嫂子:“难道每年大家分配到的活计还不同吗?” “当然不同,这活计都是按照什队随机分的,有的好一些,有的便会差一些,要熬过一个冬季呢。不过,其实营地里对我们这些女眷,还是很照顾的。她们分配给我们的活计,也并不算多,只是要我们帮帮忙打下手,但是毕竟是在我们是冬季迁徙到营地里过冬,肯定比不在什队里轻松自在,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嫂子,为什么我们这些什队里的女眷,都是跟您差不多或者跟我差不多的?怎么没有四五十岁以上的老嬷嬷呢?我看这边的嬷嬷们都年纪比较大……” 吴嫂子叹了一口气,道:“哎,这事弟妹你就不知道了,年岁大的女眷如果丈夫还在的话,都跟着丈夫解甲归田去了,也不会继续在营地受苦了。营地里的这些老嬷嬷,大都是丧夫又丧子,无依无靠,便留在营地里做一些后勤方面的事情,也算是军营里为她们养老送终了。” 南巧忍不住回头朝着毡房的方向望去,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难怪那些老嬷嬷看起来都那么不友好。 她这一回头,虽然没有看见那些老嬷嬷,却看见了一直走在她们身后的葛花。吴嫂子也看见了葛花,跟南巧悄声道:“那个叫葛花的,怎么看起来阴魂不散?” 南巧也说不清这个葛花要做什么,摇了摇头,拉着吴嫂子,让她不要理葛花。 跟着吴嫂子去吃过饭,两人先回了大屋子休息。一进门,南巧就看见顾以站在屋子中央,似乎在等什么人。 吴嫂子见了顾以很是惊讶,问道:“你们不是集体去训练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呢?” “嫂子,我被调走了。” “哦哦,恭喜啊!”吴嫂子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恭喜之后,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昨天晚上,顾以和苏满树吵架,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顾以也不在乎吴嫂子是不是想说什么,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吴嫂子一个,反而从南巧进门就一直盯着南巧,就连吴嫂子跟他说话,他都是敷衍的。 南巧倒是发现顾以在看她,她可以别开头,避开顾以的视线。她现在对顾以厌烦的紧,根本就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顾以却不这么认为,甚至还觉得自己十分良好,见南巧不肯看她,也没觉得到什么,甚至还大步朝着南巧走过来,直言道:“南巧,我是特意等你的,我想跟你谈谈。” 南巧问:“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 顾以一口笃定:“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你昨晚还偷看过我。我们刚搬过来时,你也是等在门口迎接我。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49.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忘情 听到顾以说话,吴嫂子顿时脸色就变了,这小子,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啊?怎么能对南巧说出这样的话?南巧可是苏满树明媒正娶有婚书的娘子啊! 她看了一眼南巧,又看了一眼顾以,忍不住冷笑道:“顾以,你苏嫂子的闺名是你能随便叫的吗?你小子可是读书人,该知书达理懂事的,怎么可以胡乱说话?你这么说话,是会毁了你苏嫂子的名声的!” 顾以拱手作揖,道:“吴嫂子,这是我和南巧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您来插手!” 南巧气急,怒斥他:“顾以,你自己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别口口声声来污蔑人,别毁了我的名声将遇良夫!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连话都不曾与你说过几句,什么叫做你我之间的事情,什么叫做我偷看你,就你这副模样,都不及我夫君苏满树半分英俊,我偷看你做什么,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顾以这种感觉良好惯是自作多情的人,根本就不能给他好脸色,这种事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名声,还连带着苏满树的名声呢! 吴嫂子看着南巧,又看着顾以。她虽然知道南巧和苏满树之间似乎有些问题,但是南巧这个姑娘她也接触了这么久,性子也是了解的,显然不是个能勾三搭四的人。再看南巧这反应,也不是像是丑事被揭穿恼羞成怒的反应,而是真正的气愤不已。她望着一表人才的顾以,真是不明白了,这顾以不知道是哪个筋不对,怎么就缠上了南巧呢? 她正要说话,顾以却先一步开口了,“南巧,你自己想清楚,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堵了自己的后路。你问问你自己,你难道想这一辈子就要在搭在苏满树身上了吗?” 一听到顾以用这种语气去说苏满树,南巧顿时就怒了,“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哪根蒜,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的好坏不用你管,我的夫君也不是你能污蔑乱说随便轻视的,你最好把嘴巴给我放尊重点!” “南巧,你这是执迷不悟!”顾以气急,恼羞成怒,指着南巧就骂,“你根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村姑野妇,放着我这样的满腹诗书的书生不喜欢,偏偏要跟着挂在苏满树跟他一起混吃等死,见识浅薄,不识抬举!” 南巧简直要被气乐了,她没见过世面?她虽然不及皇室的公主郡主,但是她也曾是林相的掌上明珠,就算没见过大世面,也肯定要比顾以这么个都不曾上过战场的书生强! 她冷笑道:“我见识浅薄?我不识抬举?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东西啊?你是有齐王晋安英俊倜傥,还是有苏满树豪情仗义?不过就是念过几年,肚子里有点墨水,就眼高于顶,自己把自己当成神佛一样供奉,看不起别人?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 南巧是林相的女儿,骨子里本就是有林相的傲气,就算是平日里养在深闺,性子温和,但也不是任人拿捏吓唬的住的。何况,她在西北军营这半年多,别的没学会,泼妇骂人连绵不绝倒是可以学上三分的! 见到顾以这种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以为世上的人都比不上他,她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自己拎着棒子直接撬开他脑壳,看看他脑子里究竟是真相的。她就想不明白了,这顾以怎么就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真的以为自己别人看着不中他,就是他怀才不遇?或是就是他人心胸狭窄,鼠目寸光,不识千里马吗? 难怪苏满树看不上顾以,就凭他的人品,别说苏满树,连她这个小女子都看不上。 顾以见南巧态度坚决,顿时就恼怒起来,瞪圆了眼睛吼道:“南巧,你偏要这么说话吗?”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碍到你什么事了?我是好是坏,有我夫君受着,还轮不到你来管!” “南巧,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日后你好自为之吧,有你哭的时候。若是那时你再来求我,我连给我当个小妾都不配!” 南巧顿时就笑了,望着顾以,骂道:“你简直是脑子有病,我此生的荣辱都是拴在我夫君身上的,是哭是笑,与你有何干系?我好好一个正头娘子,就算过的再差,我夫君也不会舍得让我做妾的!” 顾以被南巧激怒,爆红了脸,大步流星的就要朝着南巧走过来,吴嫂子算是听明白了,这顾以和南巧之间,完全是顾以自作多情啊 皇帝教我去宅斗! 她虽然平日里跟顾以没什么矫情,但是满树兄弟可是没亏待过她和吴大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顾以占了南巧的便宜啊! 于是,趁着顾以冲过来的时,吴嫂子伸手想把南巧拉过来,谁知南巧忽然一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跑去。吴嫂子没反应过来,等到想要去拦顾以时,顾以已经追着南巧跑了出去。 吴嫂子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想,直接追了出去,生怕南巧在顾以手里吃亏,她到时候可真没发跟苏满树交代了。 结果,吴嫂子一跑出去,顿时就乐了。 门口处,南巧直接朝着顾以泼了一盆溉水,还振振有词道:“你脑子,我让你清醒清醒!” 她那副叉腰仰脖挑衅的小模样,真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尤其是顾以一向是那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平日里都是看不起别人,如果让个小妇人被泼了溉水,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43节 顾以被这么一泼,哪里还有颜面,气的拎着包袱就走了,想来应该是去新官职的地方上任了。 吴嫂子见南巧净了手,高高兴兴地回了屋子,不仅有些埋怨她:“你这么激怒顾以,实在是欠考虑。这是顾以走了,不然就凭我们两个妇人,哪里能是他的对手?何况,你泼他溉水,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少不得要编排你和顾以的事情。” 南巧道:“嫂子,这些我之前想过来。顾以这种人,假惺惺的伪书生一个,你越是跟他讲道理,他越会自作多情觉得你是对他有意。我呢,就用溉水直接泼醒他,让他连自作多情都作不了!他那个性格,成日自高自大活在自己遐想中行,若是动真格的,他是没胆子的。何况,嫂子,我们房子门口,别人是看不见的,我这满腔的心头怒气压在心口,就是过过手瘾解解气罢了,不会留给别人把柄的!” 吴嫂子一想,南巧的话竟然是这么有道理。她想明白后,望着南巧,夸了一句:“原本以为你是娇滴滴的,没想到骂起人来,竟然也是什么撒泼大胆,跟你平日里爱哭鼻子的模样可真是大相径庭。” 南巧愣了愣,吴嫂子说她“爱哭鼻子”,难道她在外人眼里,竟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样子。她忍不住小声辩驳,“嫂子,我……其实不是特别爱哭的,我平日里都是不哭的……” 吴嫂子乐了,“你还不是特别爱哭?你说说你自己嫁给满树这么长时间里,究竟哭了多少次?不说背地里我没看到的,就我看到的,可就不下百余次了。说实话,每回一看到你哭,再看满树那个手足无措的模样,我就心疼他。你说满树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活祖宗了呢?人都嫁给他了,却不肯死心塌地的做他媳妇儿,跟他过日子,也难怪顾以会对你起了邪念……” 吴嫂子越是这么说,南巧越是觉得无地自容,羞红了脸,小声道:“嫂子,以前是我错了。我以前仗着满树对我百依百顺,薄待了他。以后,我不会了,我会把他当成丈夫的,我会尽到做妻子的本职。嫂子,我娘亲去的早,有很多做人家媳妇儿的事情她都没有教过我,你若是不嫌弃,就时常给我些指点,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对,委屈了满树,您就直接告诉我,我一定改……” 听了南巧这话,吴嫂子也忍不住叹了气,“满树那么疼你,就算你真委屈了他,他也不会觉得。嫂子是过来人,你可能也听说过嫂子我改过嫁的事吧,你知道嫂子最遗憾的是什么事吗?” 南巧望着吴嫂子,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陈。 吴嫂子道:“南巧啊,你也许不明白,嫂子最遗憾事,就是我之前丈夫还在时,我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让他走时,连个后都没有给他留下……” 吴嫂子提起以前的事情,一直叹气,她语重心长地对南巧说:“弟妹,你也别嫌我絮叨,这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了些。其实这些话,早前嫂子就跟你讲过的,你可能也没往心里去。嫂子别的不敢说,但是满树是个男人,又是熬到这么大了才成亲,你说他想不想要生个娃娃?” 南巧乖巧点头,承认吴嫂子说的对。她以前就知道,苏满树对年陶特别的好,他肯定是喜欢小孩子的。 下午,依旧是碾药粉,没什么技术难度,就是要反复的筛,反复的碾,南巧和吴嫂子配合的不错,很快就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到了晚上,苏满树他们忙了一天也回来了。顾以走了,什队里少了一个人,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以前南巧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其实顾以平日里为人傲居,在什队里的人缘并不是特别好。 这些话都是唐启宝告诉她的,因为唐启宝跟南巧抱怨:“师娘,你知道为什么给顾大哥熬药的活,落在我身上了吗?” 南巧摇了摇头,她原本以为是因为唐启宝年纪小,苏满树要锻炼他的耐性呢。当然,苏满树原本确实是这样的意思,不过唐启宝却是这么跟南巧说的:“嘁,才不是这么回事呢!是要因为顾大哥在什队里人缘不好,除了我师父,根本就没有人与他有交情,所以他受伤了,我师父只能派我来替他熬药了……” 顾以这一走,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唐启宝却挺兴奋的,还偷偷的跑过来跟南巧道:“我刚刚听人说,顾大哥走的时候可狼狈了,好像是掉到水里去了,浑身都湿了。这大冷天的,也真够他受得了。” 苏满树见唐启宝又和南巧叽叽喳喳的说悄悄话,迈着步子就走了过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五了,别像个小孩子似的,总缠着你师娘。” 唐启宝:“……” 南巧:“……” 唐启宝一向害怕他师父,连嘴都没敢回,就灰溜溜的跑了。 南巧却仰着头,笑着看向苏满树,故意说道:“夫君,您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过,唐启宝过了年就十五了,我若是像……” 苏满树忽然伸手,捂住了南巧的唇,哭笑不得,“我说过的混账话,你莫要再说出来打趣我了。南巧,你现在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我是不会再放你走的了。” 南巧抬眼去看他,就见他眉间带笑,目光坚定,“谁若是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我定然让他有去无回。” 苏满树这话说的霸道,南巧却听的甜蜜,忍不住唇角上翘,笑了起来,还淘气的用舌头去舔苏满树的掌心,弄得苏满树痒痒的,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姑娘直接抱进怀里,好生揉捏一番。 自然,自控力极其强大的苏满树,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俯身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哄她说:“别闹了,快去洗漱,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虽然营地里的生活条件苛刻,但是苏满树依旧保证让南巧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南巧不好意思,悄声的跟苏满树说:“你不要这么麻烦,我看吴嫂子也不是天天能洗澡的,我也可以的反派boss反穿娱乐圈。”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触手柔软滑腻,让他爱不释手。“你是我媳妇儿,就怎么点爱好,不过就是多烧两桶热水,又不是什么难事,不碍事的。” 南巧拗不过苏满树,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洗过澡之后,苏满树就去洗漱,顺便帮她收拾洗澡水。他怕她冷,就先让她上了炕,帮她挡上炕上的帘子,告诉她他很快就回来。 南巧披散着头发,坐在炕上,也没有闲着。她打开炕柜,把被褥爆出来,摊开,铺好,又把两个人的枕头并排摆到了一起。 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发丝相缠,南巧忍不住红了脸,唇角却不自觉的上翘,心中甜甜的,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她正抱着枕头发呆,苏满树已经回来了。他跟昨天晚上一样,还是先在帘子外面点了油灯,才脱了鞋子上了炕的。 见南巧坐着发呆,他担心地问道:“是今日去医药局做活累到了?”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竟然知道她和吴嫂子去做活计的地方是医药局,看向苏满树的眼神里,带了惊讶。 苏满树伸手捏了捏她细腻滑润的脸颊,笑着反问:“是不是诧异,我是怎么知道的?” 南巧愣了愣,回过神来,急忙追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满树这回毫无收敛的朗声大笑,大掌也从她的脸颊,直接揉上了她的发顶,道:“这种事本就是一打听就知道的,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别人罢了。不过,看样子,季伯是挺疼你的。” “季伯,疼我?”南巧不解,抓着苏满树手腕,急忙问:“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话题?怎么会说道季伯疼我呢?” 苏满树回答她:“我之前带你去季伯那里时,与他随口提了一句,想让他把你安排在他们医药局里。季伯这个人,脾气一向古怪,我还以为他没有办呢,没想到,还真把你要了过去。” 南巧望着苏满树,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里苏满树随口提了一句啊?肯定是他求着人家季伯的,要把她安排到医药局里,好让她在营地里少受些罪。他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替她早想啊! 南巧心里酸酸的,她忽然发觉自己好没用,就算自己对苏满树说了喜欢他,想要给他做媳妇儿,她竟然也是这么没用,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根本就不能回报他的深情。 她伸手去搂苏满树的脖颈,把自己送到他怀里,缓缓开口,声音极小,语气自责:“苏满树,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好没用的,根本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她靠过来时,苏满树就已经伸手,扶着她的腰,把她抱住。他抬手,替她撩了撩头发,柔声笑道:“小小年纪,就为赋新词强说愁,语气这么感伤做什么?什么叫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你是我媳妇儿,我宠着你惯着你,不是应该的吗?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的,乖,别胡思乱想。” 南巧小手搭在他的肩头,耷拉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你媳妇儿,就应该做你媳妇儿该做的事情才对啊!” 苏满树笑了笑,故意逗她:“我媳妇儿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50.第 50 章 第五十章夫妻 苏满树笑了笑,故意逗她:“我媳妇儿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南巧眉头揪成一团,愁眉苦脸的想了好半天,才说:“伺候夫君,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说到这里,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了。曾经母亲也教导过她主持中馈之事,但她也不过是看了看账本,听仆妇报告了些闲杂事情,并不曾教导她如何去做一个妻子。她母亲当时一定是想着等她出嫁之时,她再同她说这些女儿家的话。但是,林家突逢大难,母亲还不曾来得及教导她为人妻子之事,就已经…… 南巧的眼圈红了红,吸了吸鼻子,抱着苏满树的脖子,窝在他的肩窝里,默不作声,情绪低落。她如今嫁人了,嫁了一个世间上最好的男人,但是她的父亲母亲却已经看不到了。如果他们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对苏满树满意的。这世间的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也只有苏满树一人罢了。 苏满树被她说的这几个词弄得哭笑不得,将她搂进怀里,问她:“伺候夫君?你要怎么伺候?操持家务?你准备怎么操持?至于相夫教子……” 他说到这里,把埋头的南巧拉到了怀里,双手捧起她的小脸,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似笑非笑,道:“你的夫有了,子,在何处?” 南巧红了脸,却没有躲开苏满树的眼神,羞怯的望着他,小声呢喃:“季伯都说了,我是个好生养的……” “哈哈哈,”苏满树忽然大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媳妇儿,你真是个小姑娘……” 南巧娇嗔,“谁说我是小姑娘,我已经嫁你了,自然就不是小姑娘了见招拆招!” 苏满树摇头,亲昵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是,你不是小姑娘了,你是我的小媳妇儿!”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腰,羞红了脸,忽然开口:“苏满树,我给你生个娃娃吧……” 抱着南巧的苏满树顿时一僵,神情错愕,望着南巧一时没说出话来。 南巧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只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她见苏满树半天没回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你不喜欢?” 苏满树忽然一个翻身,把南巧放到炕上,双臂撑在她两侧,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南巧,似乎要把她看进眼里去。他说:“我喜欢,喜欢的紧,媳妇儿,你记得,要帮我多生几个娃娃才行!” 忽然间的天旋地转,令南巧一阵眩晕,再一抬头,就对上了苏满树如坠星辰的眼眸。他正在注视着她,专注认真,眼眸中带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听到他的话,南巧瞬间就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人家又不是猪……” 苏满树笑了笑,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动作轻柔视若珍宝。 南巧喜欢与苏满树这么亲昵相拥,更喜欢与他耳鬓厮磨,她闭上眼睛,沉醉其中,整个人感官都依凭着苏满树,任由他主宰着自己的一切。她愿意把毫无戒备的自己交给苏满树,她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 苏满树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翻身躺在南巧身侧,长臂一捞,将她抱进怀里,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平复了半天,才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南巧。” 南巧之前被苏满树吻得,都快忘记呼吸了。他的唇离开她,她就只顾着呼吸,眼神迷离,忽然被苏满树搂在怀里,她依旧没有回过神,好像还沉醉在刚才两个人的亲密中。 苏满树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转头,去看苏满树。 她从这个角度看去,先入眼的是苏满树的下颌,然后才是他的脸颊。他的脸颊也略微发红,最红的地方,是他的耳尖,薄薄的一层,晶莹透明,如今全被红晕盖住。 南巧忽然起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接俯身,学着他的样子,含住了苏满树的耳朵,还无师自通,故意使坏地往他耳朵里吹气。 苏满树顿时就停下了动作,整张脸憋得通红,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唾沫呛到,连咳不止,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这么一咳嗽,就听到帘子外面有人问道:“苏什长,你怎么咳嗽起来了,是着凉生病了吗?用不用我帮你倒杯热水?” 南巧听到什队兄弟里的声音,顿时脸就烧了起来。她刚才沉迷在与苏满树亲密中,根本就忘了他们现在住的是通铺,一条炕上毡帘旁侧,就住着几个什队的兄弟!她刚好与苏满树的亲密,弄出的声响,弄不好早就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苏满树的脸也是红的,低头就看见南巧羞得都快把头埋进胸里了,急忙清了清喉咙,对帘子外面那个好心的什队兄弟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替我倒水,赶快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早我们还要起早练兵呢。” “遵命,苏什长 主角逆袭之渣男倾覆手册!”那小兄弟听到苏满树说没事,便安安心心地去睡觉了,却不知道他心中敬佩的苏什长,究竟被他打断了如何好事。 南巧依旧是坐在苏满树腿上的,虽然害羞了,但因为坐着不舒服,她还是忍不住动来动去,结果有好几次都撞到了那突兀的某物。 苏满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实在是受不住怀里总是乱动的小姑娘,掐住她的细腰,直接将她塞进了被窝里,自己也匆忙的寻了被子,把尴尬的地方挡住了。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会把她塞进被子里,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红着脸说:“我外衫还没脱呢。” 说完,她就低下头,自己去解外衫的盘扣。她的小手细白嫩滑,搭在深蓝色的盘扣上,格外的好看。苏满树就那么一直扭着头,看着她把外衫盘扣一颗一颗的解开,原本就躁动不得他,这次更是口干舌燥。 南巧脱了外衫,便只剩下了一件里衣,里衣是白色软布,隐约能透出她里面绸缎小衣的轮廓。 苏满树不敢再看了,转过头,避开眼。 南巧没有注意到苏满树的异样,低着头,把脱下来的外衫叠好,便笑盈盈朝着苏满树看了过来。起身挪到他身边,细白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衣扣上,她柔声地说了句:“夫君,我替你宽衣吧……” 苏满树转头望向南巧,一时间没说话,却也没有躲开南巧的手。南巧红着脸,手指摸到他外衫的盘扣,哆哆嗦嗦的,十分笨拙的帮他解开。她解开一颗后,小手又向下移,朝着下一颗挪了过去。 苏满树见南巧一直低着头,乖巧地叠着他的外衫,他的心又忍不住痒痒了起来,最终却克制住,伸手一捞,哑声道:“南巧,我们睡吧。” 南巧点了点头,把叠好的外衫放到炕柜上,然后掀开被子,自己先钻了进去,等苏满树躺进来的时候,她主动的朝着他滚了过去,像前两晚上一样,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苏满树一翻身,她就醒了。昨日她就想着,不能让苏满树一个人起早帮她烧热水,至少她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才行。 苏满树起床穿衣时,是刻意放轻了动作的,没想到还是把怀里的人惊醒了。他见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便伸手将她塞回被子里,低声道:“你继续睡。” 南巧还在揉眼睛,因为没睡醒,眼神有些迷离,水汪汪的,晶莹剔透,跟黑葡萄似的。她揉了两下眼睛,便望向苏满树,执拗着要起床,跟他一起去灶房烧热水。 苏满树本就不舍得她冻到,哪里肯依,只得最后妥协,两人都用凉水洗漱。听了他的这话,南巧才点头,又钻回了被子里,继续睡。她怕苏满树趁机就会去帮她烧热水,索性抱住他,拉着他一起躺了下去。 两人在被子里紧密相拥,一时间苏满树也并不想起床了,只期待着这样的日子天长地久。 岁月静好,只因有你。 两个人赖了床一会儿床,最后实在是要起晚了,才都依依不舍起身,穿衣服。 南巧因想着作为媳妇儿,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的,自然就要从穿衣洗漱开始,便主动地帮苏满树穿外衫外袍。苏满树见她坚持,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便默许了。 因为过了一个晚上,苏满树的里衣已经松垮,领口都快开到腰下了第一绣娘。南巧就先把抖开的外衫外袍放到一旁,伸手帮苏满树整理里衣。 她的手指略有些微凉,拉扯里衣时,碰到了苏满树滚烫的肌肤上。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抖得更厉害了,手一抖,碰到苏满树的次数就更多了。 苏满树忽然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捞进怀里,咬了咬她的耳垂,嗓音低哑,无奈道:“媳妇儿,你是真不准备让你夫君我好过啊!” 第44节 苏满树抱着南巧,许久,才松开手臂,缓缓地把她放开。 南巧一时间没坐稳,又朝苏满树倒了过去。苏满树急忙伸手,伸手将她扶稳。南巧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苏满树,只是小声担心问他:“你,没事吧?” 苏满树所以注意力都在南巧身上,忽然听见她这么一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反问:“我怎么了?” 南巧细声细语的说:“你说我不让你好过……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会努力改的……” “噗,”苏满树忽然一笑,伸手刮了刮南巧的鼻子,道:“这小脑袋还在想这个问题呢?别想了,我没有不舒服,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完他笑了笑,俯身低头,蜻蜓点水,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极轻极快,南巧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开了。 他自顾自地伸手,拎过外衫外袍,先帮南巧从里到外都穿好了后,才开始穿自己的外衫外袍。他穿衣服时,看着懵懂不知人事的南巧,只能无声苦笑。 南巧一直都担心着苏满树,时刻都在偷瞄,见苏满树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她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苏满树究竟怎么了。 洗漱时,苏满树还是替南巧弄来了热水。水温并高,应该是从暖瓶里倒出来的,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吃过早饭之后,苏满树他们去练兵,南巧就又跟着吴嫂子去了医药局,跟昨天在医药局时一样,她们只负责碾药粉。 昨天一天都是南巧碾药粉吴嫂子负责过筛子,今日一开始,吴嫂子就主动要求来碾药粉,让南巧过筛子。两人忙了一上午,分配的药都磨完了,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杨嬷嬷只负责给她们分配活计,见她们干完了,也没为难她们,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去检查别人了。南巧和吴嫂子就寻了个角落躲懒,等着午休到来。 正和吴嫂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南巧突然就感觉有人扯她的袖子。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身后的葛花。葛花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骨瘦嶙峋,毫无血色。她正抬着头,怯生生的望着南巧,神情焦虑,欲言又止。 南巧一见是葛花,顿时神经就绷紧了,眼神里都是警惕。 葛花垂着头,小声道:“南巧,我、我找你有事,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吴嫂子皮笑肉不笑,故意阴阳怪气地对葛花道:“大妹子,嫂子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当着我面说的?” 葛花窘迫的揪着手指,嘴唇紧抿,头低的更低,倔强的不肯开口。南巧原本是防着葛花的,但是见她这副模样,可能是真的有事相求,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出来吧乌夜啼。” 葛花得到了南巧地应允,高兴的不得了,惨白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挂在骨瘦嶙峋的葛花脸上,很不符合,竟然跟戏台上的妖魔鬼怪有些相像。 葛花挺着大肚子,跟着南巧出了毡房。因为外面这几日越来越冷了。南巧也没带着葛花走远,只是站在毡房门口,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葛花谨慎地转头,确定周围没人,忽然上前一步,拽住南巧的衣袖,开口哀求:“南巧,你能帮帮我吗?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南巧的袖子被扯住,她也无处可逃,只能静静的看着葛花,等待着她说话。 过了一会儿,葛花终于开口了,她抚着肚子,说:“南巧,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生下这个孽种,求求你,帮我想个办法,把这个孽种弄掉,我求求你南巧……” 南巧满脸惊讶,望着葛花那圆滚滚的肚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葛花肚子里的孩子大约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葛花竟然说不想要,想要弄掉?! 葛花说话这话,就抱住南巧的胳膊,开始痛哭起来,嘴里嘤嘤呜呜,全是控诉着曾自扬不是人的话。 “自从我嫁给他以来,从来没有过上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被他打,就是被他骂,成天的被他□□虐待。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葛花也不顾冬天是不是天冷,直接扯了那不舍身的大棉衣,拉开衣襟就让南巧看,“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全都是伤口子,我过的就是非人的日子!” 她说着说着,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天开眼啊,曾自扬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我终于从恶魔的手心里逃了出来了,哈哈哈……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可是,南巧,我不能生下这个孽种,这是曾自扬的种,我不要生下来,我不要生下来,我恨不得它跟它爹一样,现在就死了……” 葛花说着说着,就拳头猛劲的砸自己的肚子,像是发了疯似的,吓得南巧急忙去拽她的手,生怕她自己作出祸事来。 葛花却不管南巧,直接把她推搡开,大哭着道:“南巧,你是不是要跟军营里的其他女眷一样劝我,说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曾自扬已经不在了,你是他媳妇儿,你总要给他留个后的话?我告诉你,南巧,我不想听这样的话,你们都不是我,你们都不知道我在曾自扬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待遇,你们凭什么都觉得我把这孽种生下来就是好事?!凭什么凭什么?!” 南巧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葛花,她也不好评判葛花说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因为怕葛花过分激动,她只得劝慰她,让她冷静下来。 见葛花哭声渐止后,南巧不想跟她有什么纠缠,便实话实说,“葛花,我没有办法帮你,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屯田戍边将士家女眷罢了,自己糊口过日子都费劲,我没有本事能帮你。” 葛花顿时就不哭了,扯住南巧的袖子,急慌慌的道:“南巧,你能帮我的,除了你,没人能帮我的。” 南巧皱眉,强忍着耐性,摇头道:“葛花,我真的帮不了你,你好好想想,我哪里有本事能帮你?” 葛花摇头,抓着南巧袖子的手更加的紧了几分。她吼道:“能的,南巧,你能的,你能帮我的!我知道你的夫君是苏满树,他特别疼你,特别宠着你,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解决的问题,愿意帮我的!” ☆、51.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一生一世 南巧气急,没想到这种堕胎的事情,葛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苏满树的头上。因着葛花有着身孕,即将临盆,南巧也不能蛮力甩开葛花的袖子,只得好生好奇地说:“我夫君一个大男人,你的事情,他怎么管?” 葛花不依不饶,哭着道:“能管得,能管得。他那么宠着你,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他的,他是无所不能的苏满树,西北军营中,最有名的人,求求你,求求你去跟他说一声,帮帮我吧,我不想生下这个孽种,我也不能生下这个孽种,南巧你就好心的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你了……” 南巧气急,狠下了心,伸手掰开葛花拽着她袖子的手,灵活的躲到了一旁,气恼道:“葛花,你不要跟我在这里无理取闹。你一个妇道人家的事情,我夫君一个大男人如何插手?何况,你既不是他什队的兄弟家的女眷,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让他管你的事情?再说,你怀着曾自扬的孩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眼瞧着你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跑出来说,不想生下孩子了,你之前都在干什么了?你若是不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有孕这么长时间,你早就能想办法达到目的了,偏偏等到遇上我才说!你究竟是真想让我帮忙,还是故意给我做套算计我?葛花,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她虽然是林相府中,一向备受宠爱的嫡长女,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勾心斗角,但是家中的庶妹们中,也有那么几个不老实,想要算计她争宠的。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算计的,本来她就是防着葛花的,没想到葛花竟然这么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她也不介意去戳穿葛花的目的。 葛花哭得可怜兮兮,委屈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南巧,我没有要算计你,我是真的在恳求你的帮忙,求求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吧……” 她说着话时,就挺着肚子,朝南巧扑过来,想要故技重施,扯住南巧的袖子。南巧早有防备,一闪身边躲开她,趁她假装踉跄跌到前,立即闪进了毡房门中,进门时她还不忘说了一句:“葛花,孩子是你自己的,你想要或是不想要,全凭你自己决定,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她一进门,就看见吴嫂子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南巧知道,吴嫂子是真心实意的替她担心,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声说:“嫂子放心,不知道那个葛花要做什么,我没着她的道。” 吴嫂子拉住南巧的手,也跟她小声说:“我看那个葛花,不像是个纯善之人,你还是要防着她些才是。” 南巧趁着没人注意时,私下里把葛花要打掉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吴嫂子。她和弟弟阿轩相差年纪不大,已经不记得母亲有孕时的模样,只隐约记得父亲的有个姨娘,曾经因为落了孩子,一病不起,香消玉损了。其他的事情她更是毫不了解,也不知道葛花若是真的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什么光景。她想,吴嫂子毕竟是过来人,肯定会比她知道的多一些,问吴嫂子,准是没错的。 吴嫂子惊讶,她也没想到,葛花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竟然起了打掉孩子的主意,还口口声声叫自己肚子的孩子是孽种?她忍不住摇头,叹道:“这个葛花,年岁不大,做事心却够狠的。就曾自扬再不是个东西,这孩子总归还是葛花自己的吧,她起了这心思,这岂不是作孽吗?何况,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孩子都成型了,就算是真的打了下来,她的身子也垮了。”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开口,这回语气中带了疑惑:“她若是真想打掉孩子,就算找不到别的法子,把肚子撞在哪里就成了,何必要来求你呢?你又不是大夫又不是军医,求你有什么用呢?” 南巧抿了抿唇,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葛花究竟为什么来找他主角逆袭之渣男倾覆手册。 之后,一整天,南巧都没有看见葛花,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医药局的杨嬷嬷进来后,也发现葛花不见了,便问葛花所在什队的女眷,道:“那个有身孕的姑娘呢?怎么这午后就没见她过来?” 葛花她们什队除了她也只有两个女眷,二十岁左右,看起来比吴嫂子年岁小了一些。但是却也跟葛花一样,唯唯诺诺的,胆小怕事,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见杨嬷嬷在问话,两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其中一个甚至还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杨嬷嬷问了半天,两个人都支支吾吾的表示不知道,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南巧的方向瞄,似乎在暗示杨嬷嬷,南巧知道似的。 南巧眉头紧皱,根本知道这个两个妇人为何要这般做,她根本就从未与她们说过话。 杨嬷嬷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一眼南巧,并没说什么,反而转身就出去忙别的事情了。 吴嫂子悄声跟南巧说:“葛花什队里的那两个小媳妇儿,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究竟打了什么主意,我觉得她们刚才看你的眼神,就是不怀好意!” 南巧也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能说什么。晚上,要离开毡房时,那两个女人忽然上前,跟南巧搭起话来了。 她们都说的是家常话,南巧也不好不理。其中一个道:“大妹子,你是今年新嫁过来的吧?看着眼生,以前都没看过你。” 南巧只好点头,敷衍回答。心中却泛出了疑问,她虽然不记得这两位妇人,却也知道,当初北夷蛮人来犯,她们是躲在同一个山洞里的。她在山洞里跟葛花发生过争执,作为葛花同一个什队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 果不其然,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葛花身上了,其中先跟南巧搭话的妇人先开了口:“哎呀,大妹子,巧了,我们什队的葛花,也是今年嫁进来的,你们是认识的吧?” 南巧唇角忍不住动了动,这两个人跟她搭话果然就是为了葛花。只不过,这两个人演技也太差了。她和葛花认识的事情,整个在医药局帮忙的妇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也在其中,今天竟然跟她演了一出,巧遇不认识的戏码? 她没有直接拆穿她们,而是不动声色,没有接话。她倒是想看看她们这么跟她凑近乎,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两个妇人见南巧似乎上了道,便开始打起了苦情牌,“这葛花啊,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死了丈夫,肚子里有留着娃,日子啊不好过啊……” 这个说完,就给另一个使眼色,让她接下去。另一个接话的女人,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说:“是、是啊,她、她也不容易,大妹子,你们既然是一起嫁进来的,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我看葛花一天天的,都快忧郁成疾了。” 南巧问:“你们两个作为嫂子的,既然看见葛花如此不开心,为何不亲自照料呢?你们两个是真的关心葛花吗?” 两个人被南巧质疑,相互望了一眼,急忙开口,辩驳着:“我们自然是真的关心葛花的,我们可是同一个什队的……” 南巧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们:“既然你们是同一个什队的,杨嬷嬷刚才问葛花的下落,你们支支吾吾的,怎么不说呢?还是你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似机灵些的急忙开口,想要把谎圆回来 当穿越遭遇重生。“那个、那个葛花是生病了,所以才没能过来,我们不好把她的病情讲给杨嬷嬷听,那个、那个你既然是葛花的好友,应该去看看葛花才是,她生病了没人照顾,也是怪可怜的。” 那个女人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逻辑上有问题。南巧实在是不想跟她们废话了,直接开口:“二位嫂嫂,究竟葛花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二位嫂嫂就来诓骗我去见葛花呢?” 两人一愣,脸颊顿时就红了。显然两人平日里也不是惯于玩心计的人,三言两语,就被南巧给揭穿了。其中那个比较机灵的妇人忙道:“大妹子,你别误会,我们也还是看葛花可怜,才想要帮她的,那个……她、她也没给我们什么,就是每人给了一根银簪子……” 南巧叹气,她一向都知道西北军营的女眷们,其实更多数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眼前这两个人,就算是拿了簪子起了贪心,她这么一吓唬,也就招了。 吴嫂子在旁侧看不下去了,开口便道:“二位妹子也太不地道了,为了根银簪子,就来诓骗我弟妹?这做人啊要有脸有皮才行,你们这样,真是丢尽脸了!” 两人都不及吴嫂子泼辣,低着头,也不敢说什么。 南巧还要开口,吴嫂子拉住她的衣袖,暗中朝她摇了摇头,转头又开始数落那两个人,道:“二妹弟妹啊,嫂子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有意的,毕竟我们西北军营这里苦,别说银簪子,就是看到点银渣子,也能高兴半天。可是嫂子我不明白了,这个葛花不是一直自称自己是被她夫君虐待着么,她应允给你们的银簪子,又是哪里来的?” 被吴嫂子这么一问,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道:“是、是曾什长买给葛花的,她以前也带过,今天中午就是她拿了两个簪子过来,说想跟她的小姐妹南巧说说话,但是南巧和她之间有些误会,不肯理她。她想装病博同情,让南巧过去看看她,求我们帮这个忙,最后允诺我们,如果事情办成,她就把簪子给我们一人一个!” 南巧和吴嫂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根据外面传闻,曾自扬对葛花并不好,她却有银簪子,还能大手笔的拿银簪子贿赂人,为的只是见南巧一面,这事怎么想,怎么让人想不通,整个事情都是怪怪的。 被揭穿之后,那两个妇人也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的跑了。倒是吴嫂子还在一脸莫名其妙,语重心长地跟南巧说:“这个葛花,不是个省油灯,也不知道偏要诓你去做什么。你自己长点心眼,咱们脑子不够用的,以后就离她远点。” 南巧也是这么想的,她完全不知道葛花究竟要做什么,好在她们不是一个什队的,不需要整天的面对在一起,她不理她就是了。 没想到晚饭后,她跟苏满树回大屋时,愣是在大屋的门口,看见了葛花。 葛花的精神依旧是怏怏的,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但她身上却换了一身崭新的棉大衣,虽然依旧极不合体,大的能把她装下,却比她之前那件又脏又破的棉大衣好多了。 南巧根本没想到会在大屋门口碰到葛花,一时间顿住脚步,不明所以的去看她。 葛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脸,笑得南巧顿时就毛骨悚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见招拆招。 其实,从头来说,她和葛花交集不深,对她印象大都是停留在她们在马车里一起被送到西北军营时。那个时候的葛花,是马车这七八个姑娘家中,比较活泼开朗的,有说有笑的。 后来,就是她和葛花一起逃走的事情。因为她当时体力不支,脚又受伤,葛花丢下她一个人逃走,也是无可厚非的,她也不曾怨恨过葛花。毕竟那种时候,人都是要保命的,葛花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真要说她和葛花之间有了矛盾,也就是女眷在山洞里躲难的那一次。那一次,葛花怨恨因为南巧不嫁给曾自扬,她成了替罪羊。这样的怨恨来的莫名其妙,南巧也是无辜,跟她讲道理也讲不清楚。 然后,就是这次冬季集体在营地过冬。葛花的态度从最开始看见她时,眼神怨恨,到今日拉着她的袖子哀求,甚至还装病演戏试图诓骗她。南巧真不明白,葛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她发愣时,就见葛花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即使因为有孕大腹便便,她这几步走的也格外的婀娜多姿,让南巧顿时就看傻了,搞不明白,她这又是演的哪出。 然而葛花一开口,南巧可不仅仅就是看傻了那么简单,甚至是目瞪口呆。 因为葛花朝着南巧走过来,隔了几步停下,便一脸娇羞的唤了声:“苏大哥……” 葛花的这一声“苏大哥”,真是又甜又腻,像是吞了蜜枣一样,她这般叫苏满树的时候,连带着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他,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南巧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直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烟了。她鼓着腮帮,恶狠狠地瞪向葛花,什么往日里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举止礼仪,都被她忘的一干二净。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兽,恨不得上前一口撕掉这个正盯着她“食物”的侵犯者。 葛花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苏大哥”,见南巧和苏满树都没有什么反应,顿时就又往前走了一步,用了一个自以为很美艳动人的姿势,朝着苏满树福身作揖,“多谢苏大哥特意关照,小妹才有了新棉衣,苏大哥的恩情,小妹没齿难忘,就算是给苏大哥做牛做马,也会报答苏大哥的恩情,请苏大哥受小妹一拜……” 南巧气急,咬牙切齿!难怪葛花换下了那身破旧的棉大衣,竟然是苏满树交代的。 南巧一向都知道,苏满树是一个细心的男人。葛花那副样子,又身怀有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身上连件像样的御寒用的棉大衣都没有,也怪是可怜的。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南巧还是心里觉得不舒服,酸酸涩涩的,有些诡异。她高兴苏满树去关心别的姑娘,就算是一件棉大衣她也会不高兴。 明明知道,不应该去怪苏满树,但是她还是觉的心中怪怪的,越想越烦闷,整个人心口都闷闷的,像是重重的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她悄悄抬眼,偷看苏满树,他正侧着身子背对她,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南巧正在纠结难过,忐忑不安时,忽然听见苏满树叫她:“南巧,你怎么不走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苏满树正回头看她,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迈步,走到了苏满树身边,小手主动的拉上了他的大掌。 第45节 苏满树也用力的回握她,然后看也没看葛花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路过来系统之天道大师兄。 葛花见苏满树和南巧要走,有些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原本还屈膝行礼作揖,便踉踉跄跄,直接朝着苏满树迎了上来。她边上前边喊:“苏大哥,您先别着急走,我有话跟你说……” 南巧也急了,忍不住指着葛花,骂道:“谁是你苏大哥,我家夫君可没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她实在是看不惯葛花缠着苏满树,恨不得现在就把苏满树藏起来,让别人都看不到。 葛花不依不饶,故作惹人怜惜的模样,揪着手指,低声道:“南巧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因为受了苏大哥的恩惠,所以特意跟过来跟苏大哥道声谢的,听妹妹这话的意思,仿佛是我葛花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这是污蔑我葛花的名声。我葛花虽然命途不济,半路死了丈夫,但我也是要名节的人,我……我既然连受了苏大哥恩惠都不能相报,不如死了算了……” 她正说的正来劲,南巧气得两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小样的,这是要跟她玩阴的? 站在她身旁的苏满树忽然开口:“你哪位?” 苏满树的声音,一向都是浑厚低沉的,仿若雷响战鼓。当然,南巧还听过他异样的声音,是在他跟她亲亲的时候,发出的低哑迷人的声音。 苏满树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也不等葛花是否回答,便拉过南巧,揽住她的腰,道:“媳妇儿,天气这么凉,不要理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先回去吧。” 南巧:“……” 她直接被苏满树搂了回去,路过葛花身边时,苏满树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仿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葛花一片热情突然被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摇摇欲坠,泫然欲泣。周围除了苏满树和南巧,也有一些路过的将士,见了她这般模样,不由的开始同情,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回到大屋里,南巧还气呼呼的,她拉着苏满树的胳膊,气不过地跟他抱怨:“我就知道葛花是没安好心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跑过来缠着你的!哼,我的夫君,她竟然敢觊觎,她算是什么东西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正说着,忽然整个人就被拉进苏满树的怀里。 他俯身低头,迅速地堵住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 南巧被紧扣在苏满树的怀里,感受着苏满树唇舌的霸道和强悍,整个人摇摇欲坠。 苏满树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但是唇舌依旧没有放过南巧,反而纠缠的更加霸道野蛮。 她的小手勉强的搭在他的胸前,整个人软弱无骨,仰着头被迫感受着他的霸道和强势。这样的苏满树是南巧不曾感受过的,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些窃喜,窃喜这样苏满树是属于她的,仅属于她一个人的。 南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只希望自己可以满足苏满树,他索求,她便给予,毫不吝啬。 苏满树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背对她,让南巧的心头顿时就是一阵失落。她缓缓睁眼,挪到苏满树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小声唤他:“满树……” ☆、52.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醋了 片刻之后,苏满树才哑着嗓子回应她:“南巧。” 南巧脸贴着苏满树宽厚的脊背,闭着眼睛,睫毛微颤动。她咬了咬牙,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极小,“满树,我喜欢、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对我……很喜欢,很喜欢……” 她只觉自己话音刚落,就觉得天旋地转,转眼她和苏满树就变换了姿势,面对面地相拥在了一起。 苏满树楼着怀里娇柔姑娘,忍不住又低头,啃了啃她的唇瓣,最后唇舌滑到她耳侧,才略带遗憾开口道:“这里,不适合,以后就好了。” 南巧不明白苏满树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满树就松开她,让她在炕沿边坐好,然后掀开帘子,下炕弯腰,替她脱了靴子。 南巧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和苏满树亲密的时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 苏满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回过神来,半真半假地笑道:“娘子,不要在意犹未尽了,为夫日后会让你满足的。” 回过神的南巧,也不好意思去偷偷回味刚才那食髓知味的销.魂时刻,别开眼,故作生气的转移话题,娇嗔道:“还不快老实交代,你和葛花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满树把她的靴子放好,正在点油灯,一听南巧这话,先是一阵莫名,后来才是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着摇头。他把油灯摆好,走到南巧面前,欺身靠近她,眼眸微弯,语中含笑,道:“媳妇儿,你这是醋了?” 南巧愣了愣,揪着手指向后躲他,低着头,说什么也不肯开口重岩。 她可不就是醋了吗? 她不仅是醋了,她还觉得气愤不已。苏满树明明是她的,竟然有人敢有人明目张胆地打他注意! 不过,南巧也有些不安,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虽然母亲还不曾来得及教导她为人妻子之事,就去了,但她从小在林相府中,耳濡目染,也知道女子吃醋善妒是大忌。 妒,乃七出之一,为其乱家也。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苏满树会不会生气。她只知道,即使像她父亲林相那样开明的人,在母亲因吃醋为难他的妾侍时,脸上也是有着不悦的,甚至因此还曾冷落过母亲一段时间,让母亲自己想想清楚。 那个时候的她,只能看见母亲假装坚强,在人前强颜欢笑,依旧是端庄高贵的林相夫人,背地里却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地抹眼泪,独自一个人坐在房内苦苦等着她父亲的回来。 那个时候的她,对母亲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 可是,如今吃醋的人是她。虽然,让她吃醋的那个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她不知道从她吃醋这件事上,苏满树会不会讨厌她,会不会跟她的父亲林相一样,像冷落她母亲一样也会冷落她。 忽然之间,她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 她觉得自己变得患得患失,因为,原本不曾拥有,她便可以不在乎;如今拥有了,她却不想要再失去。 苏满树忽然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柔声道:“南巧,我喜欢你吃醋的模样。你这般模样,会让我觉得,一切不是我自作多情,你是真实的,是我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而不是离我那么遥远。” 听到苏满树的话,南巧愣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不安,她甚至害怕苏满树会因为她吃醋而冷落她不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苏满树也是如此的不安,如此的患得患失。 南巧贴在苏满树怀里,心里酸酸的,顿时就哭了。是她不好,是她一直让苏满树那么不安。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小声道:“满树,我是你的妻子,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是真实的,你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你从来都没有自作多情,我是喜欢你的,非常非常喜欢,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对不起,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你不安了。这辈子,我也只想给你一个人做妻子,不会有别人,你不要觉得我理你遥远,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苏满树你感觉到了吗?你感觉到了我就在这里吗?” 她说话时,伸手紧紧抱住树满树,把自己贴向他,想让他真实的感觉到自己。 苏满树双臂结实有力,猛一用力,将她搂的更紧。他低头,在她的发顶印下了一个吻,一字一句道:“南巧,我感觉到了,你就在我的怀里,如此的真实。你也听好了,我苏满树在此发誓,这个世上,你的夫君,是任何人都不敢觊觎的。他也会只忠诚于你一个人,只属于你一个人。” “嗯。”南巧红着脸,窝在他怀里,心中满是甜蜜。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苏满树那么突兀地吻了她,竟是因为她愤慨激昂的说了“我的夫君,岂是他人觊觎”这话。她缓缓抬头,仰着脖子,眉眼弯弯,眸中还带着湿意,望进他的眼睛,“夫君,你的承诺,是不是要应了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满树愣了愣,随即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嗯,正是这话,你便是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的男神超s!” 她笑得更开,故意缠上他,主动吻住他的唇,悄声说道:“夫君,你应允妾身了,妾身便会当真,你莫要再变了。” 苏满树忍不住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忍笑道:“你文绉绉绕口舌的词,你都是哪里学来的?日后,少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吧!” 南巧咬着他的唇瓣不依,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两人在炕上腻歪了好一会儿,苏满树才带着南巧去洗漱。不出她意外,她依旧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南巧洗澡时,苏满树就守在门外,仅有几步之隔。她脱了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腰侧,忽然觉得有些疼痛,不由地叫了一声。 一向耳聪目明的苏满树当即就听到了,隔着洗漱间的门板,担忧地问道:“南巧,出了什么事?可是撞到哪里了?” 南巧这才低头,看见自己腰间,竟然有一个泛青的手印。她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应该是苏满树大掌留下的。 她摇了摇头,隔着门板告诉苏满树:“没事,就是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刮了一道痕,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 她说完,便坐进浴桶中,整个身子被热水淹没,很是舒服。 苏满树站在木板门外,听见里面传出的哗啦啦的水声,胸口顿时就像藏了一个小狮子,狂躁不安,蠢蠢欲动。再听见木板之后,那个令他焦躁的“罪魁祸首”正一下下的撩着水玩,嘴里还哼着他从未听过的调子,咿咿呀呀,吴侬软语,更像是小刷子似的,一下下的撩拨他胸口里那只狂乱不已的小狮子,甚是折磨人。 南巧洗完澡,一边擦着头一发走出来,看见苏满树朝他一笑,刚要开口就发现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细汗。这天气寒凉,南巧怕他受凉,急忙寻来一块干净的软布,替他擦额头的汗,还小声唠叨他:“你这是怎么了?站在门口怎么也会出汗,小心着凉生病。” 她细滑如脂的小手,捏着软布,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汗,更是擦得他心头痒痒的。他猛然俯身,不管不顾,如昨日一般,再次把南巧打横抱走。 南巧害羞的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也不知道什队里的兄弟们是否看到了他们,反正她就是要自欺欺人。 苏满树把她放到窄炕上,放下帘子,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沙哑,“你先等着,我去洗漱,很快就回来了。” 南巧在等苏满树的时候,打开炕柜,把被褥都铺好,枕头放整齐。她刚做好这些,苏满树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头发还有些*的,显然洗的很匆忙。南巧拎了块软布,主动坐他身旁,替他擦干头发。苏满树的发丝又黑又硬,披散在他肩头,直长滑顺,让南巧羡慕不已。她擦着擦着,便抓了缕自己的头发,又抓了缕苏满树的头发,合成一缕,根根相缠,却又根根分明。 苏满树看着她拿在掌心里的头发,笑了笑,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这男人家的发丝和女人家的发丝,竟然是这般不一样的,那么我们以后,若是……”南巧说着说着,便红了脸,低头不敢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也心生好奇,问她:“若是什么?” 南巧索性豁了出去,红着脸抬头,“若是我们以后的娃娃,头发是会像你,还是会像我?” 南巧红了脸等着回答,苏满树还真就认认真真,想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还是像你吧,软嫩滑腻,挺好的吞噬星空之武祖传说。” 给苏满树擦好了头发,南巧掀开被子,刚要进去,忽然腰间多出了一双手,是苏满树的。 他轻握她的腰肢,不敢用力,只低声开口:“让我看看你伤。” 南巧愣了愣,一脸茫然的望着苏满树,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哪里受伤了。 苏满树见她茫然,也不再说什么,让她仰头躺下,大掌直接掀开她的里衣下摆,露出绸缎小衣遮住的细腰。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会忽然来掀她的里衣,虽然只是掀的下摆,她也是吓了一跳,小手不自觉地就去抓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抓住,苏满树的大掌已经碰到了她的腰侧,指尖轻柔地在他腰间划过,无声地叹气。 南巧浑身一僵,忍不住战栗起来,她从小就不曾被别人碰触身子,尤其是敏感细腻腰部。他的手指在她每在她腰间划过一次,她就浑身战栗一次。 苏满树似乎也觉察到她的敏感,没有故意折磨她,收回了手,笑了笑,悠悠说道,“唉,可真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南巧不解,后知后觉才想起,洗澡时腰间的那块泛起的掌印。 苏满树侧躺到她身侧,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白净的脸颊,轻叹道:“我轻轻一下,你便有了一块淤青,若是日后……我难免会有手重的时候,这可怎么办呀?” 南巧觉得苏满树说的话,欲言又止,她好像每个字都能听懂,却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又想到自己腰间的淤青掌心,笑着跟苏满树道:“只是看着吓人,并不碍事的,你日后随意就好。” 苏满树:“……” 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无奈叹道:“我的傻姑娘,睡吧。” 然后,他便搂着她睡了。 南巧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忽然就想起一件事,小手抓住苏满树的里衣前襟,悄声问他:“葛花的棉大衣,不是你送的吧?” 她原本以为是苏满树人好,见葛花没有棉大衣可穿,甚是可怜,便略微照拂一番。可是后来一想,却觉得这种事,并不是苏满树会做出来的。他若是真想照拂葛花,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更不会瞒着她的。 苏满树已经有些困意,伸手把怀里的小姑娘搂的紧了几分,迷迷糊糊开口:“不是我。” 南巧“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准备睡觉, 苏满树却忽然开口,声音极小,“我会让他那人不了兜着走的。” 南巧觉得莫名,不明白苏满树这话的意思,想了想,困意涌了上来,迷迷糊糊便去睡了,也忘记去深究这话中的深意了。 ☆、5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生病 第二天一早,南巧起床洗漱出来后,就遇到抱着年陶的吴嫂子。吴嫂子看见南巧,朝她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 第46节 南巧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满树就已经走了出来,看见吴嫂子后,也打了声招呼,伸手去逗了逗年陶。 年陶好像没睡醒,窝在娘亲的怀里,拱拱蹭蹭,扭着身子不让苏满树碰他,嘴里哼哼唧唧的了好几声。 吴嫂子拍了拍怀里的儿子,无奈道:“这几日,我都去医药局帮工,也没看着他,就让他自己一人留在大屋里玩。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精神一直不好,蔫蔫的,都这这时候了,让他起床,他竟然还在睡。” 年陶不过才五岁的小孩子,犯困睡觉,都是正常的。一想到小小的年陶,这么小,就要跟他们一起适应军营的生活,南巧忍不住心疼年陶,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年陶的小脸又软又嫩,还热乎乎的,南巧很快收回手,忽然觉得那热度有些不同寻常,她伸手又摸了摸,这才疑惑开口,“吴嫂子,年陶是不是生病了?我摸他的头,有些热啊!” 吴嫂子双手抱着儿子,大概也没注意到她儿子身上温度的异常,听了南巧的话,立即用脸贴了贴年陶的小脸,觉察到儿子脸上过高的温热,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道:“年陶,年陶这是生病了啊!” 苏满树也伸了手去摸年陶,确认他身上果然是在发热。 南巧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苏满树和吴嫂子忙活着年陶,心中的恐惧蓦然的升了起来。 她想起,当初北夷蛮人来犯,她们这些家眷躲着的那个山洞了。那天夜里,有位年轻的妇人发了病,还未等确认是什么病,就已经被抬出山洞,南巧直到后来离开山洞,也在没有见过那位妇人回来。 她从来不敢去想那位妇人的结局,只当是已经得救了,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南巧却也知道,无论她多么不谙世事,何等天真,她想象的那个结局,并不会真的出现。在西北军营,最让人害怕的事情,就是生病。因为生病,尤其是在医药稀少的情况下,为了不连累别人不出现更多的牺牲者,生病的人往往会被舍弃。 尤其,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交通不便,粮草稀少,医药更加稀少…… 南巧不敢去想,她怕想到更可怕的后果。 他们现在是生活在营地里,跟其他什队整个都集体在一起生活,若是年陶有什么三长两短,会不会像山洞里的妇人一样,直接被抬出去呢? 安顿好年陶后,苏满树转头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南巧。她神情惊恐,身子止不住瑟瑟打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满树不放心她,起身,朝她走了过来逆天鬼瞳之极品贵女。 南巧看见他,就忍不住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胳膊,克制着自己的颤抖,问道:“年陶,年陶……他没事吧?他会不会……” 南巧不敢想下去。 苏满树感觉到了南巧的不安,大掌轻拍了几下她的背,道:“没事的,应该是轻微的受凉,可能是他趁着你和吴嫂子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出去玩了。我一会儿去趟季伯,拿些药回来,给他服下药就好了。” 苏满树临出门前,还跟南巧交代:“你今日去医药局帮忙时,给吴嫂子请个假,就让她留在家里照顾年陶吧。” 南巧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跑到了水壶那里,给年陶倒了一碗水,递给了吴嫂子,让她喂给年陶喝。 苏满树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年陶吃了药就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但是眉头紧锁,口里哼哼唧唧的,显然是很不舒服,十分难受。 吴大哥知道儿子生病了,也有些不放心,但是军令如山,他也只能跟着苏满树一起出去练兵,临走时还不停地回头看向大炕的方向。 南巧在大屋陪了吴嫂子一会儿,眼瞧着时间要到了,便也只能跟吴嫂子打了声招呼离开,去医药局那边帮忙去了。 到了医药局,南巧就跟杨嬷嬷说了吴嫂子家里小孩子生病的事情,请求杨嬷嬷网开一面。 杨嬷嬷冷眼瞧了南巧许久,最终才点头答应,似有感慨,道:“小孩子生病,也是在所难免的,老身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你去忙吧!” 南巧听了杨嬷嬷的话,立即跟杨嬷嬷道谢,自己则自动包揽了吴嫂子的活计,做得飞快。 杨嬷嬷看着忙来忙去的南巧,也没说什么,直到中午南巧要回去时,杨嬷嬷塞给了南巧一包东西,道:“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给小孩子带回去吧。” 南巧谢过杨嬷嬷,握着手里那包东西,急匆匆地赶了回去。吴嫂子依旧守在年陶身边,整个人愁容满面,憔悴不已。南巧进门后,看去了看年陶的情况,悄声问吴嫂子:“他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吴嫂子转头,朝着南巧艰难的挤出了一个,道:“不碍事了,烧退了,醒了一次,还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又睡着了,让弟妹担心了。” 南巧摇头,急忙把杨嬷嬷给的那包东西塞到吴嫂子手里。 吴嫂子甚至奇怪,疑惑地问南巧:“这是什么?杨嬷嬷为什么要给我东西?” 南巧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吴嫂子打开那个小包,发现里面竟然是几颗蜜饯,大约只有十几颗,这在军营里,却是十分稀罕的东西,也不知道杨嬷嬷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让吴嫂子十分的惊讶,素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杨嬷嬷,竟然会给她们这么稀罕的东西! 吴嫂子见了这十几颗蜜饯,感激不已,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拉着南巧开始说话,“我们年陶长这么大,拢共也就吃过一次蜜饯,还是满树帮他弄来的,让他尝了个鲜。结果啊,他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缠着满树还要。可是这东西是富贵人家用来消遣的东西,哪里是我们说能吃到就能吃到。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年陶可怜巴巴裹着手指头,把手指头上那点甜味都果没了,都还不舍得松口,我看着都心疼啊,都怪我这个娘亲没用,孩子只有这么点愿望,我也不能满足……” 南巧见了那些蜜饯,顿时有些心酸 金牌保镖[星际]。曾经,她在京中时,这些东西都是吃不完的,平日里大都是赏给下面的人了,算是主子的恩赐。可是,如今的西北经营中,这东西竟然成了如此稀罕的东西了。年陶竟然只吃过一次,还是只有几颗,没吃够就只能添手指头。想起年陶的那个模样,南巧就忍不住心疼起来,伸手捏了捏年陶白胖的小手。 吴嫂子跟南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南巧也不能让她哭,急忙去劝她,全了几句,无济于事。 说起来,这还是南巧第一次看见吴嫂子哭。吴嫂子在她的印象中,一向是热热闹闹笑呵呵的,时不时的八卦她和苏满树,却从未有过这么软弱无助的时候。 吴嫂子哭着说:“年陶这孩子从小就在什队里长大,也没吃过什么好的,享过什么福,若是年陶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年陶就是我的命啊!” 南巧拍着吴嫂子的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吴嫂子。军营里的孩子苦,南巧是知道的。就像是唐启宝有时候淘气,私自去山上找野味解馋,苏满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军营里的孩子有多苦,小小年纪,就要过贫困勤劳的日子。等到年岁大一些,就要离开父母,充进什队编制里,种田练兵,样样都不能敷衍。 吴嫂子哭了几声,拿软布擦了擦了脸,朝着南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弟妹,刚才是嫂子失态,被嫂子吓到了吧?” 南巧摇摇头:“嫂子,我没事的。嫂子也要放宽心,年陶已经会好起来的。” 吴嫂子叹气,“嫂子刚才是一时情不自禁,倒是叫你见笑了。你也许不知道,我二十五了,才怀上年陶的。你也听说过,我原来曾经嫁过人,他因为意外过世。后来,营中将许配给你吴大哥。你吴大哥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人很好,平日里人缘也不错,对我也好。我当时,很不能接受一女侍二夫,刚烈的狠,所以对你吴大哥不好,甚至都不肯跟他圆房。他人老实,也不多说什么,就是一直照顾我,最后我是被他感动了,才接受他,踏踏实实的和他过起日子来……” 吴嫂子伸手拉住南巧的手,语重心长道:“所以,弟妹,当我看到你和满树也是这样,满树对你那么好,你却不肯接受满树,嫂子心中难免不为你们着急。嫂子就怕你和嫂子一样傻,蹉跎了几年,以至于后来我怀孩子都费劲。当时,我一直怀不上孩子,心中急得不行,你吴大哥却老实,还安慰我说不着急,大不了一辈子不要孩子。后来,费了好大劲,我才有了年陶,我也总算是对你吴大哥和我自己都有了交代……可是如今,这孩子又病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眼神看向病病歪歪的年陶,抽泣不止。南巧看着她这样,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 下午的时候,吴嫂子依旧留在大屋子里照顾年陶,南巧又是一个人去了医药局的毡房。杨嬷嬷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心中已经了然了,便什么都没说。晚上,南巧走时,看见杨嬷嬷,便上前,又替吴嫂子谢过杨嬷嬷。 杨嬷嬷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却缓缓开口,道:“明日也别让吴将士家的女眷过来了,让她在家陪着孩子吧。小孩子生病了,不能没人陪。” 南巧一听,顿时高兴不已,立即就谢过了杨嬷嬷,抬起头,就见杨嬷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在撵她走。 “谢谢杨嬷嬷闪婚之霸爱成瘾!”南巧吐了吐舌头,拎着棉衣下摆,飞快地跑出了毡房,出门时她还不忘回头跟杨嬷嬷笑一笑。她想,这个杨嬷嬷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人不坏,心肠还那么好。以前是她误会杨嬷嬷了,她从今日的事,便对杨嬷嬷改观了。杨嬷嬷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出了毡房门,她正想着事情,迎头差点和人撞上。一抬头,发现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竟然是葛花。 一见是她,南巧顿时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离得她远远的。如今葛花是孕妇,又是不想要肚子里孩子,万一出了意外,她要是沾染上,那可就是大麻烦一个,甩都甩不掉了。尤其是现在,一看见葛花,南巧能想到她昨晚演的那恶心人的一处,明显就是奔着苏满树来的,让南巧烦躁不已,恨不得葛花消失干净算了。如果葛花只是想要算计她,南巧可能会忍,但是想要算计苏满树,南巧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葛花就是特意在门口等南巧的,而且等南巧时,心情愉快。 今日南巧的心不在焉,她都看见了眼里。一想到可能是因为昨日她去找苏满树的事情,汤南巧和苏满树之间发生了矛盾,闹得南巧心情不好,她的唇角就忍不住上翘,心中高兴不已,心道:你南巧竟然也有今天。 但是,真的面对南巧时,葛花立即收起的嘴角忍不住地笑容,转瞬一变,又恢复到可怜兮兮的模样,楚楚可怜,像是谁都对不起她一样。 她朝着南巧走近了一步,也并没有再往前走,就站在原地,柔柔弱弱滴喊她:“南巧妹妹,我今日在毡房里,一直都想跟你说话,可是却发现你好像有心事,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一直没敢打扰你,怕扰了你的心绪。只能等着晚上,看你心情好些,才敢过来跟你说说话。” 南巧瞪了一眼葛花,心中嘀咕:什么叫做你没敢过来打扰我?明明是你想过来了好几次,都被我巧妙地躲开了,是我根本就没有给你跟我搭讪的机会。 葛花见南巧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南巧妹妹,我们是一起嫁进来的,当初被卖后,就同吃同住,一辆马车一路来到西北军营,我们两个本应该是感情最亲的姐妹,情分自然应该比别人多,却阴差阳错闹出了误会,闹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南巧,我身边现在也没什么人,又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我现在唯一能说说话的人,就只剩你一个了。南巧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我……也知道自己曾经丧失理智,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戳了你的心窝子。但是,南巧妹妹,你要相信我,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南巧妹妹,你就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啊!” 说着说着,葛花就抹着眼泪开始哭,哭得那个委屈可怜,像是南巧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的。 南巧在她开始作势要哭时,就向后退了一步,躲得她远远的。又听她一口一个“南巧妹妹”,觉得恶心不已,嘴唇忍不抽动,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道:“葛花,我和你本就没什么恩怨,更没什么交情。如今,我们也不在一个什队里,也不生活在一起,不够就是这个冬季临时在营地里见了面,过了这个冬季,我们就会各自回到各自的什队,我们之间没怨没恨就行了,交情什么的,真的不用再说了。” 葛花正哭得起劲,没想到南巧竟然不吃这一套。她又哭了几声,才说:“南巧妹妹,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丈夫死了,肚子里还怀着个孽种,我、我不活了……” 南巧听见她说这话,以为她是要朝着自己撞过来,顿时就往外跑。她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竟然还真的就站在葛花身旁听她废话爱不可及。 她刚要跑,却发现葛花已经挡在她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垂着头,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眼睛哭得红肿,道:“南巧妹妹,我不想要它,它是曾自扬的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噩梦、是耻辱,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我身边除了你,连个说心里话的人没有,我只能来找你了。” 南巧顿时就觉得一个头两个,说来说去,这葛花还是来找她要打掉孩子的。葛花挺着肚子,堵住她的路,南巧怕伤了她,也不好硬冲过去。 葛花说着说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两根银簪子,递到南巧面前,小声道:“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南巧妹妹,你收下吧,就当姐姐给你赔罪的吧。” 南巧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怒气道:“我记得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不曾有过什么姐姐,你这声妹妹,我当不起,还请你另寻她人吧!” 南巧说话如此刻薄,葛花也不生气,举着簪子的手收了回来,手指甲扣着簪尾,语气委屈,“我知道妹妹是有苏大哥疼的,有的是好东西,自然看不上我这两个破簪子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瞄着南巧的耳垂,神情既羡慕又痴迷。南巧耳垂上挂着银耳坠,是苏满树送给她的。她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口:“什么姐姐妹妹的,听得我直犯恶心。你不要跟我套近乎,我夫君也不是你能一口一大哥叫的,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麻烦你把路让开。” 葛花倔强地不肯让路,哭得梨花带雨,咬着嘴唇,隐忍问道:“南巧妹妹,你我之间,就偏要变成这样吗?” 南巧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葛花,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你这样缠着我想要干什么,你心中有数,不需要我来揭穿你。葛花,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在马车内,最活泼大胆的姑娘,如今竟然变成你这副模样,嘴脸可恶,满眼算计,你……究竟还是葛花吗?” “我……”葛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 南巧不给她机会,直接开口揭穿她:“你昨天让你们什队的两个嫂子过来骗我,又故意跑到我夫君面前去装柔弱博同情,你说我们之间会怎么样?葛花,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到底想了什么恶毒的主意来报复我?我南巧又欠过你什么?” “我、我昨日只是想要跟你说说话,我怕你生气不肯见我,才想到了装病一事,托付了两位嫂子帮忙给你说说情,怎么可能会去害你?至于,苏大哥,我当然要感谢他的。整个军营,只有他还记挂着我,见我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刻意过来照顾我,我自然是感激还来不及。像是苏大哥那样的男人,我仰望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去害苏大哥?南巧妹妹,你不该这么想我!” 南巧自然不信她的说辞,笑了笑,反问她:“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就直接说,你今天缠着我,究竟要达成什么目的?” “我、我……我还是想让你帮我把孩子打掉。” 南巧不信,抱臂挑眉,反问:“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也没本事能办到,却还是过来找我,想必要达成的不是这个目的吧?葛花,你现在竟然变得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了,我真觉得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葛花揪着手指,委委屈屈站在南巧面前,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好像南巧能吃了她似的。 南巧忍无可忍,厉声道:“葛花,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5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蜜饯 冬日的天短,她们短短的几句话,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 葛花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极其委屈,要哭不哭,也不肯给南巧让路。 南巧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怒吼着:“葛花,我最后说一遍,你让开。” “南巧,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我已经够可怜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求求你了,你求发发慈悲,帮帮我吧……” “葛花,我是脑子进水,我才会答应帮你打掉孩子啊?那孩子是你的,你想要便要,想不要便不要,有的是办法,为什么要缠着我呢?你究竟是想缠着我?还是想报复我?” 葛花一直低着头,眼中的凶狠一闪而逝,哭得更加可怜,“南巧,我变成这样,你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当初,先招惹曾自扬的是你,你跟曾自扬眉目传情、情意绵绵,最后又反悔不肯嫁给他,让我成了你的替罪羊,你难道就活的心安理得,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是说说,苏大哥要是知道你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会如何想你?枉费苏大哥对你这般好,这般宠溺,你却一直都在给他戴绿帽子,让他日后根本无脸见人苍逐!” “葛花,你血口喷人!”南巧万万没有想到,葛花竟然会说出这般污蔑她的话,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了,她日后将要如何自处,苏满树将要如何见人? “南巧,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我们一起逃走时,你嫌弃我连累你,不管我自己逃走了,害得我被抓了回去。这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南巧忍无可忍,开口反驳:“葛花,当初明明是你扔下我跑了的!” 葛花却挑眉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往下说:“后来,你是过了一夜才被曾自扬带回来了,你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你们两个督促过夜,恩爱缠绵了整整一夜,后来你发现了曾自扬不好,就抛弃他另寻高枝,让他心生怨恨折磨我来泄愤,南巧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做……” “啪!”南巧终是气得不行,抬了手,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你若是再敢胡乱造谣,我就直接抽烂你的嘴巴!” 葛花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万万没想到南巧会打她!在她的印象里,南巧一向都是隐忍沉闷,不爱说话,甚至还有些木讷的,结果没想到,嫁给了苏满树的南巧,竟然还会打人了,这可是真是被宠的,连脾气都被宠出来了。 她越想越恨,凭什么她遇到的就是曾自扬,南巧遇到的就是那么美好的苏满树呢?明明应该嫁给曾自扬的就应该是南巧,她是应该嫁给苏满树的啊?为什么偏偏就换了过来,她成了深陷噩梦的人? 葛花被打了以后,竟然没有暴跳如雷,越哭越伤心,整个人摇摇欲坠。她低声哭诉,“南巧,你敢说,你跟曾自扬没有什么?你敢说,你跟他没有单独在小树林里过了一夜?苏大哥,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媳妇儿,其实就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南巧愣住,一转头,就看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苏满树。苏满树手里拎着药包,应该是从季伯那里给年陶拿的药。 他孤身一人,站在夜色之中,静静地看着南巧和葛花,稳如一棵松。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道葛花那些污蔑她的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她生怕苏满树误会,朝他摇头摆手,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第47节 葛花应该是早就看见苏满树了,这时唇角忍不住泛出了一个笑,终于,南巧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她忽然动了,向着苏满树方向走了过去,可怜兮兮,故作惊讶,“苏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哎呀,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刚才那些话我就不说了,都怪我没忍住,把这些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对不起苏大哥,我不是想抹黑的你的名声的,我只是可惜……可惜,那么多女人,你偏偏娶了南巧妹妹这般的,哎……” 南巧看见苏满树板着脸不说话,眼泪顿时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树满树跑了过去,嘴里不住的喊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她说的这样的……” 葛花站在苏满树身边,转身看向南巧,故作知心,似乎劝慰南巧,道:“南巧妹妹,你和曾自扬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曾自扬把你带回来时就说了,南巧妹妹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们那晚在树林子里,就已经办成了事做成夫妻了,这些可以由为他们把风的兄弟们作证。曾自扬开口闭口管你叫媳妇儿,我见你也没怎么反抗,想来心中定是十分愿意的。你去被验身的时候,不也是曾自扬忙前忙后亲自打点的吗?只是没想到,南巧妹妹竟然这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不仅反悔不肯嫁给曾自扬,还连带着坑了苏大哥和我,让我嫁给了曾自扬,让苏大哥戴了绿帽子娶了你 重岩。这唯一庆幸的就是,南巧妹妹你肚子里没有怀上曾自扬的娃娃,若是有了,苏大哥不知情还要喜当爹呢……” 她最后抬起头,望向南巧,一脸怜悯,“南巧妹妹,你就好自为之,如实承认吧,好好给苏大哥说说,苏大哥是个好人,你不能这般坑害他,若是他日后不嫌弃你,还肯要你做媳妇儿,也是你的造化……” 她越说越顺,连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这女人不贞不洁可是重大的罪名,就算苏满树平日里再宠南巧,听了这些话,也难免心中有了旮沓,咽不下这口气的,这世上有几个傻男人会允许自己头上有这么一大顶绿帽子呢。 “葛花,你胡说八道!”南巧暴跳如雷,张牙舞爪,气得直接朝着葛花就扑了过去。 苏满树忽然向前一步,长臂一伸,拦住南巧,把她扣进怀里,大掌轻抚她的后背,唇角带笑,语气宠溺:“没出息的傻样,不过是一个长舌妇的胡言乱语,你竟然就被气成这样,值不值当?” “没出息的傻样,不过是一个长舌妇的胡言乱语,你竟然就被气成这样?值不值当?”苏满树长叹了一口声,哭笑不得,将南巧搂的更紧,低声道:“哎,我的傻媳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些长进呢?” “满树……”突然有了主心骨,南巧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的手臂强壮有力,勒在她的腰上,让她格外地觉得踏实和安稳。她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就什么也不想了,也什么都不想说了,只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心中却早已经是。无论发生什么,苏满树都是信她的,这便足够了。 苏满树抱了一会儿南巧,缓缓地松开她,柔声道:“媳妇儿,我们回家吧!” 葛花却不依不饶,大叫道:“苏大哥,你难道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吗?这个南巧,她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你竟然还要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你是这么好的人,怎么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啊……” 因为有了苏满树,南巧忽然不在乎葛花的大喊大叫,心中也突然有了主意。她捏了捏苏满树的掌心,朝着他调皮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葛花,一字一句道:“葛花,你不是口口声声咬定,在驿站的小树林里,我是和一个男人共处了一夜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说的没错,在那里,确实有一个男人。” 葛花对于这事本就是胡诌的,她没想南巧竟然会当着苏满树的面承认,原本熄灭下去挑衅顿时又燃了起来。她转头看向苏满树,故作可怜:“苏大哥,你看看,我没有说谎吧,南巧妹妹都已经承认了,她确实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夜过……她……” 南巧忽然打断她,笑眯眯地说:“不过呢,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夫君,苏满树!” 听到南巧的话,葛花脸上全是慌乱,刚刚明明说的那个男人是曾自扬,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苏满树了呢。她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嘴里念念叨叨的,看向苏满像是要跟他确认一般,“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苏大哥你?不可能是你才对!你明明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林子里的……苏大哥,苏大哥……” 苏满树看都没看她一眼,拉过了南巧,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别淘气了,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南巧本就不想再跟葛花废话,转过身挽着苏满树的手臂,一蹦一跳的挂在他身上,跟他有说有笑地走了。 葛花站在原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怨毒,满目妒忌,甚至连自己的指甲都掰断了我的男神超s。 两人手牵着手,绕过栅栏,走出毡房那一片,南巧忽然开口,问苏满树:“满树,你当初,为什么会放我走?” 苏满树正牵着她的手,听她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随后,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当初在驿站树林里的抒情。 他看向南巧,缓缓开口:“西北军营,条件艰苦,让你们这些姑娘家嫁进来,自然是委屈了你们,又有哪个姑娘家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你若是有机会能逃走,也是一件幸事,只是……” 苏满树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开口说话,南巧见他话只说了一半,仰头好奇问他:“只是什么?” 她问他时,恰巧是营地点火的时辰,忽然之间,他们周围的篝火堆全都亮了起来,明亮的火光打在苏满树的脸上,一闪一闪的,把他整个人的轮廓映得更加鲜明。 南巧看到,他的唇角上翘,眼眸带笑,神情中带着戏谑。他故作摇头,无奈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笨,连逃跑这么一件事都办不好。媳妇儿,你这样的,我怎么能放心让你离开呢?” 南巧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故意笑着说:“我那不是倒霉被抓回来了吗?不然,我也能逃走的,别忘了你还给了我干面馍馍呢,我可以带在路上做干粮,可以跑得很远很远的,远到你都要找不到我……” 她地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苏满树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臂强壮又有力,把她搂的紧紧的。 南巧被苏满树勒得有点紧,莫名其妙,抬头去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就如他们初见时一样。只是,此刻两人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时,她是惊慌失措,他是心生怜悯,如今两人,心意相通,情意缠绵,连看着对方的眼神时都带着浓情蜜意。 苏满树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南巧,我说过,我是不会再放你走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你走了。” 南巧向前一扑,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心里全是甜蜜。 她喜欢他这般霸道强势,喜欢听到他对自己承诺。苏满树抬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许久都舍得放手。 两人就这么站在空地上,拥抱了许久。头上是漆黑的天和莹白的月,脚下是已经被踩结实的雪,周围是忽明忽暗的火光,背景是规格一致的大房子。虽然环境简陋,却丝毫不影响两个人之间的缠绵。 片刻之后,还是苏满树先回过神,缓缓放开南巧,见她小脸被冻得通红,心疼不已,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冷了吧?天色已经晚了,你还没有吃晚饭,肯定会冷的。” 他收回手,转身蹲在南巧面前,示意她趴上来。 南巧急忙摇头,伸手去拉他,“不远的,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你不用背我的。” “这两日刚下来雪,如今天色暗了,火光又闪,你脚下的路不好走,若是走快了,容易摔倒,快点上来吧,不然我们可能要赶不上晚饭了。” 南巧也没墨迹,她爬上苏满树的背后,苏满树起身,就将她背了起来吞噬星空之武祖传说。她趴在他肩头,朝他伸手,“你把药包给我拎着。” 苏满树也没多说什么,就把手里的药包递给南巧,双手穿过南巧的腿弯,将她背稳,大步向他们住的营地走去。 南巧趴在他背上,手里晃着药包,后知后觉地开口问:“满树,你刚才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刚才她和葛花起争执的时候,苏满树出现的方向有些诡异,既不是从他们营地里来的方向,也不是从季伯那里来的方向,反而是一个南巧根本就没有想过的方向。 苏满树背着南巧一直向前走,回答说:“年陶病了,我去季伯那里替他讨了些药,顺便又去营里办了些事,回来时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回来了,便先去医药局毡房那边看一看,若是你还在那里,我便接你一起回来。本来以为我会扑空白走一趟,没想到你这个小笨蛋还真就被一张狗皮膏药缠上了。” 南巧也噘嘴无奈,“她是有了身孕的,肚子都那么大了,眼瞧着孩子都要生了,我哪里敢跟她撒泼耍赖,万一要是她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岂不是要背上黑锅?” 苏满树摇头,对于她的邪门歪理,也只能无奈的笑了。 “不过,”南巧趴在苏满树的肩头,贴着他耳朵,得意洋洋地说:“我其实也不算是吃亏,她虽然说了那么多污蔑我的话,但是我也赏了她一巴掌。她肯定没想到我能抽打,当时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呢。还有啊,她口口声声污蔑我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结果我可以毫不避讳告诉她,我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你说,我这样还算是吃亏吗?” 听着她邀功似的跟他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苏满树真是忍不住笑了。他说:“媳妇儿,以后再遇到这样狗皮膏药,不用跟她废话,直接往死里打,出了事,算我的。” 南巧愣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这怎么行呢?军营里的规矩这么多,若是、若是我真惹出了事,你会麻烦的。” 苏满树摇头道:“这种麻烦,算不上什么麻烦,你尽管为所欲为就是,不用这么缩手缩脚的。记住了吗?” 南巧趴在他的背上,点了点头。 苏满树笑道:“南巧,你夫君我虽然不济,但也不至于怕媳妇儿惹事,这整个西北军营,还真没有几个你夫君我惹不起的。” 苏满树背着南巧,一步步走回家,两人刚到大屋门口,就遇到了换好衣服,准备去吃饭的唐启宝。唐启宝看见苏满树背着南巧,顿时脸就红了,匆匆忙忙地叫了一声“师父师娘”,调头就跑了。 南巧从苏满树的背上下来,奇怪地望着唐启宝逃跑的背影,忍不住问苏满树,“他这是怎么了?最近这几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苏满树也正在侧头,望着唐启宝的背影,唇角一勾,似笑非笑,“臭小子,思春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南巧一时间没有听清,满脸疑惑,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说了什么。 两人都惦记生病的年陶,便也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掀了帘子,进了大屋子。 年陶正醒着,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精神状态要比中午的时候好了不少。吴嫂子还守在身边,看见南巧和苏满树回来,急忙说:“我还想着弟妹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原来是跟满树去接了心随若隐。” 南巧笑了笑,也没跟吴嫂子提起葛花的事情,毕竟这种糟心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让吴嫂子也跟着烦恼了。 苏满树坐到炕边,伸手逗了逗年陶。年陶一向喜欢苏满树,即使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开口喊他,“满树叔满树叔,你可回来了……” 苏满树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塞进他的手里。 年陶从炕上爬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打开小包,立即就眉眼弯弯高兴地笑了起来,嘴里直嚷嚷着,“满树叔真好,满树叔真好……我最爱吃甜甜的蜜饯了。” 南巧站在炕边,看见年陶的小手里放了五六颗蜜饯,小小的果肉,经过腌制,上面有一层甜腻腻的糖渍。 苏满树伸手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脑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吃。” 年陶高兴极了,摇摇晃晃的起身,直接扑到了苏满树怀里,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小手迫不及待的抓了一颗蜜饯就要往自己嘴里塞。刚要塞到嘴边,年陶似乎想起什么,眉头紧锁,纠结挣扎了许久,似乎在考虑什么人生重大问题。最后,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并没有张口吃那颗蜜饯,而是伸手递到了苏满树嘴边,奶声奶气道:“满树叔,给你吃。” 苏满树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应道:“好。” 说完,他张口,将那颗蜜饯含进了嘴里,然后朝着唐启宝说:“真甜。” 他把唐启宝交还给吴嫂子,点了点头,便起身,拉着南巧往里面的窄炕走去。 南巧觉得奇怪,伸手拉住苏满树,“已经到了开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苏满树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而是一把将南巧抱到窄炕边上,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南巧起初是发愣的,她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在这种时候这么突兀的吻她。她仰着头,承受着苏满树的吻,忽然只觉得口中一甜,有什么东西被苏满树有力的舌头顶进了她的口中,酸酸甜甜的,香腻滑口。 是蜜饯! 南巧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苏满树,眼神里全是惊诧。那颗蜜饯,明明是年陶塞给苏满树的,没想到苏满树竟然舍不得吃,喂给了她。 她恍然大悟,若不是为了把这颗蜜饯给她,苏满树也不会从小孩子嘴里要吃的。 苏满树把蜜饯成功的喂给了她之后,又在她的唇边稍作流连,便放开了她,有些抱歉地开口,“蜜饯实在是太少了,没能带你的份,下次我争取多弄一些。” 南巧的眼眶瞬间就湿了,鼻子酸酸的,感动得直想哭。 苏满树见状,笑道刮了刮她的鼻子,无奈摇头,问她:“不好吃吗?怎么还要掉眼泪瓣了呢?” 他话音刚落,南巧忽然起身,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仰着头,将唇贴到他的唇上,与他唇舌相缠。那颗蜜饯就在两人的舌头之间,甜腻的味道慢慢地在两个人的口舌之中化开,最后两个人也分不清,口中的甜腻究竟是蜜饯的,还是来自对方的,只是忘情地相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55|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粗茶淡饭甜如蜜 两人尽情相拥,最后,还是苏满树先回过神,抱着南巧将她缓缓地推开,然后低头看她,眸中带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神情宠溺。 南巧红了脸,靠在苏满树胸前,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最终那颗蜜饯依旧是被她吃了,酸酸甜甜的,连带着还有苏满树的味道,很香很浓很迷人。 苏满树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给南巧到了一碗热水,让她喝了,解解口中的甜腻。 南巧就着苏满树的手喝了一小口,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喝了。苏满树收回手,也不介意,直接就着茶碗直接把剩下的水喝了,然后拉起南巧,道:“媳妇儿,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去吃饭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刚出门就遇到了已经速战速决的唐启宝。他已经吃饱喝足,身上裹着厚实的棉大衣,正准备回来洗漱,然后就可以美滋滋地蒙头大睡了。 他进来时,南巧和苏满树正在往外出,双方差点就撞到一起。唐启宝连忙喊了声“师父师娘对不起”,连头都没抬,撒腿就跑了,好像后面有什么饿狼再追他似的。 南巧看着他这样,目瞪口呆,她觉得,这个唐启宝是真的有点不正常,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莫非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毕竟年陶生病了,唐启宝平日里跟年陶关系不错,传染了也是很正常的我的男神超s。 她心中担忧唐启宝,忍不住转头去看苏满树,却发现苏满树正望着唐启宝,唇角带笑,还略摇了摇头,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南巧更加疑惑了,这唐启宝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苏满树这个做师父的,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唐启宝呢?竟然还在背地里偷偷地笑他。 苏满树转头,对上南巧的眼睛,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南巧却忍不住问:“夫君,唐启宝究竟是怎么了?” 苏满树拉过她的手,小声道:“没怎么,小孩子大了,我们不用理他。” 虽然苏满树这么说的,但是南巧还是不放心,跟着苏满树出去吃饭时,还时不时地回头望大屋方向看。 苏满树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掰回来,笑着道:“唐启宝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他啊……” 接下来的话,他不好意思说,便没说,只是忍不住嘴角犯笑,他想,小孩子终究是会长大的。苏满树没说完话,话中意有所指,但显然南巧并不知道苏满树这话中暗指什么,仍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望着苏满树,期待他鞥呢给些回答。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地说了一句,“我的傻姑娘。” 便没有了下文,只牵着她的手,一路去了大食堂。 南巧揪着手指,忍不住心里吐槽,还说我傻,也不知道谁比我还傻,一句话,几粒葡萄和鸟蛋,就能让你死心塌地的宠着我,哼,也不想想,那些东西都是谁弄来的。 第48节 苏满树自然不知道他手里拉着的小娘子,正悄悄在心中说他傻,反而侧头,朝她笑了笑,眸中盛着喜气。 吃过晚饭,苏满树帮南巧去烧水洗澡,南巧便将之前她和苏满树脏衣服放到盆里,准备一会儿就着水洗一洗。她收拾衣服时,见唐启宝也在收拾衣服,好像也是要去洗似的。唐启宝虽然已经快十五岁了,但事实上就是个半大孩子,这些日常的活却都要他一个人干,南巧见了不免有些心酸。 她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些外衫,并不难洗,便主动走了过去,跟唐启宝说:“唐启宝,师娘也要去洗衣服,你把你的这几件也给我,我帮你洗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启宝立即大喊着,“不要不要不要,我自己能洗的!” 唐启宝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摇摇晃晃,根本就不停下来,把南巧都快摇晕了。再去看唐启宝的脸,憋得通红,好像是喘不上气来了,好生的难受。 南巧不解,直接开口便问他:“唐启宝,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见我就脸红,还跑的那么快!” 唐启宝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师娘,我看到了。” 南巧奇怪,皱着眉头,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唐启宝的脸更红了,扭扭捏捏地,半天也没说话。 南巧没了耐性,忍不住追问他,“唐启宝,你究竟怎么了?怎么脸还红了呢?” 唐启宝被逼的没法,一咬牙,直接开口道:“昨晚,我师父、我师父抱着你……啃……” 南巧:“……” 好吧,她现在脸红的程度,绝对不比唐启宝差 [末世]流放月球。 然而,唐启宝还在滔滔不绝地讲,显然是犯了他话唠的毛病,“就是昨晚,昨晚在大屋中,我一进门,就看见我师父失控般一样,抱着你疯狂地啃,那表情好像你是什么卤猪脚一样,恨不得把你直接吃到肚子里……” 他抬头,盯着南巧的唇,咽了咽口水,似乎好奇的很,问她:“师娘,你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真的跟卤猪脚是一个味道吗?为什么我师父要抱着你啃?上一次,我看见你们在窄炕上,他也是抱着你啃的……是不是姑娘家的嘴唇都很好吃?都跟卤猪脚一个味道?” “唐启宝!”南巧怒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跟唐启宝说话。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变成了卤猪脚!他的嘴才是卤猪脚呢! 然而,唐启宝眨着眼睛,极其无辜地问南巧,“师娘,我说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生气啊?我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啊,我只是问你,你的嘴唇是不是卤猪脚的味道,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南巧脸红,恼怒道:“你以后不许这么胡言乱语!” 唐启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满脸疑惑,歪着脑袋,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南巧突然就生气了。 想不明白,他索性也就不想了,便继续跟南巧探讨刚才的话题,“师娘,你说姑娘家的嘴唇,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呢?为什么我师父那么冷静自持的人,竟然也会沉迷其中。我也想要尝尝姑娘家的嘴唇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哎呀呀,师娘,你别生气嘛,我又没说要尝你的嘴唇,你到底生什么气吗?师娘,师娘……你别走啊……” 苏满树回来,就见南巧满脸通红,耷拉着脑袋,也不肯抬头看他。 他不放心她,走到她身边,问她究竟怎么了。 南巧揪着手指,红着脸,小声嘀咕:“你徒弟……你徒弟……” 说了半天,南巧也没好意思说出唐启宝那些羞人的话,只得拉着苏满树的手,跟他小声道:“你快点帮唐启宝找个媳妇儿吧,在这样下去,你徒弟可就魔障了!” 苏满树一听,便明白了些什么,摸着南巧的脑袋,笑了笑,“看样子这小子最近还是训练不累,竟然整天胡思乱想。放心吧,明天我就让他连想的心思都没有。”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做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晚上见到唐启宝时,唐启宝像是一个饿死鬼似的,扒拉了好几大碗饭,然后连洗漱都顾不上,倒头就睡,看样子是累坏了。 看见南巧担忧唐启宝的样子,苏满树把她拉过来,笑着跟她解释:“媳妇儿,你不用担心,唐启宝马上就十五了,是大小伙子了,这整日精力充沛着呢,累一累不成问题的,反而对他将来有好处。” 南巧知道,苏满树虽然平日里对唐启宝管教严厉,但是却是一个好师父,定然是不会害唐启宝的。 南巧垂下眼眸,握住苏满树的手,小声地跟他说:“满树,我有一个弟弟,跟唐启宝差不多大,比我小两岁穿越之天后进化论。我一看到唐启宝,就忍不住去想我的弟弟。我想,如果他还活着,应该跟唐启宝是一样的吧,会淘气会闯祸,也会整天嘻嘻哈哈的,可是他死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她顿了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跟苏满树继续讲:“我娘亲子嗣不丰,嫁给我父亲的那些年,也只得了我和弟弟两个人。我们两个年岁又相近,平日里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亲近。如今他去了,便只剩我一个了……我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把唐启宝当成他,我甚至希望他能活着……那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南巧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哭了起来。苏满树伸手,把她抱在膝头上,粗糙的指腹替她抹着眼泪,沉默地安抚她。 她的眼泪停止时,苏满树忽然将她扣进怀里,低声道:“南巧,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未来,我们还会有孩子。孩子小小的一团,会挂在你的身上,缠着你,叫你娘亲……” “嗯!”南巧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对他们的未来,也是充满期待的。因为她的未来,有一个叫做苏满树的男人陪伴,无论是开心的事情还是难过的事情,都有这样一个男人跟她一起分担。他会陪着她,直到岁月悠长。 ———————————— 年陶的病并不严重,就是小孩子的普通感冒,睡足了两日,便好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活蹦乱跳地玩闹了起来。 儿子的病好了,吴嫂子整个人也恢复了状态,严厉的警告年陶,白天好好在大屋呆着,不许出去玩雪之后,她便跟南巧一起去了医药局。这几日,她因为儿子病了,耽误了不少事情,杨嬷嬷一直挺照顾她的,她既要当面谢谢杨嬷嬷,也要把最近的活计补回来。 大概是因为儿子病好了,吴嫂子的心情极好,她跟南巧走在路上时,忍不住又来了八卦的兴致。她挽着南巧个胳膊道:“弟妹啊,嫂子那天都看见了,满树在大屋里不顾一切的吻你……” 南巧:“……” 前几天唐启宝刚说完这件事,今天吴嫂子竟然也提起这件事了。哎呀,这般羞人的事情,他们怎么都如此大大咧咧的就提了出来呢。 南巧的脸顿时就红的不成样子了,扭捏着道:“嫂子,你就别打趣我了。” 吴嫂子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她拉着南巧的手,拍了拍,道:“弟妹啊,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满树是一个大男人,男人稀罕自家媳妇儿,无可厚非,就算是冲动做出点出格的事,不也是因为对你的喜爱吗?说实话,嫂子还愿意看到你们这么相亲相爱呢!满树这个人一向克制的紧,若不是动了情,怎么可能会不顾一些,在大屋里,当着大家的面亲你呢?当然了,你也别怨他,他虽然一时冲动,但是他不是很快就将你抱到窄炕去了吗?哎呀呀,甜甜蜜蜜的真好……” 说到这里,吴嫂子暧昧地笑个不停。南巧却已经无语了,她以为因为年陶病了,这都过了几天了,吴嫂子应该不会再提这件事,没想到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躲啊! 不过,看着吴嫂子现在这么开心,与前几天为了儿子生病要死要活相比,南巧倒是宁愿吴嫂子八卦唠叨一些。 吴嫂子刚说完,就看到了大腹便便地葛花,警惕地拉着南巧一下,紧张兮兮地跟南巧说:“嫂子最近只顾着年陶了,倒是没有问你,这个葛花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怎么还跑到大屋来找满树呢?” 吴嫂子又怕南巧误会,急忙补充了一句:“就是满树在大屋里亲你的那个晚上,不是别的时候,我只见过那一次御史千金(重生)。” 南巧欲哭无泪,心中哀嚎:嫂子,满树一共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我一次,您能不能不要句句话都带上啊! 她心中虽然哀嚎,但还是老实地跟吴嫂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满树根本就不认识她。” 吴嫂子皱起了眉,念叨着:“奇了怪了,这个葛花,究竟是想干什么。” 南巧拉着吴嫂子,笑着说:“不管她要干什么,我们不理她就是了。” 其实,这几日南巧过的很是清净,自从那日和葛花撕破了脸之后,葛花就再也没有来缠着和她。她们两个就算是在医药局里单独碰面,也是各自扭过头,谁也不搭理谁。这倒是让南巧省事了不少。 她悄声跟吴嫂子说:“嫂子,你不用管葛花了,她和她们什队的那两个嫂子,已经被调到别的毡房里了,我们平日里基本是见不到的。” 吴嫂子奇怪,“怎么会被突然调走?按照往年规矩,这活我们干了什么,就会一直干下去,怎么会被调走呢?” 一听吴嫂子这么说,南巧才知道,原来她们这些女眷被分配到的活计,一般是不会被调走的。 南巧想了想,心中明白,这葛花被调走,大概是苏满树托人办了吧。 杨嬷嬷依旧是老样子,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吴嫂子跟她道谢的时候,她也没什么表情,好像是给蜜饯和放假都跟她无关似的。 吴嫂子后来悄声跟南巧说:“我以前就曾经听闻过这位杨嬷嬷,据说当年她夫君和儿子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是西北军营中有名的美人,人也活泼热情。后来,她的儿子和丈夫战死沙场,她就变成了如今这种冷冰冰的模样。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吴嫂子拉着南巧说:“其实,我宁愿你吴大哥和年陶将来就苦哈哈的留在什队里种地过日子,也不想让他们上什么前线去挣军功。这军功哪里是那么挣的?都是一条条人命搭出来的!我这想法挺自私的,如果人人都是我这想法,那岂不是就没有人保卫边疆了?可是,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我都可以大义凛然,若是放心我丈夫和儿子身上,我真的就是个自私的小女人。” 南巧还是第一次听见吴嫂子的这种想法,新奇震惊,却是完全能理解的。这是从一个妇人的角度,从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想的。这话虽然听起来自私,但是却是任何一个妻子、母亲都会有的想法。 南巧设身处地换位去想,如果让苏满树和她的孩子去上战场,她其实也是不愿意的。这种想法,和她在林相府中时,听着父亲和齐王讨论西北边疆战事时,生出的想法是完全相反的。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身为男儿之身,就应该抛头颅、洒热血,策马扬鞭,驰骋沙场,斩杀外敌,保卫边疆。 吴嫂子拉着南巧的手,笑了笑,道:“你瞧瞧,嫂子这张嘴,嫂子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啊!没什么的事情,反而把你弄得这么不舒服,让你也跟着担心了。你可能也知道,满树早年是上过战场的……哎,这种事不提了,不提了,我们去干活吧……” 因为吴嫂子的这些话,南巧的心绪一直有些不宁,直到晚上见到苏满树,她才算是安心了[综]师尊美如画。 晚上跟苏满树一起躺在窄炕上时,她小声地问他:“我听吴嫂子说,你是上过战场的?” 两人正面对面的躺着,南巧缩成小小的一团,就窝在他的怀里,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口划来划去,弄得苏满树浑身痒痒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他强压下自己的躁动,低声答她:“嗯,我十三岁,便跟着师父上了战场。” 南巧惊讶,苏满树竟然那么小就上了战场!她其实一直都以为,像是唐启宝他们这么大的小伙子,都是要留在最基层的什队里种田练兵的,等到年纪大一些才会被调往前方上战场的,没想到苏满树竟然十三岁就上了战场。 她静默了一会儿,在他胸前划来划去的那只手停了下来,小声问他:“那、那你日后还会上战场吗?” 苏满树抬手抓住了她的小手,低声回答:“上不上战场,并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如今西北边疆虽然偶有战事,但总体上来讲,也算是平和,并不需要人人都上战场。我们在后方种地戍边,提供衣穿粮草,自然也是对西北边疆军有着贡献。” 南巧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苏满树,我不想你去战场,但是如果将来你想去,我也不会拦着你。” 她其实如同吴嫂子一样,希望苏满树永远都留在后方。但是,她也知道,苏满树似乎并不应该留在什队长中种地,一个十三岁就上战场的少年,应该更适合在战场上驰骋才对。意气风发,恣意盎然。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苏满树并没有听清,以为她就是困了,才在他胸口蹭来蹭去,便也没在意,大掌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哄她睡觉。 南巧心中有事纠结,半天也没睡着,还在苏满树的怀里不安地动着。苏满树故意贴在耳边吓唬她,“南巧,你若是睡不着,我们两个不妨玩些别的?” 他本意就是吓唬吓唬南巧,跟她小声说话时,还故意使坏咬了咬她的耳垂。没想到南巧不仅一点没有害怕,反而仰着头,咬着他的下巴。 本就浑身都是想法的苏满树,像是一下子就被升起了所有希望,顿时反客为主,收回了主动权。 他居高临下,如王者傲视,眼眸漆黑深邃,五官棱角分明。 帘子外透过来的光亮,能让南巧清晰的看清他的眼眸,他的眼眸,倒影着她的影子,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她忽然觉得,在苏满树眼睛里的自己,竟然也能如此好看。 被苏满树这么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睛。苏满树却不允许,他固定住她的脖颈,将她的小脑袋掰了回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南巧很喜欢跟苏满树这种唇齿相缠的感觉,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给她带来的美好中。苏满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领口,动作忽然停止了,整个人有些僵,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南巧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些担心,便抬手去摸了他的脸,小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苏满树的唇吻着她,轻笑一声,道:“今日便放过你。” 说完,他起身,拉过被子,把南巧抱进怀里,盖好被子,便躺了下来无法饶恕。 她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满树,葡萄似的大眼睛,带着些许的好奇。 苏满树自然看到了她那一副明明淘气了,却还在是无辜懵懂的模样,笑着低头,咬了咬她的鼻尖,以作惩罚。 南巧小手抵着他的胸口,轻推他,不乐意的问:“夫君,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样啊?” 苏满树也笑了笑,故意问她:“那我亲你时,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南巧羞红着脸,咬着唇,小声道:“我、我……” 苏满树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的回答,便咬着她耳唇,闷声问她:“你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南巧含糊地答:“起初是不喜欢的,但又喜欢的。哎呀,是我先问你的,你也快点回答……” 苏满树将南巧往怀里扣了扣,低声道:“我是喜欢的,非常喜欢的,没有什么比这更喜欢的。媳妇儿,我喜欢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喜欢,比你能想到的所有喜欢都喜欢。媳妇儿,谢谢你出现,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谢谢你肯做我媳妇儿……真的,谢谢你……” 南巧听到苏满树回答说是喜欢的,心中便有了数,红着脸,又朝他胸口靠近。 她小声说:“夫君,你为什么要谢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的。我都没有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等着我。日后,我不要再听到你说谢我这种话。你知道吗?夫妻同一体,生死不相离。我是你的妻子,便是你的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夫君,我愿千山万水陪着你,粗茶淡饭甜如蜜。只要君不离,妾身便不弃。”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把这个说着心里话表白的小人塞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唇角上都挂满了笑意。 南巧也大着胆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抬头,在他额头留下轻轻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闪而过。然后又钻到被子里,蒙着头只顾着害羞,就是不肯再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么大胆子,还敢来挑战他,索性攻击回去,把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南巧又落入到一个奇怪的漩涡中,被之前那种异样感觉包围了,她感觉着自己就像是溺水的鱼儿,想要挣扎,却又无处挣扎,整个人又像是一个漂浮在水上的叶子,忽上忽下,飘忽不定,而苏满树就是她的水,主宰着她的所以的感官。这是他的苏满树,她爱着的苏满树,她愿意和他在一起,直到天长地久。 最后,苏满树很快找回了理智,放开了她,轻抚她的后背,嗓子沙哑道:“睡吧,南巧……不然我们就都不用睡了。” 可能是跟苏满树玩了有些累了,南巧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本能地拱到了苏满树怀里,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紧闭的眼睛,密实黝黑的睫毛随着呼吸,忽闪忽闪的,像是两把小刷子,直接刷在了苏满树的心坎里。 第49节 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一下一下,都扣在他的心坎上。 温香软玉在怀,苏满树一夜难眠,只盼着这个冬季能早些过去,他也能早日一解相思之苦。 ☆、56|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心头肉 第二天,南巧见到吴嫂子时,就看见吴嫂子看着她时,是两眼冒光,满脸暧昧,时不时地偷偷打量她,弄得南巧极不自在,觉得浑身别扭极了。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就问吴嫂子,“嫂子,你有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我都被你看的浑身不自在了。” 吴嫂子掩唇轻笑,拉过南巧,摸了摸她的手背,笑道:“弟妹,你别害羞啊,这可是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南巧满头雾水,不知道吴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嫂子“嘿嘿”的笑着,冲着南巧直眨眼睛,一副“嫂子我是过来人”的模样,南巧依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最后,吴嫂子见南巧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便也不跟她打哑谜了,直接开口说:“弟妹啊,你就别瞒嫂子了,嫂子昨晚都听到了,你和满树之间……真是年轻的小两口,精力充沛啊,都快要折腾到后半夜了乌夜啼。” 南巧“轰”的一下子,满脸通红,顿时就明白了吴嫂子话中的意思。她昨天晚上跟苏满树的亲热时的声音,竟然被隔着毡子帘子另一侧的吴嫂子听了个清清楚楚!南巧不由的心慌了起来,仔细回忆起昨晚她究竟有没有发出羞人的声音。这么一回忆,南巧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见人了。她昨晚被苏满树第一次亲吻了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她自己都能记住有那么几声羞人的声音,是无意识地发出的。 南巧懊恼不已,她应该多注意些才对的。她本就知道他们的窄炕和旁侧睡着的吴嫂子他们,仅仅是隔了一层帘子,这边若是发出什么声音,吴嫂子那边听的是一清二楚。甚至若是声音大了,整个通铺上的什队兄弟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平日里,她跟苏满树说话时,都是放低了声音的,只跟他讲悄悄话。昨天晚上被苏满树那么一弄,她当时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一切全靠着本能,竟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南巧越想越觉得羞人,如果吴嫂子听到了她和苏满树的声音,那么一帘之隔的吴大哥肯定也听见了,弄不好通铺炕上睡着的其他兄弟也听都见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晚上睡觉时,可是能清晰地听到通铺炕上另一边传来的呼噜声的。她忍不住捂了脸,难怪他们今天早上见到她时,都不敢正眼看她,有的人甚至还红了脸,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吴嫂子见南巧红了脸,也不好再打趣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安慰她,“弟妹啊,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害羞的呢。你想想啊,这可是好事,满树这么努力,说不定你这肚子里都已经有了娃娃,等到明年你就能当娘了,满树就能当爹了。” 一听到“娃娃”两个字,南巧的眼睛亮了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憧憬,好希望自己的肚子里,现在就已经有了娃娃。她想着想着便笑了,眉眼弯弯,明眸皓齿,格外的娇羞可人。她一旁的吴嫂子都看呆了,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可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嫁到了他们西北军营里来。 她拉过南巧的手,悄声道:“弟妹啊,幸好你嫁的是苏满树,否则以你的容貌资质,平常人家的汉子,还真是护不住你。” 南巧有些莫名,不知道吴嫂子为什么忽然跟她这话。不过,她正想要深究时,吴嫂子已经岔开话题,不再谈这件事了。 因为猜测自己昨晚的嘤咛之声已经被全什队的兄弟里听到了,南巧回到大屋时,一直都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别人。 唐启宝却是一反常态,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喊“师娘”,弄得南巧也顾不上害羞了,急忙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唐启宝摇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假哭道:“师娘,师父他公报私仇,他要累死我了……” 南巧:“……” 原来唐启宝这几日,被苏满树魔鬼般的训练折腾惨了,可算是找到机会,跑到他师娘面前哭诉来了。 南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当初安慰自己弟弟阿轩时一样,安慰他,道:“你师父也是为了你好,他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怪他!” 唐启宝被南巧这么一摸,顿时就向后退了两步,一张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捂着头,大喊着:“谁让你摸我的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懂不懂!” 南巧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的动作是有多么不妥,急忙收回手,跟唐启宝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正说着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苏满树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第一绣娘。南巧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迎了上去,开口便解释:“满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把她当成我弟弟阿轩了……” 苏满树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一脸委屈的唐启宝,似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沉声训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师娘是我妻子,你叫声娘亲都不为过,怎么就男女授受不亲了……” 唐启宝的脸更红了,揪着手指头,小声的嘀咕,“因为,因为……因为师娘好看。” 苏满树听到他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伸手敲了敲他的脑壳,笑道:“就算你师娘再好看,你也没机会了,她已经是你师父我的媳妇儿了!” 唐启宝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作为被两个男人议论的当事人,南巧站在旁边极为尴尬,小手紧紧地抓住苏满树,极为不安。 唐启宝失望了半天,想了想,便问苏满树:“师父,我以后也能娶一个像师娘一样漂亮的姑娘做媳妇儿吗?” 苏满树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算有像你师娘一样的漂亮姑娘,人家也不会看得上.你的。” 最后唐启宝怏怏不乐地走了,南巧忍不住感叹:“这男孩子长大了,就开始想姑娘了。” 她转头去看苏满树,故意调皮地问他,“夫君,老实交代,你像唐启宝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姑娘?” 苏满树望着南巧,唇角上翘,抬手捏了捏她滑腻的小脸,道:“我像他这么大时,还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呢,朝不保夕的,哪有时间去想姑娘?他啊,就是过得□□逸了,脑子里才会有这种想法!” 南巧挽着苏满树的胳膊,因为长得小,整个人几乎是挂在苏满树身上的。她仰着头,不服气地戳他:“那么,那么……你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将她往怀里一搂,笑道:“我倒是想啊,到时候还可以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省得一大把年纪才娶了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姑娘。” 南巧气急,转身去咬苏满树,恶狠狠地道:“不行,你是我的,我才不允许你有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苏满树将她接在怀里,拍着怀里气呼呼地小姑娘,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他说:“我的傻姑娘,除了你,也没有人愿意嫁我的。” 南巧这才算得了满意答案,脸上都挂着得意洋洋。 苏满树摇了摇头,刮了刮鼻子,无奈叹气,“原来我媳妇儿,竟然也是个小辣椒、母老虎啊!难怪老和尚要给小和尚讲,山下的村庄全都住着老虎……” 南巧一听,他又要讲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了,急得去捂他的嘴,气呼呼地说:“你媳妇儿我这么温柔乖巧可怜娇弱,怎么可能是母老虎?” 苏满树将她拥进怀里,低声笑道:“是,你不是母老虎,你是我的心头肉。” “心头肉”三个字,让南巧不自觉地就红了脸异界冒牌法神。她靠在苏满树怀里,整个人都甜腻腻的,感觉高兴地都要飞了起来似的。 苏满树抱住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语气严肃,“那么,媳妇儿,你呢?你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南巧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有些乱,似乎透着些许的紧张。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也不算是青梅竹马,我有个从小认识的大哥哥,年少时我们经常在一起,长大后,他就去参军了。那之后,我就很少见他了。” 她说的不算假话,年少时她和晋安哥哥十分亲近,后来晋安哥哥去了军营那几年,他们除了书信往来,也只见过几回,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只来得及说上几回话。 不过,她没敢告诉苏满树,她和晋安哥哥之间,是指腹为婚,有着婚约的。而她的灵位,以齐王正妃的名义,嫁给了齐王晋安。 苏满树抱着她,身体有些发僵,一时间没有接话。 南巧不知道他怎么了,仰着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只是一动,就被他扣回了怀里。 苏满树语中带笑道:“你已经是我媳妇儿了,不管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顾以之徒,他们统统都没有机会了,除非……” 南巧靠在苏满树怀里,没有动,耳侧就是他的心跳,狂乱不安,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除非?除非什么? 苏满树双臂勒紧,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一字一句道:“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人都没有机会!” 南巧气急,挣扎着急忙用小手去捂他嘴,要哭不哭地说:“你不许死,我也不允许你死!我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弟弟,我不能再没有你……” 苏满树伸出舌头,轻吻她的掌心,低笑道:“我不会死的,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会食言。” 南巧抱住他,贴在他脸颊上,极其认真地说:“好,苏满树,你不许食言。你要记得,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比我先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苏满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是宠溺一个孩子一般。 两人缠绵够了,正巧吴嫂子过来找南巧说话,南巧整了整衣服,就朝着吴嫂子走了过去,却没有注意到,苏满树正在用一种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她,口中轻念了几个名字,“林挽月,阿轩,林相,林轩,还有齐王……” 吴嫂子见南巧走过来,故意打趣她,“弟妹,你这跟满树才一个白日没见,就缠缠绵绵依依不舍的呀,真是羡煞旁人啊……” 南巧面对吴嫂子时,一向都是十分无奈的,只能哀求道:“嫂子,你就别打趣我了。” 吴嫂子笑着说:“是嫂子不对,是嫂子不对,嫂子给你赔不是了,哎呀,嫂子这是一高兴,看见和满树好好的,一时间就忘了你是脸皮薄的……” 南巧这下子,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吴嫂子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正事了,便说:“弟妹啊,嫂子过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南巧好奇,想不出来,吴嫂子究竟会有什么事星河浮生。 吴嫂子说:“还是葛花的事情。” 一听到葛花这个名字,南巧简直谈虎色变,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吴嫂子悄声跟南巧道:“这是我刚打听到的消息,想着怎么得也要过来告诉你一声才行。我听说啊,葛花,上头要给她婚配了。” 婚配?就是让葛花再嫁? 南巧忍不住开口,“葛花,她,她现在肚子里不是还怀着孩子吗?” 吴嫂子叹气,道:“其实让她现在婚嫁,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毕竟这生孩子虽然是女人的事情,但是要是没有个男人在旁边帮衬,终究不是那么回事。若是她此刻能寻了人家改嫁,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能有了爹,也是一件好事。” 南巧发觉,像是吴嫂子她们这些军营妇人,似乎对改嫁一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吴嫂子叹道:“怎么可能不习以为常?这西北边疆,常年征乱,边疆将士死伤无数,家中女眷子女无依无靠,便只能按照军营规矩改嫁了。我们现在是在西北军营的后方,所以你的感觉才不会那么真切。其实军营中,刚嫁过来的女人,哪个会想到自己将来死了夫君就要改嫁的?我当初也是千万般的不愿意……这么想想,葛花也蛮可怜的。” 吴嫂子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同情起葛花来了。 南巧虽然十分讨厌葛花这个人,却也觉得,如果她能再嫁个好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便也上了心,跟吴嫂子打听,“嫂子,你可知道,葛花再嫁,将要嫁给什么人?” 吴嫂子摇头,“我也只打听到,上头有意让葛花再嫁,至于让她嫁给谁,这还真是一点消息的都没有。不过,念在葛花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倒希望她这次能嫁个好的,不要像曾自扬一般畜生就行了。” 南巧笑了笑,原来吴嫂子跟她想的一样,虽然她们都极其厌恶葛花,却也不希望她过的不好。 这件事南巧就当成营地里的一件新鲜事听,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葛花再嫁,嫁给谁,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女眷能决定的。葛花的命运,她干预不了,也无能为力,只求这葛花不要再来打扰她和苏满树生活就好。 晚上睡觉时,她铺好被褥,一转身,就看见苏满树坐在她对面,正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她动了动,垂下头,不敢再抬头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坐在炕上,腰背笔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漆黑的眼眸顿时一亮,目光专注又认真地望向她,眼里说不出的渴望。不过,苏满树很快就摇了摇头,看见她这般纠结犹豫,忍不住心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抱进了怀里,柔声道:“南巧,你……你不必这般难为自己,来,我们睡觉吧。” 他说完,便伸手去拉南巧,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南巧抓住了。 南巧低着头,羞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小声道:“满树,夫君,我、我没有为难自己,我是愿意的,心甘情愿的……” 苏满树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逗乐了,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故意逗她,“你是愿意的?心甘情愿的?我怎么没看出你是愿意的?我看你现在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像我是什么强盗恶匪似的[综]穿越成各种奇葩角色。你说说,我苏满树从以前到现在,有强迫过你做什么吗?嗯?” 他的嗓音一向都是浑厚润泽的,他说这话时,最后的尾音向上,带着三分沉迷,七分严厉,让南巧忍不住抬头,想要去吻他的唇。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苏满树原本还想逗一逗她,没想到小姑娘不按照常理出牌,竟然给他来了突然袭击,弄得他差点束手无策,若是这么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能把控的住。 南巧只亲了苏满树一口,就像逃兵似的跑掉了,然后就钻到了被子里,只留给苏满树一个后脑勺。 苏满树简直被她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只得隔着被子,朝着她拍了一下,以示惩罚。 南巧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随即想起什么,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圆了眼睛,控诉苏满树。 苏满树倒在她身旁,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低头朝她袭去。南巧吓了一跳,两只小手撑在他胸口,避过头,低声惊呼,“不,不要……会出声的,他们、他们都听见了……” 苏满树:“……”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苏满树也清醒了许多,躺下来,老老实实地抱着南巧睡觉。 南巧躺在苏满树怀里,一时睡不着,手指不老实地在苏满树的胸口划来划去,弄得苏满树也睡不着了。 他的大掌抓住她的小手,攥住手心里把玩,低声问她:“怎么还不睡?” 南巧说:“我今天听闻,葛花可能要改嫁了。” 第50节 苏满树随口应了声“哦”,并没有在意,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么一个人。 南巧却是满脑子好奇,问苏满树:“像葛花这种情况的,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苏满树似乎会回忆了一下,绞尽脑汁想,道:“应该是个吴大哥差不多的吧,年纪较大的单身将士,职位不高。” 南巧却问:“那么,如果是嫁给这样的男子,若是葛花不愿意呢?” 苏满树揉了揉南巧的小手,笑道:“这里是西北军营,哪里有些她愿不愿意?她不愿意的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事事都让她顺心吧。媳妇儿,早点睡吧,明日我们还要早起。” 南巧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了,苏满树却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最后在她额头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陪着她一起,沉沉的睡去。 只是,第二天,南巧没有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葛花竟然又来找她了。 南巧实在是对葛花这种阴魂不散的劲烦透了,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她本以为跟葛花撕破脸之后,葛花是不会再来找她的,没想到葛花竟然还会来找她,这点让她确实有些意外,也很是茫然,不知道葛花这次,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何况她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她就不明白了,这个葛花为什么就这么缠着她。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难道她真的会如葛花的愿,傻乎乎地帮她?哼,这种敢觊觎她夫君的女人,她没拿棍子一棒子敲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手下留情了。 ☆、57|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提“亲” 南巧越想越气,连带着看向葛花的眼神都不善了。 葛花最近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脸颊上多了些肉,看起来虽然清瘦,但是并不是那般骨瘦嶙峋,而且皮肤也变得水嫩了许多,也算得上是一个娇娇嫩嫩的小美人了。 她挺着大肚子,站在南巧面前,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南巧懒得理她,端了一碗水,掉头就走七夜传。 没想到葛花却又“身手敏捷”地追上她,好声好气地哄她:“我的好妹妹,上次的事情是姐姐错了,姐姐过来给你赔不是,姐姐不该在气头上胡言乱语,胡乱的编排你,差点让苏大哥误会你……” 南巧:“……” 她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没想到,葛花竟然还在玩这种打一巴掌,再过来认错的把戏!她以为她南巧就是傻子,她说什么,她就能信什么,就能原谅她不成?而且,更让南巧纳闷地是,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原谅过葛花的所作所为,她凭什么认定南巧就能原谅她呢? 葛花拉着南巧,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嘴里说着:“南巧妹妹,姐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能不管姐姐啊,姐姐我……姐姐我好苦啊!” 南巧实在是没有时间更没有兴趣听她讲故事,从葛花手里抽出手,转身要走。葛花却急着追上她,急忙跟她说:“南巧妹妹,想必你也听说了,姐姐死了丈夫,现在上头让我改嫁,求求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南巧觉得头疼,她记得,葛花好像已经不止一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了。她有些不耐烦地质问葛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既然对曾自扬没有什么留恋,何不趁机改嫁?还是说你对曾自扬忠贞不渝,想要为他守一辈子寡?呵呵,我看你这么讨厌曾自扬模样,应该是不甘心替他守寡的吧?” “南巧妹妹,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说这话,不就是在戳我的心窝子吗?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不管丈夫如何,他如今死了还不到三个月,我怎么可以……怎么就可以改嫁呢?” 南巧冷笑,这葛花又不知道要演哪一出。之前,跟她口口声声说,恨透了曾自扬,甚至都不想要曾自扬府中的孩子,现在竟然说自己不能改嫁。 葛花见南巧明显不信,索性也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叹气道:“南巧妹妹,实不相瞒,我对曾自扬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但是我也确实不想改嫁。你知道的,人人都说,这女人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嫁了个可心的,生活自然美满,若是嫁了一个不可心的,那就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啊!生不如死啊!你姐姐我命苦,已经嫁了一个畜生一次,如今又要被军营随意婚配,难保我再嫁之人,不是第二个曾自扬。” 南巧翻了个白眼,冷眼看着葛花,想要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见南巧没有搭话,葛花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南巧妹妹,姐姐实在是怕了,根本就不敢再嫁人了!如今唯一之计,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一次,南巧真是忍不住笑了。她缓缓开口,道:“葛花,你真是太高看我了。你要堕胎,你来求我帮我,你要改嫁,你也来求我帮忙?我南巧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妇人,我怎么帮你?我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能耐,如何帮你?” 南巧对葛花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曾经知道嫁给曾自扬的人是葛花时,南巧也曾经同情过她。可是如今葛花一次有一次的作妖,她心中那抹同情,早就被她磨光了。 听见南巧回话,葛花的眼睛都亮了,似乎以为会来了,急忙跟南巧道:“南巧妹妹,你能帮我的,我就知道你能帮我,除了你,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帮我了。南巧妹妹,我想过了,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不改嫁是不现实的。但是这一次,我不想再继续盲婚哑嫁了,我要自己选个疼人的夫君。” 南巧望着葛花不说话,她还真不知道,就凭着自己的这点本事,这葛花要自己选夫君,这事怎么会求到她的头上? 葛花望着南巧,继续情真意切地道:“南巧妹妹,我知道你的夫君是大哥,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我求求你,你就看在我们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把苏大哥让给我吧 我的儿子是只公鸡!” 南巧当时正在端着碗喝水,顿时就喷了出去,坐在对面的葛花没来得及躲避,被喷了个正着。 葛花的头发脸上全都被喷了水,水珠还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南巧也没有心情去跟她道歉,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葛花,气得浑身嘚瑟,“你、你刚才说什么?” 葛花胡乱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也不管南巧是个什么脸色,反而继续厚着说:“南巧妹妹,我是说苏大哥人这么好,他一定会愿意救我的,你把他让给我,我嫁给他……” 南巧冷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做梦!” 葛花见南巧这个模样,依旧不死心,急忙道:“南巧妹妹,我也知道你为难,这种事毕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这么吧,你回去跟苏大哥商量商量,若是苏大哥不同意娶我,我便委屈委屈自己,给他做妾……毕竟我现在还怀着孩子,也不方便伺候他……” 南巧简直气乐了,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葛花的鼻子说:“葛花,你究竟仗着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我?我告诉你,我的夫君,不是你能觊觎,就算是我死了,你也没有半分机会!” 她说完,扔下水碗,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她觉得,葛花脑子肯定是有了毛病,不然这种不合常理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当天晚上,苏满树回来后,南巧并没有跟他提起葛花发疯的事情,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有女人觊觎自家夫君,她还真是耿耿于怀,忍不住频频有些走神。 心细的苏满树自然发现了自家媳妇儿的异常,临睡前便问她:“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她动了动,伸手搂住苏满树腰,往他的怀里又靠了靠,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开口抱怨:“今日,竟然有人跟我说,要我把你让给她。若是你不愿意,她便委屈自己给你做妾……” 苏满树听了这话,顿时就被呛了,连咳不止,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问南巧:“是谁说出来了这么没脑子的话?”他想了想,便猜测,“葛花?” 南巧点头,撅着小嘴,十分不高兴,“就是她。” 苏满树简直就被气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以为她是个有心计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蠢的。” 南巧也不耐烦极了,点头应酬,“哼,竟然敢觊觎我的男人,她若是敢来,我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苏满树看着南巧那小胳膊小腿,忍笑开口:“好,我帮你打。” 南巧捂着脑袋,跟苏满树抱怨:“你说这个葛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人,竟然还妄想着嫁给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满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低声哄她:“不用理会她,她早晚要嫁出去的被我救过的人都哭着要报恩怎么破。” 南巧已经烦透了葛花,便问苏满树,“葛花究竟什么时候会嫁人呢?难道她还可以自己选择夫君嫁了?我现在倒是希望她能嫁一个厉害的夫君。” 苏满树说:“西北军营虽然规矩多,但是若是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倒也不是没有成全的可能。葛花虽然是改嫁,若是她有了人选,跟上面申请,或许就能够成全她呢。” 南巧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葛花瞄准了苏满树,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南巧更生气了,这葛花是把她当成死的吧,竟然敢这般大言不惭,说要嫁给苏满树。她这个明媒正娶有婚书的正头娘子,可是还活得好好的! 南巧越想越气,拉着苏满树抱怨了许久,最后才被苏满树哄睡着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刚洗好漱,还没来得及跟苏满树去吃饭,他们大屋子里还真就来了位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年岁有些大的老将士。 这人南巧不认识,看什队里其他兄弟的态度,再加上那位老将士的派头作风,应该是他们上头的一个头头,大概是百夫长或者都伯之类的,或许更大。 他朝着什队里打招呼的兄弟们点了点头之后,便径直走到了苏满树前面,也没看南巧,直接道:“苏什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都伯,别来无恙。”苏满树虽然官职比都伯小的,但是态度却一点不卑不亢,礼数周到,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李都伯一脸为难地看向苏满树,道:“苏什长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个事,要征求一下苏什长的意见。” 苏满树拍了拍南巧的手背,让她在这里等他,抬腿就跟李都伯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跑进来的竟然是唐启宝,人还没到,进门就嚷嚷着,“师娘师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南巧正在叠衣服,一回头,就看见唐启宝气鼓鼓的,一张小脸都气红了,就差头顶冒烟了。 看见他这个样子,南巧的心也悬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唐启宝几步就蹿到了南巧身边,咬着嘴唇,小声开口,“师娘,刚才那个李都伯竟然、竟然让师父、让师父与你和离,再娶一房媳妇儿!” 南巧:“……” 她气愤不已,她不知道这个李都伯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但是这话听着就叫人不舒服。什么叫做让苏满树与她和离?什么叫让苏满树再娶一房媳妇儿?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她是苏满树的媳妇儿,有朝廷婚书的,明媒正娶的! 南巧正要细问唐启宝,苏满树就已经回来了。他一抬头,看见唐启宝和南巧的神情,顿时就明白了,李都伯刚才的话,想必南巧是知道了。 他朝南巧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别担心,李都伯是发昏了才会过来保媒。” 南巧急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满树挥了挥手,把唐启宝打发了,才说:“是顾以托李都伯来向你提亲的。” “什、什么?向我提亲?!”南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顾以都走了,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了。她上次泼他一盆水,简直就是太轻了。她应该直接撬开他脑壳子,看看里面的究竟装的都是什么稻草灰! 苏满树没等南巧回过神,便继续说:“李都伯还说,为了补偿我,要给我再娶一门媳妇儿[清穿]后宫升级路。” 南巧气得直跺脚,“他敢!” 苏满树侧头含笑问她:“你怎么不问问这再娶的人选是谁?” 原本南巧还没有想出来,经过苏满树这么一问,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她恶狠狠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是葛花!” 她说完,也不等苏满树给出回答,就骂了起来,“缺德!缺德!真是缺死得了!竟然动了要拆散我们夫妻的心思,真是太过分了!” 说着说着,南巧便有些委屈了,她抓住苏满树的胳膊,低声道:“满树,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的过错,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不是夫妻,想要拆散我们?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们竟然还要动这种脑子,真是太过分了!”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不是因为你的错,是顾以在针对我们。” 他朝南巧笑了笑,哄她说:“媳妇儿,你放心,就凭顾以,他掀不出什么浪花的。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都伯,还不能把与你有婚书的夫君怎么样的。若不是唐启宝多嘴,我原本没想说出来,免得让你担心,徒增烦恼。” 南巧现在是千真万确地恨上顾以了,她发誓,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她肯定不会让顾以好过的。 苏满树见南巧情绪一直不高,临走前特意跟南巧交代:“顾以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搭理,但是你可能会遇到葛花,防着她些。” 南巧不明白苏满树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苏满树解释,“葛花三番五次的来缠着你我,前后态度截然不同,只能说明她背后有人撑腰。这个人是谁,我想,你应该知道了。” “顾以?”南巧摇头,有点不敢相信,“他一个小小的都伯,竟然会插手这种事情?” 苏满树笑道:“所以说,他是不知天高地厚,拎不清的,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不然他也不会揪着你我不放。” 有了苏满树的安抚,南巧的心舒坦多了。吴嫂子也听说了这件事,顿时觉得荒谬,忍不住跟南巧抱怨,“哎,你嫂子我嫁进西北军医也有十几年了,从未听说过让女眷和离改嫁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不长脑子的人过来说亲,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枉费还当上了什么都伯,我呸!” 吴嫂子只知道唐启宝说的那些事情,并不知道关于顾以的事情,不然吴嫂子肯定会更加生气。 不过,让南巧出乎意料的是,还真就如苏满树预料的那般,葛花又来找她了。南巧现在看见葛花,就是一肚子气,调头就走,不想理她。但是葛花发挥了她狗皮膏药的功能,挺着大肚子,急匆匆地朝着南巧就冲了过来,吓得南巧拉着吴嫂子立即向旁边躲了过去,恰好躲开了她。 葛花总算是把南巧逼停了,急急忙忙地道:“南巧妹妹,我有话要和你说。” 南巧冷笑:“怎么,又要抢我夫君?” 葛花摇头,直接开口:“不是,这次我不是为了我和苏大哥的事情来的,是有人想让我给南巧妹妹带一些话。” 她说完,见南巧没什么反应,便看了看吴嫂子,有些为难地开口,“南巧妹妹,这些话是很私密的话,有外人在不好逆光世界。” 南巧倒是想看看葛花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便再没有着急走,“这是亲嫂子,不是外人,我的事都不避着她的,你若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我洗耳恭听就是了。” 葛花想了想,表情纠结,“南巧妹妹,我这是为了你好,这话外人听了不好,我只能私下里跟你说。” 南巧也来了脾气,直言道:“你爱说不说,我没有时间跟你浪费。嫂子,我们走。” 吴嫂子一向都是站在南巧这边的,听到南巧的话,立即起身,极其配合南巧。 葛花见南巧真的要走,葛花有些急了,仗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堵住了南巧和吴嫂子的路,又刻意压低声音,小声道:“南巧,你……你要我在这里说?” 南巧望了望周围,有许多什队的女眷正在周围路过,见葛花挺着大肚子堵着南巧,都抻着脖子,十分好奇地看过来。她们见南巧看过来,又避过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南巧冷笑着,故意大声说:“葛花,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我南巧一向行得正,坐的端,自问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想说便说吧,不想说也随意,我没有逼过你。” 吴嫂子也开始帮腔,“曾家弟妹,你说说,你拦住我和苏家弟妹做什么?我们本就不相熟,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怎么搞得像是见不得人似的,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忍?” 吴嫂子这几句话,把周围的那些等着看八卦的女眷们都引了过来。 第51节 葛花见南巧是真不想单独跟她说,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根银簪子,就是上一次,她要贿赂南巧的。她把两跟银簪子捧到南巧面前,低声道:“南巧妹妹,我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和顾都伯的事情。” 顾都伯三个字出来,南巧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葛花说的是谁,随即就想起来,这个顾都伯,应该指的就是顾以。 葛花自顾自得往下说:“这两根簪子,是顾都伯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让我给你传句话,问你究竟想好了吗?到底要不要跟他走?” 南巧只觉得自己被气得七窍生烟,看着簪子冷笑不已。吴嫂子见那簪子立即急了,心道是这回顾以办事太不讲究了,竟然这个时候还给南巧添烦恼,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南巧道:“葛花,你说这是顾以给我的?” 葛花点头回答,“这是顾都伯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先收着吧。” 说完就把银簪子往南巧手里塞,南巧当然不可能接了,而是反问她:“这么说,你见过顾都伯?” 葛花愣了愣,一时间没有说话。 南巧却说:“葛花姐姐,我和顾都伯虽然曾经同在一个什队,但是吴嫂子可以作证,我和他从未单独相处过,也从未多说过几句话,跟他也不算熟悉,他无缘无故给我送什么簪子?竟然还是通过葛花姐姐你的手?我跟顾都伯在一个什队都不熟悉,他却给你送了银簪子?莫非,顾都伯他知道姐姐你是待改嫁之身,对姐姐有意思?不然这私下里送姑娘家银簪子,那可是私相授受的罪名啊!” 葛花一时语结,磕磕巴巴道:“我跟顾都伯熟悉什么啊?这可是他要给你的!” ☆、58|第58章 第五十八章顾以“美”梦 葛花一时语结,磕磕巴巴道:“我跟顾都伯熟悉什么啊?这可是他要给你的!” 南巧露出一脸疑惑,装作惊讶道:“葛花姐姐,顾都伯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嫂子,他若是真想送我簪子,完全可以直接给我啊,何必要通过姐姐呢?原来是因为姐姐要改嫁婚配,顾都伯借送簪子,对姐姐表明心意。哎呀呀,这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姐姐能改嫁给顾都伯,那也是嫁了个姐姐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妹妹在这里就提早祝福姐姐和顾都伯玉成好事了!” 南巧这一口一个“姐姐”把葛花叫得有些懵,吴嫂子在旁边却乐了。她以为这一次,南巧定然会吃个闷亏,就算是最后能费力澄清她和顾以之间没有什么,也会给别人留下话柄,却么想到南巧竟然反将葛花一局,直接把葛花和顾以说成了是两情相悦、好事将近。 葛花正好开口说话,吴嫂子立即打断她,“哎呀,那么说来,我还真要跟曾家弟妹,哦,不,是葛花妹妹,未来的顾家弟妹说声恭喜啊!这般说来,弟妹改嫁一事已经有了眉目,也不必日日夜夜分心,想抢别人家的夫君了。” 最后那里两句,吴嫂子说的很小声,就是故意说给葛花听的,但是旁边围观的那些妇人就只听得到葛花和顾以好事将近的事情,纷纷上前恭喜葛花,心中不禁的念叨,没想到这个葛花竟然是个后续有福的,从一个什长夫人,直接变成了一个都伯夫人。 葛花虽然有些小算盘,但是把她和顾以扯到一起,她还是不敢的,要知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妇人,人家好歹是个都伯,若是惹急了,悄无声息地弄死她都是可能的。 她怕误会越弄越大,急忙跟那些过来说恭喜的妇人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跟顾都伯没有关系的。顾都伯没有想要去我的,顾都伯想要娶的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巧就打断她,直接把话接过去,“葛花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如果顾都伯不想娶你,怎么会不顾规矩私下里送你簪子?若是你说你跟他没什么,那么你怎么会接下这簪子?难道葛花姐姐平日里是不检点的人吗?不然,这么会这么不懂规矩,私底下收下一个男人的东西?这可是私相授受的罪名啊!姐姐,你可担戴不起啊!” 葛花被南巧这几句快言快语弄得脸色惨白,急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跟顾都伯私相授受,我……” “既然不是私相授受,那么肯定就是你们两人两情相悦了!葛花姐姐,恭喜你,你终于觅得如意郎君了!” 听闻葛花和顾以顾都伯之间早已经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周围什队的妇人们算是都心知肚明了。除了口上说了恭喜的,也有一些妇人对葛花这种不知恬耻的行为十分不耻美娱之天才新星。其中有些什队的妇人,平日里见葛花老老实实不多说话,以为她是一个安分守已,能踏实过日子的人,还想着她年纪轻轻就所嫁非人,对她十分的同情,甚至有些人热心肠的妇人,还撺掇过自己什队里未成亲的兄弟,跟上头说说去讨葛花做媳妇儿。没想到,这个葛花,表面上看着是个老实的,私底下竟然是个这么有心计的,不声不响地就跟刚刚高升的顾都伯搞到了一起去,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葛花本意是要栽赃南巧和顾都伯之间不清不楚,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众人误会了。即使她现在想要解释,竟然也没有人肯听她,甚至都当她是害羞才不敢承认的。 吴嫂子一向也是个人精,看着葛花这个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是,她可不会心软同情葛花,毕竟葛花是要先算计南巧的。 其实她之前就应该想到,按照曾自扬的为人和对葛花的态度,葛花怎么会有银簪子贿赂同什队的两个嫂子。所以,这两根银簪子肯定不是她的亡夫曾自扬给的。至于是谁给的,当初吴嫂子猜不到,但是现在心中却有了数。 看样子,那个顾以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都被调走了,竟然还念着南巧不放,甚至还跟葛花结盟,一起诓骗南巧! 想到这里,吴嫂子忽然有些后怕,她记得上一次葛花什队的那两个嫂子,连哄带骗的要带南巧去见葛花,若是当时南巧没留个心眼,就跟着去了,或许就中了葛花和顾以的圈套也说不定。 她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唏嘘,忽然又想到,今天一早来提亲的李都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扯出了一个笑容,朝着葛花说:“葛花妹妹啊,嫂子恭喜你了,也不知道你和顾都伯的喜事定在了什么时候?若不是你今天过来找嫂子,这么大事,嫂子还不知道呢。你现在怀着孩子,行动不便,若是成亲时有什么需要,别说你吴嫂子我,在场的嫂子们都会过去帮忙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就好了。” 听到吴嫂子这么一说,其余在场的女眷们也都纷纷答应,即使心中不想去帮忙,表面上也要表现出热情,毕竟葛花未来要嫁的人是一个都伯啊。 南巧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煽动其她妇人这种事,吴嫂子出马比她出马更有效果,毕竟吴嫂子年纪资历都在那里,在这些妇人之中也算的上是说得上话的。 葛花慌乱不已,无论怎么解释,大家似乎都不相信她,她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立即转头去看南巧,颜色哀求,试图像南巧求救。 南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葛花真是把她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竟然还有脸朝她求救? 吴嫂子巧舌令黄地说了一番之后,也没有再去看葛花,只拉住南巧,道:“弟妹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说完这话,又热情洋溢地转头看向葛花,道:“葛花妹妹不回去吗?哦,是嫂子糊涂了,你可能是要留在这里等待着顾都伯来接你。是了,当然该他接的,你毕竟还怀着孩子呢,身子不方便,他来接你,也能安全一些。” 吴嫂子这话,起初听听并没有什么,但是深了一想,其实是有些怨毒的。葛花是怀了孩子,但是怀的是曾自扬的孩子,就算是顾以真的跟葛花情投意合,不在乎她肚子的孩子,这话听起来也蛮是酸溜的。 葛花正想开口解释,结果还没开口,南巧就已经跟着吴嫂子走了。 两个人走了一段时间,吴嫂子忽然开口,跟南巧悄声道:“弟妹,我们就看场好戏吧 田园茶香之贵女嫡医!” 南巧有些发懵,不知道这好戏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吴嫂子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便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跟在吴嫂子身后朝着一个僻静的毡房走去。 两人站在毡房后面时,吴嫂子才开口,道:“弟妹,你可能嫁进来的时间短,平日里跟顾以也没什么接触,对他不是很了解。按照嫂子我对他的了解,这个小子心高气傲,自负自大,既然他认定自己足够好,一定能被你看上,那么葛花今天闹腾的这一出,如果真的跟他有关系,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绝对会过来到现场的,他肯定不舍得错过你被他的两根银簪子所折服的那一刻的。” 听到吴嫂子这么一说,南巧仔细想了想,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顾以的性格,确实是能办出这种事的人。 她正想着时,就看见往医药局来的毕竟之路上,出现了顾以的身影。 她嘴角忍不住泛起了冷笑,没想到这个顾以还真是如此骄傲自负,甚至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了。这种事,就算是稍微长了些脑子的人,也绝对办不出来啊! 顾以身穿都伯盔甲,昂首挺胸,显然是对自己的新官位很是满意,眼睛一直向上看,恨不得把头直接仰上天了。 这条路上,陆陆续续有一些正要往大屋子赶回去的妇人。有些人是认识顾以的,又见了他身着官服,便热情地同他打招呼,“顾都伯。” 顾以很享受这种被人前拥后戴的感觉,脸上却又故意板了起来,牛气哄哄地朝那些打招呼地妇人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了。 有些妇人忍不住偷笑,心中道,没想到这个顾以顾都伯平日里看着书生气十足,当上官之后,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出官架子,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多大的官。难怪会跟葛花那种女人牵扯不清,原来竟是同一路货色。 有人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谨慎言行,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有些人却不是这么想得,直接喜气洋洋地上前,跟顾都伯道了,“恭喜顾都伯喜获良缘!” 一直负手走路的顾以,忽然听见有人恭喜他,眼神瞬间就看了过去。随即,南巧明显看见,顾以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地笑容,高兴地眼睛眯地都看不见了,整个人似乎都要飘上天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不妥,不符合他一个都伯的身份,便立即摆摆手,道:“多谢,我早该料到事情会成的。” 有人见顾以顾都伯喜欢听“恭喜”,便立即上前跟他道“恭喜”。原本还绷着的顾以,这下子终于绷不住了,喜笑颜开地跟前来恭喜的人道谢,嘴里还不忘记说:“谢谢各位嫂子,到时候我请大家吃喜酒,各位嫂子一定要赏脸啊!” 他就知道,南巧看起来娇娇滴滴、柔柔弱弱的,苏满树那个大老粗怎么配上她?这不,自己这么刚一升官,托了葛花去说项,这事立即就成了,肯定是南巧其实一早就对他有意,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这也是怨他,若是他上次不是在气头上,直接当着吴嫂子面找南巧,而是私下里去找南巧,说不定这事不就早成了吗? 他正美滋滋的时候,南巧便见了一个熟人走了过来,就是那个到苏满树面前胡言乱语了一番,极其令人讨厌的李都伯。 李都伯走到顾以面前,熟稔地跟他拍了几下肩膀,挑眉道:“你小子行啊,原来是早就有了目标,甚至已经搞定了,你说你还让老哥哥我舔着张老脸去找苏什长说合啥呀。” 顾以嘿嘿傻笑,“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原来人家姑娘的心思已经在我身上了屠路。” 李都伯点头,“那当然了,人家姑娘的心思怎么可能不在你身上?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她要是错过了你,以后上哪找像你条件这么优秀的人?顾老弟啊,你放心,今既然人家姑娘是愿意的,老兄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咱们上头的头头提了,头头也是乐成喜事的,你就好好的当新郎官吧!” 顾以笑的满面春风,直跟李都伯道谢,“多谢老哥替小弟操持了。” 李都伯点头拍了拍顾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行了,你小子用不着跟老哥我客气,你日后娶了媳妇儿,就好好待媳妇儿,一心一意的,就别在惦记苏什长的媳妇儿了!” 顾以原本还在乐呵呵地傻笑,忽然听见李都伯来了这么一句,顿时笑容就僵在脸上,也不上礼貌,直接怒气冲冲地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都伯没有想到,这个顾以变脸跟变天似的,前一刻还跟他兴高采烈地寒暄,后一刻就黑着脸,翻脸不认人了。顿时,他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起来,板着脸道:“顾老弟,你这是啥态度?怎么,这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就把我这个跑前跑后忙断了腿的媒人给扔一边了?” 顾以强压着自己的怒气,收敛了半分,缓和着语气开口,“李大哥,实在抱歉,刚才是顾某冲动,一时言语不慎,还望李大哥见谅。只是……” 李都伯虽然算不上大官,但是好歹已经当了很久的都伯了,为人本就傲气,又是边疆将士出身,顾以刚才的态度,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那哪里是一时冲动,明显就是本意如此,只不过以往都是把功夫做在了表面上。 他有些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早没有发现顾以的本来面目,竟然还热心地掺和到顾以的亲事上。他原本就应该知道,顾以不是个东西,不然人家苏什长明明跟自家媳妇儿伉俪情深,他却跑过来造谣,说什么苏什长家的媳妇儿看中了他,跟苏什长是假成亲。他就是听信了这番话,才会厚着脸皮去跟苏什长提了顾以和葛花的事情。 李都伯叹气,他倒是见到了顾以口中那个假成亲的姑娘,她那个含羞带怯的模样,那看着苏什长含情脉脉的眼神,哪里像是跟假成亲的啊!那明明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啊! 哎,怨他老了,糊涂了,竟然会一时听信顾以的胡说,就那么贸然地去提亲了。结果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原来顾以这家伙竟然已经与寡妇葛花私下有情,连定情信物的银簪子都送了。这张老脸,为了这件事都要丢光了。 他不满地瞪向顾以,心中气恼不已。这个顾以还真不是东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都已经勾搭上葛花了,竟然还私下里妄想着苏什长的媳妇儿。 他缓缓开口,语气不悦,“顾以啊,你就当我这次是多管闲事,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大哥……”顾以急忙拱手作揖赔不是。 李都伯挥了挥手,“你这声大哥我担待不起,以后你也就当我们只是同僚战友,别跟我攀亲带故了,我走了。我最近年纪大了,你嫂子天让我戒酒,你的喜酒,我就不喝了,告辞!” 李都伯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顾以倒是没怎么在乎李都伯生气的事情我的女友很有钱。李都伯年纪都那么大了,不过还是一个都伯,跟他是平级,他也没有什么可惧怕他的。他反而更在意自己的亲事,不明白李都伯刚才说别让他惦记苏什长家的媳妇儿是什么意思? 他是一心一意地想着向南巧提亲的。当看见寡妇葛花时,便想着葛花和南巧当初一起被卖进西北军营的,两人似乎还认识,好像还有些交情,在食堂打饭时,好像还交谈过。 他想着,自己以前用错了方法,南巧虽然对他有意,但是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承认。他自己的方式也不妥,每次都害的南巧不好下台,这才造成了两人明明两情相悦,却被苏满树拆散,不能在一起的局面。 既然葛花跟南巧有些交情,他想着不如通过葛花给南巧递个话,让他和南巧能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他还想着,反正葛花也是要改嫁的,苏满树年纪那么大了,讨到一个媳妇儿不容易,他不如做一回好人,撮合葛花和苏满树成为一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正好葛花似乎对苏满树也有些心思,两人一拍即合。葛花负责给他和南巧带话,他负责撮合葛花和苏满树,两人也算是各有所需。 他为了让南巧能感受到他的决心和真心实意,甚至忍着肉疼买了两根银簪子,交给葛花,让葛花带给南巧,说明自己的心意。 顾以的脑子里算计了很多,但是他却不知道葛花和南巧之间的交情,可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姐妹情深,而是矛盾不断。而葛花也不是什么愿意当话筒,替他传话的人。 所以,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顾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打好的如意算盘中,葛花从来就没有按照他计划的那些做。 首先就是他忍着肉疼买的那两根银簪子,葛花已经据为己有,若不是最后没辙了,无法诓骗南巧又想要在南巧身上泼脏水,葛花才不糊舍得把那两根银簪子拿出来给南巧看的。要知道,她葛花活了这么一辈子,见过的钱除了铜板,根本就没有银子。这两根银簪子,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就交出去呢。 再说,她一向跟南巧不和,顾都伯官职比苏满树高,人也比苏满树年轻,她可不希望南巧跟顾以能成,这样岂不是南巧永远都是越嫁越好,而她葛花却越嫁越糟?反正,她就是看不惯南巧好,自然不可能成为顾以和南巧的媒人。 她今日之所以敢把簪子拿出来,敢在南巧面前提顾以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和南巧实在是撕破脸了,她也是没辙了,想要最后给南巧扣着屎盆子。若是,南巧真的跟顾以有私情,那么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南巧,南巧也会因为不忠不贞而颜面扫地,名声尽毁。说不定到时候,南巧会被苏满树嫌弃,最后休了她。她葛花或许还能改嫁给苏满树这种和离过的老男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南巧竟然将计就计,竟然三言两语就把她和顾以说成了郎情妾意的一对,胡乱地造谣他们。 她虽然只见过顾以几次,但却是很不喜欢顾以的。顾以身上有股书生气,但是做事却是十分的小家子气,看两眼她就知道,顾以绝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的性格跟他儒雅的书生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一想到这里,葛花便有些担心了。她担心今日南巧的胡言乱语会传达顾以耳中,或许顾以会以为是她从中作梗坏了他的好事,最后来报复她。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报复,葛花不寒而栗,身子不由地抖了抖。 真是想什么怕什么,葛花这边还在想,一抬头,就看见顾以铁青着脸,满目怒气地朝她走了过来。 ☆、59|第59章 第五十九章“好”事成 顾以和葛花那边的事情,南巧并不知道,但是李都伯的那些话,却让南巧和吴嫂子一阵暗爽。 吴嫂子道:“我就说嘛,怎么这个李都伯平日里看起来还算稳重,竟然干出了这么讨人嫌的事情,原来是顾以从中挑唆的。弟妹,你说这个顾以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以为全世上就他一个人好?每家姑娘都会不要脸死皮赖脸地稀罕他?我呸,老娘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种没什么本事,却自以为是的人!反正他和葛花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葛花和他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听李都伯的意思,这上面的头头都已经知道了,哼,我看他这回怎么收场。说实话,我还真的对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乐见其成!一想到他们两个结为夫妻,想想都值得让人期待!” 南巧也被吴嫂子感染了情绪,也跟着笑了,附和着说:“对,他们两个成了挺好的,都是脑子不正常、自以为是的家伙,如何能结合在一起,说不定还能互相磨合磨合,简直就是天作之和。” 吴嫂子一脸坏笑,挤眉弄眼道:“说不定这个两个人磨合磨合,就会以为他们夫妻联手,横扫西北军营无敌手呢!” 晚上,躺在窄炕上睡觉前,南巧把今天自己的丰功伟绩,用一种极其夸张地形容,讲给了苏满树听,“……我一想,既然葛花想要污蔑我,那我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直接污蔑她和顾以之间有关系!不管他们真的有关系,还是假的有关系,先一口咬定他们有关系。反正,葛花手里的银簪子是顾以送的,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苏满树忍不住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笑着夸赞她:“我媳妇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南巧靠在苏满树怀里,略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我是在造谣,就算是真污蔑了他们两个人,也无济于事。就像是吴嫂子说的,若是他们两个真能成了,那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呢!” 第52节 苏满树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哄她,“会成的。” 南巧来了兴致,抓住苏满树的里衣襟,眨着眼睛问:“他们两个人,真的有可能成吗?” 她记得以前问过苏满树,葛花改嫁会配给什么人,当时苏满树说的是类似于吴大哥这种的囚鸟[gl悬疑推理]。 但是顾以无论是年纪还是官职,明显都跟吴大哥是不同的。她当时只顾着将计就计往葛花和顾以身上泼脏水了,免得葛花又拿顾以来抹黑她,却真的没有想过,让这两个人真成亲。 苏满树握住她淘气的小手,闭着眼睛,要睡不睡,语气温柔,却带着胸有成竹,“原本是成不了的,但是现在,就有可能了。” 南巧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她造了那些谣? 她想这些时候,没有抬头,更没有发现苏满树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苏满树把人搂在怀里,忍不住勾了唇角。没想到他的小媳妇儿,竟然会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有了这些流言蜚语,事情将会更好办了。 这边南巧和苏满树睡得舒舒服服的,另一头却有人彻夜难眠。 顾以从李都伯那里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因为把李都伯得罪了,没能问出那些话的意思,便也不管不顾,匆匆忙忙,直接黑着脸去找葛花了。 葛花当时被南巧和吴嫂子扔在原地,还没有离开,一下子就被顾以抓了个正着。顾以一眼就看见她手里的那两根银簪子,顿时就怒了。 那是他花了军饷月俸托人买的,可是花了他足足二两银子呢,当时差点没把他肉疼死。他后来只能安慰自己,这些东西是送给南巧的,将来南巧嫁给他,也就能带回来了,也不算是浪费。等南巧嫁过来,他便收回来就好了。可是,即便是这么想,他还是肉疼了好久,甚至好些天都没有睡好觉。 结果,此时此刻,他发现过了这么久,这令他肉疼不已的两根银簪子,竟然还在葛花手里。 他站在她面前,板着脸,气得刚要发怒。旁边正巧路过一位女眷,见了他立即热情地打招呼,“顾都伯是来接媳妇儿的呀?哎呀呀,顾都伯真是体贴细心啊,好男人一个啊。这么不放心葛花,还要亲自过来接。对了,我们还没有跟顾都伯说恭喜呢,恭喜顾都伯啊,不仅官职高升,又抱得美人归。我们就等着喝顾都伯的喜酒了,到时候顾都伯一定赏我们几杯喜酒喝才行。” 顾以来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其他女眷也都纷纷过来恭喜他,甚至还有恶毒的妇人,直接恭喜顾以“早生贵子”。那妇人说这话时,眼睛还是瞟着葛花的肚子的。 可就是早生贵子吗?这葛花过门他就能喜当爹了。 顾以虽然自负骄傲,但也不是一个蠢笨的,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他也就不是顾以了。 他咬牙切齿地逼问葛花:“曾家嫂子,你给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手里的银簪子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围观的那些妇人听了顾以这话,顿时都恍然大悟,原来顾都伯是想跟葛花做背地里的情人,不想公布于众啊,难怪顾都伯脸色都黑了! 她们这些妇人一看两个人要吵架,抬着腿立即就告辞了。要知道,吵架的事情谁围观谁就是倒霉的那个。 顾以一向眼高于顶,自负不已,平时是看不上什队里的这些没文化的妇人的 瞳神。所以,他根本不会知道,妇人们八卦的能力有多强。 仅仅一个晚上,顾以和葛花的事情就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了。 其中,有顾以深情版,有人这么说:“顾以顾都伯对葛花一见钟情,葛花也对一身书生儒雅气的顾以心生爱恋,只恨不相逢未嫁时。后来,葛花的丈夫曾自扬去了,葛花成了寡妇面临着再次婚嫁时,顾以顾都伯不介意她曾嫁过人,甚至也不介意她肚子里还有个亡夫的遗腹子,便不顾一切,毅然决然的要娶她。听说,上头都已经准了两人的婚事呢。” 有目睹昨晚最后那一幕的人,忍不住爆料:“各位嫂嫂,你们不要被顾以顾都伯的虚假面目蒙骗了。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本也以为这顾都伯对葛花妹子情有独钟,非卿不娶。可是,昨晚你们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好像,顾都伯对葛花私下里爆出两人关系非常不满,当时气得脸都黑了。他啊,其实就是玩玩葛花,根本就没有想娶葛花。你们说啊,这顾都伯若是早就想娶葛花,曾自扬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就能让葛花挨到孩子要生了,才会让大家知道?” 又有人爆料,“哎呀呀呀,各位嫂子弟妹,你们是不知道。原本那顾以虽然长得玉树临风、书生儒雅的,但是啊他没高升之前,不过就是什队的种地小兵,葛花好歹曾经嫁的是一个什队的什长,让她改嫁给一个小兵,她怎么可能愿意?所以,原本不是顾都伯看不上葛花,而是葛花看不上顾都伯,两人这才私下里往来,没有公布于众的。” “那按照嫂子这么说,这顾都伯高升了,葛花就想攀上去,但是顾都伯因为已经高升了,反而看不上葛花的寡妇身份,想要跟她分道扬镳?” “看样子就是这么回事,男人高升了,不想要原来的女人了。原来的女人原本是看不上这个男人的,但是后来看着男人高升了,就又想要这个男人了。所以啊,葛花才会故意使计谋,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她和顾以的关系。” “原来如此,难怪昨天晚上我们会看见顾都伯不给葛花好脸色,看样子就是因为之前葛花瞧不上他,等他高升又巴结他,所以他才反感葛花的。不过,这男人变心就是快,就算当初葛花看不上他,他也不能在自己高升之后,就看不上葛花了!” “葛花毕竟是嫁过人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顾以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小伙子,这不介意肯定是假的!” “对对,嫂子说的对……” 妇人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两个人。南巧和吴嫂子蹲在旁边,听着顾以和葛花的各种八卦,两人对视一笑,没想到昨天那一幕,竟然还要后续故事。 不过,南巧不得不佩服这些妇人的八卦能力,她不过就是误导了一下葛花和顾以的关系,竟然就能牵扯出这么多版本的故事。南巧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吴嫂子八卦她和苏满树的那些话,跟这些妇人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她忽然庆幸,吴嫂子还没有练就成这些妇人的功力。 吴嫂子当然不知道南巧心里在想什么,只顾着凑到她身边悄声跟她说:“弟妹啊,你还记得昨天李都伯临走前说什么来着吗?” 南巧回想了一下,点了头,“他说自己戒酒,就不去和故意的喜酒了。” 吴嫂子笑道:“我看这个李都伯应该是气愤不已,他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说这顾以算是耍了李都伯,又对李都伯不敬,李都伯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南巧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昨晚苏满树告诉她,顾以和葛花的事情,以前不能成,现在就可能成了重生星际万人迷。 原来就算是顾以和葛花这件事仅仅是一个八卦,但是按照李都伯有仇必报的性子,肯定是要促成这两个人的! 南巧当然不知道,她家夫君跟李都伯是一样的心思。所以,这八卦还没传到一天,南巧就听到了消息,“好”事成了! 顾以真的要跟葛花成亲了! 南巧有些遗憾,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没有看到顾以的表情,也没有看到葛花的表情。不然,她想,这两个奇葩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肯定很是精彩。 苏满树被她这个想法逗乐了,忍不住笑着问她,“你想看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 南巧眯了眯眼睛,挽住苏满树的胳膊,调皮坏笑,“其实我觉得,按照葛花的个性,或许她会很满意顾以的。毕竟,不了解顾以的人,看他那一身书生气的外表,也会对他心生神往的。” “一身书生气?心生向往?”苏满树重复了这两句。 南巧愣了愣,仰着头,满眼疑惑地看向他。 苏满树被她那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得心直痒痒,忍不住笑着问:“媳妇儿,看样子,你是更喜欢书生气的男人?” 南巧这才明白,苏满树这是醋了? 她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弯着唇角,故意不肯说话。 苏满树摇了摇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着道:“调皮!不过,你再调皮也没有用了,你的夫君只能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粗野莽夫,不能换了!” 南巧被苏满树这两句话逗得咧嘴大笑,一边笑一边往他怀里扑,伸出两只小手,去捏他的耳朵,“是,人高马大的粗野莽夫,小娘子我都已经被你掠上山来了,你欢不欢喜啊?” “欢喜欢喜,自然欢喜。”苏满树把怀里的小姑娘紧紧地抱住,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南巧没有躲开,壮着胆子迎了上去,两人你亲着我,我亲着你,玩了一会儿,才躺下来,继续说话。 南巧说:“也许葛花是愿意嫁给顾以的,但是,一向心高气傲又自负自大的顾以,应该不大会看上葛花吧?” 苏满树似乎没有思考,直接就点了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南巧的想法。 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异想天开地问:“夫君,你说顾以会不会违抗军令,抗婚不从啊?” 苏满树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拉了拉,才笑着摇了摇头。 看见他摇头,南巧觉得奇怪,“他、我是说顾以,他真的会乖乖听话娶了葛花?” 苏满树唇角上翘,轻声道:“若是他敢抗婚,我倒是敬佩他是一条汉子。不过,媳妇儿,你觉得顾以,是那种会抗婚的人吗?” 南巧仔细想了想,她虽然对顾以不是很熟悉,但是却也觉得他不像是能做出抗婚事情的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朝着苏满树摇了摇头。 顾以应该是没有胆量做出抗婚之事的人。 苏满树笑了笑,没说什么,把她抱到窄炕上,弯腰脱掉她的靴子,又帮她点了油灯,这才脱了自己的靴子,上了窄炕,跟着南巧一起铺被褥。 南巧虽然跟苏满树一起铺着被褥,但是心思却依旧在想顾以和葛花两个人的事情。想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小声跟苏满树说:“夫君,我总感觉葛花嫁给顾以这件事,好像还没完,似乎还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这心里总是不安。” 苏满树把枕头摆好,拉过南巧,让她躺好,又帮她盖了被子,才缓缓道:“按照顾以的性子,他还是要闹腾的。不过你尽管放宽心,顾以那种家伙,是没有胆量闹腾大的。” 南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以如果有胆量和魄力去反抗上头的命令,她也敬他是一条汉子。不过,按照顾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还真有可能私底下小打小闹的闹腾,大动静的闹腾他还真是不敢的。虽然葛花有些令人生厌,但是南巧也不得不心疼起她来。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葛花终究是都没能遇到良人。 一想到这,南巧忍不住叹了一生气。她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腰,把头靠近他的怀里,低声道:“夫君,谢谢你答应娶我。” 苏满树正在脱衣服,突然被南巧从背后抱住,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笑着答她:“也只有你肯嫁我啊!当初,可是你主动拉着我的手,让我娶你的。” 南巧忍不住笑了,笑的时候,眼泪顺着眼角,噼里啪啦地往下淌。 她虽然家逢大难,但是她却是幸运的,幸运遇到了这么一个良人。 人生在世,得此一人,足以。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南巧就被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她眯着眼睛转过头,迷迷糊糊就看见苏满树正在穿衣服,似乎正要出去。 见她醒了,他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像是哄孩子似的,小声说:“你先睡,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说完,苏满树就掀了帘子,下了窄炕。 苏满树出去了好一会儿,外面闹腾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小。一直担心苏满树的南巧,也实在是睡不着了,急忙穿好衣服,也下了窄炕。 她一出来,就看见吴嫂子也下了下炕,年陶小孩子年纪小,贪睡了一些,反而没有被影响,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吴嫂子显然也是困着的,揉了揉眼睛,看见南巧,便道:“弟妹啊,你也被吵醒了啊!你说这是谁啊,大早上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这么闹腾,这么缺德,也不怕天打雷劈。” 南巧这才注意到,不仅是苏满树出去了,什队里年纪稍微大些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唐启宝站在屋子中央急得团团转,一门心思的想往外跑,却又不敢。他旁边还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似乎也要跃跃欲试地要出去,都伸着脖子的一个劲的向外看。 不用猜,这几个小的应该是想要出去,但是被苏满树给拦下了。苏满树虽然平日里对他们并不严厉,但是他的话,对这些孩子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即使他们心中再想出去看热闹,也不敢违抗苏满树的话嫡女归来夫君请接嫁。 唐启宝看见南巧过来,急忙地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师娘”。 南巧问他,“外面怎么了?究竟是谁在闹事?” 唐启宝十分不满地撅了嘴,骂道:“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那个顾以吗?师娘您来评评理,上头给他配了个媳妇儿,他不满意,找上头去闹啊,找我师父闹什么闹,我师父军职还没他高呢,怎么可能有权利决定他的婚丧嫁娶?嘁,我师父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我早就求我师父给我配个媳妇儿了!” 原本南巧听闻是顾以在闹事,正是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结果唐启宝忽然来了这么几句,南巧实在是没忍住,“噗”的一下子,笑了起来。 唐启宝愤恨不平,“师娘,明明是有人来找我师父的麻烦,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 南巧用手掩了掩唇,憋回了笑意,安抚唐启宝说:“放心吧,有你师父在,顾以是占不到便宜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瞟想门外面的,厚厚的大门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嘈杂声,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了。但是南巧觉得,苏满树应该不会在顾以手上吃亏的。 苏满树虽然平日里憨厚老实,但也绝对不是肯息事宁人的吃闷亏的,何况今天来闹事的人还是顾以。苏满树一直就瞧顾以不顺眼,让他能占到便宜才怪呢。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苏满树跟吴大哥他们回来了。他们推门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凉风,南巧一时没防备,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喷嚏。 苏满树听见后,立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她走了过来,急忙问:“凉到了?哪里不舒服?让你在炕上多睡一会儿,你怎么还自己下来了?” 他边念叨边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细心的帮她捂手,也不管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南巧红了红脸,不敢去看什队里的兄弟们,只能跟苏满树摇了摇头,朝他露出一个安然的笑容,开口说:“我没事的,夫君,来闹事的人是顾以?” 苏满树确认南巧并没有生病,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才点头说:“是顾以。” 南巧气愤,“他是发了什么疯,大早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闹?” 苏满树摇了摇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说,什队里的其他兄弟去忍不住了,其中有脾气火爆高声叫道:“苏嫂子,你都不知道,顾以简直是疯了,说什么苏什长报复他,让他娶了一个残花败柳,还外带着一个拖油瓶……我呸,人家姑娘虽然是死了丈夫,肚子又怀了孩子,但也不是嫁不出去。若不是他私下里跟人家姑娘有染,他以为这种好事落到他身上?哥几个想娶媳妇儿都呀想疯了,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很是气死人了。更何况,他也不拍拍良心说说,我们苏什长平日里对他咋样,竟然……哼!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位兄弟方子荐,年纪不大,还不到二十,平日里就是个敢怒敢言的真汉子,南巧对他印象不是太深,也从未单独和他说上过话,没想到他竟然跟唐启宝一样,心中十分的想要娶媳妇儿。 南巧忽有些自责,她嫁进来这么就,却从来都不曾去主动了解苏满树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这些边疆将士,心中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60|第60章 第53节 第六十章捂脚 南巧一想到自己竟然丝毫不了解这些边疆将士,心中难免会有些自责。不了解别人,或许还能说的过去,但是她也不了解苏满树,甚至连苏满树曾经的过往都一点不了解。 一想到这个,她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她觉得自己竟然会是一个如此不称职的妻子。心中酸涩,她忍不住转头去看苏满树,他正在跟什队里的兄弟们说话,没有回头看她。 南巧站在他身后,抿了抿唇,这么好的苏满树,她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的。 顾以是怎么来闹事的,南巧知道的不多,苏满树也没有跟她讲。擅长八卦的吴嫂子和唐启宝当时都留在屋子里,只有方子荐稍微透露了一点,但是后来大概是苏满树嘱托过了,或许是方子荐也不是个擅于说他人闲话的人,所以南巧和吴嫂子就是想八卦这件事,也没有消息来源重生之豪门女管家。 吴嫂子跟南巧抱怨,“你说你吴大哥是个闷头闷脑,我怎么问他今天早上的事情他也不多说一句,还告诉我让我别问。我猜啊,肯定是你们家满树交代了什么,不然这兄弟几个,怎么都这么守口如瓶呢!” 南巧也猜测是苏满树交代了什么,所以什队里的人才对这件事只字不谈的。她正好抓住这个机会问吴嫂子,“嫂子,你和满树认识多久了?” 吴嫂子正捧着筛子,准备过药粉,听到南巧这么问,她还真就停下来手里的动作,仔细的回忆了起来,“大约有两三年吧?我记得是我们家年陶刚会走的时候,满树就到我们什队来当队长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唐启宝。我听说唐启宝算是满树一手带大,他拢共也只收过他这么一个徒弟。什队里其他的兄弟有的也想拜苏满树为师,满树当时说的是,此生不再收徒。” 原来吴嫂子和苏满树才认识两三年,他也只是这两三年才到什队里当什长的,她还以为苏满树以前就是什长呢。她想起,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苏满树带她去集市,遇到的人称他为“苏将军”,想来满树曾经应该是做过将军的。 南巧现在心思全都在苏满树身上,自然是想要了解他更多,便寻了话头继续问吴嫂子,“嫂子,那么满树没来咱们什队之前,他在哪里?我以前听闻,他好像是什么将军?” 吴嫂子摇头,“我对满树也了解的不多,若不是这两年满树是我们什队的什长,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我们这里看似里战场很近,但毕竟是后方,有些消息几乎是传不到我们这里的。” 南巧想起来了,当初北夷蛮人来犯,她和吴嫂子等女眷进了山洞之后,也是被禁止议论前线战事的。看来,西北军营的后方,应该不怎么允许讨论前线战事。 吴嫂子继续说:“我只听闻过他的一些事情,他应该是十几岁就上了战场杀敌,当时在军中应该是很有名气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处都在盛传他‘手刃恩师,斩杀同门’之事。其实啊,我原本听到这些消息时,只不过是当成八卦来听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满树会成为我们什队的什长。跟他接触后,才发现,满树真的是一个大好人,根本不像传闻中传的那样血腥恐怖。不过,不了解他的人,似乎还是认准他的恶名,哎……弟妹啊,我虽然对满树的事情只听闻了一些,但是我觉得,当年满树做出那种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你说上头怎么会没有处置他,反而让他还任了个什长的职位?何况,你也见过庄都统,她就是满树师父的女儿,若是满树当年做的不对,按照庄都统现在的地位,想要处置满树,那岂不是轻而易举,怎么可能放过满树呢?” 南巧记得这个庄都统,飒爽英姿的女英雄一个,但是她对庄都统当时打量她的眼神依旧记忆犹新,地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喜欢。 吴嫂子跟南巧说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反问,“弟妹啊,你今天怎么会忽然问这些呢?” 南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着唇没说话,眼神含羞带怯,吴嫂子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 吴嫂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大概是因为苏满树对他们好,她也希望南巧和苏满树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猜出了南巧的心思后,就美滋滋地跟她说:“弟妹,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更了解苏满树?哎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就是相互了解。满树是个心细的,你的喜怒哀乐他都掌握在手中,但是满树平日里看着随和温厚,他的心思却很少有人能猜透,若是你能多了解他一些,对他知冷知热知心,想来满树也会开心的。哎呀呀,弟妹,你的这个心思是好事,有什么可害羞的,怎么脸还红了?” 这下子,南巧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她的罗密欧。原本她只是害羞,没想到吴嫂子竟然毫不留情面,偏偏要把这些话说的这么明白,饶是她子如何脸皮厚,也是禁不住的。 吴嫂子见南巧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显然是十分希望南巧和满树和和美美。 吴嫂子那里问不出苏满树的事情,南巧又不想去找苏满树直接问。毕竟,她也知道,苏满树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往。 于是,趁着苏满树不在的时候,南巧抓住了唐启宝。 唐启宝最近这些时日,被苏满树逼着训练,又加上天冷人懒,平日里几乎沾着枕头就能睡着,这忽然之间被南巧抓住,十分的不适应,揉着眼睛跟南巧哭唧唧地开口,“师娘啊,你有什么事啊,我都困死了,你就行行好,让我睡吧!” “唐启宝,我想问你点事情。” 唐启宝虽然困得不行,但是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娘,是他师父捧在手心里的人,他就算是再困,也不可能不理她,只能用两手强扒开眼皮,睡眼惺忪地望着南巧,满眼都期望她速战速决,能放他去睡觉。 南巧见他这个模样,便也不忍心折磨他,只挑了几句话问:“唐启宝,我听闻,你从小跟在你师父身边?” 唐启宝迷迷糊糊地点头。 南巧便问:“那你是几岁跟着你师父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师父的事情啊?” “师娘啊,你要知道什么,直接去问我师父就好,我师父那么疼你,肯定会什么都告诉你的。你让我睡觉吧,我都困死了。” 唐启宝实在是困得不行,也不管南巧怎么样,转身就直接往大炕上跑了过去,然后被子褥子都没铺好,直接抱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刚睡着,苏满树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先是朝南巧笑了笑,转身就朝着唐启宝走了过去,拉开他的被褥,大掌让他翻了个身,把他褥子铺平,然后又把他的被子盖好。 唐启宝被自家师父翻来翻去的时候,哼哼唧唧了两声,便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南巧站在对面,远远地看着苏满树,看着他细心地照顾唐启宝,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 苏满树一回头,就看见了南巧站在那里发愣,笑了笑,朝她走了过来,问:“媳妇儿,你看什么呢?怎么还发呆了?” 南巧朝他笑了笑,忍不住开口,“满树,我想给你生个娃娃。” 如果他们有了娃娃,苏满树一定会像照顾唐启宝一样照顾他的。她喜欢那样的苏满树,浑身都散发着温柔。 苏满树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道:“会有的,我们会有很多娃娃的!” 他牵着她朝大屋最里面的窄炕走去,把她抱上了炕沿边,弯腰低头,替她脱了靴子。 他的大掌宽厚温热,碰到她穿着布袜的小脚,手上的动作一顿,疑惑抬头,“怎么这么凉?” 南巧觉得不好意思,便抬腿,想要自己的脚从苏满树的手里收回来潜龙录。苏满树却没有松手,大掌直接握住了她的小脚,将她的两只脚都握在掌心里,来回搓着,帮她暖脚。 南巧一时间觉得不适应,忍不住挣扎,苏满树却没有松手,耐心地跟她说:“西北边疆寒气侵骨,你在医药局忙了一天了,想来是一直都没有暖和过来,所以脚才会这么凉。姑娘家不宜受凉,对身子骨不好。脚暖了,全身就会暖,免得日后受病。” 她冰凉的小脚,在他温热的大掌里很快就暖和了过来。 南巧红着脸,不敢去看苏满树,只觉得心中甜甜的。 两个人上了窄炕进了被窝,苏满树把被褥铺好后,拉着南巧躺下,伸手直接将她的两只小脚搂进怀里,让她的脚搭在他火热的肚皮上,这才算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南巧的脚心踩在一个天然的“大火炉”上,暖暖的,她又被苏满树搂进怀里,靠在他的胸膛,整个人都觉得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与大屋子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姿势,南巧很是舒服,但是苏满树却是要有些自作自受了。他闭了会眼睛,一直都没有睡着,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南巧正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正在偷偷地打量他。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会忽然睁眼睛,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小脸一红,急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苏满树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动了动,凑到她耳边,小声跟她说话,“媳妇儿,你刚才在偷看我?” 南巧原本就白里透红的小脸,这下子全都红了。 苏满树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巧睁开眼睛,心一横,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夫君,我就是在看你。” 苏满树被小姑娘这股视死如归的模样逗乐了,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故意逗她,“为什么这般看我?” 南巧虽然有些脸红,害羞扭捏,但是一见苏满树满眼都是笑意,忍不住陪他一起逗乐,便仰着头,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故意调皮开口,“自然是看我家这位粗野莽夫,究竟有什么魅力把我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迷得团团转?” 苏满树没想到南巧竟然这么大言不惭,只得点头配合,应道:“是,我家娘子,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南巧笑了笑,往他怀里开了开,使坏地啃了啃他的下颌,开始淘气。 苏满树倒吸了一口气,握住南巧的小腰,把她固定住,不让她再调皮,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媳妇儿,你今天缠着唐启宝,是为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南巧顿时就来了精神,苏满树明显看见了她的两只黑葡萄石的大眼睛冒出了光。 南巧抓住机会问他,“夫君,唐启宝是你唯一的徒弟?” 苏满树点头。 南巧又问:“他是多大起就拜你为师的?” 苏满树回忆了一下,道:“唐启宝的爹是我的拜把子大哥,对我一向照顾,把我当成亲弟弟疼武极神王。刚认识唐启宝的时候,他还只有五岁,跟年陶现在差不多大,调皮得很,我当时也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便故意逗他,问他愿不愿意做我徒弟?” 想到这里,苏满树忍不住笑了笑,像是回忆起当时那些有趣的事情。他说:“我当时不过就是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好玩,逗逗他,没想到他跟你一样傻气,也不管我究竟是好是坏,有没有本事,竟然当场就给我跪下磕头,拜我为师了……” 南巧听着苏满树讲着当初的事情,心似乎也跟着回到了那个时候的苏满树和唐启宝,她脑海中甚至能想象出,小小一团的唐启宝拜了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苏满树为师,那个画面竟然如此温馨令她向往。 苏满树把南巧往怀里抱了抱,继续回忆,“其实,唐启宝可不就是傻吗?你知道当时唐启宝的爹爹可是何等职位?” 南巧摇头,苏满树从来都没有说过他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提过唐启宝的事情。 苏满树说:“唐启宝的爹爹唐可天,当时是西北边疆军前锋骠骑营的主帅,在军中威望极重、赫赫有名。” 说到这里,苏满树的眼眸垂了垂,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从他的眼眸中划过,让南巧一愣。他顿了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讲起了他和唐启宝的事情,“原本我以为,这只是我和唐启宝之间的玩笑,我并未当真要收他为徒,何况人家爹爹比我更有本事,儿子自然能教得更好。没想到,唐大哥知道后,竟然同意让唐启宝拜我为师,还说将他儿子交到我手里,他是一万个放心。” “后来……”苏满树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叹了一声:“其实,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曾见过唐启宝,毕竟当时我还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去牵挂一个孩子?可是,三年后突发意外,唐大哥战死沙场,唐嫂子为夫殉情,扔下了年仅八岁的唐启宝。那个孩子,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调皮淘气,但其实十分懂事,他当时站在父母灵位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还跟我说,他是坚强的男子汉,决不能掉一滴眼泪瓣。后来我便将他带在身边,平日里教他武艺,他学的很快……再后来……” 苏满树说到这里,便语气一顿,什么都没有说。南巧靠在苏满树身上,正听得认真,苏满树却忽然不说了,她疑惑抬头,好奇地问:“再后来呢?” 苏满树笑了笑,柔声道:“再后来,唐启宝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成天在别人面前装得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在你这个师娘面前,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虐待了他呢。” 南巧一想到,动不动就可怜兮兮眼泪巴巴的唐启宝,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唐启宝那个模样,倒是还蛮招人稀罕的。 她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她记得刚才苏满树说,唐启宝说自己是男子汉,不能掉眼泪,可是现在,唐启宝却天天可怜兮兮的装柔弱…… 南巧忍不住抬头去看苏满树,眼睛有些发酸。她又何尝不是呢?当初家破人亡时,她在南巧家里被南巧继母虐待时,被卖之后在被送往西北边疆军营时,甚至连逃跑时,她都没有去掉眼泪瓣,就算是哭,也是无意识的哭,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但是,自从遇到苏满树之后,连她自己都惊讶咋舌她竟然这么爱哭,她原本也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姑娘家的。 她和唐启宝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人宠着,所以才会变得娇里娇气剑妖传。 她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胸前,小声道:“谢谢你,满树。”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苏满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发愣,低头问她,“为何突然就要谢我?” 南巧笑了笑,仰起头,主动吻住他的唇,低声说:“谢谢你这么宠我,宠唐启宝,让我从原本的一无所有,变成了拥有一切。” 苏满树并没有太明白南巧的意思,只觉得她的唇又香又软,便忍住不攻城略地…… 次日一早,吴嫂子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找南巧,拉着她不管不顾便道:“弟妹啊,嫂子打听清楚了,五天后,就是顾都伯和葛花成亲的日子!” 南巧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顾以和葛花的亲事刚定下来,竟然这么快就成亲了。 吴嫂子却一脸兴奋,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哎呀,弟妹,你不知道,我原本以为这个顾以还能闹腾一阵子呢,没想到,刚才就听说他住的地方已经开始准备新房了,挂了红布铺了喜床,热热闹闹的。” 南巧知道,虽然顾以现在已经升了都伯了,平日里她也见不到,但是他其实还是跟他们隶属于同一个大都统,住的地方也挨着,就在这一片的某个大屋子里。顾以和葛花成亲,说不定她们还能看上热闹呢。 跟着吴嫂子去了医药局帮忙时,刚要进毡房,就碰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杨嬷嬷。 南巧一直都感激杨嬷嬷,见了她,立即打了声招呼,“杨嬷嬷好。” 吴嫂子更是对杨嬷嬷感激涕零,满脸挂笑地跟杨嬷嬷说话。杨嬷嬷看见她们两个人时,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南巧和吴嫂子正要转身告辞,杨嬷嬷忽然开口,“苏什长家的,吴大壮家的,你们两个今天不用到医药局帮忙了,跟着赵嬷嬷走吧。” 她话音刚落,就从对面走来二个满脸喜气的胖嬷嬷,年岁大约五十有余,头发上青丝白发混杂,但是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人也蛮和气的。 赵嬷嬷先是跟杨嬷嬷打了声招呼,“哎呦,我的老姐姐啊,多亏你肯搭手帮忙,借我两个人使使,不然啊,你老妹妹我就是累断了腿,也办不完这事啊!” 听闻这个赵嬷嬷管杨嬷嬷叫老姐姐,南巧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岁有些大的赵嬷嬷,竟然要杨嬷嬷还小。杨嬷嬷虽然看起来也不年轻,但是至少满头青丝都是黑色的,可是这个赵嬷嬷已经满头都花白的头发。 赵嬷嬷是第一次见到南巧,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模样真俊,水灵灵的,便热情地问她:“这小娘子行的可真俊,你叫什么名字啊?是谁家的女眷啊?” 南巧老实回答,“我叫*巧,是苏什长苏满树家的女眷。” 赵嬷嬷原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忽然就僵住了,转过头,惊讶地望向南巧,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南巧被赵嬷嬷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向后退了退,一脸茫然的望向赵嬷嬷。 