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柳红颜》 第1章 梁国,秦府后院。 院中摆有一张方形大桌,桌上铺着红布,红布上放着一小块惊堂木。 一身穿锦衣,面容俊逸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桌后,手持折扇,绘声绘色地讲着西游记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而看客,正是秦府的二十来个丫鬟和小厮。 啪—— 少年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折扇一展,嘴角勾起得逞笑意:“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啊......”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哀嚎。 只见秦风从桌后搬上来一个大箱子,箱子上俨然写着“打赏箱”三个大字。 秦风脚一抬,踩着桌子笑眯眯地冲着众人道:“来来来,既然你们听得这么高兴,那说明本少爷说得还不错,不管有钱没钱,都给本少爷捧个钱场。” “......” 一群丫鬟小厮顿时脸皮抽搐。 他们知道自家少爷太败家,月俸被大小姐和三小姐限制了,每个月只能从账房支走一百两。 可一百两对于纨绔少爷来说够干什么? 没想到,少爷为了有足够的钱鬼混,竟然丧心病狂、明目张胆地在他们身上敛财! 一时间,众人脸色颓然,甚至一些小丫鬟,急得眼泪都在眼中打转......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弄得像是本少爷欺负你们一样。” 秦风狂翻白眼。 他可是知道,这些丫鬟小厮以前仗着他的身份,狐假虎威敛了不少钱财,今天也只是让他们小小地出一下血而已。 见到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本少爷是勒索了还是敲诈了?本少爷这是劳动所得懂不懂? “都给本少爷排队去,一个一个打赏! “放心,等本少爷赚钱了,带着你们一起吃香喝辣,玩转京都......” 众人已经够难受了,现在一听秦风的话,一个个险些泪流满面。 赚钱? 少爷,偌大的秦家都快被你败光了! 你要是能赚钱才怪...... 但秦风发话了,他们又不敢不从,不情不愿地排起了队伍,向打赏箱中塞钱。 秦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着折扇哼着曲儿,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立即有一个漂亮的丫鬟端着果盘走了过来,半跪在他的面前...... “哎哟,小香香,一会儿不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啊!” 丫鬟顿时脸红耳赤,但还是将剥好皮的葡萄,一颗一颗地放进秦风的嘴里。 躺椅之后,还有一个戴着小毡帽、长得贼眉鼠眼的十五岁少年,正极尽谄媚地给他轻轻摇着躺椅。 “少爷,还是你有办法啊!小的刚看了一下,咱们箱子里已经有小两百两了!” 少年名叫秦小福,是秦风的伴读,此时看向秦风的目光充满敬佩。 少爷就是少爷,不仅败家里的钱,连下人的钱都不放过! 秦风听到这话顿感心塞,一群下人都比他有钱。 他现在可谓穷得要命,院里面连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原因无他,都被败光了...... 但让秦风吐血的是,这和他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并不是秦家的纨绔少爷,而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某公司的部门经理,因为发生车祸意外身亡,再醒来时,灵魂就穿越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至于前身,则是京城声名远扬的纨绔子弟,也是兵部尚书之子。 仗着身后四个姐姐的疼爱,几乎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恶贯满盈、恶习满满...... 十天前,更被人下了圈套,和户部尚书之子李睿进行了一场豪赌,结果直接把秦家城外的万亩良田输掉了,把他父亲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于是暴怒下令将他禁足。 但这货却还不老实! 加上李睿故意刺激,他半夜又爬墙出了府,跑去船上和对方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厮混。 结果不知怎么地,就被灌醉掉进了湖里,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 然而。 通过一遍遍梳理记忆,秦风很清楚,自己不是溺水,而是中毒身亡。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是为了灭口,李睿也不会轻易放过秦风。 所以,他得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第一步当然是赚钱! 有钱,才可以招兵买马,收拢人才,建立势力。 但他醒来后,二姐柳红颜就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将他每个月的俸银削减至一百两! 这让秦风怎么活? 不给我钱,那我自己弄钱! 小爷好歹也是当年的销冠,还怕不能在这古代赚他个盆满钵满?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那是!本少爷是谁啊?区区银子,能耐我何?” 秦风一副败家子模样,大言不惭道:“别说三四百两,就是三四百万两,对本少爷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晚咱们就出去......” 正美滋滋地想着,秦小福忽然吓得脖子一缩,瞪大眼睛冲着他不断努嘴角,做出一个嘴型: “二小姐,背后......” 与此同时,一阵浅淡的芳香钻入鼻子。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二姐?! 第2章 身体一僵,他立刻反应过来,一巴掌呼在了秦小福的脑袋上,立刻改口大声道: “小福啊!本少爷是那种人吗?都说了本少爷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再敢诱惑本少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没说完,秦风只觉得耳朵一紧,被人拧成了三百六十度:“呵呵?演给我看呢?是吧?” “姐姐姐......疼疼疼......” 秦风疼得偏着脑袋,围着柳红颜转圈圈。 自己这个二姐,可是真正的狠人。 虽然上头四个姐姐,都是自己父亲收养的孤儿,但个顶个的厉害。 比如二姐,一介女流,可是自掌财之后,仅用四年时间,便硬生生在尔虞我诈的京都,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商业集团,成为正儿八经的女首富。 面对这样一个狠人,秦风只有求饶的份。 “我让你闭门思过,你就是这样给我闭门思过的?” 柳红颜一身绯色长裙,俏脸铁青,这小混蛋还真是死不悔改,禁足都能玩出新花样来! “姐,这真不怪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秦风知道柳红颜的脾气,这个时候承认肯定死定了,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直接把锅扣给了所有人。 “都是这群狗奴才的错,是他们非要给我银子的。” “弟弟我站在台上口干舌燥地劝了半天,但他们就是不听啊!说是我的俸银太少了,不够花,自愿把自己的俸银拿出来,给我做一番大事......” 众人:“......” 少爷,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柳红颜听到这话都给气乐了,说谎都不打腹稿?当本小姐眼瞎吗?没看到箱子上的“打赏箱”三个字?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现在连下人都不放过?还这么厚颜无耻,我都替你脸红!” 她松开秦风的耳朵,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怒道:“少废话,我问你,诗会马上开始了,让你背的词背会了吗?” “词?什么词?” 柳红颜俏脸顿时一沉。 “呃......咳咳,不就是一首词么?像我这样的天纵奇才怎么可能不会背?” 秦风这才想到,今日要参加圣麟学院的诗会。 为了让秦风在这场诗会中能拔得头筹,柳红颜前几日就让人送了一首诗过来,让他背诵。 结果前身还没背齐,就挂了...... 好在秦风记忆超群,见柳红颜生气了,他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词背了出来。 “去岁别时花正红,欢谑归路同。烟波催人笑,曲水扮长虹。而今归来花落去,却负当年意。浊酒揭伪装,孤影随天际。” 听罢,柳红颜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道:“嗯,还不错,也不枉费我花了一万两,从谢进士那里为你求来这首词!” “啥玩意儿?一万两?!”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蹦了起来,惊得一张脸都拉成了河马脸。 “就这破诗词,一万两?!我给你说姐,你肯定上当了!这首破词,简直狗屁不通,连平仄都不对付,烂得不能再烂了。 “你弟我随口吟一首,都能比这首词好上千倍万倍......” 秦风掐着腰一顿嘴炮,丝毫没有注意到柳红颜俏脸已经铁青,贝齿轻咬。 为了求这一首词,她可是在进士府外站了一天,现在居然被秦风批得一文不值? “闭嘴!” 柳红颜瞪了秦风一眼,嗔怒道: “就你那点墨水,连字都认不全,也知道诗词好坏? “而且,连大姐都说了,这是一首难得的好诗,你少给我作妖!诗会上,你把这首词念了就行!” 大姐沈青辞,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女,精晓礼仪,才貌双全,现在听到连大姐都夸赞这首诗,秦风颇为无语...... 这要算得上好诗,那将自己脑海中震烁古今的诗词置于何地? 不过想想秦风也就释然了,梁国是新国,立国不过二十余年,文坛正处于一个复兴的阶段,有点类似于唐初,合撤押韵这种,也是刚刚出现而已。 想到这里,秦风双眼放光! 这首破词都值一万两,那我脑海中的名诗名词,岂不值十万两?百万两?! 什么诗会!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推销大会! “发财了,发财了......” 秦风搓着手兴奋地转了两圈,看向身边的柳红颜道:“二姐,咱们姐弟联手,做一个大买卖怎么样? “今日,你弟弟我要一战成名,将天下豪杰尽数踩在脚下。” “我要让他们,输得连小裤衩都不剩。” 柳红颜闻言,脸色一黑。 臭小子,你要翻天啊!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没点数吗? 你把人家赢得连裤衩都不剩? 我看你是想把秦家败得连根毛都不剩! 她自然不信秦风,冷哼道:“你敢给我作妖试试?诗会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继续在圣麟书院念书,更关乎到我秦家的名声!敢弄砸,你就等着爹爹让你屁股开花吧! “现在滚去准备一下,我去让福伯备车,等下就出发去圣麟书院。” 话落看都没看秦风一眼,转身离去。 秦风一阵哀叹,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不过也罢,等待会,你就知道,你弟我作为男人,有多强大了...... 在小香香和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秦风很快就换上了一袭白衣,一头长发也高高束起,配上一把折扇,俨然就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看得小香香一阵香腮泛红...... “出门抓一抓,魁首带回家!” 秦风一把搂着美貌婢女香肩,贱兮兮一笑: “小香香,乖乖在家等少爷回来哦,待本少爷给你赚一座金山回来!哈哈哈......” 圣麟书院,位于京都以南,是大梁开国当年建立的第一座书院。 有皇家背景,在京都地位超然。 书院诗会每年举办一次,而每一届的魁首,不仅可以名扬天下,如果诗词真的惊艳卓绝,甚至有机会获得皇帝的召见,直接封官进爵。 即便落选,也能凭此机会出尽风头,给考官或是天下文客留下印象,因此不少达官显贵,挤破头将子女送来‘镀金’。 只是今年诗会不同以往,不少人专程赶来看秦风的笑话。 圣麟书院早已放出风去,若某些学生不求上进,仗着家族背景,为非作歹,败坏圣麟书院的名声,便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某些”,指的当然是秦风。 毕竟作为京都四害之首,秦风这些年干的龌龊事,沁竹难书。 与青楼风尘女子勾肩搭背,败坏书院名声,一把火烧了书院藏书阁,这些事,都是基本操作。 书院早已不忿。 只是看在秦风老爹兵部尚书的面子上,隐忍不发罢了。 如今突然发难,忍无可忍是其一。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少不了他李睿的功劳。 一旦秦风被赶出书院,不光兵部尚书风评遇害,纨绔逆子的臭名也将传遍天下。 虽说兵部尚书本人不会被查办,但秦家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旦兵部尚书失宠,最后得利的,无非就是李家而已。 秦风参加这次诗会,事关重大,的确关乎整个秦家未来。 就算没有柳红颜赶鸭上架,秦风也要来一探虚实,看看李睿在这圣麟书院,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此时,圣麟书院大门守卫森严,有很多人正排队验证请帖,需要验明真伪才可以入内。 这可都是京都的名门望族,妥妥的有钱人! 秦风看着这些人,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仿佛就是在看一座座金山。 柳红颜见状脸都黑了,生怕秦风跑出去捣乱,亮出请帖后,拽着秦风就进了书院。 “哟,这不是秦大少爷吗?啧啧......你居然还敢来参加诗会啊!” 正在走神,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戏谑的笑声。 第3章 秦风立马认了出来。 眼前拦路之人,正是李睿的铁杆狗腿子,户部司郎中之子程发。 秦风遇害那晚,画舫里就有这个程发。 柳红颜了解秦风的脾性,一言不合就能狗脑子打出猪脑子的狠主,今天诗会关系秦家名誉,绝不能出岔子,便要拉着秦风离开。 程发却抢先一步,横身再次挡住了去路,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来。 “今日可是天下文人瞩目的盛会,秦公子这种只知寻花问柳,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纨绔,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吧?” “万一闹出什么笑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辱没了圣麟书院的威名?” 书院里本来就人多眼杂,一看有瓜可吃,纷纷聚集了过来。 一看居然是秦风,众学子不由窃笑。 “这厮还真敢来!难不成又编了几首打油诗?” “打油诗也就罢了,就怕是烟花柳巷学来的淫词骚句。” “呵呵,兵部尚书的脸,都被这家伙丢尽了,恬不知耻。” 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秦风非但不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前世身为销冠,练得就是一个厚脸皮。 论战斗力,这些文绉绉的公子哥,跟秦风应付的那些撒泼打滚的悍妇大妈,不知道差了几条街。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程发:“程兄能来参加,为什么我不能?难道这圣麟书院是你家开的?当初在画舫吃花酒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说我才高八斗,怎么一扭脸就不认账了?” “还是说,那夜画舫头牌陪了我,程兄心生怨恨?”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程发。 虽说吃花酒在文人圈早已经是潜规则,更有好事的人,称烟花柳巷乃是风雅之地。 但是当众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今天这种万众瞩目的盛会。 万一被书院院长知道,用不着参赛,先把印象分扣光。 程发顿时脸色涨红:“谁......谁去画舫了,秦风你少泼脏水!” 秦风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今日画舫小姐还去找我告状,说程兄白嫖不给钱。” 此言一出,现场轰然大笑。 程发气得直抖,指着秦风磕磕巴巴的喝骂:“你胡说八道!我乃户部司郎中之子,我要向院长告你诽谤!” 秦风根本不当回事,直接伸出手:“告之前,先把嫖资付了,还是我帮你垫付的......虽然你全程只有半盏茶功夫不到,那该给钱也得给钱才对嘛!诸位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说得对,再怎么不中用,也得付钱嘛......” “你看程兄,脸都绿了......” “噗——这纨绔少爷,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笑死本少了!” 能进圣麟书院之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才华横溢,根本就不怕得罪谁,因此秦风话音落下,周围便响起一片哄笑之声。 场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程发气得牙关紧咬,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 本打算让秦风当众出丑,可谁曾想,这家伙没脸没皮到了这种程度。 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画舫寻乐,反倒是程发自己扭扭捏捏,丑态百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下,秦风反而没人搭理了。 毕竟......只要秦风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柳红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早就知道秦风染了一身恶习,本来还担心有人借题发挥,阻挠秦风参加诗会。shug 结果没想到,自家弟弟“战斗力”如此强悍,三言两语就把对方说的无地自容,甩袖而去。 柳红颜一直高高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不少。 然而一片快活之中,却没人发现,秦风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程发的出现,无疑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李睿一脉,就是要借诗会之名,将秦风赶出圣麟书院,败坏其父秦天虎在朝堂上的威望! 这么容易就能被看穿的计划,亏秦风浪费了大把脑细胞,斟酌了一路。 不是秦风太膨胀。 经历过职场优胜劣汰的残酷厮杀,最终站在“销冠”的位置上,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没见过? 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权谋手段,搁在前世,秦风都懒得理会。 在柳红颜的带领下,秦风昂首挺胸走向大殿。 此时,方才那些没有当面说话的“正派之人”,也纷纷指着秦风的背影议论起来。 “不愧是秦大少,画舫的事,居然当众大谈特谈,简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呵呵,蹦跶吧,倒要看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听着周遭议论声,柳红颜不由眉目微颦,不动声色地扫了秦风一眼,生怕秦风当众发飙,最终闹得不可收场。 结果,秦风却出乎预料的镇定。 莫非我这弟弟,一夜之间成长了,懂得隐忍了......柳红颜心里一阵犯嘀咕,小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秦风耸了耸肩:“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就是嫉妒我长得帅而已。” “呃......” 柳红颜被直接气笑,这脸皮,三刀都砍不透! 有心教训他几句,年轻人不能太气盛,不然以后肯定要吃亏。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诗会要紧,不能打击这小子的积极性。 殊不知,自打进了大殿,秦风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在场的女学生,压根没听到周边说了什么...... 能被送到圣麟书院的女子,哪个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豪门千金? 根本就不是家里那些小丫鬟能比的,一个赛过一个高傲,小脸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秦风心里不由盘算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娶几个小妾,一个小妾每个月上交一千两生活费,十个小妾就是一万两。 秦风顿时不想奋斗了,吃软饭,他不香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现场的女学生纷纷娇哼一声,扭开头,眼神尽是厌恶。 别说圣麟书院,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贪财好色,不学无术? 便是嫁给穷酸秀才,也休要跟这种登徒子,扯上关系。 柳红颜见秦风眼神飘忽,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嗔怒道:“瞎寻思什么呢,把心思都放在诗会上,若是搞砸了,我饶不了你!” 秦风这才悻悻收回视线,至于什么诗会,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前世能成为大公司销冠,除了一张能活死人的嘴皮子,剩下的就是极深的知识储备。 唐诗宋词三百篇,背了不知道多少版本。 别人考的是文学功底,秦风考的是记性。 就这,能担心才怪了...... 诗会早已经开始,共分三关,初选和复选之后,才有资格参加最重角逐,由圣麟书院院长亲自出面主持。 众人排着队,相继来到初选考官面前,摇头晃脑,临场发挥。 “海天一线博古今,我欲登高望苍穹,却道衣裙贵千金......” 考官冷着脸:“狗屁不通,不及格,下一个!” 第4章 “七椁龙棺金鳞绕,阴君惊梦三更寒,白衣素袍合骨眠......” 考官一拍桌子,恼怒道:“晦气!你家是不是父母上天了?回去奔丧去吧,别在这添乱!” 尽管只是初选,依旧很严格,上千考生转眼被刷下去三分之一。 很快,就轮到了秦风。 结果刚走到考官面前,一阵熟悉嗓音就传了过来。 刚刚通过初选的程发,故意扯着大嗓门,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来来来,大家伙快来啊!今天咱们可以一定要听听,咱们秦家大少爷,能有什么雅作。” 妈的,敢让我当众出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水平? 程发暗恨。 周遭考生闻言,纷纷来了兴趣,朝着秦风侧目。 此次诗会,选拔制度极为严格,为了防止徇私舞弊,连初选考官都是院长亲点,什么官宦子弟,豪门公子,爱谁谁,一律不给面子! 以秦风的文学功底,想要通过初选,无异于天方夜谭,只是看他能出丑到什么地步。 在程发的怂恿带动下,已经有好事的学生开始起哄。 “对啊秦风,有什么佳作,大声诵读出来,让我等品鉴品鉴。” “哈哈哈,该不会又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吧?” “虽然我也通不过初选,但有咱们秦大少爷垫底,我是一点都不慌啊......” 柳红颜薄唇轻咬,手心隐隐冒汗,那谢进士要价太高,柳红颜也只是咬着牙求了一首诗,准备让秦风能顺利通过初选,保住在圣麟书院的名额。 如今却发现,诗会筛选比以往严格得多,秦风恐怕是连初选都过不了。 白花了一万两银子是小,若是被圣麟书院开除,秦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就在柳红颜心急如焚之际,秦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打开折扇,轻笑起来。 “不就是作诗吗?这么简单的事,看把你们一个个高潮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撇嘴鄙夷。 程发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激将:“你要是能通过初选,我以后只要见了你,就尊称你一声先生!可要是通不过......” 秦风终于提起了点兴趣,笑眯眯地打断程发:“光叫先生就行了?之前欠我的嫖资怎么说?” “你!” 程发气得牙根痒痒,他就算混得再惨,也用不着秦风这个穷鬼帮他垫付嫖资。 虽然有心当场驳斥,可是想到能引秦风下水,程发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咬牙豁出去了。 “好!你若通过初选,嫖资如数奉还,咳咳,多少钱来着?” 程发脸色涨得通红,这相当于直接承认了自己寻花问柳,本来几个中意他的女学生,顿时鄙夷至极。 秦风一直对柳红颜重金求诗的事,耿耿于怀,当即冲程发伸出一根手指:“十万两。” 程发差点一口喷出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没见过钱!什么样的天仙,值十万两?!” 秦风耸了耸肩:“你忘了,你那晚喝多了,画舫所有消费全记你账上,我帮你垫的钱。” “放屁!”程发再也憋不住了,大声怒斥。 结果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微弱声音:“无妨!李公子那边传来消息,那厮只求了一首诗,若现在用了,复赛乃至决赛就无诗可用,如现在不用,便无法通过初选,横竖都是一死。” 程发气急败坏的表情瞬间平复下来,冷笑道:“好!就十万两!若是你通不过,也一样给我十万两!” 唰! 秦风扇子一合:“成交!” 这事儿闹大了,现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闻讯来凑热闹的,连复试的考官,都往这边挤。 十万两一首诗,这可真是一字值千金了。w 但凡家里没有个几十万现银的,谁敢这么赌? 唯独柳红颜张了张嘴巴,连忙拽住秦风:“你个小败家子!那首诗是给你用来通过初试的,不是给你拿来打赌的!十万两,若是那谢进士肯卖的话,都够给你买十首诗了!不行,我现在就......” “二姐,稍安勿躁......” 秦风拍了拍柳红颜手背,挤眉弄眼道:“钱都送到门上了,哪有不赚的道理?你在谢进士那花的一万两银子,我给你报销了。剩下的九万两银子,是罚款!你就放放心心地看好戏得了......” “啊?罚款?”柳红颜一头雾水,不明白秦风哪来的底气。 但是看着秦风那股莫名的自信,心里又是一阵幻想,万一自家弟弟开窍了呢? 要不,就先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就十万两,自己赶几趟生意就赚到了...... 就这样,安抚好柳红颜后,秦风昂着脑袋向前几步,将纨绔子弟的狂妄发挥到淋漓尽致:“擅自在我面前装逼,该罚!” 无数双眼神注视下,秦风走到考官面前,满脸笑意,就差当中大喊,都闪开,老子要装逼了。 “如今番外蛮夷屡屡骚扰百姓,犯我大梁国土。” “我便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诸位,听好了!” 众人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抱着胳膊,显然已经准备好看笑话了。 甚至于程发此刻,笑容都挂满了整张脸。 这一趟,他不但能完成李睿交代的任务,还能白赚十万两。 这等好事,天底下还能上哪儿找去? 秦风啊秦风,你爹堂堂兵部尚书,却生了你这么个废物,总有一天,你全家都得给你陪葬! 就在众人安静间,那边的秦风,也终于开口念出了自己的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嘶——”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如同看怪物一般,张大嘴巴看向秦风。 尤其那些准备看笑话的,此刻更是被惊呆了眼球,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连考官也根本没料到,秦风真能做出什么像样的诗词,愣了一会儿,连忙回忆品读,片刻沉默过后,转身冲同僚大喊:“快!快把纸笔拿来!” 接过同僚递来的纸笔,考官连忙将刚才秦风所颂之诗,记录在案。 又是品读了七八遍,这才恋恋不舍地递给同僚,兴奋道:“好......好一个,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快,快去送交院长!等等!” 考官连忙叫住同僚,转身看向秦风,不可置信道:“秦风,此诗可曾冠名?” 秦风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下:“就叫《出塞》吧。” 考官眼睛阵阵放光,一边在纸上补填诗名,一边小声嘀咕着:“出塞?极为贴切!” 直到考官同僚快步而去,众人才如梦方醒。 激烈的议论声,瞬间充斥着整个会场。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此诗,真是秦风所作?怎么可能!”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何等气概!” “难不成秦风真的开窍了?” “上一届诗会拔得头筹的诗篇,与这首《出塞》相比,竟相形见绌!” 众人纷纷看向秦风,眼神震惊无比。 秦风没有半点骄傲,甚至充满谦虚,他不创造诗,他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七绝圣手王老爷子的千古名诗,小学必背! 柳红颜捂着嘴,呆呆地看着秦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进士那首诗,与这首《出塞》相比,可以直接丢进臭水沟里了。 难怪这小子刚才很嚣张,莫非真的开窍了?? 第5章 此诗,真是秦风所作? 