赵嬷嬷愣了愣,回过神,脸上又挂起来笑容,问她:“你叫南巧,也姓赵?你家可是京城人士?” ☆、61|第61章 第54节 第六十一章打脸 “你叫南巧,也姓赵?你家可是京城人士?” 南巧虽然从小就被卖进林相府中做婢女,但是家却是在京郊,确实算得上是京城人士。 “你爹可是赵老幺?” 南巧愣了愣,她……不知道。 也不等南巧回答,赵嬷嬷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眯眯地拉过南巧,道:“哎呦喂,这可真是巧了,我有个侄女,是我老幺弟弟家的女儿,名字也叫*巧时间都知道。看你年纪和她相仿,又是京城人士,莫不是你就是我那侄女?哎,只可惜我当初被卖的时候,我那侄女还是个在吃奶的奶娃娃,我早已经认不出她的模样了。” 南巧望着眼前的赵嬷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虽然对南巧家里情况不了解,但南巧的爹爹确实有一个远嫁的姐姐,但是那个姐姐也不过三十四五岁,怎么看也不会像是眼前这位赵嬷嬷这么老的! 看见南巧打量她的眼神,赵嬷嬷笑了笑,最后叹了一声,道:“哎,我也知道你不是我那侄女,你这水灵灵的俊模样,我那弟弟是生不出来这么俊的闺女的。只是听见你那名字,我心中感触罢了,当初那孩子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弟弟和娘亲一向重男轻女,对她喜欢不起来。我当时云英未嫁,对她怜爱,便给她去了南巧的名字,男、巧,男、巧,只盼着家里能因名字重视她一些。我还记得她的手腕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 赵嬷嬷握着南巧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别怪嬷嬷一时失控丢人了。” 赵嬷嬷放开南巧的手,转过头,继续跟杨嬷嬷寒暄,却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南巧,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姓赵,名南巧。” 林相夫人微微一笑,道:“这名字取得好,念起来也好动听,是何人为你取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的名字是奴婢远嫁的姑姑给取的。” “好,你姑姑把你这名字取的真好。”林相夫人转头,朝着身旁的女儿招手,“月儿,过来看看,这个丫鬟,你可满意?” 当时的林挽月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头上扎了两个发髻,摇晃着脑袋很不听话。她想到院子里扑蝴蝶去,或者去父亲的书房等晋安哥哥过来,不想陪着母亲在这一方天地里陪着那些妇人说话。 林相夫人将女儿抱进怀里,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月儿啊,你那点小心思母亲都是知道的,等你父亲回来,母亲就带你过去。你看看这几个,是母亲替选的丫鬟,年岁与你相仿,你喜欢哪一个?” 林挽月当时靠在母亲的怀里,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同样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南巧。 南巧正老实恭顺的跪在她们面前。 林相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看向了南巧,顿时便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她也觉得这个叫做南巧的不错,看样子她的女儿还是要有些识人的本事的。 林挽月拉起南巧,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痣,好奇的身后摸了摸,傻乎乎地问她:“南巧姐姐,你为什么要在手腕上点朱砂?这是新样式吗?好看极了。” 南巧顿时慌了,急忙跪下,道:“大姑娘,奴婢南巧,当不得这一声姐姐。” 林挽月拉起她,偷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后,发现母亲没有看她,便凑到南巧耳边,悄声道:“南巧姐姐,没关系的,我们来做姐妹吧,只要不让我母亲知道了就好。南巧姐姐,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扑蝴蝶,可好玩了,我扑蝴蝶特别厉害……” 那时,天真无知的林挽月并不知道,只因为她当时的这一个决定,却换来了南巧愿意替她去死的决心 南风入我怀。 南巧…… “弟妹,你怎么了?”吴嫂子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南巧,满脸担心,“这怎么说跟赵嬷嬷说了两句话,就哭了起来呢?” 南巧摸了摸眼泪,怕引起赵嬷嬷的注意,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嫂子,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想我爹娘了。” “哎,”吴嫂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始抱怨,“你爹娘也是狠心,怎么就舍得把你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卖到我们西北军营里了?要嫂子说啊,你也不用想他们,他们都不心疼你,你又何必去想他们?你嫂子我啊,嫁进西北军营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自己的爹娘,我……唉,不说了,不说了。” 吴嫂子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也不在说下去了。她红了会眼睛,又看向南巧,“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悄声道:“瞧我们妯娌俩,这个没出息,不过就是遇到了一个赵嬷嬷,就都生出了想家的心情。” 南巧也笑了笑,眼神忍不住地往赵嬷嬷那边看。赵嬷嬷应该就是南巧的亲姑姑,她如果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顶替了她亲侄女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她如果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亲侄女,已经代替她眼前这个姑娘死去了,她会如何怨恨她? 南巧不敢动,更不敢跟赵嬷嬷承认,自己就是*巧。 赵嬷嬷跟杨嬷嬷说了两句话,便回头跟南巧和吴嫂子说:“我已经跟你们杨嬷嬷打好了招呼,你们两个这两天就到我那里去帮忙吧!” 说完,就笑眯眯地带着南巧和吴嫂子走了。因为赵嬷嬷一直笑呵呵的,吴嫂子也并不在怎么害怕她,反而跟她有说有笑地聊起了来。 赵嬷嬷说:“我来找你们两个帮忙,也不是什么很难活复杂的事情,就是请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打下下手。” 吴嫂子也笑脸相陪,问她是什么事。赵嬷嬷说:“这不,大都统内,又有几对新人要成亲了吗?我被分派负责这块活计,手下没人能帮忙,就只能指望你们两个了。到时候,就劳烦二位妹妹,好生的帮帮姐姐。” 听了赵嬷嬷这话,南巧和吴嫂子才知道,她们被借出来究竟是为了何时。两个人跟着赵嬷嬷穿过白毡房的栅栏,就到了另一块空地。空地四周摆了篝火堆,应该是平日里晚上用来照明的。 南巧是第一次来这边,对这边的情况很是好奇,忍不住地抬头四处看。看了半天,她才发现,这里应该是用来给新人拜堂成亲用的。 果然,没过多久,热情的赵嬷嬷就已经给了吴嫂子和南巧答案,“这里是营地的小练武场,平日里营地将士们会过来练武的。这次虽然成亲新人没有几对,但是啊,这成亲总共也就这么一次,咱们边疆将士娶个媳妇儿又不容易,我是想着给这些新人把这成亲一事都办好了,也让他们都能跟着乐呵乐呵,也别留下什么遗憾。” 这等好事,南巧和吴嫂子自然愿意帮忙,立即主动开始帮着赵嬷嬷扯红布,开始布置。 赵嬷嬷先是拿来几匹布,道:“这红布颜色纯正,质地不错,倒适合给新娘子做嫁衣。至于这嫁衣上的绣花,我们西北军营里不讲究这个,只能让她们将就一些了。” 南巧伸手摸了摸这些红布的质地,跟她当时嫁人时穿的嫁衣质地差不多婚醉金迷,总裁的钱妻。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当初嫁人时,那些嫁衣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套,而是饱含了像赵嬷嬷她们这些妇人的寄托和希望。 她有点遗憾,当初嫁给苏满树的时候,心思太过慌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不仅辜负了苏满树,也辜负了当时给她们做嫁衣的女眷们。 这次成亲的没有几对,除了布置场地之外,就是要赶制嫁衣。南巧的女红不算是好,便跟着吴嫂子分工协作,两人负责做四套嫁衣,赵嬷嬷自己独揽了另外四套嫁衣。 拿着嫁衣的时候,吴嫂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赵嬷嬷,“嬷嬷,隶属于我们大都统的葛花,也在这次出嫁吗?” 葛花和顾以顾都伯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大都统,甚至整个营地都传遍了,赵嬷嬷作为后勤的老嬷嬷,自然早就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是呀,她也在这里。她这一改嫁也算是好事,既让他们什队减轻了负担,也让顾都伯有了一房媳妇儿,不然以顾都伯的年纪,大约还要熬上几年才能讨上一个媳妇儿。” 南巧望着自己怀里抱着的红布,忍住不开口问,“我们做的这些嫁衣,其中有葛花的?” 赵嬷嬷摇了摇头,道:“这里都是新嫁娘的嫁衣,葛花是改嫁的,她原本的嫁衣也还在,我们这边人手和布料有限,就不给她单独做了。” 南巧原本想着这里如果有个葛花的嫁衣,她才不要给她做呢。一想到她和顾以联手想要拆散她和苏满树,她就是一肚子气,恨不得她消失的干干净净,永远看不见才好呢。但是一听说,葛花这次改嫁,竟然还是要穿原来嫁给曾自扬的那身嫁衣,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无论葛花这次嫁给谁,她终究是已经嫁过了一次。 吴嫂子捧着这些嫁衣,心情似乎也有些沉重,南巧知道,吴嫂子这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下午,两个人坐在小演武场旁边的屋子里,围着火炉做针线时,吴嫂子便开口跟南巧道:“弟妹啊,也不知道这次嫁进来的这些姑娘都是什么来历的,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苦,受得了我们西北军营的生活。哎呀,想当初我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满心绝望,我那时候恨透了自己的爹娘,不明白他们怎么会那么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到这种地方。” 南巧抿了抿唇,想起真正南巧的亲生父亲。他可不仅仅是将南巧卖了,他是将南巧卖了两次! 跟着吴嫂子做完活,两人跟赵嬷嬷告辞后,携手向外走时,迎头就撞上了顾以。 顾以铁青着一张脸,显然是有备而来,似乎是要找谁兴师问罪似的。 南巧一见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吴嫂子身后。虽然,南巧知道自己这么一躲,似乎很没有气势,但是自从葛花和顾以的事情之后,南巧觉察到,流言蜚语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若是一个不小心,保不齐那些脏水就泼到了她身上。 她这么一躲,吴嫂子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挡在了南巧身旁,故意大声地跟顾都伯打招呼,“哎呦,顾以,不对不对,现在要叫顾都伯才行,顾都伯,你这么又是高升又是娶亲的,嫂子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恭喜呢。” 她说完这两句话,转头就朝着身后屋子大喊道:“赵嬷嬷,顾以顾都伯来找您了,想必是不放心他和葛花的婚礼流程,想要找您来问问。” 南巧躲在吴嫂子身后,顿时对吴嫂子的机智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吴嫂子也就是嫁进了这西北军营中,周围女眷妯娌关系比较简单,她若是嫁进平常人家,想必也定是一个泼辣的角色庶长孙。 赵嬷嬷听到吴嫂子的喊声,立即掀了门帘走了出来,站到了顾以面前,皮笑肉不笑道:“顾都伯来赵老身有何事啊?” 南巧不懂为什么赵嬷嬷看见顾以却不行礼,顾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好歹还是个都伯,这赵嬷嬷不过是后勤营中的一个嬷嬷,为什么可以这么傲气?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隐约记得,像是杨嬷嬷她们,似乎见了某些边疆将士,也是不用行礼的。 顾以见了赵嬷嬷,脸色更差,怒吼道:“我不是来找你这个老太婆的,我是来找她的!” 话音刚落,就指向了南巧的方向。他刚指完,就愣住了,他指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南巧的身影,不过就剩一张大鼓,摆在原地。 赵嬷嬷那也是老人精,她虽然对顾以不熟,平日里顾以的所作所为,她还有偶有听闻的。以前,这个顾以在什队里做小兵,名不见经传时,倒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毛病,更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这么个人。结果,这个顾都伯还没当上都伯几天,叫闹出了好几件让人咋舌的事情。 先是趾高气扬,随意指使手下人干活,之后便是闹出了与葛花私相授受一事,如今倒好,倒是敢找上她的头上了。 赵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原来顾都伯不是来找老身的呀,是来找这演武场的大鼓的。只是这个小演武场不过是用来过几日给顾都伯办喜事的,这大鼓也使原本就立在这里的,不知道顾都伯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以本来是要质问南巧的,那日早上,他实在是被葛花这门亲事烦得够呛,睡不着,便去找苏满树闹腾去了,结果还没开口,就被苏满树几下子揍趴下,这才养了几日才养好。 他觉得他是念过书识大字的,不能就这么成亲了,一定要过来问问南巧,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若是,因为葛花私下昧下银簪子,导致南巧不知道他的心意,他便原谅南巧,愿意重新接受她。若是,她是因为看见银簪子在葛花手里才吃了醋,他便好生解释给她听。按照他如今的条件,南巧若是能嫁给他,定是欣喜若狂,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他就不信南巧会放弃嫁给他这么个好机会不要? 不过,一向自作多情的顾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过,南巧竟然一句话也不跟他说,转身就走了,只留下这么个年岁大老嬷嬷来应付自己。他越想越气,语气也愈加的不好,“你这个碍事的老嬷嬷,本都伯可不是来找你说话的,我要找的人是南巧!就因为跟你说话,她的人就跑了!” “碍事的老嬷嬷?” 忽然顾以背后传来了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 顾以回头,见来人身披铠甲,衣着普通,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职位。顾以想着自己已经是都伯了,来人却是一个什么官位都没有的,他怎么可以用那种不善的语气跟他说话。顿时,顾以就不乐意,抬手指向了来人,厉声质问:“你是何人,竟然敢跟我顾都伯这么说话?” “顾都伯?”来人冷笑了一声,眼神里全是轻蔑。 顾以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用轻蔑的眼神看他,尤其是这种明显就官职比他低的人。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指着那人鼻子大骂,“你谁呀,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啊?我告诉你,我是一个都伯,你见到我就要行礼的!还有你,一个老嬷嬷而已,怎么不给我行礼呢?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 赵嬷嬷冷笑一声,根本就没有理会顾以,同时给了顾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此婚是我结。 顾以气得够呛,大叫着:“好啊好啊,你们有没有天理了?官位尊卑,我是都伯,你们知不知道啊?还有你,赵嬷嬷,我明明是来找南巧你,你凭什么自作多情拦住我,让南巧跑了啊?本都伯告诉你,你们要是谁敢坏了本都伯的好事,本都伯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一个小小的都伯,竟然用如此狂妄的语气?”那个穿着普通的男人缓缓开口,看向顾以的眼神似笑非笑。 顾以气急,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这么说本都伯?” 他发怒时,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大刀刀柄,眼睛瞪着对面的男人,作势威胁他,“我告诉你,你若是现在给本都伯认错,跪在本都伯面前求饶,本都伯或许心情好还可能放过去你!不然,本都伯一定让军法伺候你!你快过来求饶吧,求道本都伯满意为止……” 来人忽然变了脸色,目光阴沉,声音深冷,一字一顿道:“你让我跪在你面前?” “是啊,你若是跪下来,冲本都伯磕三个头,本都伯就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你冒犯之罪。”顾此人,空有皮囊,对面那人的脸色已经铁黑,他还仰着脖子,得意洋洋,说得欢快, 他想着,他今天本来就是过来找南巧的,没找到南巧很是不爽,如今有这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小子犯在他手里,他不寻了机会拿他出口恶气才怪呢! 对面那人的脸色已经铁黑,顾以也没有看见那人身后,几位死士已经手扶刀柄,蠢蠢欲动。只带男人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在瞬间取得那人首级。 那人朝着身后几位死士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们稍安勿躁,自己昂首走到顾以面前,冷声道:“让我跪你?哼,我长这么大,还只跪过天跪过地跪过父母!你一个小小的都伯,竟然敢让本王跪你?” 顾以正要反驳,忽然听见那人的自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反应过来后,脸色惨白。 看了一场好戏的赵嬷嬷,上前行礼,跪拜下去,“民妇赵氏拜见齐王殿下!” 撞见顾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王晋安。 顾以这下子已经不是能用脸色惨白来形容了,简直是已经吓得没有了血色,立即就跪在齐王面前,不要命地磕着头,“齐王殿下,期望殿下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顾以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大人物,不过就是他们的大都统,哪里见识过齐王殿下本人,一听齐王殿下的大名,本就已经吓得够呛,结果一想到自己刚才在齐王殿下面前竟然如此猖狂,甚至连让齐王殿下给他下跪的话,他都说了出来,他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只求齐王殿下能网开一面。 “好狂妄的小子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伯,竟然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本王面前,你都敢如此狂妄,也不知道其他将士被你欺辱成什么样……呕……” 齐王正在厉声训斥,忽然闻到了一股骚味,再定睛一看,跪在他面前的顾以两股之间,有一片可疑的湿处。 顾以……他尿了! ☆、62|第62章 第六十二章苏满树的过去 齐王原本想要跟顾以好生算算账,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没有出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竟然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 第55节 这样的顾以,顿时就让齐王想起宫中那些没出息的太监,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率领的西北军营中,竟然还有如此没有出息的东西。 他不耐烦地朝顾以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把人带下去,随即吩咐道:“这是谁的手下,让他们顶头的负责人,到本王面前来领罪,竟然教出了个这么没骨气的东西!竟然还坐上了一个都伯的位置,我们西北军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你们不嫌丢人,本王还嫌丢人呢!” 顾以最后,是被人抬下去的。 赵嬷嬷向齐王殿下禀报了备嫁的各项事宜,齐王殿下,点了点头,道:“有劳赵嬷嬷了,我们西北军中将士寒苦,嫁进来的姑娘也是辛苦,这成亲事宜只能请赵嬷嬷多费心了,至少算是本王犒劳将士的吧!” 赵嬷嬷代新人谢过齐王后,齐王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私婚,三少的vip合作人。他走到半路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南巧?” “殿下,怎么了?” “嗯,无事,只是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我记得月儿身边似乎有个婢子,也叫这个名字,大概重名了,我们走吧!” …… 南巧看见赵嬷嬷主动拦住顾以之后,二话没说,拉着吴嫂子就跑了。她可是觉得自己不能留在那里,若是被顾以黏上,惹上些流言蜚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看到顾以这番模样,吴嫂子也是气得够呛,大骂道:“他顾以好歹还自称自己是什么读书人,他到底还是不是读书人?怎么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啊!弟妹你拒绝了他多少回来,他怎么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呢?你说说,原本他在什队里的时候,还算是收敛,这怎么升上了一个都伯,当了官,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有他栽跟头的时候。” 南巧笑了笑,忽然想去苏满树当初送走顾以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如今看来,虽然苏满树让顾以高升了,甚至还让他去当了一个都伯,实际上何尝不是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顾以,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顾以若是一个能安分守己,或许还有些可能在这个都伯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呆在。若是他,再这么不敢不顾地作妖下去,难免会碰到他斗不过的狠角。就算是李都伯那种,跟顾以官职差不多,没什么本事的人,给顾以吃一次小鞋,也是够他呛。 想到今天赵嬷嬷见到顾以,并没有按照级别行礼这件事,南巧好奇地问了吴嫂子。 吴嫂子道:“西北军营,妻凭夫贵。像是杨嬷嬷和赵嬷嬷这种的老嬷嬷,大都是丈夫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这样的女眷,在西北军营中一向都是地位极高的,也只有顾以那种从小在什队里种地,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去得罪她们。” 南巧愣住,忍住不开口问吴嫂子,“不是说西北军营中的女眷若是没了丈夫,都要改嫁吗?” 吴嫂子道:“此话自然是如此,但是像是杨嬷嬷她们,没了丈夫和儿子时年岁已经大了,并不适合改嫁。再就是另一种,若是亡夫有军功在身,妻子不愿改嫁者,倒也可以去后勤营帮忙。不过这种的,还是少数,你以为军功是那么好挣的?” 吴嫂子是平淡惯了,宁可安逸生活,粗茶淡饭,也不愿意让吴大哥身陷险境。 南巧理解吴嫂子的那点小心思,也没有点破,跟着吴嫂子一路往大屋方向走了。 还没走几步,就看见苏满树一脸焦急,从对面急匆匆地朝她迎了过来。南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苏满树一把抱进怀里。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勒在她的身上,勒得她都有些发疼,眼角连泪花都冒了出来。 她窝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想叫他,“夫君……” 苏满树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南巧,改成大掌牵着她的手,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他的笑意有些勉强,眼神中还透着不安。 南巧很少见到苏满树这样惊慌失措,很是不放心,小手反握他的大手,低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苏满树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南巧摇了摇头,她刚才一直和吴嫂子在一起,除了算是遇上了顾以,还真就没见过什么人 蚀骨情深,总裁别错爱。她老实地告诉苏满树,“刚才顾以去小演武场了,好像又是去找我的,但是我根本没理他,直接让赵嬷嬷料理了他。对我,夫君,我听吴嫂子说,赵嬷嬷的夫君是有军功的,所以她才会在后勤营,是这个样的吗?” 苏满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似乎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低头柔声问她,“媳妇儿,你说的是负责这次成亲事宜的赵嬷嬷?” 南巧点了点头。 苏满树笑了,说:“我和赵嬷嬷还有些渊源呢。” 南巧一愣,原来苏满树竟然是认识赵嬷嬷的。她不由有些心慌,满心担忧。如果有一天,赵嬷嬷认出她不是*巧,告诉了苏满树,那该怎么办?苏满树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一直骗他,他会作何感想?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敢再想下去。 苏满树正想跟南巧继续说赵嬷嬷的事情,忽然就发现她神情大变,满脸担忧,忍不住开口问她,“媳妇儿,怎么了?” 南巧回过神,朝着苏满树笑了笑,摇头说:“没,没怎么的。”她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你给我讲讲赵嬷嬷的事情吧,你们之间,是什么渊源?” “赵嬷嬷的丈夫也姓赵,我叫他赵伯。他曾经与我师父是同僚,两个人有些交情。赵伯人好,又很热情,武艺了得,平日里还教过我许多防身的技巧。我十五岁那年的生辰,正好是去赵伯家里办事,赵伯听说是我生辰,特意让赵嬷嬷给我煮了一碗,那是我到军营里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条。” 南巧愣了愣,苏满树竟然这么容易满足。她拉着他的手,小声地跟他说:“夫君,以后,你的每一个生辰,我都给你煮长寿面吃,好不好?” 苏满树笑着道:“好。” 那天晚上,回到窄炕睡觉时,苏满树异常的热情,几乎把南巧从上到下都亲了个遍,让南巧红了脸,根本就不敢睁眼睛看他。 第二天一早,南巧洗漱好之后,就站在大屋等苏满树。唐启宝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去,然后又跑了回来,凑到她身边,一脸兴奋。 “师娘师娘,你知道我昨天见到谁了吗?” 南巧很是茫然,不知道唐启宝究竟是遇到谁了,竟然如此的兴奋。 唐启宝也不等南巧回答,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师娘师娘,我昨天看到了齐王殿下!” 南巧整个人僵住了。 唐启宝只顾着兴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巧的失态,还在兴致勃勃地讲,“师娘,你知道吗?昨天齐王殿下是特意来找我师父的!啊啊啊,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见到齐王殿下,真是太让我高兴了。要知道,他可是率领我们整个西北军营的大英雄,是我心中的最敬佩的人!哎呀,师娘,你都不知道,我昨天见了齐王殿下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齐王殿下了。上次,齐王殿下微服私访,还到我们什队里找过我师父呢!” 唐启宝再说什么,南巧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了。她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里是西北军营的营地,是齐王晋安的地盘,她就生活在营地内,似乎离齐王很近的地方先婚厚爱,残情老公太危险。 晋安哥哥,你真的就在这里吗? 南巧整个人有些发僵,手脚发麻,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苏满树出来,她才回过神来。 苏满树敏感地发觉她的一样,忍不住转头去看唐启宝,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唐启宝说了什么。 唐启宝无辜地摊了摊手,小声道:“师父,我什么没说啊,也不知道怎么师娘她就变成这样了,我只是说了……” “没事的!”南巧忽然出声,打断了唐启宝的话,小声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缓一下就好了。” 唐启宝听说南巧不舒服,顿时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盯着她肚子,差点就流出了口水。 南巧被他这个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苏满树身后。 苏满树伸手,抬起捏住唐启宝的下颌,把他的头一扭,扭到了旁边,声音沙哑低沉道:“别总盯着你师娘看。” 唐启宝的小脑袋被扭到了一旁,但是还是忍不住抻着脖子越过苏满树朝着南巧看过来,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肚子,嘴里还念叨着,“师娘不舒服,是不是就代表我快有小师弟了?哈哈哈,我记得我当初问过我吴嫂子,我师娘什么才能给我生一个小师弟,吴嫂子说,还只有我师娘先不舒服后才有有可能有小师弟……” 南巧也愣住了,恍然大悟,原来只有先不舒服,她才能有娃娃啊!可是,她有些纠结地望着苏满树,揪着手指,心中悲凉。她好像一直健健康康的,根本就没有不舒服过。这么说来,她现在还没有怀上苏满树的娃娃。 苏满树身后朝着唐启宝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似怒非怒道:“唐启宝,不许乱说。” 唐启宝最后是可怜兮兮地被自家师父给赶走了。临走前,他还小声地跟南巧抱怨,“师娘,师娘,我发现自从你跟我师父成亲之后,他就总想把我赶走。不像以前的时候,时时刻刻地陪着我了,他现在只想时时刻刻地陪着你了,我好失落啊!我好可怜啊,哎……” 南巧:“……” 什么叫做时时刻刻陪着她,她倒是宁愿……宁愿苏满树时时刻刻陪着她了。 吃了早饭,南巧跟苏满树和唐启宝分开后,就跟着吴嫂子又去了小演武场。 因为想到赵嬷嬷就是南巧的亲姑姑,她虽然不能跟赵嬷嬷说实话,说真正的南巧已经没了,但她愿意把赵嬷嬷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希望能替南巧尽点孝心。 她没有什么东西能孝敬赵嬷嬷的,苏满树给她的那小罐蜜汁姜片,她分给了吴嫂子一些,自己还有一些,便又分了一半,包好,带给赵嬷嬷。 她没敢说其它的话,只跟赵嬷嬷说,谢谢她昨晚帮忙拦住顾以那个麻烦。 赵嬷嬷脸上笑呵呵地,态度和蔼可亲,却没有伸手接南巧递过来的东西,只是嘴上说道:“这瓜田李下的,做事要谨慎一些,像顾以这种男人,你以后一定要远着点,别给大树添麻烦。大树那样的人啊,是禁不起这么毁名声的。你也不用谢我,我啊也不过是看在大树的份上来帮你。你若是想感激我,就好好地跟大树过日子,我和他赵伯这辈子都没有儿子,他赵伯生前又特喜欢大树,如果能看见大树过得好,他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些告慰热血校园。” 南巧自然保证自己会跟苏满树好生过日子的,她把手里包好的那一小包蜜汁姜片塞到了赵嬷嬷手里,急忙说:“赵嬷嬷,您的教诲我记住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拿着吧。我保证会跟苏满树一心一意过日子的,您就放心吧。” 她这话,是代替苏满树说的,也是代替南巧说的。 赵嬷嬷最后也没有接下南巧的东西,只摆了摆手,让她拿了回去,最后说了一句,“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日后只要安分些就好,不用总往我身边凑,老身我只能照顾你一时,照顾不了你一世。” 南巧现在是恨死顾以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差点毁了名声。现在连一向笑呵呵的赵嬷嬷,也对她产生了误会。 赵嬷嬷这个人,脸上一直都笑眯眯的,见人先露三分笑,让人看着十分的亲切,但是跟她接触久了,南巧才知道,其实赵嬷嬷这个人很难接近,她似乎无形中设了一道防线,只把别人都隔在了外面。 所以,试图跟赵嬷嬷亲近的南巧,最终以失败告终。 五天其实很短暂,很快就过去了,南巧和吴嫂子紧赶慢赶,总算是把新娘的大红喜服做好了,其实样式简单,只要裁好缝好就行。赵嬷嬷那边做的比她们两人都快,让南巧有些无地自容。她下定决定,日后一定要好好练练女红。毕竟,她可不希望日后家里的女红活还由着苏满树一个大男人来做,她是他的妻子,她可不忍心的。 因为明日就是这些新人成亲的日子,南巧和吴嫂子最后检查完所有的东西,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了。毕竟,明天就是新人们成亲的日子,她们这些女眷是不需要过来的。 她和吴嫂子刚出了小演武场旁边的屋子,就看见苏满树站在门前十几步远的地方,正低着头,跟赵嬷嬷说话。两个人站的很远,客气又疏离。 听见她们出来的声音,苏满树转过头,朝着南巧笑了笑,然后跟赵嬷嬷告辞,大步地迎了过来。 南巧一看见他,顿时心花怒放,也不管身旁的吴嫂子,直接了拎着棉大衣的下摆,抬腿就朝苏满树跑了过去。 苏满树立即喊了一声,“小心雪滑。” 他话音未落,南巧一个踉跄,靴底踩到一团雪,“嘭”的一声,直接就摔倒在地。她摔得实在是太快,苏满树跑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见她摔倒了,几步就跨到她面前,迅速地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怕她拍掉沾落在身上的雪,柔声问她,“有没有哪里摔疼?” 南巧只是摔了一下,虽然有点疼,但是并不碍事的,她也并不在乎,只是满脸笑意地抱住苏满树的胳膊,仰着头问他:“夫君,你是来接我的吗?” 苏满树把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有摔伤,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对,我是来接你的。今日训练结束的早,我闲来无事,就过来接你了。刚才在门口遇到了赵嬷嬷,便说了几句话。” 南巧转头朝赵嬷嬷看过去,赵嬷嬷并没理会苏满树和她,依旧在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似乎对苏满树的到来十分的不在意,也并不想跟苏满树说些什么。 苏满树带着南巧离开时,跟赵嬷嬷打了声招呼,赵嬷嬷只是朝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时间都知道。 南巧觉得有些奇怪,苏满树既然跟赵嬷嬷有些渊源,但是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生疏,似乎都不准备和对方多说几句话。难道赵嬷嬷和苏满树之间,还有些别的事情? 南巧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两条细细的眉毛,差点纠缠到一起去了。苏满树见状,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弯腰低头问她,“媳妇儿,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费力气?” 南巧实话实说:“满树,我怎么觉得你和赵嬷嬷之间,似乎并不是像是那么亲密的,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吗?” 苏满树的笑容顿时就没了,他顿了顿,许久之后,才开口,说:“媳妇儿,你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言吧?” 南巧想了想,顿时想起关于苏满树那个“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传言,眼睛不由地瞪圆了。 苏满树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那个传言了,便点了点头,道:“手刃恩师,斩杀同门,我确实做过。我斩杀的同门师兄,就是赵伯和赵嬷嬷的义子。” 南巧记得,赵嬷嬷说过,她这一辈子没有孩子,她却不知道赵嬷嬷竟然还有个义子。 苏满树拉着南巧,继续告诉她,“赵嬷嬷当年嫁给赵伯的时候,我师兄就已经是赵伯的义子了。赵嬷嬷一直都没有孩子,就把我师兄也当成了亲生儿子。他们夫妻跟我师父交情甚好,也是因为我师兄的关系,所以连带着对我也很好。” 南巧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在赵嬷嬷那里帮忙的这几天,赵嬷嬷虽然脸上带笑,实际上却十分的疏远她,甚至连她送的谢礼都不肯要。 苏满树看她心神不宁地样子,笑了笑,说:“媳妇儿,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赵嬷嬷并不是对我不好,也没怎么疏远我,只是我们并不是像以前一样了。毕竟,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苏满树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落寞,南巧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些安慰。她能感觉到,苏满树是十分怀念当年的日子的,她也没有办法让苏满树回到当年,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抱抱他。 苏满树也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媳妇儿,你不要担心我,我苏满树做过的事情,从未后悔。” “嗯。” 晚上,两个人躺在窄炕上盖着被子,南巧一时间睡不着了。她翻了个身,钻进苏满树怀里,手指戳着他坚硬的胸膛,低声问他,“夫君,明天就是营地里新人成亲的日子了。” “嗯,”苏满树的困意有些上来了,没有睁眼睛,只是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她睡觉。 南巧却十分的精神,根本就睡不着,缠着他问:“夫君,当初你要成亲的前一天晚上,都想些什么了?” 苏满树原本还困着,听到南巧的话,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带笑,想了想说:“什么也没想。” “什么也没想?”南巧忍不住出声追问,“你那个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苏满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是说:“我那时候想的是,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第56节 ☆、63|第63章 第63章拜天地 “我那时候想的是,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南巧愣了愣,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她有些自责地小声说:“夫君,是不是因为当初你在林子里看见我逃走,才会觉得姑娘家会不愿意的?” 苏满树亲了亲她的额头,摇头说:“并不是因为你。我们这里环境如此恶劣,姑娘家嫁进这里,多半都是要受罪的。” 南巧往他的胸口考了开,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是到这里来享福的。” 苏满树笑了,他抓了一把她披散的头发,放在掌心里把玩,笑着说:“所以说,你是一个傻姑娘。媳妇儿,我苏满树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好,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南巧自然是不干的,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调皮了一会儿,才说:“我夫君有多好,我当然是最清楚的,你不要再说你不好了。夫君,你好得很,我这辈子能嫁给你,已经不知道是我修了多久的福分了。” 苏满树强忍着满身想法,把她从身上抓了下来,塞回了被子里,然后将她抱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媳妇儿,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瞒着你一些事情,你会怨恨我吗?” 南巧仰着头,疑惑地问他,“夫君,你瞒着我什么了?” 苏满树摇了摇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南巧伸手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夫君,我信你的,你不会无缘无故地瞒着我事情的。就算是瞒着我,你也一定是有缘由的。” 苏满树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柔声哄她,“睡吧。” 南巧点了点头,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睡着了。 苏满树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唤她,“好好睡吧,我的挽月。” 因为在赵嬷嬷那里帮忙帮结束了,所以南巧和吴嫂子就又回到医药局那边庶长孙。杨嬷嬷见两个人回来,也没说什么,依旧跟以往一样,给两人安排了活计。 碾药这样的活计,南巧如今已经能干得又快又好了,吴嫂子还笑着打趣她,“我说弟妹啊,人家别人家的女眷,都是不爱干这碾药的活,你倒是好,偏偏喜欢干这种活,尤其你这模样小巧玲珑的,还真看不出来你会喜欢这种。” 南巧也觉得很神奇,她以往在林相府中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药粉药渣,竟然是这么磨出来的。她看着自己把整块的药材磨成细致的粉末,就觉得自己十分的有成就感。 起初,刚干这活的那两天,她也是腰酸背痛,很是不舒服,晚上时候,苏满树还帮她揉腿揉肩松松过筋骨呢,如今干习惯了,她反而喜欢上这个了。 正巧她和吴嫂子说话的时候,杨嬷嬷走了过来,见了她们筛出来的药沫,似乎很满意,破天荒地朝着南巧笑了笑。 南巧立即抓住机会,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毕恭毕敬地问杨嬷嬷,“嬷嬷,这些药磨成粉,是做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今天好不容易一向冷冰冰的杨嬷嬷朝她笑了,她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才行的。 杨嬷嬷瞧了一眼南巧磨好的药粉,倒是十分耐心地告诉南巧,“这些药有止血功效,磨蹭粉末,就可以做金疮药。我们西北军营,常年征战不断,在在场上受伤的将士,数不胜数,这些药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南巧这才知道,这些药的重要性。 杨嬷嬷又继续告诉南巧,“西北军营,物资缺乏,所以能有些止血药,已经是一件非常不错了,你好些做些,也算是为我们西北将士贡献了一点绵薄之力。” 知道这些药粉的家价值后,南巧对待这些药粉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它们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若是能止血,就很可能即使的救下一位将士的性命。 做完了这些事,南巧起身,跟着吴嫂子回家了。因为不久前刚下过了一场大雪,厚实的白雪还堆积在地面上,南巧他们穿着厚底靴子,走起路来,并不是十分的方便。她索性和吴嫂子手挽着手一起走。刚走了两步,吴嫂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自言自语道:“这个时辰,估计是新人们要拜堂成亲的时候了。” 南巧点了点头,她记得,当初自己嫁给苏满树的时候,也是一个傍晚。 她正想着苏满树,就见苏满树穿着厚实的大衣,踩着厚实的积雪,正朝她走来。 吴嫂子揶揄一笑,道:“弟妹啊,满树这是不放心你,这得了空闲,就来接你了。” 南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了吴嫂子的手,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 苏满树自然而然地扶住她,跟着吴嫂子打了声招呼,估计是怕被吴嫂子八卦念叨,先是开口解释,“嫂子,我今日下值早,南巧她还没见过我们军营成亲,我想带她去看看。” 南巧一听,苏满树要带她去看成亲仪式,顿时眼睛一亮,满脸期待,跃跃欲试。 看着这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模样,吴嫂子是打心眼里高兴,立即挥手,让苏满树赶快把南巧带走。 苏满树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南巧,见她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头,满脸兴奋,忍不住说道:“注意脚下,路滑,别摔倒了 此婚是我结。” 南巧除了自己嫁人的那次,没有见到过这边的成亲仪式,也顾不上路滑不滑,催促着苏满树快点。 苏满树朝着吴嫂子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带着南巧去了小演武场那边。他走了一段路,就带着南巧寻了个避风的地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袱,塞到了南巧手里。 “这是什么?”南巧有些奇怪,不知道苏满树塞给她的是什么。 苏满树笑了笑,说:“李大哥今天做了白面馒头,我向他要了两个,等一会儿我们要去看新人成亲,按照时间,是赶不上今天晚上食堂的饭了,你只能吃这个垫垫肚子里。” 白面,在西北军营是极其稀少罕见的,估计负责食堂的李大哥也可能只蒸了一屉馒头,这就让苏满树拿走了两个个,南巧只得佩服自家夫君面子极大。 苏满树朝她点了点下颌,道:“趁热吃。” 南巧打开外面包着的软布,顿时就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白面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白面大馒头了。以往生活在林相府中,家里也不过是偶尔调剂一下才吃的,多数的时候都是吃那些桂花糕桃花,这种白面馒头,她还很是很少吃。 南巧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举到嘴边,闻了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苏满树,“夫君,你吃了吗?” 苏满树怕她跌到,长臂揽着她的腰,无声地保护着她,听到她的话,便点了点头,“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 南巧知道,苏满树可能是吃过了,但是吃的肯定不是白面馒头,这东西在西北军营中这么罕见,他能得到两个已经不容易,肯定是不舍得吃的。 她用随身带的软布,擦了擦手,然后小手把其中一个馒头拿了起来,塞到苏满树嘴边,说:“夫君,你吃,这么多,我吃不了的。” 苏满树望着唇边的白面馒头,脑海中却是想到了跟白面馒头差不多的东西,一时间愣住,脑海中泛出了许多旖旎的想法。 南巧举了半天,苏满树才回过神,压下心中不可言说的想法,摇了摇头,对她说:“媳妇儿,我已经吃饱了,这馒头原本就不多。” 南巧跟撒娇,道:“你就吃点吧,我知道的,你就算吃了饭,也肯定不舍得吃这个的,我……我就是想把东西让我们一起吃。” 苏满树被她的话弄得心里暖暖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语中带笑,“媳妇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真的吃饱了,何况这白面馒头在西北营中虽然很是稀罕,但是也算不上顶好的东西,尤其是李大哥还在,他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我若是想要吃,跟他说一声就行。” 南巧知道,这是苏满树安慰她的话,这白面馒头若是那么容易就得了,他也不会现在才给他。 苏满树坚持不吃,她也没办法,无论她跟苏满树怎么解释自己吃不完的,他也抿着唇,说什么也不肯要。 最后,南巧还真一口气就把两个全吃下去了,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看苏满树。 苏满树笑了笑,对她把两个馒头都吃掉,很是满意。然后,他又像是变戏法似的,也不知道从哪来里又拿出了一只水囊,打开塞子,递到南巧手里,催促她说:“快点喝,现在应该还是温的鬼医圣手,将门娇妃。” 南巧握着手里还略带苏满树体温的水囊,眼圈又禁不住红了起来。苏满树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替她考虑。 苏满树见她吃了白面馒头,又喝了水,这才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朝着小演武场走去。 他们离小演武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南巧就能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是西北边疆将士们热闹的声音。 南巧转头去看苏满树,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问他:“夫君,这些将士都是要娶妻的?” 她可是记得,今日算上葛花也不过才九位新娘子。 苏满树摇头,“这里人这么多,怎么可能人人都是新郎呢?自然是有资格的。” 他说话间,就带着南巧拐了个弯,抬眼便能看见小演武场。此刻的小演武场里,到处挂满了红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站在小演武场里的将士们也各个神采飞扬,忙得不亦乐乎。那些不是新郎的人,也都脸上挂着笑容,为同僚高兴地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正热热闹闹地四处帮忙。而那些穿着大红吉服的新郎却显得有些局促羞赧,大部分都红着脸,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只是笑笑。 南巧知道,这些西北军营中的普通将士,其实和苏满树他们是一样的,朴实又憨厚,他们期待着自己的新娘子,即使粗茶淡饭,他们也会尽自己最大的所能,疼爱自己的妻子的。 当然,像是曾自扬那种人,毕竟还是占少数的。 南巧看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顾以,他背对着人群站着,南巧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她不喜欢葛花,也更讨厌顾以,但是她还是希望这对新人,日后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要给别人添堵了。 站在角落的顾以,似乎觉察出来有人再看他,忽然转头,和南巧目光相对。南巧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苏满树身后躲,但是在看清顾以的脸时,还是吃惊不已。 仅仅五天不见,顾以竟然变成了这样模样。他的眼圈通红,眼窝下陷,原本的书生儒雅之气一扫而空,只剩下一脸怨怼,如地狱恶鬼一般。他的脸瘦的几乎快没有了肉,凹陷下去,竟然跟当初的葛花十分的相像。顾以身上穿着大红吉服,松松垮垮的,显然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了。 南巧不明明,仅仅五天,一直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顾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是因为要娶葛花而犯愁上火了?但是,明明他和葛花的婚事定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间只见他闹腾,却也没见他瘦成这样啊! 然后,让南巧更害怕的是,顾以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凶狠恶毒,似乎恨不得生啖其肉,若不是顾以离她很远,她真怀疑,他会一个箭步就扑过来,如同饿狼开口,咬断她的喉咙。 她不愿意再看顾以,便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一回头,就看见苏满树也正在看顾以。他的神情很平静,但眼眸中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让人无形之中觉得畏惧。 南巧知道,苏满树在刚才顾以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了顾以的的意图。 饶是顾以的眼神再是凶狠恶毒,他在气势上也不及苏满树三分,很快就败下阵来,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他。 不知何原因,他一向都是畏惧苏满树的,那种畏惧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似乎他的身体本能的就在告诉他,苏满树这个男人很是危险鬼吹灯之前传 全六册。 顾以消停了,苏满树也懒得理他,转头朝南巧笑了笑,带着她选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观赏起这场婚礼。 很快,新娘子们排着队,就被带了上来,葛花在第一位,因为身怀有孕,十分的明显,南巧一眼就认出她来。 除了她和顾以之外,其余的将士们都是随意排队,站到了新娘子身旁,然后都满脸害羞,小心翼翼地牵着自己新娘子的手,带着她朝着前面长桌子方向走去,那边有专门人士替他们写下朝廷婚书,证明他们已经成为夫妻。 南巧虽然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当时的她,满心担忧,只想着逃离,并没有觉得写婚书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看着此刻,站在小演武场里的那些新婚将士,他们手拿婚书,满脸虔诚,好像手里的婚书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那些将士,似乎想看自己的新娘子,但是又不敢去冒然地去看,只是敛着笑意,嘴角偷偷的上扬。 南巧看着看着,就哭了。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当初,她嫁给苏满树的时候,蒙着盖头,看不见那时候苏满树的表情,自然是不知道苏满树那时候的心情。 这些新婚将士,竟然是如此虔诚真挚地对待自己的新婚娘子的! 她到底是辜负了怎么样的苏满树啊! 南巧掉眼泪的时候,小演武场传来了擂鼓的声音,震天响,热闹极了,然后有人中气十足的大喊:“吉时到!” 南巧迅速地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拉过苏满树,走了两步,寻了个空敞地方,仰着头,看向他。 苏满树不明白南巧为什么忽然就哭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润泽,小心翼翼地问她,“媳妇儿,你怎么了?” 南巧朝他露出一个甜甜地笑,她说:“夫君,我们来拜天地吧!这一次,我真心实意地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她的话音刚落,苏满树瞬间就愣住了,一时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抓着南巧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了力气,握得更紧了。 随后,小演武场那边也不给南巧和苏满树更多思考时间。他们清楚地听到有人中气十足地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苏满树握着南巧手的那只手掌,微微一动,牵着南巧,朝着寻了个方向,弯腰拜下。 南巧满心满眼都是笑意,虽然苏满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告诉她了。 她欢快地回握苏满树地手,与他并肩站齐,跟着他,一起弯腰。 两人手巧着手,拜下去之后,又一起缓缓起身。 “二拜将军齐王!” 苏满树朝她笑了笑,又牵着她,换了个方向,朝着国都京城的方向,又弯腰拜了下去。 南巧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拜了下去谁动了我的金爪子[娱乐圈]。她俯身弯腰时,在心中默念,“父亲,母亲,不孝长女林挽月,今日携夫君苏满树,给二位高堂行礼了。晋安哥哥,月儿长大了,嫁人了,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苏满树,你可以放心了,希望你日后能娶到一个贤良的妻子,陪你日后共享繁荣盛世。” 这一次,南巧是心甘情愿地拜下去的,她愿意和苏满树成亲,也愿意将她成亲的消息告诉她所有的亲人,也希望得到父母亲人的祝福,即使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夫妻对拜!” 第57节 苏满树牵着南巧转身,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南巧仰着头,苏满树低着头,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他的大掌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嘴角上翘,眼眸带笑,像模像样地跟她鞠躬行礼。南巧也鞠躬还礼,两个人都鞠躬弯腰,大概是距离没掌握好,一下子头和头就撞到了一起。 苏满树反应极快,碰到她头的那一刻,就立即向后微挪,免得自己把南巧撞疼了。 两个人的头虽然撞到了一起,但是还是保持着夫妻对拜的姿势。 随后,两人都缓缓起身,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后,小演武场内传来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随之而来,便是一阵欢闹,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苏满树忽然双手相交,朝着南巧拱手,行礼作揖,“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南巧也学着他的模样,双手一搭,福身还礼,娇羞认真地开口,“夫君,娘子此生就托付于你了。多谢夫君不离不弃,还愿意娶我!” 苏满树忽然一动,上前将南巧抱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勒着她,像是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他语气严肃,声音润泽,一字一句道:“媳妇儿,只要你愿意嫁,无论多少次,无论发生什么,我苏满树都是愿意娶你的!决不食言!”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细声细语地跟他说:“夫君,除非我死,我此生绝不离弃。” “嗯,好,媳妇儿,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靠在苏满树地怀里,忍不住笑着,忽然开口,“我有个乳名,唤做月儿,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为我娶的,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如此唤我。” 她再也做不回林挽月了,也做不成远在京城的林相府小姐了,她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苏满树的,但是她希望苏满树可以知道,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媳妇儿,并不叫做*巧,而是叫做林挽月,她曾经被亲人们唤作月儿。 有女如月,盈亏有常,挽月乘风揽千里。 这是她父亲,对她的寄予。 “嗯,月儿,我的月儿!”苏满树伸手,把他这块心头宝,又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塞。 月儿,月儿,谢谢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叫做月儿…… ☆、6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葛花生产 两个人自顾自地拜堂成亲,玩的不亦乐乎。其余人也都忙着看新郎喜娘,也都没有注意到小演武场角落里的苏满树和南巧。 但是,却有一个人,眼神时不时地盯着他们。又看见两个人跟着口号拜堂成亲,眼眸中都带着甜蜜,他觉得尤为刺眼,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拳头,根本就忘了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女人的手。 葛花蒙着盖头,挺着肚子,艰难地跟着口令行礼作揖,忽然觉得小手一痛,被顾以死死地捏住。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实在是受不住了,才忍不住小声开口哀求,“顾都伯,你轻点……奴家手疼。” 顾以正恶狠狠地盯着南巧,忽然听见身边有嘤咛之声,不悦地转过头,盯着盖着盖头的葛花,又看见她红色嫁衣下圆滚滚地肚子,心中更是压着一口恶气,报复似的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因为四周都是人,葛花又不敢叫,只能泛着泪花,死死咬着嘴唇嫡女归来夫君请接嫁。 她现在知道错了,知道不该招惹顾以,更知道不该帮顾以去拆散南巧和苏满树。但是,她现在知道错了,还来得及吗?顾以虽然看起来老实憨厚,书生气十足,但事实上他背地里阴狠起来,比曾自扬还要恐怖三分。曾自扬的坏,大都坏在了表面上,而顾以的坏,都坏在二楼骨子里,让外人很难觉察。 顾以心中也满是怨气,尤其是看到葛花身上的这件嫁衣,明显就是一件旧的嫁衣,她曾经穿着这身嫁衣嫁给了曾自扬,如今竟然还敢穿着这身嫁衣来嫁给他,简直是污了他的眼! 他越看越气,尤其是看见她鼓鼓的肚子,她那里面怀着孩子,却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别的男人的。她今天为了能穿着这身破旧的红嫁衣,还把红嫁衣拆开的松松垮垮,一点都没有形状。再放眼望去,今日一起成亲的别人家的新娘子,个个都是杨柳细腰婀娜多姿,要多纤瘦就有多纤瘦,要多娇柔就有娇柔。 顾以越是这么对比越是生气,尤其是因为葛花,他才没能娶上南巧,还被硬塞了葛花这样一个媳妇儿,他怎么可能不气? 喜庆的鼓号声也没能压下顾以心中的怨气,他唇角泛起冷笑,望着身旁还盖着红盖头的葛花,心中道:“你既然害得我如此,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南巧和苏满树并没有把仪式看到最后,而是先一步就离开了。苏满树担心南巧饿,就又带着她去了一趟食堂,正好负责食堂的李大哥还在,一见到她,便热情的打招呼,“弟妹啊,白面馒头,你吃到了吗?” 南巧急忙向李大哥道谢,李大哥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哎呀,弟妹你日后若是想吃,就让大树告诉我一声就行,你老哥哥保准给你们蒸,让你们一次性吃个够!” 南巧朝李大哥道了谢,又拉过苏满树,跟他道谢,“夫君,谢谢你,我知道肯定是你让李大哥特意给我留的白面馒头的!” 苏满树说:“我们西北军营中,难有细粮,既然他正好能做,我便求了他,让他给你带的。” 两个人在李大哥给他们开小灶的情况下,又吃了一顿,然后手牵着手,回到了大屋。 吴嫂子正在大屋里哄年陶,看见南巧进来,笑着问她,“弟妹可是看到了营地里的将士们成亲了?” 南巧点了点头,一想到刚才自己和苏满树真心真意地拜堂成亲,忍不住脸又红了。 吴嫂子打趣她,“弟妹啊,你这个脸皮也太薄了,动不动就脸红。” 晚上,躺在窄炕时,南巧又在苏满树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苏满树很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大掌轻拍她的背,就像是再哄一个孩子。 南巧被哄的很舒适,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忽然间就听到女人低声哭泣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像是很难受,时高时低,偶尔还伴着小声的尖叫。 她原本睡得很迷糊,以为是自己做了梦,一时之间也没有醒过来,但是听了一会儿,她发觉这声音不是从她的梦里传来的,而是从窄炕旁边的毡子帘的另一面传来的。 毡子帘隔壁住的是吴大哥和吴嫂子一家。 南巧顿时就精神了,整个人也彻底醒了过来 重生最强特种兵。这一下子,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吴嫂子那边传过来的,那些声音不仅有吴嫂子的声音,还有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除此之外,还有身体撞在炕上的声音。 吴嫂子在哭,吴大哥在吼,虽然两个人的声音很低,但是南巧明白了,他们是在……打架! 南巧有些慌了,自从她嫁进西北军营以来,一直都吴嫂子和吴大哥一直和和睦睦地,怎么会在半夜里忽然打起驾来? 她醒了一动,原本就没有睡着的苏满树也跟着动了动。 她见苏满树醒了,立即凑到他耳边,焦急地小声跟他说:“夫君,怎么办?吴嫂子和吴大哥在打架?” “咳咳……”苏满树被自家媳妇儿的语出惊人弄得,直接被呛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清咳掩饰尴尬。因为怕惊动毡子帘那对正在“打架”的夫妻,他又不敢大声清咳,只能伸手,扣住自家媳妇儿腰,把她塞回了被子里,哄她好好睡觉。 南巧也是发懵,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家夫君塞回了被子里。她有些急了,小手抓住他的大掌,急忙说:“夫君,吴嫂子吴大哥在打架,我们要不要过去劝劝啊,这要是让他们一直打架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苏满树实在是不好意思跟自家娘子解释,吴大哥和吴嫂子究竟在干什么,只能低声哄她,“月儿,好好睡觉,吴大哥他们没事的,我们不要管。” 苏满树觉得,他此刻真的是冰火两重天,一边听着活色生香,一边又温香软玉在怀却无法得偿所愿,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折磨。 南巧听着那时高时低的声音,尤其是吴嫂子痛苦低泣难受不已的声音,她还真没办法自欺欺人的觉得吴嫂子和吴大哥这个架打的没有事。但是,苏满树却很是固执的将她按在被子里,说什么都不让她起身,她也只能除了担心,没有别的办法。 她想,苏满树说的对,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就算是再担心,还是不要插手吧。 因为隔壁的声音一直不断,苏满树见她瞪圆了眼睛不睡觉,便伸出手,厚实的手掌盖住她的耳朵,柔声哄她,“月儿,睡觉吧,乖,我给你哼小曲。” 说完,他就贴着她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给她哼着那不知名的山野小调。 他的声音一向浑厚暗哑,温润动听。他哼着的小调她也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她也喜欢,她更喜欢苏满树唤她的名字。月儿,月儿,本是柔柔的两个字,从他一个大男人的口中念出来,似乎更有一种韵味。 不知道吴嫂子那边的声音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南巧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沉浸在苏满树歌声中,他极致耐心地哄她睡觉,直到她安静下来,沉沉睡去,他才有功夫处理自己的尴尬。 南巧第二天见到吴嫂子时,满脸的担忧,但是吴嫂子却一脸笑意,整个人神采奕奕,一点都像是昨夜和吴大哥打过架的人。 见到这样的吴嫂子,南巧多少有些担心,碰巧,她又在洗漱间门口遇到她,便忍不住开口,小声地问:“嫂子,你……你还好吗?” 对于南巧忽然问出的问题,吴嫂子满脸莫名其妙,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南巧皱着眉头纠结半天,才一五一十地说:“嫂子,昨晚我听到你和吴大哥好像是打架了,我还听到了你好像是哭了囚鸟[gl悬疑推理]。嫂子,你没事吧?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可以跟我说的……” 南巧其实也是好意,因为自从她嫁进来之后,一直都是吴嫂子在照顾她,她也想帮吴嫂子做些什么。 吴嫂子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盯着南巧,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地说:“我没有和你吴大哥打架啊,我们一直都很好啊,从来没有吵过架的……” 说着说着,吴嫂子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脸蹭地一下子就红了,整个人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她想起来了,她昨天晚上,因为新人成亲,她和吴大哥也想起来当年改嫁当日,两人一时情难自禁,就……就失控了…… 南巧不明白吴嫂子的脸色怎么就变了,急忙上前,伸手去扶吴嫂子,忙着问她,“嫂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我这就去找杨嬷嬷……” 吴嫂子红着脸,尴尬地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却又见南巧一脸焦急,有心跟她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苏满树走了过来,一见吴嫂子和自己娘子那个模样,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娘子又闯了什么祸,只得无奈地摇头,将人从吴嫂子旁边拉了回来,低声哄她,“媳妇儿,吴嫂子没事的,我们先离开吧。” 他走之前也没跟吴嫂子打招呼,当然此刻的吴嫂子也不希望他来打招呼。 南巧还在担心吴嫂子,见她之前那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急得眉头都要皱了起来。 苏满树无声地笑了笑,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地说:“我的傻姑娘,天底下一定没有比你更傻更笨更呆的姑娘了。” 南巧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苏满树口中的傻姑娘,只觉得自己无辜的很,却又没能从苏满树嘴里问出原因。 吃过早饭,跟着吴嫂子去医药局的时候,吴嫂子的脸依旧还是红的,南巧刚要说话,她就立即避开眼神,好像是不想跟南巧说话的模样。 南巧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吴嫂子和苏满树今天都怪怪的。 两人到了杨嬷嬷那里,把今日要磨得药端了过来,然后就跟吴嫂子分工合作开始磨药粉。她们两人刚磨了一会儿,毡房的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妇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神情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似的,进门就喊,“杨嬷嬷不好了,杨嬷嬷不好了……” 杨嬷嬷从毡房里间出来,不悦地瞪了那位妇人一眼,训斥道:“这里是医药局,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那个妇人也顾不得认错,急忙喊着,“杨嬷嬷,顾都伯昨日娶的媳妇儿,要生了!因为是早产,生的并不顺利,现在情况危急,还要劳烦有经验的杨嬷嬷您去看看。” 南巧和吴嫂子原本就在一旁,一听是葛花要生了,顿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 杨嬷嬷也是知道葛花的,因为原本葛花也是分配到她手里的,于是点了点头,便要跟那位妇人走。 她刚走了两步,还没有出毡房门,就又回了头,对着南巧和吴嫂子道:“你们两个跟葛花是旧识,也一起过来帮忙吧。” 南巧和吴嫂子二话没说,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了过去重生星际万人迷。她们虽然都不喜欢葛花,但是人命关天,说不关心那是假的。估计是她们两人脸上流露出了担心,一向心细的杨嬷嬷才一起叫上她们。 在路上,前来报信的妇人跟杨嬷嬷抱怨,“杨嬷嬷,本来葛花生产这种事,我们并不想劳烦您,只是没想到,不请您老出山是不行了。我们也不知道葛花究竟是什么时候发动的,按照时辰推断,很有可能是她昨晚跟顾都伯洞房花烛夜发动的,但是无论是葛花还是顾都伯,竟然都没有出声。若不是今日我们什队有人路过昨夜葛花和顾都伯的新房,看见葛花从门里爬出来,拼命地挣扎,后果就不堪设想!” 南巧知道,为了照顾新人,营地里的这次亲事为每对新人都单独准备了新房,让他们先住上三天,再各自回各自什队的大屋,也算是营里体恤新人夫妻了。 葛花和顾以就是住这样的单间,因此位置有些偏僻,葛花出事了一段时间,才被路过的妇人发现。 南巧其实还算是个小姑娘,根本没见过生孩子的事情,充其量在林相府中时,听闻父亲的哪个姨娘又诞下了孩子。父亲当即便会很高兴,然后会特意过来跟她的母亲道一声“辛苦了”。其实,她当时不懂,孩子不是她母亲生的,为什么父亲要跟她母亲道一声辛苦呢?后来,逐渐长大后,她才发现,每次父亲说这话时,母亲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神情落寞,却让人心酸不已。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母亲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现在她懂了。若是有一天,苏满树也因为妾室的孩子这般跟她说话,她想那个时候,她估计连想死都会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满心愁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怀上苏满树的孩子。想到这里,她忽然希望葛花能平安无事,顺利的诞下孩子,希望他能平安顺利的长大。 顾以和葛花成亲住的地方在营地的最里面,离医药局很远,南巧都不记得走了多远的路,拐了几个弯,总算看到了围了一圈人的一间小毡房。毡房内,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痛苦的喊叫声。 杨嬷嬷掀了帘子就进了屋子,净了手之后,检查了葛花的状态。南巧跟吴嫂子也进了屋子,屋子里已经有了几个妇人,都在帮忙,有的端水端盆,有的围在葛花身边跟她说话,让她不要睡之类的。 南巧第一次见识到生孩子,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杨嬷嬷吩咐,让人备了剪子,又看见南巧一脸无措,便喊她,“南巧,你去烧水。” 南巧听到了杨嬷嬷的吩咐,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似的,急忙去烧水。她刚走出毡房不久,逐渐恢复了意识的葛花,虚弱地问道:“南巧,南巧,是南巧来了吗?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南巧在毡房外面的小炉子前面烧着水,并不知道毡房里面葛花再找她。她烧水的功夫,就听到周围几个也在帮忙的妇人小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是昨晚顾都伯洞房花烛时,折腾了葛花,才让她没足月就发动了。这个顾都伯也够狠心地,明明知道葛花发动了,也不跟别人说一声,让葛花活生生的就那么受着。若不是葛花今日自己从毡房里爬出来求救,估计她死在毡房里都没人知道。葛花如今的状况凶险,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啊。” “这顾都伯看起来老实憨厚,听说曾经还是识大字的童生,竟然这般狠心?” 第58节 “他倒是巴不得葛花一尸两命呢!这葛花毕竟是改嫁,肚子里的孩子是曾自扬的遗腹子,这个顾都伯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能容下这个孩子才怪呢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听说啊,前一阵子顾都伯把一向热心肠的李都伯得罪了底朝天,你们没发现昨日成亲的顾都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何止是得罪了李都伯啊,听说啊,还把赵嬷嬷给得罪了。要知道赵嬷嬷的亡夫,曾经算是齐王殿下的恩师啊!” “我听说得另一个版本,听说齐王殿下前几日去了小演武场,不知怎么的就和顾以撞上了。顾以以为齐王殿下是一个小兵,就对齐王殿下各种欺压辱骂,最后气得齐王殿下直接找了咱们的大都统去谈话了。听说一向威风凛凛的大都统从齐王殿下的营帐里出来时,腿都是打颤的,想想就知道他被齐王殿下如何训斥了。” 南巧一听到“齐王殿下”四个字,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仔细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齐王生气发火的模样。好像,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脸上带着笑容,温柔可亲,甚至连高声跟她高声说话都不舍得。她倒是记得,有那么几次,都是她冲着晋安哥哥耍脾气,吓得她母亲连连抱着她跟齐王殿下道歉,并训斥她日后不得如此。晋安哥哥唯一一次跟她生气,便是她在皇宫迷路那次,她赌气说“日后不嫁进来”,但是那一次他也仅仅是生气,还真算不上是发火。 她想着时候,热水开了。她便按照周围妇人教她的方式,把热水装好,端着盆进了毡房。 毡房内葛花还在痛苦的叫着,看样子是疼得要命,杨嬷嬷和吴嫂子她们一直在周围忙碌。南巧端进来的热水,立即就被有经验妇人接过去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立即又出去烧热水。 她想,她现在能帮上一些忙,就是一些忙。 葛花依旧沉浸在痛苦中,不经意地转头时,似乎看见了进进出出的南巧,她望着毡房门口方向,呢喃的叫着,“南巧,南巧……” 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周边围着许多过来帮忙的妇人,但是都没有人听清楚她的话,也不知道她再喊南巧。 南巧第一次觉得,生孩子的过程竟然这么漫长。她们过来的时候还是上午,此刻眼瞧着天都黑了,葛花那边还没有生出来。而且葛花也越来越虚弱,西北营地里医药稀缺,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人参之类的东西了。 葛花,现在就是在鬼门关之上。 吴嫂子也忙了一头汗,满脸焦急。她和南巧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即使葛花再让人反感厌烦,也没有人希望她死的。她见南巧靠在毡房门外站着,便过来跟她说:“弟妹,你累了吧?我看你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下你喝点热水吧。” 中午的时候,有好心的妇人给她们送过吃的,但是南巧实在是没有心情吃,只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南巧说:“嫂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我没事的,也不知道葛花现在怎么样了。” 吴嫂子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弟妹,你别担心,杨嬷嬷是有经验的老嬷嬷,一定会有办法的。有句古话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葛花这种人,老天是不会收了她的,弟妹你放心吧。” 她们两个正说着,毡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弱小的婴儿啼哭声,“哇哇哇……” 然后,就听到有妇人兴奋地喊道:“生了生了,终于生了,还是个男娃娃呢!” ☆、65|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生死 听说葛花生了,南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平安了,没事了。这个世上没有过去不的坎,有了孩子,葛花也会更有了动力。 南巧把热水端了进去,有经验的妇人帮给孩子洗净了身子。南巧在人围人,伸着脖子,看清了葛花的孩子。 小小的一团,又黑又红,脑袋上的头发,毛茸茸的,身上的皮褶褶皱皱,跟戏班子里的猴子似的。他的哭声很小,没有什么力气,好像是猫叫。 南巧是第一次见到过这么小的娃娃,弟弟阿轩只比她小两岁,她自然是不记得阿轩刚出生的模样了强拉不是买卖。父亲的那些姨娘虽然也为她生下了庶弟庶妹,但是她见到时,大都是已经是出生好几天之后了,平日里也不曾常来往,加上母亲的缘故,她也不大喜欢那些庶弟庶妹。 如今,看到葛花的这个孩子,南巧心中柔软了一块。她记得,苏满树跟她说过,日后会有孩子,缠着她,软软糯糯的管她叫“娘亲”。她想,她的孩子生下来,应该就跟葛花的孩子差不多吧。 南巧正盯着葛花的孩子,想象着自己和苏满树的孩子,忽然听到毡房里传来了一阵慌乱,有妇人大叫,“不好了,产妇血崩了。” 血崩?血崩! 南巧一时间惊住,转头朝着毡房里间看去,里面原本照顾葛花的妇人们都慌乱了起了,南巧清晰地听到有人喊,“血崩了,血崩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血崩”两个字,南巧并不算陌生,因为她记得父亲有位姨娘,但是就是因为血崩而死,因为这件事,母亲在父亲面前很是自责,说是都是因为她的错,没照顾好父亲的姨娘。父亲当时很是宠爱那位姨娘,伤心了好一阵子,连带着也冷落了她母亲好一阵子。 葛花血崩?葛花也要死了吗? 毡房里间,葛花的床边,杨嬷嬷和吴嫂子她们这些妇人都拼命地在努力救她。有人跟葛花说:“葛花啊,你要挺住啊,你生下了一个男娃娃,长得可俊俏了,你要活着,你才能看见她啊……” 葛花的眼神有些迷离,听到孩子两个字时,拼命地挣扎了许久,口中呢喃,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有眼尖的妇人发现,似乎“孩子”两个字对葛花的触动很大。 于是,这些妇人分工合作,有人努力救治葛花,有人跟葛花聊孩子。还在在那边洗好了,有人把孩子抱了过,放到了葛花身边,跟她说:“葛花,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你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 南巧就跟着这个妇人身后,望着葛花和那个孩子,眼眶忍不住地湿润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葛花看着孩子,眼泪淌了出来,她缓缓抬手,想要去摸孩子,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南巧忍不住了,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搭在了孩子的身上,让她摸到了自己的孩子。 葛花的手,在包裹着孩子的小被子上摩挲了一会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干涸龟裂的嘴唇不住地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没有力气。 南巧就站在她身边,望着脸色惨白的葛花,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的眼泪落到了葛花的脸上,葛花似乎有了知觉,微微侧头,终于看见了南巧。 她努力地挣扎,似乎用尽全部力气,跟她说:“南巧,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你能救救我吗?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这时候,正在帮忙救治葛花的妇人,大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产妇血根本止不住……” 葛花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但是她的手依旧搭在孩子的身上,似乎想要拍拍他,但是又实在是抬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南巧忍不住哭了 [快穿]世界多奇葩。她无声地期望,有谁能来救救葛花。 这时,不知是谁提议,急忙说:“军医季伯,对,军医季伯,请他出马吧!请他来救救这位产妇……” 有妇人立即反驳,“你真是急糊涂了,葛花这是生产血崩,季伯一个大男人,这产房血腥之地,他怎么来?再说了,人家葛花还是有丈夫的人,若是季伯进来了,就算是……就算是日后活过来了,她的丈夫也会嫌弃她的。” 有人骂道,“我呸,我说弟妹,你也嫁进我们西北营地里好几年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如今人命关天,怎么葛花生死还要由她的夫君来决定吗?若是真由她的夫君来决定,那么她能有什么好下场。我看,我们还是派人去请军医季伯吧,季伯虽然是军医,但是平日里对人都和蔼可亲,救人一命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位妇人说完,便转头跟杨嬷嬷道:“杨嬷嬷,您意下如何?” 杨嬷嬷满手都是血,依旧跟着在努力地救治葛花。她斜眼瞪了一下那几个嚼舌的妇人,怒吼道:“要请,就赶快去,还愣住做什么!” 那个妇人应了一声“好”,便急匆匆地走了。南巧起身,也想跟去,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抓着她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她低头看过去,葛花的手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更准确地说,是整个人都没有了血色,她的嘴唇干裂发白,眼神已经涣散。 南巧不由地回握了她的手,跟她说:“葛花,你要好起来啊,快点好起来,你听到了,你儿子他还在哭呢,他还等着你抱他呢……” 一提到孩子,葛花似乎笑了笑,很努力的笑的,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那个笑容看起来更像哭。 她呢喃地对南巧说,也不管到底说的清不清楚,“南巧,我有一件事没骗过你,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想要,曾自扬对我不好,我不屑生下他的孩子,但是……昨天晚上,我的肚子开始疼时,我有些害怕了,我怕他生不出来,我怕他死在我的肚子里,我怕他……真的死了。南巧,我知道我的不幸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我命不好,但是我心中却一直怨恨你,我若是不怨你,我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人生无望……” 她越说声音越小,低声哭泣,“曾自扬死了,我觉得我的希望来了,如今,我却又掉进了一个火坑,生不如死。顾以他,顾以他根本就不想要我们母子,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南巧,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求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儿子吧……” 南巧没等葛花说完话,朝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葛花,你听好了,我不会帮你照顾你的儿子的。如果你死了,你的儿子只会落到顾以手里,顾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儿子将要遭受什么样的罪,你也会别我清楚。所以,葛花,你想看着你的儿子受罪吗?你若是不想看他受罪,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活着之后,好好地恨我就好了!” 葛花把南巧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泪刷刷地往下淌,她朝着南巧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儿子,原本无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南巧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哭。她再讨厌葛花,也不想让葛花死,所以她才会答应葛花的什么临终留言。 季伯来得很快,也不管是不是产房重地,他一个大男人合不合适进来,直接就拎着药箱子进来了。他进来之后,检查了葛花的情况,然后就打开药箱子,开了一味药,交代下去让人熬了,然后也不顾男女之妨,直接给葛花施针我是王威。 南巧看着季伯,手指灵活的捻着针,然后一针一针灵活地扎在了葛花身上,葛花脸上的血色开始渐渐恢复,呼吸也越来越匀称…… 她并没有看完季伯施针的过程,就被杨嬷嬷以产房内人太多的理由给哄了出来。 她出来后,情绪很是低落,一直低着头,站在毡房旁边,静静地等着结果。 “南巧。”忽然,她听到有人唤她,一抬头,就看见苏满树站在远处遥遥地朝她挥手。 看见苏满树那一瞬间,南巧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不管不顾,直接就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 因为近几日才下了雪,雪融化了结成冰,冰又融化又结成冰,反复结冻,地面很滑。苏满树见她就这么冲了过来,吓了一跳,急忙跨了几步,迎了过去,把她稳稳地接在怀里。 南巧死死地抱住苏满树,窝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夫君,夫君……我其实很讨厌葛花,一点都不想看见她,但是我却并不希望她死去。夫君,人的命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说死就死,我的父亲,母亲,弟弟,还有、还有南巧……都是在一瞬间就离开了我,只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大家不能长命百岁,为什么葛花刚刚成了母亲,孩子才刚刚出生,她就要……我不希望她死,一点都不希望……” 苏满树抱人抱在怀里,柔声哄她,“月儿,不要担心,季伯已经来了,季伯医术了得,可以妙手回春的,葛花她一定没事的,她一定不会死的。” 他猜的没错,真正的南巧,果然已经死了。 南巧哭了一会儿,总算是不哭了。她窝在苏满树的怀里,既没有再往毡房靠近一步,也没有离开,就靠在他身上静静地等待着毡房里最后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这件毡房地处偏僻,营地里篝火火光只在远远的地方亮着。 苏满树见南巧不肯离开,便也没有吭声,只是怕她冷,便解开自己的棉大衣扣子,将她包裹在棉大衣之内。 南巧顿时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火炉之中,她紧紧地靠在苏满树的胸上,四周都是苏满树的温度,暖暖地,让她忙了一天,冻有些发僵的身体,很快就暖了起来。 其实,苏满树没来得时候,她还没觉察到自己被冻得这么冷。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苏满树,自己整个人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经冻得发凉。 时间一点点流逝,平日里就十分安静的营地,如今夜深了,更加的安静,但是葛花那边依旧是没有脱离危险。 南巧正在等着,就听到有一个男人低声抱怨,“这要死要活的,到底有没有完,本都伯还要睡觉呢。要死早点死,早死早超生。” 夜深人静,这个声音响起的很突兀,南巧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果不其然,正是顾以。 顾以今日并没有穿什么大红吉服,只是一身普通的棉大衣,跟苏满树身上的很像,应该就是今年冬天军营里集体发放的。 毡房那边依旧灯火通明,像是吴嫂子那种有经验的妇人都主动留在里面帮忙,顾以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远远地站着,满脸怨怼找个屌丝嫁了吧。他原本就瘦的没有了肉的脸上,借着夜色和火光一看,竟然十分的骇人,跟话本子里描绘的恶鬼似的。 南巧转过头,不再去看顾以。她原本以为顾以好歹是个读过书的,识些大字,就算是再狂再傲,也终究是有些人性的。如今看来,他竟然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的。不管怎么说,葛花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就算不是他的妻子,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如今面临生死之间,他也不该说出这般让人无法忍受的话。 顾以好像并没有看见这边还有人,越等越不耐烦,又大骂了起来,“这大冬天的,不让本都伯进屋,这是想死还是怎么的。不过就是寡妇,怀着别人的孩子,却敢雀占鸠巢,哼,真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季伯已经从毡房里走了出去来。 南巧也顾不上去瞪顾以,从苏满树怀里钻出来,随意的将他的棉大衣合上,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季伯跑了过去。 苏满树不放心她,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吴嫂子就跟在季伯身后,见南巧跑了过来,朝她露出了一个笑,也松了一口气地说:“弟妹,你别着急,葛花已经没事了,季伯帮她止住了血,只要好生养些时日,就能痊愈了。” 一听到吴嫂子的话,南巧的脸上不禁地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葛花终于没事了,那么小的孩子,他的娘亲还活着。 听到葛花没事,南巧便也没有再进毡房。她虽然不希望葛花死,但是也确实不想再跟葛花有纠缠。葛花的路,总要自己走的,她帮不了,也不希望葛花来打扰她的生活。 南巧牵着苏满树的手,等着苏满树跟季伯说话时,顾以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指着季伯的鼻子就问:“喂,是不是就是你这个老东西,看了我媳妇儿□□?” 南巧愣住,不明所以地瞪向顾以,不明白他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疯。 顾以指着季伯的鼻子大骂,“老子下午就听说了,是你进了我媳妇儿产房,还……我告诉你,老不死的,我媳妇儿那是我的人,你竟然敢看我的人……” 这时,有妇人看不过眼,打断顾以的话:“顾都伯,若是季伯今日没来,你媳妇儿早就死了,你哪里还有媳妇儿?这季伯是你媳妇儿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仅知恩不报,还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本都伯的事情用你管?”顾以牛气冲天地又指向那个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惨叫了一声,随即捂着自己的脸,怒气冲冲地瞪向苏满树,呜呜地喊道:“苏满树,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个都伯,你是个什长,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敢打我!我告诉你……我,啊啊!” 苏满树原揉着自己的手腕,一步步地向顾以靠近,浅笑着问他说:“还要我赏你几拳?” “苏满树你这是打架斗殴,你这是以下犯上!” “顾以,你在我身边也有两三年了,我以为我苏满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打架斗殴?以下犯上?我苏满树连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给我的这两项罪名,你觉得我会怕?” 苏满树一字一句的说,每说一句,语气就加重了几分,句句都是威胁。 第59节 顾以被吓得不由地退后了几步,整个人都怕得浑身发抖装x笔记[系统]。他虽然不知道苏满树的过往,但是苏满树的这些传闻他还是听说过的。他在苏满树手下呆了两三年,别的不清楚,但是苏满树武力究竟有多恐怖,他还是见识过的。不说苏满树是怎么对付西北蛮夷的那些人的,单单是当年殴打曾自扬时,那拳头就是够人呛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受了苏满树的拳头。 苏满树在打顾以,准确的说,是苏满树在单方面殴打顾以,顾以本就骨瘦嶙峋,身手又不及苏满树,哪里苏满树的对手,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苏满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顾以,这一拳,是替你的媳妇儿葛花打的,她生死未卜你却一点都不心疼,实在是该打。这一拳是替我媳妇儿南巧打的,你三番五次不自量力地纠缠她。至于接下来的,就是我苏满树随意所欲想打就打……” 顾以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忘跟苏满树身后的南巧诋毁苏满树,只是他的嘴支支吾吾得,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你看看这个莽夫、粗人……呜呜、呜呜、呜呜……” 南巧十分淡定地看着苏满树单方面殴打顾以,觉得心中特别的解气,她早就想要把顾以胖揍一顿了,苏满树总是为她出了这口恶气。 她忽然想起,当初苏满树把曾自扬揍了之后,顾以曾经还站在苏满树身边,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姿态嘲笑着说:“曾自扬伤势很重,估计没有一个月,肯定岂起不来床。” 南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看上去书生儒雅的顾以,竟然会是这样一番嘴脸,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大概是因为知道葛花已经平安无事了,又加上苏满树把顾以揍了一顿解气,南巧的心情非常的好,回去的时候还挽着苏满树的手臂,唱起了小调,就是苏满树经常唱给她的那只,“山啊水啊路啊,美丽的姑娘……” 苏满树听着她高兴地哼着小曲,忍不住侧头去看她。营地的火光忽明忽暗,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映衬出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倒影。他无声地笑了笑,他喜欢看到她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了有了曾自扬的事情,关于苏满树一个什长越级把一个都伯打了,南巧也并没有放在心上。顾以这种人,早就该揍了,揍了他才能清醒。 葛花生产之后的几日,南巧也并不曾去看过她。她觉得,只要葛花活着就好了,她可不想把葛花再当成姐妹。 不过,葛花生产的这件事,给了南巧很大的触动。她觉得,人实在是太脆弱,尤其是在各种物质都缺乏的西北军营里。若是一旦生病,很有可能没未得到医治,就已经成为弃子。 越是觉察到死亡的可怕,南巧就越是对季伯的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向往。洗漱好之后,躺在窄炕上时,她忍不住跟苏满树小声说:“夫君,你说我这般年纪,还能学些医术吗?” 她靠过来的时候,苏满树就已经习惯地将她抱进怀里,把她摆在她平日里最爱的位置上。他听到她的话,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问:“月儿,你是想要学医术?” 南巧想了想,说:“我从未接触过医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擅长这个。夫君,你曾经教过我包扎伤口的法子,那日年陶生病,加上今日葛花的事情,我只是想近一些绵薄之力……不想再遇到这些事情手足无措了。”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南巧,跟她说:“我说过,你若是想做什么,我会支持你。” ☆、66|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南巧学医 大概是因为苏满树打了招呼,第二天,南巧在医药局的毡房里正跟吴嫂子磨药粉时,杨嬷嬷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身边,问她:“听说你识大字?” 南巧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念过几年书的。” 杨嬷嬷看着南巧,脸上没什么表情,许久之后才说:“既然如此,你就到药材库去抄写药方吧!” 南巧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急忙谢过杨嬷嬷,然后才开口如是说:“杨嬷嬷,我从小到大不曾接触过医药方面的东西,我并不认识什么药材……” 杨嬷嬷自然是知道南巧的意思,这次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笑脸,道:“你尽管去吧,那边会有人带你的。你是军医季伯亲自过来打招呼要的人,我自然要把你教会了,才能让你过去,不然岂不是砸了我杨嬷嬷的招牌。” 南巧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果然是苏满树跟季伯打了招呼,所以她才会被调到药材库的。她知道,季伯是军营里是有名的军医,如果她没有点医药基础的真凭实学,就被调到季伯那里,反而会成了碍事的累赘。 她明白杨嬷嬷的意思后,立即向杨嬷嬷道了谢,然后跟吴嫂子说了一声后,就兴致勃勃直奔药材库去了瞳神。 药材库其实离南巧和吴嫂子磨药粉的毡房不远,但是因为这里属于医药局的重地,南巧不曾有机会进来过。她被带人进去后,先是拜见了郑嬷嬷。这个郑嬷嬷南巧有过一面之缘,她总觉得郑嬷嬷比不苟言笑杨嬷嬷其实更加让人害怕。 郑嬷嬷把南巧叫了过去,问了几个问题,便也没说什么,然后朝着毡房隔帘里面喊了一声:“史什长家的,你出来一下。” 她的声音刚落,毡房隔帘就被掀开了,走出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南巧是见过这个小姑娘的,就是当初她们一起被带到杨嬷嬷那里,赵嬷嬷过来找人,问她们之中,有谁懂得医术或者认识草药?就是这个小姑娘举了手,然后被赵嬷嬷带走了。 南巧对她有印象,小姑娘似乎对南巧也有印象,出来时见了南巧,先是朝她一笑,然后才跟郑嬷嬷说话的。 这个小姑娘的小脸很圆,是天生带了些婴儿肥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南巧也不自觉地朝她一笑。 郑嬷嬷说:“史什长家的,这位是苏什长家的,日后就要在医药库抄写药方子,她没有什么医药知识,你最近几日就辛苦些,教她识药认药。” “是,郑嬷嬷。”小姑娘态度极好的答应了郑嬷嬷,然后就带着南巧进了毡房里间。 毡房里间里弥漫着药香味,萦绕在鼻尖很是好闻。南巧进来后,就下意识地猛吸了一大口。 那位史什长家的小姑娘顿时就笑了,跟她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里是药材库,药味比较浓,你一时间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对我,我知道你是苏什长家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程新月,我们年岁相仿,互相称名字吧,叫什么什长家的,很是别扭呢,叫着十分的让人不习惯。” 其实,很多人都管南巧叫做苏什长家的或者是苏嫂子,平日里南巧也并不习惯,但是因为跟他们交集很少,她也只是笑笑就算了,也不会说什么。程新月提出两个人叫名字,倒是正合了南巧的意思。 南巧朝她笑了笑,说:“我叫*巧。” “南巧,我叫新月,我的乳名叫月儿,你也可以叫我月儿。” 南巧愣了愣,有点惊讶,原来她的乳名也叫做月儿。她朝他笑了笑,开口说:“月儿。” 跟程新月聊了一会儿,南巧才知道,她看起来年虽小,其实今年已经十七了。她是两年前嫁进来的,夫君姓史,是一个什长,跟苏满树隶属于同一个大都统。在田里的时候,两个什队都是负责种棉花的,距离应不远。 程新月说:“南巧,如果来年我们什队没有什么调整变动,到时候我就去找你玩。我听郑嬷嬷说你是识大字的?识得很多吗?” 南巧点了点头,她在京中时,父亲林相致力于将她培养成一个才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给了找了女学先生,琴棋书画虽然谈不上精妙绝伦,但也是样样精通,在京城贵女中也算是数一数二,名列前茅。毕竟,那时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可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在朝堂之上,储君之位呼声最高之人。她这个未来王妃,甚至是太子妃、皇后,自然是不能相差太多。她也曾因为辛苦哭哭啼啼地晋安哥哥抱怨,晋安哥哥宠溺着哄她,让她不要学了,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在乎。那时候,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感觉到自己的压力似乎也不是那么大。于是,像是琴棋之类的,她多半只是得过且过,略微精通,算不上高手 时间都知道。 程新月见到南巧写下的一手好字,羡慕不已,连连惊呼,“南巧妹妹,你的字可真是漂亮。哎呀,你看我只会写几个药名,这字却写的极丑,真是无脸见人。” 程新月这不过是自谦的说法,虽然她的字算不上顶漂亮,笔力不足,但是还是工整有余的,抄起药方来,也还算是过得去。 南巧这最开始的几日任务,便是跟着程新月分药材,抄写药方,辨识各种草药。南巧擅长写字,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楷摆出来,让人觉得好看极了。她知道程新月除了要做自己的活计之外,还要劳心劳力地教她辨识草药,很是辛苦,便主动把抄写药方的活都揽了过来。 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程新月朝着南巧感激的笑了笑,然后作为回报,她更加认真耐心地教南巧辨识草药,拉开一小格一小格的柜子抽屉,指着里面的草药说:“南巧妹妹,你认草药这东西不能只从外表看,还要闻味道摸手感,记住它的特点,有些草药之间的特点非常相似,但是药效却是截然相反,若是误判了,很可能就会要了人的性命的。所以说,行医用药,一定要千万个小心,这一旦用错,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就变成了刽子手。” 南巧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看着这些长相差不多,甚至有些连味道都差不多的草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点门路也摸不着。 程新月耐心地告诉她:“这个是甘草、这个是半夏,还有泽兰、佩兰、菖蒲、半枝莲、紫苏、白芷、辛夷、连翘……” 南巧学了一天,虽然又累又困,但是晚上跟苏满树躺在床上时,整个人依旧是兴奋不已,拉着苏满树的手,一直念叨着:“夫君,夫君,那个史什长家的女眷,乳名竟然也叫月儿。她虽然是乡野村妇出身,但是却懂得很多东西,比我懂得多得多。我今天认识了很多草药,有些草药的名字叫起来婉转又动听,若是日后我们有了娃娃,我们就给娃娃起草药的名字吧。”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低笑着回应她:“好,月儿,我们的孩子,你说了算。” 他说这话时,唇角泛着笑,似乎回忆起什么,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南巧忍不住追问他:“夫君,我说了什么,你竟然笑成了这样模样?是不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苏满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倒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觉得你这脾气,我娘应该会喜欢你的。” 南巧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嫁给苏满树这么久,很少听苏满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在南巧的潜意识里,她以为苏满树是跟她一样,没有了父亲母亲的。 苏满树见南巧满脸惊讶,顿时就又笑了起来,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低笑着问她:“月儿,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南巧垂下了眼眸,有些自责道:“夫君,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尽职的妻子,嫁给你这么久,我竟然从未想过公公婆婆的事情,也从未想过去孝顺他们……” 苏满树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才缓缓开口,“月儿,这种事并不能怪你,是我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的爹娘姊妹。我十岁离家参军,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了,连我自己都对家里的人都没什么印象,更何况是从未与他们谋面的你呢?” 南巧窝在苏满树怀里,手指戳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低声问他:“夫君,你说娘亲会喜欢我?是真的吗?” 苏满树笑了笑,眉眼弯弯,“我娘亲人很好的,她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大将军与小秀才[重生]。对了,你知道吗?我娘亲跟你有一个爱好。” 南巧瞪圆了眼睛,好奇缠着他追问:“是什么爱好?” 苏满树笑着说:“你刚刚要给我们的娃娃用草药名起名字,我娘亲也是用植物给我和妹妹们起名字的。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我叫苏满树,我的大妹妹比我小上五岁,唤作苏满花,我二妹妹应该跟你同年,叫做苏满草,我走那年我三妹妹才出生,她的名字叫做苏满叶,如今应该也十三了吧。” 直到这时,南巧才知道,苏满树竟然有三个妹妹。她有些惊讶,追问他:“夫君,你离家十三载,就从未回去过吗?” 她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西北军营的将士,除非革了军职,离开军营,否则怎么可能会回家呢。 苏满树并没有去打趣南巧的问题,只是老实摇头,“没有,从未回去过,前些年曾经寄过几封书信和银钱给他们,但是并没有得到他们回信,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收到。如今想来,我大妹妹年岁已经十八了,应该早已经嫁人了,或许现在已经做了娘亲也说不定,我二妹妹跟你年岁相仿,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龄,我的小妹妹……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我对她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满树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轻,神情落寞,南巧忍不住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贴近他怀里,小声说:“夫君,我们会见到爹娘的,也会见到妹妹的。我是做儿媳的,会孝顺爹娘,善待小姑们的……” “好,我苏满树的媳妇儿,可是个贤妻良母呢,为夫呢,就等着享福了!”苏满树看见南巧那副极其人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她。 南巧忍不住拍了他两下,“你不要没正形的嘛……” 苏满树抱着她闷声笑了起来,笑得南巧直瞪眼睛,气呼呼地用手指戳他的腰,苏满树被弄得浑身痒痒的,又不舍得回手去惩罚始作俑者,最后只能举手投降,连连求饶,南巧这才心放过了他。 第二天,南巧早早就洗漱完毕,跟着苏满树去吃了早饭,然后就直奔药材库,提早到那边去辨识那些药材。医药库的毡房里晚上也会有人守着,南巧去了之后,便直接进了里面的搁置药材的地方,然后按照柜子外面用端秀的小楷标上的草药名,又一遍遍的开始熟悉药材。 程新月过来时,南巧已经闷着头认了很久了。她朝着南巧走了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南巧妹妹来的真早。” “新月姐姐,你来了。” 程新月准备好药材,捧着装了药材的笸箩,坐到了南巧身边,问她辨识的如何了。南巧摇了摇头,“新月姐姐,这些药材我只能认出几个有特点的,其余的还是要花些时日,我才能认识的。” 程新月鼓励她,“南巧妹妹你不要急,我家以前是帮老爷家看药园子,我从小就跟这些草药打交道,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熟识。” 有了程新月的鼓励,南巧也更加有信心了。她也知道,自己在辨识药材上天分一般,所以就格外地刻苦,甚至有的时候就在药材库熬晚一些,多挤出些时间来记药材的特点。 冬日越来越深,天也黑得越来越早,最近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雪,雪是一次比一次下得大,地面上的积雪是化了又结冰,结冰后上面又铺了一层新的雪,走起路来十分的滑。 苏满树不放心南巧在这样的天气,自己一个人回来这么晚,每日结束训练,便会特意拐到药材库来接南巧回家私婚,三少的vip合作人。 程新月见了几次,便悄悄地跟南巧说:“南巧妹妹,你夫君真是疼你,这么晚了,还特意从演兵场那么远过来接你回家,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听到她是表扬苏满树,南巧禁不住脸红了,点了点头,如实承认,“我夫君确实待我极好。” 程新月正夸着苏满树时,正巧赶上苏满树过来接南巧回家。她伸手拍了拍南巧,贴在她耳边,挤眉弄眼地说道:“南巧妹妹,我今日才仔细看了一眼你夫君,他竟然生得如此英俊,和你在一起,很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南巧妹妹,我见你面相,就知道你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南巧被程新月的几句话弄的很不好意思,只能朝着她笑了笑,红着脸扭过头,看向远远走过来的苏满树。 苏满树先是掸了掸身上的雪,然后才朝南巧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细心嘱咐,“外面又在落雪花,风也大,你把自己围严实些,我们早点回去吧!” 他说完这话时,见南巧身边还有个妇人,便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程新月仰着头,望着苏满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避嫌地躲开,临走前跟南巧告了辞。 南巧握住苏满树的手,踮着脚尖,落下他的肩头,凑到他耳边,悄声地跟他说:“夫君,今日有人夸你英俊非凡、器宇轩昂……” 程新月虽然是夸了苏满树,但是因为避嫌,她并没有多些什么,后面的这些话,都是南巧为了让苏满树高兴自己加的。 苏满树先是皱了皱眉,随即笑了起来,单手揽住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直接揭穿她,“月儿,你说的这个夸我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南巧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被苏满树给拆穿了,顿时有些疑惑,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夫君,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啊?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今日是真的有人夸你了……” 苏满树笑了笑,道:“有人夸赞我,这件事我是信的,但若是有女人敢在你面前,用称赞男人的话夸我,我就不信你还能如此淡定地讲给我听。” 南巧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脸上的表情纠结不已,都快凑到一起变成包子褶了。 苏满树见她这样,顿时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他抱着南巧,俯身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笑道:“我的月儿醋性十足,若是有人敢这般,她定然早已经变身母老虎让人讨不到一点便宜的。” 南巧被苏满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如此的。好在程新月只是夸赞他们夫妻两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然南巧还真就会如同防着葛花一样防着程新月的。 回到大屋子后,南巧刚洗漱完,吴嫂子就过来找她,模样很急,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似的。 南巧朝她走了过去,急忙问:“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吴嫂子一拍大腿,拉着南巧的手,就满脸兴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弟妹,嫂子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当即嫂子就想要讲给你,可惜你在药材库那边,一般人是不让过去的,我只能等到晚上跟你说了。哎呀,这事憋了我整整一天了,可差点就把你嫂子我憋死了蚀骨情深,总裁别错爱。” 南巧有些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让吴嫂子能憋成这样。 吴嫂子见南巧眨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顿时就乐了,然后故意卖关子似的让她猜,“弟妹,你猜猜,嫂子这次给你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南巧愣了愣,随即无奈笑道:“嫂子,你就别逗我了,我实在是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消息。” 吴嫂子眼眸一转,也不掖着瞒着了,直接开口说:“弟妹啊,我说的事情,是关于顾以和葛花的。” 第60节 顾以和葛花? 南巧这一阵子,天天就只顾着认识那些药材了。当然,成果并不是很理想,因为那些药材如今已经各个都认识南巧了,但是南巧说什么也不认识它们,只认识其中几位最常见最容易辨识的,其余的她还是经常会搞错的。 南巧拉过吴嫂子的手,实话实说,“嫂子也知道,我最近就忙着认识那些药材了,葛花和顾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大概是因为魔障了,南巧说着葛花的名字时,脑海里反应出来竟然不是葛花这个人,而是同样唤作“葛花”的一位药材。 吴嫂子也觉得自己卖关子卖够了,看南巧这一副对药材魔障了样子,估计再等下去,南巧反而没兴趣听了。她说:“哎,这个事,嫂子听说的也不全,只知道顾以因为得罪了齐王殿下,都伯的位置被撸了下来,如今还又成了一位普通的将士,什队编制还没定,也不知道要分配到哪里去。葛花因为生产时大出血,是季伯出手相救的,你知道的,这样就相当于那里被季伯一个大男人看了,顾以嫌弃葛花不洁,又因为自己没了官职,性情变得更加乖张暴力,对葛花更是……更是不好,还要把葛花的孩子送人。那孩子可是葛花拼了一条命生下来的,哪里就能如了顾以的愿,让他送人,自然是不干的,据说两个人是天天打架。葛花哭诉着要跟顾以和离,但是顾以却不干,还骂葛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如今他没了官职,她就不要他了,要另寻高枝去改嫁……反正,葛花现在还在月子里,日子让他们两个人呢过的鸡飞狗跳的。我今日还听说,顾以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我们营地里是禁酒的,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渠道弄来的酒,天天喝的烂醉如泥,今日又被大都统点名训斥了一顿,还下令把他关押了三天。” “哎,”吴嫂子说道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原本以为顾以不过就是拧了些犟了些高傲自大了些,没想到这东西不仅不干人事,还是这么不是人不争气的东西,嫂子真是后悔当初他在我们什队里时,我还处处挂着他呢。” 南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想着,葛花如今还在月子里,这顾以天天这么闹腾,她该如何是好啊? 她想了想,便悄声地问吴嫂子,“嫂子,咱们军营里,可有和离一说?” 吴嫂子摇了摇头,“这个,怎么说呢,虽然没有禁止过夫妻不能和离,但是军营里的夫妻毕竟是两人相依为命,大都和睦,还真不曾听闻有过和离的,就算是有闹腾嚷嚷着要和离的,也不过就是夫妻打架,床头吵了床尾就合了。” 南巧点了点头,无声地叹了气。 吴嫂子却劝她说:“弟妹啊,葛花的事情,你不要太过自责,虽然葛花现在看起来甚为可怜,可是当初若不是她有心陷害于你,跟顾以私下里合谋算计你,她也不会跟顾以扯山关系,最后撇不清了,只能嫁给顾以了。这种婚配之事,毕竟是上头的意思,你我两人不过是小小女眷,别说这种谁和谁婚配的大事我们管不了,就是在这营地里,我们连今天吃什么都没有权利做决定先婚厚爱,残情老公太危险。” 南巧知道,吴嫂子说得话都是对的。何况,葛花如今落到这个境地,也是她自作自受。当初,葛花嫁给曾自扬时,可以说是命运不公,那么这次嫁给顾以……南巧闭了闭眼睛,她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了。 葛花,她真是无力去管,也无心去管,只求她能得偿所愿,能与顾以和离成功。 苏满树出来时,就看见南巧坐在炕沿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朝她走过去,见她还没有脱了鞋子,便弯腰替她脱了鞋子,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她两只小脚的温度,有些凉。 他心疼地用大掌帮她揉捏了脚上的几个穴位,让她舒服一些,便将她抱上窄炕,然后自己也脱了鞋,上了窄炕。 南巧原本是心不在焉的,见苏满树过来帮她抱上窄炕,她也没在意,而是习惯性地转身就娶铺了被褥。她刚把两个人的枕头放好,苏满树就凑到了她身边,把她抱进被子里,然后伸手脱了细白的布袜子,直接将她的两个小脚裹在掌心里,捂了一会儿,见她的小脚还是略带凉意,便直接将她的两只小脚,并排的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让她踩着他的肚皮上,用肚皮给她暖脚。 南巧只觉得自己的一双小脚,触碰到一个火炉般的东西,软软暖暖的,她的脚就埋在他的衣服里,被他抱在了怀里。 苏满树瞧她还在发愣,便笑着问她:“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南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低声说:“夫君,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苏满树把纠结的小娘子抱进怀里,然后拉过被子,躺在了炕上。他并不知道南巧究竟怎么了,只能细声地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有我在呢。” 南巧笑了笑,把自己整个人又往苏满树怀里凑了凑,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苏满树睡觉了。 苏满树摸着她半干的头发,忍不住心疼起来。这营地生活,他想的再周全,也有些事无暇故意。比如说,南巧爱干净,他能借李大哥的灶台给她烧热水,但是洗漱间却有些寒凉,她洗的时候热水凉的很快,她被冻了一整天的小脚依旧没有被暖过来,还是冰凉的。 这也是苏满树没办法的事情,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南巧准备了最厚实的过冬衣裤鞋袜,但是西北边疆的冬季天寒地冻,白日里南巧又要道药材库那边帮忙,那边的火炉有限,她肯定会凉。苏满树知道,他就算是再尽心尽力,也终究是委屈了南巧。 南巧还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自家夫君在想些什么,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脚越来越暖,温热温热的,还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正在她的脚趾脚背上滑动,痒痒的,也暖暖的。 南巧因为脚上的不适应,终于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苏满树正坐在她身旁,单手托着她的一只小脚,正俯身亲吻…… 南巧吓了一跳,小脚本能一蹬,把苏满树的脸踹了个正着。苏满树闷哼一声,反应迅捷,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月儿,你小声些,外面会听到的。” 原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南巧,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小手撑在苏满树的肩头上,脚踝被苏满树握在手里,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窝在苏满树怀里,好生的别扭热血校园。 她回过神来,伸手捏了一下苏满树,刻意压低了声音,红着脸娇嗔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苏满树轻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自责,“抱歉,吵醒你了。天亮了,我一时睡不着,本来想帮你捂捂脚的,但是……” 但是,他见她那细白的小脚晶莹剔透,圆润的脚趾一颗颗饱满剔透,跟诱人的葡萄似的,他实在是没忍住,低头轻尝了一口…… 南巧正等着他但是后面的话,却见苏满树只是红了耳朵,却什么都没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他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身上。 外面的光亮越来越亮了,两个人静默地靠了一会儿,就不得不起床了。 吃过早饭之后,南巧正要去药材库那边,苏满树就叫住了她,然后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是汤婆子,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南巧知道,这热水一定是苏满树一早想办法弄来的。 营地里用热水并不容易,因为怕苏满树麻烦,南巧早上洗漱时候坚持不让苏满树重新给她烧热水。所以,苏满树也没坚持,便用暖瓶前一天晚上帮她装了水,第二天一早再倒给她用。 苏满树见南巧傻乎乎地捧着汤婆子不说话,伸手轻弹她额头一下,笑着道:“怎么?没睡醒?还在发呆?” 南巧抬眼,朝着苏满树走了一步,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小声说:“夫君,辛苦你了。” 苏满树也伸手回搂住她,柔声道:“这几日连连下雪,天冷路滑,你走路是小心脚下。汤婆子塞进衣服里,若是凉了,就去看看药材库周围有没有热水,换上热水继续暖着身子。你晚上不用着急回来,我结束训练就会过去接你,你在那里安心等着我就行。”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一个大男人能为她考虑的如此仔细,她真是感动不已。 苏满树早上要去训练,无法送南巧去药材库,在南巧离开时,只能再三叮嘱她,“月儿,走路慢一些,别着急,一步步走……” 南巧朝他调皮地笑着:“好的,好的,夫君,你放心吧,你媳妇儿我可是身轻体柔灵活的很,这小小的一层雪地,还摔不到我的!” 苏满树皱眉摇头,忍不住揭穿她,“可是我记得,就这个冬季,你已经不第一次摔倒了……” “你不要说了……”南巧气急,想要跑过来捂住苏满树的嘴,结果脚下一滑,直接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苏满树先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朝着南巧本能地冲了过去,结果冲到她身边,却见她坐在地上,正仰着头朝她笑,那模样调皮又可爱,让他忍不住蹲在她身旁,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南巧本来很是尴尬,又应了苏满树的话摔了一跤,正不知所措时,见苏满树冲了过来,她便只能朝他傻乐一下,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笑了笑,苏满树为什么忽然俯身低头,亲了她呢? 她虽然不明白,但是依旧享受着苏满树的这个吻,又甜又腻,又让人欲罢不能…… ☆、67|第67章 第六十七章行礼 南巧和苏满树正忘情的亲吻着,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阵咳嗽声,还不是一个人的咳嗽声,是一群人的。南巧很清晰地听到,里面有吴嫂子的咳嗽声,还有唐启宝的。 此刻,苏满树也已经找回了理智,离开南巧的唇,急忙伸手把她抱了起来,道:“雪地上凉,不能坐在时间长了,对你身子骨不好。” 南巧自然知道苏满树说得是对的,但是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想起来,因为周围还有着旁人,她刚才和苏满树的亲吻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她实在是无脸见人她的罗密欧。 她偷偷地从苏满树怀里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她只想当做自己没去看,这样还能自欺欺人一番。 因为,此刻围着她和苏满树的是全什队的人,甚至连年陶都是被吴嫂子抱在怀里的。 年陶年纪小,还不懂避讳,可能是对苏满树和南巧刚才的行为觉得好奇,正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倒是年纪稍微大些的唐启宝,知道一些礼义廉耻,只见他的小脸通红,根本就不敢去看他师父和师娘,两只手还像模像样地捂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 其余的兄弟,诸如吴大哥、方子荐,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却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笑呵呵地望着他们两个人,诚心诚意地祝福。 南巧越想越羞,只能偷偷地戳苏满树的胸膛,责备他胡乱来。苏满树知道因为自己一时情不自禁,让自家媳妇儿害羞了,此刻都不敢抬头见人,他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吴大哥他们这些什队兄弟露出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以求他们识趣些赶快离开。 吴大哥人憨厚老实,见到南巧害羞地不肯从苏满树怀里出来见人,又见苏满树露出哀求的目光,立即明白过来,拉着自家媳妇儿孩子就走了。临走前,还把唐启宝那几个小的一起带走了。方子荐也是个大小伙子了,目睹这种事,原本也是跟什队兄弟们凑个热闹起哄,见吴大哥识趣地走了,只能摸了摸鼻子走了。他心里想,哎,也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能熬上一个媳妇儿。 苏满树成功地把人都赶走了,南巧才红着脸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手里捧着汤婆子,垂着头不敢看他。 苏满树把她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棉大衣里,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赶去药材库吧,路上注意脚下,千万别再出现刚才的情况了,你这小胳膊小腿,不禁摔的。”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还不禁得抿唇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容,却满是宠溺。他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南巧的手,朝她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南巧一路上,唇角都是上翘的,眉眼间带着笑意,程新月看到她时,先是一阵莫名其妙,抓住机会就偷偷问她,“南巧妹妹,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发生吗?怎么看起来这高兴?” 南巧看向程新月,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她说:“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可是南巧妹妹笑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好了好了,你就一个人自己偷了吧,我不打听还不行吗?”程新月自然是不信南巧没有好事情,但是她也是有分寸的人,既然南巧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追问的。 这时南巧才意识到,她竟然不自觉地笑了一路,难怪程新月说她是遇到了好事情。 今日正巧是新的药材入库,那些药材南巧有些还是认识不齐全,她也帮不上太大忙,只能在旁边帮忙看着。程新月怕她站在外面冷,便嘱托她,“南巧妹妹,这边也差不多了,你先会毡房吧,去毡房炉子边烤烤火,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住。” 南巧倒是没觉得太冷,毕竟她的怀里还揣着苏满树早上给她的汤婆子,不过见这边也帮不上忙了,南巧也没有执意留下来,便回了毡房里,继续抄写药方子。这个活计虽然需要写很多字,但是南巧并不觉得有多难,反而很是喜欢。她用的笔墨纸砚比不上苏满树曾经给她的那一套,但是好久没有摸过毛笔写字了,她也就当成是练字了,并不觉得困难 当攻则攻[快穿]。 她坐在毡房里面,拎着毛笔认认真真地抄写药方子,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来了什么人。她的笔尖顿了顿,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见外面又没了动静,便继续低头抄写药方。抄写药方对南巧来说也有好处,她现在不仅许多药材辨识不出来,还有许多药材的名字也记不住,实在是因为药材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赵嬷嬷和程新月都夸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这么多已经是不错了,但是南巧还是有些焦急。她倒不求自己一眨眼就成为名医,只希望自己能在危机关头,顶上些用了。 过了许久之后,程新月才回来。她回来时小手拍着胸口,像是被什么吓得不轻,整个人都紧张不已。 南巧见她脸色不好,担忧地问她,“新月姐姐,你怎么了?” “刚才外面的声音南巧妹妹听见了吗?” 南巧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我只听见了一阵子嘈杂声,然后声音就没了,我便没有出去看。” 程新月长舒了一口气,才说:“南巧妹妹没出去看就对了,不然也会惹上麻烦的。幸好我刚才去后面的库房了,没有在前面呆着,不然也会跟着挨骂的。我听说,刚才是齐王殿下率人亲自过来了,听说是这次从外面运来的入库草药有些问题,其中有以假乱真、以次充好,齐王大发雷霆,说是竟然敢骗到边疆将士的头上,听说,听说好像是上面有官员从中做了手脚才会如此……哎呀,总之十分的吓人,幸好我刚才没有在,不然我想我当时能被吓哭了……” 南巧愣住,心中蓦然一疼。 刚才,那一阵嘈杂声响起的时候,晋安哥哥竟然就在毡房外面,而她就在帘子之内,他与她只有一帘之隔。 她若是当时恰巧出去,是不是就能遇到晋安哥哥了?他们是不是就会重逢了? 可是,南巧望着那一道毡房门帘,眼圈顿时就湿润了。就算他们只有一帘之隔又怎样,就算他们能重逢又怎样?她终究是做不回林挽月了,曾经的天之骄女林挽月,已经死了,而且必须死。 南巧很是失落,程新月跟她说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拎着毛笔发呆。 大概是这批入库的药材出了问题,整个药材库气氛都很紧张。一向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难以相处的郑嬷嬷脸色更差。原本程新月她们偶尔还会带着问题去向郑嬷嬷讨教两句,此刻见她脸色是这个模样,也都不敢再往她身边凑了。 大概因为药材库这边的气氛紧张,南巧发而没有失落多久,便又乖巧老实地继续抄写药方,她可不想因为没抄写完药方子,倒时候倒霉成了医药库这边的出气筒。 到了傍晚时,南巧记得苏满树的话,就老实坐在毡房里等他,等他的功夫就又顺手抄了几张药方子。程新月也收拾完了,见南巧不走,便知道肯定是苏什长要过来接她。她朝他笑了笑,正要往外走时,毡房门帘被掀开了。 南巧以为是苏满树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毡房帘子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很是高大威猛,体型跟苏满树应该是不相上下。他的皮肤黝黑,下颌长了一圈胡子,看起来有点凶。 猛然见到这个男人,南巧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来找事的,顿时满眼戒备地望向那个男人。 程新月离那个男人很近,她看见他时,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忽然就笑了起来,拎着衣摆朝着他小跑了过去,仰头问他:“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南巧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凶的男人,竟然是程新月的夫君武极神王。 那个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朝着程新月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但是大掌却自然而然地牵起程新月的小手,把她拉到了身侧。见她衣帽穿戴整齐,男人便对她点了点头,伸手把她的衣领整理了一下,才说:“我们回去吧。” 对于夫君来接她,程新月还是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临走前,朝着南巧摆手,“南巧妹妹,我先走了,你还在这里等苏什长吗?” 南巧朝她也摆了摆手,笑着说:“新月姐姐快回去吧,我等我夫君过来。” 两人说话时,程新月的夫君忽然开口,“苏什长?” 他突兀的出声,程新月和南巧都没有防备,都愣了一下。程新月很快就回过神来,问他:“夫君,怎么了?” 程新月的夫君随即摇了摇头,放柔了声音对程新月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跟南巧点了一下头,然后牵着程新月转身就要往外离开。 程新月满脸笑意,整个人高高兴兴的。 他们刚走出毡房,只隔着帘子,南巧就听见程新月的夫君低声问道:“她的夫君,可是苏满树?” 程新月的夫君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但是他毕竟大嗓门喊惯了,所以他的声音还是南巧听了个一清二楚。 南巧听到他提了苏满树的名字,也无心再去抄写药方了,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第61节 她听到程新月小声地回答,“夫君,我只知道南巧妹妹的夫君姓苏,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只是偶尔见过两次,他对南巧妹妹很好,看起来应该是个不错的汉子。难道夫君认识他吗?” 南巧在毡房之内,不知道程新月的夫君是否点了头,也没有听到他回答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走远了。 苏满树今日过来的有些迟了,见了南巧立即跟她说,“我路上耽搁了,你等急了吧?” 南巧摇了摇头,趁着药材库此刻没人,她把苏满树拉进毡房的桌子前,拿起自己抄写好的一摞药方子,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邀功,“夫君夫君,你看我抄写得好吗?” 南巧抄写的这些药方子,据说是季伯他们那些军医开出的,过些时候,是要送到西北营地各个都统里,若是有营地里将士们生病,便可以对照药方子下药对他们进行医治,以备不时之需。因为营地里军医毕竟有限,若是如此一来,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尽最大限度的拯救生病的将士了,或许能救他们一命。 南巧原本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后来听程新月告诉她这些时,她才知道,原来冬日里因为西北边疆异常寒冷,将士们又要日日在外练兵,有些人身体会受不住,风寒之类的毛病也是经常会找上他们的。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苏满树时刻都担心怕她着凉,大概也是怕她患上风寒生病吧。 程新月还说:“其实冬日里患上风寒,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要按照军医们开具的这些药方对症下药就行了。但是,若是别的季节在营地里患上风寒,就很有可能传染或发生疫情,那些时候有些人就只能被舍弃了剑妖传。这里,就是这么残忍的地方,南巧妹妹是第一年嫁进来,应该是不曾听闻过这种事情吧?” 南巧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曾听闻程新月口中的事情,但是她却知道,因为军营中担忧疫情扩散伤及更多的人,被作为弃子舍弃掉也是经常发生的。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医术,至少可以在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先一步去照顾身边的人,把他们治好,让他们没有被舍弃的机会。 苏满树拿着南巧抄写的药方子,一张一张地看,随后笑了笑,跟南巧说:“媳妇儿,你的字迹真好看。” 当然好看,她可是能写的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的。 苏满树看了几眼药方,说:“这些应该药方应该都是季伯针对各种症状开具的,你若是此刻还对药材辨识不好,也可以先从记药方子开始。” 南巧听了苏满树的话,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问他:“夫君,难道你也懂医术?” 她知道苏满树经常受伤,会包扎会上药,但是却没有想过,苏满树竟然也是一个懂得医术的人! 苏满树放下手中的药方子,伸手捏了捏南巧红扑扑的小脸,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她:“医术我懂得不多,只是以前经常受伤,就成了季伯的常客,一些普通的医药知识,凭着经验来判断,我还是略懂些皮毛的。” 他拉过南巧,给她披上棉大衣,又把围巾裹在她的脖子上,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拉着她从药材库的毡房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我也只是跟着季伯学过一些外伤、接骨之类的,但是风寒、心悸等病症我却一点都不懂,只知道若是遇到有人风寒,便用季伯拟好的方子就行了。” 南巧顿时就被逗乐了,抱着苏满树的胳膊,仰着头笑眯眯地说:“所以夫君,你让我背药方子,是不是要教会我也跟你一样投机取巧啊?” 苏满树忍了笑意,故意板了脸,佯怒道:“什么叫做投机取巧,这叫做聪明绝顶?” 南巧以往都没有发现,苏满树竟然也是个会偷懒耍滑的,他在她眼里,一向都是又勤快又细心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喜欢走捷径,而是还不是什么正个八经的捷径。 苏满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搂在怀里,低笑着道:“你夫君我可从来都不是死板的老古董,你日后便会懂了。” 苏满树说的隐晦,南巧却听不出他暗指的事情,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苏满树的意思。 看着自家媳妇儿一脸茫然,苏满树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他究竟能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家媳妇儿明白,他的“不正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南巧跟着苏满树回来大屋,临睡觉前,忽然想起程新月的夫君今日的表现,便问转头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满树,还好奇地问他,“夫君,你认识新月姐姐的夫君吗?” 苏满树把被褥铺好,正拿过枕头,无奈地笑出了声。他拉过南巧,低声道:“月儿,我只见过你的新月姐姐,并不曾见过她的夫君,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夫君是哪位。你可知道她的夫君姓什么?” 南巧记得程新月的夫君姓史,便如实告诉了苏满树。 苏满树静默了片刻,笑了笑,“原来是那小子潜龙录。” “夫君,你认识他?” 苏满树点头,道:“如果是姓史,又是一个什队什长,可能就是史昱谨,他年岁要比我小一些,应该叫我一声苏大哥的。” “哦。”原来苏满树真的跟新月姐姐的夫君是认识的。不过,她想,苏满树在西北军中摸爬滚打了十三年,认识的人很多,就算是认识新月姐姐的夫君,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二日,又见到程新月时,南巧惊讶,今日竟然是史昱谨亲自把自家娘子送过来的。程新月有些脸红,很是不好意思,低着头催促着他,“你快点走吧,我没事的。” 南巧觉得好奇,等史昱谨走了之后,她凑到了程新月的身边,忍不住悄声问她:“新月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一问,程新月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是向南巧保证,“南巧妹妹,你放心,我身体没有不舒服,他只是、他只是不放心……哎呀,南巧妹妹你不要问了。” 南巧很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程新月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脸红成了这样。 直到下午,南巧才从药材库的其他人那里听说,原来程新月是有了身孕,今日被发现的,已经三个多月了。 听闻程新月怀了娃娃,南巧先是替她高兴,跟程新月连连道了几声“恭喜”之后,就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角落里,偷偷地摸自己的肚子。 新月姐姐已经有了娃娃,也不知道她和苏满树的娃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也有娃娃。 傍晚,药材库这边的活计结束后,史昱谨又按时来接程新月回去。程新月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让人甜蜜不已。 他见到南巧后,恭敬地超朝着南巧行了一礼。南巧有些发懵,因为史昱谨朝着她行的这个礼,是一个敬礼,明显是下属对上级的礼仪。 南巧有些发懵,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什长家女眷,怎么能受另一个什长的这种礼呢。她立即向旁侧躲了一下,避开了正面承受这个礼。 史昱谨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图,朝她笑了笑,直言道:“夫人不必躲闪,此礼是夫人该受的。” 史昱谨说完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伸手拉过程新月,与南巧告辞后,就离开了,留下南巧站在原地一直发懵。 这个史昱谨究竟是为什么要给她行礼呢? 苏满树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媳妇儿既没有像昨天那般抄写药方,也没有去药柜前辨识药材,而是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发呆。 他笑着朝她走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把南巧的魂唤回来。南巧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来的这么快,急忙说道:“夫君,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能走了。” 苏满树自然是没意见的,还主动伸手帮她收拾。他帮忙时便顺口问她,“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站在门口发呆?” 南巧有事自然是不会瞒着苏满树的,急忙就把程新月的夫君史昱谨莫名其妙朝她行礼的事情告诉苏满树。 ☆、68|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苏将军 苏满树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头,柔声道:“他若是日后再行礼,你受着便是。” 南巧虽然不是很懂军营礼仪,但是她也知道,像是赵嬷嬷那种夫君有军功的,不仅不需要向将士行礼,将士反而是可以向她行礼的。史昱谨的这个礼,南巧若是受了,便是说明苏满树是能受史昱谨的礼的。 南巧对苏满树越来越好奇了,可是苏满树只给她讲过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至于关于那些“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事情,他并不想提起来,就算是再好奇,她也不舍得去戳他伤口的。 苏满树看着南巧,一直等着她开口,见她没开口问,便也没有说什么,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然后伸手帮她穿了棉大衣,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回了大屋。 南巧敏感地发现,提到史昱谨以后,苏满树的情绪似乎并不高,连带着晚上给她弄洗澡水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南巧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苏满树回过神,下意识地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南巧眨着眼睛,仰头望着苏满树,眼神里都是担忧。 苏满树见不得她这个模样,会让他忍不住心疼的,他伸手刚刚出浴的美人抱进了怀里,笑了笑,低声问她:“月儿,若是你夫君我一直都只是个什长,一辈子都没有出息,你会嫌弃我吗?” 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时,南巧的双手就自然而然地环在了他的腰上,小脑袋靠在了他结实坚硬的胸前。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胸腔也跟着一起震动,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声音。 南巧环着苏满树腰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她说:“夫君,我说过的,我愿意千山万水陪着你,粗茶淡饭甜如蜜。我决定给你当媳妇儿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什长,我不也没有嫌弃你吗?若是将来,你不在当什长了,只做一个普通的将士,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大夫,请自重!gl。就算,就算你日后离开军营,我们夫妻去山野村庄过活,我依旧不会嫌弃你的,只要能在你身边,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是愿意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与你生死相随,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不需要去考虑这些问题,因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林挽、我月儿都只会是你的妻子,永远不离不弃……” 是的,不管苏满树是什么样子的,她都会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苏满树紧紧地勒着双臂,把南巧死死地扣在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沉闷了许久,终于压低了声音,道:“谢谢你,我的月儿……” 南巧明显能感觉到苏满树情绪失落,但是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晚上,两个人躺在窄炕上时,南巧主动钻进了苏满树的怀里,把自己埋进他的胸口,一双小手搂在他的腰间。 她碰到他时,苏满树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后他笑了笑,伸手把这个特意过来讨好他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咬了咬她的耳垂,语气带笑道:“月儿,你夫君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南巧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伸着搂着他,默默地将脸颊贴近了他的胸口,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南巧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苏满树却迟迟没有入睡,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大概是因为心中担心苏满树,第二天一早,南巧醒来的很早,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苏满树。她一仰头,顿时就跟苏满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苏满树唇角带笑,打趣她道:“媳妇儿,你莫要惊慌,你夫君我是跑不掉的,你看看你的小手把我抱得多紧,就这么怕我跑了?” 明明知道苏满树是在开玩笑,但是南巧还是忍不住脸红了,下意识收回的小手握成小拳头,朝着苏满树的胸口使劲地砸了过去。当然,她是不舍得使劲的,就算她使劲,就凭她那点力道,对苏满树来说也不过就是抓痒痒。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捏住她的小手,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柔声哄她:“逗你的,别淘气了,我们起床吧,不然吴嫂子……” 苏满树提到吴嫂子时,还特意朝着帘子那边递了一个眼神。南巧顿时就清醒了,若是她和苏满树在窄炕上嬉闹的声音传出去,吴嫂子肯定要抓住她打趣的。她可是最怕面对这样的吴嫂子的,吓得立即起床穿衣,很快就起身跟着苏满树去洗漱了。 吃早饭时,她还真遇上了吴嫂子。吴嫂子一见南巧,顿时就笑开了花,一把拉住她的手,悄声跟她说:“嫂子昨日听闻,你们药材库那边有位妇人有了身孕?” 南巧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是在药材库教我辨识药材的史什长的家眷。” 吴嫂子见她点头后,又听了她的解释,顿顿时就是满脸失望。她的目光盯着南巧的肚子,静默了许久,最后才说:“哎,弟妹,也怪嫂子乱想了。昨日听闻别的妇人提起这件事,我还以为那人是你呢。昨晚见你和满树在洗漱间又是缠绵又是抱的,我也便没有上前打扰,没想到……竟然不是你……” 南巧愣住,随即哭笑不得,原来吴嫂子竟然以为那药材库有了身孕的妇人是她? 吴嫂子先是失落了片刻,随后又像是打起了精神一样,拉着南巧就说起了悄悄话,“弟妹啊,嫂子曾经听闻过一个老方。像你这种嫁给满树这么久,依旧没有身子的,可以虔诚地往有了身子的妇人身边近乎近乎,据说这样你也是容易有身孕的 韩娱之假如。” 南巧愣了愣,惊诧地小口微张,不知所措地望着吴嫂子,原来想要怀上娃娃,竟然还有这种说头? 她是在惊讶,所以一时间才没有说话,但是吴少却误会了,以为是南巧不信,顿时就急忙补充,“弟妹,你也别不信,虽然嫂子没有试过这个方子,但是既然传来了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嫂子当初没怀上年陶的时候,就想试试来着,但是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是在什队生活,咱们整个什队就我一个女眷,方圆临近的那些什队也并无有孕的女眷,所以嫂子才没试的。不过呢,这死马当作活马医呗,只是要让你往她妇人身边凑凑,心意虔诚一些,沾沾她的喜气,对你对她也都没有坏处。更何况,不是有那种说吗?若是两个妇人走得近,月事也是会相互影响的,既然月事都能影响,这怀个娃娃应该也是能影响的吧……” 吴嫂子滔滔不绝地说,南巧只觉得尴尬无比。她没有想到吴嫂子竟然这么期盼她和苏满树能有个孩子,但是、但是……南巧揪着手指,也不知道跟吴嫂子说些什么好。 最后,还是苏满树跟把南巧从吴嫂子手里救出来的。他低笑着问她,“媳妇儿,你这一早上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就被吴嫂子缠住了呢?” 南巧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是没好意思开口,只能红着脸,让苏满树别问了。 苏满树见她的小脸红的都要滴血了,自然是不会追问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不过,南巧却真的听了吴嫂子的话,这一天都找机会凑到了程新月身边,还主动的帮她做活,以希望自己真能如吴嫂子说的那般,沾上些喜气,早日怀上苏满树的孩子。 傍晚的时候,苏满树要比平日早些过来接南巧。南巧有些不放心程新月自己留在药材库的毡房里,想要留下来陪她。 程新月笑着道:“南巧妹妹,你先跟着苏什长走便是了,不用担心我的,我家夫君很快就会过来接我的,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见程新月坚持,南巧也没有执意要留下来,牵着苏满树的手,跟程新月道了别,便一起走出了毡房。 两人刚走出毡房,迎着对面就走来一个人。 南巧认得,过来的这个人,就是程新月的夫君史昱谨。她抬了手,正要跟史昱谨打声招呼,却见史昱谨快走了两步,直接走到她和苏满树满前,然后撩起下摆,单膝跪地,“末将叩见将军!” 苏满树握着南巧的手,明显一紧,随后松开她的手,双手一起去扶史昱谨,低声道:“昱谨,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如今跟你平级,只是一个什长,你莫要对我行如此大礼,我是受不得了。” “将军,整个西北军营之中,哪有您受不起的礼啊!” “昱谨,起来吧,莫要为难我。”苏满树双手用力,直接将史昱谨扶了起来。史昱谨明显是不想起身,但是苏满树扶起他的力道,霸道蛮狠,根本不给他反抗的,他也没有实力反抗,最后只得妥协起身。 苏满树缓缓松开他,语气极淡,缓缓开口:“我先走了。” 说完,牵过在旁边发愣的南巧,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史昱谨忽然又俯身拜了下去,大声喊道:“苏将军,有朝一日,您若是再次挂帅出征,末将誓死追随!” ☆、69|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圆房? 牵着南巧的苏满树,脚步顿时一停,随后,头也没回,便说:“史昱谨,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妻子如今正怀着身孕,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好生的过日子吧。” 第62节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拉着南巧走了。 一路上,苏满树的脸色都一直不好,也没有说一句话。他虽然是大力地牵着南巧一路向前走,但是一直细心地照顾南巧的速度,步子迈得并不大,只是看起来急匆匆的。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和史昱谨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发觉,这两次提到史昱谨,苏满树的情绪都会很低落。今日见了史昱谨后,从两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夫君……”南巧被苏满树牵着,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苏满树停了下来,转头去看南巧,见她因为一路急匆匆地走过来,气喘吁吁,小脸通红,忍不住心疼了起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抱歉地开口,“月儿,对不起,我刚才吓到你了……” “夫君,我没事的。”南巧伸手环住苏满树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静默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苏满树却忙着说:“我们回去吧,外面天凉,以免你着凉。” 南巧见苏满树情绪恢复了正常,便也没有继续去问,跟着苏满树去了食堂用餐。他们进去的时候,吴嫂子已经带着年陶坐好,她见他们进来,就立即朝着南巧招手。 吃饭时,年陶说什么都要缠着苏满树,还奶声奶气地问:“满树叔,满树叔,我是不是可乖啦?” 苏满树自然是笑夸他乖的,年陶忽然大笑了起来,缠着苏满树央求着,“满树叔,满树叔,我晚上可以给你一起睡吗?” 苏满树愣了,南巧也愣了。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年陶竟然要跟苏满树睡。 年陶见苏满树没答应,有些委屈地小声说:“满树叔,我为什么不能跟你睡呢?我以前也是跟你一起睡过的啊,你还给我讲了老和尚与小和尚的故事,还告诉我山下有老虎,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老虎啊……” 南巧:“……” 听了年陶的话,她瞬间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苏满树这个老和尚与小和尚的故事,不仅荼毒了唐启宝,现在连年陶也已经被荼毒了先婚厚爱,残情老公太危险。 年陶还坐在苏满树的怀里,继续奶声奶气地说:“满树叔,就让我跟你一起睡吧,我会很乖的,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乱蹬被子了……满树叔,求求你了……” 苏满树抿唇笑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南巧捏住年陶胖乎乎的小手,好奇问他:“年陶,你告诉婶婶,为什么今天偏要跟满树叔一起睡啊?” 年陶极其认真地说:“今日我娘亲身子不舒服,她已经连连吐了好几次了。我如果跟娘亲睡,她就不能好好养病,到时候病的严重就更难受了……” 他小孩子一个年岁虽然不大,却是懂得察言观色,孝顺父母的。 南巧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然后转头去看吴嫂子,担心地问她:“嫂子,你身体不舒服?” 吴嫂子的脸顿时就红了,急忙摆手,跟南巧和苏满树说:“哎呀,你们别听年陶乱说,我身体舒服着呢,没事的,没事的,年陶,快到娘亲这里来,别缠着你满树叔了。” 年陶自然是不干的,搂着苏满树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娘亲娘亲,你上次生病,就是将我托付给了满树叔,为什么这次不让了呢?” 吴嫂子尴尬不已,伸手想把儿子抱回来,低声说:“上一次,你满树叔不是还没成亲吗?现在你满树叔有你婶子了,不方便了。乖,年陶,你过来,到娘亲这里来……” 吴嫂子话还没说完,年陶就把话接了过去,自作聪明说:“那么,娘亲,是不是我只要跟满树婶子说好,我就可以跟满树叔在一起了?” 他也不等吴嫂子说话,直接就南巧可怜兮兮地哀求,“婶子婶子,我求求你了……” 看着年陶这般可怜兮兮地模样,她也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便转头跟吴嫂子说:“嫂子,既然你身体不舒服,让年陶跟我和满树住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吴嫂子急忙摆手,“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我怎么能让年陶去打扰你们呢。别听年陶胡说,你嫂子我没什么事的,就是……就是……” 苏满树也开口道:“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好生养身体,年陶我和南巧带着,吴大哥也能腾出精力来照顾你。” 吴嫂子的脸更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红着脸,揪着手指,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之后,苏满树就把年陶扛在肩上,带着他往大屋子。南巧怕吴嫂子身体不适,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扶着她。 吴嫂子握住南巧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弟妹啊,你不用这么紧张,嫂子身体没事的。” “嫂子,你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挺着,我现在药材库,若是你需要什么药材,我明日去找嬷嬷要一些就好了。” “哎呀,弟妹,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啊……我啊,我其实不是生病了,年陶他小孩子不懂事,就会胡言乱语地瞎说话。” 南巧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担忧地问:“吴嫂子,那你究竟是怎么了?年陶说你今天吐了好几回了?” “我其实是……我其实是……”吴嫂子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朝着前面跟苏满树并排走的吴大哥剜了一眼,才咬着牙说:“我其实是有了身子 热血校园!” 南巧:“……” 吴嫂子说:“我今日起来,身子就有些不舒服,后来在医药局磨药粉的时候,忍不住就吐了。当时,正好杨嬷嬷就在身边,帮我把了脉,说我……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哎呀,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竟然、竟然!都怪你吴大哥……我、我这可怎么见人啊!” 她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脸,根本就不去看南巧。南巧急忙拉住她,急忙劝道:“嫂子,这可是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你今日早上还跟我说过,要往有了身子的妇人身边凑凑,能沾染些喜气的吗?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日后白日里我就去沾新月姐姐的喜气,回来我就沾你的喜气……” 吴嫂子被南巧几句话逗乐了,拍着大腿无不叹息道:“你说说这事儿弄的,明明是我期望你和满树赶快有娃娃,结果竟然自己比你们还要先一步……真是……” 南巧扶着吴嫂子一路有说有笑地回了大屋,当然年陶最后还是被吴大哥抱走了。他抱走年陶时,还跟苏满树和南巧憨厚地笑了笑,毫无预兆地说了句,“你们也努力啊!” 苏满树被吴大哥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南巧却了然于心,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 先头是程新月有了身孕,如今又是吴嫂子有了身孕。她噘着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怜兮兮地想,她怎么就是没有苏满树的娃娃呢? 苏满树洗漱回来,见南巧呆呆地坐在炕沿边,小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愁眉苦脸地仰头望天,立即走了过来,担忧地问她:“是肚子不舒服?” 南巧摇了摇头,她还真希望肚子不舒服呢。吴嫂子不说是,要先不舒服,才能有了娃娃吗? 苏满树见她摇头,但是脸上的愁容依旧还在,也不知道在她为什么事情发愁。他想了想,南巧的月事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是月事照常的小腹痛,那么也就只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不舒服。 他把被褥铺好,然后俯身把南巧抱到了窄炕上,脱了她外衫,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了被子里。然后,他就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温热宽厚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力道轻柔地替她揉着小腹。 南巧被碰到了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伸树小手去抓苏满树的手,想让他停下来。 苏满树低声道:“月儿,有没有舒服些?” 南巧本就没有不舒服,是苏满树自己想多了,她急忙跟苏满树解释,说自己是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苏满树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可是,我见你一直都捂着小腹,还一副愁眉苦脸地模样。” 南巧侧头看向苏满树,小声告诉他:“夫君,吴嫂子也有了娃娃了。” 苏满树笑道:“吴嫂子不是早就有了娃娃吗?不然年陶是什么?” “哎呀,”南巧翻了个身,凑到苏满树身边,急忙说:“我不是说年陶啦,我是说吴嫂子又有一个娃娃了!” 苏满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之前吴大哥话中的深意,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笑,便跟南巧说:“这是好事,吴大哥和吴嫂子年岁都不小了,如今又有了娃娃,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间都知道。难怪今日吴嫂子身体不适,吴大哥还是这般开心,原来是好事啊!” 对吴大哥和吴嫂子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南巧却有些开心不起来,她枕着苏满树的胳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委委屈屈地小声道:“夫君,新月姐姐有了娃娃,吴嫂子也有了娃娃……” 苏满树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发现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还在皱眉纠结,便下意识地伸手拍她,像拍小孩子似的哄着她睡觉。 南巧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可怜兮兮地开口,“夫君,我们都圆房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会有娃娃啊?” 苏满树原本已经要睡了,忽然就被南巧的话惊醒了,连带着拍着南巧哄她睡觉的手都停住了。 他坐起身来,单手扶炕,有些错愕地问南巧,“媳妇儿,你刚才说什么?” 南巧正望着苏满树,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水汪汪的,甚至可怜。她眨了眨眼睛,极其无辜的,又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我说,我们都圆房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会有娃娃啊?” 苏满树顿时就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把南巧抱进怀里,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傻姑娘啊,我们什么时候圆房了?我们还未曾圆房,怎么会有娃娃?” 南巧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不可置信地问:“我们都、都那般了,怎么还会没有圆房?”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低头含住她的唇角,压低了声音,无奈地道:“现在这里不方便圆房,我不想你受委屈。等明年开春,我们回到什队里去,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圆房,好不好?” 南巧抓住苏满树的手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不能圆房?究竟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夫君,可是我现在就想圆房,不想等到明年开春,还要好久呢……” 苏满树无奈地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他黝黑深邃的眼眸,望向南巧,里面全都是宠溺。他俯身,亲昵地亲了亲南巧的小嘴,悄声说:“月儿,我们若是现在圆房,你能保证自己不叫吗?” “叫?怎么叫?”南巧不明白苏满树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原本以为她都跟苏满树这样那样了,应该早就已经圆过房了,可是苏满树却告诉她,他们还不曾圆房。 不圆房,她就不能有苏满树的娃娃。她好像给苏满树生娃娃,生很多很多娃娃。于是,南巧点了点头,认真地承诺:“夫君,我保证不叫的。” 苏满树被她这副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低头亲了她好几口,才柔声说:“月儿,你能忍住不叫,但是你夫君我忍不住,这窄炕与什队里的兄弟们只有一帘之隔,你难道想要所有人都听到?” 他说到这里,下颌指了指帘子外面,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最后才说:“月儿,我们还是等到来年开春吧,我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南巧有些失望,原来他们还是不能圆房。但是,她更期待着明年开春的到来,她想要跟苏满树圆房,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她也期待他承诺的终身难忘…… ☆、70|第70章 第七十章齐王殿下 因为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和苏满树还没有圆房,南巧多少是有些失落的,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装x笔记[系统]。她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怀上苏满树的娃娃,就跟程新月和吴嫂子一样,再等上几个月,娃娃就能出生,然后慢慢长大,跟年陶一样了……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南巧虽然不明白苏满树说的“叫不叫”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也知道,肯定是因为他们在营地里住通铺,才不方便圆房。 她其实对“圆房”很是好奇的,她以为她和苏满树都那般亲密了,应该已经是圆过房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没有圆房。 林相府是突遭大难,那时候她还只是养在深闺中嫡女,还不曾到了出嫁的年纪,自然她的母亲也不会教导她人事,所以一直什么都不懂的南巧才会一直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已经跟苏满树圆了房,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虽有亲密,却离圆房甚远。也不知道,苏满树宁可自己忍着,也不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因着心里想着圆房的事情,南巧一直在走神,连辨识药材、抄写药方都心不在焉。 一直在她身边忙碌的程新月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她:“南巧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心神不宁的,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南巧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朝着程新月吐了吐舌头,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她们所在药材库的毡房里面因烧了炉子,十分的温暖,平日里南巧她们进来之后,便直接脱了棉大衣,只穿着冬衣外袍。程新月此刻并没有穿着厚实地棉大衣,身上便只裹了一层外袍。南巧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的平坦的小腹。 原本,程新月还没有注意到南巧的目光,只以为她是看什么出神了,后来才意识到,南巧竟然在看她的小腹,还是直勾勾的,满眼渴望的。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平坦的小腹,笑着开口,把南巧的眼神拉了回来,“南巧妹妹,你、你在看什么呢?” 南巧发觉自己盯着人家肚子看,还被人家抓了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揪着手指,支支吾吾道:“新月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好奇,娃娃究竟是在哪?明明你那里很是平坦,小娃娃他在哪里呆着呢?” 她第一次见到葛花有孕时,葛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当时葛花骨瘦嶙峋,身上也唯有肚子才是鼓鼓的,所以很是明显,娃娃就在那里面。但是,程新月和吴嫂子的肚子都很平,小娃娃真的已经在里面了吗? 被南巧这么认真地一问,程新月的脸顿时就红了。她也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吐出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我家夫君说那里有了娃娃的……然后,娃娃他就真的会长大的,再过些时日,我就应该已经显怀了。” 南巧虽然听不大明白,但是她是知道的,过些时日,娃娃就会出生,就跟葛花生产一样。 她不由地担心起来,跟程新月说了葛花生产时的惊心动魄,程新月朝她感激地笑了笑,最后才开口说:“南巧妹妹不用担心,我虽然只认识些药材,不懂什么医术,但是妇人生产我还是见过的,像是你说的葛花那样的情况,应该是事出有因,我们这些普通的妇人生孩子的并没有那么艰险,你莫要害怕,就放心大胆的怀娃娃吧,有孕在身时多做些运动,到时候还是容易生的……” 南巧顿时就垮了脸,怏怏不乐的,她才不是怕生娃娃呢,她现在根本还没有跟苏满树圆房,也怀不上娃娃啊 我是王威! 看见南巧愁眉不展的模样,程新月想了想,便猜测着问:“南巧妹妹跟苏什长成亲也快一年了吧,你这般愁眉苦脸,莫不是因为一直都不曾怀上?” 南巧当然是愁自己一直都不曾怀上娃娃啊,但是问题不在她啊,是因为她和苏满树至今还没有圆房。但是,这种话,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跟程新月说,只能低着头,闷声地点了两下头。 程新月一见自己猜对了,顿时就来了兴致,拉过南巧的手,急忙劝慰道:“南巧妹妹,这种事是急不得的,你越是着急,就越不容易怀上,你还是要放松心态,一切顺其自然。我也是成亲了两年才有了这么一个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红了脸,凑到南巧耳边,悄声道:“南巧妹妹,姐姐有个法子,挺管用的,你要不要试试?其实法子很简单,就是每次结束后,找只软枕头垫在你后腰,多躺一会儿,就容易怀上了。” 南巧有些发懵,她听不懂程新月的话,但是知道这是能怀上娃娃的方法,便仔细地记在心里,想着等到日后要试一试的。 第63节 两个小姐妹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忽然程新月想起了什么,便问南巧,“南巧妹妹,我知道你的夫君姓苏,他可是叫做苏满树?” 南巧如实点头。 程新月皱了皱眉,拉过南巧的手,低声问她:“南巧妹妹可知,我夫君史昱谨与你夫君之间,是否是相识的?” 南巧愣了愣,她没想有想到,程新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程新月见南巧没说话,便又开始解释道:“昨日我夫君来接我回去,似乎在毡房外面碰到了什么人,回去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还跟我打听你夫君的事情。我对妹妹你夫君也不是很了解,自然是什么都回答不上来,我夫君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是失望,最后就躺在炕上发呆想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了一下,只觉得他昨天来接我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正要离开的你们夫妻,对不对?” 程新月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但事实上心很细,只见到的从史昱谨提到过苏什长的一次,便想到昨晚她夫君的异常是因为苏满树。 南巧虽然知道苏满树和史昱谨之间肯定是相识的,而且苏满树见到史昱谨之后,情绪也是很低落,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他并不想告诉她。 南巧摇了摇头,低声说:“新月姐姐,我不知道我夫君是不是与你夫君相识,我夫君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 程新月知道从南巧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索性也不问了,便继续拉着南巧去辨识药材。她还跟夸赞南巧,道:“妹妹,你来我们药材库才一个月左右,已经辨识出许多种药材,进步不小的,你也不用着急,有些东西是要凭着经验摸索的……” 南巧笑了笑,她之所以如今能记下这么多药材,还真是从苏满树那里学来了方法。苏满树虽然告诉她背季伯的药方子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但是她试着在抄写的时候背了几次,还真是很管用的,至少她知道哪几味药材可以放进治拿些病的方子里。所以,她抄写药方时,都顺便把药方子背下来,就算是死记硬背,不懂其中原理,也算是有了些成效。 程新月却说:“南巧妹妹一瞧就是一个冰雪聪明之人,若是能拜师在军医季伯名下,日后定能有大成就。” 南巧连忙说是姐姐夸赞了,她倒并不想有什么大成就的,只是想着日后能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在危急时刻救治他人时,不至于束手无策找个屌丝嫁了吧。 两人正在药材库里说这话,就见有人掀开了毡房帘子,也没管什么礼仪,直接就朝着郑嬷嬷跑了过去,小声跟郑嬷嬷说了几句话。原本就一脸凝重的郑嬷嬷忽然起身,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好像是有些什么要紧的事情。 南巧和程新月坐在桌子前一脸发懵,药材库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郑嬷嬷走出药材库,迎面有人匆匆跑了过来,急忙说:“郑嬷嬷,是我拖了李嬷嬷去叫您的。刚刚,齐王殿下又带人来察看药材库了,您快随我过来吧。” 郑嬷嬷眉头皱了皱,知道齐王殿下定然是为了上次药材库出了纰漏的事情来得,也不好耽搁,急忙就跟着来人去见了齐王。 齐王殿下依旧是一身战袍,腰背笔直,英姿飒爽。他站在医药库的门口,正命令自己手下仔细查验药材,做记录。他要好好的跟那些敢糊弄他的算算账,让他们这些玩忽职守的贪官污吏知道,“齐王”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郑嬷嬷急匆匆地过来,朝着齐王殿下就行了一个群臣大礼,“民妇郑氏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转头,道:“郑嬷嬷不必多礼,起身吧。” 郑嬷嬷急忙谢过齐王殿下,缓缓起身。 齐王殿下站的位置就在风口,他也顾不上寻个背风的地方,一脸严肃的盯着那些药材。他的随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劝道:“殿下,这些东西我们会处理好的,绝对把证据都收拾起了,绝对会让上面那些贪官污吏得到应有的惩罚。这里是风口,天冷寒凉,殿下还是先寻一个背风处歇着吧。” 齐王殿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的。 郑嬷嬷她们也看不过眼了,便急忙也跟着劝他,让他先进毡房里歇息片刻。就算齐王殿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他也是尊贵身份,怎么可以一直让他在这里吹冷风? 齐王殿下先是说自己不要紧,见众人坚持,便也没有说什么,只跟着郑嬷嬷进了她的毡房。 郑嬷嬷平日里多数时候都是呆在药材库的,她这个毡房也只是偶尔用来办事的,只放了她的一些医书和药方子。 齐王殿下进来后,先是脱了战袍外面的披风,交给随从,然后便跟郑嬷嬷道:“郑嬷嬷有老了,您先请坐。” 郑嬷嬷知道齐王殿下一向体恤她们这些丧夫妇人,但是又哪里敢真的坐下,只劝了齐王殿下坐了之后,才自己坐下。 齐王殿下坐在了郑嬷嬷平日的书桌前,随手翻了翻着她桌子上的基本医书,整个人云淡风轻、温润儒雅。随后,他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开口,问郑嬷嬷道:“郑嬷嬷,我听说苏满树苏什长家的女眷正巧在你手下做活计?” 郑嬷嬷有些意外,齐王殿下竟然会突然问起南巧,但她还是起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苏什长家的女眷如今确实在我们药材库帮忙。” 齐王随意的翻了几本书,又停下了手,转头看向郑嬷嬷,声音低沉地问道:“苏什长家的女眷,是怎样一个人?” 郑嬷嬷一时间没想明白,齐王殿下为何忽然对一个小小什长家的女眷感兴趣,只能如实回答:“看起来年岁不大,很是乖巧勤劳,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是个老实本分的剑妖传。” 齐王殿下听她说完,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是个老实本分的?若是这样,倒不怎么好办了。” 随即,他又抬头,目光落到郑嬷嬷身上,继续问她:“嬷嬷可知,苏什长和他的夫人,夫妻关系如何?” 郑嬷嬷愣了愣,有些惊诧齐王殿下为何会忽然问这种问题,但也她也不好反问齐王殿下,只得压下好奇心,半晌之后,才如实说:“民妇也不知苏什长和他家女眷的关系如何,但是民妇经常看见傍晚苏什长训练结束后,特意到这边来接他家女眷,想必感情应该是很好的?” 齐王殿下听罢之后,点了点头,只淡淡地说了句:“有劳郑嬷嬷了,本王知道了。” 然后,毡房之内,就是一片寂静,只有齐王殿下翻阅医书纸张的声音。 郑嬷嬷有点受不住这么压抑的氛围,立即寻了个借口,告辞奔向了外面。 她离开之后,毡房之内,便只剩下齐王殿下和他的两位贴身随从。又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个侍卫仗着胆子开口,道:“殿下,你刚刚这些问题,还是为了……苏满树?” 齐王殿下放下手里的医书,开口说:“刘玄德曾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本王已经两次去寻过苏满树了,两次都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本王想着,或许可以从他家的女眷下手。田中宝,你意下如何啊?” 名叫田中宝的随从,拱手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问道:“殿下,您这意思是指?” 齐王殿下又再次抬头,手指随意的拨弄着桌子上的医书,一边把玩一边说:“我记得苏满树是今年成亲的吧?” “回殿下的话,苏满树确实是今年春末成的亲,当时正巧是齐王殿下您首次下令从各地购进良家子,解决西北边疆将士的单身问题。因着苏满树年纪、资历和职位都符合成亲将士的条件,所以他便被分得了一个良家子。” 齐王殿下忽然笑了,他唇角上翘,笑道:“不是说,自古以来,枕边风是最好用的吗?如果本王说服不了苏满树出山,本王便把利益摆在他家女眷面前,本王便不信他家女眷会不心动?” 听完齐王殿下的话,田中宝也发愣了,愣了半天才开口,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齐王笑了笑的,开口说:“郑嬷嬷不是说苏满树经常会来接他家女眷吗?自然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很看重自家女眷的。毕竟,像是苏满树这种人,他若不屑于谁,便是真的不屑,绝无半点含糊。他若是这么宠溺自己家的女眷,或许他家女眷还真能在他面前说上些话呢。” 田中宝只是个随从,自然是不明白自家殿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应道:“殿下说的是。” 齐王殿下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顺手随意拿起郑嬷嬷桌子上的一沓纸,是已经抄写好的药方子。忽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整个人就僵住了。 熟悉的簪花小楷,隽秀灵气,正与她一笔一划写给他的那些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71|第71章 第七十一章月儿 齐王握着手里的抄写好的药方子,眼眶顿时湿润了,一滴眼泪毫无预兆落下,打在了纸上,晕开了墨迹。 他用食指指腹抹干了那一滴泪,急忙吩咐田中宝,道:“快,快去,把郑嬷嬷请过来!” 田中宝原本还在纠结,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王爷究竟想要找苏满树家的女眷做些什么,忽然听到齐王殿下焦急开口,让他去叫郑嬷嬷,也不知道齐王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他立即领命,转身出了毡房,直接去找郑嬷嬷。 而毡房之内的齐王,握着药方子,手不停地发抖,后整个人也跟着发抖。 郑嬷嬷很快就被寻来,齐王殿下也不等郑嬷嬷给他行礼,直接上前一步,忙着问郑嬷嬷,声音哽咽不止,“郑嬷嬷,抄写这些药方子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郑嬷嬷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仰头看了一眼那药方子,这才认出来,这些药方子是程新月抄好送过来的。她检查了一遍后,没发现有什么差错,便将大部分都已经分发到各个营地里去了,她这里也只留下了几张,平日里就摆在案桌上,也没什么人看。郑嬷嬷觉得奇怪,这些药方子都是按照军医季伯他们开具的方子抄写的,也并没有什么特奇的地方,也不知道齐王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急着要找什么抄写药方之人。 她只愣了一下,齐王殿下就急了,语气焦急命令道:“郑嬷嬷,本王问你话呢!你速速回答本王!” “回齐王殿下的话,这些药方子都是药材库的妇人们抄写的……殿下,您去哪里?” 齐王根本不等郑嬷嬷说完,拎着药方子直奔药材库方向跑去。 他步子迈的极大,整个人几乎是飞出毡房的,跟着他身后的侍卫田中宝他们,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齐王殿下已经出了毡房,他们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齐王殿下一路跑着,心中默念道:月儿,月儿……我的月儿,我来了,你等着我,我来了,你的晋安哥哥,来找你了…… 这字迹他绝对不会看错,就是月儿的! 她虽然学的是簪花小楷,但是因为偷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工整漂亮,但是她会为了省事,省略一些字迹的许多比划。尤其是在比划多的字上,她不会按照原来的字帖写,而是自己把一些字的比划连在一起。 她曾经还得意洋洋地跟他说过:“晋安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给你的信上,有很多字都不是照着字帖写的,你看我那些字,写得漂亮吗?” 他当时笑着告诉她,“漂亮,漂亮极了,比月儿还漂亮!” 林挽月当时佯装生气,故意说:“才不是呢,月儿是最漂亮的。”她又调皮地缠着他,继续追问他,“晋安哥哥,你知道我究竟是哪几个字写的跟别的字不一样吗?” 他当时丝毫没犹豫,张口就来,把她不同写法的那几个字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当时的林挽月,人小小的,眼睛却是大的,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缠着他追问:“晋安哥哥,你竟然全都说出来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当时只是抿着唇,但笑不语,故作高深装x笔记[系统]。 她缠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告诉她原因,只是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比量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就笑眯眯地卖起了关子,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了。 林挽月当时十分不甘心,后来又缠着他问了几次,都无果,最后她只得认为他是天赋异禀,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字迹的不同。那之后,她便觉得改字这件事十分乐趣,日后每回给他写信,都是又去改了簪花小楷的几个小细节,好让他来猜。 他也每次都不叫她失望,把她改过的字都一一的猜出来;额。 其实,能认出她笔修改那些字迹的细节,不是因为他天生聪慧,一眼就能认出,而是因为在西北边疆寒凉寂静的夜里,她的信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宝物,没有什么比她的信对她来说更加珍贵的了。 他无论是演兵训练,还是踏上战场,他都会随时将她写的那些信带在身边。无人之时,便掏出来反复回味。她那些信写的并没有什么逻辑,大都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还会讲到她与庶妹们之间的小姑娘们的勾心斗角,那些明明都是琐碎的、闹腾人的小事,但是他却愿意不耐其烦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猜测她如今的模样,一遍遍地想,他在看这些信时,她在做什么,有没有跟他一样,如同他想她一般,她也想着他。 他那个时候想得便是,我的月儿,你快些长大吧,然后我就可以五花马、千金裘,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日日夜夜把你放在我身边,听着你啰啰嗦嗦地给我讲你想讲的事情,看着你笑靥如花,与你执手共白头…… 然而,他回去时,她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牌位。 郑嬷嬷被齐王殿下这人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直到齐王殿下和他的手下都跑了出去,她也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其实,不在战场上的齐王,并不像是一位将军,更是像一位温润儒雅、诗书才华的世家公子。他虽然贵为齐王,却对下属及将士们体恤不已,平日里对待她们这些丧夫丧子的老嬷嬷们,也是格外的尊敬。她从未见过齐王殿下这般冒冒失失过,也不知齐王殿下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郑嬷嬷也急忙跟了出去,追在齐王殿下的身后,一路跟着他去了药材库的毡房。 郑嬷嬷虽然平日里一向话少,但是她确实真心的感激齐王殿下的,自然打心眼里关心齐王殿下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齐王殿下给了她安身立命之地,她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放眼望去,整个西北边疆军营中,又有哪一个不感激齐王殿下的?若是没有齐王殿下下令购得良家子嫁与将士,西北军营的将士们只能是一直打着光棍。若不是齐王殿下在军营中重医术救治,受伤了的将士很可能还没有死,就已经被舍弃了。也是因为这些事情,齐王殿下在庙堂之上的呼声才会如此之高。 齐王殿下做事又是秉承自己一贯原则,绝不会妥协,如今遇到军用药材有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之事,齐王殿下绝对不会姑息养奸的,定然会好生惩治那些恶人一番。 郑嬷嬷追了几步,因为比齐王殿下更熟悉营地里的毡房位置,所以很快就追上了齐王殿下,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又抬眼打量了一眼齐王。 这次,她看到了跑在前面的齐王战袍外面,放置了一块黑布,是孝布,放在了很显眼的位置上。 这种孝一般都是给自己的亲人长辈所戴的。郑嬷嬷虽然身处西北军营之中,平日里也不多言多语,但是对庙堂之事还是略有耳闻的。她知道,当今圣上龙体康健,皇后娘娘凤体无恙,就连太后娘娘也是凤体安康,齐王殿下的这个孝,并不是为长辈所戴的,唯一能符合齐王戴孝之人,便也只有那位还未入齐王府门,便香消玉损的齐王妃了。 这位王妃也算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她的父亲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林相,后因被扣上谋逆叛国的罪名,全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皆奉旨斩首了。齐王殿下与这位林相的嫡长女是指腹为婚,他在这位姑娘香消玉损之事,不顾被冠上勾结之名,毅然决然地娶了她的牌位进王府,许了她王妃之位,信守了当初的诺言。 齐王一身傲骨,铮铮男儿,一言九鼎,答应过的事情决不食言,他既然说过要娶她,即使是那个姑娘死了,他也定然会娶她的。郑嬷嬷不知道齐王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娶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让一个死人霸占了自己的王妃之位?何况,这位姑娘的身家背景并不清白,甚至她的父亲还是当今圣上最为忌讳的林相,齐王殿下一意孤行地娶了她,岂不是明摆着要跟当今圣上对着干吗?齐王殿下虽然贵为中宫嫡子,立为储君的呼声最高,还有军功在身,但至今圣上虽然重用他,却并未下旨将他立为储君,还有其余皇子对储君虎视眈眈。如此险境坏境之下,齐王殿下行将踏错一步,都有可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依旧是不管不顾,毅然决然地娶了那位已故王妃的灵位,让一个已经死了的姑娘占了自己的王妃之位,甚至放弃了去娶一个能对他将来继承储君之位的有利有家势的姑娘。 自然,齐王这么做,获得了无数文人将士称赞其大义。只是,杨嬷嬷这么算,都觉得齐王的这笔买卖,实在是做得不划算。 也容不得郑嬷嬷多想,她就又被齐王他们甩开了。就算是她再熟悉药材库这边的路,但是毕竟赶不上行伍出身的齐王殿下他们,跟不上才是常事。 齐王殿下像是没有苍蝇一般,在药材库这边乱转,最后总算找到了药材库的毡房。 站在毡房门口,齐王顿了一下脚步,攥着药方的手紧了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掀开帘子。 药材库的毡房里有许多忙碌的妇人。这些妇人平日里都只是在毡房里活动,并不像那些嬷嬷那般走动,忽然见毡房里来了一位穿着战袍的陌生人,瞬间就噤了声。有胆大的妇人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找谁?” 虽然她们药材库的毡房也经常会有女眷的夫君过来接人,但是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她们这些女眷中某一位的夫君,也不知道是走错了,还是过来有事。 齐王根本就顾不上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急忙问:“你们这里,是谁负责抄写药方子?” 有妇人开口回答:“是史什长家的,在里间桌子那里……诶,你不能这么进去啊,这里是药材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齐王才不管那位妇人究竟说了什么,直接掀了帘子,奔着里间去了。 第64节 毡房里间之内的桌子前,坐了一位妇人。她的年纪不大,皮肤白皙,黝黑的长发被束起,正拎着毛笔,低着头,在桌案之上一笔一划地抄写着药方子。 齐王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72|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无缘 药材库的毡房里间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坐在桌案前抄写药方的妇人吓了一跳,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吗?怎么闯到我们药材库来了?” 齐王攥着手里的药方子,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他才吐出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这些药方可是你抄写的?” 那妇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一个陌生将士,怎么可以突然闯进药材库,还大言不惭地质问她的名字。她刚想说话,侍卫田中宝他们跟了进了,急忙道:“齐王殿下,天冷路滑,您小心些才是!” 一听到齐王殿下的称呼,原本要厉声呵斥他冒失的妇人,顿时就福身拜了下去,急忙回答他的问题:“回禀齐王殿下,民妇闺名程新月,夫君姓史,是负责在药材库抄写药方和辨识药材归类的。” 她说完之后,一直没有听打齐王殿下出声,好奇地偷偷抬起眼梢,望了过去。因为面前的人毕竟是高高再上的齐王殿下,就算是程新月再胆大心大,也不敢做过分冒犯齐王的事情,她虽然仗着胆子偷看齐王,但是却也只敢看到他的战袍下摆的位置。 她看见,他的拳头里握着一张纸,那纸张看起来跟她们平日里抄写的药方子差不多重临末日。她抬眼偷看时,正好看到齐王殿下的拳头一点点地攥紧,那张好像是药方子的纸,在他的攥在了手心里,被捏得皱皱巴巴,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模样,最后直接让他捏成了碎片。 他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道:“平身吧,你继续忙你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跨了出去,直接出了毡房。 田中宝发觉自家王爷状态不对,立即跟了出去。他一出了毡房,就见齐王扶着一根旗杆,捂着胸口,表情痛苦难耐,眼角还泛着泪花……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人去请军医!”田中宝被齐王殿下这般模样吓得够呛,急忙上前要去扶他。 齐王扶着旗杆子,缓缓起身,把手心里被捏成碎片的药方子随手扔在了地上,漫天的碎片随风飘落,好生凄凉。 他望着那些碎片,失魂落魄地说:“是我恍惚了,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却依旧抱着希望……” “殿下,我这就去叫军医……”田中宝虽然不明白自家王爷究竟是怎么了,但是他脸色惨白,足以说明他此刻身体不适。 齐王没理田中宝,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是啊,他的月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算是名字再像又如何?字迹再像又如何?同样名字中带着“月”字,却并不是他的月儿! 月儿啊,你为何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回去救你呢? 月儿,我的月儿…… 正在齐王恍惚之际,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京城来人。 齐王顿了顿,有气无力道:“请进来。” 来人行过礼后,便直接开口,“齐王殿下,圣上口谕,让您择日回京,好在年前就与万贵妃的内侄女完婚。” 齐王殿下冷笑了三声,走到来使面前,伸手捏住他下颌骨,用力一捏,只能到吱嘎吱嘎的骨头声音。 来使疼得满头是汗,忍不住呜呜叫道:“齐王殿下饶命,齐王殿下饶命……小的只是奉圣上之命,给您带口信的……” 齐王眼眸忽然一暗,低声道:“你既然给万贵妃做狗腿,就应该知道在本王面前是个什么下场!这到底是本王父皇的口谕还是万贵妃的口谕,想必你比本王更清楚!” “齐王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如今万贵妃独宠在身,皇上只求美人笑,不看江山苦,万贵妃的话如今岂不是就皇上的话吗?若是皇上没有准许小的带口谕过来,小的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来啊,那可是假传圣旨的大罪名啊!” 齐王笑了笑,眼眸中却带着冷意,一点笑容都没有。他说:“你回去告诉万贵妃,她的内侄女若是想嫁我,也只能做我的妾侍,要跪在我的月儿灵位前,给我的月儿日日行妾礼!我齐王晋安此生已有王妃,绝不再娶,死后我会与她合葬,同棺同椁,永不分离。若是还有哪家姑娘想不开,痴心妄想要嫁与我,就做好一辈子给我的月儿行妾礼的准备吧!本王不介意养个能给月儿日日跪安的小玩意,就当是给月儿养只猫狗玩玩了。” “齐王殿下,您……” “滚 强拉不是买卖!” —————————— 南巧掀开药材库毡房的帘子,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人未到话先出口,“新月姐姐,我回来了!” 程新月还沉浸在一股莫名其妙中,不明白刚才的那位齐王殿下忽然闯进来有什么事情。她听到了南巧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急忙起身迎了过去,“南巧妹妹,你回来了?快点进来烤烤火,外面天冷,小心寒凉。” 南巧拎着一大包药材,笑眯眯地进了屋,急忙说:“没事的,新月姐姐,今日天好,日头很足,并不怎么冷,你看我的手还是热乎乎的。” 程新月已经先一步去握了南巧的手,确实是热乎乎的,她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感激不已道:“多谢南巧妹妹替姐姐跑这一趟去拿药材,妹妹辛苦了。” 南巧无所谓的摇摇头,十分不在意。外面前几日还下了大雪,天冷路滑的,程新月有孕在身,不过就是去隔壁营地的毡房里取些药材回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她不过就是顺手帮忙跑跑腿罢了,真的不需要程新月如此道谢。 不过,南巧很快就发现了毡房里的异常,尤其是程新月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她担心不已,便问道:“新月姐姐,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南巧曾经听闻过,有了娃娃的妇人,身子大都是不舒服的,而且经常呕吐。这次吴嫂子有孕,她才真正知道,原来竟然是那般不舒服的。吴嫂子的孕吐很是严重,有时候她和苏满树都睡着了,半夜里几次都被起身去洗漱间孕吐的吴嫂子惊醒,吴大哥也不放心,次次都跟着去。 苏满树对于这种事,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每次她被惊醒,他就会转身将她抱进怀里,然后伸手一下下地拍她的后背,试图哄她睡觉。 不过,令南巧比较惊奇的是,吴嫂子虽然夜夜都会呕吐,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却很好,脸颊红晕,每日都喜气洋洋的。她不由地叹道,这有了娃娃的妇人,就是不一样。 每一次她这么想,都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去看苏满树,偷偷地表示自己也想做一个不一样的妇人。苏满树简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有的时候会在窄炕上故意逗她,问她:“月儿,要不要豁出去,跟夫君我一起在这里圆房?” 南巧自然知道这是苏满树逗她的,因为苏满树根本就不舍得她受半分委屈。所以,先头几次,她还会脸红拒绝,后来就直接干脆地回答说:“好啊,夫君。” 苏满树顿时就被自己的吐沫呛得连咳不止,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能伸手,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语带笑意道:“娘子,你既然这般,到时候可别跟我求饶……” 南巧的鼻子被捏得喘不上来气,只能伸手去抓苏满树,结果两人又是抱作一团,在狭窄的炕上滚了两下。 最后,还是苏满树先找回理智,将心爱的小东西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安抚她道:“媳妇儿,现在已经是深冬了,明年春天很快就来了,我们就耐心再等等吧!” 南巧双臂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小嘴凑到他的唇边,学着苏满树的模样,也亲了亲他,然后才小声地应声,“好。” 她希望,明年的春天快点来吧…… 其实程新月照比吴嫂子来说,孕吐并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就是用餐的时候,偶尔会有些不适应装x笔记[系统]。南巧陪在她身边,见她又吃不下饭,只能劝她多吃一些。 程新月感激地朝她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半天,才说:“南巧妹妹,听说你是跟顾将士家的女眷一同嫁过来的?” 南巧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程新月说得竟然是葛花。她点了点头,“我们是一同被买进来了。” 程新月应了一声,又说:“我因着胃口不好,前这几日我夫君带我去找了擅长这方面的杨嬷嬷,请求杨嬷嬷帮我调理一番。当时,我在杨嬷嬷那处遇到了顾将士家的女眷,她告诉我她叫做葛花,跟你是一同嫁进来的姐妹。她是刚生了孩子,孩子才刚刚满月。听说我在药材库做活计,便跟我打听你。我觉得她怪怪的,便只是敷衍了她几句,其余的倒没说,她看起来很是失望。我走的时候甚至还想跟我一起走,若不是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要吃奶,她可真会跟着我一起走了。我觉得……” 程新月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脑袋,道:“那妇人看起来这里……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寻思先提前告诉你一声,若是你们真是小姐妹,日后难免会见面的,你也有些心理准备才行。” “新月姐姐可曾还听说关于葛花的其他事情?” 程新月想了想才说:“别的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听闻那个叫做葛花的妇人,好像是正在跟她的夫君闹和离。她的夫君名声极臭,前些时段还冒犯过齐王,之后又违反军纪酗酒斗殴,影响极坏,听闻好些人都被他连累了,都被上头狠狠地处置了。” 葛花的夫君就是顾以,只是南巧没有想到顾以竟然依旧是这般模样,看来一个月前苏满树是白揍顾以了,根本就没有把那个混小子给揍清醒。 晚上的时候,史昱谨依旧雷打不动地来接程新月回家。见到南巧时,他依旧是默不作声地朝着南巧行了个礼。这一次,程新月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南巧苦着脸,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礼,只得尽量躲开身,不正面去受这个礼。等苏满树过来时,她立即就拉着苏满树的手,大吐苦水,“夫君,你说新月姐姐家的夫君,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一定要给我行那么大的礼?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妇人,就算你让我受着,我也觉得难以心安啊!” 苏满树顿时哈哈大笑,忍不住身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昱谨是个一根筋的傻小子,他啊……哎,他若是在这般我也没有办法,你便朝他回礼,吓吓他。” 南巧愣住,瞪圆了眼睛,急忙追问苏满树:“夫君夫君,这样的法子真的可行吗?” 苏满树毫不犹豫地回答,“媳妇儿,你明天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第二天,南巧紧张不安了一天,就连郑嬷嬷都觉察出南巧的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指点了她几次。 终于等到晚上,史昱谨来时,又哟啊朝着南巧行礼只是,南巧顿时回了个大礼,然后等着史昱谨的反应。 史昱谨顿时惊慌了起来,急忙道:“夫人,您无需还礼的。” 南巧看着旁边的程新月,又怕惊扰周围的妇人,只能压低声音跟史昱谨道:“史什长,我和新月姐姐以姐妹相称,若是按照此法来论,我当叫您一声姐夫才对,怎能日日受您如此大礼?” 史昱谨拱手低头,赔礼道:“让夫人心中难安,是末将的不是我是王威。” 南巧和程新月眼神一对,她趁机便问:“史什长,您为何要日日向我行如此大礼?” 史昱谨似乎没有预料到南巧竟然会这么问,先是吃惊地反问,“夫人竟然不知道,将军不曾告诉过夫人吗?” 南巧摇头。 史昱谨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才缓缓开口,“苏将军至今依旧有将军头衔,我向夫人行礼,一点都为过。此等礼仪,是将军夫人该受的。” 南巧瞪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她是知道的,在军营之中,妻凭夫贵。若是夫君有军职在身,他的女眷便会享受同等尊敬。但是,苏满树明明只是一个什长,为何史昱谨要说他身上还有将军的头衔? 史昱谨见南巧似乎有些不明白,正欲开口解释,忽然就被人厉声打断。 “军队已亡,何来将军?史昱谨,你好生清醒些吧!” “夫君!”南巧抬头,就看见苏满树站在毡房门口,单手掀开帘子,毡房内的油灯火光忽明忽暗,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的五官棱角分明。 史昱谨一见苏满树,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直接单膝跪在了苏满树面前,声情并茂控诉着,“只要将军还在,我们神武军绝不会亡!将军,将士都还在,都在等着韬光养晦,重回战场之日!末将恳求将军,重建神武军!” 苏满树就静静地站在毡房门口,手里还掀着帘子,目光淡淡,神情漠然。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史昱谨,当年亡故的兄弟们舍生忘死的救下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有朝一日跪在我面前,让我重建神武军的!你自己好生想明白吧!南巧,我们走!” 他最后这一声“南巧”掷地有声,浑厚有力,原本全神贯注的程新月被吓了一跳,心口“咚咚”的乱跳,随即便看到南巧拎着棉大衣,一路小跑的跑到了苏满树身边。 苏满树虽然说要走,但是因为南巧还没有穿上棉大衣,他不舍得她挨冻,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手主动拿过拿过南巧手里的棉大衣,迅速地帮她穿好,系上扣子,然后才牵着南巧的手走了。 南巧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着程新月摆手。 程新月这才回过神来,她此刻根本米有功夫去想苏满树的那些话,只顾着急忙朝着门口跑去,她的夫君还单膝跪在原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夫君!”她唤了一声,便急忙走到了史昱谨的面前,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去扶他,“夫君,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史昱谨的眼眶红红的,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把程新月扶了起来,“媳妇儿,你快起来,地下凉,你还怀着孩子呢,别伤了身子。” 他望着眼前温柔似水的妻子,忽然想起那日苏将军的说的话:“史昱谨,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妻子如今正怀着身孕,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好生的过日子吧。” 他知道,苏将军说的对。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同生共死的兄弟们,都已经化成累累白骨,埋骨沙场。他们如今能活着,能娶妻,能生子,都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拼了命给他们争取来的找个屌丝嫁了吧。他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他不应该再去奢望些别的了。 可是,他不甘心,他和他的弟兄们,都不甘心! 苏将军,您就真的甘心吗?如今西北边疆虽说平和,战事较少,但是苏将军,你真的就甘心偏隅一角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一辈子地吗?苏将军,您,甘心吗?! 自然,史昱谨心中的疑问,不能跟自家有孕的娘子说,也无法传达给已经离开的苏满树。 一路上,苏满树都牵着南巧,一言不发。因为怕南巧因路滑摔倒,他时不时地回头盯着她脚下,出声提醒。 南巧一直心不在焉,整个人都在神游。她被刚才史昱谨的话惊住了。她觉得“神武军”这个名字极为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说过,可是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 苏满树又提醒了她两声,见她还是恍恍惚惚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南巧的手,蹲在她的面前,直接开口命令她:“月儿,上来,我背着你走。” 南巧望着苏满树的背,摇了摇头,急忙说:“夫君,我能走好路的,我不乱想了。” 苏满树笑了笑,却依旧没有起身,执意要她上来,柔声地告诉她:“媳妇儿,你想要知道什么,只要问我就好,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不要自己一个人乱想。现在天冷路滑,你上来我背着你,我们也早些回去。” 然后,他也不容南巧拒绝,随后转身一拧,直接将南巧背到了背上。 南巧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是苏满树的对手,被他像是拎小鸡仔的背在了背上后,便也不在挣扎,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小脸还淘气地凑到他的耳边,故意往他的耳朵里吹气,弄的苏满树顿时耳朵尖就红了。 南巧见自己得逞了,顿时就窝在他的颈窝里,“咯咯”地坏笑起来。 第65节 苏满树知道她是故意淘气,却也不舍得阻止她,她愿意玩,他便让她玩就是了。 两人踏着雪,借着月色,一路欢声笑语的回家…… “齐王殿下,那边的人不就是苏满树苏什长吗?”田中宝跟着齐王身后,有些惊讶地看向苏满树离去的方向。 齐王闻声转头,看见人高马大的苏满树的背上背着个小巧玲珑的妇人。那妇人身上裹着厚实的棉大衣,小小的一团缩在苏满树的背上,因着角度的问题,他看不见她的脸。 齐王缓缓开口,问田中宝,“苏满树背着的,可是他家的女眷?” 他毕恭毕敬地回答:“回齐王殿下的话,应该是他家的女眷,没有错的。” 毕竟,两个人那般亲密,不是他家女眷,还能是何人? 齐王忽然点头,淡淡地笑道:“看样子,这个苏满树跟他家女眷的感情可真好!”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可以不敢不顾的亲亲我我,这感情怎么可能不好? 月色凄凉,齐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他的月儿还活着,他也愿意这样背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7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季水儿 第二天的时候,程新月和南巧两个人再见面时,多少有些尴尬。程新月先南巧一步开口,道:“南巧妹妹,我昨日才知道,原来我的夫君曾经是你夫君苏什长的副将,我们姐妹竟然这般有缘。” 南巧笑了笑,昨日晚上她并没有追问苏满树以往的事情,所以并不清楚苏满树和史昱谨之间的关系。 昨日史昱谨回去之后,也并没有开口再讲些什么,程新月看着平日里苏满树极其宠着南巧,以为她会知道一些,没想到南巧竟然也是不知道,不由地有些失望。 她自从两年前嫁给史昱谨,便一直觉得自己的丈夫虽然身为一个什长,却一直郁郁寡欢。她也曾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自己丈夫的过往,知道他曾经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但是史昱谨一直都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也从来都不跟她说这些心事。直到最近遇上了苏满树和南巧,程新月才得知史昱谨的一些事情。作为他的妻子,她想要跟他相扶到老,并不希望他一个把所有的事情都闷在心里。 程新月虽然有些苦闷,但是见南巧跟自己也是同命相连,便也明白了或许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很好开口的事情,她也不想要逼着史昱谨。 程新月想事情的时候,南巧也在想,苏满树到底当初是为了何事,竟然肯背上“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罪名? 她知道,这是苏满树心口的痛,没有人比他更痛。 两人正说着话,郑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叫过南巧,拿了几味药材考验她,“你来说说,这是什么,有什么功效?可以在什么药方子里用?与什么相忌讳?” 南巧愣了愣,她有些意外,郑嬷嬷为什么会突然考校她这些问题?不过,她虽然心中有疑惑,还是仔细地看了郑嬷嬷手里的药材当攻则攻[快穿]。这药材她是认识的,但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然后诚实地回答:“至于……至于它与什么药材相克,回郑嬷嬷地话,民妇不知道了。” 郑嬷嬷放下手里的草药,抬头看向南巧,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你倒是诚实,这近一个月,你学的也还算快,我今日要去趟季伯那里,你若是想去,便跟我一起去看看,让季伯也考校考校你。” 南巧当然愿意跟去看看了,虽然她曾经跟着苏满树去过季伯那里,但是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季伯的医术和名气,如今有机会能接触到,季伯她自然是高兴的。 杨嬷嬷看着南巧欢天喜地的模样,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了。 季伯见了是南巧过来了,立即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他招手时,脸上的白胡子还一抖一抖的,精神抖擞的,整个人就跟戏台上演着老顽童似的。 他开口就说:“小丫头来了?” 南巧朝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叫道:“季伯好。” 季伯又朝着郑嬷嬷打了声招呼,也不管郑嬷嬷是不是冰着脸,便笑眯眯地说:“他郑婶啊,我这个侄媳妇儿怎么样?在你那里表现如何?” 南巧没有想到季伯会这么称呼她,顿时有些吃惊。她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她虽然一直都是在郑嬷嬷的药材库,但是其实她算是季伯踏人情放在那边的。毕竟这一声“侄媳妇儿”已经说明了一切。 郑嬷嬷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季伯把南巧叫到身边,问她:“小姑娘,你可是下定了决心要跟老夫学习医术?可已经考虑好了?” 南巧点头,她自然是已经考虑好了的,如今有这个么好机会摆在面前,她当然要好把握才行。 季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先留在老夫这里帮忙吧。老夫这里事情比较多,又脏又乱,你要先做好准备才行。看你这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到时候别做不成,转头就找我们家大树哭鼻子去了。” 说完,季伯好像觉得自己描绘的形象很是好看,又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只手里还捋着胡子,跟当时救助葛花时的稳重严肃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行医者, 郑嬷嬷似乎对季伯这种活泼性子很是鄙夷,朝他翻了个白眼,便起身告辞,“人我给你送过来了,日后季老有合适,吩咐便是,老身告辞了。” 季伯笑眯眯地送走了郑嬷嬷,走到毡房门口时还说:“他郑婶子啊,你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严肃,一脸生人勿近是作何啊,看看现在的年轻小辈一个个都这么乖巧……哎哎哎,他郑婶子啊,别走那么快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季伯追了两步,没追上快步离开的郑嬷嬷,一转头见看见身后跟着的南巧,顿时变了一个脸色,吹胡子瞪眼睛地掩饰尴尬,“小姑娘家家的,跟着老夫做什么,快点去做事,你先从给受伤的将士们熬药开始吧!” 南巧自然是高兴极了,欢天喜地的点了头,立即就去了汤药房帮忙。 站在她身后的季伯,目光落在她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大树的这个媳妇儿,似乎看着还不错……” 南巧去了汤药房,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药味 她的罗密欧。她以前曾经帮过顾以熬药,又在葛花生产时负责烧了热水,熬药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她掀开毡房帘子,走到了里面的才发现,这个汤药房跟别一处的毡房很是不一样,毡房的侧墙上开了几个窗口,可能是因为汤药房长时间需要点炉子,毡房内十分的闷热,才会在冬日里开了窗子。 进了汤药房,入眼的便是摆在汤药房四周的几排架子,上面摆是一个个正在燃烧的药炉子,一个炉子一个药罐,搭配着来。周围的妇人们都在忙碌着,见了南巧进来,也只是象征性地跟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去忙碌了。 因为季伯已经有了交代,有妇人带着南巧到了一个小药罐,然后给了她一个药方子,叮嘱她说:“你这几日只要先负责这一个药罐子就好,这是这个药罐子的药方子,是为了受伤的将士们抵抗风寒的,用药并不麻烦,上面的草药你都识得,我也就不多啰嗦了,只要慢火熬制两到三个时辰就行。” 那妇人叮嘱地仔细,南巧一直点头。用火炉熬药对她来说也不算是难事,尤其是这边的药材大都是已经配好的,只要按照比例加好水,放到火炉上,看够了时辰便好,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等到了午时,季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特意地绕到了南巧身旁,对着她负责的药罐子检查了一番,这才算是放了心,朝着南巧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姑娘,好生干着。” 南巧顿时信心满满,晚上出乎南巧意外,苏满树竟然到了季伯这里来接她。气得季伯吹胡子瞪眼睛的,抬脚就要去踹他,“好啊,你个臭小子,这一冬天,也不过就是有事才来找老夫一次,没事的时候,老夫连你人影都看不见。这可好,你媳妇儿不过就在老夫这里呆了一天,你倒是勤快,直接跑来接人了,老夫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哎呀,我的心啊,疼啊,快给我拿药来呀……” 南巧被季伯这个模样逗得前仰后合,苏满树自然是一头黑线,满脸无奈,却又眸中带笑,似乎十分高兴。他伸手握住南巧的小手,低声问她:“冷吗?” 南巧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汤药房那边开了窗子,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的问她。 南巧摇了摇头,详细地跟他讲了一下汤药房里面的内部结构,然后才笑着说:“汤药房里就是大型暖炉,虽然开了窗子,但是根本就不冷,我在那里面都弄得满头是汗。还有嫂子好心提醒我,说让我的汗散一散再出来,不然容易忽冷忽热、受寒着凉。” 苏满树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心,仔细叮嘱她,“你可千万小心,不可大意,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我若不在这里时,你就直接跟季伯说,季伯他虽然偶尔有些调皮爱闹玩笑,但并不算是什么外人,有要求你尽管提就是……” 苏满树这话说的大严不严,南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算是托了关系才过来学医的,若是再有些矫情的富贵毛病,让人诟病起来可是十分不好的。 跟让他难为情的是,苏满树竟然是当着季伯的面,直接说的。 因为苏满树的不避讳,季伯自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也没有指责苏满树的得意忘形,反而是跟南巧说道:“小姑娘啊,你是大树的媳妇儿,对我来说就不是外人,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直接跟季伯我说,季伯保证……” 季伯的话才说了一半,苏满树忽然开口打断他:“季伯,她不是小姑娘,她已经嫁给我了,你可以称她为侄媳妇儿武极神王!” 季伯正要激扬愤慨地说些什么,忽然被苏满树打断,一时之间接不上话,顿时恼羞成怒,不耐烦地指着苏满树,“你个臭小子,你这个娶了媳妇儿忘了你季伯的没心肝的家伙,亏得我当初一把屎一把尿的……” 苏满树很是无奈,只得出声再次打断季伯,“季伯,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把屎把尿了。” “哈哈哈……”南巧却笑得不行了。她忽然发觉,原来苏满树和季伯两个人凑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两个活宝似的。 季伯胡搅蛮缠了一通,忽然收敛了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表情变得严肃,朝着苏满树招了招手,跟他说:“大树啊,我怎么听人说,齐殿下前一阵子又一次亲自去找过你?” 南巧就站在苏满树的身边,季伯说这些话时,也没想着要背或者南巧,所以声音并有压低声音。 南巧有些愣住,随即想起来,前一阵子唐启宝曾经说过这件事。她好奇地望向苏满树,有些不明白,晋安哥哥来找苏满树做些什么?好像上一次,在什队棉花田里,晋安哥哥也去找过苏满树的。 苏满树看了一眼南巧,见她眼神中带了一丝困惑,便朝她笑了笑,也没有背着她,直接就跟季伯说:“没事的,上次是在营地里恰巧碰到,就如今的西北边疆与北夷蛮人的现状聊了几句,其余的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季伯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忽然开口,喊他:“大树,你知道这次妙君的女子军大都统过冬的地方就与你们大都统挨着吗?” 苏满树似乎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我并不知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季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上次她在练兵时,受了伤,老夫倒是见过一次,不过,那小姑娘变化挺大的,一点都没有了小时候的天真烂漫,有些可惜了。” 季伯感叹完,苏满树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个顿时都是一阵沉默,整个毡房的气氛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南巧有些担心苏满树,握着他的小手,不由地攥紧了几分。苏满树回过神来,立即大力地握紧了她的小手,然后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示意她不要为他担心。 天色有些黑了,两个人手牵着手,从瘠薄的毡房里出来。苏满树担心南巧冷,临出门前帮她整理了一下棉大衣,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拉着她走了出来。 他们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亮干脆,如婉转黄鹂。 “满树叔!” 苏满树和南巧都顿住脚步,好奇地转过头。他们的身后站了一个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大约十三四岁,个子也不高,小脸白里透着红,五官精致,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盛满了笑意和兴奋,正大胆的望着苏满树,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讳。 南巧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竟然这般大胆。 小姑娘见苏满树没有回应,晃荡着头上的两个小发髻,又甜甜地叫了一声:“满树叔!” 苏满树也是一愣,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她是谁。 小姑娘有些失落,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掉了,低下头,揪起了手指头潜龙录。 苏满树皱了皱眉,忽然开口,“季水儿?” 原本满脸失望的小姑娘顿时就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苏满树,整个人激动不已,甚至还向前跑了两步,想要扑到苏满树身上,但是好在她理智还在,最终是停住了脚,离着苏满树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她仰着头,笑靥如花,兴奋地说:“满树叔你竟然还记得我?是我,是我,我是季水儿!” 苏满树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温润地笑了笑,缓缓开口,“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 苏满树说完,还特意用手比量了一下。季水儿顿时兴奋地脸红了,揪着手指急忙说:“人家那个时候才只有七岁,自然是很矮的!不过,人家现在已经长高了,是大姑娘了!” “哈哈……”苏满树朗声大笑,随后拉过南巧,给她介绍:“媳妇儿,这位是季伯的孙女,叫做季水儿,我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萝卜头大点的小姑娘。水儿,这是我媳妇儿,你叫婶子就行。” 季水儿乖巧地朝着南巧叫了一声“婶子”,随后忽然开口,满脸惊奇,“满树叔,婶子看起来跟我年岁差不多,我怎么能管她叫婶子呢!” 苏满树笑了笑,解释说:“你们年岁相仿,但是你婶子她已经嫁给我了,你就只能管她叫婶子。” 季水儿有些好奇,急忙凑到南巧身边,缠着她问:“婶子婶子,你是哪年生人?”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拉了回来,故意板着脸道:“季水儿,你婶子的年纪,不是可以随便打听的。” 季水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显然是不服苏满树的说法,她笑眯眯地说:“婶子,我过了年就十五了,也是大姑娘了。我奶奶说,过了年,就能给我找人家了。” 南巧望着眼前活泼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笑。季水儿这副模样,让她想到了刚嫁给苏满树时,唐启宝也是这般缠着她问年龄,还说自己过了年就十五了。 不过季水儿已经快十五了,竟然管苏满树叫叔叔,唐启宝管苏满树叫师父,她只比他们两个大一岁…… 南巧顿时就转过头,唇角翘起,一脸坏笑。 苏满树原本还在跟季水儿说话,忽然感觉自家媳妇儿的眼神过来了,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 他一看过去,就听见南巧也学着季水儿的模样,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满树叔!” 苏满树:“……” 南巧见他这个模样,顿时坏心眼就起来了,连连叫了他好几声:“满树叔,满树叔……” 苏满树:“……” 季水儿站在两人旁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南巧这是在学她,顿时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十分豪气地拍了一下南巧的肩膀,大声问:“婶子,你学我学得可真像!” 苏满树:“……” 自然,南巧是舍不得苏满树如此窘迫的,笑着跟着季水儿又聊了两句,便跟着苏满树走了剑妖传。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时,苏满树忽然开口,语气严肃,“月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第66节 南巧仰起头,笑眯眯地望着苏满树,故意又调皮地重复了一句,“满树叔!” 苏满树顿时就无奈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是,长臂一伸,一个用力,就把调皮的小姑娘扣进了怀里,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故意板了脸,吓唬她道:“月儿,你再说一遍?” 他虽然摆出了严厉的模样,但是南巧却是一点都不怕他的。她缩在他的怀里,笑得更开了,还故意摇着头,偏偏不改口,连连叫着:“满树叔,满树叔……” 苏满树被她在怀里拱来拱去,弄得浑身痒痒的,也不管两个人此刻是不是在外面在,直接低头,含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用牙细细咬着她的唇瓣,故意惩罚她:“坏丫头,明明知道我比你大,还敢这么叫我!” 南巧自然要狡辩,于是故意梗着脖子,了理直气壮的开口道:“你这个人不讲道理啊,唐启宝叫师父,季水儿叫你满树叔,我只比他们大了一岁,为什么不能叫你叔叔啊,你这样不公平的,我就是要叫你叔叔,你说,你让不让吧?” 她梗着小脖子,小脸红红的,佯装着生气,眼眸里却全是调皮的笑意,苏满树只得无奈妥协,“好好好,你是我媳妇儿,你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我是甘之如饴!” 他这么一说,南巧顿时就假装不下去了,窝在他怀里,笑得甜甜的,踮起脚尖,直接就朝着苏满树的亲了过去。 苏满树喜欢她,更喜欢她的投怀送抱,也不躲不闪,直接迎上她的樱桃小口,含在口里,甜甜腻腻。 南巧原本只是撩闲,却一下子沉浸在苏满树的怀里,整个人的脸都红了。她仰着头,微微张开口,任由苏满树肆意地掠夺,根本就忘记了,两个人此刻还是在外面呢。 先回过神的是苏满树,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整张脸都红了,尤其是白皙透明地耳朵尖,红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了。 南巧不必苏满树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当她从苏满树怀里钻出来的时,还看到周围有偶尔路过的妇人时,整个人真是羞得没地方见人了。那些妇人大都体贴,并没有明目张胆的看过来,但是时不时瞄过来的目光,更是让人羞愧啊。 苏满树先是镇定下来,然后拉住南巧的手,面不改色,道:“媳妇儿,我们回去吧!” 南巧垂着头,无声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苏满树的话。她头低得都快要埋进棉大衣里了,她此刻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周围的人都看不见才好呢。 其实,她原本就只是跟苏满树闹着玩的,她才不舍得叫他叔叔呢。苏满树的年岁,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七岁罢了,他算哪门子叔叔啊。只是刚才季水儿的那几声甜甜的“满树叔”让南巧嫉妒不已,她也能叫出那么甜的声音的,让苏满树心里暖暖的才行。 苏满树自然不知道南巧心里是怎么想的,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比南巧要大上那么多,唐启宝和季水儿也确实管他叫师父、叔叔,他想,她若是愿意叫,便叫吧,反正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苏满树想到日后,她若是在床上,也脱口而出一句“满树叔”,他大概会羞耻一番的。 ☆、7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少年缘 两个人先回了大屋,他们刚进门,年陶也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朝着苏满树大叫了一声:“满树叔!” 顿时,苏满树红了脸,南巧也红了脸。 刚刚的那一个忘情的吻,可就是因为这一声“满树叔”而起的。 年陶看见苏满树和南巧都红了脸,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了,便费力地仰着头,奇怪地问:“满树叔,满树婶子,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脸突然就红了。” 苏满树和南巧对视了一下,两人不约同时笑出了声。苏满树摇了摇头,无奈笑了起来,然后弯腰抱起肉滚滚的年陶,认命地朝着南巧一笑,轻声道:“媳妇儿,你若是愿意叫,便跟着年陶一起叫吧!” 南巧气得用手去戳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刚才不过就是闹着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年陶同辈。 晚上,两个人铺了被褥,躺在被子里时候,苏满树忽然伸手,把南巧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垂,使坏地咬了咬,不忘记调侃她,“我的好侄女,叔叔来抱……” 南巧顿时就红了脸,气急翻身,咬向了他的鼻头,细白的牙齿磨在他的鼻子上,一下一下,像是小刷子一般,直接刷在了苏满树的心坎上,痒痒的,暖暖的…… 她搂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开口,缓缓喊道:“满树哥哥……” 她这甜腻腻的一声,直接让苏满树僵住了,整个人僵在炕上,一动不动蚀骨情深,总裁别错爱。 南巧觉得自己已经撩闲成功,便迅速地一翻身,乖巧地躺回了被子里。 温香软玉一离开,苏满树就回过神了,侧头看向闭着眼睛装睡的南巧,哑着嗓子开口,“月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南巧闭着眼睛,假装无辜,开口说:“你既然不喜欢我叫你满树叔,那我只能叫你满树哥哥了……满树哥哥,你喜欢吗?”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伸手把这个装无辜却已经点火的小姑娘抱进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低声道:“喜欢,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南巧伸手回抱住苏满树,眨着眼睛,极其认真地问他:“那你是喜欢我叫你满树,还是大树?是夫君,还是满树哥哥呢?” “只要你叫的,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苏满树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南巧就特在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笑声从胸腔里溢出来。 她听到他又说了一句,“你叫我满树叔,我也是喜欢的。” 因为是你,无论是什么,我都是甘之如饴。 南巧这次是红了脸的,她不过就是开玩笑,没想到苏满树竟然是认真了的。 她用小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小声唤他:“满树哥哥……” “嗯。”苏满树应了一声。 南巧又叫了一声:“满树哥哥……” 苏满树又不厌其烦地应了一声。 南巧又要开口,苏满树忽然翻身,直接低头,堵住了她的小嘴。 南巧“呜呜”的叫了两声,全都被苏满树如数地吞了下去。 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忽然听见耳侧的苏满树,微喘着柔声道:“媳妇儿,其实我更喜欢听你叫不出来的样子……” 随后又被堵了唇的南巧,总算是明白苏满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真是让她羞得,无法见人了。 一夜缠绵之后,南巧依旧是红着脸,尤其是听到季水儿跟她打听“满树叔”时,那脆生生的三个字。 季水儿拉着南巧,甜甜地唤她:“满树婶子,满树婶子,只是怎么嫁给满树叔的?满树叔是怎么同意娶你的?当初你们成亲的时候,满树叔都跟你说过什么呀?满树婶子,求求你了,我很好奇,你就告诉我吧……” 南巧羞红了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初和苏满树成亲时,完全是一片混乱,哪里会记得住那么些事情。 季水儿很是失望,不过还是手脚勤快地帮着南巧做事。这时候,有余季伯相熟的妇人过来到汤药房,看见季水儿,便都和蔼地跟她打招呼,“水儿又进营地里来看爷爷了?水儿真是乖巧,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 有其他妇人叮嘱道:“这天冷路滑又下了雪,水儿来往的路上可是要小心才行 先婚厚爱,残情老公太危险。” 季水儿极为乖巧,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了招呼,保证道:“多谢各位婶婶担心了,这来往的路我都已经跑习惯了,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请各位婶婶放心。” 这时南巧才知道,季水儿竟然不是住在营地里的,而是从西北营地后面的镇子上过来看爷爷的。 季伯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军医了,在军中一向有着威望,立下的军功无数,所以齐王恩典,让季伯一家脱离了军户,他的妻子不愿意生活在营地里,就带着儿媳和孙女搬到了西北的镇子上去住了。 季水儿告诉南巧,“我从小很小的时候就搬去了镇子,没怎么见过爹爹,他好像一直都在打仗,很少回家,我八岁那年爹爹就去了,我都不记得爹爹长什么样子了。我的娘亲在爹爹去了之后,就改嫁了,我便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偶尔会到营地里来探望爷爷。我上次见到满树叔时还是七岁,年岁很小,满树叔对我很好,所以我整整记了他八年,就盼望着能再见他一面。” 她说着说着,便不由地笑了起来,眼眸中全是甜蜜,“没想到,这一次得偿所愿了,满树叔跟我印象里的一样,还是那样威武高大顶天立地……” 南巧听了两句,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季水儿并没有注意到南巧表情,而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说:“我从小就发誓,长大一定要嫁一个像满树叔一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好男儿,我愿为他挽发披嫁衣,为他洗手做羹,为他生儿育女……” 南巧脸色此刻已经不是能用不好来形容了,简直是可怕,她看向季水儿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季水儿说着说着,忽然小脸一跨,耸了耸肩膀,满脸失望地说:“可是,我奶奶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嫁进营地里来了。她说,我们家是靠着爷爷的军功,才好不容易脱离了军户户籍,说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娃娃一条血脉,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再嫁进来再变成军户。满树婶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南巧望着季水儿,抿着唇,松了一口气。只要季水儿不是想要觊觎苏满树,那她倒也不会对她百般戒备。 季水儿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也没有理会南巧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跟南巧抱怨,“奶奶说我明年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纪,就要给我说门亲事。她计划着在镇子上给我找个念过书的童生,若是他能高中,也算是为我们家争一口气光辉耀祖了。若是他不能高中,将来也可以在镇子上开个私塾,当一个教书先生,教授镇子上的孩子们念书写字……总之,我奶奶的意思是,说什么也不肯给我找一个大老粗了。她说她此生命苦,中年丧子,儿媳改嫁,她绝不要我走这条老路!” 南巧听着季水儿的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劝慰道:“水儿,或许你奶奶说的并没有错。你小时候也是在营地里生活过的,我们营地里的生活可是比不上镇子里的,这里条件艰苦,样样稀缺,你若是嫁人还是应该选个能过上好日子的。” 季水儿垮了脸,有些不情不愿道:“既然如此,婶子为何肯嫁满树叔?我从小就在营地里长大,见识到的都是营地里铮铮铁骨的好男儿。镇子上的那些男人,各个都跟柔弱的跟风一吹就倒的柳条似的,有些公子甚至都没有我力气大。这种男人,我嫁他何用?” “满树婶子,我跟你说,我也不求嫁一个能比得过满树叔的男人,我只想嫁一个跟满树叔差不多的,至少能跟满树叔一样,顶天立地扛风雨的!” 这个季水儿倒也不是在打苏满树的主意,只是她对苏满树单纯的崇拜,甚至连她自己未来的夫婿,都要选一个跟苏满树一样的人热血校园。 明白季水儿并不是奔着苏满树来的,南巧多少有些放心了,毕竟季水儿是季伯的孙女,若是她真的打了苏满树的主意,那么对她和苏满树来说,都绝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想到是这样,南巧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这苏满树也只有一个,就算是季水儿再嫁进军营里来,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苏满树了,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明不明白,不是军营里的人就都跟苏满树一样。 南巧看着一脸憧憬的季水儿,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季水儿虽然年纪很小,却很是勤快,时常到处帮忙,因为嘴甜又爱说话,一口一个“婶子”叫着,很受周围的妇人们喜欢。 不过,她最喜欢缠着的还是南巧,时不时地凑到汤药房过来给南巧帮忙。 南巧谢过了她几次,季水儿都直接摇头拒绝了,她说:“满树婶子,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是我满树叔的媳妇儿,就跟我是一家人,我不过就是帮你看看药,没做什么,你不要这样。” 南巧:“……” 你抢了我的活,我都没有活做了! 不过,南巧也看出来了,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真的过来帮忙。 她还跟南巧说:“满树婶子,其实我以前都没有想过,满树叔会喜欢你这个模样的姑娘家,娇滴滴的,看起来水嫩水嫩的,也不像是个能手握□□上战场打仗的姑娘家。” 南巧:“……” 她哪里算是娇滴滴了?放眼整个人营地望去,大部分的妇人都是手不能握□□去打仗的! 季水儿对着药炉子,扇子蒲扇,继续说说:“满树婶子,虽然我一直都觉得满树叔应该娶个像是妙君姐姐一样的人,但是呢,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姑娘家中,长得最漂亮最好看的姑娘,人又温柔做事又勤快。这么一看,满树叔会娶你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啊。我就不是男儿出身,若是我是男儿,一定也会娶你的!” 南巧现在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忽然觉得这个季水儿其实就是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或许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明白什么是嫁人。她想起,季水儿爹爹死后,娘亲就改嫁了,也算是明白了季水儿如今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了。 若是普通的姑娘家,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或许提到这种事,一定会害羞脸红,季水儿毕竟是缺乏娘亲教导,所以才会如此大咧。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季水儿的头,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季水儿被摸了头,似乎有些不习惯,很快就红了脸,小声叫了一句,“满树婶子……” 然后,忽然起身,连蹦带跳地跑了。 南巧:“……” 这个小姑娘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下午的时候,南巧去给季伯送东西,在季伯的军医帐子里看见了正在歪歪扭扭写字的季水儿。 她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写字,听见脚步声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南巧,顿时小脸又红了红,只礼貌地朝南巧笑了笑时间都知道。 南巧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季伯见到南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他凑到南巧身边,一脸神秘地跟南巧说:“侄媳妇儿啊,你到底对我孙女做了什么啊?” 南巧愣了,她什么都有做啊! 季伯笑了,偷偷地指着自家孙女,小声跟南巧说:“她刚才回来,就红着脸跟我说,说……” “季伯,她说什么了?您倒是快点说啊?”南巧还真想不出来,季水儿会说什么,难道是跟季伯告了她的状。 季伯哈哈大笑,道:“她说,你像她娘亲,她想娘亲了。” 南巧顿时愣住,娘亲?娘亲!她不过只比季水儿大上一岁,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娘亲呢? 季伯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南巧道:“侄媳妇儿,我这个孙女别看这般大大咧咧的,但是从小就是个心细敏感的孩子。她娘亲啊是在她爹说过世之后,实在是受不住守寡才改嫁的。我和你季婶子也不是那种老顽固,她若是想改嫁,我们也不会拦着。只是苦了年仅八岁的水儿,根本就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一去不复返。这些年,她娘亲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只听闻她当年改嫁的那一家已经搬出了镇子,她改嫁当年就生下了胖小子。这些年啊,水儿慢慢长大了,也明白自己的娘亲是回不来了,哎,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第67节 南巧心里酸酸的,她不知道当年为何季水儿的娘亲会忍心抛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改嫁,但是季水儿这些年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实在是可怜。她忍不住转头,朝着季水儿那边看了过去。正巧,季水儿也抬头正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季水儿红了脸,垂着头,低声叫了一句,“满树婶子。” 南巧朝着她笑了笑,然后招手,问她:“水儿,我熬药有些地方不明白,你可以过来帮帮我吗?” 季水儿欢天喜地的就朝着南巧跑了过来。 她果然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南巧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南巧的主动亲近,季水儿跟南巧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什么事情都告诉南巧,甚至连她家究竟有多少储蓄银子都毫不相瞒地告诉了南巧。 南巧这才知道,虽然军医季伯的名望很高,但是他的大部分军饷俸禄全都贴补到营地里的医药局了,家里还真就没有什么储蓄。季伯除了在镇子上给自己的媳妇儿和孙女买了一套小院,平日里季婶子都是靠着自己做手工活来贴补家用。 季水儿说:“这套小院也不是我爷爷买的,只是交了一笔银子,租用来的。我爷爷其实一直都是以军营为家,若不是我奶奶一心要脱离军户,我们也不会搬出营地的。爷爷说,若是没有西北边疆军把手在这里,镇子上根本就无法太平,他不要躲在那里悬壶济世,他就要留在营地里救死扶伤。” 季伯竟然是如此大义之人,南巧心中佩服不已。 傍晚,汤药房大部分的炉子都熄了火,只留了几个小炉子和几位妇人看守。南巧收拾好东西,也正要回去,季水儿也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往南巧手里塞了一个小陶罐,悄声跟她说:“满树婶子,这是我学着爷爷做的,听说女人吃了有好处,给你的,你试试看南风入我怀。” 南巧看着那个小陶罐,大小形状很是眼熟,像是苏满树以前给过她的那罐蜜汁姜片。 南巧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黄橙橙的一片,上面沾着薄薄的一层糖渍,看起来香甜可口。 如此看来,她以前的那一罐子,很有可能也是季水儿亲手做的。季水儿笑眯眯地,邀功似的问南巧,“满树婶子,你快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南巧当着季水儿的面,捻起一块,放在口中,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夸赞道:“好吃。” 刺鼻的辛辣加上甜腻的糖渍,算不上好吃,但是看见季水儿笑起来的模样,南巧便觉得,真是十分地好吃。 她拿起一片,替给季水儿,让她也吃,季水儿也没客气,直接就接了过去吃掉了。 两人正在屋子里时,忽然听见外面又人打招呼,“苏什长又来接媳妇儿了?” 随后苏满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进来,南巧立即就露出了笑容,捧着小陶罐跑了出去。 苏满树见她就这么跑了出来,急忙笑着伸手去扶她,略带责备道:“天冷路滑,你不穿大衣这么急跑出来做什么?” 南巧笑了笑,伸手就把手里的小陶罐子塞进了苏满树手里,仰着头笑着告诉他,“夫君,这是水儿送我的东西。” 苏满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着身后的季水儿点头,道:“季伯说上次也是你帮忙做的,多谢你了。” 季水儿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高兴地说:“满树叔,我的手艺很棒的,满树婶子都夸我做的好吃呢。” 苏满树笑了笑,夸了她两句,便将南巧扶稳,又牵着去穿了棉大衣。 穿好衣服,要离开时,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喊声:“师父师娘,我在这里了!你们快过来啊!” 南巧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唐启宝竟然骑着一匹马,带着一路尘土飞扬跑了过来,好在营地的土路上还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并没有扬起什么灰尘。 唐启宝纵身一跃就跳下马来,单手牵着缰绳,随意地一甩头发,刚叫了声“师父师娘”,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神顿时就落在了南巧身旁的季水儿身上,两眼立即就直了,连接下来的话都忘记说了。 苏满树似乎是知道唐启宝过来是做什么的,拉过南巧,跟季水儿告辞,并叮嘱她:“天色要黑了,你早些回到季伯那里休息。营地不比你镇上的家里,规矩很多。” 季水儿乖巧地听了苏满树的话,随后跟苏满树和南巧告辞了,临走前还朝着傻站着的唐启宝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一转身,就拎着裙摆,一蹦一跳地跑回了毡房内。 唐启宝的眼睛像是黏在了人家姑娘的身上,直到她掀了帘子,钻进毡房里,他都没有收回视线,一直咧着嘴傻笑。 苏满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伸手把他的头掰了回来,命令道:“唐启宝,我们要回去了。” 唐启宝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也没有去理苏满树,而是凑到南巧身旁,抓着南巧胳膊开口就问:“师娘,师娘,她是谁啊?” ☆、75|第75章 第七十五章满树要走 “师娘,师娘,她是谁啊?” 南巧看着唐启宝,感觉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顿了顿,告诉他,“她是季伯的孙女,这几日是到营地里看祖父,过来帮忙的。” “她长得真好看!”唐启宝望着毡房门帘,很不得自己钻进去。 南巧回头去看苏满树,偷偷地朝他伸舌头,用眼神问他,“唐启宝这是怎么了?” 苏满树没理唐启宝,牵过马,伸手一抱,就把南巧抱到了马背上。 “啊!”南巧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去抱马的脖子。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骑马,她坐在马背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苏满树的手一直扶在她的腰侧,柔声地叮嘱她:“媳妇儿,不要怕,坐直,抓住马缰,我在这里护着你呢。” 南巧按照苏满树教的方法,抓住马缰,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在马背上坐稳了。 坐稳了之后,南巧才想起来问苏满树,“这马是哪里来的呀?” 苏满树稳稳牵着马,带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是军营里面的马,过两天我要去覃前锋营一趟,就先把马牵过来了。” 南巧一愣,急忙说:“这大雪封门的,不知道何时就要下雪,你一定要去吗?” “军令如山,不得不去鬼吹灯之前传 全六册。你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的。只不过是奉命送些军资物品,不是很危险的事情。” 苏满树跟南巧说完,转头朝着身后还傻站着的唐启宝大喊道:“唐启宝,别看了,赶快过来,天都黑了!” 听到师父喊他,唐启宝极不情愿地收回视线,撇着嘴,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毡房方向,依依不舍。 南巧没什么心思去想唐启宝,她听苏满树说过两天要离开,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现在正是冬月时节,眼瞧着就要进入腊月过年了,西北边疆,地处偏隅,眼瞧着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雪是越下越大了,如果苏满树这个时候出去,再遇到什么暴雪天,那可怎么办啊?她可是记得,吴嫂子的第一个丈夫,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冬季里执行任务,才会出了意外的。 因为心中有事,南巧直到晚上都心不在焉,时常走神,就连唐启宝凑过来跟她打听季水儿的事情,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师娘,师娘,你在想什么呢?你跟我说说话,跟我多讲讲那位季姑娘呗!她叫什么名字啊?她今年多大了?她是不是平日里不住在军营啊?她喜欢什么东西?她可曾婚配?” 唐启宝滔滔不绝,问了一堆的问题,南巧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问他:“你刚才都说什么?” 唐启宝:“……” 他是有多不起眼啊,他站在他师娘面前,说了那么多话,他师娘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还要他重复一遍,他简直是要欲哭无泪。他揪着手指,红着脸,又认命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南巧看向唐启宝,有些不明白唐启宝打听季水儿做什么。她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唐启宝的心思。 唐启宝见南巧满脸惊讶,并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顿时就红了脸,忍不住急了,“师娘师娘,你快说啊,你这样看着我是做什么?我脸上有长出什么怪东西吗?” 南巧动了动双唇,想起季水儿说过的选夫婿标准,和季水儿祖母的选夫婿标准,犹豫了许久,最后只能跟唐启宝摇了摇头,说:“唐启宝,不是师娘不告诉你。你问的问题,都是姑娘家私密事情,师娘是不好跟你说的。” 唐启宝想了想,觉得自己问得问题似乎确实过于私密,便也没有再缠着南巧,只是离开时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的,满脸都是失望。 南巧回到窄炕时,苏满树还没有回来。他们吃过饭之后,苏满树就被别人叫走了,好像是上级都伯之类的人有什么吩咐。 吴嫂子凑到了南巧身边,问她:“弟妹啊,我刚才看见唐启宝缠着你,那孩子怎么了?” 一提到唐启宝,南巧多少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关于季水儿额事情,她究竟该不该告诉唐启宝。 不过,她是不敢告诉吴嫂子的。虽然吴嫂子现在是有了身孕的人,因为孕吐比较严重,没有以往的精力好,但是她的八卦能力还是在的。她和苏满树已经饱受了吴嫂子的这种折磨,唐启宝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她可不想让唐启宝也陷入这种折磨。 她最后对吴嫂子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苏满树回来的时候,南巧已经洗漱好了,正在窄炕上铺被褥 谁动了我的金爪子[娱乐圈]。忽然,窄炕的帘子一开,外面的光洒了进来。南巧一回头,就看见了苏满树。 苏满树怀里抱着一件毛茸茸的东西,白灰色,上面长满了长毛。南巧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 苏满树笑着问她:“月儿,手感怎么样?” 南巧仰头问他,“夫君,这是什么呀?” “这是长毛羊皮,经过特殊工艺晒干,做成了长毛羊皮袄,你来摸摸上面的毛是不是很软?” 南巧觉得新奇,这长毛羊皮的手感虽然不及狐狸毛叼毛,但是摸起来却十分的柔软暖和,保暖效果一定不错。 她好奇地问苏满树,“夫君,你这是在哪里弄来的?” 苏满树说:“我以前托朋友帮忙留心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弄到一件。你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南巧愣住,看向苏满树,惊讶地问他:“这、这……竟然是给我的?” 她还以为过两天苏满树要去前锋营送东西,他是自己用这个来保暖的。 苏满树点了点头,朝她招手,笑着说:“对,是给你的,可能有点大,我抽空帮你改一下。”他看着她细白的小手,摇着头说:“估计这件长毛羊皮,你的小手是没有力气缝得动的。” 南巧挪到炕沿边,乖巧听话地任由苏满树把这件长毛羊皮披在了她的身上。果然是柔软温暖,她小小的身体刚刚被包裹住,整个人就热了起来,热得都有些上不来气了。 果然是上好的东西,寒冬大雪里用来御寒是极好的。 南巧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长毛羊皮又大又肥,简直能装下三四个她了,这件长毛羊皮袄显然是按照高大男人的身材做成的。 她抓住苏满树的手,摇了摇头,跟他说:“夫君夫君,我平日里就一直呆在军营里,不过就是往来在大屋和医药局那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长毛羊皮袄。我看这件长毛羊皮袄足够大,你穿上试试呗?” “这是我要给你的!”苏满树想都没想,立即拒绝了。 南巧跟他撒娇,“夫君,你看你过两天就要去前锋营,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我根本就不放心。你要是出发时,能穿上这样长毛羊皮袄,我在家里,也就不用日日夜夜都为你担心了。夫君,你就听月儿的话,试试吧。” 她见苏满树还是不同意,便又继续说:“我们只是试试,如果你不能穿或者不舍身,我就直接把它占为己有,改成合我身的,怎么样?来来来,先试试!” 苏满树拗不过南巧,最终妥协,伸了胳膊,让南巧把长毛羊皮袄套在了自己身上。这件长毛羊皮袄显然就是按照苏满树的尺寸做的,他穿在身上极为合身。南巧一下就明白了,这应该是有人特意为苏满树做的,但是苏满树不舍得穿,就要改成她的大小。 苏满树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便说:“是我以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的兄弟给我做的,就是上一次给我们弄羊肉的那位。我其实一直想要带你去见见他的,但是因为他负责牧场,离营地较远,天冷路滑,你过去不太方便,等日后有机会的吧刚好猎到你!” 南巧说:“夫君,既然是人家做给你的,你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心。” 南巧简直是使劲浑身解数,总算劝得苏满树同意自己穿这件长毛羊皮袄。苏满树伸手摸着她的头,忍不住笑着说:“鬼机灵一个!” 南巧起身,猛地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故作无辜地说:“夫君,人家哪里是什么鬼机灵,人家只是想让你穿得暖些,这样你离开人家的时候,人家也会少写担心了。” 苏满树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长臂一伸,直接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额头抵着额头问她:“你这一口一个‘人家’的,这撒娇的本领跟谁学的?” 南巧看见苏满树笑得开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的小手抓住苏满树的衣襟,甜甜地问他:“夫君,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的紧!”苏满树放下窄炕的帘子,直接把南巧塞进了被褥里,一解开心头之痒。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因为怕一发不可收拾,便收了手,都气喘吁吁地窝在被子里,相视一笑。 南巧靠在苏满树的胸口,用手指轻戳他的心窝,弄得苏满树浑身痒痒的,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 她玩了一会儿,便忧心忡忡地问他:“夫君,你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苏满树想了想,如实回答,“快则这两天,慢则三五天,总之就是最近这几日的事情了。” 无论苏满树怎么说没有危险,南巧还是不放心,小手抓着他不放,又不敢说什么不让苏满树去的话,最后直接开始掉眼泪。 苏满树只觉自己胸口一湿,顿时就知道了,自家爱哭的小娘子又不争气的哭了。他也不说什么,只伸手去拍她的背。宽厚温柔的大掌抚在她的背上,轻柔细心,一下一下地哄着她。 南巧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还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句:“夫君,我没有哭,我只是眯了眼睛。” “哈哈……”苏满树又一次被自家语出惊人的小娘子给逗乐了。 不过,笑归笑,他还是跟她保证道:“我们现在在营地里,我要去的是前锋营的营地,是前锋营的最后方,离我们并不远,骑着马只要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前锋营的后方都是我们的人,并不是战场前线,不会遇到危险的,你放心好了。我当天会一早出发,在那投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能返程,如果路上不耽搁,我大概傍晚就能回来了,你只是有一天晚上见不到我。” 第68节 南巧听了半天,忽然听出了一个问题。她的小手,抓住苏满树的手,急忙问:“夫君,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去?” “嗯,我只是临时送些东西,顺便跟前锋营的主将说一些事情,所以并不需要太多人去,我一个人就行了。” 南巧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人陪着苏满树的,没想到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去。但是看苏满树的神情,显然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并不值得惊讶。 南巧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这里只有那一匹马的缘故了。 因为担心了一个晚上,南巧并没有睡好,第二日起来时,眼睛有些肿,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开国太后纪事。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苏满树的手问他:“夫君,上面会不会让你今天立即就去啊?” 苏满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发顶,柔声地跟她保证,“月儿,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要出发,我出发前一定会跟你打招呼的。” 南巧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军令如山,如果军令让苏满树即刻启程,他是没有时间能过来跟她打招呼的。 苏满树自然知道南巧在担心什么,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你放心,我承诺过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你夫君我,并不是规章教条就能管制住的人。好了,别想这些了,我们先去洗漱。” 直到到了汤药房,南巧也有些魂不守舍。她一边照管着熬着汤药的炉子,一边朝着半开的窗户外望去。外面零零星星的,又飘起了雪花。雪花很小,跟之前的那些场雪没什么区别,南巧无从去判断这场雪究竟会下多大。 季水儿又溜过来找南巧说话,说了几句,就发现南巧一直在走神,跟她搭话也是心不在焉的,只用“嗯嗯嗯”来敷衍。 她担心地看向南巧,小心翼翼地问她:“满树婶子,你不舒服吗?” 南巧回过神,看向季水儿,勉强地笑了笑,摇头说:“我没事的。” 季水儿不放心她,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脸就红了,犹犹豫豫地伸手,想去抓南巧的手腕。 南巧下意识地躲开,问她:“水儿,你怎么了?” 季水儿的脸更红了,她纠结扭捏了半天,才小声说:“满树婶子,你看起来这么不舒服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有了满树叔的娃娃?” 南巧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季水儿自然不明白南巧这个表情的意思,立即开口解释,“满树婶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跟着爷爷和奶奶学了一些医术,但是我的医术不精,很少有人找我看病,更没有人找我看过喜脉。我想着,你若是有了娃娃,我这点三脚猫的医术或许能帮你诊断出来,也说不定啊!我也是想看看,究竟喜脉是什么样子的!” 南巧尴尬不已,伸手推开了季水儿的手,摇了摇头,开口说:“水儿,你不用担心婶子了,婶子没有你满树叔的娃娃。” 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寞。他们都还有圆房,哪里来的娃娃? 季水儿也是一阵失落,惋惜自己又不能借机会一显医术了。 她们两人在医药房里沉默时,毡房外面却一阵子混乱,有人跑来跑去,行色匆匆。 南巧和季水儿都很好奇,掀开帘子往外看,打听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告诉她们,说是有一名小士兵受伤了,正送到季伯哪里去看伤。 士兵将士在练兵或者执行任务时,受了伤的事情在医药局并不少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南巧和季水儿都没理会。 她们刚要转身回汤药房,南巧就看见站在季伯毡房外面的苏满树。 她急忙朝着苏满树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夫君!” 苏满树正满脸担心地看着毡房门帘,听见南巧的声音,转头看向她,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还不忘记提醒她,“月儿,慢点跑,注意脚下路滑快穿之拒当前任。” 南巧还没有跑到他身边,苏满树已经几步就跨到她身边了。南巧抓着他的胳膊,急忙问:“夫君,你怎么在这里?是我们什队的谁受伤了吗?” 苏满树在训练时间出现在医药局,只有可能是什队里的哪位兄弟受了伤,他作为什长负责送受伤将士到医药局。 苏满树点了点头,大掌握了握南巧的小手,说:“不用担心,是唐启宝,手臂受了伤,季伯看过了,说是没什么事情。” 唐启宝受伤了? 想起昨天晚上唐启宝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受了伤,南巧忍不住有些心疼,急忙拉着苏满树就朝着季伯的毡房靠了过去。 他们一靠近,南巧就听到了唐启宝的惨叫声,大概是季伯只接骨或处理脱臼之类的。 南巧听着唐启宝撕心裂肺的叫声,更是担心不已,苏满树却一直铁青着脸,半点心疼都没露出来。但是,南巧是知道他的,苏满树心里是心疼的要死,只是自己在怄气。 南巧不安地抓住苏满树的手,低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唐启宝做错了什么?” 苏满树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骂道:“不长脑子的家伙,他这是找死!” 南巧莫名其妙,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在什么气,唐启宝究竟怎么惹他了。 不过,很快,南巧就有了答案了。这一下子,不仅是苏满树生气了,她这个做师娘都要跟着生气了。 唐启宝坐在医药局的病床上,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人,满脸带笑,根本就顾不上自己那条受了伤的胳膊。 “我叫唐启宝,过了年就十五岁了,我师父是苏满树,我跟他习武练兵,学得可好了,许多人都夸我将来一定能有大建树的。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你长得可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在他旁边负责上药的季水儿一言不发,只是认认真真地替他上药。唐启宝说得越多,她的表情就越是嫌弃。 南巧抚额,觉得自己一阵头疼。 难怪苏满树一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唐启宝这么蠢的这么笨的,南巧长这么大,也只见过这一个! 哪有男儿家要认识一个女儿家,竟然用了故意从马上摔下来,让自己受伤的法子啊? 苏满树这次是被唐启宝气得不轻,直接跟南巧撂下狠话,“让他自己疼去,别管他。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用脑子!” 南巧知道,苏满树这是真心心疼唐启宝受伤,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只好劝他说:“唐启宝这不是也没办法吗?这也怨我,他昨天晚上缠着我问季水儿的事情,我觉得那些是姑娘家的私密之事,不好告诉他,就什么都没说。没想到,他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虽然看起来笨了些,但是……” 南巧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唐启宝那边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无论唐启宝说什么,季水儿就是不理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76|第76章 第七十六章我也要去 季水儿按照自家爷爷的吩咐,帮着唐启宝上好药之后,瞬间就像是躲文艺一样,躲到了毡房外面去。见到南巧后,还忍不住跟她小声抱怨,“满树婶子,毡房病床上的人,真的是满树叔的徒弟?” 南巧看季水儿的表情,就能猜出来,季水儿对唐启宝的评价不怎么高了。 季水儿继续问南巧,“满树婶子,满树叔的这个徒弟是不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啊?你说满树叔那么一世英名,怎么就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这简直就是毁他名声啊!” 南巧:“……” 她觉得,幸好唐启宝此刻还在毡房的病床上,没有听见季水儿这些话,不然他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唐启宝胳膊上的伤其实不是很严重,听苏满树说他是在训练时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就是想要到季伯这里来就医。 然而,唐启宝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因为人家季水儿根本就不理他,甚至躲得他远远的,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季伯检查了一下唐启宝的伤口,然后三下五除二地给他包扎后,用力地拍了两巴掌,转头对苏满树说:“行了,没事了,你可以把这小子领回去了!” 唐启宝一听这话,急忙说:“季爷爷,我受伤了,我应该留在医药局住上几天才对啊!您怎么能就这么的把我赶走了呢?” “你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普通的跌打损伤,你师父这方面是行家,有他看顾你就行了。”季伯摸着胡子如实回答。 唐启宝的小脸顿时就垮了,急忙哀求叫道:“季爷爷,我受得伤很严重的,我需要留在这里才行啊,不然、不然我就要小命不保了!” 唐启宝满脸担心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的表情,季伯直接被他逗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耐心地安慰他,“小娃娃,不过就是胳膊上受了点伤,没事,你命大,死不了的,不用担心,回去好好养几天就行了。” 唐启宝:“……” 他哪里是怕死啊,他是想要留在医药局这里好不好!为什么这件事跟他想想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呢! 远处围观的季水儿,望着撒娇耍赖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留下来的唐启宝,撇着嘴,一脸嫌弃。 南巧知道唐启宝的心思,只可惜他用苦肉计打好的如意算盘,彻底没起作用。 唐启宝穿了靴子下床,跟着苏满树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望着季水儿的方向,依依不舍,“那个,我明天再过来换药,我不会让你等急的,我明天一早就来……” 季伯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唐启宝的头,吹胡子瞪眼骂道:“你个小娃娃,老夫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老夫让你隔一天再来换药,不是明日,是后日。” 唐启宝被拍了之后,立即换了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对着季伯撒娇,“季爷爷,我这不是受伤了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能隔一天才来换药啊,我应该天天来才对,不然我可能就要死了的嫡女归来夫君请接嫁!” “怎么?你相信本军医的医术?嗯?”季伯被唐启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两腮帮一鼓一鼓的。 “不是不是,我就是……”唐启宝说了一半,眼神又瞄向了季水儿,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季水儿无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跺脚,转身就跑出了毡房。 唐启宝只能默默地收回视线,垂头丧气地离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南巧也只能跟着他无声地叹气。 苏满树跟季伯说了两句话,季伯忽然开口大喊,有些不悦吼道:“要你去前锋营做什么?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让你去,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满树笑了笑,安慰他说:“季伯,您不用担心,我不过就是去送些军用物资,就算是与主将说上两句话,也少不了我两块肉!” “你啊,从小就这么不听话,难管教!”季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说:“你这个徒弟倒真是你徒弟,骨子里桀骜不驯,简直跟你一模一样,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娃娃!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季伯,我苏满树从小到大,有干过他这么蠢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吗?” 苏满树瞪圆了眼睛,故作生气,说话时还不忘回头瞪了唐启宝一眼,吓得唐启宝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挪动了两步,躲到了南巧身后。 季伯“哼哼”了两声,才气呼呼地说:“是,是,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干过这么蠢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但是人家小孩子好歹是小打小闹,出不了什么大毛病,你倒好……快走快走,我看见你就心烦!眼不见为净,你快点带着你那个小徒弟离开!我都跟你说了,我讨厌看见姓唐的。” 苏满树笑了笑,表情略有些僵,跟季伯告了辞,领着唐启宝离开,路过南巧身边时,低声跟她说:“我先带他回去,晚上我过来接你。” 南巧点了点头,小声叮嘱他,“路上小心。” 一直在苏满树身边缩着头,怕苏满树骂他的唐启宝,一听苏满树晚上还要过来接南巧,顿时就来了精神,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挨骂,一蹦三个高,急忙喊着,“师父师父,晚上我也来接师娘!” 他话音未落,苏满树一个弹脑壳就过去了,只余下唐启宝一阵哀嚎,最后眼泪巴拉地被苏满树领走了。 看着他们师父终于走了,南巧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唐启宝还真是胡来! 季水儿凑到南巧身边,低声问她,“满树婶子,满树叔要去前锋营?” 南巧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们现在的这个营地,算是后方营。西北边疆二十万将士,营地可不止这一个,前锋营也只是只是镇守在西北边疆与北夷蛮人边界线的一个营地,也算是后方营地,并不是十分危险。 南巧对季水儿点头,开口说:“就应该是这两天的事情。如今西北边疆雪大路滑,天寒地冻,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季水儿安慰南巧,“满树婶子,你不要担心 瞳神。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西北边疆生活惯了的,风雪天来回行走,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我不就是顶着这样的天,从镇子来看爷爷的吗?何况满树叔是什么人物?这种小风雪能难得到他?!” 南巧一听季水儿这话,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把事情想严重了。毕竟就算是季伯,也只是不平苏满树要去前锋营见主将的事情,却并没有担心他路上是否会遇到风雪。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心里还是不安。 季水儿看着南巧这么不安的模样,想了想,进了毡房,去找爷爷了。 下午的时候,季伯派人把南巧从汤药房叫到了毡房里。季伯拿了两袋药材,笑眯眯地问南巧,“侄媳妇儿,你担心大树去前锋营的事情?” 南巧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想来应该是季水儿告诉季伯的。她也没犹豫,直接点头承认了。 她点了头后,就低下头,不好意思再去看季伯,生怕季伯会打趣她,她也不明白季伯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 季伯拎着两袋药材,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老夫就爱看你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老夫呢也做回顺水人情。老夫问你,你愿不愿意跟大树一起去前锋营?” 南巧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看向季伯,欣喜若狂地问他:“季伯,季伯,你是说,我也能去?我真的能去吗?” 季伯哈哈大笑,说道:“有老夫出马,你还愁去不成?” 第69节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苏满树如约过来接南巧。南巧满脸兴奋地抓住苏满树,高兴地告诉他季伯的话。 苏满树听完,眼睛顿时就瞪圆了,略有些不悦道:“季伯这是胡闹!” 南巧拉着苏满树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可是人家想要跟你一起去吗?” 苏满树不同意,他拉住南巧,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西北边疆,天寒路远,你一个姑娘家最怕的便是受了寒。不许跟着季伯一起胡闹,我这就去找他去。” 南巧低了头,小手却不放开苏满树,不情不愿地坠在他身后。 苏满树没辙拉过南巧,柔声哄她:“我只去一个晚上,很快就留回来的,你在家好好等着我。如果你一个人睡觉不习惯,我去跟吴嫂子说,让她当晚搬过来,怎么样?” “夫君,你都能去,我也能去的,我、我想跟你去的。而且,季伯已经说了我可以去的,我不想错过这机会。”南巧的声音很小,很轻,她知道自己这样是有些任性的,但是既然季伯已经说了可以去,那么她应该可以去吧? 苏满树无奈,最后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吧,既然你想跟我去,便跟我去吧。去跟我见见前锋营的人,也算是长长见识。” 南巧一听苏满树同意了,顿时两眼冒光,直接就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跟他保证,“夫君夫君,你真好,我一定会听话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苏满树宠溺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这时候知道卖乖听话了,刚才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南巧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去看苏满树大将军与小秀才[重生]。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过就是想要跟苏满树一起去。她不想跟苏满树分开。 季伯见了苏满树,把之前拎着的那两袋药材塞到他手里,也不客气,直接跟他说:“大树啊,我已经跟上面说好了,这两包药材还有我们医药局的一个医女,你就一去带到前锋营里。对了,不用特意感谢你季伯。你也知道,你季伯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好一口酒,如果你有机会弄到好酒,记得你给季伯留一坛就行了。” 苏满树接过两袋药材,毫不留情地打断季伯的话,“季伯,我们西北军营中是禁酒的。” 季伯顿时就吹胡子瞪眼起来,显然很不高兴。苏满树也不理,只是笑着跟他摆了摆手,“季伯,我们先回去了。” 南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医药局的医女,被派去了前锋营。 她并不懂医术,之前在药材库也不过就是辨识药材,抄抄药方。到了季伯这边,她除了在汤药房负责帮忙煎药,如今也只是能知道哪些药负责哪些病症,但是却并不会给人医治。 她惴惴不安地拉着苏满树想,小声跟他说:“夫君,我并不会什么医术,怎么给前锋营的将士们看诊呢?” 她觉得自己要愧对医药局医女的称呼了。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搂过南巧,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道:“我们不过是去送个药,又不是要你给将士看诊,你在这担忧这个做什么?” 南巧其实对跟着苏满树去前锋营很是跃跃欲试,跟着苏满树回到了大屋后,就着手准备收拾出门的东西。 唐启宝见南巧回来了,也不管自己的手臂是不是受了伤,不顾疼地第一时间凑到了南巧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她:“师娘师娘,我走了之后,季姑娘有跟你打听过我吗?” 南巧摇了摇头,如实地告诉他,没有。 听到这两个字,唐启宝显然是很失望,整个人都有些蔫了,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失魂落魄的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苏满树怕他晚上压到伤口,跟住他隔壁的人交代了下,请求帮忙照看一下唐启宝。 唐启宝毕竟是受伤了,整个胳膊肿了一圈,南巧看着极为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心中暗骂这孩子,实在是太蠢了。这次是命大,故意从马上摔下来只伤了胳膊,若是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脖子,可就一命呜呼了。 自从唐启宝受伤之后,苏满树一直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唐启宝也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惹怒了自家师父,也不太敢往苏满树身边凑。 苏满树交代完唐启宝的事情,就把南巧拉了过来,走的是头也不回,也不跟唐启宝说话,显然还是在生唐启宝的气。 南巧反握苏满树的手,低声安慰他说:“夫君,我听季伯说,唐启宝的伤势并不是太严重,养几天就会好了,你不要这么担心。” 苏满树把南巧拉到窄炕旁,揉了揉她的发顶开口说:“媳妇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太气唐启宝今日之事了。他……哎……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他说了两句,也说不下去了,不管怎样,他还是心疼唐启宝的蚀骨情深,总裁别错爱。 南巧握着苏满树的手,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什么人,便小声地问苏满树,“夫君,你说唐启宝和季水儿之间,两个人有没有可能?” 苏满树想都没有想,果断的摇了摇头。 南巧愣了愣,她知道季水儿家里并不想让季水儿重复前人老路,嫁进军营的,只是没想到苏满树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摇了摇头。 她越过苏满树,侧身看了一眼大炕那边还在失魂落魄的唐启宝,有些心中不忍,低声问苏满树,“夫君,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我看唐启宝,他……他好像真是很喜欢季水儿的。若是两个人真的有缘,季水儿家里又不反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如就替唐启宝来说这门亲吧,他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家,水儿只是跟他不熟,将来也会喜欢上他的。”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把南巧抱到窄炕上,凑到她耳边,无奈地说了一句:“唐启宝和季水儿是真的不行,这件事就不要再谈了。” 南巧奇怪,实在是不明白苏满树为什么这么果断的就说两个人不可能。 她脱了靴子,上了窄炕,跟苏满树一起铺了被褥。 苏满树扑被褥的时候,有些走神,动作木然,根本没走心。 自从嫁给苏满树以来,南巧从来没有看见过苏满树这样,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提到了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事情之后,苏满树就变成了这样。 南巧有些担心他,坐到了他身边,小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你如果心里有事情,可以跟我说的,我是你妻子。” 苏满树反手就把南巧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南巧也不催促他,便任由他抱着。 许久之后,苏满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声道:“唐启宝和季水儿绝对不行,他们之间……你千万不要插手。” 南巧满腹疑惑,实在是不明白苏满树为什么这么果断?明明唐启宝和季水儿年岁相仿,若是日后能有了感情,也算是美事一桩。 不过,既然苏满树已经这般强调了,她也不好再问什么。她伸手拉住苏满树地手,跟他保证,“夫君,你放心吧,既然你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再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的。” 有了南巧的保证,苏满树似乎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他躺下来,抱着南巧,盖好被子,大掌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自己也一直睁着眼睛。 南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夜里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发现身侧躺着的苏满树竟然还没有睡,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 南巧揉了揉眼睛,伸手环住苏满树的腰,本能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她这么一动,苏满树顿时就不动了,整个人又老老实实地躺着了。 南巧睁眼,哑着嗓子,小声问他,“夫君,你怎么了?怎么办不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满树伸手拍了拍她,柔声哄道:“月儿,睡吧,天色不早了,我没事的,就是一时之间没睡着,马上就睡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心中一定是有事,只是他不肯说私婚,三少的vip合作人。 第二日一早,苏满树起得很早。他一起身,南巧就跟着醒了。苏满树立即帮南巧把被子塞好,小声哄她,“月儿,时间还早,你继续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唐启宝。” 说完,他就迅速地套了衣服,穿上靴子下了窄炕。 南巧躺了一会儿,也没了困意,索性也起来,穿上衣服,跟着苏满树一起去看唐启宝。 唐启宝摔伤的那条胳膊,昨天看着还好,这一晚上顿时就肿了起来,疼得比昨天还厉害。也不知道他是疼得一早就醒了,还是一夜都没睡。 苏满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呲牙咧嘴忍着疼,但是因为旁边的什队兄弟都在睡觉,他也不敢喊,生怕吵到大家。 苏满树坐到他身边,手法讲究地握住他的胳膊,帮他揉捏起来。 唐启宝顿时就哭了,压低声音哭哭唧唧地跟苏满树道歉,“师父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徒儿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糊涂事情了。” 苏满树板着脸,低着头,没理他。 唐启宝知道,自家师父这是还没消气呢,便故作可怜兮兮地喊着,“师父师父,你轻点,师父师父,我疼!” 他故意喊得十分可怜,他就不信,他的苦肉计能不起作用! 他喊得正欢,正巧南巧走了过来,一见他那副呲牙咧嘴的模样,顿时就心疼不已,快步走到苏满树身边,担心地问:“夫君,唐启宝这样没问题吗?我们要不要送他去季伯哪里?” 唐启宝一听“季伯”两个字,顿时就来了精神,急忙表态,“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苏满树捏住他胳膊的手顿时一用力,唐启宝立马从兴奋变成了哀嚎,声音之大,直接把通铺的什队兄弟们全都吵醒了。 苏满树一脸不悦地瞪着他,冷冰冰地开口,“季伯都说了,讨厌看见姓唐的,你去做什么?” 唐启宝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苏满树继续教训他,“你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养伤,不许想那些有的没的,要是下次再犯,我直接打断你的腿!还有你们,都看什么看,该起床起床,该睡觉睡觉!” 苏满树对着唐启宝吼完,又转头对着周围的什队兄弟吼了两句,把大家吓得顿时就缩了脖子,不敢再往苏满树和唐启宝面前凑了。 南巧是第一次见到苏满树发这么大火,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心情怎么会这么不好。 给唐启宝揉捏完胳膊之后,苏满树就起身,拉过旁边的南巧,动作轻柔,带着她去了洗漱间。 南巧反握苏满树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苏满树拍了拍南巧的手,侧头看她,低声道:“月儿,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嗯。”南巧柔声地回应他。 苏满树忽然闭了眼睛,又缓缓睁开,有些悲愤地道:“我只是觉得,明明不是唐启宝的错,为什么不可以?” ☆、77|第77章 第七十七章杀父之仇 “我只是觉得,明明不是唐启宝的错,为什么不可以?” 苏满树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南巧一阵莫名其妙,她侧头去看苏满树,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继续带着南巧向前求。他不说,南巧也没有继续问。 因为仍然没有接到上头让苏满树出发的消息,苏满树便继续去训练,南巧便一早就去了医药局。 她去的时候,季伯正在配药,一抬头就看见了她,笑呵呵地朝她招手,“侄媳妇儿,你过来。” 南巧听话地走了过去,季伯掏出一个小包,替给了南巧,说:“你们什队那个姓唐的小兄弟胳膊不是受伤了吗?晚上疼得厉害了吧?给他点止痛草,让他疼的时候嚼在嘴里,转移转移注意力。” 原来是给唐启宝的东西,南巧立即接了过来,朝着季伯道谢。季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哎,我也不求别的,你回去转告姓唐那小子一声,让他别打我家水儿的主意。” 南巧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季伯竟然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到昨天晚上苏满树的异常,南巧忍不住问季伯,“季伯,是不是满树提了唐启宝和水儿的亲事,您不同意?” “哼哼,大树那小子倒是想跟老夫张这个嘴了,不过老夫昨天就直接告诉他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媳妇儿这辈子过得如此不如意,只有这么个小小的念头,我绝对会顺着她的。那姓唐的小子办事也是个不靠谱的,竟然为了找借口见我们家水儿,故意从马上摔下来!”季伯说这话时,吹胡子瞪眼睛的,一点都瞧不上唐启宝的样子。 南巧还想为唐启宝争取一下,便问季伯:“季伯,您的意思是,要水儿寻个镇子上的夫婿?可是,我听闻水儿更是心怡我们西北军的将士的,您看,可不可以考虑考虑一下唐启宝,他就是年纪小了些,长大定然会顶天立地的!” 季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还是好着脾气跟南巧说:“侄媳妇儿,我知道有些事满树是没有告诉你的,但是我们家水儿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就算她将来真要铁了心的嫁进西北军营里来,也不绝对不能嫁给姓唐的。那孩子什么错都没有,错就错在姓唐了。” 南巧没有想到季伯竟然会如此说,跟昨天晚上苏满树的话如出一辙。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水儿不能嫁给姓唐的? 季水儿看见南巧的时候,南巧正在汤药房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的蒲扇一下一下敷衍地摇晃着。 季水儿凑了过来,笑着叫了一声:“满树婶子!” 听到季水儿的叫声,南巧才算是回过神来,跟她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水儿,你过来了。” “嗯。”季水儿也不嫌弃麻烦,直接坐到了南巧身边,好奇地问她:“昨天的那个小士兵怎么样了?” 南巧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水儿这是在打听唐启宝热血校园。 因为季伯和苏满树态度,她也不好在季水儿面前说太多唐启宝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他睡了一夜,受伤的胳膊有些发肿了,你满树叔已经帮他揉捏过了,他今天没有去训练,在大屋里养伤,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妇人掀了门帘子进来,笑眯眯地告诉季水儿,“水儿,门口有个少年郎正在找你。” “找我?”季水儿一脸发懵,奇怪地说道:“我在营地中,也不认识什么少年郎啊?” 她一边念叨,一边好奇地就掀开汤药房的帘子走了出去。 南巧起初没太在意,正好看顾的一罐汤药就要好了,她也就先去忙着汤药的事情了。 等她忙完了,忽然想起刚才那位妇人口中的“少年郎”,顿时眉头一皱,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第70节 这个特意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季水儿的少年郎,不会就是唐启宝吧? 南巧越想越觉得那个少年郎就是唐启宝!按照营地中的规矩,以什队为编制白日里都是要到演武场去训练的,这个时候不在训练的少年郎除了唐启宝,根本就不会有别人! 南巧不放心,急忙掀了帘子跟了出去,一眼就看见站在栅栏旁的唐启宝,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季水儿。 季水儿手里捧着一个木雕的小玩意,看起来很是精致,唐启宝正凑在季水儿身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着什么。 南巧站在远处,默默地停了脚步。 看着那对笑靥如花的少年郎和小娇娥,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苏满树和季伯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呢? 南巧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回了汤药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季水儿很快就回来了,看起来很是高兴。她看见南巧,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小木雕举到的南巧面前,兴奋地跟她说:“师娘师娘,你看,这个东西好看吗?听说是直接用刻刀刻出来的!” 南巧看着季水儿手里的小木雕,笑了笑,夸赞道:“好看。” 季水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南巧身边,跟她说:“师娘,发觉满树叔的那个徒弟好像也不是脑子有病的,看来我昨日是冤枉他了。他见识很广,懂得也多,手也很巧,这个木雕就是他自己刻的,据说是他爹教他的。” 南巧还真是不知道唐启宝竟然还有这种手艺,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没有耐性又坐不住的小少年。以往,只要一有时间,唐启宝客可都是偷偷溜到山上去四处野的,可从来没有安下心来雕刻木雕的,毕竟他可是一个连写大字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写的人。 至于唐启宝的父亲,南巧以前提供苏满树提过,只知道那位曾经是苏满树很亲近的大哥,最后战死沙场,妻子受不住打击,最后随他去了。 想到这里,南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唐启宝和季水儿不仅年岁相仿,甚至连境遇都相似。 只可惜两个人无缘 时间都知道。 季水儿好像很喜欢唐启宝送的小木雕,把玩了好久,最后塞进了腰间的小包里,贴身收藏了起来。 晚上回去之后,南巧先去看了唐启宝的伤势,随口问了他关于那个小木雕的事情。 唐启宝顿时就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捂南巧的嘴,急忙说:“师娘师娘,你小声点,别人我师父听见。” 他扑过来的动作有些大,一不小心就扯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就算这样了,他还是不忘去求南巧,“师娘师娘,我今天私自去过医药局的事情,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求求你了师娘,就当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南巧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跟他谈判,“唐启宝,你今天偷偷去过医药局的事情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你要告诉我,你那个木雕是什么时候雕的?” 入冬以来,整个什队都住在大屋通铺里,除了她和吴嫂子有毡帘遮挡,像是唐启宝他们这种单身的都是被褥挨着被褥睡得。唐启宝白日训练,只有晚上能有自己的时间,如果他是之前就开始雕刻那个木雕,全什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的,肯定要笑闹一番才对。 所以,南巧猜测,应该是唐启宝今日上午不好好养伤,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雕的。 唐启宝咬着牙,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一旁玩耍的年陶,听见了南巧的话,急忙跑了过来,邀功似的跟南巧告状:“满树婶子,满树婶子,启宝哥哥是今天上午忍着手疼刻的木雕的。我哀求他教我,他都不肯教我!” “年陶,你答应过我,不说去的!” 南巧翻了个白眼,心中无奈叹气,唐启宝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太太真了,这种事就算是年陶不说,她也能猜得出来。 因为担心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事情,她还是在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把木雕的事情跟苏满树说了。 苏满树原本脸色就有些不好,这一下子是彻底的不好了。不过,苏满树并没有直接去教训唐启宝,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臭孩子就是不省心,日后有他后悔的。” 南巧翻了过身,滚到了苏满树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苏满树怕她着凉,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进了怀里。 南巧窝在他怀里,一时间没有睡着,低声问他:“夫君,季伯今天又给了唐启宝止痛草,让他没事嚼一嚼。我听季伯那个语气,好像是并不反对季水儿嫁给西北军营的将士,只是……只是不能是唐启宝,为什么呀?” 苏满树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略带伤痛。他垂了眼眸,许久之后,才低声开口,说道:“季水儿的父亲是被唐大哥以违抗军令之罪,亲手斩杀的。” 苏满树话音刚落,南巧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从苏满树怀里钻出来,也不管被子外面冷不冷,直接就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望向苏满树,过来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此刻,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不断地想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难怪季水儿家里、季伯和苏满树都不同意她和唐启宝有牵扯。 季水儿和唐启宝之间,竟然隔着不同戴天的杀父之仇南风入我怀! 苏满树也跟着她坐了起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又说:“这件事不是唐大哥的错,季大哥犯的错理应当斩,就算是唐大哥在临死前不动手,我也会动手的,以祭我亡军将士之魂!” “唐大哥临死前?亡军将士之魂?”南巧抓住苏满树话中的关键,急忙追问。 苏满树说:“季大哥所犯之错,令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唐大哥力挽狂澜,但终究已经无力回天,最终战死沙场。他在临时之前,斩杀了几位叛将,其中就有季大哥。剩下那些逃了的,都是我亲手斩杀的!” 南巧的手有些发抖,去抓苏满树的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苏满树知道她听说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些不适应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抚她。 她消化了好久,才小声开口,问:“那么季水儿和唐启宝他们知道吗?” “自从唐大哥去了之后,唐启宝一直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并不曾告诉过他这些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至于季水儿,她从小就跟着她奶奶和娘亲去了镇子上,偶尔会到医药局看季伯,所以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 苏满树的语气并不肯定,南巧猜测,他应该是没有问过吧。 南巧又问:“那么季伯呢?” “季伯一生都献给了西北军营,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西北军的将士们的安危更重要。他唯一的儿子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坑害了无数将士性命,他自然是心中有愧的。只是,让他用余生来补偿西北将士,他心甘情愿,但是他却是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孙女与她的杀父仇人之子牵扯上关系。” 苏满树顿了顿,又说:“昨日唐启宝用苦肉计去纠缠季水儿,季伯很是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特意让季水儿去给唐启宝包扎,验证他的目的。他私下里跟我说了,他说,他知道他的儿子是罪有应得的,但是还是不要让两家孩子牵扯到一起去!” 说到这里,苏满树神情落寞,整个人十分地难过。南巧忍不住,伸手去抱他,试图安慰他:“夫君……” 苏满树搂着南巧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他情绪略有些激动,浑身忍不住颤抖,最后把头埋进了南巧的颈窝,很快南巧就感觉到了一片湿意。 苏满树,他哭了。 他竟然哭了。 “这明明不是唐启宝的错,唐启宝不过就是喜欢上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被允许?” 他说:“唐启宝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有多好有多聪明有多优秀,没有人比我知道,为什么偏偏就不能让他如愿呢?” 南巧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把苏满树抱得更紧,希望自己能安慰到他一些。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苏满树一直也没有抬头,只是静默地抱着南巧…… 第二日,因为依旧没有接到上头让出发的消息,南巧又去了医药局。 她刚走进汤药房,季水儿就掀开帘子进来了,凑到了南巧身边,笑呵呵地问她:“满树婶子,那个姓唐的怎么样了?胳膊还疼不疼?他好像是今天应该过来找我爷爷换药,是不是?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望着季水儿天真的笑脸,南巧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婚醉金迷,总裁的钱妻。 季水儿年纪还小,还是个新奇好玩的年纪,也根本不知道唐启宝的身份,两个人年纪相仿,就算是玩到了一起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季水儿问了半天,南巧也没有说话,她有些好奇,转头去看她,担忧地问:“满树婶子,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南巧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她刚说完这话,外面就有人喊了一声:“季水儿,有人找。” 季水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唐启宝,也没顾得上跟南巧打招呼,直接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南巧有些震惊,她以为唐启宝不过就是送了季水儿一个亲手雕刻的木雕,没想到季水儿竟然态度转变这么大,从原来的不屑理会,转变成现如今的急急忙忙地去迎接。 南巧有些不放心,把手里的蒲扇塞给了旁边的一个妇人,匆匆忙忙地交代了一句,“嫂子帮我照看一下炉火,我去去就回。”转身就跟着跑了出去。 她跑到汤药房的毡房外面,一眼就看见了还是站在昨天的位置的唐启宝和季水儿。 两个人又在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什么。 南巧不好上前打断他们,但也不好就让两个人继续下去,正犹豫踟蹰时,季伯忽然掀了帘子,从医药房走了出来,立即就看见了唐启宝和季水儿在聊天。 南巧眼瞧着季伯的表情从咧嘴笑僵住,然后一点点地收敛,最终变成了暴怒。 她还没来得及去提醒唐启宝和季水儿,季伯的怒吼已经传了出来,“季水儿,你干什么呢?敢快给我进来!” 季水儿正和唐启宝说得正欢,根本没有留意自家爷爷出来,听见爷爷忽然暴怒一吼,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爷爷,满脸都是惊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季伯根本不给季水儿反问的机会,几步就跨到了季水儿身旁,伸手就扯过她,二话没说,直接就拽着季水儿走了。 被季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吓,唐启宝也是一阵发懵,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口极甜地叫道:“季爷爷,季爷爷,我是来换药的,您帮我看看,我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说完,就要跟着季伯和季水儿要进季伯的毡房。 季伯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唐启宝,直接说:“你在这里等着,老夫一会儿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拉着季水儿就进了毡房。 很快,季伯就从毡房里出来,带着唐启宝去了平日里将士们养伤的地方,找人帮他换了药。 南巧不放心唐启宝,也顾不上汤药房里还熬着的汤药,立即就跟着去了看了唐启宝。 唐启宝正坐在病床上,一头雾水地看着医药局的嬷嬷帮他上药,再去抬头看季伯,季伯背对着他,似乎正忙着草药。 他抻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季水儿三国之白马天下。 正巧南巧进来,唐启宝立即大喊:“师娘,师娘!” 南巧跟季伯问了声好,就小跑了唐启宝身边,问正在给唐启宝上药的嬷嬷,道:“嬷嬷,他的伤势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 这位嬷嬷也是医药局的老人了,在跌打损伤之类上的处理也是有一套的。她跟南巧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便也不介意回答南巧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这小娃娃的身体康健,不过就是个小伤,他恢复的不错,养上几天就好了。” 听见嬷嬷这么说,南巧才算是放了心。只是,一看到唐启宝,原本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唐启宝可怜巴巴望眼欲穿地盯着毡房门的帘子,好像是期待什么人忽然过来。 南巧的心有些酸涩,但有些话又不能点明。显然,季伯是不想让唐启宝和季水儿见面的,甚至可能日后连他们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了。 直到唐启宝最后走了,他也没能见到季水儿一面。 唐启宝走了之后,南巧寻了机会,去季伯的毡房里见了季水儿一面。 季水儿正坐在桌子前,拎着毛笔,一脸不情不愿地在纸上划来划去,正在写字。她看见南巧过来,急忙大喊,“满树婶子,快来救命啊,我爷爷要让我练字练到死啊!” 她说完,就哭唧唧地举起一本两指厚的医书,跟南巧抱怨道:“满树婶子,你看!爷爷竟然让我把这整本的医书都抄写一遍,还限定我今天就要抄完!就算我不吃不喝不睡觉,累死我也也抄不完啊!” 她手里的那本医书,南巧是看过的,是季伯让她看的,上面的医学常理浅显易懂,她看了之后也能摸索到一些皮毛。 只是,季水儿从小就在这些医书里长大,虽然医术肯定不及季伯,但肯定是没有再把这本医术抄写一遍的必要。南巧知道,这肯定是季伯气急了,用这种方法困住季水儿,让她不要去见唐启宝。 季水儿虽然抱怨了一番,但还是乖巧地坐在桌子前,认命地拎着毛笔,一笔一划地抄写着医书,小脸上没有了笑容。 晚上,苏满树过来接南巧的时候,季伯忽然出现了,直接朝着他招了招手,叫他:“大树,你过来,老夫找你有事说。” 南巧等了半天,苏满树才回来,脸上的表情并不太好。南巧主动地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苏满树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带着南巧就直接回了大屋子。 唐启宝换过药之后,就没有见到过季水儿,看见南巧和苏满树回来了,立即就下了炕,朝着南巧跑了过来,急忙问:“师娘师娘,你终于回来了。我走后,季姑娘有问过我吗?” 南巧摇了摇头,唐启宝顿时就失望了。 苏满树站在两人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巧猜测,一定是季伯和苏满树说了什么。 洗漱睡觉前,苏满树忽然开口告诉南巧,“月儿,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前锋营了,你做好准备。” ☆、78|第78章 第71节 第七十八章曾经的苏将军 第二天一早,苏满树先去看过唐启宝的情况后,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才带着南巧出的门。 因为南巧不会自己骑马,苏满树就只带了一匹马,准备了足够的干粮之后,伸手把南巧抱到了马上,随后自己纵身一跃,坐到了南巧身后。 他担心南巧冷,坐上马时,就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长毛羊皮袄,把南巧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了,把她抱进怀里,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握紧马缰跟她说:“月儿,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南巧先是愣了愣,随后就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靠在了苏满树怀里,任由他抱着。 那件长毛羊皮袄的长毛是在皮袄里面的,贴在南巧的身上暖暖的,她背后就是苏满树宽厚的胸膛,所以即使他们的马迎着风雪快跑,她也不觉冷。 苏满树刚开始害怕南巧有些不适应,几次都停了马,问她冷不冷。南巧哈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问苏满树,“夫君,我们是要出营地了吗?” 当初跟着苏满树他们一起从什队田里迁徙到营地里时,周围的雪还不曾堆积的这么厚。如今放眼望去,四周连略微起伏地山脉都没有了,整个大地看起来就是一片平地,站在雪中央,她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苏满树如实告诉她,“再走一段距离,我们就能出了营地。” 果不其然,大概骑马又行了一刻钟时,南巧终于看到了营地的栅栏。 苏满树下了马,把南巧从马上抱了下来,跟她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然后,他就拿了外出通牒,去跟守门的士兵交谈了一番。过了一会儿,营地的大门被打开了。 苏满树快步跑了回来,又把南巧抱到了马背上,跟之前一样,把南巧裹了个严实,确保她不会冷,才一踢马腹,“驾”了一声,出了营地。 他在马背上跟南巧交代,“月儿,出了营地,我们要赶时间,所以中途我不会多做逗留,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主动告诉我,明白吗?” 南巧点了点头,她知道苏满树一直都在为她担心,生怕她受了凉受了冻,她心中有些愧疚,有点后悔这一次一定要缠着苏满树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苏满树一路都紧紧地拥着南巧,骑着马地时候是不是地注意南巧的情况,偶尔还会问上她一两句冷不冷。 起初南巧是不感觉的冷的,但是前锋营距离他们驻扎的营地很远,需要整整一天的路程,后来她还是感觉到了寒风刺骨。、 中途时,苏满树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拿出事先备好的干粮,两个人分着吃了,算是一顿午饭我是王威。又动手把她裹得更严了些,跟她道:“月儿,你先忍一忍,我们很快就就能到的。” 苏满树是担心南巧受了寒,所以一路都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前锋营地驻扎地,比他原计划的时间要早了近一个时辰。 苏满树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了壶热水,让南巧好生地先泡了个脚,暖了暖身子,才算放心下来。 前锋营的将士们似乎对苏满树的到来很是高兴,有不少人看见苏满树就直接称呼他为“苏将军”。 苏满树跟他们打过招呼,纠正他们道:“我如今只是一个什长,兄弟们莫要这么称呼我。” 那些将士都憨厚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去反驳苏满树的话,只是每回喊苏满树的时候,似乎就忘记了苏满树的嘱托,依旧叫“苏将军”。苏满树抿了抿唇,倒也没再说什么。 前锋营的将士对苏满树是格外的热情,连带着对南巧也是格外的热情。有将士听闻南巧是季伯派过来送药的医女,立即殷勤地凑了过来,自告奋勇地说:“嫂子,你是不是要去我们前锋营的医药局,这边请,我给你带路。” 南巧回头看了一眼苏满树,苏满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跟过去。南巧跟着那位士兵走着,临拐弯前,看见苏满树被人请到了前锋营主将的营帐里。 前锋营跟南巧他们驻扎的营地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驻扎的营地是位于后方的,离西北边疆的镇子并不远,因为营地里还生活了女眷和孩童,所以虽然是在营地里面,但大多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格外有规矩的边疆镇子。 但是前锋营却不是这样的,这里是没有女眷的,就连年岁大的嬷嬷也是没有的。营地里的更是规矩森严,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甚至整个营地里连嘈杂吵闹的声音都没有,格外地安静。 南巧跟着那位小将士走了很远,才到了前锋营的医药局。医药局大都是年轻的军医,南巧一个姑娘家走了进去,顿时就引起了轰动。 有人不禁感慨,“哎呦,我们营地里竟然来了位姑娘家,真是铁树开花、百年难得!” “是啊是啊,医女妹子,你好!你老哥我啊,都有五六年没见过姑娘家了!” 顿时,周围一阵起哄。 南巧有些不习惯这些人的打招呼方式,很是不愿意,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戒备地看着那些人。 那些将士大都是受了伤的,正在医药局里换药,他们虽然口上跟南巧搭话,但是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更没有靠近南巧为难她。 南巧见状后,才略微有些放心。 给南巧带路的小士兵跟南巧小声说:“嫂子,你别理他们,他们都是闲的,我带你去见我们军医。” 南巧点了点头,跟着小士兵去了医药局的里间。她把季伯交代的两袋药材和抄好的药方子按照要求交给前锋营的军医,任务就算完后成了。 前锋营的军医们十分感激南巧,她要走时,他们还热情地送了出来。毡房外面又是那些或躺或坐在病床上的士兵们 穿越之总裁的贴身仆人。 见南巧要走,那些人顿时有些急了。有些人按耐不住地大喊着嚷嚷,“医女妹子这就要走?哎呦喂,俺还以为医女妹子是要过来照顾我们这些伤病员的。” 有人打趣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赵飞固,你还好意思说话!你说你丢不丢人,骑个马还没追到蛮子呢,自己竟然先受伤了,俺要是你,俺保证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保证不引起注意,让大家伙以为我不存在!” “呸,你还好意思说俺,你比俺还惨!俺好歹给蛮子屁股戳了一个洞,你呢!你连蛮子毛都没剁下来!” “噗!”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些将士看起来个个都是大老粗,说起话来却这么有意思。 南巧这么一笑,顿是整个毡房里就安静了。她吓了一跳,有些胆怯,不好抬头去看那些人,转身要匆匆离开。 之前先开口说话的那名将士忽然开口喊道:“医女妹子笑了,哈哈哈,是不是证明你老哥我说的对啊!对了,妹子贵姓啊!” 那将士简直是不修边幅,竟然起身跳下了病床,拦住了南巧的去路。 南巧有些急,不想理他,转身要走。 那将士说什么也不让开,嘴里还振振有词,嚷嚷地喊道:“医女妹子,给俺点面子,俺刚才跟那群混蛋打了赌,一定要问出你的姓氏。” “赵飞固你别太过分,我们的医女妹子都快被你逼哭了!” 周围有人为南巧不平,立即起哄了起来。 赵飞固却不管不顾回骂道:“我靠,不是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怂恿老子过来的吗?怎么老子已经舍了脸面问了,你们竟然扯老子后腿,让老子里外不是人!” 那将士喊这些话时,脸红脖子粗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来似的。南巧怕他们把事情闹大,给苏满树带来麻烦,急忙说:“我姓赵,你可以让开了吧!” 一直嚷嚷的赵飞固一听南巧姓赵,顿时就来了兴致,急忙说:“医女妹子真姓赵?哎呀俺的娘呀,这可真是巧了,你老哥俺也姓赵。” 南巧低着头,没理他,心中却反感极了,怎么平白无故地就自称人家哥哥。 那位将士还是不依不饶,堵着南巧道:“医女妹子,你干脆做俺义妹吧,俺大哥去的早,家里只有俺一个,如今俺上头只有个义母,你若是愿意做俺义妹,回头俺们去给义母磕个头就成!” 那将士也不等南巧说话,直接就自顾自话地说了起来。周围围观的人看不过去了,直接大吼道:“赵飞固,你眼睛是瞎的吗?没看到人家医女妹子是不愿意的吗?你到底有没有点自知自明啊!” 有人不满道:“赵飞固你这样,难怪庄都统看不上你!别说英姿飒爽的庄都统了,就是把你给老子,老子也看不上你!” “滚,俺可不要你这个臭老爷们,俺要娶个香喷喷的姑娘家……” “你就臭美吧,哪个姑娘家愿意嫁你啊!你问问医女妹子愿意吗?人家连你妹子都不愿当!” “哼!”赵飞固不服,凑到了南巧身边,直接就开口问她:“妹子,你愿意嫁俺吗?” 带南巧过来的小士兵顿时就急了,挡在了南巧面前,拦住了赵飞固,直接吼道:“姓赵的,你干什么呢?苏将军的夫人也是你能觊觎的?” 他原本以为这边的将士只是许久都没有见过姑娘家,想要跟苏将军的夫人说说话,没想到他刚才去拿了一袋药粉,一不留神的功夫,这帮人竟然敢开这种玩笑找个屌丝嫁了吧。 赵飞固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妹子,你成亲了?苏将军?哪个苏将军!” 南巧也不想理他,直接说了句:“我已经成亲了,我的夫君是苏满树。” “苏满树!”赵飞固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大吼着:“苏满树?竟然是苏满树?这么说苏满树在我们前锋营了!苏满树人在哪里?老子这就去砍了他,老子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有人见赵飞固冲动了起来,直接上前拦住他,吼道:“赵飞固你疯了,你凭什么砍人家苏满树?” “凭什么?!就凭他是杀人犯!他杀了俺师父、杀了俺大哥、气死了俺义父,我凭什么不能砍了他!”赵飞固已经冲动了起来,连棉大衣都没穿,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大刀,朝着毡房外面就冲了去。 南巧吓得脸色惨白,担心不已,急忙求着小士兵道:“这人怎么这样?青红皂白地不分呢!你带我去找我夫君吧!” 小士兵也急了,急忙带着南巧就追了上去。南巧实在不明白这个赵飞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听见苏满树的名字,竟然如此激动! 小士兵也是很激动,大吼着:“赵飞固他要是敢伤我们苏将军一根毫毛,我直接阉了他让他做太监!哼!” 南巧:“……”她没想到,这个小士兵年纪看起来不大,说话竟然如此很。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赵飞固,赵飞固不管不服,正在主将营帐前大吵大闹。很快,前锋营的主将和苏满树都出来了。 赵飞固也不管主将是不是在这里,直接就吼了一嗓子,拎着大刀比向了苏满树,“你个□□孙子孙子总算是出来了,老子今天就要替师门清理门户!苏满树,你拿命来!” 苏满树面目表情,愣愣地望着赵飞固,一言不发。 赵飞固还没有冲向苏满树,就被主将的手下拦下来直接押扣在地上。 主将走到了赵飞固面前,大声呵斥,“赵飞固,你胆子够野啊!竟然敢把兵刃比向的主将!” 赵飞固刚才是一时头昏,此刻才算是清醒下来,急忙解释,“主将,主将,我刚才不是针对你,我是要针对苏满树的,我……” “不愧是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你师父和你大哥干出了通敌叛国之事,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敢拿刀指向的主将,是不是有一天项上人头要落在你的手里,你才算是甘心啊!”前锋营地主将一脸怒容,根本不给赵飞固辩解的机会,也不管他身上是否还有伤,直接下了军令,“杖责三十军棍!求情者连坐!” “主将主将,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都是他都是苏满树害得我啊!苏满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你这个刽子手,你这个杀人犯,你算算你手上背了多少人的性命啊!你个冷血无情额怪物!我师父庄永康,我大哥赵飞彦,还有季华盛季大哥哪个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自己说说啊,苏满树你的良心过得去吗?[快穿]世界多奇葩!啊……” 他还没喊完,无情的军棍已经下去了,他喊些什么,南巧已经听不清了,只剩下一声声惨叫。 赵飞固闹了一通,苏满树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只是朝着南巧做了个口型,让她先回去休息。 南巧点了点头,听话的转身。她转身时,听见那位主将喊了一句,“苏将军,请。您刚才跟末将提到了史昱谨的事情,只要他愿意来,我们前锋营的大门永远都是为他打开的。” 苏满树语气淡淡的,“那就先多谢你了,老黄,我回去问问史昱谨,看他是否有这意向。若是有,明年开春时调整时,我来保荐!” “苏将军客气!” 然后,两人就进了主将营帐,南巧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们到达营帐时,就已经临近傍晚了,南巧没休息多久,营地里就开了晚饭。 苏满树回到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带着南巧去吃饭了。 前锋营的伙食跟营地里的伙食差不多,主食以干面馍馍之类的为主,大概是因为苏满树来了,他们的餐桌上竟然还有肉。南巧咬了一口,就知道这是马肉了,因为口感很柴。 前锋营的主将坐在了苏满树的旁边,跟苏满树南巧说:“苏将军,夫人,这是前两日北夷蛮人来袭时,被砍断的战马,正好你们今天过来,给你们改善一下,苏将军我不担心,也不知道夫人是否吃的惯。” 苏满树说:“老黄,不要一口一个将军的,你叫我满树就行,这是你弟妹。媳妇儿,这是黄大哥,前锋营的主将。” 那个叫做老黄的主将立即就咧嘴笑了,一点都没有之前下令杖责赵飞固时的严肃。 晚上的时候,苏满树帮南巧弄来了热水,让她好生洗漱了一番后,跟她说:“今晚你先睡,我跟老黄还要谈些事情,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要等我了。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这是汤婆子,你抱在怀里,暖暖身子。” 苏满树极其不放心地交代了一番,才出去。南巧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她现在已经习惯有苏满树在身边了。 她想起今天那个叫做赵飞固的人,听他那话中的意思,他好像是跟苏满树师出同门。他怨恨苏满树当年手刃恩师、斩杀同门,所以一心一意地想要找苏满树报仇。 她想起赵飞固口中提到的季华盛,顿时心中有了猜测。 姓季?莫非是季水儿的爹爹、季伯的儿子?她记得苏满树曾经说过,季水儿的爹爹是唐启宝的爹爹斩杀的! 南巧心中一惊,唐启宝爹爹战死沙场的时候,就是苏满树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时候? 她又想起了史昱谨。每次他和苏满树见面后,苏满树的情绪都是十分地失落。她记得苏满树曾经说过,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当年苏满树干出的“手刃恩师、斩杀同门”之事,是不是跟唐启宝的父亲、史昱谨还有季水儿的爹爹之间都有关系呢?苏满树说过自己亲手斩杀过的叛将,是不是就是他的师父和师兄? 苏满树的师父师兄,竟然是叛将装x笔记[系统]! 第72节 南巧这样猜测,却也不舍得去跟苏满树求证,她不想去戳苏满树的伤痛,一点都不想。 夜里,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声音极为清晰,像是鬼哭狼嚎似的。这里驻扎的都是营帐,比不上他们营地里的那些大屋子隔音,所以外面才会听的这么清楚。她听了许久,最后可能是因为赶了一天路,太累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暖炉里,暖暖得,很是舒服,南巧忍不住靠了过去。她抱住暖炉蹭了蹭,然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她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苏满树的里衣襟,他正抱着她,眼睛闭着,应该是睡得很熟。 南巧这才意识到,昨晚那令人舒服极了的暖炉正是苏满树,她当时睡得有些沉,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醒了不大一会儿,苏满树就睁开了眼睛,看向怀里的她,声音略带了一些沙哑,低哑暗沉地问她,“月儿,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南巧点了点头,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了的。 苏满树笑着说:“我和老黄说了些前线的战况,应该是过了子时之后吧,我也没注意具体时间。你昨夜可是冷了?” 南巧摇头,跟他保证自己一夜睡得很好。。 两个人今日还要返程,也不能继续拖延时间,便很早就起了床,开始收拾。 前锋营的将士们大都不舍得苏满树走,他们临出发前,他们也不去训练了,都纷纷来送苏满树。 有些年纪稍微小些的,还不争气地哭了起来,“苏将军,您还什么时候来啊?我从小就想跟你一起上战场,并肩杀敌,可是我刚到前锋营你就走了,呜呜……” 苏满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跟着你们的主将好好干!” 南巧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什队还有营地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认识苏满树,反而是前锋营的这些将士,似乎是人人都知道苏满树,其中大部分好像还十分地崇拜他。 她好奇去问苏满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我从小就是在前锋营长大的,他们大多数人自然是认识我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而是后方营地,我不过就是这两三年才过去,他们对我不熟悉,我对他们也是不熟悉的。” 南巧以前倒是听闻过一些事情,西北边疆,屯田戍边,其中大部分的将士亦兵亦农,尤其是在边疆战事不频繁的情况下,很多将士都是只负责田里的工作,上战场的机会很少。她想,苏满树应该是属于那种一直在前线的将士吧。 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满树为何会做出那般事情?唐启宝和季水儿之间,怎么会隔着杀父之仇? 她欲言又止,想问又不舍得问。 她想,不管苏满树是什么样子的,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他是苏满树就够了。 只要他是苏满树,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79|第79章 第七十九章山洞 苏满树和南巧要走的时候,天色并不怎么好,有些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变天了。 前锋营的黄主将亲自来送苏满树,不放心地跟他说:“苏老弟,这天色不好,你和弟妹不如稍作停留一日后,再行离去大夫,请自重!gl。” 苏满树拉着南巧直接婉拒了黄主将的好意,带着她上了马。他依旧如之前来时候一般,上马之后,直直接把南巧包在了皮袄地大衣怀里,一踢马腹出发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其实并不愿意留在前锋营里,毕竟这里曾经是他长大的地方,如今却不能永久地留在这里,他心中自然是十分地不舒服。 马背上的苏满树怕南巧冷,紧了紧双臂,低声道:“月儿,你再忍耐一下,我们傍晚应该就能到。” 南巧点了点头,她一直都是被苏满树包裹在长毛羊皮袄里,虽然寒风迎面扑来,但是她并没有觉察到有多冷。 他们行了不远,天公不作美,竟然飘起了雪花。鹅毛大的雪花从天而降,伴着阵阵寒风。 南巧起初还是睁着眼睛,好奇地去看雪。她还是第一次坐在飞奔的马背上看雪的。但是看了一会儿,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眼睛被寒风吹得略微发酸,十分的难受。她很是不舒服,索性就闭了眼睛,后背紧靠在苏满树的怀里。 苏满树一路上驾驭着马,一路狂奔。他细心地发现了南巧的异常,贴在她耳边,跟她说:“月儿,这雪要越下越大,我们必须快些前行,不然容易被困在雪里,先忍一忍。” 南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她这次任性地跟苏满树过来,已经是给苏满树添了不少麻烦了,自然是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苏满树抱着南巧的手臂紧了紧,就驾着马一路飞奔。 南巧一直都闭着眼睛,不知道他们究竟跑了多久,只觉得风雪是越来越大了。她身后的苏满树忽然道了一句,“不好,这架势是要来暴风雪!” 南巧一愣,暴风雪? 她知道西北边疆冬日酷寒难耐,熬不过这样冬季的将士也有许多。但是,今年入冬以来,她在营地里时,虽然下过好多场雪,大的小的皆有,但是却从未听闻过暴风雪一词。如今这种情况,连一向成熟稳定的苏满树都有些惊愕,想必是情况很是糟糕。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只觉得外面是越来越冷,风雪越来越大,苏满树自从喊完那句话之后,什么都没说,一路带着南巧在风雪中狂奔。 风雪太大,外面的天都已经灰蒙蒙了,天上也根本没有什么日头,南巧无法去判断此刻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过了午时没有。 苏满树骑着马一路没停,也没有跟南巧说话,只是抱着南巧的手臂是越来越紧,时刻绷紧着,好像是有不好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似的。 南巧不敢去乱想,她知道,有苏满树在,他们就一定不会出事。但是,路途上的风雪像是跟他们作对似的,越下越大,狂啸的寒风也不放过他们,似乎都要把他们连人带马一起掀飞! 南巧有些惊骇,此刻的寒风和大雪,比她这一个冬季见到的风雪都大,果然是暴风雪要来了! 她顿时心慌了起来,她不曾见过真正的暴风雪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暴风雪究竟又何等威力,但是苏满树一路紧张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去想暴风雪的可怕! 他们现在不是在营地里,他们是在回营地里的路上。这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避风避雪的地方,如若他们一直都在这样的路上狂奔,不说方向会不会迷失,他们可能没有到营地之前,就已经被冻死在雪里了 谁动了我的金爪子[娱乐圈]。南巧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她和苏满树究竟能不能活着回。 苏满树驾着马,不知道行了多久,忽然一勒马缰,然后侧身弯腰,长臂一伸,不知道从马下捞了什么上来。 南巧原本是窝在苏满树怀里,顿时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就见苏满树忽然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心情颇好地笑道:“媳妇儿,我们午餐有着落了,还是肉呢!” 南巧盯着风雪,眯眼睛一看,怀里竟然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被冰雪冻得硬邦邦的,很沉很凉,看样子可能是不久之前刚刚被冻死的。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苏满树竟然会注意到路边被冻死的野鸡? 大概是因为苏满树的这个举动,南巧原本的担心害怕都一扫而空。她隔着厚实的皮袄抱着那只野鸡,笑眯眯地等着回营地里吃野鸡肉。 不过,让南巧有些意外的是,苏满树竟然没有带着她回营地,而是在一个巨大拱起的一座雪山前停了下来。 因为冬日积雪,这座山已经看不出山的模样了,从里到外,全是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它高低起伏地顺势在这一片,能勉强看出来是一座山之外,南巧还真没有认出来它是一座山。 苏满树先南巧一步下了马,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长毛羊皮袄,把南巧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对她道:“月儿,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他说完,南巧就看见他转了身,隔着手上厚实的手套就去摸那座雪山白茫茫的峭壁。 她正在纳闷,不明白苏满树这是干什么。苏满树的手忽然离开那峭壁,随即拿起随身腰刀,也没有把刀身从刀鞘里抽处理,直接用刀柄去撬那峭壁。 很快,南巧就看见,那片原本是白茫茫的峭壁忽然开了个口子,苏满树竟然用手和刀柄一下一下的把那峭壁砸开一个容得过一人进出的洞。 南巧坐在马上,低头去看地上的那些被苏满树扔开的“岩石”,这才发现,那些东西竟然不是什么岩石,而是被冻得邦邦硬的冰块。 他们面前的这堵白茫茫的峭壁,原本应该是一个山洞,只是因为冬日积雪太多,山体上反复融化、结冻,最后形成了一面冰墙,挡住洞口。 苏满树砸出了一个小洞之后,立即回到南巧身边,伸手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跟她道:“我曾经记得这里有个山洞,可以避风雪。幸好我记得没错,看如今这天气,我们大概需要在里面躲一段时间了。” 他跟南巧说完,就一手牵着南巧,一手牵着马缰,先十分困难地把马从洞口塞了进去,又把南巧手里的那只五颜六色的野鸡也塞了进去,最后才抱着南巧的腰,把她整个人从洞口塞了进去。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叮嘱她:“我们的马应该就在你旁边,你若是站不稳,就先抓它的缰绳扶一下,踩下去,小心,别跌到了,对,好。” 南巧在苏满树的帮助下,总算是顺利的爬进了洞口。她抓着马缰,扶着入口的岩石,总算是站稳了。 苏满树见南巧站好了,立即跟她叮嘱,“月儿,你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进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一段时间,南巧也不知道苏满树干什么去了,只是听话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更不敢回去看洞里深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口,生怕苏满树不回来韩娱之假如。 苏满树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带了几样东西,都是沾满了雪,冻得硬邦邦的。南巧仔细辨认了许久,才认出,苏满树抱着的东西应该是被冻上的低矮灌木,好像是苏满树用刀砍下来的。 苏满树把那些冻住的木头从外面扔了进来,然后动作敏捷地从洞口爬了进来,丝毫不费力气。南巧想要伸手去扶他,他却已经在洞里站稳了。 他先是把冻僵的那只野鸡和新捡进来的木头,堆到了洞口附近,然后又把他们的马在洞里寻个块尖锐的石头拴了起来。南巧注意到,苏满树在拴马的时候,特意比量了位置,似乎只要那匹马拉开缰绳,舌头就能舔到洞口的冰块。 苏满树见南巧满脸好奇,便笑着告诉她:“它身上带了足够的马草,够它吃上十天半个月了。若是它口渴了,便会自己想办法找水,我们无需替马担心。” 他说完,就伸手牵住了南巧的手。两人手都带着厚实的手套,感觉不到对方手上的温度。苏满树担心地问她,“月儿,冷了吗?” 南巧身上除了冬衣、棉大衣,还有苏满树那件长毛羊皮袄,裹得严严实实,跟粽子差不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 苏满树见她摇头,才算是放下心来,也没有松开南巧的手,直接带着她朝着洞里走去。 看见苏满树一直带着自己朝着洞里走去,南巧有些担心,握着苏满树的小手不由地紧了紧。山洞里面看起来一片漆黑,也看不到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她有些害怕,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突然蹿出什么。 苏满树轻拍了她的手背一下,安抚她说:“不要担心,这个山洞我曾经来过的,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话音未落,南巧就觉得眼前一亮,山洞深处似乎有光。 山洞深处的光跟洞口处的光很是不一样,有些灰蒙蒙的。她跟着苏满树,越是往里面走,这灰蒙蒙地光就越亮,但也不是很亮,最多她只能看清周围几步远的东西,再远处一些,那些光就很微弱了,大概只能看到一些轮廓。 南巧意识到,这个洞应该是很大的。她后知后觉地才发现,那些光是来自于石洞墙上的,石头的表面竟然自然发光,虽然很是微弱,但是看起来跟夜明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摘了手套,伸手去摸墙壁,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儿潮气,手感上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摸着摸着,就觉察到不对的地方,她惊呼了一声,“夫君,这石头竟然是热的!” 苏满树此刻也摘了手套,去摸南巧的手,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正替她搓着取暖。听到这么一问,他笑了笑说:“这里的石头,都是热的。” 南巧发现这墙壁上的石头是热的之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进了山洞之后,就不觉得那么冷了。起初,她以为是她自己穿的多,进了山洞之后,因为没有了风,才会觉得不冷的。现在才明白原因,原来这个山洞里竟然会主动散发热量。 苏满树一边捏着南巧的手,一边带着南巧继续朝里面走。南巧走了两步,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哗啦呼啦”的,声音很轻,但是肯定是流水的声音庶长孙。她跟着苏满树拐过了一道弯,一眼就看见了前面顺着石洞墙壁蜿蜒流淌的水沟,看起来像是一条小河,水面上还冒着热气,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越靠近味道越大。 苏满树告诉南巧,“这里是一座火山洞,洞里的水和墙壁都是热的,外面暴风雪来袭,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了。” 他把南巧拉到水边,握着她的小手,让她的手指碰了碰水面,笑着问她,“月儿,暖不暖?” 那水热乎乎的,甚至还有些发烫,比周围的墙壁要热上很多。水面扑面而来的热情让南巧觉得很热,最后受不住了,先脱掉了那件长毛羊皮袄,总算是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苏满树跟她交代,“这里的水不能喝,也不能用来洗漱,你千万不要胡乱的用这里的水。” 南巧点了点头,曾经也是看过地理志和游记的,记得上面有写到过火山洞里的水,大都是混杂着硫磺的,并不能直接用来使用。 苏满树戴南巧在洞里走了一圈,最后寻了个离那条小河不远不近的地方,把他们的东西都搬了过来,然后跟南巧说:“外面的风雪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停了,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南巧注意到,苏满树寻得这个地方,是整个山洞里最亮的地方。那些散发着灰蒙蒙光亮的墙壁,在此处挨得比较近,所以这里才会比较亮。而且,因为那些墙壁挨得近,蜿蜒曲折,挡住了山洞口的寒风,他们又离散热的小河不远,所以这里比别的地方要温暖了许多,像是周围点燃了取暖的小火炉似的,没过多大一会儿,南巧就热了。 苏满树已经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见南巧小脸红扑扑的,似乎也暖和过来了,他笑着跟她说:“这个山洞因为有墙体和小溪的加热,很是暖和,温度基本可以和我们住的大屋相比较。月儿,你若是觉得热了,便可以把身上的棉大衣脱了,只穿里面的冬衣就行。” 南巧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自己就听话的脱了棉大衣。没了棉大衣之后,她才稍微觉得有些凉爽,但是很快南巧就发现,在这个山洞里,即使是只穿了冬衣,她也是很热。这里可要比他们住的大屋更加暖和,因为大屋是靠火炕取暖,若是火炕的柴火燃尽了,就会变凉了。 但是这个山洞里,却是另一种情况,无论是这些散热的岩石,还是另一头的散热的小河,它们都是持续散发着热量,根本就不会凉下来。南巧还发觉,正山洞里,不仅是周围的石头会散发热量,她和苏满树坐着的地面,也是会散发热量的。暖暖的,很是舒服,甚至比他们在大屋的火炕更是苏满树。 南巧很是惊讶,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外面寒风刺骨,暴风雪来临,山洞里竟然会如此温暖如春,甚至都能赶得上炎炎夏日了。 苏满树把他们的干粮拿了出来,又拿了水囊,去小河热水里暖了暖,觉得差不多了,才又回到南巧身边,坐下后递给她,道:“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南巧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通体舒透,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好奇地问苏满树,“夫君,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山洞的?这里真是神奇,跟外面完全不一样,一点都没有外面的寒冷,简直像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你喜欢就好,这里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发现的,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几日,这里很是安全,你不要担心。就算有什么危险,有你夫君我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要怕。” 有苏满树在身边,南巧自然是不会怕的此婚是我结。虽然现在他们只能住在山洞里躲开暴风雪,但是南巧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能一直和苏满树在一起。 苏满树先是整理了他们的干粮,如实地告诉南巧,算上洞口的那只野山鸡,他们的粮食大概能维持五六天。“外面的暴风雪来势汹汹,没有丝毫预兆,加上今年冬季西北边疆的冬季格外严寒,可能短时间内是不会停了,我们可能要在这个山洞里多待上几日。” 南巧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担心这些,只是暴风雪这么大,也不知道营地里那边怎么样了?唐启宝还受着伤,要是听到他师父没有按时回营地,不知道要着急成什么样子的。 第73节 苏满树似乎也很担心,他去了洞口几趟,都是失望而归,好像外面的暴风雪情况,已经验证的他之前的推断。 两个人吃了干粮之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了,反正都没事做,她便靠在苏满树身边,相互依偎,抱在一起聊天。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抱进怀里,笑着问她:“坐着舒不舒服?” 之前,他们进来后,苏满树就把那件长毛羊皮袄铺在了发热的地面之上,拉着南巧坐在了上面。 南巧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伸着头朝着洞口方向望去。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背过了洞口,所以南巧其实根本就看不到洞口的情况。她知道,苏满树特意寻到这个地方休息,肯定是避开了洞口的冷风的。 苏满树低头看她,见她好奇地向外张望,便问道:“月儿,你在看什么?” 南巧时缩回了脖子,回答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概是顶着风雪跑路,这山洞又这么暖,她竟然有些困了。 苏满树也并不是很确定,大概猜测了一番,“现在可能是午后,月儿,你若是困了,先睡一觉,来。” 他把南巧拉过来,用南巧的棉大衣袖子摆了枕头,让南巧躺在长毛羊皮袄上,又把自己的棉大衣盖在了南巧身上,手掌拍着她身上,轻轻地哄她睡觉。 大概是困极了,这个临时用衣服做出的被褥很是舒服,又因为有苏满树在身边,南巧竟然丝毫没费力气,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肉香熏醒的,一股烤肉味弥漫在整个山洞里。南巧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望了一眼身旁,苏满树并没有在她身边。 她坐了起来,掀开盖在身上的棉大衣,起身朝着烤肉香的方向走了过去。那个方向是他们进来时的洞口方向。 她顺着香味,拐过几处岩石,眼前顿时亮了起来,一股凉气迎面而来,是到了洞口,外面的光和风雪寒风都顺着小小的洞口冲了进来。 南巧发现,这个洞口比他们进来时要小了很多,上面堆积了几块石头,挡住了大半个洞口。 苏满树正坐在旁侧的一个角落里,生了火,烤着那只野鸡。他见南巧过来了,朝她招了招手,笑着道:“睡醒了?饿了吗?” 南巧注意到,洞口外面的天色十分的黑,不知道是暴风雪来临的原因,还是已经到了夜里,但是她的肚子确实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尤其是闻到了烤野鸡的香味,她的肚子更是咕噜噜地叫。 苏满树很快就听到了她肚子里发出的“咕咕”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朝她招手,“月儿,过来坐下等一下,马上就能好了鬼医圣手,将门娇妃。” 南巧发现,苏满树生火用的木头,就是之前他抱进来的那些冻住的低矮灌木,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将这样的木头点燃升起了火堆! 那只野山鸡身上五彩斑斓的野鸡毛,已经被苏满树拔的差不多,内脏什么的已经处理干净,正在火上烤的黄橙橙的,就等着一会儿他们可以一饱口福。 很快,野山鸡就烤好了,用匕首切下来一个鸡腿,又心细地切了几刀,用干净的软布包好,递给了南巧,“没有什么佐料,味道可能一般,你先委屈一下,对付吃吧。” 南巧高兴地接过鸡腿,笑眯眯地说:“我夫君烤给我的,我怎么会委屈?” 苏满树被她的话逗乐了,笑了笑,一边看着她吃,一边用笑道细心地讲剩余的野鸡切成了小块,时不时地挑几块比较肥美味道好的地方塞到南巧嘴里。 南巧一个鸡腿还没有啃完,基本就已经被苏满树喂饱了,野鸡剩下的部分苏满树直接吃了。 他吃完之后,熄了火,又擦了擦手,拿起水囊,朝着还留下的半个洞口走了过去。 南巧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只见过来一会儿,他带着装满了雪的水囊回来了。 苏满树跟她打了个招呼,“月儿,你现在这里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他回来的很快,南巧的鸡腿还没有啃完,他就已经回来了。南巧吃完鸡腿,他就先用软布替她擦了擦手,然后把水囊递到了她里,柔声道:“喝点水,别噎到。” 南巧伸手接过水囊,发现里面的雪已经化成了水,还是热乎乎的,应该是苏满树把水囊泡在了硫磺热水里过。 她感激地看了看苏满树,然后打开塞子,一口气喝了起来。 冰凉的雪水经过火山洞里的热水一烫,很暖很温,又自带了一股雪的清香,喝起来口感很好。南巧不自觉地就多喝了几口。 苏满树见她吃饱喝足,又用雪水给她烫温,洗漱了一番。南巧这才知道,她那一觉,竟然一口气睡到了晚上。 苏满树站在洞口前,看了很久的天,最后摇了摇头,带着南巧回到了他们的休息地。 南巧见他表情有些凝重,便问他怎么了,苏满树说:“看外面天气的情形,这场暴风雪,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严峻。” 更严峻,就代表着他们可能要被困在山洞里更久。南巧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伸手环住苏满树的腰,略带羞怯地说道:“夫君,你不要担心,月儿很愿意跟你在这山洞里,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苏满树浑身一僵,片刻之后,环住南巧,轻声道:“嗯,我知道。” 两个人吃饱喝足,洗漱完毕,也闲着没事做,就脱了外袍冬衣,坐在了长毛羊皮袄铺成的褥子上。 南巧刚刚睡足,自然是不困的。苏满树坐在她的身旁,捞过她的一双小脚,脱了靴子,手指有力地帮她揉捏按摩起来鬼吹灯之前传 全六册。 她的两只小脚都被苏满树捧在怀里,南巧一时脸红,急忙伸手去抓他的手想,想要阻止,“夫君……” 苏满树自然是不给她阻止的机会,道:“今天骑马跑了一天,你的腿脚一定很是酸痛,我帮你捏一捏,你能舒服不少。” 他揉捏的手法娴熟,力道适中,从她的脚掌心一路向上揉捏,把她的小腿也一起按摩了一番。 他的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双脚和双腿上动着,南巧虽然很是舒服,但是脚掌心的痒意,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夫君,夫君,你轻些……” 她痒得难受,坐在长毛羊皮袄忍不住乱动,想要把自己的脚从苏满树的手里抽回来。苏满树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了,大掌用力一拖,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南巧自知自己是跑不掉的,立即识时务地软声软语地跟苏满树求饶,“夫君,夫君……” 苏满树似乎很喜欢她这种痒痒的不行,却又逃不出去的模样,忍不住大掌开始作怪,直接在她腰间的痒痒肉乱挠一通。 南巧自然是受不住的,痒痒的不行,一边笑着一边在苏满树的怀里打滚,左动右动,一阵不老实。 苏满树忽然停住了手掌的动作,低头含住了南巧的唇。南巧原本正在笑着,忽然口舌就被苏满树温柔的唇舌堵住,便也笑不出来,仰着头承受着苏满树的攻城略地。 许久之后,苏满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南巧,忍着自己的蠢蠢欲动,亲了亲南巧的额头,哑着声音道:“月儿,我们睡觉吧。” 南巧原本还沉浸在他的吻里,迷迷糊糊地,听他说了要睡觉,便也点点头,任由苏满树安排。 苏满树抱着她躺在了由棉大衣临时铺成的被褥里,头下枕着的是他们的冬衣,身.下铺着的是压长毛羊皮袄,身上盖着的是棉大衣。 这套临时被褥空间很窄,两个人抱成一团,才能面前睡下。南巧之前已经睡足了,此刻是一点也不困,她窝在苏满树怀里,柔软地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地想要乱动。又想到刚刚苏满树竟然使坏地来挠她痒痒,她也坏心地笑了笑,反正睡不着,索性淘气地抱住苏满树的腰,故意把头闷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好不老实。 苏满树原本是闭着眼睛准备睡的,忽然怀里多了一团温香软玉,还是一团会撩闲乱动的温香软玉,他也睡不着了。 他伸手拍了拍南巧的后背,低声问她,语中带笑,“月儿,你可是睡不着?” 山洞石壁上的光虽然是很暗,但是却是长明的,南巧一仰头,就能借着那灰蒙蒙的光亮看清苏满树。 他说话时,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似乎正期待着南巧回答什么。 南巧有些发愣,她有些不明白苏满树的这个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期待自己回答什么呢? 想了半天,她也没有想明白,只好实话实说,“夫君,月儿确实睡不着。” 苏满树忽然一个翻身,罩在了南巧身上,俯身低头,含住她的唇角,轻轻辗转,低吟浅笑,道:“既然睡不着,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不如我们来圆房吧!” ☆、80|第80章 第八十章“洞”房 “既然睡不着,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不如我们来圆房吧!” 圆房?! 南巧整个人都僵住了,苏满树刚刚是说,天时、地利、人和,要跟她圆房? 如今山洞外面暴雪狂袭,山洞里面温暖如春,可不正是天时吗?这山洞里如今仅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可不正是地利吗? 至于人和,南巧红了脸,她和苏满树,倒是一向“人和”的。她一直都期待着能跟苏满树圆房做夫妻,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盼着的。她还暗中许过愿,期待着明年开春早些来,她就可以早些和苏满树圆房了。 但是,突然之间,苏满树就这么开口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满眼都是惊讶,小脸顿时就红了,羞着脸,不敢去看他。 苏满树罩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南巧说话。 南巧扭过头,避开苏满树的视线,羞怯不已,揪着手指,声音细小地应了一声,“嗯。”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摸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把她的头掰了过来,强迫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地问:“月儿,你可当真?” 南巧此刻已经羞红了脸,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哪里好意思再去看苏满树,被他强行地掰过来头,更是满目带羞想要躲开他。 听到他的问话,南巧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哎呀,夫君……人家自然,自然是当真的,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呢!” “哈哈哈”苏满树朗声的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许久之后,不放心地又问了她一遍,“月儿,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南巧睁开眼睛,直视苏满树,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极其认真地回答,“夫君,月儿不后悔的。” 苏满树忍不住把南巧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贴着她耳边,沉声道:“记住,这是你说的!日后,我绝对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南巧被他抱在怀里,点了点头,柔声地唤了一句,“夫君……” 随后,南巧只觉得天旋地转,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已经完全无法掌控了。她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儿,任由苏满树主宰着一切。 那一刻真正来临之时,苏满树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伸手摸着南巧的脸,强迫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月儿,我再问你一遍,我苏满树,是西北边疆一名普通的将士,除了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长刀,我一无所有。我曾经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兄,是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月儿,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南巧已经迷迷糊糊的了,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苏满树一脸严肃,目光坚定地望着她,她心中蓦然一疼权少的闪婚新娘。 她的夫君,她强悍威武、从不认输的夫君,竟然在他们即将圆房的时候,这么认真地问她是否愿意。 他是苏满树,她自然是愿意的。 就算是他是所有人口中说的恶人,别人口中说的刽子手,她也是心甘情愿,绝不反悔的。 她望着苏满树,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坚定地点了头,“夫君,月儿是愿意的。” 苏满树额头上冒着细汗,一些一触即发。他俯身低头,亲吻着南巧的唇角,呢喃道:“月儿,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未落,南巧顿时叫了一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从她的身体里传了过来。 她和他终于成了夫妻! 直到此刻,南巧才明白苏满树身上的那根木头究竟是什么,她才知道吴嫂子和吴大哥那天夜里根本就不是在“打架”,她也才体会到吴嫂子当时为什么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吴大哥又为什么会低吼…… 原来,这才是圆房,这才是夫妻! 她曾经以为自己和苏满树的那些亲昵的行为已经是很亲密了,但根本不及此刻两人之间亲密的万分之一! 原来圆房做夫妻,竟然是如此亲昵的事情,他们彼此紧紧相贴,彼此紧密相拥,这世上不会有人再比他们之间更亲昵了。 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紧紧相连。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每一个情绪的变化,他兴奋、他压抑、他欢畅、他难耐……她感受他,容纳着他,就像是感受着自己一样,包容这自己一样,他们就像是两条相濡以沫的鱼,彼此相融在一起,你依偎着我,我依偎着你,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从此永不分离…… 夫君,我的夫君…… 那个过程漫长而缠绵,甜蜜而心动,南巧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时间很短,好像时间很长,她所有的感官都依凭着苏满树,跟随着他上下起伏,他欢愉,她便欢愉,他激动,她便激动…… 当苏满树低吼一声结束的时候,南巧总算明白了,当初程新月跟她说过的秘诀是什么意思了。什么每次结束之后,什么找只软枕头垫在后腰,什么是多躺一会儿,就容易怀上了…… 她羞红了脸,根本不敢去看苏满树,把自己的脸捂了个严严实实,自欺欺人地藏了起来。 苏满树抱着南巧,只稍微地平息了一下自己,便立即担心地去问她,语气担忧,“月儿,可是疼了?” 南巧的脸更红了,她……不仅仅是疼了。起初,苏满树进来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到疼了,但是后来,她就完全沉浸在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里,跟随着苏满树一起遨游在从未去过一个地方。 苏满树见南巧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生怕自己刚才动作粗鲁伤了南巧,急忙伸手去分南巧的腿,检查她的伤处。 第74节 南巧冷不丁地又被分开.腿,只觉下面一凉,再一抬头,就看见苏满树竟然在看她羞人的地方,顿时她脸红得已经能滴血了,小声哀求道:“夫君,不要看,羞死人了……” 苏满树心疼地抱了抱她,歉声说道:“月儿,让你受苦了 找个屌丝嫁了吧。” 南巧不觉得的自己受苦了,她反而觉得很是甜蜜。她依偎在苏满树怀里,抱住他的腰,紧紧地搂着他,幸福又甜蜜。 她唤他,“夫君……” “嗯。”苏满树应道。 她顿时来了兴趣,调皮又喊,“满树……” 苏满树笑了笑,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配合地回应她,“娘子,我在。” 南巧不依不饶,伸手去抓他的手指,故意撒娇喊着,“满树哥哥……” 苏满树知道她在淘气,自然是不忍心说她的,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怜爱道:“没想到,我会带着你在这种地方圆房!” 南巧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以为苏满树是早有预谋,没想到竟然是临时起意。她抓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口中,故意使坏咬了咬,笑着喊道:“满树叔,谁让你是个坏心眼呢,说好要给我个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夜,这还真是个‘洞’房啊!” 被叫做“叔叔”的苏满树:“……” 他们的第一次,竟然是在一个偏远的山洞里,这是苏满树也没有想过的事。 苏满树自然不会计较南巧管他叫叔叔,只是伸手又把怀里柔软的小人抱在怀里,满心怜爱。 这个人,是他的了,从此以后,仅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带走,绝对不会! 南巧自然是不知道苏满树心中所想,脸上挂笑地窝在苏满树怀里,舒服甜蜜,时不时还伸出小爪子去撩闲,拨弄拨弄苏满树下颌细小的胡茬,摸一摸苏满树结实的手臂肌肉纹路,玩一玩他的手指时不时地啃上两口磨牙。 苏满树被她折磨地有些发疯,但是又顾念她是第一次,心中的想法只能作罢。 他用雪水温热,帮她擦洗了身上的不适。这个时候,一直淘气的南巧总算老实了,娇羞捂脸,都不敢去看他。苏满树被她这副小模样逗乐了,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哄她把脸露出来。 南巧觉得自己已经羞于见人了,自然是不肯听话的,待苏满树又去弄雪水温热离开时,她才把自己的脑袋从棉大衣里钻出来透气。 她气还没来得及透,顿时小脸又变得通红,简直要跟水煮的螃蟹差不多了。因为、因为她看见,他们铺在地上的那件长毛羊皮袄柔软细长的毛上,沾染了点点红色! 她的那些东西,竟然沾染在了苏满树的外衣上! 这件长毛羊皮袄在西北军营算是罕见之物,得来不易。苏满树好不容易弄来了一件,竟然直接让她给毁了! 南巧也顾不上身体不适,更顾不上脸红,急忙去找随身带着的软布做成的帕子,想要把那些痕迹从这件羊皮袄上擦下来。她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擦拭皮袄上的面痕迹,可是擦拭了半天,也没起什么作用,皮袄上的痕迹依旧还在。 南巧正低头忙活着,苏满树带着温好的雪水回来了,见南巧趴在长毛羊皮袄上,正趴在上面,扭着身子穿越之总裁的贴身仆人。因为怕他看见,故意挡住什么,也不知道在扣着什东西,那个姿势看起来又别扭又累。 苏满树心疼她,念及她是初次,自然是不舍得她这样不舒服,急忙走了过去,长臂一捞,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南巧小小一团,根本就没得反抗,一下子就被苏满树抱进了怀里。她捏着手里的软布,急忙去指那件长毛羊皮袄,手指刚指了过去,她就想起来不能让苏满树看见,又急忙收了手,扭着身子,猫进了苏满树怀里。 无论她怎么掩饰,苏满树还是看见了长毛羊皮袄上面的痕迹,或者说他其实一早就看见了,只是没有声张罢了。 他伸手,把猫在他怀里的小人捞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发红发烫的小脸,笑着问她:“月儿,你躲什么呀?” 南巧自然是抵不过苏满树的,两只小手扒在他的肩头,咬着唇瓣,低声自责,道:“夫君,月儿弄脏了你的长毛羊皮袄,怎么办啊!” 苏满树“哦”了一声,然后抱着她走近了长毛羊皮袄,故意使坏地指了指上面的点点痕迹,忍着笑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南巧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办的,她之前已经用软布清理过了,但是那些痕迹已经沾染到那些羊毛上了,根本无法清理。 看着她实在是纠结不已的模样,苏满树也不忍心继续逗她了,直接开口道:“月儿,何必担心?即使沾染了些东西,那又有什么关系。沾染的地方平日里是穿在里面的,外面是看不到的,不碍事的。” 一听到苏满树这么说,南巧的脸就更红了。她的夫君,竟然要把带着她东西的衣服还要穿在身上?! 苏满树显然并不在意这件事,直接把南巧抱到了被子里,轻拍着她,哄她睡觉,“累了吧?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南巧哪里睡得着,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在担心铺在他们身下的那件长毛羊皮袄,她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能立即就去掉那东西。她是知道的,血迹这东西若是不及时处理,日后便更难处理。 见她在怀里动来动去,苏满树自然也是睡不着的,低声问她,“还在担忧那些痕迹的事情?” 南巧点了点头,急忙抓住苏满树的手,小声道:“那东西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能一直留在你的皮袄上的呢!”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把纠结不已的南巧抱进怀里亲了两口,说道:“那东西是娘子初夜的落红,怎么就不算是好东西了?” 南巧一个刚经人事的姑娘家,母亲又去的急,也不曾教导过她人事,她哪里好意思去说出“落红”两个字。见苏满树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地说出来了,她更是满面羞红,急忙去捂苏满树的嘴,小声哀求,“夫君,不要说,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苏满树将她往怀里搂的更紧,低声哄她道:“月儿,这是好事,怎么会羞人?我是你的夫君,与你是一体的,坦诚相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在我面前切莫再觉得害羞。那是你的东西,我自然是欢喜的,哪里会有嫌弃的道理?你看,我平日里在你面前光膀子打赤膊,也没有觉得过不好意思,你不也没嫌弃我,对不对?” 南巧觉得,苏满树这话说的有些问题。因为曾经她跟着苏满树他们去过什队的田里,那些什队兄弟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大都是光着膀子打着赤膊的,根本就不是苏满树说的这个样子装x笔记[系统]! 苏满树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自家脸皮薄的小娘子,没想到一下就在她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她好像更加迷糊了。 他只好什么都不解释,言简意赅道:“月儿,我是欢喜的。” 南巧愣了。 他是欢喜的?她把自己的东西沾染在那件长毛羊皮袄上,苏满树竟然是欢喜的! 她有些委屈,低声道:“夫君,我都弄脏了你的皮袄,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欢喜的。那东西是我娘子属于我的痕迹,你说我怎么能不欢喜?” 听到苏满树这么一说,南巧的脸更红了,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好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 苏满树忍不住又亲了亲她,下颌抵着她的额头,低叹道:“这没圆房,对我是一种折磨;这圆过房,依旧是一种折磨。” 南巧不明白苏满树为何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小手摸着他的肩头,终于缓缓抬头,不解地问出了口。 苏满树顿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把怀里的心头肉往自己心口塞了塞,才说:“月儿,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可要一解我相思之苦。” 南巧起初是不明白的,当苏满树的手摸进了她的某处,她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念着她那里还在红肿,所以才没有为所欲为的。他一直都在忍着,等着她好起来呢。 之后,南巧只顾着害羞,躲着时不时过来逗她的苏满树,把长毛羊皮袄上的那些痕迹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两人玩累了,临睡前,她才想起来,自己起先说的那些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那些痕迹,依旧还在长毛羊皮袄上。 第二日,外面的暴风雪依旧没有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南巧睁开眼睛时,苏满树已经醒了。他没有起身,只是抱着南巧,静静地躺着,见南巧睁开眼睛,咧着嘴,笑了笑。 一看见苏满树的笑容,南巧顿时就想起昨日两人圆了房的事情。她的小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低了头,想要往苏满树怀里钻,不去看他。 苏满树被拱了几下,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却也不忍心把怀里还在害羞的小人拉出来。 外面风雪正大,两人在床上相互依偎,都不舍得起来。直到后来,南巧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苏满树才含着笑起床,然后用温好的雪水带着南巧洗了漱。 这一日,外面的风雪很大,苏满树尝试了几次走到洞口,依旧摇了摇头,跟南巧道:“还是出不去。” 南巧倒是不怎么在意能不能出去,她很是享受这种能白天黑夜都能跟苏满树在一起的时候。当日,他们也没什么吃的,只得吃他们自己从营地里带过来的那些干粮,渴了就喝温好的雪水。因为有人相陪,两人倒是没觉得日子难捱。 当天夜里,苏满树抱着南巧检查了一番,之后脸上略带欣喜,低头亲了亲南巧,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只要等到明日就好[快穿]世界多奇葩。” 南巧顿时就忍不住红了脸,不敢去看苏满树。 说什么不要自己夫君面前害羞,但是被他检查了那里,这种事怎么可能是说不害羞就能不害羞的?她都要羞死了! 次日,南巧已经无碍了,苏满树也不忍着了,彻底带着南巧进去了蜜月阶段。 他还故意使坏,抱着南巧甜蜜蜜的时候,总是故意问她:“月儿,喜不喜欢?” 南巧被他钳制在怀里,无处可躲,上下都被他牢牢堵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地叫,拼命地摇头。 苏满树坏笑道:“娘子,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喜欢?” 南巧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苏满树哈哈大笑,最后故意咬了咬她的舌头,了然道:“为夫知道,娘子定然是喜欢的!” 反正他们在山洞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所以除了吃饭睡觉,苏满树就抱着南巧以解相思之苦,一饱口福。尤其苏满树还是个刚刚开荤的大龄光棍,又是年轻健硕,怀里的又是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把持得住? 南巧倒是很喜欢跟苏满树做夫妻之事,一来是新奇,二来是舒服,她自己也是十分享受的。尤其是,她根本不知道,原来夫妻之事还有那么多中花样。起初,苏满树带着她只用男上女下的中规中矩的姿势,她以为夫妻之事也就是这样罢了。后来,大概是苏满树觉察到南巧似乎不讨厌这种事情,便放开了胆子,哄着她做各种姿势,南巧自然是乖巧配合的。 两个人在山洞里玩闹了五六天,山洞外面的暴风雪竟然还没有停。 苏满树每日都会去山洞口查看一番外面的情况,起初南巧以为他只是查看外面的情况,所以才会过去的。后来才发现,苏满树每日都会在中午时候,拎着自己的挎刀,用刀柄去敲山洞口外面的积冰。南巧这时候才明白,苏满树是担忧这积冰堵住了洞口,不仅他们日后出去时便会十分困难,平日里洞内的空气流动也会受到阻碍。 在山洞里这么多天后,他们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就是食物短缺的问题。虽然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尽量节省了,但是剩下的那些干粮,大概也只能够两个人再撑两天的。 苏满树看完洞口外面的情况,转头跟跟在身后的南巧道:“如今已经过了六天了,外面的暴风雪依旧没有停的迹象,看趋势大概还要有个至少五六天才能停。” 南巧只听说营地里人都说过,说今年的冬季格外严寒。但是,她还真没有想到,因为冬季比以往严寒,连暴风雪来袭的时间竟然也会这么长。 她问苏满树,以往西北边疆的冬季是否也出现过这么强势地暴风雪? 苏满树摇了摇头,说道:“自从我十岁入军营以来,并不曾遇到。以往冬季,暴风雪来袭是家常便饭,但是却不曾有时间这么长的,可能是今年冬季严寒影响的。” 他伸手抱住南巧,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安抚她,“月儿,你不要怕,有你夫君我在,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之后两日,苏满树便没有再动剩下的那些干粮。 ☆、81|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回营地 南巧起初没有发现苏满树不吃剩下的那些干粮,因为她每次醒来去吃饭,苏满树都跟她说自己已经先吃过了,没等她。 直到后来,南巧好奇去看看他们的干粮还剩多少,这才发现,除了她吃掉的那些干粮,其余的都被原封不动的剩下了。 南巧有些急了,苏满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她宁愿自己不吃东西,也绝不想让苏满树饿到。 她只怪自己反应迟钝,没有早一些发现苏满树在撒谎。她就奇怪,就算是她因为夫妻之事睡过了头,苏满树应该不会不等她自己用饭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过苏满树根本是饿着肚子没吃,她竟然还傻乎乎地以为,苏满树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才等不及她醒来的。 南巧气急了,拎着干粮去找苏满树,让他先填饱肚子。 苏满树被戳穿之后,脸上也没有什么窘迫,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头发,柔声哄她,“月儿,不要生气,你夫君我人高马大的,饿上两天不成问题。” 南巧被他这种轻描淡写、毫不在乎的态度都要气哭了,红着眼睛什么都不说,拿起一块干面馍馍就往他嘴里塞。 苏满树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南巧的,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笑着哄她说:“看,我吃了!”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得及收起来,南巧顿时就哭了。 她一哭,苏满树就急了,急忙哄她,道:“月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说的是真的,你夫君我十岁上战场,风里来雨里去的,摸爬滚打都过来了,饿上几天真的是没事的。” 南巧知道自己不该哭,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跟苏满树赌气,“那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苏满树顿时就急了,好声好语地哄她,“你一个小姑娘家,身子骨这么弱,怎么能不吃东西!” 第75节 “你都能不吃,我为什么不能吃?”南巧咬牙切齿,“我是你娘子!” 苏满树笑了笑,把南巧抱进怀里,说道:“娘子,我没有一点东西都不吃,我只是没吃我们的干粮而已。” “那你吃了什么?”南巧窝在他怀里,根本不相信,疾声质问,然后一口咬定,“日后你吃了什么,我就跟你吃什么!” 苏满树笑了两声,低头问她,“你还真怕?什么都敢吃?” 南巧梗着脖子点头,她可不要苏满树饿肚子。若是饿上个三五天,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就不要活了,直接跟着他一起去了私婚,三少的vip合作人。 见南巧坚持,苏满树吐出了两个字,“蛇肉。” 蛇? 南巧顿时一惊,急忙朝着洞里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安心下来。她有些不信苏满树的话,质问他,“哪里有蛇,你抓出来给我看看?” 苏满树笑了笑,再次问她,“你不怕?你真敢吃?” 南巧自然是点头的,她想,不过就是蛇,有什么可怕的。既然苏满树敢吃,她又什么不敢吃的呢? 没想到,苏满树还真就没有骗她,竟然真在洞里抓到了两条蛇。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是担心你害怕,不敢告诉你,所以这几日都是背着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哈哈哈……” 南巧此刻是挂在苏满树的胳膊上的,看着地上扭来扭去的两条蛇,整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苏满树告诉她,说这些蛇是因为这个山洞较比别处温暖,所以选择在这里冬眠的。他找到了几条蛇冬眠的洞穴,所以才会抓到他们的。 苏满树怕南巧掉下来,拖着南巧,哄她说:“我先把你送回去,你自己吃干粮,怎么样?” 南巧果断地摇了摇头,从苏满树身上爬了下来,仗着胆子,朝着地上的两天蛇走了过去。虽然,她依旧是不敢靠近,但还是跟苏满树说:“我要跟你吃一样的。” 苏满树没辙,只能随了她,当着她的面,手法利索地处理蛇肉,又在火堆上烤熟后,递给她,让她尝一尝。 南巧倒是一点没犹豫,就着苏满树的手一口就把蛇肉吞了。出乎她的意料,这蛇肉并不难吃。烤熟的蛇肉带着一股土腥味,肉质还算鲜美,咬起来也不算费劲。 苏满树笑着问她,“好吃吗?” 南巧点了点头。 苏满树哈哈大笑,忍不住把她抱过来亲了一口,感叹道:“我真庆幸没有错过你。” 南巧有些发愣,反问,“为什么?” 苏满树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竟然有朝一日肯坐在他身边,陪他吃这些对于她来说不堪入目的东西。 等南巧吃饱了,苏满树故意吓唬她,“若是我们找不到蛇,就要改吃老鼠了。” 南巧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苏满树。 苏满树还没来得及笑,南巧咬了咬牙说:“我连发霉的干面馍馍都吃过,我还怕什么!” 苏满树笑不出来了,伸手把南巧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眼神望着光秃秃的墙壁发愣。 他想,他似乎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不想让南巧再有机会去吃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了。 其实蛇肉吃起来还好,并不是很难下咽,南巧虽然坚持要跟苏满树吃一样的,但是苏满树还是把剩下的干粮都留给了她,自己不肯吃。 眼见着干粮越来越少,只能马上就到了只有蛇肉充饥的地步 蚀骨情深,总裁别错爱。南巧开始有些羡慕他们的马了,至少它的粮草充足,吃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是没问题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在山洞里缠绵,一边寻找能果腹的东西,直到第十五天,外面的暴风雪终于停了。 苏满树没有贸然带着南巧就离开,暴风雪停了之后,他先是又抓了几条冬眠的蛇,切成薄片,烤成肉干,在洞里等了一天,确定外面的暴风雪彻底停了,他才带着南巧离开山洞。 他先是扒开洞口的碎冰,搬走之前的挡在洞口的碎石,然后一点点砸开冻住的冰,直到洞口足够他们和马通过时,苏满树才停了手。 南巧是被苏满树抱着塞出山洞的,忽然离开山洞的热源,外面很冷,她一直没受得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满树很是担忧她,一边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一边跟她说:“月儿,你且忍一忍,这里离我们营地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南巧点了点头,她并不是受了寒,只是有些不能不适应外面的天气罢了。毕竟那个火山山洞实在是太暖了。 其实,除了没有吃的,她倒是还挺怀念那个山洞的,毕竟那是她和苏满树洞房花烛的地方,她自然是记忆深刻。苏满树还真是让她有了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南巧被苏满树抱上马,那匹应该是受过训练的战马,即使在山洞里呆了这么久,依旧雄姿挺拔,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暴风雪的影响,也没有受到这十几天山洞生活的影响。 南巧忽然觉得,做一匹马也挺好的,至少没有那么多喜怒哀乐。 她在马上坐稳之后,苏满树牵了缰绳,并没有立即上马,而是在已经没过膝盖的深雪里,牵着马努力前行了一段。 南巧担心苏满树受凉,趴在马背上催促着苏满树上马。苏满树摇了摇头,告诉南巧:“这段路不好走,我先带他找准方向,很快就好。” 苏满树也不想让南巧一直担心,确定了方向后,身手利索,纵身上马,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才伸手抱住南巧,拉住缰绳,带着南巧一路驾着马朝着营地奔去。 暴风雪过后,天色转好,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尽头是蓝色的天空,若不是迎面吹来的冷风,把她冻得直流鼻,她真是觉得这种地方美极了,她可以和苏满树一直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苏满树似乎对待这种暴风雪后如何行进,很有经验,即使他们的马四蹄总是陷在雪里,苏满树也有办法带它出来。磕磕绊绊,在雪地上行了一路,他们就远远地看见了营地的轮廓。 南巧看见远处埋在厚实白雪里的营地,隐约能看见那些围着的栅栏时,简直激动的要热泪盈眶。她还以为自己和苏满树回不来了呢,没想到竟然平平安安地就回来了。 苏满树感觉到南巧的激动,将她抱得紧了紧,笑着道:“月儿,我们能回家了。” 南巧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他们回家了,她又家了,有苏满树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那营地看似很近,其实很远,他们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也只是能觉得营地看起来变大了一些,但是那些营地栅栏依旧很远很远,他们还要带着马趟过厚厚的积雪才能到达时间都知道。 苏满树又一次处理了马腿陷入雪里的麻烦后,翻身上了马背,刚把南巧抱紧,还没来记得驾马,就远远地听到了声音,是有人喊叫的声音,略带凄凌,好像是要哭了似的。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伴随着这个喊声,还有一阵阵马蹄踏在厚实雪里的声音。 南巧还没来及去想这个声音,苏满树的眉头先皱了起来,直接低吼了一句,“真是胡闹!” 他说完,双脚一踢马腹,驾着马带着南巧朝着声音飞奔了过去。 离那凄凌的喊声越来越近时,南巧也听出来了,这是唐启宝的声音! 没多久,她就在雪地对面,见到了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的唐启宝。他身上穿着营里发的棉大衣,头上带了帽子,小脸冻得通红。见到苏满树后,顿时就朝着苏满树扑了过来,凄凄惨惨地哭喊着,“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师娘了!我要来找你们,他们都不让……师父师父,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唐启宝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啊,也不管外面到底冷不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南巧甚至都看见被唐启宝甩出的鼻涕瞬间冻成了冰柱。 苏满树坐在马上,皱了皱眉头,板着脸,毫不留情地教训唐启宝,“你都多大的人了,过了年就十五了,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还有,你怎么跑出来的?你手臂上不是还守着伤吗?你……” 不用苏满树说,也不用唐启宝回答,就连南巧都已经猜出来了。唐启宝出来找苏满树,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而且显然是偷了营地里的马! 南巧有些吃惊,她知道营地里的规矩一向森严,唐启宝一个小娃娃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显然苏满树在看见唐启宝的那一刻,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让唐启宝哭了,又问了他胳膊的伤,见他的胳膊已经无碍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然后,他毫不留情直接跟唐启宝道:“你跟我回去,回去后跟我一起去都伯那里请罪。” 苏满树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南巧和唐启宝回了营地,然后把南巧往大屋里一塞,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唐启宝出去了。 他们回来时,正巧刚到午时。吴嫂子从医药局回来接儿子,一进门就看见年陶跟南巧正在一起玩。 “弟妹!”她先是一声惊呼,然后眼圈瞬间就红了,忍不住哭了起来。南巧领着年陶走了过来,急忙劝慰道:“嫂子嫂子,您别哭,你这还有着身子,哭伤身体啊!我这不是和满树平安回来了吗,多谢嫂子挂心了!” “哎呦,你们两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可算是回来了。前几日暴风雪来袭,我们都要担心死你们了,唐启宝他们几个小的,更是不要命的要顶着暴风雪去找你们,幸好让你吴大哥他们压制住了。哎呦,你看嫂子我说这些干什么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家平平安安的就好……” 吴嫂子因为有了身子,情绪很是敏感,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哭,结果还是哭个不停,直到苏满树带着唐启宝回来后,才算是止住。 南巧已经收拾了一番,见苏满树回来,立即把事先翻出来的干净衣服,放到了他身边,让他赶紧换一身,暖暖身子先婚厚爱,残情老公太危险。 苏满树换衣服时,南巧悄声问道:“夫君,唐启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偷到战马、绕出兵营的?” 苏满树正在脱衣服,她这么一问,他便下意识的转身,黝黑结实的胸膛让南巧瞧了个正着。 南巧顿时脸红了,悄悄地别开头,但又忍不住想开,只好斜着眼睛偷偷地看。虽然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了,但是南巧还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南巧说:“这件事不怪唐启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让他面壁三日,好生反思自己。营地里有漏洞,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如今我只是带着唐启宝如实禀报,希望上面能重视。” 南巧懂得,他们的营地应该是个封闭的,不能随意进去的。既然唐启宝能找到这样的漏洞,难免别的将士也能找到。当然,若是偷袭到了后方的北夷蛮人很可能也会利用营地的漏洞,轻易地进入营地,到时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她伸手去握苏满树的手,替唐启宝求情,道:“他也是担心你,才会做出违反军纪的事情,你不要对他过于严厉,他是太过于依赖你了……” 苏满树反握南巧的手,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唐启宝是害怕我跟他爹爹一样了,所以才会犯下过错,但是,这不是我不教训他的理由。月儿,这里是军营,不是家里。如果只是在家里,唐启宝若是闯下大祸,最多也不过就是被父母责罚罢了。可是在营里,容不得他犯一丝错误。不过他犯下的过错会不会触犯军令,这里是边疆是前线是战场,他若是有一丝失误,是要死在敌人手里的。到时候,我连原谅他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若是今日我们没碰巧遇到他,我都不敢去想象后果!” 南巧知道,苏满树说的这些都是对的,都是为了唐启宝好的。她转头,看着站在墙角正面壁思过、哭个不停的唐启宝,忽然心中生出了希望。她希望唐启宝能快点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早点明白他师父的一番用心。 苏满树因为从前锋营回来遇到暴风雪,上头的都伯做主让他休息三日。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在上头都伯面前说了什么,南巧和唐启宝也跟着休息了三日。 不过,南巧休息的这三日,可谓是过的风生水起,好生滋润。反观,唐启宝则是天壤之别。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太过冒失了,什么后果都没有考虑,就私自偷了战马出了军营。若不是他师父在前面替他挡住了,他少不了一顿军法处置。 虽然,他很是妒忌南巧的滋润生活,但是并没有嚷嚷着不公平,而是每日都按照苏满树的惩罚去大屋的角落里面过,就算是年陶过去骚扰他,他也一动不动,倒是十分听话。 南巧这三日确实过的很滋润,唯一不滋润的,便是晚上。她和苏满树皆是刚刚开了荤的人,两人鱼水之事又甚是和谐,自然是贪欢不已。只是,两人回到营地里,就要在大屋里跟大家一起住通铺,中间只有一张毡帘挡着,旁侧就是吴嫂子一家。若是两个人不管不顾的贪欢,全什队的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南巧是没有那样的脸皮,苏满树自然也是不舍得南巧受委屈的。 洗漱之后,两个人躺在窄炕上,抱在一起,皆是一脸遗憾。南巧窝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戳来戳去,小声道:“我好希望春日早些过来啊!” 苏满树其实心中比她还痒痒的,但是在她面前,他又不舍得表现出自己的难受,只得哑着嗓子,小声哄她:“春天回来的热血校园。” 南巧忽然一脸的羡慕,道:“葛花她们成亲,营地里照顾他们新婚夫妻不易,给他们分配了单独的毡房,我们……我们也算是新婚夫妻,若是也能分给我们一间,那该多好啊?” 她说完,就一脸失望,伸手去抱苏满树,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歉,“夫君,对不起,若是我们成亲时,我便与你圆房,你也不用在此刻这般难受……” 南巧觉得,都是她的错,都是她跟苏满树圆房的时机不对,才让苏满树这么难熬,不像别人家的新郎,日日夜夜可以随心所欲。 苏满树简直是被南巧这毫无头绪的道歉逗乐了,他把怀里的一团小人抱紧了,忍不住笑着说道:“月儿,就算是我们成亲当日就圆了房,如今冬日我们还是要住在这里的,你夫君我依旧是只能看着不能吃啊!” 南巧愣了愣,她……竟然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她犹豫了一番,纠结了片刻,又凑到了苏满树的耳旁,好奇地问他,“若是过了那么久,你依然会喜欢跟我做夫妻之事吗?就跟现在一样吗?” 苏满树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家的小娘子没有受到岳母大人压箱底之物的教导,简直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考验。他怀里的这个傻姑娘,怎么就会认定,夫妻之事只是圆房这一段时间呢? 南巧见苏满树没回答,拉住他的手,语气略带哀求地说:“夫君,月儿是喜欢与你住在一起的,月儿永远都想跟你在一起……” 苏满树拉过南巧,有些奇怪地问她,“我们是夫妻,住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为何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南巧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父亲和母亲,就是一直分房而睡。只有每月初一十五,父亲才会道母亲的院子里过夜。” 苏满树明白了,原来南巧她根本就不曾体会过普通人家的生活,以为他们圆房之后,也会像她的父母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南巧的脸颊,动作轻柔。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刮过南巧细嫩的皮肤,弄得她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满树把她抱进怀里,抬手指了指毡房隔壁,耐心地告诉她:“你看,吴嫂子和吴大哥夫妻多少年了,依旧是住在一起的。在我们这里,夫妻是会永远住在一起的,不会分房而睡,这下你放心了吗?” 南巧点了点头。 苏满树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略带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真是个傻姑娘,你以前不是很敢独占你夫君吗?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说什么谁要是敢觊觎你夫君,来一个你打一个,来一双你打一双。如今我们刚圆了房,你却以为我们以后不能住在一起了?这是什么道理?” 南巧想了想,自己曾经是说过这样的话,顿时调皮的朝着苏满树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近乡情怯,我是太在乎了。” 她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脖子,整个人坠在他的身上,撒娇道:“反正日后,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粘着你,你想甩也甩不掉的!” 第76节 苏满树笑了笑,把怀里的心头肉抱了起来,朝着她欺了过去,亲吻了她的唇角。 他说:“我怎么可能会舍得甩掉你呢?” ☆、82|第82章 第八十二章拆穿身份 休息了一日,南巧总算是又变得活蹦乱跳了。因为暂时不用去医药局,她便开始勤劳的地收拾大屋子。 唐启宝还是乖乖地站在墙角面壁思过。南巧凑了过去i,偷偷地跟他说:“你师父在外面忙着呢,现在不在,你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下,我给把风放哨。” 唐启宝看向南巧,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开口,义正言辞的教育南巧:“师娘,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这是瞒着我师父,对我师父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这样会让我师父心寒的。师娘,你是他的妻子,你能伙同别人骗他,就算这个人是我也不行!” 南巧:“……” 她不过就是心疼唐启宝已经面壁思过两天了,想趁着苏满树没在大屋里时,让他稍微休息一下,没想到一下被唐启宝冠上这么大个罪名,闹得里外不是人。 唐启宝也总算是明白自家师娘是为了他好,所以他跟南巧悄声道:“师娘,你只要答应我,日后绝对不会欺骗我师父,这次的事情我就替你保密,怎么样?” 南巧气得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可能会舍得去欺骗苏满树,她是苏满树的的妻子,她心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骗他。 唐启宝依旧依依不饶,要南巧给保证。南巧撅着了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了谁,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网游之邪体魔念。你就自己在这里站着吧,我懒得管你!” 南巧转身要走,唐启宝却一把拉住她,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师娘师娘,你别不管我啊,你不管我怎么行啊!我的终身大事可就指望着您了!” 南巧愣住,她反问他,“唐启宝,你刚才不是不让我管你的事情吗?还说我是欺骗你师父,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啊?” 都快赶上川剧的脸谱了! 唐启宝急忙说:“师娘师娘,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面壁思过的事情,我说的是……” 他扭捏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说:“我说的是我和季姑娘的事情。” 因为知道他和季水儿的瓜葛,南巧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唐启宝红着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和师父走了之后,我又去找过几次季姑娘,可是季爷爷都不让我见,还借口说什么季姑娘已经回镇子上了,让我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我当时很是伤心失落,后来,就是来了暴风雪,我们也都出不去屋子,我想去找你和我师父,吴大哥他们也拦着不许。所以,那段时间我没见过季姑娘。昨日,哦,不对,是前日,就是暴风雪停了的当日,我想去偷马,就路过了医药局那边。我明明看到了季姑娘,还没来及跟她打招呼,季爷爷就把她带进了毡房里。我跑去问季爷爷,他还跟我撒谎,说季姑娘已经回镇子了……现在是暴风雪刚过,她怎么回镇子啊!” 南巧听他讲时,就明白了,这是季伯说什么也不肯让两个孩子接触。 唐启宝自然也不是傻的,也看出来季伯的态度,他抓住南巧,就是想让南巧帮帮忙,“师娘,你说我哪里不好,为什么季爷爷不喜欢我呢?我也算是一表人才的英俊少年郎,虽然暂时还不曾有过什么战功,但是好歹我师出名门,武艺不凡,人又聪明乖巧,平日里的嬷嬷们都很喜欢我的。” 他说着说着,又红了脸,他有些害羞地小声道:“师娘师娘,你能帮我去跟季姑娘单独说说吗?就我说心悦她,想娶她媳妇儿,问她愿不愿意?” 南巧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唐启宝比他师父更加果断干脆,这跟人家姑娘还没见过几面呢,竟然就托人直接去说媒了! 唐启宝见南巧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幼稚,只等退而求其次道:“师娘师娘,您若是觉得不妥,我也不需要这么直接地问。我就是想问问她,她对我究竟有没有好感。我一直都在努力找机会见她,可是都被季爷爷阻拦了,我就是想要见见她,看见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启宝说的实心实意,但是南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跟唐启宝说这件事。 直到苏满树回来,她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去干什么了,他身上带着凉气,棉大衣上还有雪花,显然是在营地里匆匆行走回来的。 回来后,他先看了一眼墙角的唐启宝,然后没搭理他,就朝着南巧走了过去。 南巧见他回来,就主动迎上前了,“夫君,你回来了。” 苏满树见大屋被收拾过,便知道肯定是南巧没闲着做的,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没休息休息?” 南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命主苍穹。他们在山洞里时,虽然食物不充足,但是苏满树不曾饿到她,所以她根本就没什么异常。 苏满树跟南巧说完话,才转身喊唐启宝,“你过来。” 唐启宝原本在墙角,正乖乖地米面壁,猛然听见自家师父用那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他顿时吓了一跳,仔细地回忆了自己最近的行为,除了偷了战马私自出营,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能惹到师父生气的事情。 心惊胆战地走到了苏满树面前,低着头,准备着随时认错。 苏满树忽然开口:“把手拿出来。” 唐启宝乖乖听话,把两只手伸了出来。 苏满树低着头,从怀里取了个小药瓶出来,然后倒出了一些白色的膏状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了唐启宝手上。 南巧这才发现,唐启宝的手上有好几处红色,像是冻伤。 苏满树一言不发地给唐启宝上药,唐启宝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举着手,十分地听话。 南巧早就知道,苏满树是个心细的,他一定是发现了唐启宝手上的冻伤,所以才会特意出去拿了药。 苏满树给唐启宝上完药,忽然开口问:“你去找过季伯的孙女?” 唐启宝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如此承认了。他有些声音有些可怜巴巴地,“我明明都看见季姑娘了,可是季爷爷还是骗我说,她已经回镇子上了,让我以后不再再去找她了。我还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呢,为什么就不让我去找她了?” 苏满树抬头看着唐启宝,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回去继续面壁思过。 南巧私下里问苏满树,“夫君,是不是季伯又跟你说了什么?是关于唐启宝和季水儿的话吧?” 苏满树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南巧甚至能想想,季伯大概是语气极不好地跟苏满树说的,就像是上次,季伯那么生气的把季水儿就从唐启宝面前带走了。 南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就算她有心撮合唐启宝和季水儿,就算不看季伯,也看看人家季水儿愿不愿意。她想,等休假结束,她去就探探季水儿口风。若是季水儿也是愿意的,她在回来跟苏满树想办法。 他们正在屋子里说话时,忽然大屋的门帘被人掀开,有人站在门口,远远地喊道:“请问,苏什长在吗?”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嬷嬷,南巧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好奇地转头去看,原来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嬷嬷,也就是真正的南巧亲姑姑。 南巧曾经是想要跟赵嬷嬷亲近的,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已经过世的南巧孝敬她几分。但是赵嬷嬷因为跟苏满树之间有些渊源和过节,所以一直都在疏远南巧,不曾给她亲近的机会。 南巧有些奇怪,不明白一向不喜欢跟苏满树有瓜葛的赵嬷嬷,今日为何主动来找苏满树。 苏满树应了一声,朝着赵嬷嬷走了过去。南巧也想跟过去,但是想了想,便又作罢了。 她刚要转身,就看见赵嬷嬷忽然朝着苏满树拜了下去,语气严肃地道:“老身今日是来替不争气义子赵飞固向苏什长求情的大荒五行谱!” 南巧一愣,赵飞固?就是在前锋营中,不管不顾莽撞地闯到主将营帐前说要杀掉苏满树报仇的那个人?他竟然是赵嬷嬷的义子? 赵嬷嬷没等苏满树说话,直接继续说:“苏什长,赵飞固确实鲁莽做事冒犯了苏什长,但是他并不是有意的。如今前锋营要将他遣送回后营处置,还请苏什长看在老身和亡夫与你以往的情分上,为我那不争气的义子留下一条活路,老身只有这一个义子了,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老身便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赵嬷嬷说的情深意切,苏满树却皱了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赵嬷嬷,你也知道,如今我只是个什长,哪有权利去左右上头的决定?何况,他的性格太过于鲁莽冲撞,实在是不适合留在前线,回到后方营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嬷嬷什么都没说,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与平日里总是脸上挂笑的赵嬷嬷简直判若两人。 她起身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就走。她转身时忽然抬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南巧,嘴角泛出了一个冷笑,让南巧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样的赵嬷嬷跟她以前印象中的赵嬷嬷,简直是判若两人!她甚至很难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正在南巧不寒而栗时,赵嬷嬷走到了大屋门口,正要抬手掀开帘子,忽然转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笑,但也不是以前的面带笑容的赵嬷嬷。 赵嬷嬷转头之后,就看向了南巧,突兀地开口,“苏什长家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问这话时,一直都是看向南巧的,根本就没有去看南巧身旁苏满树的态度。 南巧看了一眼苏满树,见他眉头紧锁,有些不悦,心中也跟着有些不安。但是,她抬头看向赵嬷嬷,心中有些愧疚。这个赵嬷嬷是南巧的亲姑姑,甚至连南巧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她若是对待南巧的亲姑姑这么无情,不去理会,心中总是有些愧疚的。 她想了想,开口说:“赵嬷嬷,您找我所谓何事?若是为了刚才所说之事,我夫君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什长,无能为力,帮不到您的。” 赵嬷嬷摇了摇头,语气稀松平常,不带什么感情,“我找你自然不是跟你说那件事的,我是有别的事情。” 得了赵嬷嬷的话,南巧转头去看苏满树,低声道:“夫君,我想跟赵嬷嬷说两句话……” 苏满树依旧是眉头紧锁,表情有些不悦,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让南巧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赵嬷嬷带着南巧也没走远,就在大屋门口。 暴风雪过后,营地里的积雪都已经按照要求被清到了土道两侧,所以赵嬷嬷来时,路并不是十分地不好走。 赵嬷嬷站定之后,忽然转过身握住了南巧的手,年老的手掌在南巧手上摸了摸,才缓缓开口,“我给老家的弟弟去了封家书,他的名字叫做赵老幺,有个女儿叫做*巧。” 南巧愣住,万万没有想到,赵嬷嬷叫她出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件事! 赵嬷嬷不管南巧的表情,继续说:“我那苦命的侄女,从小就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了婢子,还是京城的大户人家醉歌行。” 南巧的手依旧被赵嬷嬷攥着,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有些发抖。 赵嬷嬷盯着南巧的表情继续说:“我那苦命的侄女后来又自己带着卖身契回来了,然后我那个没良心的弟弟赵老幺,竟然又一次把她卖了,卖到了西北军营给营地里的将士做媳妇儿。” “她被卖进来的日子,就是今年春天,快要入夏的时候……” 南巧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僵了,她已经要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赵嬷嬷了。 “我打听了一番,那批嫁进来的姑娘中只有一个叫做*巧的,就是你。”赵嬷嬷忽然看向南巧,一字一句,根本就不给她插花的机会,“我的侄女叫做*巧,她的手腕上有颗红痣,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子,就算是在大户人家什么活都不做,也不能把自己的手养得跟一个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一样细腻……” 南巧整个人发僵,她想跑,可是她的手,被赵嬷嬷使劲地攥在了手里。 赵嬷嬷两眼凶残,盯着南巧,质问她:“你究竟是谁?我的侄女又在哪里?” 南巧要哭了,她想跟赵嬷嬷说实话,可是她不敢,她根本就不敢说。她甚至连跟苏满树都不敢说自己不是*巧,自己叫做林挽月。 赵嬷嬷盯着她看了半天,缓缓开口,“我那侄女曾经是一个千金小姐身边的婢子,那位千金来头不小,曾经尊贵无比,但是后来家里就有了灭顶之灾……” 她说到这里,看向南巧的眼眸忽然一边,眯成一条缝,毫不留情道:“你既然活着,我那苦命的侄女,想必已经没有了活路了吧?” 南巧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 她被拆穿了!她的身份被拆穿了! 赵嬷嬷欺身到南巧身前,换了语气厉声威胁道:“你想要保住你的身份,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我要保住赵飞固。我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赵嬷嬷,话还没说完吗?我家娘子已经冷了,你可以放开她的手了。”突然,苏满树掀了门帘,从大屋里走了出来,直接打断了赵嬷嬷的话。 南巧看见苏满树时,瞬间脸色惨白。她不知道刚才赵嬷嬷的那些话,他究竟听到了没有。她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她的存在就是个欺君之罪,她不想给苏满树带来麻烦。 苏满树说完那句话后,直接伸手,长臂一捞把南巧搂进了怀里,转头看向了赵嬷嬷。 “赵嬷嬷,你可以走了。” “苏满树,你不要这样狂傲,你这样的个性,早晚会有吃亏的一天的。” 苏满树道:“反正早晚都要吃亏,我何不活的恣意妄为一些?” 赵嬷嬷被气的无话可说,跺着脚就走了。 她走时,苏满树忽然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黄主将处置赵飞固,不过就是将他调回后方营地罢了,你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不然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会亲自动手的,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结果了超级战神系统!” 赵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却迫于苏满树的威胁,一句话都没说,气呼呼地走了。 南巧靠着苏满树,小手抓着他的手臂,眸中带泪,仰头问他,“夫君,刚才赵嬷嬷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是……” 苏满树低着头,略带薄茧的指腹去摸她脸颊上的眼泪,语气略带疑惑,打断了她的话,“听见什么?” 第77节 南巧愣了,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 难道刚才赵嬷嬷的那些话,苏满树竟然是没有听到? 他笑了笑,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脸颊,摇头说:“没出息,就知道哭!跟我进来,过来洗把脸。” 他拉着南巧进了大屋,一股热气铺面而来,很暖很温。苏满树带着南巧去了洗漱间,把她哭花的小脸洗干净了。 南巧仰着头,看着苏满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并不是害怕赵嬷嬷的威胁,她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跟苏满树说。 如果她告诉苏满树,她是林挽月,根本就不是他的媳妇儿*巧,甚至她还是一个朝廷罪犯,用假死瞒天过海欺君犯上的人,苏满树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是会把她交出去,还是会和她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犯欺君之罪? 其实,这个答案根本就不用问。她的夫君苏满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会舍弃她的,他会跟她一起面对的。 就是因为明明知道苏满树不会舍弃她,会一起跟她面临所有的一切,她才更不愿意让苏满树知道她的身份,徒增他的烦恼,让他也一起跟着为难。 她责怪自己,到底还是要牵连苏满树的。如果,她真的只是*巧,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那该多好,她真的、真的只想做苏满树的媳妇儿,一辈子与他不分离。 “夫君……”南巧忍不住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不想放开。 看着她欲哭不哭的模样,苏满树伸手把她搂得更紧,柔声哄她,“月儿,有我在呢,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怕。你记住,你的夫君是我苏满树,我允许你恣意妄为、随心所欲,你只要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有任何担心。那些敢过来找事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你信我。” “嗯,夫君,我信你。” 对不起,夫君,我还是不能跟你说实话,我还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背负我的曾经。 苏满树将哭成泪人的南巧抱进来了怀里,双臂紧紧的勒住她,默不作声。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怀里的人心疼不已。 她不想说,便不说吧。反正他早就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曾经的一切,他何必又非要她亲口承认呢? 她不想说,便不说吧,她是他苏满树的妻子,可以拥有不说的权力,他也给她不说的权力。 他说过的,要给她可以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是他的妻子,她便可以,这是他作为丈夫给她的权力。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庄妙君 南巧十分感激苏满树,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如此的相信她,甚至愿意宠着她惯着她。 许多时候,她都想直接开口告诉苏满树,说出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些沉重的枷锁。可是,很快她就把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 父亲的罪名来得突然,皇上的圣旨下的更是无情,甚至连一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给。家破人亡,她怎么可能会有一点复仇伸冤的想法都没有呢?但是,她又能如何去复仇呢? 南巧坐在凳子上,围着大屋里的火炉烤火,手里缝着苏满树的冬袜,只缝了几下,便开始走神。 她不远处的墙角,唐启宝已经进入了第三日的面壁思过,倒还算是乖巧,除了偶尔乱动一下,倒是十分听苏满树的话。 他环顾了一周,看见南巧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忍不住开口问她:“师娘师娘,你怎么了?” 南巧被他叫得回过了神,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又垂下头,继续走针引线,缝起了手里袜子来。 苏满树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上带了一股凉意,进门是先跟站在墙角地唐启宝说了句,“明日你正常会营地去训练,此次过错,算你小子运气好,大都统已经答应不追究了,你好生长个教训。” 跟唐启宝说完话,苏满树的语气忽然一转,柔声地跟南巧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去了,停了手里的针线,仰着头好奇地看向他。 苏满树走到她身边,盯着她手里的布料,看出是给自己做的冬袜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大了几分。但是,他还是从南巧手里接过针线和做了一半的布料,说:“冬日大屋里光线不好,我又不是没有袜子穿,你不要做了,免得伤了眼睛。” 南巧觉得心酸,刚才苏满树看见她手中没做好的冬袜时,明明是高兴的,竟然又因为心疼她,便不让她再做了。 在角落里的唐启宝看见他们夫妻两人这样,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 南巧起初没听清,直到后面唐启宝说了季水儿的名字,她才知道,唐启宝刚才说的是,“哼,有人做鞋袜有什么了不起,我日后也有季姑娘给我做鞋袜,让你们都羡慕死!” 苏满树一向耳聪目明,连南巧都听清的话,他自然是听得更清楚。 苏满树的脸色有些不好的,但是却也没有去说唐启宝,只是跟了他说了句,“好好面壁思过,不许乱讲话。” 其实,就算是苏满树不说,南巧也能猜测出来,唐启宝这次偷了战马、私自跑出军营,肯定是要受罚的。他之所以只是在苏满树这里被罚了面壁思过三天,苏满树肯定是替他求了不少情。 唐启宝一向都是极听苏满树的话的,自己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继续老老实实的面壁思过。 中午的时候,苏满树带着南巧出门吃饭,唐启宝已经先他们一步就跑走了,一溜烟地就跑了个没影。苏满树无奈摇头,跟南巧抱怨,“我不应当只罚他面壁思过三天,我应该还罚他三天不许吃饭,这他才能长些记性!” 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咯咯地打趣苏满树,“罚他三天不吃饭,你舍得吗?” 苏满树低头去看南巧,南巧仰头望着树满树,目光相对,眸中带笑,顿时一起乐了起来。 苏满树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唇角,如实承认道:“不舍得。” 南巧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他是不舍得的。 两人正玩得欢,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声震天响,像是擂起的战鼓一样。 自从嫁到西北军营里以来,南巧很少见到马,加起来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更是很少见到在营地里策马飞奔的场景,所以听到马蹄声,第一反应就是拉着苏满树往土道的两旁躲闪,生怕挡住了人家战马的去路。 然而,意外的是,那匹飞奔而来的战马竟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那匹马很漂亮,通体发黑,四蹄发白,很是英俊。马背上坐了穿着铠甲人,因为是冬日那人的脸也被铠甲挡住,南巧根本就看不清。 骑马而来的这位将士,身形很小,年岁应该不大,大约跟唐启宝差不多。 马背上的人让马停在了她和苏满树面前,便没有再动,居高临下地开始打量起他们。 苏满树搂过南巧,没理那人,转身摇头。 马背上的人忽然开了口,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声,“三师兄!” 南巧一愣,她万万没有想到,马背坐着的这位穿着铠甲的人,根本就不是和唐启宝一般大的少年郎,而是个姑娘家。这位姑娘家,她曾经还见过,甚至还说过话! 苏满树搂着南巧的手一顿,停下来脚步,抬头看向男人,面无表情道:“庄都统,不敢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女子军的大都统庄妙君,苏满树师父的女儿。 南巧一看见她,就能想起当初她知道她是苏满树女眷时,打量她的那道尖酸刻薄的眼神了。她记得吴嫂子说过,庄妙君和苏满树之间并不存在瓜葛,可是如今听着庄妙君这句颇有感情的“三师兄”,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苏满树不冷不热地开口,庄妙君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坐在马背上,拱手作揖,道:“听闻三师兄前日去往前锋营回来的途中遇到暴风雪,师妹担忧了很久。如今听闻你回来了,自然是要来看你一眼的,既然师兄无碍,师妹也就放心了。” 苏满树摆了摆手,说道:“庄都统,不用跟我师兄师妹的套近乎,有事你就直说,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话里有话。” 庄妙君似乎早知道苏满树会这么说,虽然并未意外,却依旧是心中不快。她摘下套在头上的头盔,低头去看南巧,又转头去看苏满树,说:“听闻三师兄已经成亲了,师妹在这里恭喜你了。” 苏满树敷衍地回道:“谢谢恭喜。” 他有些不耐烦地捏着捏南巧的手,很是不耐烦地开口,“庄都统,不用给我玩假惺惺的这一套,你既然是为了赵飞固而来,就请回吧。” 庄妙君先是一愣,随即被拆穿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道:“果然什么事都是瞒不过师兄的。” “庄都统位高权重,又备受齐王器重,赵飞固的事情上自然是比我更有话语权,你来找我又能有什么用呢?我跟赵婶说过的话还是那样的话,不会有什么更改了,请你回去转过她老人家吧!” “师兄,不瞒你说,我今日确实是受赵婶相托才来的。师兄,你、我还有二师兄,我们都是师出同门,断了骨头还连接筋呢,你难道就不能看在已经过世的我爹爹和大师兄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你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道二师兄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征战沙场吗?若是他被调回后方营,再想回到前锋营就难了。” 苏满树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我和赵飞固与你都没有交情,不过算得上是师出同门罢了。我连师父和大师兄都能斩杀,赵飞固他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的是,与我何干?” “三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庄妙君顿时就急了,她身上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脸上却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小女儿表情,形象反差鲜明。南巧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她曾经第一次见到的那位英姿飒爽地女都统,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样子。 她还来不及去想,庄妙君就忽然开口说:“师兄,我曾经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对我?!” 南巧整个人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去看庄妙君,又微微侧头,去看苏满树,眼眸中全是不安。 苏满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情地开口道:“如果我不曾记错,你的未婚夫婿一直都是大师兄赵飞彦。” 庄妙君摇着头,欲哭不哭地喊道:“不是的,不是的,爹爹都答应我了,说等那你们那次出征回来,就把我许配给你,谁知……谁知,我苦苦等来的却是你杀了我爹爹的消息!” 苏满树忽然笑了,很讽刺地笑,“庄都统大概是魔障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莫要辱没了你好好一个女子都统!” 说完,苏满树直接搂着还在发呆的南巧,临走之前,苏满树又扔下了一句话,“原来你们父女竟然是一路货色,连自己十几年的未婚夫婿都能抛弃,难怪当年大师兄在最后时刻心灰意冷,求着我斩杀了他!” 吃饭的时候,苏满树情绪并不高,但是他还怕南巧担心,强打着精神跟南巧解释,“刚才那位,是我师父的女儿,从小就与我大师兄赵飞彦定了亲事。他们的亲事就是赵伯夫妻和我师父商定的,说是等到她十五岁就嫁过去。只是后来,后来……就出了事,她的爹爹和未婚夫婿都是死在我手里的。” “她,算是你的青梅竹马?”南巧有些奇怪,她记得苏满树说过,他不曾有过青梅竹马的。 苏满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从小就在前锋营,她们女眷都是在后方营地里,并不曾见过几面。若是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的,倒是赵飞固和她当时都是在后方营地里。赵飞固是我的师父的第二个徒弟,一直跟在赵嬷嬷身边长大,两人感情胜似母子,所以赵嬷嬷才会那么想要保住赵飞固的前程,甚至不惜来求我。” 南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望着苏满树,神情都是担心,苏满树一向细心,自然是知道她心里想说什么,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媳妇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苏满树做事问心无愧。我师兄最后在我面前,是一心求死,我不过就是成全他罢了。” 当年之事,一直都是苏满树心中的痛。南巧从来不敢问,苏满树也从来不想说。他看着她,歉意地笑了笑,拉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吃过饭,回大屋的路上,庄妙君竟然还没有离开。她站在雪地里,牵着她那匹四蹄踏雪的马,又一次拦住了苏满树和南巧的去路。 她说:“苏满树,我今日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做赵嬷嬷的说客,我是为你而来的。听说你遇到了暴风雪,我担心的不行,我宁可压抑住心中的恨,也要亲眼来看看你是否平安。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掩饰我心中的真正想法。” 她看了一眼南巧,眼神挑衅,又转头看向树满树,说道:“我不会再这么傻了,我不会再继续错过你了。苏满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南巧简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气急了,一下子就跳到了苏满树前面,挡在了他和庄妙君之间。 她像是一只护食的母狮子,又像是一只要发怒的小老虎,直接亮出了利爪,“我说,庄都统,你不是我们大师兄未过门的媳妇儿吗?我们夫妻两个还要叫你一声大嫂子。既然是嫂子,我夫君在怎么可能与你有瓜葛?你明明知道自己是我夫君的嫂子,竟然问出了这么廉耻的话?你心肝怎么会这么黑?” 庄妙君原本正在质问苏满树,忽然就被南巧抢了话题,她十分轻蔑地打量了一眼南巧,冷声嘲讽道:“不过就是一个村妇,竟然还妄想着扒着我们堂堂西北……” “庄都统,你这嘴脸太难了,我的媳妇儿是你能乱嚼舌的!” 苏满树伸手,动作轻柔地把自己炸毛的小娘子搂回了怀中,低声哄她,“媳妇儿,跟这种泥猴子生什么气,你夫君我一向讨厌丑的东西,何况还是这么丑的。” 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再去偷看庄妙君的脸色,难看至极。 苏满树带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庄妙君牵着马一脸愤然。 南巧心中暗爽,好奇地问苏满树,“什么是泥猴子?” 苏满树笑着告诉她,“从小到大,我只见过她三次,前两次她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萝卜头,又瘦又小,不是泥猴子,是什么?” 南巧瞪圆了眼睛,她没有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苏满树,竟然还会给别人起外号。她仰着头,笑着问他,“夫君,你给我起了什么外号吗?” 苏满树但笑不语。 南巧一愣,竟然是真有!她缠着他,娇嗔道:“夫君你快说,究竟给我起来什么外号?” 看着苏满树那极力逃避、不想说的表情,南巧就有种预感,她的那个外号,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苏满树最后拗不过她,只好如实承认,说了四个字,“白面馒头。” 南巧愣了,白面馒头?这是什么外号?她人长得虽然很白,但是很是纤瘦,根本就跟馒头贴不上边。 她满脸疑惑地去追问苏满树为什么,苏满树只是微微垂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的某处。 南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气的推了苏满树一下,佯怒骂道:“你这个不正经的!” 第78节 他竟然看着她的那一处,叫她白面馒头。她虽然长得纤瘦,但是却是有料的,那里还真的跟白面馒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苏满树哈哈大笑,把南巧扣进怀里,困住她,不让她挣扎出去。他使坏地咬着她的耳垂,坏笑道:“月儿,你夫君我本就是个不正经的,你日后便会更深有体会。” 晚上他们是睡在窄炕上的,就算心中有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实践的,苏满树便缠着南巧,亲她的白面馒头略微的缓解了一番心中痒痒。 南巧被弄得迷迷糊糊,几次忍不出都要出声,最后都是被苏满树的唇舌堵了回去。两人缠绵的大半夜,南巧也是心痒不已,只能抱着苏满树的腰,小声道说:“夫君,我想……跟你……” 苏满树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哄她:“月儿,这里不方便。” 南巧失望地长叹了一声,无限向往地开口说:“夫君,我好希望春天快点来……” 苏满树忍俊不禁,抱着怀里小人又是啃了一番,最后才说:“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休息了三日假,南巧又去了季伯的医药局。季伯似乎不怎么想见她,只吩咐了别人转告南巧,让她继续去汤药房里帮忙。南巧找了几次机会想见季水儿,最后也都无功而返,季伯好像也在防着她。 南巧又回到汤药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找她。她好奇的出了毡房,就看见小腹微微鼓起的程新月。 程新月满脸笑容地跟她打招呼,“南巧妹妹!” 南巧吓了一跳,按照日子来算,程新月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如今已经开始显怀了,她竟然自己一个人走着这么滑的路,从药材库跑到这里来找她!这也太危险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向史昱谨交代啊! 程新月见她那副担忧的模样,便明白她心中所想,笑着安抚她,“没事的,南巧妹妹,你不用担心。这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扫干净了,我一路走过来都是十分小心的,不会有事的。对了,我今日是特意来看你的。听闻你前几日去了先锋营,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暴风雪。我这心里担忧的不行,不过来看你一眼,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看到你完好无损,我也就放心了。南巧妹妹,你在外面躲避暴风雪时,可是受了什么亏待?” 南巧红了脸,她哪里又受到什么亏待,她被苏满树照顾的很好,不仅被苏满树喂得很好,也被苏满树滋润的很好…… 见南巧红了脸,一脸幸福,程新月是过来人,自然是懂得。看这样子,遇到暴风雪的这段时间,南巧的夫君应该是把她照顾的很好的,她这个做姐姐无需为她担心。 程新月是特意过来看南巧的,见她平安无事,她也就放心了,便没有再耽搁,直接跟南巧告辞,要自己回药材库。 她有着身孕,南巧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急忙跟汤药房的嬷嬷请了假,说什么都要送程新月回去。 程新月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推脱了几次,实在推脱不掉,便同意让南巧送她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 南巧如今已经和苏满树圆了房,自然是期盼着自己能早日怀上娃娃,所以她对程新月的肚子是十分的感兴趣。 程新月也是初为人母,没什么经验,除了自身遇到过的状况,还给南巧讲了许多她打听来的事情。 “我听我们什队的嫂子说,这娃娃在肚子里长到五个多月时,就会在娘亲的肚子里淘气,各种地乱动,再长大一些,肚皮还会鼓包……” 南巧担心程新月的身体,她讲话时,她就在旁边扶着她,一直注意着脚下的路。程新月感激南巧的细心,朝她笑了笑。 因为路上还有积雪,偶尔会很滑,她们走得很慢,离药材库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时,忽然周围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有马的嘶鸣声,有妇人的喊叫声,还有刀枪兵刃碰撞的声音,击打厮杀声混成一团,尖锐刺耳。 南巧和程新月先是一惊,她们知道这附近是没有演武场的,这些声音来的实在是太突兀了。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也并不像是什么演习,那些惨叫声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不对,这声音绝对不对! 南巧和程新月相互看了一眼,顿时都觉得情况不妙,好像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那些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南巧和程新月都觉得大事不妙,什么都没想,调头就跑。 她们还没跑多远,就看到了身后远处的毡房附近,出现了一群打扮怪异的人。那些人骑着马一路狂奔,手里的长刀油光锃亮,上面沾染了一大片血迹。 是北夷蛮人! 营地里竟然出现了北夷蛮人! ☆、84 第八十四章偷袭 南巧和程新月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这些不速之客,她们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转身就跑。 程新月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南巧怕她跌到,一路扶着她。两个人毕竟只有四条腿,又是刚下过暴雪,虽土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过,但是地面依旧是湿滑不已,她们两个根本就跑不快。而她们身后的一匹战马就有四条腿,毫不费力地踏在雪地上,飞奔而来,眼瞧着她们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程新月忽然推开南巧的手,大吼着:“南巧妹妹,你别管我,你快跑!” 她知道自己有着身孕,根本就跑不快的,明显就是在拖累南巧,这样下去,她们一个都别想跑。 南巧被推了出去,踉跄一下站稳,转身又去抓程新月,“新月姐姐,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前面就是毡房,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你不能放弃啊!” 程新月知道南巧是不忍心扔下她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状况,咬着牙朝南巧摇头,“求求你,南巧妹妹,你快走,你一个人快走!” 眼瞧着那些入侵而来的北夷蛮人正耀武扬威、挥着大刀,朝着她们的方向奔来,南巧顾不上去劝程新月,上前一步,拖着她就跑。 程新月还想说服南巧放弃她,还没等说话,南巧吼了一声,“新月姐姐,你不要说话了,我们留些体力用来逃跑吧!” 南巧知道,自己带上程新月就是带上一个累赘。但是,她不可能扔下有着身孕的程新月自己跑! 她不是葛花,程新月也不是葛花! 当初在树林里,她摔伤了脚,不能逃跑了,眼睁睁地看着葛花转身逃跑,她知道那种被人抛下的滋味,她不想让新月姐姐也来尝试这种滋味。何况,刚才程新月为了让她逃走,宁愿自己留在原地,也不想要拖累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可能扔下程新月呢? 程新月知道南巧能倔强,便听了她的话,不在说话,一心跟着南巧逃命。 她们这里是后营,白日里除了守卫的士兵之外,其余的将士们都要到演武场去练兵,离她们现在逃跑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即使想要赶过来营救她们,也需要耗费些时间的,根本不及跟在她们身后的这些骑着马的北夷蛮人。 南巧带着程新月,一路就往偏远的方向跑。 越是偏僻,她觉得越是安全。 那些北夷蛮人既然在大暴雪过后,来偷袭他们后营,目的地一定不是那些个很远很偏僻的地方,应该是奔着粮草药材等物资来的。他们本性凶残,偷袭更是烧杀掠夺,毫不留情。 她一边跑,一边脑中一边飞快的旋转,想要找到能藏身的地方。她们两腿不及四蹄,就这么跑,即使是跑到了偏远的地方,也早晚会被发现的,她们必须要寻个地方躲起来,才会更安全。 可是,究竟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躲起来才能不被发现的呢? 两个人不顾一切,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两人回头时,就看到营地深处升起了一股股黑烟。浓浓的黑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营地里起火了! “起火了,起火了!”程新月吓得都要哭了。 南巧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怕,那些期货的毡房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她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些凶残的北夷蛮人,抱着拿不走也要毁掉的想法,不仅对她们这些后营的妇孺斩尽杀绝,连整个营地都不放过。 看见熊熊升起的黑烟,南巧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对了,水井!她记得这片偏远的毡房附近,是有一口平日里供医药局打水的水井的! 她去那口井打水的次数不多,但是却是记得那口井跟别处的井略有些不同。 她以前在林相府中,何曾做过打水的事情?她打水的手法十分不熟练。别的井她还能磕磕绊绊地勉强顺利打好水,但是这口井她每次去打水的时候,水桶都被会那口井内侧井壁上的一个台阶撞到,原本打满的水桶,总是要洒出去一半,害得她没次都要多提几次水,才能将水桶装满。 所以,她对这口井印象尤为深刻,此时此刻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她曾经打水不方便,好奇地去看过,发现里面有井壁上有一圈台阶,大约有两掌宽,离井口约有一人多高,应该是可以站在两个人的。 南巧想到这里,立即有了主意,急忙跟程新月说:“新月姐姐,你跟我来,我想到了躲藏的地方!” 其实,她在汤药房煎药时,因着汤药房的妇人们对她照顾,她负责打水的次数很少,对这边的路不是很熟。她拉着程新月,凭着记忆,朝着那边跑了过去,幸好很快她就找到了那口井。 她带着程新月站到了井沿边,指着里面的那道台阶,跟她说:“新月姐姐,那道台阶你看到了吗?它在井水上方,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只要踩着它就不会掉进水里,我们需要躲在里面才能安全。但是井深寒凉,新月姐姐,你还有着身子,只能冒险一次……” 程新月立即摇头,“多谢南巧妹妹一路带着我逃走,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抓住了,或许更是生不如此。我愿意赌一次,跟你一起躲进这个井里。” 其实,南巧和程新月都知道,躲在井里,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虽然这口井位置偏远,但是也有可能就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北夷蛮人发现。 但是,现在后营里面四处起火,到处哀嚎,她们又是两个妇人,大雪封山、天冷路寒,她们两个小胳膊小腿也根本跑不动,只能寻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南巧先帮着程新月进入了井里,随后自己也小心翼翼地进去了。她现在有些庆幸,当初每天晚上都跟着苏满树一起去跑步锻炼体力,不然这一次还真不知道是否能逃过那些北夷蛮人呢。 两个人躲进了井里,脚下踩着石头台阶,悬空的下面就是冰凉的湖水,身后是寒凉的井壁,后背紧紧地贴在井壁之上,双手扶着寒凉的井壁,瑟瑟发抖的站着。井壁湿漉漉的,因为是在井底,竟然没有结冰,只是潮湿寒凉,让人十分难受。 但是,就算是再难受,南巧和程新月也不敢出声,更不敢动,生怕她们弄出动静,就会引起那些丧心病狂的北夷蛮人的注意。 她们此刻的藏身之地,一旦被发现,她们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们站在井壁之内,艰难地捱着。她们站着的位置离井口有一段距离,里面很暗,外面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南巧一手扶着湿漉冰凉的墙壁,一手拉着程新月,生怕她坚持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落山了,她们周围越来越暗了,两个人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腿开始发软,脚下的石台阶略有些打滑,呼吸也渐渐觉得困难了。程新月有着身子,似乎已经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站立,抓着南巧的手紧了几分。 南巧看向她,努力地朝她摇头,无声地让她坚持住。 她们躲在井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北夷蛮人一向以凶残著称,也不知道这次偷袭他们后方营地究竟来了多少人,那些将士们究竟能不能及时赶过来救她们这些妇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那杂乱的声音似乎渐渐的小了下来。南巧已经双腿发麻,靠着湿漉漉的井壁,昏昏欲睡,但是她不敢睡,她生怕自己一放松,就会从这个窄小的台阶上掉下去。 她和程新月又坚持了一段时间,过程漫长又难熬,井里已经彻底黑了。四周更是漆黑一片,她除了能感受到程新月手上的温度,甚至都看不清程新月的表情。 不知道何时,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消失了,还是因为她在井里呆得太久,已经丧失了听觉。但是,无论外面有没有声音,南巧都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再不能确定北夷蛮人是否走了之前,她们不能冒险,她们必须继续躲在这里。 程新月似乎已经摇摇欲坠,南巧被她的手扯了一下,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握着程新月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道。 夜里的天上连月亮都没有,井水里越来越黑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南巧忽然觉得脸颊上一凉,仰着头,才发觉,天公不作美,竟然下去了雪,还是鹅毛般的大雪,随着寒风四处漂。 南巧望着井口方向,心中渐渐绝望。她忘记了一件事情,她和程新月从井口趴下来时,毕竟容易,但是就算是外面战乱已经平息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若是想要爬上去,确实十分的困难。 除非她们能呼救或者等待有人能够发现她们藏在这里。她们不能确定外面是否已经安全,如果贸然求救的话,很有可能是思路一条,而且她们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渐渐不支了,她还好一些,程新月毕竟还怀着孩子,很是难熬。也许她们能确定外面已经安全了,她们或许已经在井里没了力气或者更糟糕已经死去了。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给苏满树生娃娃,她还没有跟苏满树白头偕老,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 但是,现在,一种铺天灭地的绝望向她袭来。她的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她握着程新月的手已经冰凉了。这么冷的天,又下着大雪,她和程新月又是一整天都没有食物充饥了,两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越下越大,南巧的手脚已经僵硬。 她凭着最后的意识,极力地支撑着自己紧贴着井壁,不要从狭窄的石台阶上摔下去。她不会水,井水又寒凉,她掉下去只能死得更快。她还努力地强迫自己往自己饿,想象着自己跟以往一样,此刻是靠在苏满树的身边的…… 如果临死前,她能这么想象着自己是依偎在苏满树怀里死去的,也算是一种幸福…… 苏满树,你在哪里?你会来找我吗?你会找到我吗? 糟糕了,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这口井的事情,你大概是找不到我的吧,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了吧……我好想让你找到,我好想在临时之前,再见你一面的…… 我的夫君,我的满树,我好想见到你,抱抱你…… 漫长流逝,南巧在井里已经僵住的时候,忽然井口方向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月儿,月儿……” 她不知道是谁在喊她,但是她知道,她好喜欢听到这个声音,低哑暗沉、浑厚润泽,是她最喜欢的嗓音。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间觉得僵硬成石头块的自己,落入了一个更加冰凉的怀抱,那个人浑身裹着冰水,湿漉漉的很凉很凉,好像比她还要凉。他身上的水有的甚至都已经冻成了冰碴子,搁在她的脸颊上,很疼很疼。 疼? 南巧忽然有些清醒了,她能感觉到疼,她没有死。她睁开眼睛,四周还是光秃秃的井壁,但是她已经不在那条狭窄的台阶上了,而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个男人半个身子都在浸泡在井底水里,却单手拖着她,带着她借着井壁的些许坑洼往上爬。 井口有人在拉绳子,有熟悉的哭声传来,“师娘师娘,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第79节 井口的人是唐启宝,抱着她的人是她的夫君苏满树。 苏满树浑身都是冰雪,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应该是在外面冻了一夜。南巧心疼他想要伸手去摸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一动不能动,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不仅是手脚,她觉得眼皮她都不能控制了,因为她想要睁开去看自己的夫君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月儿,月儿……” 周围暖暖的,肌肤上都是热气,有人抱着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唤她名字。 她呢喃着回了一声,“夫君……” “月儿,我在,月儿,我在!”随后,是一个男人低声哭泣的声音。她心疼不已,想要去摸他,想要不让他哭,但是她又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南巧真正醒来时,是发现自己躺在窄炕上的,苏满树结实健硕的双臂一直紧紧地搂着她,勒得她有些发疼,那力道像是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南巧在苏满树怀里一动,他立即就发现她醒了,抓着她的手,急忙问她,“月儿,你醒了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满树的眼里全都是担忧,眼睛猩红,整个人憔悴不已。南巧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满树迅速下了窄炕,帮她倒了一杯水,不凉不热,喝着正好。南巧仰着头,把一整碗水都灌了进去,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夫君……” 她只喊了两个字,忽然就被苏满树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扣在胸口,她一动也不能动。 南巧回手搂住苏满树,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紧紧地抱他。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在井底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许久之后,苏满树才缓缓地放开南巧,又下了地,不多时,给她端来了一碗热粥,抱着她,一口一口的喂她。 南巧整个人已经暖和过来了,手脚已经开始好使了,她原本想要自己喝粥的,但是苏满树却一言不发,固执地要喂她。她也没有坚持,便就着苏满树递过来的勺子,乖巧地一口一口地把整碗粥都喝了。 喝完粥之后,苏满树把粥碗拿了出去,又回到窄炕上,一言不发,就一直抱着她,她动一下,他就会加大一分力道,好像是要把她直接镶嵌在自己身上一般。 南巧睡得很足,又喝了粥,整个人很快就恢复过来了,气色也红润了起来。苏满树却一直都不说话,只是静默地抱着她,时不时地低头亲亲她,然后又是恢复原来的姿势抱着她。 南巧的小手抓着苏满树的手指,忽然想起了跟她在一起的程新月,仰头问他,“夫君,跟我在一起的新月姐姐,怎么样了?” 苏满树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唇角,摇了摇头,开口说:“我不知道,我没顾得上问。” 南巧了然,当时苏满树在井底找到她时,一定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吻他的唇,低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呢,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月儿,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有事的。” 南巧在苏满树怀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整个人舒舒服服的。苏满树却一直抱着她,睁着眼睛,时刻地盯着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好像怕她又一次不见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的不安,主动地凑近他,牵着他小声安抚他:“夫君,月儿没事的,月儿好好的……” “嗯,”苏满树把怀里南巧又抱得紧了紧,闭了闭眼睛,表情痛苦,“月儿,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他呢喃着,声音很小,语气里却带着幸运。 傍晚时,吴嫂子过来看南巧,苏满树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去。 吴嫂子气色很不好,应该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脸色有些惨白。她拉着南巧的手,无比庆幸着,“弟妹啊,真是万幸,你没事,还好好的……” 苏满树就在旁边,时刻地守着她,南巧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把大家吓到了。不过,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便问吴嫂子,“嫂子,这次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北夷蛮人会出现在我们营地里呢?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吴嫂子抬头看了一眼苏满树,似乎因为苏满树没阻拦她,她才继续往下说得,“前几日你们遇到暴风雪,唐启宝违反军纪偷了战马,私自出营找你们,这才发现了我们后方营地竟然是有漏洞的。满树他们把这件事报了上去,上头还没来得及堵上这个漏洞,北夷蛮人就顺着这漏洞偷袭后营了。” 南巧惊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有些疑惑,不解地说:“北夷蛮人远在北夷,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营地里有能瞒过守卫将士偷偷进来的地方?他们竟然这般神通广大吗?” 吴嫂子说:“弟妹,你看连你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别人会想不到吗?所以这次我们后营被偷袭,应该是营地里有内鬼。不过,这个内鬼是谁暂时没人知道,现在大家也顾不上这个,我们营地这次损失严重,粮草库和药材库几乎都被毁了,大面积的过冬毡房都被烧毁了,死伤无数,更有不少妇人被糟蹋了……” 南巧愣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吴嫂子又看了一眼苏满树,凑到南巧耳边,悄声跟她说:“弟妹,你是不知道,满树没有找到你的时候,他几乎就像是疯了一样。他把所有的尸体都翻了一变,甚至连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残肢断臂都不放过,整个人身上全都沾染了血迹,像是地狱里来的罗刹一样。他找不到你,也不管外面的天多寒地多凉,不管不顾整整在整个营地里搜索了一天一夜,把营地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最后才在那口井里找到你的。” 南巧听着听着,眼泪瞬间就落了下俩。 吴嫂子拉着南巧的手,说道:“弟妹,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觉得满树当时都要有要屠营的想法了,你还别不信,苏满树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85 第八十五章失而复得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为了找她,竟然把整个后营都翻个底朝天。 她知道,如果不是苏满树不放弃寻找她,她躲在那口井里,就算是没有落到北夷蛮人的手里,也会活活地在里面被冻死。 吴嫂子走后,她抱住苏满树,把头埋在他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难怪他现在对她寸步不离,一刻都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甚至连她去茅房,他都要跟在后面,守在门口。她不敢想象,当时,他找不到她时,他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无助…… 苏满树抱着怀里的小人,柔声哄她说:“月儿,别哭,已经没事了。” 南巧一听,哭得更加委屈了。她不是为了自己委屈,她是为了苏满树委屈。她不是害怕那些事情,她只是一想到苏满树找不到她时的疯狂,她就很是难受。她在害怕自己离开苏满树时,苏满树其实也是害怕她离开他的。 他们就像是离开水的两条鱼,彼此相互依偎,相融以沫,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 南巧越哭越来劲,是后怕,也是庆幸,经历那场噩梦,她还能回到苏满树的怀里,真是上天给她的眷顾。苏满树一直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低着头时不时地亲她一下,哄着她。 这场浩劫,不仅是给他们带来了分离的恐惧,也跟营地里许多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南巧之前因为养伤,一直都没有出过大屋,其实是苏满树担心她的身体受了冻,根本就不让她出大屋。 大概由于苏满树的精心照顾,南巧恢复的很快,第三天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这几日什队里兄弟们都很忙,就连有了身孕的吴嫂子都是一天天的不见人影,更别提精神旺盛的唐启宝。 南巧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唐启宝跑过来看了她几次,见她没什么大事,就又匆匆地跑了。南巧觉得奇怪,她不明白,最近大家为何都这么繁忙? 反倒是苏满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上头告了假,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离开。 南巧真正能出门的时候,是她养身体的第五天。苏满树见她被闷得不行,才答应带她出门去食堂吃饭。 她出了大屋才发现,整个营地满目苍夷。 原本一排接着一排的十分规整的大屋被烧毁了一大片,黑乎乎一片,他们的大屋是其中幸免于难的一间。 路上已经被打扫过了,可以通过。只是地面上的雪里,还能看见飞溅出来的血迹,应该是打扫时没有打扫过或者打扫不掉的。 看见这些烧毁的房屋和地上的血迹时,南巧才真正意识到那天吴嫂子跟她讲的那些话,这就是战乱后的营地,惨烈不堪。 南巧跟着苏满树吃过饭之后,担心程新月,求着苏满树带她去看看。苏满树没有拒绝,出门前把南巧裹了个严严实实,牵着她的手去往史昱谨他们什队住的大屋子。 南巧没来过这边,但是这边显然要比他们那里毁得更加严重。史昱谨他们住的大屋子早就已经被烧毁了,他们现在只是在原来的屋子旁边临时搭了间帐篷,很薄的帐篷,不像是营地里平日用的那些厚实的毡房,里面很冷。 苏满树告诉南巧,这样的帐篷是行军时用的,用的时候很是轻巧便捷方便打仗时随军携带。营地里的大屋、毡房被毁了大半,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临时使用了。 南巧这才从苏满树口里听说关于那些北夷蛮人的事情。 苏满树抱着南巧告诉她,今年冬季格外寒冷,北夷蛮人的栖息地比他们这里环境更要严酷。来袭击他们的北夷蛮人并不是一个部落的,应该是几个分散的部落。他们在这样的冬季里都没有了粮食,又因为部落人数不多,武力有限,所以不敢与他们西北军的前锋营正面交锋,只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袭击他们后营,就像是上次南巧他们在什队里遇到的那次。