片刻茫然过后,柳红颜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出脑外。 自己这个弟弟,柳红颜太了解了,吃喝嫖赌方面,那是一等一的行家,真要问他诗词歌赋,半天都蹦不出个屁。 不过转念一想,柳红颜又是一阵欣慰,至少秦风对此次诗会还算上心,偷偷摸摸地准备了备用诗。 程发脸色苍白如纸,他绝不相信这首《出塞》是秦风所创,必定是抄的,或是偷的,可是没有证据,又不好当场驳斥。 别说通过初选,单凭这首诗,都可以直接晋级本次诗会桂冠了!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程发:“天黑之前,把钱送到我府上,不然我就找你爹去要。” 程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家教门风甚严,若是被父亲得知他寻花问柳,必然会被剥掉一层皮。 而且......十万两银子,把程发卖了都凑不够。 程发只能向人群投以求助目光,得到回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秦发,咬牙切齿: “姓秦的,你别得意!后面还有复试和会试,若是你接下来作的诗,不如《出塞》上乘,便是你沽名钓誉!” 这话算是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是真是假,后面一试便知。 秦风却毫不在意,戏谑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程发一愣,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死鸭子嘴硬道:“哼!就你,还不配让我称呼先生!” “是吗?哎呀,二姐,看来咱们也别等到晚上了,你现在就得差人跑一趟程家,就让人告诉他爹,这孙子不但欠我十万嫖资不给,还说话不算话,辱没他程家的名声......” 秦风以前就是个无赖,如今被河水冰坏了脑袋,更是赖上加赖,他还真敢去程家撒泼打滚。 看着秦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程发气得几乎吐血。 正咬牙切齿准备低头认怂,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程发的动作。 “且慢。” 原本面如死灰的程发,听到这声音,顿时如获新生,就像即将溺死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 扭头看去,只见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一身整洁素袍,高悬发髻,手捏折扇,两道利剑眉流露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傲气。 秦风根据前身记忆,认出眼前的书生,正是之前设计陷害自己的李睿! 这孙子,终于出现了...... 现场一阵骚动,男学生纷纷朝李睿作揖行礼,摆出一副可直可弯的架势。 女学生更是直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掩嘴轻笑,对着如意郎君一阵品头论足。 秦风心里那个气! 风头被抢也就算了,这家伙明明没有自己帅,为何却能得到女孩青睐? 婶儿可忍,叔不可忍! “呦?这不是李少吗?什么时候再带小弟去画舫找小娘子们嗨皮?” 秦风故意摆出讨好的模样,心里其实已经开始诚挚的问候李睿的列祖列宗。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为之一尬。 在场的女学生,看秦风的眼神尽是怨念,这登徒子,怎能如此诽谤自己仰慕的如意郎君? 李睿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一露面,就被秦风将了一军。 这厮难道真是把脑袋冰坏了,连廉耻都忘了?张口闭口的画舫! 还有那什么鬼“嗨皮”,虽说听不懂,但不耽误李睿知道,这定是一个粗鄙不堪的用词! 忒的辱没斯文! 应付秦风这种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李睿也不搭茬,余光瞥了程发一眼,故作清高道:“听说有人好为人师,明明自己还是个学生,却以先生自居,岂有此理!别人不管,我李睿却绝不纵容这等歪风邪气!” 此言一出,周遭学子眼神又是一阵炙热,简直把李睿当成了心中不可动摇的偶像。 秦风心里一阵鄙夷,你可真能装犊子,当初在画舫的时候,骚话没少说,女人也没少玩,现在开始装起道德楷模了? 而且重要的是,对方在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先是惊讶一闪而逝,紧接着便透出一股阴冷...... 作为一个顶尖销售人员,秦风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对方这眼神,就差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小子,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这也算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自己之前被人下毒扔进江中,与这李睿一定脱不开关系! 先是下毒,又当众羞辱,照这架势,这李睿不把自己置于死地,恐怕是绝不收手啊。 事实也正如秦风所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睿只想尽快把秦风这个眼中钉除掉。 当即用正人君子的皮囊,掩盖那颗肮脏不堪的心灵,摇头晃脑道:“这首《出塞》自是上乘,但我怎么听说,是你姐柳红颜重金万两,从谢进士那求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一阵哗然。 “嘶——我还以为这秦风当真是转性了,没想到这首诗竟然是买来的?” “李公子不会骗人!所以我看,此事八九不离十,一个连几首诗都背不了的家伙,突然说他会写诗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千古名句,大家伙信吗?” “说得有理!且看看他怎么回答......” 见秦风成为众矢之的,李睿不由一阵冷笑。 蠢货一个,跟我玩,你也配? 然而,秦风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说的话,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眼睛一眯,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这么机密的事,你是从哪听说的?难道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姐?你可真够变态的。”秦风瞪大眼睛,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睿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涨红,这混蛋,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求诗作弊这种事,自然是严格保密,李睿怎么可能轻易听到风声,必然是背地里使了手段,不管是何等动机,都违背了正人君子光明磊落的原则。 承认使了手段,就是小人,若是不承认,便是秦风口中的变态。 秦风这厮,看似满嘴风言风语,实则一开口,便直击要害。 柳红颜本来紧张的够呛,被秦风一句话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小脸羞红,却是很有默契的配合秦风,一脸嫌弃道:“本小姐眼光高着呢,怎能看上这种尾随监视的......变态?” 一听这话,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次故技重施,装作没听见,一挥手:“我便知道你不认,但好在,今日谢进士也在书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一个中年酸儒。 瘦瘦小小,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猥琐。 明明进士之身,见官都可不拜,此刻却对着李睿谄媚地行了一礼:“嘿嘿,见过李公子,见过各位。” 柳红颜心里咯噔一声,谢进士居然也被收买了! 虽说那首《出塞》与他无关,可买诗一事一旦传出去,对秦家名声定然会有影响。 怎么办? 正慌神的时候,忽听旁边的秦风捧腹大笑。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谢进士?难怪身怀功名,却进不了朝堂。” “我大梁明文规定,不足以‘雄远国’者,禁止入仕!” “谢进士如此形象,若是成为大梁官员,恐怕会被外邦耻笑吧?” 第6章 这厮分明是骂谢进士长得丑,好恶毒的口舌! 谢进士连话都没说,就被秦风怼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家纨绔,不讲武德,竟当众对进士人身攻击。 谢进士气得直哆嗦,指着秦风破口大骂:“本想给你留几分薄面,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休怪......” 不等谢进士把话说完,秦风已经睁大了眼,一脸震惊:“我长得这么帅,还需要你给我留面子?” 这回,不止柳红颜掩嘴偷笑,连那些对秦风不屑的人,也是一阵忍俊不禁。 李睿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别人脑袋进了水,都是呆头呆脑,怎么这秦风却完全反过来了,牙尖嘴利,反应机敏,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谢进士呼吸加速,浑身颤抖,随时都会被气死过去,李睿不敢迟疑,连忙使了个眼色。 谢进士这才哆哆嗦嗦的呵斥道:“你......你这厮就是个无赖,那首《出塞》分明是我的墨宝,你秦家仗着兵部尚书的威名,对我威逼利诱,我才不得已就范。如今有李公子主持公道,我又岂会再怕你!” 谢进士心中隐隐冷笑,他本就是李睿的人。 之前卖诗给柳红颜,也是李睿暗中授意,为的就是在诗会考核的关键时刻跳出来,给秦风致命一击,彻底锤死秦风。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用他写的诗,反而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首,竟比他那首高出无数个等级。 原本谢进士还有些慌乱,担心无法坐实秦风买诗应付考核一事,自己也就得不到李睿答应的二万两现银。 可很快,李睿就交代他,一定要咬死,这首《出塞》就是他谢进士写的,但却被秦家逼迫,贱卖给了秦风! 谢进士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如今边疆战备,正是需要鼓舞人心的时候。 若能将《出塞》占为己有,传到陛下耳中,自然会使龙颜大悦。 说不准,他将因此加官进爵,正式步入朝堂! 这种得名又得利的机会,天底下还上哪儿去找? 反正一个纨绔子弟,也没人相信他会写出如此佳作来。 反倒是自己,进士出身,一旦将此事“坐实”,一定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于是李睿刚才一提出来,他连考虑都不考虑,立马就答应下来,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一旁的程发抓住机会,连忙推波助澜:“秦风,你竟敢拿谢进士的墨宝坑骗我!还让我称你先生,简直是无耻至极!” 周遭凑热闹的学子,这下终于信了。 有人感叹看走了眼,有人则干脆继续落井下石。 “哼!我就说,这个名震京都的纨绔,怎能写出这种好诗。”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秦风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无耻!”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李睿直接站出来当和事老,收割一波仰慕。 在众人无比钦佩的注视下,李睿大手一挥,甚是豪气:“诸位,还请听在下一言,圣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况且我二人父亲皆拜尚书令,诸位不如给我一个面子,莫要再过分谴责秦风。” 说着话,李睿瞥了秦风一眼,隐隐冷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你肯低头认错,看在同窗情谊上,我自会向院长求情,相信诸位同窗,也必会给秦兄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柳红颜早已经满腔怒火,这谢进士也太无耻了,居然两头拿好处。 既然这一关躲不过去了,以柳红颜的暴躁小脾气,自然是要鱼死网破,直接将谢进士的交易凭证拿出来。 还没等亮出来,就被秦风按了回去。g 秦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傻呵呵笑两声。 “姐,急什么?你现在拿出凭证,不是等于默认作弊了?” 柳红颜眉目微颦,咬牙低声道:“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办法?” 秦风一眨眼,也不解释,直接迈步走到谢进士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啪!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不止谢进士被打蒙了,周围的学子也是目瞪口呆。 李睿却心中狂喜,好,打得好啊! 诗词作弊,再加上当众打当今进士,如此双管齐下,这蠢货简直是自己在找死啊! 心下兴奋,但面子工程不能忘。 李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即严声呵斥:“秦风,你好大的胆子!坑蒙拐骗你全都占了不说,居然还敢当众殴打堂堂进士,这回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秦风伸出小拇指,扣了扣鼻孔,随手一弹,吓得李睿等人连连躲闪。 “保我?嘿嘿,李公子是不是想多了?” 秦风无视李睿凶狠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被打蒙的谢进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首《出塞》是你作的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说。” 谢进士脸色涨红,瞪着眼道: “秦家小儿,你强买我的诗不说,现在莫非还想矢口否认?这首诗,就是我谢某所作!” 啪! 又是一巴掌。 秦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挺大岁数了,怎么睁眼说瞎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进士捂着猴屁股一样的双脸,恼羞成怒:“我乃当朝进士,尔敢......” 话还没说完,秦风又是一巴掌,摊开手:“我爹还是当朝兵部尚书呢,有意见?” 谢进士心里一哆嗦,自然是不敢与兵部尚书叫板,却又气急难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无赖!” 秦风大为吃惊:“我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话音落,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谢进士打的瘫坐在地,半天回不过神。 整个大梁京都,都知道小爷是无赖,你才知道?消息也太闭塞了。 秦风扭头冲目瞪口呆的李睿,表示很气愤:“我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小小进士竟敢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李兄,你说该不该教训?” 李睿使劲吸了口气,这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盗窃墨宝的事了,而是兵部尚书之子当众殴打进士,可是话又说回来,打了就打了,又能怎么样? 李睿做梦都想不到,秦风居然会以这种近乎无赖恶霸的方式,把自己精心设下的圈套,给糊弄过去。 柳红颜捂着嘴,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这还是自己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傻弟弟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很认真地看着谢进士,伸手一指自己脑袋: “我这脑袋里,存着成千上万首诗词,你身为进士,却妄想占他人成果为己有,本少爷就问一句,你特么还要脸吗?” “你不是说这首出塞是你写的吗?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写诗作词!” 秦风嘴角勾起,扭头朝着复试会场走去。 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第二关复试,难度根本不是初选能比。 为了避免有人作奸犯科,必须临场作诗,而且题目严格保密。 进了复试会场,才发现,大厅挂着十几副画,题面就藏在画中。 通过初选的学子,踊跃尝试,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淘汰一半。 秦风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画上,这货简直没心没肺,刚刚还大发一通火,现在眼睛立马直勾勾盯着旁边的女学生。 一个劲儿的吸溜着哈喇子...... 第7章 圣麟书院的女学生,哪个不是名门千金,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秦风擦了擦嘴角,看着眼前的粉衣女子,一本正经道:“姑娘,能不能加个陌陌?” 还没等人家琢磨明白什么是“陌陌”,秦风就被柳红颜揪着耳朵拽走了。 秦风挤着眼睛,大呼“姐姐饶命”,引得现场哄然大笑。 李睿却阴沉着脸,心中冷哼,这厮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无妨!就不信他能过得了第二关复试。 李睿轻咳一声,立刻吸引无数视线,抬头看着其中一副红梅画,酝酿片刻,摇头晃脑起来: “梅雪争春明月夜,执笔踏园白裘衣。梅逊薄雪三分寒,雪却承梅一段香。” “踏雪咏梅,给诸位品鉴。” 周遭学子品读了一会儿,瞬间各种赞叹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会场。 就连考官也是大为赞赏。 “好一首,踏雪咏梅!” “输雪三分寒,却胜雪一段香,好诗好诗!” “不愧是李公子,真乃我圣麟书院文人之楷模也。”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李睿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眉宇间尽是得意。 程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连连拍手:“真是好诗!李公子大才!” 紧接着话锋一转,看向眼神飘忽的秦风,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鄙夷至极:“秦风,你不是不承认窃人墨宝吗?若有真才实学,可敢以梅花为题,再作一首?” 秦风正忙着给周围的女学生打分,根本没空搭理李睿和程发。 这姑娘不错,至少八十五分。这个水灵,是我的菜,最起码...... 柳红颜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一脚踢在秦风屁股上,嗔怒道:“就不怕眼珠子掉下来?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如此举止,成何体统!” “眼下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瞻前顾后,你想气死我不成?” 秦风一脸惭愧,下意识想给柳红颜拍胸顺气,接触到柳红颜杀人般的目光,这才悻悻缩回手。 为了避免耽误看妞的正事,秦风不耐烦道:“咏梅多没劲?要不然咏......” 看到柳红颜伸手朝自己耳朵摸来,秦风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乱咏,连忙随便咏了一下,应付了事:“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静,死一般的寂静。 秦风中对面目瞪口呆的女学生,一挑眉,得意道:“姑娘要是喜欢,晚上来我家,再给你咏个七八首。” 女学生小脸羞红,连忙避开脸,却偷偷瞄了秦风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才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好一个不同桃李混芳尘!且不说文词优雅,光是意境,也足够甩李睿好几条街。” “同样是咏梅,同样是临场发挥。李睿的踏雪咏梅,多少有些应付事,强堆硬叠的嫌疑。” “这么看来,之前的《出塞》,莫非真是出自秦风之手?”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还是说,他秦家买了不少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咱们且再看看,这第二轮要写的诗可是不少,他后面的作品若都能保持前面两首的水准,那秦大公子必是凤凰起鸣,一朝腾飞了!” “否则,那便是如李睿所言,这些诗,不是偷就是买来的!” 众人也纷纷点头,认同此理。 柳红颜兴奋地小脸红扑扑,没想到这个傻弟弟,居然真能咏出来,而且一咏就如此惊世骇俗。 李睿脸色铁青,那首踏雪咏梅,可是重金聘请了好几个京都当红的大才子,推敲数天的佳作。 没想到的居然被秦风随口成章,轻而易举踩在脚下。 两首诗放在一起,高下立判。 李睿很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抢走,冷哼一声道:“这首,该不会也是从哪儿抄来的吧?” “抄?” 秦风戏谑地看了眼李睿:“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还有你。” 秦风伸手一指谢进士。 谢进士此刻已经面色灰白。 刚才这首咏梅诗一出来,他就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被李睿带进坑里了......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 秦风直接伸手一指旁边的雪景化作。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几个女学生呼吸加速,双颊滚烫,之前的鄙夷眼神,已经完全被兴奋与仰慕取代。 感受到女学生的眼神,秦风顿时飘飘然。 都闪开,老子要装逼了! 随手连指其他几幅画作。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不止那几个八十五分的女学生,其余女学生,也纷纷朝秦风投来视线,眼眸深处,波光流转。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 女学生呼吸急促,男学生却是目瞪口呆。 看着秦风出口成章,上等佳作,信手拈来,李睿紧紧攥着拳头,脸色已经惨白。 负责复试的考官,却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纷纷拿出纸笔,抄录秦风刚才的佳作。 直到整个书院,所有视线,全部聚焦在秦风身上,这才作罢。转身看向谢进士,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祥微笑。 “谢进士,刚才这几首诗,也是你作的?” 谢进士脸色苍白如纸,哪敢答应。 就刚才秦风信手拈来的这几首诗,随便一首,都足够震古烁今。 正如刚才所说,即便他敢承认,但有人信吗? 若是强行认下,除非此生再也不作诗,否则分分钟露馅...... 见谢进士不回答,秦风卷起袖子,冷笑着扬了扬拳头,又露出“发病”的征兆:“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噗通。 谢进士瘫跪在地上,眼神涣散,木讷道:“不......不是。”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原本那些指责秦风的墙头草,纷纷又将矛头指向谢进士。 面对口诛笔伐,谢进士知道自己的名声彻底完了,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瘫在地上。 秦风自然没工夫搭理这个小喽喽,转身看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李睿。 “李兄觉得如何?若是不够,我再作个十几首送你。” “我的诗,可不是一般人能听的。程发一首十万两银子,凭咱俩这关系,我给你个友情价,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一首!不二价!” 娘的,我就说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老子来这里不是为了装逼和泡妞,是为了赚钱来的啊...... 秦风一阵懊恼,不过现在也不晚! 想到这,秦风心中突然兴奋起来,这绝对是个好买卖,一首诗就一万两银子,自己的发财大计还用愁吗?躺在家床上抄诗不就行了? 嗯,这绝不是为了挣钱,是为这个世界的文化发展做贡献。 是为了将华夏几千年来无数先贤的思想光辉,播种在异世界的大地上! 李睿脸色铁青,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但事实胜于雄辩,不认也得认。 李睿深吸了口气,缓缓弯腰,作揖行礼:“秦兄大才,旷古绝今,李某佩服。” 连李睿都认了,在场的学子,再无半点质疑,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风,晋级决赛!” 复试考官,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忙大声宣布。 第8章 有了秦风这几首诗,圣麟书院在大梁的地位自不必说,定然更加不可动摇。 重要的是,这些诗词拿出去,看哪个国家以后还敢欺我大梁建国十年,不通教化,宛如蛮夷? 书院考官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厌恶至极,转变为亲切无比,简直视之如瑰宝。 连闯两关,曾经过街老鼠一般的秦风,不仅挽回声誉,同时更是声名大噪。 李睿本打算凭借诗会,一举将秦风置于死地,却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初来时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早已荡然无存,正要恼着脸子离开,却听秦风那厮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大少爷,还愣着干什么?一点拜师的礼数都没有!” 秦风回忆着电影里老学究的模样,背着手,摇头晃脑,逗得柳红颜花枝招展。 这个家伙,还真够坏的! 李睿又岂会不明白,秦风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上眼药。 心中更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程发一张大脸红的滴血,尤其是听到周遭学子的窃笑声,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风,你别太过分!” 秦风一阵好笑,这是明摆着输不起了?跟小爷耍无赖,怕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秦风扭头看了一眼挤在人群中,圣麟书院真正的先生。 顿时干咳两声,有样学样,脸色一板,露出一副疑似被人绿了的厌世嘴脸。 “混账东西,竟敢直呼先生名讳,一点教养规矩都没有!” “我倒要问问令尊,对先生不敬,去画舫白嫖不给钱,愿赌不服输,可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岂有此理,真真是气煞老夫。” 周围的学子,岂会看不出秦风在模仿老先生,被逗得捧腹大笑。 那老先生脸色赤红,一甩袖子,不声不响离开了。 看着秦风这副无赖嘴脸,程发气得浑身哆嗦,可他家教甚严,若是被父亲知道此事,肯定要脱一层皮。 程发羞愤至极,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作揖行礼:“拜见先生。” “敷衍!”秦风昂着头,很不满意,“拜师岂有不下跪之礼?!” “你!” 程发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双手作揖,高举过头顶,几乎拖着哭腔:“学生程发,给先生请安了。” 周遭学生窃笑不止,那些原本中意程发的女学生,也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李睿脸色铁青,谁不知道程发是他的人? 秦风这混蛋羞辱程发,分明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然而秦风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就是要让李睿明白,跟老子玩套路,你就是个弟弟! 在李睿咬牙切齿的注视下,秦风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程发的脑袋,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爱眼神。 “真乖,那十万两银子,可别忘了给为师送到家里。” “不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子可要把你裤子扒了,好好修理你。”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哄然大笑。 柳红颜捂着嘴,小脸红扑扑的,没好气的剐了秦风一眼:“你这家伙,小小年纪,装什么老学究。” 秦风故作惊讶,没脸没皮道:“这还用装吗?气质与生俱来。” “呸,不要脸。”柳红颜撇了下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厚。shuge.org 今日秦风出尽风头,又为秦家挽回不少声誉,柳红颜自是满心欢喜。 只是一想到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又不由紧张起来。 秦风却对诗会决赛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排斥,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看了一眼霜打茄子般的程发,秦风不再理会,赶忙开始做起正事来。 当即当着众人面,大声宣布:“若有人想在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上,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在下有偿提供诗文,念在同窗情谊,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五万两银子一首诗,量大价格从优。” “诸位家里都不缺这钱吧?五万两是不少,但这五万两,却能让大家伙买个安心买个放心!” “五万两,买回去让你们的父母好好看看,你们也能写出流传千古的名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学子哪里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卖诗的场面?不由面面相觑。 在场剩下的几位考官,一听这话,老脸吧嗒掉地上了,那叫一个难看。 这秦风确实被他们看走眼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吟诗作对乃是风雅之事,怎么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竟如此铜臭难闻! 考官刚要出言呵斥,却发现已经有学生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打探起交易细节。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圣麟书院岂不让人耻笑,考官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悻悻而去。 面对踊跃定诗的学子,秦风一看行情这么好,当即厚颜无耻地开始涨价,从五万两直接蹦到六万两,最后一拍脑袋,把价格抬到八万两一首,奸商本质显露无疑。 如今,秦风填补了书院装逼市场的空白,众学子自然是兴奋至极。 七八万两银子而已,不算什么,若是能在万众瞩目的诗会上一展风采,脸上何止有光,简直是光宗耀祖。 “别挤,都有份!”秦风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满脸傻笑,知识改变命运,老师诚不欺我。 看着昔日过街老鼠,一转眼成了书院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李睿隐忍不发,眼神却早已被恨意充斥,余光在程发身上一瞥,冷冷道:“都准备好了?” 程发今日受了奇耻大辱,身败名裂,自然是对秦风恨之入骨,咬着后槽牙,阴狠道:“放心!这无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与此同时,秦风被柳红颜强行拽出人群,尽管因此损失了不少做买卖的机会,但一口气卖出去十几首诗的秦风,还是兴高采烈,嘴里哼着小曲,一副大梁新晋商业精英的得意劲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直到被柳红颜塞上马车,才如梦方醒。 柳红颜压着身子,盯着秦风的眼睛,像是要把秦风吃了一样:“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近在咫尺,母老虎一般的柳红颜,秦风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换上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装傻充愣:“什......什么怎么回事?” “还跟我装!”柳红颜一手撑着地,一手拿住秦风的耳朵,威胁道: “那些诗真是你作的?怎么可能?便是大梁声名显赫的文豪,恐怕也没这个文采吧?不老实交代,我把你耳朵拧下来泡茶!” 第9章 柳红颜还没有用力,秦风已经大声哀嚎起来,反倒是把柳红颜吓了一跳。 “姐,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 柳红颜不由一阵失落,那些诗果然不是秦风的手笔,恐怕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捡了某位隐世文豪的手稿...... 就在这时,秦风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再也不敢装逼了。” 柳红颜一愣,被秦风直接气笑了,自从这小子被从水里捞出来以后,就经常从嘴里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听得多了,柳红颜也就习惯了。 “你这臭小子,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准话。”柳红颜松开手,要不是真的生气,才舍不得去揪秦风的耳朵,多数时候只是吓唬。 耳朵保住了,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身体瘫在马车上,四仰八叉的没个正形:“姐,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那些诗确实是出自我口,你知道为了这些诗,我浪费了多少脑细胞吗?” 谁说抄诗容易?不得绞尽脑汁回忆初中小学背诵的课文吗...... 秦风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抓起一把葡萄,囫囵塞进嘴里,没有半点名门公子的风范,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解释。 “以前有姐姐们保护着,溺爱着,我只想安分守己,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少爷。不然明明可以靠啃老吃饭,却非要靠才华,岂不是浪费了爹妈辛苦半辈子奋斗来的优渥条件?” “但是看到姐姐为了我,四处奔波,心力憔悴的模样......唉,小弟我就忍不住心疼。所以我悟了,连姐姐们都没有放弃我,我又怎么能放弃自己?庸庸碌碌一辈子,混吃等死,太不值得了。” “所以我决定,奋发向上!” 听到秦风的一席话,柳红颜心里一阵温暖,感觉之前的付出全都值了。 柳红颜觉得,自己信不信秦风已经不重要,知道秦风知道痛改前非,开始谋求上进,就是对自己,乃是对整个秦家最好的回报...... 马车缓缓驶离圣麟书院,朝秦府而去。 柳红颜一扫往日的严厉形象,坐在旁边,将剥好皮的葡萄递到秦风嘴边。 秦风双手抱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时不时发出两声极为享受的哼唧声。 奔波了一辈子的秦风,感觉现在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心中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就在秦风享受着柳红颜的溺爱时,突然,马车发生一阵抖动,紧接着急停下来。 见柳红颜被闪了一个踉跄,秦风顿时恼着脸子,挑开车帘呵斥道:“怎么赶得车?把我姐闪着不要紧,耽误我吃葡萄,饶不了你!” 刚说完,秦风就感觉屁股被柳红颜踢了一脚。 赶车的马夫,结结巴巴地回应:“少......少爷,前面有人拦路,似乎来者不善。” 闻言,秦风顺着马夫的指示看过去,果然发现马路中央站着两个男人。 这二人身穿黑衣,头戴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秦风。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这俩家伙的穿着打扮,和电影里的刺客,简直如出一辙。 秦风马上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柳红颜拉到身边,冲面前的黑衣人吆喝了一嗓子:“好狗不挡道!”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阵阴冷笑声:“不愧是兵部尚书之子,这种情况下,还有胆量口出狂言。等人头落地,我看你还能不能叫嚣。”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戒备最森严的大梁京都,对方难道真敢当街行凶不成? 什么人这么牛逼? 秦风不信邪,刚要大声呵斥,却被柳红颜拽住。 柳红颜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镇定道:“两位壮士,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出手为难?” 黑衣人缓缓抽出佩刀,冷笑不止:“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柳红颜眉目微颦:“敢问,是何人指使你们?我父亲是当今兵部尚书,若让他知道二位今日行径......” 黑衣人已经迈步逼近,对于柳红颜的连番追问,颇为不耐烦:“兵部尚书又如何,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只需要记住,有人花钱买你们的脑袋便是!” 话音落,两个黑衣人朝马车飞扑而来,速度极快,相距七八丈,一眨眼就到了马车前。 手中寒光一闪,碍事的马夫已经身首异处。 若不是秦风反应快,用车帘挡了一下,飞溅而出的鲜血,恐怕已经把秦风染红。 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 秦风心中阵阵惊骇,而且由于第一次见到当面行凶,甚至觉得胃部隐隐不适,强烈的生理反应,几乎让秦风当场吐出来。 但是下一秒,秦风已经抱住柳红颜,仰头倒下去,躲过迎面劈来的一刀,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抬脚将黑衣人从马车踢下去。 “姐!快跑!” 秦风吼了一嗓子,紧紧拽着柳红颜,仓皇跳下车,朝着旁边的巷子冲去。 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没跑几步就追了上来,挥刀朝着秦风后背砍来。 情急之下,秦风也顾不得狼狈,直接一个就地十八滚,惊险躲过。 但是转眼又心灰意冷,巷子竟是个死胡同! 被逼入绝境的秦风,将柳红颜紧紧抱住,一边后退,一边赔笑:“大哥,误会!肯定都是误会,要不然这样,幕后指使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三倍也行。” 黑衣人被秦风踢了一脚,心里窝着火,听到这话,更是气急:“你在侮辱我二人?别说两三倍,就算是十倍,你也得死!” 见对方不肯罢手,秦风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秦风前世只不过是个销售员,整天陪客户应酬,肌肉不多毛病多,战斗力不高血压高,整个就一三级残废。 面对穷凶极恶的刺客,能苦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拼了?开什么玩笑!秦风可是要成为大梁首富的男人,还要娶个百八十房小妾,没有死在牡丹花下,死在刺客的刀下,憋屈不憋屈! 就在秦风已经陷入绝境之际,却听巷口传来一阵清脆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清冷嗓音:“敢碰秦家人,谁给你们的勇气?” 第10章 巷口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墨黑秀发如同瀑布,随性却不随意的散落肩头。 上身是一件白色轻衫,下身则是大红色的襦裙,手持三尺七寸寒剑。 弦月眉,睡凤眼,琼鼻樱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却又清冷的傲气。 一双眼睛,犀利如剑,虽是女儿身,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此女正是秦风的四姐,景千影! 秦风抓住救命稻草,犹如小人得志,指着那两个刺客大声嘲笑:“你们完蛋了,哈哈哈,我四姐来了。” 柳红颜看到景千影,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结果听到秦风又开始大放厥词,不由一阵气愤,照着秦风屁股就是狠狠一脚,嗔怒道:“你给我收敛一点!” 景千影全程无视秦风,单手持剑,缓缓走进巷子。 面对缓步而来的景千影,为首的黑衣人不由一声冷笑: “早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四千金,自幼尚武,就连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本以为会是个悍女,没想到生的如此细皮嫩肉。我劝你还是回家绣霞帔吧,舞刀弄枪不适合你,小心伤着自己。” 见景千影的步伐没有丝毫迟钝,另一个黑衣人当即怒喝:“臭丫头,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落,两个黑衣人同时挥刀,朝着景千影劈砍而去。 景千影不躲不闪,只是微微侧身,右手缓缓搭在剑柄上。 只听“噌”的一声,景千影就已经做出收剑回鞘的动作。 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却相继扑倒在景千影面前,过了一会儿,脖子才出现一条淡淡的红线。 好快的剑法! 如此近的距离,秦风愣是没有看清景千影拔剑的动作,仿佛一瞬间,两个刺客就被封喉毙命。 我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姐姐! 秦风瞪大眼睛,我勒个去,这简直是在拍电影! 秦风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立马瘫坐在景千影面前,死死抱住景千影的大腿,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四姐,你来的太及时了,我对您的仰慕,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你刚才那一剑叫什么名堂?能不能教教我?” 景千影眼神清冷,一脚将秦风踢飞,柳红颜惯着秦风,她可不管那么多。 如果说,柳红颜惩罚秦风,顶多是揪个耳朵,那么景千影是真的会把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秦风被景千影赏了一脚,非但不气,反倒露出阿谀谄媚的笑意,一脸讨好的凑到景千影身边,溜须拍马:“四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有你在,天塌下来我都不怵。” 柳红颜翻了下白眼,揪着秦风的脖领子,将他拽到一边,没好气道:“再啰嗦,你四姐非揍你不可!” 见秦风又要凑上来,景千影瞪了一眼,秦风这才讪笑一声,稍稍收敛。 随后对两个刺客搜身,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景千影当即催促二人尽快回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景千影的背影,秦风满脸痴笑,无比向往道:“四姐也太帅了吧。”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脑门拍了一下,没好气道:“别发呆了,赶紧走吧,免得再出什么事。” 由于马夫已经被杀了,秦风和柳红颜只能步行回去。 回去的路上,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近期唯一跟秦风结仇的人,只有李睿,那两个刺客跟李睿恐怕是脱不了干系。 只是,自己一个纨绔,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李睿处心积虑,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真的只是朝堂相争的延续? 秦风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柳红颜和景千影。 毕竟在大梁京都,当街行凶,对于李睿而言,必定也是极为冒险的举动。 一旦暴露,光是当街刺杀兵部尚书之子的罪名,就足够李睿全家喝一壶的。 如今,李睿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将秦风干掉,背后的利益关系必然牵扯极深。 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并且掌握铁证之前,秦风还不想把姐姐们牵扯进来。 但有一点,秦风心里很清楚,李睿既然已经痛下杀手,那么有第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 秦风不仅要防备李睿狗急跳墙,更要尽快除掉李睿! 从残酷的商业战争中幸存下来的秦风,深知“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的道理。 秦风和柳红颜刚回到府上,小丫鬟就忧心忡忡地上来禀报:“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你赶紧去一趟吧。”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隐隐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根据前身记忆,虽然柳红颜无比溺爱秦风,景千影虽然嘴上不说,却也极为护短。 但唯独秦风的父亲秦天虎,因为恨铁不成钢,对秦风非打即骂。 再加上秦风面临被圣麟书院扫地出门的危机,秦天虎对秦风更是一百个不待见。 此次紧急召见,肯定有事! 为了保险起见,秦风死皮赖脸,非要把柳红颜和景千影拽上,不然就满地打滚撒泼。 两个姐姐拿秦风没办法,只好一同前往。 秦天虎的书房,位于秦府的后院,相当于秦天虎的私人办公室,只有在接待贵客时,才会让其他人进入书房。 秦风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茶杯迎面飞来,吓得秦风一个后翻直接躲开。 我靠,这老爹是个暴脾气啊......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敢回来!”一声沉闷粗重的嗓音,劈头盖脸的传了过来。 秦风心里一哆嗦,抬头看去,秦天虎正坐在书桌后,虎目圆瞪。 秦天虎虽是文人出身,但自从官拜兵部,就免不了和军队战争打交道,一路做到兵部尚书,文人气息早已经被彪悍的雄武之风所取代。 眼神流露出来的腾腾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秦风,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恼怒道:“你个混账东西,我三令五申,不准你出去厮混,你莫不是把为父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说着话,秦天虎已经起身绕了出来,随手抄起鞭子,要帮秦风松松筋骨。 秦风连忙躲到柳红颜身后,歇斯底里地求饶:“父亲,虎毒不食子,你就饶我一命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天虎更气! 身为兵部尚书之子,竟如此懦弱无能,简直是给秦家抹黑! 第11章 想他秦天虎一世英名,就算朝堂上那些国之重臣,也要忌他三分,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简直是晚节不保。 秦天虎越想越气,指着秦风怒喝道:“给我出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只知道躲藏在女人身后,今天不把你拔掉一层皮,你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一看秦天虎动了真格的,秦风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挨揍,直接脚底抹油,窜出书房。 见秦风还敢跑,秦天虎不禁有些怒发冲冠,正要发作,却被柳红颜挡住。 “父亲大人,今日秦风离府,绝非是故意忤逆父亲,而是事出有因。父亲大人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心思操心琐事,恐怕已经忘了,今天是书院诗会的日子。” “是女儿带秦风离府,前去参加诗会来着。” 听到柳红颜这么一说,秦天虎脸色稍稍好转,但怒气却并未消散。 现在的事,已经不是秦风擅自离府,而是遇到事,秦风只知道躲在女子身后,毫无男儿骨气。 若是秦风老老实实守法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跑?简直是气煞老夫! 秦风站在院子里,翘着头观察秦天虎,见他被两个姐姐拦住,小人得志的脾性又冒出来了,嬉皮笑脸道:“父亲,您注意身体,别闪着腰。” “嘶......” 秦天虎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被秦风气的站不稳。 柳红颜和景千影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秦天虎,安抚坐下。 柳红颜实在是拿秦风没办法,只好安抚秦天虎:“父亲,您不就是一直盼着秦风开窍吗?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如何?” 秦天虎冷哼一声:“他开窍?母猪都会上树!” 柳红颜掩嘴偷笑,回想起今天诗会发生的事,不由又是一阵骄傲,柔声道:“今日秦风连闯两关,已经成为圣麟书院的名人了。一首《出塞》更是令书院考官都击节赞叹。” “哼。”秦天虎冷着脸,根本不信,“红颜,你怎么也开始学着糊弄为父了?” 柳红颜柔声细语道: “女儿这辈子,可曾欺瞒过父亲?虽然不知道秦风为何突然改变这么大,但女儿全程在旁陪着,发生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绝对掺不了假。秦风虽然从未上阵杀敌,但一首《出塞》却是扬我秦家威名。” 说罢,柳红颜便颇有气势地念了出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本来秦天虎已经气火攻心,结果听到柳红颜念出来的诗句,表情顿时僵住,转换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红颜: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如此威武霸气,这......这诗,是秦风所作?怕是名动京都的文豪,也作不出来吧?” 柳红颜噗嗤一笑:“女儿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起初,女儿也以为,是秦风花钱买来的墨宝。可是转念一想,若真有人能作出这种事,岂会卖给秦风?自己张贴出来,早已经名震大梁。shug” 此言非虚,若真有此大才,又岂会被秦风收买? 秦天虎暗暗思量,随即瞥向秦风,虽然脸色仍旧很难看,但火气已经消了不少:“哼!逆子。” 秦风趴在门后,见秦天虎消气了,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冲柳红颜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喊道:“姐,大恩不言谢,今天卖诗赚的钱,有你一份。” 柳红颜白了秦风一眼,暗骂这臭小子真不叫人省心。 见秦天虎依旧愁眉不展,柳红颜相当有眼力劲儿,连忙倒了杯茶,双手奉到秦天虎手中,试探性问道: “父亲莫不是还在为北狄之事发愁?” 几个女儿中,柳红颜不见得是最具智慧的,也不是武艺最高强的,却是最暖人心的一个。 秦天虎也只有守着柳红颜,才能交代几句心里话,随长叹一声: “北狄蛮夷,频频派出快骑,骚扰边疆,大肆劫掠,已然闹得民不聊生。朝廷为此事,都快闹翻天了。 “若是强行发兵,北狄兵强马壮,又善于骑射袭扰,我大量就算精兵百万,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但若是不打,忍下这口恶气,且不说损我大梁国威,令天下人不齿。恐怕边疆各部,也会因此怨恨朝廷,从而揭竿起义。 “打与不打,对于朝廷而言,都是两难之选。” 秦天虎面色紧绷着: “红颜,你知道为父,向来主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重创北狄,否则一再忍让,边境各番邦,恐怕会相继效法,到时我大梁恐怕永无宁日。 “只是此战事关重大,便是为父,也没有十成把握,击溃北狄。朝中一些大员,担心损失惨重,极力干预出兵镇压,为父也是有心无力。” 柳红颜虽然不是朝中之人,却也明白秦天虎此时的难处。 其实大梁没得选,就算排除万难,也必须痛击北狄,安抚边疆各部。 但偏偏以户部为首的主和党派,极力阻碍,朝堂党派之争,已入膏肓。 便是如今圣人,也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一直躲在门口的秦风,心中不由惊觉,李睿不惜付出血本,也要致秦风于死地,必然与朝堂之争有关。 一旦秦风死了,按照规矩,秦天虎必须在家发丧,至少一年半载内,不可能再回朝廷。 而且根据前身记忆,大梁表面强盛,实则内忧外患。 一旦北狄一事无法妥善处理,整个大梁都会分崩离析。 秦风还要赚钱,成为大梁首富,娶一百来房小妾,以“混吃等死的日子”作为毕生追求,怎能放任大梁乱套? 见秦天虎拖着额头,愁眉不展,秦风趴在门口,露出半张脸,嘿嘿一笑: “父亲,要我看,根本不用理会户部那些迂腐大员,整日只知道党争,巧取豪夺朝中资源,不堪大用!只管力荐圣人,狠狠地打就是了!” “北狄不是骑兵厉害吗?把骑兵全都吃了,我看他们还能厉害到哪去!” 此言一出,秦天虎怒目圆瞪,再次把鞭子抄起来:“混账东西,你懂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如此简单,还需要为父在这苦思冥想?” “再敢胡言乱语,打得你满脸开花!” 第12章 大梁虽是以武立国,但由于地理环境问题,无法大规模饲养战马,以至于骑兵少的可怜,多是以步战为主。 步战面对骑兵,在不依托地形或是城防的前提下,面对骑兵,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大梁与北狄交战几十年,多是大梁吃亏,边境将士早已经没有斗志。 别说正面击溃北狄骑兵,恐怕是两军对垒,一触即溃。 眼看秦天虎抡起鞭子,秦风一下蹦出老远,站在院子里,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嘴上却不服输: “大梁军士,又不是只有边军,各镇皆有重兵囤积,既然边军怂了,那就派豪勇之师替换下来。 “不说正面击溃北狄骑兵,只要面对敌骑冲锋,振兴不乱,就够了。 “用弓箭手取代基础步卒,并且改良军械,打造强弩。五千弓手为一个整编军,前两排以强弩远距离杀伤,凡是进入八百步骑兵,皆要面对强弩箭雨覆盖。 “等敌人骑兵冲到三百步,三四五列弓手,递进射击既可以有效杀伤敌军力量,又能打乱地方冲锋阵型,尽可能削弱第一波骑兵的冲击力。 “弓手阵前,列三排步战,第一排持重盾,第二排架起长矛,第三排架起短矛,那些什么鬼骑兵,能冲破矛阵,我当场表演倒立拉...... “咳咳,总之我就不信,骑兵能从头顶飞过去不成。 “如此阵型,唯有两翼防守薄弱,所以只需防备两翼,足以完克骑兵。 “只需在两翼各设下一支队伍,以朴刀、屈刀、掉刀等长兵器为主,配以短兵器为辅,即刻化解两翼弱势。 “什么狗屁骑兵,敢正面硬碰硬,定叫其有来无回,全军覆没! “若采取游击战术,小股袭扰,倒也无妨,强弩、长弓,均能在对方有效射距之外,对游骑进行杀伤。 “怎么,我大梁弓手,站在地上,还没人家骑在马上射的准不成? “倘若敌骑绕后,我大阵两翼的长刀队,及时绕后回防便是。” 秦风说了一大通,得意洋洋,心想自己看了这么多军事电影,在网上见过那么多军事发烧友吹牛逼,玩过那么多三国战争游戏,难道还比不过区区几个蛮夷部落? 秦天虎见秦风滔滔不绝,原本脸色越发鄙夷,刚要破口大骂,让这个胡说八道,满足胡话的臭小子滚蛋。 可是紧接着,却逐渐瞪大眼睛。 刚才秦风这番话,看似风言风语,纸上谈兵,但细细一想,这一套战术安排,却是极为完善! 若是能重新整理,发挥其中长处,就是一套完整的战术武策,在对付骑兵方面,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只可惜,秦风的战术,有个致命漏洞,便是只能结阵抵御,无法乘胜追击。 毕竟骑兵,一直是大梁的弱势。 况且北狄骑兵,以战养战。 只需要让对方无功而返,其实就等于战争胜利。 如此说来,这套战术,倒是极为可取! 同时,秦天虎抓住一个关键点,冲躲在院子里,死活不肯靠近的秦风,没好气地问道:“强弩和陌刀又是何物?” 根据前世记忆,这个世界不光文学落后,军事方面,距离秦风的世界,差了也不止一个档次。 军队兵种,大致可以分为刀兵、短弓手、骑兵三者。 以弓手来说,大梁的弓手,是字面意思上的弓手,除了弓箭之外,再无其他武器,一旦被敌人近身,基本只能等死。 不像自己世界地弓手,除了弓箭,还配备刀斧,或是长矛,掉刀之类的辅助武器。 一旦敌军冲到阵前,每一个弓手,都可以瞬间转变为近战步卒。 见秦天虎直勾勾盯着自己,秦风不敢贸然靠近,满脸堆笑:“朴刀和强弩,三言两语说不清,父亲若想知道,孩儿画出来,一看便知。不过......” “父亲需要先把鞭子放下。” 见秦风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为了弄清楚,那朴刀强弩究竟是什么,还是耐着性子,将鞭子扔到一旁:“你且过来便是。” 终于免了一顿皮肉之苦,秦风瞬间撒起欢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跳着进了屋里,看的秦天虎又是一阵脸黑。 秦风接过柳红颜递来的纸笔,几乎将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由于没有练过毛笔字,索性将毛笔倒攥在手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在纸上胡乱的画了起来。 朴刀好画,三两下就成了。 这强弩,要复杂一些,秦风想了半天,才歪歪曲曲,把一些重要零部件画出来。 然后把毛笔扔到一边,跑到院子里捡了根树枝,沾着墨汁当铅笔用,在每个零件下面标注出名称和作用。 最后把简单的原理,写清楚。 秦风把树枝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抖了抖,满脸得意:“大功告成。” 柳红颜忍不住白他一眼:“吟诗作对,倒是极为惊艳,就是你这画,实在是......太磕碜了。”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长得丑怎么了?能看明白就行。” 秦天虎盯着图解,思量了半天,缓缓扭头看向秦风:“这两件东西,你是从何得知?” 这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从军事纪录片里学来的?肯定会被秦天虎当成脑残,一脚踢出去。 秦风索性发挥了不要脸的剽窃精神,脸不红心不跳道:“当然是我自己发明的,以前闲着没事,就自己捣鼓着瞎玩,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还没等秦风说完,脑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秦天虎眼睛瞪得老大,气急败坏:“你这败家玩意,这两件兵器,一旦打造出来,必是军中法宝,你若早拿出来,我边军又岂会吃这么多亏?” 