之所以这次为何西北蛮夷几个部落联合而来,估计是暴风雪之前,他们就已经没有了能充饥的食物,已经开始计划着打他们后营的主意了。可能是由于暴风雪的突然来袭,让这些北夷蛮人在来途中躲避暴风雪相遇了,所以最后才会联合在一起,壮大了兵力,直接对他们后营进行了破坏性的袭击。 南巧这才明白,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她记得苏满树曾经说过,西北边疆是能冻死人的,北夷蛮人也是人,除非物资格外紧缺,他们活不下去了,否则轻易是不会长途跋涉来袭击挑衅大召国西北军的。 这是南巧在营地里的第一个冬天,自然是不知道跟往年的冬季有何不同,但是她也经常听闻今年冬季格外严寒的说法。 史昱谨看见苏满树和南巧过来,又极其死板地按照给将军和夫人行礼的规矩行了一礼。苏满树没有理会史昱谨,南巧也顾不上史昱谨,她现在就想知道程新月怎么样了。 程新月并没有住在搭在旁侧的简易帐篷里,而是住在周围唯一一间完好的大屋里,大屋里面全是女眷,南巧并不认识。 程新月一直躺在炕上,看见南巧来了想要起身,被旁侧一个年岁稍微大一些妇人拦住了,“弟妹啊,你别乱动了,你这胎才刚刚保住,可不能胡乱折腾了……” 程新月朝着那妇人感激一笑,急忙跟南巧打招呼,“南巧妹妹,你没事吧?” 南巧凑到她身边,摇了摇头,又问她,“新月姐姐,你没事吧?” 程新月笑了笑,让她放心,说:“那日多亏南巧妹妹没有扔下我,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无以为报,没齿难忘!” 南巧自然是不接受程新月的道谢的,急着问她腹中胎儿可好? 程新月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劫后余生,“有惊无险,已经安胎药,最近要养上一段时间,南巧妹妹不用担心,他一定是一个坚强的娃娃,我这个做娘亲的这么折腾,他还是好好的……” 跟程新月说了几句,南巧怕程新月累到,便劝她睡一会儿,她先跟苏满树回去了。 因为大屋之内都是女眷,苏满树并没有跟南巧进屋,一直站在大屋门口。南巧出来时,发现史昱谨也站在大屋门口,离苏满树两步远,但是两个人都很沉默,没有人说话。 她一出来,苏满树就看见了她,下意识地伸手,直接握住她的小手。旁边的史昱谨也动了,忽然一掀下摆,朝着南巧跪了下去。 “多谢夫人对内子和她府中胎儿的救命之恩,末将史昱谨无以为报,只能叩头报恩,夫人的大恩大德,史昱谨及内子会时刻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南巧哪里习惯一个大男人这么跪她,急忙让史昱谨起来,还拉着苏满树一起,想让苏满树劝劝史昱谨。她说:“我不过就是带着新月姐姐跑,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带着新月姐姐躲起来的地方也不是会什么十全十美的地方,还害得她此刻只能卧床养胎,你不要这样,会折煞我的……” 史昱谨是自然是感激南巧的。苏满树握着南巧,也没说什么,最后他把史昱谨扶了起来,开口说:“我们要回去了。” 南巧总算是跟着苏满树离开了史昱谨,松了一大口气。她还没来得及跟苏满树说话,忽然苏满树拉着南巧一闪身,躲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棚子里。 棚子里没有人,也不知道这个棚子平日里究竟是桌什么用的,她刚要开口问苏满树,苏满树忽然一低头,直接吻住了南巧。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会这么没头没尾的,就在这么个棚子里忽然吻了她,先是有些惊讶,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软下了身体,回应起了苏满树。 苏满树一直都不说话,只是疯狂地吻着南巧,挤压的南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她跟苏满树亲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苏满树。他就像是一只雄狮子一般,疯狂的侵占这自己的猎物,不给她一丝逃走的空间。 南巧缓缓抬手,抱住苏满树。她感觉得到,他在颤抖,他在不安…… 他这些天除了时时刻刻地守着她之外,看起来很是平静,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南巧以为她平安了,苏满树就已经放心了,不会再担心她了。但是,他的这个疯狂的吻,直接出卖了苏满树的所有情绪。 是的,他之前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把他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太好了,让她误以为他已经没事了,他已经从失去的她的恐慌中走了出来的。但是,不是的,其实不是的。他一直都没有从失去她的恐慌中走出来,他一直都是不安的。 南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苏满树感觉的安心,才能让他不这么惶恐害怕。她只能回手抱着他,尽量配合他的疯狂,尽量去弥补他受伤的心。 苏满树抱着南巧吻着吻着,就把南巧推到了小棚子内侧的一根木柱子上,逼着她的后背抵在木柱子上。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南巧极度震惊的事情…… 南巧又是震惊又是羞恼,但是她却不舍得推开苏满树,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承受着他的疯狂。如果这般,他能有了安全感,她是愿意陪着他一起疯狂的,她只是想要让他好过一些,让他能感受到踏实,感受到她是活生生的。她还是活的着的,没有死掉,没有离他而去! 这个小棚子一面靠墙,三面环空,其实就是个露天的。两个人野外这般,南巧本就心惊胆战,根本就不敢叫,生怕自己叫声把外面的人引过来。毕竟是在面外,苏满树怕她冷,把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棉大衣里,帮她暖身子。 南巧哪里顾得上冷,她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苏满树支配了,只能感受着他的不安,他的惶恐,他失而复得的心酸…… 最后,苏满树贴在南巧的耳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哭意,“月儿,月儿,真好,真好,你还在我怀里,我以为……我以为永远都找不到你了……” 他的话,让她心酸,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唤他,“夫君,夫君,月儿就在这里!” 失控的两个人回过神来,皆是红了脸,尤其是罪魁祸首的某人,更是红着脸不敢去南巧。南巧没想到,苏满树竟然是这样的,有胆子做,没有胆子面对她! 苏满树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了身体上的不适,又怕她着凉动作迅速地给她穿上裤子,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月儿,我刚才,我刚才实在是……” 南巧气得去打他,当然她是不舍得用力的,那力道根本就是给苏满树挠痒痒。苏满树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疯狂了,脸红的不像样子,连耳尖都是红的。 见他这副自责的模样,南巧自然是不忍心责备他的。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坠在他的身上,贴在他耳边,又娇又羞地说:“夫君,你不要这样,月儿很喜欢的……” 苏满树眼睛亮了亮,伸手把怀里的一团小人拖在了自己手臂上,低头又亲了过去。 南巧吓了一跳,她刚才是想要安慰苏满树,可不是真的喜欢在外面跟他做夫妻之事。苏满树又来问她,吓得她急忙想躲,她害怕苏满树再一次失控,不管不顾又在这里再疯狂一次。 第80节 幸好苏满树的理智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已经能真实地感受到怀里的小娘子了,自然也不舍得大冷天的让她在这里陪着他挨冻。 因为苏满树,南巧的腿已经发软了。苏满树自然不舍得让她再走路,一路单手托着她,像是抱小孩那样把她抱回了大屋。南巧就坐在苏满树结实的手臂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埋着头,自欺欺人的想,现在是大白天,肯定没有人能看见。 然而,往往说曹操,曹操到,她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屋门口,唐启宝一脸惊讶大喊着,“师娘师娘,你怎么了?怎么是被我师父抱回来的呢?” 唐启宝虽然年纪小,但毕竟从小就在军营里练兵训练。他那一吼,可谓是中气十足,方圆几里地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原本在大屋子里忙活的吴嫂子,听到唐启宝这一声吼,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活都顾不上了,急忙跑了出来,边跑边喊,“弟妹,弟妹你怎么?出了什么事?” 眼瞧着事情越闹越大,南巧把自己的脸死死地埋在苏满树的肩窝里,说什么都不肯抬头。 苏满树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镇定自若地开口回答,“嫂子不用担心,她许久不出门,偶然吹了凉风,是受了风寒,头有些晕,我便带她回来了,不碍事的。” 窝在苏满树颈窝的南巧,脸更是红了几分。没想到苏满树竟然能如此淡定的说谎,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她哪里是偶然吹了凉风,她明明就是被他……南巧气愤不已,只能小手偷偷地拧了苏满树的肩头泄愤。 本就穿的厚实,她的小手也没什么力道,苏满树根本就没有感觉,然后在吴嫂子和唐启宝的双双注视之下,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屋,把南巧直接抱回了窄炕。 南巧简直欲哭无泪,她的这个夫君,真是……真是太淡定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苏满树其实也是不淡定的,出卖他的便是他那双耳尖,她发觉他的耳尖竟然一直都是红红的,不是被动的,是因为害羞。 晚上,躺在窄炕时,苏满树又蠢蠢欲动了。南巧吓了一跳,她想着他们白日明明在外面有过一次了,他怎么又来了心思。大炕上睡得都是人,虽然什队里有些人因为任务需要没有回来,但是还是有好几个人在的。 她推了推苏满树,小声哀求他,“夫君,这里不行,我会羞的。” 她又不舍得见苏满树难受的模样,于是只得豁出去,小声跟他承诺,语气略带可怜,“夫君,你若是……若是真想,我们明日再寻个机会,去那个小棚子吧!” “哈哈……”苏满树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帮她抱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唇角,有些无奈地说:“月儿,我们是有着婚书、名正言顺拜过天地的夫妻,怎么让你说的,像是偷.情一般?” 南巧见他还有心思打趣自己,气呼呼地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苏满树急忙把要逃走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哄她说:“我怎么能不想?我怎么可能不想?” 南巧瞥了他一眼,翻了身,没理他。苏满树反而来了兴致,把她抱得更紧了,还对着她的白面馒头又是一番品尝。 次日,南巧便要去医药局那边看看了。她是昨天才知道的,因为营地被北夷蛮人偷袭,苏满树他们这些将士都被暂时不需要训练,需要到被毁的各处进行帮忙。 她这才明白,难怪唐启宝这几日过得风生水起的,原来是因为他被派去了医药局的营帐照顾伤病,有机会见到了季水儿。 他还跟南巧得意洋洋地说:“水儿姑娘还把闺名告诉了我,她的闺名原来叫做水儿。水儿水儿,柔情似水,她的名字跟她的人一样,好看又好听……” 看着唐启宝那一副花痴的模样,南巧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去医药局时,苏满树便跟在她身后送她。他有些歉意地说:“月儿,这次营地损失惨重,将士更是伤亡无数,我被拍去了别处,白日里不能陪你在医药局了。你在医药局自己小心一些,那边现在伤兵很多,你不要乱跑,有什么事就去找唐启宝或季伯。” 南巧这才知道,苏满树这几日都是没有按照上头的要求出去,一直留在大屋里陪她。她不放心他,焦急地问:“你旷了几日?上头会不会惩罚你呢?” 苏满树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没事的,我已经跟上头打好招呼了。你是知道我的,上头一般都很惯着我,不会轻易找我麻烦的。” 他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一般来说,他们也没有胆量来找我麻烦。” 南巧知道,苏满树指的是他那些十恶不赦的罪名。她心疼不已,伸手抱住了他。 苏满树却不以为意,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顶,然后朝她笑了笑,带着她继续往医药局走。 医药局的路,她因为经常来,已经很熟悉了,她记得清楚,穿过栅栏,这边就是一大片白色的毡房,整个都是隶属于医药局的。 但是她跟苏满树还没有走到那片栅栏,远远地就看见那些栅栏已经面目全非了。有的倒在地上,有的已经烧成灰只剩下了一半,七零八落,根本就么有了原来整齐的模样。 南巧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医药局在北夷蛮人来袭时,肯定没有幸免于难。 她和苏满树绕过栅栏,果然不出所料,原本那些整齐的白色毡房已经被毁了大半。她原来呆的汤药房也已经化成了灰烬,不远处季伯诊室也已经被毁了。 南巧有些急了,忙着问苏满树,“医药局被毁成这样,季伯他们没事吧?” 苏满树说:“季伯,没事,当时很是混乱,季伯只是手臂上受了些轻伤,没什么大碍。季水儿当时被季伯护住了,只是受了些惊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季伯作为看诊室的毡房被毁,他自然不能在原来的地方住了,又换了一间没有被毁的毡房。 南巧和苏满树掀开门帘进屋时,季水儿一眼就看见他们了。 “满树叔,满树婶子,你们来了!” ☆、86 第八十六章再遇 季伯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看着苏满树和南巧进来,先是问了一声苏满树,“你小子没事吧?” 苏满树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 季伯又了吹胡子瞪眼睛的,瞥了一眼南巧,才说:“没事就好,下回可别干不要命的事,想想你自己也是有了媳妇儿的人。” 南巧不解,苏满树这究竟又干了什么。 苏满树干笑了两声,倒没接话,只是跟南巧解释了两句,“没事的,就是北夷蛮人来袭时,我手痒痒斩了几个,季伯是担心我受伤。” 南巧已经知道,这次来偷袭后营的北夷蛮人已经全部都被他们西北军拿住了。她甚至还从唐启宝那里听说,齐王下令,将所有北夷蛮人的活口当众斩杀,以慰惨死的将士和女眷们的在天之灵。 她很能理解苏满树当时斩杀那些北夷蛮人的行为,看着他们残害自己的同胞,是个人都会被激怒的,何况当时她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苏满树会动手那是再自然不过的。如果,她有苏满树的本事,她也会亲手斩杀那些人,为那些惨死的人报仇。 季水儿手里拿了很多药,好像是要出去。她见了南巧和苏满树一脸兴奋,“满树婶子,你终于来了,我听唐启宝说你身体不适,你好点了吗?” 一提到“唐启宝”三个字,旁边的季伯顿时又吹胡子瞪眼睛,还瞪了苏满树一眼,教训季水儿道:“不好好去送药,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爷爷你真凶!” 季水儿跺脚走了,季伯朝苏满树招手,语气不悦,“既然你今个儿来了,你赶快把那个姓唐的领走,眼不见为净。” 苏满树无动于衷,一板一眼地回答:“唐启宝是上头安排在医药局帮忙的,如果季伯您有什么意见,直接跟上级说,我不过就是什长,实在是爱莫能助。” “苏满树!你这个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动了手脚让姓唐过来帮忙的!哼!” 苏满树只是笑了笑,沉默不语。 南巧很是吃惊,她一直以为苏满树是不赞同唐启宝和季水儿接触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偷偷地给两个人制造机会? 苏满树又跟季伯说了两句话,季伯气呼呼地把苏满树送走了,跟南巧说:“侄媳妇儿,医药局这边损毁严重,你就先将就一下,先跟着水儿去给那些将士们送药吧。” 南巧点了点头,她知道医者父母心,男女大防在大夫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尤其是西北军营里,军医稀缺的情况下,大部分都是女眷充当医女,自然更是没什么男女大防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唐启宝手臂受了伤,季伯会让季水儿帮唐启宝上药的缘由了。 受伤将士们是住在一个简单搭建出的大帐篷里的,南巧跟着季水儿一起端着药走了过去。唐启宝立即迎了上来,先是跟南巧说了话,然后顺其自然地接过季水儿手里的药盘,一路讨好。 南巧悄悄地拉过季水儿,总算逮到机会问她关于唐启宝的事情。 季水儿先是一懵,随后便说:“满树婶子,我对唐启宝印象如何,有什么必要吗?” 南巧也有些发懵,她没明白季水儿为何会这么问。 季水儿倒是没有给南巧什么纠结的时间,直接开口说:“唐启宝是到我们医药局来帮忙的,他只要好生帮忙,我自然是对他印象极好。他若是不好好做活,我定然会告到爷爷那里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季水儿回答的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私心。南巧却有些傻了,她原本以为唐启宝凭借这次机会能在季水儿面前刷着好感,没想到人家季水儿大概是年纪小,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她看向不远处正在忙忙碌碌,忙的不亦乐乎的唐启宝,忽然有些同情他了。 她和季水儿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受伤将士们临时养伤的帐篷。站在帐篷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些哀嚎声,应该有些受伤的将士实在是忍不住痛,才喊了出来。他们又怕影响到其余受伤的人,只喊了一声,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季水儿掀了门帘,南巧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帐篷里受伤的将士大约有四五十个,有许多医药局的妇人都在这里照顾他们。 季水儿告诉南巧,“住在这里养伤的将士们,都是受伤很严重的。那些受了轻伤的将士们,都已经回到了军队里,并没有留在这里。” 南巧只看了帐篷里的将士们几眼,顿时就觉得心惊肉跳的。这里养伤的将士,除了腹部、胸口还有腿受伤的,剩下有好几个都是少了胳膊少了腿的。有些人已经清醒过来,盯着自己的断臂断腿发呆,还有些人依旧处在迷迷糊糊中,哼哼呀呀地喊着疼,但大概是常年生活在军营里习惯,让他们不愿意去影响他人,所以基本只是迷迷糊糊实在忍不住了时才叫一两声的。 南巧看着他们的模样,忍不住跟着痛起来。那些来偷袭的北夷蛮人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如此残害他们。 她跟着季水儿给几位将士换了药,这时有妇人端了米粥过来,分给将士们吃。南巧注意到,坐在角落里有一位没了半截腿的将士,一动不动,说什么也不肯吃面前的粥。 那位将士面前的端着粥的妇人劝他,“兄弟,你把这碗粥喝了吧。你还受着伤,又不肯换药又不肯吃东西,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许久之后,那位将士终于开口了。他说:“营地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嫂子应该比我清楚,药材库和粮草库都被毁了。如今还没进入腊月,眼瞧着离开春还有两个多月,这些粮食药草哪里够用。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就把我的那份让给别的兄弟他。他们多吃一口饭,多用一次药,就能继续上战场杀敌,就能把我那份杀回来了!” 旁侧的鸡碎肉告诉南巧,这位将士在与来偷袭的北夷蛮人战斗时被砍掉了一条腿,除了他昏迷是被上过药,他清醒之后就一直这样固执,不配合,说是要把那些稀缺的物资留给有需要的人。 季水儿还说:“最让人发愁的是,有这种想法的将士可不止他一个。那些个断了胳膊腿的将士们,都是这样说的,也是这般做的。他们宁愿死,也不要再浪费营地里的任何物资。” 南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苏满树他们这几日吃的东西并不丰盛。她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大部分的营地被毁了,所以食堂人手不足,才会只做了那些吃的,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知道,竟然是因为营地里的粮食已经不足了。 季水儿气愤不已地说道:“那些该杀千刀的北夷蛮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带不走的东西,一律都烧毁了,我们营地里只抢夺回他们抢走的那一部分。” 南巧知道,如果没有粮食,他们将要面临的就是生存的大问题。这个冬季又如此严寒,或许比往年要更加漫长,要是熬到明年开春,实在是太艰难了。他们西北边疆又地处偏远,如今又下了这样的大暴雪,从外面运来粮食救急,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南巧忧心忡忡,季水儿安抚她,“满树婶子你别怕,我们西北军营虽然面临此等困境,但是齐王殿下如今就在营中,肯定有办法解决的。我听闻齐王殿下已经召集了将士,准备先从细西北的几个富饶的镇子上征调些粮食过来的,我们的问题一定会解决的。” 南巧想着,如果粮食短缺的问题要是真能够解决,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那边那几位拒绝医治拒绝吃饭的将士还是那么固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他们。 她看了一圈,发现有几位相熟的妇人并没有在帐篷里,便好奇地问了季水儿。 季水儿犹豫了一番才说:“那几位婶子,去了。” 去了?去哪了?难道是? 南巧不敢往下想,想等着季水儿往下说,说去别的事情。 季水儿点了点头,告诉南巧,就是没了的意思。“几位婶子是在护着医药局的药材时,被那些可恨的北夷蛮子杀了的。” 她顿了顿又说:“药材库那边是受损最严重的,负责药材库的郑嬷嬷,也去了。” 郑嬷嬷?就是一直不苟言笑的郑嬷嬷,她竟然去了? “满树婶子,我听闻你是从郑嬷嬷那边过来的,今日是郑嬷嬷下葬的日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南巧点了头,把手里的活先交给了季水儿,自己匆匆忙忙地朝着药材库那边跑去。 郑嬷嬷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是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她想去送她一程。 南巧跑到药材库时,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她眼前哪里还是什么药材库,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地上的雪都看不见了,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烧焦后的痕迹。 有妇人看见南巧过来,跟她打招呼,“苏什长家的,你来了。” 南巧说:“我刚刚听说郑嬷嬷的事情,我想来看看她。” 那妇人叹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郑嬷嬷当时为了护着我们这些人,让我们快点逃,最后、最后死在了那些蛮子手里……今日是她下葬之日,你过去看看她吧……” 南巧点了点头,朝着妇人指的一个临时帐篷走了过去。那个帐篷很是简陋,比程新月他们什队的帐篷还要简陋。 她刚走到附近,又遇到了以前一起在药材库的一个嫂子。那嫂子知道她是来看郑嬷嬷的,好生提醒了一句,“苏什长家的,齐王殿下正在郑嬷嬷那里呢,这会儿进去可能不大方便。” 南巧一愣。 第81节 齐王殿下?晋安哥哥?他就在那个简陋的帐篷里面? “嗯,”跟南巧说话的妇人点了点头,小声提醒她,“因为这次北夷蛮人来偷袭军营的事情,齐王殿下刚刚大发雷霆,听说是营地守卫出了纰漏,而且之前有人提出来过,竟然没有被重视,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的。反正,我们刚才在里面被吓得都不敢喘气了,这不逮了机会就溜了出去,不然可能会在里面被憋死的。” 南巧谢过这位嫂子,站在帐篷外犹豫了很久,最终转了身,离开了。 她只能遗憾自己没送赵嬷嬷最后一程。 晋安哥哥,你知道吗?月儿刚刚与你,只有一帘之隔。月儿过得很好,月儿嫁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你可以放心了。 晋安哥哥,请你就一直认为月儿已经死了吧。活着的月儿只能给你带来灭顶之灾,只有死了的月儿才会干干净净。 对不起,晋安哥哥! 永别了,晋安哥哥! “南巧妹子来了,是来送郑嬷嬷的吗?你这是要离开了?”路上有相熟的妇人跟南巧打了招呼。 南巧朝她点头说:“嫂子安好,我已经看过郑嬷嬷了,现在要回去了。” “回去吧,天冷路滑,路上小心。” “嗯,谢谢嫂子叮嘱。” 两人相互告辞,转身离开了。 ———————————— “月儿?” “殿下,您刚才说什么?”田中宝看着身前突然驻足的齐王殿下,十分不解地问。 齐王殿下慌忙地掀开眼前帐篷的帘子,向外张望。一片烧焦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 他刚才,明明听到了月儿的声音,绝对没有错,那是千真万确的,月儿的声音! 齐王不信邪,匆忙抬了脚步追了出去。外面站着几个妇人,都是忙碌着,看见齐王殿下,立即俯身行礼。 齐王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没有,没有,没有他的月儿! 是啊,这里是西北军营,地处偏隅,怎么会有他的月儿呢?是他恍惚了,是他错觉了,是他还妄想着月儿还活着。他的月儿已经死了,他再也找不到月儿了! 南巧回到医药局这边后,就安心地跟着季水儿一起照顾这些伤兵。傍晚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苏满树便来接她了。 他来的时候,身上落了一层雪,掀开门帘进门时,还随手掸着身上的雪。南巧靠近他时,他立即就开口阻止了,“我身上全是寒气,你把棉大衣穿好了再过来,免得着凉了。” 南巧这才知道,外面竟然下雪了。 大雪无痕,厚厚的一层,掩盖了北夷蛮人所有的罪行,但是留给他们的伤痛却依旧还在。 南巧不知道粮食的问题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她想可能是齐王殿下的办法起了作用,反正他们吃的东西变得丰盛了,大家都能填饱肚子了。 帐篷里的那位断了腿的将士最后还是去了,他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还笑着跟他的战友们说:“兄弟们,日后上了战场,一定要把我的仇报回来!” 南巧在旁侧,忍不住哭了。 这才是西北将士,这才是西北边疆的好男人! 她曾经在京城中过的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这些将士们用血用命换来的!没有他们,别说皇亲国戚,各大士夫高官,就连皇帝都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只会成为北夷蛮人刀下的冤魂野鬼! 可是,他们用血用命换来了一切,却连足够的粮食和药材都无法提供给他们,甚至还让他们主动做出牺牲,留下物资供养其他人! 南巧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齐王已经很努力了,西北边疆的将士们也知道,他们爱戴的齐王殿下已经很努力地为他们打算了。 可是,残忍的事情,就是这般无情。 因为北夷蛮人的偷袭,营地里的气氛一直都很低落,有很多将士在这场偷袭中丧了命,也有将士在这场偷袭中失去了妻子孩子。 南巧他们什队算是幸运的,住的大屋子没有被烧,他们什队也没有人受伤。但是,即使是这样,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就连一向活泼好玩的小萝卜头年陶,都安静了不少,从来不敢乱闹了。他或许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大家都在悲伤。 这种悲伤失落的气氛,直到进了腊月,也一直都没有消散。 进了腊月,就代表着,要过年了。 这是南巧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她虽然情绪依旧很是失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失落下去。毕竟,她还活着,苏满树还活着,她周围的人都还活着,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过年了,就是新的一年,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新的一年。 最近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北夷蛮人的偷袭之事,苏满树他们变得忙碌了起来。除了每日的正常练兵之外,他们还按照什队编制,进行轮流夜守,就跟上次在什队里一样。 苏满树不放心南巧一个人睡,就把她交给了吴嫂子,让她们两个人和年陶一起作伴。 南巧推他,笑着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我和吴嫂子之间只隔着一个毡帘,有什么事吼一声就行,我至于搬过去吗?” 苏满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担忧道:“我是怕你害怕。” 南巧知道,苏满树这一段时间以来,每天都陪在她身边。早上会送她去季伯那里,傍晚会过来接她,晚上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担心她会做噩梦。 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目睹北夷蛮人屠杀的场景,她除了在寒冷的井里受了些罪外,倒并没有怎么样,后来的夜晚里也没有做噩梦。 苏满树叮嘱了南巧很多话,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走了。 吴嫂子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忍不住打趣道:“满树兄弟,你不过就去一个晚上,也不是白日里见不到了,怎么就这么依依不舍的?!哎呀,真是羡煞旁人!” 南巧红了脸,但是她又不想让苏满树为难,便护着他说:“嫂子,是我不舍得满树,不是他不舍得我。” 吴嫂子笑了起来,也不在打趣这对小夫妻了。 南巧把苏满树送到门口,跟他念叨,“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胡乱逞能自己一个人去做。” 苏满树被她念叨的频频点头,眼眸里却全是笑,整个人十分的高兴。他低头亲了亲南巧,又把她抱进怀里,说道:“有朝一日,我苏满树竟然也会在出门前,有人来细心叮嘱了。” 南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疼了起来。她竟然不知道,苏满树原来是这么期待有人能在他出征上战场前叮嘱他注意安全的。他十岁入军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生里来,死里去,他也曾羡慕过别人有亲人有家人。 南巧抱着他,心中默默地说:“满树,是我以前不够好,以后我会做的更好的。” 苏满树走了,大屋子里只剩下吴嫂子和年陶了。吴嫂子哄年陶睡觉,她无事可做,又想到要过年了,便准备给苏满树裁一身新衣服。 她以前是用尺量过苏满树的尺寸的,现在更是用身子量过了,自然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 她借着油灯先是选了布料,然后一剪子一剪子的裁了出来。吴嫂子过来一看,便知道她要做新衣裳了。 南巧见吴嫂子哄好了年陶,便拉过吴嫂子,跟她打听起营地里过年的事情。 吴嫂子说:“弟妹啊,你第一年嫁过来,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我们营地里过年,可赶不上你们老百姓普通人家过年热闹。我们呀,往年会在过年当天吃上一回丰盛的肉,多数时候都是羊肉,也有两年还有猪肉牛肉的。不过……” 吴嫂子垂下眼眸,叹了一声,继续说:“今年北夷蛮人来袭,这营地里白事这么多,粮草吃食又紧缺,或许不会像往年那般丰盛了。” 南巧听着听着,心中便莫名有了酸痛。这些辛苦了一年的西北边疆将士,竟然一年到头才能吃回好的,这般不容易。 难怪每年过年,她给晋安哥哥写信问他为何要留在军营过年时?晋安哥哥回信道,“与将士同甘共苦。” 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87 第八十七章心爱之物 第二日,苏满树回来的很早,顶着风雪,半点没有休息。南巧正要去医药局季伯那里,一转身就看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苏满树。 他二话没说,直接朝着南巧走了过来,跟她说:“我送你去季伯呢。” 南巧知道苏满树一夜未睡,急忙劝他,“夫君,我自己能去的,你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 苏满树摇了摇头,说:“不过就是送你过去,算不得上什么事。” 他们俩刚要往季伯那里走,同样一夜未睡的唐启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嚷嚷着,“师父师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南巧说:“唐启宝,你不是一夜没睡吗?赶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唐启宝坚定地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地说:“我昨夜站了夜职,今日可以休息了,我要跟去医药局,今日我要去帮水儿姑娘的忙……” 果然是为了季水儿,南巧有些无奈。她转头去看苏满树,很是奇怪。一向都会管教唐启宝的苏满树,竟然没开口阻止唐启宝,默认了他的话。 唐启宝一路兴高采烈地,跟在南巧和苏满树身后,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觉得困。 他到了医药局那边,直接甩开了南巧,去找了季水儿。苏满树送完南巧之后,也并没有离去,陪在她身边帮她端药递东西,南巧心疼他一夜没睡,劝他回去休息。 苏满树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托盘,道:“没事,我不困,如果我累了,我自己就会回去了,我陪你在这里多呆些时候,免得你无聊。” 南巧知道苏满树的心思,他是不放心她的。最近这一段时间,只要是他有时间,他都会留在身边陪着他的。 她给伤病的将士们送过药,跟帐篷里的几位妇人打了招呼,便拉着苏满树走了出来,陪着他提前回了大屋子。 她临走前,本来想叫唐启宝一起的,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唐启宝极其殷勤的在季水儿身边打转,忙的不亦乐乎,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开心极了。 南巧把刚要喊出的话咽了回去,跟苏满树说:“我们两个先回去吧,唐启宝他自己会回去的。”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唐启宝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你不需要这么操心。” 南巧一边挽着苏满树,一边好奇地问他:“夫君,今日唐启宝要过来,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苏满树一愣,随即笑了笑,反问南巧,“腿长在他身上,我为什么要阻止?” 南巧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夫君,你不是说唐启宝和季水儿之间有着……你不准备阻止了吗?” 她仰着头,望着苏满树,等着他的回答。 苏满树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语气格外认真,“唐启宝不过就是喜欢上一个姑娘,我为什么要阻止?” 南巧有些发懵,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明明季伯已经三番五次地找他谈过。 她忍不住开口问:“夫君,你难道是……要如了唐启宝的愿,要促成他们?” 苏满树伸手揽过南巧,低声道:“人生在世,不过如此,连对自己努力就有可能得到的心爱之物都不去争取,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这话时,如坠星辰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南巧,他的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南巧有些愣了,她觉得苏满树这话,应该意有所指。 苏满树忽然低头,吻住的了唇,细细辗转厮磨之后,她听见他说:“月儿,你对我便是如此,我此生最庆幸的事情,便是努力争取了你。” 南巧的眼泪顿时就不争气地淌了出来。原来,她就是他夫君的心爱之物。在她心不在焉、想要离开西北军营时,他却一直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努力着,争取着她,慢慢地等她心动,等她接受她。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苏满树,吸了吸鼻子,问他:“夫君,如果,如果我一直死脑筋不转个儿、傻乎乎地不明白你,你该怎么办啊?你明明只要稍微强迫我一下,我就会接受你做我的夫君的,我一直都不排斥你的……” 南巧替苏满树委屈,替他疼,他说她是他努力才有可能的道的心爱之物,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知道的自己的,她当时一心想活命,就算是自己不幸落到了曾自扬之徒的手里,她也会为了保命顺从的。可是,苏满树却一直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他们才真正做了夫妻。 他宁愿忍受寂寞慢慢的等,即使他心里千呛百孔,满目苍夷,他心里难过,他也没有来强迫她一分一毫? 如果,她一直不明白,一直不动心,苏满树岂不是白等了?这个傻瓜,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他明明是那么聪明,却在这件事这么犯傻! 第82节 南巧现在只是庆幸,庆幸自己明白的还不是那么晚,没有继续让苏满树等下去。 苏满树抱着南巧,替她擦着脸颊的泪珠,忍不住叹气,“小东西,你怎么又哭了?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他怜爱地亲吻她的泪珠,无奈道:“我不过就是说句实话,你怎么就哭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让我强迫你,你是我的心头肉骨中血,我哪里舍得强迫你?若是你难过了,伤心了,最后不还是疼在我的身上,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南巧窝在他怀里,小手轻锤了他两下,急急地说:“你都说了我是你的心爱之物,万一我这个笨的要命的傻姑娘跑了怎么办?” 苏满树朗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哄她说:“你若是跑了,我大不了花费些力气,再把你追回就是了!反正你也是个傻姑娘,连逃跑都没成功的傻姑娘!” 南巧气急,仰头去咬苏满树的下颌。苏满树觉得委屈,他一动不动,让她咬,“月儿,傻姑娘是你说的,你咬我做什么?” 南巧仰着头挑衅,笑道:“你要是不服,就要咬回来!” 苏满树漆黑的眼眸,眸光一转,脸上带着笑意,道:“那我可真就咬回来了。” 说完,他就低下头,含住了南巧正欲说话的小口,实实在在地“咬”了回来。 两个人呢甜甜蜜蜜了一会儿,最后都红着脸回了大屋子。 大屋里,年陶蹲在地上正完的不亦乐乎,看见苏满树他们回来了,高兴地大叫了一声:“满树叔回来了!” 听到年陶的声音,原本职了夜职的几位兄弟都被从梦里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去看站在门口的苏满树。 方子荐睡觉的位置离大屋门口最近,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也没思考,直接开口道:“苏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脸色怎么通红?难道是喝酒了?” 一提到喝酒,其他几个原本还在床上睡觉的兄弟顿时就坐了起来,一脸兴奋地问看向苏满树,“苏什长,我们今年过年还会有酒喝?” 苏满树脸颊还是略有些红,但是他面不改,望向那些人呵斥道:“都给我躺回去好好睡觉,不然你们今年过年,谁也甭想喝酒!” 他说话时,大炕最里面的帘子也被掀开了,吴大哥一脸憨笑,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当真了,急忙摆着手说:“我不是起哄的,我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看的,我这就回去睡觉,苏老弟你一定要给我留一坛才行!” 说完,吴大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钻回毡帘后面,生怕苏满树真的不给他酒喝。 南巧挽着苏满树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她才知道,将士们盼着过年,是因为年三十的当日,西北营地里是允许喝酒的。 因为怕酒醉误事,西北军营与其他军营不同,明确了平日里不许饮酒之事。 苏满树告诉南巧,“喝酒其实可以暖身的,尤其是西北边疆冬季格外严寒,酒其实算是个好东西。但是,将士们大都喜好喝酒,为了酒醉误事,前几年齐王殿下便禁了军营中可以饮酒地规矩。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让将士们解解馋。” 南巧了然,没想到,这个规矩竟然是晋安哥哥定下的。虽然这个规矩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却真正减少了醉酒误事的事情。 下午,南巧说什么都没有再让苏满树陪她去医药局那边,她强迫苏满树去窄炕上休息,还故意说:“我什么时候回来,夫君时候才可以下来!” 苏满树知道她是一心一意为他好,便也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趴在窄炕上睡觉了。 南巧去了医药局,唐启宝依旧精神抖擞地陪在季水儿身边,竟然一点都不困。她有些吃惊,她可是知道唐启宝的,他一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何尝有过这么精神的时候? 唐启宝见南巧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立即殷勤地凑了过去,问她:“师娘师娘,我师父呢?” “他在大屋里休息呢。” 唐启宝听完“哦”了一声,然后扭捏地跟南巧说:“师娘师娘,你说水儿姑娘,到底喜不喜欢我?” 南巧有些愣,不明白唐启宝这么会忽然问这种问题。 唐启宝却说:“师娘师娘,我刚才听水儿姑娘说,过两日她的奶奶要来营地给季爷爷送些东西,然后她就会跟着奶奶一起回去过年,我……我想趁着年前,把我和水儿姑娘亲事定下来,明年开春,等她及笄,我就可以迎娶她过门了。” 南巧这下不是愣,而是震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唐启宝竟然这么急,都计划都这一步了? 她惊讶地问他,“既然你都已经做好了要娶季姑娘的准备,你为何要问我她喜不喜欢你呢?你应该自己去问啊!” 唐启宝这次是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去看南巧。好半天之后,他才扭扭捏捏地开口,“我……我师父说,如果水儿姑娘愿意嫁给我,他就去给我提亲,就算季伯不同意,他也会让这门亲事成的。可是,我不敢去问水儿姑娘,我怕她说不喜欢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苏满树竟然是这么给唐启宝承诺的,看唐启宝这样模样,应该还不知道他和季水儿之间还隔着杀父之仇。 她想了想,说:“唐启宝,师娘我可以帮你去问季姑娘。但是,师娘曾经探过季姑娘的口风,她似乎对男女之情谊并不太懂……” 唐启宝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喃喃自语,“那我改怎么办?我改怎么办啊!” 因为唐启宝的心事,南巧最终还是寻了季水儿。季水儿当时正在配药,看见南巧过来,热情跟她打招呼,“满树婶子,你来了?我今日看见满树叔也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一转身你们就都走了。” 南巧笑了笑,解释说:“你满树叔和唐启宝他们昨天晚上轮流夜职去了,一夜未睡,我让他先回去睡觉了。” “哦?满树叔他们一夜没睡?”季水儿听完之后,转头看了看门帘外面,奇怪地说:“我看唐启宝格外的精神,一点都不像是一夜未睡的人。” 南巧笑了笑,借着话题直接就说:“那是因为他看见你了,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季水儿楞了一下,不解地问南巧,道:“看见我,他为何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南巧想了想,便也不准备拐弯抹角,直接问她:“水儿,你不是说,将来想要嫁个你满树叔那样的男人吗?你觉得唐启宝怎么样?他可是师从你满树树,是你满树叔唯一的徒弟……” 季水儿“噗”的笑出了声,忍不住哈哈大笑:“满树婶子,你实在是太逗了!就唐启宝那小胳膊小腿,跟鸡爪子差不多,怎么跟我满树叔比?我满树叔会收他为徒,不还是因为我满树叔跟他的爹爹有交情吗?这可是唐启宝亲口说的,我都知道的。我季水儿要嫁的人,是顶天立地、征战沙场的男子汉,绝对不是唐启宝这样毛还没长全的小屁孩一个儿!” “我会变成顶天立地、征伐沙场的男子汉的!”唐启宝不止何时站在了毡房门口,红着脸朝着季水儿信誓旦旦地喊:“我唐启宝绝对不是软弱懦夫,也不是小屁孩儿!水儿姑娘,我唐启宝喜欢你,我想娶你做媳妇儿!我会让你知道,我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是值得你嫁的好男人!你等着我,我会上战场挣军功,会让你妻凭夫贵的!” 他扯着嗓门吼完,调头就跑,根本没给季水儿反应的时间。 季水儿愣了半天,才转头去看南巧,表情有些纠结,似乎也有些后悔,刚才那些诋毁唐启宝的话,竟然让他本人听见了。 南巧站了起来,看向季水儿,说:“水儿,你也听到了,唐启宝他喜欢,他想娶你做媳妇儿。你可否愿意?” 季水儿有些愣,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何唐启宝会送她好玩的木雕,为何会不辞辛苦地在医药局帮她做事。 原来是因为,他喜欢她! 可是,季水儿有些纠结,她以前只当唐启宝是同龄的朋友,从来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何况,唐启宝与满树叔完全不同,满树叔成熟稳重,而他更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跟她想要嫁的那种人根本就不一样。 “满树婶子,我、唐启宝他,我们……我们……”季水儿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南巧也不想逼她,便说道:“水儿,这成亲一事毕竟是关于你一辈子的大事,你自然不可能当下就做决定,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唐启宝的心思,不如就好生考虑一番,如何?” “满树婶子,我听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唐启宝的事情的,我、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我被唐启宝的那些话已经弄蒙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回答个屁!什么都不用回答!我们季家的女儿,绝对不嫁姓唐的!”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怒吼,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走了进来,气哄哄地拉住季水儿,吼道:“水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爷爷跟你说的话,是不是都白说了?让你离那个姓唐的远一点,你倒好,被人家三言两语迷糊着住,竟然还敢私定终身?!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奶奶,奶奶,你弄疼了我了!”季水儿拼命地想要把手腕从她奶奶的手里抽出来,急忙说:“奶奶,唐启宝他没有那么糟糕,他是个好男儿……” “季水儿!你如今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吗?我告诉你,就算这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允许你嫁给那个姓唐的!” “奶奶,您别这样,唐启宝挺好的……”季水儿哀求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嫁给唐启宝的,但是她很不喜欢她奶奶这样。她奶奶还不曾见过唐启宝,怎么就一口否定了他呢? 季奶奶听见季水儿的求情,更是大发雷霆,怒吼道:“怎么?季水儿,你是不是翅膀硬了,竟然连奶奶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季水儿哭着摇头,“奶奶,我没有不听您的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和爷爷都要这样说呢?唐启宝他真的挺好的……” “为什么?!季水儿,你问我为什么?!那好,奶奶今天就告诉你,因为你的爹爹就是被唐启宝的亲爹亲手杀掉的!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你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若不是他爹爹杀了你爹爹,你也不会变的没爹没娘了!” 南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季水儿听完之后,顿时僵住,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手腕被握着她奶奶的手里。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样样都来的那么突然,先是唐启宝忽然表白心意,她还没有想明白,她竟然就从自家奶奶的口中得知,唐启宝是她杀父仇人之子! 这边正吵闹着,季伯听到了动静,跑了过来,一看自家媳妇儿在这里了,顿时迎了过来,忙着说:“老婆子啊,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派人去接你呢!这一路上,你自己来的?” 季奶奶意见季爷爷,顿时就哭了起来,“你个该杀千刀的,我再不来,我们的孙女就要嫁给我们的仇人了!” 季伯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抬眼去季水儿,见她愣愣的,只好跟自家媳妇儿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么水儿的婚事一向都是你说的算,你说让她嫁谁,她就嫁谁的!哎呦,这大雪封门的,你这一过来,肯定遭了不少罪,你怎么不等我派人过去接你呢,不是说好了,过两天我就派人去接你吗!” 季伯努力地转移话题,还给自家的孙女使眼色。但是季水儿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是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季伯见她指望不上,只得继续去哄自家的老婆子。自从儿子死后,他家老婆子就变得格外蛮横不讲理,更是动不动就哭,好生伤心。毕竟是中年丧子,还是唯一儿子,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了,何况是把一辈子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的媳妇呢?她的难过伤痛,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季奶奶哭了两声,便埋怨起季伯:“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听闻你们营地被偷袭,医药局毁了打大半,连他郑婶子都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哪能做的住啊?若不是前一阵子暴风雪刚过,我恨不得当时就跑过来找你们了!你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我们孙女的啊!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已经打发了那个觊觎我们孙女的臭小子了吗?怎么我们孙女又被缠上了呢?” 旁侧季水儿忽然开口:“爷爷奶奶,你们早就知道唐启宝的心思?” 原来,他们知道唐启宝的心思,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唐启宝的心思。只有她一个人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还莫名其妙地想,唐启宝虽然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机灵,但是也是一个聪明讨喜的人,为什么她爷爷竟然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原来,不是防着他,是防着他缠上她! “早知道怎么了?我还恨知道晚了呢!上次你爷爷给我送信提了一下这孩子,我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家,不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没想到,没想到你……你这么不争气!你现在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你就跟我会镇子上去,你不是想嫁人吗?好,我让你嫁!回去我就给你说门亲事,让你明年开春就嫁人!” 季奶奶说完,丝毫不给季水儿争辩的机会,扯着她调头就走,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南巧一眼。 南巧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也顾不上打招呼,拎着裙摆开始跑,她必须尽快回去找苏满树和唐启宝他们去! ☆、88 第八十八章此生誓言 南巧跑回去的时候,唐启宝正跪在苏满树面前,哭着喊着道:“师父,您就让我去前锋营吧!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我有怎样的本事您最清楚!我一个人可以打三个,一点都不比前锋营的那些将士们差!我可以跟他们一起上阵杀敌,去杀北夷蛮子的!师父,你就让我去挣军功吧,我不想一辈子都留在后营里苟且过日子!” 唐启宝说完,拼命地朝着苏满树磕头。苏满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唐启宝继续游说他,“师父,现如今正是好机会。我前几日听闻,因为北夷蛮人这次来偷袭,上面要加强后营防备,将士要大调整,会从前锋营要人回来的。前锋营缺人,正好我可以顶上的。师父,您就答应我吧?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娶水儿姑娘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水儿姑娘的,师父,你就成全我吧!” 苏满树哑着嗓子说:“唐启宝,我不是答应过你,只要季水儿点头嫁给你,我就帮你去提亲吗?你只要季水儿点头就行了,满脑子想什么去挣军功的事情,我不同意!” “师父,我不想一辈子只是个种地的士兵,我想要跟您一样上战场去杀敌,我要凭我自己的本事为水儿姑娘换得好的生活!我要让她不后悔嫁给我!” 苏满树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看见了进来的南巧,便不再理唐启宝,朝着南巧走了过去,问她:“月儿,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南巧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唐启宝,拉过苏满树,低声跟他说:“夫君,事情变得糟糕了,刚才唐启宝的那些事,季水儿的奶奶听见了,大发雷霆,告诉了季水儿唐启宝是他杀父仇人之子了。” 苏满树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他沉默了片刻,大掌握住的南巧的小手,安抚她说:“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跪在地上的唐启宝喊了声,“唐启宝,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满树带着唐启宝出去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年陶原本正在大屋子里玩,刚才被苏满树和唐启宝之间的气氛吓到了,躲到椅子背后。见他们都走了,他踮着脚悄声小跑到南巧身后,偷偷地问她:“满树婶子,为什么满树叔不让启宝哥哥去战场呢?等年陶长大,年陶也要上战场的血色中城!” 南巧愣了愣,她虽然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猜测,苏满树一定是因为他自己从小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些苦那些罪他都深有体会,所以他才不舍得唐启宝去战场的事情。毕竟,唐启宝是唐大哥唯一的血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苏满树根本无法跟已经过世的唐大哥交代。 很久之后,南巧都要等睡着了,苏满树和唐启宝才回来。 唐启宝一脸失魂落魄,整个人十分颓废,无精打采,回来之后就直接往大炕上走,直接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蒙头睡了,就连南巧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 什队的兄弟们都看见了之前唐启宝求苏满树的那一幕,现在看着无精打采倒头就睡的唐启宝,都有些担心。有人悄悄第凑到了南巧身边,问她:“嫂子,唐启宝究竟怎么了?” 南巧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她想,唐启宝这个样子,估计就是苏满树把过往的一切告诉他了吧。 她朝着苏满树走过去,默默地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她不知道这样的时刻如何去安慰苏满树,但是她希望他可以知道,她一直都在。 苏满树伸手抱了抱南巧,叹了一声说:“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唐启宝了。日后,他是想上战场,还是想娶季水儿,就都让他自己决定吧,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南巧点了点头,仰头亲了亲他,“夫君,你别难过。” 苏满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夫君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南巧之后并没有回到医药局,季伯的妻子来了,又因着和唐启宝的事情,她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必要。 傍晚时,苏满树把还在装死的唐启宝从炕上拎了下来,命令道:“不管你现在心情如何,你是一名将士,将士就要服从军命,我们今晚继续轮流夜守,你赶快去洗把脸,马上出发。” 第83节 他把唐启宝推去洗漱,又不放心地走到南巧面前,跟她说:“月儿,不要胡思乱想,唐启宝的事情有我呢,我不会让他吃亏的。如今,只要他自己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结果。” 南巧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却丝毫没有散去。 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事情,明明以为是天作之合的两个人,没想到却这般命途多舛。而且,对唐启宝来说还有更加复杂的事情,不仅他是季水儿的杀父仇人之子,更因为此刻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季水儿还没有来得及对唐启宝动心。 苏满树也知道,他劝她也是没用的,她不可能不担心,只得让她晚上好好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这一晚上,南巧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的,在夜里还醒了一次。她睁着眼睛,好半天也没有睡着,尤其是窄炕上就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 她已经习惯了苏满树在身旁的日子,苏满树不在,她却是有些睡不太好。后来,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只感觉到脸上一股凉气,顿时就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苏满树带笑的眼眸。 苏满树见她醒了,低头亲了她的唇角一口,道:“本来想看看你睡得怎么样,没想到还是把你惊醒了 主宰大夏。我身上的凉气凉到你了吧?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南巧发懵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没事的没事的,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起身了。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已经到了要起床的时辰,南巧也不能继续赖床了,便坐起来穿了衣裳。 苏满树说:“今日任务完成的早,我们什队先回来了。唐启宝他们去吃早饭了,我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没想到又把你吵醒了。” 南巧扑进苏满树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跟他撒娇,“你哪有吵醒我啊!我昨晚想你想得都要睡不着觉了,能睁开眼睛就看见你,我很是开心的……” 苏满树原本还顾忌自己身上凉,根本不舍得去抱南巧,结果这小丫头竟然自己扑了过来,他也忍不住了,回手就搂住她,狠狠地亲了一番,才带着她去洗漱吃早饭。 他又像昨天一样,把南巧送到了医药局。临出门前,他回头刻意看了一眼在炕上坐着的唐启宝。南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唐启宝今天没有像昨天那般缠着他们一起去医药局,只是静静地坐在炕上,也不知道想什么,整个人都在发呆。 南巧有些心疼他,心中忍忍作痛。 平日里一向活蹦乱跳的家伙,竟然变得这么安静,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 苏满树只看了唐启宝一眼,也没说什么,带着南巧就去了医药局。 他们在医药局并没有见到季伯一家人,听医药局的妇人们说,季伯今日一早就出营送季婶子和孙女回镇子上,应该不会出现在医药局了。 南巧一听,顿时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季婶子竟然是这么个雷厉风行的,这才仅仅一个晚上,就真的带着季水儿走了。 她有些发慌,她忍不住去抓苏满树,悄声问他:“夫君,季水儿已经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满树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南巧去给帐篷里受伤的将士们送汤药时,苏满树帮她端了过去,然后跟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先办些事情。” 南巧点了点头,从苏满树手里接过药材,进了帐篷。帐篷里如今养伤的将士已经不算多了。见到南巧来了,都很高兴。有人还跟南巧兴奋地说:“嫂子,季伯说我明天就能离开这里回什队了,真是太好了,今天是我呆的最后一天了!” 南巧笑着跟他说了恭喜,然后问他:“季伯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那将士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南巧照顾的,跟她很熟。南巧一问话,他就如实说:“是今日一早,对了当时季姑娘也在。” 南巧本就是想问季水儿的事情,她急忙问这位小兄弟,问他季水儿的气色如何。昨天那么一闹,她除了担心唐启宝,更担心季水儿。毕竟,背上杀父之后的人是季水儿,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去。 那小兄弟仔细回忆了一番,才说:“季姑娘的气色不太好,眼圈红红的,也没有像平日里爱笑。我听说,她今天就要离开营里回镇子上了,季伯会去送他们。” 南巧谢过小兄弟,心里想着,中午的时候一定要跟唐启宝说说季水儿要走的事情我的人你别碰。 她边想边掀了帘子要出帐篷,一抬头就看见了苏满树。他应该是办事回来了。 南巧跟苏满树说着了季水儿的情况,又不无遗憾地说:“季水儿也一走,也不知道唐启宝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 苏满树顿了顿,伸手握住南巧的手,淡淡地说:“唐启宝去追了,一切看他造化吧!” 南巧惊住,她没有想到,唐启宝竟然去追季水儿了。她现在明白了,刚才苏满树离开,应该就是去告诉他季水儿要离开营地的事情。 她急忙问苏满树,“这唐启宝私自离开军营,岂不是要受军法处置?” 苏满树摸了摸她的发顶,让她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上头打了招呼,这次算是唐启宝有假在身,不会处罚他的。” ———————————— 唐启宝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不顾一切地在雪地里狂奔。他知道,这条路是唯一一条能通向镇子上的路。 外面寒风刺骨,马蹄偶尔扬起雪花,落在他身上他也不理会,寒风刺激得他呼吸困难,他也不在乎。 他必须去,他必须去找到季水儿,必须要跟她说清楚。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他已经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了。 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小黑点在一片白茫茫中正一点点的移动。 那是季伯他们的马车! 唐启宝看见了那辆马车,顿时就来了精神,双脚一踢马腹,高喊了一声:“驾!” 随后,他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季水儿无精打采地坐在马车板上,用厚实的棉大衣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季婶子看见自家孙女老老实实不哭不闹就跟她回家了,她这才算放心。 她帮她捋了捋额头上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家水儿模样好,又识字,还会医术,镇子上不知道有多少儿郎都遣了媒人来向你提亲。等我们这次回去,你亲自挑,挑一个可心的,等明年开春了你及笄了,奶奶就给你备一份厚实地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季水儿原本无精打采地听着自家奶奶跟她念叨那些亲事,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叫她,她心中一惊,急忙回头。 季婶子见自家孙女忽然回头,好奇追问,“怎么了?掉东西了?” 季水儿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了?” “喊你?谁能喊你?这方圆几百里都是雪地,哪里会有什么人能来喊你,我看你是幻听了……小小年纪就幻听,还是要让你爷爷给你好生把把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留在家里绣绣花多好,偏要在这大雪天里跑到营地里来帮忙冷血女重生之征服。上次北夷蛮人来袭营,亏得你命大没出什么事,不然你让奶奶怎么活啊!” 季水儿也知道奶奶的话是对的,这方圆几百里都是空旷之地。这条路她常走,四周根本没有人家,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有人在这大雪天里喊她的。 “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她的身体忽然僵住了,不是她听错了,是真的有人在喊她。这个声音她很熟,就是每天缠着她,各种在她身边献殷勤的唐启宝。 她从马车木板上爬了起来,回头去看。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一匹马正朝着她们的马车飞奔而来! “爷爷停车,爷爷停车!” 季伯季婶子都被季水儿这一喊惊住了。季伯说:“这大雪天的,管道路滑,这路不好赶,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驿站能休息,我们还是先快点到了镇子,免得耽误时辰天黑了就危险了。” 季婶子也是这个意思,她拉住要下车的季水儿,训斥她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怎么越大月不听话了?现在是冬季,不是夏天,我们想停车就停车休息一会儿!” “有人在喊我!” “谁喊你啊!” 季婶子急了,满脸不悦,正要骂她,忽然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水儿姑娘,水儿姑娘,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唐启宝骑着马顶着风雪而来,忍着肺要被冻成冰块难受,不顾一切地大喊,“水儿菇娘,水儿姑娘……” 这时候,季婶子和季伯也听到了唐启宝的喊声,顿时有些吃惊。季婶子惊呼道:“这就是那个姓唐的?他怎么追出来了?” “爷爷停车!”季水儿去拉季伯的手,哀求道:“爷爷,求您停车吧,他既然追来了,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 “季水儿,你这个不孝女,你竟然还要跟你的杀父仇人之子说话,你怎么想的啊!你让你的爹爹怎么想啊!” “奶奶,只是说两句话,说完我就乖乖跟你们回去,任由你们给我说亲,行吗?!爷爷奶奶,我求求你们了……” 季水儿哭了,季婶子和季伯都有些吃惊。他们的孙女一向是个爱笑的,自从她爹爹死后,她从来都不哭,今天却哭了。 季伯也不听自己家老婆子的话了,默默地停了马车。季婶子见季水儿哭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别过头,生气地不肯去看她。 季水儿裹着厚实的棉大衣,从马车板上跳了下来,朝着唐启宝的方向迎了过去。 唐启宝见季水儿的马车停了,又看见季水儿下了马车,顿时急了,急忙驾着自己的马,希望可以尽快地赶道季水儿面前。 终于,他勒着马缰,从马背上太跳了下来,也顾不得站稳,跌跌撞撞地就朝着她跑了过去。 季水儿看见他踉跄着跑了过来,吓了一跳,生怕他会跌到。 唐启宝气喘吁吁地在季水儿面前站定,开口说:“水儿姑娘,我是昨天才知道,我们爹爹之间竟然会也有这般深仇大恨逆天z女。我知道,是我的爹爹杀了你的爹爹,你一定会怨恨我的。但是,水儿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真的想娶你做媳妇儿。我唐启宝不是个缩头乌龟,就算是你们家跟我爹爹有仇,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心中心爱之人!即使,我这么说,这么做会引起你的怨恨,引起你的反感,我也一定要说出来。水儿姑娘,我喜欢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是喜欢你。我唐启宝在此立誓,如果你此生愿意嫁给我,我一定待你如珍宝,好生疼爱你;如果你不愿意嫁我,我唐启宝便终生不娶,决不食言!在我心中,我的妻子,只有你季水儿一个人!如果我唐启宝违背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唐启宝!你干什么!谁让你胡乱发誓的!你给我把誓言收回去!” “水儿姑娘,发誓是我一个人的事,喜欢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若是觉得这是负担,忘记便好,就当做从来没有遇到过我唐启宝。唐启宝在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给姑娘带来烦恼,是唐启宝考虑不周。但是我唐启宝绝不后悔,因为我要把这誓言说给你听,就算你觉得厌烦也罢,不喜也罢,我也要说给你听。如果,你不同意嫁给我,就当我这是最后一次烦你吧!” 季水儿哭得稀里哗啦,哭着说:“唐启宝,我没有办法嫁给你!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是杀父之仇啊!若是我嫁给你,日后我怎么有脸带你去我爹爹地坟前磕头啊!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从棉大衣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了唐启宝的怀里,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木雕,我还给你了,你走吧!你刚才发过的誓言,我会天天向老天祈祷不作数的,你日后若是遇到了好姑娘,一定记得成亲,不要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誓言,听懂了吗?” 唐启宝苦笑了一笑,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就算是老天忘记了我的誓言,我也不会忘。” “你怎么这么冥顽不明啊!我说得话,你听不懂吗?你以后不要再想着我了,我也不要再见到你了!你走啊,你走啊,你快走啊!” 唐启宝手里握着木雕,脸上挂着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他说:“水儿姑娘,我会走的,你先上车吧,至少,至少让我再看你几眼,算是我的奢望了。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让他好好疼你,跟他生儿育女……”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我要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季水儿说完,转身就跑。 唐启宝就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脸上带着笑,眼泪却凶猛了。 他看着她一步步地离开,心如刀割一般。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口就像是被被扎了一刀,生疼生疼的,疼得他都要笑不出来了。但是,他还是要笑的,他承诺过不给她负担,他是大男人了,他不用要自己的哭闹来让她烦恼…… 季水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明明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唐启宝,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痛的她只想哭。 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随后猛然转身,朝着唐启宝跑了过去。 她跑到唐启宝的面前,直接伸手把木雕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说道:“这是我的!” 说完,她调头就跑,根本不给唐启宝反应的时间。 她边跑边说:“唐启宝,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面了!” …… ☆、89 第八十九章过年 唐启宝骑马去找季水儿,南巧担心了许久。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外面更是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唐启宝那个小身板究竟能不能受得住。 唐启宝是晚上回来的,他牵着马,一路失魂落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小脸被冻得通红,因为之前哭过,脸上有些地方已经被冻得开裂了。 南巧吓了一跳,急忙找了些药膏,帮他摸上了。 第84节 唐启宝乖乖地说了声,“谢谢是师娘。”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南巧有些担心他,转头去向苏满树求救。苏满树走上前来,轻拍了两下唐启宝的肩头,什么都没说,牵着南巧的手离开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应该是想让唐启宝自己静一静。他这么回来了,肯定是没有结果了。 南巧无奈地叹了一声,回身搂住苏满树的脖子,悄声说:“夫君,幸好你没有喜欢上庄妙君,不然你现在就跟唐启宝一样可怜了……” 苏满树:“……” 他把怀里胡思乱想地小姑娘抱了起来,朝着窄炕走去,边走边说:“你夫君我的眼光还不至于差到那个地步,何况庄妙君除了能打仗之外,哪一点都跟季水儿比?她又何尝值得有人向唐启宝对待季水儿一样对待她?” 南巧原本是不了解庄妙君的,只觉得她让人有些不舒服。上次庄妙君来找苏满树,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一番。 她点了点头,附和道:“她是不及水儿姑娘万分之一的。” 苏满树把南巧放到窄炕上,俯身亲了亲她,无限感慨道:“月儿,幸好我和你之间没有隔着杀父之仇。” 南巧双手搂着苏满树,起身迎向了他的唇…… 自从季水儿走后,唐启宝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每天都在跟原来一样,吃饭、练兵、干活,但是他的人却看起来不一样,更加成熟了,好像一下子从一个少儿郎变成了一个大人,经历过人世沧桑的大人。 南巧实在是不放心唐启宝,偷偷跟苏满树说:“唐启宝这个样子,没事吧?” 苏满树摇了摇头,道:“过年他就十五了,也该长大了。经历过这种事,能成熟些也是好的。” 虽然南巧也一直希望唐启宝长大,但是说实话,她并不希望唐启宝以这种方式长大。 她一边缝着给苏满树过年的新衣,一边偷看唐启宝。可能是她偷看的次数太过频繁,唐启宝已经觉察到了。 唐启宝转过身,问她:“师娘,你有什么活需要我帮忙吗?尽管告诉我就好熙楠错恋。” 南巧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想要帮忙,她只是担心她。 唐启宝虽然说是变了,但是其实跟以前一样。他以前就是个热心爱帮忙的少儿郎。 雪又下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大,南巧忽然发觉,竟然要到腊月二十三,要过小年了。 虽然眼瞧着要过年了,但是营地里并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苏满树他们依旧每日都要去练兵,南巧就会到医药局去帮帮忙。季伯一直没回来,听闻是跟营地里请了长假,回家过年去了。 季伯没回来,南巧也没有办法知道季水儿的近况。 南巧给苏满树做的那件新外袍,总算是在年前做了出来,她拉着苏满树过来试试,边帮他穿,边跟她说:“你试试大小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再继续改……” 苏满树一脸兴奋地穿上了衣服,大小款式都刚刚好,穿在身上极为熨帖。 南巧见他穿的合身,这才算是放了心,总算做的还算是合心。 苏满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他穿上这件外袍,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大屋里的地上走来走去,闲着没事晃了好几圈,总算是有人开口了,是吴嫂子。 吴嫂子笑眯眯地打量着苏满树的这身新衣裳,“满树兄弟,这是过年有了新衣裳穿?哎呦,这娶了媳妇儿的就是不一样,连过年都能穿上新衣服了。” 吴嫂子一说话,什队的兄弟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满树的这身新衣裳。 苏满树极其淡定地说:“嗯,我媳妇儿做的,让我过年时穿的。” 他说的是轻易,语气也是平常,但是南巧却觉得苏满树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浓浓的显摆风气,就好像是故意找机会去告诉别人似的。 听到什队兄弟们恭维后,苏满树这才满意地转身,走回窄炕,准备脱了衣服睡觉, 南巧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她觉得苏满树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幼稚的,但是却又让她心里觉得甜甜的。她想,日后她还是要多给苏满树做几身衣裳,让他出去显摆个够。又想到自己那极其普通的针线手艺,南巧暗自下了决心,她要多跟吴嫂子学些针线手艺,让苏满树日后穿着她做的衣裳出去,也更加倍有面子。 苏满树上了窄炕,搂着怀里的小妻子,忍不住低头亲了她好几口,整个人兴奋极了。但是,最后临睡前,他却说:“月儿,我的衣裳够穿,营地里都有发的,你不用那么辛苦再给我做衣裳了。你若是喜欢做,有时间自己给自己多做几身衣裳吧!等明年开春,我寻了机会,再帮你多弄几匹布料回来。”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的白面馒头,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说道:“这里还是被桃红色和嫩绿色或者更加艳丽的颜色挡着比较好。” 南巧被他这不正经地行径弄得面红耳赤,忍不住伸手去推他,让他不要乱说话。她的小衣颜色,如今都已经是苏满树喜欢的颜色了。他不喜欢的颜色,早就被他亲吻她的时候都故意撕坏了。南巧责怪他浪费东西,他却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尤其是我要换我喜欢的颜色去挡在我喜欢的东西上。” 南巧无奈,只能再骂她几句不正经,便也任由着他去了 刺骨妖娆。反正只要他喜欢,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过了小年,一天一天的过,眼瞧着就要过年了。 直到腊月二十八这天,南巧才终于看到营地里有了些许过年的气氛。 吴大哥他们最是高兴,每个人兴高采烈地一手抱着一坛酒回了什队大屋里。 吴嫂子见状,迎了上去,也是乐呵呵地,“今年营地里又发过年的酒坛了?” 吴大哥乐得是眼睛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缝,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是南巧第一次见到吴大哥笑成这样,感觉比吴嫂子有了身孕还要兴奋。 苏满树和唐启宝回来时,也是一人一手抱着一坛酒。 苏满树见南巧好奇地看望来,笑着逗她,“媳妇儿,你要来尝一尝吗?” 他们带回差不多二十个酒坛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大屋的地上,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南巧自然是摇了头的,她从来都不曾饮酒的。当年在林相府中,家里的果酒她都不曾碰过,更别说什队里这些闻起来就散发着极其浓烈酒香的酒了。她若是喝了,不醉才怪呢。 苏满树点好了酒坛的数量,便也不在去管酒坛了。营地里的规定,只有大年三十当日下了职之后才能饮酒,所以全什队的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一饱口福。 两天后,就是大年三十了。 南巧她们这些女眷都不用去平日里干活的地方帮忙了,按照什队和都统的要求,都去了食堂那边去包了饺子。 南巧是第一次包饺子,别说擀饺子皮了这种高难度的活计了,就是连给饺子捏褶皱,都得不好。 吴嫂子拉过南巧,让她坐在一旁看着她包,耐心地教她:“弟妹啊,你看,要把擀好的饺子皮摊开在手心里,然后放上适当的饺子馅,这么一对折,两边再分别捏上褶子就行。捏得时候稍微用些力气,免得捏得不严实,到时候一下锅,就开花了!” 南巧看着吴嫂子的巧手,左一个捏完,又一个捏完,然后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她羡慕不已。她尝试了好几个,总算是才能捏出个算是漂亮的饺子,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拉着吴嫂子检查她的成果。 吴嫂子看过之后,满意地夸赞她,“满树经常夸弟妹你是个聪明的,你果然是个聪明的,还是个这般聪明的,孺子可教也,哈哈哈……” 南巧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就知道,苏满树一向都是在外面各种夸赞她,把她说的好像天下地下绝无仅有似的。她虽然每每听到都是十分地不好意思,但是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泛着甜蜜。 她看着手里这只漂亮的饺子,真想第一时间就拿起苏满树看看,让他知道她也是学会了包饺子的人了。但是可惜的是,虽然今日是大年三十,苏满树他们依旧是去练兵了,听说下午才能回来。 因为不能给树满树看,南巧多少有些失落,只能坐在桌子前,继续包饺子。她学得很快,之后的饺子包得都很漂亮,有旁侧的妇人夸赞她,“弟妹真是手巧的很。” 因为是过年,吃饺子是大召国风俗,所以这也是西北将士一年到头唯一能吃到饺子的机会,营地的食堂要准备很多的饺子才能够茗郡主。南巧她们直接从上午包到了下午,才总算完成任务。 南巧正觉得疲乏,想要手里的这个饺子包完休息一下,忽然察觉到肩头一沉,一双大手捏在了她的肩上,正力道轻柔地帮她揉捏肩膀。 她先是一惊,立即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苏满树,笑着转头望着他,“夫君,你怎么来了?” “今日下职早,我就过来看看你。”苏满树双手帮南巧揉捏着肩头,低着头,眸中带笑。 南巧立即来了兴致,拉着苏满树就去看她这一天的成果。 “夫君夫君,你看,这些都是我包的,好看吗?”南巧像是献宝一样,举起其中的一个,跟苏满树滔滔不绝地讲:“吴嫂子说,要这样捏才能捏得结实,放进锅里煮才不会坏。” 苏满树看着南巧笑得天真无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看,当然好看,我苏满树的媳妇儿包出的饺子,怎么可能不好看?” 南巧仰着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喜欢听自己的夫君夸她。 饺子包好之后,离晚上过年守夜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这些妇人也能提早休息了。 苏满树跟南巧会了大屋子,洗了漱,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裳。尤其是苏满树身上的这件外袍,是南巧亲手做的,他自然是喜欢极了。 年陶一身小红袄,喜气极了,是吴嫂子亲手给儿子做的。他拿着自己的小木偶,在大屋里跑来跑去,大喊着,“过年了,过年了!” 他的活泼劲感染了整个屋子的人,就连最近一直都没有笑模样的唐启宝也跟着笑了起来。 南巧也换好了一身衣裳。白底绣花,颜色娇嫩,把她衬托的跟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南巧穿上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偷偷地打量苏满树的反应。 这身衣裳是她自己做的,布料却是苏满树托人弄来的,质地比营地里的一般质地的料子好了很多,颜色更是艳丽鲜嫩,当时苏满树送给她时就说这颜色衬她。只是连苏满树自己都没想到,这颜色竟然这般衬她。 粉嫩嫩的一个小娘子,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心中痒痒的。苏满树咽了咽口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伸手去拉南巧。 南巧羞答答地把小手放到了苏满树的大掌里,任由他牵着走。 苏满树说:“今日是年三十,晚上大家会一起在大屋守夜,一起过年。” 说着话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放到了南巧的手里。 南巧好奇,仰头问他,“夫君,这是什么?” “给唐启宝年陶和咱们什队兄弟的压岁钱。” 南巧愣了愣,压岁钱? 苏满树见她发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口,说道:“唐启宝叫你一声师娘,年陶叫你一声甚至,其余兄弟们叫你一声嫂子,难道人家给你拜年时,你两手空空?” 南巧想了想,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独宠腹黑娘子。虽然她的年纪在什队里算是小的,但是因为苏满树的关系,除了吴嫂子和吴大哥之外,什队里的人可都是要叫她一声嫂子的。她可不是应该给人家压岁钱的吗?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在食堂吃了顿饺子,便都各自回到各自什队的大屋里守年夜。 西北营地了的守年夜很是无聊,很多娱乐项目都不能参加,唯独的好处便是今日他们可以饮酒。 吴大哥格外开心,一直抱着酒坛子憨厚傻笑。年陶过去缠着他时,他竟然让年陶尝了一筷子头的酒,辣的年陶眼泪汪汪的,气得吴嫂子砸了他两拳。 因为有酒,其余的兄弟们都很高兴,都各自抱着坛子,一口一口喝,因为全什队酒的数量有限,他们也不舍得喝快,生怕自己把自己那一份喝完了,就再也没得喝了。 南巧看着他们这般,心中多少有些酸涩。他们只是抱着酒坛子喝酒,甚至连个下酒菜都没有,就能如此的开心快乐,他们真是简单。 唐启宝依旧是十分安静。他坐在大屋的窗台边,靠着墙,一句话不说,就是捧着酒坛子一口一口的喝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南巧正看得出神,忽然觉得鼻尖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她低头一看,就发现苏满树竟然端了一茶盅的酒,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西北营地里的酒,很是浓烈,酒劲很大,她哪里敢喝,摇着头跟苏满树说:“夫君,月儿是不喝酒的,会醉的。” 苏满树也没有强迫她,收回手,自己就着茶盅一口喝了进去。 南巧转头看他喝酒的姿势,干脆利索,豪爽潇洒,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眸中如水。 她想,她的夫君,真是英俊啊! 苏满树忽然转身,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一低头,温热的唇舌覆盖住南巧的唇舌。 瞬间,南巧就觉得自己的唇舌之间,全是浓郁的酒香味,有温热地液体伴随着苏满树温柔的动作,从他的口中缓缓流进了她的口中,是酒!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似醉非醉,沉浸在苏满树的柔情里…… 她想,她应该是已经醉了的。她醉,不是因为口中浓郁的酒香,而是因为苏满树这个比酒还要醉人的男人。 也不知道苏满树是故意的,还是一时兴起,他竟然用这种方式连着喂了南巧好几次,弄得南巧头晕晕的,软成一团,无力地靠在苏满树的身上。 大年守夜,虽然无聊,但是却也不漫长,大家喝喝酒说说话,竟然就要到了夜里。 年陶年纪小,实在是熬不住了,吴嫂子让他去给什队的兄弟们拜了年,就让他睡了。 年陶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是知道拜年是有大红封拿的,就算是困得眼泪汪汪,也顶着摇摇晃晃的头给大家拜年。 苏满树给了念头一个红色的布袋,南巧打开之前苏满树给她的那个布袋,发现里面是跟苏满树一样的红色布袋。她从里面挑出来一个,放到了年陶手里。 年陶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高高兴兴地朝他们夫妻行礼,谢过他们。 第85节 年陶这么一起头拜年,别人也不等子时了,也开始陆续地互相拜年了御医皇后。苏满树是他们什队的什长,自然是大家第一个拜年的对象。南巧就像给年陶大红封一样,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个。 什队的小伙子也有几个二十多了,拿了南巧的红封,都觉得不好意思,挠着头干笑,“谢谢嫂子。” 南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朝一日她会给这些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们发红封,这还真是沾了苏满树的光。 发红封就是为了一个喜庆,是多是少,没有人会介意的。南巧发来发去,发现唐启宝竟然没有过来拜年。苏满树自然也是发现了唐启宝没过来,拉着南巧朝他走了过去。 唐启宝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台边,靠着墙,歪着脑袋,手里抱着的酒坛子已经空了。他的小脸红红的,眼睛闭得严严实实,呼吸均匀,竟然是睡着了。 南巧刚想喊他,忽然听见唐启宝撅着的嘴喃喃地喊了两声,她离得近,听得很清楚。 他喊的是:“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苏满树叹了一声,把手里准备好的大红封塞进了他的怀里。南巧急忙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递了过去,让苏满树帮忙塞进唐启宝怀里。 两个人给了红封,都没有吵醒唐启宝。苏满树拉着南巧,低声道:“让他做个美梦吧,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南巧点了点头,同意了苏满树的话。她现在头晕晕的,小脸红红的,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全靠着苏满树支撑才能站着。那些被苏满树喂进来的烈酒,已经让她反应有些迟钝。 直到苏满树拉着她,走出大屋子,迎面的凉风一吹,她才算是回过神来,迷糊糊地问苏满树:“夫君,我们去做什么?” 苏满树笑了笑说:“快子时,营地里是有烟火的。” 烟火? 营地里竟然有烟火?! 南巧顿时清醒了,兴高采烈地拉着苏满树去看烟火。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营地的路上,因为刚下过雪,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南巧大概是醉了,整个人很是兴奋,拉着苏满树就在雪地上踩脚印,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夫君夫君,你看,过年了,连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两个了!哈哈……星星也是一对一对的成双结对……” 苏满树:“……” 他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好像真的把自家的小娘子灌醉了。 南巧的酒意上来,整个人十分地开心,笑得是见牙不见眼,拉着苏满树各种转来转去,整个人飘飘忽忽的。 苏满树怕她跌到,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顺着她的意陪着她玩。两个人在营地里漫无目的的走,最后走到了一个演武场门口。 这个演武场很大,但是看起来很旧,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似的。 苏满树站在门口,身形一僵。南巧整个人都贴在苏满树身上,立即就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过身,仰头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90 第九十章大鼓 南巧转过身,仰头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苏满树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里曾经是我的地盘。” 南巧有些愣,不解地问:“夫君,你不是一直都前锋营的吗?这里是后营,这里怎么会是你的地盘呢?” “月儿,你看,那是什么?”苏满树指了指演武场上的小牌子。 虽然夜晚的火光并不明亮,但是南巧还是隐约看清了,那个牌子上写的几个大字,“神武军”。 她知道,苏满树曾经是神武军的将军,曾经率领整个神武军叱咤沙场,抗击西北蛮人,最后神武军突逢大难,全军覆灭了。她不知道苏满树和神武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每回一提到这件事,苏满树的情绪都会异常失落。 苏满树说:“这里,是我十三岁挂帅出征的地方,我在这里建立起了我的第一支军队,也是我唯一的一支军队。那些将士们只效忠于我这一个主将,我们歃血为盟,身披铠甲,并肩作战,斩杀蛮夷,可是,如今……活着的,却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了……” 他笑了笑说:“其实,我在这里也没呆多长时间。当时,正好是唐大哥要建立先锋军,选中我做主将。给了我机会,让我自己挑选三千人,成立自己的队伍。当时,我才年仅十三岁,虽然在战场上略有些战功,但是被我挑中的将士们并不服气。唐大哥说,他在后营为我们申请个演武场,给我三个月时间,让我自己训练好我自己的队伍。我后来,就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让那些兄弟们都彻底服了我,认我做了主将。我们共同想了我们这支先锋军的名字,神武军,神明威武,披靡无敌。” 他抬手指了指那块牌匾,说道:“那是我们军中,一位写大字写的最好的大哥亲笔题的。” “唐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神武军的将士们,对我有兄弟之情。所以,我当年宁愿为了他们,做了不孝之子,背上恶名,亲手斩杀了我那罪魁祸首的师父……”苏满树回忆着过往,带着南巧走进了大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很大,足足可以容纳几千人。或许是因为神武军的威名,或许是因为上头还想要重新建立神武军,总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演武场一直都被闲置了,门口的牌匾也一直都没有被摘下来。 他拉着她,低头问她,“娘子,愿意随着为夫祭拜我的兄弟们吗?” 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南巧瞬间就觉察到了,蓦然地心疼了起来,他竟然是怕她会拒绝? 她回握苏满树的手,仰着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苏满树带着南巧寻了个放下,掀开衣袍,跪了下去战破蛮荒。南巧跟着他也一起跪了下去。 苏满树望着空无一人的演武场,目光深沉,像是看见了过往的那些还在这里训练的兄弟们一样。他说:“各位兄弟,我苏满树今日携内人,来给大家磕头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南巧连磕了三个头,随即就负责南巧起身了。 南巧有些疑惑地问:“夫君,你……不多说些?” 苏满树笑了笑,他说:“兄弟们是知道我的,我是一向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们是不会责怪我的。” 南巧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她的夫君,竟然会这般赖皮,跟自己的兄弟们赖皮。 苏满树对这个演武场极为熟悉,带着南巧在里面走了圈。南巧注意到,大概是因为这个演武场长久无人过来练兵使用,所以很多东西因为怕风吹雨淋,都被摆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 那个屋子里的东西有很多,有兵器架,有弓箭靶子,还有一面巨大战鼓,被平放在了角落里,像是一张桌子高。 南巧站的位置,正好离大鼓有些近,她惊奇地发现,战鼓上,竟然连灰尘都没有,应该是有人精心打扫过了。她转过头,好奇地问苏满树,“是谁来打扫过这里?” 苏满树望着大鼓,眸光一紧,抿了抿唇,说道:“是我。” 南巧愣了一下,她以为是当年神武军活下来的其他将士过来打扫的,没想到竟然是苏满树。 苏满树说:“我每年都会过来打扫,年三十也会过来给弟兄们敬一杯清酒。” 南巧有些奇怪,问他,“那你……今年为什么没有过来敬酒?” 南巧虽然当时有些醉了,但是她还是知道的,苏满树牵着他出来时,手上是空空的。 苏满树抿了抿唇,没回答。 每年冬天,他到营地里过冬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抽空过来打扫一遍这个演武场。每年大年三十,他也都会到这里敬一杯酒。但是,今年,他并没有想到这里来,他今年只是想要带着南巧在营地转一转,带她看看烟火。 每年的烟火都是齐王殿下特意从京都运过来的,得来不易。齐王殿下是为了犒劳西北边疆的将士。南巧是个姑娘家,曾经的生活又是锦衣玉食的,她嫁进来的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给她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烟火,他想带着她一起看,他想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想看她,看烟火时露出的笑脸。 可是,万万没想到,南巧胡乱领路,竟然又把他带到了这个故地,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连杯清酒都没有带过来。 但是,他还是带着南巧走了进来。因为,这是他的娘子,他想要把她带给自己的弟兄们看看。 南巧想了想,明白了苏满树的心思。今年大年三十,他大概只是想要讨好她,带她过来看烟火的。只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竟然带着苏满树走到了这里,这或许就是命运地安排。 这个小屋子并不冷,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多了。苏满树怕南巧冷,就拉着她坐到了鼓上,笑着说:“我们在这上面休息片刻,马上就能看见烟火了 穿越张翠山。” 南巧刚要坐到了鼓上,鼓面就传来了一声“咚”的声音,沉闷有力,稳重浑厚。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南巧吓了一跳,小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鼓面不敢动。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坐在过鼓上,没想到坐到上面竟然是这样的。 苏满树被她的小模样,逗乐了,俯身亲了亲她唇角,双臂一抬,将她抱到了鼓面上。随着两人的动作,鼓声又响了起来。 浑厚,稳重,有力,大气。 南巧紧张地坐在鼓上,不敢乱动。她一动,那鼓就响,她只能像是一个小木头人,挺直脊背,老老实实地坐着。 苏满树站在她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眼神里全都是笑意。 南巧坐在苏满树面前,因为不敢动,只能板着身子仰头看他。她的目光落到他光滑的下颌,他的胡子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苏满树的胡子打理的很勤快,一向都不长,偶尔会有细小胡茬,晚上跟南巧胡闹的时候,扎在她身上痒痒的。南巧觉得难受,只好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苏满树不要留胡茬了。 没想到,她只哀求过一次,苏满树便真的如她的愿,不在留胡茬,但是每天晚上纪依旧是会抱着她玩闹一通的。因为是在大炕通铺上,两个人也仅仅止步于玩闹,根本也不敢来实际的。 南巧抬起头,苏满树低着头,两人目光相对。南巧先红了脸,迅速地低下头,因为她看见他的下颌,就想到了两个人在被子里玩闹的事情。 苏满树有些奇怪,不明白南巧脸红什么。他伸手,轻轻替抬起她的下颌,把她的目光抓了个正着。南巧被逮住了,小脸又被苏满树控制住了,不能逃走,只能被迫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从怀里掏出个绒布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拎出了一条做工精致的金色项链,上面别出新意地挂了一颗绿色宝石的坠子。 南巧看见苏满树手里的项链,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问,苏满树已经上前,把那条漂亮精致的项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子贴在她细白的勃颈上,有些异样。那绿色宝石的坠子自然下垂,正好挂在她的胸口上方。 她本就容貌娇丽,皮肤白皙。这条坠子十分地衬她。 苏满树满意地点点头,他说:“很好,我家娘子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夫君……”南巧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绿色宝石坠子,入手冰凉,质感极好。这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他竟然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苏满树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笑着说:“月儿,过年好,这是你夫君我给你的压岁钱,你只要喜欢就好。” 南巧愣了愣,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收到苏满树的压岁钱。 她揪着手指,有些脸红,她已经是苏满树的媳妇儿,竟然还要被他当成小孩子一般对待,竟然还给唐启宝他们一个待遇,可以收到压岁钱。 她越想越觉得羞赧,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见她又低了头,便又伸手,捏起了她的下颌,故意逗她,“娘子,为何不抬头看着为夫?嗯?” 他的说话声音一向都很好听,浑厚润泽,尤其是他最后的那个故意逗她的“嗯”字,略带了几分沙哑,格外的迷人重生之豪门巨星养成计划。 起初南巧是不好意思的,但是后来,她想着自己反正也躲不开苏满树,索性也不躲着他的眼神了,直接大胆的去看他,随后又调皮起来,伸手去抱苏满树的腰。 她这么一动,苏满树被猝不及防抱住,整个人向前近了一步,撞到了大鼓上。 “咚”,鼓声毫不留情地响了一声。 南巧和苏满树先是一愣,两个人谁都不敢乱动了。过了片刻,两人又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苏满树忽然就低下头,吻住了南巧的唇。 南巧被猝不及防地吻住,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向后一倒,“咚”的一声,倒在了鼓上。 鼓声配着她的动作,“咚咚咚”,连连响了几声。 苏满树不管不顾,根本不理会沉闷浑厚的鼓声,只是忘情拥吻着南巧。他的唇舌中还带着淡淡的酒香,香气感染着南巧,把本就有些醉意的她弄得更加迷迷糊糊了,甚至让她忘记了周边的一切,沉浸在苏满树的吻里。 “嘭”的一声,忽然,外面的响起了烟火的声音。五彩斑斓的烟花火光,一闪一闪,瞬间便把小屋子照亮。 南巧躺在鼓上,仰着头望着苏满树,只觉得他的眼眸,随着烟花的光亮,变得格外的深邃幽沉,蠢蠢欲动。 她读懂了他的眼眸,读懂了他眼眸中的情绪。 “嘭”,又一声烟花来了,屋里屋外,五颜六色。 过年了,真的过年了。过了这一年,他们就都长了一岁。 苏满树低头,吻了吻她那条链子的挂坠,轻声问道:“月儿,我可以吗?” 第86节 南巧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有些犹豫,毕竟这里是外面,她多少有些害怕的。她咬了咬嘴唇,纠结着说:“会被……会被听见的!” 怎么可能不会被听见,尤其是他们是躺在了一张大鼓上! 苏满树抬起头,笑了笑,说道:“月儿放心,你听,外面有烟火的声音,会遮盖住我们的声音的。所有人都在过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他说话时,神采奕奕,眸中带光,兴奋极了。 南巧见他高兴,缓缓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任由他去了。 只要他高兴,她是愿意的。 咚,咚,咚,如战鼓擂起,如珠落玉盘,或急或缓,或轻或重…… 嘭,嘭,嘭,是屋子外面的烟火声,还有忽明忽暗的烟花的灯光,耀眼、绚丽。 ———————————— “齐王殿下,这个苏满树……简直是胡闹天降魔法师!为臣、为臣这就去、去阻止他们……” 跟在齐王身后的田中宝,一张脸烧得通红,努力地想要不去听从神武军演武场小屋子里发出声音。但是,那声音伴随着“咚咚”的鼓声,节奏有力,清晰入耳,他实在是想要忽略都难…… 他偷偷抬头,去看齐王殿下。齐王虽然是背对着他的,但是他明显看见齐王露在大衣外面的耳朵红了。 齐王殿下也是害羞了。 田中宝发现这个事实之后,整个人也跟着淡定了起来,连齐王都红了脸,他一个小小的随从,红了脸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齐王努力地忽略耳边传来的声音,男的声音,女的声音,鼓的声音,还有烟火的声音。 他清咳了两声,避免自己失态,才缓缓开口道:“苏满树一向任性妄为、胡闹惯了,随他去吧!本王今日来这里,是为了祭奠我神武军三千亡魂的。我们到演武场中央去,摆酒祭奠吧。” “末将遵命。” “等等!” 田中宝刚要逃离这是非之地,想要跑到演武场中央去落得个耳根子清净,就被齐王殿下叫住了。 齐王说:“把祭品给我一份,我要先去祭拜月儿,你先去演武场中央布置吧。” 田中宝领命,迅速逃离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现场。 齐王殿下站在原地,循着声音,忍不住看了小屋一眼,听着里面的阵阵鼓声,他忽然有些羡慕苏满树。 即使想要胡闹,至少苏满树有可以想要胡闹的人。而他堂堂一个齐王,已经找不到找不到他想要跟之胡闹的人了。 月儿,月儿,你在哪里?晋安哥哥想你了,晋安哥哥真的想你了,你为什么要与晋安哥哥阴阳两隔,为什么,为什么…… ———————————— 外面的烟花平息,屋子的鼓声也平息了。 苏满树有些遗憾,只能缓缓地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意犹未尽。 南巧红着脸,坐在鼓上穿衣服。她一动,鼓就响,弄得她羞得不行,只得求着苏满树抱着她下去。 苏满树把她抱到了怀里,蹲在地上,让她坐在膝头,然后手脚利索的一件一件帮她穿好。毕竟是冬季,即使这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他依旧是担心南巧受凉的。 南巧红着脸,任由苏满树的大手给她擦拭,给她穿衣服。她实在是羞得不行了,又想到自己竟然跟苏满树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只能别过头,不去看他。 她一侧头,目光正好与鼓面平齐,她一眼就瞧见了鼓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南巧的脑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要煮熟了。 他们、他们真是要羞死人了。 苏满树顺着南巧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和南巧的杰作,脸上也慢慢地染上了红晕魂锁典狱长。 南巧有些气恼,伸手轻轻地捶了苏满树两下,气急了说:“苏满树,你这个不正经的。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你竟然也……” 南巧红了脸,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她想着自己跟苏满树的这几次,每一次的地点都是如此的令人发指。第一次的山洞、之后的小棚子,如今的鼓上……她真是恨不得寻个地方钻进去。 苏满树看着自家的小娘子脸红成了这样,只好把她团手团脚地抱在怀里,柔声哄她。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月儿,你才知道你的夫君是个不正经的?” 南巧红着脸,根本就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他是不正经,她还配合他不正经。 苏满树笑了笑,目光又落到那个大鼓上,悄声告诉南巧,“月儿,我十三岁时,就想带着自己未来的娘子在鼓上……今日,你如了我的愿。” 南巧一愣,羞红着脸气急道:“十三岁?你十三岁就想……就想这种事了!你……真是个……哎呀,我懒得说你!” “哈哈哈……”苏满树朗声大笑,心满意足抱过南巧,低头亲着她的唇角,笑着说:“月儿,你真是我的好月儿,没有人能比你更好了……只有你愿意如我的愿。” 他越是夸赞她,她越是脸红的没法见人。 苏满树生怕她方才出了汗出门受凉,直接用自己的棉大衣把她从头到脚都裹成了一团,严严实实的,连她的脸都挡住了。 他说:“月儿,若是困了,就在我怀里睡一觉,我现在带你回去。” 南巧的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包裹在苏满树的棉大衣里。他的棉大衣暖暖的,还有他身上浓郁好闻的气味。她有些累了,昏昏沉沉间,忽然想到,他们原本是出来看烟火的,都怪苏满树,她的烟火没看成…… 虽然烟火没看成,南巧却也不觉得遗憾,因为她看见了苏满树眼里的烟火。 苏满树抱着裹得严严实实地南巧,从小屋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演武场中央正在祭拜将士亡魂的齐王殿下。 两人远远地站着,目光只轻轻交汇了一下,相互点头示意,苏满树便大步流星地抱着南巧走了。 田中宝有些愤愤不平,“这个苏满树,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见了齐王殿下不行礼!” 齐王望着苏满树消失的方向,唇角上翘,露出一个笑,说道:“这才是苏满树,只跪天地,只跪将士英豪,不屑跪王权。可曾记得林相对其的评价?” 田中宝摇了摇头,他自入营从军以来,不曾离开西北军营,更是不曾见过林相,自然是不知道林相对苏满树的评价。 齐王缓缓道:“苏满树此人,骨子里桀骜不驯,视规矩于无物,浑身上下,却自有一身浩然正气,不畏天地,不畏王权,不畏富贵,这次才是西北军中真正的铁血男儿!” 田中宝附和道:“那是当然,苏满树可是令北夷蛮人闻风丧胆的西北战狼,十三岁率领神武军,退却西北蛮夷三千里,震慑对方十余年不敢再大肆进攻我大召国!此等英雄人物,难怪齐王殿下要三顾茅庐,请他再次出山,挂帅出征。”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开春 过完年之后,苏满树他们又忙碌了起来。南巧所在的医药局也忙碌了起来。 正月初五,季伯就回来了。南巧给他拜了年,季伯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跟南巧说。南巧原本还想为唐启宝去打听两句季水儿的事情,不过显然季伯是不愿意说的,还防备着南巧。 她毕竟是把唐启宝当成弟弟看,很是心疼,就算是季伯不肯理她,她也厚着脸皮问了季伯。 季伯看了南巧一眼,吹胡子瞪眼地开口说:“侄媳妇儿,老夫我就不信,你们家大树没有告诉你,唐启宝和季水儿爹爹之间的事情?” 南巧点了点头说:“他说了。” 季伯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既然他说了,你就不要再来问了。水儿已经开始说亲了,她奶奶给她物色了好几个不错的小伙子,都是镇子上的人,不是咱们西北军营的军户,家境也都不错。你若是真心替水儿着想,就不要再撮合她和唐启宝了。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季伯,”南巧忍不住开口,她说:“季伯,侄媳妇儿有些话不得不说,水儿和唐启宝之间的父仇,已经事实,没有人能更改,也没有有权利去化解仇恨。但是,您老有没有想过水儿的心思,刨去唐启宝身上背着的两家仇恨,他或许是最适合水儿的人。他全心全意地对待水儿,这一点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季伯,您也是过来人,你应该懂得,女人这辈子什么最重要?衣食富贵,还是权钱名利?都不是的……” “侄媳妇儿,你别说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也说了,女人这辈子什么最重要,你婶子对老夫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老夫绝对不会拦着的。老夫这辈子已经亏欠了她太多,水儿又是她一生的心血,她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老夫绝不干涉。” 季伯叹了一声,又缓缓道:“侄媳妇儿你走吧,老夫是知道的,虽然老夫痛恨姓唐的斩杀了我的儿子,但是老夫也还是明事理的人,不是那等青红皂白不分的人。我儿子做错事在先,理应当斩,所以老夫并不怨恨那个姓唐的小崽子。只是,老夫如今年岁已经大了,如果只能如一个人的愿,老夫愿意如了你婶子的愿。你也莫怪老夫无情了,这个恶人就让老夫来当吧。” 南巧愣了,她有些吃惊和意外。她没有想到,季伯竟然这么想的。就算他是知道唐启宝有多无辜,但是为了自家的妻子,他宁愿来做恶人。 南巧心思一直很沉重,直到晚上苏满树来接她,她也没能好起来。苏满树跟季伯聊了两句,便带着南巧离开了。 路上,他故意逗南巧说话,南巧依旧是闷闷不乐,替唐启宝难过。她把季伯的话告诉苏满树,随即拉着他的手,担忧地问:“季水儿说亲了,唐启宝就彻底没有机会了,这可怎么办啊?” 苏满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水儿姑娘说亲了?” 南巧一愣,她没有想到,唐启宝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把她的话都听去了。 她转过身,担忧地望着唐启宝,急忙说:“我只是听季伯说,水儿还在议亲阶段,具体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哦,谢谢师娘。 ”唐启宝说完,调头就走。 南巧发现他走的方向很诡异,既不是回大屋的方向,也不是去医药局的方向。见他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走,她实在担心不已,急忙追了两步,叫住他,“唐启宝!” 唐启宝被叫住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错了方向。 南巧担忧地问他:“唐启宝,你没事吧?” 他低着头,声音哽咽道:“师娘,我没事的,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今日过来,也只是想打听一下水儿姑娘的近况,也不知道她这个年过得好不好。既然她要说亲了,想来应该过得不差,我不应该担心才对。师父,师娘,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唐启宝调头就跑,他跑得过程中,南巧看见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唐启宝,他哭了。 南巧心疼不已,拉住苏满树,忧心忡忡地说:“夫君,唐启宝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他?”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柔声哄她:“唐启宝已经十五了,他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已经帮过他一次了,是他自己不争气,没有抓住机会,我没有办法再帮他第二次了。” 南巧仰头,问他:“夫君,唐启宝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苏满树亲了亲南巧的额头,叹气道:“其实,唐启宝的机会一直都只有一个可能。” 南巧不明白,疑惑地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说:“只要季水儿动了心,一心一意想嫁他,谁也拦不住的。可惜,唐启宝没能让季水儿动心。我也没办法再帮他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说的对。唐启宝的事,如今只是他一厢情愿,而不是双方情投意合。 季水儿不动心,唐启宝再痴情也没有用。 唐启宝的失落中,春天来了,冰雪开始融化,到处都成了小河。 南巧曾经在京中,也是见过雪融化的场景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冰雪融化的场景。因为去年的冬季实在严寒,又有一场罕见的暴风雪,积雪难以融化,就只能等到如今的这个时节,一股儿脑的全都化成水,像河流似的四处流淌,欢快极了。 苏满树还告诉南巧,“这些化成河的雪水,不仅仅是去年地面上的水,还有四周山上积雪融化从山坡上淌下来。我们什队附近的那座山,你可还记得样子?如今等雪全融化了,你再回去看,会发现它变化很大的,就连陡坡形势都会改变的。” 南巧没想到,积雪融化竟然有怎么大的本事,甚至连山坡陡峭形势都会改变。 不过,苏满树讲着讲着,就笑了起来了。他说:“俗语说,瑞雪兆丰年。这去年雪大,对我们西北军营来说,实际上是好事,来年的收成定然好上几分的,营地里的日子也会有所改善了。” 雪融化了,南巧他们就要准备着迁回什队那边去了。 吴嫂子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南巧怕她累到,主动跑过去帮她收拾东西。吴嫂子望着外面融化的积雪,笑着跟南巧说:“哎,这个漫长的冬季总算是结束了,我们也不用窝在这大屋子里了。” 西北军营冬季要比京城漫长的很。南巧算算,竟然长达了五个月,快有小半年了。她自己在营地里一直忙碌,平日里都不怎么觉得,没想到这么仔细一算,竟然过了这么久。难怪她觉得吴嫂子的肚子越来越鼓了。 只是,南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失落了起来。她跟苏满树也已经圆房了,可是她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月事倒是格外的准,每月都十分有规律,而且再也没有出现之前偶尔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吴嫂子看了一眼南巧,见她小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忍不住笑了。她也是知道的,苏满树肯定是忍了一个冬季的,不然只有一帘之隔的她是不可能听不到动静的。 第87节 她拉过南巧的手说:“弟妹啊,你别着急。这不,等这边积雪彻底融化了,路上好走了,我们就能迁徙回什队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你和满树到时候有得是时间去怀孩子的……” 吴嫂子这么一说,南巧顿时脸就红了。她没想到,自己内心的想法竟然让吴嫂子一眼看穿了。 过冬时,他带过来的东西并不算多,收拾起来也不麻烦。帮吴嫂子收拾完,南巧回到窄炕上,收拾她和苏满树的东西。 冬天迁徙过冬时,她和苏满树根本不亲密,当时收拾东西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她不曾帮苏满树收拾过。她有些遗憾那时候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如今她只想着自己能多做一些,能弥补给苏满树一些。 她是第一次收拾苏满树的东西,自然有些手生,整理的时候多少带了点好奇的心思。她整理柜子时,忽然从里面翻出了一本书,看书皮是崭新的。 南巧从未在苏满树这里见过这本书,觉得有些好奇,便伸手翻开了。 她一打开,入眼的便是一些姿势奇怪的小人叠在一起。顿时,她就把手里的书给扔了,羞得面红耳赤。 她刚才绝对没有看错,她看见那本书上的小人,都没有穿衣服。 她正羞得不行,苏满树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南巧急忙起身,去抓扔在窄炕上的书,想要把那本书藏起来,谁料,窄炕边沿的帘子一掀,苏满树看了进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的那本书,因为她刚才抓地匆忙,那本书的书页正巧在她手中散开,上面那些叠在一起的小人就露了出来。 待苏满树看清上面的图时,面上染了一层红晕。他故作淡定地望向南巧,低声浅笑,“原来,我家娘子喜欢这种书?” 南巧立即就把那本书给扔了,无辜地喊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苏满树忽然脱了靴子上了窄炕,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笑着问她,“不是什么?被我抓了个正着,还要狡辩?” 南巧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恼羞成怒,指着苏满树说:“明明是你,明明是你的!” 苏满树哈哈大笑起来,拉过南巧,朝着她的唇角就亲了一口,故意使坏地说道:“为夫何时说过这不是我的?小娘子为何气成这般?” 南巧知道,苏满树一旦换成这种语气,多半就在逗她。 她气不过,伸手去拧了一把他的手臂。他手臂上全都是硬邦邦地肌肉,拧得她手都疼。 苏满树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拧了自己,反正就她那点小力气,给他挠痒痒他都嫌小。他把南巧抱进怀里,低头又亲了亲她,然后长臂一捞,把被南巧丢了的书拿了过来。 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小孩子,随后把书摊开在她眼前,像是给幼童讲故事一般,指着书上的图,低笑问她,“月儿,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南巧本就羞红了脸,此刻哪里在敢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小画。可是,她被苏满抱得紧紧的,固定在怀里,根本一动都不能动,更别说想要挣扎出去了。 她红了脸,小声哀求苏满树,“夫君……” 这一声软绵绵地夫君,让苏满树整个人都要热了起来。他缓缓松开双臂,放开了南巧,哑着嗓子道:“别闹了,我们该去吃完饭了。” 南巧气结,到底是谁在闹? 苏满树看着南巧穿了靴子下了窄炕,他拿起的手里的那本书,随意的翻了两下,最后摇了摇头,笑道:“倒是蛮有趣的一本书。” 南巧本以为,“书”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吃过晚饭,洗漱之后,她和苏满树刚脱了靴子上了窄炕时,他忽然从枕头下面抽出了那本书,然后把帘子外面的油灯拿了进来,用作照明。 南巧有些发懵,不知道苏满树要做什么。 苏满树笑了笑,拉过南巧,把她抱进怀里,依旧用了之前抱小孩子的姿势,指了指摊在两人面前的书。 他浅浅地笑道:“月儿,你能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应该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过来,让为夫考验考验你,到底是不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 南巧被苏满树抱在怀里,想要挣扎出去,却被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固定住。 他抱着她,故意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坏笑,低声问她:“怎么?月儿不愿意?” 看到那本书上的图时,南巧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苏满树却对她不依不饶,偏偏要缠着她,美其名曰是跟她一起探讨。 南巧简直欲哭无泪,小手抓着苏满树的手指,细声细语地哀求他,“夫君,夫君,你别这样……” 白天时,她这么哀求他,他便放过了她。她如法炮制,希望苏满树听到她可怜兮兮的哀求声,他能再次心软放过她。 可是,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苏满树不仅没有打算放过她,甚至还是分喜欢听她柔柔弱弱的哀求声,哄她说:“月儿,再叫两声夫君,我听听?” 南巧一直都知道苏满树是个不正经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正经,在她面前完全暴露出来之后,竟然会这么般厚颜无耻! 她被苏满树弄得小脸通红,恼羞成怒,转头去咬苏满树的鼻子。苏满树被她突然袭击,身手敏捷,仰身一躲,南巧上面扑了个空,下面却正中目标。 苏满树顿时闷哼一声,勒着南巧的手臂紧了几分,咬着牙说:“娘子,你可真是不让为夫好过啊!” 他俯身,把怀里的南巧放到了窄炕上,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苏满树把那本书拉了过来,随手翻了一页,拉过红着脸的南巧,低声哄她,“月儿,喜欢这个吗?我们来试试?” 南巧原本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听到他的“试试”两个字,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急忙摇着头去推他,“夫君,不要,这里是窄炕,吴嫂子他们会听见的!” 苏满树哈哈大笑,他一把将南巧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绯红的脸颊,朗声笑道:“月儿,我们只是试试,你怕什么?” 南巧简直要被苏满树气得吐血,但也任由苏满树摆布,认真学起了书上的内容。 最后,苏满树抱着羞得不能见人的南巧,低声叹气道:“幸好,如今开春了……” 南巧本就红着的脸,这下子又红的能滴血了。 开春了,他们就能回到什队,回到自己的小屋了。 次日一早,外面的积雪还在融化,汇成的水流淌满了营地里的土道。南巧觉得这西北边疆很是有意思。这些积雪白日里融化,像小河一样流淌,晚上又因为昼夜温差的原因,化成河的雪水又结成冰,光溜溜地很滑。 南巧和苏满树他们出了大屋子去吃饭,脚下一个不稳,就踩到了没来及融化的冰块上,整个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 苏满树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南巧捞进了怀里。南巧心有余悸,抓住苏满树棉大衣的前襟,小口小口喘气,抱怨道:“这地面上也太滑了,幸好我没有摔倒,不然我这身衣裳就全是水了。” 苏满树好笑地摇了摇头,把她从自己怀里扶出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忍俊不禁,“你走路不看路,还要怨路。” 被苏满树拆穿之后,南巧瞬间就红了脸。她刚刚,确实没有看路。她刚才跟在苏满树身边,看着旁侧身材高大威武的丈夫,忍不住去想,他这么大大的一坨,昨晚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带着她练习那些极为高难度的姿势。 苏满树一看南巧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月儿,你莫要心机,昨晚只是练习,等我们回了什队,为夫会让你亲身体会的!” 南巧愤愤地推了苏满树一把,气得小脸通红,小声骂他,“苏满树,你个不正经的!” 苏满树面不改色,直言道:“娘子不是就喜欢为夫的不正经吗?” 南巧说不过他,只能抓起他的大掌,用牙狠狠地咬他的手指。苏满树伸着手,任由南巧抱着啃。她那个细细摩挲的小力道,他还真不觉得疼,只觉得心中痒痒的。两人正在玩闹时,一抬头,就看见了顾以。 顾以跟以前变化很大,原本身上的一股儿儒雅书生气都没了,骨瘦如柴,浑身戾气。他满目阴沉地盯着南巧看,满脸都是愤怒,好像是南巧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南巧的口中还咬着苏满树的手指,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感觉一股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她微微侧头,就看见了十分骇人的顾以。 南巧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到了苏满树身后。他不明白,顾以为什么用这种恨不得能生啖其肉的表情看她,她从未招惹过她。 苏满树不动声色地将南巧挡在了身后,昂起头,看向了顾以。 顾以看不见南巧了,心中更是愤怒,紧握双拳,青筋暴起,隐隐暴怒。 凭什么他如今过的这么惨,她却还能笑靥如花?她甚至一点文人骨气的尊严都没有,不知廉耻,竟然那么卑微地讨好苏满树那个莽夫?!苏满树不过就是个莽夫,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去讨好一个莽夫?他顾以一身书生傲气,她怎么就会视而不见?她曾经不是还喜欢过他吗?若不是她曾经表现得喜欢他,他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更不会中了苏满树的计谋娶了葛花那个破烂货! 南巧悄声地跟苏满树说:“夫君,那个顾以是不是要魔障了?为什么这么看我们,我们又没有招惹过他?” 苏满树淡淡一笑,身后拉过南巧,安抚她说:“月儿,别怕,有些人只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不屑与这种疯狗计较。” 苏满树搂着南巧直接朝着食堂方向走去,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顾以。 顾以气得不轻,他实在是要恨死南巧了,恨不得掐死掐死南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但是,他一见到苏满树,两腿就不停地打颤,根本就不敢靠近,只能看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跟着那个不讲理的莽夫走了。 “**巧,你给我走着瞧!” “**巧?”忽然,顾以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以转头,看见来人正是西北军营中,唯一的一位女都统庄妙君庄都统。 “拜见庄都统。”顾以难得能见到这般大人物,立即行礼。 “你认识苏什长的娘子?”庄妙君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回庄都统的话,小的认识。” “那好,你给我讲讲她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美好的星期日,你们可爱的作者我又是爆发了哦!!!今日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回什队 南巧原本以为,冬日化雪,道路泥泞,他们还需要等上许多时间才能够离开营地。 没想到,有一天苏满树回来,忽然就跟南巧说:“月儿,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出发回什队。” 南巧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要回什队了?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准备,东西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都能出发,倒并没有手忙脚乱。 一听到要回什队,兄弟们都很高兴。毕竟营地里规矩多,什队那边相对来讲要随便一些。 南巧望着营地里因雪水融化泥泞的路,有些担忧地问苏满树,“夫君,这路这般样子,我们的驴车万一陷进泥浆里怎么办?” 他们说话时,已经有位置偏远一些的什队先出发了,三三五五的在告辞。大家都在营地里住了一冬天,也算是认识了,有很多人见了面相互告别。只是南巧发现,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人理苏满树。 毕竟苏满树恶名在外,那些人来的时候就没有理苏满树,离开的时候自然更不会理他了。 苏满树倒是不在乎营地里那些人的态度,只是扶着南巧叫她小心脚下的路,边走边告诉她:“西北边疆气候与中原京城是不同的。这里冬季漫长,甚至长达五个月,春种时节尤为短暂,如若不趁早回什队去照顾田里,就要错过最佳的播种时节了,将要影响我们一年的收成。” 南巧记得苏满树曾经说过,瑞雪兆丰年,他们这些屯田戍边的将士,没有哪个是不希望多些收成的。毕竟,收成多了,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苏满树带着南巧在营地里走了一圈,便跟她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发,我们今日早些回去洗漱休息吧。” 南巧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回什队的,回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大屋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吴嫂子站在门口,一脸不悦地抱着胳膊瞪着面前的人。 南巧定睛一看,才发现吴嫂子面前站着的竟然是葛花。 自从葛花生产之后,南巧再就没有见过她,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见葛花的。 葛花低着头,站在吴嫂子面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了南巧。 出乎南巧意料,葛花竟然扬起手,朝着她打了个招呼,“南巧妹妹!” 因为之前的事情,南巧一见到葛花,顿时就警惕了起来,也没搭理她,就直勾勾地望着葛花。 葛花被南巧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努力地挤出笑容想要缓解尴尬。 一旁的吴嫂子先开了口,语气不满,“弟妹,这个葛花妹子说是来找你的,我问了半天她找你有什么事,她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也不知道肚子里又想出了什么方法算计你!” 葛花急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南巧妹妹,我这次不是来算计你的,我只是、只是听说你要走了回什队,想要过来跟你说说话,道个别。” 她看向南巧,眼神忐忑,好像生怕南巧不答应她似的。 南巧转头看了一眼苏满树,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跟他说:“夫君,我去跟葛花说两句,我要跟她彻底划清界限,让她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苏满树看着南巧坚定的目光,点了点头,缓缓地松开了南巧的手,随后走到吴嫂子身旁说:“嫂子,外面天凉我们先进去吧,南巧一个人可以的。” 第88节 吴嫂子还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开口唠叨,“弟妹啊,你不要离她太近,离她远远的免得她又给你下绊子。哎呀,你说这种人,你还理她做什么呀……” 吴嫂子一边念叨一边进了屋,苏满树不放心地看了南巧一眼,也跟着进了屋子,但是南巧知道,他其实就在门口。 她发现苏满树还在门口时,心中甜甜的,她的夫君是不放心她,所以在背后一直守着她。 因为苏满树就在身边,面对葛花,她也更加有了底气。 她看向葛花,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她。她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整个人胖了不少,脸色也红晕了,好像她最近这段时间应该过的不错。 葛花朝着南巧笑了笑,揪着手指,开口说:“南巧妹妹,好久不见。” 南巧说:“好久不见,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你不是姐妹,你不用跟我这么亲热。” 葛花没理会南巧的冷淡,直接就说:“我和顾以和离了。” 南巧一愣,没想到葛花竟然先跟她说这个。 葛花没有去看南巧的表情,只是自己说着自己的事情,“我和顾以,根本就过不下去。从我生孩子,到后来的北夷蛮人入侵,他做出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如果,如果北夷蛮人入侵时,没有好心人来救我们母子,我现在也就不能站在你面前说话了。我争取了很久,终于得到了上头的首肯,我们终于和离了。顾以本就看不起我,更嫌弃我带着个拖油瓶,所以他也没怎么反对,这件事还算是顺利。” 南巧抿了抿唇,沉默着,一言不发。 葛花勉强挤出了笑容,看着南巧说道:“南巧妹妹,哦,不,你说我们不要姐妹相称,我便叫你一声南巧吧。我还以为,你会主动问我我以后该怎么办?” 南巧抿了抿唇,有些不甘愿地开口问她,“那你日后怎么办?” 葛花长叹了一声,她说:“我日后大概还是要嫁人的,只是嫁给什么人,要听上头的了,我自己是没有权利干涉的。我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有了孩子,为母则强,我会为了我儿子努力过好的。” 她顿了顿,又看向南巧,露出了个一个笑容,很真诚地笑容。她说:“我听说你明天就要回什队了,所以想要来看看你。我暂时会一直留在营地里帮忙,所以日后大概,我们只能等到来年冬天才能再见面了。” 这样平和的葛花,南巧从来没有见过。她以前见过的葛花,起初是开朗大方,会甜甜地笑,会热情地跟别人说话的;后来,嫁给了曾自扬的葛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尖酸刻薄,满腹怨恨;再后来与顾以联合算计她的葛花,更是功于心计、满口谎话。 或许,真是因为有了孩子,葛花做了母亲,所以她变得平和了,与以往都不一样了。 葛花朝着南巧笑了笑说:“南巧,我知道你是讨厌我的。其实,你讨厌我也是有理由的。我当初实在是钻了牛尖角,觉得自己这么悲惨,都是你一人害的。所以,我各种针对你,怨恨你,甚至还和顾以一起算计你,想把你变得跟我一样悲惨。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自作自受,反而把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深渊里。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我那么悲惨的命运,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都只是各人的命罢了。南巧,对不起,我不恳求你原谅我,但是这声对不起,我还是要说给你听。我终于知道了,我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也跟你无关。” 听到这声道歉,南巧的心也有些软了下来。心平气和地看向葛花,缓缓开口说:“你既然想通,自然是好事。葛花,我们虽然是同一辆马车一起嫁进西北军营的,但是我们一直都不是很熟。我还是那句话,从此以后,我们就当成陌生人吧,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祝你早日寻得如意郎君,早日过上安稳的生活。” 葛花笑了笑,“谢谢你,南巧。我也祝福你,祝你和你的夫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南巧也道了声谢,转身要进大屋子里去。她知道的,她的夫君还在门口等着她呢。 “等一下,”葛花忽然开口,她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四周没人,才快步走到南巧身旁,低声道:“南巧,你要小心庄都统,我前几日跟顾以闹和离的时候,发现庄都统和顾以竟然在一起……她在跟顾以打听你的事情。不知道她所谓何事,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妥,还是跟你说一声的好,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也能早有些防备。” 葛花说完,也不等南巧反应,便匆匆忙忙地告辞了,说是自己急着回去给儿子喂奶。 南巧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庄妙君怎么会和顾以又扯到一起去了? 苏满树见葛花走了,立即掀了门帘,把站在外面发呆的南巧拉进大屋子里,边走边说:“外面那么凉,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葛花最后跟南巧说的那些话,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苏满树虽然一直关注着两人,但是他并没有听清葛花最后说了什么。 南巧挽住苏满树的胳膊,急忙把葛花的话,讲给他听。苏满树拉着南巧的大掌顿了顿,随即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很是在意。 她离苏满树很近,自然是觉察到他的细微变化,急忙问他:“夫君,你怎么了?庄妙君为什么会想顾以打听我呢?是不是她……还在觊觎你?” 苏满树回过神,伸手抱过南巧,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道:“放心,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也没有人能在我身上打得如意算盘。” 南巧倒是不在意,反正明天她就要跟苏满树离开营地里,至于庄妙君和顾以,她日后都是见不到的。 吴嫂子格外地担忧南巧,见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急忙拉过她就问,“那个葛花,又要作什么妖?” 南巧把葛花和顾以和离的事情说了出来,吴嫂子叹了一声,道:“他们两个曾经算是绝配,只是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顾以,竟然比葛花还不是东西,真是苦了葛花了。” 南巧干笑着,听着吴嫂子骂了几句葛花和顾以,一时间也插不上嘴,便老老实实地听着。 吴嫂子说着说着,忽然就转头,质问南巧,“弟妹,不会那个葛花跟你说了好多好话,你就觉得她可怜,要转头原谅她了吧?” 南巧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道:“这哪能啊,嫂子,我虽然不算是个记仇的人,但是葛花这样的人,我日后哪里还敢往来啊!我跟葛花彻底说明白了,我说日后我们就当做从来不曾认识过吧。” 吴嫂子听到南巧这么说,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睡觉去了。 南巧躺在窄炕上时,因为一想到明日就能回什队了,多少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她翻来覆去,苏满树也跟着睡不着了,也只好动了动。 南巧发觉苏满树醒了,急忙朝他滚了过去,窝在他怀里,小声问他:“夫君,你说新月姐姐他们是不是明日也要离开了?” 南巧知道,他们这些在营地里过冬的什队,会因为什队远近不同,离开营地的日子也不同。今日,那些稍微远一些的什队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他们是明日,之后几日还会有什队陆陆续续地离开。 苏满树略带些困意,嗓音有些沙哑,“史昱谨的什队田地,离我们什队田地不算太远,应该也是明日离开。你若是想要见他家娘子,我们明日便等她一起出发。” 南巧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睡了,开始翻箱倒柜。 苏满树原本还是有些困意的,被南巧这么一折腾,顿时什么睡意都没有了,也起身坐在到了南巧身边,好奇地问她,“月儿,你找什么呢?” 偏偏不睡觉要大晚上找? 南巧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包袱。她把那个小包袱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放到了苏满树怀里,略带兴奋地开口说:“夫君,如果明日我们能见到新月姐姐,我们就把这个作为她生娃娃的贺礼,提前送给她吧。” 苏满树托起不算大的小包袱,好奇地问南巧:“月儿,这是什么?” 南巧伸手,把他手里的小包袱打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平日里,闲着无聊时跟吴嫂子一起学的做给新生娃娃的衣裳,我手艺一般,只能做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新月姐姐会不会嫌弃。” 苏满树伸手从小包袱里掏出件巴掌大的小衣裳,借着毡帘外的油灯灯光,仔细地瞧了起来。那是一块白色软布做成,只有巴掌大小,领子袖子倒是样样俱全。 他有些新奇地把玩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南巧,“月儿,这衣裳只有巴掌大,这么小,娃娃能穿?” 南巧也是一愣,她仔细回忆自己父亲的那些庶子庶女,好像她见到的时候,已经都要比这衣裳大了。她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这衣裳孩子是不是能穿了。 她忽然想起葛花的那个孩子,很小很小,只有巴掌大。南巧当时只是围着看了一眼,已经无法确了。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吴嫂子说做这么大的就刚刚好,我想应该是能穿的吧?葛花的娃娃刚生下来时,好像是很小的。” 苏满树笑了笑,才摇头说:“我以为刚出生的娃娃是很小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小的,这小衣裳竟然只有我巴掌大。” 他说话时,目光落照到了南巧的小腹上,唇角忍不住上翘了起来。 开春了,明日他们就能回什队了。 月儿的那里,也会为他孕育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娃娃的。 南巧起初还在纠结,自己做的这些衣服的尺寸是不是真的小了。她生怕自己做的衣裳做小了,程新月家的娃娃不能穿。 她正皱着眉头,忽然一抬头,就看见了苏满树正一脸憧憬地望着她的小腹。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就红了起来,急忙去推他,小声求他不要看。 苏满树的大掌温柔地覆盖住她的小腹,唇角微微上翘,忍不住开口说:“自然是小的,你看,你这里也不过只有我一个巴掌大,娃娃能大到哪里去呢。” 南巧哪里好意思跟苏满树探讨这个问题,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小娃娃的衣裳,一边收拾,一边推他,“快睡觉,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赶路呢。” 苏满树哈哈大笑了两声,一个翻身,就把南巧抱进怀里,笑着说道:“睡觉,快来睡觉。明日,我们就能回什队了。” 南巧的脸更红了,是啊,明日他们就回什队了,明日他们就要回到自己的小家了,就不用天天忍受着这牛郎织女的相思了。 次日一早,苏满树就把南巧叫了起来,让她穿了衣裳,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南巧有些热得喘不上起来,想要把最外层的棉大衣脱下来。苏满树立即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他告诉南巧,“虽然现在是春日,要比冬日里暖和了不少,但是外面还是有些寒凉,春捂秋冻,总是有道理的。何况,我们要长途跋涉,不出意外的话,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回到什队。” 南巧知道苏满树是怕她受凉生病,毕竟西北军营中,生病可是一件大事。她虽然被捂得有些难受,但是还是把自己裹得个严严实实。 他这次回营地,依旧用的是驴车。南巧看着这几头明显长得肥壮了的驴,忍不住有些羡慕起来。一个冬季,这些驴,竟然能把自己吃胖了。 这一次跟来时候不同,唐启宝没有跟他们一辆驴车,苏满树负责赶车,南巧就坐在后面。到了营地门口,苏满树特意停下俩,打听了一下史昱谨他们什队的行程,听说史昱谨他们什队还没到来,他便跟自己什队的兄弟们商量了一番,原地停下稍微等史昱谨他们。 吴大哥、唐启宝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什队里的弟兄们大都信服苏满树,自然是肯给他这个面子的。 南巧抱着小包袱坐在驴车上,翘首企盼,希望程新月能快点过来。如今算算,程新月腹中的孩子也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她记得葛花的孩子就是八个多月早产的。她闭上眼睛,默默替程新月和孩子祈福,希望他们母子俩能平平安安的。 她正逼着眼睛,忽然听见有人喊道:“三师兄!” 这一声“三师兄”,叫得南巧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一激灵。她自然是听出了这个诡异又刻意发甜的声音是谁的,本能转头朝着来人瞪了过去。 来人一身劲装,骑着骏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有人惊呼:“女英雄,庄都统来了!” 南巧自然知道她那声“三师兄”叫得是苏满树,更明白她就是奔着苏满树来的了。 庄妙君骑着马,停在了他们的驴车前,翻身下马,英气十足,只是她一开口,原本她身上的英气竟然一点都没有了。 她娇娇滴滴低地说:“三师兄,我就知道你会等我,所以我才不管不顾骑着马来找你了。” 苏满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不悦,他默不作声,目光冷冷地扫过庄妙君。 庄妙君也不管苏满树说没说话,依旧娇声娇气地说道:“三师兄,我有话要跟你我说,你能单独跟我说说话吗?” 她说话时,故意看向了南巧,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南巧气结,又想到这个庄妙君竟然跟顾以那家伙联合在一起,更是一阵厌烦,毫不服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苏满树没理她,她又故作柔弱地说道:“三师兄,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娘子的事情,你难道真的不要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哈哈哈~~~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红烛为谁燃? “三师兄,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娘子的事情,你难道真的不要听吗?” 庄妙君说这话时,目光依旧是落在南巧身上的。她唇角上翘,好像是掌握了南巧什么秘密似的。 南巧心中一惊,她的秘密只有一个,只有赵嬷嬷知道。庄妙君应该,应该不会从顾以那里打听到她的这个秘密的! 虽然心中是这么祈祷的,但是看见庄妙君势在必得时,她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默默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 苏满树很镇定地坐在驴车前,一言不发,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庄妙君。 庄妙君见自己说了半天,苏满树都没有反应,顿时也有些急了,嗓音尖锐了起来,急忙喊着:“三师兄!你……” “庄都统,营地漏洞一时至今还没有结果,你不在营地里为齐王殿下分忧解难,跑到这里做什么?” 庄妙君脸色一白,眼神闪躲,又不甘示弱地问道:“不明白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女子都统军,并不负责这次北夷蛮人来袭,营地漏洞一时。” “庄妙君,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的爹爹,你自己好生回去想想吧!” 苏满树说完,跳下驴车,伸手把南巧从驴车板上抱了下来,抬手指了指远处,说道:“史昱谨他们过来了。” 南巧顺着苏满树指着的方向,看见了一队行驶过来的驴车。她一眼就看在坐在最前面那辆驴车上的程新月,大声喊着:“新月姐姐!” 程新月这一胎,如今月份已经大了,胎像不错,她和史昱谨也都算是放下心来。远远地听到有人喊她,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了南巧。 史昱谨见了苏满树和南巧,依旧是行了大礼,弄得南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直接去跟程新月说话了。 苏满树和史昱谨各自站在自己队伍的前面,两相沉默,皆不说话。 第89节 趾高气扬的一阵子的庄妙君,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忽视了,整个人气得不行,急忙喊了一句:“三师兄!” 苏满树没有应声,更没有理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庄妙君正要再说话时,忽然感觉浑身一个激灵,她猛地转头,就看见史昱谨正用一种恶狠狠地目光望着她。目光凶残,凶狠霸道,好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 她被看的有些害怕,瑟缩地向后退了两步,原本身上那得意忘形、趾高气昂的气势顿时就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过来闹事,从苏满树不理她时,她就已经输了。 她抬手指着苏满树喊道:“你不听我的话,你早晚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苏满树似乎有了些反应,庄妙君觉得自己总算是吸引了苏满树的注意,刚要夸夸其谈编排南巧,就听到苏满树淡淡的说道。 “反正不是你这么掉价的女人就是了。” 他只说了一句,便又转过头,目光落在正在另一头说话的南巧身上,专注又深情。 最后庄妙君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骑着马走了,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史昱谨那恨不得杀了她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她走了之后,史昱谨上前几步,靠近苏满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将军,是她吗?” 苏满树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史昱谨,这件事你不要管。” 他说完话时,南巧正巧也回来了。他拍了拍史昱谨的肩头,说道:“你马上就是要当爹的人了,不要再管这种事情了。为着自己媳妇孩子想想吧。” 史昱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带着自己的什队走了。史昱谨他们的什队走了,苏满树便招自己的什队启程了。 南巧被苏满树抱到驴车板上,她兴奋的跟苏满树说:“夫君,夫君,新月姐姐好像很喜欢我做的小衣裳,还夸我手艺好呢,日后……我也能为我的娃娃做了。” 她说话时,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落在自己小腹上,期待那里也有个小娃娃。 苏满树正要转身,一回头就看见她那低着头,纠结又期待的小模样,顿时就笑了起来,也顾不得周围是否有人别人,伸手就把她抱进怀里,爱怜地亲了一口,小声说道:“娘子莫要急,等我们回了什队,你夫君我会好生努力的。” 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南巧的小脸顿时大就红了,伸手推他,“快去赶车,什队的兄弟们都等着呢。” 苏满树哈哈大笑,又亲了南巧两口才放开她。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盯着全什队的目光,继续回去赶车了。 路上依旧是漫长而无聊,因为春季已经来了,冰雪融化,道路泥泞,驴车走的并不快,甚至比他们来的时候走的还要慢些。但是因为春日回暖,外面并不冷,春风暖阳阳的,吹在脸上很舒服。 南巧一路上很是兴奋,她不愿意自己坐在驴车后面,便挪动着跑到了苏满树身边,笑眯眯地缠着他,“夫君夫君,你给我唱歌吧?” 苏满树扬着鞭子的手顿了顿,笑了一下在,转头问她,“还是那首小调,你没有听腻?” 南巧靠在他身上,开心极了,“你唱的,我怎么可能会听腻呢?” 苏满树知道南巧无聊,便有心逗她,说道:“可是我已经唱腻了,娘子不如给我来个小曲?” 南巧自然是不干的,抱着苏满树的胳膊撒娇,“不要,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 苏满树乐了,无奈地伸手刮了她一下鼻梁,说道:“你也知道人多?那你还舍得让你夫君我唱给你听?” 南巧小脑袋躲了躲他,故意耍赖,“你又不是没唱过……” “哈哈,”苏满树笑了起来,朝着南巧招手,“来,月儿,到为夫怀里来,为夫唱给你听。” 南巧红着脸,任由苏满树抱进怀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周围什队里赶车的兄弟们。苏满树一手抱着南巧,一手拎着鞭子赶车,贴在她耳边,哼起了小曲,“山啊水啊路啊,美丽的姑娘……” 南巧窝在他怀里,也跟着他旋律哼哼了两句,两人对视一笑,甚至甜蜜。 然而,两人气氛和谐是,忽然年陶大喊了一声:“为什么满树叔和满树婶子要抱在一起呢?他们坐在驴屁股后面,不嫌弃臭吗?” 苏满树:“……” 南巧:“……” 一直在旁侧围观的吴嫂子,眼疾手快捂住自家胡言乱语的儿子,急忙跟苏满树和南巧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别听小孩子乱说!” 顿时,整个什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南巧真是羞得没有办法见人了,把头埋在苏满树怀里,却没有要逃着离开。她想着,反正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该笑话的也都笑话她了,她宁可赖在苏满树是怀里不出来了。随他们想去吧! 苏满树虽然面上强装淡定,但是耳尖上薄薄的一层红晕,出卖了他的心思。他见南巧一直往他怀里钻,还故意伸手抱紧了他,心中一暖。他的小娘子,总算是没有因为害羞舍弃他。 他回头瞪了那些乱起哄的兄弟们一眼,不怒自威,眼神里都是威胁,随后长臂一揽,把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抱着的更紧了。 因为已经闹过一次大红脸,南巧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一路上大大方方地呆在苏满树身旁。让什队里的那些单身汉又是羡慕又是妒忌,有胆大者哀嚎了起来,“苏什长,苏嫂子,你们……你们还给不给我们一条后路!” 有胆大者还跟南巧说:“嫂子嫂子,你家里可有没说亲的妹妹,我也没说亲,你想着点兄弟!” 南巧:“……” 真是春天来了,这些人都跟着春心萌动了。 跟苏满树预估的一样,他们是傍晚到达的什队。什队联排房还是老样子,房顶上还有积雪,因为融化形成了长长的冰锥挂在屋檐上。 南巧正好奇仰着头看着冰锥,苏满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急忙说道:“月儿,危险。” 南巧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冰锥,自然是好奇的,就算是苏满树把她拉远了,她的眼睛也是一直都盯着冰锥子看的,满眼都是新奇。 苏满树放开南巧,朝着冰锥子走了过去,一抬手,把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的掰了下来,递给了南巧,“月儿,拿着玩吧。” 南巧两只小手伸过去接了过来,冰凉冻手,一手湿漉漉的,冰锥握在手里滑滑的,倒是很好玩的样子。 什队的联排房一个冬季都没有人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苏满树让南巧等在门口,他自己先进去收拾屋子。 南巧自然不舍得让苏满树一个人去收拾屋子,刚走进去,迎面一团灰吹了过来,她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苏满树二话没说,直接将她从屋子里抱了出来,把她放在门口的驴车板上,摸了摸她的发顶说:“月儿,你坐在这里好好玩,不要乱跑,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南巧眨了眨眼睛,苏满树这还真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因为跟她一直留在驴车板上的还有年陶。 年陶比去年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也长胖了不少。他嘴里正嚼着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他看见南巧跟他坐在一起,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疑惑。 南巧看了看她,也露出了疑惑,她很好奇,为什么年陶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年陶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随后抬起头看向南巧,奶声奶气地问她:“你也是小孩子吗?” “啊?”南巧一愣,不明白年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怎么来的。 “只有小孩子才不需要干活。”年陶点着头,语气极为认真,随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南巧的小腹上。 他盯着南巧的小腹看了很久,随后恍然大悟,抬起手指着她,奶声奶气地说:“满树婶子,你是不是也有了娃娃?所以才跟我一样,被当做了小孩子?”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拼命地摇着头,“不对啊,我娘亲的肚子里也有娃娃,可是我娘亲还是跟爹爹去干活了!” 南巧:“……” 童言无忌!她不能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小娃娃,她倒是也想要有个小娃娃的。 两个人一大一小,并排坐在驴车木板上,年陶也不执著于为什么南巧不去收拾屋子了,只拉着南巧来玩,“满树婶子满树婶子,你看,这个是是木头蛋蛋,这个木头小强,他们是一对好伙伴……” 小孩子的精力极其旺盛,年陶一直拉着南巧玩所谓的过家家,还给自己手里的小木偶命名。南巧陪他玩了一小会儿,就被年陶给嫌弃了。 “满树婶子,你都多大一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笨,就是分不清木头蛋蛋和木头小强呢!笨死了笨死了,你还笨死了!” 南巧望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木偶娃娃,很是有些头疼,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两个木偶娃娃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名字! 她再想挽回自己在年陶面前的形象,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年陶一看她靠过来,就是一脸嫌弃,还奶声奶气地说:“满树婶子,满树婶子,你这么笨,不要靠过来,会传染给我的!” 南巧:“……” 正巧,这时候吴嫂子走了过来,听到了年陶的话,立即训斥他,“年陶,你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 她讯吃完年陶,又给南巧道歉,说道:“弟妹,你别介意年陶的话,他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各种不听话,让人很是头疼……” 年陶大概是被自己母亲训了,心中觉得委屈,竟然哭了起来。 吴嫂子跟南巧道完歉之后,哄着怀里哭成泪人等的小孩子,耐心地教育他,“年陶,你满树婶子不笨,她可是我们全什队里最聪明的,最有学识的。你满树婶子是识大字的,还能写的一手好字,等你再大一点,你过来求求你满树婶子让她教你写大字,好不好?” 南巧自然是不想让吴嫂子因为自己责怪年陶的,忙着在旁边跟着劝了几句,说道:“年陶,等你大一点,婶子教你识大字怎么样?就跟你启宝哥哥一样,能用毛笔写大字了。” 年陶似乎觉得写大字是个不错的事情,勉强地不哭了,跟着南巧奶声奶气第道:“我想要识大字,不过……如果满树婶子能像我娘亲一样,给我生个聪明的弟弟,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你这么笨吧!” 南巧:“……” 吴嫂子听着自家儿子的童言无忌,顿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觉得自己不妥了,急忙给南巧道歉,“弟妹,弟妹,小孩子乱讲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南巧垂了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失落地说:“我也是想要娃娃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看见正走过来的苏满树僵在原地,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一种说走不出的情绪。 南巧看见苏满树,顿时脸又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吴嫂子扶着年陶,也转了身,看见苏满树过来,先是尴尬了一下,随后急忙说:“弟妹,你们忙,我先带着年陶回去。” 苏满树上前一步,把年陶从驴车板上抱了下来,放到了地上,摸了摸他的头,“年陶,回去听你爹娘的话,不许乱跑。” 吴嫂子感激苏满树的帮忙,她怀着身孕,驴车板又高,想要把年陶抱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苏满树细心地替她考虑到了这一天。 年陶最喜欢的人莫过于苏满树,他在苏满树面前极为乖巧。听了苏满树的嘱托,他很快就点了点头,立即保证道:“满树叔,我一定会听我爹娘的话的。” 他临走前,忽然拉住苏满树的裤腿,奶声奶气地说道:“满树叔,你要是跟满树婶子有了娃娃,一定要让娃娃跟你一样聪明,千万不要像满树婶子那么笨。” 苏满树笑了起来,回头再看南巧。小姑娘脸红得已经快要滴血了,小脑袋都要埋了起来。 他看着她,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敲了一下年陶的小脑袋,教育道:“年陶,你今年已经六岁了,不能再如此胡说八道了,小心满树叔揍你!” 年陶自然是不怕苏满树的威胁的,他平日里虽然严厉,但是真的是很宠年陶的。 吴嫂子尴尬地笑了笑,最后拉着年陶回了自己的家。 苏满树转过身,站在了驴车板前,朝着南巧张开了双臂,含笑道:“月儿,过来,我抱你下来。” 南巧也知道自己现在脸在发热,肯定红的不成样子。她小声嘀咕着,埋怨苏满树,“夫君,就怨你,就怨你天天说我是傻姑娘,连年陶都开始鄙视我了。” 苏满树立即大喊无辜,他板着脸,面不改色,“我可没有当着别人的说过你是傻姑娘,你可不能冤枉我。” 南巧从驴车板上站了起来,双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由着他把自己抱了下来。 他抱她时,她故意耍赖,挂在他身上不下来,还淘气地去咬他的耳尖,弄得苏满树浑身都痒痒的。 苏满树轻拍了她几下,以示惩罚,却也不舍得使劲,只能任由她在他肩头上淘气。 他直接把南巧抱进了屋子门口,推开了门,朝她笑着道:“娘子,请!” 南巧有些莫名其妙,苏满树一旦一本正经叫她“娘子”时,大都是在逗她玩的。她一脸疑惑地转头朝着屋子里看去,顿时整个人惊住了。 屋子内,一床红被,一对红烛,喜气洋洋,正跟她嫁进来的那日是一样的,虽然简陋,却是样样俱全。 她的眸光微动,转头去看苏满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苏满树面上带笑,目光专注地望着南巧。他缓缓开口,嗓音浑厚润泽,略带沙哑,“月儿,喜欢吗?” 南巧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喜欢?如今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之气,跟他们当初成亲时十分相像,就像是回到了当初一样。 第90节 当初,她也是这般跟着苏满树迈进了门槛。他们那个时候明明可以做夫妻,可是因为她当时的恐慌和犹豫,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没想到,苏满树竟然、竟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南巧眼中含泪,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抹净,又吸了吸鼻子,小声撒娇,“我还没有盖头呢!”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唇角挂了笑,迈步走近了屋子,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崭新的盖头,就是南巧当初盖着的那个。 南巧心中感动,没有想到她的盖头,苏满树竟然这么精心的保留着。 苏满树迈出门槛,走到南巧面前,把红盖头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头上。 南巧眼前被红色挡住,她深吸了一口气,笔直地站在。 忽然,掌心一热,她的小手被包裹在苏满树的大手里。她的小手皮肤细腻,他的大掌常年习武,略带薄茧,摩挲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踏实又温暖。 苏满树牵着南巧,细心提醒她,“脚下有门槛,注意。” 南巧心中微微一动,他的话,竟然跟她当年嫁进来时说的一模一样。 苏满树没有觉察到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只是感觉南巧站在门口没有动。他微微侧头,就见南巧扶着他的手,抬腿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他心中微微一动,唇角忍不住上翘。 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的。 南巧被苏满树拉到了床上,坐到了大红被子上,隔着盖头,她能看见烛火昏黄的灯光。 苏满树俯身伸手,掀开了她的盖头,只见她眉眼弯弯的笑着。 盖头掀开,南巧眼前一亮,先入眼的是桌子上两条明晃晃的红烛,然后便是苏满树含笑的面容。她看见苏满树,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苏满树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南巧有些急,推开了苏满树,小声说道:“夫君,我们还没洗漱呢?” 苏满树顿时觉得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可不就是没洗漱吗? 他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叹了一声,拉起南巧,带着她去洗漱了。 南巧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是刚才苏满树不嫌麻烦地跑到了灶房那边去烧的热水。 她洗好之后,刚从木桶里出来,就看见苏满树站在屏障旁边等着她。他的头发微湿,披散在肩头,应该是刚刚已经洗过了。 南巧身上只披了一件里衣,有些发凉,苏满树大步跨了进来,伸手打横将她抱起来。 南巧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搂住苏满树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苏满树忽然俯身,轻轻吻了她的唇角,笑道:“娘子,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我们早些安寝吧!” 他说完,就抱着南巧朝着他们的大红喜床走了过去。 南巧刚刚沐浴出来,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水汽染红她的脸,还是即将到来的洞房染红了她的脸。 苏满树打横把她抱到床边时,低头看向她,眸中带笑,眼神中全是渴望。 他说:“月儿,我来把欠你的洞房花烛夜,补给你……” …… 两人躺在大红的喜床上,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累得迷迷糊糊想睡。 苏满树微微侧身,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哄她睡觉。 南巧忽然想起了什么,红着脸拉着苏满树,小声喊他:“夫君,夫君,枕头……” “枕头?”苏满树一头雾水,不知道南巧要枕头做什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月儿,你要枕头做什么?” 南巧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咬着嘴唇小声道:“新月姐姐说,说……之后要垫个枕头,才能才能很快的有娃娃……”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俯身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含笑说道:“月儿,你需要的不是枕头,是为夫。看来,为夫要多努力才是……” 南巧嘤咛一声,然后整个人又落到了苏满树的怀里…… …… 红烛为谁燃? 夫妻夜话意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三更!! 我2017年准备挖的古言坑,欢迎小天使们提前收藏: 《人娇宠》 《宠你为妃》 《宠你为后》 我的专栏求收藏:: 魂缘伊梦专栏求收藏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春暖花开人叛逆 冰雪融化,春暖花开,回到什队的苏满树他们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选种子、翻地,繁忙的春种已经开始了。 吴嫂子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南巧主动揽下了什队里做饭的活。南巧做饭的手艺一般,什队的兄弟们也都没有谁挑剔,反而感激南巧帮忙做饭。偶尔苏满树回来早些,就会主动揽下南巧的活计,让她好生休息。 他用水洗碗,转头看见坐在一旁的南巧,朝她笑了笑的,柔声问她:“月儿最近累坏了吧?等春种农忙这段时间过去,做饭的活就交给我吧。” 南巧搬着小板凳坐到了苏满树身边,急忙摇头,伸手跟着苏满树一起洗碗。“夫君,夫君,我可以的,你看我现在做的是不是很好?” 苏满树笑了笑,说道:“是,我娘子自然是做的很好。” 南巧知道苏满树又在逗他,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便换了个话题,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夫君,夫君,我给你做了身衣裳,等晚上你换上试试?” 苏满树他们这些西北将士的外袍衣裳大都是营地里发的,以往平日里南巧只会给他做贴身衣物,倒是很少做外袍的。上次做,还是过年时给他做的新衣裳,没想到她竟然又给她做了一件。 苏满树心里虽然高兴,但是还是心疼南巧,便说:“月儿,我的外袍够穿,每年营地里还发两身呢,你不要浪费精力给我做了,小心自己累到。若是有时间,你给自己多做几身衣裳穿穿。” 又是这话,他每一次都只想着她,却不想着自己。 两人洗完碗,收拾好灶房回了家。临出门前遇到了吴嫂子,吴嫂子感激地跟南巧和苏满树道了谢,说道:“幸好最近有弟妹帮忙做饭,嫂子我轻松了不少。” 南巧急忙摇头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都是一个什队的,做饭本就是我的职责之一,您可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南巧便跟着苏满树回了家,把那件外袍拿了出来,让他试穿。她如今做衣裳的尤其是做外袍的手艺,有很大进展,可以算得上中上等了。 苏满树把新衣裳穿在身上,很是合身。南巧帮他扯着袖子看了半天,确定了没有问题,整个人都笑了起来。 苏满树一回身,就抱正笑得开怀的小娘子抱进了怀里,好生的亲吻了一番。 南巧伸手推他,撒娇道:“夫君,你快放开我,我们……我们还没就寝呢!” 苏满树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搂着,眉眼间都是喜悦,无论南巧怎么挣扎,他就是抱着她不动,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 南巧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是喜欢她做的衣裳的,但是又不舍得她累到,每次都说自己不需要,他实在是太心疼她了,甚至都不惜委屈自己。 她伸手,主动的环住苏满树的腰,踮起脚尖,仰着头,去亲他的唇。 她一动,苏满树就理解了她的意图,不躲不闪,配合着她,让她称心如意地得了逞。 两人正亲亲我我你侬我侬时,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尖锐的叫声,“顾以,你来做什么!” 喊话的人是吴嫂子,她的声音凌厉而尖锐,把整个什队的人都惊动了。 苏满树和南巧也都是一惊,放开了对方,匆匆忙忙向外走去。苏满树一边走,还一边虚扶着南巧,生怕她一个不稳,自己把自己绊倒。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出来时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小腹微微隆起的吴嫂子,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应该是正想要朝着南巧他们的屋子过来,半途遇到了正偷偷摸摸过来的顾以。 顾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吴嫂子抓了个正着,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来我自己的屋子取自己东西的,你张牙舞爪的叫什么!” 吴嫂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也不顾不得自己还怀着孩子,掐着腰大骂:“你来取自己的东西?我记得你家门口明明是在那里,你现在站着的位置可是我们苏什长家的门口?你自己贴着人家的窗户,想要做什么?” 吴嫂子一说,南巧才注意到,顾以正是站在他们家屋子门口的窗户边,联排房隔壁才是顾以的家,他回家是不需要路过苏满树家门口的。 她想到自己刚才和苏满树在屋子里的亲密,全都被顾以看了去,顿时又气又恼,眼神恶狠狠地瞪了过去,恨不得一口咬死顾以。 苏满树的胳膊朝着她搂了过来,沉默地安抚她,试图让她不要怕。南巧靠在苏满树的怀里,气愤地瞪着顾以,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顾以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被拆穿之后,顾以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连冷笑了三声,指着南巧大骂:“都是你这个臭娘们,害得老子不得不娶葛花那个破烂货,还被齐王殿下撸下官职。如今可好,老子都被撵出军营了,你倒是舔不要脸的跟这么个男人亲亲我我的,你……啊……” 南巧被气得不行,还来得及反驳,苏满树就已经出手了。她根本没看见苏满树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他松开她后,顾以就是一阵惨叫接着一阵惨叫。 南巧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觉得自家夫君打的真是爽。她掐着腰,站在旁边,指着顾以骂道:“顾以,你到底是要不要脸?我**巧什么时候跟你有过关系,你三番两次的来骚扰我,甚至跟葛花联合算计我,我都没有找你说道算账已经算是你便宜了!你竟然还敢过来找我的麻烦,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读书人?你是把念过的书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吴嫂子在旁边也气得够呛,也跟着南巧骂起了顾以:“顾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这么污蔑他人,你被撸了官职也是你活该,算不到别人头上!你三更半夜偷看别人家窗户,若不是我恰巧路过,谁知道你究竟会干出什么更下流无耻的事情!” 南巧接道:“顾以,你向来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你转。我劝你花些银子买面镜子,好好把你你自己照一照,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南巧向来不擅长与别人吵嘴,这次简直是气急了。上一次,顾以和葛花联合算计她时,若不是她和吴嫂子反应快,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跟顾以算账,就算上次葛花生产时,苏满树将顾以揍了一顿,南巧还是觉得轻了,没想到这个顾以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惹事,她定然要骂个痛快,才能解心头之恨! 顾以嘴里呜呜的叫着,也不知道是骂人还是求饶,苏满树却打的很是过瘾,旁侧联排房里住着的什队兄弟们都跑出来看热闹。那几个跟唐启宝年岁差不多的小兄弟是第一见识到苏满树的伸手,激动的不行,连连在旁侧加油。 南巧骂了两句总算是过了瘾,便任由自家夫君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唐启宝。 他的目光看向顾以和苏满树的方向,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既没有向吴大哥他们在旁边围观看热闹,也没有像那几个小的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他是安静的站着,好像置身事外似的。 南巧有些担心唐启宝。 自从他们回到什队之后,唐启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甚至连他们农忙播种时,他也是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干活,一点都没有以前的活泼开朗了。前两天,南巧做饭时,特意煮了唐启宝爱吃的肉汤,她注意到唐启宝只是喝了点汤,那些肉他连碰都没有碰。 南巧不放心地跟苏满树提过唐启宝的事情,苏满树皱着眉头,叹气说:“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今天,胖揍顾以这么令人兴奋事情,唐启宝都没有兴奋起来,南巧实在是担心地很。 顾以被苏满树揍了一顿之后,把什队联排房里他自己东西收拾好后,灰溜溜地走了。 吴嫂子望着顾以一瘸一拐的背影,一点都不留情面,扯着嗓子骂道:“他这种败类,咱们营地里早就应该把他撵出去了,他留在营地里,只能当蛀虫浪费粮食……” 吴嫂子因为身怀有孕,吴大哥本就老实,更敢阻止吴嫂子撒气,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南巧和苏满树,用眼神哀求他们劝劝吴嫂子,让她消消气,先回家休息。 南巧跟吴嫂子说了几句话,把吴嫂子劝走之后,便转头问苏满树,“夫君,顾以被撵出军营,这是什么意思?” “他日后自生自灭听天由命,不再是我西北军的将士。” 南巧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这般模样,难怪刚才顾以破罐子破摔,竟然那般不要脸。她转头问苏满树,“夫君,你揍了他,你的手有没有疼?” 她说话时,已经先去抓苏满树的手,把他的两只大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手什么事都没有,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苏满树低着头,看着她认真专注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手掌,柔和油灯火光忽明忽暗地打在她的脸上,他顿时觉得全是整间屋子都是温馨的。 南巧检查完苏满树的手,一抬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深情。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细声细语地说:“夫君,今日谢谢你,帮我教训那个胡言乱语的顾以。” 第91节 苏满树环住怀自家媳妇儿,把她抱到膝头,随意说道:“谢我作何?他敢打我娘子的主意,我就敢打他的骨头!来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南巧窝在他肩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悦耳又动听。 苏满树心中痒痒的,忽然一抬手,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 南巧惊呼了一声,急忙抱紧了苏满树,惊慌地抬头去看他。 她的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因为被苏满树突如其来地抱了起来,漆黑的水眸中还略带了些胆怯也不安。苏满树望着怀里娇滴滴的娘子,忽然笑了起来,低头衔住她的唇,轻声道:“娘子,为夫这么努力你帮你揍小人,你是不是要犒劳一下为夫?” “夫君!”南巧恼羞成怒,她自然知道苏满树口中的“犒劳”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已经抱着她朝着床走去了。 苏满树自然是不理会南巧的小小反抗,故意使坏逗她,“怎么?难道你觉得不该犒劳你夫君?嗯?” 南巧的脸早就忍不住红了,她哪里舍得说不犒劳啊,只能咬嘴唇任由苏满树把她放到了床上…… 第二日一早,苏满树神清气爽地起床穿衣服,南巧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苏满树俯身弯腰,朝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月儿,你先睡,我去灶房做早饭。” 一听到苏满树要起床做早饭,南巧急忙起身,拉住苏满树的袖子,急着说:“夫君,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一个妇人家,怎么能让自己的丈夫去做全什队的早饭呢。 苏满树自然是不舍得让南巧起床的,他昨夜把她折腾狠了,她后来都哭着跟他求饶了,他哪里还舍得让她早上起来跟他去做早饭。 苏满树不同意,南巧却很是固执,说什么都要一起去。最后,苏满树没辙,又拿南巧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了。 两人去了灶房时,灶房里空无一人。以往都是吴嫂子先来一步,如今吴嫂子有孕在身,实在不方便,所以南巧他们反而成了第一个。 苏满树开始烧火做饭,南巧就在旁边打下手。她倒是想要帮别的忙,苏满树却是不允许的,只让她过来帮些小忙就好。 南巧自然知道苏满树这是体谅她昨夜辛苦。其实想想,昨晚她确实有些丢人了,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明明她心中……很是喜欢的…… 想着昨晚的事情,南巧不由的红了脸,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吴嫂子过来时,她还是满脸通红。 吴嫂子见了她,立即热情地喊了声弟妹,然后便好奇地打量她:“弟妹,你脸红什么?” 南巧急忙摇头,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只是自己的脸更红了。 因为现在是春种农忙时节,苏满树他们为了赶播种,白日里都要下地劳作,暂时不需要去军营练兵,所以大家早上都不用早起去演武场训练了。不去训练,不少人都多睡些时候,也算是享福。 要吃饭的时候,什队的兄弟们陆陆续续地都过来了,却唯独少了唐启宝。 苏满树皱了眉,跟大家说道:“我们先吃吧,等吃过之后,我去找唐启宝。” 吃过饭后,南巧和吴嫂子两人开始收拾灶房。什队里的其他兄弟各自扛了工具,苏满树转身出了灶房,朝着唐启宝住的屋子走了过去。 吴嫂子有些担心,忍不住跟南巧说:“弟妹,你说唐启宝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活泼,沉闷的很,甚至连年陶找他玩,他也是神色怏怏的,很是心不在焉。” 南巧自然是知道唐启宝是因为季水儿才变成这样的,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终究没有缘分,她也只能看着,却什么都不能为唐启宝做。 旁边的几个平日里跟唐启宝玩的不错的小兄弟,聚在一起忍不住开始议论,“你们说唐启宝最近怎么了?怎么连肉都不吃了?” “不知道啊,我今天来吃早饭时,还朝着他门口喊了好几嗓子呢,他都没有理我,我以为他是不在呢。” 有人急忙说:“我最近跟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也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问他他也不说!” 南巧在旁侧听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唐启宝的异常,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正想着,苏满树急匆匆地走了回来,眉头紧锁,行色匆匆。 他走过来时,手里还拿了几张纸,直接跟吴大哥说:“吴大哥,今日你带着他们下地播种,我有些事,需要去趟大都统那里。” 南巧一看见苏满树这种表情,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妙。 吴大哥立即答应了,其他人也都扛着工具,跟着吴大哥走了。南巧上前,悄声问苏满树,“夫君,究竟出了什么事?唐启宝呢?” 苏满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将那几张纸塞到了南巧手里。 南巧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信上写道:“师父,不孝徒儿唐启宝在这里向您请罪了。我实在是不放心水儿姑娘,我去镇子上看看她,去去就回,您不用担心。请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水儿姑娘的生活的,我也不会让她知道我来过的,我就是不放心她说亲的人家,帮她提前打探打探。您放心,我是跟着顾以一起出去的,除了咱们什队人,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消失了,我很快就回来的。” 唐启宝这封信,写得匆忙,甚至连名头落款都没有,应该是他昨日见了顾以,听说顾以被撵出了军营,这才起了心思,想要跟着顾以趁机溜出军营的! 将士士兵随便离开营地,是要受重罚的,这个唐启宝,简直就是不要命,胡闹! 南巧担心地望向苏满树,急得团团转。 苏满树穿上外套,急匆匆就要往外走,路过南巧时,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安慰她:“不要担心,我先去趟大都统那里,你和吴嫂子好好呆在家里。” 苏满树也没用什么驴车,直接卸下一头驴,骑上就走了。 吴嫂子也知道唐启宝这是闯了大祸,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以为上次他偷战马出后营去找你们,没受到惩罚,竟然还敢来一次!他上次若不是满树保下了他,他以为就凭他,哪里还能有得小命在!” 南巧现在也全是担心,她希望这一次,苏满树这次还能保下唐启宝。只是,她也知道,上一次唐启宝不过是出了后营营地,其实还是在他们西北军营的范围内,事情可大可小。但是,这一次,这个胆大妄为的混小子,竟然敢偷偷出了军营,跑到了镇子上去! 南巧和吴嫂子坐在灶房里,焦急地等待着苏满树回来,希望他能带来好结果。 很快,苏满树就回来了,但是这一次他是骑了一匹健硕的黑色战马回来的。他到了大屋门口,纵身一跃下了马,南巧急忙就迎了上去,焦急地问:“夫君,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唐启宝的事情跟大都统说了,他的惩罚等把他追回来再说。我现在就去追他,这个混小子,真是被我惯我不成样子了!” 吴嫂子急忙说:“满树,你快点收拾收拾出发吧。如果唐启宝那小子真是跟着顾以混出营地的,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跑了。哎呀,这也不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远了,到底能不能追回来!” 南巧抓着苏满树,也是担心不已,急忙跟着苏满树回家收拾东西。 她虽然没去过镇子上,但是季水儿是从镇子上来的,她也从她那里听闻了不少镇子上的事情。镇子不比她之前去过的集市,要比那个集市远很多,也大的多。季水儿住的镇子,是西北边疆最大的镇子,也是重要的交通要塞和枢纽,更是西北边疆政权集中地。 苏满树去追唐启宝,若是顺利,或许能在唐启宝没有到达镇子上时追到他,把他带回来。但是若是唐启宝真是昨天晚上就跑了,这路上的时间差,苏满树还真不一定能在路上追到他,很可能要到镇子上才能找到他。 南巧一边想着,一边给苏满树收拾衣服盘缠之类的。她担心苏满树在路上会饿,还特意给他装了很多的干面馍馍,又灌满了水囊。 收拾好一切时,她依依不舍地看向苏满树。片刻之后,她走到他身前,伸手抱住他的腰。 她不舍得苏满树离开,她想跟他在一起。 苏满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哄她,“月儿,我很快就回来的。” 南巧的小脸贴在他胸口,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夫君,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唐启宝叛逆了~(≧▽≦)/~啦啦啦 今日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起初相遇时 “夫君,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南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话,她说完这话,便把头埋在了苏满树怀里,双臂把他搂得更紧了。她不舍得他离开,她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苏满树先是一愣,刚才那一瞬间,看见她那渴望不舍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 南巧知道,自己让苏满树为难了。她吸了吸鼻子,松开他的腰,仰着头,努力朝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她说:“夫君,月儿没事的,月儿只是、只是舍得不你走。镇子那么远,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唐启宝,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我……” 她一边说,一边强迫自己慢慢远离苏满树。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上前抱住他,耍赖不让他走了。 苏满树迈步朝她靠近,大掌拉起她的小手,低头缓缓开口,“路途遥远,月儿不嫌辛苦?” 南巧听了他的问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仰着头,急忙说道:“我不嫌辛苦的,一点都不辛苦的。” 她说得很急,生怕自己说慢了,苏满树会改变主意。 苏满树忽然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才,宠溺道:“你若是不嫌弃辛苦,便跟我一起来吧。只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唐启宝,或许要在镇子上耽搁一段时间,你到时候不许说无聊才行。”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竟然真的如了她的意,让她跟着一起去。她急忙抓住苏满树的手,跟他保证,“夫君,跟你在一起,月儿怎么会感觉到无聊呢!谢谢夫君,带着我一起去。” 既然决定带南巧去,苏满树自然就做了更多的准备,两个人又收拾了一些必备东西。 临出发前,吴嫂子很是惊讶苏满树竟然带着南巧一起去。 苏满树说:“她是从京城嫁过来的,除了西北的集市,哪里都不曾去过。既然这次有机会出营去镇子上,我便带着她一起去。不过就是多了家眷,大都统也不会说我什么的。” 吴嫂子听了之后,也放了心。虽然他们都期待着能在路上就把唐启宝找回来,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能在路上就把唐启宝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肯定要去镇子上花费些时间的。 吴嫂子拉着南巧,嘱咐他们弟妹,“咱们西北镇子很大,环境复杂,比不上你们京城的。你到了镇子之后,一定要跟着满树子在一起,千万不要乱跑。” 南巧自然是点头的,她除了跟着苏满树,哪里敢乱跑。 苏满树把南巧抱上马,转身跟吴嫂子告辞,“嫂子,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南巧的。什队里的事情就要麻烦您和吴大哥了,我们或许会在镇子上花费些时间。” 吴嫂子自然是点头的,她不放心地叮嘱他们,“现在是开春时节,有的地方积雪可能还没融化,你们骑马时,路上一定要小心。” 她实在是不放心南巧和苏满树,唠唠叨叨,直到把他们送到了路口,才挥手告别。 南巧和苏满树共骑一匹马,她坐在他的身前,被他用厚实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他上马时,叮嘱南巧,“春日风凉,容易伤了皮肤,你把这个遮帽带上。” 所谓的遮帽,不过就是一顶普通的帽子,苏满树亲手在上面加了个半透明的纱布。他也知道这实在是有些敷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说道:“等到了镇子上,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南巧自然是不在乎东西的好坏的,她更在乎自己能不能跟苏满树在一起。 苏满树环住南巧,勒住缰绳,说了声,“月儿,坐稳了。”然后双腿一踢马腹,马长鸣一声,扬蹄飞奔。 南巧不是第一次骑马,但是是第一次在这种春暖花开的季节里骑马。上一次跟着苏满树去前锋营,入目的全是一望无垠的大雪。这一次,入目便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了,她靠着苏满树怀里,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 他们的马飞奔而过的地方,有些积雪还未融化,有些已经露出了黑色的地皮,还有些地方已经绿油油地长了一大片草,那些草很小,贴着地皮短短的一茬,竟然跟苏满树的胡子差不多。更让南巧惊奇的便是,有的地方竟然已经开了花。那些花是黄黄白白,花朵很小,甚至有的只有她指甲大小,但是却在风中傲然长着,气势丝毫不差。 南巧忍不住跟苏满树感叹道:“没想到,西北边疆,竟然能看到如此不同的场景。” 有花,有草,有雪,还有春风,还有她的夫君苏满树…… 苏满树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小娘子在想些什么,只是专注地骑着马向前狂奔。听到她的感慨,便说道:“那些积雪溶化后,便会渗到土里,我们趁着这个时节播种,便不用担心水源的问题了,更不用挑水,算是省下了不少功夫吧。” 南巧脸上带着半透明的纱布,视线其实是有些模糊的,她想看的更清楚,忍不住偷偷地掀开自己脸上的纱布。 苏满树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双臂一箍,把她搂得更紧,让她无法乱动。 南巧有些遗憾,她只能隔着纱布看外面。 坐在马上的苏满树说:“春风伤人,你现在不觉得,晚上就会觉得遭罪了。” 南巧听了苏满树的话,便点了点头,也没有坚持下去。 到了军营出口,苏满树下了马,伸手把南巧也抱了下来。随后,让她等在原地,自己带了出营文书,跟营地守卫士兵交谈了一番。 南巧皱眉,有些奇怪。她想,既然营地出去的这么繁琐,唐启宝究竟是怎么才能成功地跟着顾以出去的呢? 等苏满树回来,两人上了马之后,南巧便小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满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不清楚唐启宝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如今西北军营中,确实有很多弊端漏洞。很难说,平日里就没有小将士们私自出营的事情。或许唐启宝也早有听闻,早就动过想要出去心思,只是一直没有动机。” 第92节 南巧听出了苏满树话中的担忧,也忍不住跟着担忧了起来。 镇子要比南巧想想的还远,竟然要两天路程才能到。第一个晚上,苏满树经验丰富地带着她住进了驿站。 当她在驿站前下了马时,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很是震惊。 这个驿站周围就是树林,如今虽然已经进入了春季,但是树木的新枝条还没有抽出来,整片树林看起来跟都是灰秃秃的,看起来有些萧条。 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驿站就是她当初逃跑的驿站。这个树林,就是她当初第一次遇到苏满树的地方。 苏满树把马拴好,转头来看南巧,就发现了她在发呆。 他轻唤了她一声,南巧才回过神来。她朝着他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仰着头问他:“夫君,你还记得这里吗?”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道:“自然是记得的,我可是记得某个小姑娘在这里哭成泪人,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南巧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腰,小声说道:“夫君,若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你娘子,我一定会抱住你的。” 苏满树也忍不住笑了,抱住怀里的小姑娘,笑着笑着,便叹了一声。他说:“若是那时,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娘子,是我喜欢的姑娘,我一定不会让舍得让你哭的。” 南巧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不哭的,我日后都不哭的。” 苏满树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他坚定地说:“月儿,我苏满树对天起誓,我日后绝不会让你、绝不会让我的娘子哭泣的。” “嗯,夫君,我信你!” 两人站在驿站门口,也不顾驿站里的人怎么想,不管不顾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驿站的食物简陋,甚至还比不上他们什队里的食物。南巧倒是不觉得什么,因为曾经她也是在这间驿站住过的,也算是习惯了,吃了几口便饱了。 苏满树有些担心南巧没吃饱,特意把干面馍馍留了出来,放到了她随手能够到的地方。 南巧发现自家夫君的小动作,忍不住心里甜甜的。 这个驿站是进西北军营最后的一个驿站,环境极为简陋,连他们住的这间屋子也是十分的窄小,木质床上,勉强能容忍两个人躺在。他们两个人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躺在了狭窄的床上。由于床太狭窄,两个人一躺下,连翻身都不方便了。 南巧怕苏满树从床上掉下去,努力地往墙上靠,想给他让出更多的地方。苏满树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直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哄她说:“这么睡,便不挤了。” 他的胸膛又结实又宽厚,南巧以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靠在上面,整个人舒舒服服的。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忍不住开始淘气起来,伸手在苏满树的胸口画圈圈。 她画了半天,苏满树都是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南巧有些失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不过,失落归失落,到底她还是心疼苏满树的。毕竟他一边要担心唐启宝,一边又带着她急忙赶路,肯定是累坏了。南巧伏在他身上,缓缓动了动,借着月光,看着他的容颜。 其实苏满树长得很好,是那种棱角分明的英俊,豪放大气,高大威猛。她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就想,难怪一身英气的庄妙君会喜欢上他?她心中是窃喜的,苏满树是她的夫君,是仅属于她的,不属于任何人的。他承诺过,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南巧越想心里越甜,看着他的睡颜,越看越痴迷,忍不住起身,朝着他的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她的唇刚刚碰到苏满树的脸颊,只轻轻碰了一下,还来不及离开,只觉腰间一紧,她就被扣在苏满树的怀里。 苏满树密实黝黑的睫毛微微一动,没有睁开,南巧却听到他说:“娘子,你这是在偷亲我?” 南巧被抓的瞬间,整个人就烧着了。她咬着牙,死不承认,“你、你、你不是睡着了吗?我才没有呢!” 苏满树一个翻身,就将南巧压在了穿上。他低眉浅笑,缓缓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睡着了?月儿,你夫君我,一向不会这么轻易睡着的,尤其是有……温香软玉在怀时。” 南巧气急,恼羞成怒,“你是装睡!你竟然装睡!” 苏满树俯身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角,笑着说:“我若是不装睡,哪里能睡的着?只是没想到,我这一装睡,娘子你的本性竟然暴露了,竟然敢偷亲我!原来,你竟然是这么喜欢你夫君我的?” 南巧红着脸,咬着牙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哎呀,你下去,我要睡了!” 她说完,索性也不搭理苏满树,直接闭着眼睛装睡觉。 苏满树翻了个身,躺回到床上,长臂一伸,把南巧抱进了怀里。他若有所思,许久之后,轻声道:“月儿,幸好,幸好当初你没能逃跑成功。” 一直装睡的南巧缓缓地睁开眼睛,侧头去看自己的夫君。他的话,说得很轻,也很淡,却说出他的庆幸。 她翻了个身,钻进苏满树怀里,小声说:“夫君,你的月儿就在这里。一年前在这里,如今也在这里。夫君,我一直都在的。我没逃跑,也是我自己的幸运。” 苏满树把南巧抱进怀里,低声问她:“那天晚上,你是自己一人在树林里过夜的?” 那天白日里,他放过了她,没想到她竟然笨的没能逃走,后来还被曾自扬带了回来。那时葛花为了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说过的话那些关于夜晚树林的话,他根本不信,但是却想到了他的傻姑娘,还真有可能一人在树林里过夜的。 南巧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那天,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脚,葛花就抛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我没办法,才躲到了林子里,然后就遇到了你。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吃了,我就是靠着那些东西,熬过了夜晚的。” 苏满树心疼地把她抱进了怀里,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把她一个人扔在林子里的。 提到当初两个人相遇,南巧也来了好奇,趴在他的胸口问他,“夫君,当初,你怎么会出现在驿站里呢?” 苏满树回答她,“我们什队当初和其他的几个什队,接到了到驿站送东西的任务,阴差阳错,刚到驿站,就听说新嫁娘们逃跑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只能我们这些人分头进了林子里去抓人。” 南巧这才知道,原来她们那次逃走,运气竟然这么不好,竟然遇到了苏满树他们这些西北边疆出来的将士。若是,当时苏满树他们没有来驿站送东西,或许凭着驿站这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将她们这些逃跑的姑娘们都抓回去。 她拉着苏满树的手,好奇问他:“夫君,你当时有没有抓姑娘回去?”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捏了捏南巧的鼻头,说道:“林子那么大,我只遇到了一个哭成花猫的小姑娘。” 原来,苏满树竟然只遇到了她。 她还是有些好奇,追问他,“如果,你遇到别的姑娘,你会把她抓回去吗?” 苏满树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不确定地说:“不知道。” “为什么?”南巧不解,没想到苏满树竟然给了她这么一个答案。 苏满树说:“当时看见你在哭,我便动了恻隐之心。我不知道,遇到别的姑娘,我是否依旧会遇到恻隐之心。” 他顿了顿,说:“我苏满树一向铁石心肠,或许遇到别的姑娘,我也只会服从命令,将她带回去吧。所以,月儿,或许,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至今,依然记得她可怜兮兮哭泣的模样,她哭得那么惨,却一个哭声都没有。他当时的心,是跟着揪揪地疼的。 当初,听闻上头要发给他一个媳妇儿时,他就在想,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第一眼看到南巧时,他心中便有了答案。 人家姑娘,是不愿意的。 所以,后来当南巧真的成为他媳妇儿时,他还是不忍心去强迫她,因为他知道,她是不愿意的。 他不想看到她再一次那样无声的哭泣,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宁愿她远离他,防备他,甚至他宁愿自己亲手送她走,他也不想看到她哭,哭得他心肝肺都跟着疼…… 如今,她竟然乖巧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里,听他讲当时的事情,缘分真是有些妙不可言的。 他把南巧往怀里抱了抱,柔声说:“月儿,真好,如今,你在我怀里,还是心甘情愿的。” 南巧有些心疼,伸手抱住苏满树,细声细语地告诉他,“夫君,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嗯,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绝对没有人!” 无论是谁,都绝对不可能分开他们的! 来者,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  偷亲被抓~~~ 这次第二更!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故人又相遇 镇子上跟南巧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以为西北边疆的镇子,会跟京城里是差不多的,四周都是建筑、街道什么的。都没想到,西北边疆的镇子竟然一面环水,镇子上也没有什么纵横交错规规矩矩的街道,反而看起来有些凌乱。 进了镇子,先入眼的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没有什么石板铺路,都是土道,旁侧杂乱地长了许许多多小花小草,倒是营地里很像。但是唯独不同的是,站在镇子口,她竟然就能看见一条宽大的河,上面还偶尔有大小的船只驶过。 南巧从京城而来是,是坐着马车的,一路走得都是官道土路,却不曾想过在西北边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条河。因为已经是春暖花开,河边开化,河岸码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苏满树见南巧惊讶,忍不住逗她,“月儿,没见过这么大的河?” 南巧点了点头,“没想到西北边疆,竟然还能有如此大的河,河运竟然也如此发达。” “西北边疆地处偏远,地广无垠,交通不便,人们无法,只能开拓多种交通方式。原本这里是临近这条河形成的小村子,后来愈加地发达,成了西北边疆主要的交通道路之一,这里也变成了西北边陲最大的镇子。因西北边疆气候特殊,这里将近有半年河道运输是不能用的。譬如此刻,你看河面冰雪融化,有行船过往,但船只不过几十料,大过百料的船只也只有夏季和秋季才能行驶进来。西北军营中许多稀缺物资都是通过水路运来的,但是更急的粮食、兵器之类的,还是主要依靠官道来运输。” 南巧听完,忽然笑了,伸手挽住苏满树的手臂,半真半假地说道:“夫君,我也是被从官道上运过来的。那你说,我是不是跟粮草兵器有同等价值?是你们西北营里需要的比较急的?” 苏满树被她这调皮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于我而言,什么比得上你呢?” 南巧正美滋滋的,刚想着她们这些被卖的姑娘竟然跟粮草兵器混上了同等待遇,苏满树就如实地告诉她,“或许是因为你们这些姑娘家都没做过船,晕船更加麻烦,所以才会让你坐马车而来。何况,从京城到西北边疆,路途这般遥远,马车也相对船只而言,更加廉价。” 南巧:“……” 她的夫君果然是个认真的,竟然还真头头是道地给她分析起来。南巧撅了嘴,不想理他,转头去看河岸的码头。 苏满树不说,她还真没有注意到,河边上偶尔来往船只体积并不大,都是不能运输多少货物的。她看着人来人往码头,发现镇子周边也不算热闹在,周围的商铺更是寥寥无几,热闹程度甚至还赶不上当初苏满树带着她去的那个集市。 她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个镇子,镇子旁还有这么一条便利的水路,为什么镇子上反而不如一个定期的集市热闹? 苏满树见她疑惑,解释说:“这里虽然是西北边陲最大的镇子,但是西北边疆常年征战,战乱不断,一些有能力的人家都已经迁出这是非之地。这里又是军事与交通要塞,虽然身为镇子,但依旧是西北军管辖范围,尤其是这里还有西北边疆唯一的水路,控制比较严厉,商贸集市不容易发展起来。” 原来是这般,南巧这才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 苏满树见她对码头感兴趣,想来他们抵达镇子的天色尚早,还不及傍晚,便索性带着南巧在码头上走了走。 南巧见苏满树对镇子很是熟悉,好奇问他,“夫君,你以前来过很多次镇子?” 苏满树摇了摇头,回答她说:“我在没有进前锋营时,曾经跟着我师父师兄一起镇守过这个镇子,许多道路街道,也都算是熟悉的。” 苏满树十岁进军营,之后一直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在许多地方都当过职,经历很是丰富。苏满树说:“我当时在镇子上只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来就跟随我师父进了前锋营,到了唐大哥手下做事。当时,唐大哥还不是前锋营的主将,我当时年纪小,唐大哥对我十分照顾。后来,又赶上北夷蛮人频频来犯,我便跟着前锋营上了战场,或许是我杀敌有功,或许是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反而入了秦大哥的眼。他当上主将之后,便极力主张由我自己建立一个前锋营,做西北军营先锋利刃,就是后来神武军。” 苏满树其实很少给南巧将他以前的事情,南巧知道,每一次提到以前的事情,苏满树都会失落很长一段时间。她知道,曾经身为神武军苏将军的苏满树,在全军覆灭之后,手刃了自己的恩师,斩杀了自己的师兄。 虽然,她依旧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苏满树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她知道,他绝不会毫无理由地做这些。 她侧着头,看向苏满树,心中全是心疼。 苏满树看见她的眼神,笑了笑,说:“月儿,不用担心,那段日子,我已经熬了过来。我如今,只想着能过上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挂着坏笑,一脸色眯眯地盯着她的某处。 南巧原本还在心疼苏满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发觉他竟然那么不要脸,盯着她的胸口看,顿时气急伸手去扭他,忍不住小声教训他,“夫君,这是在外面,你不许胡闹!” 苏满树哈哈大笑收回视线,长臂一伸,把南巧搂进了怀里,柔声哄她,“不胡闹,不胡闹,只是我娘子那处,实在是起伏有致,我一时间看呆了。” 明明之前还说着伤感的事情,结果到了苏满树这个不正经的家伙嘴里,又变成了这种令人羞死的话题。南巧气急,小手推开他,跺脚就向后退了两步。 她向后一退,苏满树忽然长臂一伸,就将她揽进怀里。南巧还没站稳,就又扑回到自家夫君的怀里,小手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襟。 他说:“小心,莫要撞到他人。” 南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撞到别人。 差点被撞到的人,也没有理会苏满树和南巧,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南巧好奇回头,看见那两人是主仆模样,身上都穿着上好质地的锦袍,显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第93节 那两人根本就没有看苏满树和南巧一眼,应该是不屑看他们的。 南巧却有些发愣,直到苏满树把她从怀里放开,她才回过神来。 心细地苏满树注意到她的异常,俯身弯腰,轻声问她,“月儿,怎么了?” 南巧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看到了眼熟的身影,以为是遇到故人了。夫君,我们走吧!” “嗯。” ———————————— “大姑娘啊我的大姑娘啊,您慢点!” “我现在是公子,不许叫错了!”锦衣华服的公子手里折扇一扬,感叹道:“没想到,这西北边疆,竟然是这般荒凉。” “姑娘,我们就这么跑出来了,府里人一定会急死的。若是,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你的名节可就完了!” “只要我们府里人不说,谁能知道我跑出来了?我不是已经留了信了嘛!” “可是、可是您就这样来找齐王殿下,齐王殿下他能见您吗?” “晋安哥哥为什么不见我?我可是当今圣上金口玉牙亲自赐给他的王妃,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有什么理由,不肯见我?” “大姑娘,齐王殿下哪里是甘心听皇上圣旨之人啊!齐王殿下已经娶了王妃,虽然只是个灵位,但是您嫁过去就是续弦……” “你给我闭嘴,小心我现在就直接要了你的命!她林挽月不过就是个死人,一个牌位还想占着晋安哥哥的王妃之位,做梦!我万宝璐才是真正的齐王王妃,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 小丫鬟看着自己姑娘信心满满的样子,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没办法,谁让她摊上个这样的主子,做事如此的不长脑子,竟然还敢背着家人,私自跑到西北军营来找齐王殿下。 小丫头无奈抬头,余光一扫,忽然看见远处码头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姑娘穿着一身普通质地的衣裳,胳膊挽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男人手里还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林大姑娘?”小丫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脸色吓得惨白。 她从小就是自家姑娘的贴身丫鬟,自从万家出了一个万贵妃之后,自家姑娘也一跃成为京城贵族圈中的名门贵女。她曾经跟着自家姑娘去过几次贵女们的聚会,曾经远远地看过林相的嫡长女林挽月。 她当时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贵女,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有未来储君齐王殿下的未婚夫,加上她本身天生丽质、才貌双全,是整个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让人看过一眼便难以忘记。 只是,林挽月她明明已经死了,竟然会出现在西北边陲的镇子上,这怎么可能?难道她大白天遇到鬼了? 万宝璐听到自己的丫鬟喊出了她最厌恶的名字,恶狠狠地瞪了过去,骂道:“你不要命了?还敢在我面前胡乱地喊林挽月的名字!” “不是的,大姑娘,奴婢没有胡乱的喊林大姑娘的名字,奴婢是真的看见她了,就在那个码头上了!”小丫鬟努力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指着刚才看见林挽月的方向,慌乱地说:“姑娘,姑娘,奴婢就是在那里看见她的,还看见她身边有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万宝璐顺着自家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码头上人来人往,根本就没有林挽月的身影。她不悦地掐了一下自己的丫鬟,骂道:“疑神疑鬼,吓死人了!林挽月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她尸体被烧掉的时候,是我亲眼看见的!晋安哥哥是我的,她既然敢霸占,就要做好死的觉悟!我万宝璐的东西,岂能是别人能夺走的。” 小丫鬟知道自己是没有看错的,她看见的人肯定就是林挽月。但是,她不能确认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人是鬼。她看着自家姑娘不以为意的模样,只能在心中默默念着,“林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不要缠着奴婢,求求你不要缠着奴婢……” 她想起,当初跟着自己姑娘去看林挽月尸体时。林挽月的死相惨烈,尸体已经子啊水中泡得发肿,腐烂发臭。她家姑娘捏着鼻子靠近看了一眼,最后笑着说道:“你终于死了,林挽月!” 她永远忘不掉,当时她家姑娘脸上那诡异可怕的表情。直到后来,林挽月的尸体被大火烧成灰,她家姑娘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消失。 林挽月的尸体可怕,她家姑娘的笑容,更可怕…… ———————————— 自从看见万宝璐之后,南巧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想不明白,万宝璐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北边陲的小镇子上。 这个万宝璐,南巧是有些印象的。她知道,万家出了位万贵妃,十分受当今圣上的宠爱,可以说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万家借着贵妃外戚之名,逐渐在朝廷中站稳了脚步,甚至很多政见上都与她的父亲林相相左,矛盾重重。林家和万家两家并不交好,私下里也少有往来。 至于这个万宝璐,据说是万贵妃最疼爱的侄女,在皇上面前也时常借着她姑母万贵妃露脸的。她还听闻,皇上曾亲自许诺,要为万宝璐寻一个好的夫家。也不知道是谣传,还是万宝璐真的说过那样的话,总之最后很多人都传说,万宝璐看上了齐王殿下,要嫁给齐王殿下做侧妃,只等她林挽月过门,就跟着一起过门。 林挽月当时听了之后,一笑了之,不以为意。她想,凭借万贵妃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让万宝璐做一个区区侧妃的。皇室宗亲那么多王爷皇子,她想要嫁哪个都能是个正妃,怎么会屈尊降贵地去做齐王侧妃呢? 除非,晋安哥哥成了太子,或者继续了皇位。但是,如果晋安哥哥成了太子,继承了皇位,他要娶谁,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她能阻止的。 那个时候,她曾经想过,要借着万宝璐要做侧妃的传言,给远在西北边疆的晋安哥哥去信的,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想不想要万宝璐做侧妃?若是想要,或许她可以提前打探一下万宝璐的品性,将来在王府中也好与她打交道。 后来,她还是把写好的信撕了。 写那封信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相敬如宾,妻妾和睦,她却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晋安哥哥的回答。 “月儿,喝水。” 南巧走神时,苏满树递过来一杯热水,是刚才客栈小二端上来的。 他们今日到达镇子上,已经是临近傍晚,并不方便去拜访季婶子和季水儿,两人商定现在镇子上找家客栈投宿,明日一早便去季水儿家里。 镇子不大,客栈也不过三五家,苏满树和南巧寻了个看起来十分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房。进房之后,南巧就一直坐在桌子边发呆,等苏满树把东西收拾好,发现她还在桌子旁发呆,甚至连旁边摆的热水都没喝一口。 南巧被苏满树叫的回过神,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说道:“夫君,我刚才好像是看到了万贵妃家的女眷出现在镇子上了。” 苏满树一愣,转过身,专心致志地望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南巧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讲给苏满树听。看到苏满树略带疑惑的神情,她有些后悔。苏满树是西北边疆的一名将士,或许对边疆战况极为了解的,但是对皇帝的后宫,他或许可能连万贵妃的名号不曾听说过。 她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心寒。 西北边疆的将士们,拼着血肉,守卫边疆,过着艰苦的生活,平日里连吃块肉喝口酒都是奢侈,甚至年过二十好几,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但是,远在京城享受太平的皇上,却年年都大肆选秀,填充后宫,荒淫无度…… 苏满树确实不曾听说过万贵妃,他对京城之事知之甚少,就连林相,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也并不了解。西北军营中,很多消息都是闭塞的,就像前锋营的事情,后营之内很少能听说,也是避免将士之间胡乱传言。 南巧见苏满树略有些好奇,便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说道:“夫君,我说的万贵妃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他们家也在朝廷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刚才看见了万贵妃娘家的女眷,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时间有些好奇,她一个姑娘家跑到我们西北边疆来做什么?又是怎么一路平安走过来的呢?” 南巧最为好奇的便是这个,她或许猜不出万宝璐来西北边疆的真实目的,但是万宝璐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甚至连男扮女装都十分拙劣,怎么可能就平平安安的来到了西北边疆呢? “月儿的意思是?”苏满树不知道南巧想说什么。 南巧忽然开口,“夫君,我们能不能去打听一下,镇子上来往的船只,都是属于谁家的?会不会其中有属于万家的?” 不是南巧不相信万宝璐有那个本事自己跑来,她只是觉得,如今在京城中,没有了她们林相府与万家抗衡,万家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自家女儿偷偷跑出来,还是跑到了跑到了西北边疆这么远的地方,万家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万家知道,那么万宝璐定然不是私自跑过来的,应该还是被一路送过来的。万宝璐来的方向,应该是顺着水路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万家其实在西北边疆的这条水路有自己的势力? 其实,南巧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或许万家不过就是借着这条水路把万宝璐送到了西北边疆。但是,她越想越不放心。 “嗯,我有机会就去打探一下,或许能打探些消息出来。”苏满树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顿了顿,他便问她:“月儿,为何如此关注这个万家?” 南巧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这般关注万家,连苏满树都觉察到了?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满树说。她是林相的女儿,即使侥幸活命下来,即使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她复仇的,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究竟是谁这般残忍,要致他们林家死无葬身之地! 她虽然对朝廷政局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如果自己的父亲林相倒台,受益最大的莫过于万贵妃一家。她不得不阴暗地想,她父亲的罪名来的那么急、毫无回旋之地,皇帝那般无情,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她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万家。 见南巧低着头不说话,苏满树也没说什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愿意说的。不说,便不说吧。她想做的,他帮她去做就是了。 南巧见苏满树没有在继续追问她,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晚上两个人在客栈里,随便点了两碗面条,填饱了肚子。 南巧吃面的时候,忍不住开始 担心唐启宝,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到了哪里去了。 苏满树却说:“他虽然做事冲动,倒也不是没脑子的,应该不会饿到自己的,我们吃吧,别担心他。若是他真能把自己饿到,倒是能长些教训,日后也能乖巧些。”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满树就起身了。他一动,原本睡得不踏实的南巧也跟着醒了。 苏满树歉意地看了她,抱歉地说了句,“我有些担心唐启宝,睡不着,吵醒你了。” 南巧摇头,起身帮苏满树穿衣服系腰带,极力地安慰他:“夫君,或许正如你说的,唐启宝会把自己照顾好的,我们先不要急。” 苏满树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小娘子,忍不住伸手把她抱进话里,低头亲了亲,说道:“嗯,我们慢慢找他就是了。” 两个人简单地吃了一口早饭,就去了季水儿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料:中国古代船只承载计算单位。 今日第一更~~~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君在何方? 季水儿的家是季伯租的,并不是什么大宅子,只是一个普通的院套,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看起来十分的安静。 南巧跟着苏满树敲了门,开门的是季婶子。她看到苏满树时先是一愣,随后惊讶地说道:“苏将军……怎么来了?” 苏满树忙道:“季婶,我已经是不是将军了,您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满树吧!” 季婶子自然没有跟苏满树如此熟稔,只是把“苏将军”的称呼换成了“苏什长”。她不是很热络地把苏满树和南巧请进了屋子,便走便问:“二位,来拜访老身,是有何事啊?” 苏满树道:“我和内人正巧有事要到镇子上来,她曾经与季水儿交好,又与季水儿许久不见,便借此机会来拜访您和季水儿。” 南巧立即乖巧地叫了声“季婶子”,行礼问了好。 季婶子似乎很不喜欢有人要见季水儿,面上很不热情,说道:“水儿已经定亲了,如今正在闺房中绣嫁衣,不方便见外人的。” 南巧原本以为季婶子能让她见见季水儿的,没想到苏满树才一开口,季婶子就挡了回来。 苏满树也没有强行让南巧见季水儿,只是继续跟季婶子聊起了天,绕着弯地打听季水儿说亲的这家。 一提到季水儿未来的婆家,季婶子总算来了兴趣,似乎对与季水儿定亲的这家人很是满意,脸上全是笑容,“水儿未来的婆家,是我们镇子上最大的财主。他们家是独子,念过书,识大字的,是个童生,来年就会下场科考。这个是水儿亲自相过的,人长得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也是温和知礼的……我们两家已经给两人合过八字,天作之合,定在今年夏季,水儿及笄后就选个良辰吉日,让水儿嫁过去……” 南巧能看得出来,季婶子对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很是满意。两人跟着季婶子聊了许久,中午季婶子留他们吃饭,苏满树拒绝了,带着南巧告辞了。 出了门之后,南巧忍不住担忧了起来,“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看季婶子的态度,唐启宝应该是没来过的。” 苏满树牵了马,带着南巧从巷子里往外走,边走边说:“原本过来拜访季婶子,我就没抱有从她口中知道唐启宝下落的想法。唐启宝虽然办事莽撞,却一言九鼎。他信中既然写了不来打扰季水儿的生活,定然是不会出现在季水儿面前的。” 南巧点头,唐启宝确实是这样的,是个说话算话的好男儿。 苏满树继续说:“今日之所以来拜访季婶子,主要是想要打听一下季水儿的说亲情况。只是,没想到季婶子竟然这么雷厉风行,这么快把水儿的亲事定了下来。” 南巧知道,季婶子大概是担心水儿和唐启宝之间又闹出什么事,所以先下手为强,先把两人的后路斩断了再说。只是,南巧很是担心,不知道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 苏满树说:“方才听闻季婶子说到的那家,应该是镇子上的财主,算得上很有名气的人家。等下我出去打探打探,唐启宝既然不放心季水儿要嫁的人,或许他也在打探那家人,甚至已经打入了内部。我们没有别的线索,只能从这家人入手。” 现在依旧没有唐启宝的下落,南巧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苏满树说的办了。 苏满树和南巧走了之后,在屋子里绣嫁衣的季水儿走了出来,好奇地问自家奶奶,“奶奶,刚才家里来客人了?是什么人来了?” 她之前在屋子里,听到了来客人的声音,但是奶奶没有过来叫她,她也不好贸然出去,只能继续留在屋子里绣嫁衣。 她的女红手艺一般,所谓的绣嫁衣,不过就是在已经做好的大红嫁衣上绣上几朵花,敷衍地算是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她其实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镇子上最大的财主。她转头,看向摆在柜子上的小木雕,它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暗了,但是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等到客人走了,她才放下手里的嫁衣,走了出来,问自家的奶奶。 季婶子看了一眼自家孙女,状似无意地说道:“不是什么客人,是你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正好到镇子上来办事,顺便来看看我。” “是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来了?奶奶你怎么不叫我呢!”季水儿有些急,说话时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第94节 季婶子顿时就不乐意了,瞪着自家的孙女说道:“人家夫妻两个人是来看你奶奶我的,又不是来看你的,我叫你做什么?” 季水儿一顿,说不出反驳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来了,竟然这么迫切地想要见他们。 季婶子看了一眼自己失落的孙女,忽然柔声问她,“水儿啊,你的嫁衣绣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轩郎是个前途无量的好男儿,又会念书又会作诗识字,你可千万要把自己的嫁衣绣好了,不能丢了我们季家的人。” 季水儿沉默地点了点头,又转身进了屋子,继续去绣嫁衣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很乱,握着手里针,不知道如何下针了。 镇子上,苏满树和南巧打听了一圈后,愈发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季水儿未来的夫婿姓郑,单字一个轩字,镇子的人都称他为“郑轩郎”。他是个童生,明年就要参加院试。郑家是镇子上最大的财主,镇子口的码头,有一大半都是属于郑家的。换句话说,就算郑轩考不中院试,他又是郑家的独子,光是在家里坐吃等死就能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样的人家,竟然会要娶季水儿? 