骂完,秦天虎便将图解夹在腋下,黑着脸进了书房内置的休息室。 秦风蹑手蹑脚凑过去,隔着门缝一听,秦天虎故意压低嗓音,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 “不愧是我秦天虎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了这两件兵器,在辅以兵策,定能叫北狄有来无回,扬我大梁国威!” 第13章 兵策图解在手,秦天虎如获至宝,当即钻进书房,开始拟写奏折,打算将消息禀报圣人。 秦风免了一顿毒打,立刻飘了起来,直接坐在他老爹的位置上,双腿交叉,放在书桌上,得意洋洋。 柳红颜见状吓了一跳,父亲最是宝贵这一方书桌,若是被发现,秦风就死定了。 连忙揪着秦风的耳朵,将他从书桌上拽下来,心有余悸道:“你这臭小子,稍微没注意你,就上房揭瓦!不就是为父亲献兵策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看你就是讨打。” 秦风捂着耳朵喊疼,不过相比于面对秦天虎的抱头鼠窜,面对柳红颜,秦风却不逃不跑,老老实实的被蹂躏。 接触到秦风可怜兮兮的眼神,柳红颜就狠不下心,只好放过秦风。 殊不知,此时秦风正暗思韬略。 既然李睿不希望大梁发兵,那么秦风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帮助秦天虎获得圣人信任,促成此次战事。 秦风并非激进派,只是单纯不希望,秦天虎在朝堂之上受人掣肘...... 与此同时,京都青楼语嫣阁。 李睿一把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吓得作陪姑娘小脸煞白,大气不敢出一下。 李睿脸色阴沉至极,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程发,怒喝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此次当街行凶,李睿已经相当冒险。 一旦计划败露,对于户部一党的影响暂且不说,就连他自己,也将会再永无翻身之日。 本该是一次成功的刺杀,谁曾想程发竟如此不靠谱,只派了两个刺客! 幸亏那秦家四小姐,杀伐果决,将那两个刺客尽数斩杀。 否则一旦抓住活口,后果不堪设想。 程发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俩该死的刺客,号称什么专业杀手,职业生涯零失误。 简直狗屁! 面对景千影,竟如此不堪一击。 面对盛怒的李睿,程发不敢迟疑,连忙起身行礼:“公子息怒,这次算秦风那厮运气好,没料到景千影竟然会暗中保护。下次,一定让秦风死无葬身之地!” 闻听此言,李睿冷哼一声:“没有下次了!” 程发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李睿要惩治自己办事不力,正要开口求饶,却听李睿发出一阵狞笑。 “刺杀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可以看看今日诗会上,秦风的表现。 “这厮表面装傻充愣,实则心如明镜,此时肯定已经有所防备。” 程发隐隐愤恨:“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李睿眼中不由浮现一丝阴冷,“你且放出风去,就说谢家寿宴上,秦风那厮曾偷窥谢家小姐。 “并且还四处宣扬,说谢家小姐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实则丰乳肥臀好生养,这家伙连人家身上哪里有痣,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家小姐,名为谢云儿,乃是宁国公谢弼的掌上明珠。 谢弼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在京都威望极高。 谢云儿与诸位公主也是来往密切,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有仇必报的性子,早就是京都有名的暴力妞。 就连当地这些纨绔子弟,也极少会去招惹这位小祖宗。 如果让她知道,秦风在背后这么败坏她名声,可想而知,会如何对付秦风。 而且,李睿早已经收买了谢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各种禁忌般的体貌特征了如指掌,哪怕是捕风捉影的讹传,也由不得秦风辩解。shu 眼下只需要推波助澜,让京都人尽皆知便可...... 程发眼睛阵阵发亮,一个劲儿冲李睿竖大拇指,溜须拍马道:“公子,这招太妙了! “更重要的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对谢家小姐的痴心,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而且小侯爷向来心狠手辣,心胸又极为狭隘...... “如此一来,秦风算是同时得罪了小侯爷和谢小姐,可谓是一石二鸟。”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那秦风如何应付!” “公子,您这招借刀杀人,简直妙绝。” ............ 此时的秦风,正因为免了一顿鞭子而自鸣得意,也不管秦天虎允不允许,只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后院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柳红颜薅着耳朵拽回来了。 为了让柳红颜松手,秦风装模作样的挤了两滴眼泪,这招果然奏效。 柳红颜一阵翻白眼,她哪不知道这小子在装模作样? 但鉴于他今天的表现,柳红颜不光松手,还帮秦风揉了揉。 秦风一脸委屈:“姐,你能不能别揪我耳朵了?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总是被揪耳朵,一点威严都没有!” 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七尺八尺,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个小屁孩。” 什么?小?! 秦风直接炸了毛,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我一点都不小!” 柳红颜哪里知道秦风说的“小”是什么意思,也没细想,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流露出几分认真:“今天诗会表现不错,但是不能骄傲,还需继续努力才是。 “除了要做好准备,应付三日之后的诗会决赛,另外,再过两天,就是纪王的六十大寿,你身为兵部尚书之子,自然要前往参加,礼物也要提前备好,可得当个事办。” 纪王? 根据前身记忆所知,纪王曾是大梁国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在朝中威信极高。 不过由于连年征战,受了很多伤,岁数一大,身体就扛不住了,因此已经处于颐养天年的状态。 纪王对于朝中官宦子弟极为照顾,就连秦风前身这种作奸犯科的无赖纨绔,纪王也总是满脸笑容,极为宽仁。 也因此,秦风对纪王极为钦佩。 既然是老王爷过大寿,秦风自然不能缺席,当即答应柳红颜,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见秦风答应的这么痛快,柳红颜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又在应付我?” 秦风昂首挺胸,煞有其事道:“我向来敬佩老王爷,自然不会推诿!再说了,老王爷过寿,乃是京都中的大事,到时候,朝中重臣和各路名门,都要前往贺寿。 “到时候......必然少不了各位水灵灵的千金小姐......” 见秦风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柳红颜不禁轻拍额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算了,去吧。” 秦风捧起柳红颜的小手,郑重道:“姐,其他女人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动摇。” 柳红颜连忙缩回手,涨红着脸,抬手就要打:“油腔滑调,跟我还敢来这套,讨打!” 秦风掉头就跑。 看着秦风疯癫癫的背影,柳红颜却是会心一笑,心里暖暖的。 回到后院,秦风直接往榻上一趴,四仰八叉的喊道:“小香香,快来给本少爷捶腿捏肩~!” 第14章 小香香早就听说了今日诗会发生的事,心中本是无限敬仰,结果看到秦风一回家便原形毕露,丝毫没有重臣公子的气质,反倒像是小混混一样,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只可惜,她一个小丫鬟,哪敢挑少爷的不是。 况且,这种事,自然有柳红颜教训,根本没她说话的份儿。 便一边为秦风捏腰捶腿,一边打发其他丫鬟去熬煮少爷最喜欢的糖水。 秦风一翻身,直接把脚搭在小香香怀里,懒洋洋道:“真软啊。” 小香香顿时面红耳赤,却也只能低着头,任凭秦风胡作非为。 毕竟身为丫鬟进入秦府,相当于把命都交出来了,被少爷胡闹几下,也只能受着。 一个胖丫鬟,将糖水放在床边,小声道:“少爷,糖水煮好了。” 秦风扫了一眼胖丫鬟,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腻得慌,对胖丫头实在是提不起胃口,便挥手将她打发走,直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本来是腿放在小香香怀里,顿时变成脑袋枕着小香香纤细又软绵绵的腿上,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懒洋洋道:“喂我。” 小香香只好红着脸,端起糖水,小心翼翼吹走热气,喂到秦风嘴里。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对于劳苦了一辈子的秦风来说,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 回想起“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类的词汇,秦风不由眼睛贼亮,发誓这辈子全都体验一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罪恶的封建生活,就该好好批判...... “呸呸,这不是白开水?” 正幻想着美好生活,喝到嘴里的糖水,却寡淡无比,秦风立马吐掉,挥手吩咐:“太淡了,多加点糖。” 小香香面露难色:“少爷,后厨......已经没有糖了。”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在小香香身上狠狠抓了一把,不顾小香香失声尖叫,没好气道: “不就是糖吗?我堂堂秦府,难道连点糖都吃不起?我看你这丫头,分明是趁机报复我!” “啊?”小香香吓得小脸煞白,紧张道,“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报复少爷!糖霜太贵,咱们秦府也吃得起,但现在红糖产地,位于边境地带,频频遭到北狄劫掠袭扰,产量大打折扣,现在就连咱们京都,也是有价无市。 “听说,现在糖霜,都被各大商行把持着,囤货居奇,用不了多久,糖霜的价格肯定还会上涨一大截,而且还得有门路才能买到。” 听到这番话,秦风一阵惊愕又好笑,不就是糖吗?用得着搞得这么紧张? 等等! 秦风突然意识到什么,直接蹦了起来,兴奋无比地大喊道:“对啊!这里只有红糖,没有真正的白糖。” 小香香一脸茫然,白糖?红糖不都是红色吗?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糖还有白色的。 不等小香香反应过来,秦风一把将小香香抱了起来。 小香香本就身材纤细娇小,而且还是被公主抱的方式,被秦风收进怀里,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shuge.org 秦风抱着小香香直转圈,一个劲儿吆喝:“哈哈哈,老子要发大财了!” 小香香生怕被甩出去,只能下意识抱紧秦风的脖子,脸颊红得滴血,浑身像是发烧一样滚烫。 察觉到小香香娇羞无比的眼神,秦风这才停下来,眼睛一眯,一张脸几乎贴到小香香脸上,严肃道:“你害羞什么?是不是故意占本少爷便宜?” “啊?” 小香香哪里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秦风把她抱起来,最后却反咬一口,羞愤得小香香快要昏厥过去。 秦风可没空理会这小丫头片子,直接往床上一扔,什么礼数规矩,统统一边站着去,扯着嗓子大喊: “小福!秦小福,赶紧给我死过来!” 秦小福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拎着棍子几个狗吭屎姿势跑了进来,见小香香瘫在床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顿时小眼一睁,低喝道:“大胆贱婢,竟敢意欲非礼少爷!” 此言一出,小香香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难怪少爷如此看重秦小福,这一主一仆,一样的无耻! 秦风拽住秦小福,表示经过激烈反抗,自己已经保住了贞洁,这些都不重要,让秦小福赶紧把府上所有的红糖,全部集中起来。 “少爷,要那么多红糖干什么?”秦小福一脸懵逼。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治不了柳红颜,还治不了你了?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拿,就赶紧去拿。 秦小福摸头讪笑,屁颠屁颠地跑走了,将秦府所有的红糖全部集中起来,却也只有三斤左右。 这可不够! “唉,小爷作为一个富二代,创业居然还需要自己掏钱......” 秦风叹了口气,忍痛私掏腰包,让秦小福去街上又紧急填购了十斤,同时把柳红颜叫来。 柳红颜早就听说了,秦风正在满府搜刮红糖,就算再喜欢吃糖,也不能毫无节制呀,就不怕腻死? 来到秦风的小院,看到地上堆的六斤红糖,柳红颜不由眉头微颦:“秦风,你又要搞什么鬼?弄这么多红糖干什么?” 秦风一把将柳红颜的纤纤玉手攥住,不等柳红颜斥骂,便郑重其事道:“姐!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但奈何囊中羞涩,现在急需财务援助。” 柳红颜轻哼一声,用力把手抽出来,伸手在秦风脑门一点:“我看你不是要发大财了,是皮又紧了,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再说了,诗会的时候,你不是坑了很多钱吗,还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叫坑钱,我那叫凭本事吃饭......咳咳,这不重要!我的钱,只能进不能出,这也不重要!姐,你信吗?我能把红糖变成白糖!” 看着秦风疯疯癫癫的模样,柳红颜心里一阵担忧,难道之前诗会发生的事,都是回光返照? 这臭小子确实被河水冰坏了脑袋?俗称脑残? 得赶紧重金聘请最好的医师,给秦风治治脑袋才行。 柳红颜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道:“乖,别说胡话了,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白糖?你放心,姐姐就算散尽千金,也要把你的脑袋治好。” 秦风一把推开柳红颜的手,急得直蹦:“我脑袋没毛病!是真的!不信咱俩签个合约,到时候入账五五分成?” 第15章 柳红颜才不相信秦风的胡话,什么白糖,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见秦风反应如此强烈,柳红颜还是答应签下字据,免得这家伙情绪激动,真犯病了,那可了不得。 得到了柳红颜的资金支持,秦风也就不再迟疑,放心大胆的开整。 先是指挥秦小福起锅生火,将所有红糖一股脑倒入锅中,待全部融化之后,便用木棍不断搅拌,随着时间推移,红糖逐渐成为粘稠的膏状。 柳红颜站在旁边,不明白秦风究竟要干什么。 只不过是把红糖熬化而已,如何能变成白糖? 况且......红糖本来就是蔗糖榨取熬煮之后的产物,秦风只不过把红糖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而已。 就在这时,秦风端来一大盆水,然后让小香香从花园取了些黄土来,尽数倒入盆中。 秦风挽起袖子,双手插进盆里,充分搅拌,直到水和黄土充分融合,变成一大盆黄汤。 一旁的柳红颜连连摇头,什么制糖,分明是胡来。 她也是傻,怎么会相信这小子的胡话。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不学无术。 不过为了防止秦风犯病,柳红颜又不敢轻易阻止,只是在旁边静静注视着,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来。 秦风将搅拌好的黄泥水放在旁边,围着灶台转了一圈,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取来一个大盆,在上面立了一个木架,又在木架子上放下一个大漏斗。 漏斗口用麻布塞上,然后让秦小福赶紧把熬煮好的糖膏,全部舀到漏斗里。 随着时间推移,糖膏逐渐凝固,为了更直观的了解凝固情况,秦风直接把手伸向漏斗里。 柳红颜吓了一跳,连忙拽住秦风,娇声呵斥:“你疯了!瞧你手脏的,怎能如此糟践东西。” 这么多糖膏,可是需要不少钱! 柳红颜不缺钱,但不代表可以肆意挥霍,否则金山银山都要败光。 秦风突然怪叫一声,满脸痛苦,柳红颜见状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结果秦风抓住机会,一把将手插进糖膏里。 柳红颜气得小脸通红,伸手就打:“你这臭小子,居然敢骗我!这么好的糖,都被你糟践了!” 秦风一边求饶,一边围着灶台逃命,大喊道:“姐,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我信你个大头鬼!” 柳红颜看着被泥土污染的红糖,不由一阵心疼,气得想要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又被秦风一把抱住。 秦风用力摇晃着柳红颜,这厮挺大个人了,却像孩子一样撒娇:“姐,你别走嘛,再等一会。” 柳红颜经不住秦风的软磨硬泡,只好妥协,气鼓鼓的站在一旁。 也不管秦风到底要搞什么花样,都由着他去。 确定糖膏已经凝固的差不多了,秦风将事先准备好的黄泥水,全部倒入漏斗。 见此情形,柳红颜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这么好的糖膏,就这么毁了! 想要大声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要秦风的病情能好一点,区区几斤糖膏,没什么舍不得。 一旁的秦小福和小香香,见状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少爷不败家,那还是少爷么...... 秦风期待地搓了搓手,等黄泥水完全漫过糖膏,便将水盆随手一扔,连忙把塞住漏斗口的麻布拔下。 由于糖膏已经凝固,并未顺着漏斗口溢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滴滴黑色液体,从漏斗口落下,而且流势逐渐增快,到了后面,一滴滴的液体完全练成了丝线。 秦风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的漏斗,直到不再有液体流出,这才瞧着脑袋往漏斗里瞄了一眼,不由兴奋起来,一手一个,把秦小福和小香香搂进怀里,放声大笑。 “哈哈哈,小福啊!本少爷成了,成了!” 看着秦风好像魔怔了似的,柳红颜忧心忡忡,迈步走到漏斗旁边,往里一瞧,整个人便不由愣住了。 原本暗红色的糖膏,此时已经完全变了颜色,宛如细细的白雪。 这......怎么可能? 柳红颜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便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点放进嘴里,甘甜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 “糖......这就是白糖?竟......竟比糖霜还要精细!” 柳红颜惊为天人。 如今红糖原产地受创,连红糖的产量都变小了,而糖霜则是红糖凝结时表面薄薄得一层,极为稀少珍贵,乃是专供王孙贵族的贡品。 而眼前白糖的品质,不知道要甩糖霜几条街,而且产量竟然也如此之大。 柳红颜不由兴奋起来,有了这制糖之法,何愁钱路不兴? 柳红颜激动得直接抱住秦风亲了两口:“你居然真的做到了,这回咱们家发财了。” 秦风竟然破天荒的老脸一红,紧张地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处男,嘿嘿傻笑:“不是咱们家发财了,而是咱们发财了。” 这制糖土法,来自前世奇书《天工开物》。 还是那句话,前世能成为销冠,靠的不光是嘴皮子,还得有多而杂的庞大知识量。 而且这制糖原理也不难,不过是利用黄泥水,将蔗糖中的色素过滤而已,是个人就能学。 柳红颜不明白秦风这话的意思,都是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秦风露出奸商嘴脸,压低嗓音:“这制糖之法必须严格保密,否则用不了多久,白糖就会泛滥成灾。正所谓囤货居奇,物以稀为贵。” 柳红颜若有所思:“按理来说,有多少红糖,就能制出多少白糖,产量何其之大,别说几斤,就算是几万斤也能制出来。一两糖霜尚且能卖到二两银子,咱们的白糖,一两至少能卖到五两银子吧?到时候能赚多少钱!” 秦风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嬉皮笑脸地反问道:“姐,红糖多少钱一斤?” 柳红颜也没多想,脱口而出:“三钱。” 秦风耸了耸肩: “那不就结了? “大量制作白糖,天底下这么多能人异士,自然会苦思冥想制糖之法,一旦参透其中奥妙,用不了多久,白糖就变成红糖的价了。 “所以,这白糖要定量生产,还要进行包装,把这普普通通的白糖,变成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高档货。 “如此,才能赚取暴利!” 第16章 柳红颜不可思议的看着秦风,就刚才这番话,没有个十几年商海生涯沉淀,绝对说不出来! 分明就是个经验老道的奸商! “臭小子,这些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秦风,柳红颜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 秦风一边指挥秦小福和小香香,把过滤好的白糖收集起来,一边扒拉着手指头,煞有其事地解释起来: “我以前看过一本叫做《天工开物》的古书,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不敢拿出来使用,怕父亲骂我是奇技淫巧。” 一听这话,柳红颜气得抬脚,照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 柳红颜身材纤细娇柔,就算是拼尽全身力气踢在身上,也轻飘飘的像是按摩一样。 秦风心里暗自享受,表面却龇牙咧嘴,像是被踢断骨头一样痛苦,就差哇哇大哭去向父亲状告柳红颜虐待自己了。 柳红颜左手掐着腰,右手点着秦风脑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败家子,整天就能自己瞎寻思,什么奇技淫巧,分明是鬼斧神工!这白糖制法,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你可知能产生多大收益? “若按你的说法,白糖制法只是其中之一,那么其中肯定还记载了很多发财之道!你且将那什么《天工开物》拿出来,我帮你保管,免得你哪天昏了头,赏给某个不知名的小妮子。” 什么保管,分明是打算占为己有! 你学坏了! 秦风撇撇嘴,不过为了避免柳红颜揪住这件事不放,只好歪着头,绞尽脑汁扯了个谎:“那《天工开物》本来就破破烂烂,早变成烂泥了。不过其中的门道,都已经记在我脑子里了,你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柳红颜一头雾水:“在你脑子里,我怎么拿?莫不是把你的脑袋敲开?” “啊?那可不行,我这脑袋还得留着......”秦风连连摆手,忽然眼睛一亮,满怀期待道,“你可曾听说过吸气?只管将我的知识,吸去就是了。 “我被你们庇护这么久,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出点贡献了!你尽管吸!” 大义凛然地说罢,秦风撅起嘴。 柳红颜脸颊瞬间划过一抹彩霞,恼羞成怒地扬起拳头:“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讨打!” 秦风扭头就跑,边跑边夸张大喊:“救命,柳红颜要打我屁股......啊,好疼!” “你跑,我看你能跑哪儿去!” 柳红颜气鼓鼓地追了两下就放弃了,实在是拿这个臭小子没办法。 见秦小福和小香香已经将白糖收集完毕,装了满满两大瓮,柳红颜便不再理会那个臭小子,让两人找东西把瓮口封住,全部搬到秦风小院内置的仓库放好。 随后将两人叫到面前,从腰间摸出荷包,取了两锭小银子,各分一份。 “你二人也出力了,每人二两银子辛苦钱,今日院子里发生的事,都烂在肚子里,不许出去乱传。” “若是白糖制法泄露,我便剥了你二人的皮,都记住了?” 柳红颜在秦府的地位,相当于内务总管。g 大事小事,皆要经过她的手,就连秦天虎也极为倚重。 柳红颜的话,自然是没人敢不听。 秦小福顺势一咕噜趴在地上,表示后半生绝对不开口说一个“糖”字。 小香香则诚惶诚恐地接下银子,发誓绝不会出卖主人。 就在柳红颜敲打二人的时候,秦风也逃跑一圈,溜达了回来。 “嘿嘿,要是管不住舌头,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们。不过嘛,只要你俩好好干,好处也是少不了......以后每个月饷钱额外发五两银子!” “真的?!” “废话。”秦风给了小福脑袋一个板栗,“本少爷何时骗过你们?” “太好了!少爷,你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亲小福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开双臂就往秦风身上扑。 滚...... 秦风一脸嫌弃地将秦小福踢开,随后笑眯眯地看向俏丽婢女:“不过,小香香要是想抱一下的话,本少爷倒是能成全......” “少......少爷,三小姐在这......”小香香两腮泛红,低垂着小脑袋,声若蝇蚊地提醒。 呃...... 还不等说话,秦风突然感觉耳朵被揪住。 秦小福和小香香见状不妙,对视一眼,赶紧逃离危险区域。 “当着你姐我的面,调戏侍女也就罢了。”柳红颜不顾秦风喊疼求饶,眯着眼睛,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但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的驭人之术,怎么,也是《天工开物》教给你的?” 秦风挤着眼睛,一边哀嚎,一边解释:“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跟在诸位身边,自然是受益良多,哎呀,快松手,不然我要叫非礼了!” 柳红颜被秦风的一通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至于秦风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长进,既然问不出来什么,她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总之对秦风自己,乃是整个秦家,都是好事,这就够了。 如今秦风手里只有两瓮白糖,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反正秦小福和小香香已经学会了白糖制法,以后只管交给他二人去做就是了,秦风心安理得地当起甩手掌柜。 至于进货方面,自然有柳红颜上下操持。 虽说红糖原产地受到波及,但只要以高于市场价收购红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给纪王准备的贺寿礼物,却也有了眉目。 得知秦风要纪王送白糖,柳红颜有些担忧:“就怕倒是人多眼杂,有人追问这白糖来源。” 秦风一仰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身为兵部尚书之子,我不肯说,他们还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不成?” “况且,纪王过寿,京都名流皆会到场,这可是免费给白糖打广告的机会,怎能错过?我就是要靠这次会,让白糖一炮而红,名震大梁!” 打广告? 柳红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明白这词是何意思。 这个臭小子,总能冒出一些奇奇怪怪,却又......暗含深意的新词。 不过,若真能借着纪王寿宴,让白糖广为人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第17章 忙活了一天,秦风也就早早歇着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的鬼吼鬼叫,就传遍整个秦府后宅。 秦小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拎着棍棒,火急火燎地冲进屋,大喊道:“小香香,你是不是又吃少爷豆腐!真真是大胆贱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香香又岂会不知道“吃豆腐”是什么意思,当即羞红了脸:“你......你怎么凭空辱人清白!” 秦风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跺脚大骂,像是气得不轻。 秦小福不由一阵茫然,不明白这大清早的,到底是谁招惹秦风了,便小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秦风背着手,气鼓鼓:“我这辈子最恨被人放鸽子。只有我能放别人鸽子,别人不能放我鸽子!” 程发那逆徒,本该昨天晚上就把十万两银子送来! 这都过去一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秦风觉得,那小混蛋,分明是没把为师放在眼里。 “敢在我面前当老赖,难道不知道,我秦风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岂有此理!” 秦风气急败坏,挽起袖子,露出膀子,就要去和程府干架。 好在秦小福和小香香,一左一右把秦风拦住。 秦小福紧张道:“少爷,昨天刚发生的事,您莫不是忘了?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小香香点头如捣蒜,连忙附和:“那帮贼子,竟敢当街行凶,谁知道他们还能做出什么来?” 气归气,但秦风深知“莽归莽,苟归苟”的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可莽,也可苟! 但可莽又可苟时,必须要苟。 可秦风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秦风眼睛一亮,既然李睿想要自己的命,无外乎是派刺客袭击,自己出去带着保镖不就完了? 他可是记得,这家伙的四姐身边,有一个身手绝佳的贴身侍卫...... 一想到这,秦风顿时来了劲,推开二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悲伤欲绝地哀嚎着:“四姐,弟弟被人欺负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景千影的小院,距离秦风的不远,中间就隔了柳红颜,跑了几步也就到了。 景千影的住处风格迥异,整个大梁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据说是以前景千影游历江湖时,在某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发现的建筑风格,一见倾心。 回家以后,便将自己的住处,改造成了这样。 屋檐很宽,下方是个走廊,房门被拆掉,换成一个对拉门的大门,门后是空荡荡的大厅,整体建筑物的地板都是用木板拼凑。 秦风一眼认出,这特么不就是我大唐风吗? 此时景千影,正坐在屋檐下闭目养神,一把寒剑搁在身旁,随手可得的位置。 原本自然散落的头发,扎成一个干练马尾。 白色轻衫,大红色襦裙,像是一朵倒扣的玫瑰花,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 听见秦风的鬼吼鬼叫,景千影却是毫无反应,理都不理。 秦风冒冒失失地冲上走廊,瘫跪在景千影身旁,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嘴脸:“四姐,程发那混蛋,欠我钱不还,您可要给我做主。” 景千影依旧闭着眼睛,随手抓起寒剑,当成棍子一样,将秦风从身边捅开,轻声道:“跟我保持距离。shuge.org” “姐,我可是你弟弟啊!”秦风无比委屈。 “若不是我弟弟,我早将你杀死八百回了。落水之前,整日游手好闲,作奸犯科。落水之后,疯疯癫癫,不成体统,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我去,四姐这清冷的性格,还真是名不虚传! 难怪前身记忆当中,最怕的就是四姐...... 秦风撇撇嘴,但没办法,为了钱,他只能继续没脸没皮地软磨硬泡! “程发那混蛋,表面是欠我的钱,实则是打您的脸。明知道您武艺超群,剑术天下第一,还敢跟我对着干,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我可不是去要钱,我是为了去给您出气! “你就算不帮我,我也要自己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算我活该。我这辈子能当您弟弟,值了。” 秦风一番义正言辞,换来的却是景千影一声冷哼。 景千影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无奈:“论无耻,程发远远无法和你相提并论。整日油腔滑调,溜须拍马,幸亏你没有入仕,否则我大梁又多了一个奸佞之臣。” “什么?姐姐觉得我有当奸臣的潜质?哇,谢谢夸奖!” 秦风眼睛直放光,当奸臣好啊,天底下哪个奸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景千影叹了口气,拿这个无赖弟弟毫无办法。 平日里,无论她的话锋如何犀利,使在秦风身上,都犹如打在棉花上,毫无力道。 她一直很奇怪,父亲一生正直刚毅,为何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为了尽快将这家伙轰走,景千影只好妥协:“叫几个护院同行便是。” 护院怎么够?否则秦风也不用死皮赖脸跑到这求景千影了。 秦风知道,若自己遇到危险,景千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但肯定是不会去帮自己讨债。 秦风当即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一直偷笑的侍女疏风。 如同饿狼看到了食物...... 就是她! “姐,要不然,您把疏风借给我用一天?”秦风小心翼翼道。 景千影点了点头:“除非我死了。” 秦风故作惊讶:“呸呸呸,晦气,姐姐长命百岁。姐,我不白借,准确来说,是租一天。” “哦?” 景千影虽然对钱没有什么太大兴趣,但知道这小子花钱大手大脚,钱要回来,说不定转手又花了出去。 本着多为秦家省点钱的原则,景千影看向他: “你准备出多少钱?” 一看有戏,秦风顿时精神起来,低头思考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戳去了:“十两银子!” “滚!” 景千影抄起寒剑,就要往秦风屁股上抽。 秦风吓得一哆嗦,连忙举起双手求饶,脸色却是为难:“那您说多少钱?” 景千影不答反问:“程发欠了你多少钱?”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直接凉了半截,景千影这意思,分明是要抽水啊! 姐,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市侩! 秦风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道:“十万两。” 景千影放下寒剑,缓缓逼上眼睛:“疏风,陪少爷走一趟,将本小姐的十万两银子带回来。” “什么?!” 秦风大吃一惊,放声哀嚎:“姐,你也太黑了!十万两银子,一点都不给我留?” 第18章 见景千影闭幕不语,摆出一副“随你便”的嘴脸。 秦风心里这个气呀,要不是打不过她,非把她按地上好好教训一番不可。 不过转念一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那十万两银子全都送给景千影,也好过便宜程发那混蛋。 我或许可以不赚,你小子必须血亏! 秦风当即带上人马,虽然只有疏风和秦小福以及小香香三个人,但却摆出一副千军万马的气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府而去。 京都就这么大,名门之间距离都不算远。 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一同到了程府。 程老爷子毕竟只是户部司郎中,论官位比秦风老爹矮了两头,府邸规模自然也是没得比。 秦风也不客气,冲上阶梯,对着大门就是一通乱砸,大喊道:“姓程的,赶紧给为师滚出来!” 程府护院,还以为有人来闹事,呼啦啦涌出来七八个,仗着户部司郎中的地位,二话不说,抬起棍子就要打。 跟在身旁的疏风,虽然不善兵器,但拳脚功夫却是相当了得。 见这些区区护院,竟然敢对秦风动手,顿时飞起一脚,直接将面前的护院踢翻,左脚还没落地,右脚又踢了出去,正中另一个护院面门。 短短几个喘息的功夫,就有五个护院被放倒,剩下两个护院不敢动弹了,站在旁边叫嚣。 秦风眼神阵阵放光,不愧是四姐的贴身丫鬟,好俊的身手,当即激烈鼓掌:“漂亮!” 疏风被秦风夸得有些害羞,低着头回到秦风身后。 门外的动静,将程府管事吸引了出来,一眼认出秦风,反手两耳光,打在那两个护院脸上,恼怒道:“没眼力价的东西,连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都不认识,找死!还不快滚!” 几个护院相互搀扶着,灰溜溜的跑掉了。 管事满脸堆笑:“秦少爷,都怪老夫御下无方,让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冲撞了您。” 秦风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胸襟豁达道:“别跟老子墨迹,赶紧拿钱!” “钱?”管事一愣,故作诧异道,“什么钱?” “老家伙,跟我装蒜是吗?”秦风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敷衍,露出一抹狞笑,“别以为你岁数大,我就不敢扁你,七八十岁的老头,我都揍过好几个了。” 管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想这个秦风,还真是把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遇到精壮小伙,就躲到护卫身后,遇到孱弱老者,便上来逞威风,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无耻! 虽然心中气愤,但秦风毕竟是尚书之子,管事不好无礼,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老朽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 “十万两银子,程发欠我的,明白了吗?赶紧让他出来,为师来了,身为学生,居然不亲自迎接,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 一听这话,管事差点气笑了,教养?秦公子,您也配提教养二字? 不过那十万两银子的事,管事的确知道,而且程发还亲自嘱咐过,若是秦风来闹事,不必理会便是。 程府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不信秦风那厮敢乱来。 正因如此,他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任由秦风胡闹。 但看眼前样子,这家伙,似乎不太好糊弄啊......管事思索片刻,满脸堆笑:“秦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转告少爷。” 秦风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我赶时间知不知道?耽搁一炷香,就涨一千两银子利息,你自己掂量掂量。” 管事心里直骂,地下钱庄都没你丫黑! 管事转身回府,关上门。 “呵呵,想跟小爷玩心计?太嫩啦......” 秦风鄙视一番,一屁股坐在门墩上,哼起了小曲。 然而,一行人就这样在门口等了足足两炷香,也没见程府再有人出来。 换句话说,自己居然被放了鸽子?! 秦风气得咬牙,他算是看明白了,程发那孙子,分明是想赖账! 想到这,秦风直接起身冲到门口,又是一通砸门,结果砸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跟老子装缩头乌龟?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了?” 秦风冷笑一声,转身将秦小福叫到身边,吩咐他去找些乞丐过来,最好是那些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乞丐,刚入行的新乞丐,一律不要。 秦小福不明白秦风想干什么,但以他对秦风的了解,自家少爷一肚子坏水,肯定是想出什么对策了,隐隐兴奋道:“少爷,找多少乞丐?” “越多越好!且告诉他们,本少爷大发慈悲,提供食宿餐饮!” 秦小福屁颠屁颠跑了,没多久,就带着一队老乞丐回来了,足有二十个之多。 秦风又让小香香去附近布铺,买来一匹白布,用鲜艳的大红色墨笔,在上面写下醒目的四个大字‘欠债还钱’。 “来来来,给程府挂门上。” 秦风吩咐了一声,秦小福便二话不说,直接将横幅挂在程府大门之上,将牌匾遮住,立刻吸引了无数路人驻足。 吃瓜群众,不明就里,便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情况?这人难道不知道,此乃户部司郎中程府?竟敢如此乱来。” “呵,兄弟没见识了不是?户部司郎中怎么了?您看那位,可是兵部尚书之子!” “连秦风都不认识?那可是咱们京都出了名的祸害,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就没他不敢干的。” “不过听说......昨日诗会,倒是声名大噪。” “问题是,程府怎么招惹上这个祖宗了?” 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小香香有些害怕,便小声提醒:“少爷,程府乃是朝中重臣,这么搞得话,岂不是......” 没等小香香说完,秦风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秦风将老乞丐们叫到面前,一脸坏笑:“等会我喊一句,你们就跟着喊一句,喊的声音越大,本公子的赏钱就越多。” “嗓门最大的人,评先进工作者,奖励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老乞丐们眼睛都亮了。 秦风背对着程府大门,缓缓举起双手,像是乐队指挥一样挥舞起来:“来,跟我一起喊。” “程发程发不要脸,画舫白嫖不给钱,秦家少爷仗疏财,垫付嫖资太仁义......” 第19章 “程发程发太无耻,欠钱不还装犊纸,诗会赌输不认账,欠了十万认老师,躲在家里当乌龟,十万留着买花圈。” 秦风对自己的文采相当满意,一边挥舞着手,保持着节奏感,一边指挥着老乞丐们,大声呐喊。 后来觉得不过瘾,又重资聘请了两个老乞丐,在旁边打快板。 旁边聚集的路人,忍俊不禁,要么憋着笑,要么干脆跑到巷子里放声大笑。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跟着乞丐队伍喊了起来:“程发程发真无耻......” 虽然大人们不敢得罪程府,但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唧起来,以至于到了最后,满脑子都是那诡异的旋律。 秦风临时编出来的顺口溜,赫然已经成了交口相传的童谣,越传越广。 此时,程府大院,程郎中背着手走来走去,脸都绿了,别说旁边的丫鬟仆人,就连程夫人都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听着门外朗朗上口的旋律,程郎中气的直哆嗦,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怒吼道:“程发,你给老子死过来!” 躲在后院的程发,听到程郎中暴跳如雷的怒吼,吓得肝直颤。 程发本以为,那十万两银子可以直接赖掉,只要自己咬死口不给钱,秦风难道还敢硬闯程府不成?结果做梦都没想到,秦风居然会这么无耻。那该死的顺口溜,连程发都烙印在了脑海里,一不留神,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重复一遍。 程发心惊肉跳的来到前院,哆哆嗦嗦道:“爹,您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程郎中转身就是一个大耳帖子,直接把程发打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程郎中脸色铁青,手一伸:“来啊,把鞭子拿来!” 仆人哪敢迟疑,连忙把鞭子递上。 程郎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目喷火,让仆人直接把程发吊在树上,二话不说,扬起鞭子狠狠抽在程发身上。 每抽一鞭子,程发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直接被打的鼻涕眼泪横流。 到了最后,下身一哆嗦,一股黄色液体便溢了出来,竟被打的小便失禁。 程夫人见状,连忙跪在程发面前,嚎啕大哭,恳求程郎中剩下留情。 程郎中又是抽了两鞭子,这才作罢。 程发几乎快疼晕过去了,当初在书院,不得已下跪拜师,就已经够丢人了。如今又被父亲当众打的失禁,简直是奇耻大辱。程发暗暗咬牙,心中狂吼,发誓一定要让秦风那个混蛋付出血的代价。 程夫人心疼儿子,同样对秦风怨恨至极,哭诉道:“老爷!您贵为户部司郎中,秦风那混账,竟如此侮辱您,难道就这么算了?要我说,去禀明圣人,狠狠治秦府的罪。g” 闻听此言,程郎中怒目圆瞪,大喝一声:“你懂个屁!妇人之见!” “如今户部和兵部分庭抗礼,党争之势愈演愈烈,这个时候去向圣人告状,岂不是让人猜忌,我是借题发挥?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虽是户部的人,却也不能顶到前面去,去当什么狗屁炮灰!” “再说,那秦风的恶名,在京都传扬的可是一天两天了?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个祸害!” 程夫人掩面痛哭:“那厮都欺负到家门了,便不管?” 程郎中黑着脸:“怎么管?只要一开门,免不了起冲突,管事不是说了吗?那厮身边带着高手,七八个护院都进不得身,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咱们。到时候事情闹大,传到圣人耳中,真要追究起来,那十万两银子的事儿,还不是程发理亏?” “若家中私事,变成朝堂之事,性质可就变了!” 程夫人虽然气不过,但听到程郎中一席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这口恶气吞下。 与此同时,秦风正享受着乐队指挥的快感,双手挥舞的越来越娴熟。 虽然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秦风在干嘛,但是很奇怪,在秦风胡乱瞎挥舞之下,乞丐们的口号越喊越亮,越喊越整齐,那双手宛若有魔力一般。 看着秦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得意无比的模样,小香香和疏风都忍不住偷笑。 就在这时,秦风身后的大门被人拉开了。 管事阴沉着脸,走到秦风身边,昧着良心行了一礼:“秦少爷,收了神通吧。” 秦风却没听见,继续指挥乐队。 管事咬了咬牙,伸手拽住秦风胳膊。 秦风这才注意到管事,没好气道:“没看我忙着吗?” 管事气的牙根痒痒,却也只能面带微笑:“秦少爷,这是十万两银票,您且收下,快让这些乞丐散了吧。” 秦风瞥了银票一眼,没接,闭着眼睛继续挥舞双手:“我好想说过,晚一炷香罚一千两利息吧?这都过去四炷香时间了。” 管事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只好转身回府,又拿出四千两银票。 秦风这才停下,接过银票,欲哭无泪的将十万两银票递给疏风,心有不甘道:“疏风,要不然这笔钱咱俩分了吧?” 疏风笑眯眯的将银票收好:“少爷真诙谐。” 诙你大爷!十万两啊!老子的心都在滴血。 秦风长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也只能隐隐作罢,好在没白忙活,还收了四千两利息。 秦风取出五百两银票,让秦小福去钱庄兑成现银,分发给乞丐们。 老乞丐们顿时一阵扣头感恩。 秦风却挥了挥手,话里有话道:“老哥几个的队伍别散,兴许以后还能用到你们。” 听到秦风居然当众称呼乞丐为‘老哥’,就连程府管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风却不管那么多,众生平等,没什么忌讳的。将剩下的银票交给小香香,随后打发乞丐离开。临走之前,秦风扫了程府管事一眼,话里有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户部司郎中每年俸禄一千两银子吧?十万两银子,攒一百年才够。程家还真够有钱的。” 此言一出,程府管事心里咯噔一声,这话明摆着暗示程府贪污受贿。 言下之意,大家谁也不比谁干净,别装什么清高。 第20章 秦风可不管程府怎么想,天塌下来有老父亲秦天虎顶着,断然是压不到秦风脑袋上。 都变成官二代了,而且还是大梁最有权势的官二代,若是做事还瞻前顾后,那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秦风拿到钱,迈着八字步,踩踏着吃瓜群众的复杂眼神,扬长而去。 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轻易回去,秦风当即带着小跟班们,大摇大摆的去了京都第一酒楼醉仙楼消费。 酒楼伙计眼尖,一眼认出秦风,连忙凑上来搓着手赔笑:“哟,这不是秦公子吗?您这大驾一来,我们小店都蓬荜生辉,您这边请。” 酒楼伙计低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方桌。 秦风脸色吧唧掉地上了,一把揪住伙计耳朵,迷眼威胁:“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让我做犄角旮旯?秦小福,把丫狗腿打断,让他涨涨记性。” 一听这话,酒楼伙计瞬时吓得脸色煞白,跪地求饶:“秦公子,您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不起您啊。只是今日生意太好,雅座都被预定满了。” 秦风二话不说,照着伙计屁股就是一脚:“预定?天大的笑话,本公子出来吃顿饭,还需要预定?我要是规规矩矩的预定了,岂不是辱没了京都第一大纨绔的名声?” 此言一出,周遭客人无不翻白眼,发出阵阵鄙夷至极的窸窣声音。 “这厮还知道自己在京都臭名昭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秦公子嘛,放眼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出了名的欺软怕硬!” “此言差矣,欺软倒是事实,不过怕硬可未必,刚听到风声,这小子刚才差点没把户部司郎中气出内伤。” “据说是掉进河里之后,蜕变了......从小无赖变成了大无赖,这种人可得离远点,免得惹一身骚。” 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秦风非但不气,反倒暗爽。 就是喜欢你们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受了一辈子规矩,兢兢业业的秦风,如今终于小人得志,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把‘无耻之徒’的快感。 一旁的掌柜见状,连忙迎上来赔笑:“呦呵,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说着话,掌柜狠狠踢了伙计一脚:“秦公子您息怒,这小子刚来的,有眼不识泰山。秦公子来醉仙楼消费,是看得起我们,哪里需要预定,您快请。” 这还差不多!周围的眼神越鄙夷,秦风脑袋就翘得越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秦小福等人,直奔场地中央的雅座。 酒楼伙计一脸委屈:“掌柜,咱醉仙楼何必畏惧这个无赖!” “你懂个屁!”掌柜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来醉仙楼的客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若是因为这个无赖,饶了诸位贵客的雅兴,那才是损失。” 今日醉仙楼的生意极好,座位几乎全都订满了,现场人头攒动,但却并不喧闹。毕竟来这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且场地中央的木台上,坐着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此乃醉仙楼重金请来的怡红院头牌沈轻霜,此时正款款演奏。 众人一边推杯换盏,享受着霏霏之音,一脸享受。就在这档口,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酒楼内的高雅气氛。 “我说,伙计都死哪去了?本公子来了这么久,也没人伺候着,是不是怕本公子吃饭不给钱啊。” 此言一出,周遭客人皆是暗暗咬牙,恨透了秦风这个无赖,可又没办法,谁也不愿意轻易与兵部尚书撕破脸皮。 沈轻霜眉目微颦,眼神却也有些不悦,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掌柜的一脸无奈,冲身旁的伙计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伺候那个祖宗。” 秦风翘着二郎腿,接过菜单,也不急着点菜,而是直接推到疏风面前,笑眯眯道:“小疏疏,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少爷有钱!” 疏风感受着周围的厌恶眼神,有些窘迫,红着脸小声道:“奴家不过是下人,少爷赏什么,奴家就吃什么。” 秦风的翻了翻白眼,一把夺过菜单,大声道:“你不点,那本公子替你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算了,伙计,把所有超过十两银子的菜,全都来一份。速度麻利点,上慢了,本公子可不给钱。” 周围的客人,实在是对秦风这幅‘暴发户’嘴脸,忍无可忍了,纷纷小声咒骂起来。 “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真能装!” “就是!醉仙楼可是风雅之地,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 “本少爷的雅兴,都被这混蛋搅合了!” 秦风就是要成为醉仙楼的焦点,看看这京都之中的名流贵族,到底还有谁看自己不顺眼! 只要谁敢出头,碰秦风一根手指头,秦风一准倒地上抽抽,往死里讹! 为了让秦风这个祖宗安分点,醉仙楼三分之一的伙计,都围在雅座旁边,只要秦风一个眼神,就马上心领神会的伺候着。 后厨也是专心只做秦风的菜,其他人全都往后稍。 不一会儿,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就上齐了。 疏风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感受到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连忙低下头,脸颊阵阵羞红。 看不出,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吃货! 秦风对疏风这丫头喜欢的不得了,秦风发誓,绝不是馋她身子,只是单纯被疏风的拳脚功夫折服。 自从遭到刺杀,秦风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并且深刻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身边连个像样的打手都没有,岂不是太给咱们‘纨绔圈’掉价了? 现在秦风一门心思,只想把疏风这丫头‘搞’到手。 “好吃吗?”秦风笑眯眯的看着疏风。 疏风下意识拉了拉领口衣裳,扭开脸,紧张道:“少......少爷到底想干什么?我......我可是四小姐的人。” “瞧你想哪去了!” “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正所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说是吧,小香香。g”秦风一把将小香香搂在怀里,让她给自己作证,自己绝不是对丫鬟下手的登徒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男人搂进怀里,哪怕是自家公子,小香香也是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姐整日粗茶淡饭,你也跟着受苦了,这样,只要你以后跟在我身边,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吃遍天下美食,而且每个月给你一千两银子饷钱,等过两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给你寻个好婆家。” 高薪包食宿还管婚配,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秦风觉得疏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结果却让秦风有些意外,疏风薄唇轻咬:“奴家自幼跟在四小姐身边,四小姐待我如妹妹,又岂能因为一顿饭就跑了。” 秦风摊开手:“不是还有一千两银子和分配男人吗?实在不行,等你结婚了,我再给你分配套房子,一步到位。” 分配男人......疏风脸颊红的滴血,心想自己少爷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而且,天底下哪有人,翘自家姐姐的墙角?而且还心安理得? 就在秦风软磨硬泡,使劲浑身解数‘攻略’疏风的时候,一阵嘈杂声,打断了秦风的首次人事部招聘工作。 两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在台上拉扯沈轻霜,脸上堆满了淫笑,说什么也要让沈轻霜陪他们回家喝酒。 喝个鸡毛,都是男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还用想? 本来秦风是不想管这种闲事的,英雄救美是英雄的事,跟她秦风有什么关系? 拉扯中,沈轻霜脸上的面纱掉了,刚才还一脸淡定的秦风,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要多正义有多正义! 沈轻霜不愧是怡红院的头牌,眉黛秋山,秋水剪瞳,眉宇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娘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强抢民女,岂有此理! 秦风直接站起身,低喝一声:“下流!无耻!” 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带本公子一个! 秦风气急败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三两下就把那俩少年扒拉开。 本以为,对方会灰溜溜的跑掉,结果却出乎秦风的预料,二人非但不跑,反倒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连本少爷的闲事都敢管,秦风,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这臭小子!京都有名的无赖,居然学人家英雄救美,莫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听这话,秦风也来了兴趣,转身打量,别说,还真是熟人。 这二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搁在秦风的世界,也就是俩高中生。 在这个世界,却已经到了欺男霸女的年纪了。 穿着蓝色锦衣,尖嘴猴腮的小子,名为吴庸,乃是吏部尚书吴勉之子。 旁边一身白衣的小子,则是岸青侯之子,安世云。 与秦风一样,这二人也是京都‘久负盛名’的纨绔,可惜无赖圈子里也有鄙视链,很显然秦风一直处在鄙视链的底部。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这二人可没少给秦风下绊使坏。也不知道,这二人与李睿有没有关系,在刺杀秦风这方面出没出过力。 既然早就有梁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表面却是满脸堆笑讨好:“呦呵,原来是二位公子,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担心二位公子年纪尚浅,拿不下这女人,所以特意代劳。” “滚蛋!”