明明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季水儿虽然会些医术,家里的爷爷是西北军营有名的军医,但是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家,甚至她们家的房子都是租的,没有半亩田地,也不知道郑家究竟看中了季水儿什么。 越是打听,两个人越是觉得奇怪。如果说是郑轩郎对季水儿一见钟情也罢了,但是他们两个听到镇子上的人说,那个郑轩郎并不曾见过季水儿,这门亲事都是他家里父母决定的。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前一阵子,他和季水儿亲事定下来后,他还借酒消愁,跟自己的同一书院读书的友人酒后吐真言道:“我郑某人,此生只想娶我的表妹为妻!” 南巧越听越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可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是郑家父母看中了季水儿。 她拉着苏满树,小声说道:“夫君,这个郑家对水儿是真心要求娶的吗?” 苏满树点头,道:“从季婶子的话和外面的传言来看,郑家应该是真心求娶季水儿的。” 南巧也有些发愁了,既然郑家是有心求娶季水儿的,那么季水儿婚事肯定是定了下来了。只是让人发愁的是,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不会真的如苏满树所想的那种,已经混到了郑家里去了吧? 苏满树在茶楼里打听了一番之后,边带着南巧准备回客栈。南巧也知道,他们继续这么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也是无用的,只能先回客栈从头商议。 苏满树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起来并不是很焦急。他握了握南巧的手说:“月儿,你莫要担心,唐启宝既然是想要打探季水儿的未来夫婿,自然要从郑轩郎的身上下手。他每日都到镇子上的书院读书,我先把你送回客栈,然后去会会他。” 南巧见苏满树这般决定的,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头。她刚要说话,一转身,就又看到了万宝璐和她婢女。 实在是不能怪南巧眼睛尖,只是这两个人的打扮太过突兀了。她们身材较小,却女扮男装,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这也没什么,西北边疆民风开放,姑娘家出门或者女扮男装十有八.九,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情。这主仆二人打眼就打眼在她们的衣服上,上好华丽的锦袍,这在西北边疆是很难看见的。她们还很是好奇地在镇子上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南巧刚看了她们两眼,苏满树忽然就拉着她朝着一个拐角的巷子,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她很是惊讶苏满树竟然会这般匆忙,脚下没稳,差点跌倒。苏满树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二话没说,直接抱着她就走了。 南巧很少能看到苏满树这般慌张的模样,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抱得更加方便一些。两人躲到了那条小巷子里,她才有机会问他,“夫君,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月儿,你猜的没有错,你说的那位姓万的女眷,身后确实有高手在保护着他们。” 南巧一愣,原来她竟然猜对了。 苏满树又说:“那个姓万的姑娘应该是不知道的,保护她的人看起来像是码头上的人,或许你猜得对,来往的船舶中,或许有万家势力控制下的船。我明日想办法去打听一番,今日我们先稍安勿躁。”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有人喊道:“郑大财主的轿子来了。” 郑大财主,应该就是季水儿未来的公公。 南巧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个郑大财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满树便带着她重新走回了巷子口,临到巷子口前,忽然开口叮嘱南巧,“你离那个万家的姑娘远一些,离保护她们的人也远一些,免得被认出来。” 南巧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十分地听苏满树的话。 另一头的万宝璐从小就没在街上玩过,对镇子上的东西更是格外的好奇。她正玩得不亦乎,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又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毫不留情伸手去拧她的耳朵,不悦地骂她,“本姑娘把你带出来,不是让你发呆的!我真是后悔了,怎么就带了你这么笨这么蠢的丫鬟出来呢?你平日里不是十分伶俐的吗?怎么一到这么西北小镇子就傻了呢?” 小丫鬟自然还是十分伶俐的,只是她刚刚好像,又看到了林家大姑娘林挽月。一闪而过,她没看清楚的,但是整个人不由地害怕了起来。 她知道的,她家姑娘是一心想要嫁给齐王殿下做正妃的,难道是身为齐王殿下正妃的林挽月知道了,不甘心自己的正妃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便化成厉鬼跟在了万宝璐身边! 一想到是这种可能,小丫鬟顿时就吓住了。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以往在万府的时候,无论她家姑娘怎么嚷嚷着要嫁齐王殿下,那位已故的王妃林挽月都没有出现,但是这一次她们家姑娘跑到了西北军营,那个林挽月就出现了!这完全就是因为,齐王殿下一直都在西北军营,那位已故的齐王妃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所以三番五次的出现吓唬她们,阻止她们不让万宝璐见到齐王殿下! 万宝璐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婢女脑补了这么多事情,她正要开口训斥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公子,可是从京城而来?” 万宝璐一愣,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西北边疆,竟然有人跟她搭讪。她转过头,看见是一位穿戴极好的老爷,便仰着头趾高气昂地问道:“是你叫本公子?” “小的姓赵,受故人所托,前来接公子入府。”他说话时,双手向前一拱,露出了什么东西,让万宝璐看了一眼。 万宝璐顿时眉头一紧,神情十分不悦,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就跟着郑老爷走了。郑老爷带了两顶轿子,他先是把万宝璐请到了为首的轿子前,恭敬地请万宝璐上了轿子,这才转身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轿子前,上了轿子。 南巧离得远,看不清郑老爷手里的东西的,但是看到万宝璐竟然跟着郑老爷走了,心中顿时明白了。 这个郑老爷,八成是隶属于万家一派的。 这样一来,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捋顺了。万家或许在西北军营没有什么势力,但是他们如果有了一个郑老爷,就算是拥有了西北镇子。这个郑老爷可是拥有镇子大半个码头的,他握着这大半个码头,就相当于握住了西北要塞的喉咙。 想到这里,南巧有些疑惑,转头去问苏满树,“夫君,月儿有一事不明。” 苏满树自然也看出了郑老爷和那位姓万的姑娘之间的关系,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听到南巧的声音,便低了头,柔声问:“什么事?” 南巧指了指郑老爷和万宝璐消失的方向,直言不讳地开口问:“这西北镇子的码头,可以说是西北水路的交通要塞,为何不是西北军营来管辖,却落到了一位当地的财主身上?” 苏满树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十余年前,这里的水路还是被西北军的将士把手的。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把守在这里的将士都扯走了,当地的一位土财主就接下来这个码头,重新休憩了码头,又修了路,花费了十余年,把镇子打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不过,因为这里毕竟是西北边疆,地处要塞,又临近军营,所以名义上还是归于西北军管辖的,控制的比较严格,发展上多少有些限制。” 南巧有些疑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隶属于西北军营的码头,怎么会变成一个私人所有的。想到这件事是发生在十余年前,按照苏满树的年龄推测,大概就是发生在十二三年前,那个时候齐王殿下也不过六七岁,还在京城,并未接手西北军营。那么码头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西北军营主将所为。 目的何在?大概是有一些既得利益吧! 南巧抓着苏满树的袖子,有些不安地说道:“水儿这个未来的婆家,应该不是什么省油灯,究竟要不要提醒季婶子一声?”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头,他说:“我们就这般去提醒,季婶子会信吗?她防备我们有多紧,你也是知道的,她连季水儿都不让你见一面……” 南巧也没有办法,只能叹气,希望季水儿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将来郑家就算是有些什么事情,也不要牵连到她才好。 他们回到客栈之后,苏满树让南巧留在房里等他,他去去就回。他临走前,怕南巧无聊,为她叫了些瓜果,让她闲着没事吃些打发时间的。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不放心地嘱咐她,“你留在房间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的。本来想再帮你借几本书打发时间用,没想到店家竟然没有,只能先委屈你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怕她无聊,不放心她,急忙跟他保证,自己肯定会乖乖留在房里的。 苏满树把南巧安置好,就带了门,转身走了。 南巧磕了些瓜子,吃了几颗干枣,眼瞧着窗子外面太阳西斜了,苏满树还没有回来。她正觉得无聊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是个女人尖锐地叫声,“哎呀,你笨不笨,你到底要害得你家姑娘我几次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能从姓郑的手里跑出来,花费你家姑娘我多少心思。那个姓郑的也真是的,竟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难道,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找晋安哥哥事情,家里人已经知道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南巧没有听到那个婢子说什么,只听到她一直在道着歉。 不用猜,听这声音,南巧就知道,外面的主仆二人,肯定是万宝璐她们。 万宝璐似乎不知道房间里有人,还刻意地压低声音跟她的婢子说:“我听闻这两日晋安哥哥会从军营里出来,到镇子上来亲自检验运来的药材,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姑娘……”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婢子,似乎被她打怕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南巧听到齐王晋安竟然会亲自来镇子上检验运过来的药材,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想起冬季在营地里的时候,当时被运送到军营里的药材大都是以假乱真、以次充好,惹得齐王大怒。看来这次齐王要亲自来验这批运来的军资药材了。 之后,万宝璐和她的婢子越走越远,南巧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南巧想着,既然齐王殿下要来,她应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郑家和万家的关系,至少让齐王心中有个防备才行。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既不引起齐王注意,又能达到目的。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等苏满树回来之后,要跟他商量商量,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因为知道万宝璐也住在这间客栈,南巧怕与她正面撞见,更是不准备屋了,就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苏满树回来。 天色已经黑了,苏满树依旧没有回来。客栈的店小二敲了敲南巧的门,喊道:“夫人,您的夫君临出门前嘱咐我们给您备了晚餐,您看要不要现在备上。” 南巧心中一暖,苏满树竟然想的这么周到。她想了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塞了一小块银子给他,打听起那对怪异的主仆。 店小二一定,南巧是打听那对的,便伸手把银子又还给了南巧,并且十分老实地说了一句,“这位夫人,你还是不要打听她们为妙,她们虽然是住在我们小店内,但是我们却受人之托,要多关照她们的。你看她们身上的衣裳行头,应该是来头不小的,莫要招惹,莫要招惹……” 南巧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店小二竟然这般憨厚老实,因为不能帮她,还把银子还给她了。她看着这个店小二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顿时又想起了唐启宝和自己的弟弟阿轩,便又把银子给了他,说道:“你留着吧,拿回去攒媳妇儿本吧!” 店小二接了银子高兴极了,临走前又跟南巧说了件事,“托付我们照顾那两位姑娘的是郑大财主……夫人您放心,小的既然收了您的银子,定然不会把您问得这些话传出去!” 送走了店小二,南巧有些疑惑。郑大财主,既然已经知道万宝璐她们在这里,为什么会让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呢?难道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顿时,她就想起来刚才万宝璐的话,心中蓦然一惊,难道住在这家客栈里,能更容易遇到齐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相见不相识 南巧正坐在屋子里想着,忽然听到房门声响。她抬头,就看见苏满树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对,就是拎着,拎着唐启宝的耳朵。 “师父师父,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啊,疼疼疼……”唐启宝边走边喊饶命,看见南巧时,更是眼泪汪汪,直嚷嚷着,“师娘师娘救命啊,我师父要杀了我啊,我要死了!” 南巧看见唐启宝活蹦乱跳地平安出现,顿时喜极而泣,眼泪顺着脸颊就淌了下去。 唐启宝原本还在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地求南巧帮忙求情,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师娘哭了,顿时就老实了,什么话都不喊了。 苏满树进了房间之后,随手关了门,这才松开了唐启宝的耳朵,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唐启宝踉跄了两步,站稳后,便乖巧地站到了南巧面前,低头认错,“师娘,你别哭,我知道错了。” 南巧别过头,不理他。 唐启宝没辙,只得转头向苏满树求救。苏满树似笑非笑,吓得唐启宝立即缩了缩脖子,态度极好地认错,“师父师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绝对不会让你们再担心了!” 他说完,苏满树和南巧都没有理他。顿时,唐启宝就有些垂头丧气,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大祸的,但是他不后悔的。 他说:“我去看了水儿姑娘说亲的那一家。他们家虽然是当地最大的财主,但是他们家肯定有问题。我看到了他们家在倒霉军火,甚至还跟北夷蛮人来往过!” 南巧有些吃惊,转头去看苏满树。苏满树的眉头也略微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没有搭理唐启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有原谅他。 唐启宝此刻是一心相求自己的师父师娘原谅他,急切地想要将功补过,见自己的师父师娘没有反应,顿时就有些急了,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 “师父师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北夷蛮人,我也看到了郑家□□……我……” “唐启宝!” 苏满树忽然出声,打断了唐启宝的话。 唐启宝顿时蔫了,乖巧地站在苏满树的面前,揪着手指,低头认错。 苏满树说:“唐启宝,我们现在在谈你的问题。不管郑家有没有问题,你违抗军令、私自出营的罪名都不可能被忽视,你自己做好回去受罚的准备吧!我们明日启程回营!”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也甘愿回去受罚,但是现在郑家有问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水儿姑娘嫁进去,我要去告诉她,我……” “唐启宝,你告诉她又能怎样?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没有季水儿动了嫁你的心思,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她是好是坏,已经与你无关了!” “不是的,师父,我明明知道她会过的不好,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入火坑?” 苏满树没说话,直接把唐启宝了拎了起来,转身出了门。 他动作迅速,在旁侧围观的南巧竟然都没来得及反应。 片刻之后,苏满树又转身进了房间,跟南巧解释,“我把他关在隔壁了,让他好生反省。” “那么郑家的事,我们不管了?”南巧还想着把万宝璐和郑大财主的事情告诉苏满树,顺便要提一提齐王和药材的事情,但是看到苏满树如此对待唐启宝,她有些犹豫。 苏满树说:“管,当然要管。如果这个郑家真的敢于北夷蛮人私下往来,甚至贩卖军火,祸害我西北将士,我定然会把他们家连扒开几层皮。” 南巧听完苏满树的话,有些惊讶,她以为刚刚苏满树那般对待唐启宝,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的。 苏满树看见南巧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轻柔地问她:“媳妇儿,你以为我会不管这件事?” 南巧点了点头,毕竟他们来到镇子的目的,是要带唐启宝回去。既然如今唐启宝已经找到了,其余的事情他们本应该可以不插手的。 第95节 苏满树说:“我之所以关了唐启宝,不是因为他私下里打探出了这些消息,而是他知道这些消息后的做法。” 南巧一愣,经过苏满树这么一提,她也明白了。唐启宝打探到了这些要密之后,想到的不是上报军营,却是要私下里跟季水儿沟通。若是他沟通时走漏消息,不仅会让对方有所觉察,消灭证据,还可能杀人灭口,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季水儿。 难怪苏满树会这般生气,唐启宝办事果然是不带脑子的。 既然苏满树有要调查郑家的心思,南巧急忙就把之前在客栈里,听到万宝璐主仆对话和店小二说的事情都告诉了苏满树。 她说的时候,苏满树一直低头,专注地望着她,眼眸漆黑深邃,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说完之后,苏满树又怔怔地忘了她片刻,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齐王殿下要亲自到镇子上来?” 南巧没有多想,毫不怀疑苏满树的问题,如实点头,说道:“万宝璐主仆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没有听见究竟是什么时候,听她们两人的语气,大概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片刻之后,苏满树“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晚上时,苏满树忽然换了身深色衣服,跟南巧说道:“我今天晚上出去一趟,你自己好好的睡一觉,记得把门锁好。” 南巧有些发愣,不知道苏满树要去哪里。唐启宝依旧被苏满树关在隔壁,也不知道苏满树跟他说了什么,之前他还在闹腾,后来就老实了,一句话都不说了。 苏满树走了之后,南巧按照他的吩咐把门关好,躺在床上一时间睡不着,猜测苏满树究竟去了哪里。 自从嫁给苏满树以来,她只见过苏满树单方面“殴打”曾自扬、顾以之徒,并不知道苏满树真正的身手,只曾经从唐启宝口中听说过苏满树的武艺不错。 南巧担心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她刚睡了不大一会儿,隐约听到房间里有轻微的响动,随后身边的床一下陷,一股儿淡淡的青草味传来了。 是苏满树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迷迷糊糊地看向苏满树,开口说道:“夫君,你回来了?” 苏满树下意识朝南巧伸手,忽然顿住,又收了回来。春寒料峭,夜色发凉,他手上还带着凉气,会冰到她的。南巧坐了起来,看见苏满树坐在床边,也没多想,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捧到自己掌心里帮他捂着。 苏满树先是一惊,随后一暖,看见自己的手背南巧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南巧低着头,因为刚睡醒,声音中还带着沙哑,迷迷糊糊地说:“夫君,外面很冷吧,快点上来,别冻到自己了。” 她说着话,他便僵在原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南巧抬头,对上了苏满树的眼睛,有些奇怪,喊他,“夫君,你怎么在发愣?出了什么事吗?” 忽然,她话音刚落,苏满树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扣在了胸口。“月儿,月儿……” 他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结实有力地手臂勒在她的身上,似乎要把她扣在胸膛里似的。 南巧有些被他勒疼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般失态? 她缓缓伸手,抱住了苏满树的腰,柔声地唤他,“夫君……” “月儿,月儿,为什么你这么好?为什么你这么好?”苏满树抱着南巧呢喃着,“你这么好,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南巧有些吃惊,她知道苏满树一直以来都有些不安,但是她已经努力地去做了,希望能让苏满树些,只是她还是不知道,他竟然依旧是这般患得患失。 南巧伸手抱住苏满树,小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轻声说道:“夫君,月儿就在你怀里,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抢走呢?你不要胡思乱想。月儿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永永远远都要缠着你,跟着你在一起的。” “一辈子不够,我下辈子也要你!” “噗,”南巧被苏满树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她窝在他怀里,笑眯眯地说道:“好,下辈子我也是你的,下下辈子我也是你的,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夫君,你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烦哦!” “嗯,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能嫌你烦呢!” 苏满树一直抱着南巧,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直到天色大亮,两人不得不起床收拾东西离开,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为什么会忽然间这么不安,但是她还是尽力地无声地安抚他,希望他能好过一些。 吃过早饭,南巧和苏满树收拾东西准备回军营。苏满树转身出门,把反省了一夜的唐启宝拎了过来。 唐启宝大概是一夜没睡,两只眼睛都是红彤彤的,肿得跟核桃似的。他出门时,还哀求着苏满树,“师父,我知道您说的事情都对,但是求求您,让我去见水儿姑娘一面吧,我实在是不放心,要当场跟她说说郑家的事情,让她不要盲目嫁人,最后落得火坑里。” “唐启宝,你当时信上怎么写的,你还记得吗?” 唐启宝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师父,我知道的,我信上写了保证,保证不会去打扰水儿姑娘。但是,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我明明知道郑家有问题,我定然要去跟她说一声才行……” 唐启宝在这边说什么都不肯跟苏满树回去,苦苦哀求,看见南巧时,又忍不住叫到,“师娘师娘,你帮我求求情吧,我求求你了……” 南巧刚要张口说话,苏满树先她一步开了口,“月儿,桌子上,我给你买了新帷帽,你带上。” “嗯。”南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桌子边,拿起来了那顶新帷帽。帷帽的质地很一般,应该是镇子上的一些姑娘用的,挡在帽子的帷幔料子要比她之前临时用的纱布好了很多,她能更清楚地看见外面。她知道,这是苏满树的心意,自然高兴地戴在了头上。 唐启宝没能说服自己的师父,也没能从自家师娘那里得到求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苏满树和南巧下楼出门。 三个人刚走到客栈大堂,就听到有人尖锐地叫了一声,“晋安哥哥……” 那声音来的突兀、尖锐、刺耳,响彻了整个客栈。 苏满树忽然浑身绷紧,伸手揽过南巧的腰,目不斜视,带着唐启宝和南巧继续朝着客栈门口走。 这时,从他们身后匆匆跑过来一个身影,急匆匆地冲向了门口,嘴里依旧兴奋地喊道:“晋安哥哥,晋安哥哥,你终于来了……” 齐王殿下刚从马上翻身下来,忽然听到了一声“晋安哥哥”,本能地循声去找。 “月儿!” 这个世间,会叫他晋安哥哥的人,只有月儿一个人的。 他下意识地喊了“月儿”的名字,入眼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小脸,圆圆润润,白皙细腻,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樱桃小口,但是这张脸却不是他的“月儿”的,很是陌生,跟他的月儿完全不一样。 满心欢喜的齐王殿下顿时就满脸失望,回头跟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胡乱称呼本王名讳的刁民,给本王打出去!” 万宝璐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换回了女儿红妆才来见齐王殿下的。她一早就打扮好了,甚至还连连照了几次镜子,确定自己的妆容精致,挑不出毛病,才守在楼上等着齐王殿下驾临的。 只是,这齐王殿下只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认出她是谁,就要将她轰出去。她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泫然欲泣,美人垂泪,哭哭啼啼地说道:“晋安哥哥,我是万宝璐啊,我是你未过门的王妃万宝璐啊!” 齐王殿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吩咐侍卫,“本王的王妃姓林,若是再有人敢胡言乱语,直接押进大牢,刑法伺候!” “末将遵命!” “啊,不要抓我啊,不要碰我啊,我是万宝璐,皇上亲口封的齐王妃……” 万宝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直接被齐王的随身侍卫压了下去,把客栈里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有的人被吓得都觉得牙齿发凉,浑身瑟瑟发抖,还有人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试图跟远近闻名的齐王殿下套近乎,不然可能就会落得那位姑娘的下场。 南巧却是愣在了原地,隔着眼前的帷幔,远远地望着齐王晋安。 他高了些,也瘦了些,但是比以前更加健壮了。他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英姿挺拔,贵气十足,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般耀眼夺目。 他说:“本王的王妃姓林。”南巧的心中“咯噔”一下,瞬间眼泪不听话地淌了出来。 似乎觉察到有人看自己,齐王转头,目光看向了南巧的方向。南巧隔着帷帽,吓了一跳,忍不住朝着苏满树身后躲了躲。 她不知道如今她这般模样,究竟会不会被晋安哥哥认出来。 苏满树觉察到南巧的动作,揽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南巧回过神,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苏满树的身上。 齐王殿下的目光几乎只是从南巧身上扫过,毕竟是女眷,他也不好盯着人家看。他的目光落到了苏满树身上,忍不住皱了眉头,神色惊讶,缓缓开口,“苏将军竟然在此?” 苏满树朝着齐王殿下回道:“齐王殿下。” “没想到这里倒是遇到了苏将军。”齐王一向是礼待下士,苏满树又是个异类中的异类,他自然是格外礼待。 苏满树只跟齐王打了声招呼,直接就拎着唐启宝,搂着南巧出了门。 客栈的大门只有一个,苏满树带着他们出门口时,正好与齐王殿下擦身而过。与齐王殿下错身时,苏满树忽然开口,迅速地说了几个词,“镇子码头、水路、万家、郑大财主、军火、药材和北夷蛮人……” 他说的很快,动作也很快,根本就没有给齐王反应的机会,直接就出了门,也没有跟齐王告辞。等着苏满树带着南巧和唐启宝上马离开后,齐王才算是明白过来,刚才苏满树刚刚是趁机给他提示。 他眉头紧锁,招手把田中宝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之后,他缓缓转身,看向苏满树他们骑马离开的方向。 苏满树怀里搂着得女眷,背影娇俏玲珑,跟他的月儿很像,齐王想,那位应该就是苏满树的娘子了。看着两人依偎在同一匹马上,齐王不免有些羡慕苏满树。又想到苏满树的女眷,他忍不住有了脸发热。他想起过年时,他站在演武场小屋外面听到的那些鼓声。越想脑子里越是旖旎的画面,齐王忍不住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东西甩掉,别开眼,不敢再去看苏满树他们。 他清醒了一下,开始思考苏满树给他留下的线索,忽然唇角微微上扬。自从他到了西北边疆以来,一直想方设法要收回镇子水路的要塞,但是他几次向自己的父皇请旨,都被他父皇以各种由头拒绝了。 苏满树跟他说的这些提示,显然可以给住了他的借口。如果西北镇子的码头真的跟万家有关,他不介意陪万家玩玩,让他们知道什么吃不了兜着走,什么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毕竟,没有了林相,没有林家,这天下也不是他万家说的算的,至少还有他齐王晋安在! 齐王正在深思,忽然有人来报,说道:“殿下,京城来的轩公子求见!” 听到来人名字,齐王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声音中忍不住带着喜悦,问道:“阿轩已经到了镇子?” “回殿下的话,轩公子是昨日乘船入的镇子,要比我们预估的时日早了些。” “快快快,快有请,把他请进来!” 齐王殿下的侍卫立即领命,出门去迎接这位贵客。 那位贵客是个小少年,年岁约十三四岁,穿得一身布衣,看起来普普通通。齐王侍卫从客栈出来时,正巧就看见那个小少年扭着脖子,费力地回头朝着远处望去,嘴里还不可置信地念着两个字,“阿姐?” 侍卫走到小少年面前恭敬行礼,道:“轩公子,齐王殿下有请!” 小少年恭敬有礼,“有劳了。” 他跟着侍卫进了客栈,朝着齐王殿下暂时落脚处走了进去,俯身下拜,行了大礼,“罪臣之子林轩,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遣退了身边的侍卫,亲自上前扶起林轩,伸手摸着他的头,道:“阿轩竟然已经长这么高了!你不要跟我客气,你的长姐是我的王妃,你若是不嫌弃,就称我一声姐夫吧!” 林轩默默点头,称道:“姐夫。” 刚才在客栈门口时,他恍惚了,竟然以为自己看见了自己的阿姐。可是,阿姐已经死了,甚至尸体都被烧了,化成了一堆灰烬,这世间上,他再也找不到他的阿姐了。 林轩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又朝着齐王殿下跪拜了下去,“林轩多谢姐夫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林轩愿为姐夫效命,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阿轩!”齐王殿下亲自上前,把执拗的小少年扶了起来。他语重心长道:“你年岁还小,不要考虑这些事情。我如今只望你能平安长大,算是我为你长姐最后做的一点事情吧!” 一提到他的阿姐,林轩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阿姐,那么温柔聪明待他极好的阿姐,他怎么可能不想她呢? 他说:“若是阿姐,阿姐能跟我一样,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齐王垂了眼眸,一滴眼泪低落在了地上。他哽咽道:“若是你的长姐还活着,上天入地,我也要找到她。” 两个人男人都在默默落泪,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所想念的人,她已经死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终是要见你 南巧坐在马背上,苏满树在身后抱着她。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牢牢地将她固定在马上。 两个人骑着马在前面走,唐启宝也骑了一匹马,垂头丧气,却只能乖巧地跟在苏满树后面,不敢再造次,更不敢再胡言乱语。 南巧因为看见了晋安哥哥,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她见他还是以往的模样,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心中多少是有些安慰的。 在客栈时,他的目光扫向她时,她格外的紧张。大约是觉得不好仔细盯着女眷看,又因为她戴了帷帽,他并没有认出来她,这让南巧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靠在苏满树地怀里,扭着头,小声唤他,“夫君……” 第96节 “嗯?”苏满树搂着南巧,拎着马缰,朝着镇子口走去。 南巧笑了笑,调皮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阿姐?” 她顿时愣住,扭着头从苏满树怀里钻出脑袋,朝着他们身后看过去。镇子上偶尔有人来人往,但是不多,她没有看到什么人。 苏满树搂着她,怕她跌落马下,提醒她,“小心。”随即又问,“月儿,怎么了?” 他的目光也顺着南巧的目光,向马后面看去,看见齐王殿下并没有认识南巧,也没有追过来,苏满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南巧也没有看到什么,又靠回苏满树怀里,跟他小声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听到有人喊阿姐。我给你说过的,我有个弟弟叫做阿轩,他就是喜欢叫我阿姐的,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说到林轩,南巧忍不住伤起心来。她的小手搭在苏满树的大手是上,摩挲着,轻声地说:“夫君,若是阿轩还活着,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姐夫的。他从小就不愿意读书,梦想着有一天能骑战马上战场,做顶天立地的英勇男儿。我父亲尚文,阿轩却尚武,他市场拎着大棍子说这是他的兵器,我父亲被他气得不轻,每次都会忍不住揍他的。他每次挨揍,都向我求救,可怜兮兮地跟我喊,阿姐,快来救救我,阿姐快来救救我……” “可是……”说着说着,南巧忍不住哭了,“可是,我最终也没能救他……他死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多失望,他的阿姐这一次没有来救他……” “月儿,不哭……” 苏满树心疼地把怀里的小人抱得更紧了,她一难过,他也跟着揪心。 南巧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擦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夫君,我不哭了,如今有你,我还有什么好哭的。” 苏满树浑身一僵,他箍住怀里的人,急切地说道:“月儿,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南巧有些发愣,微微侧头,隔着帷帽看苏满树,一时想不起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她是试探的说道:“我不哭了?” 苏满树摇了摇头。 南巧又想,“我还有什么好哭的?” 书满树又是摇了摇头,此刻他已经把马停了下来。 南巧皱眉,想了想说:“因为有你?” 苏满树忽然笑了,他伸手掀开挡在她脸上的帷幔,单手捧着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南巧很是吃惊,根本就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会这么突兀地在镇子的大街上就亲了她。他们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没有出镇子口呢。 她微微仰头,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苏满树的怀里,只能承受着他的吻,如和风细雨,如清凉甘泉…… 两个人缠绵之后,苏满树缓缓放开了南巧。南巧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忍不住红着脸问他,“你……干嘛这么突然的就亲我!” “月儿,你记住了,你已经有了我了,我苏满树绝对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没头没脑的誓言,南巧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听在心里又是甜甜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刚才两人那个吻,肯定是让跟在后面的唐启宝看了个正着,顿时脸就红了,伸手去推苏满树,转头去看唐启宝。 结果这么一看,南巧急了,抓着苏满树问他,“夫君,夫君,唐启宝不见了。” 苏满树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焦急,似乎他早知道唐启宝偷偷逃跑的事情。 南巧急得不行,追问苏满树,“夫君,唐启宝不见了,你是不是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苏满树双腿一踢马腹,带着南巧缓缓朝着镇口走了去,“月儿,放心吧,他等下会跟上来的。虽然他骨子里拧得很,但是还是会有些分寸的,知道我会在镇口等他的。” ———————————— 唐启宝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从他师父苏满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他之所以能成功地跑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师父有心放他一马。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去,否则他师父是不会原谅他的。 他拼命地驾着马,朝着季水儿家的小巷跑了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季水儿家,他曾经打听季水儿的亲事,偷偷地溜进过她家院子,只是因为怕吓到季水儿,所以才没有敢溜进季水儿房里。 季水儿和奶奶刚用过早饭,她正帮奶奶收拾灶房,忽然听到自家院子墙外有动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进来。 镇子上的治安一向还不错,虽然她和奶奶两人相依为命住在一起,但是却从来没有担心过治安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声音。 季水儿放下手里的活,拎着裙摆,朝着自家院墙走了过去。她刚走了没两步,她奶奶忽然从外面跑到了灶房,一脸喜气洋洋地说:“水儿,水儿,快跟奶奶过来,郑家来人了!” 季水儿一听到郑家来人了,立即就反问了一句,“奶奶,郑家来人,我去做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哪有那么些讲究。今日郑家来的是郑轩郎,你上次不是见过他一面,如今你们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你们也算是有了名分的,私下里说两句话,也没什么不行的。” “我没有话跟他说!”季水儿很是无奈,她不想跟着奶奶去见什么郑轩郎。 季婶子虽然年纪不轻,但是力道十足,季水儿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抵得过她,直接就被拉到了前堂,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郑轩郎。 郑轩郎看见季水儿过来,立即起身朝她行了个礼,礼数周全,挑不出毛病。季婶子高兴地合不拢嘴,推了扭捏不上前的季水儿一把,对着郑轩郎说道:“你们聊,你们聊,奶奶我先去后屋看看。” 季婶子走了,前堂里只剩下了季水儿和郑轩郎。两个人都是站着,也没有人开口说坐下。 沉默了许久之后,郑轩郎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季姑娘,在下今日不合礼数冒犯而来,是有事要与姑娘说。” 季水儿虽然不想跟郑轩郎说些什么,但是既然对方已经开口了,她也不好不听,便点了点头。 郑轩郎拱手作揖,丝毫没犹豫,干脆说道:“季姑娘,小生希望姑娘可以退亲。” 季水儿一听,顿时急了,气得小脸通红。她指着郑轩郎骂道:“这话,是你一个读书人说得出来的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不满意我,大可叫你们家人来跟我退亲,我季水儿虽然资质平庸,家境一般,但也绝对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可是,今日,你却自己上门,要我来要求退亲,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季水儿,看不起我季家?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们季家不欢迎你!我们季家随时等着你们郑家来退亲!” 季水儿从小是在后营长大的,见多了干脆豪爽的边疆将士,耳濡目染,言语上绝不留情。 郑轩郎也只见过一次季水儿,是上次两家相亲时匆匆一暼,他甚至都没能看得清季水儿的容貌。没想到,季水儿竟然这般犀利,他这话才出口,就被季水儿数落了一遍。 他急忙行礼作揖赔不是,“小生不是要有意轻待姑娘,实在是小生心中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遗憾不能与姑娘结发为夫妻了。” 季水儿冷笑了三声,厉声道:“你与什么人有情,你心仪什么人,与我有何关系?你若是想要退亲,就直接开口跟你自己家提退亲,让我们家开口算是怎么回事?” 郑轩郎十分无奈,苦着脸,道:“我跟家里已经提过退亲之事,只是我爹娘就是看中了你,就是想让你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儿,说什么都不肯让我退了这门亲事。我这是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了。季姑娘,求你大发善心,成全我吧!” 季水儿梗着脖子,怒气冲天,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将来要嫁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甚至连个退亲的事情都要她一个女方出面。 她气急,刚要说话,忽然只觉眼前闪了一道黑影过去,然后“咚”的一声,郑轩郎被踹倒在地。 季水儿还没来及惊讶,就听到唐启宝破口大骂了起来,“靠,老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什么混蛋玩意!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跟你的表妹好上了,自己不敢放屁出声来退婚,却来逼迫一个弱女子,你还是不是东西?什么玩意啊!” “唐启宝!”季水儿震惊,她没有想到,唐启宝竟然会出现在她家里。 唐启宝听见季水儿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背对着她,缩了缩脖子,说道:“水儿姑娘,我本来是打算给你送一个封信的,放到你家里,但是看见你要来见你的未婚夫婿,我一时没忍住就跟了上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别……别生气……” 唐启宝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语气带着讨好,生怕自己的又热了季水儿伤心。他为了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塞到的季水儿手里,急忙叮嘱她:“这信上写的都是重要事情,你千万要看,记住了吗?对了,也不要给别人看,自己有数就行。我,我这就走。” 唐启宝说完,转身就走,临走前,忽然又转了回来,拎着被打趴在地上的郑轩郎,跟季水儿说道:“我把这个混蛋给你带出去。他日后若是再敢说这样的话,你就直接告诉季奶奶,季奶奶那么疼你,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的。我、我走了……你保重!” 唐启宝拎着瘫成一团的郑轩郎,直接跃身,就从季水儿家的墙上跳了出去,看的季水儿心惊肉跳的,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在唐启宝拎着郑轩郎翻出墙的时候,被不放心过来看看却情形的季奶奶一眼就看见了,顿时尖叫了起来,大骂道:“姓唐的,竟然敢翻我们家围墙!这要是让郑家知道了,我们家水儿的闺誉可怎么办啊!” 季水儿没有理会自家奶奶的话,她望着唐启宝消失的那堵墙,心里空空的。 他……又走了! 季奶奶哭了半天,一抬眼,就看到了季水儿手中的那封信,急忙就抢了下来,破口大骂道:“好一个姓唐的,竟然干出这么荒谬无耻不要脸的事情,竟然还敢给你写情诗,竟然……” “奶奶,”季水儿看着被自家奶奶抢走的那封信,也没有动手抢回来,只是异常平常地把刚才郑轩郎说过的话,都如数地转达给了她。 季奶奶听到了郑轩郎想要退亲,还是自己不敢提,要她们女方家提时,顿时气得够呛,破口大骂,“这平日里看这也是个念过书识大字的人,怎么竟然说出这么不合礼数的话?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看向自己的孙女,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极其伤心,“这郑轩郎既然动了退亲的心思,就算将来你嫁给了他,他也未必能好好待你啊,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水儿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情呢?我命苦的孩子啊……” 季水儿很是平静,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唐启宝那个落寞的背影。 她缓缓动了动,走了两步,走到了自家奶奶身前,伸手从她的手里把唐启宝的那封信拽了出来。 哭得正伤心的季奶奶,哪里肯让季水儿看到姓唐的那小子写的信,一把就薅了回来,气呼呼拆开信,哭着骂道:“就算是这个郑轩郎不是东西,你也不能嫁给姓唐的。这个姓唐的绝对不行!” 季奶奶拆开了信,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惊住了。她原本以为这封信,是那个姓唐的混小子写给季水儿诉衷肠的信,却没想到信上半点没有提他和季水儿的事情,反而是写了许多郑家私下里的买卖,着重提了军火和药材。 季奶奶虽然年岁已大,又许多事情都倔强偏执,但是她毕竟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为了季伯和季水儿的,一看到这封信上的重点,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回事! 她还纳闷,当初为季水儿张罗亲事时,八竿子打不着、平日里一点来往都没有郑大财主家,竟然会主动替自家的独子提亲,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要通过这么亲事,打开季伯在军营中的医药路子,发大财。 若仅仅是这般也就好了,但是□□,这一看就不是针对西北军营的,这应该是……应该是跟北夷蛮人做的生意啊! 季婶子整个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季水儿的亲事,竟然搅和了这么多事情。 唐启宝把郑轩郎提了出来,然后又是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愤愤不平地骂道:“你个混蛋小子,竟然敢这么对待我心心念念的水儿姑娘?你知道我有多想娶她吗?你倒好,放着能娶了她的机会,竟然还不要脸面竟然还要逼她跟你提退婚,你到底知不知道能娶到水儿姑娘有多难得!你竟然还要伤她的心,让她毫无颜面可言……你……” 看着被自己揍得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郑轩郎,唐启宝摸了摸鼻子,又抬腿狠狠地踹了两脚。 他正踹走,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季水儿。 唐启宝顿时收了脚,变得规规矩矩,还欲盖弥彰地指了指身后的郑轩郎,说道:“他、他是自己摔的。” 季水儿走到唐启宝面前,停住了脚步。 唐启宝望着自己面前的季水儿,紧张不已,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季水儿挑眉看着他,缓缓开口,轻声说道:“你给我的那封信,上面的内容都属实吗?” 唐启宝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属实,肯定属实,我是亲自去调查过的。” “唐启宝,你是怎么从军营里出来的?” 唐启宝顿时语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想撒谎说,自己是奉命出来的,但是别说季水儿不信,就算是季水儿信了,他也不想跟她撒谎。他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面,怎么舍得跟她撒谎呢? 季水儿见唐启宝支支吾吾半天,她已经明白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她从小是在西北军营的营地里长大的,对营里的规矩还是十分熟悉的,唐启宝不过是个什队的小士兵,他不应该会随便出营的,就算是要出营,也应该是整个什队一起行动。 她看了一眼唐启宝,语气淡淡的,“你不说,我就走了。” “水儿姑娘,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师父他们还在镇口等我。”他回头看了一眼郑轩郎,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妒忌,最后才咬着牙,说道:“水儿姑娘,你的亲事还是要好生考虑一番才行。这个郑家不干净,这个郑公子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实在是不是良配……” “你从军营里出来一趟,就要跟我说这些吗?” “水儿姑娘?”唐启宝一愣,也不在乎自己的话被季水儿打断了。 季水儿冷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来的目的,就是要给我送信,说关于郑家的话吗?” “我……”唐启宝愣了愣,最后咬着牙,面上露出了苦笑,反问季水儿,“水儿姑娘,我除了跟你说这些,还可以跟你说别的吗?我倒是想说别的,怕你不爱听!” 季水儿也是一噎,眼泪毫无预兆地淌了出来。她说:“唐启宝,你来做什么?你拆穿郑家的目的,拆穿郑轩郎的真面目,对我有什么好处?” 听到季水儿的质问,唐启宝顿时就摇头了,他急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水儿姑娘,我不是有意要来破坏你的亲事的,我只是、只是不放心看你嫁给别人,想要看看能娶你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 “那你满意了吗?”季水儿抹着眼泪,指着唐启宝身后的郑轩郎,说道:“你看,娶我的人,就是这种货色,或许你不出现,我就会闭着眼睛,盲婚哑嫁的嫁过去,过的好与坏,也只能看我自己的命了。可是唐启宝,你为什么要出现?” 面对季水儿的质问,唐启宝惊慌失措,急忙说道:“水儿姑娘,我没有想破坏你的亲事,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想看你过的究竟好不好,我没有别的心思,我甚至原本都没有想在你面前出现,实在是今日太过冲动了……才会打扰你的,我……” “唐启宝!”季水儿忽然大叫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不会直接告诉我,你是想见我,想娶我,不想放弃我才来的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苹果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哈哈哈~~~ 第97节 ☆、第100章 第一百章我愿为你 “唐启宝!”季水儿忽然大叫了一声,“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不会直接告诉我,你是想见我,想娶我,不想放弃我才来的不行吗?” 唐启宝当场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努力几次,才说出话来,“水儿姑娘,我、我可以说这样的话吗?我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我真的可以娶你吗?我……” 唐启宝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但是他看见季水儿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整个心都跟着揪揪起来。小说 季水儿抹了一把眼泪,把泪水压了回去,盯着唐启宝,冷声说道:“唐启宝,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如果,你不出现,我可以嫁给郑家的,可以嫁给郑轩郎,甚至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让我的心跟着你走,你为什么啊!” “水儿姑娘,我……”唐启宝满脸无措,接受着季水儿的质问。 季水儿虽然想控制自己不流眼泪,但是她的眼泪却完全不听控制,噼里啪啦的向下流。她声音哽咽道:“唐启宝,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发那样终身不娶的毒誓,害得我日日夜夜地想着你。我终于定亲了,我终于克服自己去想你了,你却又自己冒了出来,甚至还什么都不说装成没事人一般!唐启宝,你扰乱了我的心,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 “水儿,水儿你的话……”唐启宝看着哭成泪人的季水儿,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抓住季水儿的手,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她,“水儿,你的意思是,我……我唐启宝可以、可以喜欢你?可以追求你?可以娶你吗?你不在我爹爹曾经做了什么吗?你愿意为我抛弃所有的仇恨吗?” 季水儿抬起头,看向了唐启宝,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缓缓开口,“我如今是个要被退了亲的姑娘,你还愿意要我吗?” 唐启宝顿时就急了,急忙喊道:“水儿你不要乱讲话,郑家要退你的亲,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但是我的名声已经脏了,你在乎吗?” “水儿,我怎么可能会在乎!只要你肯嫁我,就算你七老八十,只要我还活着,我唐启宝就只娶你!” 他说话时,紧紧起握住季水儿的手,生怕自己听错了,她就又转身离开了,他再也找不到她,见不到她了。 季水儿看着唐启宝握着自己的手,笑了笑,说:“我与郑家亲事大概还会有些波折,你愿意等我吗?” 唐启宝此刻已经破涕为笑,激动不已,急忙说道:“我唐启宝都已经发过誓了,此生只有你季水儿一个妻子,你若不嫁,我便终生不娶。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你需要我做什么,水儿,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办到的,我……” 季水儿摇了摇头,她主动朝着唐启宝靠近,伸手抱住了他。 唐启宝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抱住,还是个他心心念念、一心想娶的姑娘,顿时整个人都跟着飘了起来,手脚乱动,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了,脸更是红的不成样子。 季水儿自然是发现了唐启宝的僵硬,她脸也是红红的,但是还是被唐启宝的反应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笑,唐启宝也松了口气,跟着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了半天,季水儿松开唐启宝,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傻样!” 唐启宝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拥抱中,回味被季水儿软软的身体抱住的感觉,整个人都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 季水儿看着他一个劲儿地傻乐,无奈叹气,“唐启宝,你真傻,为了我违抗军令,私自出营,你值得吗?” 唐启宝知道,自己私自出营的事情是瞒不过季水儿的,只能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值得!” 季水儿都不用唐启宝说什么,直接质问他,“满树叔和满树婶子,应该是为了找你,才从营地里出来的吧?” 唐启宝知道自己是什么都瞒不过季水儿的,如实地点了点头。 “傻不傻啊,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唐启宝如今得到了季水儿的准话,整个人都是甜的,哪里会在乎其他,只“嘿嘿嘿”地傻笑,弄得季水儿也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季水儿伸手推他,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是知道的,如果此刻唐启宝再不走,他们赶回军营的时辰就晚了。 唐启宝知道,这次他能成功地跑来见季水儿,是他师父大发慈悲,睁一只闭一只眼,他若是再回去晚了,他师父是肯定要生气的。 他说:“水儿姑娘,我确实是要回去了,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我会亲自请求季爷爷、季奶奶,让他们接受我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一分为难。” “唐启宝,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就认定我了?我们明明没有相识多久,明明什么都没有……”季水儿哭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她知道,自己今天违背奶奶,自己跑了出来,找到了唐启宝与他约定,她是开心的,她是期待的。 唐启宝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认定你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去想过我们日后的生活的,但是……水儿姑娘,我喜欢上你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的爹爹竟然……我知道这件事之后,知道你会恨我,知道你和你们家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的心已经丢在你身上了,已经找不回来了。我想,既然我日后娶不到你,那我成亲也就没有意义了……” 季水儿的眼眶又被唐启宝的话说红了,她望着唐启宝,努力地笑了笑,哽咽地说道:“唐启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在我心中扎根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只觉得你看起来有些不正常,我甚至还找过满树婶子询问你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你后来找我来玩,送我东西,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从小就是在营地里长大的,见识到好多西北边疆的将士,其实那个时候,你在我眼里,与他们是差不多的。可是……” 她伸手,握住唐启宝垂在身侧额手,一字一句地说:“可是,当我知道自己要离开你,自己日后都见不到的时候,我的心开始慌乱了。我明明应该没有喜欢你才对,为什么听说日后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跟你说话,再也不能看见你的笑脸,我就那么难过呢?” “唐启宝,我季水儿不过就是个普通姑娘,普普通通,会点医术,却不精。但是我季水儿今生愿意为自己,为你赌一次。唐启宝,我愿为你做一个不孝女,我愿为你忘掉两家过去一切的仇恨。我只求你,你此生莫要负了我。” “水儿姑娘,我唐启宝对天发誓,我此生绝不负你!” —————————— 唐启宝被苏满树带回西北营里后,先把南巧送回了什队,临走前跟她交代:“月儿,你在家等我,我带着唐启宝去大都统那里请罪,你不要担心。” 南巧点了点头,看着骑着马走了的苏满树和唐启宝,心中依旧是担心不已。 吴嫂子抚着心口,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幸好满树有本事,一下子就把唐启宝找了回来。这要是唐启宝再多跑几日,弄不好就会落得跟顾以一个下场了。” 顾以是被撵出军营的,此次唐启宝的私自出营的罪名可不小,弄不好也要落一个被撵出军营的下场。 说到顾以,南巧才想起来,唐启宝之前是跟着顾以私自溜出去的,也不知道这个顾以究竟知不知道唐启宝跟他一起出去的。若是知道了,日后会不会继续拿唐启宝这件事做文章。不是南巧自己想得多,实在是顾以此人小肚鸡肠,如今他又是灰头土脸地被撵出了军营,若是日后他翻了身,肯定是要嘚瑟的。 苏满树是傍晚回来的,唐启宝是被抬回来的。他趴在担架上,小脸惨白,额头上全是汗,咬着牙却不肯叫一声。 南巧吓了一跳,顿时就跑了出去,围着担架上的唐启宝团团转,急着问苏满树,“夫君,这是怎么了?唐启宝怎么了?唐启宝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满树伸手扶住惊慌失措的南巧,说道:“私自出营,五十军棍,算的运气好,罚的轻。” 唐启宝整个人是瘫在了担架上,被好心帮忙送过来的将士们抬进了他的屋子里。南巧知道,唐启宝私自出营去了镇子上,罪名不轻,只罚他五十军棍,应该是大都统看在了苏满树面子上留了情。 吴嫂子看到可怜兮兮的唐启宝,心疼地不行,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跟南巧道:“我看唐启宝的裤子上面全是血,应该是被打的不轻。五十军棍啊,他小小年纪怎么能受得了?” 唐启宝趴在床上,听到吴嫂子心疼他,他转头努力地朝着吴嫂子笑了笑。只是他这一动,又牵动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但又倔强的不肯叫出来,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南巧见苏满树要给唐启宝上药,急忙拉着吴嫂子先出来了。唐启宝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就算是营地里男女大妨不那么严格,她们这些做女眷也不好在屋子里看着他光屁股。 年陶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看见自家娘亲和满树婶子都站在门口,奶声奶气,急忙问道:“启宝哥哥是不是回来了?他怎么是趴着回来的?” 吴嫂子也不好跟年陶解释说是唐启宝犯了军纪,只得说:“你启宝哥哥不听话,被大都统打了板子,你也要听话,不然大都统要打你板子的。” 一听到打板子,年陶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自家娘亲的身后,噘着嘴不乐意地说:“年陶又没有犯错,大都统为什么要打年陶板子,年陶很乖的,只有启宝哥哥才不乖呢!” 吴嫂子没辙,拉着年陶,告诉他,“不要乱讲话,你年陶哥哥听见了,会很伤心的。” 苏满树给唐启宝上完了药之后,很快就走了出来,跟南巧和吴嫂子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估计今晚他会发热,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南巧听见唐启宝没什么事,便也放心了.,私下里问苏满树,“唐启宝私自出营这件事,算是了解吗?” 苏满树说:“大都统本意要将此事报到上面,再惩罚他。我自作主张,在大都统面前,让他挨了五十军棍。唐启宝这件事办的实在是太过了,加上他上一次也是私自出营地,实在是该罚。” 南巧点头,唐启宝这两次,确实是过了。 苏满树又说:“唐启宝这两次偷偷跑出军营,从侧面证明了我们西北军营里是有漏洞的。这件事,大都统不敢瞒着,已经报到了上面,所以唐启宝这件事大概还没有结束。我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五十军棍的处罚,将来能让唐启宝在上头能少一些处罚。”、 苏满树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只能管辖他们的大都统打交道,再往上他也害怕自己的人轻言微,保不住唐启宝。 晚上的时候,唐启宝果然发了热。他一直很要强,即使伤口再疼,也不肯叫一声,直到自己烧得迷迷糊糊,也只是小声哼唧。 苏满树一直留在他的房里照顾他,南巧不放心苏满树,煮了一碗热汤送了过来,让他趁热喝了。 苏满树听话地喝了热汤,跟南巧说道:“月儿,今晚你自己回去睡行吗?不然,我去请吴嫂子过来陪你?” 他晚上是要一直守着唐启宝的,他的伤口肿得严重,为了避免烂掉,必须要好生照顾才行。 南巧从苏满树手里接过空碗,放到了屋子里的桌子上,急忙摇头,“夫君,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一个人能睡的,你不用担心。” 她说话时,便坐到了苏满树身边,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手掌,安抚他说:“唐启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伤心难过。” 苏满树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唇角挂笑,“月儿看出了我在难过?” 南巧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小声说:“我看得出来,夫君,我是你的娘子,我自然是感觉到你的心情的。你在担心唐启宝,还是很担心的。” “嗯,月儿说的对,我担心唐启宝,我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无法跟唐大哥交代。” 南巧靠在苏满树怀里,小手学着他的摸她发顶的模样,也摸了他的头顶,努力地安抚他,“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之前还听到唐启宝说,季水儿对他表白了心意,事情正在朝着如愿的方向发展呢。” “嗯,只要季水儿动心,愿意嫁给唐启宝,季家的事情我去说。” 南巧却有些担心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季水儿和郑轩郎的亲事究竟怎么样了?既然郑轩郎有心要退亲,季水儿也有心要退亲,两家或许就能这么退亲了?” 苏满树虽然担心这件事,但是毕竟是远在营地的什队里,对镇子上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打听。 与此同时,被两人担心的季水儿正跟着自己的奶奶见郑大财主家派来的人。 来拜访季家的两位,一位是郑家请的为郑轩郎和季水儿说亲的官媒婆子,一位是郑大财主妇人身边得力的老嬷嬷。 老嬷嬷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们家大公子受了伤,如今还在家中养伤。大公子跟季姑娘说的那些混账话,我们夫人已经听说了,家里的老爷妇人都已经骂过他了。我们大少爷如今也知道错了,特地派奴婢来给亲家老夫人来道歉的,这些是我们家备的一些请罪薄礼,还想亲家老夫人笑纳。” 季奶奶板着脸,不说话,也不敢那些郑家送过来的贵重礼物。 官媒婆子在旁侧帮腔,“她季婶子啊,这郑大财主和夫人就是怕您老心中不痛快,才特意请我走这一趟的。郑大财主的意思是,他家那混账儿子不知好歹,不顾颜面,伤了季姑娘的心,说出了退亲的混账话。郑大财主说了,他和他家夫人都向您和季姑娘保证,日后他们家公子绝对不会再说出这样的混账话了,也绝对再也没有这样混账的念头了。只要季姑娘嫁过去,他们家保准一心一意地对待季姑娘,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季婶子依旧绷着脸,不说话,旁侧的季水儿低着头,也闷不做声。 官媒婆子继续游说她们说道:“这郑大公子办出的这件事,让郑大财主夫妻两人觉得脸上无光,心中愧疚。为了弥补季姑娘,他们二老想要把两家孩子的亲事提亲,提到季姑娘及笄的第二日就让两人成亲,和和美美,恩恩爱爱敌的过日子。” “我不嫁!”一直沉默不语的季水儿忽然出声,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官媒婆子的话。 官媒婆子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急忙道:“季姑娘,这两家亲事都已经定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着玩的,你怎么能轻易就把不嫁说出口呢,这若是传了出去,你日后可要怎么做人啊?这今日跟我来的马嬷嬷不是外人,心中也明白这是你怄气的话,她定然不会将你的话传到你未来夫家去。日后,这种胡话可不要乱讲了,万一传到了你夫家,这可就是一辈子的隔阂啊!” 马嬷嬷坐在官媒婆子旁侧,一动不动地望着季水儿,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官媒婆子道:“我也知道季姑娘这次是受了委屈,这不郑家已经派人来赔了不是的吗?毕竟日后你是要嫁过去的,莫要为了这些事情伤了和气。季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女人一辈子,尤其是嫁人,终究是要靠自己的夫家的。日后,你与郑大公子成了亲,你们就是夫妻同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此生的荣华富贵都拴在了他的身上的,莫要再说这种伤人的话了。” “我说了不嫁,自然是不嫁的,他好与坏,自然是与我无关的。既然官媒和郑家的人都在这里,我也直接把话说了吧。先提出退婚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同一退婚,希望你们郑家赶快来人退婚吧!” “你这姑娘,小孩子家家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马嬷嬷都是为了促成两家美事而来,你莫要意气用事。水儿姑娘,你若是退了婚,日后可就再难寻到如郑家这般财力地位都雄厚的人家了,何况你这一退亲,你可就是污了名声了,姑娘家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要吃亏的,日后你若是再想说人家,可就不好说了。” 季婶子心中纠结,她虽然已经知道郑家提亲,根本就是另有目的,如今知道却是已经晚了。官媒婆子说的对,若是水儿被退了亲,就要背上个退亲的污名。世道就是如此,就算是退亲之事明明是因为男方有错,但是吃亏的却永远都是女人。 季水儿这辈子,若想要嫁得好,就只能嫁给郑家了。事已至此,除了把季水儿嫁过去,已经毫无办法了,季婶子已经开始动摇了。 季水儿一直在看自己奶奶的表情,她从小就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她的表情她根本就不会理解错。她奶奶,这是要原谅了郑家,甚至还不惜冒险,原来郑家要与他们季家结亲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里,季水儿没给季奶奶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对着在场的众人宣布,“你们若是逼我认下这么亲事,我大不了一死了之,郑家要娶,也只能娶我的尸体!” ☆、101|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胖竹子 季水儿话一出,季婶子吓了一跳,马嬷嬷的脸色也变得复杂,官媒婆子更是急得要跳脚,急忙说道:“我的季大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这好好的一桩亲事,怎么偏要说那些死的活的话,这不是听了让人心寒吗?这郑家财大气粗,家底殷实,你过去就是做少夫人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怎么偏偏就要以死相逼呢?” 季水儿说:“嫁给那样的人,我不如就死了,一了百了,也算是干净。” “水儿,你胡说什么?!你爹去得早,奶奶这辈子就你一个指望,还指望你嫁得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奶奶含饴弄孙,你怎么就偏偏要死要活的?” “奶奶,您难道不明白郑家是为什么要娶我吗?如果我爷爷不是西北军营有名的军医,恐怕郑家少夫人这等好事,是不会落到我身上的。我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又不能帮他们达成目的,日后定然会被嫌弃。还不如我先一步提早抽身!” 第98节 “可是,可是事已至此,你若是不嫁给郑轩郎,你的名声就完了,你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啊?” “我已经不准备出嫁了,我想好了,待郑家退了这么亲事,我就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日夜焚香礼佛,敬奉佛祖!” “季水儿,你……你是要气死奶奶不成?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偏偏要做出家做姑子,你!” “奶奶,这也是您逼我的。是您给我订了郑家的这门亲事,如今郑家的人这般不要脸,这般不是东西,我自然是不能自己进火坑的。你若是让我嫁给郑家,我便一死了之,您若是同意退亲,我便还能活着。” 官媒婆子没想到季水儿竟然这么坚持要退亲,转头跟郑家的马嬷嬷使了个眼色,匆匆告辞了,这件事最终也没能谈出个结果。 季水儿望着奶奶脸上的皱眉,有些于心不忍,但是郑家那种龙潭虎穴,她是真的不能嫁的。只是,唐启宝的事情,她……暂时是不能提的,她需要想个绝妙的办法,让奶奶不得不把她嫁给唐启宝才行。 一想到唐启宝,季水儿就更是担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到军营里,有没有受罚?她想,春暖花开了,她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去看看唐启宝的。 唐启宝年纪小,细皮嫩肉的,那五十军棍都是实打实的,没要了他小命,已经算是他命大了。不过,只剩下半条命的唐启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前几天,他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断,苏满树连着照顾了他几夜,才算是让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他清醒之后,肿胀的伤口上的疼得更加厉害,他又死命地倔强,说什么都不肯叫出来,就连哼哼唧唧的声音都也只是偶尔发出来。有几次南巧都看见他疼得只要枕头,就是不出声。 看着唐启宝这样,南巧实在是有些心疼,暗中祈祷,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春忙时节,苏满树和什队里的兄弟忙着翻地播种,除了夜里,也没有太多时间能照顾唐启宝,白日里唐启宝就交给了南巧照顾。南巧见唐启宝胃口不怎么好,吃的不多,便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地给他做粥,希望他能多吃点。 唐启宝谢过南巧,闷着头,自己吃东西。南巧坐在旁侧,等着把他喝空的碗端走,唐启宝忽然开口,说道:“师娘,对不起。” 南巧一愣,她没有想到唐启宝会跟她道歉,可是她一时没明白,唐启宝为何要跟她道歉。 唐启宝捧着空碗,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师父为了替我求情,答应了大都统的要求,我虽然不知道师父究竟答应了什么条件,但是……好像是师父他要……” “他要怎样?”提到苏满树,南巧整个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生怕苏满树有什么三长两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唐启宝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很是自责,“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跟齐王殿下有关,我听到大都统说,这件事要禀告给齐王殿下之后才定。” 听了唐启宝的话,南巧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做缝外袍时,针尖都连连扎手,有几滴血都染在了布料上,弄得南巧更是焦头烂额,最后没办法,在吴嫂子的指导下,绣了两只竹子,才算是把上面的血迹盖住。 等到苏满树回来时,南巧也不等他洗手擦脸,直接就拉着他问了这件事。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气道:“这个唐启宝还是被罚的轻了,连我和大都统的谈话都能偷听去。” “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巧有些急,只想知道苏满树究竟要大都统做了什么交易。 苏满树把南巧拉过来,柔声哄她安抚道:“月儿,不是因为唐启宝,只是正好赶上罢了。因为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我原本准备过两天再告诉你的,我过一阵子,可能要奉命出趟远门,大概一两个月,很快就能回来的,你……” 他话还没说完,南巧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说什么都不撒手,只是闷头地靠在他怀里,也不说话。 苏满树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唤她,“月儿……” “夫君,你让我抱抱,我不拦着你去的,但是你要让我抱抱!” 苏满树被她这几句话逗笑了,抬起双臂,把怀里的小姑娘抱了起来。他俯身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月儿,不要怕,你夫君我很快就回来的,我比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你。” “嗯,”南巧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说:“夫君,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想你。” 苏满树无奈地笑着,亲了亲南巧的发顶,“我这还没决定是哪天走呢,不用这么早就想我……” 因为知道苏满树过一阵子要出门,南巧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很是担心。她点灯熬油,总算是提前把那件绣了竹子的外袍做好,让苏满树穿在身上。她如今对苏满树的尺寸了如指掌,苏满树穿上身上极为合身。 笔直修长,很显身形。 系好盘扣,苏满树低头整理衣襟,注意到衣襟附近,有两只竹子,绣的有些突兀,但是针脚细腻,可以看得出来,是南巧用心绣的。 苏满树指了指这两只竹子,好奇的问南巧,“月儿,我衣服上绣竹子,是什么意思?” 南巧有些不想说,她很想敷衍过去。她伸手拉住苏满树的手,跟他撒娇,“夫君,你觉得月儿的这两只竹子绣得好吗?” 苏满树低头,眸中含笑。他拉过南巧的小手,握在手里把玩,“你觉得好吗?” 南巧抬眼去看他,肯定是要承认自己是好的,急忙点了点头,满眼期待地望向苏满树。 苏满树看见她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也觉得是好的,这么胖的竹子,若是做成吃食,肯定要比纤瘦的竹子多出好几盘的。” 南巧:“……”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她手艺不好。 她故意甩开苏满树的手,佯装生气。苏满树急忙过来抱住她,柔声哄她,“月儿不要生气,我就是喜欢胖胖的竹子,别人家的竹子再好,都没有我的月儿绣的好看。” “你就会哄我,你明明都说竹子胖了!” 苏满树眸中带笑,认真地问南巧,“那,你说它胖不胖?” 南巧盯着苏满树胸口的那两只明显肥的走了形的竹子,咬着牙坚决否认,“不胖。” “哈哈哈……”苏满树大笑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南巧红润的小嘴,附和她说:“好,我们家月儿说不胖就不胖,一切都是我们家月儿说的对。” 南巧有些脸红,毕竟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还让苏满树跟她一起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也是不好意思的。 苏满树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侧头问她,“月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绣竹子呢?” 南巧一愣,没想到苏满树竟然还在执着这个问题。她绞尽脑汁,努力地搜刮词汇,准备把苏满树忽悠过去。但是她还没开口,就看见苏满树把她两只小手,握在手里,低头亲吻她的手指。 他低着头,一根根地亲吻她的手指,舌尖在她的指腹上轻轻扫过。她听见他说:“月儿,日后不要再给我做衣裳了。你伤了手指,我实在是心疼。” 南巧鼻子一酸,她顾左而言他、努力地找理由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却还是被细心的苏满树发现了。他是看出了她绣竹子,是为了掩饰沾染在上面的血迹。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夫君,我不是因为给你做衣裳才扎了手的,我是……我是因为听唐启宝说你要走,心里实在不安才走了神的。一点都不严重,你看我的手指现在都是完好无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两手张开,十指伸开,想要向苏满树证明自己的手指已经无碍了。 苏满树忽然伸手,手掌扣住她的手掌,十指紧握,两只大手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 她的小手皙白细嫩,他的大掌黝黑宽厚,黑白对比,清晰分明。 苏满树望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忽然一动,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 “啊!”南巧惊呼了一声,本能地双手搂住了苏满树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苏满树低头看他,漆黑的眼眸还倒映着昏黄摇曳的灯光。他说:“月儿,该就寝了。” 然后,也不等南巧回答,直接抱着她朝床走了过去。 南巧已经对那种事熟识了,只是红了脸,便也什么都没说,搂着苏满树的胳膊又紧了紧…… …… 南巧躺在床上,看着苏满树坐在床边穿衣服,有气无力地问他,“夫君,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唐启宝那里?” 刚才两人胡闹了很久,结束之后,苏满树却又起来穿了衣服,显然是要出去。 苏满树系好衣襟盘扣,低头俯身,在南巧的小嘴上解馋似的啃了两口,“月儿,你先睡,我今天晚上继续守着唐启宝。” 他没有立即起身离开,大掌在她身上轻拍,像是哄小孩睡觉似的,动作很轻很柔,嘴里还哼着类似于催眠曲的小调。调子有些陌生,是南巧从未听过的,苏满树大概也只是会哼调子,并不怎么会词。 他的嗓音很好听,哼着调子也很好听,拍在她身上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地,就那么低着头,一直专心致志地哄她睡觉。 南巧起初是有些累了的,毕竟苏满树之前抱着她折腾了很久。但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苏满树哼着这首小调,她整个人都是新奇和兴奋,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苏满树,听得格外认真,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苏满树很快就发现,自己哄南巧睡觉,可是他家的小娘子竟然眼睛瞪得溜圆,痴迷地望着他。那双又黑又圆的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格外的精神,根本就不是要入睡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摇头去捏她的鼻尖,故意吓唬她,“你刚才不是跟我喊累了吗,怎么还不睡?难道要为夫再来一次?” 南巧顿时脸红了,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苏满树。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都是怎么样的,但是她每一次跟苏满树在一起时,都觉得他实在是太强悍了,有那么几次,她甚至都怀疑自己要死在他的怀里了。刚才,她也是哭哭啼啼地跟他求饶,这才让他最后心软的放过了她的。 苏满树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再来一次,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不睡觉的某人,省的某个小东西异常兴奋不睡觉。 南巧不去看苏满树之后,苏满树又开始哼起了小调,很慢很柔,轻声地哄着她睡觉。或许是苏满树的嗓音实在是太好听了,或许是这只小调真的有催眠的作用,也或许是之前两人折腾时她累到了,反正最后,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梦里全都是他哼着的小调,温柔又动听,像无言的情话。 苏满树见南巧睡着了,这会才起身披了外衣,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吵醒南巧,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樱桃 南巧第二天醒来时,苏满树已经回来了。他没有再回到床上睡觉,只是换了身衣服,准备等下去什队的田里。 他进来时,发现南巧已经醒了,还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他看了她一眼,便走到她身旁,故意伸手捏住她的鼻子,逗她说:“小懒猪,快点起来了。” 南巧水眸漆黑,瞪得圆圆的,迷迷糊糊地推开苏满树,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撒娇道:“夫君,我困……” 苏满树猜测可能是昨晚他不在,她没怎么睡好,心疼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伸手又把她的被子盖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月儿,你睡吧,睡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先出去,我会让吴嫂子帮忙留饭的。” 南巧迷迷糊糊地应了,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清楚苏满树的话。 苏满树俯身心疼地亲了亲南巧,亲的睡着了的南巧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出了门。 南巧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睡,竟然一下子从昨天晚上,睡到了日上三竿。大概是睡得太多,她反而更困,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着大屋走,遇到大屋里挺着肚子的吴嫂子时,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打招呼。 吴嫂子急忙跟她说:“弟妹,你快过来,我给你留了肉汤,你快点吃些东西,免得胃里空。” 南巧有些歉意地跟吴嫂子说:“嫂子,真是对不起,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昨夜受凉了,今日竟然有些嗜睡,一时间睡过头了,还要劳烦嫂子帮忙做饭。” 吴嫂子一脸兴奋,拉着南巧直说:“没事的弟妹,我也不是没生过孩子,这活动活动也是好事。弟妹啊,你怎么嗜睡,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南巧一定,有了?吴嫂子的意思是说,她有了……有了苏满树的孩子? 吴嫂子见南巧发愣,顿时就高兴了起来,拉着她就开始讲起了经验,“你这么爱睡,气色看起来也不错,这可不就像是有了吗?等满树回来,一定要跟他说一声,让他去营地里寻个靠谱的嬷嬷,帮你好生把把脉。” 吴嫂子有些遗憾,她并不懂医术,不然就能帮南巧把脉了。 南巧一愣,想起了什么,顿时小脸就垮了下来,摇着头说:“嫂子,我还没有呢。” “哎呦,弟妹,这种事别不好意思承认,这女人嫁了人,都要走这么一遭,这是好事,满树要是知道了,定然是高兴的不得了的。” 南巧苦着脸说:“嫂子,真没有,因为我、我癸水刚过。” 吴嫂子一听,顿时满脸失望。她长叹了一声,安抚南巧,“弟妹,你也别急,你和满树成亲也没多久,娃娃终究是会怀上的,莫要急莫要急,放松自己才好……” 南巧其实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刚才吴嫂子说她嗜睡,可能是因为有了娃娃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花开了一样,兴奋不已。但是,她也是跟过季伯学过医术的,虽然还不曾为妇人们把过脉,但是也知道,癸水一来,定然是没有娃娃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略有些失望,心里默默想着,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才能有个小娃娃,是她和苏满树的小娃娃,会叫她娘亲,会叫苏满树爹爹。 苏满树下地干活时,心里一直都担心还在睡觉的南巧,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累到了,还是生了病。中午回什队吃午饭时,苏满树扛着锄头,走在了什队的最前面,火急火燎地赶路。 有什队兄弟不解,问旁边的兄弟,“咱们苏什长今日是怎么了?上午干活时就动作飞快,现在又恨不得非回什队去?” “老弟,这种问题,你还用问吗?动动脑子也想出来了,我们什队长肯定是放心不下嫂子呗。你没发现,今天早上嫂子没过来吃早饭啊?” 苏满树根本不理会这些人的问话,整个人所有的心思都已经飘到了南巧那里,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他回了什队,放下锄头,急忙朝着大屋走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南巧正失落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小脸垮着,可怜兮兮的。 他顿时心中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南巧面前,单膝跪在她身前,大掌摸上了她的小腹,焦急地询问:“月儿,你是肚子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找季伯。” 看见苏满树满脸担心的模样,南巧急忙摇摇头,“夫君,我没有不舒服,我肚子没事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看,我好得很。” 第99节 “那你怎么了?怎么一脸失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真的不是不舒服吗?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夫君,你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南巧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开口,“吴嫂子说嗜睡,有可能是有了小娃娃。但是……但是我还没有小娃娃……” 苏满树是知道南巧癸水刚走的,自然是不可能有小娃娃的。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哄她,“月儿不要急,我们总有一天会有娃娃。何况,我们才圆房多久啊?你若是现在就有了娃娃,苦的可是你的夫君我啊!” 苏满树说的半真半假,南巧却已经脸红了。她伸手推他,气恼地说道:“不正经,苏满树,你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苏满树闷声大笑,笑得胸膛震动,在他怀里的南巧自然是听的格外清晰,心中也格外的踏实。 两个人在大屋里就甜甜蜜蜜地抱在了一起,羡煞了一群光棍,南巧被搂在苏满树怀里,看不清什队兄弟的表情,只听到他们起哄,“哎呦,苏什长苏嫂子,你们不要这样刺激我们这些大龄老光棍了,真是羡煞死人了。我们真是不能看下去了,不然就是夜夜做梦都能想自己有个媳妇儿了。” 南巧忍不住红了脸,埋在苏满树怀里不好意思出来。苏满树也不动,任由她抱着,只是凶神恶煞地瞪着乱起哄的那几个,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是想要跟我练练?” 苏满树这话一出,顿时刚才起哄的人散作一团,逃得比兔子还快。毕竟,有几个真敢跟苏满树练手的,那明显就是单方面挨揍,谁也不想吃这个苦,白白被揍,谁能愿意? 南巧的脸红的要命,苏满树带她去洗了洗脸,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着说道:“月儿,你怎么总是爱脸红呢?” 他一说完,南巧的脸更加的红了,头低了下去,埋得死死的。 苏满树低头,含住她红红的耳尖,辗转摩挲,低声浅笑,“我喜欢你这样红红嫩嫩的模样,勾得我心都直痒痒!” 南巧没想到,洗个脸,苏满树都能这般不正经,气得伸手去拧他。他手臂上的肌肉很硬,她的小手没有力气,根本就拧不动,只能像是挠痒痒似的,弄得苏满树直想乐。南巧见自己拧不动他,顿时就有低了头,直接去咬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略带薄茧,咬在嘴里略微粗糙。苏满树的手指被她咬住后,顿时就起了坏心思,故意配合她。 南巧很快就觉察到,咬他手指这招不灵了!苏满树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老老实实地任由她咬,而是故意使坏了。南巧想要明哲保身,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苏满树一把扣住腰,似笑非笑,故意不放她走。 南巧委屈的“呜呜”直叫,可怜兮兮地跟苏满树服软,“夫君,月儿错了,月儿再也不淘气了……” 苏满树自然是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模样,笑了笑,立即就放开了她。随后又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叹了一声,略带无奈地道:“月儿,我总是不能对你狠心的,我看不惯你可怜兮兮的模样……” 南巧红着脸,依偎在他的怀里,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小手却下意识地抓紧苏满树的衣襟,不肯离开。 睡了一上午的南巧,下午的时候格外的活蹦乱跳,把身怀六甲的吴嫂子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躲远了几步才说话,“南巧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还强身健体了起来?” 南巧确实在强身健体,她要努力把自己变得跟吴嫂子一样强壮,甚至比吴嫂子还要强壮,毕竟有些力气很多事情才能做得更好,她也就不必每一次都哀求苏满树放过她了。 吴嫂子皱着眉头,抚着肚子喊道:“哎呦,弟妹啊,你可别蹦来蹦去的,弄得我头都晕了。你若是有那个精力,不如晚上跟满树努努力,争取今年就能抱上娃娃。” 南巧红了脸,她没有想到,吴嫂子竟然戳破了她的心思。只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吴嫂子,她此番蹦来蹦去,就是为了能早日怀上娃娃的。 晚上,苏满树回来时,南巧的脸还是红红的。 他见她的脸色不正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脸颊温度正好,没有发热,他确定她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两个人收拾好灶房之后,关好大屋门,苏满树就牵着南巧往他们的房子走。 春天已经来了,天色也慢慢变长了。此刻,他们往房子走时,天上的月亮才升起不久,外面还是一片朦胧黑色。苏满树小心翼翼地牵着南巧,一路都在提醒她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回到家之后,苏满树又帮南巧准备了热乎乎的洗澡水,让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他甚至还在她泡澡的时候,绕过了屏障走到了浴桶边,伸手替她按摩肩头。 南巧原本是不好意思的,想让苏满树出去,毕竟她此刻是泡在浴桶里的,身上又没什么遮挡的衣物,就算是她已经跟苏满树很多次了,但是这种时候多少还有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苏满树表情严肃,轻声安抚她,“月儿,我只是给你按按肩头,放放松,别的什么都不做,你放心好了。” 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南巧只觉得在他大掌的按摩下,整个人都松散舒服了不少。 浴桶里的洗澡水渐渐凉了,苏满树担心南巧着凉,帮她穿了衣服,把她抱了出来。他熟练地帮南巧绞干头发,自己就着水简单的洗了一番。 他出来时,南巧正坐在床上铺被褥。苏满树并没有立即朝着南巧走过去,而是转身朝着木桌方向走了过去。南巧好奇回头,看见苏满树从放在桌子旁木凳上的外衫里掏出了个白色的小包,只有拳头大小。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包放在掌心里,朝着南巧走了回来。 他站在床边停住了,像是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小包递到了南巧面前。 南巧伸手地接过来,好奇地问他,“夫君,这是什么呀?” 苏满树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自己看。” 南巧满脸好奇地打开包在外面的小软布,白色的小软布彻底摊开后,南巧就看见了里面有十几颗圆圆润润的红色小“珍珠”。这东西南巧是认识的,她惊喜地喊道:“夫君,这是樱桃!” 在西北边疆,竟然可以见到樱桃?这实在是太出乎南巧的意料了! 苏满树坐到南巧身边,笑着说道:“我们西北边疆樱桃很少,这棵树是今天无意中发现的,只可惜只有这些几颗熟了,枝头上还有些青果子,暂时不能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南巧鼻子发酸,她知道的,苏满树是连一颗都没有尝,就全给她带回来了。 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到春季,林相府中都会有庄子专门送这种野味给主人家尝尝鲜的。她那个时候,对樱桃并没有多么偏爱,主要因为樱桃实在是小,味道略酸,她也只是尝尝鲜。 但是,如今身处西北边疆,再见到这些东西时,感慨倍深。尤其是这些发红的樱桃只有十几颗,苏满树竟然都不舍得尝,直接就全给她带回了,她怎么可能会感动? 看见南巧的眼圈又红了,苏满树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说到了她的伤心处。他急忙哄她,“月儿,那树上还有青果子,等过两天就能红了,你若是喜欢吃,我到时候再给你带些回来。” 南巧抬眼看向苏满树,见他一脸无措,满心担忧,顿时就笑了,笑着笑着泪花也出来了。她胡乱地抹了一把,伸手从白色的小软布上小心翼翼地捏出一颗,放到了苏满树嘴边,说道:“夫君,你也吃。” 苏满树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让南巧自己吃,“这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爱吃的东西,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的。” 南巧知道,他哪里是不爱吃啊,他就是不舍得吃。 南巧坚持要给苏满树吃,苏满树却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月儿,你不要这样,乖,一共就十几颗,都不够塞牙缝的,我不也不是跟你装假,让你自己吃你就自己吃。”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倾身附在南巧耳边。轻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有樱桃吃的。” 南巧有些发愣,不明白苏满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苏满树说,他也能吃到樱桃,应该不是作假的。她知道,苏满树既然坚持,她也不能强扭着他。她把樱桃放进自己口中,酸酸涩涩的,比不上她在京城中吃到的那些。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吃到的世间的最美味的东西。 因为这是苏满树给她摘回来的,也是他不舍得吃留给她的。 她把最后一颗樱桃吃下去之后,苏满树帮忙收拾了干净,回来后脱了靴子上了床。他一坐到床上,南巧就朝着他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就吻上了他的唇。 伴着她袭过来,苏满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樱桃味道。他忍不住笑了,心满意足地回应了她的吻。 他的小娘子,正学着他以前喂她蜜饯的方法,在喂他吃樱桃! 南巧基本是撩了苏满树,然后就要撤离战场的,结果一下子就被苏满树扣住腰,抓了回去。她小手搭在他的肩头,小声跟他说:“夫君,没有了,我口中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放我下去吧。” 苏满树笑了笑,故意使坏问她,“你身上真的没有樱桃了?” 南巧见苏满树不信,急忙把小嘴张开,让苏满树自己看。她给苏满树看完之后,就急忙说:“夫君夫君我没骗你,真的没有樱桃了。” 她边说边急忙忙地要从苏满树身上离开,苏满树自然是不肯让她走的。他摇了摇头,说道:“月儿,你明明身上还有樱桃,却不给夫君,这是什么道理?” 南巧有些委屈,她刚才给他的时候他不要,现在都没了,他却又缠着她要。她刚才也把最后一颗喂给了他,也不算是没给他的。 “夫君,你不讲道理!”南巧有些急了,也知道苏满树是逗她,便低头去咬他的鼻子,很是委屈,“你刚才还说自己有樱桃吃,我喂给你吃你又不要,现在又缠着我要,我哪里有樱桃给你!” 苏满树笑了,他望向南巧,缓缓开口,“怎么会没有?不就在这里吗……” 南巧觉得,她已经无法去看苏满树了,因为她此刻的脸已经红得要烧着了。 南巧的小脸一直都是红的,苏满树凑过来跟她说话时,她都懒得理他。她以前怎么就留没发现,苏满树竟然是愈发地不正经。 苏满树知道把恼羞成怒的小娘子抱进来怀里,好生哄了半天,总算哄得南巧肯从被子里露出了脑袋。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有些无奈道:“我们明明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为何每次都要害羞?” 南巧被他说急了,伸手推他,“都怪你,都怪你……人家明明……你却……” 苏满树哈哈大笑,哄她道:“月儿,为夫不努力,你哪来娃娃?为夫这般努力,你却要责怪为夫,这是什么道理?” 南巧气急,扑倒他怀里,使劲地咬他的耳朵,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哪有责怪你,你莫要冤枉我?我不过,我不过……就是……” 她说不下去了,苏满树明明就是使坏,故意逼她说“欢喜”的话。 苏满树见她羞红满面的模样,也不忍心继续逗她,直接总结道:“好了好了,月儿不恼,为夫知道的,月儿是喜欢夫君的,也是喜欢你夫君我继续努力的。来,月儿,到夫君怀里来,让夫君继续努力……” “苏满树……唔!” 夜空中的圆月慢慢爬上了木窗,伴着阵阵声响,倾落一地银白。 …… 被苏满树又缠了一个晚上的南巧,万万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在第二天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他要走了! 这个命令来得实在是急,连苏满树自己都有些意外。 南巧默不作声地帮他收拾行囊,心中全是不舍。苏满树把什队里事情都交代好之后,关了门就来安抚南巧。 “月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跟吴嫂子商量了,如果你实在是害怕,我就让她过来陪你。” 南巧把手里叠好的衣服放进他的行囊里,转身站到他的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摇了摇头,说:“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你照顾唐启宝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睡的,真的没有事。” 苏满树其实很放心不下南巧,他去照顾唐启宝,就是在隔壁,南巧若是有什么事,只要喊一声他就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但是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很远,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南巧自己一个人在家,他实在是不放心。 看着苏满树满脸的担心,南巧低头亲了亲他,叮嘱他说:“夫君,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记得吃饱穿暖,天气若是变了,一定要及时加衣服,千万不要着凉了。” 她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堆,苏满树自然是点头答应,什么都依着南巧的。 南巧搂着他的脖子,最后又说:“夫君,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唐启宝,他如今伤势未好,你这一走肯定是牵肠挂肚的。你不要担心他,我在家里会好好照顾他的。” 苏满树伸手环着南巧的腰,摇了摇头,笑着说:“真是我的傻姑娘!他一个壮实少年郎,我花心思担心他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担心最不放心的是什么吗?” 南巧自然知道,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她抱着他,依依不舍地说道:“夫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夫君,我想你,月儿很想很想你!你一定,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嗯,我一定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加更哦,求表扬~~~今天依旧有望加更,快来鼓励我! 感谢木柴扔了1个地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心飘起来~~~ ☆、10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相思 苏满树走后,南巧很是失落,更多的是想念。她很是担心,也不知道苏满树只身在外,有没有吃得好,有没有穿得暖。 吴嫂子见南巧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了气,跟她说道:“哎,满树一看,就是能成大器的人,日后这种出去办差的事情,也许是少不了的,弟妹啊,你要习惯了才行。嫂子是过来人,嫂子跟你说,咱们女人,还是有个孩子才行,这男人一走,你也算是有个依靠,不用整日这般忧心忡忡……” 南巧知道,吴嫂子说的是对的,若是有个娃娃,她或许在苏满树离开后,不会这般惊慌失措了。 吴嫂子看着南巧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子,急忙抓住南巧的手,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弟妹,你跟嫂子说实话,你和满树……你们现在还没有怀上,是不是你还没跟满树圆房?” 南巧一愣,她万万没有想到,吴嫂子竟然会这么想,她红着脸,急忙解释,“不是的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满树……我们已经……” 她越说脸越红,红得都要滴血了。她和苏满树是在冬日圆的房,只是时日并不太久罢了。 吴嫂子看见南巧红了一张脸,遮遮掩掩地解释了半天,总算是相信她没有说谎。吴嫂子伸手握住南巧的手,说道:“我看你和满树甜甜蜜蜜地,整日腻歪在一起,应该是早就圆了房的。你别怪嫂子,刚刚是嫂子胡思乱想了。你也知道,嫂子原本就爱胡思乱想,如今又怀了这个,闲着无事,更是愿意胡思乱想了……” 南巧低头,看着吴嫂子圆滚滚鼓起的肚子,心中多少有些羡慕。再过几个月,吴嫂子的娃娃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就跟葛花的娃娃一样,又小又软,小小的一团。 越是这么幻想,南巧就越是失落。她失望地低头,看自己平坦的小腹,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唐启宝的伤势还是老样子,也不见什么好转,但是精神气却比之前好多了。毕竟他这是外伤,也是急不得的,只能好好养着。 南巧给唐启宝送饭时,发现唐启宝已经从床上半坐了起来,估计是因为活动扯到了的伤口,他疼得呲牙咧嘴,小脸惨白,却依旧倔强,一声不吭。 第100节 看到唐启宝这个模样,南巧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手中的饭碗,朝着唐启宝跑了过去,“唐启宝,你慢点,小心点……” 唐启宝疼得额头上都是汗,但是却朝着南巧扯出了个笑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师娘师娘,我没事的……” 看见唐启宝又变得有说有笑了,南巧这才放下心来,把饭菜摆到了他面前,让他趁热吃。 唐启宝捧着碗吃了几口,忽然抬头,满眼疑惑地问南巧,“师娘师娘,我师父临出发前穿的那件衣服的对襟上,怎么绣了两个萝卜?萝卜的寓意是什么,是出门平安吗?” 南巧:“……” 人家那明明是竹子,怎么会是萝卜?她绣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掩盖血迹,哪里想到过那么多的寓意! 南巧板着脸瞪了唐启宝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不许胡乱说话。” 唐启宝耷拉了脑袋,委委屈屈地开始扒拉饭,边吃边小声嘀咕,“凶巴巴的,比我师父还凶!” 南巧:“……” 唐启宝的伤势虽然没好,但是已经能贫嘴了,看起来精神状态是不错的,南巧估计,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应该就能像以往一样活蹦乱跳了。 晚上临睡觉前,吴嫂子找到了南巧,不放心地问她,“弟妹,你真的不用嫂子陪你住?” 南巧摇了摇头,谢过吴嫂子,说道:“嫂子,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吴嫂子点了点头,拉着南巧的手拍了拍,说:“行,那你今晚一个人睡,嫂子先回去,如果不习惯,明天嫂子就搬过来陪你。你们家满树临出门前特意交代我的,说怕你一个人睡不惯,会害怕,要我多照顾你点。” 苏满树就是这么不放心她,这临出门前,千交代万嘱咐,就怕她受了委屈。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南巧就更加想念苏满树了。也不知道他此刻到了哪里,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地方睡觉。 南巧一个人躺在床上,身旁空牢牢的,很是不习惯。其实,这也不是苏满树第一次没有跟她一起睡,但是一想到明天睁开眼睛,依旧看不到苏满树,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失落,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究竟磨蹭到了什么时候,南巧最后起身,点了油灯,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匹青黑色的布,拿了剪子,又给苏满树裁了一套外衣。她的手艺不好,冬日里的外衣做不好,只能做简单一些的春秋单衣。她想多给他做几件,让他能换着穿。 大概熬到了夜半,南巧也总算有了睡意,昏昏沉沉的,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她竟然醒来的格外早,收拾好,便去了大屋做饭。没想到,刚走到大屋,就看到了什队的几个兄弟,正在灶房里忙活。见了南巧过来,兄弟们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嫂子好,怎么醒这么早,没多睡一会儿?” 南巧很是惊讶,问他们,“你们怎么过来灶房了?” 其中一个兄弟憨厚地笑着,“嫂子,日后做早饭的活我们兄弟几个轮流包了,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 南巧急忙摇头,忙着说:“那怎么行,你们白日里还要去田里工作,这样一来实在是太辛苦了。” “嫂子,苏什长不在,我们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何况,我们什长临走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拜托大家的,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反正我们近些日子早上不需要去演武场早训,躺着也睡不着,起来找点活干也是好的。” 南巧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苏满树临走之前,竟然不仅仅只是拜托了吴嫂子,甚至连什队里的兄弟们都拜托了。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出来,但是更加的想念苏满树了。 苏满树不在的日子度日如年,过得很慢。南巧寻了好多事情来打发时间,却也只不过才过了两三天。 吴嫂子坐在南巧身边,看着她百般无聊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想苏满树。吴嫂子故意逗南巧,“弟妹啊,你这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满树这才走了两天,你就失落成这般模样,我记得以前听过句诗词,叫做什么,人比黄花瘦,你现在可不就是这个模样嘛!” 吴嫂子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识大字,上一次写家书,还是南巧帮她代笔写的。不过,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倒是真的形容出了南巧此刻的心情。 南巧趴在椅子上,委委屈屈地小声嘀咕,“夫君,你快点回来吧,不然你的月儿就要比黄花都瘦了,你心不心疼呀!” 当然,身在远方的苏满树自然是不知道自家的小娘子的哀怨声,更不知道自家小娘子想念他想念的有多深,他只一心骑着马,带着身后人,直奔目的地。 他们此次是一行五人,苏满树是作为总负责人,带领众人与另一队伍在西北边界会和,去往西北最北端办事。 苏满树一行人先抵达了驿站,先是吃了一些东西,随后便一起等另一队伍的人。苏满树跟此次同来的几个人都不熟悉,便只坐在桌子前默不作声。队伍中的几个人对于苏满树的名声都是略有所闻的,见他这般板了脸,不好亲近的模样,也都不敢作声,只是跟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等着另一队人马到来。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驿站外总算是传来了马蹄声,应该是苏满树他们的等的人到了。 先进来的人,苏满树在齐王身边见过,那人自我介绍道:“末将田中宝拜见苏将军。” 苏满树一愣,随即摇手,道:“我如今只是个什长,莫要叫我将军。” 田中宝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按照了苏满树的要求,改口称道“苏什长”。跟在田中宝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上前朝着苏满树见了礼。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非常小,甚至比唐启宝还要小,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他随着田中宝进来之后,看见苏满树时先是一愣,随即满眼都是钦佩的目光。田中宝给苏满树介绍,“苏什长,这位小将士,姓李,名源。” 李源立即朝着苏满树行了大礼,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满脸敬仰地说道:“李源拜见苏将军!我今日终于见到了西北战狼,原来西北战狼竟然是将军这等英雄模样!” “西北战狼”四个字一出,周围不知道的几个人看着苏满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西北战狼”这个名号,可是十年前可是响当当的。当年的西北战狼,令北夷蛮人闻风丧胆,十三岁率领神武军,退却西北蛮夷三千里,震慑对方十余年不敢再大肆进攻他们大召国!此等英雄人物,此等英雄人物,竟然就是这个“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苏满树,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苏满树看着眼前的小将士,皮肤白皙细腻,身子骨柔柔弱弱的,年纪又小,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明显是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公子,应该是齐王亲自带进西北营里来的,不然也不会由田中宝带着。 不过,苏满树很是不喜欢这样的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受家族荫佑,在军营里混上几年,混了些军功再回到朝廷仕途中去。他们不过就是想要到战场上混些军功,走些捷径罢了。 他抿了抿唇,没理李源。 李源第一次见到自己崇拜的大英雄,心中忐忑不安,结果苏满树都没有理他,只是越过他跟田中宝讨论起此次北行的问题。 被冷落的李源有些委屈,忍不住抬头去偷看苏满树。 苏满树人高马大,并没有穿什么盔甲,只穿了普通的一件黑布外衫,布料一般,没什么暗纹,想必也不是很贵的料子。他衣服对襟上突兀地绣了两只竹子,竹子针脚还算是密实,但是形状却有些走形。 看到竹子的第一眼,李源整个人都僵住了。 胖胖的竹子?还胖的一模一样的竹子?他阿姐绣的竹子就是胖胖的! 他的阿姐时女红不好,平日里对女红也不感兴趣。他曾经缠着他阿姐求她给他绣只荷包,缠了好久,他阿姐才勉勉强强答应,又拖了很久,直到都要过年了,她才塞给他一个荷包。 他当时接到那个荷包时,欣喜若狂,整个人激动的不行,连忙谢过他阿姐,想要戴在身上。结果,一眼就发现,那本应纤瘦的竹子,竟然……竟然变得圆滚滚的,莫名其妙地胖了好几圈。 他当时就跟阿姐撒娇,委委屈屈地哭着说:“阿姐,阿姐,阿轩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要去族学念书的,你不能用这么胡乱绣的东西敷衍我,会被别人耻笑的。” 他阿姐当时也是恼了,小脸气得通红,威胁他道:“你若是不喜欢,长姐我便收回来!” 当时年纪尚小的阿轩,自然抵不过他阿姐额的强势,委委屈屈地把荷包带在了身上,但是他却不好意思带到族学去,只是藏在了自己枕头下。 很久之后,他阿姐才跟他说了实话,“阿轩,长姐原本也是想要给你绣纤瘦的竹子的,希望你可以如竹子一般,高风亮节。但是整整两个月,长姐绣了无数的荷包,总算是绣出了不算是胖的竹子……你就凑合着用吧!” 李源,李源,原名林轩,李源是齐王殿下赐予他的化名,意为“理冤”,正是无声地诉说他林家满门被灭的冤屈。 他的阿姐,叫做林挽月,是齐王殿下已故的王妃。 这个世间上,再也没有他的阿姐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绣出了胖竹子!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千山万水 李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满树的衣襟,引起了苏满树的不悦。他跟田中宝说着话,转头看向了李源,神色不悦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末将斗胆问一句,苏将军身上的衣服,是何人所做?” 苏满树眉头皱了皱,略有所思,目光落在了李源身上。 田中宝急了,急忙训斥李源,“不守规矩,胡乱说话,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能打听的?上那一边呆着去,莫要在这里碍了苏将军的眼。” 李源被训斥之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只是虽然站着,眼睛却一直地瞄苏满树的衣襟,似乎想要从他的衣襟上看出什么花样来。 一向耳聪目明、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过来的苏满树自然是知道,李源在看他。他也暗中观察了这个李源,除了能肯定他定然是哪一家出来历练的贵公子,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等到跟田中宝谈好了事情之后,苏满树让所有人都去休息了,他临上楼前,特意看了一眼李源。李源也正在看苏满树,两人目光一对视,李源没想到自己当场被抓这个正着,吓了一跳,急忙低了头,避开了苏满树的目光。 等苏满树彻底上了楼之后,田中宝带着李源进了一间客房,关好门后,才对李源拱手赔礼。 “轩公子,实在是对不起。您如今的身份不宜暴露,只能作为我身边的小士兵跟随,刚才我言语又过激之处,还请轩公子见谅。” 林轩急忙道:“田中尉,哪里的话,我如今只是田中尉麾下的一名小将,有什么行为不当之处,还请田中尉直接指出,末将定然悔改。请田中尉定然要将我一视同仁,只有如此我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西北将士。” 田中宝自然知道林轩所说之话是没有客气的,但是眼前之人毕竟是齐王殿下的小舅子,又是齐王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的人,他怎么可能怠慢了? 田中宝想到这里,急忙问林轩,“你刚才为何要盯着苏将军的衣襟看?为何要打听苏将军的衣裳是何人所做?” 林轩摇了摇头,低声道:“或许是我看差了,没什么事情的。” 田中宝见林轩不说,也不好多问,便让林轩回去休息了。 林轩自己走在无人的驿站里,正要上楼,忽然看见二楼的围栏旁,苏满树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他急忙朝着苏满树行了礼,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等着苏满树发话。 苏满树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转身额一瞬间,林轩的目光就又落到他的衣襟上,久久没能离开,直到苏满树屋子里的油灯被点亮,又被熄灭后,林轩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 南巧又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灶房做饭。毕竟那些什队的兄弟白日里要做农活,已经很是辛苦,她也不能总指望着别人替她做早饭。 只是,她刚到了大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些年轻力壮的将士们竟然起的比她还早,甚至连早饭都做完了。 南巧没办法,只能谢过他们,等着吴嫂子他们一家三口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饭。 他们吃过之后,南巧便又准备了一份,端到了唐启宝那里。唐启宝毕竟还是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一天吃三顿,也总是感觉到饿。南巧端着饭菜进来时,他的两个眼睛饿得都直冒绿光。 “师娘师娘,你总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南巧把饭菜饭放到了他面前,忍不住念叨,“既然知道饿,日后可千万不要再闯这么大祸了,到时候可不是屁股挨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唐启宝一边抱着饭碗扒拉饭,一边“嘿嘿”地傻笑,让南巧什么话都说不出下去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赌气说:“就要水儿姑娘来治理你才行!” 唐启宝一听到“水儿姑娘”四个字,顿时就急忙摇头,摆手哀求南巧,“师娘师娘我挨揍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水儿姑娘,我可不能让她跟着我担心啊。她的事情已经够乱了,也不知道郑家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他说着说着,不免露出了担忧之色,又开始想念季水儿。 南巧知道唐启宝的心思,她也知道唐启宝和季水儿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希望,只是这个希望究竟是怎么样的,她也无从得知后果。 上午,跟着吴嫂子一起收拾灶房时,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驴车的声音。南巧一愣,顿时激动了起来,脸上忍不住挂了笑。她转头跟吴嫂子说:“嫂子嫂子,你听,是不是门口有声音,是不是满树回来了?” 她也不等吴嫂子回话,转身就满心雀跃地朝着大屋门外跑去,想要见到苏满树。 南巧刚出了大屋门口,还没有迈出门槛,就听到有人兴高采烈地叫她,“满树婶子!” “季水儿?”南巧扶着门框,一愣,看到大屋外面土道上停了一辆驴车,季水儿一个人驾着车,正拎着鞭子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原来不是苏满树回来了,是季水儿驾着驴车过来了。 南巧还来不及失望,季水儿已经从驴车上下来,朝着她走了过来,“满树婶子,好久不见了,您最近好吗?” 季水儿跟上次离开营地前相比较,又长高了一些,如今已经比南巧高上半头了。南巧有些惊讶,她本身就属于女眷中身条略高的,没想到这过了一个年,季水儿竟然超过了她。 南巧点了点头,笑着跟季水儿说:“水儿,你怎么来了?我上次和你满树叔去你们家看望季婶时,没有见到你,还满心的担心你呢。” 季水儿拉着南巧的手解释,“我的亲事出了些问题,我就跟奶奶说了,要到营地里来住上一段时间,散散心。我先是去了我爷爷那里,得到了他允许才过来的。” 她说这话时,脸颊有些绯红,南巧不用问,就知道她定然是知道了唐启宝被打了军棍的事情,才特意跑到他们什队来看他的。 果不其然,过了不大一会儿,季水儿支支吾吾地问南巧,“他,怎么样了?” 南巧故意装傻,满脸疑惑地问季水儿,“他,他是谁呀?” 第101节 季水儿顿时脸就红了,拉着南巧的手,不敢去看她,“满树婶子,你就别逗了我,我自然、自然是问得唐启宝了。” 南巧见季水儿承认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忍心继续打趣她,直接带着她朝唐启宝的房子走去。 季水儿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南巧,急忙说:“满树婶子,你等等我,瞧我这记性,我特意给他带了东西的,我这就去拿。” 说完,她拎着裙摆,转身就朝着驴车跑了过去。她回来时,南巧看见季水儿手里左一包右一包的,全是东西,也不知道究竟都给唐启宝带了什么。 南巧把季水儿带到了唐启宝的屋子前,便没有再跟着进去,只让季水儿自己走了进去。 唐启宝依旧是趴在床上养伤,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这个时间什队的兄弟们都已经下地里去干活了,过来的人只能是南巧和吴嫂子。他懒洋洋地转头,刚想要问,“师娘你有什么事?”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敢伤口是不是疼,望着门口直揉眼睛,揉了好几次,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都揉红了,才确认门口的人没有消失。 季水儿站在门口,看着唐启宝那副傻愣愣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笑了,故意逗他,“你这样……是不欢迎我进来?” “水儿姑娘?水儿姑娘?真、真的是你吗?” 季水儿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自然是我,不是我,你还以为是哪个田螺姑娘吗?” 唐启宝急忙要下床,动作一大,顿时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当着季水儿的面,又要强装淡定,装作自己不疼。 季水儿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唐启宝因为私自出营,被责罚了五十军棍,现在还在床上养伤呢。她见他坐了起来,立即走了进去,急忙阻止他,“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唐启宝见到季水儿整个人兴奋了起来,眼神一直跟着季水儿,紧紧地盯着她,丝毫不肯挪开,好像是生怕自己挪开了视线季水儿就消失不见了。 季水儿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都是小瓶子小罐子的。季水儿说:“这几种药,是我从爷爷那里带过来的,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你晚上换药的时候,就换这个吧。这几样,是我做的小点心,你尝尝,我的手艺一般,你可千万不要嫌弃。这几样……” “水儿姑娘,你是真的出现了,还是我在做梦?”唐启宝忽然开口问季水儿,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他觉得,能这么近的看到季水儿,一定是他在做梦,不然她怎么可能就坐在他的身边,还给他带了那么多好东西。 他不敢动,也不敢跟季水儿说太多话,生怕自己动作大了,美梦就醒了,他就再也看不见季水儿了。 季水儿被他弄得十分无奈,哭笑不得,最后跟他保证,“傻瓜,我是真的来看你了!” 唐启宝确认季水儿是真的出现了,顿时就活泼了起来,急忙想要下床,又被季水儿伸手拦住了。她说:“你的伤口还没好,你好生在床上养着,不许乱动。” 心爱的“水儿姑娘”都发话了,唐启宝自然是乖乖的,不敢乱动,全听季水儿吩咐。 季水儿正跟他说话,就看见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暗搓搓地一寸寸移动,移动到了她的手边,许久之后,才壮着胆子抓住了她的手。 手被唐启宝抓住,季水儿也先是一阵脸红,然后笑了笑,也没有推开唐启宝,就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唐启宝正偷偷地庆幸自己总算是摸到了季水儿的手,忽然发现季水儿正看着他,甚至也看到了他胡乱作怪的手。她并没有躲开他,只是笑盈盈地望着他。 顿时,唐启宝脸就红了,低着头,小声叫她的名字,“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季水儿一直笑盈盈地望着唐启宝,见他脸红了,自己的脸颊也微微红了红。她说:“唐启宝,你疼不疼?” 唐启宝自然知道,季水儿指的是他被军棍打的伤口,急忙摇了摇头,说道:“水儿姑娘,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你看,我如今已经能活蹦乱跳了,根本就没什么事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跟着季水儿夸大其词时,又动了一下,扯到了自己的伤口,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季水儿是个心细的姑娘,又是个会医术的姑娘。他如今的伤势怎么样了,她只要看一眼,心中就有了大概,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安抚她话。 她心疼他,伸手反握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唐启宝,你这样,我心疼。” 她话一出口,眼泪就忍不住跟着淌了出来。唐启宝吓了一跳,急忙要去给她擦眼泪,他原本是想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的,但是一见她细嫩的皮肤,他顿时觉得他的袖子布料实在是太过粗糙了,会伤害到她的脸颊的。他寻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块软布,替季水儿擦脸。 “水儿姑娘,你别哭,我没事的,我很好,你这么一哭,我就更心疼了。你心疼我,我是欢喜的,真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欢喜的。” 看着唐启宝那傻乎乎乐着的模样,季水儿的眼泪也止住了,只能勉强地朝他笑着,伸手抱住了他,千叮咛万嘱咐,“唐启宝,你听好了,日后不许干这种傻事了。你以为你这样,就你一个人疼,我也跟着疼的,你若是心中真的有我,真的心疼我,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好好的,我才不会整日整夜地为你担惊受怕,你知道吗?” 唐启宝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了,他真高兴,竟然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季水儿出现,这是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季水儿把唐启宝的手腕抓了过来,替他把了脉,确定他已经在康复中,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捏着唐启宝之前塞给她的t软布,擦了擦眼泪,正要起身。 唐启宝忽然一伸手,把她拉了回来,满脸惊慌地问她:“水儿姑娘,难道你要走了吗?” 他不舍得她走的,她才刚刚来了不大一会儿,他不想让她走的。 季水儿刚要说话,唐启宝忽然起身,跪在床上,伸手就把她抱住了,然后,他俯身低头,亲了她的唇。 季水儿整个人都震惊了。她从来没有被男人亲过,唐启宝靠过来时因为太快,她甚至感觉到了凉风袭来,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唐启宝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季水儿,就撤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季水儿,但是整个人都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他亲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姑娘。 季水儿震惊过后,回过神来,朝着唐启宝看了过去,久久没说出话来。 唐启宝自己美滋滋地想了半天,忽然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是安静的,立即抬头去看季水儿。见她小脸通红,眼瞧着就恼羞成怒了,他急忙说:“水儿姑娘,你别生气,我是……我是看见我师父就是这么亲我师娘的,我看我师娘很是喜欢,我以为你也是喜欢的呢……我……” 站在门口想要叫季水儿的南巧顿时脸就红了,恨不得能直接堵住口无遮拦的唐启宝,让他成天胡言乱语的。 当然,门内的季水儿也是脸红了,唐启宝竟然耳濡目染学会了偷亲她。她立即起身,胡乱地跟唐启宝说了句,“我先出去了。”然后,一路红着脸跑了出去,结果一出门,就撞见了同样红着脸,恨不得要找唐启宝算账的南巧。 南巧没想到季水儿出来这么快,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水儿,我是想来找你,问问你的驴车要不要带到后棚去?” 后棚那边栓了几头驴,都是什队近日来负责照看的,同时还有两头用来犁地的牛。南巧和吴嫂子很少去后棚,苏满树也不舍得让南巧去闻臭味,所以喂养驴和牛的事情自然是什队里的兄弟们做。 季水儿强迫自己恢复了淡定,跟南巧说:“满树婶子,我一进跟我爷爷讲好了,我会在你们什队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要麻烦满树婶子照顾我了。” 南巧一听,季水儿要在什队里住上几日,顿时就高兴了起来,急忙热情地拉着她说:“你能来住上几日真是太好了,正巧你满树叔最近出了趟远门,我晚上一个人住,怪冷清的,你若是能陪我住上一段时间,我自然是高兴的。” 季水儿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来的这么巧,正好满树叔不在,她也不用愁住宿的问题了。她带着南巧去了她的那辆驴车,把自己包袱和给南巧带的东西都拿了下来,又跟南巧说:“满树婶子,我也不知道什队里缺些什么,正好我爷爷那里有一大块羊肉,我就直接带了过来,想着晚上能给什队的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 南巧自然是懂她的,所谓的给什队们兄弟改善伙食,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受伤的唐启宝。毕竟,羊肉有补血气的作用,唐启宝这次伤的又重,不好生补补是不行的。 南巧点了头,算是默认了要帮着季水儿的。她们两人正站在驴车旁说话,季水儿正把一小罐亲手做的蜜汁姜片放到南巧手里,忽然就听到,有人远远地喊道:“水儿姑娘,我求求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季水儿一愣,转头就看见唐启宝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是的,他在用“跑”的,想要迫切地跑到季水儿身边,拦住她不让他走。但是他伤势严重,他的“跑”基本就是四脚并爬,看起来狼狈又艰辛。 季水儿看到他那般模样,顿时就急了,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伸手就把唐启宝抱住了。她哭着说:“唐启宝,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怎么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会伤口严重的!” 唐启宝哪里顾得上身上伤口疼痛,伸手就抓住季水儿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他哀求着,“水儿姑娘,水儿姑娘,我求求你,你晚些时候走可以吗?我才刚看见你,你就要走,我实在是不舍得你的,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我不要求时间长,你再陪我说几句话就行,真的,我都好久没有跟你说说话了,我实在是想你了!” 季水儿简直就要气疯了,她板着脸,故意瞪向唐启宝,说道:“唐启宝,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你刚才还答应我,要 为了我爱惜你自己呢,你怎么能这么出尔反尔,不顾自己身体!你这样,我多心疼啊!” 季水儿扶着唐启宝半站了起来,让他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他的拐杖,支撑着她。 季水儿说了什么,唐启宝,全然不知,他只知道,季水儿刚刚说不走的话。他急忙拉住季水儿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他一松手,季水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再三跟季水儿确认,“水儿姑娘,你是真的真的不走了吗?” 季水儿无奈地点了点头,又一次说道:“我是真的真的不走了,你放心好了,我会一直等到你伤好了我再走的,我晚上就跟满树婶子一起住。” 唐启宝一听,季水儿是要等他伤好了她再走,顿时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急忙跟季水儿说:“好好好,你一定要等我伤好了再走,我保证我的伤会一直不好的。” “唐启宝,你又说什么胡话!”季水儿真的是对唐启宝无语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这般胡言乱语,简直是拿她之前的话当做耳旁风。 唐启宝立即就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朝着季水儿“嘿嘿嘿”直傻乐,握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快乐!!!(づ ̄3 ̄)づ╭?~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等得人憔悴 季水儿留下来,高兴地不仅仅是唐启宝,什队们的兄弟们也很是高兴,吴嫂子和南巧自然也是高兴的。 吴嫂子之前听说过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事情,也知道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些感情的。如今看见季水儿能放下前嫌,主动来找唐启宝,自然是替唐启宝高兴的。 晚上,唐启宝的伤口由什队兄弟帮忙换了药。换好药后,南巧和季水儿又进去看了唐启宝,直到唐启宝依依不舍地放开季水儿的手,两人才算是回了自己屋子。 洗漱之后,南巧和季水儿躺在了床上。季水儿不是第一次住在什队里,虽然她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营地里或者是医药局,但是也曾跟着奶奶住过几天什队,自然对联排房很是熟悉。 南巧躺在床上,看着旁侧季水儿问她,“水儿,你是真的决定了,要和唐启宝在一起吗?” “满树婶子,你是不是担心,我最后会放弃唐启宝?” 南巧点了点头,直言说道:“唐启宝是个死脑筋,认准的事情救绝对不会更改。你既然给了他希望,我自然是不希望你会给他失望的。我知道,你们季家和唐家是有些恩怨的,有些话我也不好说,但是,你满树叔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不容易,也不过如此,连对自己努力就有可能得到的心爱之物都不去争取,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希望你要清楚,唐启宝究竟是不是你想要争取的心爱之物?” “满树婶子,他自然是我想要争取的心爱之物。我知道爷爷奶奶的心结,我已经跟爷爷谈过了。当初,唐启宝的爹爹斩杀我的爹爹,这并不是唐启宝爹爹错误,而是因为我爹爹犯了错在先,理应当斩。我是爹爹的女儿,自幼丧父,娘亲改嫁,不管什么理由,我都是会怨恨这个毁了我家的人。但是,其实毁了我家的人不是唐启宝的爹爹,而是我自己的爹爹。我爷爷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今只有我奶奶还在钻牛角尖,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依旧不肯原谅姓唐的。她其实应该想清楚的,我们家的不幸,其实与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也是因为我爹爹,才造成了唐启宝,甚至更多人的不幸。” 她顿了顿,许久之后,又说:“满树婶子,实不相瞒,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还不能如了唐启宝的愿。我和郑家的亲事,依旧没有退掉,一直在僵持。我奶奶这边已经松了口,郑家那边却迟迟不肯回应。我如今躲到营地里来,一是因为担心唐启宝,猜到他定然被罚的不轻,所以想要来看看,二是想让我爷爷出面,帮忙退掉这门亲事。” 南巧看着季水儿满脸忧愁,也明白她的苦恼,毕竟如今的世俗,两家结了亲,一家坚持不退,就算是僵持下去,这门亲事也暂时是退不掉的。 季水儿说:“郑家大概是想让我们家付出一些代价,他们原本就是看中我爷爷是西北军营里有名的军医,想要通过我爷爷的关系打开一些便利,如今眼瞧着我家对于亲事有些动摇,他们自然是不想舍弃我家这条大鱼,大概是想着,最后能从我家捞到一些便是一些吧。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西北军营是在齐王殿下的治理下,齐王殿下治军有方、纪律严明。如果想要走药材这条路,尤其是想要用廉价药材糊弄我西北将士,齐王殿下定然是不允许的。” 南巧听着听着,算是明白了,原来郑家一早决定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季水儿,竟然看中的是西北经营的药材这条商机。她忽然想起冬季在营地时,晋安哥哥因为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药材大发雷霆之事,顿时来了警觉,说道:“水儿,上一次,我们营地里进了以次充好的药材,或许正是与京城的某些官员有关。如果因为上次在药材上做了手脚的败露了,藏在药材这条商机背后的人家得不到原本的利益,或许就要另辟蹊径从,用郑家通过季伯来把那些药材打进营里来。” 季水儿一听南巧这话,顿时急了,忙着问:“满树婶子,你这意思是说,郑家背后是有人的,而且是在京城?”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个亲事,或许就更难退了,除非郑家倒掉或者是郑家背后的势力倒掉。 南巧也不瞒着季水儿,直接告诉她,“我曾听闻京城的万家与郑家有些私吓往来,虽然暂无证据,但是京城万家的嫡长女,曾经到过西北镇子上,借住的人家就是郑家,还是郑大财主亲自礼待接进府里的。” 季水儿虽然对京城事情知之甚少的,但是南巧说的这些利害关系,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南巧又告诉她万家的背景,以及独受圣宠的万贵妃的事情。 季水儿都意义记在心里,准备等她回到营地,就把这种猜测告诉自家爷爷。 南巧跟季水儿躺在床上,多少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一时间睡不着。毕竟跟季水儿一个床和跟苏满树一个床是不一样的。如果是跟苏满树一个床,她随便的动来动去,苏满树也丝毫没有影响,但是跟季水儿一个床,她若是乱动,f定然会挤压影响季水儿的睡眠。 季水儿却是赶了一天的路,从营地里到他们什队,路途遥远,她应该是累极了,跟南巧说了些话之后,困意就上来了,最后睡了过去,实实在在的。 南巧瞪圆了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又很是无聊,心中极度地念着苏满树,也不知道他此刻到了何处,会不会有床睡。 被南巧惦记的苏满树,也在惦记着南巧。他们为了赶路,夜里直接就随地搭了帐篷。苏满树让队伍里其他几个兄弟去休息,自己带着几个人开始夜职轮守。 李源也被分配到了与苏满树一起,苏满树看到李源那个细胳膊细腿,又知道他原本不曾练过一点武艺,很是摇头,不想与这种贵公子有什么交集。李源看见苏满树,顿时是满脸钦佩,毕恭毕敬的,一直站在旁边,就等着苏满树找他说话。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苏满树一直都没有找他单独说话,他吩咐任务时,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绝不废话,让想听苏满树多说几句的李源很是失望。 李源忍不住跟田中宝抱怨,私下里田中宝让他叫他大哥,原本李源还是不习惯,渐渐地也就习惯,“田大哥,你说咱们的西北战狼,一向都是话这么少吗?” 田中宝点头道:“我也是第一次与苏将军共同执行任务,之前不曾接触。但是我成为齐王殿下的侍卫之后,跟着齐王殿下见过几次苏将军的,他每一次都是……别具一格……” 说到这里,田中宝顿了顿,他忍不住想起过年时的小演武场。苏满树做事,可不就是惊世骇俗、别具一格。他红着脸,继续跟李源说:“反正,苏将军既然能十三岁就成为震慑北夷蛮人的西北战狼,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他这个人骨子傲,甚至见了齐王殿下,都不行君臣之礼的。齐王殿下对他更是器重,也从不找介意这种事情……” 西北战狼和神武军的名号,是李源从小就从父亲口中听闻过,更是向往过。他甚至还曾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舞枪弄棒,上战场杀敌,但是他父亲林相是文官,自然是格外尚文,希望他未来可以规规矩矩地走仕途。 他曾经跟他的阿姐抱怨过这种事情,还不甘心地说:“齐王殿下十五岁上战场,西北战狼十三岁就成了将军,为何我一个好好的少儿郎,不能学武只能成天跟这些治国之策的狗屁文字打交道?” 当时他的阿姐还小笑着安慰他,结果他把这话说给父亲林相听时,屁股差点就被林相揍开了花,还是他的阿姐冲上前来,不要命地护在了他的身上,才算是让父亲停了手。 一想到他的阿姐,李源心中总是有些隐约的希冀。夜深人静时,他也偶尔会去希望,希望他的阿姐,会跟他一样,也被人救了下来,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里活着。但是,每当他这般想的时候,就会想到他当时在家里后花园的湖里,看见的阿姐尸体。 他的阿姐是那般刚烈,是那么的毅然决然。 他想到阿姐,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满树。今日他并没有穿那件绣了胖竹子的外衫,换了一件干净利落的黑衣裳。那两只胖胖的竹子,她还是有些介意的。 苏满树挎着腰刀,身姿笔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只战狼一般,默默地守卫身后的营帐。他们这一行人不多,轻装简行,营帐也只搭了三顶,旁侧点了篝火堆,便于照明。 苏满树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望着天上月亮,心中很是挂念南巧。此刻应该是夜深人静了,也不知道南巧睡了没有,有没有想他,反正他是想她了,很想很想,他想抱着她,他想看她笑,他想听她说话,更想看她跟他撒娇…… 这一次,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分别这么远。以前也是有过分离的,但是都只在营地之内,过几日便能见到了。此次行程,苏满树算了一下,如果保守估计,或许还有一两个月他才能回去,也不知道到时候月儿会变成什么样。她那么爱哭,会不会想他想得夜夜哭泣? 第102节 他不舍得她哭的,一点都不舍得。 越想,苏满树的神情就越加凝重,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正巧此刻,田中宝走了过来,跟苏满树报告军情,苏满树沉默地听着,最后果断做出决定,让田中宝吩咐下去。 田中宝刚要转身告辞,苏满树忽然喊住他,态度极其严肃,“田中尉,吩咐下去,明日起,我们一行人日夜兼程,中途不休,争取早去早回。” “苏什长,这……”田中宝有些为难,日夜兼程,这是铁打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苏满树却说:“同行的都是营中将士,如果这点苦也吃不了,将来怎么上战场?我们如今走走停停,实在是浪费时间。” “末将遵命!”田中宝不再争辩,领了命令,准备告退。 “等一下田中尉,”苏满树忽然叫住转身要走的田中宝,问他道:“那个李源,可是京城人士?” “回苏将军,李源乃江陵人士,不曾去过京城。” 苏满树眼眸微眯,目光打量在李源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田中宝见苏满树似乎对李源的身份起了怀疑,顿时就开口道:“苏什长,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有劳田中尉了。”苏满树虽然是这次行军队伍的负责人,但是论官职,田中宝是齐王殿下的侍卫,又有中尉官职在身,自然是他的上级,他虽然不屑与这些上级打交道,但是应有的礼节他还是回给予的。 田中宝回到营帐之中,把苏满树对行程的安排交代了下去,然后单独拎起李源,问他,“轩公子,如此日夜兼行,你可受得住?” 李源忙说:“多谢田大哥关心,我既然决定投身西北军营,自然就是受得住的。” 田中宝听到他的保证,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又开口提醒他,“苏满树此人,十岁入军营,一直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嗅觉敏锐,不然也不会被形容为西北战狼,如今他已经觉察到你的异常,你在他面前多少收敛些,免得他识破了你的身份,到时候对您和齐王殿下都是祸事,毕竟你活着可是欺君之罪啊!” “多谢田大哥指点,日后我躲着苏将军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田中尉的官职是作者杜撰的,不要考据!爱你们~~~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坏人凑成堆 西北,镇子,偏隅角落。 “大姑娘,大姑娘,您没事吧?”小丫鬟紧紧地拉着自家的主子,一个劲地问她到底有没有事。 万宝璐晕了晕,简直都要气疯了。她可是皇上亲自封的未来的齐王王妃,竟然被齐王殿下派人给扔了出去,丢尽了脸面不说,实在是气死人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齐王殿下,她的晋安哥哥竟然这般无情。更加过分的是,齐王殿下的那些手下,她明明都告诉他们了,她是未来的齐王妃,让他们对她敬重一些,没想到那些人不仅没有对她格外照顾,竟然还故意把她们主仆二人扔到了这偏隅一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们想要走,都没有方向可走。 万宝璐身旁的小丫鬟都要急哭了,哭哭唧唧地拉着自家姑娘,完全没有了主见,“大姑娘,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被扔在这里,究竟该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回去啊?” “哭什么哭,你家姑娘我还没死呢!哼,没想到晋安哥哥竟然这么绝情,甚至到如今都对林挽月那个死人念念不忘,他要知道,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要知道没有我姑姑,他想当太子储君,简直就是做梦!” 万宝璐气急,破口大骂。小丫鬟在旁侧哭哭啼啼地劝她,“姑娘,你别乱讲话,如今我们是在西北边疆,我们是偷偷跑过来的。如果您出了万府的事情别人知道了,您的名声就完了。何况,咱们家贵妃姑奶奶,只是一个贵妃,后宫不得干政,皇帝要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不是咱们贵妃姑奶奶说得算的,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咱们万家可是担待不起啊!” “事实就是这样,怎么还不允许你家姑娘我说实话?如今你也看到了,齐王晋安是怎么对待你家姑娘我的?我都气成这样了,还不让我说说气话解解气?” “姑娘……” “呦,兄弟们,这里有两个小美人!呦,水嫩嫩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兄弟们我们今天是有艳福了!” 万宝璐正趾高气昂地训斥自己的贴身丫鬟,忽然就从她们被扔的这个巷口处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那些男人各个都是糟蹋极了,浑身上下衣服破的只剩碎布了,又脏又臭,根本就是街上的要饭花子。 万宝璐看见他们,顿时吓了一跳,直接躲到了小丫鬟身后,怒斥他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的,我告诉你们,本姑娘身份高贵,不是你们这些穷要饭花子能招惹的起的!” 小丫鬟被自家姑娘姑娘强行推了出来,只能仗着胆子挡在姑娘面前,忠心护主,“你们快点走吧,我们家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们若是冒然过来,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小丫鬟色厉内荏,气得小脸通红。她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瑟瑟发抖,透露着她的恐惧和不安。 这里不是京城,不是万家的天下。这里甚至也不是西北镇子的中央,不过就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甚至连西北镇子上路过的人路人都没有。她们主仆被堵在这个小巷子里,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家姑娘想都没有想,就把她推到了前面,她只是她家姑娘的一个奴才,命也不值钱,忠心护主也是应该的,但是……但是心却凉成这般。 万宝璐见她们主仆说了这么多狠话,那些丑陋的男人也没有离开,顿时急了,整个人都恐惧的发抖。她知道,此刻不能说太强势的话了,顿时改变了政策,劝说那些坏人说:“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是镇子上郑大财主的贵客,只要……只要你们把我平安送到郑大财主的家里,我、我赏赐你们百两黄金,不不不,千两黄金,只要你们放过我,我赏给你们什么都行!” “哈哈哈!小娘子说话可真够硬气的,百两黄金、千两黄金,老子们做梦都没有到梦到这东西,真想开开眼界,不过呢,老子们做梦也没梦到过你这样娇娇滴滴的小娘子,那些钱财老子们或许有命挣但是没命花,才不会去想赚!倒是你这样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就在眼前,先让老子们过过瘾才行……”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们了,我把我的丫鬟给你们,你们只要放了我,黄金我给你们丫鬟我也给你们……” 挡在万宝璐面前的小丫鬟顿时僵住,话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家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原本是想要牺牲自己护主的,但是这种自愿和非自愿是完全不同的。她如今就毫无预兆的被自家姑娘舍弃了! 万宝璐害怕那些人不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伸手就把身前的小丫鬟用力一推,把弱小单薄的小丫头直接推到了那些大汉们的怀里。 小丫鬟瑟瑟发抖,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但是此刻,她已经心灰意冷个,跟死人差不多。她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究竟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力气极大地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然后胡乱地扯了衣服,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边,小丫鬟侥幸逃脱,那边把丫鬟推出去的万宝璐却已经没有那么幸运了。围着她们主仆的大汉们足足有十余个,有几个被小丫鬟吸引了过去,为首的却直勾勾地盯着万宝璐,逼得她一步步向后退。 万宝璐哭得小脸脏兮兮地,哀求他们说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说过,我给你们金子,给你们珠宝,给你加官进爵,也给你们数不尽的美女,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都已经把我的丫鬟给你们了,你们先对她还不行吗?我保证,我答应你们的条件我一定办到!” 她哭着时,忽然看见她的贴身丫鬟竟然推了了那些大汉,自己跑了出去。她气急大叫,“你这个死奴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奴才,竟然敢扔下主子自己跑了,你给我回来……” 小丫鬟跑得很快,那些大汉原本是追了两步的,结果听到这边万宝璐的尖叫声,顿时就被万宝璐吸引了过去,都朝着万宝璐靠了过来。 万宝璐原本还在大骂小丫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就歇住声音,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那些又脏又臭的男人们靠了过来,露出一脸坏笑,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令她的胃里直犯呕。但是她的身后就是一堆杂物,杂物后面就是一个死胡同,她根本就没地方可逃了…… 直到此刻,万宝璐是真的害怕了,真的知道事情是不妙的了,她今天是不可能轻脱身的。 那些男人一步步地朝着她靠近,越走越近,甚至已经朝着她伸了手…… “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就在万宝璐绝望了,以为今日难逃一劫时,忽然她身后的杂物堆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耗子的声音,但是又要比耗子的声音大。 那些大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万宝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她身后杂物堆里的声音,直接都朝着万宝璐扑了过来。 万宝璐绝望地闭上眼睛,忽然她身后的杂物堆忽然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个骨瘦嶙峋、脸色苍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年岁不大,只有二十岁左右,他的眼睛猩红,浑身都带着酒气。他从杂物堆里爬了出来,面不改色地挡在了万宝璐身前,跟着那些靠过来的男人们打成了一团。 男人应该是练过武的,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但是身手不错,那些街头地痞混混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全被他解决了。 死里逃生的万宝璐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全是感激,在她危难之时,他就是如救世主一般,挡在了她的面前,救了她一命。 那些人都被打趴下之后,骨瘦嶙峋的男人缓缓转身,看向万宝璐,身上略带酒气,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晃晃的。 万宝璐看见自己平安脱险了,急忙起身,跟眼前的男人说:“多谢,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侠,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回到西北镇子的郑大财主家?” 男人的眼神有些涣散迷离,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带着万宝璐一步步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万宝璐身上没什么钱财的,但是好在随身戴着的首饰很多,跟着那个男人出了小巷,就雇了一辆马车,总算是舒舒服服地坐到了马车上。她见那个男人依旧有些酒醉,摇摇晃晃的,心中便生了嫌弃,想到他跟在马车旁边,看起来实在是丢人,她如今已经平安了,也不需要他继续送她回郑大财主家了。 她想了想,便说:“今日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这些是小女子身上仅有的钱财之物,还请壮士笑纳。我见壮士依旧酒醉未醒,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劳烦壮士多走一趟了,壮士还是先回家休息一番吧!” 那救人的男人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动,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心中想到,“果然是个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的娘们!难怪会把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贴身丫鬟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不过,这男人虽然心中这样想的,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弄得万宝璐十分的厌烦。 他朝着万宝璐作揖道歉,忙道:“是在下打扰了姑娘清净,尤其是在下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好见人,也难怪小姐嫌弃在下。实不相瞒,在下如今无处可去,更无家可归,才会借酒买醉,宿在了那个杂物堆里。也幸好是在下宿在了杂物堆里,不然姑娘今日可能就……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姑娘看在在下刚才救了姑娘一命的份上,请姑娘给在下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定然是永生难忘!” 救人的男人虽然做了无理要求,但是因为他毕竟是万宝璐的救命恩人,万宝璐对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便耐着性子问他,“我见壮士如此英俊不凡,真的会落到这般境地?” “姑娘,实不相瞒,在想是受小人坑害。在下原本是西北军营的将士,官至都伯,但是有军中小人,不仅强占了在下未过门的娘子,甚至还挤掉了在下原本的官职,让在下沦落成一个小兵,最后又施计谋陷害在下,让在下蒙受冤屈被赶出了军营。在下先是痛失未过门的妻子,又丢掉军职,最后又被迫离开了呆了十余年的西北军,如今更是穷困潦倒,生活无望,如若今天不是遇见姑娘,在下可能还会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刚才,在下揍那些混混时,在下才记起,在下是生在西北军营,长在西北军营的西北边疆将士,在下不应该这般混混沌沌的过日子,只是在下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求着姑娘给在下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万宝璐听后,感慨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可怜之人,受了小人谗害,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没有不管你的道理,你且随我来,我先带壮士回郑大财主家。” 她说道这里,才想起来,“对了,小女子还不曾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在下顾以。” “原来是顾壮士,多谢顾壮士救命之恩。” 顾以拱手作揖,算是回了礼,然后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坐到了马车车夫旁边,跟着万宝璐去了郑大财主家。 马车启动时,顾以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十分轻微,不易觉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原本被撵出西北军营时,一直在寻找着 能重新翻身之地。但是,没想到西北边疆的镇子竟然生活如此艰难,他身上的银钱也不够在镇子上安身立命的。他当时只想着借酒浇愁,冷了就去喝酒,困了就寻个杂物堆呼呼大睡,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万宝璐被围攻时,她喊得那些话,他一字不差地听在耳中。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万宝璐万姑娘,竟然是齐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家里是京城一手遮天的万家,还出了个极受盛宠的万贵妃,若是他能抱上这样人家的大腿,岂不是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原本他听到有地痞混混围攻姑娘时,他是懒得管的,甚至还想着等那些地痞混混玩够了,他或许也能趁机沾沾人家姑娘便宜。但是如果这个被威胁的姑娘是这种身份,那他可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了,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一举翻身才行。 苏满树,你等着,我顾以早晚要找你报仇的! 到了郑大财主家,郑大财主已经知道齐王殿下对待万宝璐的态度了,但是毕竟有京城万家做后盾,他根本不敢怠慢万宝璐。听闻万宝璐被一个曾经的西北边疆将士所救,郑大财主亲自带人带了谢礼,来到了顾以临时住的客房,代替万宝璐向他道谢。 顾以见到郑大财主之后,又把自己的身世讲了一遍。当他说自己曾经做过都伯时,郑大财主的眼前一亮,更仔细地打听起营地里的事情。 顾以虽然有心借着郑大财主和万宝璐翻身,但是他也留了个心眼,暗中揣摩这郑大财主的也意图。 “郑老爷,您说的事情,在下如今不在军营之内,也不知道营地内是否有什么变化了,不如我写信问问我曾经的友人?” “好好好,如果顾先生能帮老夫问问,老夫自是感激不尽的。” “那好,请郑老爷帮在下备写笔墨,在下这就写信。” 郑大财主没想到,顾以此人这般爽快,甚至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当他看见顾以在信封上写上他西北军营友人的名号时,郑老爷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庄都统,竟然是庄都统!没想到顾以的友人,这大名鼎鼎的西北女子军一军都统! 顾以自然是注意到郑老爷的脸色变化了,低着头唇角上翘,忍不住得意。哼,想要利用我,至少要给我优等的待遇才行。 自从顾以写了那封信之后,他在郑大财主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直到庄妙君回了信之后,郑大财主一家都都要把顾以奉若神明了。 “多谢顾先生,多谢顾先生帮忙,此番您真是帮了老夫大忙了。” 顾以只是笑笑,没说话,他就知道,庄妙君肯定还是想从他口中知道**巧的事情,所以她定然会回信的。 大概是日子过的风生水起,顾以也胖了起来,不再是原本骨瘦如柴、双眼猩红、满身酒气的模样,又变成了原本的书生儒雅、玉树临风,他原本就是相貌标致,如今锦衣华服穿在身上,还真有股贵公子的模样。 他这番模样,让万宝璐很是惊讶,她万万没有想到,之前那般丑陋不堪,睡在杂物堆里的邋遢男人,收拾起来竟然如此相貌堂堂。 郑大财主更是对顾以很是欣赏,何况庄妙君庄都统的回信,让郑家的生意少走了许多弯路,他不由的起了想要把顾以招为女婿的想法。 他跟自家夫人商量,“轩郎和季家的亲事,如今一拖再拖,看季家的态度,显然是动摇了。就算将来,季家的那个姑娘真的嫁了进来,我看他们家那对油盐不进的老夫妻或许还不能管我们的药材生意。我们的药材生意,是跟京城万家有往来的,若是办不成,或许就要遭了京城万家的责难。我看这个顾以,虽然因为小人谗害,才从西北军营中被撵了出来,但是看起来确实个有本事的,还能跟西北军营中的庄都统有书信往来,看来在西北军营中的人就关系不错,或许就有能打开咱们家在西北军营里的药材生意。我寻思着,我们家的闺女这么多,不如我们就把顾以招做东床快婿……” “老爷,您的提议我没意见,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从你的那些个庶女之中,选个嫁了吧。” “哎呀?你瞧瞧你,庶女是什么样子的?都是姨娘生得玩意,人家顾先生未必看得上,我看着,我们家三姑娘不错,不然……” “三丫绝对不嫁,老爷您休想打她的主意!” “夫人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虽然对于我们商户来说,嫡女庶女分得没有那么清楚,但是人家顾先生是做个西北军营的都伯的,自然算是官宦人家,嫡女庶女还是要分清楚的。如果知道我们家嫁了个庶女给他,他或许会误以为是我们家瞧不起他,到时候惹恼了他,别说西北军营的药材路子了,估计庄都统的路子都走不通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嫁,把你的那些小老婆的闺女嫁过去。凭什么荣华富贵她们都是按照嫡女的份例享受着,到头来却要我的女儿去牺牲!” “你这个老婆子,怎么不讲道理呢!”郑大财主一向是家里家外说的算,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家老婆子,竟然这般不讲情面,还胡言乱语,把什么事情都推到了庶女身上。他倒是也想用庶女了,一是怕顾以心中不乐意,二是到了适婚年龄的庶女,只有柳姨娘所生的二丫。柳姨娘跟了他十几年了,一向得他宠爱,又是个喜爱哭鼻子的,若是将二丫嫁顾以,别说顾以有什么反应,就是柳姨娘天天跟他哭,他也是守受不住的。 哎呀,真是的,他娶得这个夫人就是不懂事,不明事理,一个堂堂财主夫人,竟然一心一意地要跟一个姨娘争宠,还是在这种大局事情上是非不分,没有分寸。 郑老爷越想越气,最后也不跟郑夫人商量了,直接告诉她:“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更改,你哭鼻子也没有用的!不识抬举的,小心我把你休了!” 说完,郑老爷甩了袖子走了,根本就不管不停哭闹的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满树很快就要回来了~~~ 第103节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满树归来 因为季水儿的到来,唐启宝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甚至连身上的伤也不顾,整日整日地跟在季水儿身边,甚至连晚上季水儿跟南巧睡觉,他都想要一起过来。 南巧直接把门关上,把拄了拐杖的唐启宝挡在了门外。唐启宝站在门外,可怜兮兮地喊着,“师娘师娘,这天色还没黑呢,这月亮才出来,你让我跟水儿姑娘再说两句话吧!” 躲在南巧身后的季水儿忍不住笑了,也没让南巧回答,直接隔着门板跟唐启宝说:“你赶快回去睡觉,不然我明天就走了!” 一听季水儿要走,唐启宝急了,立即保证,“水儿姑娘你别走,我现在就回去,只要你不走,你说什么我都听!” 南巧听见唐启宝的话,回头去看季水儿,只见她在昏黄的油灯下,小脸已经通红了。发现南巧正回头看她,她很是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隔着门板又喊了一句,“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看见季水儿害羞了,南巧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终,唐启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水儿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此刻,南巧已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季水儿受不住了,害羞地低头,伸手去拦着南巧,哀求道:“满树婶子,你别笑了,我……哎呀,羞死人了!” 南巧吐了吐舌头,不笑了,她跟季水儿说道:“水儿姑娘,唐启宝如今恨不得整日都跟在你身边,时时刻刻不离开你呢。” 季水儿红了脸,她也没有想过,她来到这里后,唐启宝竟然变得这么粘人,生怕他一眨眼睛,她就消失了。甚至连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唐启宝都仔细的揣摩,生怕有半分的不高兴。 南巧也看出来了,唐启宝如今可是被季水儿吃得死死的,他对季水儿用情至深,一心一意地要跟季水儿永远在一起。但是,转念一想到季水儿和郑家的亲事,南巧又忍不住叹了气。 郑家要娶季水儿明显就是另有所图,就怕季婶子头脑不清醒,季伯又一心听从妻子的话,到时候可就是苦了唐启宝和季水儿了。她伸手拉过季水儿,语重心长道:“婶子真的希望你和唐启宝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日后好好过日子,能和和美美的。” “婶子,我知道,你是担心唐启宝,也是担心我最终会负了唐启宝。满树婶子,您放心,我季水儿对天发誓,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负唐启宝!” 南巧急了,伸手就捂住了季水儿的口,满目怒气地地瞪着她,“胡闹,谁让你发这种毒誓的?动不动就提到死,你以为死了就一切都解决了?我告诉你,你若是死了,唐启宝也会心死的!你以后,可不能胡乱地把死放在嘴边,听到了吗?” “满树婶子,我知道错了,日后我不胡乱说死了。我的事情,我一定会解决的,我定然会给自己给唐启宝,给我们整个季家一个交代。” 南巧紧握了一下季水儿手,她也安慰她道:“事到如今,一切要慢慢来,千万不要用激进的方法,到时候若是伤了你自己,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季水儿朝着南巧点了点头,算是把南巧劝她的话都听了进去。 两人又像以往那般,一起躺在了床上。临睡前,季水儿说:“满树叔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满树婶子,你想他吗?” 这一次,轮到南巧红了脸。她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季水儿的问题,反问了一下季水儿,“你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唐启宝,你想他吗?” 季水儿顿时就红了脸,耳朵发热,“我、我……我自然是想他的。原本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私自出营被罚,后来便想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所以,我才终是忍不住跑了过来。哎呀,满树婶子,人家明明是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你实在是太……” 南巧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承尘,小声说道:“我想满树,很想很想……我想要他早点回来……” 苏满树,你在哪里,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草长莺飞,暖春袭来。 什队里的兄弟们趁着春忙时节,总算是把春播抢了出来。等到他们开始恢复走演武场早训的时候,地里的棉花苗已经长了出来。 南巧坐在大屋门口,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又盯着远处的田里的苗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苗苗都长了出来,苏满树还没有回来。 他已经整整走了一个月零十天了,眼瞧着就要到一个半月了。 大概是因为季水儿的到来,唐启宝来了精神,伤势也比以前恢复的快,如今已经能活蹦乱跳丝毫不影响了,甚至早上还能去演武场参加早训了。 吴嫂子的肚子也鼓了起来,眼瞧着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南巧怕吴嫂子累到,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闪失,勒令禁止吴嫂子除了吃饭时间踏进大屋,她便和季水儿一起揽下了所有什队的伙计。 因为早上要参加演武场,白日里又要下地里干活,南巧也不让什队的兄弟们帮忙早饭了,她自己全都打揽过来了。大概是由于如今她和苏满树已经是夫妻了,她也把他们的什队当成了自己家,干起活来更加的勤恳,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 季水儿正在给唐启宝缝衣裳,一抬头,就看见坐在门口矮凳上的南巧,望着远处的土路,一脸的期盼。季水儿自然知道,南巧这是盼着苏满树回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跟南巧说话,唐启宝就跑过来,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南巧打了声招呼,“师娘。”然后看都没有看南巧一眼,就从大屋的门口冲了进来,直奔季水儿。 “水儿姑娘,水儿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啊!虫子!”季水儿吓了一跳,也没看清楚唐启宝手里的是什么虫子,直吓得往后躲。 唐启宝很是意外,季水儿竟然被吓到了。他有些愧疚地摸了摸鼻子,抱歉地说:“水儿姑娘,这是天牛,不是虫子,是我们什队里经常玩的。不信,你问我师娘,我师父曾经给我师娘也抓过,让她玩的。” 南巧自然是知道天牛的,而且苏满树当初可不就是把天牛当成好玩物送给她的!她看着被唐启宝捏在手里的天牛,又看见吓得躲到了一旁的季水儿,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个唐启宝,连讨姑娘家的欢心,都是跟苏满树如出一辙。当然,天牛并不是什么咬人的虫子,季水儿也不是胆小的姑娘,在唐启宝的耐心讲解看,她也算是理解了这个天牛的好玩之处。 看着大屋里亲亲腻腻的两个人,只见他们都低着头,头对着头,头顶无意地抵着对方,满脸笑容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天牛。 南巧坐在矮凳上,望着屋子里的两个人,羡慕不已,小手无意地揪着大屋门口的野草,整个人很是失落。她撅着嘴,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也想要天牛。” 苏满树,你快点回来,你的月儿一个人好可怜的…… 当然,南巧的祈盼并没有实现,因为依旧没有苏满树回来的身影。又过了五日,唐启宝的伤算是完全好了,他除了早训和下田里做农活外,一直都缠着季水儿,甚至连她洗漱沐浴都想跟在身边,让南巧给赶了出去。 季水儿拉着南巧的手,忍不住红着脸跟她道歉,“满树婶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唐启宝他师父不在,我是做师娘的,自然要管教他的。他这般缠着你,虽然知道你们两个是心意相通,但是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有分寸的。” 季水儿点了点头,也知道南巧这是为她好。她跟着南巧坐在了床边,忽然开口,神秘兮兮地问南巧,“满树婶子,你当初……第一眼看到满树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啊?”南巧一愣,一时间没能回答季水儿的话。 季水儿继续解释,“就是,就是……满树婶子不是上头发给满树叔的媳妇儿吗?满树叔掀开你的盖头时,你第一眼看见满树叔,是什么感觉?” 南巧这才明白季水儿的意思,但是她第一次见到苏满树,并不是成亲当日,而是在那个小树林子里。她第一眼看见苏满树时,只觉得他又高又壮,似乎一伸手就能把她掐死,当时她吓得够呛,生怕被他抓回去,根本就来不及去想别的。 如果说,她对苏满树最有印象的,便是他放过了她,不仅没有把她抓回去,还给了她两张干面膜膜。 “满树婶子?” 南巧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第一眼看见你满树叔,觉得他好凶啊,但是他却做出了最暖心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季水儿急忙追问。 南巧抿了唇,自顾自地笑着,却不准备告诉季水儿。 季水儿急了,缠着南巧追问,南巧却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被缠的没有办法,才说了句,“你满树叔是好人,这世上最好的人。” 季水儿什么细节都没问出来,有些失望,但是南巧却一直笑着,就连睡觉时,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 第二天,什队的兄弟们都去地里干活了,唐启宝缠着季水儿跟他一起去。季水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南巧,南巧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笑着说:“你去吧,灶房里的活我来就行。你快点跟唐启宝去,他肯定是有好东西要给你看的。” 季水儿红了脸,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满树婶子了。”就跟着唐启宝一起走了。 南巧看着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途中有说有笑的,心中很是替他们高兴。季水儿本就是为了陪唐启宝才来的什队,她没有道理把季水儿留下来的。 收拾好东西之后,南巧关好灶房门,坐在大屋里缝衣服。西北边疆的春脖子短,这眼瞧着春季就要过来了,她要抓紧时间给苏满树缝几身夏季的衣衫才行。 她刚缝了几针,忽然听到大屋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南巧顿时一惊,立即扔下手里的针,什么都顾不上,拎着裙摆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她有感觉的,她能感觉到的,是苏满树回来了,是她夫君苏满树回来了! 她刚跑出去,就看见土道上远远有一匹马飞奔而来,南巧一眼就认出来了,马背上坐着的那个既高大又威武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苏满树。 走了一个月十五天的苏满树,终于回来了! “夫君!”南巧也顾不上矜持,所有的想念都一涌而出,直接就迎着苏满树跑了过去。 苏满树一眼就看见了跑过来了的南巧,直接纵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朝着南巧迎了过去。 南巧朝着苏满树跑过去,苏满树朝着南巧跑过去,两人终于碰到了对方的手。 “夫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南巧什么都没想,直接扑到了苏满树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苏满树把怀里的南巧紧紧地抱着,贴着她耳边,柔声说道:“月儿,我回来了。” 南巧简直是喜极而泣,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又哭又笑:“夫君,夫君,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月儿好想你,月儿好想你……” “我也想你,月儿,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抱着对方,紧紧地搂着,谁也不放开谁。最后,还是南巧找回来理智,红着脸从苏满树的怀里钻了出来,带着苏满树去大屋洗漱。 苏满树既然是上午回来的,定然是昨夜赶了一夜的夜路,南巧心疼他辛苦,亲自下了灶房给他煮了肉汤,让他趁热喝。 一个月零十五天不见,苏满树变得黑了些,人也瘦了些,显然是外面这一路过的很不好。南巧心疼地抱住他的腰,小声说道:“夫君,你辛苦了。” 苏满树洗了一把脸,算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放心伸手南巧的发顶,笑着问她,“月儿在家过得如何?” 南巧抱着苏满树的腰,仰着头冲着他笑,跟他撒娇,“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都挺好的,唯独不好的,就是我想你,好好想你,天天都攀着你回来,但是你就是一直都不回来,我真的害怕你一直都不回来,不要我了……” “我的傻月儿,竟会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我就算是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他说着说着,就低头吻向了南巧的唇,两个人抱成一团,亲热了好一会儿。 南巧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苏满树是赶了一夜的夜路,急忙拉着他到了床边,劝他说:“夫君,趁着什队里的兄弟们都没回来,你赶快上床好好睡一觉。” 苏满树抱着南巧不松手,他坐到床上,让南巧坐到他的膝头,低着头亲着南巧的脸颊,像是怎么亲也亲不够似的。 这一路来风餐露宿,苏满树的下颌有一圈细细的胡茬,应该是他没来得及打理的,扎在南巧细嫩的皮肤上痒痒的。南巧伸手去推他,但是又不忍心推他,转身又搂住了脖子,靠着他任由他的胡茬扎着她自己。 以前她是不喜欢苏满树的下颌有胡茬的,但是如今苏满树就在她的怀里,她欢喜得不得了,连他脸上的胡茬她也是十分喜爱的。只要苏满树在她身边,她就是欢喜的,哪里会来讨厌呢。 苏满树也确实有些累,抱着南巧又亲了一会儿,脱了靴子上床。临睡前,他伸手捏了捏南巧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笑道:“等你夫君我睡一觉,养精蓄锐,晚上好好收拾你!” 南巧立即就红了脸,伸手去推他,小声说:“不许说胡话,快去睡觉。” 苏满树唇角上扬,满脸兴奋,低头又亲了亲南巧的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娘子,等为夫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你!” 他说完,朗声笑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南巧,钻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南巧一直红着脸,看见苏满树睡了之后,才帮他掖了被角,转身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眼瞧着要中午了,她还要去大屋给什队们的兄弟准备午饭呢。 她想起苏满树的那些不着调的话,还说什么晚上的之类的,顿时整个人都脸红了起来,羞涩极了。苏满树走了这么久,她也是极其想念他的。 南巧一脸笑意的去了大屋,整个人都期待着晚上苏满树睡饱之后。她在灶房做饭时,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她仔细地想了半天,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最后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她把饭菜准备好,又准备好碗筷时,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她忘了季水儿,她忘记告诉苏满树,季水儿是跟她睡在一起的。那么,季水儿一个姑娘家,又不能跟唐启宝睡着一起,晚上肯定还是要跟她一起睡的。 她正捧着碗筷,满脸纠结,不知道如何跟苏满树开口时,忽然整个人就被从背后抱住,苏满树身上浓郁的男人气息瞬间就把她包裹住了。他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动作轻柔地磨蹭着,很轻很慢,好像是在跟她撒娇。 南巧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侧头,问他,“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苏满树在她肩窝上蹭了蹭,有些委屈地说:“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再睡了。” “我是过来做午饭了,哪里会不见呢,我就在这里的,一直在这里的。” 苏满树摇了摇头,故意使坏地咬了咬她的耳朵,故作可怜,“我离开的这一个半月多,每天晚上都以为你在我的怀里,但是每每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我好失落好难过,月儿,我真害怕,我会永远都见不到你。” 南巧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没有想到,在她想念苏满树想念的都要发疯的时候,苏满树竟然也在无时无刻地思念着她。 第104节 她把自己依偎在苏满树怀里,回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踮着脚,仰着头去文苏满树。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他心心念念想了一个多月的小姑娘主动送了过来,苏满树自然是迎了上去,心满意足地亲着他的心尖尖。 两个人缠缠绵绵,甜甜蜜蜜,也忘了此刻他们就处在大屋之中,更忘了马上就是午饭的时间,什队的兄弟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唐启宝拉着季水儿的小手,正窃喜着,自己总算是能摸到心爱姑娘的小手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大屋里正拥吻着他师父和师娘。 他顿时就脸红了,急忙挡在了季水儿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嘴里大喊着,“师父师娘,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唐启宝一喊,已经入了迷忘我的苏满树和南巧顿时就清醒了。南巧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力气,竟然一把就推开了苏满树,然后红着脸低着头揪着手指,躲在了苏满树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猛地打断的苏满树自然是意犹未尽,不满地瞪向了罪魁祸首唐启宝。 唐启宝也是个看惯了眼色的人,尤其是他师父的眼色。苏满树的目光一瞪过来,他顿时就明白自己是闯了什么祸,打断了自家师父的什么好事。以往唐启宝可能会故作可怜地跟他师父插科打诨,但是如今他身后站着的就是季水儿,他自然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他大大方方地跟苏满树打招呼,“师父师父,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满树:“……” 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说他回来的快了!要知道,离开南巧的每一日,他都觉得是度日如年,怎么可能会快? 苏满树淡淡地开口,“刚回来。” “满树叔,你回来了。这下可好了,满树婶子不用天天都想着你了。” 苏满树看见唐启宝身后的季水儿,脸色变了变,严肃地问道:“季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好啊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白日宣 “季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满树对于季水儿的出现,很是惊讶,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唐启宝是最了解他师父的,看见他师父的表情都变了,他立即又挡在了季水儿面前,梗着脖子开口说:“师父,水儿姑娘是来看我的,她还特意给我带了药过来呢!” 季水儿心中对苏满树一向都是敬重与钦佩,他问话,她自然是要回答的。她说:“满树叔,我是来看唐启宝的。” “你来看唐启宝?未出阁的姑娘,可以随便来看其他男子吗?就算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你这么做,也是越了规矩的,何况唐启宝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苏满树脸色铁青,格外地严肃,甚至直接看向了唐启宝,命令他,“唐启宝,你过来。” “师父,水儿姑娘是来看我的,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季水儿,唐启宝虽然无父无母,但是还有我这个师父在,你若是心中有唐启宝,想要嫁给他,我可以给他做主,去与你们季家谈这件事。但是,如果你只是无聊想要消遣唐启宝,你还是请回吧。就算唐启宝又被又蠢又天真,他也是我苏满树的徒弟,容不得别人戏耍,尤其是你这种身上还有婚约的。” “师父,求求你,你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水儿姑娘她也是不容易的,她……水儿姑娘你你快说啊,你快跟我师父解释解释!师父,你听我说,水儿姑娘是想要嫁给我的,是想要跟我在一起的,她没有骗我,也没有拿我当消遣,她是真心真意想要跟我在一起的。” 季水儿看着都要急哭了的唐启宝,坚定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满树叔,我季水儿发誓,我此生只嫁唐启宝!” “季水儿,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满树叔,满树婶子,请你们相信我,我季水儿虽然身上还有跟着郑家的婚约,但是我绝对不会嫁给除唐启宝以外的人。婚约事情,我会去解决,请给我一点时间。满树叔,我来看唐启宝,是经过我爷爷的同意的,并不是我自己心血来潮的私自行为,这点您大可放心。” 苏满树听到了季水儿的话,勉强地点了点头,“过些时日,我会去亲自拜见季伯,提你与唐启宝的亲事的。” “多谢满树叔。” “谢谢师父!”唐启宝看见苏满树接受了季水儿,顿时就高兴极了,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苏满树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了季水儿,问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住在哪里?” 他这么一问,一直躲在苏满树身后的南巧,忽然弱弱地出声了,“夫君,她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一直、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苏满树:“……” 小别胜新婚,满腔旖旎,顿时化成泡影。 南巧有些不忍心看苏满树失望的模样,小手偷偷地握住了他的大手,手指摩挲他的掌心,小声道:“夫君……” 苏满树回手握住南巧,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安抚她说:“没事,过来准备吃饭吧。” 很快,什队里的其他兄弟也回来了,看见苏满树回来都格外地兴奋。年陶跟着吴嫂子也过来吃饭了,年陶看见苏满树,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扑到了了苏满树怀里,甜甜地叫着,“满树叔,满树叔,你可算回来了,年陶都想死你了!” 苏满树低头抱起年陶,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问他:“年陶有没有听话?” 年陶极力点头,“满树叔,年陶很听话的,年陶比满树婶子还要听话呢!” 南巧正在一旁给苏满树盛饭,忽然听见年陶提了她的名字,有些不解地问他,“年陶,你满树婶子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年陶从苏满树怀里扭着头,看向南巧,说得极其认真,“满树婶子经常发呆,还总是喃喃自语地念叨着满树叔的名字。我偷偷地问过娘亲啊,满树婶子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娘亲说,满树婶子她这样,只要有了娃娃就好了。可是满树婶子不乖,她没有娃娃……” 南巧的脸顿时就红了,她没有想到,苏满树离开的这一个半月多的日子里,她念叨苏满树的事情被年陶听了去,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苏满树听完年陶的话,转头去看了一眼南巧,忍不住唇角上翘,显然是很高兴。他伸手拍了拍年陶,跟他说:“年陶,你满树婶子是乖的,你若是不想你满树叔我,那才是不听话呢!” 苏满树的话音刚落,什队里的兄弟们顿时就起哄,大笑着闹腾起来,“对啊,只有苏嫂子想苏什长,才是听话的表现,小年陶,你不要什么都不懂,就胡乱说话。” “对啊对啊,我们苏嫂子想苏什长想得紧才是对的呢!” “哈哈哈……” 南巧原本就红着的脸,这下子彻底红了。她可是抵不住这些人胡闹,更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他们,只能红着脸,闷声不说话。她低着头,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随后整个人就落到了他的怀里。 苏满树把南巧抱进怀里后,侧头对什队的兄弟们说:“你们不准备吃午饭了?” 他的语气很淡,风平浪静的,就像没有什么情绪的,但是效果却很明显,什队的兄弟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各找各位,端着碗闷头吃饭,不敢再去看苏满树和南巧。 苏满树轻拍了几下南巧的背,小声哄她,“月儿乖,别生气,是为夫的错,为夫日后不敢胡言乱语了。要是有谁敢乱说,我也定然会帮你讨回来的。” 被苏满树当众抱住她之后,南巧更是羞得不行,小脸比之前红得更甚,甚至都要滴血了。苏满树的这个拥抱,明显要比之前他说的话,更有冲击力的。 他总算回来了,南巧哪里舍得生他的气,即使是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羞得不行,她也不舍得真的去怪他。她的小手悄悄地环上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口,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 唐启宝转头看了一眼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只是撇了撇嘴,转过头又殷勤地给季水儿夹菜夹肉,好生忙碌。 苏满树紧紧地抱了抱南巧,勒着她的胳膊缓缓松开。他虚圈着南巧,低头贴在她耳边,小声问她,“月儿,我们去吃午饭吧。” 南巧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吃午饭。苏满树着昨夜赶了一夜的路,早上回来后,她也只是给他煮了一碗肉汤。一想到他可能会饿,南巧顿时急了,也顾不上羞怯,立即就从苏满树的怀里钻了出来,拉着苏满树直接朝饭桌走去。 什队里的兄弟因为之前起了哄,也不好意思再起哄,倒是让南巧和苏满树吃了一顿消停饭。下午的时候,大概是故意要给苏满树和南巧空间,什队里的兄弟吃过饭,一早就去了地里干活,季水儿也是跟着唐启宝走了,吴嫂子更是先一步把年陶带走了,把大屋直接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苏满树帮着南巧收拾碗筷,也没有让南巧沾水,自己就把锅碗都刷好了。南巧想要凑到他身边帮忙,被苏满树直接用身子隔开了。他朝南巧笑了笑,“月儿,你去旁边坐着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你都没有睡足,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因为苏满树是一早回来的,什队里的兄弟们都心疼他,自然要没有让他下地里去干活。 苏满树摇了摇头,他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一时间不能把南巧抱过来,只能朝她笑着说:“我不累的,很快就好了,等下娘子为为夫捶捶肩,可好?”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要打什么主意,见他说得认真,便就点了点头。她很是想让他舒服些的,不过就是捏捏肩。 苏满树洗好碗,刷好锅,把一起都收拾好,擦静了手,便朝着南巧走了过来。 南巧从矮凳上起身,迎向苏满树,准备挽着他的手臂,跟他一起回家。 苏满树走到了南巧面前,忽然长臂一伸,直接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南巧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苏满树的脖子,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夫君,你做什么?” 苏满树只是朝她笑了笑,然后抱着她大步走出了大屋,直接朝他们的房子走去。苏满树又高又壮,长臂结实有力,抱着南巧就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南巧缩在他的怀里,先是羞红着脸,也没挣扎,双手主动的搂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了他的身上。 苏满树抱着南巧回了家,也不用手去开门,直接就用脚把家里门踹开了,进了屋子之后,又把门用脚踹上,丝毫没有耽搁,直接就抱着南巧朝着床铺走了过去。 南巧看见床,整个人都惊住了,她大概是知道苏满树要做什么了。 但是,出乎她意外,苏满树只是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后弯腰脱了南巧的靴子,又脱了自己的靴子,坐在床边,眼眸带笑,一直看着南巧,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南巧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苏满树上来,他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不说话,唇角微微地挂着笑。南巧没忍住,先开口了,“夫君,你……” 她实在是不知道苏满树这么看着她,是做什么。 苏满树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他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南巧羞红的脸颊,感受着指尖的细腻。他说:“月儿,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 南巧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她究竟答应了苏满树什么。她看着苏满树,后知后觉地开口,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刚才答应给你揉肩?” “是啊,月儿答应我,要给我揉肩的。” 揉肩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南巧的力气小,捏起来可能没有什么力道,但是只要苏满树不嫌弃她,她自然是愿意的。 苏满树背过身,坐在了床边,南巧挪了过去,跪在了他的身后,小手捏着他的肩头,专注又认真地帮他揉了起来。 捏肩膀,力道越大越是舒服,南巧知道自己力气小,所以格外地用力,没捏几下,小脸就红扑扑的了,也累得气喘吁吁。苏满树自然是心疼不已,伸手就把自家的小娘子搂进了怀里,朝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就亲了过去。 南巧被亲了,她双手搭在苏满树的肩头,等着苏满树亲过瘾了,才忍不住开口说:“夫君,我还没有给你捏好呢,你不要胡闹!” 苏满树哈哈大笑了起来,又故意亲了南巧两口,手臂勒得很紧,就是不肯放开南巧。南巧挣扎了一会儿,小声赌气道:“你若是再不放我下来,我就不给你捏了!” “不捏就不捏,让为夫来给你捏捏!”苏满树说完,还真就把南巧扶稳了,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大掌捏上了她的肩头,舒舒服服地帮她按摩了起来。 南巧靠在苏满树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忽然,苏满树的的手停了下来,伸手又抱南巧紧紧地抱稳了,似笑非笑地问她:“月儿,你这般舒服,是不是也应该让为夫舒服舒服?” 他说话时,故意贴在了南巧的耳边,还使坏地往她耳朵里吹气。南巧浑身痒痒的,红了脸,急忙要从苏满树怀里爬出来,伸手去摸他的肩头,想要给他捏肩膀。 苏满树的大掌却忽然握住了她的小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眸中带笑,单手搂着南巧,另一只手抓住南巧两只小手,缓缓开口,“月儿,你知道我心中所想的。” 南巧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现在是下午,还是刚刚吃过午饭的正午过后,这可是白日啊,他想的,她自然是不能如他愿的。 她躺在他的怀里,抬眼看着他的漆黑如星的眼眸,纠结着说:“夫君,夫君,现在是白日,我们不能的,我们等……我们等晚上……” “晚上?”苏满树似笑非笑,唇角上翘,握着南巧的小手,柔声道:“月儿,你还没有跟为夫解释,季水儿的事情呢?” 提到季水儿,南巧也是愣住了。她刚才跟苏满树推脱晚上的时候,又把季水儿忘记了,她满脑子都只想着苏满树了,根本就没有记起季水儿晚上是要跟她一起睡的。 南巧一时没说话,苏满树又笑了笑,故意贴在她的耳边,柔声问她,“月儿,你想不想夫君?” “想……” 想,自然是想的,非常非常的想,恨不得天天一张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的。 苏满树摇了摇头,忍着笑意,佯怒着,“可是我没看出来你想我了。” 南巧有些委屈,搂着苏满树的脖子,趴在他的肩窝里,可怜兮兮地说:“夫君,月儿真的想你了,没有撒谎的。” 苏满树心疼地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亲,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想我的,你又怎么可能不想我呢,我都想你想的要命,你若是敢不想我,我定然是要伤心的。” 南巧知道,苏满树刚刚应该只是逗她的,自然不是真的生气。她从苏满树怀里坐起来,小手摸到了他的肩头,伸手帮他揉捏起肩膀来。她也想给他按按摩,让他舒服一些的。 他伸手把南巧搂进怀里,唇角挂笑,缓缓开口,“月儿,既然季水儿要住在这里,你说你夫君我是不是很可怜?” 南巧没想到苏满树竟然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南巧望着苏满树的眼睛,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可怜。” 她顿了顿,又说:“你可怜,我也可怜。” “哈哈,月儿……”苏满树这次是真的被南巧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低头又亲了她好久,才说:“月儿说自己也可怜,为什么说自己也可怜?” 第105节 南巧知道,苏满树其实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但是他就是喜欢听她说。既然他喜欢,她也愿意红着脸说给他听的,“月儿想夫君了,想要时时刻刻都缠着夫君,但是晚上夫君估计要跟唐启宝去挤了,月儿还是要跟夫君分开的……” 她红着小脸,说得可怜兮兮的,看起来也可怜兮兮的,让苏满树好个心疼。他抱着她亲着她的脸颊哄她,“乖,月儿乖……” “夫君……”南巧双手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像是要挂在他的身上了。原本两人就是十分的亲密,这如今分离了整整四十余天,他们怎么可能不互相想念对方。 苏满树忘情地吻着南巧,忽然一动,把南巧放在了床上。 南巧整个人有些迷离,忽然一惊,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苏满树。 苏满树爬上了床,朝她笑了笑,开口说:“阳光明媚,春日正好,娘子,我们来白日宣淫吧!” 白日宣淫! 亏得苏满树能想到“阳光明媚,春日正好”的借口,这哪里是什么理由啊,简直就是…… 南巧闭了闭眼睛,却也只能任由苏满树去了。 他是她的夫君,他想做什么,她自然是喜欢的。 …… 晚上的时候,因为季水儿要跟南巧住在一起,苏满树只能带着被褥,去跟唐启宝挤了。 苏满树并不喜欢跟唐启宝挤,唐启宝也不愿意跟苏满树挤。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季水儿,小声哀求,“水儿姑娘,我不想跟我师父睡一个床的!” 他说这话时,苏满树正好就在旁边,伸手就朝着他脑门一弹,神色愠怒,“不想跟我挤,你想跟谁挤?” 唐启宝捂着自己的脑门,很是郁闷,没想到他竟然当着季水儿的面,就被他师父给教育了。他恼怒着小声抱怨,“师父,您别这样,水儿姑娘还在这里呢,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行了,别装可怜了,让你师娘和水儿去睡觉吧!”他说完,就松开了南巧的手,朝她点了点头,让她进屋睡觉。 南巧拉着季水儿进了屋,临关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苏满树一眼,那目光依依不舍,弄得苏满树心痒痒的。 他轻叹了一声,柔声哄着南巧,“进去吧,夜色黑了,外面天凉,小心着凉。” 南巧点了点头,望向苏满树的目光依旧是含情脉脉的,最后一咬牙,才关了门的。 唐启宝站在门外很不乐意,小声嘀咕,“哼,师娘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一门之隔的心情,总算不用每天都棒打鸳鸯了……” “唐启宝,我明天就可以让季水儿回去。”苏满树冷冷地开了口,语气极为平淡。 唐启宝顿时急了,急忙大喊着哀求,“师父师父,我错了,我日后定然不胡言乱语了!” 苏满树抿唇笑了笑,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他是跟唐启宝挤在了一个床上的。唐启宝大概是干了一天的农活,累得够呛,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但是苏满树却辗转反侧,心中念着南巧,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很久,忽然听到了窗子外面有声音,很小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敲窗户。苏满树毕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立即就警觉了起来,披了衣服就下了床。 他走到床边,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夫君……” 苏满树顿时一惊,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 这个声音,是南巧的声音,她似乎小心翼翼地,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吵到别人。 苏满树急忙开口,隔着叫她:“月儿,你等着我!” 他说完,就急匆匆开了门,迎了出去。 南巧裹着件厚实的衣服,看见苏满树出来,立即小跑着朝他扑了过去。 苏满树觉得,此刻他有些像是做梦,南巧就像是那狐仙故事里的小妖精,当他想念时,说出现就立即出现了…… 他张开手臂,把扑过来的南巧搂在了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南巧的眼角带泪,窝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把自己偎进他的怀里。 苏满树低头,柔声问她,“月儿,已经是半夜了,你怎么不睡觉就跑出来了?” 南巧委屈极了,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夫君,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我刚才睡醒一睁开眼睛,你又不见了……我害怕你回来是一场梦,我怕明天睁开眼睛,还是看不到你……” 苏满树听完,忍不住把怀里不安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他贴着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月儿,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嗯,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1930446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心肝儿 南巧委委屈屈的,小脸都哭花了,苏满树心疼不已,又怕她冷,直接抱着她去了大屋,烧了热水给她擦脸。 他蹲在地上,把南巧抱起来放到他的腿上,又用大衣裹住南巧,只露出个小脑袋。他伸手从地上的水盆里拿出温热的软布,动作轻柔地给南巧擦脸。他哄她,“月儿,乖,别哭了,夫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南巧坐在苏满树的腿上,小手搂着哄他的脖子,努力地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点头,又把头靠到了苏满树的肩头,久久不愿意离开。 苏满树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着软布,任由她挂在身上。他贴在她耳边,放柔了声音哄她,柔声问道:“月儿是做噩梦了?” 南巧点了点头,窝在他的肩头,闷声地开口,“我梦见你又不见了,一睁开眼睛就看不到你了,我想找你,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乖,你看,我现在就在这里了,你搂住的就是我啊!” 南巧坐在苏满树的腿上,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苏满树的身上。苏满树是半蹲在地上的,也不嫌难受,就这么任由南巧坐着,还时不时地伸手哄她。大屋里毕竟不如家里严实,四周围墙多少有些漏风。苏满树怕南巧受了凉,把她哭花的小脸擦了一遍后,就用外套整个把她包裹了起来,裹了个严严实实,连头都蒙住了。 南巧原本是闭着眼睛窝在苏满树的肩头的,忍不住小声地哭。她实在是被跟刚才的那个梦吓到了,梦里苏满树不见了,她甚至找都找不到苏满树的,顿时就感觉到,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了。 苏满树不要她了!他在梦里,不要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小声哭诉着,“夫君,我梦见你不要了我,你不要我了……呜呜……” 她越是哭,搂着苏满树的小手就搂得越紧。 苏满树感觉她在自己怀里颤抖,胳膊也不自觉地紧了几分,柔声哄她,“月儿,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是我的心肝儿,是我的心头肉,心尖尖,若是没有了你,我也是活不下去的。你就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南巧搂着苏满树哭得更厉害了。 苏满树用外衣把她包好后,抱着南巧哄,一直都没有动,就维持原来的姿势,粗糙的大掌轻拍她的背,柔声哄她。 渐渐的,南巧哭累了,也不哭了,眼泪也不流了,就是紧紧地搂着苏满树,不肯松手。她的头被盖在外衣里,眼前有些黑,她知道苏满树就身旁,整个人也安心了不少。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困意袭了上来,她趴在苏满树的肩头开始犯迷糊。 苏满树大概是感觉到她困了,便哼起了调子,哄她睡觉。小调是之前他用来哄南巧睡觉的调子,舒畅缓慢,悦耳动听,尤其是苏满树的声音也格外的温润。很快,南巧就在他哼着的小调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感觉到自己把哭啼啼的小姑娘哄睡着了,苏满树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轻叹一声,“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又傻又笨,却成了我的心肝儿,舍弃不掉的心肝儿。你说,该怎么办?睡吧,月儿。” 他抱着睡着的南巧,又静默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她不会醒过来,这才从地上起身,托住南巧,站了起来。南巧依旧是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似乎感觉到他动了,在梦里下意识地就更紧地搂住他,整个人也往他的身上更贴了过来。 苏满树怕她惊醒,急忙伸手又去拍她,哄她继续睡。南巧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两声,就又睡着了。见她睡着了,苏满树才算是送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地开了大屋的门,抱着南巧,一路小心翼翼地,把她带回了他们的家。 他伸手轻敲了两声门,住在屋子里季水儿被惊醒了,穿了衣服走了出来。她看见苏满树抱着南巧,顿时脸就红了,刚想要说话,苏满树立即朝她比量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什么都不要说。 苏满树也没管站在屋子里面的季水儿,直接跨过门槛,抱着南巧进了屋,朝着床走了过去。 他走到床边停了脚步,动作轻柔地想要把南巧放下来。睡熟了的南巧似乎觉察苏满树要走,顿时在梦里就哼哼唧唧起来,小手更是搂着苏满树不放开。苏满树双手托着她,怕她掉下来,更是放轻了动作,小声哄她,“月儿,乖,我在这里呢,我不走的。” 大概是在睡梦中,听到了苏满树那令人熟悉的浑厚润泽的声音,南巧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苏满树又在怀里哄了她一会儿,见她睡得还算踏实,便又尝试了一次,把她放到了床上。 离开了苏满树的怀抱,刚接触到床,睡梦中的南巧很是不安,从外衣里露出的小脸苦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苏满树见她这模样,心疼极了,也不管季水儿是不是在屋子里,直接坐在床边,伸手轻拍南巧,动作轻柔地哄她。拍了一会儿,苏满树发现似乎这种办法没有什么效果,便又弯了腰,俯下头,贴在她耳边,低声地哼起了那首舒缓的催眠小调。 或许是困极了,或许是苏满树的声音太具有安抚的功效,这一次南巧总算是躺在床上睡踏实了,皱着的小眉头也松开了,小脸的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唇角还微微上翘,好像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看到南巧这个模样,苏满树也总算是放了心,缓缓地从床边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路过季水儿时,他朝着一直低着头的季水儿点了点头,抱歉地说了声,“吵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快去早点休息吧,我这就走。” 季水儿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整个人都要烧红了。 苏满树没有注意季水儿,直接从屋子里出去,因为怕惊醒南巧,特意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季水儿一直红着脸,直到苏满树走远了,她的脸还是烧红的。她从小到大,一直都觉得苏满树是铁骨铮铮、百坚不摧、战无不胜的西北军将士,她听闻过关于苏满树的一切传言,十三岁的少年将军,震慑西北蛮夷十余年的西北战狼。她的心目中,男人就该这个样子的,西北边疆的将士们,也应该是这般模样的。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苏满树在身上背着这么多光环之后,背地里对待自己的娘子,竟然如此的柔情。他待**巧,就像是对待捧在手心里的至宝,百般细心地呵护着,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南巧第二天醒来,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是在床上的。她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她好像是做了个一个噩梦,梦见苏满树不见了,苏满树不要她了,吓得哭了,立即起身就去找苏满树了。 一想到昨晚自己的疯狂,南巧忍不住红了脸,小脑袋耷拉着,恨不得把脸直接埋起来,永远都不用见人的。 季水儿已经起身了,转头看见南巧还在床上纠结,她忍不住也红了脸,对着南巧羡慕极了。她说:“满树婶子,满树叔待你真好。” 南巧一听,抬起头去看季水儿,发现她连脸颊红红的,看着她的目光满脸的羡慕,见她看过来,又低着头避开了眼睛,好像是很不好意思看南巧似的。 南巧仔细回忆昨晚,除了她不管不顾大半夜去找了苏满树,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别的,她昨晚回来,估计也是苏满树把她送回来的。 可是季水儿做什么就红了脸呢?难道她和苏满树之间还发生了别的,正巧被季水儿撞见了? 南巧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但是季水儿就是抿着唇,提也不提,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季水儿的。 两人穿好衣服,又收拾好被褥,便一起出去,准备去大屋做早饭。南巧刚把门打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满树。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门口站着。此刻不过是一早,天色不过是微微泛白,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等了多久。 南巧一看见他,立即一路小跑过去,急切地唤他,“夫君……” 苏满树在听到屋子门打开的声音时,就已经转过身,见南巧朝着自己跑过来,他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把南巧抱进了怀里。她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小脑袋更是抵在了他的胸口。 她小声问他,“夫君,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这天色还没亮呢,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苏满树摇了摇头,搂着南巧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他笑着说:“我昨夜睡得很好,今日一早便醒了,想要早点来见你,就等在了门口。” 南巧红了脸,她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她跑出去找苏满树哭鼻子,弄得苏满树担心了一夜,一早就起来在门口等她了。 苏满树唇角带笑,又问,“月儿昨夜睡得可好?” 她的小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用力地点了点。昨晚她应该是被苏满树哄睡着的,只是她自己不大记得了。 南巧忽然想到,季水儿就在两人身后,顿时觉得不妥,急忙从苏满树怀里钻出来,却发现季水儿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刚才看见她和苏满树抱在一起,就故意避嫌的离开了。 南巧看见季水儿没在,立即转过头,小脚一抬,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朝着他的唇吻了过去。 苏满树毕竟是战场上出来了,她刚一动,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意图,也没有躲开,很是配合她,让她瞬间就得了逞。 南巧抱着苏满树心满意足地吻了个够,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虽然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但是她还是红了脸,淘气之后也不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无奈地摇摇头,把要自欺欺人的自家小娘子抓了回来,又抱着她把刚才意犹未尽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最后,苏满树带着南巧去大屋的时候,南巧整个人都是红红的,眼瞧着就要烧着了。 他们到了的时候,季水儿已经先他们一步烧了火,洗了菜。南巧心中有愧,不能让季水儿一个人干,立即甩开苏满树,跑到了季水儿身边帮忙。 季水儿立即告诉南巧,“满树婶子,这灶房的灶火不是我烧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烧好了,旁边的菜也已经好了,切好了,就等着直接下锅就好。” 南巧一愣,立即转头去看苏满树。不用想,她就知道,肯定是苏满树一早过来做的,他定然是想让她轻松些的。 苏满树走到南巧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解释,“我醒的早,正好又不着,便到灶房里来打发了时间的。” 南巧伸手,小手抓住苏满树的大手,小声问他,“夫君,你怎么睡不着呢?你昨天那么辛苦地赶快了,一定是累坏了的,怎么不多休息一会的。” 苏满树看着南巧白皙的小手,抓着自己黝黑粗糙的大手,唇角忍不住翘了翘。他看了一眼季水儿的方向,见她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便倾身凑到了南巧的耳边,半真半假地小声道:“为夫想娘子想得紧,自然是睡不着的。” 第106节 南巧原本还是满脸的担忧,听了苏满树的话顿时就脸红了,整个人都有些发热,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推了苏满树一般,小声埋怨,“你又开始没了正经。” 看见自家小娘子又羞又恼的模样,苏满树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趁着季水儿不注意,抱着南巧亲了两口。 季水儿觉得自己今日就应该留在屋子里装睡,根本就不应该过来的。她已经尽量不去看苏满树和南巧了,但是身后两人的缠缠绵绵,她是想不听想不看,也是不行的。 苏满树跟着南巧闹了一会儿,就让南巧带着季水儿去大屋坐着,他自己留在了灶房里开始做早饭。 季水儿原本也想帮忙,但是实在是受不住南巧和苏满树,听了之后,顿时如蒙大赦,急忙就跑了出去。南巧自然是不舍得走的,等下苏满树就要去田地里干活了,她自然是想多陪他一会儿。 苏满树见南巧不走,也不勉强她离开,却也不让她沾手,只是笑着说:“月儿在旁边看着就好,为夫的手艺,你还是要放心的。” 南巧知道苏满树是心疼她,自然是不舍得让她插手的。苏满树一边做早饭,一边跟南巧说:“我今日上午去看看什队里的田地如何了,若是没有问题,下午我带你去山上玩,可好?”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如今是西北边疆最生机勃勃的季节,南巧自然也是对旁边山上早生了向往之心。但是苏满树一直都没有回来,她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去玩乐的心思。既然苏满树提了出来,她肯定是高兴不已的。 苏满树把早饭做好,带着带着南巧走出了灶房,就看见唐启宝竟然也来的早早的,缠着季水儿身边说话,整个人眉飞色舞的,也不知道跟着季水儿在说什么,把季水儿逗得十分开心。 苏满树和南巧出来,唐启宝立即乖乖地叫了“师父师娘”,随后又什么都顾不上,只顾着和季水儿讲话了。 苏满树跟南巧说:“等明日,我便去营地里看望季伯,把两个孩子的心思都说一说。我问过了,季水儿如今与郑家还是有婚约的,至少要婚约彻底解除了,才能正式谈她和唐启宝的事情。” 南巧点头,苏满树是把唐启宝当成亲生儿子看待,自然是十分看重他的事情,苏满树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南巧也不会说什么。 上午的时候,苏满树、唐启宝他们整个什队下了地,南巧就和季水儿和吴嫂子一起在大屋里做衣裳。吴嫂子是给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做,南巧自然是就做给苏满树的。季水儿的女红也只比南巧好上那么一丢丢,但是她又不曾给男人做过衣裳,有心要给唐启宝做一件,便跟在南巧身边学着。 很快,中午时苏满树他们就从地里回来了。南巧一听见苏满树回来了,顿时就把手里的针线往针线笸箩里一塞,急忙就迎了出去。 苏满树正弯腰卸下肩头的农具,看见南巧跑了过来,朝着她笑了笑,对她说:“别跑,慢慢走,我身上全是汗,你靠过来会被熏到的。” 南巧知道,苏满树是怕他自己脏了她,所以就算是有心想要抱她,也不忍心来抱她的。南巧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小跑着到了苏满树身前,不管不顾,闷头就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苏满树很是无奈,手上有全是灰,只能用手臂虚圈着南巧,哄她说:“乖,月儿快点放开为夫,为夫去洗干净再来抱你。” 南巧红着脸放开了苏满树,却一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边。中午吃饭时,苏满树给南巧夹了肉之后,便跟是什队里的兄弟们说:“我下午不跟兄弟们去田里了,我带你们嫂子去趟山上。你们嫂子这是第一年在这里过春季,还不曾看过咱们山上的美景。” 唐启宝听了苏满树的话,顿时急了,连忙说:“师父师父,反正现在田地里也没什么农活,我和水儿姑娘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水儿姑娘一直都是在营地里长大的,也不曾见过我们什队旁边的山景的。” 南巧:“……” 苏满树极其平淡地看向了唐启宝,一针见血地说道:“你若是与水儿姑娘成亲了,我便允许你去。” 唐启宝顿时就苦了脸,愁眉苦脸地小声嘀咕:“我现在就想成亲的……” 他旁边坐的着季水儿早就红了脸,伸手去推他,让他不要再说了。 见季水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唐启宝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了,老老实实地给季水儿夹菜夹肉。 坐在苏满树身旁的南巧,也是红了脸的,不过心中却是甜甜的,她和苏满树是成了亲的,没有人能才找出反对他们去的理由。 这座山,南巧不是第一次去。跟着苏满树顺着田埂小路,很快她就看到了她条熟悉的河,时宽时窄,蜿蜒湍急。 苏满树依旧如以往一般,在南巧面前站定,弯着背,让南巧趴上来。 这条河很深,南巧曾经还掉进去过。她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是过不去的,便乖巧地趴在了苏满树的背上,双手搂着哄他的脖子。 苏满树感觉到南巧趴吻了,便驮着南巧起身,朝着那条河走了过去。 南巧望着熟悉的河流,望着河里胡乱分布的几块石头,又抬头看了看对面上的山,忽然心中生出感慨。上次苏满树带她来时,是去年的秋季,正是果实最繁盛的时节。他也是这般背着她过河,还给了她一个承诺。 他当时说:“我不会把你扔进河里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我死了,我都不会把你扔下的。” 他那时候还说:“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除非,你自己想要离开。” 南巧想到那个时候的苏满树,眼眶忍不住湿了,心疼不已。 那个时候,他明明就是喜欢她的,他究竟又是带着什么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的?甚至连她要离开,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苏满树带着南巧过河,走到和中央的石头上,南巧搂着他的手臂忽然变紧了。 苏满树以为她是害怕,安抚她道:“月儿,别怕,没事的,我们马上就能去过去了。” 南巧趴在他的背上,小声开口,语气却异常坚定,“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月儿都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第110章 第一一零章那些年的生米与熟饭 “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月儿都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踩在河流中央石头上的苏满树似乎没有料到,南巧竟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脚下忍不住顿了顿,但是他立即稳住了身形,身手敏捷地带着南巧跃到了对岸。 许久之后,直到他把南巧从背上放了下来,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他的语气很淡,只说了一个字。南巧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深邃,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很是高兴。见南巧抬头看他,他这才避开眼,轻咳了一声,开口说:“月儿,我们走吧。” 他说完,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拉南巧的手,仔细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南巧的小手被苏满树的握紧,由他牵着向林子深处走去。 她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但是看着眼前周边的景物,很快就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去年秋天他们过来的那条路,周围的景色很是陌生,走了不多远,就已经看不到密实的树林了,入眼的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她跟着苏满树再往前走,就能远远地看见,前方是一大片的绿色,好像是草原! 她知道,西北边疆地势多平坦,草原很多,但是却不知道,原来这座山里,竟然也能看见草原。 春日暖阳,绿草葱葱。 南巧很喜欢这片草原,忍不住拉着苏满树朝着草原跑了过去。苏满树满脸宠溺,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提醒她,“月儿慢点,慢慢走,不要急。” 南巧跑到了草丛中,那些草很高,基本都已经没过了她的膝头。这些草也很嫩,仿佛触手即化,摸起来又柔又软,很是讨喜。她深吸一口气,鼻子地都是淡淡的草香,很清淡很清淡。 苏满树见她喜欢,脸上也挂了笑,忍不住跟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玩。他的手很巧,这些鲜嫩的小草在他的手里,立即就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小马、小猪的。 南巧笑眯眯地从苏满树手里手里接过这些小动物,笑得眉眼弯弯。 苏满树拉着她,柔声说道:“月儿,跟我来。”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要带她去哪里,他牵着她,她便跟着他走。