吴庸恼着脸子:“其他事能帮,这种事也能帮?姓秦的,我劝你少掺和,别人不惜的搭理你就算了,本公子可不吃你这套。不然当众打得你满地找牙,大小便失禁,同样是官宦子弟,可别怪本公子不留情面!” 说完,吴庸便不再理会秦风,伸手向沈轻霜抓去。 沈轻霜吓得花容失色,就在这时,一道娇柔身影挡在沈轻霜面前,苦苦哀求:“两位公子,我家小姐卖艺不卖身,二位有雅兴,只管去怡红院便是。” 小丫鬟忠心护主,可惜下一秒就被吴庸狠狠摔了一耳光,直接打蒙了。 还没回过神,安世云就抓住小丫鬟的头发,直接扔到台下,骂骂咧咧道:“贱人,哪有你说话的份,没打断你的骨头,算是便宜你了!” 现场无人敢管,毕竟一个是尚书之子,一个是小侯爷,算是京都一流名门了。 见贴身丫鬟被打倒,沈轻霜脸色煞白,刚要去搀扶,却被吴庸和安世云挡住。 吴庸一把抓住沈轻霜的手腕,得意道:“不就是个小丫鬟?只要你把本公子伺候开心了,赏你十个八个丫鬟,又有何难?” 今日来的客人,皆是奔着沈轻霜而来,见沈轻霜受辱,众人皆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这么大一个京都,难道就没人能惩戒这两个无赖?现场已经有人甩袖而去。 沈轻霜自是不从,双方拉扯之际,安世云往后一退,正好撞在秦风身上。 一直乐呵呵看戏的秦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往后猛地一蹦,指着安世云大吼道:“你竟敢袭击本少爷!疏风,给我狠狠地打!” 此言一出,吴庸和安世云直发愣,心想这姓秦的,莫不是犯病了? 按说这种事,疏风应该提醒秦风,顾忌官宦子弟的面子。 不过疏风已经多少开始了解秦风的性格,既然是开了口,肯定是言出必行。 疏风也不迟疑,直接顺着桌子跳到木台上,一脚踢在安世云脸上,直接将小侯爷踢晕过去。 见此情形,吴庸大惊失色,却强装镇定,指着秦风怒吼:“秦风!你竟敢出手伤人!” 秦风捂着刚才被安世云踩到的脚,无比痛苦:“我这叫正当防卫。” 吴庸咬牙切齿:“我乃吏部尚书之子,你敢......” 没等话说完,秦风已经打断,故意大声道:“什么之子?风太大,我听不见,给我打!” 疏风没有二话,又是一拳打在吴庸鼻子上。 从小娇生惯养的吴庸,哪里经得住这种拳头,当场鲜血飞溅,仰头砸在木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第21章 这些王孙贵族出来潇洒,自然不会孤身一人,若是遇到以前欺压过的愣头青,真敢拿刀把他们剁了。 伴随着吴庸的哀嚎声,一群家丁冲了进来,足有八九个。 见到救兵来了,吴庸眼睛顿时放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秦风,歇斯底里的吼着:“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本公子管埋!” 这些狗腿子平日里嚣张惯了,一听这话,直接朝着秦风冲来,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见此情形,秦风大惊失色,匆忙躲到沈轻霜身后,用她瘦弱纤细的身子板当挡箭牌,瞬间引来一阵不齿之声。 秦风吓得魂不附体,歇斯里地的大喊:“杀人了,吏部尚书之子吴庸要当众行凶了,本公子乃兵部尚书之子秦风,救命啊。” 听到秦风鬼吼鬼叫,下面的客人不由一阵窃笑,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骂:“狗咬狗!咬死才好呢!” 见秦风如此怯弱,吴庸眼神尽是鄙夷,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 这话正中秦风下怀,秦风躲在沈轻霜身后,明明脸上已经憋不住笑了,嘴里却故作惊慌的喊着:“救命啊,打死人了。” 眼看着家丁就要冲到秦风面前,就在这节骨眼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倩影横身挡在秦风面前,看似纤柔的脚掌,以近乎诡异的角度踢在面前家丁的脸上。 此时,疏风眼神已经没有半点迟疑,现在的性质已经变了,有人想要谋害自家少爷的性命,在场各位都是见证,疏风为了保护秦风,自然不会有半点留情。 这一脚下去,直接将那家丁的鼻梁踢断,鲜血飞溅,整个人直接萎靡了下去,众家丁为之一愣。g 就是对方一个愣神的空档,疏风已经冲入人群,手脚并用,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一拳一脚,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稳准狠。 每一次出拳或是出脚,必有一个家丁倒下,而且是那种直接丧失战斗力,短时间爬不起来的那种。 见此情形吴庸目瞪口呆,而秦风却是兴奋无比,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疏风搞到手。 战斗结束的很快,随着最后一个家丁倒下,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吴庸彻底慌了。 秦风直接从沈轻霜身后跳出,跑过去一脚踢在吴庸肚子上,大喊道:“吴公子,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吴庸痛苦万分,听到秦风这番话,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歇斯底里的大吼:“秦风,你太他妈无耻了!”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捂着胸口,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吴公子,你是在威胁我吗?我胆子小......” 此言一出,吴庸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吴庸踢得仰面朝上,一脚踩在吴庸的胸口上,明明昂首挺胸,满脸胜利者的得意嘴脸,可是一开口,就摆出一副弱者的语气:“大家都看见了,吴公子先是袭击我,又让人伤我性命,现在又威胁我,我不得已只能出手反抗,为求自保。” 在场客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活见鬼的表情。 见过无耻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明明一直都是吴庸在挨揍,秦风反倒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脸皮是有多厚 第22章 吴庸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抱着秦风的脚,红着眼睛大吼:“秦风,咱们没完!” 还不服?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注视下,秦风身体一震剧烈颤抖,像是发羊癫疯一样,嘴歪眼斜,对着吴庸便是一通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厚颜无耻的喊着:“吴公子,你别再吓唬我了,都把我吓得犯病了。京都谁不知道,我之前失足落水,冰坏了脑袋,哎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秦风一边喊着,一边爆k吴庸,直到将吴庸打的晕头转向,直接昏死过去才罢手。 秦风不解气,转身看向冲过来的几个吴府家丁,含糊道:“吴庸把我吓得犯病了,你们得陪我医药费。” 别说吴府的家丁,就连在场见多识广的客人们,也被秦风的无耻惊得头皮发麻。 反正只要有疏风在身边,秦风就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见家丁僵在原地,一个劲儿的发呆,秦风一把抓住吴庸的裤腰,嘿嘿一笑:“我现在犯病了,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要不然让诸位欣赏一下吴公子雪白的屁股蛋?”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家丁吓死,若秦风真把吴庸的裤子脱了,吏部尚书的脸可就算是丢尽了。到时候别管是非对错,反正这些本该保护吴庸的家丁,一个都别想活命! “快!快回府上通知管事的拿钱!” 带头的家丁,噗通一声跪在木台下面,急的直掉眼泪:“秦公子,求您发发慈悲吧,您若是真把我家少爷裤子脱了,我们这些小的,一个都别想活命。您说要多少钱,都行!” 秦风一手抓着吴庸的裤子,一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既然都是官宦子弟,我也不多要,五万两银子。” 一听这话,家丁的脸都绿了,但是为了守住吴庸的‘清白’,只能咬着牙答应。 就在吴府家丁慌慌张张回去拿钱的时候,一声怒喝传来。 “秦风,你太放肆了!”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一阵狂喜,怎么着?又有人要打本公子?那感情好,求虐,虐着虐着本公子就变成京都首富了。 秦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此人便是醉仙楼的东家赵长富。 赵长富指着秦风,低喝道:“还不赶紧把吴公子放了!” “来人呐,快把安小侯爷扶起来。” 在赵长富的吩咐下,酒楼伙计们这才将吴庸和安世云,从秦风的魔掌中解救下来。 二人满脸是血,吴庸晕晕沉沉,安世云虽然满脸气愤,可年纪毕竟小,气急竟然开始掉眼泪。 第23章 赵长富脸色黑的吓人,冷冷抬头看向秦风,却见秦风躲在疏风和沈轻霜中间,只把脑袋从两个女人胳膊之间露出来,一副‘吓死爹了’的表情。 遇事就躲到女人后面,没事了就出来飞扬跋扈,不愧是秦家少爷,论无耻,在京都无人能出其右。 赵长富冷哼一声:“秦公子,在醉仙楼闹事不说,还将吴安两位公子打成这样,在下能问一下吗?是谁给了秦公子的底气?” 赵长富眼神阴冷,压根没把秦风放在眼里。 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这醉仙楼不仅是京都第一大酒楼,更有百年历史,背后势力错综复杂。 赵长富虽然是醉仙楼明面上的东家,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大掌柜而已,真正的东家,乃是大梁当朝二皇子。 单凭这一点,就能把秦风压死。 别说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就算是秦风他老子秦天虎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面对赵长富的呵斥,秦风一脸无辜:“赵东家,真不是我闹事,是吴庸和安世云欺负我。我都跟他们说了,我脑子不好,一旦犯病就会不受控制,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听这话,清醒过来的安世云破口大骂:“秦风,你少给我放屁!究竟是谁打谁,还用说吗?” 酒楼伙计又是掐人中,又是喂热汤,吴庸终于缓过神来,看到赵长富来了,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当即哀嚎道:“赵东家,我二人来醉仙楼吃饭,却被秦风这个无赖殴打羞辱,你可要为我们做主。g” 赵长富心里一阵鄙夷,虽然也不待见这两个货,但相比之下,更鄙视秦风。 况且......二皇子最近与户部尚书走的很近,有意拉拢户部一脉,虽说与吏部和岸青侯来往不多,也没什么利益交换。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能借机狠整一下兵部尚书之子,自然是不能错过。 赵长富随手一挥,十几个护院打扮的男人便涌了过来,虽然穿着打扮没什么特殊之处,但眼神表情异常刚毅冷厉,手里还都拿着官刀,一看就知道是乔装打扮的禁军,专门被派来保护醉仙楼。 疏风虽然拳脚功夫了得,但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手持兵器的禁军,真打起来,疏风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一看情况不妙,秦风连忙走到木台边缘,蹲下身,俯视着赵长富,阿谀奉承道:“赵东家,我今天真是犯病了,要不然等我回家清醒一点,明天登门道歉。” 赵长富心里冷哼一声,回家反省?做梦! 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无赖,一旦离开醉仙楼的大门,就不可能再回来。赵长富虽然背后有二皇子做靠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去兵部尚书府上拿人。 既然打算教训秦风,就决不能让秦风出了这个门! 第24章 “道歉?好啊!你现在立刻给吴安两位公子道歉,若是敷衍,我便替你爹教训你!”赵长富隐隐冷笑,若是秦风当众下跪道歉,兵部尚书就会颜面尽失,若是不肯,那正好,直接一声令下,就能要秦风半条命,就算是告到圣人那也不怕。 吴庸和安世云本来如同霜打茄子一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时有了赵长富撑腰,脑袋再次扬了起来。 吴庸指着秦风大吼:“给我跪下!之前在圣麟书院,你不是让程发下跪拜师吗?今天,你也得给我跪下!” 安世云也没闲着,瞥了一眼小脸煞白的沈轻霜,冷笑不止:“秦风,你不是看上了沈轻霜吗?放心,等你滚蛋了,我一定帮你好好临幸临幸她。” 此言一出,沈轻霜眼神顿时一阵绝望,下意识看向秦风,虽然这个无赖,沈轻霜早已如雷贯耳,但不可否认,今日也只有这个无赖能救自己。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赵长富这个老屁股,分明是拉偏架!同样是尚书之子,按说没道理帮吴庸,不帮自己,最不济,也应该保持中立。 如今赵长富这么上杆子帮吴庸出头,明摆着是跟户部一脉有什么屁股交易。 奶奶的!今天怕是没办法善终了。 秦风一咬牙,缓缓站起身,凝重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再次变得口歪眼斜:“本公子又被吓犯病了,都闪远点,不然打死可不管埋。” 一听这话,赵长富当即翻脸,低喝道:“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来人呐,替尚书大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纨绔逆子!” 一声令下,十几个禁军就要往上冲。shug 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秦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想都没想就跑到沈轻霜这个挡箭牌后面,大喊道:“疏风,加油,靠你了!” 虽然疏风也没有把握,但刀都架脖子上了,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在双方即将大打出手之际,一个尖锐嗓音突然响起:“李公公到!” 此言一出,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禁军,直接缩了回去。赵长富也脸色剧变,顾不上理会秦风,小跑着冲到门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等候。 刚才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起立,生怕有丝毫不敬,得罪了当今最有权势的老太监。 秦风心头一动,李公公?莫不是梁帝身旁的大总管李湛? 李湛出宫,如圣人亲临,在场众人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唯独秦风像是疯了似的,指着脸色煞白的吴庸和安世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是有赵长富撑腰吗?现在我的救兵也来了。” 秦风脑子活泛,马上意识到,李湛出宫,必然是老爹秦天虎的奏折已经送上去了,梁帝看到秦风的图解兵策,便打算召见秦风。 听到秦风这番话,吴庸和安世云面面相觑,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这个无赖,怎么会和李公公扯上关系? 站在门口恭候的赵长富也听到了秦风这番话,脸色不由一白,虽说李湛在宫外没有什么实权,可毕竟是当今圣人的‘近臣’。 李湛只需要在圣人耳边吹点风,就足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第25章 在秦风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先是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太监跑了进来,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铠甲,武装到牙齿的中年男人。 呦呵,连禁军统领都来了?看来梁帝很重视自己嘛!意识到这一点,秦风更是得意了。 禁军统领眼神一扫,一身煞威,无人敢与之对视。 当视线落在那群乔装的禁军身上时,禁军统领脸色瞬间漆黑,冷喝道:“狗东西!尔等乃禁宫守卫,唯有圣人能够调动,竟敢玩忽职守,来人呐,把这群混蛋全都砍了!” 话音落,一队武装到牙齿的禁军便冲进来,将那十几个乔装禁军押到酒楼外,当场斩首示众。 赵长富吓得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却不高兴了,这个禁军统领表面是在惩戒禁军,实则是帮二皇子擦屁股,若是私调禁军的事,传到圣人耳朵里,二皇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越是皇族,越要谨小慎微,决不能有半点僭越。 倒不是禁军统领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不想让事情闹大而已。 与此同时,一个六十多岁,体态臃肿的老太监,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赵长富想要下跪请安,却又担心忌讳,只好将身体压得很低:“恭迎大总管。” 吴庸和安世云见状,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作揖行礼。 李湛理都不理,视线随意一扫,发出尖锐的公鸭嗓子:“谁是秦风?” 李湛早就听说过秦风臭名远播,但整日伺候在圣人身边,自然是没有亲眼见过秦风。g 一时间,现场所有的视线,纷纷汇聚到木台上。 李湛见状,也很自然的将视线投向秦风,却见秦风像是没听见一样,就这么站在木台上,摆出一副爱谁谁的表情。 李湛不由眉头一皱,可惜有公务在身,又不好纠结什么,便沉声道:“秦风接旨。” 秦风就算再混,也分得清楚利害关系,连忙跳下木台,小跑着来到李湛面前,嘿嘿一笑:“秦风接旨。” 李湛老脸一板:“尚书大人就教你,站着接旨?” 秦风这才如梦方醒,长哦了一声,依旧不跪,一伸手:“啥?我脑子不好使,给我吧。” 李湛脸色难看至极,抬手狠狠拍在秦风的掌心上,没好气道:“没有拟诏,把耳朵洗干净,听好圣人的口谕,宣兵部尚书之子秦风进宫觐见。” 秦风捂着手心,龇牙咧嘴,也不忌讳什么尊称,只管直呼‘公公’:“李公公,不是我不想走,赵长富说了,要好好教训我一顿,我得等着挨揍啊。” 此言一出,赵长富吓得一哆嗦。 李湛刚要大声呵斥秦风无礼,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圣人召见,不好苛责,况且......秦风日前确实失足落水冰坏了脑袋,又岂好与一个疯子较真,眼下还是尽快将秦风带进宫才是正事。 李湛瞥了一眼赵长富,冷冷道:“可有此事?” 赵长富早就吓得满头大汗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请大总管明察,分明是秦风这厮在醉仙楼闹事。” 第26章 话音刚落,秦风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直接把赵长富打的晕头转向,一脸懵逼。 李湛也被吓了一跳,刚要呵斥,却见秦风摆出一副气急败坏的嘴脸。 “你这厮,怎能空口污人清白?分明是吴庸袭击我在先。” 赵长富捂着脸,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当面抗衡,只好小声道:“孰是孰非,自然有人定夺。” 秦风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赵长富踢躺下,转身冲李湛叫屈:“李公公你看,这厮又在吓唬我。” 李湛愣是被秦风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无法无天。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也只有这种奇葩,才能想出图解兵策那种东西。 近一个月,圣人都在为北狄一事发愁,脾气也是越发的暴躁。可是自从接到秦天虎上奏的图鉴兵策,圣人竟放声大笑了许久,弥漫在御书房的压抑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想到这,李湛觉得还要谢谢秦风。 明知道秦风是借题发挥,李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身看向吴庸和安世云:“两位公子,莫不是要抗旨不从?” 一听这话,吴庸和安世云直接跪了下去,异口同声:“万死不敢。” “哼!”李湛眼神尽是鄙夷:“那还不赶紧给秦风道歉!” 二人虽然怨恨至极,但是守着李湛又不敢造次,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冲向秦风。 “秦公子,我二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尊驾,还请饶恕则个。w” “先前都是误会......” 秦风长哦了一声:“这么说,二位是承认了,先对我动手?” 吴庸和安世云就算再傻,也明白秦风的意思,这要是认了,那可就说不清了,但若是不认,李湛那边又没办法交代。 权衡利弊后,二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秦风却是高兴的老脸红扑扑:“大家都是官宦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难看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你们二人每人赔我十万两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事儿就翻篇了,怎么样?” 吴庸气的浑身发抖,明明是自己挨了一顿胖揍,最后反倒要赔给秦风医药费?这哪说理去! 正犹豫,身旁传来李湛的轻咳声。 吴庸一哆嗦,不敢再迟疑,咬着牙道:“便是十万两,说好!” 秦风这才心满意足:“哎呀,我感觉自己的病情也好了不少,你二人尽快把钱送到我府上,若是送晚了,我便带着乐队,登门造访。” 秦风编的顺口溜,早就传开了,吴庸和安世云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秦风伸手,在二人脑袋上抓了抓,直到把发型弄得乱七八糟才罢手:“乖,以后见到本公子离远点,不然再犯病,我可得让你们养我一辈子。” 二人脸色阴晴不定,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 临走之前,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木台上的沈轻霜吆喝了一嗓子:“女人,还不跟本公子回家?” 第27章 沈轻霜心情一阵复杂,明明秦风的眼神透着不怀好意,简直和市井登徒子没什么两样,况且沈轻霜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秦风的无赖行径,简直刷新了沈轻霜的认知。 可是...... 沈轻霜却感觉心里很踏实,毕竟刚才她受到吴庸和安世云欺辱的时候,现场这些所谓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全都隔岸观火,唯有秦风这个无赖站了出来。 若是留在这,无论赵长富还是吴安两位公子,都不会放过沈轻霜。 沈轻霜决定赌一赌,搀扶起贴身丫鬟,迈步来到秦风身边,微微欠身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不胜感激。” 秦风可不是什么烂好人,既然出手相救,肯定别有所图。不过眼下正事要紧,只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了。 至于赵长富这边,既然秦风已经有了靠山,自然是要好好作威作福一番的,直接伸手拍了拍赵长富的脑门。 正所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这两个位置其实最忌讳外人触碰。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就是要让赵长富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光是当众颜面扫地还不行,毕竟秦风的心眼比鸡眼都小,有仇必报,而且报在当下! “赵东家,趁着这几日多赚点钱,免得到时候养活不起一家老小。” 赵长富自然听得出秦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醉仙楼是京都第一大酒楼,背后有二皇子撑腰又如何?得罪了他秦风,照样干不下去。g 尽管赵长富不明白秦风到底哪来的底气,但当着李湛的面,又不敢造次,只能低着头,任凭秦风耀武扬威。 周遭客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直到秦风和李湛相继离开醉仙楼,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邪门,圣人向来厌恶京都的官宦子弟,怎么会突然召见秦风这个纨绔?” “嘘,圣心难测,不可妄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只是寻常召见,派个小太监来就是,如今却是李公公亲自出面,这里面必是内有玄机。” “也难怪秦风敢如此放肆!” 听到周遭议论声,赵长富脸都绿了,不明白秦风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圣人青睐。心中的怨恨,早已被谨慎所取代,不管怎么说,此事必须先禀报二皇子才是。 与此同时,秦风正一脸严肃认真,以近乎批判性的目光,审视着沈轻霜,一双眼睛从头看到脚,直接把沈轻霜看的浑身发毛。 不愧是怡红院的头牌,这身段,这相貌,这气质,用某位相声演员的话说真是‘又勾勾又丢丢’。 秦风心里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评分极致,长相与身材单独评分,如果说柳红颜和景千影属于双科满分,那么眼前的沈轻霜,至少也是‘尖子生’级别了。 若不是秦风赶时间,非把这小娘们带回家,好好探讨一下生物起源的宏大话题,兴许还能为世界人口增长,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第28章 在沈轻霜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秦风从小香香手里拿出一沓银票,随手递给沈轻霜。 这些银票的面额全都是一千两银子,共有十张,也就是一万两。 沈轻霜脸颊一阵羞红,紧张道:“公子......奴家卖艺不卖身。” “瞧你这话说的,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秦风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直接拉起沈轻霜冰凉且微微有些颤抖的小手,将银票直接拍在掌心。 “卖艺不卖身这话太虚了,身处烟花柳巷,怎能独善其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生活有难,谁又愿意跑到怡红楼那种地方去卖唱?” “这一万两银子算定金,等日后本公子的酒楼开起来,就请你来常驻,每月一千两银子酬劳。” 此言一出,沈轻霜直接惊讶的捂住嘴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她身为怡红院头牌,最能吸金,每月酬劳也不过是三百两,却还要拿出二百两上下打点,免得日后有客人纠缠,玷污了她的清白。 如今秦风直接开出十倍价格,而且从此有了靠山,再也不怕客人纠缠,沈轻霜怎能不激动。 只是,片刻兴奋之后,沈轻霜眼神又是一阵落寞:“多谢公子抬爱,只是怡红院那边该如何去说?奴家与怡红院签了契约,还有五年才到期,若是提前离开,便要支付百倍违约金。” “哦。” 哦? 在沈轻霜满是不解的眼神注视下,秦风转身冲秦小福轻描淡写道:“你去一趟怡红院,就说这妞本公子看上了,怡红院的东家若是识相,就自己把契约撕了,若是不识相,本公子一天去白嫖三次,次次不给钱!” 此言一出,现场的女子皆是面红耳赤,就连一旁耐着性子等待的李湛,都被秦风逗得扭脸偷笑。 见过无赖,却没见过无赖的这么光明正大,无耻的这么清新脱俗。 沈轻霜激动万分,不再迟疑,当即带着丫鬟跪地行礼:“多谢公子搭救,奴家愿一辈子偿还公子的大恩大德。”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放光:“当真?我现在就回家禀明父亲,咱们立马成亲,你不是说一辈子吗?” “啊?”沈轻霜差点被秦风闪的一个踉跄,她就是客气客气,秦风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听到李湛的咳嗽声,秦风便不再打趣,让小香香和疏风等人先回府,便跟随李湛朝禁宫走去。 看着秦风的背影,小丫鬟小声道:“这位秦公子,真真是个奇怪的人,一开口便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沈轻霜却摇了摇头,薄唇轻咬:“疯疯癫癫不假,暗藏玄机也是真。有些人是面善心怀,而秦公子是外表无赖,内心纯善。你我主仆,能得到秦公子青睐,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风跟在李湛身旁,心里一阵好奇,也不知道李公公是站着尿尿,还是蹲着...... 正琢磨呢,李湛突然一扭头,吓得秦风一个踉跄。 第29章 接触到秦风闪烁心虚的眼神,李湛就知道,这臭小子肯定又在酝酿什么坏水。 李湛也不深究,一边走一边云淡风轻道:“秦公子初次进宫,一定要懂的规矩,宫外行事如何乖张都不打紧,但若是面见圣人还如此行事,可不止你一人小命不保,整个秦氏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不用李湛说,秦风心里也明白,不过这老家伙是圣人近臣,也是京都唯一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以后肯定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关系自然是要搞好。 秦风搓着手,满脸阿谀谄媚:“公公说的是,在下一定谨记于心。” 当着一众禁军的面,秦风毫不忌讳,一把搂住李湛,差点没把老东西吓死。 秦风也不管那么多,昧着良心道:“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便是公公,若不是要为秦家传承香火,我自己就切了。” 李湛又好气又好笑,这么无耻的拍马屁方式,李湛也是头一次遇到,正要把秦风推开,却感觉胸口塞进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厚厚一沓银票。 李湛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的将秦风推开,很自然的拉了拉衣服,轻笑道:“之前还担心公子不懂宫中礼数,冲撞了圣人,引来杀身之祸。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秦小公子可是相当的懂规矩。” 秦风和李湛的关系,以惊人的速度升温着,连随行的禁军统领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就算如此,秦风也没有改口,依旧公公长,公公短,李湛也不在意,与秦风热络的攀谈着。shuge.org 突然,秦风毫无征兆的龇牙咧嘴起来:“那赵长富居然敢得罪本公子,简直是茅坑里大灯笼,找屎!看着吧,等本公子的酒楼开起来,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醉仙楼挤兑黄了。到时候,我非狠狠踢赵长富的屁股不可。” 说到这,秦风表情又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冲李湛满脸媚笑:“到时候李公公来消费,一律打九折。” 打九折......李湛一阵好笑,只要他愿意,京都哪家酒楼饭庄,不是上杆子倒贴?这小子,虽说行贿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一旦涉及到生意,转眼又变成铁公鸡了。 不过秦风当着这么多禁军的面,扬言要让赵长富付出代价,还是令李湛心里一阵担忧。 毕竟醉仙楼背后最大的靠山,乃是二皇子,而二皇子能够私调禁军足够说明问题,不出意外,用不了一个时辰,这话就会传进二皇子耳朵里。 李湛故作淡定道:“这京都的大买卖,多多少少都有些利益纠缠,醉仙楼作为京都第一大酒楼,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挤兑黄?” 秦风自然明白李湛这番话的深意,提醒他点到为止,不要触及二皇子的利益,否则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秦风话锋一转,摆出一副蹩脚的拳击姿势,凌空挥了几下拳头:“还有那些该死的北狄蛮夷,不敢与我大梁雄兵硬碰硬,只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别让我抓住,否则老子一套军体拳,就把那什么北狄皇帝的脑袋打放屁。” 此言一出,李湛不由一阵好笑:“秦公子愿意报效大梁,自然是志气可嘉,不过怕是机会渺茫。” 第30章 秦风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放心,我老爹正在极力推动出兵一事,用不了几天,我就能......” 不等秦风把话说完,李湛已经轻咳一声打断,示意秦风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催促着赶紧进宫,免得圣人怪罪。 殊不知,秦风早已经将李湛的反应,尽收眼底,这身边的禁军之中,必有二皇子的眼线,李湛如此忌讳出兵一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担心传到二皇子耳朵里。如此说来,二皇子是主和。 再结合醉仙楼的赵长富拉偏架,故意挤兑秦风。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二皇子和户部一脉,必是一丘之貉。 见李湛不想就‘动兵’一事多谈,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那一万两银子哪有那么好拿?当即昂首挺胸,叉着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扯着大嗓门道:“哎,我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出不出兵,还不是圣人说的算?” 李湛打心眼里不想搭理秦风,可是又担心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便耐着性子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出兵又谈何容易?光是国库资政问题,就是个大麻烦。”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也就有谱了。 梁帝肯定也想出兵,扬大梁国威,可惜连年遭到北狄袭扰,再加上生产力不发达,财政收入基本看老天爷脸色,所以大梁其实已经有点外强中干,国库已经无法支撑一次规模宏大的军事行动。g 那么此时梁帝召见秦风,恐怕就不单单是为了图解兵策进行奖赏,更多的是想看看秦风对于国库财政问题,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见解。 秦风隐约意识到,其实真正主战的人,恐怕不是老爹秦天虎,而是梁帝!毕竟如今朝廷大氛围是主和,再加上国力日渐孱弱,梁帝的主战思想恐怕也已经发生了动摇。现在急需一个人,帮梁帝坚定想法。 一旦秦天虎这个最后的‘理由’消失,那么那就算梁帝真想出兵,在政治和国力的双重压力下,恐怕也会选择退让。 秦风遭到奸人刺杀,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想清楚这些,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不再啰嗦,嘴里哼唧着小曲,在禁军的护送下,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宫门。 李湛不止一次提醒秦风,走路要拘一点,别太狂! 秦风却完全当耳边风,下意识双手插兜,才发现裤子上没兜,便顺势将长袍撩起,双手从两侧插进裤腰里,一副小痞子的架势。 自大梁建国以来,还无人敢以这等姿态面圣,李睿觉得秦风要么是真的疯了,要么就是找死! 不过将秦风送到御书房,李湛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秦风的结局,跟他可没多大关系。 第31章 李湛通报完,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直到梁帝宣见,秦风这才迈步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乃是梁帝的办公室,批阅奏章等重要事务,均在此进行。可以说,这个房间,便是大梁国权力的巅峰。 御书房的内饰,与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相去甚远,除了必要的一些展现皇威的器物摆设,更多的是清新淡雅之风。 李湛在门外候着,而书房内只有二人,连侍奉的宫女都没有,保密工作已经到了极致。 秦风抬头看向梁帝,一个貌似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相算不上英俊,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秦风注视着梁帝的时候,梁帝也笑眯眯的看着秦风。 然后......不等秦风反应过来,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一旁的秦天虎气的直哆嗦,咬牙低喝:“逆子!竟敢直视圣人,还不下跪请罪!” 秦风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想起来,面圣的规矩异常繁琐,在得到梁帝允许之前,是绝对不能抬头直视梁帝的,否则就有‘刺王杀驾’的嫌疑,可以直接推出午门问斩。 不过看都看了,若是现在低头,反倒把罪名坐实了。 在秦天虎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秦风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面见圣人太激动,一时间忘了礼数。” 说着话,秦风作揖行礼,冲梁帝微微一躬身:“奴才秦风,参见圣人。” 秦天虎气的虎目圆瞪,伸手二指,一把掐住秦风的肋骨,疼的秦风一阵龇牙咧嘴,好在忍住没有大声喧哗。 “便是王爷面圣,也得下跪请安,你个胆大包天的逆子,竟只是作揖行礼?”秦天虎一松手,转身跪在地上,沉声道:“请圣人赐罪,无需劳烦禁军,臣亲自将这逆子斩首示众!” 梁帝淡然一笑,没理会秦天虎,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风。 自古以来,奇才皆是性情古怪,这小子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随手取来一张折子,放在桌边:“这上面的桩桩件件,可是事实?” 秦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迈步过去将折子拿起,站在书桌旁翻看起来。这个举动,差点没把秦天虎吓死,就连站在门外的李湛,都是老脸惨白,浑身哆嗦。 自从秦风进了门,便是一系列作死操作,这要是换在其他人身上,早被斩首几百次了。 反倒是梁帝尽是云淡风轻,刚才若秦风没有直接过来拿奏折,就证明这小子是故意装疯卖傻,直接推出去砍了便是。 秦风翻了翻奏折,上面从秦风落水到诗会比赛,再到刚才醉仙楼殴打官宦子弟,桩桩件件的罪名,记载的那叫一个详细。不用想也知道,各式各样的间谍机构,早就把整个京都塞满了。 梁帝既是高坐大殿,也能将京都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对于梁帝的神通,秦风毫不意外,随手将折子放回桌上,满不在乎道:“皆是事实,吴庸和安世云还一人欠我十万两医药费没给。” 梁帝笑呵呵的注视着秦风,眼神却像是要将秦风射穿一般,见秦风依旧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梁帝这才将折子随手扔到一边,轻描淡写道:“那强弩图解,你是从何处得来?” 第32章 秦风三刀砍不透的厚脸皮竟然一红,窘迫道:“回禀圣人,那图解乃是奴才抄的,以前捡了本《天工开物》的破书,闲来翻了翻,便记下了。不过那书实在是破旧,如今恐怕早已经烂成泥尘了。” 梁帝轻‘哦’一声,若有所思:“这强弩却是机巧,工部已经看过,打造一把强弩,便要二两银子。若想成规模,少说也要打造一万把,还要有一万把备用库存。那强弩用的箭矢也需单独打造,又是一笔不小开销。” “细细算下来,便是组建一支强弩军,军备打造和人员训练开支,就要几十万两银子。这强弩虽好,可惜......” 没等梁帝把后面的话说完,秦风已经脱口而出:“圣人缺钱?好说,我借你呀。” 此言一出,秦天虎已经整个人趴伏在地上,暗暗哀嚎,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祸害! 梁帝却是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秦风昂着头,摆出一副‘暴发户’嘴脸:“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有何难?朝中大臣们虽是兢兢业业,奈何那些官宦子弟,却是个个飞扬跋扈,富得流油。京都之中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我再挨几顿走,讹几个人,一支强弩军不就出来了吗?” 此言一出,梁帝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有趣。g” 躲在门外面如死灰的李湛,听到梁帝如此爽朗的笑声,不由眼前一亮,心中的恐惧也荡然无存。 真想不到,这秦风一系列谜之操作,反倒让龙颜大悦。 自古帝王最厌恶的便是官宦子弟,往轻了说叫纨绔,往重了说就是蛀虫。梁帝高坐皇威,却为几十万两银子犯愁,那些蛀虫在外潇洒,随手就是成千上万两银子。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秦风虽然行事乖张,但在打压官宦子弟方面,梁帝倒是乐见其成。尤其是秦风去讹诈户部司郎中程府时,编的顺口溜,现在想起来,梁帝仍旧忍俊不禁。 秦天虎刚要松口气,就再次被秦风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秦风很认真的看着梁帝:“奴才只是出借,这钱日后可是要还的,至于这利息嘛......” 这孽障决然敢跟圣人要利息,秦天虎再也憋不住了,低声怒喝:“你给老子住嘴!” 秦风吓得一哆嗦,竟然一溜烟跑到梁帝身旁,躲在书桌后面,一脸怂相。 哗啦啦......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禁军涌了进来。 梁帝却是一挥手:“下去。” 将禁军喝退,梁帝看向差点当场猝死的秦天虎:“秦尚书无需如此苛责,朕都不急,你急什么?且叫秦风说完。” 有了梁帝撑腰,秦风顿时抖了起来,洋洋得意道:“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收点利息怎么了?” 第33章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当着梁帝的面算起小账来:“圣人既然都要向我借钱了,肯定是还不起利息,所以这利息就用知识产权取代。” 梁帝眼神一阵疑惑:“知识产权?闻所未闻。” 秦风耐着性子解释起来:“简单来说,以后我卖的东西,别人不能卖。我的想法,受大梁律法保护,任何剽窃我想法的人,都要治罪。” 虽然秦风自己就是个盗版佬,却又格外在意知识产权,说白了,只需我抄你们,不准你们抄我。 梁帝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此前并无先例。” 秦风真想骂他一句死脑筋,不过为了避免全家老小死光光,秦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挤出一抹奸商笑意,做起生意来:“若圣人愿意开此先例,奴才便帮圣人打造......三支强弩军,六支陌刀队,以及一万精锐步战。” 这相当于三支集团军,老子就不信你不动心! 梁帝眼睛一亮:“你可知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管继续说道:“不过嘛,我手头也不充裕,圣人得给我充足的时间准备,为期三年,每年交付一支,立字为证。” 说完,秦风直接翻开梁帝旁边的一沓奏折,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拿来笔墨写下一片歪歪扭扭,有辱斯文的烂字,先是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推到梁帝面前,满脸嬉笑:“只要圣人签下名字,咱们的契约就成了。shuge.org” 梁帝眉头微皱:“你可知朕若是在此签下名讳,意味着什么?不如画圈代替如何?” 秦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那行吧,我还是比较信得过你的。” 梁帝笑着摇了摇头,在‘乙方’一栏随手画了个圈。 契约一式两份,给梁帝留了一份,秦风自己那份贴身收好。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便在梁帝耳边轻语:“圣人,过几天我打算开个酒楼,您有没有兴趣入股?” “哦?”梁帝笑呵呵道:“说来听听。” 秦风把嗓音压得极低,只有二人能听见,把想法这么一说,梁帝顿时龙颜大悦,却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一点头,算是应下了。 秦风满载而归,离开书桌回到原来的位置。 梁帝冲秦天虎轻声道:“秦尚书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起来吧。” 秦天虎缓缓站起身,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心里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梁帝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秦风身上,饶有兴趣道:“图解一事算是定下了,你且说说那兵策,难不成也是抄来的?” “回禀圣人,兵策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秦风回答的很轻松。 梁帝却是眼睛一眯:“如何总结?” 第34章 “打架!那些官宦子弟,整日欺负我,我总不能老老实实挨揍吧?正所谓久病成良医......” 不等秦风胡扯完,梁帝的笑声已经回荡在整个御书房。 李湛大喜过望,自从北狄犯边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梁帝笑的这么畅快了。 殊不知,秦风嘴里蹦出的字,梁帝一个都不信。只是此子虽然外表疯癫,腹中却有大才,倒也不必深究。 与那些畏首畏尾,满嘴之乎者也的大臣相比,梁帝反倒更喜欢与秦风畅谈。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这小子每次开口,话锋必落在实处,直截了当的点明要害,给出解决之法。若是只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梁帝的耐性早就被磨没了。 梁帝已经习惯了秦风的处事风格,便直接了当的问道:“北狄犯边,若不出兵镇压,有损我大梁国威。只是出兵阻碍甚多,便是朝中大员们也分为两派,且主和之人占据多数。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不可一意孤行。” “揍他丫的!”秦风挽起袖子,脱口而出。 秦天虎脸色黑得吓人,一脚踢了过来:“大胆妄言!” 秦风一脸委屈,噘着嘴:“我说的是揍北狄蛮夷,父亲您想哪去了。” 秦天虎更是气急:“还敢开口,莫不是将你舌头拔了,你才罢休?” 梁帝自然明白,朝堂之上的利害关系太深,有些话不好说的太透,否则户部一脉拧起劲儿来,单靠一个秦天虎恐怕是扛不住。 梁帝话锋一转:“倘若有人侵犯秦府,不仅要打秦府的人,还要霸占秦府的产业。你身为家主,有心出手教训,奈何财力人力物力,皆是不凑手,该怎么办?” 秦风依旧是不过脑子,张口就来:“没钱?砸锅卖铁!一家老小齐上阵,有什么就用什么,先打了再说。” “打输了也好过坐以待毙,打赢了就赚的盆满钵满,正所谓以战养战。” 梁帝若有所思,并未驳斥,也并未采纳,不过心中已有韬略。 至于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倒是越看越喜欢。 短短一炷香时间,秦风犯下的死罪,足够杀他一百次,就算是株连九族也够了。这些罪名,暂且记下,若此子能言出必行,便一笔勾销。如若不然,新账旧账一起清算。秦家人受不受牵连暂且不提,这小子是必死无疑。 “秦尚书,令公子不光机巧兵策方面造诣颇深,便是资政方略,也是令朕大开眼界。虽说活泼了些,却算不上什么罪过。” 闻听此言,秦天虎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觉紧绷的身体为之一松,连忙跪地谢恩:“能得圣人恩典,乃是秦风之福,秦氏之福。” 梁帝将秦风殴打官宦子弟的罪折,随手扔到地上,屏风后面伸出一只手,将罪折取走,然后将刚刚记录好的新罪放在一起,单独为秦风准备了一个抽屉存放。至于什么时候秋后算账,不在于梁帝,而在于秦风自身。 梁帝与秦天虎还有事情商议,便让秦风先行退下。 走出御书房,大门关上的瞬间,秦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在此之前秦风也吃不准,用市井上的行事风格,应付梁帝能不能管用。 第35章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别说秦风的小命不保,整个秦家也得跟着连坐。 好在......梁帝是个务实之人,并不在意虚面上的繁文缛节。而这,也变相证明了梁帝对整个大梁国的绝对掌控力,有底气才能随心所欲。 至于在御书房上装疯卖傻,倒不是秦风胆子大,而是他的人设就是如此。梁帝的眼线遍布京都,恐怕早就对秦风了如指掌,若是平日里疯疯癫癫,到了御书房却突然规矩起来,单凭一个‘虚伪’就能让梁帝心生厌恶。 而且梁帝虽然满脸笑意,看似随和,但绝不是仁善之辈,之前梁帝往地上扔折子的动作,秦风可是看在眼里。 秦风敢肯定,梁帝是故意让秦风看见,从而警告他,只要梁帝愿意,随时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让秦风尸骨无存。 但无论怎么说,这次算是应付过去了。 秦风暗暗松了口气,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兴奋的直接原地蹦高,大喊道:“你可能不亏,但我永远血赚!” 李湛一把将秦风拽住,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心惊肉跳的提醒:“切莫喧哗!” 看着秦风满脸喜色,李湛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小子的疯癫绝不是装出来的!御书房上与圣人签订契约,本身就惊世骇俗。而三年打造三支精兵,这笔巨大的支出,就连国库都要精打细算。 换做其他人,早就愁眉不展,了无生趣,怎么秦风反倒如此开心? 这等商业机密,秦风自然不会向外人提及。shu 秦风眼下最担心的事,可不是什么北狄,也不是兵部和户部之争,而是白糖! 如今有了知识产权的保护,秦风就可以放开手脚,凭借白糖大赚特赚。况且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毕竟秦风脑子里可不止装了白糖制法。这个时代甚至连像样的盐都没有,大多数老百姓还食用醋布! 等垄断了大梁的调味品行业,再进军其他产业,还不是日进斗金? 至少短期内梁帝绝对想不到,简单的‘知识产权’这四个字价值千军万马! 秦风迈着八字步,在禁军眉头紧锁,匪夷所思的注视下,昂首挺胸的朝着宫门走去。 李湛摇头苦笑:“秦公子,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朝堂之事本该慎言,你却......” 慎个毛!秦风懒得解释。 梁帝不喜欢的事情,自然是要慎言,若是能说进梁帝心坎里还畏首畏尾,那就太蠢了。 发兵北狄一事,本就是梁帝的心结,扬国威只是表面,实际是为了稳定内部各方势力,否则早已经怨声载道的边疆,若是大闹起来,对于大梁的杀伤力,远胜于北狄。现在梁帝只需要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什么多方阻碍利害关系,都是虚的,说白了就一个字,钱! 有钱了,国力强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什么朝堂之争,全都一边凉快去。 第36章 李湛只会揣摩圣心,至于秦风这个‘疯子’,却根本读不懂。 别人离开宫门,要么满脸阴郁,犹如病入膏肓。要么暗戳戳的窃喜,不敢声张。 守门禁军,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昂首挺胸,嘴里哼着曲儿,是不是蹦起来够树叶,兴奋地像只发情的兔子。 两个禁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邪了门了!” 秦风心情大好,回到府上正准备召集佣人,为自己召开一场盛大的嘉奖仪式,结果前脚刚迈进门槛,耳朵就被人一把拿住。 紧接着,一个如同梦魇般的娇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你个臭小子,真真的大言不惭!几天内让醉仙楼倒闭?你莫不是没睡醒?不然怎么大白天说胡话。” 秦风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姐,你先放手,再揪下去,我这耳朵就不能要了。” 柳红颜轻哼一声,不理会秦风的哀求,叫他如实招来。 秦风心里阵阵气愤,自己都抱上梁帝的大腿了,马上就要成为大梁首富,怎么在家里的地位一点不见涨? 正琢磨,耳朵又是一疼,秦风不敢再迟疑,一边哀嚎,一边解释:“谁让那赵长富拉偏架,让他赔一个醉仙楼,我已经够大度了。” 此言一出,柳红颜气得柳眉拧起,恨不得直接把秦风的耳朵扭下来。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醉仙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别说秦风一个纨绔子弟,就算是朝中大臣,也要投鼠忌器。 况且那醉仙楼财力极为雄厚,据说一日进账便有两三千两银子,乃是京都少有的摇钱树。g “你这家伙,不就是制出白糖吗?这还没卖钱呢,你就抖起来了?那醉仙楼岂是你能招惹?还几天内让醉仙楼倒闭,你想笑死我吗?你咋不上天!” 秦风心里一阵不服气,上天有何难?造不出飞机,难道还造不出滑翔翼? 不过耳朵被柳红颜挟持,秦风不敢硬来,只好低眉顺眼的小声解释:“我既然说得出,自然办得到。莫说一个醉仙楼,便是十个醉仙楼,半个月内我也能让它关门大吉。我敢用我的信誉担保。” “我呸!你的信誉还不如猪的信誉靠谱。”柳红颜气得不轻,但是转念一想,只要那白糖上市,必是日进斗金,若是真跟醉仙楼硬碰硬,倒也未必不可能,只是时间上绝不可能像秦风说的那么夸张。 柳红颜冷着脸松开手,嗔怪道:“你这小子,明明兜里没有仨瓜俩枣,却整日夸下海口。你且说说,如何做到?”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这也算夸下海口?才哪到哪?若是知道自己和梁帝签下契约,三年许诺三支精兵悍将,岂不是要被柳红颜直接把耳朵切下来?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说不定搏一搏就单车变摩托了。 秦风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往旁边蹦了几下与母老虎拉开距离,一扫刚才的狼狈相,拍了拍胸脯,自信道:“这事你就甭管了,白糖的利益你都拿走那么多了,这次买卖,我要自己单干。” “等我成了大梁首富,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造个纯金的耳罩,让你再揪我。” 第37章 醉仙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别说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就算朝中大臣,也要投鼠忌器,稍有不慎就可能将整个仕途乃至生命都葬送进去。 秦风居然扬言半个月内让醉仙楼关门大吉,在柳红颜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柳红颜身为秦家的‘财务主管’,对于钱的嗅觉异常敏锐。 若秦风真能取代醉仙楼,秦家的地位自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北狄犯边,大梁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攥着银票子,等同于在朝中攒着权柄子,秦天虎只会更加得到梁帝的重用。 看在钱的份上,柳红颜还是决定给秦风一个机会:“你若真有能耐取代醉仙楼,作为奖励,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一直怂眉耷眼的秦风,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对柳红颜的畏惧眼神,也顷刻间被兴奋取代,主动靠了上去。 见秦风不怀好意,柳红颜脸颊不由一阵微醺,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天底下就没秦风不敢干的事。 万一这臭小子,真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该如何是好? 柳红颜心虚不已,表面却故作镇定,甚至昂起胸脯,准备用气场震慑秦风。 可惜......柳红颜这幅装出来的傲娇模样,看在秦风眼里,杀伤力未免大了些,也至于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什么要求都行?” 此言一出,柳红颜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柳红颜也只能强装镇定。 “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随便你提。”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姐,你姓柳,我姓秦,咱们虽然是姐弟关系,但却毫无血缘关系。” “另外,我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而且......拍着良心说,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甚至包括性格,你都是我的菜......” 听到秦风这番话,柳红颜脸颊已经红如滴血。 无论是大梁国的法律,还是当下的道德氛围,都没有对柳红颜和秦风的关系有着任何束缚可言。 某种层面来看,只要二人愿意,分分钟就可以从姐弟变成夫妻,而且还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那种。 若是搁在以前,柳红颜肯定会毫不犹豫,一脚把秦风踹飞。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自从秦风落水转性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尤其是能力方面,放眼整个京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况且,这家伙极为护短,虽然性格有些无赖甚至疯癫,但是在男女关系上,却未必是坏处。 想到这,柳红颜的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 就在柳红颜薄唇轻咬,准备做出决定的时候,秦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第38章 “姐,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说,按照你的颜值,帮我说个媳妇。” 此言一出,柳红颜故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却是一阵莫名失落。 殊不知......秦风一直在观察柳红颜的反应。 见她先是面红耳赤,又是攥紧小拳头,秦风生怕她突然暴走,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可恶!果然姐弟不行吗?! 