两人朝着草原的深处走了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还没有走到苏满树的想要去的地方,南巧就闻到了阵阵花香,很清新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却不甜腻。 随着花香的味道愈加的浓郁,南巧终于看见了苏满树要 带她去的地方。 花海!一望无际的花海! 在绿草原的深处,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这些花的花朵都不是很大,却迎着风漫山遍野地开着,顽强又娇艳。 苏满树把南巧带进了花海之中,然后弯下腰,快速地折了一些花条,手指飞扬翻转,很快,南巧就在他的手上看到了一个花环。 就像是他以往编给她的花环,绿枝条带着小花,远远地就能闻到一阵芳香。 苏满树编好之后,朝着南巧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他端详地看了她半天,最后才点了点头,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贴着她耳朵,轻叹了一声:“月儿,等为夫下次出营,一定给你弄一套像样的头饰。” 被抱在怀里的南巧愣了,她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会这么说。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回手抱住的苏满树的腰,摇头说:“夫君,我不要头饰的,你已经给我买了好多发簪耳环银首饰,我平日里都戴不过来的。我呢就要花环,你以后日日都要给我编一个花环,绝对不能比今日的差了,不然我不依的。” 苏满树笑了起来,有些无奈,抱着南巧,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摇头说:“每日编花环是不行的,如今正好是春日花开时节,若是到了夏日秋日,花少了,我便找不到能编花环的东西了。” 南巧不过就是苏满树心安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还跟她条条是道地分析了起来。 她搂着苏满树的腰,仰头跟他撒娇,“夫君,你这是明知故问的……” 苏满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南巧刚才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月儿,姑娘家有一两件首饰很是正常的,你夫君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从军这么多年,给你买点首饰的钱还是有的。只是西北边疆这边物什稀缺,我又不能经常出营,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用那几样对付对付。至于那些花环,我承诺你,只要是我看见能编花环的,我定然编给你,可好?” 苏满树从军这么多年,自然是不舍得花钱的,但是却是舍得在南巧身上花钱。她身上衣着穿戴,都是苏满树能找到的最好的。 南巧窝在苏满树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满树笑了笑,轻拍她的背,低声道:“月儿,你夫君我也不是无所求的。” 南巧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亮亮地望着苏满树,急切地问他:“夫君夫君,你想要什么,只要月儿能办得到,月儿一定会给您弄得……” 苏满树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戏谑,贴着南巧的耳朵,轻声地说了两句。 南巧顿时就脸红了,抱着苏满树的手更是不住所措,也不知道是该缩回来,还是继续抱着他。 因为,刚才苏满树贴着她耳朵轻声,故意使坏地说:“月儿,我想在这里要你。” 南巧红着脸,咬咬牙,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点了头,然后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苏满树了。 苏满树把快要烧透了的小娘子抱进了怀里,笑了笑,摇头说:“月儿不要为难,我是开玩笑的。” 南巧的小脸更红了,她把手从苏满树的腰上收了回来,白皙的小手去握苏满树的大手,轻摇着他,羞怯地小声开口,“夫君,你若想,月儿是愿意的……我们是夫妻的,拜了天地成了亲的夫妻……” 苏满树倒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没做声,手却握紧了南巧的手。他忽然一动,把南巧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没了膝盖的花丛深处走去了…… …… 南巧躺在花海里,身下是苏满树怕她不舒服帮她铺了厚厚的一层衣服,躺在上面,晒着暖阳,吹着春风。她微微侧头,就能看见身边都是高高的花丛,一朵朵小花散发着花香,很是惬意。 苏满树坐在她身旁,俯身低头,柔声问她,“月儿,风有些大,冷吗?” 南巧摇了摇头,她仰躺在花丛中,笑着跟苏满树说:“夫君,这就是所谓的天为被,地为床,花海为墙吧?” 苏满树点头,笑着说:“对。” 南巧起身,抱住苏满树,笑眯眯地贴近他的耳边,直接跟他:“夫君,我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 “这里风大,日后我可不带你在这里胡闹了。”苏满树无奈地摇头,神情略有些自责。虽然已是春暖花开,但是总归是有了凉的。南巧身上只穿了单衣,花丛风大,他立即伸手找了件厚实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南巧小手抓着身上披着的外衣,朝着苏满树笑了笑。她笑得甜甜的,望向苏满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夫君,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月儿都会喜欢。只要夫君能在月儿身边,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月儿都是喜欢的。” 苏满树望着它那极其认真的小眼神,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开口说:“真是我的傻姑娘。” 南巧才不管苏满树说了什么呢,她就是想要跟自己的夫君在一起的。她也不想那么多,直接就扑进苏满树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着,一个劲儿地跟他撒娇。 苏满树搂着怀里软软柔柔的自家小娘子,心满意足。 南巧和苏满树胡闹了一下午,回到什队时,季水儿和吴嫂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吴嫂子看着南巧水嫩的小模样,似乎也有些心知肚明,朝着南巧笑了起来。 南巧红着脸,强装淡定地帮忙摆碗筷,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吴嫂子自然是不好打趣南巧的,毕竟人家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亲亲热热也是正常。 苏满树也只是笑了笑,便凑到南巧身边,帮忙拿碗筷。 唐启宝跟着什队的其他兄弟很快就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着拿碗筷的季水儿冲了过去,殷勤地接过季水儿手里的碗筷。 季水儿原本还在看红着脸的南巧,这下子就闹成她脸红了。她小声阻止唐启宝,“你不要来帮我,快去洗手,等下要吃饭了。” 唐启宝见到季水儿那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一直笑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季水儿一开口,他便十分听话,乖乖地去洗了手。 他洗完手之后,便跟着大家一起坐在了桌子旁吃饭。今日为了改善伙食,也为了庆祝苏满树回来,吴嫂子她们特意把之前晾干的羊肉拿出来顿了,整个大屋里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羊肉香气。 苏满树先动了筷子,夹给了南巧,唐启宝有样学样,也夹了一大块肉给了季水儿。 南巧刚咬了一口,忽然就听到身边的季水儿不断的开始呕吐。 第107节 她急忙放下碗筷,伸手去拍季水儿的背,急忙说:“这是怎么了?水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呕……”季水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推开南巧,急忙起身向大屋外跑了去。 她旁边坐着的唐启宝也急了,立即起身跟了出去。南巧也是不放心,急忙跟了过去。 坐在桌边的苏满树,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季水儿在大屋外面,扶着门柱,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南巧跑过来,扶住季水儿,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唐启宝看见季水儿小脸惨败,可怜兮兮的,更是急得团团转。“水儿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这可怎么办啊?我现在,我现在就去营地里请季爷爷过来给水儿姑娘看病。” “不要!”季水儿又羞又急,连忙喊着不要。南巧见她神色不正常,眼神遮遮掩掩,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 南巧扶着她,急忙问她,“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满树婶子,我……”季水儿支支吾吾了半天,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扶着柱子不停地呕着。 苏满树和吴嫂子也是不放心,都从大屋里跟了出来。吴嫂子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季水儿的不对劲,心中惊慌不已,也顾不上自己正怀着怀着孩子的、大腹便便的模样,直接冲到了季水儿身边,神色慌张,“水儿姑娘,婶子问句不当问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了什么? 南巧看着季水儿,整个人都在发懵,尤其是看见季水儿神色羞赧,红着脸胡乱点头,南巧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有了,季水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竟然有了娃娃! 苏满树见状,脸色也变了变,目光立即就朝着唐启宝瞪了过去。 唐启宝先是发愣,随后是大喜,欢呼雀跃地在季水儿身边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水儿有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又忽然感觉到自家师父的眼神,立即就消停了。 南巧回过神,有些不相信似的,拉过季水儿,摇着头问她,“水儿,你刚才说了什么,是不是婶子听错了?你……” 她一个姑娘家,还不曾嫁人,怎么就会有了呢! 季水儿红着脸,低着头,声音极小地开口,“婶子,我确实是有了,我给自己把过脉了……” 南巧还是不可置信,惊讶地说:“你怎么就有了呢?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让我和你满树叔,如何跟季伯交代啊!” 好好一个姑娘家,结果才在他们什队住上了一个半月,就………就有了娃娃? 唐启宝立即就跪了下来,朝着苏满树和南巧磕头,“师父师娘,求求你们,求求您们帮我去提亲吧!我要娶水儿姑娘为妻!” “唐启宝,你可知道错了?” 罪魁祸首唐启宝立即朝着苏满树磕头,老老实实认错,“师父,是徒儿错了,是徒儿不知分寸,干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师父惩罚。但是,请师父师娘看在我和水儿姑娘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苏满树默不作声,转身进了大屋,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手里拎了一条黑色的粗长的鞭子。唐启宝顿时就知道他师父要做什么了,一动不动,跪在原地,等待惩罚。 季水儿原本还扶着柱子,依旧反胃,十分的不舒服,看见苏满树拎着鞭子要来抽唐启宝,顿时就急了,也顾不上自己难受,急忙就朝着唐启宝跑去,抱着他挡在了他面前。 她哭着哀求苏满树,“满树叔,不是唐启宝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罚他。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打他!” 唐启宝伸手抱住水儿,跟她摇了摇头,说道:“水儿,你身子不舒服,快去休息,师父罚我是应该的,是我做错了事,做了不合礼数的事情,如今把你拖累到这种地步,你不用担心我,他是我师父,是我亲师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是的,唐启宝,你没有拖累我,我是愿意的,我是愿意的,你不要胡说。满树叔,这件事不是唐启宝一个人的错,求您不要打他,满树婶子求求您,求求帮我求求情……” 南巧看了一眼苏满树,满目担忧。唐启宝这次实在是翻了大过错的,就算是在西北边疆,民风相对开放,但是女儿家的闺誉也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季水儿这种未婚先孕,实在是败坏品德,极损名声的。南巧怎么也没有想到,唐启宝和季水儿竟然这般大胆,直接就越了雷池,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苏满树没等南巧说话,直接命令南巧,“媳妇儿,你带着季水儿先回家去。” “满树叔,满树婶子,我不走,你们不要惩罚唐启宝了,他的伤才刚刚彻底好了不久,他的身子骨经不住的……” 南巧听了苏满树的话,走到了季水儿身边,伸手扶起她,“水儿,你先别哭,跟婶子先回去。你满树叔是个心软的,不会对唐启宝怎么样的。你现在不能任性,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南巧劝季水儿时,吴嫂子也在旁边帮忙。她挺着肚子,不方面过来搀扶季水儿,只得在旁边跟着一起劝季水儿。 季水儿知道苏满树的,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犯了错的唐启宝,尤其是这么大的错误。她死死地抱着唐启宝,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唐启宝劝她,“水儿,你别哭,你如今已经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你哭了,我儿子不是更加难过!地下凉,快起来,你如今的身子骨是不能凉到的。” 他故意裂嘴笑着,想要把哭个不停的季水儿哄了,把她劝走。季水儿却格外的执拗,说什么都不肯走,抱着唐启宝不撒手,还苦苦哀求苏满树别惩罚唐启宝。 唐启宝知道自己犯了错,被罚是心甘情愿的,更心疼哭成泪人的季水儿,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他快速地朝着苏满树说了一句,“徒儿先离开一下,等下徒儿主动过来领罚。”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把季水儿也拉了起来,随后打横直接将季水儿抱走了,抱回来他自己的房间。他把哭成泪人的季水儿放到了床上,抓着她的小手,极力地安抚她,“水儿姑娘,你别哭,你哭得我心都跟着疼。我唐启宝像你发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们很快就能成亲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背上污名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师父虽然要罚我,但是他也会帮我的。我让师娘过来陪你,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唐启宝说完,就放开了季水儿的手,起身离开床边,走到了南巧身边,恭敬地请求她,“师娘,您能帮我替水儿擦擦脸,她的脸都哭花了。” 南巧点了点头,答应了。她不放心地跟唐启宝嘱咐,“你师父现在在气头上,你好好求他,别犯犟。他若是打你,你就装可怜,他是不舍得打你的。” 唐启宝忍不住朝着南巧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大声喊道:“谢谢师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了!” 南巧点了点头,她是知道的,唐启宝这顿鞭子是一定要打的,而且要往明显的地方打才行。不然,苏满树明日可很难与季伯交代的。 她看着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水儿,顿时觉得,这两个孩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她们唐启宝的屋子里,听不到大屋那边的声音,但是季水儿却一直紧张的不行,坐在床上想要去看看情况。 吴嫂子陪在了季水儿身边,南巧见季水儿没吃什么东西,便又去了大屋灶房给她煮了一碗粥,让她先暖暖胃。 她端着粥一进门,季水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南巧,“满树婶子,唐启宝怎么样了?” 南巧说道:“你满树叔,已经罚过他了,带他去上药了。你不要太担心,唐启宝没事的。你满树叔原本明日就要去营地里,跟你爷爷谈谈你和唐启宝的婚事,却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竟然这么大胆,先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让你满树叔有什么脸面跟你爷爷说?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交到我们手上,如今却……你们两个还真是胡闹!” 季水儿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尤其是她此刻身上还有郑家的婚约。她红着脸,揪着手指,不知所措,“满树婶子,我、我也没想到,我和唐启宝,就、就只有一次,我没想到竟然……竟然就有了……” 南巧听完,也红了脸,也不知道究竟是该羡慕还是该妒忌了。她和苏满树名正言顺,如今还不曾有娃娃的动静的,唐启宝和季水儿却因荒唐,先了他们两个一步,真是叫她不知道该有如何心情了。 ☆、111|第111章 第一一一章花田喜事 苏满树是把唐启宝好生地惩罚了一次,南巧见到苏满树时,天色都已经黑了。苏满树的脸色很不好,显然这次是真的被唐启宝的胆大妄为气到了。 南巧急忙上前,主动拉住的苏满树的手,小声问他,“夫君,唐启宝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他抹过药了,明天我带他去季伯那里,负荆请罪。” “夫君,你也别生气了,毕竟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苏满树心情很是不好,努力地朝着南巧挤出了个笑容,轻拍她的手背,尽力安抚她,“月儿,我没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季水儿和郑家的婚约,本就是不可能成的,如今他们两个小的又越了雷池,闹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季伯季婶子再不愿意,也终于会为了水儿妥协的。但是,唐启宝我却不得不罚,从冬日营地里起,到后来的私自出营,到如今和季水儿……他就一直这般胆大妄为,早晚是祸事!” 南巧伸手握住苏满树的手,也知道苏满树的担心,毕竟如今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事情不是小事,肯定要好生解决才行的。 苏满树又叹了一声,反握住南巧的手,跟她说:“我在灶房烧了热水,等下给你们提过来,你们也好生洗漱一下,然后就去睡觉吧。季水儿如今这般,也要麻烦你跟着操劳了。” 南巧摇头,“这都是有应该的,夫君,你不用特意叮嘱我的,我会照顾好水儿姑娘的,你放心好了。” 她虽然努力地安抚苏满树,苏满树的情绪却一直不高。南巧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腰,“夫君,虽然唐启宝是你的徒弟,但是你不要太为这件事自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南巧朝着苏满树靠过来时,他就本能地抬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他低头看了一眼南巧,叹了一声,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把唐启宝教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南巧忽然从他怀里抬头,调皮地跟他说:“夫君,唐启宝,可真不像是你的徒弟!” 苏满树一愣。 南巧“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在他胸口淘气地画圈圈,调皮的说道:“婚事坎坷,唐启宝直接就把季水儿变成了熟饭,不留一点后路。但是你这个做师父的,却把我这个本应该是熟饭的,放了那么久去当生米,这点……” 南巧坏笑地摇头,踮着脚,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可不如唐启宝有魄力的!” 她搂过来的时候,苏满树的大掌顿时就扣住了她的小腰。她的话刚说完,苏满树就已经把她整个人抱了上来,额头抵着额头,眼睛微眯,神情危险,“月儿,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虽然苏满树露出了危险的表情,但是南巧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的小手扶在他的肩头,整个人都挂在苏满树的身上。他们两个人的脸颊近在咫尺,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可闻。 南巧盯着面前的男人,故作挑衅地又小重复了一遍,“夫君,你不如唐启宝……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都落入到了苏满树怀里。 他眼眸漆黑,深邃如夜,唇角微翘起,似笑非笑,“月儿,为夫会让你切身体会,什么是熟饭的。” …… 南巧回到屋子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了。她红着脸,推走了跟在身后的苏满树,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他,只小声说:“你,快去睡,明天你们还要去营地里呢!” 她有点后悔刚才挑衅苏满树的魄力了,他哪里是没魄力,他根本就是不仅有魄力,甚至还胆大妄为、毫无规矩,竟然带着她在灶台上……那里可是他们吃饭做饭的地方啊! 一想到刚才,南巧的脸就红的更厉害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唐启宝不愧是苏满树的徒弟,他那种胆大妄为、视规矩为无物的性格,分明就是与苏满树如出一辙的! 季水儿见南巧回来了,急忙凑了过来,也不管南巧是不是低着头,焦急地小声问她,“满树婶子,我和唐启宝的事情,满树叔是怎么说的?” 南巧一听到季水儿提到了苏满树,原本略有些恢复自然的小脸,顿时又红的不曾样子,只能敷衍季水儿道:“那个,你满树叔说明日带着唐启宝去营地里见季伯。你最近身体不适,明日或许有个纠缠的,你满树让你留下来陪我。” 她有些担心,跟南巧说:“满树婶子,我也想去的,如果只让满树叔和唐启宝的自己去,我怕他们会说不清的,尤其是我爷爷的脾气急,根本就不听别人劝阻的。” 季水儿也想跟着唐启宝他们一起去的,毕竟这件事不是唐启宝一个人的责任,若是当时,她是不愿意的,唐启宝也不可能会强迫她的。一想到当初和唐启宝的亲密,季水儿的小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他们、他们不过就是那么一次,没想到竟然就中了,他们的事情也就纸包不住火了。 南巧自然是知道季伯的性格的,明日苏满树和唐启宝去负荆请罪,定然少不了教训的,就是因为这般,苏满树才更不能让季水儿去的。季水儿毕竟有些身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更糟糕了。 季水儿虽然想跟着唐启宝他们一起去,但是最终还是被留下来了。这一整天,她都在担心中度过的,时不时地跑到了大屋的土道上,伸着脖子,往远处看,想要看看唐启宝他们是不是回来了。南巧不放心季水儿一个人行动,她一出大屋,她就跟着她一起去。 直到夕阳落山,天色变黑,两个人也没能在土路上看到唐启宝和苏满树。 南巧见季水儿依旧不死心,伸着脖子还要当下去,她立即就把季水儿拉了回来,劝她说:“水儿,营地路途离我们什队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去一返,中途若是有些事情耽误了,这晚上是肯定回不来的。” 这话,南巧之前已经跟季水儿说过几遍的,但是季水儿担心唐启宝心切,根本就是放心不下的。季水儿放心不下唐启宝,南巧又何尝能放心苏满树?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唐启宝自幼没了父亲,苏满树身为他的师父,又亦父亦兄,他所犯的错,苏满树根本就是无法推卸责任的。 这一晚上,季水儿没睡好,南巧更没睡好。第二天,两人一起床,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季水儿的眼睛肿了起来,南巧也没有比她好哪里去。早上,两人携手去了灶房,因为季水儿有孕在身,南巧不让她插手灶房的活,自己忙活了起来。 吴嫂子昨天晚上也担心了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一早上也挺着大肚子到了灶房里。她看见南巧和季水儿后,就开口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或许是好兆头,我梦见喜鹊落在了我们什队的房梁上了,应该是有好事降临!” 南巧自然还是期待有好事降临的,吴嫂子说完就转头去看了一眼季水儿。季水儿默不作声,小脸却红了起来,她也是希望有好事降临的。 苏满树和唐启宝是当天下午回来的,唐启宝回来时,身上脸上,明显有几处新的青紫,肯定是被激动的季伯打了。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还没跳下马,就远远地朝着季水儿招手喊道:“水儿姑娘,水儿姑娘……我回来了!” 他也没等马停下来,就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季水儿飞奔而来。 季水儿看见他回来,拎着裙摆就迎了上去。 唐启宝激动的把季水儿抱了起来,大喊着说:“水儿姑娘,水儿姑娘,季爷爷同意把你嫁给我了!我们能成亲了,我们能成亲了!” 季水儿顿时喜极而泣,忍不住哭了起来。 唐启宝急忙哄她,“水儿姑娘你别哭,这是好事,你怎么哭了呢?我们终于能成亲了,我们也终于能在一起了!” 季水儿的手,缓缓抬起,唐启宝的脸颊,哭着问他,“疼不疼?” 唐启宝脸上的伤口忽然被碰了,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但是他立即就跟季水儿摇头,“不疼不疼,我一点都不疼的,能娶到你,我这点疼算什么啊!水儿姑娘……” “唐启宝!”季水儿抱着唐启宝,嚎啕痛哭,宣泄着她许久以来的不安与压抑。 第108节 太好了,终于太好了,她和唐启宝能成亲了。 南巧拉着苏满树的手,站在一边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也忍不住跟着高兴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苏满树,他一路回来风尘仆仆,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松懈了许多。看到南巧担忧的眼神望了过来,苏满树朝她笑了笑,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说道:“事情解决了,虽然季伯很生气,但是毕竟已经这样了,他也没了办法。明日,让唐启宝送季水儿回季伯那里,两家就开始准备婚事,日子大概定在了下个月,就等着季家挑一个黄道吉日呢。” 南巧愣了,没想到唐启宝和季水儿成亲的日子竟然定得这么快,甚至都等不得季水儿及笄。但是,她转念一想,季水儿如今已经有孕近一个月了,两人的婚事若是再向后拖,事情可就是要瞒不住了的。 苏满树又跟南巧交代,“唐启宝的婚事,我也已经跟大都统那边打好招呼了。他们亲事不在演武场那边办了,直接在我们什队这里办,所以有些成亲的东西,我们需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如果唐启宝不闹出这样的事情,苏满树是绝对没有想过唐启宝小小年纪就要成亲的。所以很多东西他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曾为唐启宝准备过。南巧一听,也有些慌乱。她还不曾操办过别人的亲事,这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次日一早,唐启宝就起来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套了驴车,准备送季水儿先回季伯那里。南巧拉住了季水儿的手,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这才跟他们挥了手道别。 唐启宝一走,苏满树便开始为唐启宝准备提亲的东西。军营里的好东西不多,苏满树手头虽然有一些,但是有许多并不适合提亲。苏满树把南巧拉过来,跟她商量了一下,“月儿,我是唐启宝的师父,他如今除了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从军这么多年,手头上存了一些银子,我想拿出一些,给唐启宝和季水儿。毕竟唐启宝是男方,这成了亲过日子,手头上太拮据也不好看。” 南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朝着苏满树点了点头。苏满树叹了一声,伸手把南巧抱进了怀里,贴着她耳边,无奈地说道:“月儿,我委屈你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突然,南巧没抬明白自己哪里受了委屈。她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朝着他笑着说:“夫君,月儿没有觉得委屈。” 苏满树抱着她亲了一口,笑了笑,说道:“我的月儿,真是个好姑娘。” 他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沉甸甸的,里面的声音清脆,好像是银块子。 苏满树把布包放在了南巧怀里,开口说:“我一直想找机会把家里的银钱交给你,正好这次就一起给你。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你看我们给唐启宝多少比较合适?” 南巧抱着沉甸甸的布袋子,有些惊讶。他们平日里生活在营地之内,一切供需都由后营分配,苏满树倒是经常给她买些布匹胭脂头饰,南巧也从来没有想过去管理家里银钱。 她想了想,又把布袋子塞回苏满树的怀里,摇着头说:“夫君,给唐启宝的钱,你就看着办,我是没有意见的。我也不缺什么的,你就按照你心意来吧!至于家里的银钱,夫君其实不用交给我也行的,我也没有地方花钱的。” 听了她的话,苏满树顿时就乐了,伸手把南巧又搂进了怀里,亲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月儿,你可以不花钱的,但是你夫君我日后花钱,都是要经过你的。” 南巧想了想,又伸手把那包沉甸甸的银子抱了回来,死死地搂在怀里,朝着苏满树调皮一笑,“交给我也好,日后你若是为了再胡乱花钱,我就可以不允的了。” 苏满树简直被南巧的这副守财奴的小模样逗的不行,笑着前仰后合,他说:“很好,日后你夫君我若是再想给你买什么东西,看来只能想着旁门左道的法子了。” 南巧一听,顿时急了,连忙去阻止苏满树,急着说:“夫君,夫君,你千万不要胡来?” 苏满树自然是故意逗她的,认真地问她,“那你说我怎么办?我的所有钱财都上交给你了,但是我想给自家媳妇儿买点东西都不被允许,是不是太冤了?我若是不想些旁门左道,找些财路子,岂不是什么都不能买了吗?” 南巧立即就被苏满树弄得脸红了,她伸手去拉苏满树的手,摇头说:“你省些银钱,不给我买便是了。你给我买的那些,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的……” “哈哈哈……”苏满树见南巧真的当真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强忍着笑意,“说你是傻姑娘,你还真是傻姑娘,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莫要当真。你夫君我虽然本事不大,不过也不全是靠军饷吃饭的,还是有些来钱的门路的,何况许多东西并不是银钱就能买到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南巧很是惊讶,连忙抓着苏满树,急忙追问他那些来钱门路是什么?可千万不要像是郑家万家那种见不得人的路子。 苏满树也没有隐瞒,他说:“我们西北边疆是屯田戍边,除了真正戍守前线的将士们,大部分都是如我们什队这种的,处在后营。我入营早,早年的一些摸爬滚打的战友,如今在后营中都算是有一席之地了,我若是开口求些什么,也算是容易。你莫要担心,你夫君我虽然有些规矩是不讲究的,但是有些东西肯定是不碰的。” 南巧搂着苏满树的脖子,也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朝着他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等唐启宝回来之后,苏满树当着南巧的面,把他给唐启宝的准备的银子给了唐启宝。 唐启宝起初是不要的,急忙说:“师父师娘,我虽然年纪小的,手里没什么银子,但是我日后肯定是要去战场上挣军功的,我定然回给水儿姑娘好的生活的,这些银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苏满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开口,“你说的日后,谁能保证?如今季水儿就要嫁你了,你就这般娶她?” 唐启宝顿时就蔫了,他自己是可以苦的,但是他不舍得季水儿跟他一起苦的。他朝着苏满树和南巧磕了头,抹着眼泪说:“师父师娘,我唐启宝发誓,日后定要混出个人样,来报答师父师娘的恩情。” 之后的几日,苏满树又跟大都统告了假,带着唐启宝去了趟镇子。南巧听闻,季水儿已经回了镇子,苏满树和唐启宝这一次去,就是要跟季家把成亲之事定下来的。 苏满树临走前跟南巧说:“我这趟去镇子,除了唐启宝的事情,还有些公事,或许会耽搁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莫要太挂念我,我办完事就回来。” 看着苏满树说这话,南巧脑子中忽然冒出了一念头,“夫君的公事,莫非是跟郑家有关?” 苏满树没想到南巧竟然一猜就中,笑了笑,如实告诉她,“上次我们在镇子上遇到齐王殿下时,我把唐启宝提供的消息转述给了齐王殿下。我出远门那趟,便是领了齐王殿下的命令去彻查郑家和京城方面的关系。如今唐启宝这件事闹出来,虽然实在是令人生气,却也算是运气不错,正是齐王殿下想要动郑家,准备收回西北镇子码头权力的时候,歪打正着,倒是能如了他的愿了。这次大都统又交代了我办几件事,都是跟郑家有关的,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难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巧听了之后,虽然也知道苏满树要办的定然是军事要务,她不应该打听,但是听到郑家,她不由的就想到万宝璐和万家。 苏满树听到南巧提了万宝璐和万家,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我原本也想着通过郑家挖出万家。但是京城方面的势力实在是老奸巨猾,除了能抓住郑家郑大财主与北夷蛮人之间有些交易之外,根本就摸不到京城那边去。所以,郑家和万家,如今来看,是不相干的。” 南巧点了点头,略有些失望。 从郑家身上牵连不到万家,其实她早就诱饵预感,只是没有想到,当真的证实之后,她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苏满树正在穿外套,忽然顿住了动作,回头问南巧,“月儿,你曾经说过,你有个弟弟?” 南巧正弯着腰帮苏满树整理衣物,包着包袱,忽然听见苏满树一问,整个人都一愣。她缓缓转身,看向苏满树,对上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弟弟。” 苏满树手指飞快地扣着盘扣,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多大了?是什么样子的?” ☆、112|第112章 第一一二章赠你发簪绾青丝 听到苏满树问起阿轩,南巧的眼圈顿时就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去。 阿轩,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都只有十三岁的模样,如今已经过了一年,他却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苏满树见南巧哭了,顿时心疼不已,上前抱住了她,伸手抹了她的眼泪,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他哄她说:“我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又把你弄哭了。乖,月儿别哭了。” 南巧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腰,小声开口:“夫君,我一时间没忍住。一想到阿轩小小年纪,就这么去了,我很是心疼。他如果还活着,如今也十四了。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也不曾练过什么武艺,倒算上是清朗俊雅,若是再长大些,定然也会是个玉树临风的。” “嗯。”苏满树搂住怀里的小姑娘,目光落到了她的身后,也不知道再看什么,若有所思。 唐启宝的脸上还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似乎为了显得这次去季水儿家提亲的庄重,他特意换了身最好的衣裳,整个人喜笑颜开的,根本就不在乎脸上的伤。 苏满树跟南巧交代完,又很是不放心她,跟吴嫂子和什队里的兄弟们打了招呼,这才带着唐启宝走的。 吴嫂子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加上她年岁略大一些,这一胎她怀的也有些辛苦,站着时手要托着腰才行。南巧见她身体不舒服,跟苏满树告辞之后,就扶着吴嫂子回了屋子。年陶正在屋子里玩,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墨汁蹭了自己满脸,像是一只小花猫似的。 他看见南巧进来,顿时眼睛一亮,拎着手里的一张纸,急忙的跑到了南巧身边,奶声奶气地问她,“满树婶子,满树婶子,这是什么字?” 南巧接过来一看,是个“大”字,看那歪歪扭扭的模样,应该是年陶自己有样学样画出来的。 吴嫂子见状,立即解释,“弟妹,这不是我有了身孕,平日里年陶也没什么人玩耍,上次你帮我写家书,他就看见了,偏偏要纸和笔玩,这两日更是沉迷,把自己弄成了小黑鬼……” 南巧笑了笑,弯腰告诉年陶,那是个“大”字,这才跟吴嫂子说:“嫂子,年陶想学写字,嫂子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教他识些大字的。” “弟妹,嫂子能得到你这话,就太好了。只是,以前他满树叔倒是教过他几次,他都不好好学,也不知道他这股新鲜劲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 “小孩子嘛,早晚会好的。” 南巧正说话,年陶忽然就从吴嫂子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封信,塞到了南巧手里,奶声奶气地哀求她,“满树婶子,满树婶子,这信上写的啥?” 南巧顿时一愣,很是尴尬,急忙去看吴嫂子。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信,她怎么可能回拆开了看呢。 吴嫂子摇了摇头,开口说:“弟妹,这封就是上次你帮我写的,没能送出去。” 南巧这才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然是她自己的,地址也写的很清楚,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没送出去? 吴嫂子说:“弟妹,你有所不知,自从冬季北夷蛮人袭营之后,大概是怀疑咱们后方营中有内鬼,所有书信往来都被掐断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与娘家也是好多年都不曾联系了。上次还是年陶出生时,我给我娘去了封信,让她知道自己做了外祖母。如今,我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我本想再告诉我娘一次的。不过,也没关系,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娘年纪已经大了,家里又是我爹说得算,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娃娃,我爹是不关心的,我娘就算是关心,也不可能来看我的。” 南巧知道,吴嫂子和营地里大部分女眷一样,都是被买来嫁给军营中的将士的,并不是如季水儿那般心甘情愿的,说是不想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从吴嫂子的话里来听,南巧还是有些惊讶的。她没想到,离冬季被北夷蛮人袭营之后,也已经四五个月了,竟然还没有找到当初为北夷蛮人引路的内鬼。 说到这件事,吴嫂子又提到了去年的事。“弟妹,你可还记得去年你嫁过来之后,我们后营也被北夷蛮人袭击了一次吗?” 南巧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嫁过来之后第一次离开苏满树,跟着吴嫂子他们在山洞里足足呆了半个多月呢。 吴嫂子凑到南巧耳边,小声说:“我那日偷听到满树和你吴大哥说这件事,好像说是那一次的北夷蛮人和后来冬日里被逼急了来袭营的北夷蛮人,都是对咱们整个后营了如指掌的,甚至对我们这边什队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的。如果真如满树他们说的那般,嫂子现在想想,就有些后怕的。这就等于,把我们自家的老底,全都暴露给了北夷蛮人那帮畜生。也不知道营地里是谁这么缺德竟然干出这种事!” 南巧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严重,难怪苏满树一直都对她不放心,临走之前还特意找了什队里的兄弟们。她原本以为是苏满树请什队里的兄弟们帮她做些灶房里的活,如今看来更有可能是交代这件事。 吴嫂子跟南巧讲完之后,便出声安慰南巧,“弟妹,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如今还不曾抓到这个内奸,但是咱们的营地已经被齐王殿下从头到尾地治理了一番,虽然算不上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是肯定是啊可靠的。我还听说,如果没有齐王殿下默许,任何信件都不能从咱们军营出去的,这也算是让我们放心了。” 吴嫂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就笑了起来,喜笑颜开地跟南巧念叨,“弟妹,你说唐启宝这孩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我这次托人邮寄信件,才听说了这么一件事。上次唐启宝跟着顾以私自溜出营地的事情,听闻是惊动了齐王殿下。但是唐启宝这小子运气好,齐王殿下不仅没有追究唐启宝的罪责,甚至还口头说道,‘若是没有这小子私自出营,西北军营这么大的漏洞,竟然没有人知道?’反正啊,我听帮我送信的那人学话,齐王殿下大人大量,应该是不会再计较唐启宝犯过的错了,也算是他运气好。” 南巧这才知道,难怪苏满树当初说唐启宝运气好,或许苏满树在这其中起了作用吧,把抓到郑家把柄和唐启宝私自出营暴露军营中漏洞的事情的功劳,都算到了唐启宝的身上。 苏满树走了三天,依旧没有回来,因为唐启宝的婚事就定在了下个月,南巧和吴嫂子近日来就开始准备婚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唐启宝的吉服是由营地里准备的,季水儿的嫁衣也不用她们准备,所以南巧也只帮着唐启宝做了两床被褥,又寻了红布,简单的绣了两只鸳鸯,做了被面。 吴嫂子看见南巧做的背面,笑着告诉南巧,“弟妹,你知道吗?当初满树成亲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是很热衷,但是却是亲自选了红布的料子的。我当时也只给你们绣了两只鸳鸯,满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嫂子是看得出来,他对亲事很是重视的。幸好,满树娶的是你这种老实本分的娘子,若是葛花那种作妖的或者是其她行为不检点的,那是更愁人的。” 南巧听着吴嫂子说完,有些羞愧地低了头。其实,苏满树娶她,也是委屈的,毕竟苏满树等了她那么久。 一提到苏满树,南巧就更是想念他,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吴嫂子自然是看出来南巧的心思,又想到上一次苏满树出远门,南巧也是这般,便忍不住开口安慰她,“弟妹啊,你也别太担心满树,满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何况这一次唐启宝不是也去了吗?哎呀呀,你说,这事都赶一起去了,满树才回来几天,竟然就又走了,也真是苦了你了。” 南巧笑了笑,感激吴嫂子的安慰。吴嫂子大概也是感慨颇多,说道:“这日后,季水儿就要嫁进来了,我们什队将来就是越来越热闹了。哎呀,这唐启宝虽然干得荒唐,却也说不上是坏事。” 吴嫂子说的自然是实话,其实南巧也觉得,唐启宝和季水儿这事,听起来的名声有些不大好,但是却也算是破釜沉舟,不得不让季伯和季婶子妥协。只是,南巧转念一想,若是季水儿是她的女儿,她定然会恨死唐启宝的。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南巧还是希望能苏满树和唐启宝能早点回来。 他们走得第六天,苏满树和唐启宝终于回来了。 看见唐启宝一脸喜气洋洋,就知道他和季水儿的亲事,肯定是没有问题了。苏满树跟在唐启宝伸手,栓了马,一转身,南巧就小跑着迎向了他。 苏满树伸手,自然地搂在怀里,低头亲了她一口,笑着问她,“月儿,可是想夫君了?” 南巧也顾不上害羞,抱着苏满树的腰,不舍的撒手。她点了点头,小声地开口:“夫君,月儿想你了,很想很想。” 跟着苏满树进了屋,看见唐启宝忙里忙外地运东西。南巧问苏满树,“夫君,事情怎么样?” “唐启宝和季水儿成亲的日子定了,定在了下月十五。为了简便,季水儿直接从季伯的医药局出嫁,不在镇子里出嫁了。唐启宝的拿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在镇子上弄得,是给季水儿准备的。” 他们说话间,唐启宝已经来来回回两三趟了。 南巧听见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亲事已经没问题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两个人进了大屋,南巧跟苏满树准备了洗手水,忽然想起来,“季水儿与郑家的婚约如何了?” 苏满树洗了一把脸,从南巧手里接过帛布,擦了一把脸,随意地说道:“郑家原本想要用亲事要挟季水儿的,但是齐王殿下安排了手下,突然对郑家管辖的码头进行了接手,弄得郑家焦头烂额,最后不得已地解除了两家的婚约。” 南巧仰着头,奇怪地看着苏满树,忍不住开了口,“夫君,郑家会在此刻陷入这种麻烦,是不是你故意的?” 苏满树顿时转过头,看向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儿,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原本是不想把这种事告诉你的。” 他走到南巧身边,笑着问她,“你是怎么猜到的?” 南巧说:“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我就多想了一下。” 苏满树点了点头,搂过南巧,又跟她说:“我这次去,主要是处理郑家码头的事情。至于郑家,似乎牵扯到了别的事情,齐王殿下或许还有用,暂时并没有动他。还有,上次你跟我提到的那个万家的姑娘,听闻如今就住在郑大财主家,或许她就是万家和郑家勾结最好的证据。” 南巧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有说。 她其实也猜测过,林家倒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万家。上次听到万宝璐对着晋安哥哥的喊的话,或许万家还有打算着让万宝璐成为齐王妃,甚至未来的太子妃、皇后的打算。当然,这样的前提是,万贵妃一直没有身孕才行。万贵妃是这几年新入宫的,年岁不大,南巧不免担心,若是万家在这几年成了气候,万贵妃再诞下个皇子,晋安哥哥又是那般桀骜不驯,他的处境或许更加艰难。 唐启宝把驴车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又把驴卸了下来,带到了什队后面的牲畜棚,再一回到大屋,就看见南巧和苏满树两人还在说话。 他兴高采烈地朝着南巧道谢,“谢谢师娘给我做的新床被面,真好看,上面还绣了鸳鸯呢。” 第109节 南巧笑了笑,一回头,就看见苏满树正眼眸含笑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巧好奇,问他,“夫君,你笑什么?” 苏满树抿着唇,没说话,却拉着南巧回了家中。南巧的小手被他牵着,只觉得一路的莫名其妙。 直到两个人回到家中,苏满树忽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小包袱。南巧好奇地凑了过去,苏满树把小包袱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大片红色。 南巧一看,很是惊讶,有些不解地问苏满树,“夫君,这不是我们成亲时候的被面吗?你把它找出来做什么?” 苏满树笑着把背面打开,指了指上面的鸳鸯,告诉南巧,“我们也有鸳鸯的。” 南巧顿时就被苏满树这样模样逗乐了,欺身上前,搂住他的脖子,笑了起来,“嗯,我们也有鸳鸯。” “月儿,我们来做鸳鸯吧!” 南巧顿时就红了脸,忍不住娇嗔道:“苏满树,你这个不正经的,现在是白日,晚上也没有季水儿来借宿,你现在不要胡闹!” 苏满树的手一直扣在南巧的小细腰上,手指摩挲,却听了南巧的话,点了点头,附和说道:“好,现在是白日,我们便什么都不做。” 南巧被他弄得痒痒,伸手要去推他,苏满树的手却忽然收了回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扁盒子,上面包裹着暗红色的绒布,看起来很是精致。 他把盒子放在了床上,示意南巧打开。南巧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苏满树给她买了什么首饰。 苏满树跟她说:“是在镇子上看到的,或许不算怎么名贵,但是很是精致,应该很适合你。” 南巧感激地看了一眼苏满树,这才伸手把绒布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黄金加红宝石打的头面,贵气十足的金子加上浑厚大气的红宝石,很是好看,南巧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喜欢上了。 苏满树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南巧脸上表情的变化,见她眼神一亮,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南巧是喜欢这套头面的。 南巧立即转头去看苏满树,甜甜地叫了一声“夫君”。苏满树笑着把绒布盒子里的那对耳坠拿了出来,伸手把南巧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上,“过来,月儿,为夫给你戴上。” 南巧顺势就靠在了苏满树的怀里,乖巧听话,一动不动,等着苏满树给她戴上耳坠。 苏满树略微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细嫩地耳垂,微微顿了一下,才把她之前戴在耳朵上的小耳坠摘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床上。 那对耳坠,是苏满树以前送给她的其中一对,南巧很是喜欢,经常戴着。她的目光顺着苏满树的手,落到了床上的耳坠上,身体却靠在苏满树的怀里,等着他给她把新的耳坠带上。 忽然,她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在了苏满树的怀里。苏满树竟然没有如她预期所想,帮她直接戴上耳坠,却靠了过来,用唇舌,直接含住了她的耳垂,动作轻柔却仔细,唇舌湿润,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耳垂上划过。 南巧浑身都痒痒的,整个人缩成一团,软弱无骨的地靠在了苏满树的怀里…… 南巧有些埋怨苏满树的,明明他说过,这是白日他什么都做的,却趁着给她戴首饰头面时,故意使坏。她把头埋在枕头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见人。 苏满树忍不住笑了,他下了床,穿好靴子,转头弯腰,又贴近了南巧耳侧,故意吓唬她,“月儿,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要继续亲你了!” 南巧翻了个身,没理苏满树,哼唧了两声,把后背留给苏满树了。 苏满树见自家小娘子这是真生了气,只能无奈摇头,继续俯身弯腰哄她,“月儿,转过来,看看为夫。” 南巧依旧一动不动,根本就不理他。苏满树无奈,笑了起来,他这次大概是真的把自家小娘子惹急了,小姑娘竟然不肯理他了。 他逗她,“月儿,你真的连为夫都不看一眼了?” 南巧依旧背对着他,赌气不出声。 苏满树只能继续哄着脸红得快要滴血的自家娘子,说道:“月儿,这可马上就要晚饭时间了,若是你不出来,别人问起来,你让我为夫如实答?” “你敢!”南巧顿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脸红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苏满树。 苏满树长臂一伸,直接把还在床上的南巧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南巧吓了一跳,她本能地伸手,搂住了苏满树的脖子,抱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掉了下来。 苏满树柔声哄她,“来,月儿过来,夫君帮你梳头穿衣,我们把新首饰戴上,带出去让别人羡慕羡慕,如何?” 南巧看着苏满树这么不按章法的哄她,小手朝着他的肩头轻轻地捶了一下,又羞又恼,“整个什队,除了吴嫂子,谁还懂金银首饰,你就诓我吧!” 苏满树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南巧,“至少唐启宝会妒忌的,原本他也想挑一套给季水儿的,只是这做功最好最精致的一套让我拿来了。” 南巧简直哭笑不得,小声埋怨苏满树,“人家唐启宝和季水儿是新成亲,我们都要成亲一年了,老夫老妻的,你抢人家唐启宝看中的东西算怎么回事?还胡乱的浪费银子,这套头面,需要是你多少个月的军饷月银啊!” 苏满树却不以为意道:“本就是我家娘子戴着最好看,我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何况,我本就一直想寻一套差不多的送给你,如今这套虽然不算名贵,但也算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日后,为夫定然会努力,寻更好更让你欢喜的!来,过来,月儿,让为夫一一为你戴上。” 南巧被苏满树抱在膝头上,坐在了屋子精致前面,苏满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仔细地为她梳头通发。梳好头发之后,苏满树手法熟练地替她挽起了一个发髻,又抱着她照着镜子看了半天,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整个人的脸都是红着的,更是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由苏满树抱着,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苏满树把她的发髻梳好后,便又把买来的那些首饰头面拿了过来。他从绒布盒子里挑了一只尾带蝶翼镶嵌了红宝石的簪子,戴在了南巧的发髻上。 南巧坐在苏满树的怀里,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明眸皓齿,头绾青丝,低眸含羞,娇嫩可人。 苏满树总是能把她打扮如此好看。 她转头回身,搂住了苏满树的脖子,抱着他亲了一口,甜甜地叫他一声,“夫君!” 苏满树抱着南巧,回应了她的那一个吻,轻声唤道,“娘子,我的娘子……” ☆、第113章 第一一三章我在那时遇见你 唐启宝的婚事因为定在了下个月日子很快就到了。因为是营地里的亲事,又不是统一的集体成亲,所以仪式很简单,既没有高头大马,也没有八抬大轿,迎亲用的不过就是一辆绑了红布的驴车。 酒水、炮竹这些奢侈的东西,自然也是没有的,但是西北边疆将士本身的大嗓门和热情,加上战鼓和锣号,迎亲的队伍也是热闹非凡的。 苏满树和南巧作为长辈,自然是没有跟着去迎亲的,跟着唐启宝去迎亲的大都是什队的年轻兄弟们,蹦蹦跳跳好生热闹。 在什队里等着迎亲队伍回来的时候,苏满树抱着南巧,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唐启宝如今成了亲,算是了解了我心头大患,日后也不用再跟着他的日夜操心了。倘若将来见了唐大哥和唐大嫂,我也算是有了交代。” 南巧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踮起脚贴在了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夫君,你日后操心的事情定然还是很多的。” 苏满树低头看向南巧,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神情很是疑惑,“还有操心的事情?” 南巧小手抓着他的手指,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他,红着脸小声说:“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但是、但是日后我一定会有娃娃的。或许,我们的娃娃还不如唐启宝省心呢,你自然是有得操心了。” 苏满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抬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对,我自然是要操心的,可能还不止一个呢!” 南巧原本只是想要哄苏满树开心的,没想到他竟然打趣起她来了。她伸手拧了一把苏满树结实坚硬的手臂,小小地报复了他一下。 对于南巧这种报复,苏满树根本就是不在意的。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腰,笑着说道:“娘子莫要责怪为夫,为夫今晚就来努力,定然让我和娘子两个人日后天天操心的。” 南巧说不过他,索性也不说了,跟着苏满树和吴嫂子他们继续等着唐启宝他们的迎亲队伍回来。 因为季水儿是在营地里医药局出嫁,路途要比南巧当时跟苏满树怒成亲的时候远很多,所以唐启宝天不亮就已经出发迎亲了。 苏满树告诉南巧,“月儿,别着急,唐启宝他们最快,也要天黑了才能回来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处总算是听到了热热闹闹的声音,应该是唐启宝他们回来了。 苏满树比南巧先一步起身,带着南巧朝着大屋的座位上走了过去。南巧刚跟着苏满树坐在座位上,唐启宝已经带着新娘子走了进来。 季水儿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头上蒙着盖头,在唐启宝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两个人走到了大屋中央,什队里的其他人都围在周围,热热闹闹地看着一对新人。 这时,忽然有人大喊:“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唐启宝拉着季水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唐启宝扶着季水儿起身,朝着坐在主位的苏满树和南巧拜了下去。 南巧的手一直都抓着苏满树的,她觉得事情多少有些新奇,没有想到因为嫁给苏满树的关系,她竟然就成了唐启宝和季水儿的高堂,还要在成亲一日受他们一拜。 苏满树看见唐启宝和季水儿成亲,虽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但是南巧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是高兴的,甚至连握着她的那只手,手指都忍不住欢快。 “夫妻对拜!” 唐启宝和季水儿互相拜了下去,南巧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了。不管季家和唐家究竟有怎么样的恩仇,如今也算是化解了,两家小辈终于在一起了。 唐启宝和季水儿拜过天地之后,因为季水儿有孕,加上军营里平日的作息,什队里的兄弟们也都没有闹洞房,唐启宝就直接带着新娘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苏满树拉着南巧,一路顺着门口的田埂土路缓慢地走着。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是个适合成亲的黄道吉日,自然是一切兆头都是好的。 苏满树牵着南巧一路向前走,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握着南巧的手指,却还时不时的淘气。 南巧见他走得如此慢,忍不住开口唤他,“夫君?” “月儿。”苏满树忽然停住脚步,朝着南巧笑了起来,然后俯身,轻轻地吻了南巧的额头。 南巧有些莫名其妙,苏满树这样笑着,倒是有点像是喝醉了,但是什队里根本就没有酒,他是不可能喝醉的。 苏满树看着自家娘子一脸莫名,笑声就更大了。他拉起她的手,说道:“今日看到唐启宝成亲,我感慨颇多,又想起你我当年成亲的事情了。” 南巧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一想到那个时候她自己,她就觉得实在是对不住苏满树的。 苏满树说:“原本我对成亲并不抱着太大的期待的,虽然当时与你拜堂成亲,我却不如唐启宝这般满心欢喜,也不如他这般兴奋积极。尤其是,后来,我掀开了你的盖头认出了你之后,我想着,你或许早晚是有一天要走的……” “夫君……”南巧不想听下去了,她实在是心疼那个时候的苏满树的。 “月儿,幸好是你,幸好有你……真好,我苏满树此生娶得人是你!”苏满树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南巧,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半分不舍得撒手。 南巧回手抱住苏满树,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与他紧紧相拥。 苏满树忽然一动,长臂一捞,结实有力的双臂,直接将南巧提了起来。 南巧一惊,吓了一跳,本能地抓紧苏满树的衣服。苏满树微微低头,吻上她的嘴角,大笑着开口:“月儿,趁着今夜月色正好,我们不如把洞房花烛夜补上吧?” 他说完,也不等南巧给回应,直接抱着南巧就朝着他们家的方向大步地走了过去。 “苏满树,苏满树……你不要胡闹?”苏满树大步走得飞快,南巧觉得四周的景物都在急速倒退。她抓着他的肩头,小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就这么一路被他抗回了家。 次日一早,是新媳妇儿第一日在什队里的,大家都很是热情。季水儿原本因为在什队里已经住过一段时间,跟大家都很熟,但是作为新嫁娘,她还真有些紧张,甚至连进大屋门的时候,还不小心的绊了一下,吓得唐启宝急忙就把她抱住了。 他担忧极了,急忙询问她,“水儿,你没事吧?”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季水儿更加的紧张了。 南巧急忙迎了过去,扶住了季水儿,安抚她说:“水儿慢点走,注意脚下。吴嫂子今日一早就过来了,帮你准备了清粥和小菜,说是对孕妇的胃口好,你快点过来喝一点,尝尝吴嫂子的手艺。” 吴嫂子毕竟是过来人,又知道季水儿的孕吐有些严重,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南巧当时也在旁边帮忙,心中也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方子。 季水儿谢过吴嫂子,清早吃了这些,还真就没有反胃什么的,状态还算是不错。因为是营地里成亲,一切从简,也没有什么认亲、敬茶、三日回门的讲究。 唐启宝跟当年苏满树成亲时一样,可以休息三天,正巧有急事,唐启宝原本想带着季水儿去看看,但是季水儿的孕吐一直有些严重,他也就作罢了,只陪着季水儿在什队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三天。 唐启宝和季水儿的亲事结束不久,春日忙碌的农种也结束了。苏满树和什队里的其他兄弟们又恢复了每日早上去演武场早训,白日下地里干活的日子。 南巧掰着手指一算,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去年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嫁进来的。 傍晚,苏满树回来时,南巧主动就迎了过去。苏满树正在卸肩头的农具,看见南巧过来,担心撞到她,便又往旁边挪了挪。他放下农具,随手擦了一把汗,就问,“急匆匆地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南巧朝着苏满树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小脸红扑扑的。她往苏满树身前靠了靠,伸手抓住苏满树的衣襟,把他的头往下拉,贴在他的耳朵,有些不好意地开口,“夫君,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满树闻着朝他靠过来的自家娘子身上的香气,深吸了一口,故意反问她,“是什么日子?” 第110节 南巧本就小脸通红,苏满树这么一问,红得更厉害。她松开苏满树的衣襟,赌气说道:“不记得就算了。” 苏满树见自家娘子这么不禁逗,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也顾不上身上全是汗味,直接把南巧搂进了怀里,朝着她的脸颊亲了过去,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今日,不是你躲在树林里,对着我哭的日子吗?” 南巧先是惊讶,苏满树竟然是记得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日子的,但是她却又羞又恼,因为苏满树似乎只记得当初的她哭泣的模样了。 果然,苏满树抬手摸着南巧细嫩的脸颊,心疼地说:“月儿,我苏满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你那么哭了,哭得我心都疼。” 南巧的眼圈又红了,但是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她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哭得,苏满树都是会心疼她的,比她自己还要心疼她的。 苏满树缓缓地放开南巧,朝她抱歉地笑了笑,说道:“我这刚从地里回来,全身又是灰又是土的,还没洗漱,就这么抱着你,弄得你不舒服了吧?” 南巧立即摇摇头,她才不在乎苏满树身上的味道呢,她只要苏满树能留在她身边。 苏满树快速地把自己洗了干净,这才牵着南巧进了大屋。因为南巧已经把晚饭做好,他们直接就可以吃饭了。苏满树跟着南巧一起帮什队的弟兄们盛饭,两个人配合默契,伉俪情深,简直是羡煞旁人。 以方子荐为代表的一群光棍,不由地又感慨了起来,“嫂子嫂子,你和咱们苏什长实在是太让人妒忌了,如今听闻又到了新一年新妇嫁进来的时节,也不知道上头什么时候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光棍兄弟,也给我们发一个媳妇儿吧!” 唐启宝也坐在旁边,他听了根本就不在意,依旧是笑眯眯地给季水儿夹肉夹菜,时不时地劝她,“水儿,你多吃点!” 他越是这样,那些本就哀怨的什队兄弟们更是哀怨了,有人哀叹,“哎呀,我们要是有唐启宝这样的本事也成啊!真是既没有苏什长的功劳,也没有唐启宝的魄力,就算是等着上头给我们发媳妇儿,也轮不到我们啊!” “是啊,有谁懂得我们这些大龄又没建树男人的痛啊!” “对了,弟兄们,你们听说过吗?先锋骠骑营如今正在选拨将士,若是能被选中,将直接越过前锋营,去往最前线,直接对峙北夷蛮人。” “竟然有这种事?兄弟们何不去试试?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一定要抓住才行!” “是啊,是啊,一定要去试试,难道我们从军以后,就要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在军营后方种地吗?若是能被先锋骠骑营选中,那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就凭我们这些人这几年跟苏什长学过的身手,在战场上挣军功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消息让什队里的兄弟们都兴奋了起来,热热闹闹地开始讨论了起来,就连一直照顾着季水儿的唐启宝都挪了位置去凑热闹。 苏满树皱了皱眉头,握着筷子的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里,指尖青白,木头筷子都有些微弯。坐在他身边的南巧很快就察觉到了苏满树的异常,小手抓住他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担忧地望着他。 苏满树回过神来,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握着筷子的手也放松了些。他转头朝南巧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他的。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在紧张什么,因为什队的兄弟们都在场,她也不方便问,便决定等私下里再问苏满树。 吃过饭,收拾灶房时,苏满树主动的揽下了灶房的活,让南巧去大屋外面陪着吴嫂子和季水儿一起歇着。南巧原本是不肯的,但是什队里其他的兄弟们也热情地过来帮忙,根本就不让南巧插手。南巧只等回到了大屋里,坐在凳子上,跟吴嫂子和季水儿说话。 吴嫂子先提起今日饭桌上,什队兄弟们说的那个关于先锋骠骑营选拨将士的事情,她说:“咱们西北边疆军的先锋骠骑营,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也是我们西北边疆军最有名的一把利刃,直.插西北蛮夷要害,震慑西北蛮夷十余年不敢大肆进攻我们边疆的。但是,说我是头发长见识短也罢,说我是妇人之仁也罢,这先锋骠骑营,据我所知,就已经死了无数的主将,一代接着一代,更迭迅速,就连主将都是这般,就更别去麾下有多少将士一旦上了战场,就是一去不复返了。哎呀,这些什队的小年轻,一一心一意地想着挣军功,却不想着这些军功真的就是那么好挣的吗?真的就比在营地后方种一辈子地好吗?” 南巧和季水儿听了吴嫂子的话,两个人的神色都变了变。南巧和季水儿都是知道的,唐启宝的爹爹,十年前就是先锋骠骑营的主将,苏满树当年率领的三千神武军,就是骠骑营中最有名的一支。 季水儿忽然拉住南巧的手,有些不安地开口,“满树婶子,唐启宝他会不会已经动了这个心思啊?” 南巧急忙轻拍了季水儿,想要安抚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灶房那边,传来了唐启宝的声音,“师父,凭什么什队里其他兄弟都不能去,你却不让我去,这不公平!” 苏满树的声音也从灶房里传了出来,却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唐启宝,我不是不允许你去,只是,你如今已经成了亲,有了娘子,甚至过不久,你就要当爹爹。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你要背负起的东西已经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你今日的想法,去跟你的娘子商量吧,我只是你的师父,只是给你建议,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的。” “师父,您说的意思,我都懂。我会去跟水儿商量这件事的,但是您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敬重您就像是敬重我爹爹一样。您的态度对我很重要的,请师父相信徒儿,我是唐可天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的就是边疆将士的血,我想要去先锋骠骑营,不是为了什么挣军功,更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我只是想要看看,当年我爹爹一直为之拼命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季水儿紧紧地抓住南巧的手,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她抽噎个不停,却什么都没说,就算是唐启宝从灶房里走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依旧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唐启宝点了点头。 唐启宝朝着季水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两个人默默无言,双手却紧紧地抓在了一起,季水儿被唐启宝扶回了家。 南巧继续留在大屋里等苏满树,不多时,苏满树就出来了,神情有些凝重。南巧急忙迎了过去,仰着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满树。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大掌握住了南巧的小手,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月儿,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本应该料到,唐启宝早晚会走上这一条路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坚定。”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了顿,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启宝似乎从成亲之后,变得更加稳重了一些,也算是好事。” 南巧也说:“或许是他曾经为了季水儿做出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如今也算是长了教训,不会在胡闹了。” 苏满树无奈地说:“但愿,他日后去了先锋骠骑营不要再干出那般胆大妄为的事情。” 他说完,就牵着南巧一路朝着家走去。他握着她的手,宽厚又温暖。苏满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问南巧,“去年的今日,你自己一个人躲在树林里,该有多害怕啊!” 南巧原本被唐启宝的事情一搅和,都忘记了今日是去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这才算是回过神,想了想,小声跟苏满树开口,“我当时很是害怕,但是那不是我遇到的最害怕的事情,我曾经……在那之前,遇到过更可怕的事情。” 她刚一开口,苏满树就停住了脚步,握着南巧大手不由地紧了几分。南巧垂下眼帘,吸了吸鼻子,把哭意压了回去。她小声开口,问苏满树,“夫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苏满树浑身一僵,握着南巧的手更紧了。 南巧的小手被他抓的有点疼,手背上细嫩的皮肤微微发红。苏满树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时就松开了她的手,心疼地盯着那些红痕,很是自责。 南巧的手被他放开,她立即不安了起来,急忙去抓他的手指,语带哭腔,“夫君,求求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苏满树伸手就把南巧搂进了怀里,急忙哄她,“月儿,乖,不管你欺骗了我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他没想到刚才那个动作,竟然让南巧如此的不安,更是心中自责。 南巧感觉到自己被苏满树抱进了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才算是心安了起来。她伸手抱住苏满树,摇着头说:“夫君,月儿,月儿有个天大的事情瞒着你呢,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一定会责怪月儿的!”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满树叹了一口气,他大概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如果,有什么比她一个人深夜躲在树林里更让她害怕恐惧,那么这件事只能是林家被灭门的时候了。 他说:“月儿,我说过的,你是我苏满树的媳妇儿,有什么话,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这是你做苏满树他这个人媳妇儿的特权。但是,如果你想要把你心中的秘密告诉你的夫君苏满树,他也很愿意听的。” 南巧吸了吸鼻子,小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咬着嘴唇,依旧在犹豫。 苏满树看见她这个模样,更是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让她自己说出来。反正,他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怎么知道的和是不是她告诉他的,对他来说,没有差别的。 他顿了顿,又跟南巧说:“月儿,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很多次,你后不后悔?” 南巧仔细地想了想在,最终点了点头,苏满树直到他们圆房时,还在一遍遍地跟她确认她后不后悔的事情。 苏满树笑了笑,又把南巧搂得更紧,他说:“月儿,你每回答我一次不后悔,我苏满树就回答你一次不后悔,这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不管你隐瞒了什么,不管你隐瞒了什么,我都绝对不会离你而去的!” “满树,苏满树!”南巧顿时就嚎啕大哭,死命地搂着苏满树,根本就无法抑制自己。 她知道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她,她的夫君,也绝对不会抛弃她的。 她抱着苏满树痛哭,哽咽地说道:“满树,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巧,我的名字叫做……” ☆、第114章 第一一四章惊心 南巧抱着苏满树痛哭,哽咽地说道:“满树,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巧,我的名字叫做……”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听见不远处吴大哥焦急地喊着,“苏弟妹,苏弟妹,你在吗?” 南巧原本正要跟苏满树说自己的林挽月的事情,忽然就被身后急匆匆赶吴大哥打断了。她抹了一把眼泪,闷着声音应了声,“吴大哥,我在的,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弟妹,你吴嫂子要生了,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我这就去隔壁什队找有经验地嬷嬷过来帮忙,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南巧一愣,有些吃惊,不可置信地喊道:“吴嫂子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能生吗?怎么……”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你吴嫂子就提前发动了……哎……” “吴大哥,我马上过去,你别急,我把水儿叫过去,水儿毕竟会医术的,吴嫂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苏满树紧握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南巧,示意她不要紧张。他转头跟吴大哥说:“吴大哥,你留在这里照顾吴嫂子,我去隔壁什队去找人,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争取快去快回。” 他说完,抬起手,大掌在南巧的脸上揉了一把,把她的脸上的泪痕擦干,不放心地叮嘱她,“等下你就跟水儿一起过去,水儿可能不曾见过生娃娃的场面,你要稳住才行。” 南巧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曾接生过孩子,但是葛花生产的时候,她是负责烧热水的,那些生产时要准备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因为唐启宝的事情,季水儿似乎也没有睡,眼圈也有些红,估计在屋子里是哭过的。她和唐启宝一听吴嫂子要生了,立即就起了身,朝着外面走了过去。唐启宝和什队里其他兄弟直接把烧热水的活揽了过去,对南巧说:“师娘,你快去看看吴嫂子吧,这边你就放心交给我们。水儿,你行事要小心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喊我,我就在门口。” 季水儿也顾不上跟唐启宝说话,立即就跟着南巧进了吴嫂子的屋子。 年陶早就被抱了出去,他出去前,还略有些懵懂地问:“是不是我娘亲要生弟弟了?” 大家动在忙,也顾不上年纪小的年陶,敷衍了他一两句,就作罢了。 吴嫂子的情况并不太好,她这一胎本就怀相不好,平日里吴嫂子就吃了不少的苦头的,如今又是提早发作,更是凶多吉少。 南巧心下十分的担忧,只能在吴嫂子身边,用从季伯那里学来的一些浅薄的医术帮吴嫂子缓解痛苦。 但是,这生孩子毕竟跟生病是不一样的,医术有限的南巧和经验尚浅的季水儿虽然能稍微缓解下吴嫂子的痛苦,但是吴嫂子还是处在痛苦的生娃娃过程中。 季水儿背着书上关于孕妇生产的知识,教吴嫂子使劲,这个方法并不算是见效,吴嫂子的意识也慢慢地开始糊涂了。按理说,吴嫂子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应该好生养才对,却竟然跟葛花当时差不多。 难怪都说,女人生一次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了一次。 季水儿和南巧还在努力,南巧忽然觉察到吴嫂子这一胎,好像与书上记载的有些不同,季水儿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正低头仔细确认。随后,她忽然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唐启宝,你赶快骑马,求营地里找我爷爷,吴嫂子这是双胞胎,还有些胎位不正,娃娃被卡住了!” 南巧也是吃惊,双胞胎就是两个娃娃,难怪她觉得吴嫂子这一胎竟然如此的不同。 唐启宝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就套了马,朝着后营医药局奔了去。好在前些日子什队里留了几匹马,不然骑驴去是肯定不及骑马快的。 唐启宝走了不久,苏满树就把隔壁什队有过接生经验的嫂子请了过来。 这个嫂子姓杨,南巧在后营的医药局里曾经是相处过的。她进了屋子,净了手,检查之后,肯定了季水儿的断定,称赞道:“水儿姑娘不愧是季伯亲传的徒弟,你的判断和处决都是十分正确的。吴嫂子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个人的经验,第一娃娃很快就能生下来,第二个大概真的需要季伯妙手回春来救她们母子一命了!” 杨嫂子很快就开始帮着吴嫂子接生,第一个娃娃出生很是顺利,是个男娃娃。南巧接了过去,帮小娃娃洗了身子,转身走了出去,把孩子交到了紧张不安的吴大哥手里,安慰吴大哥说:“吴大哥,吴嫂子现在状况还算很好,意识也很清楚。已经让唐启宝去找季伯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状况,只要季伯在了,您就放心吧!” 吴大哥泪流满面,慌乱地点着头,“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你嫂子,就算是不要孩子,我也要救你嫂子!” 苏满树上前,把抱着孩子的吴大哥拉了过去,南巧这才找了空闲回到了屋子里。 虽然有杨嫂子和季水儿坐镇,但是吴嫂子的状况一直都不好,南巧在旁边担忧不已,一直在跟吴嫂子讲话。李嫂子说:“这天快亮了,吴嫂子这第二胎,又是双胞胎,第一个孩子算是出生的很是顺利,这第二个孩子却说什么都不出来,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季伯还没赶来,吴嫂子可能就一尸两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南巧也是焦急,如今距离唐启宝去找季伯,已经过了一夜,就算是赶得再快,估计季伯到来时最早也要白天了,也不知道吴嫂子究竟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南巧一直都在忙碌着吴嫂子,天已经大亮了不少,苏满树让什队一些帮不上忙的兄弟们去做了早饭,赶他们去演武场早训,剩下几个稳重的留在什队里守着。 吴大哥焦急地等着,时不时还要照顾一下年陶和刚出生的那个小婴儿,对在屋子里的吴嫂子担心不已。 南巧刚接了一盆水出来,苏满树就接了过去,随后又让南巧张嘴,他用干净的软布垫着,掰了一块干面膜膜塞进了南巧的嘴里,哄她说:“你这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吃点先垫垫胃。” 南巧听话的从苏满树的手指上衔过那一小块干面膜膜,胡乱地嚼了几口,便也顾不上,又跑回到屋子里去了,也顾不上跟苏满树说话。 天色大亮不久,吴嫂子似乎恢复了些意识,抓住身边的南巧,哭了嘱托她,声音有气无力的,“弟妹啊,嫂子这次大概是不行了,我们家年陶还小,如今又添了一个小的,你吴大哥人憨厚老实有笨手笨脚的,肯定照顾不好这两个孩子的,弟妹啊,嫂子求你,求你若是有空闲时,帮嫂子照顾照顾我那苦命的两个儿子吧……” 南巧的眼泪也禁不住淌了下来,她急忙说道:“嫂子你胡说什么,你不要乱想,更不要乱哭,快省些力气,你要想想,你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怎么能忍心带着他就一起去了呢!” 吴嫂子似乎意识又开始模糊,南巧一直在旁侧帮她加油,颇有生产经验的杨嫂子更是带着季水儿想尽各种办法,只是吴嫂子熬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力气了,状况越来越不好。 没到中午,唐启宝终于把季伯给带了回来。季伯扛着医药箱,什么也没顾得上上,直接就进了屋子。 吴嫂子似乎知道了有男人进来,好像也知道是军医季伯,原本还是模糊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她抓住南巧的手,哭着说:“弟妹,弟妹,我不要被男人看,你让男人出去,不管是谁,都让他们出去,我不要做葛花,我不要连死了都不清白。” 原本,南巧看见季伯过来,总算是看到了救星,却不知道吴嫂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季伯是个军医,平日里只需负责西北边疆将士的即可,之所以这次过来救人,南巧知道,季伯大概是看在苏满树和季水儿面子上的。但是,一下豪爽的吴嫂子竟然这般反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拉着吴嫂子的手,急忙劝她,“嫂子,你胡乱说什么,医者父母心,是无男女大防的,你莫要乱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把孩子平平安安啊的生下来,你自己也要活下来,为了年陶和这两个刚出上的孩子才行!” 吴嫂子似乎根本就不听南巧的劝说,百般的抗拒,比她生孩子阵痛时还要激烈。她哭着喊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葛花生产时,她就被别的男人看了那里。我若是也这般,我将怎么办面对你吴大哥,怎么面对我的孩子们?我虽然是改嫁给你吴大哥的,但是妇道妇贞我还是知道的,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弟妹,你就让我干干净净的去了吧!” 南巧这次是真急了,她以为吴嫂子应该已经是没有了意识才对,怎么忽然就这么倔强了起来,甚至话说得还有条有理。 第111节 季伯也不管吴嫂子愿不愿意,直接上前开始检查,又看了一眼吴嫂子的情况,朝着季水儿点了点头,“吗,没事没事不严重,还有救的,尤其是她如今还有力气讲究这些,应该是好事!” 季伯的话顿时就刺激了吴嫂子,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被看光了,顿时整个人就没了生机。吴大哥原本就守在外面,吴嫂子的那些话他虽然听得不真切,却也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也不管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规矩,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他满脸是泪,跑到吴嫂子床前,毫无预兆地就跪了下去,抓着她的手就嚎啕大哭,“媳妇儿啊,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胡乱瞎想啊,我啥都不在乎,什么贞不贞,洁不洁的,跟我没关系,我只要你活着,媳妇儿啊,你一定要活着啊,我们的年陶还小,小娃娃又是刚出生的,你知道我的,我是个大老粗,我照顾不好他们的,你不能有事啊,就算我求求你,你为了我也不能有事啊,我三十好几才娶到你的,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扔下来不管我了……” 吴大哥有些无论伦次,尤其是看着吴嫂子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越来越没了意识,他更是急得要命,使劲地抓着吴嫂子的手,眼泪鼻涕蹭了吴嫂子一身…… 季伯的医术很高明,吴嫂子很快又诞下了一个姑娘,她生完之后整个人顿时就没了声息,像是要不行了。 见状,吴大哥根本来不及去看姑娘,直接跪下去,朝着季伯磕头,“大恩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人可好了,她不能就这么去了,我还没有让她享过福呢,我……” 季伯很是不耐烦,救人要紧,他也顾不上让吴大哥起来,直接敷衍地说了句,“快闪开,要想就你媳妇儿,就别来烦我!” 吴大哥顿时就变得老老实实,又跪回吴嫂子床边,一边哭一边喊她的,“媳妇儿,媳妇儿……” 南巧一直在季伯旁边打下手,时不时地跑来跑去,帮忙递东西,累得满头大汗,最后,没了气息的吴嫂子终于在季伯的几针入穴之后,嘤咛了一声,渐渐转醒。 一看这情形,一直抱着孩子的杨嫂子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忍不住兴奋地大大喊,“醒了醒了,谢天谢地,吴嫂子她没事了。” 众人知道吴嫂子化险为夷,全都松了一口气。南巧也忍不住跟着高兴,她一出门,就发现苏满树一直守在屋子门口,正等着她出来。 她一走出来,苏满树也不顾她身上还沾染这吴嫂子血迹,直接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问她,“月儿,是不是累坏了?” 南巧确实有些累,但是之前却一点都不觉得,如今听闻吴嫂子没事了,顿时就松懈了下来,两条腿都在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若不是苏满树搂着她,她很有可能就栽倒了。她这才一意识到,原来吴嫂子危险的时候,她竟然是难么害怕,害怕将要失去吴嫂子。 苏满树说:“月儿,大屋里煮了粥,你和季水儿还有杨嫂子先去垫垫胃,这边暂时交给我和吴大哥。” 南巧点了点头,从苏满树怀里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站稳。苏满树怕她跌到,索性也不让她自己走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大屋走了过去。 被抱在怀里的南巧急忙说:“夫君,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没事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走得快些,你可以去大屋里多休息一会儿。” 南巧被苏满树抱进了大屋,才发现,原来唐启宝已经先他们一步带着季水儿过来了。季水儿看见南巧,急忙说了句:“满树婶子,快过来喝点热粥。我要吃完了,去换杨嫂子过来,她还没有吃。” 南巧被苏满树放下凳子上,急忙跟季水儿说:“季伯昨晚是赶了一夜的路过来的,你给他也端去一碗,让他暖暖胃!” “师娘,您放心吧,我已经给爷爷送过去了,您快递过来吃,不然我师父要担心坏心了的。”大概是吴嫂子没事了,就连唐启宝都高兴了起来,甚至胆大的开始打趣苏满树和南巧了。 南巧还没来得及反应,苏满树已经端了一碗热粥走了过来,转头就跟唐启宝说:“吴嫂子那里还需要帮忙,快点过去!” 唐启宝刚要说话,苏满树又说:“把你媳妇儿也带过去。” 季水儿急忙把最后一口粥咽进了嘴里,拉着唐启宝就走了。唐启宝很是不乐意,临出门前故意大声地喊着,“师父,您欺人太甚,我媳妇儿还没吃完呢,就被你赶了出来……你,哎呦,媳妇儿,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言乱语了,我闭嘴我闭嘴!” 南巧听见季水儿从远处传来,娇羞恼怒,“唐启宝,你不要胡言乱语,满树婶子是忙了一晚上的。” 唐启宝忽然开口,“水儿,你怎么还管我师娘叫做满树婶子啊,你已经嫁给我了,要改口叫师娘,要管我师父叫做师父……” 唐启宝滔滔不绝地讲着,两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地都听不清了,但是显然因为吴嫂子平安无事,大家都是很放松的。 “月儿,快点趁热吃些。”苏满树把一直偷听的南巧叫了回来。 南巧握起勺子,舀起一大勺热乎乎的粥,总算是暖了胃。 她喝了两口,忽然就想起来,急忙问苏满树,“夫君,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她刚才忙活吴嫂子时,出来了几趟,都看见苏满树一直在门口,显然应该是没有离开过的。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回答说:“月儿不用担心为夫,我已经吃过了。” 他说话时,又递给南巧一块软布,帮她把嘴角擦了擦。她喝粥之前已经净过手,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苏满树也是怕她饿坏了,也顾不上让她去换衣服。南巧是真的饿坏了,捧着粥碗就直接喝了,直到苏满树帮她擦了嘴角,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急忙伸手,想要接过来,“夫君,我自己来了……” 苏满树倒是没说什么,把软布塞进了南巧的手里,起身又帮南巧盛了一碗粥。他把粥端回来后,对南巧说:“你先吃这个垫垫胃,然后回屋子里睡一觉吧。等下我给你煮些干饭,你醒了再来吃。” 吴嫂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两个小娃娃在用米水喂着,吴大哥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默默地守在旁边吴嫂子旁边。南巧他们是帮不上忙的,倒是苏满树和唐启宝分别将杨嫂子和季伯送了回去。 季伯临走前十分不放心自己的孙女,但是毕竟营地离他们什队是有一定距离的,季水儿又有着身孕,来回是不方便的,季伯自然忍着相思跟季水儿告别了。 南巧昨晚一些没睡,她回了屋子,把脏衣服换了下来,也顾不上收拾就睡着了。她等再醒来时,屋子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她穿好靴子下了床,这才发现,之前脱下的脏衣服已经不见了。她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苏满树回来过了。 果然,苏满树就在屋子外面,正把洗好的衣裳挂起来晾着。他听到门动静,转头看向南巧,笑着问她,“睡醒了?” 南巧点了点头,说:“这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洗衣服,,留着明日我来洗就好。” 苏满树一边挂着衣服,一边回答她:“我看你睡了,不想吵醒你,反正也没事干,便把衣服洗了。” 他说话时,南巧已经走上前来,弯腰从盆里把洗好的衣服拿了出来,递到他手上。 两个人配合着把几件衣服挂好后,急忙问南巧,“月儿,饿了吗?我在大屋里留了饭,还热乎着,我带你过去吧。” 南巧点头,想要弯腰伸手去抓地上的盆,苏满树却已经先她一步把盆收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朝大屋走去。 因为路已经黑了,走路的时候,苏满树一直小心翼翼,时刻盯着南巧的脚下,生怕她跌到。 南巧被苏满树牵着,两人路过吴嫂子门口时,里面传来了小娃娃不停的哭声。起初是一个哭了起来,过了不久,先哭的小娃娃没有停,另一个小娃娃也哭了起来。 南巧忍不住好奇,去问苏满树,“夫君,你说,刚刚吴嫂子屋子里的小娃娃,先哭的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苏满树一愣,然后侧头,仔细地听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如实说:“我真的听不出来。” 南巧也笑了起来,“我也听不出来,没想到男娃娃的哭声和女娃娃的哭声竟然是一样的,都是那么小。” 她想起之前,与苏满树曾经讨论过刚出生的娃娃的大小问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有些脸红地告诉苏满树,“夫君,刚出生的小娃娃真的很小,真的只有巴掌大。” 苏满树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盯着她的小腹看了片刻,便红着脸侧过头,伸手拉过南巧,点头应了一声。 南巧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耳尖略微的发红,也不知道他刚刚又联想到了什么话题。 苏满树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伸手握住南巧的小手,拉着她继续往大屋走去。两个人手牵着手路过吴嫂子的屋子,南巧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一停,苏满树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问她:“月儿,怎么了?” 南巧转头,看向苏满树,又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的小声开口,“夫君,若是,若是日后,日后我也像吴嫂子这般,被男大夫看了那里,会不会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没说成…… ☆、第115章 第一一五章我家娘子年纪小 吴嫂子的那些话,南巧都记得的,若是她是吴嫂子,她也会有些觉得羞耻。但是她这条命是**巧用命换回来的,就算是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只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像是吴嫂子和葛花那样的事情,苏满树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究竟会不会介意? 听到南巧的话,苏满树先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吴嫂子当时迷迷糊糊说那些话时,他也在门外陪着吴大哥,虽然有些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的意思他是听懂了的。 他低下头,看见南巧几乎要把脑袋都缩起来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局促不安的南巧听到了他的笑声,缓缓地抬起头,满脸疑惑地仰头去看他。 苏满树忽然伸手,力道十足,把南巧抱进了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她,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月儿,你可还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南巧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就想了起来。去年,在她那次在河边遇到北夷蛮人,被逼落水之后,苏满树曾经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南巧,你听好了,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不好的事情,记住,保命要紧,不要傻乎乎的往河里跳了,更不要去寻死,你只要活着就好!听懂了吗?” 当时她完全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苏满树在指什么,但是如今已经经历了人事的她,自然是知道苏满树在指什么了。 他当时就已经告诉过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不在乎的。 她的夫君,总是那么好的,一直都是那么好的,在她还没有接受他之前,他就是那么好的。 南巧眼圈红了红,吸了吸鼻子,朝着苏满树点了点头。 苏满树松开怀里的小娘子,粗糙的大掌摸上了她的脸颊,故意使坏地捏了捏,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是不争气,又哭鼻子。月儿,我再说一次,无论遇到事情,无论有多糟,都不要害怕,都不要去想死,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南巧忍不住又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这就是西北边僵的将士,这就是西北边疆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她窝在苏满树怀里哭了许久,才被苏满树哄好。苏满树无奈地伸手捏她的鼻尖,又气又笑,“我的小娘子,我的小心肝儿,你呀怎么就如那六月的天,说下雨就下雨,变得可真快,你听到夫君这么说,难道不应该觉得高兴么?” 南巧伸手去推苏满树,终于是破涕而笑,小手搭在苏满树的手上,跟着苏满树去吃饭了。 灶房的火还微微的烧着,锅灶上还留着饭,苏满树让南巧去净了手,自己进了灶房,不多一会儿,就端出了一碗热汤,冒着浓浓的肉香。 苏满树朝着南巧招手,跟她说:“快点过来吃。” 南巧一闻,一下子就闻出来是羊肉。她很是惊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羊肉。苏满树笑着给她解惑,“是唐启宝他们几个小的,今日特意去别的什队要来的,还有许多,你尽管吃就是。” 南巧点了点头,把热乎乎的一碗肉汤就着干饭全吃了。她吃过饭之后,苏满树就熄灭了灶台的火,收拾好大屋,带着南巧往家走。 两人回去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比他们之前过来的时候,更加的黑了。苏满树牵着南巧,一路小心又谨慎,南巧却大摇大摆,拉着苏满树的手,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夫君,你看,月亮的旁边有颗星辰,好亮好亮。” 苏满树也拉了兴趣,单手扶着南巧,仰着头个人跟她一起看了起来。果然,在月亮的旁侧,有一颗尤其明亮的星星,要比其他的星辰略微的亮一些。 南巧仰着头,望着天空的星星,满脸的兴奋。苏满树捏了捏她的手,细心地问她,“月儿,冷不冷?” 如今已经是春末了,夜晚暖风袭人,算不上冷。南巧朝着苏满树摇了摇头,“不冷,夫君,我一点都不冷!” 她虽然说了不冷,但是苏满树依旧是不放心,如今的这个季节毕竟没有入夏,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凉意的。他也没说话,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南巧的肩头。 南巧正数星星数的来劲,只觉得肩头一沉,瞬间就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苏满树的阳刚之气,小脸瞬间就红了。她揪着手指,小声说道:“夫君,我不冷的。” 苏满树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拿回披在她身上的外袍,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从她背后环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这样一来,南巧更觉得浑身都是暖阳阳的,苏满树身上的温热正一点点地传给她。 南巧的小脸忍不住红了,她在苏满树的怀里动了动,然后小声开口,“夫君,我睡饱了。” 苏满树轻声地“嗯”了一声,却也没明白南巧的意思,只当她是确实是睡饱了。 南巧的小脸红了红,小手搭在了苏满树环在她腰上的手背上,声如蚊呐地开口,“夫君,我也想要吴嫂子家的小娃娃……” 她话音一落,苏满树浑身一僵,瞬间就明白了南巧的意思,更明白了她口中的要小娃娃的意思。他脸上有些发烫,下颌微低,贴在南巧耳边,跟她确认,“月儿,你真的不累?” 南巧红着脸点了头。 苏满树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直接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朝着他们的家快步走去。他边说边咬着南巧耳垂,故意坏笑着说:“既然你说不困,那么,月儿今晚可就不要睡了呢……” 南巧双手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小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却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苏满树抱回了家。 …… 吴嫂子自从难产之后,恢复的很是不错,很快就有了精神,她的那一双小儿女也十分的健壮,哭哭闹闹、吃吃睡睡,很快就从小小的红猴子变成了白胖水嫩的年画娃娃,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吴大哥不辞辛苦,床上床下照顾自己的媳妇儿和两个娃娃,满脸都是笑容,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至于季伯救治吴嫂子的那件事,吴大哥没提,吴嫂子也没提。年陶对家里多了两个小娃娃很是新奇,每天都守在小娃娃的身边,还时不时地想要伸手指去戳小娃娃。小娃娃被哥哥戳了,很不开心,撇了撇嘴,皱着眉,哼唧哼唧地哭了。一个哭,另一个也跟着哭,年陶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装作如无其事,好像刚才他根本就没有戳过小娃娃似的。 吴嫂子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长子和一双儿女,浑身都洋溢着幸福。南巧把肉汤给吴嫂子端了过来,劝她多喝些。吴嫂子捧着碗,看向南巧,缓缓开口,“弟妹啊,我生产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你了?” 南巧摇头,她当时哪里会有时间顾得上还害怕,心中全都想着如何才能救活吴嫂子。 吴嫂子说:“我听你吴大哥我,军医季伯来救治我的时候,我竟然还说了胡话,让弟妹担心了。” 第112节 南巧一回想起当时的吴嫂子,很是震惊的。吴嫂子当时明明在意识都模糊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说出那般有条有理的话! 吴嫂子似乎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究竟说过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跟南巧说:“弟妹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脆弱的人,我在西北边边疆,咱们的营地里生活了十余年了,生生死死都见识过不少了,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当时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或许是魔怔了,或许是我年幼时受到的闺训起了作用,让我竟然会生出那般想法!弟妹啊,嫂子我求你,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嫂子当时说的是呼唤,在我们西北边疆,首先是要活着才行,其余的才是其次。” 她长叹了一声,说道:“这点嫂子嫂子承认,嫂子心中一直都是有心结的,或许葛花的事情给了我太多的感触。你知道的,我是改嫁给你吴大哥的,这么多年过来,没有人有你吴大哥对我好,我其实一直希望,自己第一次嫁人,嫁的就是你吴大哥,那该多好啊!可是,事与愿违,我……终究不是个干净的身子。生产那刻,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要瞧着就要死了,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不干净的,何必还要让你吴大哥背上更不好的名声呢,所以……当时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 吴嫂子说着说着,便开始抹眼泪了,她说:“我其实是不想死的,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吴大哥,这辈子我第一次嫁人不是嫁给他的,但是我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每一辈子,我都能嫁给他,第一次就嫁给他,一生只嫁他一人……” “嫂子,你别哭,这坐月子是不能哭的,眼睛会落病的!”南巧急忙劝说吴嫂子。 吴嫂子急忙抹干了眼泪,摇头说:“好好好,我不哭,如今我还活着,还跟你吴大哥有着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弟妹呀,多谢你了,我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西北边疆这边,又没有娘亲,又没姊妹,这些心里话也只能找你说说了。” 南巧让吴嫂子睡下之后,便端着空碗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窗边的吴大哥,他正低着头,抹眼泪,看见南巧出来,一向老实本分的吴大哥竟然朝着南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千万别惊动了吴嫂子。 南巧自然是配合地点点头,吴嫂子和吴大哥,虽然一个十分爱念叨,一个沉默寡言不说话,但是两个人的心意,却是羡煞旁人的。 苏满树回来的时候,南巧正在灶房里忙着晚饭。苏满树进了门之后,净了手,就直接进了灶房来帮忙。 南巧看见苏满树回来,立即就笑了起来,朝着他扑了过去。苏满树伸手接住她,又抬手撩起她额头的一缕头发,心疼不已,“如今吴嫂子在月子中,季水儿孕吐反应严重,真是辛苦娘子了。” 南巧自然是觉得没事的,她急忙说:“我没事的,不过就是做做饭,也不算是什么大活,何况你和什队里的兄弟们都时常过来帮忙!”她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极其小声,“如果将来、将来,我也有了……这些活就要吴嫂子和季水儿帮忙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苏满树听完,忍不住唇角上翘,故意逗她,“有了?有了什么?” “夫君,你明知故问!”南巧恼羞成怒,伸手气呼呼去推苏满树,小手却被苏满树抓住,直接被包裹在他的大掌心里。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苏满树便把南巧推出了灶房,他自己留在灶房里间,开始准备饭菜。 闹了好一会儿,南巧也正巧有些口渴,到大屋到了两碗水,一碗端给了苏满树,让他解解渴,另一碗自己喝了。 她喝完水,正要把两只碗收起来,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随后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靠近,走到了大屋的门口。 “这位嫂子,请问,苏满树苏什长在吗?” 南巧转身,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站在门口。她一向不是很记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人,立即点了点头,说:“等一下,我这就跟你去叫。” 那个穿着盔甲的男人看向南巧,仔细地顶了她半天,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嫂子看起来如此的面善,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南巧一愣,表情上也是疑惑,她并不认识这位将士。 两人都在发愣时,苏满树从灶房里走了出来,走到南巧身边,顺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跟站在门口的男人打招呼,“田中尉?” 田中宝看着苏满树自然而然的将那位面熟的女眷揽进怀里,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位女眷,就是苏什长家的女眷。他想到过年时的小演武场那阵阵不绝的鼓声,顿时脸就红了,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南巧。 南巧也是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将士为什么在苏满树出来之后,脸就变红了。 苏满树带着田中宝又去了他们什队的另一个棚子谈事情,南巧转身进了灶房。 田中宝跟在苏满树身后,还一直想着苏满树家的那位女眷。他记忆中,似乎并曾见过苏满树家的女眷,但是却觉得她如此的面善,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苏满树的那位女眷。 南巧把灶房收拾好,也不见苏满树回来,也不知道那个田中尉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究竟跟苏满树谈了什么。她正等得焦急,唐启宝跑了进来,高高兴兴地叫了她一声师娘,然后就说:“师娘,水儿的胃口又不好了,我过来给水儿煮碗粥。” 南巧急忙问他水儿的情况,唐启宝笑眯眯的,很是开心,急忙朝着南巧摆手,“师娘师娘,您不用担心,水儿没事的,就是孕吐反应有些严重。” 南巧原本想要帮着唐启宝给季水儿煮粥,唐启宝急忙摇头拒绝了,“师娘,煮粥我会的,您去坐下歇息一下吧!对了,我师父呢?” 南巧如实告诉他,“一位姓田的中尉来找他,他们去后面的棚子谈话了。” “田中尉?”唐启宝熟练地舀水淘米,想了想,便跟问南巧,“可是跟在齐王殿下身边的田中尉?” 唐启宝一提,南巧才知道,这位田中尉竟然是跟在晋安哥哥身边的。但是,她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田中尉,就算是上次在镇子上的客栈,他也跟在了晋安哥哥身边,她当时头上带着帷帽,连晋安哥哥都没有认出她来,田中尉也不可能见过她的脸的。 那么,这个田中尉为什么会觉得她有些面熟呢?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苏满树也没有回来,南巧有些等急了。唐启宝煮好粥,熄了火,走到南巧身边,担心地问她,“师娘,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后棚找找我师父去?” 南巧摇了摇头,“你快点把粥端回去,让水儿先吃吧,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是饿不得的。” 唐启宝回头看了一眼桌子是上的粥碗,想了想,说:“师娘,你等我,我去给水儿送回去,我就过来陪你去后棚找我师父。” 南巧原本是自己要去的,但是外面的天色黑了,唐启宝根本就不让她一个人去后棚。虽然后棚也在他们什队的范围内,但是毕竟是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要穿过一块棉花田的。晚上夜路走起来不安全,唐启宝当然不可能不管南巧就让她自己去的。南巧拗不过唐启宝,只能让唐启宝给季水儿送完粥之后,陪着她一起去了。 两个人穿过棉花田,远远地就听到大棚子那边似乎有争吵声。南巧有些急,也顾不上许多,拎着裙摆,就小跑了过去。她走近大棚子时,隐隐约约地听见田中尉正在说:“苏将军,齐王殿下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国泰民安,才会不惜屈尊降贵,三番五次请您出山,您……” “田中尉,”苏满树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齐王殿下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并不赞同他如今的想法,所以我不会重新挂帅出征,至少不是现在。也请田中尉把我之前说过的话转达给齐王殿下,让他去仔细考量。” “可是,苏将军,现在不是十年前,现在我们西北军的主帅也不是当时的主帅,如今已经换成了我们的齐王殿下,你所担心所顾及的事情,十年前会发生,但是十年后并不一定发生。” 苏满树淡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说:“十年前,我能经得起折腾,经得起背叛,十年后,我已经经不起了。你可如实跟齐王殿下转达,我家娘子年纪小,她离不开我的。田中尉,请回吧,我们什队实在是太过简陋,我就不接待你了。” 说完,苏满树转身就从大棚子里走了出来,丝毫不惊讶地朝着南巧和唐启宝走了过来,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们两个过来了。 苏满树最后那一句“我家娘子年纪小”,弄得南巧顿时就脸红了,她哪里就是年纪小了,她哪里就是离不开他呢?明明是苏满树最粘人,怎么就变成了她粘人呢!他粘着她的时候,她怎么没看出来他嫌她年纪小呢? 苏满树皱着眉,望着她身上单薄的外袍,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他把她搂进怀里,又看了一眼唐启宝,淡淡地开口,“我们回去吧!” 唐启宝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棚子里发愣的田中尉,小声地问苏满树,“师父师父,那个人找你什么事啊?” “小孩子别胡乱打听!”苏满树小心翼翼地带着南巧穿过棉花田,毫不留情地说了唐启宝一句。 唐启宝撇了撇嘴,很是不乐意,小声嘀咕着,“我都成亲了,马上就要当爹了,我才不是小孩子的呢!” 他说完,又看了南巧,又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也就你家娘子年纪小,哼,我们家水儿还要比师娘小上一岁呢,现在也有了娃娃,我要是指望着师娘给我添个师弟玩,还不如我自己来的快呢!” 南巧:“……” 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想让苏满树拔出腰间的挎刀,然后找唐启宝比试比试! ☆、第116章 第一一六章满树升官 当然,唐启宝小声嘀咕的那几句话,连南巧都听到了,更何况一向耳聪目明的苏满树。唐启宝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被罚着连续在灶房里,早、中、晚全都要帮忙做饭。 唐启宝虽然被罚了,但是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反而利用了这么个机会假公济私,给季水儿变着法的做着好吃的,哄她多吃一点。 南巧自然也是没说什么,每天去灶房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她是知道的,苏满树是故意罚了唐启宝,故意给了他这么个机会的。 大约半个月之后,季水儿的孕吐反应总算是有了好转,她的气色也好转了不少,小脸红红的,整个人也胖了一圈。她跟南巧抱怨,“满树婶子,这段日子,唐启宝完全是把我当成小猪在喂了,上一顿下一顿,一天五六次,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您看,我如今还没有显怀,自己反而粗了一圈呢!” 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唐启宝的心意,你领着就是了!” 季水儿也红了脸,有些无措,小声说道:“我知道了。” 她低了一会儿头,忽然抬头,拉住南巧的手,悄声问她,“满树婶子,你可知道先锋骠骑营选拔将士是在什么时候?” 南巧摇了摇头,告诉季水儿,“你满树叔前一阵子去打听过,听说就是这几日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日。” 两人刚说着,唐启宝和什队的兄弟们就扛着农具回来了。因为已经进入了初夏,天气转热,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的唐启宝他们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就往下淌。 季水儿急忙起身,拿帛布递给了唐启宝让他擦擦汗。苏满树是最后进来了的,南巧也迎了上去。他朝着南巧笑了笑,从她手上接过帛布,随手一擦汗,转身又进了旁边的洗漱间去打水洗脸。 南巧刚要跟过去,就听见几个已经洗漱好,准备坐下吃饭的什队兄弟互相商量着,“明日就是先锋骠骑营选拔将士之日,我们都去试试吧!” “好,我一定要去试试,唐启宝,你去吗?” 唐启宝正跟着季水儿说话,听到有人喊他,立即回了头,忙说着,“我当然要去,而且我一定要被选上的!” 这时,忽然有人朝着南巧看过来,问了句,“苏什长,您去吗?” 南巧这才回头,发现苏满树已经洗完了,走了出来,正站在她的身后。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你们弟兄们去试试吧,我就不去了。” “苏什长,您就一起去吧,您的武艺那么棒,你怎么能不去呢,那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就是,您要是去了,还有谁是您的对手?您肯定回被选上的!” 苏满树在后营的名声,一向都是顶着“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恶名,就连什队里的这些兄弟们都不知道,苏满树曾经是先锋骠骑营中率领神武军的将军,曾经辉煌过。 似乎因为苏满树不去,什队的兄弟们多少有些失望,但是大家又都兴奋极了,跃跃欲试,都想要在明日的选拔赛中,脱颖而出。 南巧有些担心苏满树,小手一直抓着他宽厚的手掌,说什么都不肯放开。趁着 无人的时候,苏满树安抚她,“月儿,你不用担心,我也已经想清楚了。何况,现在不是十年前,有些事情也不一样,我虽然是他们的什队长,是他们的老大哥,但是我没有权利去阻碍他们的选择,更没有权利去抉择别人的人生。” “你是不是非常的担心他们?” 苏满树笑了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说:“说我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知道,我担心也是无用的。就像是唐启宝,他是唐大哥的儿子,就终将有一天会成为唐大哥那样的英雄人物的,战场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南巧伸手,搂住了苏满树的腰。她知道的,他其实是担心的,但是他又是愿意放手的。 苏满树把小小的一团南巧抱进怀里,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哄她说:“月儿,我真的没事,我很久之前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日的。” “嗯。” 在南巧的担忧中,先锋营将士的选拔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什队只有唐启宝一个人被选中了。 知道结果当场,唐启宝就欢呼雀跃了起来,甚至还大胆地抱着季水儿转个圈,把吴嫂子和南巧都吓了一跳。他放下季水儿,又跑到了苏满树面前,兴高采烈地大喊,“师父师父,我被选中了。” 苏满树点点头,朝他的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好表现!” “师父师父,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能选中的,因为我可是师父您的徒弟,我可是您耗费心血、手把手教出来的!” “噗!”南巧忍不住乐了起来。 唐启宝不乐意了,“师娘师娘,您笑什么?” 南巧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季水儿,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笑。 唐启宝被南巧笑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的挠头,这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什队兄弟好心告诉他,“你说你自己是我们苏什长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是我们什队长可没有教你未婚先孕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不是信不过我唐启宝的拳头硬啊!”唐启宝和那群人打成了一团。 南巧却急忙跟羞红了脸的季水儿解释,“水儿,他们是胡说的,我笑不是因为这个,我笑是因为唐启宝他刚才吹捧你满树叔的事情。” “满树婶子,您别说了,我都要羞死了!” 唐启宝被选中到了先锋骠骑营,就在一片欢闹声中结束了。很快,就是离别的日子,唐启宝要从后营去前锋营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临走前,跪在了苏满树和南巧的面前,求着师父师娘帮他照顾季水儿,“师父师娘,徒儿此去,定然会征战沙场、斩杀蛮夷,绝不会我给师父师娘丢脸的,水儿刚嫁给我不久,又有身孕在身,还请师父师娘帮我照顾水儿。” 唐启宝这一走,虽然同属西北边疆军内,却是在前锋营,或是更前线的地方,下次再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南巧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急忙跟唐启宝保证,“我们会照顾好水儿的,你就放心吧。在先锋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像以前莽撞行事了,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南巧不放心唐启宝,他比她还要小上一岁,如今却要上了前线战场,她怎么可能放心不下。苏满树一直都没有做声,直到唐启宝走那天,他也牵了一匹马,一直把唐启宝送了很远。 唐启宝一走,本就人不多的什队,顿时就显出了冷清,尤其是唐启宝平日里还是最欢闹的那个,就连有了弟弟妹妹作伴的年陶,都不时地追问,“满树叔,唐启宝哥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年陶现在都耍棍子了,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年陶想要耍棍子给他看!” 年陶毕竟是个男孩子,舞枪弄棒的从骨子里就感兴趣的。以前,什队里唐启宝的年龄最小,又是个孩子心性,跟年陶总是能混到一起去,久而久之,年陶有很多东西都是从唐启宝那里学到的。 唐启宝一走,最失落的莫过于年陶,就连他的新婚娘子季水儿都比不上年陶的失落。唐启宝没走前,季水儿不知道跟唐启宝哭了多少场,但是她很是坚强,唐启宝想要坚持的,她都支持。她跟唐启宝保证,只哭这几次,日后定然就不哭了,“你在骠骑营好好的,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和娃娃,我会把我和我们的娃娃照顾好的,若是他出生时,你赶不回来,我便给你去信,告诉你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你一定要给我们的娃娃起名字……” 唐启宝走后,季水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跟南巧一起去灶房里做饭,除此之外,她自己一个人把他们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南巧和苏满树还有什队里的兄弟们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总是要上前帮衬一些的才是。 因为唐启宝被选拔到了先锋骠骑营,按照规矩,季水儿是要去后营,跟着前锋营将士留在后营的女眷们一起生活的。没过多久,季水儿的就搬了家,南巧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嘱咐着说:“水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婶子过几天想想办法,一定去看你。” 因为季水儿的爹爹曾经就是前锋营的,她从小就是跟着娘亲奶奶生活在后营中的,对那里的生活很是熟悉,何况季伯也在后营,季水儿其实并不担心,但是南巧却担心不已,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唐启宝的托付,没能照顾好季水儿。 第113节 送走季水儿,苏满树抱着南巧,轻拍她的背,跟她说:“月儿,不要太心急,你很快就能见到唐启宝的媳妇儿的。” 苏满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南巧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什队离营地路途并不近,她不过就是什长家的女眷,没有命令是不可能随便去营地的,自然是不能随便就能见到季水儿的。 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坐在大屋的凳子上,缝着手里的针线。她如今的针线活能做得很好了,除了绣花不是那般精通,似乎也没有什么缺点,毕竟给苏满树做衣裳,她是很少用到绣花。她想起自己上一次,她给苏满树衣襟上绣了的那两只胖竹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正笑着,忽然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随后大屋门口就有人问道,声音还很是耳熟。 “请问,苏满树苏什长在吗?” 南巧起身迎了出去,认出了这位就是上次来找过苏满树的田中尉。南巧请他进了大屋,告诉他,“苏满树下地里干活去了,大概要傍晚才能回来,或者您有什么事,我帮您转告我的夫君?” 田中宝 朝着南巧作揖摇头,说:“有劳嫂夫人了,只是这件事我需要亲自与苏什长说。” 南巧点了点头,让他在大屋里寻个地方坐下,等到苏满树回来。 田中尉谢过了南巧,随后就坐在了一个凳子上,腰背笔直,坐姿挺拔。 南巧极其佩服边疆将士的这样岿然不动的精神,便也不好打扰他,捧着自己的针线笸箩,转身进了灶房,坐到了里间去。 田中宝虽然看起来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其实已经如坐针毡,脸红的要命,毕竟他是听过那样鼓声的人,看到苏满树家的女眷,怎么可能会不脸红?如今这一次再看见南巧,他可以确认,他曾经肯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苏满树家的女眷,只是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是想不起来的,但可以肯定,见过苏满树家女眷的地方肯定是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地方,不然他也绝对不会记忆犹新。 到了傍晚,一直一个人留在大屋的田中宝,总算听到了外面陆陆续续地传来的脚步声,苏满树他们什队的兄弟们一起回来了。 田中宝立即迎了上去,朝着苏满树行礼,“苏什长,末将此次前来,是给您送调令的,请您即日上任!” 他“调令”二字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屋顿时鸦雀无声,恰巧此时,南巧也从灶房里出来迎苏满树,顿时小脸惨白,担心不已。她可是记得上次田中宝跟苏满树谈的就是让苏满树重新挂帅出征的事情,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来的这么快! 苏满树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刚从灶房间走出来的南巧,朝她招了招手。南巧也顾不上其他许多,拎着裙摆就朝着苏满树跑了过去。 苏满树接住南巧,轻声地跟她说了一句,“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个,这个我是知道的。” 他伸手从田中宝手中接过调令,说道:“我把这边安排完,就去上任。田中尉慢走,我就不送了。” 田中尉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他一走,什队里的兄弟们就都围到了苏满树身边,急忙询问,“苏什长,您被调到哪里去了?” 苏满树把手中的调令打开,南巧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西北边疆军长岭大都统任大都统一职”。 大都统?就是管辖他们整个都统的大都统职位? 什队的兄弟们知道苏满树高升了,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急忙嚷着庆祝,南巧却小手抓住苏满树的手指,有些担忧地小声问他,“夫君,你是愿意去的吗?” 苏满树愣了一下,朝着南巧笑了笑,把她拉到角落里,哄她说:“月儿,不用担心,这个是我请求,并不是我不愿意的。咱们什队的条件太差,离后营又远,许多事都不方便的。” 南巧满眼全是震惊,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为了我?” 苏满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承认了。 南巧顿时觉得五味陈杂,忍不住就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 苏满树见怀里的小娘子又要哭了,急忙解释说:“后营会比这边舒服些,至少你不用天天在灶房忙的,那里季伯和季水儿都近,若是有什么情况,也是来得及的。” 他都是为了她的,因为什队的生活条件差,如今吴嫂子又要带着孩子,她一个人管着灶房很是辛苦,苏满树自然是心疼的。况且,什队又离后营很远,苏满树是担心若是她也如吴嫂子那般遇到危险,季伯来不及赶来。 南巧从苏满树怀里爬了出来,仰着头朝他笑,整个人十分地开心。 苏满树见她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原来你没有哭啊,我还以为你又要……哎,是我想多了……” 南巧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腰侧,故意撒娇摇头说:“妻凭夫贵,我夫君高升,我自然是高兴的。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哭?” 她故意靠在他的怀里撒娇,说话时小手还在苏满树的腰侧作怪,挠的苏满树浑身都痒痒的。他一把抓住他作怪的小手,用下颌指了指旁边,无奈地开口,“媳妇儿,莫要淘气,什队里的兄弟们可都看着我们呢!” 苏满树一说,南巧的小脸顿时就红了。她羞得根本就连头都不肯转,急忙往苏满树身后躲。苏满树只得挡在她前面,顶着什队兄弟们极其暧昧的眼神。 晚上时,他把让他背了锅的某人好生的收拾了一番后,才贴着她的耳朵故意咬了她的耳垂,笑着问她,“日后还躲不躲了?” 南巧双手蒙着脸,从小脸都要红到了脖子根,她支支吾吾地小声喊冤,“我没躲的,我只是站在了夫君身后……” “哈哈……”板着脸的苏满树终究是装不下去了,伸手一捞,把南巧抱进了怀里,好生地亲了她一番,这才随着她的话说,“好,为夫允许你随时站在我的身后了。” 南巧的小脸更红了,她伸手去抓苏满树的手指,故意抱怨,“那夫君,你究竟是欢喜我在外面抱你,还是不欢喜呢?”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苏满树顿时就哑口无言,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耳根到耳尖,瞬间就红了。 他自然是欢喜的,他怎么可能不欢喜? 南巧看见他脸耳根都红了,顿时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又调皮的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 苏满树无奈,只得摇摇头,把自己的心肝儿抱了过来,俯身低头,朝着她的小脸亲了过去。 苏满树的这个调令来的很急,几乎第二天,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了。什队里的兄弟们都过来帮忙,吴嫂子更是拉着南巧的手依依不舍,“去年你嫁过来,我们这里可热闹了,如今你和水儿都走了,什队就又剩下我一个妇人了,连个想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弟妹啊,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南巧也跟着吴嫂子抹了眼泪。吴嫂子这个人虽然爱八卦了些,但是却是打心眼里对南巧好的,南巧怎么会舍得她?两人执手,都是依依不舍。 跟吴嫂子告别之后,南巧又回到了她和苏满树的小屋,望着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几乎什么都不剩下的屋子里,南巧忽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她和苏满树的第一个家。这一次离开跟上次去营地里不一样,那一次只要过了冬天,开春就能回来了,但是这一次,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苏满树先把一些大件的东西都搬运到了马车上,他和南巧今晚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他进门时,就看见南巧一脸的怅然若失。他走过来,伸手抱住她,轻声问她:“月儿,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南巧点了点头,回身抱住苏满树,小声说:“夫君,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苏满树的大掌轻拍她的背,哄着她说:“嗯,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但是月儿,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家。” 南巧小脑袋点了点,朝着苏满树说:“夫君,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要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的。” 苏满树笑着承诺,“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地给你一个家。我苏满树,此生决不食言!”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笑了起来。 “夫君,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第117章 第一一七章新家新邻新麻烦 虽然心中有对什队的不舍,但是南巧也更期盼着能早些到他们的新家。 次日,苏满树就驾着装满了他们所有家当的驴车,带着南巧朝着他们的新家赶去。 如今已经是入了夏季,天气并不寒凉,但是西北边疆早晚昼夜温差大,苏满树并不放心南巧,又寻来了大毡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早上这一段还是多注意些才好。 南巧听话地把大毡子裹在身上,坐在驴车板上跟苏满树说话:“夫君,我们这条路,不是去后营吗?” 苏满树告诉南巧,“西北边疆的都统大大小小大约近二百个,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我们这里附近的都统都是隶属于后营的,管辖各个都统的大都统都被统一安排在一起,是隶属于后营地之内,但是跟我们过冬时住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听了苏满树讲这些,南巧才知道。原来他们过冬时住的大屋,平日里是不住人的,算是后营中比较偏僻的地方。除了冬季跟他们这些什队的人过冬之外,其余的季节大都是挪作他用的,难怪去年冬季来临时,苏满树他们什队却不能直接迁徙,需要后营地里做出统一的安排才行。 苏满树看着南巧沉思,笑着安抚她,“月儿不要怕,后营里这些大都统居住的位置离医药局很近,闲着没事时,你倒是可以去唐启宝媳妇儿那里串串门的。” 一听苏满树这么说,南巧?有些担心了起来。她把大毡子从身上掀开,从驴车木板上朝着苏满树爬了过去。 苏满树见她要过来,立即换了一只手拿鞭子,伸手拉住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了自己的身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南巧总算是坐在了驴车前面,只是她的位置不太好,她正对着拉车的那头驴屁股。 南巧心中有事要问苏满树,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正对着驴屁股,急忙抓好着苏满树的手问他,“夫君,我们去了后营,是不是规矩就要变多了?是不是跟我们冬日里在那边过冬一样?” 苏满树没想到她实在担心这个问题,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月儿放心,大都统们居住的地方算是比较独立的地方,只要遵守了里面的规矩就行,并不像我们冬季在营地里那么不自在的。不过,”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大都统的职位毕竟算是后营中军职较高的职位,赶来找我们麻烦的人或许没有,但是习惯于阿谀奉承的人,是大有人。如果真的遇到了那种溜须拍马的人,你不用理会他们就是。” 南巧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会听苏满树的话的。如今他们夫妻,也算是位高权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苏满树看着南巧认真地点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了想说:“不过,月儿,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你夫君我的名声在后营一向是以凶悍残忍著称,或许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溜须拍马到你夫君的身上。他们大概会觉得,一个不小心惹怒我,我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南巧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眼睛望向他,想要去安抚他,却见他眉宇间带着笑意,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以前在什队的时候,南巧很少能见到别的什队的人,但是也知道,似乎有很多人对苏满树都是忌惮的,就连他们什队的兄弟们,虽然很敬佩苏满树,但是更没有人敢招惹他。 南巧抱着苏满树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小声说:“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好好的。” 苏满树扬着鞭子,抽了驾车的驴一下,他们的驴车走得更快一些。忽然,驴车一个颠簸,南巧没坐稳,一下子就倒进了苏满树的怀里,也幸好是苏满树反应开,伸手就把她紧紧地抱住,不然她很有可能就掉了下去。 南巧知道自己闯了祸,窝在苏满树怀里,小脸红红的。苏满树哄她,“月儿,大约还有半天的路途我们才能到,你还是回到车板上盖好毡子,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毕竟驴车的前面又窄又小,南巧坐在上面根本就是给苏满树添麻烦。她也没有坚持留在了陪着苏满树,小心翼翼地准备爬回到驴车车板上。 苏满树却忽然“吁”了一声,把正在前进的驴车停了下来。他从车上跳了下去,长臂一伸,直接把南巧从车上抱了下来。他像是抱着年陶那样,抱着南巧的双腿,托着她整个人朝着车后面的车板,几步就走了过去,将她放到了车板上,又迅速地帮她把大毡子盖在了腿上,轻拍了她几下,哄她说:“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很快就到的。” 苏满树这些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等南巧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严严实实地裹着。她朝着苏满树点了点头,红着脸,小声地应了一句。 处理好南巧,苏满树就又回去赶车了。 南巧坐在车板上,扭头看着苏满树结实宽厚的后背,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满树听到她的笑声,回头问她,“不睡?我看你昨夜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好。” 昨夜她带着要离开什队的忐忑,多少是有些不安的,不过,她此刻并不困。她朝着苏满树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困。她无聊地坐了一会儿,便又开始跟苏满树说话,“夫君夫君,我给你唱歌吧!” 南巧说完,也不等苏满树回答,自顾自的给苏满树唱起了他之前教给她的那只小调。 苏满树先是一惊,随后缓缓转头,看着被他裹成一个团的自家小娘子,顿时就笑了起来。他手里握着鞭子,安静地坐在车前面,专心致志地听着南巧那婉转动听的歌声…… 路途比南巧想象的要远一些,比他们冬日里去营地的路途要似乎要更远一些,南巧远远的看见栅栏时,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 他们在途中吃过一顿午饭,是他们临走前,吴嫂子特意给南巧做的干面膜膜。南巧这一走,他们很有可能直到冬天才能再见上一面,吴嫂子根本就不舍得南巧,南巧也舍不得吴嫂子。 苏满树担心南巧在路上没有好,现在饿了肚子快到营地时,还特意回头跟她说:“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忍。” 南巧裹着厚实地大毡子,好奇地往营里里面张望。她远远地看到栅栏里围着许多顶白色的帐子,外表看起来跟季伯医药局的帐子很像。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苏满树已经停下驴车,朝着南巧伸手,把她从驴车上抱了下来。南巧站在苏满树身后,看着他跟守卫的士兵交谈。 那些士兵立即毕恭毕敬地说道:“恭迎苏都统。” 苏满树还没来及说话,忽然就有个眼熟的人从营地里走了出来,似乎有些惊讶,急忙喊道:“苏都统,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末将本来奉命明日将要去迎接苏都统和您的家眷的。” 苏满树皱了皱眉,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他问,“田中尉,你怎么在这里?” 南巧从苏满树身抻着脖子看了过去,与正在抬头的田中宝视线撞到了一起。田中宝一看见南巧,顿时就红了,烧得火辣辣的,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朝着苏满树行礼回答,“末将田中宝,奉命任西北边疆军长岭大都统任副都统一职,还请苏都统差遣。” 苏满树:“……” 南巧:“……” 副都统在一个千人都统中,就相当于二把手,更是大都统的得力的助手。苏满树知道会有一个副都统的,只是没有想到,他手下的这个副都统,竟然会是田中宝。 他略微皱眉,摇头说道:“齐王殿下可真是有心,竟然他的得意属下送到我这里来了。田中尉,哦,如今要称呼你为田副都统了,有劳了。” 田中宝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南巧听到齐王殿下四个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小手不自觉地就去抓苏满树。 苏满树跟守卫和田中宝打过招呼之后,就有小将士主动上前帮忙牵着苏满树带过来的驴车。他也没客气,只把手心里的自家小娘子的小手握得更紧。 他缓缓侧身,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声跟她说:“不要担心,没事的,我作为大都统终究是会有个副都统的,就算不是田中宝,也会是别人,你莫要担心。” 南巧有些惊慌,没想到苏满树竟然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看出她的担忧。她的小手捏了捏苏满树搭厚实的掌心,抿着唇,点了点头。 第114节 自要苏满树不担心,她就不担心的。 苏满树毕竟是一千都统中的长官,手下要统领一千多人,自然待遇要比他做什长的时候好多了,他们住的地方也早就被人准备好了,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之前隔着围栏远远地看见白色的毡房时,南巧心中就已经有了准备。他们在营地里,住的应该就是毡房。 天色已经晚了,苏满树没有整理驴车上的东西,只把他们晚上要用的搬了下来。南巧站在毡房门口,看见几个小将士先苏满树一步,把那些东西全都搬了下来,经过苏满树允许,才殷勤地帮忙送到了他们的毡房里。 苏满树无奈,回头对南巧笑了笑,朝她招手,把她叫到了她身边。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问她,“冷不冷?” 南巧摇了摇头。 苏满树说:“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晚餐和热水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南巧知道这时才明白,苏满树以前跟她说过的话。他说,日后不会让她这么辛苦了。原来,营地这边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灶房那边有专门的人负责,包括晚饭热水,他们不需要自己去弄,营地里也不允许其他人私自进入灶房的。毕竟,灶房里的东西是入口的,人多口杂,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思,那么整个营地都处在危险之中。 虽然营地里的规矩众多,但是这些也算是在营地里能享受到的待遇。 等那些小将士把苏满树和南巧的行礼都送进了毡房里,苏满树谢过他们之后,便带着南巧进了毡房。 南巧曾经在医药局里呆过一冬天,对毡房并不陌生。他们的毡房跟季伯的毡房很像,大小和结构都很像。内室和外厅被一道门帘挡着,隔开了空间。他们的东西被堆在毡房的厅里,满满当当的。 其实,这个毡房算不上小的,只外面这间小厅,就已经有他们原来在什队的那间屋子大了。 南巧想要去整理摆在地上的行礼,苏满树拉住她,说:“我们先吃饭。” 苏满树带着南巧吃了饭,晚上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饭菜,似乎并没有因为苏满树当了大都统而得到厚待。不过,南巧还是吃到了羊肉,或许这也是苏满树升官后带来的好处? 大概是因为晚上吃得好,南巧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苏满树先是让南巧洗了个热水澡,又提前把床铺好,便哄着南巧睡觉了。 南巧走了一天,大概是累坏了,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带着浅浅的呼吸声。他也在南巧身边躺了一会儿,不久之后,他独自一个人起身去整理小厅里的东西。 新家新床,南巧有些认床,睡了不大一会儿,发现苏满树还在整理东西,她也披了衣服,穿着靴子,掀着帘子走了出去。 苏满树听见南巧出来,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南巧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夫君,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明天再整理吗?” 她说话时就发现小厅里已经变了很大的模样,毡房毡房角落里,苏满树摆了一张桌子和一个矮凳,上面摆着他以前买给她的那面镜子。 那里,应该就是她的梳妆台了。果然,她就在那张桌子下面的小抽屉里,看到自己的那些金银首饰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都是苏满树一点一点弄的。 除了这个,他们带的过来的所有东西,都差不多已经被苏满树整整齐齐地收拾在柜子里了。南巧不得不佩服,苏满树的动作太快了。 苏满树笑着说:“这不算什么的,我以前行军打仗时,收拾东西要比现在厉害多了。月儿,快点过来,我们睡觉,夜色寒了,你穿的又单薄,小心着凉。” 南巧点了点头,略有些埋怨道:“夫君,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收拾了呢,之前不是说好明天我们一起的吗?” 苏满树把南巧抱到了床上,让她坐稳,弯腰俯身,帮她脱了靴子。大掌又裹住她的小脚,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他也脱了外袍、靴子,上了床,躺在了南巧身边,把裹着被子的南巧抱进了怀里。 “我原本也是要与你明天一起收拾的,但是刚才实在是睡不着就起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到底是吵醒你了。”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也并不困。她忽然开口问苏满树,“夫君,晋……齐王殿下派田中尉做你的副都统,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之前睡得有些迷糊,刚才一时不慎,差点就把齐王殿下的名字叫了出来了。南巧有些心惊,偷偷地睁开眼睛打量着苏满树。 他们毡房里间有一张桌子,苏满树依旧是为了照顾南巧,并没有熄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南巧能看见苏满树仰躺着,正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一时口误。 他轻拍了南巧的背,声音暗哑低沉,“没事的,不要担心,齐王殿下如今想做的事情,并不是现在就能做成的,就算是我答应了也没有用。田中宝或许是齐王殿下安排在我身边游说我的,或许也是真想在我身边学些东西的。毕竟,中尉的官衔和副都统的官衔虽然没有大小之分,但是所属领域却不一样。” “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南巧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满树缓缓地睁开眼睛,唇角含笑地望向南巧,轻笑着问她,“还能有什么事?” 南巧只是不放心苏满树,她哪里能知道还有什么事? 据她所说,晋安哥哥似乎三番五次来找过苏满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南巧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显然是苏满树拒绝了晋安哥哥的要求。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往怀里搂的更紧,低声开口,柔声哄她:“月儿,睡吧。” 南巧缓缓地闭上眼睛,窝在苏满树的怀里,不久之后就睡着了。 她睡着后,苏满树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毡房内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人看见苏满树眸中的神色。 次日一早,南巧洗完漱之后,就跟着苏满树去营地的食堂吃早饭。他们两个人刚出了毡房,隔壁毡房的人也正掀开帘子往外走,抬头就看见了他们。 “三师兄?”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巧顿时一愣,转头去看隔壁毡房的人,立即就傻在了原地。 他们隔壁毡房住着的邻居,竟然是庄妙君! 都统的毡房和毡房之间距离离得不远,分别在道路两旁,每间毡房中间大中间大约也只有个两步宽的过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从这过道走动,过道上有许多地方都长出了草,也没有什么人去整理,到算是别样的一种风景。 苏满树似乎早就知道隔壁毡房里住着的人是庄妙君,也不怎么理会她,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带着南巧向前走。 庄妙君一向仇视南巧,根本就不可能跟南巧打招呼。她看向安南巧的眼神不善,整个人很是不悦,但是转头又看见苏满树,瞬间整个人就变得一副模样,南巧不得不佩服她,变脸比变书都要快。 “三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要知道,我一定骑马去接你。” 苏满树带着南巧向前走,根本就不理会身后的跟屁虫。 庄妙君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般的讨人嫌,还毫无眼色地跟在苏满树和南巧的身后,嘴里不停地说着:“长岭大都统要换人的事情我是早就听说了,前一阵子才听说,换成的人是三师兄您,我顿时就高兴的好几天都没有睡着觉了。不过,您也真是的,这小小的一个都统,你竟然也会同意,我以为至少是骠骑先锋营的主将或者是前锋营的主将才能让三师兄你有重新出山的可能呢……” “庄妙君,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苏满树忽然开口,打断了庄妙君的话。 庄妙君一噎,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三师兄,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怎么自从您成了亲之后,您就对我一直这样冷淡。我知道的,我爹爹的事情你如今还在介怀,我又何尝不介怀,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我不能介怀一辈子。您看,唐将军的儿子都能娶季大哥的女儿,师门之中如今只剩下你我了,你们之间何必要闹成这样,我已经不介意你杀了我的爹爹的……” 南巧:“……” 庄妙君还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三师兄,我虽然组建了女子都统,成为西北军营比较特殊的存在,但是三师兄你知道吗?我的女子都统只负责后营的保卫工作,尤其是保护西北军的女眷。我心中一直有个想法,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我的女子都统跟你一起并肩作战,驰骋战场,斩杀蛮夷……三师兄,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梦,我……” 庄妙君一抬头,发现她刚才紧紧跟着的两个人,竟然都不见了! ☆、118|第118章 第一一八章就这样擦肩而过 南巧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苏满树,时不时地抬头不安地看着他。苏满树的脸色很不好,根本就无心搭理庄妙君,几乎是搂着南巧就直接快速地离开了。 他皱着眉,低头看了南巧一眼,立即就抓住她怯生生的眼神。他伸手轻拍了一下紧张不安的南巧,笑着说道:“不用理她,是个脑子有病的。” 南巧:“……” 苏满树有些叹气,神情略带失望。他说:“虽然我与她并不熟,但是小时候也见过几面,以前有大师兄在的时候,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大师兄曾经与我说过,庄妙君从小就有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效仿花木兰,征战沙场,建立女子军,成为女子军的主将。如今,她确实做到了她想做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我倒是更欣赏她飒爽英姿的模样。” 南巧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庄妙君明明知道是苏满树杀了她的爹爹和未婚夫,却一直缠着苏满树。苏满树挨着南巧进了食堂,临进门前,低声与南巧说:“其实,我一直怀疑,冬季北夷蛮人来袭营这件事与庄妙君有关。” “她?”南巧震惊不已,难道真的是这个庄妙君?她明明应该是人人敬重的女都统,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 苏满树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只是觉得,这个手法,当年跟我师父的手法实在是太像了。” 他说话时,已经带着南巧走了进去。苏满树上任的事情,昨天晚上,住在营地里的大都统们大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人既没有跟苏满树打招呼,苏满树也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苏满树带着南巧寻了张桌子坐下,准备了饭菜,两个人正要吃,忽然庄妙君也跟了过来。桌子的位置一共四个,庄妙君也没打招呼,直接就坐到了苏满树的对面。 南巧一愣,随即低下头,拿着筷子开始吃饭。她是知道苏满树的,肯定不会给这个庄妙君什么好脸色的,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庄妙君要做什么。 庄妙君也拿起了碗筷,正要吃饭,苏满树忽然开口,“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庄都统另寻位置。” 庄妙君看了一眼南巧,瞬间摆出了一副女都统的气势,说道:“三师兄真是越活越胆怯了,你我均是军中将士,何来男女之妨?” 苏满树给南巧夹了菜,头也每抬,更没理会庄妙君。庄妙君似乎也不觉得这么尴尬不说话有什么不好,低头自顾自地吃自己的。大概是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庄妙君吃饭的速度极快,南巧才吃了一半,她竟然已经全部吃完了。 她吃完之后,擦了擦嘴,就看向了南巧,开门见山开口就说:“*巧,我知道你的秘密。” 南巧握着筷子的手顿时一颤,上一次,开春时离开营地里时,这个庄妙君也是特意来找苏满树说知道她的秘密的。她秘密只有一个,就是她不是*巧,她是林挽月的事情。 庄妙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紧紧地盯着南巧,看见她的表情有些变换,顿时心里得意了起来。果然,就像顾以说过的,这个*巧听到顾以的名字就会心虚的,如今她还没提顾以的名字,这个*巧就要坐不住了。 她一改刚才跟苏满树说话时的军中将士之态,又变成了之前那种让人很是无语的态度,“怎么?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就害怕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南巧懒得理她,她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苏满树。苏满树正在吃饭,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之后,忽然起身,对着桌子对面的庄妙君大声说道,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既然庄都统说,你与我们皆是军中将士,不分男女,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可好?” 庄妙君皱眉,她是知道苏满树的铁石心肠的,他既然敢提出与她比试,肯定不会再顾念她是个姑娘家的。只是,她和苏满树虽然同出一门,但是她小的时候,她的常年在外出征,她的本事可是不及苏满树的。 她仰着头,瞪向苏满树,不满地说道:“三师兄明明知道我是打不过你的,何必要与我比试呢?” “我看你不顺眼罢了,只是想要寻个借口揍你。” “你……我是个姑娘啊!” “你刚刚说的,你我皆是军中将士,不分男女,难道是唬我的?” 庄妙君被堵得哑口无言,气的大叫:“苏满树,你别在这里得意,你家娘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啊!” 庄妙君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噤了声,因为苏满树手里的筷子已经飞了出来。正瞄准了她的眼睛,若不是苏满树手下留情,她的眼睛可能就已经要瞎了。 忽然有人出声喝止道:“苏都统,这里不是你的什队,庄都统与你是同等官职,你不可对庄都统无理!” 其余的人也立即出声声讨苏满树,南巧担心不已,伸手去拉他。苏满树微微侧身,朝着南巧一笑,安抚她不要怕。他朝着刚才挑衅说话的那位都统说道:“你我也是同级,为何你却对我大小声呢?我与庄都统师出同门,她叫我一声三师兄,我们之间不够就是武艺切磋罢了,哪里算得上是冒犯呢?” 庄妙君咬着嘴唇,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刚才是她为了跟苏满树套近乎,才叫他三师兄的,结果苏满树现在竟然用这个借口来做挡箭牌。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向了南巧,苏满树却用很淡的声音说:“庄都统,我苏满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我连师父和师兄都能眼睛不眨地斩杀,如果你惹怒我,我也会动手的。” “你就是为了她?你知道她和顾以之间是怎么回事?”庄妙君也急了,她就是想把南巧也拉下来。 南巧一听到“顾以”两个字,顿时就想去了葛花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说是顾以和庄妙君私下里有来往,没想到,两个人事到如今竟然还有来往。 苏满树正要说话,南巧起身,拦住了他,自己站在了庄妙君面前。她义正言辞道:“庄都统,小女子一向敬佩你的英雄事迹,佩服你是一位飒爽英姿的军中女将,却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堪的模样。我*巧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任何值得别人拿捏得把柄,我也劝你不要什么人的话都胡乱相信。还有,日后请少出现在我们夫妻的面前,不然我还要叫您一声师嫂,我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嘴!” “你!”庄妙君知道自己今日在*巧和苏满树面前是占不到便宜了,顿时气呼呼地就走了。她回到自己的毡房里,胡乱地把毡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才泄愤够了,叫了一名女将士进来。 “庄都统。” “上次,我给顾以的信,是你送走的吧?” “回庄都统的话,是属下送走的。”女将士毕恭毕敬地回答庄妙君的话。 庄妙君说:“你再帮我去一封信,就说,我要报复苏满树的媳妇儿,问他有什么能做得吗?” “庄都统,这?”女将士震惊无比,在她心中,他们的大都统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也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下这样一个命令。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庄妙君发现自己说完之后,女将士根本就没接话,顿时就急了。 女将士没再说什么,从毡房里走了出来。 这时,又一个女将士走了过来,悄声问她:“我们都统是不是又下了什么让人为难的命令?” 女将士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有些不解,摇着头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我们的庄都统了。她以前不是这个模样的,她以前是个多么英勇干练的女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少说两句吧,庄都统如今是全西北军中的唯一女都统,就连齐王殿下都高看她三分,我们可不要胡言乱语,惹祸上身。” 第115节 苏满树有些抱歉地望着南巧,低哑着声音开口,“又让你没吃好,日后我保证不会让庄妙君靠近你的。” 南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事的,我们与她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一直躲着她,她反而会以为我们怕了呢。” 南巧其实也是第一次知道,西北边疆军中的都统和都统竟然挨得这么近,她以为就算是都住在营地里,也不可能是毡房挨着毡房。 苏满树带着南巧吃过早饭,迎面田中宝就找了来。他先是朝着苏满树行了个礼,又朝着南巧行了个礼,“都统夫人。” 南巧:“……” 西北营中,妻凭夫贵,因为苏满树升迁了,她也获得个夫人的头衔。 苏满树和田中宝还有军事要处理,南巧就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毡房之内。他们这边住着的都统不多,算是苏满树也不过四位,其中苏满树和其他的两位男都统都是负责边疆什队事物的,唯独庄妙君带领的女子都统是与后营护卫军一起,负责整个后营安危的。 他们居住的地方除了这四位都统之外,就是田中宝那样的副都统,还有些为营地里服务的小将士。他们见了南巧都毕恭毕敬地朝着南巧行礼,让南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然,这句话形容苏满树并不是什么合适的话,但是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升了天的鸡犬,因为她在这边跟什队那边完全不一样,这边一整天她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很是轻松惬意。 苏满树怕她无聊,还在毡房里给她摆了笔墨纸砚,让她自己闲着没事画小像。就这么极其无聊地过了几日,苏满树那边也总算事情都有条有理了,他也没有前几日辛苦了。 夜晚睡觉时,苏满树躺在床上抱着南巧,跟她说:“我今天已经与营地里的是侍卫打了招呼,你这两日若是觉得闲得无聊,可以去医药局那边找唐启宝的媳妇儿,听说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季伯那里安胎。” 南巧来到营地之后,一直都想要去见见季水儿的,先是有庄妙君找麻烦,后来又因苏满树刚接手整个大都统,很是繁忙,她一直都没有提这个话题,没想到苏满树竟然先帮她想着了。 她朝着苏满树的脸颊亲了一口,表示谢过他之后,就有些好奇地问:“夫君,这几日,我怎么都没有遇到庄妙君?”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满地说:“怎么,没遇到她,你倒是想念她了?” 南巧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不知道这个庄都统,为何没有像第一天那般趾高气昂起来。” 苏满树说:“齐王殿下很是器重庄妙君,如今有意要继续提拔她,估计近一段时间内,她是不会出来蹦跶了。” 南巧一听,有些吃惊,转头去看苏满树,有些怀疑地问他,“夫君,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田中宝曾经是晋安哥哥的贴身侍卫,又被派到苏满树身边做他的左右手,难免不会重视苏满树的要求,或许庄妙君正是苏满树想了办法处理的。 苏满树说:“庄妙君本人,在行军打仗一事上,算是很有天赋的,她若是肯将是心思用到这一方面,定然是齐王殿下手中的将才。只是不知道如今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会如何做。” 南巧倒是不在乎她如何做,她只要不阴魂不散地整日缠着她和苏满树,她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因为苏满树的同意了,南巧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直接就去了医药局看季水儿。季水儿比之前的时候更圆润了,小腹还没有明显的显怀,但是已经能看出她将要身为人母。 看见南巧过来,季水儿高兴不已,急忙就拉着南巧进了屋里说起了悄悄话,“满树婶子,你可算是来看我了。我听闻你和满树叔到了营地后,一直想要去看你们。但是你们都统营地守卫森严,我根本就进不去,我爷爷又担心我的身子,也不允许我乱跑。我啊就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盼来了。” 南巧笑着问了季水儿最近的情况,以及唐启宝在骠骑先锋营的情况。 季水儿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满树婶子,你都不知道,唐启宝小小年纪,竟然当师父了!” 南巧一听,也是惊讶,急忙询问:“唐启宝收徒弟了?他不过才十五岁,怎么就收徒弟了。” 季水儿说:“唐启宝在信中与我说,他这么早收徒弟,也是跟他师父满树叔学的。他还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说什么他十五岁就当了师父,绝对要比他师父要早些的,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回信与他说,你收了徒弟,满树叔可就成了师祖了,年仅二十四岁的师祖,也绝对是整个西北军营中的最年轻的师祖。” 南巧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说:“那我岂不是成了师祖母了?” 两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季水儿还告诉南巧:“唐启宝收的这个徒弟,比他只小上一岁,看起来像是官家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人长得白白净净又识大字,就是从来都没有学过武艺,根本就是个柔弱书生。” 南巧有些吃惊,笑道:“唐启宝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季水儿说:“唐启宝在信上说,是看那个小少年实在太可怜了。军营里是什么地方,肯定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那个小少年应该是没怎么吃过苦,在先锋骠骑营,甚至连吃饭都抢不上槽,成天饿肚子。但是那个小少年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抱怨过,一切的苦啊累啊,他都自己受着。唐启宝说看到了好几次他咬牙哭的模样,好像也是没了父母的小孩子,挺可怜的。从那之后,唐启宝就有意无意带着他,没想到那小少年也上道,二话不说,就拜了唐启宝为师,跟他学起了武艺。” 唐启宝的武艺,大部分是源自于他的父亲唐可天的,到后来,唐将军去世,教导他武艺之事就落到了苏满树手上。南巧虽然不知道苏满树的武艺在西北军营中算是什么水平,但是至今为止,她还不曾见过有人打过苏满树。唐启宝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了些,但是武艺还真是继承了苏满树的精髓。那个敢拜唐启宝为师的小少年,也不知道究竟是撞了大运,还是真是个识货的。 季水儿告诉南巧,“唐启宝在信的最后说,他那个徒弟没有了家人,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等下次他们休假的时候,他把他带回来,给您和满树叔也看一看呢。” 南巧一听苏满树要见徒孙了,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季水儿也跟着高兴,她最后还不让告诉南巧,“唐启宝的那个徒弟,叫做李源,乃江陵人士。” 南巧觉得唐启宝如今可真算是长大了,竟然还收起了徒弟,等她回去一定要告诉苏满树。 跟着季水儿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毕竟不能在这里久留,南巧只能起身跟着季水儿道别了。季伯很是繁忙,也不知道营地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多了许多受伤的将士,季伯一直都在为受伤的将士们治疗,也没有时间跟南巧寒暄,直接告诉她,“侄媳妇儿,你回去告诉大树一声,就说北夷蛮子,最近又有了小动作,让他平日里小心一些。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你快点回去吧!” 营地里出了这么大事,季伯是真忙,根本就没有闲工夫理会南巧。南巧急匆匆地跟季伯告了别。 她出了医药局,就往都统营地走去,两个队营地的距离还真如苏满树所说,并不算是很远,只要小走个半个时辰就到了。 南巧一心一意地朝前走,也没有注意营地周围的情况。 她走的那条路,不远处,大约几百步的地方,有一个人负手站立,腰背笔直,目光落在远处,也不知道究竟再想什么。许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转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如今西北蛮夷很是清楚,与我西北军正面交锋不占优势,又加之冬季袭营之事他们尝到了甜头,如今竟然还敢在后背动手脚。呵呵,既然他们敢来,我齐王晋安就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西北军,吩咐下去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计划行动,如有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齐王殿下缓缓地收回视线,忽然看见一个女子,穿着朴素的衣袍,梳着妇人的发髻,从他前方几百步远的土路上行走。 “月儿!”齐王顿时就喊出了这个名字,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原本还在他身后听令的几位将士都傻了眼,根本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一个护卫跟另一个护卫轻声道:“齐王殿下刚才喊的,可是王妃娘娘的闺名?” “孙中尉是怎么知道的?”其中一人好奇问道。 “不瞒兄弟你说,自从我接了田中尉的职位之后,偶尔会去齐王殿下的营帐里禀报事情。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齐王底下的营帐之内挂着那位已逝的王妃娘娘的画像,我略十几个大字,认得那上面题的便是‘月儿’两个字?” “可是,咱们的齐王妃娘娘不是已经去了吗?齐王殿下刚刚怎么会喊出王妃娘娘的闺名,还追了上去,莫非是魔怔了?” “不管怎样,我们快快跟上吧!” 两位护卫也不敢耽搁时间,立即就朝着齐王殿下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试图追上已经不见了踪影的齐王殿下。 ☆、第119章 第一一九章又遇故人来 南巧一路向前走,远远地看见一群妇人走了过来。她并不认识那些妇人,但是看她们的衣着服饰,应该是营地里的女眷。她见两边要撞上了,急忙躲开到路旁,给她们让了位置。 这些女眷只是朝着南巧点了点头,并没有同南巧交谈,就拐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南巧站在她们背后,听见她们正在议论先锋骠骑营的事情。其中一个妇人说:“这次先锋骠骑营选的都是年纪较小的将士,难道是要培养少年将军?” “嫂子,我记得听俺家那位说过,十多年前,先锋骠骑营是出过一个少年将军的,甚至这十余年来,他的威名一直都震慑着北夷蛮人,所以这些年北夷蛮人才一直不敢与我们西北军正面较量的?” “可是,既然有这么一位少年将军,怎么我们后营竟然没有过关于他的传说呢?” “不知道,这位少年将军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似的,至今没有任何人提起来。俺家的那位也是曾经在前锋营呆过,才知道有这个人的,只是如今这个人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 “十多年前的事,西北营中又是故意压下来了的,就算是知道□□的人,也不可能再开口说了。不过,如果是十多年前,或许当年那位少年将军已经殁了。” “弟妹为何如此说?” “难道几位嫂子不知道,几年之前,前锋营曾经出过一次重大纰漏,当时的前锋营主将都殁了,据说那场败仗损失了足足一万多将士,或许这么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也在其中。” “哎呀,这种事我们还是少讨论吧,万一要是传到上头,或许就招来了祸事。” 这些妇人边走边说,南巧站在土路旁边竖着耳朵,悄悄地竖着耳朵在她们身后偷偷听着。这些妇人议论的,应该就是苏满树。原来后营之中,一直都有苏满树的传说,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议论的人就是苏满树。 那些妇人越走越远,南巧怕被人发现偷听,也不好意思再跟在她们身后听下去,悄悄地停了脚,换了个方向,转身寻了一条小路,朝着他们大都统营地的走了回去。 紧随而来的齐王,顺着婢子的土路一直在寻找着月儿的身影,可是这条土路上并没有什么单独行走的妇人,更没有他之前恍惚中看到的人影。 可是齐王殿下不死心,他刚刚看到了,千真万确地看到了那个裹在素布外袍下的人,就是他的月儿。不会错的,他的月儿,他只要看她的侧脸,就能认出她的。 他追到了土路的岔路口,却依旧不见人影。他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终于在右边发现有一群妇人。他也顾不上多想,立即抬腿追了过去,急忙地喊着那些妇人停住脚步。 他仔细地打量了那些妇人,却没有见到他的月儿。 那些妇人中大部分都是不认识齐王殿下的,但看见他身上的衣袍官服,也知道这是个大人物,急忙都朝着齐王殿下行礼。 齐王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人,在她们之中寻不到月儿,便有些急了,“你们可曾见过本王的月儿?” 这些妇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总算是回过神的齐王自嘲地笑了笑,朝着那些妇人挥手,“你们都走吧,本王想静一静。” 是啊,他又忘记了,他的月儿已经死了,他再也找不到他的月儿了,是他自己魔怔了。前些时日,他的父皇又给他来了旨意,让他遵奉皇命,娶了万贵妃的内侄女。他依旧是把那封信随意地扔在了书案上,这辈子,他只有月儿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她人,谁都不可以。 可是,月儿已经去了,他如今想要再见月儿一面,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某个地方,听见月儿甜甜地叫他一声“晋安哥哥”,在他面前对着他撒娇说话……月儿已经死了,一切都只能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了。就像他,今日竟然能错将一个普通的军营女眷,眼花错认成月儿,这如果被月儿知道了,定然要耍些小性子不高兴的,但也一定会心里甜甜的吧?因为她也知道,他如此这般,定然是因为实在是太过想念她了…… 南巧自然不知道齐王殿下的事情,她刚刚为了偷听那些妇人讲话,便没有按照原来的土路走,后来又因为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跟下去了,只能选择穿过营地毡房之间的小路回到了大都统的营地。 她还没有走到大都统营地,就看见苏满树迎了出来,正顺着大路,朝着前方走。他只走了几步,似乎感觉到南巧在小路这边,瞬间就转了头,看向南巧。 南巧本来还想跟在他后面吓唬吓唬他呢,没想到,她还没动,他就发现她是走的毡房之间的小路。 苏满树皱了皱眉头,大步朝着南巧走过过来,伸手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奇怪地问她:“土道大路你不走,偏偏走这些长满草的小路,也不怕自己摔了吗?” 南巧有些委屈,双手搂着苏满树的脖子,眨着眼睛问他:“你是怎么一下子就发现我在哪里呢?” 苏满树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你是我媳妇儿啊,是我的心肝儿,你在哪里,我自然是知道的。” 南巧挤了挤鼻子,做了个鬼脸,显然不相信苏满树这套说辞。苏满树却一直抱着她,没有放她下地让她自己走。南巧有些急了,抱着苏满树的肩头,小声开口说:“夫君,你不用抱我的,我可以自己走的,这边大路很好走的。” 苏满树但笑不语,却没有把南巧放下来。 南巧在他的怀里很不老实,动来动去,苏满树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结实健硕的手臂勒在她身上。她听到他说:“唐启宝媳妇儿在的医药局,离我们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你来回走这一趟,肯定累坏了,就老实地在我怀里呆着吧。” 听到他这么说,南巧也不挣扎了,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肩头,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她好奇问他:“夫君,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临时接到命令,明日要外出,提早回来收拾东西。” 南巧一听苏满树又要走,顿时一急,紧张兮兮地问他:“夫君,你要去哪里,要去多久?” 苏满树的大掌轻拍着南巧的背,柔声地哄她,“月儿不要急,我大概去个五六日,最多也不过十日,很快就能回来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大都统的营地里,会害怕吗?” 南巧摇了摇头,她就算是害怕,也不要告诉苏满树。她可不想苏满树外出,心中还要时时刻刻的地挂着她,她可不希望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心。 南巧小手指戳在苏满树身上,有点不舍地问他:“夫君,你明日何时走?我回去帮你收拾行囊吧!” 苏满树点了头,抱着南巧一路快步地回到了他们的毡房里。 这一次苏满树去的地方不远,随身要带的东西也不算多,收拾起来并不费劲。苏满树不放心地叮嘱南巧,“庄妙君若是再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你不必与她废话,田副都统我留在了营地里,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庄妙君的事情他也是管的。” 南巧跟苏满树摇头,让他放心,“夫君,一个小小的庄妙君,你媳妇儿我还是能对付的。她手上没有我的把柄,我怕她作甚?何况,说不过她,我还是可以动手的。” “动手?”苏满树怀疑地看着自家娘子的小胳膊小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不要跟庄妙君动手,我明日安排个小将士在你身边,你若有需要动手的地方,直接让他动手。” 南巧:“……” 苏满树这究竟是有多不放心她啊! 南巧眨着眼睛,伸手环住苏满树的腰,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说:“夫君,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庄妙君怎么样的。庄妙君这个人,虽然情绪变来变去,但是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第116节 她想了想,才说:“夫君,你曾经说过,庄妙君不是这般性格的,那她这般情绪变来变去,是不是因为生了什么病?” 苏满树微微皱了皱眉,抿着唇没说话。 南巧见苏满树沉默,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今日去拜访季水儿时,见到了季伯,除了我刚才说过季伯嘱咐你关于北夷蛮人的事情之外,我还问了是不是有能让人性情大变的疯症?” “季伯怎么说?” “季伯说,疯症有很多种,很多病人都表现的不一样大,但是他听我描述了庄妙君的情况,倒也没有直接说她就是患了疯症,只能说她曾经应该受过很大刺激,如今做的许多事都不合常理。” 苏满树点了点头,说道:“她的事情,我日后会让田副都统多注意些的,毕竟是齐王殿下要提拔的人,马虎不得。不过,”他话锋忽然一转,有些奇怪地看向南巧,问道:“月儿,你为何会联想到她患了疯症?” 南巧如实说:“去年,我嫁给你那时候,有一次北夷蛮人偷袭后营,我们这些女眷都被安排在山洞里避难,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苏满树点头,那一次,营地被偷袭,情况有些严重,几乎整个西北军营什队内的女眷,都被安排在了山洞避难。 南巧回忆当时,说道:“当时,我在山洞之内,与葛花有了争吵,庄妙君出面阻止过一次。那个时候,她虽然很讨厌我,但是……并不像是如今的模样,我觉得现在的她,和那个时候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满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似乎也有了什么想法。南巧没有太注意到苏满树的表情,只是继续说下去,“我觉得,那个时候,在山洞里看到的庄妙君,才是位英姿飒爽、值得人钦佩的女都统。” 苏满树抱着南巧,抿着唇,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却忽然对南巧说:“月儿,你在毡房里等我,我去见见田副都统。”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去见田中宝做什么,便自己洗了漱,铺好被褥,躺在床上等着苏满树回来。 苏满树回来时,夜已经深了,南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他一靠过来,她的小手就抓住了他。 苏满树进来后,故意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生怕吵醒南巧。没想到,他的小娘子根本就没有睡,一直在等着他。他有些抱歉地亲了亲南巧的脸颊,小声说:“月儿,为夫回来迟了,害得你也没有睡好。” 南巧困得不行,但是因为苏满树一直都没有回来,她放心不下他,这下子看见他回来了,她才揉了揉眼睛,娇声娇气地喊他:“夫君……” 苏满树脱了靴子上了床,把困得已经都要流眼泪的自家小娘子抱进怀里,带着她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苏满树就离开了。南巧特意起了个早,依依不舍地去送他。 苏满树抱着南巧,当众朝她额头轻轻一吻,悄声说道:“月儿,为夫我会很快回来的。” 跟在苏满树身边的都是些未成亲的小将士,见了自家的大都统与都统夫人之间的模样,顿时都羞红脸,看到不敢看了。自然,小脸羞得最红的,当属南巧莫属了。她小手轻轻地推开苏满树的,低着头,小声训斥他,“不许胡闹!” 大概是因为苏满树临出发前的胡闹,南巧只顾着脸红了,倒是没有那般依依不舍的。她是知道,这就是苏满树的用心良苦。 苏满树一走就更无聊了,她甚至有些还念什队里的生活。什队里虽然辛苦,但是更加自由自在,甚至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去山上玩一玩,当然她自己是不敢去的,要苏满树陪着才行。什队里还有爱八卦爱念叨吴嫂子,几乎只要有吴嫂子在,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给苏满树做衣裳,一个上午很快就能过去。虽然南巧现在也用做衣裳来打发时间的,依旧是有些无聊。 她心中小声地念着:“苏满树,你快回来吧!” 又过儿两日,苏满树自然是没有回来的,但是营地里却来了个新人。这个人南巧不陌生,甚至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有趣的是,这人就是苏满树安排在她身边,名义上要帮她“打架”的小将士。 不过,南巧站在自己毡房门口,看着那位要帮她“打架”小将士,殷勤地跟着庄妙君,满脸堆笑,努力地讨好庄妙君时,觉得像是在看一只家养犬摇尾巴似的。 “妙君姑娘,这是你最爱吃的扣肉,俺特意请俺义母做的。” “妙君姑娘,这是俺给你买的耳坠,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耳朵上空荡荡的不好看……” “妙君姑娘,从今天开始,俺就在你们都统后营地里当值了,你高不高兴,每天都能看见俺?” 庄妙君瞪了那名小将士一眼,冷冰冰地嘲讽道:“你在苏满树手下当值,竟然也能当得这么开心,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容易满足的?” “妙君姑娘,你别生气,俺知道你对苏满树不满,俺知道你怨恨他。但是,这是俺唯一的一次能升职的机会,俺……俺还是要当下去的,毕竟俺是被黄主将从前锋营中人扔回来的,很多人都很忌惮,不肯用俺,只有苏满树他……” “呵呵,就是这般,你就能像一条狗一样,围着苏满树转了?” 南巧隔壁的毡房门口听了几句,很快就听不下去了。她转头问身旁的田副都统,小声道:“我记得此人叫做赵飞固,对苏满树心存怨恨,是谁把他安排到苏满树麾下的,竟然还要暂时留在我身边做侍卫,这……” 这个人,南巧是认识的,就是当初在前锋营中,因为冒犯了苏满树被杖责了军棍的赵飞固,也就是赵嬷嬷的义子,跟苏满树同出师门的师兄。 田副都统如实地告诉南巧:“都统夫人,是昨夜苏都统亲自找在下来谈这件事的,他话里话外说着,这位赵飞固毕竟是跟他师出同门,他如今有了能力,自然是要提拔一下的。” 南巧满脸疑惑的点了点头,她想起当初黄主将要惩罚赵飞固的时候,苏满树作为师出同门的师兄弟都没有出手阻止,不知道如今苏满树又念起了哪门子的同门之情了。 这个赵飞固刚见她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也按照吩咐做事,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只是,南巧望着依旧围在庄妙君身边的赵飞固,实在是不知道,苏满树这么安排,究竟是要做什么。 隔壁站房的那两个人,南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毡房。她进门的一瞬间,不知道庄妙君和赵飞固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像赵飞固做了什么惹怒了庄妙君。南巧再回头时,就看到了赵飞固特意给庄妙君带的那些东西,都被庄妙君掀翻在地,其中还有浓郁的肉香汤汁,可惜极了。 赵飞固似乎也没有想到庄妙君会这样,两只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有些生气地怒吼着:“庄妙君,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那是义母特意花了十二个时辰给你熬的让你补身子的,你怎么就给掀翻了!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庄妙君毫不愧疚,直视赵飞固,大吼着:“赵飞固,人都是会变的,我小时候什么样,并不代表我现在就要什么样!现如今,你无论是身份还是军职都不如我,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最好赶快给我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好,我再也不想要见到你!” 南巧第一次发现,庄妙君吼人的时候,竟然是异常激动,甚至连脸色都有些变白了。她吼完那些话,头也不回的进来毡房,只留下赵飞固一个人,盯着地上的那些汤汤水水,还有摔在里面的银耳坠发呆,似乎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天,南巧气床去吃饭,赵飞固已经早早就候在她的毡房门口。南巧出门看见他时,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苏满树临时派过来保护她的。 赵飞固看见南巧,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就一直跟在南巧的身后,还真尽职尽责地保护起南巧来了。 南巧不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眶有些发青,显然是昨晚没睡好。她开口说:“赵将士,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如果你昨夜没休息好我,我今日放你一天假,你回去继续休息吧。” 赵飞固似乎有些意外南巧跟他说了这样的话,摇了摇头,有些憨厚不好意思地说:“都统夫人,俺能做好的,您不用担心俺!” 南巧见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再强求他,随他去了。 赵飞固似乎因为南巧看起来很和蔼好说话,犹豫了好半天,又说:“都统夫人,可还记得,俺们曾经见过的,在前锋营的。” 南巧朝着他点了点头,他们当时确实见过的,南巧对他甚至至今都印象深刻。 赵飞固一听南巧似乎还记得他,顿时就咧嘴笑了,笑得毫无心计,十分憨厚。他拍着大腿跟南巧说:“都统夫人,俺当时还打听过你娘家的姓氏呢,你跟俺一样,姓赵,俺当时还起了认你做干妹子的心思呢。哈哈,俺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可不就是俺妹子吗?你叫做**巧,是俺义母的亲侄女,那你对俺来说,就是俺的亲妹子!” ☆、第120章 第一二零章你是俺妹子 “那你对俺来说,就是俺的亲妹子!” “什么?你说什么?”**巧顿时转身,眼神恶狠狠地瞪向了赵飞固。樂文小說| 赵嬷嬷,赵嬷嬷竟然把她和**巧的事情,告诉了赵飞固?! 她的事情,赵飞固到底知道多少?知道不知道她是假的**巧? 赵飞固看见南巧反应这么大,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发,小心翼翼地问:“妹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俺义母是谁?俺义母就是后营中的赵嬷嬷,你应该是知道她的吧?” 南巧直视着赵飞固,沉默不语不说话。 赵飞固又有些紧张了起来,急忙又问她:“妹子,是不是,是不是俺义母重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你根本就不知道俺义母就是你们家以前卖掉的姑娘?她是你的姑姑,亲姑姑,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南巧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飞固的话,她是知道赵嬷嬷就是**巧的亲姑姑的,但是赵嬷嬷和她都知道,她不是**巧。 听到赵飞固今日说了这些话,南巧有些弄不明白赵嬷嬷究竟要做什么,她把她的身世告诉了赵飞固,究竟想要认下她做自己的侄女,还是想要揭穿她假冒**巧的事情? 赵飞固看着南巧的脸色不佳,顿时有些局促不安,急忙跟南巧解释:“妹子啊,你不愿意认你哥哥俺,也不愿意认俺姑姑,这都没有关系,俺只是知道你真的是俺妹子,俺心里高兴,才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你就当没听见,日后俺还管你叫都统夫人,你也不用理俺就是了。俺知道你是俺妹子,俺看见你就开心,这次听说俺是来给你做护卫的,俺立即就答应了。妹子啊,哦,不,都统夫人,你哪里都好,就是嫁了个不好的夫君。苏满树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娶媳妇儿,你嫁给他真是白瞎了你这么个好妹子了。” 南巧顿时气得就翻了白眼,没理赵飞固,转身就进了食堂准备去吃饭。 她刚走进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赵飞固,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赵飞固一听那声音,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立即转身看了过去,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是庄妙君在叫他! 昨天傍晚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庄妙君还放了狠话,说什么“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之类的话,赵飞固难过极了。没想到,这一清早,她就主动叫住了他,而且还有话跟他说。 赵飞固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了,拔腿就往庄妙君那边跑。跑了两步,似乎想起来他还没有跟**巧说,于是又跑了回来特意跟**巧说:“都统夫人,俺、俺、俺去跟妙君姑娘说两句话,很快的,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他说完,也不等南巧答应,调头就朝着庄妙君跑了过去。 南巧也没工夫管这两个人,就随他们去了。 庄妙君带着赵飞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低着头,语气柔和地道歉:“二师兄,昨晚是我说话说得过分了。我不是,不是不珍惜赵婶子的好意,也不是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就是太气了,明明我爹爹和大师兄都是死在了苏满树的手里,你却为何要到苏满树的手下当值?” 赵飞固见庄妙君很是自责的模样,顿时就心疼不已,急忙说:“俺也是为了把握这次机会的,如果这次就机会俺抓住了,俺被黄主将开除前锋营的事情,大家也就不那么看中了。妙君姑娘,你是知道俺的,俺一心都想上前线去战场的,俺怎么甘心窝在后营里呢?”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庄妙君缓缓抬头,看向赵飞固,执着地追问。 赵飞固自己点头,急着想要证明自己说得都是真话,没有半点谎话,“妙君姑娘,俺说的是真话,是千真万确的,俺没有骗你,俺可以对天发誓的!” 庄妙君脸色又变了变,从刚才的低头认错,又变成了十分地不耐烦。她厉声质问:“赵飞固,你还瞒着我?你以为你刚刚跟**巧的话,我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吗?你刚才管她叫妹子,还说是为了她来的!” 赵飞固一听,原来是庄妙君误会他和**巧有些不清不楚,才会这般生气的。他立即跟庄妙君解释:“妙君姑娘,这么些年来,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俺对你的心思,苍天为证,日月可鉴,俺跟**巧之间是干干净净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庄妙君低着头,心中气急,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去,这个赵飞固,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她想问的问题上。她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然后缓缓抬头,又问道:“既然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之间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叫她妹子?” 赵飞固笑了笑,心中雀跃不已,原来他心爱的妙君姑娘,竟然吃醋了!他傻笑开口,一股脑儿地把他和**巧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庄妙君。 “妙君姑娘,**巧真的是俺妹子,也是俺大哥赵飞彦的妹子,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妹子。” 庄妙君的眉头皱了皱,让赵飞固继续说下去。 赵飞固说:“南巧妹子是俺义母的亲侄女,嫡亲嫡亲的侄女。俺义母还说,南巧这个名字,就是她当年起的。后来,俺义母被卖进了俺们西北军营做媳妇儿,没想到十多年后,南巧妹子也被卖了进来。” “她们,竟然是亲姑侄,可是我不曾看见她们来往过啊?”庄妙君听完之后,也很是惊讶,没有想到,这个**巧在营中,竟然还有这种背景。 赵飞固急忙说:“妙君姑娘,俺没有骗你,是真的,俺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但是俺义母说的有鼻子有眼,她是绝对不会骗俺的。” “那么,**巧承认了吗?” “这个,俺也不知道,她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赵飞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飞固挠着头,小声地说:“俺觉得俺刚才跟南巧妹子说话时,南巧妹子是知道俺义母是她姑姑的,但是南巧妹子好像是不太相与俺义母相认,俺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巧为什么不肯与你义母相认?”庄妙君抓住这个疑点,一直追问。 赵飞固有些委屈,心里不满心爱的妙君姑娘好不容易肯理他一次,竟然一直再提别人。但是因为对方是庄妙君,她问什么,他都如实地告诉她:“俺也不知道南巧妹子为啥不想跟俺义母相认,但是俺义母一提到她时,整个人就有些失落,还偷偷地摸过眼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俺这次过来给南巧妹子当护卫,也是想让俺义母寻了空来看俺时,也能一起看看南巧妹子,让他们姑侄两个能尽快相认的。” “原来如此,赵飞固,你快去吃早饭吧,我有事先走了。”庄妙君把自己想要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完了,就自己转身走了。被留在原地的赵飞固反应过来,急忙喊着:“妙君姑娘,你要去哪里啊?俺们还没有好好说说话呢!” 庄妙君根本没有理他,径直地大步向前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赵飞固伸着脖子,直到看不见庄妙君的背影了,视线也不舍得收回来,嘴角还挂着笑,美滋滋地自己嘀咕,“太好了,俺不用发愁了,妙君姑娘又理俺了,俺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赵飞固心情甚好,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去吃饭了。 他和庄妙君刚才说话的附近一处毡房背后,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长靴裁断了附近的几根草。男人对着庄妙君消失的方向,凝视了片刻,沉吟道:“苏都统说的没错,这个庄妙君果然是有问题的。” 男人说完,又转头朝着大屋食堂看了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赵飞固果然就是个傻子,被刷得团团转,还能自娱自乐这么高兴。” 他沉默了片刻才自言自语地说:“我先给苏都统送信,先把苏都统夫人远离这是非之地才行。” 男人说完,就一转身,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惊动任何人。 南巧注意到,赵飞固回来后,整个人好像十分的开心,甚至还不管不顾地哼起了小曲。幸好他们这里是后营规矩不如前锋营多,不然他这样轻佻的做法,或许就触犯了军中规矩的。 南巧知道赵飞固知道她和赵嬷嬷的关系后,一直等着赵飞固再来找她。但是,也不知道这个赵飞固是真没有在意这件事,根本就不准备跟她说,还是因为他有了别的打算才一直拖着不说的。 南巧猜测,从赵飞固现在天天叫她“都统夫人”,一心一意地保护她的安危上来看,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假的**巧的。 第117节 就在南巧等着赵飞固发大招的时候,赵飞固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南巧也放下心来时,赵嬷嬷却借着探望赵飞固的名义,进了他们都统后营。 他们都统后营虽然也算是西北军后营的一部分,但是却是因为直接他们这里住着的这四位都统都是直接管理什队的,在形式上来看,更接近什队的管理制度,所以营地中女眷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随便就过来串门的。就像是季水儿如果想要来看南巧,是需要经过上头批准的。这个批准的手续并不麻烦,但是需要有足够的理由,所以一般没有交情的女眷之间,是不愿意走这么一趟的。 赵嬷嬷来了,显然是借着来看自己的义子这个理由的。只是,她一来,南巧就觉得她是来着不善。 果然,正如南巧所料,赵嬷嬷还真是奔着她来的。 赵嬷嬷单独见了南巧,开门见山,道:“果然是富贵命,如今已经从什长夫人,连越数级,变成了都统夫人,老身在这里恭喜你了。” 南巧象征性地谢过赵嬷嬷的恭喜,静静地坐着,等着赵嬷嬷说话。 赵嬷嬷说:“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没有孩子,我赵飞彦和赵飞固这个两个孩子,算是我一手带大的,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尤其是赵飞固,你赵伯带着赵飞彦在战场上时,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如今,你赵伯去了,赵飞彦也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我如今只剩下个赵飞固了,他算是我的命根子了。我那苦命的侄女,我知道她是个没福分的,我也知道,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这种原因我不问了,我也没有精力问了。我如今只想着,让赵飞固好好的……” 南巧抿着唇,不说话,想看看这个赵嬷嬷究竟要干什么。 赵嬷嬷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你真的就是我的侄女南巧,那么赵飞固就算是你的表哥,你如今有能力,就请帮帮的你表哥吧!” 南巧简直就要被气乐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她刚才从赵嬷嬷的话中就已经猜出来的,这个赵嬷嬷肯定是有目的的,果然就是这样。之前威胁她,要将她的身世说出去,是为了赵飞固;如今看见苏满树高升了,就立即变了嘴脸,从威胁便成了默认她就是**巧,要拉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打上了亲情牌。 这人不要起脸来,还真是不要脸! 南巧的脸色很难看,看向赵嬷嬷的眼神不善。 赵嬷嬷并没有害怕南巧不高兴,望向南巧,半分威胁半分恳求地说:“其实,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是划算的。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揭穿你,我那可怜的侄女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如果我揭穿你,对我自己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你,要背负的可不仅仅是假冒**巧吧?如今事情就是这样,你肯帮赵飞固,我就肯帮你保守秘密,甚至我还愿意认你做的我亲侄女,给你验明正身的机会,日后若是有人敢质疑你的身份,我也可以给你作证。” 南巧依旧不出声,静静地等着赵嬷嬷继续往下说。 赵嬷嬷见南巧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便也就什么话都说了:“你的夫君如今已经是大都统,这个职位算是后营中位高权重的了。他本身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本事,我比你更清楚,提拔一个赵飞固,并不是难事。何况,赵飞固本就与他师出同门,他还是要叫赵飞固一声二师兄呢,就是他真的提拔了赵飞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甚至还能能为他那糟糕的名声挽回些形象呢。这件事如果真成了,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你不妨考虑考虑?” 南巧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斥责赵嬷嬷。她只是缓缓开口说道:“赵嬷嬷,我夫君苏满树不过就是一个就是一个大都统,手下管辖着一千人罢了,就算是他能提拔赵飞固,又能提拔到什么地步?如果,日后赵嬷嬷觉得我们夫妻两个没有用处了,是不是依旧会用如今的这件事来威胁我们?” “我既然要认你做亲侄女,我们就是亲戚,是绑在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日后还能揭穿你?” “可是,爷爷和我爹爹,都把是亲生女儿的你我卖了,我现在连爹爹都不相信,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这样一个姑姑?” “**巧,不,我是说你,我猜测,你大概是姓林的吧。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如果你肯帮我,帮赵飞固,我就认你做**巧,否则,到时候就别怪老身我嘴快,不小心把什么话说漏嘴了。我并不是想要威胁你,我想要见你也不是想要继续来威胁你的,我只是想要告诉,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只要你肯给我,我想要的。” 南巧叹了一声,她说:“赵嬷嬷,据我所知,赵伯是有军功在身了,就算他如今亡去,你也还享受着他喂你所带来的的妻凭夫贵,甚至我听闻上头都对你的事情了解,你既然想要提拔赵飞固,为何要抓着苏满树不放,他这个赵伯义子的名头,要比苏满树师兄的名头更好用吧?” 赵嬷嬷皱了眉,显然很不喜欢南巧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南巧也毫不留情,她说:“赵飞固此人,我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他却是那种憨厚蠢笨好不灵活之人,这样的他,如果真的上了战场,去了前线,估计也只有战亡的下场,他如今留在后营,难道不是好事?何况,赵飞固对苏满树一向有仇恨,他若是长久都在苏满树麾下做事,我不觉得他会因为苏满树的提拔而感激吧?就像这一次,他之所以接受了到都统后营做将护卫,应该并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苏满树,而是为了他心爱的妙君姑娘吧?” “他是什么样的,那是天生的,我也管不着,但是既然我求到你头上,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的,只希望你能如了老身的愿,其他的话,我也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今日就给我答复,我给你一段考虑时间。就像你说的,我因为夫君的战功,在后营中是有一定地位的,你若是能成为我的亲侄女,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南巧虽然看不惯赵嬷嬷的做法,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直接拒绝赵嬷嬷刚才那个攀亲戚的提议,又何尝不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只是,这件事,她还是要跟苏满树商量一下,若是苏满树同意,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赵飞固那副模样的,就算是提拔他,也只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赵嬷嬷走了之后,南巧就坐在毡房里,捧着针线笸箩发呆。她如今心中也是隐隐不安,毕竟赵嬷嬷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巧,而且**巧和赵嬷嬷的关系,如今看来,赵飞固是已经知道的。 一想到赵飞固,南巧就不免地想到了庄妙君的未婚夫,苏满树的大师兄赵飞彦。他就是关于苏满树传说中的那个被“斩杀的同门”。赵飞固是这般不机灵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个赵飞彦究竟是什么样的。 想来想去,南巧使劲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一家子姓赵的全都甩到脑后去。但是,她又想到,虽然这个赵嬷嬷如此的有心计,精于算计,却是**巧的亲姑姑,当初她知道赵嬷嬷是**巧的亲姑姑时,甚至还起过想要亲近她替南巧尽孝的心思。 南巧叹气,若是,赵嬷嬷只是要一个亲侄女尽孝多好,她是愿意认她做姑姑的,在她身前尽孝,但是如果是带着目的想要为赵飞固谋着前途,南巧只得退缩了。 她决定不想了,收拾了针线笸箩,准备收拾毡房,忽然听到门口田副都统喊道:“苏都统夫人,末将有事禀报。” 南巧掀开门帘,走了出去,看见田中宝手中有一封信。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是苏满树一贯的作风。南巧当着田中宝的面,撕开信封,里面一张薄纸,上面苏满树只写了两个字:“速来。” 南巧奇怪,转头问田中宝,“苏都统这是要我去哪里?” 田中宝急忙回答:“苏都统让末将带着夫人,去东南驿站,他如今就在那边办事。”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特意让她去驿站是做什么,既然苏满树已经安排好了,她便也没多问,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当天就跟着田中宝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说起来跟驴车也没有什么区别,后面都只是轱辘上搭着木板,根本就没有马车轿厢。或许这辆马车唯一的优点便是,拉车的是一匹黝黑崭亮的大黑马,结实健硕,一看就是军中的好马。 南巧上了马车,跟着田中宝赶往了驿站。 她们的马车还没有出营时,正好在大路对面又行驶过来一辆马车,跟他们的马车差不多简陋,也是露天的,没有半点遮挡。 两个马车似乎都在赶时间,擦肩而过时马匹都在狂奔没有停下来。 南巧不经意地转头看了过去,顿时眼睛瞪了溜圆,心中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万宝璐,她怎么会在西北军营中?她是怎么进来的? 万宝璐侧头,也看见了南巧,顿时脸色惨白,嘴巴张大大的,吓得喊不出一句话! 林挽月,竟然是林挽月!她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121|第121章 第一二一章亲亲抱抱举高高 两个人只相互看了一眼,两辆马车就错了过去,谁也看不见谁了,但是南巧坐在马车板上,整个人都惊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万宝璐会在这里的,她怎么会进军营的?西北营地之中,也不是不允许外人来的,就像是季水儿虽然生活在镇子上,但是也可以不定期地进营地来看望自己的爷爷季伯的。但是,像是季水儿这种,进西北军营时都是要核对身份的,像是万宝璐这种应该是进不来的。 南巧刚才看到万宝璐时过于震惊,也忘了把自己藏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万宝璐脸上的惊讶,或许万宝璐已经认出她来了。 田中宝一直在赶着马车,没有注意到马车板上南巧的异常。南巧则扭着脖子,担忧地看着万宝璐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万宝璐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如今既然连万宝璐都能混进军营来,又想到当初唐启宝私自出营的的事情,她只觉得西北边疆的军营实在是漏洞百出,也不知道晋安哥哥是怎么管理这西北军营的。 到了他们要去的东南驿站,天色已经黑了。这个驿站离西北营地并不远的,通往的是东南方向,南巧也是第一次来。因为苏满树已经交代过了,驿站的管事直接把南巧带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苏都统夫人,这间房就是苏都统的房间,他今日出去办事,或许晚些才能回来。他临出门前交代,若是夫人过来,就直接让小的带您到这里休息,您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也直接跟小的说就是了。” 南巧点了点头,谢过驿站的管事,进了房间,关了门,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这个驿站跟她和苏满树之前去过的那个驿站差不多,都算不上大,房间也不过就是四四方方的,很是简陋。苏满树平时应该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里了,因为南巧看见了她当时给苏满树收拾带来的那些东西。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又是刚才那位驿站的管事,原来是特意给南巧送了晚膳和热水,临走之前还不忘跟南巧再次强调:“苏都统夫人,您若是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记得跟小的说,若是小的照顾不周,苏都统怪罪下来,小的可是担待不起的。” 直到此刻,南巧才算是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夫君升了官的好处。苏满树曾经是什长时,她跟苏满树去住驿站,驿站的管事对他们夫妻两简直就是爱答不理的,哪里可能像是如今这般热情殷切,生怕照顾不好他们呢。 南巧吃过晚膳后,苏满树还是没有回来。她有些等急了,就下了楼,向管事打听起苏满树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个一直很照顾难求的管事说:“回禀苏都统夫人,苏都统这几日都是夜半才能回来的,有的时候是前半夜,有的时候是后半夜,小的也说不准,但是苏都统这次出去之前,是留了话的,说是如果夫人到了,就让夫人您先休息,不用等他。” 南巧谢过了管事,这才拎着衣摆上了楼。她以为这次一过来,就能见到苏满树呢,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见不到他,他这几日定然是十分辛苦的,南巧心疼不已,也是十分担心,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刚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门口,把房间门推开,就听到驿站门口传来了动静,是一些马蹄的声音,然后有许多男人的声音传来了。南巧一听,以为是苏满树回来了,立即转身想要去接他,却听到有人大嗓门地喊道:“谁是负责这个驿站的,赶快出来回话。” 之前跟南巧的说过话的那个管事,立即战战兢兢地就出去回话,站在楼上的南巧听见他嘀咕了一句:“我的妈呀,这是又来大人物了。” 南巧一听,急忙推门进了房间,她临近门前,还听到那个管事似乎跟大人物回话说:“我们驿站有的是空房间的,各位军爷是能住的下的。现如今我们驿站只有长岭大都统苏满树苏都统带着夫人和他带着的几位将士住了五间房,其余房间都是空着的。” 南巧知道不是苏满树回来了,也不想惹麻烦,立即转身进了屋子,也不好奇究竟是谁来了。就算真的是大官过来了,要交涉也有苏满树,就算是苏满树没回来,田副都统还在,轮不到她来操心的。 天色越来越黑了,苏满树依旧没有回来,大概等到三更天,南巧见苏满树依旧没有回来,只好自己躺在床上睡了。 陌生的床,没有苏满树在身边,她实在是感觉到凄凉寂寞,心中更加的想念苏满树一时间更睡不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感觉外面的天色都有些亮了,她才渐渐地有了困意,刚要睡觉,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经过。 沉稳有力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南巧瞬间就清醒了。她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露出了喜悦,是苏满树回来了! 南巧急忙起身,匆匆忙忙地套了外衫,穿了鞋子,下了床朝着门口跑去,想要先给苏满树开门。 她还没跑到门口,就听到了苏满树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有人拦住了他。 “苏都统,这边请。” 南巧靠在门口,双手扶着门栓,还没来及开门,就听到苏满树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拦住他的人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不久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顿时,南巧满脸失望,撅了嘴,手指很使劲地戳门栓,咬牙切齿,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讨厌,明明她的夫君已经在门口了,竟然就被人半路截胡了。 她气愤不已地转身往床边走,因为刚才下床下得急,她也没来及点油灯,借着窗外天色泛白的光,她跌跌撞撞地坐回了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门口那边传来动静。大概是因为一夜没睡,南巧就这样披着外袍,穿着鞋,歪着身子倒在了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是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的身边走了过来。南巧困极了,实在是懒得睁眼睛,只是闭着眼睛小小地翻了个身。 她刚把小脸翻过来,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脸上人,然后是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最后是湿润温热在她的脸颊上淘气地滑来滑去,似乎是要故意吵醒她。 南巧勉强地眯着眼睛,很快就看到了几日不见的苏满树。她又惊又喜,娇声唤他:“夫君,你总算是回来了!” 苏满树伸手把以极其别扭姿势睡觉的南巧捞进了怀里,有些无奈地笑着:“月儿,你怎么这样睡觉呢?也不怕着凉?” 南巧见到苏满树之后,自动自觉地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苏满树身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不松手。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生病发热,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肩头,小声地跟他抱怨:“夫君,我晚上明明听见了你的脚步声,正要给你开门,你就跟着别人走了。” 苏满树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昨晚回来,南巧竟然是知道的,还特意披了衣服穿了鞋下床给他开门。他抱着只裹了一层外衫,里面就是里衣的南巧,顿时心疼不已。这个粗心大意、马马虎虎的小丫头,肯定是昨晚看他没进门就一直在床边等他,结果一直没有等到他,就困得以那种极不舒服的睡着了。 苏满树叹气:“昨晚我以为你睡了,才放心的去谈事情的。” 南巧当然不舍得苏满树叹气的,他一叹气,她的小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摇着头说:“夫君,夫君,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终于见到苏满树,南巧已经忍不住地笑个不听了,连眼睛笑得都不看不见了。 苏满树被南巧那双喜笑眉开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去咬她的小嘴,故意磨了一会儿,笑着告诉她:“月儿,我也想你了。” 几日不见,思之如狂。 他轻轻地把南巧放到了床上,自己也爬上了床,南巧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羞红着脸,羞答答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两人在床上纠缠时,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正朝着他们的门口走了过来。 南巧有些急,因为驿站的屋子很小,四四方方的,床离门口不远,他们在床上的动静,如果外面有人靠近了房间门,是很轻易就能听到的。 苏满树感觉到南巧的紧张,大掌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地安抚她:“月儿,别怕。” 南巧紧紧地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她心中暗暗祈祷,祈祷门口的人赶快离去。 苏满树抱着南巧小声哄她,哄她不要害怕,没事的。 结果,出乎两个人的意料,门口的脚步声竟然就在他们都房间口停下了,随后他们就听到了敲门上。 南巧顿时就吓得够呛,抓着苏满树胳膊的小手使劲地扣进了他的结实的手臂上,把他的手臂都抓出了指甲印。 苏满树倒是没在乎南巧的那些小力道,转过头,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句:“是谁?” 门口有人回道:“苏都统,齐王殿下前来拜访您和尊夫人。” 南巧一听,顿时小脸惨白。 齐王殿下?晋安哥哥? 他难道,此刻就在那一道门之外? 苏满树轻拍着怀里的紧张不安的小娘子,眼眸微眯,眉头紧皱。他故意别开脸,不让南巧看见他的表情,然后起身,长臂一捞,就着原本的姿势,抱着南巧朝着房间门口走了过去。 第118节 南巧忽然就被抱了起来,惊呼了一声,随后又紧紧地闭上嘴,一声都不敢喊,眼睁睁地看着苏满树把她抱到了门板上。他把她的后背抵在了门板上,然后整个人压在她了的身上。 南巧现在是挂在苏满树身上的,离地面很高,她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的肩头,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苏满树结实有力的手臂箍着她,故意避开她的视线,看向眼前的门板,声音不悦地说道:“此刻不方便,还请齐王殿下日后再来。” “苏满树,本王有事与你说,昨夜你说的事情,本王已经在考虑了,本王马上就要离开,希望离开前,我们可以再谈一次。” 听到齐王殿下的声音,南巧方才如梦初醒。她刚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齐王殿下,她的晋安哥哥,竟然真的就在门外,在她背后抵着的这道门的外面,甚至离她只有几掌远的距离。 苏满树正抱着她跟齐王谈事情,南巧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此刻的模样被门外的齐王殿下发现。 苏满树似乎很不满意此刻南巧的表现,抱着南巧的力道故意加重了。他不悦地开口,语气不善地对门外的齐王殿下道:“齐王殿下,该说的话,我昨晚都说过了,就算是此刻再来找我说,我也依旧是还是那番话。这件事上,我苏满树为了千万将士,绝不改口,殿下请回吧。” “苏满树!”齐王殿下似乎拿苏满树很没办法。 苏满树却不再说话,抱着南巧加重了力道,弄得南巧有些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齐王殿下原本还想要劝说苏满树,忽然听到门内,一个门板相隔,近在咫尺,传来了一声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顿时脸就红的能滴血了。 他此刻算是明白了,苏满树和刚才话中的“此刻不方便”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苏满树,真是……真是胡闹!天大的胡闹! 跟在齐王殿下的身边的侍卫也红了脸,低着头,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齐王发红的脸,只是闷着头,闷不做声。 齐王殿下还有急事,也不能继续留在驿站等苏满树,随即便下令出发了。 苏满树把睡着了的南巧放回床上,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她粉嫩的小脸,无声地叹气。 他俯身低头,轻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月儿,我终究还是介意的,介意你的名字,在他的皇家玉牒之上。” 南巧困极了,只感觉到额头痒痒的,小声地哼唧两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苏满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家常便服。南巧坐在床上,眼睛亮亮的,高兴地问他:“夫君,你今日不用出去办公事?” 苏满树摇了摇头,说道:“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将士们跟着我起早贪黑的,今日正好也放他们一日假,让他们也好生休息休息。” 他说话时,走到了南巧身身边,弯着腰伸手帮她扣好外袍上的盘扣,又弯腰给她穿了鞋,开口说:“月儿,是不是饿了,我们下楼去吃饭吧。” 南巧坐在床上,不肯下来,朝着苏满树张开双臂,撒娇地说:“夫君,我要你抱我!” 苏满树的脸颊顿时就有些绯红,他清咳了一声,故意问她:“你要我抱你下楼?” 南巧朝他点头。 苏满树又说:“楼下可不止我们两人,你不怕难为情,到时候脸红又不肯见人了?” 南巧梗着脖子,不高兴地说:“夫君,你到底要不要抱人家?我都伸手这么久了,胳膊会酸的。” 苏满树看着她那副娇羞的小模样,长臂一捞,就把南巧小小的一团抱进了怀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摇着头说:“我抱你下去,等下有人嘲笑你,你可不许做小乌龟躲着不见人。” 南巧的双手搂在苏满树的脖子上,仰着小脑袋,骄傲地开口:“我夫君是这个驿站里最大的官,他们谁敢嘲笑我?谁要是敢嘲笑我,我就让你打他们军棍!” 苏满树被南巧逗的是哭笑不得,他抱着南巧亲了亲,无奈地说道:“如此看来,为夫需要再往上爬一爬才行,这样为夫能打军棍的人,就更多了。” 南巧窝在他的肩窝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过,玩闹归玩闹,南巧还是要跟苏满树说正事的。她先提了赵嬷嬷和赵飞固的事情。 “夫君,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赵嬷嬷其实是我的亲姑姑,只是我与她并不想熟,也并未与她相认。只是在,这一次赵飞固被你安排到我们都统后营中做护卫,她便来寻了我,相与我相认。但是,她认我的目的,是为了与你这个都统搭上关系的,想让你提拔赵飞固。” 苏满树似乎有些意外,问她:“赵婶是你的亲姑姑?” 南巧咬着牙低头,她现在是*巧,赵嬷嬷是*巧的亲姑姑,就只能是她的“亲姑姑”。 苏满树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既然如此,你便与她相认就是了。” 南巧有些惊讶,没想到苏满树竟然连思考都不思考,就让他们姑侄相认。 她说:“可是,我……我怕我与赵嬷嬷相认之后,她会拿我们是亲戚的关系,为赵飞固谋求前途,这样肯定会让你为难的。” 苏满树笑道:“我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是嫁给我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若是帮你娘家,只能算是我的仁义,并不是我的责任,就算是我不帮夫人的娘家,也没有人敢指责我什么。何况,就赵飞固那样的,就算是我有心事想要提拔他,也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我们西北军营中,军纪军规不是摆设,没有点真本事,就算是给他机会,他也是抓不住的。不过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们又何必在乎他呢?月儿,你尽管与赵婶相认便是了。若是日后我们能在她跟前尽孝,也算是我对故去赵伯一点心意吧,你不用有太多的压力。” 南巧感激地看向苏满树,她想,他大概是想让他的媳妇儿南巧能有自己的娘家人作伴吧,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赵嬷嬷的要求,甚至还真的打算提拔赵飞固。 可是……南巧悄悄地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悲凉,她偏偏不是*巧,她为什么就不能是*巧呢? 她缓缓抬头,看向苏满树,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满树说的对,她就是一只乌龟,一直缩头乌龟,明明她应该告诉他实话的,告诉他她不是*巧,她是林挽月的,可是她就是要自欺欺人地,想着能多瞒着一天是一天。 苏满树看着眼眶微红的南巧,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哄她说:“别哭鼻子了,等回头你与赵嬷嬷想认时,再哭也来得及,快过来吃早饭。” 他一说完,南巧就更想哭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哭了鼻子。 南巧伸手紧紧地抱住苏满树,哭着跟他说:“夫君,你真好,你真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好,我好坏的,我不是个好姑娘……” 至今对你,还是满口谎言,还不敢跟你说实话的。 苏满树无奈地摇头,笑着说:“我的月儿,我究竟说了什么,又把你惹哭了。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女人是水做的,我原本是不信的,现在我是真的信了,你……果然是水做的。” 南巧被苏满树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两人坐在桌子前,一对伉俪,羡煞旁侧那些不敢明目张胆围观的将士们。 哎,娶媳妇儿真好,上头何年何月也能给我们也发个媳妇儿呢? ☆、122|第122章 第一二二章娘子威武 南巧跟苏满树说完赵嬷嬷的事情,立即就提到了万宝璐的事情。 她说:“夫君,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今的万贵妃有个内侄女,是万家一个未出阁的女眷?” 苏满树仔细回忆,问南巧:“我们在镇子上遇到过的那个?” 南巧点头,急忙说:“就是她!我昨日跟着田副都统坐着马车出营时,在营地之间,与她的马车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进了我们西北军营!” “竟然有这种事,你可以注意到当时带着她赶车的人是什么人?” 南巧摇头:“夫君,我没太注意,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应该就是我们后营地里的将士,只是不知道是在何处当值的将士。” 苏满树眉头皱了皱,随后缓缓松开,轻拍着南巧安抚她:“嗯,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南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其实,营地里出来漏洞,营地之内的将士能轻易混出去,外面的人也能轻易混进来,这其实已经早就有些苗头了,万宝璐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营地上头也绝对不是不知道这个的,南巧就算是担心这个也没有用。 她现在担心的是,当时两辆马车错过去的时候,万宝璐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 也不知道万宝璐进了军营之后,究竟会去哪里。不过整个西北边疆,别说什队田地那么大的范围了,就是他们后营也是范围巨大,她只祈祷,不管万宝璐混到营地之内是来做什么的,她们都不要再遇见了。 东南客栈就跟南巧她们刚嫁过来时住过的那个客栈差不多,周围都是树林,也没有什么热闹的集市,虽然苏满树给辛苦了几日的将士们都放了假,但是大家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大都是窝在了驿站之内。 南巧和苏满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苏满树昨夜一夜未睡,索性抱着南巧回去睡觉。 睡觉,真的是睡觉,老老实实的睡觉。 南巧已经睡足了,苏满树就抱着她,让她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他自己闭着眼睛睡觉。 南巧侧身,看着苏满树棱角分明的脸庞,唇角忍不住上翘。苏满树果然是长得很是英俊的,他的英俊与京城中那些贵公子是不一样,他的英俊带着西北边疆将士的粗犷与豪放,带着西北边疆将士的铁血与柔情,她喜欢这样的苏满树,喜欢极了,喜欢的要命。 她想,若是她将来跟苏满树生下娃娃,男娃娃一定要长成苏满树这样的才行。 大概是躺在苏满树的怀里实在是过于舒服,又大概是因为苏满树此刻就在她身边,她十分的安心,不知不觉的,南巧也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苏满树已经起身,穿了铠甲,好像是要出去的模样。 南巧急忙问他,他要去哪里。苏满树把挎刀挂在腰上,转过头说:“月儿,睡醒了?” 南巧点头。 苏满树说:“我们今夜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若是顺利,明日我们就能启程回营。晚上时,你自己在房间里呆着,千万不要出去,我今夜把将士都带出去,驿站里只剩下你和两位管事小官,能不出去便不出去。” “田副都统呢?他也跟你一起去吗?” 苏满树说道:“他今日一早已经返回都统营地了,毕竟我们都统不能一个上首将领都不在。” 南巧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一天,她都没有看到田中宝,原来他已经回去了。 晚上苏满树走后,南巧就按照苏满树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了。 苏满树大概是三更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是柔和,唇角微微上翘,显然事情办得比较顺利。 他看见南巧没睡,带着一身凉气,心疼地抱了抱她,“又吵得你没睡好觉了。” 南巧摇头,急忙说:“夫君,才没有呢,我是因为白日睡多了。快过来洗洗,这边正好还有温水,不烫的。” 南巧带着苏满树去屏障后面洗漱,她乖巧地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捧着擦脸的帛布,见他洗好之后,就放到他的手里。 苏满树这几日很是辛苦,下颌处长出了一圈细细地胡茬,他也没来得及打理。他擦好连,见南巧正仰着头看着他的下颌,他伸手摸了摸,笑着说:“今日太晚了,我先不打理了,等回营地,我再打理。是不是,弄痒你了?” 南巧红着脸摇头,根本就不准备抬头去看苏满树的胡茬,她其实现在还挺喜欢苏满树有胡茬的模样的,反正他什么样的,她都喜欢。 已经是半夜了,苏满树也不准备闹南巧,洗漱之后,就带着南巧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行人收拾好,就准备回营地了。南巧跟苏满树骑同一匹马,苏满树把她抱在胸前,勒着马缰,一路行进。因为路程不远,所以当天晚上南巧他们就回到了都统营地里。 赵飞固原本是作为南巧的护卫被调进都统营地里的,可是他还没发挥什么侍卫的作用,南巧就走了,这让他很是失落。看到南巧和苏满树回来,赵飞固先是很高兴,喊着南巧:“南巧妹子,你终于回来了。” 待看清南巧后面的苏满树时,赵飞固就不说话了,梗着脖子,气呼呼地,但是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冒犯苏满树,好像是因为知道自己是要靠苏满树的,所以妥协了。 南巧很不喜欢这样的人,明明都已经决定投到了仇人的手下做事,甚至还要靠仇人提拔上去,却既要得到人家的好处,却要给人家脸色看。 苏满树自然也不理会赵飞固的,无论是官职级别上,还是苏满树个性使然,他都是不会理会赵飞固的。 南巧气呼呼地鼓了腮帮子,指着赵飞固,道:“赵飞固,你是都统后营的侍卫,就要拿出侍卫的样子。我即使再不堪,也是一位都统夫人,请你不要随便称呼我的闺名,更不要与我攀亲带故,避嫌你不懂吗?” 赵飞固似乎很意外南巧会生气,他有些为难地说:“南巧妹子,哦,不苏都统夫人,俺以为这么叫你,跟你实在是太见外了,俺……” “我跟你不熟,请不要跟我随便套近乎。还有,你以下犯上,见到上首将领不行军礼,这在西北军营中,算是大罪吧?田副都统,这就是你教导的长岭大都统下的将士,是不是当罚?”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田中宝被点了名字,有些为难下意识去看苏满树,却只见苏满树抿唇笑着,满眼爱意地盯着他家娘子,显然是宠溺极了。 田中宝立即对着南巧回过:“都统夫人,末将这就处理他。赵飞固,以下犯上,见到都统不行礼,甚至出言冒犯都统夫人,杖责十棍,以儆效尤!” 赵飞固没想到,南巧几句话,他就又要挨打,顿时急了,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急忙大叫:“都统夫人,南巧妹子,俺算是你表兄啊,俺……” “就是你是我表兄,违反了营地纪律,我还能因私包庇你不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因为你是我表兄,你就能享受特权?” 赵飞固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其他的将士拉了下去,这个过程中,苏满树一句话没说,但是那些将士执行命令时,苏满树也没有开口阻拦,显然是同意南巧的做法的。 南巧找了赵飞固麻烦后,这才跟了苏满树进了毡房。进了毡房之后,南巧迅速地就把毡房的门关上了,小心翼翼地问苏满树:“夫君,我刚才处罚赵飞固,不算是越权了吧?我实在是太气愤赵飞固无视你了,明明他的义母要来搭上你这条大船,他却还想占着便宜还要自视清高,真是脑子一点都拎不清的!” 第119节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抱进怀里,笑着说道:“你是我苏满树的夫人,他冒犯你,就是冒犯我,处置他自然是不算做越权的。何况,我家娘子如此威武,日后你夫君我还要靠你保护呢!” 南巧被苏满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不过是急了,才回不管不顾地训斥赵飞固,让赵飞固清醒清醒,免得以后处处给苏满树添堵。 苏满树又问南巧:“你处置了你这位表兄,难道不怕赵婶找你麻烦?” 南巧得意洋洋地仰着小脑袋说:“如果真的就为这点事,赵嬷嬷就来找我麻烦,那么她这个亲戚我也是不能认的,否则日后有的是要闹的事情的。不过,如果你既然让我认了她做姑姑,我自然也要让她知道,就算是我认下他们,我们也依旧有权利处置赵飞固的,不是他们想要怎样就怎样的,我们可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人的。” 苏满树没想到,南巧竟然想了这么多,笑着说道:“原来,你要训斥赵飞固,已经是早有预谋了,就算是没有今日之事,你也会寻个由头的。” 南巧点头,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抱着苏满树的手臂说:“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赵飞固竟然这么不长脑子,我还没来得及寻由头,他竟然就自己撞上来了。” 苏满树摇头,无奈地说道:“我这位二师兄,实在是不够聪明的,也不够隐忍的,所以这么些年来,我也并不太计较他的几次冲突的。” 这边南巧和苏满树说这话,那边田中宝教训着赵飞固。 “赵将士,我不管是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究竟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苏都统是我们长岭都统的大都统,是你的上首将领,你不敬重他,就是不对的,何况,就算是都统夫人与你沾亲带故,既然人家不想让你叫妹子,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乱叫,就是冒犯。这两项罪名加起来,我下令打你十个军棍已经算是轻的了,也算是让你吸取教训,免得将来你遇到了更高的将领,还是如此的冒犯,到时候可就不会这么简单的了。来人,执行吧!” 田中宝下完令之后,随便吩咐了一个小将士监督执行,自己立即就离开了。不过,田中宝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个苏满树的娘子实在是太过有意思了,她殊不知,她今日惩罚赵飞固的这个罪名,苏满树在齐王殿下面前是经常犯的。好在齐王殿下爱惜将才,也就容忍了苏满树的任性,不然苏满树岂不是也要受了这个惩罚? 当然,一向习惯于冒犯齐王殿下的苏满树此刻倒是没有这样的自觉,还跟着自己的娘子一起在毡房里试衣服。 南巧只给苏满树做了一件外袍,正好苏满树在了,她便拉着他试试。她如今已经会变着花样的做着外袍了,至少苏满树的衣服,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么粗糙简陋了。 两人正在屋内试衣服,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又不知道是谁,在门口闹起了事情。 苏满树把南巧新做的衣裳脱了下来,把原来衣服穿好后,对南巧说:“月儿,你现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南巧点了点头,营地里的事情,她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 苏满树出去后,才发现,闹事的地方不是他们的毡房门口,而是隔壁庄妙君的毡房门口。他们这个都统后营一共四位都统,毡房之间距离很近,谁家门口若是有些什么动静,别人家的毡房很轻易就能听到。 庄妙君的门口,此刻围了一群女将士,其中正有一个跪在毡房门口哭哭啼啼地喊道:“庄都统,我错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求都统大人大发慈悲,绕我一命吧!我不能被赶出军营,若是我被赶出去了,我娘家一定会将我随便嫁人的,求求庄都统,求求您了……” 苏满树收回脚,不准备参与这个热闹,不过,他一转头时,忽然看见了一个面熟的女人,眼神顿时就危险了起来。 那个女人站在那些女将士之中,穿着女将士的盔甲,乍一看像倒是很像是军营之中的女将士,但是她皮肤白皙,整个人柔柔弱弱的,那件将士盔甲穿在她身上,像是大人的衣服套在了小孩子身上。 苏满树是见过她的,在西北边疆的镇子上,她就是南巧口中的万家未出阁的那位女眷,是万贵妃的内侄女,或许也是齐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 她,果然是混进了军营中,还是混进庄妙君的女子都统中。 苏满树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那个女人,随后转身,又回了营地之内。 南巧见苏满树回来了,急忙迎过来问出了什么事。苏满树把事情大概说了一番,最后把自己看的事情告诉了南巧。 南巧先是一惊,随后急了,摇着头说:“她,我是说万宝璐,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都统后营中,还是出现在庄妙君的的女子都统中?” 她原本心中祈祷,就算是万宝璐进了后营,也希望偌大个后营中,她们不要见面,她可不想被万宝璐给认出来。但是,南巧万万没有想到,万宝璐不仅真的就在后营中,此刻还就在她毡房的门外,她若是走出去,定然会被万宝璐认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苏满树见南巧急得团团转,有些心疼她。他的傻姑娘,大概是与这个万宝璐是认识的吧,是害怕被这个万宝璐认出来吧? 他站在原地抿了抿唇,让南巧先上床休息一下,他有事出去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巧也没休息,坐在床上一直担心万宝璐的事情,哪里有什么闲情逸致,甚至连给苏满树缝制荷包的心思都没了。 苏满树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他看见毡房里的油灯还两者,就知道南巧是没有睡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南巧走了过去。 南巧看见苏满树回来,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半夜,急忙收拾好手中的针线笸箩起身,朝着苏满树迎了过去。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直接抱进了怀里。因为外面的天色已黑,他身上带着微微凉气,沾在了南巧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满树急忙松开南巧,哄她说:“万家女眷的那件事你不用担心。” 南巧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很担心的。她想,苏满树大概是以为她跟担心郑家和万家勾结的事情,但是她却是担心自己被万宝璐认出来的。 因为一直担心万宝璐的事情,南巧连着几日,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把自己关在毡房里的做针线活。 苏满树其实已经给她准备了许多笔墨纸砚的,让她闲着没事画些小像,练练字的,但是那些东西都让南巧静不下心来,如今却发现只有给苏满树裳才能静下心来。她想,她大概是喜欢苏满树看见衣服时的笑容吧, 就在南巧躲了几日之后,她忽然听到了消息,庄妙君升官了。她从女子军都统被升为女子军主将。 南巧对庄妙君又升迁了,很是震惊,直到苏满树回来时,她还久久没能反应过来,。苏满树见她发愣,笑着问她想什么呢? 南巧说:“没想到,庄妙君竟然升职了,如今要称呼为一声庄主将了。” 苏满树一边脱这铠甲,一边跟南巧说:“原本齐王殿下就想提拔女子军,庄妙君是唯一能带女子军的人,只是齐王殿下不知为何,似乎对庄妙君一直有所顾及,所以只给了她一个都统的军职,如今把她升为主将,也不过是时机合适了。何况,庄妙君这么一升迁,就不会跟我们住隔壁了,月儿可否高兴?” 南巧自然是高兴的,她其实早就知道,庄妙君既然已经不是都统了,自然是不能委屈继续住在他们营地之内的。如果庄妙君离开,混在庄妙君女子都统的万宝璐肯定是要离开的,日后他们的都统后营,可就没有什么女子将士了,南巧自然就遇不到万宝璐了,更不用担心被她认出来了。 苏满树看着南巧咧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也跟着笑了笑。他真不知道,这么个傻姑娘究竟是怎么在林相府中长大的,她难道真以为庄妙君此刻被升迁就是巧合?不过是他从中做了些手脚,把碍眼的人都弄走了吧。 庄妙君是这样,那个万家未出阁的姑娘也是这样,谁若是威胁到他的月儿,他会亲自动手的。 庄妙君升职的事情,所有人都很高兴,就连一向不喜欢她的南巧都很是高兴,唯独不高兴地人就是赵飞固。他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满脸愁苦。 他因为被打了十个棍,屁股上还是伤,不能立即起身下床送庄妙君,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最后委屈的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妙君姑娘,俺好不容易能到你身边做将士,好不容易能理你这么近。俺还没当几天值,你竟然又升迁了,俺又看不见你了,呜呜……” 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起来,同屋的几个小将士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劝解他。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喊道:“赵飞固,你义母来看你了。” 赵嬷嬷原本一直等着南巧的回信,却没有想到,竟然听到自己的义子被打了。她这些急了,拎着东西,就申请着进都统后营来看赵飞固,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赵飞固大哭的声音,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眼。 赵嬷嬷急了,也顾不上许多,就冲进了营帐里,看见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飞固。 ☆、第123章 第一二三章万宝璐 赵飞固跟他大哥赵飞彦不一样,赵飞彦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拜了庄妙君的父亲为师,跟着庄妙君的父亲上了战场,虽然同样是认了赵嬷嬷为义母,但是赵嬷嬷并没有真正的带过赵飞彦一天。但是,赵飞固却是不一样的,一是当时赵飞固年纪小,赵嬷嬷又是刚嫁进营地里的女眷,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半大的孩子在身边,她也少了许多孤独感。后来,她和他夫君赵伯,一直都没有孩子,赵飞固又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她早就把赵飞固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赵嬷嬷看见赵飞固这么可怜兮兮的惨样,顿时气得气不打一起来,起身就要去找**巧算账。 赵飞固没想到自己的义母这么生气,急忙拦住要出去找南巧算账的义母,忙着说:“义母,这件事不怪罪南巧妹子,是儿子有错在先,她若是不罚儿子,日后在将士军中之中也无法立足。义母,您消消气,毕竟那还是您的亲侄女,就是俺亲妹子,俺能咽的下这口气,俺不生气的。” 赵嬷嬷听了赵飞固的话,更是气愤不已地,忍不住小声骂道:“如果她真的是**巧,看在我这个姑姑面子上,她也不能打自己的表兄啊!可是偏偏她就不是**巧,她这个狼心狗吠的丫头,我定然要让她好看!” “义母,您说什么呢?南巧妹子,怎么可能不是**巧,她如果不是**巧,怎么可能会是您的侄女,俺的妹子呢?” 赵嬷嬷闭了嘴,抿着唇没有回答赵飞固的话,如今**巧的把柄是她最后的底牌,她不能随意地就将底牌亮了出去,尤其是她这个义子赵飞固,人比较笨,又一心一意地把心思都搭在了庄妙君身上,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一样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赵嬷嬷这么想着的,便根本就不可能告诉赵飞固的。她望着一张打脸上还都是眼泪鼻涕的赵飞固,心疼地说:“是不是伤口疼得厉害,竟然哭成了这副模样,义母从季伯那里给你拿了些药,你上点药,伤口才能好的更快。” 赵飞固谢过赵嬷嬷,从摇着头说:“义母,儿子哭不是因为伤口疼,就这点小伤,过个三五天俺就好了,算不上什么大事的。” 赵嬷嬷不解,奇怪地问他:“那你是为什么哭啊?” “义母,俺,俺,俺是因为妙君姑娘马上就要搬出了都统营地,日后俺若是想见她一面就更加不容易了,才哭的。” “你!”赵嬷嬷一听,原来赵飞固哭成这样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庄妙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地吼他:“赵飞固,为了一个庄妙君,你能哭成这样?” 庄妙君小时候住在后营时,跟赵嬷嬷住的很近,两家男人又都在前锋营共事,关系不错,赵家的两个义子又都拜了庄妙君的爹爹为师父,两家人更是亲密,经常走动,庄妙君也算是在赵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后来,赵飞彦对庄妙君一见倾心,两家一拍即合,为两个孩子定了亲事,两家人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只是,后来庄妙君的父亲和赵飞彦都被苏满树跟斩杀了,这桩婚事也就再没有人提来了。庄妙君从那之后,就只身投入了女子军之中,建立了西北军营第一支女子都统,如今又高升了,赵嬷嬷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再见过庄妙君了。 不过,赵飞固从小就喜欢庄妙君,甚至在知道庄妙君和赵飞彦定了亲事之后,还大闹过好几回,嚷嚷着说自己想要娶庄妙君的,哭着闹着让家里人把庄妙君嫁给他,还去求了他在前锋营的哥哥赵飞彦。 赵飞固当年闹腾地厉害,但是谁都没当回事,以为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以为他不过就是从小的玩伴被人抢了,就像是小孩子的糖果被人抢了,所以才会这么闹的。 这么多年过来了,赵嬷嬷发觉,赵飞固对庄妙君,不是一般的执着,至今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 赵嬷嬷叹了一声说:“飞固啊,义母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追着人家妙君姑娘不放了,她曾经是你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你如今这般,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 赵飞固低着头,梗着脖子不说话。 赵嬷嬷说:“妙君那孩子是个好姑娘,但是如果你大哥还活着,她就是你的嫂子,你这般的想法,就是不伦,你知不知道啊?” “可是俺大哥已经死了,妙君姑娘也不曾嫁过人,俺为什么不能追求她?再说了,在西北军营中,除了丈夫有军功的女人外,其余的死了丈夫的女人,哪个不是改嫁了,为什么妙君姑娘就不能嫁给俺呢?义母,您不能这么想!” “赵飞固,如果你真的娶了庄妙君,你日后如何带着她到你大哥的坟前磕头?难道你要告诉你大哥,大哥,我娶了你未过门的媳妇?”赵嬷嬷气急,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义子是个死脑筋的,没想到,在庄妙君的身上,竟然是个这么死脑筋的! 赵飞固不说话,最后又哭了起来,嚷嚷着喊:“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娶妙君姑娘,只有俺不能娶她呢?难道就是因为她曾经跟俺的大哥订过亲吗?男未婚,女未嫁,俺们又什么不可以在一起的?” 赵嬷嬷知道,此刻的赵飞固她是说不通的。她气的把带来的篮子往桌子上一摔,生气地说道:“你想得倒是美,人家庄妙君庄姑娘,现在已经是一军主将,要被称为庄主将的人,你一个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小将士,甚至还是被从前锋营扔回到后营的,人家能看上你?人家肯嫁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想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你这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操心。” 赵嬷嬷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南巧听说赵嬷嬷进了都统后营,直接去营帐里看了赵飞固,就想到哦啊她定然是会生气的,她甚至都做好了等着赵嬷嬷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赵嬷嬷出乎她的意料,气冲冲地从赵飞固住着的联排营帐里出来,就直接出了都统后营,根本就没有过来跟她讨价还价。 南巧一脸莫名,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再说赵飞固,他跟赵嬷嬷发生了激烈冲突之后,又想到心爱的妙君姑娘已经不在都统后营了,也没有继续留在后营里的心思,想要去一个能天天呢见到妙君姑娘的地方。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有一个便签,自写了两个字,应否? 这封信他已经拿到了许久了,北夷蛮人来袭营之后,他就在自己的住处翻到的。原本这封信里还有一页,他看着内容实在是有些吓人,便早早的烧掉了,只留下如今的这张便签。 他皱着眉头想,之前那张纸上写的内容都是真的吗?他究竟该不该答应呢?若是答应了,真的有可能再次靠近庄妙君吗? 可是,赵飞固犹豫了,给他写了这封信的人,究竟是谁?究竟要做什么?他若是答应了,究竟是好事还是会带来灭顶之灾? 自从庄妙君搬走之后,南巧开心极了,不仅是因为庄妙君一走,她就遇不到万宝璐了,还因为身边少了一个觊觎她夫君的人,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太高兴了,白日里苏满树不在都统后营时,她还会闲着没事出来晒晒太阳。只是,赵飞固作为她的护卫,借着养伤的借口,一直都没有出现,甚至连应该上门谈判的赵嬷嬷都没有来。 南巧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就是像是原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还千算万算千方百计的要得到好处,结果白费了那么多力气,敌人却忽然投降了。南巧简直就是有些泄气。 苏满树看见南巧这么百无聊赖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她:“月儿在后营中,是不是无聊了?” 其实虽然后营的生活与什队相比较,轻松地多,但是却真不如什队里自由舒适。一想到什队,南巧竟然有些怀念一直念念叨叨的吴嫂子了。 苏满树笑着问她:“过几日,我们都统要下一趟什队田里,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南巧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急忙缠着苏满树说道:“夫君夫君,我要去的。” 苏满树大掌扶住她的腰,故意坏笑着开口:“那你要把我哄好了才行。” 南巧知道他又不正经了,气急了,扶着他硬邦邦的手臂,踮脚上窜,朝着他的下颌咬去。 苏满树趁机把扑过来的南巧抱进了怀里,咬着她的鼻子说:“像只小饿狼似的……” 南巧气急大叫:“你才是饿狼,你才是饿狼……” “好好好,我才是饿狼,我才是饿狼的。” …… 因为要回到什队去看吴嫂子,南巧又开始抱着针线笸箩忙了起来,开始给吴嫂子的一对儿女做衣裳。她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现在长多大了,只能往大了做,总比做小了强多了。 苏满树见南巧废寝忘食地做衣服,摇头劝她:“别伤了眼睛。” “不碍事的,我只给两个孩子做两套,很快就能好的。毕竟,这么就没见吴嫂子了,吴嫂子一向又对我照顾有加,我总不能空手去吧。” 见她这样,苏满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他们出发的那天,南巧看见苏满树给吴嫂子准备了许多东西,有小孩子吃的,小孩子玩的,小孩子用的,甚至还带了一匹布。 第120节 她有些惊讶,不解地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家月儿要送的,要感激吴嫂子的,我不过就是帮忙搬运罢了。” 南巧立即就笑着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搂着他的腰,高兴地说:“谢谢夫君疼我。” 如今苏满树以她的名义送了那么多东西,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他们这一次,算是去巡察什队田地,除了要去吴嫂子那里,还要去别的什队。直到这时,南巧才明白,虽然苏满树被称为苏都统,但是并不是代表一个都统就是只管一千人,管一千人的是被称为小都统的,武官官衔要在大都统身旁的副都统之下。苏满树率领的长岭大都统是西北军后营中四大都统之一,手下有无数的小都统,管辖近万人。虽然在称呼上,将士们很少对大都统和小都统区分,但是却是有的许多不同的。 譬如说,来接待苏满树和南巧他们一行人的,就是各个小都统。 南巧不知道苏满树他们那边要谈什么公事,反正他们现在离他们原来的什队不远,南巧自己过去找吴嫂子就行。 苏满树派了一位手下的将士护送南巧过去,她临走前,苏满树跟她说:“我晚上过去接你,你在哪里等我就行。” 南巧点头,等着苏满树晚上过来接她。 吴嫂子家的那对龙凤胎已经长大了不少,胖乎乎的,南巧抱起其中一个,没想到那么沉,差点没抱住。她跟吴嫂子说:“嫂子,这娃娃长得好快啊,我上次看到他们,他们才只有巴掌大小,现在已经是沉甸甸的肉团了。” “这小娃娃啊,叫做有苗不愁长,他们这个两个娃娃可能吃了,还总是一个不让一个,比这吃呢。” 年陶好久都没有见到南巧了,凑到了南巧身边,小手拉住南巧的手指,可怜兮兮地说:“满树婶子,你和满树叔还有启宝哥哥都去哪里了。你们走了,什队里都没有人陪我玩了,我自己一个人可怜极了。” 南巧逗他:“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可以陪你玩的。” “他们,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不哭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吃饱又睡,睡饱又哭,哪有时间陪我玩?跟他们玩,还不如我自己跟自己玩呢!” 吴嫂子伸手拍了一把掌年陶,教训他说道:“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开始习武保卫边疆了,怎么可以成天都想着玩呢,也不怕你满树婶子笑话你!” 年陶委委屈屈地走了,南巧才跟吴嫂子继续聊了起来。原来,苏满树和她离开之后,什队里又来了新的什队长和弥补顾以和唐启宝空缺的两位将士,倒是依旧如以前热闹,年陶还拜了新的什队长做师父,已经开始习武了。 “今年比较太平,北夷蛮人没有来袭击后营,我们的庄稼长势也不错,你吴大哥说,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瑞雪兆丰年这话,是不假的。弟妹啊,你在都统后营那边怎么?见到水儿了吗?她如今怎么样?” 南巧把自己的近况和季水儿的近况都告诉了吴嫂子,吴嫂子这才放下来,又听说苏满树晚上过来接南巧,吴嫂子直接要留南巧和苏满树在什队吃饭。 南巧自然是摇头拒绝的,苏满树如今身在高位,有些事还是不要随意答应的好,就算是她和苏满树不在意,不见得新来的什队队长不在意。 傍晚的时候,苏满树还没有过来接南巧,南巧猜测他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很快,什队们的兄弟和吴大哥他们都回来了,见了南巧很是高兴。新来的什队长看起来跟吴大哥年岁差不多,人有些死板,只跟南巧打了招呼,其余的话什么都没说。被新调进来的是两个年纪很小的小将士,南巧猜测他们或许比唐启宝还小,应该就是营地之内军户家的儿子长到了年龄被编到了什队中。两个小孩子很是腼腆,因为跟南巧不熟,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南巧见大家都回来了,马上就开始洗手吃晚饭了,便也不好打扰他们,准备起身告辞。 吴嫂子有些急了,急忙说:“弟妹,你不是说满树要过来接你吗?你在这里等一等,跟我们先把晚饭吃了。” 南巧摇头谢过吴嫂子,说道:“没事的,就在不远处,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走回去的。可能满树就在路上了,我走出去,就能迎上他了。” 吴嫂子自然是不放心南巧自己一个人走的,急忙推着吴大哥去送南巧。南巧也忙着拒绝,毕竟吴大哥在地里干活都干一天了,这眼瞧着要吃饭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他呢。 吴大哥比较憨厚,吴嫂子说啥是啥,默不作声地就跟在南巧的身后,无论南巧说什么,他都不会一言不发。南巧走,他就走,南巧停,他就停。 南巧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谢过吴大哥,让他送她回去。 吴大哥这个人话很少,以前南巧在什队中时,也拢共没有跟吴大哥说上几句话的。南巧也没什么话跟吴大哥说的,两个人一路沉默向前走。 走在田埂之上,南巧低着头,也没有看前面,感觉到对面有一群人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给对方让出了路。吴大哥见南巧往旁侧靠了靠,他也跟着往旁侧靠了靠,老实地继续跟在南巧身后,不远不近,也不说话。 南巧让了路之后,正要继续向前走,忽然听到有个刺耳的女声喊道:“林挽月!” 正要迈步的南巧脚步顿时就僵住了,小脸刷白,紧张不已。但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四肢僵硬地逼着自己往前走。她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能停,千万不能停,就当做没有听见。 她不是林挽月,她是**巧,那个人喊的不是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巧就那般低着头,保持着原本不变的姿势,硬生生地装傻地走了出去。 “万将士,你怎么了?”跟着万宝璐一起走过来的女将士,看见万宝璐似乎叫了什么人的名字,然后就停了脚步不走了。 万宝璐没有理会身后的人,望着一路走过去的南巧,心中震惊无比。她以为上次进营地时,是她眼花看错了。林挽月已经死了,这世上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个林挽月呢。 这一次,万宝璐已经能完全肯定了,林挽月没有死,千真万确没有死! 只是,万宝璐想不明白,林挽月是怎么没有死的,她明明看到了林挽月的尸体,还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被火烧了的! 想到这里,万宝璐忽然紧张了起来,如果,如果林挽月没有死,那么她就是齐王殿下明媒正娶过的王妃,那么她万宝璐怎么办?她万宝璐如今才是皇上亲自下了圣旨,指给齐王晋安的王妃! 万宝璐心中惊慌不已,她在想,齐王殿下究竟知不知道林挽月还活着?如今林挽月在西北军营中,是不是就是齐王殿下当初做了手脚,把林挽月换了出来? 她急忙转身朝着南巧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问旁侧女将士,语气僵硬地命令道:“你知道刚才过去的妇人是谁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将士是庄妙君安排带着新兵万宝璐的,她入营已经几年了,算是有些经验的老兵了,结果万宝璐竟然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她实在是很不高兴,于是敷衍地说:“能出现在西北军营的妇人,除了我们女子军中,都是嫁进来的,我怎么会知道她是谁,想来应该就是什队的某位将士的女眷吧!” 万宝璐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林挽月,确实是高高的挽着发髻,应该是已经嫁人的。她有些疑惑,问道:“真的就是嫁了人的吗?” 那女将士不太愿意搭理万宝璐,敷衍地点头说道:“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女眷身后跟着个男人吗?不是她的夫君,还能有谁跟在她的身后?” 万宝璐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似乎真的跟在了林挽月的身后,难道林挽月真的嫁了那么一个男人? 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万宝璐的唇角微微上翘,心中念叨:“林挽月,你若是敢真的活着,我们就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2092059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同时感谢所有给我扔过营养液小伙伴,爱你们! ☆、第124章 第一二四章北夷蛮人 因为路上遇到了万宝璐,南巧走得很急,生怕万宝璐追过来,吴大哥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她走了没多远,苏满树就已经迎了过来,见到她时,跟她抱歉:“其他都统谈事情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他的大掌自然而然地拉住南巧,将她带进怀里,又跟吴大哥道了谢。吴大哥跟苏满树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就走了。苏满树这才低头,问南巧:“月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南巧原本是低着头躲在苏满树怀里的,她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异常的,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苏满树。 苏满树说:“月儿,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夫君,我、我遇到了万宝璐!”南巧顿了顿,解释说:“就是,就是我说过的万贵妃的那个内侄女,她也在西北军营里,刚刚吴大哥送我的时候,我们两个擦肩而过。” 苏满树自然是知道此人的,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单手搂着南巧,带着她一起回了他们今晚临时住的地方。 吃过晚饭洗漱之后,南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开口。苏满树和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她:“明日,明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南巧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睡觉。 如果明日就能回去,她或许就见不到万宝璐了,如果是这样,她可就不用跟苏满树说自己是林挽月的事情。或许是想到明天就能回去,或许是苏满树的怀里实在是太舒服,这一次,南巧很快就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有人睡得着,有人却睡不着。 万宝璐自从确认了林挽月还活着,心里就一直在打鼓。如果林挽月真的嫁了个西北军营的粗汉子,她倒是很放心的,怕就怕在,林挽月其实是齐王晋安保下的,那么她很有可能已经秘密成为齐王晋安的女人了。就连林挽月死了,齐王晋安都想要娶她,如果他知道她活着,怎么可能不娶她? 如果,齐王晋安娶了林挽月,那么她万宝璐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万宝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中透着凶狠。 林挽月,不能留,就算是她真的嫁了个粗汉子,也不能留下她的一条性命! “万姑娘怎么还不睡?”忽然,有人从身后走过来。 万宝璐转头,看见来人正是西北军营女子军主将庄妙君。 “庄主将,你也没睡?” 庄妙君笑了笑,开口说道:“今夜有些烦闷,一时间睡不着了。不知道万姑娘为何睡不着,竟然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不适应我们西北军营的环境?” “庄主将,既然今晚遇到你,我也就直接说了。”万宝璐一向高高在上惯了,所以跟庄妙君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庄妙君看不惯这样的万宝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泛着冷笑。 万宝璐说:“庄主将,顾以把我送进军营,是为了要见齐王殿下的,你却好,一直让我留在你的营中做个小小的女将士,还要一天天的负责巡逻什队田地周围的安全,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到你这里来当兵的了?我告诉,我是万宝璐,是京城万家的嫡长女,是未来的齐王妃,甚至是太子妃,一国之母,你这么对我,故意不让我去见齐王殿下,小心我日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庄妙君翻了个白眼,心中冷笑:“真是个脑子有病的,如果你真的能成为齐王王妃,也不至于如今通过我进西北军营了。” 但是,庄妙君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却什么都没有说。 万宝璐见庄妙君没什么反应,有些急了,朝她吼着:“喂,你倒是说话啊,你把我弄到了西北军营里,却挡着不让我见齐王殿下,居心何在?” 庄妙君直接回答她:“作为一军主将,我都不能随随便便见到齐王殿下,更何况是你个小小的女将士?你进军营的时候,顾以应该跟你讲过吧?” “我哪里是什么小小的女将士,我是齐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我跟你们能一样?” “那我只能爱莫能助了!不过,万姑娘,顾以说过,你们万家还有些军火生意,不知道万姑娘可否赐教?” “我们万家的事情,是你能打听的?我告诉你,我告诉给顾以的事情,不会告诉你的!行了,不管你有没有本事,三天之内,我一定要见到齐王殿下,不然,我就直接冲到他面前,告你私自带我入军营,哼,到时候,你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万宝璐耀武扬威了好一通,然后挺胸抬头,昂着头,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庄妙君见了之后,暗骂了一句:“有病。” “主将,你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就在万宝璐离开之后,忽然有人站在了庄妙君身后,拱手禀报。 庄妙君似乎有些不放心,确认了一遍:“确定,明天能把苏满树从他那个媳妇儿身边引走?” “回主将,一定!” “好,我明日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敢跟我抢苏满树,我定然会让你尝尝,最痛苦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南巧醒来的很早。她醒来时,苏满树还闭着眼睛在睡觉。苏满树这一段时间很忙,整个人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如今更加的有了棱角,南巧看字心里,心疼不已。 她在他怀里一动,苏满树立即就醒了,见她正瞪着圆圆地眼睛望着他时,他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问道:“怎么醒了这么早?” 南巧心疼地说:“夫君,你瘦了,也黑了。” 苏满树听完哈哈大笑,“你应该说我更壮实了才对,来,我们起来吧,今日还有些事情,早忙完,我们早些回去!” 南巧乖乖地跟着苏满树起了床,吃过早饭,苏满树就去忙了,南巧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她在屋子里闲着无聊,就将带过来的针线笸箩捧了出来,刚缝了两针,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苏都统夫人,苏都统派属下过来接你。” 南巧有些奇怪,苏满树今天出门前,没有说过要她也一直跟着过去的。不过,她看见门口的将士是前几日跟苏满树一起的将士,便也没说什么,收拾好针线,便跟着他出门了。 那位将士一直带着南巧穿梭在什队的田地里,他逗的很快,南巧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得十分的累。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停了脚步,说道:“这位将士,我走不动了,我们去旁边的那个大棚子里坐下歇歇吧!” 一般来讲,每个什队都有个大棚子,供平日里放些杂物等东西的,还有地窖,可以储存一些不太好储存的食物的,一般离什队住的地方很远,像是南巧她们这些女眷,平日里是很少过来的。 那位将士似乎很不满意南巧提出的这个要求,但是因为南巧坚持,就只能应允了。 南巧不动声色地朝着大棚那边走去,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总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必须找个应对办法。 还没有走到大棚子时,忽然有个人影出现,挡住了南巧的去路。 第121节 南巧一惊,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来人笑道:“林挽月,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真的活着!” 南巧盯着眼前的万宝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意识到,她现在遇到的事情,可能会更棘手了。 不过,看着万宝璐仰着脖子得意洋洋的模样,似乎她与带着南巧一路过来的这位将士,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南巧想明白之后,便故作淡定地转头,与身后的将士说道:“劳烦将士去远处等等我,这位女将士是我的故友,我们有些私房话要谈。” 那位将士显然是不愿意,但是又碍着南巧毕竟是一位都统夫人,他不得不听令,按照南巧的要求走的远远的。 南巧打发了那位将士,就要专心应对眼前的万宝璐了。 万宝璐先开了口:“林挽月,你命好大啊,竟然圣旨下来,你们林家满门抄斩,都没能弄死你,你竟然还活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欺君犯上!” “万宝璐,你私自跑进西北军营之中,难道就是守了规矩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齐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我嫁给齐王殿有皇上的圣旨的,就算是我私自入了军营,不过就是来看我的未婚夫的,和你可不一样?你如今活着,就是罪大恶极,欺君犯上,难道你还要连累晋安哥哥吗?你要知道,他如今是虽然呼声很高,却依旧没有被封为储君太子,行将踏错一步,就可能前功尽弃,你竟然敢活着来连累他?” “万宝璐,我既然见了你,也想听你一句实话,我们林家被满门抄斩,与你们万家一定有莫大关系吧?” “林挽月林挽月,你还是真蠢啊,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然依旧是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今天我来见你,也不管晋安哥哥是否知道你活着,我都会解决的你的。在解决你之前,我大发慈悲好心地告诉你吧,你们林家确实是我们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从政治立场上来讲,林相一直坚持着要厚待西北边疆将士。你可知,厚待这些将士,需要花费多少国库银两?这些银两都是白来的吗?都是我们万家辛辛苦苦为皇上征来的,结果林相几句话,我们万家的功劳没有了,那些银两也成了别人口袋里的。呵呵,不说别的,你可知这一年年为西北边疆军的将士买良家子做媳妇儿,一个人就是十五两白银,这些钱如果留在国库里,做什么不好?” 南巧气急,没想到西北边疆将士如此卖命地保家卫国,万宝璐和万家竟然是这么想他们的? 万宝璐说:“当然,这些不过就是我们万家实在是看你们林家碍眼的事情罢了,真正促使我们万家要动手的□□,便是你及笄了。” 南巧顿时一愣,及笄?她及笄,竟然是害得林家满门抄斩的□□?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齐王殿下一向都是太子储君呼声最高的人选,也是当今圣上疼爱的儿子,未来他做太子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但是,齐王殿下若是做了太子,他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怎么可能是姓林的呢?这绝对不可以!” “所以,你们万家就寻了借口,说动了皇上给我的父亲扣上了谋逆叛国的罪名,甚至让他连一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你们林家不能怪我们万家,只能说树大招风,重点是当今的圣上信了。”万宝璐得意洋洋地话说,根本就不管南巧脸色的惨白。 其实,南巧早应该想到是这样的,不然他们林家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被满门抄斩呢? 世间最心凉,不过君不信臣,她父亲死的时候,应当是多绝望的。 万宝璐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笑着说:“我跟你讲了这么多话,你应该也听够了。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就该死到底,不应该在这个世上继续活蹦乱跳,你,林挽月,必须死,我,万宝璐才是齐王妃,才是未来的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 她说完这些话,握着匕首就朝着南巧砍了过来,南巧也被她的话激怒了,怒气冲冲地脚下抓起一块石头就朝着万宝璐砸了过去。 万宝璐虽然手里握着匕首,她却是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比得上晚上跟着苏满树跑步的南巧伶俐,一个不防,就被南巧占了上风,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南巧捏着石头,用石头尖怒气冲冲地抵着万宝璐的喉头,威胁她道:“你若是敢动一下,我就戳破你喉咙!” 万宝璐没有想到,原本看起来娇滴滴的林挽月会不知道只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女子,她哪里还敢动,万一她真的下了手,她可就是要一命呜呼了! 万宝璐说:“林挽月,你放了我,你只要放了我,我保证不把你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只要你远离晋安哥哥,不在他面前出现,我就一句话都不说,就算是我的爹娘,我也一句话的都不说,行不行?” 南巧把石头尖抵住万宝璐的脖颈时,真想一下子就戳破她的喉咙,让她永远都不要说话的了。但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她也不敢杀人。南巧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流出来,豆大的眼泪瓣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淌,滚烫的眼泪都打在了万宝璐的脸上。 南巧说:“万宝璐,我真想杀了你!” 可是,她下不了手! 随后,南巧一咬牙,直接拿起手里的石头,朝着万宝璐的身上一阵拳打脚踢,万宝璐一阵哀嚎。她万万不敢相信,一向以优雅高贵著称的京城第一贵女,竟然有一天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这样发疯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疼得爬不起来了。 南巧打了好一会儿,渐渐地没有了力气,正要停下来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阵踏地而来的马蹄声。 陌生、嘶鸣的马叫声,让南巧的顿时警觉了起来。 她记得的,冬日里的后营被袭时,她也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南巧也顾不上别的,攥着手里的石头,立即从万宝璐身上坐了起来,起身就朝着大棚子方向跑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南巧的预感越来越糟,那些夹杂着她听不懂的言语,可以明确地肯定,就是北夷蛮人。 北夷蛮人出现在西北军营什队田地附近,如果不是偷偷地来溜进来,就是跟去年一样,是来袭营的。 吴嫂子曾经说过,几乎年年夏季,北夷蛮人都会在西北军后营扫荡一次,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跟着吴嫂子躲到了山洞里,今年没想到,北夷蛮人竟然比往常袭击来的晚了些时日,也不知道营地里是否已经早有应对北夷蛮人袭营的计划了。 南巧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远处响起了战鼓和号角,她也已经来不及逃回去了,因为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南巧抓着石头,一路朝着大棚子方向狂奔。她记得大棚子里应该是有地窖的,他们什队以前有许多东西,都是放在地窖里保存的。 那些北夷蛮人就在她的身后,她必须找到地窖,必须把自己的给藏起来! 南巧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爆发的力气,不仅找到了棚子里的地窖,竟然还能自己把地窖的盖子打开,然后钻进去再盖好! 她此刻都佩服她自己,不过,她也实在是没有心思去佩服她自己的,因为就在她头顶的地窖盖着上,已经来了许多北夷蛮人。 南巧缩在黑漆漆的地窖里,死死地抓着头顶地窖的盖子。万一她的藏身之地,被北夷蛮人发现,她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 不过,南巧担心的事情并没有担心,因为那些北夷蛮人似乎对大棚子里的东西不感兴趣,甚至连翻都懒得翻。 南巧听到,有个大汉朝操着浓重的方言喊话:“就是这个女人吧?” “没说,信上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出现的女人,我们分队这次过来的任务,就是抓这个女人回去!”有人依旧用不流利的方言回答。 “这种大召国的女人,干巴瘦,没滋味,不知道为何,大汗偏偏喜欢这种女人!” “大汗只喜欢那一个大召国的女人,不是所有的大召国女人他都喜欢的!” 先前那个人不解地询问:“既然如此,大汗为何还要我们将这个女人带回去?”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可是西北战狼的媳妇儿,我们若是能将她带回去,定然能辖制住那么恐怖的西北战狼!” “可是,我听闻大召国对女子并不是十分看重,若是西北战狼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媳妇儿?我们就算是把她抓回去,也起不到辖制西北战狼的目的啊?” “辖制不住,我们就自己享用,来,兄弟们,我们先收兵,先回去了,让其他的弟兄们在西北军的后营好好的撒欢吧!” “啊呜啊呜……” 之后是一阵杂乱的嘈杂声,然后那些人走远了。 南巧躲在地窖里,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上面的对话,但是因为他们大都是讲的北夷方言,她也听不大懂,只听到了好像是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还有北夷蛮人在西北军的后营里作乱! 直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南巧也不敢动,更不敢从地窖里出去。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外面的情况,前两次的北夷蛮人来袭营,她都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烧杀掠夺的全过程,只是他们袭营之后,西北边疆军的惨状,她是记忆犹新。 那些被害死的女眷,那些死去的将士,那些甚至因为自己已经没有救了,宁可慢慢地等死,也不肯浪费营地里珍贵的药材的将士们…… 所有的那些,都历历在目,她害怕,她恐惧,她心痛,可是,京城万家竟然会因为介意西北边疆军的军饷过厚,便动了陷害他们林家的心思,更让人心寒的是,当今圣上昏庸,看不到浴血奋战的西北边疆将士,却听信小人谗言! 南巧心寒,心寒不止,无力又无助。 她担心还在外面的苏满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正面迎上那些来袭营的北夷蛮人,更不知道,他找不见她,会有多担心! 夫君,夫君,月儿在这里,你一定要来找到我! ☆、125|第125章 一二五章谁是内奸? 南巧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躲了多久,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是过了一个上午,还是过了一天? 外面一直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或者说,那位将士带着南巧走的,就是一条很偏僻的路。 南巧陷入在黑暗中,就会回想当时那位将士的所作所为,处处透着诡异。 她原本还怀疑过,是不是万宝璐故意让那位将士带路过来见她的,但是她觉得万宝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将士是有问题的,甚至还以为那位将士是跟她一伙的,所以才会迫切地希望那位将士离开。 想到万宝璐,南巧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她当时听见北夷蛮人的马蹄声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也顾不上当时被她打了的万宝璐,她默默祈祷,希望一向自诩聪明的万宝璐能早点反应过来,像她一样跑出去。 不过,毕竟万宝璐和南巧是有仇的,尤其是万宝璐真的动了杀掉南巧的心思,若不是南巧嫁进来的这一年多,由着苏满树的训练提升了些力气,她可能还真不是万宝璐的对手,或许早就死在了万宝璐的手里,所以她心中虽然有些担心万宝璐的处境,但是也并不觉得有多愧疚。其实,此刻她自己处境都是如今艰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也没有心思去担心别人。 她想着苏满树的同时,就想着那位诡异的将士,他究竟为什么要带着她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既然那人不是万宝璐派来的,那么究竟是谁派来的呢?万宝璐究竟是与这件事有关,还是无意中跟着她一起过来的? 躲着的日子,南巧就靠着担心苏满树和猜测这个幕后黑手的人打发时间。地窖里虽然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好在还有些干巴巴的东西能充饥。南巧也不管那些东西是生是熟,只要是能吃得,她都拼了命地往嘴里塞,就算是嚼不动,她也咽下去。填饱之后的,她就有精力思考了,可是思考来思考去,她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南巧在地窖里没有躲很长时间,因为她渐渐地发觉,她在地窖里越来越喘不上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是死在地窖里,估计也没有什么人发现。 她抹黑地寻了些能吃的东西装在身上,她想,如果她出去后,不能及时找到营地里的人,她一个人落单时,还能用这些东西填饱自己肚子。 寻了吃的,又寻了根棍子防身,南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地窖,一丝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 外面,刚刚亮天。 南巧在地窖边缘听了很久,没有听到马蹄和打斗的声音,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的。 她其实并没有来过这边的什队田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她跑回她和万宝璐打架的地方,万宝璐已经不在那里了,周围也没有什么血迹,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既然万宝璐没有出现在这里,南巧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她究竟怎么样了。她现在要去找苏满树,至少要找到他们西北军的人,她想让苏满树能尽快地知道她并没有事。 寻了个大概的方向,南巧做好了一切准备,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她走过去的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跑,也没有急,她必须慢慢地走,保存提力,也要时刻留心周边的情况。 南巧的运气不错,走了不远,就看见了他们西北后营的将士。南巧急忙说了自己身份,向他们求助。 那几个将士年纪不大,听到南巧说自己是长岭大都统苏满树的夫人时,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南巧急了,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其中一个小将士告诉南巧:“苏都统夫人,您快随我们来吧!现在整个西北军营中,都知道你已经被北夷蛮人掠去了,苏都统已经挂帅出征,要将您亲自抢回来了。” 南巧一定在,整个人也蒙了,她明明只是躲了起来,怎么就变成了被北夷蛮人掠去了? 她也来不及多想,几位小将士立即带着南巧,将她送到了苏满树所在的地方。 苏满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后营,而是南巧曾经跟着苏满树去的前锋营。 她还没有到前锋营前,苏满树就已经骑着马疯狂朝着她跑了过来。 再次看见苏满树,南巧的眼泪顿时就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真好,她还活着,还能活着看见自己的夫君! 苏满树这几日似乎过的很不好,整个人胡子邋遢的,眼窝下陷,眸中全是血丝。南巧看字眼里,心疼极了,伸手就抱住了朝她冲过来的苏满树。 苏满树整个人疯狂地抱住南巧,声音沙哑地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月儿,月儿,我的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苏满树这一次,身上穿着的笨重的铠甲,因为太过担心南巧,他抱着南巧的时只顾着紧紧地搂住她,也顾不上硬实的铠甲硌到南巧了。 南巧虽然是觉得疼,但是她更加心疼,心疼这样紧紧抱着她的苏满树。 她回抱着苏满树,开口跟他解释:“夫君,我没有被北夷蛮人抓走,我听到马蹄声,就躲到了什队旁边大棚子里的地窖里了。我不知道那些来袭营的北夷蛮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就一直在地窖里躲着,没有出来,让你担心了。” 苏满树听到南巧的解释,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急忙放开南巧,沙哑着嗓子问她:“我刚才是不是硌疼你了?你……没有被抓走?太好了,太好了,月儿,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苏满树一个劲地说着,大掌握着南巧的小手,一直就没有放开。南巧仰着头,看见他眼眶里红红的,里面含着眼泪。她这一次,肯定是把苏满树吓坏了。 他们夫妻重逢,苏满树抱着南巧,一直就没有松开过。这时,前锋营的黄主将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之后,便道:“苏将军,将军夫人既然在此,那么被北夷蛮人掠走的女眷,又是何人?” 南巧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之前小将士们说过的话,原来真的有女眷被北夷蛮人掠走了,苏满树之前一直找不到她,一定是以为被掠走的女眷就是她。 苏满树低头看向南巧,南巧摇头,她并不知道是何人被掠走了。 第122节 黄主将道:“既然苏将军夫人没事,也算是万幸,我这边准备了营帐,苏将军夫人可以先去休息片刻。” 苏满树跟黄主将道:“老黄,那边的事情,你先帮我盯着下,我带你嫂子先去营帐里。” 黄主将见苏满树夫妻双双重逢,劫后余生,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自然也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苏满树的大掌一直抓着南巧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像是生怕南巧再度消失似的,把南巧握得都有些疼了。南巧用力地回握他,想要努力地安抚他。 两个人进了营帐,苏满树先是要了热水,帮南巧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让人备了热粥,一口一口地喂给南巧喝。 南巧已经好久都没有正经吃东西了,苏满树怕她胃不舒服,也只让她喝了些热粥。她一口一口地就着苏满树递过来的勺子喝粥,边喝边问:“夫君,我究竟躲了几日?” 苏满树的声音很是沙哑,显然这几日他过得极为艰难。他说:“自从那日不见你,到今日已经过了三日了。” 南巧觉得自己实在是厉害,竟然能在地窖里躲上了三日。 苏满树半蹲在南巧面前,一手捧着粥碗,一手握着勺子,低着头,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被北夷蛮人抓去了,我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来,决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北夷蛮地……真好,真好,你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苏满树一向不信天地,不信神佛,如今,我愿意信了,因为上苍把你还给我了!” 南巧哭得泪流满面,小手去抓苏满树,却看见一滴眼泪打在了地上,在干涸的地面上晕开了一个痕迹。 苏满树哭了,她的夫君,哭了…… 南巧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向了苏满树,抱住他的头,嚎啕痛哭,“夫君,我回来了,我没事的,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 南巧在营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前锋营没有女眷,她只能换了苏满树的衣裳,因为实在太大不合身,苏满树直接用剪子剪了多余的部分,然后用布条,帮她裹了个结实。 南巧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忍不住朝着身侧男人笑着道:“夫君,你说我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俊美小儿郎?” 苏满树长臂一伸,将她圈进怀里,轻声道:“月儿,就算你是俊美小儿郎,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巧朝着苏满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红着脸去系自己的腰带。 苏满树把她拉过来,拉开她的手,弯腰垂头,专注地帮她系着,南巧微微低头,看他的发顶,心中庆幸不已。 幸好她没出事,幸好她回来了,若是她出了事,她的夫君苏满树可该怎么办啊? 苏满树把南巧处理好之后,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出了营帐,朝着前锋营的一个演武场走了过去。 南巧有些奇怪,演武场都是将士们练兵的地方,就算是后营,也很少有女眷白日里去演武场的。她想起过年时,她和苏满树在演武场的那场胡闹,有些害怕苏满树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还要拉着她再胡闹一番? 想到这,她顿时就红了脸,小手紧紧地拉住苏满树,小声哀求:“夫君,我们回营帐吧,我不要去演武场……实在是太……” 实在是太丢人了,当时过年那次,是因为有烟花才掩盖了他们的声音的,现在可是青天白日,前锋营又都是年轻力壮的将士,他们若是胡闹,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苏满树转头去看南巧,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问她:“月儿,你脸红什么?可是困了?累了?想睡了?” 南巧气急,尤其是看见苏满树此刻一副无辜的模样,顿时又羞又急,低头小声地哀求:“我们不要……不要在外面?” “不要在外面什么?”苏满树神情紧张,似乎完全不知道南巧为何如此窘迫,心中十分担忧。 南巧咬牙,气急了小声怒吼:“还能什么?就是过年时的大鼓啊!”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长臂一伸,直接把小小的一团南巧搂进了怀里,紧紧地箍着她,笑道:“月儿若是喜欢大鼓,晚上为夫可以去借一面用用的,只是此刻,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暂时没有这个时间。” 南巧这才红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误会了苏满树。原本她以为苏满树不让她休息,是想要跟她胡闹的,没想到苏满树竟然真的是有正事的。 苏满树小心翼翼地牵着南巧的手,拉着她朝着演武场走去。南巧刚走进演武场,就听见有人鬼哭狼嚎地叫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黄主将,你信我,求求你相信我,我没有过的,我真的没有过的……” 南巧循着声音往演武场中间看过去,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地被绑在木桩上,黄主将正在坐在高位上审问他。 那人依旧苦苦地哀求着,鬼哭狼嚎的,黄主将面不改色,只示意手下的将士,道:“直到他说为止。” 南巧看见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这是……审讯? 这个被绑在审讯木桩上的人她也是认识的,竟然就是赵飞固! 赵飞固拼命地挣扎,满脸都是血,眼睛也被额头上淌下来的血挡住了,可能是视线不清楚,也没有看到后进来的苏满树和南巧。 南巧听见赵飞固一直喊着:“黄主将,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出卖过我们西北军营的秘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西北军营的内奸啊,你们相信我啊,你们相信我啊!我赵飞固就算是再不是东西,也绝对不会出卖我们西北军营的,也绝对不会做里应外合的叛徒的,求求黄主将,求求你明察秋毫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赵飞固,本主将可没有冤枉你!”黄主将终于大怒,手里握着一张纸,怒吼道:“赵飞固,你敢说这封信,不是你亲笔所写?难道上面的内容,不是你写的?你糊弄谁呢?糊弄鬼,鬼都不带相信你的!” 南巧被黄主将的吼声吓了一跳,躲到了苏满树身后。苏满树轻拍她的手背,小声安抚她:“月儿不怕,老黄就是嗓门大点。” 南巧点了点头,指着赵飞固问:“夫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满树告诉南巧:“从去年冬日有北夷蛮人来袭营以来,我们就一直怀疑西北军营中,有北夷蛮人的内奸,否则北夷蛮人怎么可能对我们西北军营之中,尤其是防备较弱的后营如此的了如指掌?这个人,如今证据确凿的被抓住了,就是赵飞固,甚至就连你被抓走的信件,也是在赵飞固的住处被搜出来的。” “我被,抓走?”南巧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躲在地窖下面时,偶尔听到的那几句让人费劲的北夷蛮人的方言,好像是提到抓走了什么女眷。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急忙拉着苏满树的衣袖说:“北夷蛮人或许真的抓走了一个女眷,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京城万家的那个未出阁的姑娘,万贵妃的内侄女。” 南巧一直以为万宝璐是自己走了的,如今想来,很有可能北夷蛮人是把万宝璐错当成她抓走了。 苏满树不解地看向南巧,南巧急忙跟他解释,把那段时间的事情,说了那个可疑的将士特意带着她走偏远的田埂道路,又提了万宝璐可能是一直跟着她,中途拦下来要杀她的事情。 “所以,北夷蛮人是把万宝璐误当成我,把她带走了!” 苏满树说:“当日,我不曾派过人去叫你,如今看来,果然是奔着你我来的。” “内奸真的……是赵飞固吗?”南巧看着苏满树,不确定的问。她记得,赵飞固一直都视苏满树为仇人,毕竟赵飞固的师父和亲兄长,都是被苏满树亲手所杀。他之前在前锋营中更是要跟苏满树动手,又因为这件事被撵出了前锋营,不得不到后营去。种种事情,他不记恨苏满树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他记恨苏满树,就做出了这种与北夷蛮人相互勾结、里应外合之事,实在是让人唏嘘。 “不知道,只是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黄主将一直在审问他。”苏满树声音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南巧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他们师门,如今只剩下他和赵飞固还有庄妙君的了,结果他同师门的人,竟然都是如此的不堪。 黄主将依旧在审问赵飞固,赵飞固哭哭啼啼地说:“我没有勾结北夷蛮人,我痛恨他们都痛恨得要死,我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做内奸?那封信,那封信,是、是、是……” “是什么?快说!”黄主将厉声质问。 赵飞固又被上了刑,顿时哀嚎声震天。他疼得不行,哭喊着说道:“我只是想要在后营之中,跟妙君姑娘能近一些,我好不容易托人弄关系,进了都统后营,可以在妙君姑娘身边了,但是没有想到,妙君姑娘高升了,做了女子军主将,不能继续留在都统后营,她这一走,我就再难见到她了。就在这时,我在自己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信,我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是信上说,只要我同意,他就能把我送到妙君姑娘,让我能天天见到妙君姑娘,我只回了一封信,就是同意,想要这个不知名的人来帮我。,没想到,我回的这封信,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到了主将您的手里,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要冤枉死了!黄主将,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我真的没有干过与西北蛮人勾结的事情啊!” 黄主将问旁侧的副手道:“可有他说的那封信件?” “禀报黄主将,末将等不曾在赵飞固的房间内搜到他口中的那封信,我们搜到的都是他与北夷蛮人的通信,甚至还在他的床铺之下发现了没有烧完的信件。” “赵飞固,这些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的,求求你们相信我啊,我没有跟北夷蛮人勾结,也没有里应外合引他们来袭我西北军后营的,你们相信我啊,你们相信我啊!”赵飞哀嚎着,也不知道怎么,忽然看见了苏满树立即转头朝着苏满树求救。 “苏满树,好师弟,求求你替我说句公道话,我真的没有干过这么罪名的,就算是我对你心有芥蒂,我也不可能干出坑害我们西北军后营的事情啊,这里是我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苏满树,你我同出师门,你是了解我的,你应该知道的,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 赵飞固说得情真意切,声声哀求,苏满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抓着南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南巧转头,低声问他:“夫君……” “月儿,别怪我铁石心肠,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赵飞固所为,我都不会为他求情。当我看到那封算计你的信件时,我没有当场杀了他,已经算是他好运了!” ☆、第126章 第一二六章南巧有孕 南巧一愣,心疼地看向苏满树,轻轻地点了头。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是铁石心肠呢?她的夫君,明明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贴心的人。 在这次北夷蛮人来袭营时,黄主将截获了一封与北夷蛮人秘密联系的信件,顺藤摸瓜找到了赵飞固,在对他的房间进行搜查时,又找到了许多他与北夷蛮人相互往来的信件。其中有一封,就是针对苏满树家女眷的。 信中大意,就是将苏满树家的女眷引导偏僻直接,直接由北夷蛮人带到的北夷之地去。如果苏满树此刻敢挂帅出征,他家的这位女眷就成了最好的谈判筹码。 而从赵飞固那里,拿到的最后一封信,就是说这件事成了。甚至北夷蛮人此刻已经将苏满树家的女眷头饰都送了过来,就是为了证明苏满树的夫人已经落入了北夷蛮人之手。 南巧惊讶,她只知道苏满树误以为她落入了北夷蛮人之手,却不知道竟然还有她的发簪做信物。 苏满树点头,告诉南巧:“确实是你当日所带的发簪。” 南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当日带着的银簪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她想,如果北夷蛮人真的把万宝璐当成饿了她,那么那根发簪有可能是她与万宝璐打架的时候掉落的。 南巧抓住苏满树的手,小声地说:“夫君,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发顶,笑着说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如今,我倒是要感谢那个万姑娘了,多谢她替我家娘子挡了这一劫的灾难。” 南巧不知道万宝璐被抓走之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 赵飞固那边的事情,依旧没有结果,他被用了刑,但是依旧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勾结北夷蛮人。苏满树似乎也不在乎赵飞固是不是真的勾结了北夷蛮人,他也不关心黄主将究竟怎么审讯赵飞固,他大概就是带着南巧来看看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将士前来禀报:“苏将军,西北后营什队长史昱谨到了,是否让他进来。” 苏满树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他。” “是!”前来禀报的将士退了出去,不多大时,史昱谨走了进来。 自从开春以来,南巧再就没有见过史昱谨和程新月,如今一见倒是惊讶。 史昱谨给苏满树和南巧的行了礼之后,就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苏满树也不管黄主将怎么审讯赵飞固,自顾自地对史昱谨说:“你今日所来,可是想好了?” “苏将军,末将已经想好,绝对后悔!”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与我一样,皆是从五年前那场地狱之战宠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真的还要回到战场之上?” “末将史昱谨,生是西北军前锋营神武军的人,死是西北军前锋营神武军的鬼,此生此世决不食言!” “副将史昱谨听令,今日我神武军重建,征战沙场,斩尽北夷!” “末将听令!” 南巧站在两人旁边,睁着眼睛听着两人的对话,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苏满树和史昱谨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去打仗吗? 苏满树先让史昱谨回去现行休息,这才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南巧。他伸手把南巧抱进怀里,柔声哄她:“月儿,是不是累了,我这就带你回去休息?” “夫君,你刚才说,神武军重建是什么意思?” 苏满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一直想跟你说,还没找到机会。” “你,是要去打仗了,对吗?”南巧紧张地抓着苏满树,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苏满树点头:“嗯,我要去打仗了。” “什么时候?” “点将结束,粮草到位,十万大军,即刻出发。” “你是……你是为了要救我,才答应挂帅出征的吗?”南巧强忍着哭意,直勾勾地盯着南巧的问。 苏满树叹气,“原本是为了你,但是,现在你回来了,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夫君……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月儿就在家里等着你,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月儿,不哭,不要哭,我不想让你哭的!” “我没有哭,我忍不住,夫君,你抱抱我,你来抱抱我!”南巧越说自己哭得越厉害,直接扑到了苏满树怀里哭了起来。 第123节 她哭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小手拉着苏满树的大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夫君,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哭成了这副模样,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嗯。”苏满树拉着南巧一直走回了营帐。 回到营帐后,苏满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打趣南巧,“真是个爱哭的!” 南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的这么伤心难过,委屈地不像样子。晚上,苏满树还要出去处理军中事务,南巧自己一个人留在营帐之内。苏满树走的时候很不放心她,帮她也好被角,哄她睡着后,这才转身离开。 南巧毕竟累了一天了,苏满树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并不知道,等再一睁开眼时,苏满树已经不在营帐之中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正要下床,忽然觉得小腹微痛,有些不适,她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下,不适过后,南巧才慢慢从床上下来。 她喝了一杯清水,解了渴,就又回到了床上去睡了。 等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睡在了苏满树的怀里。苏满树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眼睛闭着。似乎感觉到她动了,他搭在外面的手臂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哄她继续睡。 南巧知道苏满树应该是累坏了,也就没有动,继续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苏满树醒来时,外面地天色已经大亮。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南巧笑眯眯地看着他,显然是已经醒来很久了。 “月儿,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他这几日因为担心南巧,嗓子略有些沙哑,说话时更为明显。 南巧心疼不已,动了动,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小声唤他:“夫君……” 苏满树见天色还早,便抱着南巧继续睡,南巧却已经醒了,睡不着了,她起身穿了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了营帐,寻了后营的小将士,要了一包清茶,又寻了小炉子,加了几味去火的药材,给苏满树煮了一壶清茶。 等苏满树醒过来时,南巧已经端着清茶进了营帐中。苏满树正坐在床上穿衣服,他把铠甲穿在身上,一转头就看见南巧把一杯清茶送到了他的手边。他笑道:“月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南巧说:“夫君,你快点喝了清茶润润喉咙,我看这几日你焦急上火,把嗓子都弄哑了,这里我加了几味去火的药材,你试着喝喝看。” 苏满树从南巧手里接过茶杯,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南巧一直留着他身旁,见他喝完,便伸手去茶碗。她的手刚伸出去,眉头不自觉地一皱。苏满树立即就发现了南巧的异常,急忙伸手去扶她,焦急地问她:“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营地里地找军医过来给你瞧瞧。” 苏满树先把南巧扶到了床上,立即转身就走出了营帐,不多一会儿,他就带着前锋营的军医进了营帐。 南巧躺在床上,确实觉得自己的小腹处隐隐作痛,有些不大舒服。也不知究竟是吃了什么坏了肚子。 前锋营的军医很快就帮南巧诊断,随后脸上的表情略有舒缓,起身朝着苏满树拱手作揖,笑道:“恭喜苏将军,贺喜苏将军,将军夫人这是有喜了,从脉象上来看,已经三个月有余了。” 苏满树先是一愣,随后是震惊,在之后是狂喜,甚至激动地握住军医的双手,语无伦次地讲:“军医,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确定,我家夫人是、是有了娃娃?三个月了?怎么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 “回禀苏将军,千真万确,老朽的医术绝对没有问题的。” 南巧躺在床上,听到军医的话,眼眶顿时就有些湿润,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终于,她终于有了苏满树的娃娃,她终于能为他生儿育女了。 苏满树见南巧哭了,急忙过来哄她,柔声开口:“月儿,我们终于有了娃娃,你怎么还哭上了,真是爱哭鼻子。” “夫君,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我却这么不争气……”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 军医笑道:“妇人有孕,情绪略激动些也是正常的,苏将军不用太过担心。将军夫人身子骨不错,底子很好,这胎脉象也不错,只是大概是近几日将军夫人受了惊吓,才略微有些腹痛的症状,我稍后给将军夫人开几服安胎药,喝了就好了,不碍事的。” 苏满树谢过军医,起身把军医送出了营帐。他回来时南巧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大步朝着南巧走过去,急忙说:“月儿,快点躺下休息休息。” 南巧满脸都是笑意,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由内而外,她兴冲冲地拉住苏满树的手,仰着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苏满树:“夫君,我真的有了娃娃吗?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既不像新月姐姐那般身体不适,也不像吴嫂子那般孕吐的厉害,甚至还没有季水儿那样有反应,是不是军医弄错了,其实没有?” 她现在就害怕军医是误诊,让她和苏满树都空欢喜一场。 苏满树笑着,把自家局促不安的小娘子搂进了怀里,安抚她说:“月儿,军医怎么可能弄错?你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娃娃……来看,就在这里……” 他说话时,大掌已经覆在了南巧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他觉得这个世间实在是过于神奇,南巧那么小小地一团,小腹还没有他巴掌大,竟然在那里孕育了他的娃娃。他的娃娃会在那里长大,呱呱坠地,日后会像年陶一样跑来跑去,叫他爹爹,叫南巧娘亲。那个娃娃地身上流着他的血,也留着南巧的血,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把他们两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永远没有人可以再分开他们了…… 苏满树初为人父,加上昨夜熬了一夜,他索性偷了个懒,赖在营帐之内不肯离开。南巧催促了他几次,都没能成功。她红着脸,任由苏满树抱着怀里,大掌一直覆盖在她的小腹之上。 她的小腹如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若不是有军医诊脉,她还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了娃娃。 知道自己有了娃娃之后,南巧很是兴奋。她之前已经是睡足了的,如今就算是躺着,也是睡不着的。她拉着苏满树起来,从营帐里寻了笔墨,坐在桌子旁,开始为娃娃的小衣画花样。 因为他们现在住的这个营帐是,前锋营临时为他们夫妻二人准备的,除了基本地日常用品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所以南巧只能先设计花样,让苏满树看看。 苏满树笑道:“月儿的花样,画起来都不错,记得用针线时,一定要绣得瘦一些。” 南巧:“……” 苏满树果然还记得胖竹子的事情! “你还说!日后不做给你了!”南巧气鼓鼓地撅了嘴,扭头不去看苏满树。 成功地将南巧弄得红了脸,苏满树也不敢再过分打趣她了,走到南巧身旁,长臂一捞,直接将南巧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走了过去。 南巧惊呼一声,不知道苏满树要做什么。苏满树将南巧轻轻地放在了床上,俯身低头,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低声道:“月儿,让我亲亲……” “亲?亲什么?”南巧有些发懵,不知道苏满树究竟要亲什么? 许久之后,南巧算是明白了,苏满树是要亲娃娃。可是,现在娃娃还小,根本就不会动,他就算是亲了,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苏满树抱着南巧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地开口说:“月儿,过几日,我将要率军出征。我先把你送回后营,让你和唐启宝家的做个伴。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嗯,夫君,我没事的,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娃娃的,你放心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我和娃娃一起在家里等你。你一定,一定要回来,答应我!”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苏满树沉默了。 南巧的心中“咯噔”一下,眼眶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去抓苏满树的手,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忍着哭意说道:“夫君,我们来拉钩,你我约定,一百年都不许变。” “嗯,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苏满树跟南巧说了这些话之后,忽然,将南巧整个人都抱进了怀中。他紧紧地搂着南巧,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月儿,我如今十分庆幸,庆幸那位姓万的姑娘帮你挡着了此劫。这几日,你一个人躲在地窖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又胡乱地果腹充饥,我实在是心疼不已。我真的不敢去想,如果你真的落入到北夷蛮人手里,将会遭受何种待遇?那我苏满树还不如死了算了。如今,真的太好了,你没事,你平安无事,你还这样安然无恙。老老实实地坐在我的怀里,真是太好了,没有什么比着好的!” “夫君……” 苏满树把头埋在南巧的颈窝,声音哽咽,南巧知道,他哭了。 许久之后,苏满树恢复如常,缓缓放开南巧,直视她的眼睛,柔声说道:“月儿,既然西北蛮夷敢挑衅我苏满树,我定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此次出征,我会将那位姓万的姑娘救回来的。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娃娃……” “嗯,夫君,我等你,我等你回来。” 苏满树把南巧哄睡之后,便起身离开,处理军中事务去了。南巧睁开眼睛时,外面的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她缓缓起身,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传来。 “你说什么?苏将军的营帐之内住着谁?”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刺耳又犀利。 一个小将士回道:“是苏将军家的女眷,将军夫人,如今已有了身子,正在营帐之内休息呢。您是将军夫人的旧识?想要见我们将军夫人?这需要末将前去禀报一声才行!” “你不知道,我是谁?” 门外的小将士自然不知道来者是何人?但是营帐之内的南巧顿时就一个激灵清醒了。她知道门外何人,不是别人,正是庄妙君! 庄妙君似乎语气不善,很是怀疑小将士的话,厉声质问他:“你没有撒谎?营帐里面的人,真的是苏满树的夫人,不是别人?你没有弄错?”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是负责守卫营帐的将士,难道我守卫的是何人,我自己会不知道?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将士,形迹实在可疑,如果没有苏将军的命令,我绝对不会放你进去的。这位女将士,请回吧!” “你个小小的将士,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女子军庄主将,你就不怕我惩罚你?” “不管你是谁,末将只听命于苏将军一人,其余任何人,我都不会听命,就算是齐王殿下来了,末将甘愿领罚,也绝不会玩忽职守,听命于他人的话的。”小将士的倔脾气也上了了,才不管你是谁呢! 南巧走到营帐门口,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庄妙君似乎依旧不相信营帐之内的人是她,还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怎么可能?!**巧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怎么回此刻就在营帐之内呢?这绝对有问题!这难道是苏满树的障眼法?” 她说的声音很小,南巧听的不是特别清晰,但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抓走”两个字,她心中生出了警惕。 为什么庄妙君这么在乎她是不是被抓走了呢?难道这件事跟她有利益关系,她才会这么在乎? 庄妙君见自己的目的没有得逞,很快就离开了。南巧心中却埋下了疑问,她觉得今日这件事一定要跟苏满树提一下才行。 傍晚,苏满树回来,南巧就问他今日可曾见过庄妙君? 苏满树说:“因为赵飞固的事,黄主将今日寻庄妙君对峙问话。” “结果呢?”南巧好奇,不知道面对赵飞固的神情,庄妙君将如何? 苏满树笑道:“结果?还用问吗?呵呵,庄妙君一向如何待赵飞固如何,也就只有赵飞固自己看不明白罢了。” “这么说,赵飞固的罪名被定了下来?” “私自泄露军营机密,里应外合,勾结北夷蛮人,谋逆叛国,明日午时,演武场斩首!” 苏满树说完,南巧倒吸了一口气,赵飞固这一次,已经没有上一次那般好运了。上一次,赵飞固被撵出去前锋营时,苏满树没有替他求情,如今,这么大的罪名,苏满树也不能替他求情了。 苏满树长叹了一声,摇头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赵飞固不是个脑子能林拎得清的,他并不适合前锋营,却不知,他竟然回闯下如此大祸。如今,就算是我想救他,证据确凿,我如何救?” ☆、第127章 第一二七章最后的挣扎 赵飞固的事情苏满树无能为力,南巧也无能为力,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做主的。他们不去想这件事,却有人能想这件事。 赵飞固的义母赵嬷嬷听闻自己的义子犯下滔天大错,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该找谁来求救,想来想去,才能去找庄妙君。 她去拜访庄妙君的时候庄妙君正在营帐内发脾气呢,一股脑儿的把营帐内的所有东西都摔的细碎。有人进来禀报说赵嬷嬷求见,庄妙君怒了,大叫着:“她来见我做什么?告诉她,本主将没空,不见!” 赵嬷嬷在寒风夜色中等了半天,直等到这么一句,顿时如坠冰窟,心凉到底。她本就不喜欢庄妙君,却没想到,庄妙君竟然是这般铁石心肠的,根本就不念及赵飞固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更不念及赵飞固是她同门师兄! “庄主将,您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赵飞固是绝对干不出来那样的事情的,这其中必有冤屈,求求庄主将,您大发慈悲,救救您的亲师兄吧!”赵嬷嬷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低声下气地求着庄妙君。 庄妙君坐在营帐之内,无动于衷。无论外面的赵嬷嬷说了什么,她都不应答,甚至吩咐手下的女将士,“把外面闹事的疯婆娘给我赶走!” “庄主将,您真的见死不救吗?赵飞固和你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你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难道其他的情谊一点都没有吗?你怎么就可以见死不救呢?”赵嬷嬷哭喊着说道:“妙君啊,婶娘是看着你和飞固一起长大的,你甚至差一点就成了婶娘的儿媳妇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让她给我滚,让她给我滚!我现在心烦意乱的很,竟然还要来给我添乱!” “庄妙君,你是不是真的不管赵飞固?”赵嬷嬷忽然急了,大吼了起来,“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这就去找齐王殿下,把我知道的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说出去,你看你还怎么当这个一军主将!” 赵嬷嬷说完,转身要走,营帐之内的庄妙君忽然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庄妙君,你终于肯见我了吗?”赵嬷嬷怒极反笑,死死地盯着庄妙君质问。 庄妙君让赵嬷嬷进来之后,屏退了周围所有的人,单独与赵嬷嬷见了面。 她看向赵嬷嬷冷声质问:“你刚才说知道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的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听听,我倒是想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你的手上?” “庄妙君,你勾结顾以、郑大财主,私自让一个姓万的姑娘进入你的女子军,甚至还和北夷蛮人私下勾结,种种罪名,一旦拿到齐王殿下面前,那一项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赵嬷嬷痛心疾首,摇着头道:“庄妙君,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赵嬷嬷,你想知道吗?”庄妙君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赵嬷嬷毛骨悚然。 她缓缓地朝着赵嬷嬷走了过去,弯腰俯身,在赵嬷嬷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赵嬷嬷听后满目震惊,摇着头不可置信,“不,不,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 …… 第124节 还不到赵飞固问斩的午时,一个消息让整个前锋营震惊了。 赵飞固的义母赵嬷嬷昨夜自杀了,留下了遗书,详细地阐述了自己是怎么与西北蛮人勾结的。遗书中说:五年前苏满树斩杀同门师兄赵飞彦,她的夫君因痛失义子和挚友双重打击,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只留下她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她对西北军和苏满树充满怨恨,所以才一时糊涂,听信了北夷蛮人的花言巧语,犯下了滔天大错,没想到,她的义子赵飞固被卷入其中,还背上了叛国通敌的罪名,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无颜见自己的义子赵飞固,也无颜见西北军的将士,只能以死谢罪。 南巧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赵嬷嬷死了?赵嬷嬷死了! 前一阵子,她还信誓旦旦地用她不是**巧的事情威胁她,怎么如今竟然以这样一个罪名畏罪自杀了? 这件事出来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以为自己要死了的赵飞固。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没有因为赵嬷嬷的死痛哭流涕,而是一直嚷嚷着:“喂,你们看清楚,我就说过我是无辜的,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西北军的。你们都看看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你们日后可不能这么诬赖我了,我……”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却根本就没人听他讲话。 “喂,你们为什么都不理我呢?现在我义母已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是无辜的,你们快点放我出去啊!我已经好多日子不曾见过妙君姑娘了,我是无罪的,你们快点放我出去……” 有个年岁不大的小将士看不过去了,朝着赵飞固吼道:“赵飞固,你还有没有人性?如今死的人,是你的义母,从小将你带到大的,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你还算是人吗?” “她不是叛徒吗?我这几日平白无故地在这里受的罪,都是拜她所赐,难道你们还指望着我为她流眼泪?自古有话讲: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这么一个叛徒,我至于掉眼泪吗?” “……” 之后,无论赵飞固怎么嚷嚷怎么喊,都没有人再继续理他了,让他在地牢里自生自灭了。 因为赵嬷嬷的突然自杀认罪,赵飞固的罪名一时半会儿就无法被定下来,午时执行的死刑便也没有执行。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赵嬷嬷的死处处透着蹊跷,所有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让人很难相信。 苏满树牵着南巧,与黄主将说话:“老黄,庄妙君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吗?” “庄妙君一直都在我们人的监视之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也并未发现她最近与顾以、郑大财主之间的联系。不过,齐王殿下已经下了旨意,这一次把庄妙君和连西北镇子上的万家和顾以、郑大财主家一窝端了。” 南巧这才知道,原来庄妙君和顾以、万宝璐之间的沟通往来早就在掌握之中,甚至就连赵嬷嬷畏罪自杀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觉得蹊跷的。 黄主将最后与苏满树拱手道:“苏将军尽管放心,这件事末将定当处理好,绝对不会让苏将军和齐王殿下失望的。” 苏满树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有小将士匆匆跑来禀报:“苏将军不好了,苏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黄主将不悦,厉声呵斥:“所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回禀苏将军、黄主将,赵嬷嬷的遗书中揭露了五年前神武军和骠骑先锋营全军覆灭的真正原因,如今十万大军已经乱作一团,将士们个个都说,他们不要白白去战场上送死!” 南巧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从何说起?五年前,苏满树率领的神武军和唐启宝父亲率领的先锋骠骑营,因为战事不利,全军覆灭,可是这件事跟苏满树此次出征,又有何关系?难道这些将士是不信任苏满树吗? “夫君,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如此的情况?” 苏满树的大掌紧紧地攥着南巧的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五年前,我神武军在前线与北夷蛮人厮杀拼搏、浴血奋战,然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时,朝廷却做出了克扣军饷粮草之事,当时的先锋营主将是唐大哥,也就是唐启宝的父亲,他为了保证我们神武军的粮草,把他们的粮草匀给了我们许多,这才保证了我们能多抵抗几日。但是三千神武军加上十万先锋营的将士,那些粮草怎么够用?” 苏满树说到这里,顿了顿,专注地望向南巧:“何况当时,有了家眷的将士,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早日归家,饥寒交迫、困顿绝望的时候,有人就叛变了。” “我不知道西北蛮夷是怎么跟我师父、师兄勾结上的,他们当时是隶属于唐大哥的先锋骠骑营的,并不在我的神武军之内,当时他们和季水儿的父亲季大哥,一起将我们神武军所在之地和所有的行军计划全都透露给了北夷蛮人。虽然我后来发现时,及时调整了作战计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神武军战败而亡,全军覆灭。唐大哥的先锋营前来搭救我们,也仅仅从将士的累累白骨中,救出了我和史昱谨等几个兄弟,其余的三千将士,都已经……” 苏满树低下头,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不用他往下说,南巧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三千神武军全军覆灭,先锋营损失一半将士,唐主将战亡…… “当初,无论上是我神武军,还是先锋营,都是奋勇杀敌的良将,若不是粮草稀缺,若不是有人通敌卖国,我们绝对不会输,更不会伤亡惨重。我在斩杀我师父和师兄时,曾经痛心疾首地质问过他们,为何要做出这种事?”苏满树眼眶含泪,苦笑着说:“他们告诉我,他们想活着回来见自己的女儿,想活着回来见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他们只是想活着……” 南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淌,原来五年前那场全军覆灭,起因竟然是朝廷不给粮草军饷,难怪苏满树不愿意再挂帅出征,他一定是不想自己的将士们在落入到如此艰难的境地了。 苏满树继续说:“后来这件事平息之后,西北军营的主帅换成了齐王殿下,但是当年战败的真相没有人再提起,事情被严严实实地掩藏住了。如进,这件是从赵婶子的遗书里被揭了出来,若想军心不动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该怎么办?”南巧急忙追问,苏满树摇头,轻叹道:“月儿,你先回营帐去,我先去看看,终究会有解决办法的。” 这件事上,南巧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如苏满树先不用担心她,她自己先回了营帐等着苏满树回来。 苏满树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南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急忙起身,去问苏满树情况。苏满树把她拥进怀里,告诉她:“庄妙君已经被抓了,如今已经看押在地牢之中。” “她认罪了吗?” 苏满树摇头,“她拒不认罪,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提出了要求,想见你我。” 南巧一愣,没有想过这个庄妙君竟然还会提出这种要求。她额饭苏满树:“夫君,那我们要不要去见她?” “既然她提出来了,我倒是想要见见,看看她究竟还要耍什么花样。月儿,你想见她吗?” 南巧点了点头,她也想知道,庄妙君究竟还要做些什么! 不过,让南巧意外的是,见到庄妙君之前,她先见到了顾以。顾以如今打扮的人模狗样,只是比较可笑的是,他被关押在地牢之中。 原来这个顾以是跟着庄妙君和郑大财主一家一起被抓起来的。这个顾以可算是过得风生水起,他竟然成了郑大财主的乘龙快婿,娶得还是郑大财主的嫡亲女儿,过的是相当的滋润! 不过这件事听起来也蛮有曲折离奇的,原来因为顾以成功的把万宝璐送进了军营,这才得到了郑大财主的赏识,不顾自从夫人的反对,硬是把把自己的嫡亲的闺女许给了顾以。郑大财主的女儿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哪里瞧得上顾以这种一贫如洗的男人,哭哭啼啼的整日的不愿意。 郑大财主为了女儿能嫁给顾以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也是豁出去了,直接借着一次家宴,把自己的女儿灌醉了,让顾以和他的女儿生米煮成了熟饭。那郑姑娘的身子都给了顾以,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嫁给顾以了。 只是郑大财主没想到,顾以除了能把万宝璐送进军营中之外,没有半点别的本事,甚至还在他们郑家好吃懒做,白吃白喝,越来越帮不上郑大财主,郑大财主气得够呛,觉得自己是选错了女婿。 随后,郑家在西北镇子上的码头管辖权被齐王殿下收了回去,郑家又被万家给弃了,情况一落千丈。郑大财主原本还本指望着顾以和营地里的关系,能为这件事搭把手才结亲的,没想到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是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咽。 后来,郑大财主家才知道,顾以被军营赶出来是因为违法犯纪、喝酒斗殴,还知道他曾经是成过亲的,也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未过门的妻子被小人抢走了的。他是跟妻子和离,甚至他曾经对妻子见死不救,郑大财主直觉得自己是被骗了,他还没来得及将顾以赶出去,他们一家连同顾以都被齐王殿下抓了回来。 顾以和庄妙君的事情已经败露,勾结北夷蛮人袭营、里应外合,罪可致死。 顾以看见南巧,眼睛顿时一亮,从地牢里直接扑向了栅栏,抓住栅栏喊南巧:“南巧,南巧,你是来看我的吗?你是来救我的吗?” 南巧不想跟他说话,小手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的大掌。苏满树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夫妻穿过关押顾以的地牢,里间就是关押庄妙君的地牢。 南巧隔着地牢的栅栏,看见了庄妙君。 庄妙君的神色有些憔悴,脸色有些发白,看见南巧和苏满树时,冷笑了一声。 苏满树先开口说:“庄妙君,你都招了吧。如果你现在招了,至少赵飞固可以解脱冤屈。” “赵飞固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让我招什么?我没做过,我自然就是不招的!” 苏满树道:“庄妙君,赵婶子是怎么死的?” “心中有愧,自缢而亡,她临死前,不是留下遗书了吗?这件事的细节,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怎么会跑来问我呢?你让我如何回答你?”庄妙君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赵嬷嬷是怎么死的,好像是在说一位无关紧要的人。 苏满树看着这样的庄妙君,无声地叹气,转头对南巧:“我无话和她说,我们暂时离开吧。” 南巧没说什么,直接点头同意,跟着苏满树要走,庄妙君见两个人真要走,顿时就急了,怒吼着道:“你们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满树简直懒得理她,南巧说道:“这里是地牢,我们又不是犯人,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不成?庄妙君,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们夫妻说?如果你现在不说,日后也便没有了机会了。” “苏满树,你当初为何要斩杀我的父亲?为何要斩杀大师兄?”庄妙君忽然开口厉声质问苏满树。 苏满树平静地转身,淡淡地开口:“他们有错,我为何不能斩杀?”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不过就是想回家,想要平平安安活着回来!要怪就只能怪当今的朝廷污浊,当今的圣上昏庸!五年前,若不是他们克扣西北将士的军饷和粮草,我的父亲和大师兄和不会做出叛国通敌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要早罪魁祸首应该去找事情的源头才对,父亲和大师兄,他们是何其的无辜?!他们不过就是想活着回家!活着回来见亲人罢了,你凭什么做主宰者去斩杀他们?” “凭什么?哈哈哈,你问我凭什么?凭我三千将士的冤魂!他们想回家,想见自己的亲人,却要踏着别人的性命!他们的命值钱,其他将士的命就不值钱了吗?他们想回家见亲人,难道其余的三千将士就不想回家见自己的亲人了吗?他们如此行径,何止祸害了我神武军三千将士,还有先锋营的半数将士!难道仅仅因为他们几个人的个人行为,就让我西北军几万大军作为陪葬吗?” 南巧是第一次见到苏满树如此雷霆大怒,他连名带姓朝着庄妙君吼道:“庄妙君,你是一位女将军,女将士,你也是西北军营中唯一的一位女主将,率领西北军唯一的女子军,你怎么就可以为了泄一己私愤,干出坑害我西北军将士的事情呢?” 庄妙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苏满树已经不准备听了,牵着南巧直接转身,走出了地牢。 南巧小心翼翼地抓着苏满树的手掌,两个人走到了地牢门口,她听到苏满树缓缓开口:“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她,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西北军营中唯一的女主将,竟然就是泄露我西北军营秘密、造成后营被袭击的罪魁祸首!” “真的是她吗?真的上次庄妙君吗?”南巧也有些不敢置信。 苏满树点头:“证据确凿,包括她陷害赵飞固想要金蝉脱壳洗清自己的嫌疑。若不是后来它被赵婶子抓住了把柄,狗急跳墙,杀害了赵婶子,并伪造了赵婶子自缢而亡留下遗书时露出了破绽,她或许还会害更多的人!” 他说话间就把南巧抱进了怀里,有些后怕地开口:“她其实一直怨恨我杀了她的父亲和未婚夫,所以她处处针对你我,幸好这次你没事,不然我……我真的不敢想!” 南巧疑惑:“夫君,你的意思是说,她曾经说喜欢你的话,都是为了报复你我的?” “我不知道,但是,月儿你曾经说过,你说庄妙君前后判若两人。” 南巧点头,她确实觉得第一次见的庄妙君与之后见到的庄妙君完全不一样,她甚至还怀疑过庄妙君是不是生了怪病才导致性情大变的。 苏满树说:“她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她知道了五年前被掩盖的全军覆灭的真相!” ☆、第128章 第一二八章姐弟 五年前的真相,血淋淋的,骇人听闻。 边疆将士浴血奋战、奋勇杀敌之时,朝廷却以西北边疆将军军饷消耗大为由,克扣了军饷和粮草,导致三千神武军全军覆灭、十万先锋营伤亡半数,这样的事情,怎可不让将士们心寒呢? 难怪如今这次要出征的十万大军军心动摇了。 南巧忍不住问道:“五年前,克扣西北边疆军军饷和粮草的事情,除了昏庸的皇上之外,是万家,万贵妃的娘家吗?” 南巧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她的父亲林相。她的父亲一直都是主张给边疆将士厚待的,其中有许多军营将士的福利都是她的父亲争取的。说来也算是缘分,选良家子嫁与西北边疆将士最早也是她的父亲林相,十余年前刚入庙堂之上时提出的后来一直被西北边疆的历任主帅执行,如今执行的最彻底的就是从小跟着林相身边的齐王殿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以**巧的身份嫁给苏满树。 “或许是万家吧!”苏满树叹气:“其实,月儿,是谁提出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今圣上应允了,作为将士,我实在是心寒,所以……” “所以你才会一直呆在什队里做一个小小的什长,一直不愿意重新挂帅出征,对不对?” 苏满树应道:“对。” “那么,这一次,你是不是误以为我被抓走了,才同意出征了?” “月儿,这是一方面原因。” “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苏满树,想去打北夷蛮人!” 南巧惊讶地望着苏满树,说不出话来。 苏满树说:“月儿,这些年来,北夷蛮人虽然一直不敢大肆进攻我们西北军,但是近几年来,骚扰不断,猖狂不已,甚至还旧计重施,像利用我师父一样利用我师父的女儿与他们里应外合,如此这般,不踏平他们,实在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如今军心动摇,该怎么办?”南巧实在是担心。 苏满树眼眸微眯,说道:“月儿,我之所以答应挂帅出征,其中还有齐王殿下的原因。” “齐王殿下?”晋安哥哥?南巧不明白,这与晋安哥哥有什么关系呢? 苏满树道:“他,或许会是一个好君主。为了避免悲剧重现,我提出的重新挂帅出征的要求,其中有些是很难办到的,但是他都言而有信的办到了。我相信,西北军营如果一直都是他在统率着,军心动摇,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月儿,”他说:“齐王殿下,我愿意以我性命、以十万大军的性命,信他一次。” “嗯!”南巧重重地点头。 之后的几日苏满树一直在为沙场点兵的事情忙碌,南巧自己一个人留在营帐之中。她有孕之后,除了最早的几日觉得不是之外,之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她肚子里的娃娃就跟之前在她肚子的那三个月一样,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南巧甚至连疲劳嗜睡的症状都没有。 苏满树笑道,声称自己的儿子这般乖巧是像了南巧,“若不是你那几日亏待了他,他大概还要在你的肚子里多藏上几日呢!” 南巧急了,伸手去推苏满树覆在她小腹上的大掌,有些不乐意,佯装生气道:“儿子儿子,口口声声都是儿子,若是个闺女,你莫不是还要嫌弃她?” 第125节 苏满树顿时大呼冤枉,急忙说道:“若是个闺女,那就是我的心头宝,我疼她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她?月儿你不许冤枉我,歪曲我的意思!” 南巧低头偷笑,斜眼去看苏满树,认真地问他:“夫君,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苏满树伸手把南巧连同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笑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难道你还想让别人给你生吗?”南巧顿时就急了,气呼呼地从苏满树的怀里钻了出来,一把就把苏满树推开,小脸鼓鼓的,竟然真的生气了。 苏满树苦笑着摇头,道:“这有孕之后,性情竟然变成了这般。原本以为这娃娃是个乖巧的,如今看来,倒是像了……” 他说到一半,南巧顿时就急了,瞪着眼睛厉声质问:“像什么?” 苏满树立即妥协:“像我像我,娃娃的脾气像了我!” 南巧这才算是满意,小声嘀咕:“这还差不多。” 苏满树摇着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道:“我以前从来不知,原来妇人有孕,竟然性情如此大变……” 南巧听到苏满树还在说些什么,好奇转头过来看他,苏满树立即噤了声,别过头,假装自己什么的都没有说。 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满树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拥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笑着。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月儿,后日,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后营。” 窝在苏满树怀里的南巧顿时一惊,急忙从苏满树怀里钻了出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小嘴张了很久,动了几次,总算是问出了声,“夫君,你是……要出征了吗?” “嗯,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大概过几日,粮草便要先行了,十万大军也准备出发了。我后日让人送你后营,你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咬着嘴唇没出声,扑倒了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小脸埋在了他的怀里。苏满树的大掌轻抚她的被,试图想要安抚她。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小声地说:“夫君,你不用担心月儿的,月儿回好好的,也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娃娃的,你放心我们吧。你在战场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和娃娃在后营等你凯旋……” “嗯,我回很快就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月儿,你自己在后营好好照顾自己,我已经嘱托了季伯和唐启宝媳妇照顾你,你若是闲得无聊,可以跟季伯学些医术,也可以给娃娃做些针线衣裳,但莫要太过劳累,免得伤了身子。”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回照顾好我自己的,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娃娃的。”南巧宝贼苏满树不愿意松手。 苏满树叹气,轻声笑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放心你和娃娃。这是我的第一个娃娃,我竟然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让你一个人照顾他,我……实在是很抱歉。但是,月儿,我不得不去,为了我们西北边疆安稳,为了我们大召国百姓,也为了你们母子,我愿意征战西北蛮夷,让他们知道,我大召国不是随意可以欺凌的。” “嗯,夫君,你是西北边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想说的,你想做的,我绝对的支持你。因为我是苏满树的媳妇,是西北将士苏满树的媳妇儿,我和娃娃都是无怨无悔的。” “谢谢,谢谢你的,我的月儿!”苏满树将南巧抱进了怀里,也是不舍得放开的。 因为马上就要离开先锋营了,南巧极其珍惜这几日留在苏满树身边的日子,她给苏满树做了几日荷包,把平日里能用道的随身携带的小物件都放了进去,希望苏满树在战场上如果想要用的时候随手就能拿到。 苏满树白日里依旧很是忙碌,根本就没有时间陪着南巧,到了晚上,也只能跟南巧抱歉。 “明日我便派人送你离开前锋营了,本来想着今日能多陪陪你的,竟然忙碌到了现在,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夫君,不要跟我说对不住,我知道你忙的,我留在这里,也只会给你添倒忙的。我明日一早便离开,夫君,你不是太挂念我。回到后营,我有季伯和季水儿两位会医术的人在身边的,我们的娃娃一定会平安的。你去了战场,莫要在牵挂我,一定要一心一意地打仗,千万不要分心来担心我们母子,我们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们在后营等着你回来。” “嗯。” 第二日一早,南巧就坐上了马车,跟苏满树告了别。夫妻两人相互道了保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南巧做的马车要比驴车稳当了许多,大概也是苏满树交代过她有了身孕的事情,负责送南巧回后营的将士,一路上都经验老道的把车子驾得极稳,南巧坐在马车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她睡得比较熟,没有注意到,她的马车刚出营地时,有两匹黝黑的战马从她的马车边,疾驰而过。 唐启宝骑着马进了前锋营,急急忙忙地去寻了苏满树:“师父师父,徒儿来了!” 苏满树正在忙,有些意外唐启宝竟然从骠骑营过来,跑到了前锋营。 唐启宝才不管他师父怎么想的,自己进来后,就追问:“师父师父,我师娘呢?我听闻我师娘有了我的小师弟,是真是假?” 提到自己的媳妇儿和娃娃,苏满树原本还有想怕绷着的连,不由的温和了许多,跟唐启宝道:“这种事难道还有假?你都是已经成了亲的人了,竟会胡言乱语!” “师娘又不是没闹过乌龙,我怎么知道这次是真是假?哼,师父,你都这么就不见你的徒儿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说我,你徒儿如今也是师父了,等我把您的徒孙叫进来!” 唐启宝说完,也不等苏满树点头,直接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营帐之外,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带了进了,还边走边与他说:“徒弟,你马上就是要有师叔的人了,我的师娘。你的师奶奶,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等再过几个月,我的师弟,你的师叔,就能呱呱坠地了。哈哈哈哈,到时候,我可就是大师兄了!” 唐启宝得意忘形个没完没了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一脸汗颜,实在是不知如何接话的好。他当日是因为唐启宝仗义为他挺身而出,才拜了唐启宝为师父的,只是没有想到,拜了唐启宝之后,辈分一降再降,先是有了师娘,他这时才知道唐启宝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成亲了,而且师娘还怀着他的小师弟呢。后来又有了试液爷和师奶奶,如今又多了个未出世的小师叔,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唐启宝一直欢欢喜喜的,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徒弟的异常,直接把他带到了苏满树的面前。 苏满树和小少年一相见,两个人都是一惊。苏满树没有想过唐启宝收的徒弟,竟然是曾经与他一次办过差事的李源。 李源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师父的师父竟然就是齐王殿下十分看重的苏满树。他还记得上次与苏满树办差时,苏满树的杀伐果决和雷厉风行,自然是让他佩服不已。又加上苏满树曾经有一件外袍上,竟然出现了与他阿姐绣的十分相像的胖竹子,他自然是对苏满树印象深刻。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成了他的师公! 两人对视,唐启宝滔滔不绝地讲着:“师父师父,这就是你的徒孙,叫做李源!” “徒孙拜见师公。” “起来吧!” 唐启宝跑到苏满树的身边,邀功说道:“师父师父,徒儿厉害吧,您看看您的徒孙怎么样?” “好好叫人家,别误人子弟。”苏满树拍了拍唐启宝的肩头鼓励他。 唐启宝拍着胸脯保证道:“师父,徒儿绝对会将毕生所学我的徒弟的,我会让他日后在西北军营里横着走!” 苏满树忍不住朝着唐启宝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一下,微怒道:“尽是胡言乱语!不许乱说,免得带坏了你的徒弟。” 唐启宝委委屈屈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地抱怨着:“师父师父,我都是已经当了师父马上就要当爹爹的人了,您怎么还动不动地就敲我的头啊,疼不疼不要紧,主要是太没有面子了啊!” “胡闹!”苏满树摇着头训斥他,唇角却挂了宠溺的笑容,他又转头看向李源,忽然开口说道:“唐启宝,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与李源单独说说。” 唐启宝奇怪,忙着问苏满树,“师父师父,你有什么话偏要与我徒弟单独说的?我难道不能听吗?” 苏满树瞪了一眼唐启宝,笑道:“我就是怕你误人子弟,才要单独交代他两句的,你快出去!” 唐启宝不情不愿地出了营帐,临出门前,还不放心自己的徒弟,跟他交,“徒弟,你不要害怕你师公,你师公虽然看起来老气横秋严厉了一点,其实很是心软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唐启宝,你还不快点出去?”苏满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唐启宝立即就跑出了营帐。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苏满树和李源两个人时,苏满树转身盯着李源看了许久。 李源被苏满树看的有些发毛,头皮都开始发麻,低着头,实在是不明白苏满树要做什么。 苏满树看了李源许久,久到李源都以为苏满树不会开口说话时,忽然听见苏满树问道:“你可是林轩?” 李源顿时惊慌失措、满头冒汗,急忙否认:“我是李源,怎么可能是林轩?苏将军认错人了!” “你都不问我一下,林轩是谁吗?” 李源低着头,心下慌张,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硬着头皮道:“苏将军,林轩是何人?” 苏满树轻笑了一声,道:“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李源低着头,浑身僵硬。 苏满树又道:“你和你师父如今好好在骠骑先锋营呆着,你师父唐启宝虽然年岁不大,照顾你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你有什么事直接与他说便是了。” “多谢苏将军教诲。”李源依旧是保持着一副礼貌的模样,苏满树摇了摇头,也没在说些什么,只让他先跟唐启宝回骠骑先锋营去。 这次,苏满树出征所带的十万大军被命名为征夷军,苏满树是主将,史昱谨是副将。唐启宝所在的骠骑先锋营并不在苏满树的征夷大军之中,所以他才过来找苏满树,哀求着:“师父师父,我也去前线杀北夷蛮人,你把我调过来吧,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求求你了师父,师父……” 他这边哀求着苏满树,没有发现另一边自己徒弟的异常。李源自从被苏满树质问了他是不是林轩之后,一直神情恍惚,生怕自已一个不察觉,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出来,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欺君犯上的罪名,还有可能牵连到齐王殿下。他自己贱命一条,出了事被抓起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又能替林家伸冤了。但是如果因为他的粗心大意,若是牵连到了齐王殿下就是他林轩的罪过了。 他偷偷地打量苏满树,不知苏满树究竟是真的知道他是林轩,还是出其不意地诈他一诈?他试图猜想,这个苏将军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如果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是会继续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还是会刚正不阿的将他的身份揭露出去? 林轩一直惴惴不安,也顾不得自己师父究竟缠着苏满树哀求着什么。 自然无论唐启宝如何哀求,苏满树也是不会同意他加入征夷大军的。苏满树说:“各支军队都有自己的要务和职责,你既然如今已经在骠骑先锋营了,就要一心一意地效命于自己的主将,不可三心二意随意跳槽。何况,骠骑先锋营比我的征夷大军更适合你和你徒弟的,你莫要胡来,好好带着你的徒弟。唐启宝,你如今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师了,不可在这般任意妄为的胡闹了。李源!” 一直走神想着事情的林轩,忽然就被苏满树一声喊的回过了神来,急忙朝着苏满树和唐启宝作揖行礼:“末将李源在此!” 苏满树和唐启宝似乎都没想到李源竟然这么一本正经,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启宝自知自己要加入苏满树的征夷大军定是无望了,也不在缠着苏满树,走到了李源身边说道:“我的好徒弟,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你师公不是你想的那么吓人的,你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我们是一家人,这样弄得实在是太生分了。” “是,师父师公,徒儿知道了。” “唐启宝,你好好照顾李源,替我好好照顾他。”苏满树又交代了一句。 唐启宝没有发觉自家师父的异常啰嗦,直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您老就放心吧,您就把您的徒孙就放心大胆的交到您的徒弟我手里吧,不出三个月,我定然让他脱胎换骨,绝不辱没您的名声。也让西北军营的将军将士们都知道知道,什么是西北战狼真正的传人。” 苏满树轻声笑了一下,又朝着唐启宝的脑袋狠狠一敲,佯怒道:“尽胡说八道,你可悠着点,李源那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住你的折腾,到时候你的徒弟被你折腾跑了,可不许到我面前来哭!” “若是他真的能被我折腾跑,他也不配当我徒弟!要知道,当年我拜您为师时,可是什么艰难我都自己熬过去的,才会有如今的我!” “嗯,你们都自己保重。” 唐启宝和李源也没有在苏满树这里多呆许久,很快就告辞离开了。他们临走前,苏满树把李源叫到了身前,说道:“等我凯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源在苏满树面前一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的身世被苏满树揭穿。苏满树如今这么一说,他顿时下意识一问:“您要带我去见何人?” 苏满树淡淡一笑,道:“一个在我衣袍上绣了胖竹子的人。” ☆、第129章 第一二九章忘恩负义 南巧回到后营时,是季水儿亲自来接的。如今季水儿已经显怀了,她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南巧见了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要扶她。 季水儿显然是不在意自己如今的模样,直接挽住南巧的手腕高兴地说道:“满树婶子,听说你也有了身孕,真是太好了,日后我们的娃娃可以一起作伴长大了。” 南巧微微有些脸红,她没想到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竟然已经传到了后营。季水儿笑着说道:“满树婶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好事,如今全西北军营的人到已经知道,我们征夷大将军的夫人有了身孕的,如今满树叔有重新挂帅出征,西北军营中的将士哪个不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也是因此大家听闻你有了苏将军的娃娃后,才会如此的异常兴奋,毕竟如今能与苏将军沾边的,都是振奋人心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苏满树重新做了将军,还是因为曾经的西北战狼实在是太过有名气,南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照顾,甚至连她的日常饮食都顿顿都有罕见的羊肉。 南巧曾经跟厨房的士兵和女眷们委婉的表达不需要对自己这般照顾,结果那些人直接对她说:“将军夫人不必客气,这些都是给我们小将军补身子的,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南巧有些尴尬,如今她肚子的娃娃是男是女还不曾知道,竟然就变成了小将军! 那些人继续说:“苏将军夫人,您不要跟我们客气,如今苏将军带着将士们在前线痛杀北夷蛮人,报我们当年被袭营之仇,我们作为后营士兵,不能为苏将军做些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地照顾苏将军的女眷和娃娃了。这是我们该做的,您不用心里过意不去。” 西北边疆人们和将士的淳朴、憨厚老实,他们不畏天,不畏地,不畏王权将相,他们只敬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敌的英勇将士! 对于在后营中的厚待,南巧这边过意不去,那边季水儿便一直劝她:“满树婶子,我们西北边疆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这是为了感激满树的,您不用心里过意不去。您想想啊,如果你在后营被照顾好,满树在前线才更无后顾之忧的去打仗呢!再说,这几日,我也是沾了满树婶子的光,才吃上了羊肉呢,为了我,您也不要太在意了。” 南巧知道,季水儿这么说,是为了努力让她心安的,她也知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是好意,便也领了大家的这份情谊。 庄妙君已经罪名确凿了,赵嬷嬷的冤屈也已经被洗刷了冤屈,后事也办了起来。营地里的后事一向是很简单的,当初因为北夷蛮人袭营而亡去的杨嬷嬷的后事如此,赵嬷嬷的后事也是如此的,不过就是几个相熟的人来送她最后一层罢了。 南巧也来了。 毕竟,赵嬷嬷是真正的**巧的亲姑姑,虽然曾经为了赵飞固威胁过南巧,但是最终她也没有把她不是**巧的秘密说出去,何况赵嬷嬷和苏满树之间是有些渊源的,如今人已经去了,她理应当去看看才对。 季水儿不放心南巧自己去的,说什么也要跟着南巧一起。南巧很是担心她挺着那么大的一个肚子,行动不便。 季水儿安抚她说:“只有多动动才能更好生的,就这么几步距离,算不得远,不碍事的。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毕竟那边都是男将士,若是你一个人去,我留在医药局里也是不放心的。” 既然季水儿是这么想的,南巧也点了头,由着季水儿陪着她一起去了赵嬷嬷那里。 赵嬷嬷的后事很简单,比杨嬷嬷的后事要简单了许多,只是在一个毡房里设立灵位,连尸体都没有,据说是当时赵嬷嬷自缢而亡留下遗书之后,因为仵作调查,早就运了出去,只是因为如今赵嬷嬷的罪名被洗清,才给她补办了后事的。 南巧和季水儿来到赵嬷嬷的灵前给她上了一炷香,南巧心中默念:“嬷嬷,我虽然不是你的亲侄女,但是你的亲侄女却是我的大恩人。如今你们都已经去了,倘若您能够在地下见到南巧,请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第126节 南巧默默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拉着季水儿转身要离开,忽然听到毡房门口一阵闹腾。有人大喊:“赵飞固,你还是不是人?!如今你义母的灵位就在毡房里面,你不去祭拜,不进去作为后辈还礼,你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妙君姑娘是无辜的,义母她才是罪人’的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知不知道,你义母根本就不是自缢而亡、畏罪自杀的,她是被庄妙君活活勒死的!勒死的,你明白吗?” “不可能,你们一定都在骗我,妙君姑娘那么好一个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那可是杀人啊,她平日里连只小鸡小鸭都不舍得杀的,怎么可能杀人?你不要污蔑我心爱的妙君姑娘!” “赵飞固,你这个王八犊子,混蛋玩意,你口中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可能是庄妙君啊?!就不算她这次杀了你义母赵嬷嬷的事情,她可是西北边疆军女子军的主将,连人都敢杀,怎么可能会怕杀只小鸡小鸭?赵飞固,你快点醒醒,别在自欺欺人了!庄妙君可是一个叛徒,可是一个泄露我西北军营机密、与北夷蛮人私自来往、里应外合的大叛徒啊!” “不可能,妙君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或者是你们诬陷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京城的那些人不是用这个借口,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林相都拉下马了吗?何况,妙君姑娘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你们想要怎么污蔑她都行,她也无力反抗!”赵飞固梗着博子死犟,根本就觉得那些人是在骗他的。 与他讲话的那人吼得口干舌燥,结果赵飞固还是这么冥顽不灵、执迷不悟,甚至还一直嚷嚷着,庄妙君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了的,他简直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那人最后怒了,大吼着:“什么我们都在污蔑庄妙君?她现在已经是罪名确凿了,也只有你这个二傻子还相信她!” “妙君姑娘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我义母做的,是她假死污蔑到了妙君姑娘的身上,一切都是我义母,都是赵嬷嬷做的!不行,我要去找齐王殿下说说清楚,妙君姑娘如今还被关在地前锋营的牢里呢!不行,我不能让她继续在那里受苦!” “赵飞固,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义母啊,那是从小把你一手带大的义母啊,你难道宁愿相信庄妙君,也不肯相信你的义母?” 赵飞固直接道:“怎么难道因为她是我义母,我就一定要相信她吗?如果按照这个道理,妙君姑娘还是从小一起跟我长大的,我们可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她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这种事一定是我的义母做的,是我义母把自己做过的事情诬陷到了别人的头上,妙君姑娘一定是冤枉的……” 季水儿对赵飞固不熟,跟南巧悄声说道:“这人脑子是有毛病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维护庄妙君那个叛徒?!” “他的脑子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是喜欢庄妙君喜欢到忘恩负义罢了!水儿我们走吧,这种人,不需要理他的!只能说,赵嬷嬷养了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罢了。” 南巧心境凄凉,为赵嬷嬷默默地觉得悲哀。赵嬷嬷一个夫君有军功的女眷,若不是为了赵飞固的事情,只需在后营中安享晚年就好了,也不会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更不会白白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苏满树告诉过南巧,若不是赵嬷嬷想要被判了斩首之刑的赵飞固,她也不会去找庄妙君,更不会被庄妙君所杀害的。只是如今,赵嬷嬷一心一意相救的义子,竟然口口声声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赵嬷嬷还活着,不知是否寒了心的。 赵嬷嬷最后是被后营的几个小将士给埋了的,因为赵飞固一直死咬着赵嬷嬷是叛国通敌的罪人,庄妙君是代赵嬷嬷受过的,只要赵嬷嬷的罪名被定下来,庄妙君就可以无罪释放了。所以,赵飞固是拒绝给赵嬷嬷下葬的,甚至已经宣布直接与赵嬷嬷断绝母子关系,自然的,连同南巧这个表妹的关系也断绝了。 南巧自然是巴不得自己与赵飞固别扯上关系呢,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安心了,只是赵嬷嬷当初想要认下她这个假的**巧,说到底也是为了给赵飞固铺路的。 自然,无论赵飞固如何的作,庄妙君的罪名依旧是铁板上钉了钉子的,根本就无法更改的。南巧一直在后营,不曾再听说庄妙君的事情,日后也不曾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几日之后,征夷大军如期出征了。 南巧身处后营,无法见到苏满树披挂上阵的恢弘场面,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求上苍保佑苏满树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腹中的娃娃一向是乖巧的,她的肚子慢慢的鼓了起来,也不曾感觉到他调皮闹腾,就连季水儿都羡慕不已,摇着头猜测:“满树婶子,你的娃娃一定是像极了满树叔的,他平日里就是十分乖巧的。不像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像极了活泼乱动的唐启宝,整日的闹腾,害得我都睡不好觉!” 南巧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转念一想到苏满树的几次不正经,顿时就红着脸小声否认,“你满树叔可不是这么老实的人的,这娃娃定然是像了我的!” 季水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满树婶子一看就是个温柔贤淑的,这娃娃定然是像了你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一名小将士过来禀报:“苏将军夫人,后营门口传来信,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季水儿是个性子急得,见那个小将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究竟是什么事,顿时就急着追问! “说是苏将军的祖母、母亲和妹妹们来了,还有、还有……”小将士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还有话要说,最后一咬牙说道:“还有位自称是苏将军未过门的媳妇儿女人……” 南巧忙着问:“你说什么?” “回将军夫人的话,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末将也不知他们究竟是真假!” 南巧定了定心神,“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回将军夫人的话,他们如今就在营地门口,事关重大,末将才来禀报的。”营地之内是禁止外营家眷来探亲的,除非有特批手续的,例如季水儿的那种情况。 只是,南巧记得苏满树自幼离家十四年,以往也不曾有书信往来,如今他的家人竟然就突然冒了出来。苏满树又在前线打仗,南巧也不曾见过他的家人,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处理。更何况,小将士口中似乎还提到了一位苏满树未过门的媳妇儿? 南巧皱眉,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与小将士打听过后才知道,一行过来的一共是六位女眷,其中一位自称是苏满树的祖母,一位自称是苏满树的母亲,还有一位据说是大伯母,还有两位是妹妹,剩下的那位就是所谓苏满树未过门的媳妇儿。 季水儿听闻之后,立即就为南巧抱了不平,厉声说道:“满树叔未过门的媳妇儿?满树叔如今已经成了亲,哪里来的未过门的媳妇儿,满树叔的家人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知道满树叔如今已经成了亲吗?” 那位小将士斗胆地说道:“末将觉得他们……他们或许是不知道苏将军如今已经是将军了。他们只与我们打听一个叫做苏满树的将士,若不是苏将军这般有名气,我们这些守门的将士也不可能知道他们要找的这个人!” “我知道了。”南巧语气平静的答,心中却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要见苏满树的家人说她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如今看来,苏满树的家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些的。 季水儿问南巧:“满树婶子,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南巧说:“你满树叔去了前线打仗,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他的这些家人我暂且不便在后营中与他们相见,我会托人将他们先安顿在镇子上,这几日我便出去见见他们的。” “满树婶子,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 “水儿,你如今的月份已经大了,眼瞧着马上就要临盆了,不便再长途跋涉陪我去镇子上了。你放心,我自己去也会寻几个小将士做护卫的,不会冒然做些什么的,不会有事的。我将他们安顿好之后,其他的事情就等着你满树叔回来再说。” “满树婶子,你一定要小心啊,如今你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莫要与他们动气。”季水儿十分不放心南巧,她可是记得刚才的小将士说了,那些人中,竟然还有苏满树未过门的媳妇儿,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南巧先是托了人,在镇子上租了一间院落安顿了苏满树家的家眷,又过了两日,与上头申请得到允许之后,才做了马车出了后营。 后营离镇子有些距离,等到南巧到了镇子上,天色已经黑了。她租的那间院落里,出了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见了南巧,眼睛瞪得溜圆,急忙问她:“你是谁?” 南巧自我介绍:“我是苏满树的妻子。” “你是……大哥的妻子?”小姑娘显然是不怎么相信,摇着头说:“可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就在院子里,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大哥的妻子呢!” 南巧不动声色地说:“我是西北军营主帅齐王殿下许配给你大哥,是有朝廷婚书的。” “你……真的嫁给我大哥了?”小姑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悄声地问南巧:“他们都说我大哥做了将军,他可是真的做了将军?” 南巧点头,说道:“苏满树如今正是征夷大军的主将,此刻正在战场上与北夷蛮人打仗呢。”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与南巧对视,垂着头红着脸说:“我叫苏满叶,是我家的三丫。我偷偷地叫你一声大嫂,若是我奶奶和娘亲她们等一下说了什么难听的,我不能帮你说话,你也别介意我。” 南巧知道小姑娘是好心,便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朝她道了谢。 她之后跟着苏满叶进了堂屋,才发现,屋里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过来似的,已经在椅子上都做好了。 其中主位上坐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布衣,正板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南巧看,满脸的嫌弃。 她旁侧坐了两位妇人,其中一位一看就知道她是苏满树的娘亲,因为她与苏满树的眉眼之间很是相像的。她在南巧进来时,就一直打量着南巧,从上打量到下,最后目光落到了南巧为隆起的小腹上,嘴巴长得大大的满是惊讶。另一位妇人年岁略长了一些,一身白布衣,头上还带着一束白花。应该就是苏满树的大伯母了。 另外的两张椅子坐着两个姑娘,一个与之前给南巧开门的苏满叶很像,只是年岁上好像是大上一些的,另一个南巧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谁了,因为她正用一种恶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南巧,好像恨不得把南巧生吞活剥了似的。 南巧先朝着苏满树的祖母和母亲和那位年长的妇人行了礼,苏满树的祖母盯着南巧开了口:“你腹中怀的,可是我们家满树的娃娃?” 这话问得让南巧极不舒服,但是她还是极其有礼貌地说道:“祖母,我是苏满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是有朝廷婚书的,我这腹中自然是苏满树的娃娃。” 苏满树的母亲似乎想要起身去拉南巧,却被苏满树的祖母给拦住了。她盯着南巧说:“虽然你是我们满树的媳妇儿,但是你与我们满树成亲的时候,我们这些长辈却全然不知,更何况,满树是已经定了亲的,如今人家姑娘年岁已经到了,自然是要与满树成亲的。” 苏满树的祖母说话时,抬手指了指坐在旁侧的那位姑娘。她因为极度气愤,原本有些清秀的脸扭曲的已经不成样子。 南巧态度极其温和地说道:“祖母,我与苏满树的婚姻,那是当今的齐王殿下亲自下的军令,您的意思莫不是要苏满树停妻再娶?” 苏满树的祖母似乎十分不喜欢南巧的顶嘴,拉着脸说道:“你们的婚姻是齐王殿下定的,订的不假,但是我们香菊与满树的亲事可是我们这些做长辈亲自定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不能违背的。” 南巧觉得可笑,实在是不知道苏满树的祖母要做些什么?如今她有婚书在手,又没有犯了七出,腹中有怀着苏满树的娃娃,实在是不知道苏满树的祖母究竟提这个香菊姑娘做什么?难道还要休了她给这个香菊姑娘腾位置? 这要实在是太可笑了。 苏满树的祖母把刘香菊叫到了自己的身前,拉着她的手,安抚她道:“我可怜的心肝儿啊,你莫要急啊,外祖母不会让你的婚事出意外的,也绝对不让你背上被退婚的名声的。” 她说完之后,又看向南巧,道:“你大伯去的早,你大伯母受了一辈子的寡也没能生下个儿子,我们苏家也只有满树这么一个独苗,也无法过继到你大伯和大伯母膝下,他们夫妻膝下没有香火,百年之后也实在是可怜。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就让满树兼祧两房,你既然是齐王殿下许给我们满树的,又是先进门的,按照规矩你日后就是大房的儿媳妇儿,你管你大伯母叫声婆婆,你管满树的母亲叫声婶娘就好,香菊日后就是二房的媳妇儿,满树娘亲的亲儿媳儿!” ☆、130|第130章 第一三零章兼祧 “你大伯去的早,你大伯母受了一辈子的寡也没能生下个儿子,我们苏家也只有满树这么一个独苗,也无法过继到你大伯和大伯母膝下,他们夫妻膝下没有香火,百年之后也实在是可怜。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就让满树兼祧两房,你既然是齐王殿下许给我们满树的,又是先进门的,按照规矩你日后就是大房的儿媳妇儿,你管你大伯母叫声婆婆,你管满树的母亲叫声婶娘就好,香菊日后就是二房的媳妇儿,满树娘亲的亲儿媳儿!日后,你们两人之间以妯娌相称,你是先进门的,香菊要叫你一声大嫂,你要叫香菊一声弟妹的。” 苏满树祖母说完这话时,南巧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所谓兼祧,俗称一子顶两门。即兄弟两门或三门只生有一个男性后代时,可分别为其娶两房或三房妻子,继嗣两房或三房,以传几门的后代。大召国从未将兼祧列入国家律法之中,皇家和宗室贵族一般都不屑兼祧的,倒是民间多有兼祧的风俗。大宗子兼祧小宗,许多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都是很推崇于兼祧的,毕竟如此一来,儿子可以娶两房媳妇儿,亲生的父母不必忍受亲生儿子过继后不得相认不得叫父母的痛苦,兼祧父母也有了个兼祧子,日后,兼祧子若是为他们房娶了媳妇儿,就会有个仅属于他们房的亲孙子,也不怕别人再抢走了。 而如今苏满树的家人竟然是打的这么一个主意,让南巧和刘香菊都嫁给苏满树! 苏满树的祖母话刚说完,她身旁那个戴白花的妇人起身,朝着南巧走了过来。苏满树的母亲似乎也想起身过来,又被自家的婆婆拦住了,只得可怜兮兮地眼巴巴地盯着南巧的肚子。 苏满树的大伯母走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南巧的手,开口就冷冰冰地道:“既然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儿媳妇儿,你自然应当叫我一声婆婆的。你这腹中的娃娃,是我们大房的娃娃。我们大房,你公公过世早,日后大房就是我们娘几个相依为命的……” 她的手伸过来拉南巧的时候,南巧下意识地躲开了,苏满树的大伯母顿时就不乐意了,满脸不悦地瞪着南巧。 南巧也没理会她是不是高兴,只是看向苏满树的祖母道:“我夫君如今在前线打仗,许多事我都不能替他决定的。至于各位长辈所说的兼祧一事,还是等我夫君回来,再由他来定夺吧!”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中气得不轻,没想到苏满树的家人竟然如此待她,她腹中可是怀着苏满树的娃娃呢!南巧如今毕竟是小辈,不好与苏满树的长辈们撕破了脸,便把这件事推到了苏满树身上。等苏满树回来,若是他不答应也就罢了,让他自己去面对自己的长辈;若是苏满树敢答应,她定然带着孩子转身就走。 南巧是知道的,自从自己有了身孕之后,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极其随和,实际上脾气格外的易怒,这是苏满树不在她身边,若是苏满树还在她身边,或许也是受不住的。 苏满树的祖母一听南巧毫不给她面子,直接拒绝了,顿时也是不乐意了,站起身拄着拐杖怒吼着:“你这个媳妇儿,说的是什么话,你婆婆过来拉你,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还说什么等满树回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还轮不到满树做主!如今我们满树可是将军了,你稳稳妥妥的坐着将军夫人的位置,我们香菊怎么办?” “呜呜,外祖母您别激动您的身子骨要紧,莫要动气的。呜呜,我好命苦啊,表哥本就是我的未婚夫,如今却娶了别人,明明是我与他的亲事在先,如今我到是成了后来的,像是做了小的似的,外祖母,香菊冤死了,香菊冤死了,您可要疼香菊啊……” “我的香菊,我的心肝儿,你莫要哭,外祖母看的心疼啊!你莫要胡说,你哪里是做小的,你是满树正牌的媳妇儿!至于她,不过是满树给大房兼祧娶的媳妇儿,是继承大房的一切的。日后,是你和满树的娃娃继承满树他们二房的一切,你才是满树的将军夫人,你莫要哭,若是让满树的手下看到他们的将军夫人哭成这副模样,可是会被笑的。” 最为神奇的是,苏满树的祖母说完了这些话,刘香菊顿时就破涕为笑不哭了,害羞羞答答的红了脸,扭扭捏捏地往苏满树祖母的怀里钻,好生的乖巧。 南巧本就是出于礼貌过来看苏满树家人的,如今这般被对待,她也不准备多呆了,转身就准备告辞离开。苏满树的生母似乎想要上前拉南巧,结果又被苏满树的祖母拉住了,不悦地瞪她:“你一个做婶娘的,自家儿媳妇儿哭成这样不理会,去管别人做什么?” 苏满树的母亲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婆婆,她毕竟是怀了满树的娃娃的,我们不应该如此逼她的……” “怎么?你有意见?人家正经的婆婆都没说话的,你个隔房的婶娘乱操什么心?有空哄哄香菊,这才是你的儿媳妇儿,不要远的近的不分!” “婆婆……”苏满树的母亲一脸为难的看向南巧,南巧朝着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就走了。 苏满树的祖母似乎没有料到南巧竟然这么大胆子,还没得到她的允许自己就走了,气得不行,大喝道:“喂,你给我站住!那个谁,那个谁,你给我站住!” 苏满树的祖母叫了半天也没能叫出南巧的名字,因为自从南巧进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问过南巧的名字的。自然,就算是他们知道南巧的名字,南巧也不可能继续留下来。 送南巧过来的小将士还在门口等着,见南巧出来,急忙迎上前问道:“苏将军夫人,我们今夜就回去吗?” 他见外面的天色已黑,有些意外苏夫人竟然从宅子里出来了,毕竟是苏夫人还有着身孕的,宅子里据说都是苏将军的家人,她们怎么放心苏将军夫人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出来呢? 南巧朝着小将士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启程吧,赶些夜路,明日一早就能回营地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马车后面似乎有些什么动静,很轻的一声,很快就没了。 南巧和小将士都没怎么注意,匆匆启程,借着月色朝着营地赶了回去。 行驶到半途中,南巧忽然觉察到马车的后面似乎有些动静。小将士比南巧要先发现异常的,立即停了马车,急忙去车后面察看。很快,坐在马车车厢内的南巧就听到了小将士的惊呼声:“你、你、你是谁啊?你怎么在这里?” 南巧掀开帘子,询问出了什么事。不大一会儿,小将士回来了,身后跟了个姑娘。 南巧定睛一看,这个姑娘与她年岁相仿,眉宇间多多少少有些苏满树的影子,她应该是苏满树的一个妹妹。 那姑娘自己开口说道:“大嫂,我叫做苏满草,是家里的二丫。” 南巧想起来了,苏满树曾经与她说过几次,家中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二妹妹,看样子就是眼前的这一为了。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南巧心中满是疑问。 苏满草说:“大嫂,你救救我吧,我不要胡乱的就嫁了人的!” 南巧不解,急忙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如何救你?” 苏满草说:“大嫂,我自幼与村子里的二壮子,只是前些年,二壮子出外谋生出了意外,我成了望门寡。二壮子家觉得我克夫,村里人嫌弃我晦气,我便一直被留在家里了。这一次,因为爹爹过世,我们家满门女眷,生计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这才举家来投奔大哥的。不过,我们祖母嫌弃我碍事,也怕我的命格不好,留在家里影响家里的运势,也破坏了她宝贝的外孙女的运势,所以准备随随便便的在西北镇子上为我寻一门亲事把我嫁出去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不过是刚刚在西北镇子上落脚的,人生地不熟的,别人对我们也不是知根知底的,怎么可能有人给我介绍好人家?前日,一个死了三个媳妇儿的鳏夫登了门,年岁都已经过了四十了,祖母竟然打算同意这门亲事的!我知道的,祖母一心想要给她的外孙女刘香菊与我大哥办亲事的。我一个望门寡留在家里实在是不吉利的,她想要将我早早打发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只是要不能就这么随便的打发我的吧!难道刘香菊是她的亲外孙女,我就不是她的亲孙女吗?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 第127节 南巧静静地听着她说着,等她说完了便问:“那你如今是如何打算的?” 苏满草道:“我也知道,我这般行径确实让大嫂为难了,只是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向大嫂求救了。我也知道,大嫂如今的处境也是进退两难的。我大哥十岁离家从军,如今已经十四年了。我祖母一直想要把她的外孙女刘香菊留在身边,想来想去,就给我大哥和她定了亲事。只是,刘香菊自幼父母双亡,这门亲事也不过就是我祖母一人定下的。若是我大哥如今没有做了将军,或者混的不好,我祖母也是不舍得把自己的心肝儿嫁给我大哥的。” 她说到这里,嘲讽的轻笑了一声:“这次我们过来投奔大哥,在军营门口打听苏满树的名字时,才知道他已经当上了征夷大将军,威风凛凛的。我祖母顿时就拍了板,然刘香菊一定要嫁给我大哥。就算是后来听闻我大哥已经在军营中娶了媳妇儿的,我祖母依旧没有死心,想出了兼祧这个法子的……” 南巧默默地听着,也不随便评价苏满树的长辈们。 苏满草说完之后,哀求着南巧:“大嫂,求求你好心帮帮我吧,我也不是要你一直帮我,我只要等我大哥回来,让她能为我的亲事做主就行的。” 南巧叹气,她知道这么直接就把苏满草带走,苏满树的祖母她们一定是更很的她牙直痒痒了。可是,如今已经是半夜,她也不能就这么的将苏满草直接扔在这荒郊野外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的责任更大。 她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满草,你上来吧,先随我回后营,我等下派人去给家里送个信报个平安,让她们都放了心的。至于日后的事情,等日后再商量吧!” 小将士听出了她们两人话里的意思,这才知道,苏将军夫人竟然面临着苏将军兼祧两房一事,顿时有些急了,忙着问:“苏将军夫人,这件事用不用末将去禀报给苏将军?” 南巧急忙说:“苏将军如今在前线打仗,不要用这种事情去打扰他。你回营地之后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我自己能处理的。” 苏满草极其感激南巧的救命之恩,一路上叽叽呱呱的把这几年苏家的情况全都跟南巧交代了清楚。 原来苏满树的父亲,几年前就得了急症去了,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还都是女人,自然是家里的田也种不好了,收成越来越不好了,家里的生活也是一落千丈,甚至连温饱都已经成了问题了,这才会不远万里,跑到西北边疆来投奔苏满树的。 只是没有想到苏满树竟然这么争气,都已经当上了将军了! 南巧赶着夜路,加上自己有孕在身,没过多久,直接在苏满草的滔滔不绝中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苏满草也已经不讲了,倚靠在马车车厢的木板上,也睡着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营地门口了。南巧自然是不能随便的就将苏满草带进后营中的,她托了人给田中宝带了话,求他帮忙想想想想办法的。她也不知如今这种事可以找谁帮忙,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田中宝了。 田中宝很快就把苏满草入营的事情办好的,还是亲自过来接南巧她们的。南巧急忙朝他道谢,感激不已,田中宝摇头道:“将军夫人这是给末将客气了,我受了苏大将军的恩惠,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报答,将军夫人莫要与我客气的。” 自从苏满树重新挂帅出征,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之后,原本作为副都统的田中宝的到了苏满树的举荐,成了长岭大都统,所以他所说的受了苏满树的恩惠也确有其事的。只是,南巧知道,若是田中宝本身不行的,苏满树是不会举荐他的。 苏满草一直站在南巧身后,偷偷地打量着田中宝。她一直以为西北边疆的将士个个都是模大三粗的糙汉子,平日里又不拘小节,定然是邋遢不已的,可能跟村子里那些浑身黝黑的汉子们是差不多的,却没想到竟然如田中宝这边高大魁梧的,说话做事也是干脆利索,绝无废话的。 她感激田中宝的仗义相助,朝他笑了一笑。 一直在军营之中长大的田中宝,出了军营之中那些已经嫁了人的妇人女眷之外,也不曾见过怎么姑娘。苏满草朝他一笑,他顿时就红了脸,悄悄地别过头,不敢看他。 苏满草见他这般害羞,更是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西北军营的将士,竟然如此的爱红了脸,这般哪里像是铁骨铮铮的糙汉子啊! 南巧觉察到两人的目光有些异样,便默不作声地打量两个人。田中宝被南巧的木光打量的更加的不好意思了,急忙岔开话题:“苏夫人,末将曾经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您有些面善的,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您似的,末将如今总算是想起了在哪里见过您的。” 南巧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个田中宝要说些什么。 田中宝说道:“原来苏夫人的面相与齐王殿下那位已故的王妃长得十分的相像。” “你、你怎么知道我与齐王殿下的那位已故王妃长得相像呢?”南巧心惊不已,整个人浑身为颤抖,生怕自己被认出来。 田中宝说:“末将前些日子曾经去过齐王殿下的军帐之中,见到了齐王殿下一直挂在书案后面的画像,便是齐王殿下那位已故的王妃的画像。以前我也曾经见过齐王殿下挂的这幅画像,只是不曾注意到这幅画像上面所画的那位齐王妃与将军夫人竟然有几分相像。所以当日见到苏夫人时,才会觉得你是如此的眼熟。” 南巧僵住身子,干笑了两声,道:“田都统莫要这样说,我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怎么可能与齐王妃相比较,你莫要乱说,折煞了我的。” “苏夫人说的是,末将也只是觉得您面善罢了,日后这话我绝对不会再说,今日是我冒失了。” 南巧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又躲过了一劫的。 如今赵嬷嬷已经去了,也就没人知道她不是*巧了。她希望可以这样一辈子,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做着*巧,世间无人知道她是林挽月的。 田中宝把南巧和苏满花都安顿好之后才离开的。苏满花挽着南巧的手臂,悄声地与她打听田中宝。 南巧跟田中宝虽然曾属一个大都统的,但是她除了知道田中宝是齐王殿下放到苏满树身边的人,其实与他也并不是相熟的,自然许多事情她都是说不出来的。苏满草似乎有些失望,不由地感叹:“若是我能嫁一个西北将士,也好过嫁给镇子上的那些人的。” 南巧一愣,默默地听了她的话,也没说什么。苏满草的事情,她不便插手的,若是她真的有嫁进西北军营的心思,也是要等苏满树回来再说的。 苏满草虽然一直纠结自己嫁人的事情,不过对于自己就要当姑姑了,也是十分的兴奋。南巧如今的小腹已经鼓了起来,很是明显,前几日她躺在床上侧卧时,还感觉到了娃娃就在她的腹中乱动呢。 苏满草似乎也很是惊讶于南巧腹中的娃娃竟然还会动,一脸兴奋的问南巧:“大嫂,我大哥可曾知道娃娃是会动的?” 南巧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大哥出征之前,我还没有显怀的,当时肚子都没有鼓起了,你大哥自然是不知道的。” 苏满草听闻之后,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惊讶地说:“这么说,我这个姑姑要是比娃娃的爹爹都先听得到他的?这简直是太好了。” 她说完之后,就靠近南巧的肚子,小声地与肚子里的娃娃说道:“娃娃,你要记得,我是姑姑,你若是出来,姑姑会很疼你的!” 苏满草虽然与南巧年龄相仿,毕竟是未嫁人的姑娘,还带着天真活泼,让人羡慕。 南巧便问她:“你可是真的想嫁我们西北军营的将士?你可知道,我们的将士大多都是军户,戍边屯田,日后他们的子子孙孙大都是要留在军营中的。” “大嫂,不瞒您说,我如今只要不嫁我祖母胡乱选的人,我嫁谁都行的!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姑娘,我家中大姐嫁的早,大哥又自幼参军,我一直都是家里最大的娃娃,许多农活家务活,我是样样都能做的。” 南巧叹气,也不知道苏满草这个姑娘被自己的至亲祖母伤心伤到了何种程度,看起来也是个可怜的。 她想,若是苏满草真的想嫁进西北军营中来,在苏满树没回来之前,她倒是可以先替苏满草在营地之中物色一个。 ☆、131|第131章 第一三一章挑婿 或许也是因着无聊,南巧竟然真的打算帮苏满草物色个好的西北将士做夫婿的。 苏满草红了脸,低着头,揪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嫂,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这个问题,真是羞死人了!” 南巧也不好继续追问她,只得选了些自己先过过目的。 苏满草红了好半天的脸,最后抬了头偷偷地打量南巧。南巧长得十分的好,算是她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她虽然也跟她一样,穿了普通的布衣,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十分的不一样的,真是比她们家里长得最好看的三妹苏满叶还要好看。 不过,苏满草也很是好奇,小声地问南巧:“大嫂,对于我祖母想要让我大哥兼祧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这兼祧与纳妾可不一样,妾终究是妾的,要给正妻行礼的。可是若是我大哥真的兼祧两房娶了刘香菊,那你们可都是我大哥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平起平坐的。甚至,她还是我们二房的媳妇儿,是我们的亲嫂子了。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让她嫁给我大哥的!大嫂,我都着急,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苏满草是真心实意为南巧抱不平的。她这几日在南巧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南巧还要帮忙操心她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不记在心里呢? 至于那个刘香菊,自从他们姑父和姑姑去了之后,她被接到她们苏家那日起,就因为祖母的宠着,在他们苏家是作威作福的,如今也是因为苏满草的望门寡的身份碍到了刘香菊,她祖母才急着把她嫁人的,甚至急得都不准备为她寻个好人家了! 她说了半天,南巧依旧没什么反应,十分的平静。她有些急了,恨铁不成钢的小声喊道:“大嫂,这兼祧一事不是个小事情,您倒是上上心啊!” 南巧笑了笑,安抚她让她放心,你不要着急。 苏满草也是个耿直的,苦着脸说道:“大嫂,这事如今迫在眉睫,你说不让我着急,可是这怎么可能不急呢?也就只有您到了此刻,还如此的淡定,我都要急死了。说句实话,我宁愿你做我的嫂嫂,也不愿意那个人前一副面孔人后一副面孔的刘香菊做我的大嫂的!至少,你对我比她对我好多了!” 南巧被苏满草这般直来直去的话逗乐了,伸手把她拉过来,柔声笑道,问她:“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苏满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大哥离家从军时,我已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大哥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南巧说:“你大哥离家的时候,你或许还小,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也不足为奇。你不了解你大哥这个人的,他啊,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我才不担心的,你也莫要担心的。” “大嫂,你真的相信我大哥?”苏满草依旧是不放心的,“我们村子里许多有了本事的男人都嫌弃家里的糟糠之妻,又碍着宗教礼束不得休妻,他们就买了妾侍回来。我大哥如今已经是个将军了,怎么可能不动了那样的心思呢?何况兼祧两房与纳妾还是不同的,他大可打着孝道说自己这么做是对得起孝道,对得起家人的,也是对得起自己的糟糠之妻的。” 南巧抿了抿唇,默默地听着苏满草说着。别看苏满草年纪小,事实上反而把事情看得通透,或许是她自身经历的缘由,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悲观的。 南巧拉过她,说道:“你说的这些,世上确实有许多的,但是那些男人都不是你的大哥,你的大哥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我是何其幸运,才能三生有幸遇到他!” 苏满草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大哥有多好,只是见南巧如此的笃定苏满树的为人,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些心安的。 南巧想要为苏满草在西北营中选一个夫婿的事情,原本是只是她自己的打算,一直悄悄的进行着。毕竟苏满草的终身大事还是要苏满树和他们家的长辈来定的,南巧如今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先帮她相了人选罢了。可是,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了出去,几乎整个后营都知道了,征夷大将军有个妹妹要选个西北军营的将士嫁了的。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那些个做梦都想娶媳妇儿的将士们顿时就兴奋了。有门路能与南巧她们搭上话的,就直接拖了人来问;那些没门路的,就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立立正正地时不时地跑到南巧她们暂住的医药局晃荡几次。因为没有门路,许多过来晃荡的将士们都是称了病来的。 季水儿无不感慨:“满草姑娘,若是你遇到了一个肯把自己真的摔伤了的将士过来,你就直接一口就答应嫁了吧!” 苏满草羞得满脸通红,耷拉着脑袋,羞羞答答地不说话。 南巧听了这话确实忍不住笑了起来:“水儿,当初唐启宝故意把自己摔伤了过来医药局医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当时还似乎问过我,唐启宝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的。” 季水儿顿时脸就红了,急得直跺脚,“满树婶子,你可别拿那件事情打趣我了。当时唐启宝伤成了那般,我与他又不熟悉,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我的?我日后不也是被他、被他的这种行为迷惑了吗?哎呀,满树婶子,如今我们是要说满草姑娘的亲事,不要把话题扯到我的身上的!” 她说完,就立即去问苏满草:“满草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将士?我们西北军营中,别的没有,各色各样的将士却是可以任你挑的!” 苏满草自顾自红了脸,也不好说些什么的。 他们正在毡房里说着话,忽然有人来说:“长岭都统的田大都统过来了。” 田中宝过来,南巧还是有些意外的,不知道他过来是做什么的。自从上次田中宝与她提了齐王营帐里的那幅齐王妃的画像之后,南巧是不怎么敢见他的,生怕他还是觉得她与齐王妃的画像是相像的,或者日后多事去告诉了齐王的。南巧希望,她的秘密永远都没有人知道的,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好了。就让她的晋安哥哥以为,林挽月已经死了,就让苏满树一直都以为她是*巧好了。 如此这般想着,南巧是很不愿意见到田中宝的。她直接称了自己身体不适,便没有见田中宝。季水儿也是身怀六甲,自然也是不方便去见的,苏满草便替南巧去见了田中宝。 苏满草低着头,红着脸,走出了营帐。南巧和季水儿都没有注意到,苏满草走出营帐时,情不自禁的娇羞与雀跃。 苏满草见了田中宝,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礼,解释了南巧身体不适。田中宝这次过来,只是因着得了一些新鲜的羊肉,他过来给苏将军夫人送些的,也算是报答苏将军了。苏满草得了东西,立即朝着田中宝道了谢。 田中宝摇头道:“苏姑娘不用与我客气的,我也是碰巧得来这些东西的。你们是女眷,多补些身子骨比较好的。” 苏满草正要说话,忽然旁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个小将士,红着脸仗着胆子说道:“苏、苏姑娘,我是后营门的守卫将士。你可能没注意,你进营的那日,是我给你们开的营门。我这几日听说苏姑娘想要在我们西北军营之内寻个夫婿,您……您看看我行吗?我是您喜欢的类型吗?” 苏满草万万没有想到,西北边疆的将士们竟然都如此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问她了,也不知道稍微委婉一些,她羞得面红耳赤,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中宝自然是知道苏姑娘的为难了,立即板了脸训斥那个莽撞的小将士,“不好好去营口站岗,跑这里来做什么!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捣乱!” 他毕竟是一个都统的大都统,他发了话的,小将士自然是听话的离开了。 苏满草感激地看向了田中宝,多亏他替她解围,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以前从来都没有面临过这种问题的。 田中宝朝她憨厚地笑了笑,与她闲聊了起来,“苏姑娘真的要在我们西北营地中寻个夫君嫁了?” 苏满草红着脸说:“这种事也不说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这个风声,弄得我的事情人尽皆知。何况我是一个望门寡,许多人都是介意的,我的婚事并不易,也不知道这些有意的将士们究竟知不知道我的这个情况的。” “望门寡?”田中宝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柔柔弱弱的苏姑娘竟然经历过这种事,心中顿时生了怜惜。 苏满草微微垂头,没太注意到田中宝怜悯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嗯,我未曾过门,我的未婚夫就去了。未来婆家嫌弃我晦气,所以这门婚事也就作罢了。我祖母想要随便的为我寻个人家嫁了,我这才没了法子,只能到营里来与我的嫂嫂求救了。我的婚事,嫂嫂也是不好做主的,所以只能等我大哥回来才能算数的,也不知道营里的将士们,究竟究竟知不知道我的这些情况,或许他们不知道,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田中宝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苏满草说话。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轻巧灵动,宛若黄鹂,十分的动听,他很喜欢听她说话的。 苏满草见自己说的半天,田中宝也没有接话,知道是自己一时说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抱歉道:“是我一时情不自禁,说了许多无用的,打扰了田大都统。田大都统若是忙,便只顾去忙就好的,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的。” 田中宝拱手告辞,临走时忽然问了苏满草几句:“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西北将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一个都统的将领,手下管了许多优秀的将士的,苏姑娘若是有心仪的尽管与我说,我定然帮你去寻的。” “田大都统,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姑娘家,这种婚姻大事,真能自己做主?我……我……”苏满草羞得脸更红了,她原本以为田中宝要比那些莽撞过来瞧她的将士们稳重多了,竟然不知道,他也是这般如此的。 田中宝见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苏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我们西北人,或许对我们西北的民风不甚了解。在我们西北,若是有两情相悦的,尽管可以在一起的,不如你们那般保守,所以我才会冒犯说出那样的话的。” “田大都统,我知道这件事是不怪你的,也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我知道,您也是一片好意,日后我也是知道的了,也绝对不会这般扭捏的了。多谢田大都统照拂,满草先回去了。” “苏、苏姑娘……”田中宝眼睁睁地看着苏满草进了毡房之内,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姑娘。她毕竟不是西北军营里长大的姑娘,西北这边开放彪悍的民风,是不适合人家姑娘的。 田中宝离开时,心中像是插了一根刺似的,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苏满草其实留在营地里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非常的忐忑不安的,生怕自己的祖母她们找上门来。南巧已经给镇子上的苏家递了信,至于回信,她是一直没有收到的。 相对于苏满草的不安,南巧比较淡定的,也真的下了决心,在苏满树回来之前帮着苏满草寻个可心的夫婿的。 这边南巧对苏满草的事情十分的上心,另一头的田中宝也为了那日说话无意中伤了苏满草而揪心的,日日想着如何弥补对人姑娘的不敬。想来想去,决定在自己的麾下替苏满草寻个好夫婿才行。于是,田中宝最近的一顿时间都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的手下看,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将士都看的浑身发麻,私底下聚到一起猜测他们的田大都统最近是怎么了! 田中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如此的人心惶惶了,只是一心一意的帮着苏满草苏姑娘寻个如意郎君的。 可是,无论田中宝怎么挑怎么选,都觉得自己手下的将士不合格,不是这里有些毛病,就是那里有些毛病,总是不合他的心意的。所以,到来最后,挑来挑去,它也没能替苏满草寻到一个可心的。 苏满草自然是不知道田中宝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所以再见到田中宝时,有些莫名其妙。 第128节 田中宝老老实实地站在苏满草的面前,有些抱歉地开口:“苏姑娘,你的终生大事,我或许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了。” 苏满草不明白田中宝怎么忽然提了这个话题,一时间满脸茫然。 田中宝问她:“不知苏姑娘近来的亲事如何了?” 又一次提到了自己的婚事,苏满草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低下头,有些扭捏地小声说道:“每次见面就不能不说这个吗?” 田中宝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为人一向是憨厚老实的,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直言不讳地说道:“可是,若是不说这个,我便没有借口来找你说话的。” 他说完这话,苏满草愣了,他自己也愣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苏满草的脸红得能滴血了,她有些生气地跺了脚,“你不要如此胡言乱语,若是让别人听到了,我、我可要怎么嫁人的!田大都统请回吧!” 苏满草说完这些话,毫不留情的赶了人。田中宝被赶了,心中十分地难受,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难受似的。苏满草也顾不得田中宝的脸色,转了身就走了,走的时候,连头也没回。 一看到苏满草走了,田中宝心里的那股难受瞬间就炸开了。他不经脑子、脱口而出:“苏姑娘,你嫁给我吧!” 苏满草正急忙地往毡房里走,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田中宝的这句话,顿时愣住原地,僵硬着身子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田中宝。 田中宝似乎也惊讶于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顿时也愣在当场,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即说:“苏姑娘,你嫁给我吧!我是认真的,绝没有半点玩笑!” 苏满草很是惊讶,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田大都统,你真的是要娶我吗?” “是,苏姑娘,我田中宝是想要娶你的!一心一意想要娶你的!” 田中宝不知道这个苏姑娘是怎么闯进他的心的,他与她也不过仅有几次的见面,他却对她的亲事如此的上心,甚至与他对营中的公事一样的上心。他为她寻了那么多优秀的将士做夫婿,可是选来选去,他还是觉得那些将士都是配不上这么美好的苏姑娘的。原来,他潜意识中是把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才会如此的看中的。 苏满草先是惊讶,之后是惊喜,再之后惊讶惊喜都退了下去,她也寻回了自己的理智。她缓缓地开口问道:“您是一个都统的将领,是管辖几千人的大都督,我呢,身份卑微,还是一个没过门就死了未婚夫的望门寡,许多人都是嫌弃我不吉利的。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你呢?田大都统,您还是请回吧!您今日的话,我也就只当做自己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 田中宝原本是对自己的感情是模模糊糊的,不是十分的清楚,可是刚才他本能地喊出了那样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了苏满草与他而言的重要意义。如今听到苏满草这么说,他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弃自己刚刚确认的心意,急忙向着苏满草跨进了一大步的,急切地说道:“苏姑娘,我是田中宝自幼是在西北营地里长大的,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西北营地里的大老粗,我不会说什么话,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真意地想要娶你做我的媳妇儿的。你怎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我哪里会觉得你配不上我,反而是我自己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是配不上你的。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嫁到我们西北军营里,也不知道你是否能习惯我们西北边疆艰苦的生活。” 他顿了顿,鼓足勇气吼道:“我……我田中宝就是看中你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给我田中宝做媳妇儿?” 田中宝是将士出身,吼一嗓子中气十足,气势震天,直接把周围的将士们都惊得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苏满草先是震惊,小脸通红,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的。 田中宝朝着那些抻着脖子看过来的将士们吹胡子瞪眼睛,吓得那些人都灰溜溜的跑了,但是他们虽然跑远了,却依旧偷偷地观察着田中宝和苏满草两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怀疑刚才是不是他们自己听错了。怎么营地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竟然被田大都统先下手为强了?! 田中宝吼完之后,就一直等着苏满草回话,心中忐忑不安,他怕人家姑娘直接拒绝他的。 苏满草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跑。 站在原地的田中宝看着苏满草跑走的背影,心中十分的失落。 人家姑娘,还是嫌弃他的。 苏满草跑了几步,忽然转身说道:“只要,只要我大哥同意,我就嫁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毡房里,田中宝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心中狂喜不已! ☆、第132章 第一三二章齐月相见 田中宝倾心于苏满草,这件事让南巧很是意外,她原本给苏满草选夫婿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田中宝的。毕竟,他原本就是齐王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又是长岭都统的大都统。 田中宝这个人办事也是雷厉风行的,不然如何在齐王殿下身边做了那么久的随身侍卫,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他得了苏满草的那句话之后,立即提了礼物直接拜访了南巧。 “苏将军夫人,末将今日斗胆过来,实在是对苏姑娘一片真心的,苏姑娘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的亲事需要苏将军和苏将军的家人同意。如今,苏将军在前线打仗,苏姑娘的家人又在营地之外,我只得到夫人面前,先求夫人成全我们,待苏将军凯旋,我再求苏将军成全我们的,日后我定然去镇子上提亲的,让苏姑娘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田中宝如此诚恳,南巧也不好拒绝,只得说苏满草的事情,她虽然为长嫂,却不好做主的,需要等苏满树回来再说的。 不过,大概是因为田中宝表白那日,声音实在是吼得太大声了,导致他和苏满草的事情很快就在后营里传开了,人人见到他时,都要与他倒声恭喜。 就连一向是繁忙的齐王殿下都对田中宝的事情有了耳闻。齐王殿下近几日了因为前线连连捷报传来,他心情格外的舒畅,又听到了营中传的关于田中宝的喜讯,他忍不住关心了起来。 田中宝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引得了齐王殿下的关注,被齐王殿下叫到军营之中时,更是出乎意料。 他曾经是齐王殿下的贴身侍卫,齐王的营帐他来过的次数也是不少,甚至连齐王殿下挂着王妃画像的私人书房,他也是去过几次的。 齐王见了自己当初的爱将,立即露出了一个可亲的笑容:“田大都统,听说你不久就要成亲了。” “回齐王殿下的话,末将只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至于亲事,还是需要姑娘家的亲人们应允的。” 齐王殿下有些奇怪,问道:“田大都统竟然磨磨蹭蹭的还不曾去提亲?” 田中宝摇头,如实答道:“末将原本也是想直接去镇子上与姑娘的家人提亲的,只是姑娘说,要等她大哥凯旋,得到她大哥的应允,她再与我谈及亲事。” “她大哥凯旋?女方的大哥莫非如今就在前线打仗?”齐王殿下好奇地追问。 田中宝答道:“齐王殿下,末将心仪的姑娘正是苏满树苏将军的妹妹苏满草苏姑娘。” 齐王殿下惊讶,道:“竟然是苏满树的妹妹,田大都统,你眼光不错。” 田中宝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王殿下说道:“既然女方的哥哥是苏满树苏将军,也不用等苏满树凯旋了,本王直接给你们赐婚,如何?” 田中宝听后,大喜过望。苏满草是与他说过自家的情况的,她的祖母或许不会同意将她嫁给田中宝的,西北军营的将士无论是聘礼还是平日里帮衬娘家都是不方便的。她的祖母可是还打着苏满草嫁人之后,可以随时的帮衬娘家的主意的,毕竟家里是一门女子,除了大伯母和母亲和年纪较小的苏满叶之外,祖母和刘香菊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怎么的也需要人伺候才行的。 自然,这些话,苏满草并不曾与田中宝说过的,是田中宝私下调查到的。他毕竟曾经是齐王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又是一都统的大都统,如果官职品级算,他也算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想要查清苏满草的事情实在是易如反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愿意尊重苏满草等苏满树回来之后,再提两人的亲事。 不过,如今齐王殿下这般提出了由他赐婚一事,田中宝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他一直都想给苏满草最好的,如今他们的亲事若是由尊贵的齐王殿下赐婚,这可算得上是无限的荣耀的。 齐王殿下心情正好,立即大笔一挥,为田中宝和苏满草二人赐了婚,并派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把赐婚的旨意传到了镇子上的苏家去了。 齐王旨意,皇子赐婚。 苏满树的祖母就算是真不同意,也是不敢造次的,苦着脸装得欢喜着接过了皇子旨意。田中宝和苏满草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苏满草的母亲格外的高兴。满草毕竟是她生的,若是能嫁个知冷知热的汉子,总比嫁个鳏夫做续弦的好太多了。何况,苏满草的这门亲事是皇子赐婚,那可是天潢贵胄,是光门耀祖的事情。 不过,这门亲事,对于苏满树的祖母来说,就是老大的不乐意了。她原本是准备把苏满草嫁给那个死了两个媳妇儿的鳏夫的,甚至连聘礼都谈好了,她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好多的银子的。这些银子,日后她是准备留给刘香菊的,毕竟就算是刘香菊要嫁的是苏满树,她也应当有些银子傍身才底气更足的。苏满树就算是婚后对刘香菊再好,他毕竟是兼祧两房,另一房的那个**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谁知道等她这个做祖母的百年之后,他们会如何,还是应当早些为刘香菊打算的好。只是,如今苏满草忽然被加了这么个人,她的如意算盘全打空了。 她把哭哭啼啼伤心不已的刘香菊搂进了怀里哄道:“我的心肝儿啊,你莫要哭了,哭得外祖母的心都跟着疼的,你放心好了。苏满草嫁了这么个人,我们家还要苏满叶没出嫁呢。等外祖母用她的婚事多为你换些银子,让你的手头有足够的银子傍身的。” 刘香菊窝在苏满树祖母的怀里,在她看不见表情的地方,死命地咬着牙,目光淬毒! 站在门外的苏满叶惊讶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她不要祖母随便的就把她嫁人了,她要学二姐姐,为自己的亲事谋一条生路!他必须要想想办法。 自从自己的婚事被定了下来,苏满草也不知如何,只是一想到自己将要嫁给田中宝那个人,忍不住嘴角上翘,心中十分的甜蜜。 南巧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发展了,以至于西北镇子上的苏家根本就不敢过来闹的。这样也好,她耳边也能落个清静的。只是,她看向一直与她住在一起的苏满草,有些屋内地问道:“二妹,你如今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又是齐王殿下亲自赐婚,定然不会有人反对的,你还要一直住在我这里?” “大嫂,我是不愿意回去的,你或许不知,我那祖母知道了我这门亲事,只能是心中不痛快,根本就不可能高兴的。我若是回去定然是要碍了她的眼的。如果可能,我还真想一直住在大嫂这里,希望大嫂不要嫌弃我!” 南巧本就是一个人住,自然是不会嫌弃苏满草的,若是有她陪着也是不错的。 田中宝近几日也是春风得意的,如愿地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他哪里会觉得不如意呢?他手下的将士们很快就发现自家的大都统高兴的甚至都要飘起来了。 很快,田中宝与苏满草的婚期就定了下来,也没选什么特别的日子,自带苏满树凯旋,两人便在营地里成亲! 随着南巧的小腹一天天的鼓了起来,小家伙极其不老实地在南巧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前线捷报,征夷大军打了胜仗,退却北夷蛮人千余里地,击得他们节节溃退,不敢轻易反击,如今只得主动与西北边疆军求和。 南巧听到这个喜讯的时候,抚着自己鼓起了的小腹,眉开眼笑地说道:“娃娃,你可听到了?他们都说你的爹爹打了胜仗的!或许你的爹爹很快就能回来了,你有没有想念你的爹爹?你娘亲我是十分的想念你的爹爹的,日日夜夜就盼着她能早日回来的,也不知道他在前世是不是受了苦,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南巧絮絮叨叨的说着,她腹中的小娃娃先是安静的,或许是被自家的娘亲说烦了,之后噼里啪啦的一阵翻滚的,小胳膊小腿也拳打脚踢的,弄得南巧站也不舒服,坐也不舒服,只能抚着肚子无奈地威胁腹中的小娃娃:“你若是不乖,日后等你爹爹回来,我就告状,让你爹爹来收拾你!” 她自然是不舍得收拾自己腹中的这个小娃娃的,不过,她想了想,似乎告状也是没什么用的,苏满树更加的不舍得的! 几日之后,因为前线捷报连连,齐王大喜,摆酒设宴,准备犒赏征夷大军,也让压抑了这么久的西北后营热闹了一番。 不过,热闹归热闹,也并不是人人都能感觉到的,譬如近几日比较发愁的田中宝。 他们西北军营中,对民间的许多事情都是不讲究的。比如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西北营地里,只有有将士看中姑娘家,若是姑娘也愿意嫁,两人是可以先定情,后定亲的。比如说,就算是两人定了亲之后,除非是距离问题所致,不然也是可以天天见面,以解相思之苦的。可是,大召国的民间确实不允许这样的。定亲前就不说了,规矩可能还是没那么多的,但是定了亲之后的男女是不得相见的,直到成亲的那一日两人方可见面。 苏满草是如此规矩礼数教导下的姑娘家,自从与田中宝被齐王殿下赐了婚事之后,便牢守规矩,宁可忍着相思之苦,也是不肯见田中宝的。这下子,可是苦坏了田中宝。想见自己的未婚妻一面,比登天还难的。 正好,这几日前线连传捷报,他总算是寻到了借口可以过来看苏满草的。 南巧是长在京城的贵女,又是与齐王晋安指腹为婚的,从小也算是与齐王青梅竹马长大的,并不知道大召国民间关于定亲男女的习俗,所以劝说了几次苏满草,也没什么效果,也只能对田中宝爱莫能助了。 无法,只能继续殷勤地往医药局跑。 这医药局毕竟是负责全军营将士安慰的地方,苏满草就算是不想与田中宝见面,也不能不让他到这边来,只能红着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一旦有人问起长岭都统的大都统身在何处,答案一定是后营医药局。 自然,齐王殿下这般问的时候,答案也只能是这个。 “田都统,在医药局做些什么?”齐王殿下很是好奇,田中宝在他的身边做事也是做了几年的,他自然是了解田中宝的能力的,却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跑到了医药局去了。 “殿下,您不是给田大都统赐了婚吗?他的那位未过门的娘子,如今就住在后营里的,他自然是得了空就要过去瞧一眼的。” 齐王笑道:“这小子,果真是开了窍的。既然如此,本王今日正寻他有事,编译器过去看看他那位未过门的夫人吧!” “遵命!” 此刻的田中宝正缠着苏满草:“满草姑娘,你这是好不容易见我的。你知道吗?苏将军打了胜仗,马上就能凯旋了。等苏将军回来,我一定求他把你立即嫁给我。我可是受不住这种明知道你就在营地里,却天天不能见面的日子了。” “你别说了,羞死人了。我。我这不是已经出了见你了吗?” “哈哈,我知道的,满草姑娘其实也是想我的,就算是那些规矩挡着,你也是愿意见我的。”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我的大婶了!”她可是要羞死了,根本受不住田中宝的打趣。 “苏将军夫人去了哪里?”田中宝好奇的问。 苏满草笑着说道:“这不是水儿妹妹的月份大了,眼瞧着过不久就要临盆了,这几日都在后营帐那边休息着,大嫂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的。如果不是你过来,我也是要跟大嫂一起过去的。” ———————————— “齐王殿下,末将这就去寻田大都统。” “去吧,本王许久不曾来到医药局了,先随便走走看看,你尽管去就是了。”齐王晋安站在医药局的毡房外面,看着那些忙碌不止的妇人,默默地留意着医药局的一切。 这里是救治将士们的地方,也是全营地里最重要的地方,日后他应该更多地注意这边的情况。 齐王殿下正在仔细专心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妇人,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正一步步地向前走。她扬着小脸,唇角上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一路向前,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看她。 可是,远处的齐王晋安却已经当场愣在了原地。 月儿! 他的月儿,那是他的月儿啊! 那个远处,正在专心致志走路的姑娘,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儿啊! “月儿!月儿!”齐王不顾一切吃朝着他的月儿飞奔了过去! 南巧是要去看季水儿的,算了一下,她知道这几日便是季水儿要临盆的日子,也不知在先锋骠骑营的唐启宝究竟能不能赶回来的。本来说好是苏满草陪她一起去的,可是临时出门前,田中宝过来了。她也是不好打扰那一对的,便自己一个人出了门的。 第129节 这西北后营的医药局她一直都是比较熟悉的,自从苏满树出征以来,她平日里与季伯学了许多新的医术,大概是因为无聊,她已经背了许多的药方子和医书,只是如今因为身怀有孕,她也不好去实践的,只是帮着按照药方子配了些药的。 她如今有孕也六个多月了,小腹已经明显地凸出来了,宽大的衣袍也已经挡不住她的身形了,走起路来,多多少少有些摇晃。苏满树已经整整走了三个多月了,她自然是日日夜夜地盼着他能早些回来的。她想,他回来后,若是看她变成这般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呢?是会皱着眉头摇头呢?还是会眼神中带着惊喜? 她正想着,设想着苏满树见了她的各种惊喜,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齐王追着他的月儿,在她的身后,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她似乎一直扬着头,想事情,一直都没有听到他的喊声,他急了,紧追在她的身后,大喊了一声。 然后,他看见自己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姑娘,转过了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是她!是她! 千真万确是他的月儿! 他的月儿没有死,他的月儿还活着!感谢上苍,她还活着,感谢老天爷,把他的月儿还给了他! “月儿!” 他看见他的月儿转过了头,原本就上翘的唇角,弧度忽然扩大,笑得更开了。 她的脸上挂着欣喜若狂,然后他看见她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就狂奔了过来。 他的月儿认出了他! 他的月儿是一直等着他来找她的吧?!再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直接向他跑了过来! 对不起,月儿,我不知道你一直就在西北军营里,是晋安哥哥晚了,是晋安哥哥没能及时来找到你! 齐王晋安意识到,上一次在后营中看见的那个身影就是月儿,只是他自己慌乱中,又把她弄丢了!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他的月儿,他一定不会再把她弄丢了! 他一定不会的! 他大步跨了出去,迎着他的月儿跑了过去。月儿,月儿,晋安哥哥来了,日后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了…… 他的月儿离他越来越近,他们之间,只有咫尺之遥。 他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欣喜,眼泪夺眶而出。他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月儿”,张开双臂,想要将她拥进怀里。 林挽月一脸惊喜地朝着齐王晋安跑了过来,却在他只有再跑一步,就能伸出手臂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与他完美的擦肩而过。 齐王晋安听到,有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喊道:“月儿,你慢点跑!” “夫君!”南巧又惊又喜,也顾不上自己听这个大肚子,直接扑到了苏满树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的说着:“夫君,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嗯,月儿,我回来了!” 苏满树也几步上前,把南巧抱进了怀里动作轻柔,生怕压到她肚子里的娃娃。他有些无奈地说:“急什么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站在原地等着我就好,我去找你的。你说,刚刚你若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夫君……”南巧的小手抓着苏满树的衣襟,小声道跟他撒娇:“夫君,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只听说你打了胜仗的消息,却不知道,你已经回了了。” “过两日大军凯旋,班师回朝,我自己先回来了。”他一手扶着南巧的腰,一手轻轻地覆上了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垂眸低笑,柔声地问她:“我们家娃娃乖不乖?” 南巧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故意撒娇告状,夸大其词地说:“不乖,他总是在我的肚子里拳打脚踢的!” “嗯,等他日后出了来,为夫替你报仇!”苏满树一本正经地说,唇角上挂着笑 “你敢!”南巧顿时急了,急忙解释:“他平日里是乖的,只有想爹爹的时候是不乖的。” 苏满树的笑声更大了:“是他想他的爹爹,还是他娘亲想他的爹爹?” 南巧自然是红了脸,小手去推苏满树,小声地嘀咕:“不正经!” “哈哈……”苏满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月儿。”忽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叫着南巧的名字。 南巧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时,顿时整个人浑身都僵住了。 她缓缓回头,终于看见,在不远处的一间毡房旁侧的那个人。他穿了一件象征高贵身份的华贵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双眼含泪,满目悲切,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晋安哥哥……”她脱口而出。 ☆、第133章 第一三三章我的月儿 “晋安哥哥……”南巧缓缓回头,脱口而出。 齐王晋安宠毡房旁边走了出来,一步步地朝着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姑娘靠了过去。 他的月儿,他心爱的月儿,就在他的眼前,在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他看见她,小脸皙白,身姿单薄,纤瘦羸弱,她只穿着普通的布衣,颜色并不艳丽,十分的朴素。布衣之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那隆起的小腹之上,还有一个男人的大手,覆盖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抚摸着。 “月儿……” 南巧惊讶地盯着齐王晋安,看着他一步步地朝着他缓缓走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抓住苏满树覆盖在她小腹上的手,紧紧地抓着他,浑身颤抖。 苏满树任由她抓着,没有躲也没有动,那只扶着她腰侧的手,却不由地紧了紧,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 南巧转着头,与一步步走近的齐王晋安双目对视,她听见他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瞬间她的眼眶里全是泪水。 她不争气的又哭了。 齐王殿下像是跨越了一个千山万水一般,总算是走到了南巧的面前,站定,目光神情地望着她,张合了几次,终是喊着:“月儿,我的月儿!” 这是他的月儿,他从小就喜欢,长大后更是日日夜夜地盼着她能早日长大,他可以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来,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他愿意为她去争那把龙椅,他愿意看着她母仪天下,尊贵无比。 可惜,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他不相信的,他心心念念的心头宝,怎么会……死了呢?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死了,他也愿意把她的灵位娶回来,他要给她的,就算她是一个灵位,他也是愿意给她的! 可是,他的月儿,他心爱的月儿,如今正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站在西北军营地营地里。 她挺着肚子,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笑靥如花。 那个男人,就是苏满树。 原来,他寻了这么久的月儿,就是苏满树家里的那位女眷!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多么滑天下之大稽,他曾经三番五次的与他的月儿近在咫尺,他却浑然不知!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月儿在他正痛失去她的时候,就与他如此的相近的!甚至,他曾经无意中几次地听到了苏满树的墙角,却不知道,那个大年夜的烟火之下、那个驿站房间一门之隔,与苏满树一起胡闹的姑娘,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儿! 苏满树家的女眷,就是他的月儿,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啊!也是他名正言顺的齐王妃! “月儿……”他唤她的名字,一声声一句句,声声如刃,句句如刀。 南巧一直盯着眼前的齐王晋安,许久之后,忽然紧紧地抓着苏满树的手,急忙转头,急切地与他说:“夫君,夫君,你听我的解释,我有话要与你说。” 她刚刚是震惊于晋安哥哥的忽然出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不是**巧,她是林挽月的秘密,已经瞒不下去了。 可是,她的夫君,憨厚老实的苏满树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抓着苏满树的手,急忙解释:“夫君,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的,我其实……我其实不是**巧,我叫做林挽月,是被当今圣上下旨满门抄斩的林相的嫡长女。” 苏满树依旧是保持着一手扶着南巧后腰,一手覆盖住她隆起的腹部。他不是没有想过把覆在她腹部的手收回来的,毕竟这个姿势挡住了她的行动。可是,她的小手一直死命地抓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让他离开。 他的傻姑娘,就算是将为人母,依旧是个傻姑娘。 “是我不好,一直瞒了你这么久,对不起,夫君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不要我……” 苏满树把哭得不成样子的南巧抱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哄着她说:“月儿,不哭!乖,我们不哭的。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竟然哭成了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怎么可能抛弃你……除非,是你不要我……”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小声,说话时,他抬起来头,看向了同样悲痛欲绝的齐王殿下。 他是他心爱的娘子原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哥哥,也是她真正名字所嫁的夫君。 哪里有他不要南巧的份,只有南巧不要他的份。 不,她不是**巧,她是林挽月,是他苏满树竭尽一辈子努力,也高攀不起配不上的京城贵女林挽月。 南巧还窝在他的怀里哭着,咬着嘴唇一直说着:“夫君,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的,我……不该瞒着自己不是**巧的事情,我……” “月儿!”齐王晋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捧之如珍宝的姑娘,此刻却是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她是尊贵骄傲的林挽月,就算是如今林相蒙受冤屈,她林挽月也是有尊贵骄傲的资本的,何须如此地去哀求一个男人呢! 齐王晋安喊了林挽月的名字,她从苏满树的怀里抬起头,回身看向了他,眼睛红红。她抽泣哽咽地,终于喊了他的名字:“晋安哥哥……” 苏满树看着对视的两个人,虚圈着南巧,低声与她道:“月儿,别哭,擦了眼泪,去与他谈谈吧!” 南巧立即转头去看苏满树,见他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认真的,她的眼眶更红了。 “去吧,别怕,为夫等着你,就在这里等你。” 苏满树轻拍她的背,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试图让她安心的笑容。 南巧跟着齐王晋安进了一个临时的毡房,里面的人都知道齐王殿下过来,立即都退了出去,把整间毡房都留给了他们。 南巧跟着齐王进毡房前,一直不安地回头去看苏满树。苏满树站在站房门口不远处,朝她点头,让她安心的过去。 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时,齐王晋安就一直默默地看着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 林挽月如今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她不能站得时间过长。齐王晋安带着她一进毡房,就把她安顿在了一张带着靠背的木椅上,让她先坐了下来。 仔细算来,林挽月已经近两年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齐王晋安了。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皇后的寿宴上,大概是林相府出事前的半年左右。 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晋安哥哥,惴惴不安地揪着手指,抿着唇,一言不发。 “月儿,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齐王晋安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无奈的苦笑着。 她,似乎是怕他的,她似乎一直在戒备他的。 可是,她在苏满树的面前却是满满的笑意,满满的依赖,却如今,面对他时,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南巧看着自己熟悉的晋安哥哥,终于是摇了摇头的。 她曾经是想要见过他的,她曾经还不管不顾地追着他的马跑了好远的山路呢。可是,那毕竟是曾经,只是曾经了。 齐王晋安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蹲在了她的面前,扶着她椅子上的把手,仰着头,固执地望着她。 “月儿,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是晋安哥哥的错,是晋安哥哥无能,没能及时找到你,让你走投无路,不得不嫁给了苏满树,让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 他是知道的,苏满树的婚事是西北军营里把买来的良家子匹配于他的,更可笑的是,那道为西北将士赐婚的旨意,还有他齐王晋安亲自盖下的戳印。 他当初盖下戳印时,只想着自己贵为齐王,能亲自为将士们的婚书赐了旨意,更可犒劳将士,稳定军心的。却不知道,他却亲手把他的月儿也赐给了那些将士,让她误打误撞地嫁给了当初还是什长的苏满树。 他蹲在地上,仰着头盯着林挽月,看着她不停地哭泣,整个人的心都碎了。他的月儿,一向活泼可爱、笑靥如花的月儿,竟然哭的这么伤心,他怎么可能不心碎、不心疼? 他的目光从她哭花了的小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因为她坐着,隆起的更加明显了,她如今已经有孕,且月份不小了。 第130节 齐王晋安缓缓地低头,说道:“月儿,是晋安哥哥的错,晋安哥哥让你一个人等得太久了。不过,没有关系的,如今晋安哥哥找到你了,你就不用害怕了,也不用整日整夜地提心吊胆了。我会让你坐回尊贵无比的林挽月的,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过的王妃,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是我齐王晋安的王妃!” 林挽月哭着说:“晋安哥哥,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嫁人了,我是有夫君的人了……” “月儿,不要怕,我会认下你腹中的孩子的,视他如己出。如果是男孩子,他就是我齐王晋安的世子,我未来王位的继承人,若是有一天我君临天下,他就是我的太子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如果是个姑娘家,她就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会为她请封郡主,将来封她做公主。只要月儿你肯回来,我什么都认的,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我只要你回来,我只求你回来……”齐王晋安爬在林挽月的腿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要这样……晋安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 “月儿,你不要怕。林相平反一事,本王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你们林家马上就要沉冤得雪了。日后,只要我带你离开西北军营,就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依旧可以是京城贵女林挽月,是我齐王晋安的齐王妃。忘掉过去的一切,忘掉苏满树,我们两个重新开始,从此以后,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了,没有人,绝对没有人!” “不!晋安哥哥,我喜欢苏满树,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要做他的媳妇儿,我想要给他生好多好多娃娃的!求求你,求你晋安哥哥,你就当林挽月死了行不行,我只想做**巧,我只想跟苏满树在一起……求你就当做我已经死了吧,好不好?” “月儿!” “求求你了,晋安哥哥,我想跟苏满树在一起,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我不要离开他,也不行离开他!”她忍不住哭着哀求他。 齐王晋安也哭了起来,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哭着问她:“月儿啊,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晋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喜欢苏满树,好喜欢好喜欢,没有他,我是活不下去的……” “月儿,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我吗?” “我想过的,晋安哥哥,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定会嫁给你的,给你当妻子的,可是……我们两个终究是没有缘分的!我遇到了苏满树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想要嫁给一个人,想要和他时时刻刻、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永不分离。晋安哥哥,我认识你的时候,实在是年龄太小,我还没来得及爱上你,我们就已经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后来,我就爱上了苏满树……” “哈哈哈……”齐王晋安又是哭又是笑的,整个人痛苦地看着南巧,心口窝都疼得要命。 是啊,他的月儿,他离开她的时候,她只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他一直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长大的。可是,命运弄人,她长大了,他却把她弄丢了。他好不容易地把她找了回来,她却已经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别人。 她的小姑娘不见了,他爱了那么久,疼了那么久的小姑娘,不要他了…… “晋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林挽月除了说对不起,她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哭着说:“晋安哥哥,你就当林挽月在林相府满门斩首的时候,已经死了吧!现在活着的是**巧,我也只愿意做**巧的。” “你明明活着,却让我当成你死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自欺欺人的办到啊?!月儿啊,你何曾变得这么残忍了?你是只对我一个人残忍吧?” “晋安哥哥,我没有的,我……我是真的不想做回林挽月了,我只要做**巧就好,我只要能留在苏满树的身边就好!” “月儿……月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低着头,只是哭…… 南巧从毡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苏满树。 他腰背笔直、挺拔如松,目光一直盯着紧闭的毡房门帘,直到南巧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才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直接朝着她走了过来。 南巧看见他时,顿时眼泪就要冒了出来,急匆匆地就朝着他扑了过去。 苏满树怕她摔到,立即张开结实有力的双臂,伸手把她接住,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失而复得! 她回来了! 南巧的小手抓着苏满树的衣襟,靠在他的胸口,吸着鼻子:“夫君,我有许多许多话要和你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隐瞒身份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月儿,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苏满树双臂抱着南巧,目光落到了毡房门口,齐王晋安正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们。 苏满树没与齐王殿下打招呼,直接长臂一捞,把南巧打横抱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十分注意着,生怕压到她的小腹。南巧紧紧地搂着苏满树的脖子,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她想回家,她想和苏满树一起回家。 苏满树抱着身怀六甲的南巧丝毫不费力气,似乎他只是抱了一团棉花似的。 田中宝是奉命来见齐王的,只是还没走到齐王这里,就听说苏满树苏将军回来了。他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满草。 苏满草一听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大哥回来了,又惊又喜,急忙跟着田中宝一起迎了过去。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健硕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腹微微鼓起的女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兄妹几个长得都挺像的,眉眼之间有许多相似,即使这是苏满草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哥,也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大哥!” 苏满树疑惑地盯着眼前的姑娘,认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 “大哥,我是你的二妹苏满草,这几日一直跟着大嫂住在后营之中。大嫂这事怎么了?” 她注意到,苏满树怀里的南巧,正哭得梨花带雨的。 苏满树“哦”了一声,他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来到了西北镇子上的。他看了一眼自己怀里,还在委委屈屈哭着的自家娘子,说道:“你大嫂这是许久不见我,想我想得紧,情不自禁了。她有孕之后,一向是个爱哭的,不碍事的,我先带她回去休息,我们兄妹有话晚些再说。” 苏满草毕竟跟苏满树是不熟的,他说什么,她自然就认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 田中宝见他们兄妹见了面,他也就放心了,立即去了齐王殿下那里报道去了。 齐王殿下依旧是坐在那个毡房里,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另一个男人抱走了,甚至她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如刀绞。 田中宝一进来就看到了如此失魂落魄的齐王殿下,立即惊呼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齐王殿下眼圈依旧是红红的,眼眶中还喊着泪水。他看见田中宝,忽然想起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就是苏满树的亲妹妹,苦笑着问他:“田都统,你可曾见过苏满树家的女眷?” 其实,齐王殿下是知道田中宝是见过的。他和田中宝成绩几次与林挽月都是近在咫尺的,甚至他们曾经一起在小演武场听到了那场活色生香的烟花下的鼓声的。 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去想永远也不会回到他身边的月儿,太过心痛了,他只是想要找个人与他一起说说他的月儿。 田中宝如实回答:“回齐王殿下的话,末将是见过苏将军家的女眷的。我曾经误以为,她与您的那位王妃娘娘是有些渊源的。” “你说……什么?” “呃……末将是说,苏将军家的女眷容貌,与您挂在自己营帐之内的那幅齐王妃的画像十分的相似。” “哈哈哈……”齐王晋安忽然狂笑不已,整个人十分的失控。 田中宝在齐王殿下身呆了几年了,从未见过这样的齐王殿下,不由地慌了起来。 齐王晋安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口中不停地说:“原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是个傻子,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未去想过,哈哈哈……我的月儿,我的月儿啊!” “齐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田中宝一头雾水,看着齐王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许久之后,齐王晋安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双手背后,忽然开口说道:“轩公子,如今是否还是在先锋骠骑营了?” “回齐王殿下的话,正是。如今轩公子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之前那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贵族公子了。他在先锋骠骑营一向很出色。” “既然如此,劳烦田都统安排一下,本王要尽快见他,越快越好!” 月儿,我的月儿,我不想失去你,一点都不想的。 ☆、第134章 第一三四章**巧与林挽月 苏满树抱着南巧直接回了毡房之内,小心翼翼地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他正欲起身离开,南巧的小手却死死地拉着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苏满树无奈,又坐回到了床边,柔声地与她说:“我不走的,我只是想要把你去拿块湿帛布擦擦脸。你看,你的小脸都哭花了。” 南巧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很快,苏满树就回来了,带了一盆热水,又拿了一块湿润的帛布,把南巧从床上扶了起来,帮她擦着着她哭花的小脸。 南巧就一直坐在床上,任由他擦着,小脸却一直仰着,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盯着苏满树,一下也不肯离开视线,似乎担心她一挪开视线,苏满树就会消失似的。 苏满树的把她擦完脸,又把她的一双小手也抓到了自己的大掌里,帮她擦了起来。 南巧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地喊了一声:“夫君……” 苏满树抬头看向她,柔声问她:“月儿,怎么了?” 南巧的眼眶顿时又蓄满了水汽,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开口说:“夫君,我不是**巧,我一直都在骗你的。我其实,是京城林相的女儿,林挽月。**巧是我的婢子。我们林相府被圣上下旨满门抄斩之时,她为了护着我让我活下来,代替了我自杀了,她让我用她的名义继续活在了这个世上。夫君,我骗了你这么久,你能原谅我吗?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苏满树攥紧了手里的帛布,抿着唇不说话。 南巧急了,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急忙说:“夫君,我不是有意要一直骗着你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是当今圣上已经下旨斩杀的人,我却依旧活着,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欺君之罪,我不想让你为了我的身份为难,我害怕,我害怕……” “月儿,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的。”她哭着扑到了苏满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腰,抽泣着哭着说:“你已经如此不容易,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却还要为你带来麻烦,我实在是不知道,苏满树你遇到我,是不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呜呜……” “月儿,不许胡说!遇到你,是我苏满树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我从不后悔遇见你的。”苏满树把哭成泪人的姑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哄她道:“乖,莫要哭了,你越是哭,我越是心疼的,你如今可是已经要做娘亲的人了,这么爱哭是不行的。” “夫君,我……” 苏满树叹气,亲着她的额头,告诉她:“月儿,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你不是**巧。所以,你其实并没有欺瞒我什么,你也不会为我带来什么灭顶之灾的,不许自己胡思乱想,听到了吗?” “夫君,你说什么?!”南巧从苏满树的怀里穿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满树。 苏满树望着她,说:“我早就知道你是林挽月,不是**巧。” “夫君,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南巧又哭了起来。 苏满树无奈,只好伸出手臂,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小腹,把她抱进了怀里,哄她道:“怎么又哭起来了?你这样哭,可是会伤到娃娃的,不许随便的掉眼泪了,知道吗?”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不死心地继续问他:“夫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巧的?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不怀疑我呢?”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去年的初雪,你自己说漏了嘴,说你自己是林挽月,可是当时你傻乎乎,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你是有多放心我,才会对我如此没有戒备的?” 南巧瞪圆了眼睛! 去年的初雪,他就已经确定她不是**巧,她是林挽月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名字,只是,这么久,苏满树竟然一直都不曾问过她,她却自以为是的瞒了他那么久。 她吸了吸鼻子,记得刚刚苏满树说不让她哭得事情,她努力地不哭,小声问他:“夫君,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自己开口说的?对不起,夫君,对不起,我竟然一直都瞒着你,不肯告诉你……” “月儿,都过去了,不要在胡思乱想这件事情了。你是**巧还是林挽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好。我知道你是我的媳妇儿,是我娃娃的娘亲就够了。只要,你不觉我的苏满树是一个粗人,嫌弃我配不上你,不带着娃娃离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完,南巧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满目都是震惊。 刚刚苏满树说,他怕她嫌弃他? 她急忙去抱苏满树,摇着头说道:“苏满树,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她从来都不知道苏满树竟然是这么想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苏满树会因为她的有意欺瞒而愤怒,转身离开,再也不肯见他了。她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患得患失的时候,苏满树也一直担心着她,担心她离开的。 “夫君,我说过的,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就是死,也绝对不离开你的!” “月儿……”他把她抱着,紧紧地抱着。他的声音略有些哽咽,嗓音低哑了几分,如实地跟她说:“你知道吗?之前,我让你去与齐王谈谈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吗?” “夫君……满树……” 南巧被苏满树结实有力的双臂箍得死死的,靠在他的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她听见他说:“月儿,我怕你跟着他进去毡房之后,就再也不要我了,就会永永远远的离开我了……” 她窝在她怀里闷声地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我去与他谈谈?” “月儿,你曾经是京城贵女,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我苏满树就只是个会打仗的泥腿子,如果不是你们林家意外出事,别说我能娶到你,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去京城去看你一眼。我想要把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让你永远的不离开我,但是……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就算是当上了征夷大将军,我也不过就是个军户,我也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带你离开西北,回去京城。我更没有办法像他一样让你当上什么王妃、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且,我也没有本事去替你们林家申冤平反。我除了能打几个北夷蛮人,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也不能为你们林家做。我当时想,如果,你想要跟他走,我绝对一句话也不说,绝对不拦着你们的,你可以跟着他离开如此艰苦的西北蛮荒之地,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我给不了你的东西,如果他能给你,我也是高兴的。如果你选择离开,是我的无能,是我输了,我是认的!” “苏满树,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许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妃、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虚名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可能,我并不希望自己是林挽月,我只希望自己是**巧,是你苏满树的媳妇儿!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南巧急了,紧紧地抓着苏满树,大声地吼着。 第131节 苏满树忽然笑了,璨若星辰,他把南巧一把抓进了自己的怀里,朝她笑着说:“可是,月儿,你出来了,你回到了我的身边!既然,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没有好好把握,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苏满树,你不许把死不死地挂在嘴边,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你以后不许胡言乱语!” “好,我不说了,都听你的,我不说了。”他看着南巧,然后俯身低头,吻住了她的哭得红肿的眼睛,柔声地哄着她。他顿了顿,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月儿,谢谢你,能回到我的身边。” 谢谢你,放弃你所有的荣华富贵,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南巧哭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她醒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躺在苏满树的怀里的,脖子枕着他的胳膊。他只脱了外袍,和衣而卧地躺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似乎怕压低他们的娃娃,一动也不敢动。 她这么一醒,一转头,苏满树立即警觉了,顿时就清醒了。他看见她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笑着问她:“睡醒了?” 南巧正要回话,忽然惊呼了一声,她腹中的娃娃也跟着醒了,顿时就开始拳打脚踢了起来,似乎也开始学着他的爹爹要锻炼。 苏满树听到南巧的叫声吓了一跳,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紧张地急忙问她:“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南巧笑了笑,娃娃不过就是在乱动,她刚刚只是被吓了一跳,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她伸手,抓住苏满树的大手拉到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让他的大掌覆盖在了上面。 苏满树以为她是不舒服,他的大掌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她的小腹。忽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个东西似乎也觉察出他的到来,动得更加的欢实了,像是故意淘气似的。 南巧笑眯眯地问他:“夫君,你感觉到了吗?” “是……是我们的娃娃?是他在动吗?” 苏满树是经历过许多营地里妇人生娃娃过程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只知道妇人有孕多数都是极为辛苦的,却不知道,原来在娃娃还不曾出世前,他们在自己娘亲的肚子里,是可以如此活泼的,甚至似乎知道他的爹爹就是外面,还能与他互动的。 苏满树喜极而泣,眸中含泪:“这是,这是我的娃娃,在与他的爹爹打招呼吗?” “夫君,娃娃他前几个月的时候都是十分的乖巧的,自从他会动了之后,就异常的活泼,甚至比唐启宝媳妇儿肚子里的那个还要喜欢乱动,也不知道究竟像我你我谁了。” “像我!都像我,只要是他的,都是像我的。”苏满树的兴奋,大掌一直放在南巧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感受着他们娃娃的活蹦乱跳。 他摸了许久,忽然俯身低头,贴近南巧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南巧顿时就脸红了,害羞地用小手去推他,皱着眉头,极力地摇头说着“不要”! 苏满树哄她:“月儿,给我看看吧?” “不行的,我现在丑死了,不能给你看的。”南巧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苏满树继续哄她:“我的月儿一直都是这么的好看的,哪里丑了?谁敢说你丑,我定要去收拾他的!” 南巧急着喊了一声:“夫君!”脸羞得更红了,摇着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的。 苏满树满眼渴望地看着她,低声地地求着她:“月儿,你让为夫看看,娃娃是怎么在你腹中的,好不好,我这是第一次当爹……你就满足我吧!” 南巧咬着嘴唇,最后抵不过苏满树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得自己动手解开了外衫,把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露了出来。她白皙的肚皮之下,就是他们的娃娃,正在娘亲的肚子里淘气的乱动。 “月儿,你真美……” 苏满树不由地感叹,他的月儿,如今正为他孕育着骨肉,日后,会有一个娃娃瓜熟蒂落,呱呱坠地,与他血脉相连,叫他爹爹,叫他的月儿娘亲…… 他望着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顿时觉得,他苏满树,不是一无所有的,他有这个世间上最贵重的东西,他是这个世间上最幸福的人! 南巧起了床之后,立即想起了苏满草和苏家来到西北镇子上的事情,急忙说给苏满树听。 苏满树道:“你刚才睡了的时候,我已经见了满草和田都统,他们的婚事,我是没有意见的。满草今年已经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也该嫁人了,既然她喜欢田都统,嫁进西北营地里也不算是一件坏事的。至于,我祖母和母亲他们让我兼祧两房的事情你不用理会,我去与她们说,你不用担心的,就算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了,我苏满树也绝对不会再娶他人的!” 南巧摇头,笑着说道:“兼祧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担心过的。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知道你的。” 她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近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道:“夫君,我是不会不要你的,日后你也不要如此患得患失了。不管我是谁,无论是**巧,还是林挽月,我都是你的媳妇儿,都只是你的媳妇儿。” 苏满树把怀里的自家小娘子紧紧地抱住,却回想起之前他与齐王殿下见面的事情。 他趁着南巧睡熟的时候,抽空去见了自己的二妹苏满草,知道了自己家里祖母的胡闹行径。 忽然,门口有将士禀报:“苏将军,齐王殿下过来了,说是请您到了前面营帐议事。” 苏满树的眼睛眯了眯,他知道,他和齐王终究是要见这一面的。 齐王殿下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如果不是仔细打量他,是不会发现他的眼眶是略有些发红的。 他见到苏满树的第一句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知道,月儿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吧?” 苏满树望着齐王,一言不发。 齐王殿下摇着头,盯着他,说:“你知道的,对吧?或许,就连月儿都不知道,你其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的!” “那又怎样?” 齐王殿下心中满是怒火,低吼道:“那又怎样?苏满树,你竟然问本王那又怎样?她是本王的王妃,是与本王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依旧把她占为己有!” “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何来占为己有之说?”苏满树面不改色,面对暴怒的齐王依旧丝毫不畏惧。 齐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拿出了一张婚书,扔到了苏满树的身上,说道:“你娶的人叫做**巧,不是林挽月,本王的娶的人,才是林挽月,她是本王的妻子,是属于本王的!” 苏满树缓缓垂眸,握着手里的婚书,淡淡地开口:“与她拜天地的人是我,与她做夫妻的人也是我。我苏满树虽然身份低微,不及您贵为王爷,但是只要她不离开我,我苏满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不放手!” 齐王处在暴怒的边缘,他讽刺地笑道:“苏满树,你凭什么那么自信?你以为月儿是真的想要留在你的身边吗?如果不是月儿如今已经有了你的孩子,米已成粥,她觉得自己没有了退路,你以为她会犹豫纠结地留在你的身边吗?她是个保守的姑娘,她只是因为如今跟了你,所以她才不敢接受本王的!” 苏满树浅浅地笑了,他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既然选择了我,我便绝不会放手的,也绝对不会让她有朝一日,后悔自己选择的!” 话音刚落,他就毫不迟疑,决绝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毡房门外走去。 齐王殿下被苏满树的狂妄不已彻底激怒了,大吼道:“苏满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如今大将军的身份,是本王给你的!你如今的官职荣耀,也是本王给你的!本王要你变成蝼蚁,你就只能变成一文不值的蝼蚁!何况,你家里那些是什么事?兼祧两房?也亏得你家的人能想出这么荒谬的事情!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月儿怎么可能继续在你的身边!” 齐王殿下吼道了一半,苏满树忽然驻足回头,眼眸微眯,目光危险,冷声道:“你说,我的大将军的身份是你给我的?” 齐王一顿。 苏满树说:“我大将军的身份,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给的,是我苏满树和将士们扛着一刀一剑,用血肉拼出来的!如果,殿下真的这么认为,我苏满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给的,那么请殿革去我的帅职,就让我继续做一个普通的泥腿子!如你这般的昏君,也不配我苏满树和众位将士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地拼命杀敌!”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出了齐王殿下的毡房,丝毫没有齐王颜面。 “果然是一匹桀骜不驯的西北战狼!”齐王无奈地摇头,苦笑着。 如此看来,他的月儿,他是无法用威胁苏满树先放弃她的这个法子了。 这个苏满树,倒是如此的,蛮横无状,野蛮无礼,却也是顶天立地,霸气十足。 这才是真正的西北将士,真正的铁血男儿! 或许,这也是他的月儿最终选择了苏满树的原因。 可是,我的月儿,我该怎么办啊?你难道宁愿与要兼祧两房的苏满树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 齐王殿下叹气,他也如同苏满树一样,是不想要离开他的月儿的! 既然让苏满树主动放弃他的月儿,这条路走不通,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齐王殿下转身叹气,把自己身边的侍卫叫了过来,语气平淡地问道:“先锋骠骑营的那个小将士李源,可是派人去寻了?” “回禀齐王殿下的话,已经派人连夜快马加鞭的去寻了,只是听闻他近几日被派去执行任务了,或许要迟上几日才能过来!” “好,这件事你们抓紧时间办,本王需要立即见到他!” “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还有第二更哦~~~ ☆、135|第135章 第一三五章苏满树与齐王 苏满树抱着南巧,无声地叹气。 南巧是窝在苏满树怀里的,只觉得他情绪不高,却不知道他在为何事烦恼?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夫君,你是怎么了?是为了与祖母和母亲他们如何沟通而烦恼吗?” 苏满树摇着头,笑道:“我与她们整整十四年不曾见过,她们却想妄图插手我的婚事,只能说她们太想当然了。她们的事情你不必烦心,等我把营地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抽出时间去镇子上一趟。” 三日之后,征夷大军班师回朝,苏满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他是西北边疆的将士,在君国天下面前,他自然是顾不上自己的小家的。 南巧并不急着让苏满树去处理兼祧两房的事情,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有苏满树在,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不过,让南巧有些意外的是,她的晋安哥哥,齐王殿下。 她望着自己眼前站着的齐王殿下,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晋安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齐王殿下朝着南巧笑道:“我自然是过来看你的。” 南巧有些不知所措,抬着头,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他朝她苦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摸她的发顶。南巧见齐王的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别着头,躲开了他的手。 齐王殿下也是不舍得逼她的,毕竟是他在疼了心里那么多年的心头宝,就算是她已经不肯嫁他,他也是不舍得逼她的。 她只要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比什么都好了。他宁愿对着这样对他一脸戒备的月儿,也不想对着她冰冷的牌位的。 他叹了一声,收回手,说道:“小姑娘真是长大了!月儿,我只是过来给你送些东西的。西北边疆,条件恶劣,许多东西自然是不及京城的。如今,你有孕在身,自己的身子一定要自己照料好才行。我昨日命人翻了库房,里面有些药材吃食和皮毛意料什么的,比较适合你用的。” “晋安哥哥,我在这边很好的,你不用如此为我费心的。” “月儿,你……就一定要跟我这般见外吗?”齐王殿下苦笑着:“就算如今,你已经不肯嫁我了,我也依旧是你的晋安哥哥啊!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仅仅这样就断了吗?” 南巧垂下头,她小声道歉:“晋安哥哥,对不起……谢谢你……你的恩情,月儿此生无以为报,只得……” “月儿,来世,来世,你嫁我,好不好?”齐王晋安快速地打断了南巧的话,满眼带着期盼地望着南巧的,等着她的回答。 南巧摇了摇头,她说:“我来世,也答应了苏满树的,我答应了,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齐王晋安苦笑道:“月儿啊,你……连唬我的话都不肯说,哎……是我痴心妄想了。” 他们两个说着话时,正巧出去办事的苏满树回到了毡房门口,隔着帘子听到了南巧的话,也摇了摇头,唇角挂笑,低声说了句:“傻姑娘。” 他丝毫没有停顿,立即伸手掀开了毡房的门帘,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南巧看见自己的夫君回来了,下意识地就迎了上去,与他说道:“夫君,晋安哥哥……呃……是齐王殿下来给我送东西了。” 齐王晋安其实是懒得看见苏满树的,只是如今为了见月儿,他也不得不过来就是了。 苏满树朝着齐王殿下点了头,算是行过礼了。 两个人默默地站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开口的。 南巧夹在两人之间,急的团团转,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其实是有些担心位高权重的齐王晋安回找苏满树的麻烦的。她如此的坐立不安,苏满树自然知道的。他轻叹了一声,也是为了然自家的娘子安心,于是与齐王殿下道了谢:“多谢齐王百忙之中记挂着末将的内子,末将带我的内子及未出世的娃娃谢过殿下的好意了。” 齐王晋安心中很是不舒服,只是目光落到了一脸担忧、惴惴不安的月儿身上时,又狠不下心了,只得与苏满树客套地说了几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南巧极为别扭,她也说不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可是这就像是穿了一件不合身的里衣似的,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的合身,让人总会觉得不舒服的。 齐王晋安也懒得与苏满树说这些话,只是他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月儿,不用继续日日夜夜地对着她冰冷的牌位了,他自然是不舍得走的,只能继续与苏满树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军情。 第132节 “本王听闻,苏将军这一次把被北夷蛮人掠去的那位姑娘带了回来?” 苏满树忽然淡淡一笑,看了身旁的南巧一眼,故意使坏地道:“那位姑娘殿下应该不陌生的。” “嗯?”齐王晋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苏满树才不管他是不是高兴,直接就说:“据末将所知,那位姑娘姓万,是京城万家的嫡女,也是圣上宠爱的万贵妃的内侄女,更是殿下您未过门的王妃。” “胡说!” 齐王晋安自然知道当初被北夷蛮人掠走的姑娘就是万宝璐的。只是,万宝璐虽然是他的父皇下了圣旨赐给他的王妃,只有他一日不接受,就算是他的父皇也对他无可奈何的,他自然是从来不曾承认过万宝璐的身份的。 他看向南巧,一字一句坚定道:“本王此生只有一个王妃,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随刻,都可以做回本王的王妃的,绝无他人!” 南巧听了之后,眼眶顿时又红了,朝着齐王晋安拼命地摇头。 齐王晋安也不放过她,轻声地质问她:“月儿如此,难道是希望我娶了那个万宝璐?” 南巧自然是不希望齐王晋安娶万宝璐的,急忙说:“她不可以的,她配不上你的!” “那么,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南巧有些不安地去看苏满树。 齐王晋安自然是不舍得逼她的,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月儿不要担心,我不会娶她的,这世上,除了我的月儿,自然是无人能配得上我的!” 苏满树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南巧的身前,与齐王晋安道:“殿下,请回吧!我与内子要休息了。” 齐王晋安没理苏满树,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南巧。 南巧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缓缓地低下了头。 齐王晋安苦笑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走出苏满树的毡房之后,便与随行侍卫说道:“当初,万宝璐被北夷蛮人抓走,其实是北夷蛮人抓错了人吧?” “回禀齐王殿下,确实如此。” “当初庄妙君设计的人,可是苏满树的夫人?”齐王晋安继续问。 “回禀齐王殿下的话,确实如此。当初,是苏将军的夫人运气好,侥幸逃出了一劫,没有被那些北夷蛮人捉了去,不然苏将军夫人的下场实在是难以想象。末将记得,当初苏将军夫人正巧有孕三月有余,也幸好是北夷蛮人认错了目标,不然可真就是一尸两命了!” “庄妙君是不是还活着?”齐王晋安忽然开口打断了随身侍卫的话。 那名侍卫愣了愣,犹豫了半晌,才迟疑地回答道:“她、她确实还活着。” 齐王晋安觉得奇怪,问道:“既然她还活着,你这般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有话还不快讲!” “因为殿下您一直没有下令如何处置庄妙君,所以她如今一直都被关在地牢里,只是……” “只是什么?”齐王晋安之所以没有处置庄妙君,一是因为当时征夷大军出发在即,二是因为北夷蛮人的内应他还需彻底铲除。 那名侍卫头上冒着冷汗,压低了声音,道:“庄妙君如今在地牢之内是生不如死,她已经惨得没了人形了。” 齐王晋安皱眉,厉声质问:“是何人对她下了狠手?难道是北夷蛮人的内奸想要杀人灭口?” 那名侍卫摇了摇头,骇然道:“回禀齐王殿下,不是外人所为,是……是……” “究竟是何人所为,快说,不然本王直接拿你是问!” “是苏将军,是苏将军所为。他把庄妙君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因庄妙君起了坏心设计了苏将军的夫人!”那名侍卫回想起自己在地牢里,见到的那个已经不成人样的庄妙君,顿时浑身冒着冷汗。 苏满树在西北军营中,一向是以残暴著称的,“手刃恩师,斩杀同门”,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他比听闻里的更是骇人,毫不留情的。这件事一直被前锋营的黄主将压着,不然不知道这西北军营里,还有多少人是惧怕苏满树的。总之,侍卫是发了誓的,这辈子就算是惹了谁,也不能去招惹苏满树。惹了别人,或许还能求得一死解脱,若是惹了苏满树,只能是生不如死! 齐王晋安问到庄妙君的事情,也是因为自从知道他的月儿就是苏满树的那位女眷。这个庄妙君实在是不长眼睛的,竟然胆敢算计他的月儿,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这次是侥幸,他的月儿平安无事,若是真的被庄妙君算计成了,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月儿一直活着,只是后来又被人算计去了。 齐王晋安眯了眯眼睛,吩咐道:“本王要见一见这个庄妙君。” “殿下?” “苏满树不是让她生不如死了吗?本王就让她死不如生!本王要她知道,胆敢算计我的人,胆敢算计我西北军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南巧见齐王晋安走了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害怕他对她依旧痴心,更怕齐王晋安的行径伤了苏满树的心。 她站在毡房的地上发愣时,苏满树已经脱了身上的铠甲,正在继续脱外袍,准备换衣服的。他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家的娘子回到床边坐着,便停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她。 “月儿?” 南巧回过神来,指着地上齐王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有些发愁的:“夫君,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苏满树只扫了一眼,便道:“既然是他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南巧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把他要换的衣袍捧着手里,给他递了过去,有些惊讶地地开口:“夫君,你……不介意吗?” “介意?”苏满树从南巧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外袍,似笑非笑道:“你说我介不介意?” 南巧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木讷发呆的南巧,板着的脸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唇角上翘,胡乱的把外袍往自己身上一套,也不去扣纽襻,一把就把她拥进了怀里,直言说道:“月儿,你夫君我是介意的,十分十分地介意的!你或许是不知道的,你夫君我的心眼,那是比针眼儿还小的,这种事情我可大度不起来,你说,你如何补偿我?” 南巧靠在苏满树的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襟,费力地仰着头,小声问他:“夫君,你这……可是醋了?” 苏满树也不掖着藏着,毫不避讳地直接告诉南巧:“是的,我醋了,我醋的都要不行了!比打翻了十坛子醋还要酸的,你要不要补偿我?” 他说这话时,故意地把头靠近了南巧的耳畔,使坏地往她的耳朵里地吹着气。他热乎乎的鼻息打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她想躲,自己的身体却被他箍得死死的,她躲也躲不了。 她鼓起的小腹定在苏满树的身上,两个人紧紧地靠着。 她红了脸,羞得不行。她已经是过来人了,与苏满树又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口中的补偿,她如何不懂呢? 她支支吾吾地小声道:“夫君,我如今是有孕在身,我、我如何能补偿你啊?会伤了娃娃的……” 苏满树听后,把怀里的小娘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低着头,极其认真地说道:“我问过季伯的,他说过了三个月之后,就是可以的。月儿,别怕,我会小心的!” 南巧这下子脸红的更厉害了,他、他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竟然敢拿这种事去问季伯,这让她日后如何去见季伯啊! ☆、136|第136章 第一三六章我来惯着你 南巧知道苏满树竟然为了这种事去问了季伯,自然是羞得更不想见人了。苏满树只得继续哄她,她最后也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苏满树神清气爽地出了毡房去忙事情去了,只留了南巧自己一身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 一想到两个人昨夜肆无忌惮地胡闹,南巧更是羞得无法见人了,好在苏满树此刻不在毡房之内,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见他。 “久别胜新婚”,她如今算是彻头彻尾地从骨子里感受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她与苏满树整整分别了三个月,又加上苏满树回来时,正巧是她与齐王晋安相认的时刻,混乱不已,也没来得及诉衷肠相思,倒是苦了苏满树了。 想到齐王晋安,南巧躺在床上,侧头盯着他们毡房里的那些东西,更是发愁。她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的,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齐王晋安的深情的。 今时今日,她也只能与他说“对不起”了,除此之外,她别无回报。 懒洋洋地起了床,南巧吃了一些东西,便闲着无事,找了几块布,给自家娃娃缝制小袜。这时,忽然听到毡房之外,似乎有吵闹声。 南巧起身,叫来了守卫的小将士,问他毡房之外发生什么事。她如今身怀六甲,那些热闹,她是不敢去凑的。 小将士说道:“回禀将军夫人,外面有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要闯进了见你,已经被我们的人轰走了。” “是谁?”南巧好奇,营地里竟然有这么胆大的人,敢到苏满树苏将军的毡房门口闹事? 那名小将士回答道:“苏夫人,那女子自称姓万,不过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处过来的女眷,竟然敢如此的不长眼的!” 姓万?! 万宝璐! 她不是已经被苏满树率领的西北征夷大军救了回来吗?怎么还是如此的学不乖,竟然还要找她闹事?! 苏满树回来时,南巧便与他说了万宝璐的事情。 苏满树道:“我只负责把她活着救回来,至于营地里如何安排她,并不是我关心的。若是她再敢过来烦你,我已经下了命令,直接乱棍轰出去。” 南巧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苏满树倒是不介意她发愣的,直接告诉她:“如果不是她那日替你挡了一场劫难,我倒是不会如此麻烦地把她从北夷蛮人那里带回来了。” “你这话,是怎么意思?”南巧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苏满树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满树说:“我抓了个北夷蛮人的部落首领回来,那个姓万的姑娘,嗯,也就是齐王殿下那个未过门的王妃,她已经在那边做了那个部落首领的阏氏了,而且据说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她来找你,多半是想让你为她的那位夫君求情的。” “什……什么?!”南巧十分震惊,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发展的。 苏满树端了一碗水,丝毫没有形象地一口灌了进去,喝够了才继续跟南巧道:“我见过那个姓万的姑娘,她似乎是对那位北夷蛮人的部落首领,是真心实意的。” “你是说,万宝璐喜欢上了她的那位……?” 苏满树看着南巧,点了点头,最后似乎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那个,似乎,你的晋安哥哥……他命中的婚事总是有坎坷的。” 林挽月喜欢上了苏满树,一心一意想要做齐王妃的万宝璐,竟然喜欢上了敌国的部落首领! 南巧对北夷蛮人多有恨意,也不怎么喜欢万宝璐,只是一想到如今万宝璐也是有了身孕的人,不由地担心了起来:“他们,日后可会还在一起?” 苏满树道:“月儿,你夫君我不过就是个冲锋陷阵打仗的,我把贼人抓了回来,至于上头怎么处置,就已经不归我管了。” 南巧觉得奇怪:“那么万宝璐为何要来求我?我夫君也管不了她的事情啊!” 苏满树顿时就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的开怀,似乎对南巧的反应很是满意。 南巧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万宝璐来找她,根本不是为了让她求苏满树,而是因为知道她是林挽月,想让她去求齐王殿下的! 虽然南巧不曾反应过来她与齐王晋安的关系,但是苏满树却是很高兴的,唇角一直翘着,似乎这是一件极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这股儿高兴劲,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他们要洗漱就寝的时候。苏满树把南巧备了洗澡水之后,竟然一直不肯离开,一直守着南巧的身边。 南巧如今因为有孕,肚子鼓鼓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般模样如此的难看,更不想然苏满树日日夜夜地瞧见。 她见他不走,就用手努力地推他,小声地催促他,让他快点离开。 苏满树今日却一反常态,面不改色地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我要在你旁侧照看你才行。” “我、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你出去吧!” 他在这里,她怎么好意思洗澡啊! 苏满树却一言不发,只是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把南巧扶住,那个意思已经是准备帮她洗澡了。 南巧吓了一跳,苏满树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你有什么可害羞的?如今你有孕在身,身子不方便,我不过是帮你洗漱,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究竟怕什么呢?” 苏满树的话南巧无言反驳,只能咬牙闭了眼,随他去了。 第133节 只是,让南巧气愤不已地的是,苏满树竟然说话不算数,他明明说过他什么都不做的,竟然还…… 南巧气得转了身,背对着苏满树,说什么都不想理他了。 苏满树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言而无信,真的把自家的小娘子惹急了,只得乖乖地躺在她的身侧,尽量不去吵她。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时刻地注意着她的情况。 他看着她挺着一个大肚子,侧卧而眠,眉头微微紧皱,似乎很是不舒服。他回来的这几日,她夜里也是经常如此,定然是她定然是她腹中的娃娃弄得她不舒服了。 苏满树心疼极了,可是他又无能为力,也不能替她去难受,也只得跟着她一起发愁。 南巧先是睡了一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夫君一直愁眉苦脸的。她还未睡得踏实,肚子里的娃娃似乎已经醒了,又开始一阵的活泼,她也不得不跟着娃娃一起醒了。 她这么一动,一直没睡的苏满树立即就觉察到了,似乎有些自责地小声问她:“月儿,可是难受了?” 南巧有些意外,苏满树竟然还没睡。她缓慢地翻了个身子,看见苏满树自责的表情,急忙说:“夫君,我没事的。只是娃娃在我肚子里醒了,不碍事的,他动一动自己就睡了。” “今晚,是我不顾着你的身子胡闹了,我日后不会了。” 南巧见他低头认错的模样,“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夫君,你不要自责,我不碍事的。我也不是不舒服,我当时只是恼了你的,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你不要往心里去的。” “月儿,”苏满树动作轻柔,把她的头枕到了自己结实地手臂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进了怀里,无奈地说:“你总是这么好,总是这么惯着我胡闹的。” 南巧靠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地说道:“你是我夫君,我不惯着你,还要去惯着何人呢?” “月儿!”他低头,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额头。 南巧的小手搭在他的胸口,指尖戳着他,无奈又好笑地说道:“谁让你总是不正经,总是胡闹?你总是要这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惯着你了。” 她自从与苏满树做夫妻以来,苏满树带着她可是到处都胡闹着,想想就是羞人的。只是,他喜欢,她也是愿意让他高兴的。他若是高兴,她也是跟着高兴的。 苏满树的大掌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腹,感受着他们娃娃的活泼好动。他说:“儿子哎,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正在闹腾的这个女人,可是这个世上对你爹爹我最好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容忍你爹爹我的人。你若是再敢淘气,这笔账你爹爹我可是真的要记下了,你出来后我可是要找你如数讨回来的!” 说来也神奇,原本还闹腾的娃娃,像是被自己爹爹吓到了似的,立即就变得乖巧了起来,也不在南巧的肚子里闹腾了。 苏满树满意地轻抚着南巧的肚子,一脸兴奋地说道:“倒是个听话的娃娃!” 南巧被苏满树这么自娱自乐逗得够呛,忍不住拆穿他:“他不过是个娃娃,哪里听得懂你的话,不过就是活动累了,休息了罢了。我听季水儿说,我如今还差几日才七个月,若是七八个月之后,他会动得更厉害的。” 苏满树故意咬牙切齿道:“他若是敢动,我就训他!看他还怎么欺负你!我都不舍得欺负你,竟然让他捡了便宜!” 南巧实在是被苏满树弄得哭笑不得,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刚说完,娃娃似乎是不满自己爹爹的话,突然又动了一下,南巧毫无准备,浑身一僵。苏满树的掌心一直抚着南巧的小腹,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也感受到了自己娃娃的胎动,立即是又惊又喜,与南巧说道:“他果然是能听懂我说的话的!” 南巧看着孩子一般傻乐的苏满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口是心非!刚刚还说要训娃娃呢,如今倒是又要与娃娃亲近了!” 苏满树憨厚地如实承认:“他这不是能听懂我说话吗?我还未与他见面,自然要给他留个好的印象,若日日后他出来了,恼了我可就不好了。” 南巧听闻,妇人有孕,一孕傻三年,她可不知,原来这男人当爹,竟然也是个傻的。娃娃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七个月,他哪里可能听懂苏满树的话啊! 后来,大概是苏满树一直轻拍她的背,哄着她睡觉,她竟然意外地睡了个舒服的一觉。次日起床时,苏满树已经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在毡房里了。 昨日当值的那位小将士又过来寻了南巧,依旧是为了那位姓万的姑娘。南巧昨日已经从苏满树那里听关于万宝璐的事情,虽然对她被劫与此时有孕的事情有些自责和同情的,不过,她也是身怀有孕的人,可不敢冒然见万宝璐,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娃娃冒险的。 万宝璐见自己求见南巧无望,最后一咬牙,豁了出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去见了齐王晋安。 齐王晋安看着眼前的万宝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如今的西北后营,他应当好生整治一番了。这万宝璐不过是被顾以和庄妙君私自弄进后营,又被北夷蛮人错捉去,如今又被救了回来的。她竟然不仅没有被遣送出后营,还依旧在后营中窜来窜去,甚至窜到了他的面前。 “给本王把这个女人轰出去!”齐王晋安怒气已经上来了,今日失职之人,无论官职大小,他都回一一处理的! 万宝璐大叫:“晋安哥哥,晋安哥哥,看在我曾经是您未过门的王妃的份上,亲您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放过我的夫君吧!他是北夷蛮人的部落首领,他不能成为我们大召国的阶下囚啊!” 齐王晋安盯着眼前这个明显脑子有病的女人,冷笑出声:“你的夫君?” “是,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阏氏,我是已经嫁给他了的。对不起,晋安哥哥,此生是我负了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嫁给你,补偿你的……” 她越是这么说,齐王晋安的脸色就越是更黑,最后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茶碗砸在了她的身上! “滚,你给本王滚!本王与你本就无任何关系,竟然下辈子还想与本王牵扯上关系,本王这辈子没灭了你,已经是你的万幸的,你竟然如此的痴心妄想!” “不是的,不是的,晋安哥哥,我错了,我不这么说了……” “你给本王闭嘴!本王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我……我……”万宝璐哭哭啼啼地说不出话来,只得哭着继续求齐王晋安:“殿下,殿下,我如今已经怀了我夫君的孩子,我恳求殿下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放我的我夫君吧!” 齐王晋安冷笑道:“好一个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你腹中的孩子与本王有何干系?与大召国又有何干系?你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口孩子,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这位夫君,杀害了我们西北后营多少将士,祸害了我们西北后营多少妇人女眷?!如今本王没有将他凌迟,已经算是优待他了,你竟然敢如此大胆,跑到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胡言乱语,是谁给你的胆量和倚仗?是你远在京城的万家,还是你那位极其受宠的姑姑万贵妃?” “我……殿下……”万宝璐一向是被人哄惯了的,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就连林相女儿林挽月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齐王晋安,她都能得了圣旨嫁于他。所以,她的认知里,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会有人依着她的。只是,她从未想过,齐王晋安以前不理她,只是与不屑与理她,一旦齐王想要收拾她,皇权在上,易如反掌。 齐王晋安继续泼醒她:“你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北夷蛮人部落首领的阏氏,他是你的夫君?北夷蛮人部落首领的妻妾都称呼为阏氏,你究竟是妻还是妾?你可知道,那个人一共有多少位阏氏?” “你说什么?” “我西北军如今关押起来的,就已经有二十余位阏氏,这其中还不算那些侥幸逃脱的!你难道以为,你是那人唯一的夫人吗?你以为你自己真的是他的正妻吗?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可真甜!真是愚蠢至极,无药可救!” “什么……我……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不是他的唯一!可是,他承诺过我的!他说,若是有朝一日,他攻下大召国,做了这个天下的皇帝,他一定会封我做皇后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一定不会骗我的!” “好一个‘有朝一日,他攻下大召国,做了这个天下的皇帝’!万宝璐,原来你是打了这样的主意的!” 万宝璐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竟然把天大的秘密说露了嘴,急忙捂住自己的口,摇着头不承认。可是这话,哪里容她承不承认?齐王晋安已经大怒,命人把万宝璐抓起来。 他眸中带笑地说道:“哼,万宝璐,你自投罗网的正是时候,本王正想寻个能让我父皇对你们万家起了疑心的由头呢?很好,你很好!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这腹中的孩子出事的,这可是万家与北夷蛮人勾结的最好的证据,实现是太妙了!”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要这么对我!”万宝璐看着齐王晋安那危险的神情,终于是知道怕了,可怜兮兮地哀求他。 齐王晋安自然是不为所动的。 万宝璐在齐王晋安手下的手里挣扎着,忽然大喝了一声:“住手,你们都给本姑娘住手,不许抓我!” 她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齐王晋安,威胁地大喊着:“齐王晋安,你若是今日不放了我,我就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 齐王晋安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危险了。 万宝璐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自己博这个最后的死里逃生的机会了。她看着齐王晋安,大喊着道:“我知道的!谋逆叛贼林相的女儿林挽月,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这是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之罪!我万宝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给我做垫背的,决不食言!” 齐王晋安表情淡淡,对万宝璐的话几乎是充耳不闻。他对着自己嗯随身侍卫命令道:“把她毒哑,手筋挑断!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直接就把她弄成疯子就行,只有别弄死了,让我父皇相信万家与北夷蛮人有关系,就可以了。” “属下遵命!” “不要!不要!我没有撒谎,林挽月还活着,她如今的名字叫做*巧,是那个什么苏都统家的女眷……呜呜”万宝璐支支吾吾地乱叫着,朝着齐王晋安拼命地摇着头。 齐王晋安对她十分的厌弃,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直接挥了挥手,把她拖了出去。 他想,林相平反一事,必须要尽快了,若是如此的继续拖下去,若是月儿的身份被如万宝璐这样的有心人利用,便是大事不妙了。 ☆、137|第137章 第一三七章谁家姐弟 万宝璐的事情,被齐王晋安处理的极为私密,除了他身旁的几个随身侍卫,其余的人都不曾听闻到半点风声。 南巧自然也是不知道万宝璐的下场,只是那日之后的,她再也没听见小将士提过有姑娘来闹事后,想了几日,也就不去想了,很快就把万宝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苏满树近几日异常的繁忙,有些时候夜里也不曾回来。他每次不回来,都会派人与南巧说一声,让她先睡,不让她继续等着他。 南巧也不去等他,自顾自地睡去,第二日一早起床,总是能发现她自己是躺在苏满树的怀里的。应该是苏满树夜里回来后,故意放轻了动作不吵醒她,还熟练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搂着。她往往早晨醒了一动,苏满树也跟着醒了,然后,他会迷迷糊糊习惯性地去吻她的额头,问她:“是不是娃娃又淘气了?” 南巧每一次都是忍不住地被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又是气又是好笑,值得哄他道:“夫君,你多睡一些,娃娃很乖的,没有吵到我,你不许冤枉他。” 大概苏满树这几日确实是累到了,南巧说完之后,他就把她往怀里一搂,随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季水儿已经快要临盆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唐启宝一直在先锋骠骑营里忙着,也抽不出时间回来看她,季水儿多多少少,是有些失落的。 她拉着南巧的手,无声地感叹着:“你说说,他是娃娃的爹爹,竟然不能守在我身边,等着娃娃出生,我要他何用?还不如不要他算了,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是捞得个清净!” 南巧知道,这不过是季水儿太过想念唐启宝,说得气话罢了。她只能安慰了季水儿几句,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身为西北边疆军的将士,尤其是隶属于前锋营的将士,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家国天下,军令难违。 季水儿摸着自己鼓成了一个球的肚子,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问南巧:“满树婶子,你说,这几日唐启宝,他能赶回来吗?” “他是娃娃的爹爹,娃娃何时出生,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若是他能抽出时间,定然是要回来的。他虽然如今不在后营里,但是他一定时时刻刻地惦记着你和娃娃的。” “我也知道,他心里是挂着这个娃娃的。这几日里,大许是越要临盆了,我的心里越是没底,越是发慌。其实,我也算是一个大夫的,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况比谁都了解的,明明是没有问题,我却还是不能心安的。”季水儿忧心忡忡。 南巧道:“这是自然,毕竟你这是头一胎,有些担忧也是正常的。我其实也是担忧的,我家的这个娃娃,比别人家的娃娃略喜欢动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正常的情况。” “噗嗤,”季水儿忍不住笑道:“他或许是因为前几个月实在是太乖了,所以后几个月就逆反了。对了,满树婶子,你的这一胎是冬季临盆吧?如今眼瞧着就要秋收了,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呱呱坠地了。” 南巧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腹,想象着几个月后,白雪皑皑之中,她和苏满树的娃娃就这般的落地了,她莫名地有些兴奋了起来。 跟季水儿告辞之后,南巧就回了自己的毡房。她没回去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就有人禀告她,季水儿要生了! 南巧一惊,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时候,她不过刚刚从季水儿那里回来的,季水儿竟然这么快就要生了! 她也顾不上许多,立即就往季水儿那里跑了过去。 季水儿那边为了生产,稳婆早已经请好了,季伯也早早就到了现场的。南巧如今有孕在身,除了急匆匆赶了过去,也只能坐在外面等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季伯是西北营地里的老军医了,面对生死早就已经置之度外了,可是季水儿是他唯一的孙女,是他的心头宝,如今生孩子,他也是焦急万分,一点都没有了平日里的镇静。 他和南巧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时,忍不住开始抱怨起唐启宝来了。 “你说说这个混小子,小小年纪,就……也是我们家水儿不懂事,竟然就依了他,让他得了逞。这如今可好,我们家水儿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生孩子,他倒是回不来了,也实在是个气人的。” 季伯抱怨归抱怨,却也只是抱怨抱怨。因为季水儿有孕在身,季婶子一直都在后营里照顾她,如今季水儿生产,她一直在产房里忙来忙去,倒也顾不上与季伯一起数落唐启宝。 傍晚,苏满树过来时,季水儿依旧没有把娃娃生出了,似乎不是太顺利的。 南巧看见苏满树过来,立即起身朝他迎了过去。苏满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与她道:“莫要担心,我刚刚遇到季伯了,听说唐启宝媳妇儿的情况还不错。” 南巧点了点头,季水儿一向底子好,自己也是个懂得医术的,她这是第一胎,所以才有些不顺的。 苏满树拉着南巧寻了把椅子,让南巧坐下,“我已经派人去给唐启宝送信了,这两日他就能赶回来了。” 唐启宝若是能赶回来,季水儿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估计他赶回来时,他家的娃娃已经出生了。 季水儿是熬到了天黑之后,娃娃便生了。是个男娃娃,南巧看着包裹中的小娃娃,小小的一团,因为太小,她也看不出他究竟长得像谁。 不过,苏满树却与她打趣:“唐启宝曾经一心一意地想要一个小师弟玩玩,如今,就让他拿自己的儿子去玩吧!” 南巧看着已经荣升了“爷爷”辈的苏满树,坏笑着喊她:“满树爷爷……” “……” 苏满树把南巧搂在了怀里,低声道:“月儿,我是满树爷爷,你便是南巧奶奶……” 南巧这才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如今也是“奶奶”辈的人了。 季水儿这一胎虽然生的有些慢,不过到算是顺利,没有什么问题的。南巧也不担心她了,与苏满树立即回去休息了。 唐启宝是第二日一早就赶了回来,抱着自己的儿子一直傻笑,直到他儿子被抱去喂奶,他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 第134节 苏满树出了毡房就看到了,一脸欠揍的唐启宝,眉头不悦地皱了皱。他叫了唐启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今也是为人父了,日后不得在肆意妄为了。” 唐启宝见了自己的师父,初为人父的兴奋劲一直没过去,苏满树说什么,他都笑呵呵地点头答应,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听话乖巧。 他笑着听完了苏满树的话,忽然开口,一脸疑惑地问道:“对了,师父,你前几日与我送信,说让我有空把你徒孙带过来,我已经转告他了。不过,师父,你都不想你的徒弟我,怎么就去想你的徒孙了,你若是这样偏心,你徒弟我可是不干的!” 苏满树顿时又朝了唐启宝的脑袋弹了一下,厉声道:“刚刚为师与你说什么了?你刚答应的好好好的,怎么几句话就没了正形!” “可是师父,你为什么对我徒弟、你徒孙那么感兴趣?” “别说那些废话,他这次过来了吗?” 唐启宝总算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他这次是有了任务执行,没能与我一起回来。” “嗯,我知道了。”苏满树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对了,你做了父亲,为师还未与你道一声恭喜,你也回去照顾你媳妇儿吧,你们夫妻分别了这么久,你作为丈夫,要体谅她的辛苦。” “师父,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回好好疼我自己的媳妇儿的。媳妇儿是我自己的,我不疼她,谁疼她?”唐启宝一直笑眯眯地,“师父师父,您如今也是有了小徒孙的人,您的小徒孙还没有名字,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既然,他是你与季水儿的孩子。你们两个人放下了两家的仇恨,才得来的他,不如就叫他恩扬?” “恩扬,唐恩扬,谢谢师父为我的儿子起名字,我日后和水儿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绝不辜负师父的厚望!”唐启宝跪下,朝着苏满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苏满树把他扶了起来。 唐启宝又变回了原来那副调皮的模样,笑着道:“师父师父,日后让我儿子带着他的小师叔玩,您就放心吧!” “小师叔?”苏满树疑惑地问道。 唐启宝笑哈哈地说:“就是我师娘肚子里的那个,他虽然比我儿子小了几个月,但是毕竟辈分在那里,不是小师叔,是什么?” 苏满树也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那么为师,就替你的小师弟先谢过你了,嗯,也谢过他的小师侄!”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远处有人匆匆忙忙地骑马过来。苏满树和唐启宝都闻声转头看了过去,唐启宝惊呼出声:“徒弟,你怎么来的这么急?你的任务执行完了?” 李源骑着马到了苏满树和唐启宝的面前,纵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朝着苏满树和唐启宝行了礼之后,回答唐启宝的话:“师父,徒儿的任务执行结束了。我昨日才知道师公和师父寻过我的,今日就过来了,恭喜师父得了小师侄,这是我为师弟备的见面礼,还望亲师父不要嫌弃。” 说话间,李源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上好的白玉,交到了唐启宝手里。 唐启宝接过后,谢了他,就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的徒儿啊,为师与你说了多少遍,你不要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我们是西北将士,除了军令之外,你不用如此拘谨的,怎么随性怎么来!” “师父,徒儿知道了!” “好,好,好,你的小师弟正在喝奶,等他吃饱了,我把他抱出来给你看看。日后,还要请你这个师兄好生关照他呢!” 唐启宝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喜得了儿子,他是十分兴奋的,自然是忍不住一直说的。他喜形于色,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徒弟李源,一直都偷看苏满树,似乎是有话与苏满树说。 唐启宝拉着李源就要帮他往自己的毡房里带,临走前还不忘与苏满树说:“师父,徒儿和你大徒孙先去看你的小徒孙,我们先走了!” 李源一脸纠结,想要留下来与苏满树说话,可是他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拧不过唐启宝的力道,几乎是硬生生地被唐启宝拖着走的。 苏满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拦住了两人:“唐启宝,你先回去,为师与李源有话要讲。” 唐启宝不乐意了,抓着李源的手也一直没有放开,噘着嘴说:“你们祖孙二人,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偏偏不让我知道上次也是如此!” “唐启宝,不许胡闹!”苏满树训斥了唐启宝,唐启宝才放开了李源。 临走前,他还故意给苏满树撒娇:“师父师父,你是有了徒儿,就不要徒儿了!哼!” 苏满树无奈地笑道,伸手又奖励了他一个弹脑嘣,宠溺地训斥他:“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竟然还如此胡说,着实该打!” 唐启宝最后是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走了。 李源在苏满树面前一向拘谨,更不敢如唐启宝一样造次,唐启宝一离开,他就规规矩矩地站在苏满树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敢问苏将军,您上次与末将说的那位会绣胖竹子的女子,如今身在何处?您答应过我,等您凯旋,会带我见她的!” “她就在毡房之中,你进去吧!”苏满树语气淡淡的。 李源听了,也顾不上多想,立即转身朝着苏满树身后的毡房,一路狂奔了过去! 南巧正在毡房里挑选要送给季水儿用的东西,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齐王殿下送过来给她的。苏满树说的对,既然齐王殿下已经把这些东西送过来了,就不可能将这些东西再拿回去,西北边疆生活条件如此艰苦,她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挑一些能用的用用。她看到了一匹上好的软布,比较适合与娃娃做里衣的,她留了半匹,准备把另外半匹给季水儿送过去。 听到毡房门帘被掀了起来,南巧以为是苏满树回来了,也没回头,就笑着与他道:“夫君,你说这匹布给水儿和她的娃娃送去做衣裳如何?” “阿姐……” 南巧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那个瘦高清秀的少年。 她瞪圆了眼睛,眼眶瞬间噙泪,嚅动着嘴唇,几次之后,才颤抖地发出声音:“阿轩!” ☆、138|第138章 第一三八章我家弟弟 “阿轩!”南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阿姐!你真的是阿姐!你还活着!”林轩看到南巧时,又是惊,又是喜,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大跨了两步,朝着南巧跑了过去,死死地抱着了她,生怕她是一场幻觉,一眨眼就不见了。 南巧也激动不已,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弟弟,久久不肯撒手,她哭着问他:“阿轩,阿轩,真的是你吗?长姐有没有做梦?你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是我!阿姐,是我,我是林轩,我是阿轩!我还活着,我还活着!阿姐,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太好了,你还好好的活着,我终于能见到你了!我终于不用一个人留在世上了,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南巧抱着怀里的弟弟,哭得不成样子,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抱着他不肯松开。 许久之后,她才想起去问林轩:“阿轩,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是怎么找到长姐的?” 林轩抹着眼泪说:“是位苏将军,是他与我说,有一个会绣胖竹子的女子在营地里,也是他带我来见你的。” “苏将军?苏满树?” 林轩点了点头,看向南巧,忧心忡忡地问她:“阿姐,这么长时间,你过的好吗?有没有受苦?” 他注意到南巧那鼓起的小腹,他就算是再不懂世事,也知道他的阿姐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他看着自己的曾经那个娇滴滴、一向锦衣玉食的阿姐,如今只穿了一身极为普通的布衣,小脸比以往更加清瘦,大约是因为有孕在身,脸色略有些苍白。不用想,他就知道,林相府被满门抄斩的这两年,他的阿姐受了不受苦,遭了不少的罪。 他一脸痛苦地望着南巧鼓起的小腹,哭着问她:“阿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是弟弟无能,不能为我们林家平反伸冤,也不能照顾好阿姐!” 南巧摸着自己眼前的林轩,感叹着:“阿轩,你长高了,也长大了。你这两年过得可好,是谁救了你?是晋安哥哥?” “嗯,阿姐我过得很好,也没有受罪!当初我们林相府被满门抄斩时,圣旨来得太急,我在族学里就直接被抓走了,也没能见到你、也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后来,我只见到了你投湖自尽的尸体,已经臃肿的不曾模样,我还来不及看清,他们就一把火的把你的尸体烧了!后来,是齐王殿下派人把我带了出来,之后我便知道,我们林家只剩我一人了。” “阿轩!阿姐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阿姐知道,阿姐一定去找你的,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地面对那一切的……”她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弟弟,哭个不停。 “阿姐,我也不知道你还活着,若是我知道……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他看着自己眼前有孕的阿姐,心都跟着疼。 他说:“阿姐,你是……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他知道,救下他阿姐的人,并不是齐王殿下。因为他曾经与齐王殿下为了他阿姐的死,一起痛哭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齐王殿下那么失态,那样的悲切,不是一个人可以装出来的,齐王殿下应该是不知道他阿姐尚在人世。 果然,南巧说:“是南巧救了我,顶替我投湖自尽,让我用她的名义活下来。” “那么,”林轩的目光落到了南巧鼓起的小腹上,伸手摸了摸,哭着问她:“阿姐,这个孩子,是何人的?你是不是被逼的?你是不是身不由己?明明你和齐王殿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却……如此的无缘,阿姐,是弟弟无能,是弟弟不能早一点来找到你,早一点来救你……” 南巧抹着眼泪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脑补出这么一出。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林轩就已经从她的怀里钻了出来,急切地道:“阿姐,我林轩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我林家平反,待我林家沉冤得雪,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我带着你回京城,若是你要这个孩子,我定然会好好待他,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子吃苦的!” 南巧愣了,一转头,就看见正掀了毡房门帘走进了的苏满树,顿时满脸尴尬。 她拉着林轩,小声说道:“阿轩,你不许胡说!长姐过得很好,来,长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姐夫,苏满树。” 她又抬眼,看向苏满树,“夫君,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他就是我弟弟阿轩,是我曾经与你提过的那一位。” “嗯,我知道。”苏满树回答淡淡的,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把他带到你面前,他却要把的媳妇儿孩子一起带走,这是什么道理?” 林轩满眼震惊,望着苏满树,又望着南巧,久久不能回过神了。 他的师公,竟然是他姐姐的夫君,还是他外甥的爹爹! 他未来小师叔,就是他的亲外甥! 这是什么混乱的辈分啊! 他震惊了许久,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向南巧,不可置信地问她:“阿姐,他是?我是说,苏将军竟然是你的夫君?” 南巧点头:“是的,你应当叫他一声姐夫的。” “可是阿姐,我的姐夫不是齐王殿下吗?”他如今脑子发木,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苏满树:“……” 南巧:“……” 林轩也知道自己说了错话,急忙改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叫苏满树:“姐、姐夫。” 苏满树见他叫的不情不愿,故意说道:“李源,若是你不愿意叫我姐夫,也不用勉强的。” 南巧急了,小声喊他:“夫君……” 苏满树朝着南巧笑道:“我不介意,他叫我师公,叫你师奶奶。” 南巧这才知道,唐启宝收的那个徒弟,就是她的弟弟林轩。林轩也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南巧的手,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南巧不满地瞪了苏满树一眼,又把林轩拉到了自己身边,问他这两年是如何过的。 她知道林轩就是唐启宝收的徒弟之后,有些后悔。当初听说唐启宝收了徒弟,她也只是听听,没有往心里去,却不知唐启宝的这个徒弟就是她的亲弟弟! 若是她当初往心里去了,多注意了几分,或许她也能早一日知道自己的弟弟尚在人世! 林轩说了自己的近况之后,又问起了南巧,尤其是趁着苏满树不注意时,问她:“阿姐,你嫁给他,可是心甘情愿的?若是,若是,你有半分不情愿,你有要告诉弟弟我!弟弟我拼了命,也会把你带走的!” 南巧红了脸,羞答答地点头,“你姐夫是个好人,我自然是愿意的。” “阿姐,你说的,可是实话?” “阿轩,我过的很好,比你想象的所有好都要好。我遇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好了……”南巧实话实说。 林轩纠结犹豫了半天,才有问她:“那么,齐王殿下呢?” 南巧说:“晋安哥哥,他……前几日,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了。我与他也见过面了,我们两个人终究是无缘的,日后,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嗯,阿姐,阿轩知道了。” 他还有军务在身,也不能在南巧这里久留。不过,知道自己的阿姐还活着,这已经是上苍给他最大的恩赐了。 他出了毡房,看到了他一向敬佩与畏惧的苏满树。他是他阿姐的夫君,从他阿姐的言语中,苏满树似乎对他阿姐还是很好的。 他走到了苏满树的面前,拱手作揖道:“多谢苏将军,让我姐弟二人能重新相见!” “嗯。”苏满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轩沉默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我家阿姐已经嫁您为妻,还请苏将军好生待我阿姐。若是,让我知道你敢负我阿姐,我定然原封不动地向你讨回!” 苏满树看着他,摇着头说:“你先把你自己的小身板练起了吧!如今,你是西北边疆的将士,不是京城林相府的公子,你若是想要威胁我,也至少自己有些资本方可。就你如今这般,就算我负了你阿姐,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林轩被苏满树堵得哑口无言,怒气冲冲地吼道:“苏将军,我林轩,一定会加倍习武,我一定会保护我阿姐的!” 苏满树望着他,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说道:“我等着你那一日!” 第135节 “好!”林轩一口应承,然后纵身上马,扬鞭儿去! 南巧见林轩走了,掀了门帘走了出来,与苏满树道:“他不过是个年纪小的小少年,你与他较真做什么?” 苏满树把南巧搂紧怀里,抱着她亲了亲,说道:“为夫欺负他,你是不是心疼了?” “你没有欺负他,你不过是用了激将法的。如今他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定然会理解你这个做姐夫的苦心的。” 苏满树哈哈大笑,抱着南巧道:“只要我家媳妇儿不怪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吸了吸鼻子说道:“夫君,谢谢你!” 谢谢你,我把的阿轩找了回来,失而复得! 苏满树摇了摇头,道:“这倒不算是我的功劳,你的弟弟是齐王救下来的,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他的身份,最终确认罢了。” “不管怎样,我都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家人。我如今知道阿轩还活着,我们林家还有后,我已别无他求了。如今他又因为晋安哥哥的照拂去了先锋骠骑营,又误打误撞地成了唐启宝的徒弟,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比留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好!” “嗯,也是。不过,他倒是对你这个长姐十分的偏护,竟然又是一个与齐王目的一样的,妄想着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苏满树想起林轩要带着南巧走的举动,实在是无奈,只得摇头叹气。 他看向南巧,眉头就紧锁,忍不住问她:“月儿,为夫是不是真的亏待你了?为何他们一个个的都如此认为?却看不到我的一点点好?” 南巧抱着心里受了伤的苏满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搂着苏满树的胳膊,说笑眯眯地说道:“你的好,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才不舍得让别人也知道的!” 苏满树皱眉皱的更紧了! 南巧歪着头说:“万一别人也知道了你的好,把你抢去了怎么办?” “我一个大老粗,除了你,有谁能看得上我?” 南巧噘嘴扭头,恨恨地道:“还说没有人能看得上你?你家里可是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位让你兼祧两房的媳妇儿了!” 苏满树一直忙着营地里的事情,也未曾抽出空去处理镇子上苏家的事情,如今被南巧提了出来,他立即保证:“月儿,等营地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一定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决不让你烦扰!” 南巧在他的怀里,朝着他重重地点了头。 林轩骑着马,一路朝着先锋骠骑营奔去,刚到营地门口,就接到急令,齐王殿下想要见他。他也来不及下马,又立即调转了马头,急忙去去了齐王殿下的营帐。 齐王见了林轩,开门见山道:“阿轩,本王有件事情与你说,是件好事!你赶快收拾收拾,与本王一起来!” “殿下是何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轩一头雾水地跟着齐王急匆匆地赶到了后营,当看到苏满树间熟悉的毡房时,他立即明白了齐王殿下的意思。 齐王晋安说道:“阿轩,本王来带你见个人!一定是你想见的人!” “殿下,我……” 林轩还未说什么,不远处唐启宝走了过来。他一直喜于自己当了爹爹,也没注意林轩身边是何人,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徒弟,你怎么又回来了呢?你不是刚刚才走吗?我师娘刚才还问你何时能到先锋营!” 林轩急忙与唐启宝行礼,说道:“师父,这位是齐王殿下。这位是……” “唐启宝?”齐王晋安对唐启宝是有印象的,当初能从郑大财主家拿回西北镇子码头管辖权,皆因唐启宝违反军规、私自出营,虽然他是误打误撞立了功,最后功过相抵了,不过唐启宝这个名字齐王殿下自然是记忆尤新。何况,唐启宝的父亲,曾经是前锋营的主将,虽然当时齐王还不曾接手西北军营,但是如此英雄人物,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 林轩立即说道:“殿下,这位就是末将的师父,唐启宝。” “你今日来过这里?”齐王皱着眉头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是,末将今日来过这里,也见过了苏将军的夫人。” 李源说完,朝着齐王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头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末将今日是第一次见苏将军的夫人,却不知她就在这里,多谢殿下救了末将一命,让我能与她有生之年,再度相见!” “你已经见过她了?”齐王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就是今日,末将已经见过她了。”李源如实回答。 齐王殿下笑了,摇着头道:“本王原本带你过来,是要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也算是好事。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是苏将军带末将过来的。” “哈哈哈,又是苏满树,他总是先了本王一步,本王总是在他之后!”齐王哈哈大笑,内心却悲痛无比,无声地叹道:“明明、明明每一次都是本王先一步的,无论是月儿,还是阿轩,可是每一次都是被苏满树抢了先的,世道为何如此对我?” 他苦笑着,道:“既然,你也见过苏将军的夫人,本王准你三日休沐,你留在这里好好陪她呆上几日吧!” “这……”李源原本觉得这样不妥,毕竟他是隶属于先锋骠骑营的将士,如今还有军务在身。 只听齐王殿下道:“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几日吧,毕竟,我如今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其余的,她也是不稀罕的。” 齐王晋安这一次大概是真的有些被伤到了。他忽然发现,他能为他的月儿做到的事情,苏满树也能,似乎比他更能做好。他除了能给月儿一个尊贵的身份之外,还真是不能为她做些什么的! 南巧和苏满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从毡房里出来了。南巧看到自己的弟弟和齐王晋安两个人在一起,先是一惊,然后急忙与齐王道谢:“晋安哥哥,谢谢你,救了阿轩,救了我的弟弟。” 苏满树此刻已经先一步把唐启宝带走了,南巧的身份毕竟是秘密,唐启宝是不适合听的。 齐王殿下看着走远的苏满树和唐启宝,说道:“苏满树倒是个细心的,你在他身边,或许倒是不错的。本王,终究是输了……” “晋安哥哥……”南巧小声地唤他。 齐王晋安朝她摇头,说道:“月儿,你无需如此惊慌不已。我是的你晋安哥哥,就算我有心想把你从苏满树那里夺回了,也绝对不会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的。你无需担忧我对你的夫君做些什么。我今日过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就是为了把阿轩带来给你看看,让你安了心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这一次阿轩的事,苏满树竟然又比我先了一步,我果然是不及他的。” “晋安哥哥,无论如何,月儿和阿轩,都是对你感激不尽的。如果,没有你救了阿轩,我们姐弟就是真的阴阳相隔了。” “月儿,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一声谢意,既然,我想要的,你暂时无法给我,就不要与我道谢了。我宁愿让你心中念着我的恩情,记我一辈子的。” 见南巧的神情有些纠结之后,为了让她安心,他只得笑了笑,摇头继续道:“月儿,我不过就是说说的,我的本意,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你若是高兴,怎么都是可以的。既然阿轩过来了,我便让他在你这里住上三日,再回先锋骠骑营,你们姐弟之间,也好好说说话的。” 南巧和林轩都不知道如何感激齐王殿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齐王殿下走了。 齐王殿下心中苦楚,却也无人能说,寂寞又凄凉。他走了很远,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南巧和苏满树住的毡房。毡房外面已经看不见南巧的身影了,他只觉自己的心底,空空的,像是漏了一个洞似的。 ☆、139|第139章 第一三九章错认 因为齐王殿下的特许,林轩得以在自己姐姐这里多呆了三日,以解相思。 他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惧怕苏满树的,毕竟苏满树的名声如此,“手刃恩师,斩杀同门,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加上苏满树在军事上毫不拖沓,雷厉风行,许多人都是如同李源一样,对苏满树畏惧多于敬畏。 不过,作为西北军营的将士,他们除了惧怕苏满树之外,自然对苏满树的事迹更是钦佩无比。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将军,令北夷蛮人闻风丧胆,退却西北蛮夷三千里,震慑对方十余年不敢再大肆进攻大召国。林轩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如此传奇人物的一个人物,竟然是他的姐夫。而且,似乎对他的阿姐言听计从,十分地宠溺。 南巧帮着发愣的林轩夹了一大块肉,催促他:“阿轩,别发愣了,好好吃饭。” 林轩还是对苏满树和南巧之间不放心的,悄声地问南巧:“阿姐,你是怎么嫁个苏将军、呃……不,姐夫的?” 南巧回忆起她和苏满树的初相识,满脸都是幸福,红着脸道:“就是那般,我抓住他了,就是他了。” 她因为害羞,声音说的极小,林轩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南巧这才说:“是我选了你姐夫的,他是我自己选的夫君。” “阿姐,你自己选的?” 南巧点头,倒是没有去讲两人成亲那日的混乱,只是与阿轩说:“你阿姐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你姐夫,于是决定就是他了,然后就嫁给他了。” 林轩半信半疑地,只觉得南巧的这些话里全是漏洞,却也不好与她说些什么。 晚上,苏满树与南巧睡觉的时候,忽然一个翻身,把南巧连同被子与娃娃一起抱进了怀里。 他的这个动作来的有些突兀,南巧先是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急着问他:“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苏满树看着自己怀里的南巧,似笑非笑道:“我今日听闻,我自己是被我家娘子抓来的?” 南巧一惊,立即明白了,她今日与阿轩胡扯的话,苏满树当时是全都听见了。想想也就知道了,常年习武的苏满树,一向耳聪目明,她与阿轩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地避开他,他听见了也不足为奇。 不过,南巧梗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苏满树的眼睛,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夫君觉得我的话是说错了?你难道不是我抓来的?” 当初,二人成亲,确实是南巧抓了苏满树,与他说,让他娶她的。 苏满树默认,低笑着:“如此看来,为夫还欠娘子一个求婚呢。” 他把南巧抱了起来,专注而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娘子,你可是愿意嫁我做夫人的?” 南巧知道苏满树这是玩心大起,也跟着他一起玩闹,故意为难他道:“说来,听听,你有何值得我嫁的?” 苏满树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般地数着自己的优缺点:“我是西北将士苏满树,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不过,我最大的特点,就是疼媳妇儿,你就说吧,肯不肯嫁?” 南巧被他这般认真地模样逗乐了,故意为难他:“我若是不肯嫁呢?” 苏满树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邪邪地,南巧直觉不好,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满树强占了有利地形,威胁她道:“怎么?你不想嫁了?别忘了,你刚刚还说我的,我是你抓住的!你既然抓了我,想不想嫁,已经不是你自己说的算的了!你招惹了我,你就是要负责的!” “苏满树!”南巧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然后她的小嘴就被堵上了,她只得呜呜地叫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苏满树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轩在南巧和苏满树这里住了三日,便不得不离开了。他与南巧承诺:“阿姐,你好生养胎,弟弟一有空,就会立即来见你的。” 南巧也嘱咐了他几句,由苏满树扶着,目送他骑马离开了。 几日之后,西北边疆征夷大军班师回朝,齐王殿下犒赏将士,整个西北军营中,一片欢腾。苏满树也正式成为西北前锋营的主将,任帅职。 只可惜,如此荣耀的一幕,南巧作为女眷,是没有机会看到的。她只得留在后营里,想象着自己的夫君是如何的荣耀威武的。 苏满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准备处理西北镇子上苏家的事情。如今南巧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他是不想让南巧与他一同去的。 南巧却是想去的,虽然她曾经作为儿媳妇儿已经自己一个人去拜访过,但是毕竟不是与苏满树一起的,也受了他们家人极大的不尊重。不过,那些人毕竟是苏满树在这世上的亲人,与其余冒犯她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与苏满树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的,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早晚是要面对的。 苏满树说不过南巧,不过她既然要去,他也不舍得违背她的意思,最终也就只得点头同意带她去了。 他为了路途上能让南巧舒服一些,特意寻了一辆极稳的马车,铺了许多厚垫子,让她能坐的舒舒服服的。 两人准备好,苏满树便要带着南巧出发。结果临出发前,两个人面相觑地看着不请自来的齐王殿下,吃惊不已。 齐王殿下换了一身便服,不算华贵,但是也是商号的布料,一看就是个出身富贵的。 只是…… 南巧对于突然出现的齐王殿下,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齐王殿下是特意换了这一身衣袍的,一看苏满树和南巧的表情,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妥,用手掩唇,清咳了一声道:“本王听说你们要去西北镇子上,正巧本王也有事要去,不如你们与本王一路同行,可好?” 苏满树和南巧两个人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可能当着齐王的面拒绝,南巧不安地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手握住,略带薄茧的手指,捏了捏南巧的掌心,小声安抚她:“月儿,别担心,交给我吧!” 南巧没辙,也只能让齐王晋安跟着他们了。 苏满树虽然如今已经是将军了,但是这一次他是亲自驾车,并没有让小将士跟随。让南巧意外的是,齐王晋安竟然也没有带自己的随行侍卫。 第136节 她不安地问他:“晋安哥哥,你就这样一个人西北的镇子吗?若是有什么不妥,你身边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的。” 齐王晋安朝着南巧温柔地笑了笑,柔声说道:“月儿,这是担心我了?” 苏满树就在两人身旁牵着马车,南巧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十分地为难揪着手指不说话。 齐王殿下立即道:“月儿,我开玩笑的,我这次是要到西北镇子上微服私访的,不方便带人的。” 南巧皱着眉头,直言道:“晋安哥哥,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日后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她的小脾气上来了,齐王晋安却是愣了。他的月儿一向就是个爱与他耍小性的,她那小脾气上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着封号的齐王,一点都不惧怕他的。如今,自从林相府出事之后,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这般生动活泼的月儿了。 一直跟他哭,一直跟他客气的月儿,远远没有如今眼前这样耍着小性的月儿来的真实。他忍不住想要去抱南巧,苏满树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个人之间,对着齐王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否则,我们抵达镇子上就要天黑了。” 他转过身,扶住南巧的手,“月儿,我扶你上马车吧!” 南巧就着苏满树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帘放下前,她特意看了一眼齐王晋安,只觉得他脸上是满脸的落寞。她实在是无能为力,收回了手,放下了帘子。 苏满树赶着马车,齐王晋安宠骑着马的。他的马一直紧紧地贴着南巧的马车,似乎想要与她说话,但又觉得他若是故意,与她说话,她肯定是不会高兴的。齐王晋安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下了与南巧说话的冲动。 他宁愿自己委屈一些,也不想让他的月儿又不开心的。 他们这一路,一直都沉默地赶路,或许因为无人说话,反而路上没了耽搁,竟然比他们预想地更早到了镇子上。 南巧给苏家租赁的那户宅子路很容易找到,路也很平坦,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马车就进了巷子里了。 苏满树把马车停好之后,第一时间过来,把南巧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齐王晋安也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跳了下来,立即就朝着南巧走了过来,急切地问她:“月儿,你还好吧?一路颠簸,你没什么事吧?” 南巧摇头,朝着齐王晋安笑了笑,如实地说:“晋安哥哥,月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娇滴滴不的月儿了,这些艰苦如今对我来说是不算什么的,你不要替我担心。” 苏满树见拉着马车的马有些乱动不安分,他与齐王与南巧道:“你们两个人先在这里说话,我去处理处理那匹马!” 南巧点了点头,她自己与齐王晋安面对面地站着,一时间又无话,只得四目相望。 两人正尴尬着,忽然又人从他们身后,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表哥!” 随即,伴着这声情真意切地呼唤声,有一个穿着艳丽的姑娘家直勾勾地朝着齐王晋安扑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表哥,你总算是回来了,香菊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就日日夜夜地盼着能与你相见呢!表哥,你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你你去从军打仗,我们早就成亲了!如今可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们两人情投意合这么多年,我是盼天盼地都想与你相见的……表哥,香菊想死了你了……” 她一边说话时,那含羞带怯地眼神一直盯着齐王晋安,眼眸里都是神情,似乎都能化出水了。 南巧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吧,吃惊不已。具她所知,这个刘香菊,不过是与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姑娘。苏满树十岁从军,就到了西北军营里,那个时候,这个刘香菊顶多不过三四岁,竟然张口就说她与苏满树的情谊之深,恨不得直接说他们之间是有奸.情的! 南巧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刘香菊就继续柔情蜜意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表哥,夫君,你是我的夫君!本应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如今却让大嫂抢了先的,我可怎么办啊?你最爱的香菊可怎么办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吗?你不是说过,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的吗?如今你却因为上头的命令,娶了别的女人,我只能委屈自己与她共侍一夫,让你兼祧两房了!” 刘香菊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得那个惟妙惟肖,好像当初十岁的苏满树真的与她这个三四岁的表妹真的说过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似的。只不过,她表达自己的情谊时,眼睛是一直盯着齐王晋安的。那一眨一眨的眼睛,就一直没有从齐王晋安的身上挪开过,似乎是黏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诉说着情谊的正主,站在马车前面,单手拎着缰绳,腰间别着马鞭,她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嫌弃马匹比较脏臭,还故意挪了挪,离得那个方向远远的! 苏满树与齐王晋安没有一个人出声,两人都极其淡定地看着刘香菊,南巧在旁侧,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也只惊讶地看着刘香菊。 似乎因为没人出声,刘香菊就表演的更加卖了力气,甚至还抹着眼泪,直接朝齐王晋安扑了来。 齐王晋安岂能是让她随便碰的?他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让刘香菊扑了空。 刘香菊见自己的小计谋没得逞,不满地瞪了一眼旁侧的南巧哭哭啼啼,哀怨地哭着说道:“表哥,我可是你最疼爱的表妹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我该多伤心啊!” 她哭得正来劲,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位老妇人的声音。她似乎有些担心地说道:“香菊啊,我的心肝啊,我给了你银子让你去买胭脂水粉的,你怎么还半路地哭上了?” 这个老妇人,就是苏满树的祖母,她大概是听到外面有刘香菊的哭声,不放心,所以才出来看看的。 刘香菊立即喊道:“外祖母,天大的好事情,表哥回来了!” 她说这话时,依旧是红着脸,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着齐王晋安。 苏满树的祖母顺着刘香菊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南巧身边的齐王晋安,随后,激动不已,朝着齐王晋安匆匆地迎了过来,大叫着:“满树啊,我的大孙子,你终于回来了?祖母想死你了,祖母日日夜夜地想要见你啊!” ☆、140|第140章 “满树啊,我的大孙子,你终于回来了?祖母想死你了,祖母日日夜夜地想要见你啊!”苏满树的祖母盯着齐王晋安急匆匆地叫着苏满树的名字,还特意带着刘香菊一起往往齐王身边凑。 她目光艳羡地盯着齐王身上的那身华贵的衣袍,说道:“满树啊,大郎啊,祖母听说你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了,吃香的喝辣的了。啧啧啧,你看看,这当了大官的就是不一样,你如今连这衣着打扮都如此的讲究了。祖母见你这样,也就放心了,我们苏家日后的荣华富贵、满门荣耀就都指望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我们,尤其是香菊,她等了你这么久,你们之间的情谊,可不说别的阿猫阿狗说想打断就打断的,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你的媳妇儿,香菊日后就是你们二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苏满树的祖母滔滔不绝地讲着,既不去看尴尬不已的南巧,也不起看置身事外的苏满树,更无视齐王晋安的一脸嫌弃,甚至恨不得把刘香菊塞进齐王晋安地怀里。 她们正激动不已,想要扒出齐王晋安时,苏家的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位妇人,眉宇间与苏满树有些相似,这位就是苏满树的娘亲。 她一出来,苏满树的祖母立即就朝她招手,急忙喊道:“二儿媳妇儿,你快点过来,咱们家的大郎回来了!你看看如今他的这副富贵的模样,像不像村子里那个秀才形容的衣锦还乡啊?” 南巧惊讶,没想到苏满树的祖母还挺有墨水的,竟然还说得出“衣锦还乡”四个字。只是“还乡”是真的,“衣锦”也不算错,就是他们把人弄错了。 苏满树的娘亲一听到自己十四年都不曾见过的儿子回来了,顿时就热泪盈眶,哭了起来。 她因为走得急切,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正要喊自己的儿子,却在看见齐王晋安时,愣住了。 苏满树的祖母不满她这个二儿媳妇儿已久了,她就看不上她那副整日里病病殃殃、闷不做声的模样,跟一个闷葫芦似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更让她厌恶的是,她这个二儿媳妇儿,这么多年,连连生了这么多娃娃,竟然只有苏满树一个男娃娃,其余的全都是赔钱货!若不是家里一群女眷,实在是无法继续讨生活了,她也不必这么大岁数,还要带着全家,跑到西北边疆这么个荒凉艰苦的地方,来投奔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子了! 她见自己的二儿媳妇儿竟然半路站住脚步,也不过来与“苏满树”亲近,顿时就来气了,大叫着:“喂,二儿媳妇儿,你还愣着做什么?怎么,你自己连见自己的儿子都这么胆小不敢吗?你瞧瞧你那熊样,你到底还有没有出息?!就这么点能耐!” 苏满树的祖母一直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苏满树的母亲,极不留情面。苏满树的母亲充耳不闻,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年轻男子,眉头越皱越紧,小声低呼:“婆婆,他是谁啊?” “你傻了啊?你怎么连自己生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没出息的熊样,我当初怎么那么眼瞎,替老二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呢!实在是我和老二造了大孽啊!” 苏满树的祖母喊了半天之后,又哭哭啼啼地对着齐王晋安说道:“满树啊,大郎啊,你的母亲就是个这么糊涂的人,你别往心里去。她啊,竟然认不出你来了!” 苏满树的母亲似乎很疑惑,明明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婆婆偏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呢?她正无措地摇着头,目光落到马车前头拎着马缰的苏满树身上,顿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满树!满树啊!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 苏满树的祖母正领着刘香菊,在齐王晋安面前献着殷勤,忽然听到自己的二儿媳妇儿嚎啕大哭了起来,顿时就来气了:“你嚎什么嚎,你婆婆我还没死呢!你说说你,你还能干点什么?你自己的儿子在这里,你都认不出来,你还有脸哭!满树,你说是不是啊?” 苏满树的娘亲哪里顾得上理会自己的婆婆说了什么,急匆匆地就朝着马车前面的苏满树扑了过去,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满树、满树……” “我说,二儿媳妇儿,你是不是傻了?!你怎么抱着个马车夫叫满树的名字?你难道不知道,咱们满树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了,我们家香菊,就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了!” 苏满树的祖母正得意洋洋地说着,抱住自己娘亲的苏满树大声地说道:“娘!孩儿回来了!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这么久!” 苏满树的祖母没有反应过来是谁说了话,她听到声音立即转头,与身后的齐王晋安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大郎啊,那些事你不用往心里去。你如今有了本事,日后祖母和母亲、大伯母都要靠着你的……” 她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她身后站着的这个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并没有开口讲话。她转头去看,刘香菊的脸色已经惨白了,目光落到了抱着的苏满树母子身上,惊恐的喊道:“外祖母,那个马车夫才是表哥?难道你以前说的话都是哄我的吗?说什么我表哥是有出息的,说什么让我做他兼祧两房的媳妇儿,跟着他一起享福?就这么个马车夫,你凭什么让我嫁?还要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 “香菊,外祖母的心肝啊,不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苏满树的祖母慌乱,指着自己二儿媳妇儿抱着的苏满树,吼道:“你是谁啊?你怎么可能是苏满树?” 苏满树扶着自己的母亲,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祖母。他道:“祖母,我是苏满树。” “你……你才是苏满树?”苏满树的祖母仔细地辨认了半天,似乎终于确认她刚才和刘香菊是认错人了。 她梗着脖子,指着苏满树:“你、你怎么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你……你竟然敢故意欺瞒你祖母我?” “是祖母没有认出来孙儿,何来欺瞒一说?”苏满树淡淡地笑着。 苏满树的祖母多多少少有些下不台,又把矛头指向了齐王晋安:“你、你、你这个混小子,胆敢冒出我的孙子?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与你有何干系!不过苏满树,”齐王晋安目光阴沉:“如果,你的家里是如此的混乱,我可是不放心把月儿交给你的!” 苏满树不卑不亢地道:“这是末将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得插手。至于所谓的兼祧两房,那只是我祖母一人的胡说八道,不用当真的。我苏满树此生只有月儿一个媳妇儿,决不食言!” 他说完,拉着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亲,儿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您的儿媳妇儿,月儿。再过不久,您的孙子就要出生了。” 苏满树的母亲见到了自己十四年不曾见过的儿子,又看到了南巧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说什么话。 苏满树的祖母十分气愤苏满树竟然不听她的摆弄,竟然几句轻飘飘的就把他兼祧两房的事情给抹去了。她顿时就急了:“苏满树,兼祧两房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的!你要是不兼祧两房,我们香菊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娶她了?” 苏满树冷笑道:“祖母这话就有趣了。你说的这人,与我苏满树有何关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祖母我给你定下的媳妇儿!” 苏满树笑道:“祖母,我十岁从军那年,您就应该知道,我一旦从军,就是军户,婚丧嫁娶,与本家无关了。祖母当年不是很赞同我去从军吗?不过,我苏满树也确实适合做一名西北边疆军,这样多亏了祖母当年的慧眼如炬!” “我当年不是以为你那个不争气的娘,还能给我们苏家生下香火,才决定让你去从军的嘛!谁知道,你娘亲竟然那般没有用,之后的十几年,肚子里一直没动静!你大伯后来也去了,你大伯母也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们苏家如今可就你一个独苗苗啊!” 南巧震惊,她一直都知道苏满树是小小年纪就去从了军的,却不知道,他竟然是被他的祖母就这么推出去的。 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苏满树,心疼不已。 她的夫君,这么好的夫君,怎么就能被自己的祖母如此对待呢? 苏满树摇头:“既然如此,兼祧一说,与我有何关系?” 刘香菊听到苏满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也是怒了,大吼着:“苏满树,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粗莽汉子呢,还要与他人共侍一夫!我要嫁,就嫁他!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 她说着话,手指直接指向了齐王晋安。 齐王晋安顿时骂了句:“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外祖母,他骂我,他竟然骂我!”刘香菊哭哭啼啼地扑倒了自己的外祖母的怀里。 苏满树看着自己的家人的模样,也是有太多的无奈,只能道:“齐公子,我家如今太乱,内子有孕,理应清净,你帮我把她带到客栈去吧!” 齐王晋安是微服出访,自然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苏满树以“齐公子”指代。 此时,齐王晋安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听了苏满树的话,立即决定带着南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香菊一听,自己看中的男子要走,急得不行,抓着自己的外祖母就开始无赖:“外祖母,你说过的,我想嫁什么人,你都能帮我的,我就是想嫁他,我就是想嫁他!” 苏满树的祖母也很是为难,也愁的满头是汗。她一边是心疼刘香菊,一边是有点畏惧陌生的苏满树,至于之前那个她错当成苏满树的人,她倒是不在乎的。她的心肝宝贝刘香菊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呢? 她想来想去,把目光落到了南巧的身上,故意放柔了声音问道:“孙媳妇儿啊,他是何人啊?” 南巧实在是没有想到,苏满树的祖母这变脸变得如此的快,之前还对她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此刻有求于她了,倒是态度和蔼了,这实在是气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王晋安也不理苏满树祖母的那张脸,头也没回,带着南巧就直接走了。 她和齐王晋安去的镇子上的客栈,就是南巧与苏满树以前住过的那家客栈。因为天色晚了,齐王晋安叮嘱南巧把晚饭吃了后,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里。 苏满树回来时,南巧已经自己睡了一觉了。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问他:“夫君,事情可都解决了?” 苏满树点头,他抱歉地与南巧说:“原本是想带你去家里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嘴脸的。日后,除了我娘亲和两个妹妹外,其他的人,你也不用理会了。” “真的?”南巧有些吃惊,那人毕竟是苏满树的祖母,如果真的不理会,岂不是要被扣上个不孝的罪名? 苏满树自然是知道南巧心中所想,他俯身低头,吻着南巧,直接说:“我苏满树连天皇老子都不怕,那些世俗规矩也与我无关,我难道还怕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吗?月儿,你只有不委屈了自己,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那些糟糕的烦心事,你日后不用理会便是,我一个人可以处理的。我们明日在镇子上呆一日,放松放松,,后日便启程回去。” 南巧点头,不由的庆幸,这一次他们过来,苏满树特意没有带苏满草,让苏满草继续留在营地里备嫁,显然他已经预料到今日之事的混乱了。 因为不是在营地里,没了约束,两个人比较放松,第二日,他们一起睡了个日上三竿。 南巧打趣苏满树:“你还说要什么今日去镇子上走走的,如今已经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来得及?” 苏满树笑道:“也好也好,我们已经许久都不曾如此放松过了,也算是好事。” 他们正说着,忽然就有人来敲他门的门了,苏满树出去一看,竟然是齐王殿下。他似乎情绪有些不好,与苏满树道:“本王有些事情要做,还请苏将军可以帮本王一把!” 苏满树与南巧交代清楚之后,便跟着齐王晋安走了。 第137节 他们一走,客栈房间里就剩南巧一个人了。她有些无聊,又不知道做什么,便懒洋洋地随意倒了小榻上,闭着眼睛。 没过不久,就有店小二上来说,有人找她。南巧一打听,便知道是苏满树的母亲。南巧自然是不能不见的,立即收拾好,下了楼去见了她。 苏满树的母亲穿的很朴素,见了南巧似乎有些激动。她急忙把自己带过来的一篮子东西递给了南巧:“我也没什么像样的见面礼给你,只有这些东西,你莫要嫌弃寒酸。” 南巧接过来之后,立即说了声:“谢谢婆婆疼爱。” 她话音刚落,苏满树的娘亲顿时就哭了。她说:“我是个没本事的,那日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婆婆拦着,我也不敢认你,更不敢与你说话。你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地叫我一声婆婆,我实在是心中有亏啊,真是对不住你……” 南巧安抚了苏满树娘亲两句,总算是把她哄好了,还没得及说什么,苏满树的祖母竟然不请自来了。 这位老妇人应该是积威已久,苏满树的娘亲很怕自己的婆婆,见了婆婆过来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怯生生地低着头,躲到了一边,生怕自己的婆婆把她的怒气撒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又不敢让南巧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婆婆,最后咬了咬牙,小步地挪到了南巧和自己的婆婆之间,垂着头,不说话。 南巧见自己的婆婆这样,也只得抿了抿唇,戒备着看着苏满树的祖母。 苏满树的祖母见了南巧,也不寒暄客气,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开门见山道:“昨日带你过来的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南巧有些不悦,但是又看着自己婆婆挡着她和苏满树祖母之间,一脸为难,便随口胡诌了一句:“他是我表哥。” “嗯,好,”苏满树的祖母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是你表哥,祖母我也不废话了。我们亲上加亲,让你表哥准备准备,这几日就把我们香菊娶过门吧!” “什么?”南巧震惊不已,满目吃惊。 她实在过于惊讶苏满树祖母竟然能不要脸道如此地步,于是摇着头道:“我表哥的婚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可是皇上都不能做主的事情,她可不能插手的。 “怎么?难道觉得我们香菊配不上他?呵呵,他要是能娶到我们香菊,就是他祖上烧了高香了!我告诉你,不是香菊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我们香菊!” “外祖母,你别说了,人家羞死了,我知道自己是好的,别人也自然能看到我的好的。”苏满树的祖母正说着,也不知道这个刘香菊究竟是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着,脸上倒是看不出一点的羞涩,满眼都是势在必得。 南巧看着眼前如跳梁小丑的两个人,只觉得他们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满树的娘亲小声地与南巧道:“儿媳,昨夜他们祖孙两个人与满树已经闹过了这件事。满树自然是不能依了他们祖孙两个人的,所以她们就来为难你了。” 南巧拉着自己婆婆的手,朝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婆婆放心吧,儿媳不会被为难的。她们也不过就是痴心妄想。” 苏满树的娘亲紧紧地抓着南巧,一直也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苏满树的祖母见自己说完了话,南巧也不给她什么反应,急了大叫:“我说孙媳妇儿啊,你的表哥呢?既然他都要娶我们家的香菊了,自然要准备准备的。你把他叫出来,祖母与他说说这成亲的事情。” 南巧看着自说自话的苏满树的祖母,真的怀疑这真的是与苏满树有着血缘关系的祖母吗?简直就是个自大却不自知的。 刘香菊见南巧不说话,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立即又扑到了自己的外祖母怀里,哭哭啼啼了起来:“外祖母,你看看她啊,她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根本就以为我是配不上她的表哥的!” 苏满树的祖母原本就是一肚子气,忽然听到了刘香菊哭得不成模样,顿时心里就急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巧大叫:“喂,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你表哥看不上我们香菊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香菊相中了你表哥,你以为就凭你表哥那副德行,他能配得上我们香菊吗?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也不照着镜子掂量掂量自己!” 刘香菊也插话了:“他若是娶了我,我是不嫌弃他是配不上我的!” “配不上你?”忽然齐王晋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刘香菊一看,如此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立即摆出了一副羞答答的模样,低着头说道:“我外祖母说了,如果你娶了我,就是你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的。可是,就算是你配不上我,我也是欢喜你的,我是不嫌弃你的。” “你嫌弃我?你一个愚不可及的丑陋之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怎么?本姑娘都这么屈尊降贵地委屈自己嫁给你了,你不去烧烧高香、谢天谢地去,还好意思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大头蒜,实在是可恶至极外祖母,我不要嫁这个配不上我的人了,我要嫁就嫁最好的!” 苏满树的祖母立即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刘香菊搂到了怀里,怒气冲冲地说道:“心肝啊,外祖母日后给你寻个更好的。这种下贱之人,我们才不稀罕嫁!” “来人!给诋毁本王者,掌嘴!” “末将遵命!” ☆、第141章 “来人!给诋毁本王者,掌嘴!” “末将遵命!” 齐王一声令下,他的侍卫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毫不留情,拉过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左右开弓,根本就不给她们两个人一丁点反应时间。 不多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的两腮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不停地淌着血。两个人皆是惊恐地盯着齐王晋安,一时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刘香菊似乎已经吓了不行了,整个人哭哭啼啼极为委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只是她如今嘴上有伤,两腮红肿,口齿极为不清,也听不大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含含糊糊的叫骂声。 苏满树的祖母见刘香菊哭了,也顾不上自己的脸上难受,爬过去抱住她,也跟着呜呜地大骂了起来,指着齐王殿下就是一通乱呜呜。 齐王殿下低头着看着地上的这两个人,一言不发,一脸冷笑,那眼神似乎在看什么可笑之事一样。 就在此时,外面又走进来几位将士。进门之后,这些将士二话没说,立即朝着齐王殿下跪拜了下去。 “末将等,叩见齐王殿下!” 这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还骂得正欢呢,一听齐王殿下的名号,顿时就傻了眼。刘香菊似乎还往四周看了看,侥幸地想看看,是不是屋子里还有别人能被称为齐王殿下的。 然而,真正的齐王殿下就在她面前,就是被她各种嫌弃看不上的那位。 直到这时,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才意识到,她们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 她们竟然招惹了真正的天潢贵胄,她们一直辱骂、看不起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齐王殿下,当今圣上的儿子,未来的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 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两个人惊悚地看着齐王殿下,顿时都有了想死的心,想想刚刚她们两个都说了什么? 什么配不上刘香菊,什么祖上冒了青烟,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不照着镜子掂量掂量自己! 如今把这些话单拎出来,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那天家的皇子,能是她们如此随便诋毁的吗? 苏满树的祖母和刘香菊顿时没了脾气,鸦雀无声,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只得一直朝着齐王殿下磕头求他扰饶命! 齐王似乎懒得理她们,直到把几位将士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祖孙两人。 此刻,这两人已经是吓得不行了,抱成一团,瘫软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刘香菊更是不经事的,竟然还尿了裤子了。 齐王晋安嫌弃地看着她们,说道:“苏满树的祖母,本王如今看在你与苏满树的关系上,暂且饶你一次。你日后若是再敢如此,本王决不轻饶。至于你……” 刘香菊此刻已经吓得要死,只得拼了命地磕着头,嘴里呜呜喊着“求饶”。 齐王殿下懒得理她,直接叫来了自己的随行护卫,吩咐道:“本王再也不想看见她!把她发配道西北边界,永生不得踏入我大召国一步,免得脏了我大召国的国土!” “末将遵命!” 苏满树的娘亲也不曾想到,昨日被自己婆婆和刘香菊错认的人,竟然是神风如此高贵的人,她也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张地抓着南巧的手,慌乱的不知所措。 刘香菊被发配,苏满树的祖母也因为惊吓了,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再也不敢闹腾了。又因为她那个心肝刘香菊被发配走了,她想念的不行,就这么一病不起,日日夜夜地念着要把刘香菊找回来。 只是,这下命令的人是齐王殿下,她哪里又敢亲自去找人呢,只得合计着另寻他法了。 对于最后变成如此模样,南巧虽然有些意外,倒也觉得不错。能解决了刘香菊,又能让苏满树的祖母也消停了,倒是一件好事的。 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满草和苏满叶两姐妹了。 她们两个像是两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围着南巧说个不停。 “祖母这一次得了这么个教训,那个讨厌的刘香菊也被弄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祖母也因为刘香菊被发配了,更无心理会二姐姐的婚事了。” 苏满草红着脸道:“她若是不理,与我而言才是好事呢!” 南巧把苏满草拉过来,说道:“你这几日把嫁衣好好绣着,大嫂可是听你的大哥说了,田大都统已经找过他问了吉日的,你们的婚事可是眼瞧着就要办了的。” 苏满草红着脸点了点头,口是心非的抱怨着,“就他着急,我才不想这么早嫁呢!” “二姐姐,你这明明是想嫁的要命呢,我若是把你这话告诉了姐夫,看你急不急!”苏满树的三妹苏满叶故意气她。 这一次,因为齐王处置了刘香菊和苏满树的祖母,所以苏满树的娘亲硬是拖着南巧,让她留在镇子上的苏家住了一段时间。苏满草也从回来陪南巧。 傍晚时,把她们姐妹二人送走,苏满树也回来了。他这几日都在镇子上忙碌,也不知道齐王晋安究竟拜托了他什么事情。 苏满树回来后便于南巧道:“月儿,我如今镇子上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营地吧!” 苏满树如此说,南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立即就收拾东西。 她整理东西时,苏满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也没有过来帮忙。南巧有些奇怪,转头问他:“夫君,你发什么愣呢?” 苏满树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南巧觉得他是有心事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着什么心事。 临到晚上熄了灯,两个人躺在了床上,苏满树忽然一动,把南巧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南巧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为何这般闷闷不乐?” “月儿,林相,将要平反了。” 南巧一惊,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问:“这几日,你是不是都与晋安哥哥一起处理这件事?” “主要都是齐王殿下在做,我不过就是帮忙收集了一些万家与西北蛮夷勾结的罪证。”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略有些不安地问她:“月儿,你……你想回京城吗?” 林家如果能平凡,她自然是想要回去的。只是,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苏满树,最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想。” 苏满树是西北边疆军的将士,除了皇命军令,他是不能私自离开西北的。京城虽好,苏满树既然不能去,她也不要去了。她想要永远都留在苏满树的身边,永远不要离开他。 “月儿,我……我现在是不行的,过几年,我会寻机会带你回去的,至少我要去自己的岳父岳母坟前上柱香的。”苏满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南巧伸手搂住苏满树的脖子,笑着与他说:“我父亲一向敬重西北将士的,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你这么个优秀的将士,他定然是高兴的。” 提到了以前的事情,南巧给苏满树讲了许多林相府中的事情,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阿轩的许多糗事,整个人笑个不停。苏满树见她如此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一起开心。 南巧说了许多,忽然就问苏满树:“夫君,你小的时候,可有什么趣事?” 苏满树很少给南巧讲自己家里的事情,她也只听苏满树说过那么两次。如今见了苏满树的娘亲和妹妹们,她更好奇小时候的苏满树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苏满树笑了笑,仔细地回忆了许久,摇了摇头,道:“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已经不多了。我只记得自己的祖母十分偏心大伯家,对我们家的几个娃娃并不是很上心的。我当年出来从军,也是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不至于让我娘和妹妹们那么苦。那时候从军,县衙是给奖励的,二两银子,把农户变成军户。我当时年纪小,多少有些天真,以为至少妹妹们能吃顿肉了,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二两银子我妹妹们没吃到肉,甚至连银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被我祖母给了我大伯,让他去还赌债了柯南之毛利姐姐。我大伯也根本没拿这钱去还钱,而是当了筹码继续赌,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夫君……”南巧心疼地抱住苏满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苏满树道:“不过,事情虽然如此,我倒是不后悔的。我当初去从军时,与我爹爹做了一个约定。我要他答应我,无论咱们家日子过的多苦,也求他不要把我的妹妹们,不管买去做婢子或是别的其他什么地方,都不可以。我爹虽然人老实憨厚,他既然承诺我了,就不会变卦的。” 原来苏满树从军,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她不由地感叹,苏满树的妹妹们是遇到了一个好哥哥,如果南巧也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也不至于被卖到了林相府,更不可能只因为她的一点点恩惠,就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来还她的恩情。 她说:“苏满树,你是一个好哥哥。” 苏满树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与苏满草、苏满叶,年纪相差的有些大,与她们并不熟悉。你没有见过我的大妹妹,她的名字叫做苏满花,她如今已经嫁人了,我听满草和满叶说,她嫁的那个夫君还不错,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亲了。” 苏满树给南巧讲了讲,自己能记得的事情,和村里的好玩的、好用的。南巧听得津津有味。 苏满树道:“我记得我大妹妹出生时,村子里一棵常年不开花的大树,竟然开了花了,我的名字又叫做大树,所以我娘亲才给她起了名字叫做苏满花。后来二妹和三妹也陆续出生,就叫了苏满草和苏满叶。” 南巧他听着听着,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腹,说道:“还有三个多月,我们的娃娃也要出生了,夫君,你来给他娶个名字吧!” 苏满树爱怜地抚摸着南巧的肚子,笑道:“月儿以前不是要用药材的名字给我们的娃娃起名吗?” 第138节 南巧摇头:“那些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我见你给唐启宝和季水儿的娃娃取了‘恩扬’二字,觉得你取名字去的甚好,不如也给我们的娃娃起个名字吧?” “行一,苏行一,”苏满树说:“若他是一个男娃娃,我们就叫他苏行一如何?” 南巧问他:“这名字有何寓意?” 苏满树说:“行一行一,言行一致。他既然是我苏满树的儿子,又是林相的外孙,自然要有一个如此大气的名字才行。” 南巧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同意:“好,如果是个男娃娃,就听你的,叫做苏行一。若她是一个女娃娃呢?” “嗯,如果她是个女娃娃,我们叫她娇娇吧?”苏满树满目带笑,异常地开心。 “娇娇?”南巧念着这两个字。 “对,娇娇,像她的娘亲一样,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如此被苏满树说,南巧又忍不住地红了脸,她说:“不过就是给娃娃起名字,你如此打趣我做什么?看你笑的那一副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苏满树笑得越开,道:“这还不算是天大的好事,这可是我苏满树要当爹爹了呢!这给娃娃起名的事情,我也是头一遭,怎么可能不兴奋?” 南巧搂着苏满树,忍不住说:“不管是苏行一,还是娇娇,我们一定都会有的,我日后多给你生几个娃娃就是了终生兽用。” 她说完,自己的脸就先红透了,低着头也不敢去苏满树。苏满树却是激动不已,抱着南巧道:“月儿,为夫日后一定回多多努力的,争取早日让你再怀上!” 南巧气得去捶他,小声骂他:“不正经。” 苏满树和南巧回了营地不久,苏满草和田中宝的成亲的日子就到了。就算是田中宝如今已经位居大都统,他成亲的这件事也办得极为简单,但是很是热闹,营地里的将士们都来凑了热闹的。 苏满草是在苏满树这里直接出嫁的,苏满树的娘亲带着苏满叶,亲手给苏满草盖了盖头,把她送了出去。她作为娘家母亲,是不能去送嫁的,苏满树作为兄长,把苏满草背了出去。 南巧因为有孕,不方便去喜房,就与苏满树的娘亲一起留在了营帐里。 自家姐姐出嫁,苏满叶是最兴奋的,一路跟着苏满草,直到她与田中宝拜了天地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她循着路,往苏满树的营帐走时,一时间就迷了路,找不到方向了。这西北营地里是她第一次过来,那些毡房营帐什么的,从外表看,都是差不多的,她哪里能分得清。 她走了很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了。她想要寻个营地里的将士问问路,却在这附近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直到她又走了一段距离,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将士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奔了过来。她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突兀,急忙地朝着骑马的人大喊着:“喂,我迷路了,你能帮帮我吗?” 那匹马很快就在苏满叶的面前停下了,马背上的少年穿着一身铠甲,英姿飒爽,苏满叶看见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低了头。 马背上的少年微皱眉,问她:“你要去何处?” 苏满叶急忙说了自己要去的是医药局。苏满树如今虽然已是将军,但是属于他的主将营帐在前锋营了,这几日他留在后营,都是与南巧住的医药局的毡房。苏满叶和苏满草她们也是临时住在了医药局的。 那个少年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跟苏满叶说道:“我也要去医药局,我们一路同行吧!” 苏满叶平日里是个活泼的姑娘,如今见了这个好心的小将士,立即与他说起了话来:“你也要去医药局吗?你是不是受了伤?” 少年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我没有受伤,我是去看人的。” “哦,原来如此,没有受伤就好。”苏满叶拍着胸口说道。 那个少年,见苏满叶似乎很喜欢说话,也与她聊了起来,“姑娘是医药局的人?怎么会迷路的?” 苏满叶说:“我不是医药局的人,只是我的大嫂如今借住在医药局,我也跟着大嫂一起的。今日是我二姐姐成亲的日子,大哥他们都在那边热闹呢,我就自己先回来了。没想到我对营地里如此的不熟悉,这刚出门没走多远,就迷路了。” “原来如此。” “小将士,你成亲了吗?” “末将不曾娶亲[韩剧宫同人]我是太子妃。” “哦!”苏满叶想了想,又问他:“你想不想成亲呢?” 小将士一时间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 苏满叶也不理会他红了脸,继续说:“也不知道你们西北的将士怎么样才能成了亲的?如今我二姐姐出嫁了,家里就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了。我祖母是个黑心肝的,前阵子她最疼爱的外孙女出了点意外,她病了几日,这刚刚好起来,就把矛头指向了我。说什么要把我送到什么权高位重的人家里去做妾,好让那户人家出门把她的那位惹了事的外孙女保回来!哼哼,她是想得美,以为她的如意算盘能打得通?我偏不要如她愿,我要自己选个夫君!” 听了这种事,小将士似乎十分震惊,急忙问她:“你父母兄长不阻止你祖母胡闹吗?” 苏满叶嗤鼻道:“我的爹爹去的早,我的娘亲是个耳朵软的,平日里又惧怕我的祖母,我生怕她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我的祖母,让她奸计得逞了!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我可不能让他们如此草率的就决定了!我哥哥是西北边疆军的将士,平日里都是住在军营的,我也经常见不到他,我怕他到时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回来时就来不及了!”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小将士忧心忡忡的,很是担心这个姑娘。 苏满叶笑着说道:“看你急的,谢谢你关心我,不过,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据我所知,我的二姐姐就是在这西北营地里寻到我二姐夫的,我也要学她,在这里寻个夫君嫁了。只要那人肯与我好好过日子,不嫌弃我是个村姑,我就嫁。” 她说话时,眨了眨眼睛看向小将士,调皮地问他:“我的条件不高吧?我这样应该很容易嫁出去吧?” “嗯,要求不高的。” “那就好,我这几日寻了机会便与我大嫂说一说,让她帮我想想办法。”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医药局,苏满叶与小将士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对了,与你聊了一路,我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士盯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姑娘,说道:“末将先锋骠骑营李源,敢问姑娘大名?” 苏满叶故意坏笑着逗他:“李源小将士,你是不是从小就是在这西北军营里长大的,不知道一个姑娘家的闺名是不能随便问的!” “是李源冒犯了,请姑娘见谅。” 苏满叶笑眯眯地说:“逗你的,我叫做苏满叶,我大哥是苏满树,是你们西北军营里的征夷大将军。” 说完,她拎着裙摆就跑了。 李源抬着头,双手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怔愣地看着苏满叶远去的背影。 苏满叶跑了几步,忽然红着脸,鼓起勇气回头喊道:“李源,你若是想要提亲,可要尽早来哦!” 李源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上扬,眸中带笑。 这西北军营中,竟然有如此可爱的姑娘。 ☆、第142章 李源是过来看南巧,进了南巧的毡房,便一眼就看见了苏满叶。 苏满叶正兴奋不已地与自己的娘亲和南巧讲着苏满叶出嫁的场面,她说:“我只看偷偷地看了二姐和二姐夫拜堂的事情,大哥他们大概傍晚才能回来呢……” 她说得张欢,忽然听到毡房门帘想了起来,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李源,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刚刚不过就是觉得他人好,还特意把她送了回来,她才对他有了好感,撞着胆子说了让他来提亲的话。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还与她前后脚地进了门的! 她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南巧奇怪地看着苏满叶和李源,只觉得两个人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李源笑了笑,故意逗苏满叶:“不是你说,让我尽早来提亲的吗?” “我、我就是说着玩的……”苏满叶这下子,可真是红了脸的。她刚刚与李源说的那些话,还只是她的打算,她还没来得及与自己的娘亲和大哥大嫂说过呢。 李源见她低着头极其不安的模样,故意佯装生气道:“说着玩的?你说着玩的,我却是要当真的。我已经如约前来,请问苏姑娘可否愿意嫁给末将?” 苏满草听了这话,脸红得都要滴血了, 苏满草的娘亲听二人的对话,也跟着急了,急忙把苏满叶拉了过来,问道:“三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娘亲,我……我就是想要同二姐姐一样,寻个西北边疆的将士嫁了。我刚刚迷路,是这位小将士,将我送了回来,所以我就与他多说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寻来了……” 苏满树的娘亲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南巧,要南巧与她拿个主意。 南巧也是吃惊,朝着李源走了过去,惊讶地问他:“阿轩,你可认真的?” “阿姐,我自然是认真的。”李源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原本只是想送苏姑娘回来的,不过,她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我也不是开玩笑的人,只要苏姑娘不嫌弃末将,愿意嫁给我,我是愿意娶苏姑娘为妻的,请阿姐和姐夫成全!” “阿姐?”苏满叶终于注意到李源对南巧的称呼。 南巧解释说:“这是我的弟弟,他说的话,你可愿意?” 苏满叶红了脸,顶着几个人的目光,点了点头。她也不是胡来,只是第一眼看见李源,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值得嫁的好人! 既然自己弟弟愿意,苏满叶也愿意,南巧自然是愿意成全他们的。等苏满树回来时,她就带着李源去见了苏满树,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苏满树听着听着,原本沉着冷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情绪,眉头也不自觉地皱紧了。他看向李源,问道:“林家的事,齐王殿下可与你说过?” “回姐夫的话,说过的。” “既然如此,你还要娶苏满叶?” 李源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的看向苏满树:“姐夫这是担心我,如果我林家平反,我做回了林相府的公子,就看不上苏姑娘了?” “你们是贵族的公子哥,我岂能不担心?” “姐夫,我林家家教一向森严,我林轩也不是个浪.荡子,那些个贵公子的坏毛病我是没有的。何况,我林轩如今也不过就是个西北边疆军的普通将士,就算是林相沉冤得雪,我的父亲、家族也都不在了,那些过往曾经的荣耀,与我林轩也毫无干系。姐夫此言,是怕苏姑娘配不上我,其实,是我林轩配不上苏姑娘的。”林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少年了,林家的这场变故,让他迅速地成长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远远不及那些真正的西北将士的。 苏满树听了林轩的这些话,抿了抿唇,说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满叶也是愿意的,那么就如你们的愿吧!” “多谢姐夫成全!” 苏满树道:“我只盼你,此生,不要负了她。” “我林轩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她!” 林轩和苏满叶的亲事定了,南巧最为高兴,拉着苏满树激动不已,一路上说个不停:“夫君,我们如今这是亲上加亲了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竟然如此有缘分。” “嗯,等日后两个人年岁到了,我们好生为他们办一场亲事。”苏满树小心翼翼地拉着大腹便便的南巧,笑着与她承诺。 “嗯。”南巧重重地点了,俩个人迎着月色,与对方相视一笑,极为开心。 林相平反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齐王晋安把万家与北夷蛮人勾结的证据都交给了皇上。皇上看到那些证据后,极为大怒,又因着自己最宠爱的万贵妃竟然为了隐瞒万家的罪孽,狗急跳墙,谋害皇上,差点就行刺成功,万贵妃被打入天牢,万家被满门抄斩。至于,万宝璐,除了齐王晋安,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皇上最终下旨,平反了林相的罪名,并厚葬林相府的众人。与此同时,齐王晋安也急匆匆地从京城回到了西北军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南巧,把这件事告诉她。 “月儿,如今,你已经不是罪臣之女了,林相平反了。” 南巧哭着谢过齐王殿下,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晋安哥哥,林挽月谢过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她如今身怀有孕,齐王晋安哪里舍得让她哭啊,自然也是不敢让他行礼的,急忙伸手扶她,说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又不是让你说谢谢这番的,你又何须跟我客气?我已经把消息递给了林轩,过几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京城去了。” 南巧垂眉,抿着唇不说话。 齐王晋安问她:“月儿,你……想不想与我、与阿轩一起回京城?” 南巧摇了摇头,她知道,苏满树曾经担忧的,就是此刻。他怕她一去不复返,他们将要永远的分离了。 她与齐王晋安道:“晋安哥哥,就让我做一个不孝女吧,就让世人都以为林相的嫡长女已经死了吧。我不想做回林挽月,我也做不回林挽月了。” 林挽月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意义,南巧不是不知道。如果“林挽月”还活着,她就是齐王晋安已经娶过门的齐王妃,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她的夫君不是齐王晋安,是苏满树。她不能做回林挽月的,否则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将她和他们淹死的。 她说:“晋安哥哥对不起,我让你背上了一个鳏夫的名声。但是,我只想做*巧,只想做苏满树的媳妇儿。” 齐王晋安苦笑着,摇着头道:“月儿,只要你活着,一个鳏夫的名声于我算什么呢?既然你这般坚决,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林挽月依然是本王的王妃,而你,是*巧,是西北前锋营主将苏满树的夫人。” 第139节 南巧哽咽道:“多谢晋安哥哥成全。” 从此,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了林挽月,有的只是她*巧。 齐王晋安笑道:“月儿,你可知道,你的父亲,林相曾经评价过苏满树此人。” 南巧一听,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她的父亲,曾经竟然是知道在西北边疆军中,有苏满树这么一个人的? 齐王晋安道:“西北战狼苏满树,骨子里桀骜不驯,视规矩于无物,浑身上下,却自有一身浩然正气,不畏天地,不畏王权,不畏富贵,这才是西北军中真正的铁血男儿!” 南巧愣住,她似乎隐约记得,曾经她的父亲林相,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还觉得有趣,如此矛盾的评价怎么回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父亲口中的这个西北战狼,就是她的夫君苏满树。 她记得,父亲林相说这话时,齐王晋安也在他们身旁的。她自己曾经仰着头,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问道:“父亲,如此矛盾的一个人,为何要如此评价他?” “哈哈哈,这样的真男儿,此生少见啊!若不是你已经与晋安定了亲的,晋安又是个好的,我倒是宁愿你嫁给这样的有血有肉的铁血男儿,至少他此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 “月儿,你也想起来了?” 南巧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文齐王晋安:“我父亲,当日所说的西北将士,就是苏满树?” “是,正是苏满树。”齐王晋安苦笑道:“若说林相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女儿嫁的就是苏满树,也一定会欣慰的。” 南巧也觉得,这世间缘分如此其妙,当初不过是她父亲随口一说,她却阴差阳错,真的就成了苏满树的媳妇儿。 这或许,也是她的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她吧! 傍晚,苏满树回来时,南巧扶着肚子,费力地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苏满树。苏满树被她这样神情吓了一跳,很是疑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什么,说道:“我今日听说了,林相平反了,月儿,你终于不用隐姓埋名,可以恢复身份了!” 南巧一直在笑,她伸手抱住苏满树的胳膊,鼓起的小腹抵在他的手臂上说道:“夫君,我今日才知道,我的父亲林相,当年曾经评价过你的。” “嗯?”苏满树疑惑,道:“岳父大人曾经知道我?还评价过我?” 南巧点头:“是的,夫君!” “那么,岳父大人是怎么评价我的?”苏满树眸中带笑,低头看着神采奕奕的南巧,眼中充满期待。 南巧抿着唇,笑着说道:“我父亲说,他倒是宁愿把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苏满树笑了笑,把南巧搂进了怀里说道:“如此说来,岳父大人竟然如此说,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媳妇儿。” “林相府平反的事情,今日晋安哥哥过来,已经与我说过了。”南巧把齐王晋安过来的意思说了,她道:“夫君,我不想做回林挽月了,我只想做你的媳妇儿,做*巧。京城林家与齐王晋安都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日后会继续留在西北营里,陪着你,陪着我们的娃娃。” “月儿,委屈你了。是我苏满树,委屈你了!”苏满树抱着南巧,眼眸里涌出了泪水。 他的月儿,愿意为了他这个粗人,放弃京城所有的荣华富贵,他怎能不爱她呢? 南巧是舍不得苏满树哭的,急忙踮着脚,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她摇着头告诉苏满树:“夫君,我不委屈的,我如今有你,有娃娃,这又怎么能算是委屈呢?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这已经是我最期盼的了。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自己是最满足的了。” 苏满树抹了一把眼泪,紧紧地搂着南巧,承诺道:“我会好好守着你过日子,我会努力把你所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弥补给你的。” “好,我等着!”南巧甜甜笑着,搂着苏满树的脖子,朝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苏满树也不甘示弱,立即抓住淘了气就要跑的南巧,在她身上亲了够,这才算是罢了手。 几日之后,林轩跑到了南巧这里,提了他要会京城的事情。 “阿姐,我听晋安哥哥说,你不要做回林挽月了?你不想做回,我们林相府的嫡长女了?” 南巧点头,“阿轩,无论我是林挽月,还是*巧,于你而言,有区别吗?” “不,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阿姐啊,何来区别?” 南巧又说:“可是,如果我是林挽月,却于晋安哥哥和苏满树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两个都是我在乎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为难。我做不回林挽月的,我也不想做回林挽月了。那高高在上的齐王妃之位,还是让那个已经死了的林挽月占着吧,若是将俩晋安哥哥遇到了一个他心爱的姑娘,也不至于让那个姑娘更加介怀。至于我,我愿意做苏满树的媳妇儿,一辈子都是愿意的。” “阿姐!”林轩知道,自己的阿姐主意已定,他也不能让她更改了主意了。他闭了闭眼睛,也不再劝了。 南巧又说:“阿轩,既然如今你准备回京,你与苏满叶的亲事,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满叶如今年纪还小,我想等过两年再娶她。我此刻先回京城,把林家的事情都安顿一番。日后,或许在庙堂或者在军营,我谋个一官半职,两年后多少能有些建树的,到时候再把满叶风风光光的娶回来。” “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长姐也就放心了,你日后回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长姐这边有你姐夫,什么事你都不用担心,记得多与我来几封书信就好。” “阿姐,阿轩以后寻了机会,就会道这西北军营里来看你的。我还有看着我的小外甥出生呢。” “好,日后,就让你来教你的小外甥读书写字吧。你可是继承了我们父亲的苍劲笔力。” 林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苏将军,我是说姐夫的字,也是不错的。我可不敢班门弄斧的。不过,要是带着我的小外甥玩,我这个做舅舅的倒是可以胜任的!” 南巧和林轩笑闹了许久,最终不得不与林轩告别了。林轩这要一去,京城路途遥远,他们姐弟,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见。 林轩走后,南巧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到了秋收季节,眼瞧着冬季就要来了,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失落,也忙着准备起来。 她的娃娃,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她想着,正巧,过几日初雪过后,吴嫂子就能跟着什队过来到后营过冬了,她或许还能跟有机会见上吴嫂子几面,跟她学学如何照顾娃娃。 南巧这边计划着这些事,苏满树却一直在忙碌,她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在忙些什么。 很快秋收就来了,西北军营里最忙碌的时刻到来了。不过这一次南巧的感觉不大,几乎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秋收就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与他们在什队里的那种亲身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日傍晚,苏满树回来后,南巧与他感叹道:“秋收一过,天气就转凉了,去年的雪下的那么大,今年倒是一个丰收年,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季难不难熬已婚。” “今年的情况定然要比去年好的。”苏满树如实说。 南巧道:“这话是自然的,北夷蛮人已经被你打败了,他们部落的首领也押送到了京城,今年北夷蛮人肯定不会如去年那般继续猖狂了。” “月儿,我有件事要与你说。”苏满树忽然开口,神情极为严肃。 南巧很少见到这样的苏满树,每一次苏满树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是有大事的,她不由地跟着紧张。 “月儿,对不起,我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我们的娃娃出生了,我……要率兵出征了。” 南巧惊讶地喊道:“你又要出征?如今都已经过了秋收,马上初雪要到了,冬季就要来了,你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征呢?” 苏满树说:“西北蛮夷的几个部落首领,虽然已经被如数拿下,但是有许多狡猾的漏网之鱼依旧残留着势力,蛰伏着准备伺机而动。冬季,天冷路寒,却是他们反击的最好时机,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拿下这些人,不然,又会如去年一样,损失惨重。” 南巧听他说着,顿时眼泪就出来了。她拉着他的手,不安地说:“夫君,你就不能不去吗?你们就不能换个季节吗?这冬季天寒地冻的,你们如此去出征,实在是……实在是……” 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西北边疆的冬季有多寒冷多难熬,去年她已经深刻地领教过了,如今苏满树却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去出征?她可是记得,吴嫂子的第一个夫君,可就是在冬日里因为执行任务,被活活冻死的! “行军打仗,哪里能等到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我们能等,敌人可会给我们等的时间?冬季天寒地冻,于我们而言是守卫最脆弱之际,自然于北夷蛮人而言,也是如此。双方所处情况都是如此,只能看谁可以抢先一步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是对的。他是西北边疆的将士,他的职责是守卫整个西北边疆,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了,她就算是再担心、再不想让他去,他也是要去的。为了家国、为了天下,更为了大召国的百姓,苏满树是必须要去的。 她拉着苏满树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苏满树伸出双臂,把南巧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拥着她,语带歉意地说道:“月儿,我对不起你,又让你为我担心,为我掉眼泪了。自从你有孕之后,我一直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如今你生产临盆我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让你独自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月儿,我只能与你说抱歉,我答应你,日后,我们的每一个娃娃,我都会陪着你一起生,我绝对不会再食言。”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南巧抱着他哭着。她不舍得他走的,不舍得他离开的。她想让他不管不顾地留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些话,南巧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苏满树作为一名西北将士的职责,她也知道,他保卫西北边疆的决心。她又如何能自私的把他留下呢? 苏满树看着南巧哭成了一个泪人,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也不肯撒手,自己的心也跟着疼。 他又何尝不想留在她身边,一起看着他们的娃娃出生,听着他们娃娃的第一声啼哭? 可是,他是一名将士,职责所在,军令难违,他的肩上背着的是整个大召国的边疆安稳! ☆、第143章 南巧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她是不舍得他走的,可是她又不可能将他留下。 她哭着说:“苏满树,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娃娃就留在这里等着你凯旋。你在战场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尤其是,眼瞧着冬季就要来了,天寒地冻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吃饱穿暖,你可不能糊弄。至于我,你不要太担心我。我这边有水儿和季伯,过几日吴嫂子也会来营地里,她之前说会过来照顾我的。夫君,我自己一个人是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你苏满树的媳妇儿,苏满树是何等人物,他的媳妇儿岂能是简单的?” 苏满树声音略带哽咽,“月儿,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我一点都不委屈的,只要是你,我怎么会委屈呢?”南巧摇着头,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或许,等你回来,我们的娃娃已经出生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爹爹去打仗了,为了给我们一个更安稳的生活,他去打仗了。我会告诉他,我和他一起等你回来。” “月儿……” “夫君,夫君……”她仰着头,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地央求他:“我们要分别那么久,你再给我一次吧,我想要你……” 苏满树浑身一僵,摇着头道:“月儿,不要胡闹,你如今月份已大,不方便的。等我回来,等娃娃出生,为夫一定满足你。” “不,不……我现在就想……”南巧拼命地摇着头,她此刻的心是慌乱的,她需要真实的苏满树,她不要等那么远的未来! 苏满树拗不过她,长臂一伸,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南巧也越来越黏着苏满树,几天夜里都抱着苏满树不松手。 苏满树知道,她是心中不安,所以他努力地安抚她:“月儿,我这次是带着三千精锐,如果事情顺利,年前我就能赶回来,不过是分别三个月,你不要过分难过,我们很快就要见面的。” 南巧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这娃娃在里面动着。苏满树的大掌温柔地罩在了她的小手上,连同她的小手,一起摸着她的肚子,还试图与肚子里的娃娃讲话,“爹爹要去打仗了,你要好好地听你娘亲的话,要好好地替爹爹照顾你的娘亲,不许再淘气了,更不许闹腾你娘亲,听懂了吗?不然,爹爹回来是要找你算账的!” 也不知道南巧肚子里的娃娃是真的听懂了苏满树的话,还是事有巧合,在苏满树的话音一落,他竟然十分配合地动了动。苏满树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跟南巧说道:“月儿,你看,我们的娃娃一定是个乖娃娃的,我说的话,他全听得懂。” 南巧的眼泪又忍不住淌了出来。她又不想让苏满树看见,急忙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笑着说道:“自然的,我们的娃娃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娃娃的,就跟他的爹爹一样,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一样。” 苏满树微微俯身,粗糙的指腹摸着南巧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了眼泪,哄她道:“月儿啊,我答应你,我会很快回来的。” 南巧急忙摇头,自己又胡乱地抹了眼泪,急着说:“夫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止不住泪水的。我不想哭的,我想让你放心的,我知道自己哭着,你一定是不放心的,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就是……” “月儿,我知道,为夫都知道的,你哭吧,你哭出来,为夫才会心安。我知道,你是念着我,担心我,日日夜夜地想着我的。我也是,月儿,无论我走得多远,我都会想着你,爱着你,盼着与你相见的。” 南巧搂着苏满树的脖子,大声道哭着,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她知道的,她要说的话,她心里想的事情,苏满树是都懂的,他懂她,她也懂她。 此生,与你。 秋收结束之后,初雪来临前,苏满树率领三千精锐,直逼西北蛮夷落网之鱼的藏身之处。 他走的那日,南巧亲手为了披上了铠甲。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她说:“夫君,我等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的。” 苏满树道:“嗯,我一定回来。” 苏满树走了不久之后,西北边疆的初雪就来了。 今年冬季的初雪,比 苏满树的离开,并没有令后营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因为季水儿和季伯都在医药局,苏满树也没有让南巧去他的女眷营帐住,而是继续让她留在了医药局。 前方在打仗,后营的一切依旧按部就班,营里里的人们依旧为了过冬而忙碌着。隶属于各个都统的什队也纷纷从田地里到后营里来过冬了。 今年冬季的初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了一些。南巧因为苏满树的职位在身,自然是不用如以前一样,与其他人一起住通铺了。不过,因为营地毡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是多少觉得有些寂寞的。她抚着肚子,有些期盼着自己的娃娃早日出生了。 林轩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南巧也不知道他究竟到没有抵达京城,更不知道京城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不过,她知道,这一次是齐王晋安带着林轩回去的,有他在,无论除了什么样的状况,林轩自然是吃不到苦头的。 她正想着,忽然门外有人进来。她猛地抬头一看,瞪圆了眼睛,惊讶不已:“晋安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与阿轩是一起去京城了?” 齐王晋安的突然出现,让南巧有些意外。京城与西北边疆,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少说近一个月的路程,林轩离开不过两个月,齐王晋安就回来了,定然是路上日夜兼程,急着赶了回来的。 齐王晋安见了南巧,便笑着道:“京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林相府的宅地和当年抄家时的一切,都已经如数归还。林相和林相夫人也已经被后葬,阿轩如今也的领了官职,月儿,你无需再担心了。” 第140节 南巧心中感动,忍不住与齐王晋安道谢:“晋安哥哥,多谢你不辞辛苦,冒着风雪,急从京城那么远赶回西北营地告诉我这个消息。月儿听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心里十分高兴。我们林家有如今的局面,都是多亏了晋安哥哥,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我,竟然不顾风雪,从京城特意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谢你了……” “月儿,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的。我算了日子,知道你这几日就要临盆了,所以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苏满树他在前线杀敌,应该是赶不及回来的,你一个人在这营地里,我不放心。我回到西北营地里,至少有什么事情,你是不用怕,就算是苏满树暂时不在你的身边,你还有我。” “多谢你,晋安哥哥。”南巧低着头,诚心地与齐王晋安道谢。 齐王晋安笑了笑,看着南巧鼓鼓的小腹,“你不用如此谢我,我说过的,就算你不嫁给我,也是我的妹妹,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外甥。如今,他的父亲正为了守卫我们大召国边疆远征在外,无论我是作为君,还是作为他的舅舅,都理所应当地对你多家照顾的。” 齐王晋安的深情,她无以为报,但是他的情深义重,她却是心怀感激的。她希望,有朝一日,她的晋安哥哥可以忘记她,可以真正的重新开始。他能遇到一个好姑娘,可以与那个好姑娘一起生儿育女,携手白头。 她看着眼前的齐王晋安,终究是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的。 有些话,说多亦是错,不如不说。 吴嫂子倒是安慰南巧:“弟妹呀,你也不要天天都想着满树。这满树十岁就进了军营,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十三岁就当了将军,对这西北边疆的境况比谁都熟悉清穿之林家宗主。他既然敢选择冬季里率兵出征,自然是有把握的,你也无需太为他担心。” 南巧知道,吴嫂子这也是为了她好,她谢过吴嫂子的好意,与吴嫂子谈论起生娃娃的事情。吴嫂子毕竟已经是三个娃娃的娘亲了,许多事情要比南巧考虑的周到。有她在身边坐镇,南巧多多少少有些安心了。 不过,很快,吴嫂子就发现了齐王晋安时常到医药局里来,似乎是为了见南巧的。 有一次,齐王晋安走了之后,吴嫂子把南巧拉到了一旁,特意避开人,与她道:“弟妹啊,那个齐王殿下,他是来做什么的?我近几日见他总是私下里找你。如今满树不在,你这么老与一个外男如此亲近,不好吧?就算那人是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你也要避避嫌的啊!” 南巧其实已经与齐王晋安说过,自己在医药局一切安好,不需要他每日过来继续照顾她。但是,无论她怎么说,只要齐王晋安有空,都会过来的,知道看见南巧一切平安,他才会安心地离开。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不妥,但是他却说:“月儿,如今我知道你情况特殊,不过来看你一眼,实在是心中难安,你就由着我吧,毕竟苏满树不在,你身边少人,我实在是难以安心。” 他不仅如此,每次过来,还都给南巧带一些罕见的东西,像是西北边疆罕见的羊肉,自从齐王晋安从京城回来之后,南巧一直就没有缺过。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她都觉得吃腻歪了。她与齐王晋安提了这件事,齐王晋安却笑道:“月儿,羊肉这件事,我虽然心中想要把功劳占为已有,但是我不得不实话实说,你吃的那些羊肉不是我安排的,是苏满树临走之前,特意交代的。他是为了你和你的孩子好。” 南巧知道,苏满树有一个过命的兄弟似乎就是牧场那边的,她这一阵子吃的都不错。她曾以为是因为齐王晋安的特意关照呢,没想到竟然是苏满树关照的。 听到齐王晋安提到苏满树的,南巧又开始想他了。如今他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冬日里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一次比一次大,一次也比一次厚,也不知道苏满树他们这些将士,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吴嫂子正说着话,见南巧一直在走神,立即喊了她一声:“弟妹,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话,你可是记住了?” 南巧立即尴尬地看向吴嫂子,急忙说:“嫂子的话,我都记得了。” “弟妹啊,嫂子知道,那个齐王殿下看起来极为英俊,一表人才,又是位高权重,却平易近人,我们这些后营的女眷们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男人,心中有些想法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弟妹啊,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妻了,有些事毕竟要避讳一些的,就算我们西北的民风比较开放,可是有的事情终究是要被别人念叨着的,你也要注意一下才行。就比如这个齐王殿下,他来的实在是太勤了,如今满树不在你身边,就算你们之间没什么,别人也会乱想呢。” 南巧没想到齐王晋安与她之间来往,竟然引起了吴嫂子这样的乱想。不过,既然吴嫂子都这样想了,估计后营里的那些喜欢嚼耳根子的女眷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齐王晋安的身份实在是太过高贵,就算是在后营里有许多人怀疑,也不敢当着她和齐王殿下面胡言乱语。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她与齐王殿下本就没什么,清清白白,只是毕竟这西北营地里,有些流言蜚语是挡也挡不住的。吴嫂子如此与她说,也是担心她沾染上什么麻烦。 “嫂子你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对齐王殿下有半分瞎想的[明星志愿]重生女导演。只是因为满树率兵打仗,齐王殿□□恤将士,又知道我临盆在即,所以才会对我多有照拂的。谢过嫂子提点,日后我定当是注意的,一定不会给满树和我自己招惹麻烦的……” “弟妹心里有数就好。”吴嫂子拉着南巧的手,轻拍她的手背。 …… “殿下,我们如今就回去吗?您不是说,有事要与苏将军夫人说,所以才特意折返回来的吗?”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跟在齐王晋安的身后,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殿下,怎么忽然就在毡房外面停了脚,没有进去看那位有孕在身的苏将军夫人。 齐王晋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本王刚刚是忽然想起,有事忘记交代给苏将军的夫人,所以才又一次回来,不过,如今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回去吧!” “末将遵命!” 齐王晋安苦笑,是啊,如今,他的月儿已为人妻,这里是后营,又人多口杂,就算是他不在乎那些的议论,依旧要来这里看月儿,可是月儿作为一个女人,怎么能受得住那些流言蜚语呢?她又怎能不在乎呢?所以,日后,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知道她一切安好就好,他不要让她处在流言蜚语之中,更不舍得让她不安和受委屈的。 远离她,不再来找她,这已经是他如今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南巧那日听了吴嫂子的话,也想着,若是齐王殿下再次过来,她也要委婉地提一下他们之间要多注意些的事情。毕竟,她也不想让齐王晋安继续在她的身上浪费精力的。 不过,出乎南巧意外的是,直到要过年了,齐王殿下也没有再过来一次,他让人送东西的次数也减少了,但是东西却不曾减少。南巧自然没有多想,不知道齐王殿下是为了避嫌才特意不见她的,她只当他大概是有事情忙。他不过来,她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日子过的飞快,十几场大雪之后,就要过年了。 今年过年于南巧而已,并没有去年来得兴奋了热闹,尤其是因为苏满树不在身边,她也是热闹不起来的。苏满树说过,他争取过年之前就回来,如今已经腊月二十都过来,苏满树和那些一起去打仗的将士们,依旧什么消息也没有。 她摸着自己鼓得不成模样的小腹,忍不住有些担心。这个娃娃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安稳,这几日应该就是临盆之日,她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是吃得香睡得好,而娃娃要比她这个娘亲还要淡定的。 吴嫂子看着南巧鼓鼓的肚子,笑着打趣她:“弟妹啊,你这个娃娃估计是像极了满树,是个性子慢的,老话说,娃娃等得急,福气自然来,你也别着急,他若是想要来,自然就来了。” 过了几日,眼瞧到了小年,南巧腹中的娃娃依旧没有动静,与他一样没有动静的,就是承诺过年前会回来的苏满树。比起肚子里安稳的娃娃,南巧更担心在外面的苏满树。 吴嫂子自然是知道南巧心中担忧的,劝了她几句,安慰她说,不要如此忧心忡忡,也许过几日满树就回来了,娃娃或许再等爹爹回来在出生呢? 南巧毕竟是第一次有孕,她怀着的这个娃娃虽然一向乖巧,也不曾折腾她孕吐,但是她还是希望如果娃娃出生,苏满树可以陪在她的身边,第一眼就看见他们的娃娃。 她数着日子,心里想着,或许娃娃不急着出生,还真是要等着苏满树回来呢网王穿越之我生君未生。 一日一日地过去,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第二日就是过年了。 娃娃没有动静,苏满树也依旧没有消息。唐启宝今年也留在了先锋骠骑营,这个年也不能在后营过了,季水儿邀请南巧一起过年。 “满树婶子,我满树叔今年在外打仗,你自己一个人,不如就一起跟我们一起过年,人多热闹啊!我奶奶也从镇子上过来了,她可是能做得一手好菜的。” 南巧也没跟季水儿客气,直接就答应了。刚过腊月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西北镇子上的苏家送去了年货,她的婆婆也给她带了东西,是她婆婆亲手给她的娃娃做的小衣裳。她是后营里的女眷,自然是不能去西北镇子上苏家过年的,她感激自己婆婆的一片心意,至于苏满树的祖母,她自然是因为刘香菊的事情对南巧十分憎恨的,别说过年了,就连平日里都不曾问过南巧肚子里的娃娃,南巧也不愿意搭理她。她们是相看两厌,这样也好,没有苏满树祖母,她耳根子也倒是十分清净。 三十那日,季水儿早早就抱着唐恩扬过来请南巧去过年。南巧早上换了一身新衣裳,因为苏满树没能赶得及回来过年,她只得把她做给苏满树做的那身新衣裳又放回了柜子里。 她把柜门关上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不安了一下,肚子里也有些不舒服。她在柜子前站了很久,之后也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季水儿正在门口等她,催促着她:“满树婶子?” 南巧笑道:“我这就来。” 她带着季水儿出了毡房,就看见了几位小将士跑来跑去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北夷蛮人被打跑了,我们的西北征夷大军凯旋了。” 南巧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征夷大军凯旋,也就是苏满树回来了! 她的夫君,要回来了! 她急忙拦住一位,急切地问:“小将士,凯旋的将士们,如今身在何处?” 那位小将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演武场。” 南巧一听,急忙就与季水儿说:“水儿,你先回去,我去演武场那边等你满树叔!” 那位小将士一听南巧要过去,急忙喊道:“苏将军夫人,您……您不能过去啊!” 南巧有些意外,笑着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过去?” 那个小将士纠结了许久,心惊胆战地说道:“苏、苏……苏将军他没回来!” “你说什么?!” “苏将军为破北夷蛮人之计谋,以身犯险,只身潜入敌人内部,剿毁北夷蛮人老巢,使得我西北征夷大军大获全胜,但是……苏将军却下落不明,至今依旧毫无消息,有人说他……已经战亡了……” 南巧听完之后,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了,她耳边只回绕着“战亡”两个字。 苏满树……战亡了?! ☆、第144章 “满树婶子!满树婶子!” 季水儿不停地在南巧耳边喊着她的名字,她只觉自己的小腹一阵绞痛,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全是泪水。 苏满树,他没有如约回来?他……战亡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她要起来,她要去演武场看看,这位小将士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骗她的!只要她去了演武场,就能看到一身铠甲的苏满树了!苏满树会笑着朝她走来,眼眸中带着微微惊讶,柔声地问她:“月儿,你怎么来了?” 南巧顾不上自己的小腹疼痛,拼命地要起来去演武场,季水儿急得不行,拉着她的手大叫着:“快来人啊,苏将军的夫人要生了!” “满树婶子,你不要乱动,你坚持一下,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季水儿试图安慰挣扎的南巧,可是南巧满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她要见到苏满树。 她抓着季水儿的手,有气无力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满眼是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哭起来的。 她问季水儿:“满树,苏满树,我要见苏满树!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苏满树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了?” 季水儿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地喊着:“满树婶子,满树婶子,你别乱想,没事的,满树叔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么在乎你,她很快就能回来的。如今你马上就要生了,你要把娃娃照顾好才行,这样满树叔回来看见你才能放心啊!” 南巧摸着自己疼得不行的小腹,努力地点着头,“对,我要照顾好娃娃才行,我答应过满树,我和娃娃会一起等他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她一直在等,他怎么不回来啊! 苏满树,你在哪里?要回来啊,我一直在等你呢!你不要让我一个人等得那么久好不好? 南巧的阵痛越来越厉害,她此刻也顾不得去哭,只得抚着自己的小腹,希望自己的娃娃平安无事。 季水儿毕竟是有经验的,又是师承季伯的医术。她把自己怀里的唐恩扬塞到了旁侧那个说漏嘴的小将士怀里,挽起袖子,立即开始给睡南巧诊脉。 南巧这突然发动,很大程度是因为听了苏满树战亡的消息受了刺激,不过好在她腹中的娃娃月份已经足了,倒也算不上早产,一切也算是正常。 她对南巧采取了紧急的必要措施之后,后营里几个有接产经验的嬷嬷很快就过来了。南巧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了毡房里,周围的人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南巧疼得满头是汗,努力地配合着几位嬷嬷的指挥,心中又想着下落不明的苏满树。 苏满树,你在哪里啊?你的月儿在生我们的娃娃呢,我生娃娃好疼的,但是没有你离开我让我更痛啊! 苏满树,我求你,求你快点回来啊,我想要见到你,我想你,你的月儿想你…… ———————————— “苏将军如今还没有下落吗?他率领的那些将士,一个也没有回来吗?” “回禀齐王殿下,目前依旧是没有苏将军的消息,今日苏将军所率领的征夷大军三千精锐已经回到了后营,如今正在演武场。”有将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齐王殿下的问话。 齐王晋安皱眉,叮嘱道:“他们回到了后营也好,毕竟今日是过年,这些将士若是有女眷娃娃的,也可以与自己的家人们团聚团聚。不过,苏将军夫人那边,这个消息依旧要瞒着,能瞒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不管苏满树是死是活,都不要告诉苏将军的夫人,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就在这时,齐王殿下话音刚落,营帐之外就有将士来禀报:“齐王殿下,苏将军夫人临盆了。” 齐王晋安一听,直接把自己手里的战报往桌案上一扔,什么也顾不上,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他一边急着南巧那里跑去,一边询问前来报信的将士:“苏将军夫人,此刻状况如何了?” “回禀齐王殿下,苏将军夫人是听说了苏将军下落不明,可能战亡了的消息,这才受了刺激,早产临盆的,如今的状况很是不好,末将听产房里的嬷嬷说,娃娃似乎胎位不正,加上苏将军夫人的心绪不宁,可能是用难产的迹象,弄不好就是要一尸两命的……” “你、说、什、么?!”齐王殿下顿时眼睛瞪得猩红,狠厉地说道:“本王不是下令,苏将军下落不明的消息死死封锁吗?苏将军的夫人怎么会听说了呢?是何人竟然胆敢违背本王的命令,竟然将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回禀齐王殿下的话,末将不知,末将这就去查!” 齐王晋安气得不行,他一直千方百计的瞒着月儿苏满树的消息,就是怕月儿受不住受了刺激,结果还是让人给泄露了出去。 混账东西,一群混账! 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南巧生产的毡房,打听南巧如今的情况。 那些后营里帮着南巧接生的嬷嬷们,哪里如此近距离地与齐王殿下说过话,这么一被齐王殿下问话,顿时就吓得两腿发软,磕磕巴巴地说道:“齐王殿下,苏将军夫人她、她、她状况不是很好……有难产的迹象,现在她还在里面生着……” 齐王晋安站在毡房门口,能清楚地听见南巧痛苦地闷哼声,他也跟着紧张不已,手心都冒了汗。他说:“你们务必要保证母子平安,不然本王要了你们的脑袋!” 齐王晋安说这话时,吴嫂子也刚刚听说听到了南巧的生产的事情,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她听到齐王殿下的话,只觉得这个齐王殿下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竟然对南巧如此的关心,这关心程度,可是有些过了的。 她是为了南巧来的,就算是觉得齐王殿下不妥,她也没时间去想,急匆匆地进了产房去看南巧。 第141节 南巧躺在床上,满头是汗,嘴里不停地呢喃苏满树的名字,她似乎看见了吴嫂子进来,忍不住哭了起来,喊她说:“嫂子,满树……” “弟妹啊,嫂子听说了!!!。你放心好了,满树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没事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攒足力气,把娃娃生下了。” 南巧努力地点头,巨大的疼痛已经让她无力再哭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也不是想苏满树的时候,她要努力地把娃娃生下来。南巧意识还算是清醒,一直配合着稳婆的吩咐,努力的呼吸着。不过,她毕竟是头一胎,之前又受了刺激,娃娃的胎位也不是很好,所以依旧生的有些困难的。 渐渐地天色黑了,南巧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隐隐约约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地方了。 吴嫂子一直陪着南巧,跟她说话,让她不要睡过去。毡房外面的齐王晋安听着南巧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越来越担心,只是他也不能进去,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他时不时地拦住从里面走出来的妇人,询问里面南巧的情况。 “齐王殿下,你别急,这女人生产,本就是个麻烦事,时间有长有短,何况苏夫人这是第一胎,慢一点,在所难免……” “可是……”齐王晋安也知道自己急了,只得叮嘱那些帮南巧接生的妇人:“你们一定要保住苏夫人和孩子!” “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我们一定尽力的,一定尽力的……”虽然不知道这个苏将军的夫人为何会受到齐王殿下如此重视,但是既然齐王殿下已经下令,她们哪里敢怠慢啊,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 齐王晋安虽然左一遍叮嘱又一遍叮嘱,但是南巧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毡房里面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喊南巧的名字。 “南巧,南巧,弟妹啊,你要坚持住啊,马上就好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满树可是等着你呢……” 已经没了力气的南巧,忽然听到了苏满树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哭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喊着他:“满树,苏满树……你在哪里?你回来啊,月儿求求你,求求你回来啊!” “南巧,弟妹,满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坚持住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吴嫂子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此刻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刻,她所想的,所念的,都是她心底最想着,最念着的人。 南巧已经听不到吴嫂子的话了,她只是无意识地喊着苏满树的名字,一声声地呼喊他…… 齐王晋安就站在毡房的外面,听着南巧一声声地叫着苏满树的名字,有气无力,他的心都跟着滴血。 他的月儿,曾经是那么娇滴滴的月儿,他愿意倾尽所有希望把她护着的月儿。她此刻,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竟然心心念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 苏满树,你究竟有何本事,竟然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让曾经的那个天之骄女林挽月,对你如此痴心一片,声声念着你的名字,这一切明明应该是我的,她明明应该是我的…… “传令下去,西北征夷军继续在北夷蛮荒之地寻找苏满树苏将军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遵命重生之全家都是肉文男主!” “苏满树,你最好给本王活着,不然,你的妻子孩子,本王都会带走的。” 就在齐王晋安刚下达了命令,毡房里忽然传出了惊慌失措地叫喊声:“不好了,不好了,苏夫人要血崩了……” 齐王晋安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血崩了,血崩了,他的月儿,血崩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推开身旁的侍卫,掀开毡房的门帘,立即就冲了进去。 齐王殿下一进产房,整个产房的忙碌接生的嬷嬷们都蒙了。这里可是男人进不得的地方啊,这齐王殿下金尊贵体的,怎么就进来了? 吴嫂子以前也知道南巧似乎和齐王殿下之间有些关系的,可是她记得,齐王殿下已经许久都不曾过来看南巧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南巧生产,齐王殿下一个大男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她立即起身,挡在了齐王殿下与南巧之间,义正言辞道:“殿下,这里是产房血污之地,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您立即出去!” “让开!”齐王殿下看都没看吴嫂子一眼,大掌一挥,直接把吴嫂子推到了一旁。他对着屋子里发愣的那些接产嬷嬷大喊:“都愣住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是苏将军夫人母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直接提头来见吧!” 他单膝跪在南巧的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惨白,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南巧,心疼不已。 他的大掌抓住南巧握成了拳头的小手,喊着她的名字:“月儿,月儿……” 南巧迷迷糊糊,似乎知道有人在喊她。 她下意识地喊:“满树……” “月儿,月儿,苏满树会回来的,本王想你保证,他会回来的。月儿,你要坚持住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南巧似乎不知道自己床边的男人是谁,只是迷迷糊糊地,口中一直叫着苏满树的名字。 她喊一声,齐王晋安就应一声,也不在乎她喊的是苏满树的名字,只要她喊,他就应她。 “月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要挺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听到了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南巧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听到了齐王晋安的话,又是惊又是喜,激动地紧紧抓住齐王晋安的手,喊道:“满树,满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月儿想你了,月儿好想你。他们都说你战亡了,我不相信,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回来了……” 齐王晋安紧紧地攥着南巧的手,一直说着:“是的,月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南巧似乎因为确认了苏满树在身边,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一直努力地叫着他的名字,深情又依赖,“满树,满树……” “出来了,出来了,苏夫人再使一把劲,娃娃的头已经出来了……” “月儿,听到了吗?娃娃已经要出来了,你再努力一下!”齐王晋安焦急的满头是汗,死死地握着南巧的手,不停地与她讲话。 南巧最后,又大叫了一声苏满树的名字,就听到几位接产的嬷嬷兴高采烈地喊道:“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一个男娃娃!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她们见苏将军夫人和娃娃都平安无事,这才算是放了心的,她们的项上人头总算是保住了。要知道,齐王殿下的那命令,若是苏将军母子出了意外,她们可是要陪葬的啊! 南巧总算是把娃娃生了下来,累得不行,眼睛已经闭上了。她知道,苏满树回来了,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的。 南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吴嫂子正哄着怀里,喂他米汤喝。 “娃娃啊,你先忍忍,你娘亲还没有奶.水,你只能用这个填填肚子了,放心了,你很快就能吃饱的?” 南巧迷迷糊糊地认清了吴嫂子,有气无力地叫了她一声。 吴嫂子立即抱着娃娃走到了床边,说着:“弟妹啊,你醒了啊?来,看看你和满树的娃娃,长得可真俊,这个娃娃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娃娃了,长大了也是个美男子呢!” 南巧缓缓坐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儿子从吴嫂子的怀里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软软的,轻轻的,小小的一团。 小家伙似乎饿了,一到自己娘亲的怀里,就长着小嘴往自己娘亲的怀里拱。 南巧看着怀里的娃娃,顿时就哭了。 这是她的娃娃,这是她和苏满树的娃娃,这是他们的苏行一。 她抱着苏行一,抬头问吴嫂子:“满树不是回来了吗?他在哪里?” 吴嫂子顿时预语结,磕磕巴巴地说道:“呃……那个满树他……他还在外面,暂时没有回来?” 南巧皱眉:“还在外面,这是什么意思?我生产时,似乎听到了满树的声音,他在跟我说话,他在一直陪着我……” 吴嫂子为难极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南巧,陪着她生产的男人不是苏满树,而是那位尊贵的齐王殿下。 南巧见她为难,顿时脸色惨白,急忙问道:“吴嫂子,是不是满树还没有下落,他还没有回来?” “弟妹啊,你别急,满树只是暂时下落不明,西北军已经派了去寻了,肯定能找到了,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南巧摇头,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哭着说:“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还没回来?他明明跟我说话了!” 她不敢相信,苏满树竟然……依旧生死未知! 吴嫂子叹了一声,对着南巧说道:“当日,陪着你生产的男人,是齐王晋安,是他冲到了产房里,你迷迷糊糊中,把他当成了苏满树的。” “是他?”南巧已经不记得当日她生产的情况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把齐王晋安当成了苏满树? 小行一似乎觉察到来自己娘亲的担心和不安,在她怀里哭了起来阴阳眼和天师小姐。南巧没有照顾过小娃娃,第一次哄自己的儿子,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她亲昵着怀里的娃娃,哭着与他说:“行一,你是跟娘亲一样,想爹爹了吗?” 苏行一自然是不理会南巧的,呜呜哇哇地哭个不停。 “爹爹他去打仗了,他一定会回来的,行一,你和娘亲一起等着你爹爹回来好吗?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吴嫂子看着抱着孩子哭的南巧,只能无声叹气。 如今,这西北边疆,天寒地冻,条件艰苦,苏满树又是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平安地度过这么一个冬季。 南巧这般痴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行一是一个乖娃娃,平日里极少哭闹,倒是一个极好带的娃娃。南巧的身子也恢复的不错,奶.水也足,倒是十分地够娃娃吃的。 她坐月子期间,齐王晋安来看过她几次,每一次都给她和苏行一带了许多东西过来。 南巧谢过他之后,便问了苏满树的事情。 齐王晋安道:“月儿,是我对不起你,苏满树出事的事情,是我让人把消息封锁了。我是担心你知道后,会情绪激动,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我派出去寻找苏满树的人一直在寻找,只是如今依旧没有下落……” “谢谢你,晋安哥哥,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他答应过我的……” “月儿……” 齐王晋安叹气,如今整个西北军营里,相信苏满树还能回来的,也就只有固执的林挽月了。 他的傻月儿,认准了苏满树,就是认准了一辈子啊! 苏行一一天天的长大,苏满树依旧没有消失。转瞬间就出了正月,苏行一也满月了。 他满月这日很是热闹,吴嫂子带着年陶和她的龙凤胎、季水儿带着唐恩扬,就连一直过年都没有回来的唐启宝也回来了。大家一起为苏行一庆祝了满月。 唐启宝看着自己盼星星盼月亮得来的小师弟,伸手使坏地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小娃娃很委屈的就哭了。 南巧急忙把苏行一抱进了怀里哄他,季水儿把唐启宝拎了回去,把他们的儿子塞到了唐启宝怀里:“让你撩闲,儿子你哄!” 唐启宝乐呵呵地抱过自己的儿子亲个不停,嘴里念叨着:“自然,自然,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哄儿子。儿子诶,爹爹回来了,你有没有想爹爹啊?” 唐恩扬还不会说话,自然是“吱吱呀呀”地乱讲了一通,汤唐启宝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南巧抱着苏行一,轻轻地哄着他,眼中含泪地看着唐启宝他们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 苏满树,他若是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也要与唐启宝一样,爱不释手吧?甚至,苏满树那个护短的性子,或许要比唐启宝更疼爱自己的娃娃的…… 可是,苏满树,你究竟在哪里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第145章 齐王晋安来的勤,因为喜欢逗着苏行一,苏行一竟然跟他也很是亲近。每回苏行一哭个不停,只要齐王殿下把他抱过去,他立即就不哭了。 齐王晋安笑着与南巧说道:“月儿,行一是个会出生的,出生在除夕之夜,这以后每年三十,就是他的生日了。” 一提到大年三十,南巧脸瞬间就红了,忍不住想到去年除夕时,她与苏满树在演武场大鼓上的那场胡闹。幸好,她是不知道,那场胡闹除了她与苏满树两个人之外,还被齐王殿下和田中宝无意中听到了,不然南巧绝对是没要办法继续面对齐王殿下了。 吴嫂子也时常过来看南巧和苏行一的情况,她很快就觉察到,这个齐王殿下对南巧似乎有些不一样,甚至爱屋及乌,对苏行一也有些不一样的。她担心南巧和齐王殿下之间有些什么越轨的举动,毕竟这个齐王殿下都不在乎产房污秽,陪着南巧生娃娃了,此刻这个姿态,显然是想要跟南巧更进一步的。 如今,苏满树只是生死不明,还没见到尸首呢,如果南巧红杏出墙,这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吴嫂子立即警觉了起来,时刻地盯着他们。 南巧和齐王晋安自然是不知道吴嫂子在暗中观察他们。其实,他们每次见面,也只有一个话题可谈。 “晋安哥哥,可是有了苏满树的下落?” 齐王晋安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派去寻找苏满树的人,已经有去了好几拨了,至今依旧没有苏满树的下落。不过,月儿,你也不要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苏满树可能是还活着……” “多谢晋安哥哥如此为我操心,为了我没有放弃去寻找苏满树。” 齐王晋安摇头:“月儿,这样不是完全为了你。苏满树我们西北军营的征夷大将军,如今下落不明,本王作为西北军营地主帅,自然是要寻他的,绝不能让为了守卫西北边疆的将士们心寒啊!” 第142节 “但是,月儿,”齐王晋安顿了顿,道:“如今马上就是阳春三月了,若是苏满树再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坏的消息了,你……” “不会的,满树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日后的每一个娃娃,他都要陪我生的!他是西北边疆真正的铁血汉子,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月儿,你不要如此固执,他……有些事,也不是他承诺过就不会食言的,毕竟有些事,他也是说的不算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日没有看见他的尸首,他就是还活着!” 齐王晋安见南巧如此固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他的月儿,就是如此的倔强! 他只盼着,能早一日找到苏满树,不要如此折磨他的月儿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西北边疆比其他地方的春日要来的晚一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倒是先长了出来,只是莺飞却是没有的。何况,每年春季,西北边疆在农忙播种前,都要经历大规模的化雪,道路泥泞,遍地成河,也真真不是什么好看的季节。 很快,当营地里的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吴嫂子也要跟着什队回去了。 她临走前不放心南巧:“弟妹啊,嫂子不知道你与齐王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嫂子也看得出来,那个齐王殿下是真的很在乎你,对你们家行一也好,若是满树……说句不吉利的,若是满树真的回不来了,齐王殿下又不嫌弃你是个嫁过人生过娃的,跟了他倒也是好的。毕竟,我们西北军营里,女眷失去了丈夫,改嫁也是常有的事情。” 吴嫂子虽然一直防备着南巧与齐王殿下,但是从实际上来讲,若是苏满树真的没了,这个齐王殿下,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满树在天之灵也能安息的。 南巧摇着头,笑着说:“嫂子,你想多了,我与齐王殿下,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哎,我与你说实话吧!我其实并不叫做*巧,我叫林挽月,是京城当年被满门斩首的林相嫡长女。齐王晋安,曾经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若是林相府不出事,我此刻早就是他的齐王妃了。” 吴嫂子当场就傻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巧就是齐王那位已故的齐王妃?就是齐王不顾皇帝圣旨也要把她牌位娶回王府、给她名分的那位传说中的齐王妃? “你……” “嫂子,林相府被满门抄斩时,我的婢女*巧顶替我死了,我如今就是一个牌位而已。也是因为如此,我辗转流落到了西北军营,嫁给了苏满树。林相府冤屈得雪、罪名平反之日,我的身份已经有机会恢复了,我已经可以做回京城贵女林挽月了,甚至晋安哥哥对我一片深情,他盼着我可以做回他的齐王妃。但是,”南巧顿了顿,摇着头说:“我舍不得苏满树的,他是我的夫君,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我愿意什么都不要,就算是过着清贫的日子,我也要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白头偕老。我只想做*巧,我一点都不想做回林挽月。” 她说着,眼眸噙泪,笑着说道:“所以,嫂子所担心的事情,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就算是苏满树真的……我也绝对不会改嫁!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给他讲他爹爹当年的英雄事迹,告诉他,什么才是我西北将士铁血英雄!” “弟妹……你……”吴嫂子不知道,南巧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故事的人。南巧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胆小又别扭,还欺负苏满树这么老实人。如今,知道南巧的身世,她不由地对南巧怜惜起来。 这是一个命苦的姑娘啊!只盼着苏满树能平安无事,不要让她后半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 送走了吴嫂子,南巧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后营里,苏满树依旧是没有下落。 三月中旬,齐王晋安接到了京城的圣旨。皇帝病重,命他火速回京。 原来,自从万家的阴谋被揭穿之后,林相府的冤屈得雪,一向备受宠爱的万贵妃因为狗急跳墙,谋杀皇上,被打入了天牢后,皇上大受打击,伤神伤情,最后气郁结滞,忧思成疾,一病不起,眼瞧着就要不行了。他的那些皇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有能力又有本事的齐王晋安,他想着自己如今已经要去了,自然是要把他一辈子钟爱的皇位传给自己最爱的儿子了。 齐王晋安知道,自己这一去,自然就是太子储君,日后将再也不能回西北了。他放不下西北边疆的将士们,也放不下南巧。 他与南巧说:“月儿,如今苏满树已经失踪四个多月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与我一同会京城吧!你依旧是我的齐王妃,行一,我会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我会立他做世子、做太子储君,将来,我把皇位也传给他,我决不食言,只要你肯跟我走。” 南巧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答应过苏满树,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回来的,我和娃娃会一起等他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媳妇儿,一辈子都是他的媳妇儿,下辈子,我也还要做他的媳妇儿。” “月儿!苏满树,他回不来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肯定是回不来了,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呢?跟我走吧,就算你回到京城,不想与我在一起,不想生活在皇宫里,至少在京城,我和阿轩都是能照顾你的。如今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个西北边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的。” 南巧抱着怀里的苏行一,终究摇了摇头。 齐王晋安无奈,他的月儿,一向就是如此倔强,他也只能由着她了。 想到日后,两个人,千山万水相隔,齐王晋安心中不舍。他苦笑着道:“月儿,你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 南巧仰着头去看他,看他漆黑的眼眸中,泛出了水光。 他哭了,她的晋安哥哥,哭了。 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晋安哥哥,依旧是她的晋安哥哥,无论是年少时,还是此刻,无论他是她的青梅竹马时,还是如今尊贵无比的齐王殿下时,他都只是她的晋安哥哥,他从未变过。 她点了点头,说:“晋安哥哥,你说吧,我答应你。” “月儿,我走的那日,你能去送我吗?”他苦笑着说:“你我如今一别,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姑娘,我舍不得对你放手,可是,我又不得不对你放手,因为我不舍得你伤心难过。月儿,不管苏满树回不回来,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哭了。不管是我,还是苏满树,我们都是不舍得你哭的。” “嗯,你走那日,我会带着行一去送你的。我日后,也不会再哭了,其实,我又有什么可哭的?我有苏满树,我有你,这些已经足够了。” “月儿……” 这一次,哭出来的是齐王晋安。他喜欢那么久的姑娘,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确实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懂事的。他妒忌那个男人,甚至曾经一度憎恨过那个男人。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好男人,顶天立地的好男人,这世上少于的好男人! 他的月儿,嫁了一个好男人。 苏满树,本王命令你,你必须给本王活着回来!本王如今已经把我最珍贵的至宝,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若是敢辜负她,上天入地,本王也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四月十五,是齐王晋安准备回京的日子。 这一日,南巧早早就起了床,自己打扮了一番,又把睡得香甜的苏行一抱了起来,也给他穿了一身好衣裳,这才笑着与他说:“行一,你的晋安舅舅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你与娘亲一起去送送他可好?” 苏行一依旧舒舒服服地睡着,南巧把他抱进怀里时,他只是在南巧怀里动了动,然后继续睡,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南巧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忍不住说道:“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你晋安舅舅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论南巧怎么说着,只有四个半月的小行一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南巧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她是感激齐王晋安对她和苏行一这么长时间的照顾的,只是,她才是真的没良心的那个。 有了苏满树之后,她愿意对所有的人,都是没良心的。 齐王晋安一直等着南巧,整个队伍都没有出发。他看着她抱着娃娃过来,他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南巧迎了过来。 南巧道:“晋安哥哥,一路顺风。” 齐王晋安说:“月儿,若是你在西北营地里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我,也可以直接去早西北军营主帅。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行一。” 南巧谢过了齐王晋安,朝着点头时,怀里的小行一似乎醒了,立即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动了动。 齐王晋安伸手摸这小行一的脸颊,低声笑道:“行一,你晋安舅舅要走了,你日后会不会想念舅舅?你若是长大了,可否还能记得你晋安舅舅我?” 苏行一自然是不会理会自说自话的齐王晋安,继续往自己的娘亲怀里乱拱。 南巧见齐王晋安实在是喜欢小行一,于是笑着说道:“晋安哥哥,不如,你抱抱他?” 齐王晋安立即伸手,熟练地把苏行一宠南巧的怀里接了过去,亲昵地抱着怀里胖乎乎地小娃娃。 南巧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重生之全家都是肉文男主。 忽然,一片混乱,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远远袭来。南巧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有侍卫喊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齐王殿下,保护齐王殿下!” 她下意识伸手想把自己的儿子抱回来,只是伸出去的双臂还未碰到齐王怀里的苏行一,她就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瞬间就被一条黑色的鞭子卷了起来,凌空而跃,随后稳稳地落到了一匹马上,她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一条有力壮实的胳膊迅速地将她的腰一搂,随即紧紧地将她箍在胸口,浓郁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了。 那股男人的气息,南巧是再熟悉不过的,是他!是她的夫君!是苏满树! 苏满树回来了! 她还没得及动,苏满树冰冷阴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出去,“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我苏满树死了,也绝对不允许!” 伴随着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是一声震天响的长鞭抽地的声音,战马嘶鸣,威慑四方!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南巧又惊又喜,费力地仰头去看抱着她的苏满树。他的脸上胡子邋遢的,把他的五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她知道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的苏满树,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她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地往下淌,“满树,满树,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月儿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月儿,我回来了,抱歉,回来晚了,让你等急了。”苏满树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哽咽,努力地安抚她。 南巧也不顾不上是否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一头就扑进了苏满树的怀里,死死地搂着他不放手,似乎生怕自己一个松懈,他就又要消失不见了。 “夫君,夫君……” “嗯,月儿,我在。” 这时,远远地有将士大声禀报:“禀报齐王殿下,前线大捷,苏将军率领的征夷大军精锐,将西北蛮夷乱匪势力一网打尽,如今西北蛮夷求和,愿做我大召国的附属国,奉我大召国陛下为君主,年年进贡,以求两国边界安稳。不过,刚刚回来的苏将军听说苏夫人要被齐王殿下带回京城,只身骑着战马,朝着这边一路杀了过来了!” 这个急急忙忙冲过来禀报的小将士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杀了过来的苏将军,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齐王晋安被自己的侍卫们团团围住,他抱着怀里的苏行一,盯着不远处的苏满树,内心唏嘘。苏满树刚刚竟然单枪匹马突破他的层层侍卫,直接用一根马鞭,就把他面前的月儿抢走了。 苏满树,果然是一匹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战狼! 这次是他并不想把月儿强行带走,若是他真的动了那样的心思,恐怕苏满树对他这个太子储君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抱着怀里的苏行一,从自己的侍卫身后走了出来。“苏将军,你误会了,本王不曾想带着月儿和行一!呵呵,本王倒是想将他们都一起带走了,只是你的夫人如此固执,根本就不会跟本王走,她宁愿一辈子留在西北边疆等着没有下落的你,也不肯跟本王回到京城。苏满树,你……令本王羡慕。” 南巧一直窝在苏满树的怀里,她听着那些话,哭得更厉害了不就是女配吗?。 苏满树抱着南巧的那条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柔声哄她:“月儿不哭,是为夫不好,为夫刚刚在后营里听说你要走,心中着急,便追了过来……” 南巧吸了吸鼻子,摇着头说:“夫君,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月儿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我只是带着行一,过来送送齐王殿下的。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行一吧,他已经四个半月了,他是大年三十那天夜里出生的……” “月儿,辛苦你了,是我……是我亏待了你!”苏满树看着自己黄历哭成了泪人的小娘子,满眼都是歉意。 “夫君,只要你回来就好,月儿不觉得亏待的,月儿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的。”她紧紧地抱着苏满树,一刻都不想离开。 苏满树下了战马,把南巧也从上面抱了下来。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掌,与他一起一步步地朝着齐王晋安走了过去。 齐王晋安把苏行一递了过来,南巧没有接,而是推着盯着孩子发愣的苏满树道:“夫君,你快去抱抱他……” 苏满树顿时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把孩子从齐王晋安的怀里接了过来,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发抖地问南巧:“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苏满树的儿子?” 南巧用力地朝他点头。 苏满树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眉宇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娃娃,心中激动狂喜。小行一似乎知道抱着他的人是他的爹爹,他很乖巧地在自己爹爹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呼呼大睡了起来,周围所有的喧闹和激动,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 苏满树满足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娃娃,抿着唇,又看向了南巧。他的脸上全是胡子,南巧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泛着泪水。 南巧朝他靠近,把他和他怀里的娃娃一起搂住,默默无声地流泪。 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只要他回来了,她就别无他求了。 此生有他,她才圆满。 *** 一日清早,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遥遥地从京城而来,齐王晋安自登基为帝之后,先后下了几道圣旨给苏满树。如今苏满树已经被任命为西北边疆主帅、接任原本齐王的职责,掌控整个西北军。南巧好奇,不知道如今又来了一条圣旨,又是为了什么。 他穿好铠甲出去接圣旨时,南巧刚刚把苏行一抱过来喂了奶。苏行一吃饱喝足之后,倚着自己的娘亲,软软的一团,呼呼大睡了起来。南巧也是闲着无事,便又懒洋洋地躺回了床上,时不时地抓着自己儿子的小手指头玩。 小行一似乎被自己娘亲惹得不耐烦了,委屈极了,小嘴憋憋着,要哭不哭的,南巧急忙收了手,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不过似乎小家伙不太喜欢南巧拍他的节奏,小嘴又憋憋着了。南巧气急哭笑不得,对着委委屈屈的苏行一说道:“娘亲知道,你就是喜欢你爹爹哄你睡觉,哼!” 自从苏满树回来之后,苏行一若是哭闹,他就主动把孩子接过去,就像以前哄南巧时一般,又是轻柔,又是唱小曲哄着苏行一。苏行一还真就吃苏满树这一套,基本只要一到了苏满树怀里,睡得就极为舒服,这倒是让南巧又羡慕又嫉妒的。 苏满树笑着与她说:“他粘着我也好,之前的几个月,我不在你们母子身边,他一直都是累着你,如今我回来了,我也不舍得你在如此辛苦。” 所以,只要苏满树在,照顾苏行一的事情,他基本都主动地包揽了过去,对苏行一照顾的无微不至。 南巧把撇着嘴的苏行一哄好之后,他又甜甜地睡了过去。就在这时,季水儿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很急。 她进了门就直接大喊着说:“满树婶子,我刚刚听说,皇上下了圣旨,封了满树叔为西北大将军,官居一品,夫人从夫品级,满树婶子你已经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南巧有些意外,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第143节 她正惊讶着,就有小将士过来穿苏满树的话,让南巧出去接圣旨去了。南巧急忙听了指令,换了庄重的衣服,去与苏满树一起接圣旨了。 苏满树为一品镇夷大将军,其夫人从夫品级,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南巧跟着苏满树接了圣旨,心中微微有些感触。 这是她夫君为她挣来的诰命夫人品级! 苏满树起身,把南巧也扶了起来,笑着与她道:“月儿可是喜欢?” 南巧大力点头:“喜欢!夫君,我喜欢极了!谢谢夫君如此待我!” 苏满树说:“为夫如今能为你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罢了,而你为我放弃的却是更多,这是我应该给你的。” 南巧的眼圈红红的,她的夫君真是好,比所有人都好! 接了圣旨,送走传旨的使者,苏满树与南巧说:“行一还留在营帐里,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大掌朝着她伸来,南巧把小手搭在了他的掌心里,被他紧紧地握着,他牵着她出了营帐,一路向前走。 她跟在他的背后,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她们第一次相遇,在演武场成亲后,他一路将她牵回什队的新房里时。那一次,是她抓住了他的手臂,与他说:“娶我!” 她定了定心神,忽然拉住苏满树的手不走了。 苏满树疑惑回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停下了。他试图喊她:“月儿……” 南巧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苏满树的眼睛,问她:“我叫林挽月,你愿意娶我吗?” 苏满树一愣,似乎很是意外,很快他便眸中带笑答道:“好!” 南巧的小脸有些红,她扭捏着说:“那么,日后,请夫君多多指教。” 苏满树把南巧拉近了怀里,双手捧过南巧的脸颊,低头轻吻她的唇,细致又专注。 “我叫苏满树,日后还请娘子……”他顿了顿,黑眸一转,璨若星辰,唇角上翘,笑着道:“多给我生几个娃娃!” ——全文终 ☆、第146章 番外一:论苏满树的恶趣味是如何炼成的? 苏满树少小离家,十岁从军,之后一直在西北军营里,跟着营地里的将士们一起练兵打仗,刻苦训练。他年纪小,人又聪明,很快就从那一批从军的少年里脱颖而出。之后,他便拜了师父,有了师兄。 苏满树原本在家中,虽然是一根独苗,但是由于他的娘亲不受祖母喜爱,连带着他和底下的几个妹妹都不怎么受宠。起初他刚懂事的那几年,还曾与村子里的秀才学着识了几个大字。 只是,后来他的祖母觉得,他爹送他去学写大字,是浪费了家里的银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死觅活地不让他去学大字了。 所以,当苏满树有了自己的师父,可以跟着师兄和营地里的其他小将士一起识大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兴奋了。 多年的不能如愿,如今可以一朝如愿,他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识了大字之后,苏满树空前地对于书籍开始了渴望。可是他不过就是个刚入营的小将士,哪里有闲着的银钱去买书?之后,苏满树很快就利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从那些年纪大的将士手里借到书看了。 只是,手里有书的将士们其实也不多,毕竟他们也只是西北军营里普通的将士,一是手里没闲钱,买不起几本书,二是他们都在营地之内,想要去趟集市也不是容易的,数的数量自然也是不多的。何况,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有些人的藏书中,难免有一些不适合苏满树此时年龄看的书。 苏满树却不介意,只要是书,只要有字,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好几遍,时不时地还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来写去。 季伯第一次看见苏满树,就是他正聚精会神地用木棍练习写字。季伯儿子季华盛与苏满树的师父庄永关系不错,是同吃同住的战友。季伯很欣赏这样的苏满树,所以给了苏满树特权,他可以到医药局里看书练字。 苏满树自然就去了,在那里,他可是看到了许多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医术。季伯并没有准备教他学习医术,所以他除了认得医术上的字之外,对医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不过,苏满树是个很勤劳的人,那一阵子,哪怕他不懂医书上说了什么,他就一股脑儿地全背下来,背了书籍背药方,要多勤奋有就有多勤奋。他也没有什么好用的字帖临摹,所以大部分练习的字都是照着书上写,久而久之,他也找到了如何能把大字写好的窍门。 当然,医药局的医术都被苏满树搜刮干净之后,他又无意中把季伯那些束之高阁地书籍也翻了出来。他不知道季伯为何迟迟不肯把这些书给他看,只知道这些东西被季伯藏得很严实的。 那一年,苏满树十三岁,打开那些被束之高阁的书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小的时候看不懂那些将士们书籍上的内容是什么了。 他小时候借阅的那些他看不懂的书籍内容,与季伯藏起来的这些书籍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将士们的那些书籍是用大字隐晦描写的,而他此刻看到的这些书籍,却是栩栩如生、生动形象的描绘了那些不能言说的事情的。 嗯,季伯藏起来的那些书,后来苏满树才知道,它有个极其文雅隐晦的称呼,叫做“避火图”。 那一晚上,苏满树自己也蜕变了。 之后,就是极其刻苦的训练,苏满树为了甩掉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每当练兵训练时,就极为刻苦。他尝试过的,只要让他自己让自己彻底累趴下了,他就根被没精力去想那些事情。 苏满树本就出众,又加上他如此拼命地训练,很快就脱颖而出,受到了先锋骠骑营主将唐可天的赏识。唐主将突破了西北军营原有的军队模式,在先锋营之下,要建立一支先锋营精锐部队,人数不多,只要三千人即可! 唐主将把苏满树叫过来,问他:“你是否有信心,自己建立一支这样的精锐队伍?” 苏满树点头,他能做到的。 于是,后营演武场里,三个月的时间,建成了一支后来十余年在西北军营里神话一般存在的神武军。 只要三千人的神武军,却在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将军苏满树的率领下,令北夷蛮人闻风丧胆,退却西北蛮夷三千里,震慑对方十余年不敢再大肆进攻他们大召国! 而那位年纪十三岁的少年将军苏满树,被誉为了西北战狼! 苏满树对这些虚名并不是很在意,他总能想起,自己当初带着神勇军在演武场里训练时,那声声战鼓,让他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若是,他将来有了媳妇儿,他想抱着他的媳妇儿,与她在那轻轻一碰就能出声的大鼓上,做一做季伯束之高阁里的那些书里的事情。那些书里的花样百出,他可以一样一样地来,绝对不带重样的! 后来,就发生了那场巨变。他尊敬的师父和师兄,竟然联合了北夷蛮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出卖他们神武军军情,令三千精锐神武军全军覆灭,苏满树仅仅与几位将士,在神武军的其他将士舍命相护之下,侥幸逃生。而先锋骠骑营主将,对于他有知遇之恩的唐主将却也战亡了。唐主将的妻子听说了自己的丈夫战亡后,为夫殉情,只留下了年仅十岁的唐启宝。 那一段时间,是苏满树这一生中最绝望,最沉痛的时刻。 他手刃了恩师,斩杀了同门师兄,之后带着唐启宝销声匿迹,躲到了后营的什队里,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种地汉。 他在什队里沉寂着,努力地忘记自己过去的一切,他只是一个什队的普通什长,不是曾经叱咤沙场的西北战狼。 那些年少时的旖旎想法,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了。他宁愿自己孤独寂寞一辈子,他也不再去奢望曾经奢望过的东西了。 然而,沉寂了几年之后,上头忽然要给他发个媳妇儿。 苏满树,这一次不淡定了。 季伯说:“大树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了,这是上头齐王殿下出了好政策,要给你们这些打光棍的将士们发个媳妇儿,你怎么还是这么闷闷不乐呢?” 苏满树苦笑:“发个媳妇儿?人家姑娘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西北营里地条件如此艰苦,人家姑娘能愿意?” “你个臭小子!怎么就你特殊啊?你看看我们营地里每年有多少女眷嫁进来,也没看见哪个不愿意的!你别一天到晚的没事就知道胡思乱想,人家姑娘既然要嫁进来了,自然早就是接受了她自己的命了,你只要好好地疼媳妇儿就行,来年让她给你生一个大胖娃娃,三年抱俩。只要你娶了媳妇儿当了爹,你也不用一天到晚的这么消沉了!” 季伯是很喜欢苏满树的,所以他也是真的疼苏满树的。他也知道他的心结,毕竟当年的那场全军覆没、死里逃生,失去了那么多的兄弟们,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若是苏满树真的就轻易忘记了,他也就不是重情重义的苏满树了。 驿站送东西,听说了那么些要嫁进西北营地里的姑娘们集体逃走了,苏满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家姑娘,果然是不愿意的。 逃走也好,是该逃走的。 可是,他是西北军营地将士,军令难违,他必须要与什队里弟兄们去林子里抓人。 那个姑娘,小小的一团,缩在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她仰着头,小脸黑一块,白一块,哭的可怜兮兮的。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了心疼。 他大喊道:“没有,这边……什么也没有。” 小姑娘呆呆的,他转身走了,她似乎还在哭。他顿了顿脚步,把早上从什队里带出的干粮扔到了她的怀里。 她似乎有些吓傻了,只是呆呆地抱着他扔过去的布包,一动不动。苏满树有些无奈地想,这个姑娘这么呆,真的能逃出去吗? 成亲那日,他穿上了大红吉服。吉服是营地里嬷嬷们亲手给他们这些成亲的将士们做的,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可是,他看着营地演武场里站着的那些惴惴不安的姑娘们,心中不免去想她们中是不是有人是不愿意的? 他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又回想起那日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姑娘,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究竟有没有逃出去?此刻又逃到了什么地方?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沉,似乎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人的手很小,力道很巧,却紧紧地抓着他,要他娶她。 “好。” 既然她要他娶她,他就娶她。 掀开盖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她。 她果然是个笨的,竟然连逃跑都没能逃跑成功,又被抓回来嫁人了。 既然她想走,他会找机会送她走的。 苏满树说不清楚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南巧动了心的,或许是当初树林里第一次见她哭,或许是她说他是“好人”,或许是她给他做衣裳,或许是她每天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从田里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她上了心,甚至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想法。他甚至有的时候想要把自己年少时所幻想过的所有旖旎想法,都拉着她一一实践了。 苏满树知道,自己是入了魔的,对这个姑娘是入了魔的。 可是,她不属于她,她甚至也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西北营里。 她夜里哭喊着叫“南巧”的名字,仿佛南巧根本就不是她。她说,她的名字叫做林挽月。她说,她想要回家,却已经没有了家。 他猜测着她的身世,猜测着她的故事,却越猜测月发现,她离他是那么遥远。他苏满树就是终其一生,也没有足够的身份能配得上她啊! 他绝望时,甚至想要放弃她时,他自己却又不舍得。既然她还没有走,她还留在他的身边,那么她只要呆一天,他就宠着她一天。 他,心甘情愿。 可是,她说她欢喜他,想要给他当真正的媳妇儿。 他内心的狂喜,无人能知。 可是,他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与她做了夫妻,他害怕她有朝一日后悔,若是她后悔了,怨恨了他,那他该怎么办?他也害怕她遇到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齐王殿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跟着齐王殿下走了。那样,他就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了这里。 可是她却懵懵懂懂,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不曾圆房,还傻乎乎地问他,他们什么时候有娃娃? 他的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可是他却已经把她爱在了心窝里,深入骨血,若是有谁把她带走,对他来讲无疑是剜心之痛! 暴风雪的山洞里,于他而言是一场意外,可是,他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她羞答答的在他的怀里绽放,他们终于做了夫妻。 演武场里,烟花之下,战鼓之上,是他年少时旖旎的梦。他的傻姑娘,竟然傻乎乎地毫无反抗,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是他的月儿,他的心肝儿,他的宝贝,她任由他胡闹,他愿意带着她胡闹…… “月儿,过来。” 南巧回头,看见苏满树坐在床上与她招手。她缓缓起身,一脸莫名其妙,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低声唤他:“夫君?” 苏满树的大掌一伸,迅速地握住了南巧白皙的手腕,柔声笑道:“月儿,再往为夫这边过来一点。” 南巧只觉得今晚的苏满树有些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 她乖巧地又朝着苏满树近了一步,忽然整个人被苏满树拉到了怀里,也不知道苏满树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他竟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三指宽的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了个严严实实。 南巧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心惊,不安地喊着:“夫君?” 苏满树没作声,只是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南巧蒙着眼睛,看不见苏满树的动作,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忽然,苏满树的大掌钳住了南巧的双腕,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似乎被柔软的绸布绑了起来,然后她的手腕被举过了头顶,绑在了镂空的床头上。 第144节 南巧此刻开始有些心慌,不安地喊苏满树的名字:“夫君?满树?我们……唔……” 猝不及防,南巧的唇就被苏满树的唇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她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眼睛被盖住,双手被绑住,南巧根本不知道苏满树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心中忐忑又紧张。 “月儿,”苏满树低声轻笑:“我们今天来玩点新花样吧,我们的女儿娇娇可还没有来呢!” …… 南巧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心惊,不安地喊着:“夫君?” 苏满树没作声,只是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南巧蒙着眼睛,看不见苏满树的动作,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忽然,苏满树的大掌钳住了南巧的双腕,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似乎被柔软的绸布绑了起来,然后她的手腕被举过了头顶,绑在了镂空的床头上。 南巧此刻开始有些心慌,不安地喊苏满树的名字:“夫君?满树?我们……唔……” 猝不及防,南巧的唇就被苏满树的唇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她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眼睛被盖住,双手被绑住,南巧根本不知道苏满树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心中忐忑又紧张。 “月儿,”苏满树低声轻笑:“我们今天来玩点新花样吧,我们的女儿娇娇可还没有来呢!” 146|番外1 番外一:论苏满树的恶趣味是如何炼成的? 苏满树少小离家,十岁从军,之后一直在西北军营里,跟着营地里的将士们一起练兵打仗,刻苦训练 现代版神话。他年纪小,人又聪明,很快就从那一批从军的少年里脱颖而出。之后,他便拜了师父,有了师兄。 苏满树原本在家中,虽然是一根独苗,但是由于他的娘亲不受祖母喜爱,连带着他和底下的几个妹妹都不怎么受宠。起初他刚懂事的那几年,还曾与村子里的秀才学着识了几个大字。 只是,后来他的祖母觉得,他爹送他去学写大字,是浪费了家里的银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死觅活地不让他去学大字了。 所以,当苏满树有了自己的师父,可以跟着师兄和营地里的其他小将士一起识大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兴奋了。 多年的不能如愿,如今可以一朝如愿,他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识了大字之后,苏满树空前地对于书籍开始了渴望。可是他不过就是个刚入营的小将士,哪里有闲着的银钱去买书?之后,苏满树很快就利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从那些年纪大的将士手里借到书看了。 只是,手里有书的将士们其实也不多,毕竟他们也只是西北军营里普通的将士,一是手里没闲钱,买不起几本书,二是他们都在营地之内,想要去趟集市也不是容易的,数的数量自然也是不多的。何况,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有些人的藏书中,难免有一些不适合苏满树此时年龄看的书。 苏满树却不介意,只要是书,只要有字,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好几遍,时不时地还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来写去。 季伯第一次看见苏满树,就是他正聚精会神地用木棍练习写字。季伯儿子季华盛与苏满树的师父庄永关系不错,是同吃同住的战友。季伯很欣赏这样的苏满树,所以给了苏满树特权,他可以到医药局里看书练字。 苏满树自然就去了,在那里,他可是看到了许多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医术。季伯并没有准备教他学习医术,所以他除了认得医术上的字之外,对医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不过,苏满树是个很勤劳的人,那一阵子,哪怕他不懂医书上说了什么,他就一股脑儿地全背下来,背了书籍背药方,要多勤奋有就有多勤奋。他也没有什么好用的字帖临摹,所以大部分练习的字都是照着书上写,久而久之,他也找到了如何能把大字写好的窍门。 当然,医药局的医术都被苏满树搜刮干净之后,他又无意中把季伯那些束之高阁地书籍也翻了出来。他不知道季伯为何迟迟不肯把这些书给他看,只知道这些东西被季伯藏得很严实的。 那一年,苏满树十三岁,打开那些被束之高阁的书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小的时候看不懂那些将士们书籍上的内容是什么了。 他小时候借阅的那些他看不懂的书籍内容,与季伯藏起来的这些书籍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将士们的那些书籍是用大字隐晦描写的,而他此刻看到的这些书籍,却是栩栩如生、生动形象的描绘了那些不能言说的事情的。 嗯,季伯藏起来的那些书,后来苏满树才知道,它有个极其文雅隐晦的称呼,叫做“避火图”。 那一晚上,苏满树自己也蜕变了。 之后,就是极其刻苦的训练,苏满树为了甩掉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每当练兵训练时,就极为刻苦。他尝试过的,只要让他自己让自己彻底累趴下了,他就根被没精力去想那些事情。 苏满树本就出众,又加上他如此拼命地训练,很快就脱颖而出,受到了先锋骠骑营主将唐可天的赏识 对镜贴花黄。唐主将突破了西北军营原有的军队模式,在先锋营之下,要建立一支先锋营精锐部队,人数不多,只要三千人即可! 唐主将把苏满树叫过来,问他:“你是否有信心,自己建立一支这样的精锐队伍?” 苏满树点头,他能做到的。 于是,后营演武场里,三个月的时间,建成了一支后来十余年在西北军营里神话一般存在的神武军。 只要三千人的神武军,却在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将军苏满树的率领下,令北夷蛮人闻风丧胆,退却西北蛮夷三千里,震慑对方十余年不敢再大肆进攻他们大召国! 而那位年纪十三岁的少年将军苏满树,被誉为了西北战狼! 苏满树对这些虚名并不是很在意,他总能想起,自己当初带着神勇军在演武场里训练时,那声声战鼓,让他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若是,他将来有了媳妇儿,他想抱着他的媳妇儿,与她在那轻轻一碰就能出声的大鼓上,做一做季伯束之高阁里的那些书里的事情。那些书里的花样百出,他可以一样一样地来,绝对不带重样的! 后来,就发生了那场巨变。他尊敬的师父和师兄,竟然联合了北夷蛮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出卖他们神武军军情,令三千精锐神武军全军覆灭,苏满树仅仅与几位将士,在神武军的其他将士舍命相护之下,侥幸逃生。而先锋骠骑营主将,对于他有知遇之恩的唐主将却也战亡了。唐主将的妻子听说了自己的丈夫战亡后,为夫殉情,只留下了年仅十岁的唐启宝。 那一段时间,是苏满树这一生中最绝望,最沉痛的时刻。 他手刃了恩师,斩杀了同门师兄,之后带着唐启宝销声匿迹,躲到了后营的什队里,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种地汉。 他在什队里沉寂着,努力地忘记自己过去的一切,他只是一个什队的普通什长,不是曾经叱咤沙场的西北战狼。 那些年少时的旖旎想法,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了。他宁愿自己孤独寂寞一辈子,他也不再去奢望曾经奢望过的东西了。 然而,沉寂了几年之后,上头忽然要给他发个媳妇儿。 苏满树,这一次不淡定了。 季伯说:“大树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了,这是上头齐王殿下出了好政策,要给你们这些打光棍的将士们发个媳妇儿,你怎么还是这么闷闷不乐呢?” 苏满树苦笑:“发个媳妇儿?人家姑娘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西北营里地条件如此艰苦,人家姑娘能愿意?” “你个臭小子!怎么就你特殊啊?你看看我们营地里每年有多少女眷嫁进来,也没看见哪个不愿意的!你别一天到晚的没事就知道胡思乱想,人家姑娘既然要嫁进来了,自然早就是接受了她自己的命了,你只要好好地疼媳妇儿就行,来年让她给你生一个大胖娃娃,三年抱俩。只要你娶了媳妇儿当了爹,你也不用一天到晚的这么消沉了!” 季伯是很喜欢苏满树的,所以他也是真的疼苏满树的。他也知道他的心结,毕竟当年的那场全军覆没、死里逃生,失去了那么多的兄弟们,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若是苏满树真的就轻易忘记了,他也就不是重情重义的苏满树了 红警之回归祖国。 驿站送东西,听说了那么些要嫁进西北营地里的姑娘们集体逃走了,苏满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家姑娘,果然是不愿意的。 逃走也好,是该逃走的。 可是,他是西北军营地将士,军令难违,他必须要与什队里弟兄们去林子里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