狗屁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秦风此刻的心情,像是亏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柳红颜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一把揪住秦风的耳朵,嗔怒道:“你个臭小子,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秦风捂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大声嚎叫道:“我就是喜欢姐姐这样的女人嘛,作为男人,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被秦风这么一通大呼小叫,不少丫鬟仆人纷纷往这边偷瞄。 柳红颜脸颊又是一阵羞红,以至于恼羞成怒,对着秦风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为了避免这家伙,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柳红颜对着秦风后腰狠狠掐了一下。 这可比揪耳朵疼多了!秦风疼的直接蹦了老远,捂着腰鬼叫着跑掉了。 回到后院,秦风心里一阵郁闷,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秦家把柳红颜养的如此秀气,总不能便宜外人吧?秦风只是想保护姐姐一辈子而已,能有什么坏心眼? 秦风叹了口气,去仓库查看了一下白糖,确定无误,便回房歇着了。 折腾了一整天,早已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小香香叫醒。 “少爷,该起床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被老爷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训诫。”小香香忧心忡忡的守在床边,一边整理秦风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一边如同管家婆似的絮絮叨叨的个没完。 秦风向来不喜欢早起,索性直接用被子蒙住脑袋,后来实在被吵得烦躁,便一把掀开被子,趁小香香不注意,直接拽进来。 小香香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尖叫,却又担心引来家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能苦苦哀求秦风饶恕。 看着小香香脸颊羞红,呼吸短促,蜷缩成一团没脸见人的模样,秦风就觉得好笑。 “你怕什么?本少爷还能吃了你不成?”秦风一只手紧紧搂住小香香,另一只手揪住她的鼻尖。 平常被柳红颜欺负惯了,秦风心想这回终于轮到自己雄起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小丫头片子。 小香香脸颊红的滴血,呼吸短促,像是随时都能断气一样:“少爷万金之躯,怎能与贱奴卿卿我我,就不怕辱没了身份?若是被老爷或是小姐看见,还以为贱奴勾搭少爷,怕是要被扒掉一层皮。” 虽然在这京都,少爷和丫鬟‘戏耍’的事情,早就相当于潜规则了。但是在明面上,依旧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官宦子弟,只能与同等级的女子成亲。小丫鬟就算是再漂亮可人,了不起也只能当个妾。 妾可不是媳妇,说白了就是可以同房的丫鬟,毫无地位可言。 若是成亲之前,就被发现少爷与丫鬟幽会,等待丫鬟的下场,大多都是比较悲惨。 秦风自然不想害小香香,可是这小丫头片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以至于有点爱不释手。 第39章 秦风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一刮,坏笑道:“怕什么?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即便当不了正房夫人,便是当妾,也不会让你吃亏。” 秦风对这个时代的三妻四妾,早就向往已久。男人这辈子,简单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句话。 为妻生,为妻死,为妻奋斗一辈子。赚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找漂亮媳妇? 小香香心里既兴奋又害羞,感觉随时都能晕过去,身体缩成一团,含羞带怯道:“少爷又在说胡话了,少爷乃是当朝尚书之子,且不说正房夫人,就算是妾,也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要么是国色天香,要么是琴棋书画诗洒花无一不精的小才女,贱奴怎敢奢望。” 小香香确实算不上国色天香,但却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独有的秀气,每每有小香香在旁侍奉着,秦风才倍感轻松。况且找媳妇和点菜一个道理,不能全都是大鱼大肉,否则再好也会吃腻,总得搭配些清淡的小菜。 小香香就有点这个意思。 秦风用力将小香香搂在怀里,露出一模天真烂漫的表情:“少爷就喜欢你这个类型。” “啊。”小香香忍不住心中悸动,小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秦小福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刚要大声呼喊,看到眼前景象,整个人直接愣住。 小香香吓得浑身发抖,强行挣脱秦风,跳下床,坐在一旁脑袋压得很低,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被吓坏了。shuge.org 被人坏了好事,秦风气的咬牙切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 “臭小子,进来也不知道敲门,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秦风强烈怀疑,秦小福是柳红颜派来监视自己的卧底!不然怎么每次出现的都这么及时? 感受到秦风杀人般的目光,秦小福反应很快,连忙揉了揉眼睛:“少爷,我一进门就被沙眯了眼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秦小福可不傻,别说秦风和小香香没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了,也只能装睁眼瞎,不然打少爷的小报告,乃是不忠,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秦小福吃不了兜着走。 秦风跳下床,一把揪住秦小福的领口,眼睛微眯,像是审问犯人一般:“进我房间,居然连门都不敲,谁给你的胆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我姐派来的卧底?刺探我的私生活,还是商业机密?” 一听这话,秦小福脸都白了,哭丧着脸叫屈:“冤枉呐,少爷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出卖少爷,这要是被老爷知道,可是要以‘不忠’之罪,当场将小人杖毙的。今儿擅闯少爷下榻重地,却是事出有因,还请少爷明鉴。” 秦风盯着秦小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这小子没这胆量,才悻悻松手,没好气道:“小香香乃是本少爷的贴身丫鬟......” 不等秦风说完,秦小福就满脸堆笑,搓着手讨好:“懂,都懂。” “你懂个锤子!”秦风伸手在秦小福脑门上来了个爆栗,眯眼威胁:“若小香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先拿你开刀!” 第40章 这小子自从成为秦风的私仆以后,越来越飘,是该敲打一下了,免得到时候思想滑坡,仗着有秦风撑腰,出去搞欺男霸女那一套。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纵观古今,下人给主子惹事的例子可不少,秦风可不想应验到自己身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秦风一把将准备逃走的小香香拽回来,示意她不必害怕,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天王老子来了,咱也不怵。 小香香羞答答的坐在秦风旁边,只能任由秦风摆布。 秦小福一扫刚才的嬉皮笑脸,正经起来:“回少爷,刚得到信儿,李凝慧带着祁阳郡主去了晴雅阁。”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这个李凝慧可是老熟人了,李睿的姐姐,虽然是庶出,但由于颇有心计,十分受户部尚书李桓的喜爱。也因此,与京都名流千金多有来往,其中又以祁阳郡主走动最为频繁。 祁阳郡主乃是长公主萧云睿和安国候之女,安国候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前些年病逝,梁帝曾亲自主持安国候葬礼,对于安国候遗珠也是颇为照顾。凭借皇室宗亲的身份,再加上独得梁帝恩宠,祁阳郡主平时便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据秦风所知,祁阳郡主与秦家向来无恩怨,怎么会突然跑到晴雅阁去? 晴雅阁的东家,便是秦风的长姐沈青辞,乃是京都无数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 很显然,祁阳郡主突然造访晴雅阁,必是受到李凝慧的挑拨,假借祁阳郡主之手,除掉沈青辞,从而中伤秦家。 秦风早就料到李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让程家颜面扫地,并且得罪了醉仙楼之后,李家自然已经将秦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秦风斜靠在小香香身上,不顾小香香含羞带怯的推搡,慵懒道:“那俩娘们去晴雅阁,恐怕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吧?” 那俩娘们......听到秦风的称呼,秦小福忍不住偷笑。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自家少爷,敢这么大喇喇的称呼两位京都名媛。 “回少爷,那祁阳郡主去晴雅阁所为求诗,但也放出话去,若求不到一首逞心如意的诗,便封了晴雅阁。” 一听这话,秦风谑笑:“求不到诗就封了晴雅阁?她当自己是谁?天王老子不成?这京都还有没有王法了?” “祁阳郡主是皇室宗亲不假,但秦家乃是朝廷重臣,也不是泥捏的,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主。” “祁阳郡主敢封晴雅阁,我就敢去宫里告御状。”秦风表示根本不在乎,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抱上梁帝的大腿,气势上不能输。 一旁的小香香,小声提醒:“少爷,臣子最忌讳与皇室宗亲结仇,那祁阳郡主只不过是求首诗罢了,满足她又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41章 秦风就是要看看,小香香和秦小福如何看待此事,毕竟这二人是秦风的贴身仆从,且不说忠不忠,至少能力要先摸透,知人亦要善用。 小香香这番话,算是说进了秦风的心坎里,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小香香连这点眼界都没有,那以后也只能当成花瓶摆设了。 秦风故作惊讶,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刮了一下:“看不出来呀,你还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小香香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少爷又在调侃奴婢了。” 秦风哈哈一笑,起身冲秦小福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小福眼睛一亮,还以为少爷有赏,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秦风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踢在秦小福的屁股上,没好气道:“以后进来记住敲门,臭小子!” 秦风明明没用力,秦小福却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跑到门口,满脸陪笑:“少爷腿脚又利索了不少,被您这一踢,小的顿感通体舒畅。” 秦风轻哼一声,心里却一阵好笑,这臭小子无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自己的神韵。看来自己被柳红颜修理的时候,秦小福在旁没少学习。 见秦风被坏了好事,一脸不爽,秦小福连忙把另一瓣屁股凑过来:“求少爷赐福。” 秦小福可不傻,擅闯少爷下榻之地,只是屁股挨了一脚,足够证明自己在少爷身边得宠。倘若少爷真生气了,别说挨一脚,安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当场杖毙也挑不出毛病来。 秦风没空跟这臭小子插科打诨,祁阳郡主肯定已经到了晴雅阁,大姐沈青辞生性高傲,若单是应付一个祁阳郡主也就罢了,身边再多一个李凝慧,恐怕会非常吃力。 “就按小香香说的办,本少爷去会会那俩小娘们。” “小福,你且去通知一下圣麟书院的女学生,就说本少爷又要吟诗作对了,有兴趣来当应援团的,抓紧去晴雅阁,排场可不能输。” “诶。”虽然秦小福根本不知道‘应援团’是什么鬼,但既然少爷说了,自然是胸有韬略,招办就是。 秦风撑开双臂,示意小香香为自己焚香更衣,换上锦衣玉带,便回忆着电视剧里公子哥的形象,左手放在身前,右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朝着秦府正门走去。 临出门才突然想起什么,霸气侧漏的形象瞬间泄了气,缩回身体,趴在门后小声道:“快!快去叫疏风,万一出什么事,本少爷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舞刀弄枪的事就交给疏风了。” 小香香一阵忍俊不禁,虽说根本摸不透少爷的脾性,但这幅乖张浮夸的模样,却是令小香香体会到不少未曾有过的乐子。 明明在外风光无限,哪怕是面对皇室宗亲也丝毫不怵,可是一回到家,便像是变了个人,时而胆小如鼠,时而圆滑顽劣。至少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秦少爷。 第42章 不多时,等疏风来了,秦风佝偻的身形才再次绷得笔直,昂首挺胸的走出大门,得意道:“今儿个天气不错,适合吟诗作对,小疏疏小香香陪本少爷出去吟上一吟。” 疏风和小香香对视一眼,不由一阵窃笑。 疏风掩着嘴,故作调侃:“淫上一淫?少爷可得注意身份。” “想哪去了?小疏疏,你学坏了!”秦风伸手抓了抓疏风的脑袋,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早晚要把这丫头从景千影身边撬过来! 此时晴雅阁已经人满为患,不过外围聚集的都是祁阳郡主和李府的家仆。周遭的吃瓜群众虽然对晴雅阁里面发生的事很感兴趣,不过面对凶神恶煞的家仆,也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近前。 晴雅阁里面同样站满了人,多是熟客,身份显赫,只要不强出头,就不必在意祁阳郡主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一身青衣的李凝慧拿起一张诗稿瞥了一眼,直接攥成球扔掉,满脸鄙夷:“晴雅阁不是号称京都第一风雅书屋吗?堂堂沈大小姐身为晴雅阁阁主,就这点文采?莫不是要贻笑大方?” “祁阳郡主今日慕名而来,只不过是寻求一副墨宝而已,怎么,很难吗?” 站在旁边的粉衣高髻的祁阳郡主,冷着脸:“本郡主大费周章来到你这什么晴雅阁,若不能给个满意答复,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李凝慧连忙附和:“郡主最讨厌的便是沽名钓誉之辈!” 一身白色襦裙,墨发盘髻的沈青辞,又岂会不知这二人是故意来找茬,她连续作了三首诗,全都是压箱底不愿轻易示人的墨宝,却被二人贬的一无是处。若非顾忌祁阳郡主皇室宗亲的身份,按照沈青辞的性子,早已将二人哄将出去! 沈青辞薄唇轻咬,默默捡起笔墨,在纸上写下压箱底的最后一首诗:“山远天高寒月烟,相思枫叶丹。塞雁高飞未有期,一帘风月闲。” 李凝慧接过笔墨,扫了一眼,不由撇嘴:“酝酿了半天就这?沈青辞就你这文采,还号称京都才女?莫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话,李凝慧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墨宝撕碎。见沈青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凝慧心里别提多过瘾了。 祁阳郡主自然知道沈青辞有些文采,刚才写下的几首诗也算是上乘,但她今日来晴雅阁,只求绝世佳品,其余的全都是垃圾。 祁阳郡主已经不耐烦:“沈青辞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直说,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本郡主在此等了你这么久,就写下这些破玩意糊弄本郡主?你莫不是没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来人呐,把这什么晴雅阁,给我砸了!” 原本那些熟客,见此情形,非但没人仗义执言,反倒纷纷退避。一来是不愿意与祁阳郡主起冲突,而来也确实开始怀疑沈青辞的文采。 连郡主都满足不了,如何担得起‘京都才女’之名? 就在一众家仆往晴雅阁留涌来的时候,一阵笑声传来:“谁啊这么大胆,连我秦家的产业都敢砸?” 第43章 现场有眼尖之人,一眼认出人群中的秦风,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不是秦大少爷吗?听说最近可是闹出不少动静,这回有好戏瞧了。” 那些生怕引火烧身,已经准备离开的熟客,见到突然出现的秦风,也都纷纷停下脚步,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秦风在诗会上出尽风头,一首《出塞》技惊四座,连圣麟书院的院长都大加赞赏,真想不到,秦风这纨绔子弟,竟有如此文采!” “何止!据说圣人看到这首诗后龙颜大悦,还下旨让书局大批量拓印,分发给各地军营。尤其是受北狄蛮夷袭扰多年的边军,更是凭借这首《出塞》,士气大振。” “若只是文采奕奕也就罢了,听说秦风更是虎口拔牙,先是从户部司郎中府上索取十万两银钱,又大闹醉仙楼,扬言半个月内让醉仙楼关门大吉。” “呵呵,那又如何?祁阳郡主乃是皇室宗亲,秦风就算再狂妄,也不敢与祁阳郡主叫板!不然我倒要看看这厮有几个脑袋够掉!” 尽管现场有几个客人,赞叹于秦风的文采,但绝大多数人都对秦风嗤之以鼻。迫不及待的等着看秦风被祁阳郡主修理。 沈青辞心里一阵紧张,不断冲秦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别在这添乱。 秦家背景是尚书令不假,但身份地位与皇室宗亲相比,还是差了一个等级。况且其母长公主萧云睿可是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绝不是秦家能够招惹的。秦风这几日闹出的动静,沈青辞早有耳闻,若激怒了祁阳郡主,后果不堪设想。shuge.org 秦风明明察觉到了沈青辞的眼神,却不以为然,甚至挤眉弄眼,以至于沈青辞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莫不是真要把秦家拖入火坑才罢休?” 李凝慧却是满脸喜色,若是面对冷静睿智的沈青辞,最后顶多只能封一个无足轻重的晴雅阁,无法对秦家伤筋动骨。如今秦风这个祸害冒了出来,李凝慧巴不得秦风跟祁阳郡主叫板,到时候整个秦家也得跟着连坐! 李凝慧双手环胸,故意大声讥讽:“不愧是秦家少爷,好大的口气,莫不是连祁阳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她早就听说过秦风最近无法无天,居然连醉仙楼都敢得罪,殊不知她与醉仙楼背后的二皇子关系亲密无间。 祁阳郡主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这臭小子敢说错一句话,定要让他有来无回,给二皇子好好出口恶气! 祁阳郡主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满脸不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刚才还昂首挺胸的秦风,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迟疑,脸上堆满谄媚笑意,连忙作揖行礼:“原来是祁阳郡主大驾,秦某有眼无珠,差点冲撞了郡主贵人,这厢赔罪了。” 见秦风如此识得大体,沈青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祁阳郡主轻哼一声,她虽然有心狠狠收拾秦风一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另寻机会。 李凝慧则在旁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我还以为秦少爷当真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本人这么怂,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你叫了一群乞丐,去程府讹诈了十万两银子?呵呵,还真够给京都公子哥们长脸的!” “我看你干脆改行去当乞丐算了!” 第44章 秦风直起身,笑眯眯的看着李凝慧,脱口而出:“连这事都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哗然,任谁也没想到秦风居然敢当众调戏李家大小姐! 李凝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恶狠狠瞪着秦风:“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看我口型,李凝慧你是不是暗恋我?”秦风故意把嗓门提的老高,别说晴雅阁内部,就连大街上围观的路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现场直接炸了锅,纷纷大肆议论起来。 李凝慧气的脸颊通红,若是纯粹的口舌之争,李凝慧有自信用三寸不烂之舌把秦风喷的怀疑人生,可谁曾想,这登徒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出口便是这等秽语,反倒把李凝慧给搞‘不会了’。 看着李凝慧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 秦风确实不敢得罪祁阳郡主,不代表李凝慧也能在自己面前瞎跳!大家父亲都是尚书令,谁也不比谁金贵! “怎么不说话了?”秦风满脸坏笑,故意捂着嘴,摆出一副惊讶表情:“沉默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shuge.org李凝慧就算你贪图我的男色,也不至于因爱生恨,来找我姐麻烦吧?要不然这样,你虽然不配给我当正房夫人,但当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听这话,李凝慧气的直哆嗦,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秦风,你无耻!给你当妾?你......” 还没等李凝慧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秦风已经直接打断:“对,给我当妾。” 李凝慧被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呼吸短促,仿佛随时都能厥过去。 沈青辞白了秦风一眼,虽然对于秦风的言行举止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靠着这个弟弟出了口恶气。 见李凝慧还想再辩驳几句,祁阳郡主直接将她喝了回去:“丢的人还不够吗!” 李凝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好灰溜溜的缩回头。 祁阳郡主不理会秦风,娇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晴雅阁给我砸了!” 见一众家仆又要往前冲,沈青辞脸色不由一阵苍白,难道今天当真是守不住晴雅阁了? 这节骨眼上,秦风横身挡在众人面前,一边挥手,一边含糊不清道:“我脑子不好,你们谁敢碰我,我就躺地上,讹死你们。到时候圣人召见,耽误了大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脑袋够掉。” 此言一出,众家仆顿时犹豫起来,纷纷向祁阳郡主请示。 第45章 祁阳郡主眼神更是鄙夷:“姓秦的,我知道圣人召见过你,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惹急了,我就算要你半条命又如何?” 现场没人怀疑祁阳郡主这番话的真实性,梁帝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纨绔子弟,责难皇室宗亲。 秦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哈腰的赔笑道:“郡主说的是,这是将这晴雅阁砸了是小,耽误了郡主的正事是大。不如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等一定让郡主满意而归。” 这话算是说进了祁阳郡主的心坎里。 兵部和户部的朝堂之争,祁阳郡主并不感兴趣,今日来晴雅阁,自是以求诗为主,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倒也无妨。 “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能让本郡主满意,别说是你,就算秦天虎来了,也救不了晴雅阁!” “多谢郡主雅量。”秦风拱手作揖,大声感谢,然后转身冲沈青辞使了个眼色,示意跟自己过来。 沈青辞向来素雅,对于秦风的种种无赖行径嗤之以鼻,如今秦风居然当众答应祁阳郡主,使得自己再无回旋余地,沈青辞心里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而冷冰冰的没有理会秦风。 秦风知道四个姐姐中,唯独沈青辞对自己最是不待见,为了让沈青辞乖乖配合,索性摆出一副窘迫表情,尬笑不止:“家姐又耍小脾气了,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话,秦风轻轻拍扶着沈青辞的肩膀,像是哄小孩一样,柔声细语道:“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别耍小性子了,乖。” “我乖你个头!”沈青辞一把将秦风的手打开,有心把这臭小子骂走,又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无耻的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秦风进入旁边隔间。shu 沈青辞双手环胸,不去看秦风,没好气道:“我知道你在诗会上出了风头,但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是什么货色,我心里一清二楚。别以为盗了几首诗,就把自己当成诗圣了。” “哼!晴雅阁若是被封了,我跟你没完!” 见沈青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就算我不来,晴雅阁也守不住,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为了守住秦家的产业,我容易吗? 牢骚归牢骚,秦风自然不敢直接说出口,昧着良心一脸讨好:“你刚才作的诗,我全都扫了一眼,说实话,虽然和我作的诗没法比,但无论意境还是文采,都已经算得上佳品。” 听到这话,沈青辞眼神不由一阵鄙夷:“我呸!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有本事,你做一首诗!我就不信你能让祁阳郡主满意!” “我若做到了,如何?”秦风嬉皮笑脸,故意使出激将法。 不出秦风所料,向来高傲的沈青辞,果然上了当,轻哼道:“你若做到了,我什么都依你!若做不到,你便赔我一个晴雅阁!” “什么都依我?”秦风眼睛大亮,兴奋的直蹦高:“以身相许如何?” 沈青辞清冷脸颊闪过一抹红晕,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蹦到空中的秦风踢到地上,嗔怒道:“我把你当弟弟,你居然想当我夫君,可恶,果然是无耻登徒子!” 秦风坐在地上,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什么都行吗?我就是喜欢姐姐,想照顾姐姐一辈子。” 第46章 “呸!不要脸,你先作出诗来再说吧!”沈青辞一脸鄙夷。 这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嫁给他?沈青辞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不过沈青辞也没有急着拒绝,毕竟在她看来,秦风绝对无法让祁阳郡主满意而归。沈青辞早就看出来了,那祁阳郡主分明是故意找茬。 哪怕写出一首传世佳作,也会被祁阳郡主贬的一文不值。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一脸委屈:“若祁阳郡主只是为了帮李凝慧出口气,故意找茬,那还用得着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直接下令让家仆将晴雅阁砸了就是。所以,依我看,祁阳郡主求诗是真,姐姐作的诗虽好,但明显词不达意。” “这眼看着就是重阳佳节了,祁阳郡主求诗,极有可能是送给母亲长公主。” “长公主必然是触景生情,思夫心切,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唯有读懂长公主的心思,才能聊以慰藉。” 沈青辞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风这厮却说到了点子上。 可就算读懂了祁阳郡主的意图,又能如何?又要合乎意境,又要上乘佳作,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写出来。 沈青辞没工夫跟秦风胡闹,拿起毛笔,铺开纸张,绞尽脑汁,若有所思:“只能搏一搏了,可是......临时抱佛脚,堆砌出来的诗文,肯定入不得祁阳郡主的法眼。到时候晴雅阁被拆了是小,自己在京都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想到这,沈青辞又是一阵气愤,若不是秦风胡乱答应,自己完全可以再周旋一下,想办法把祁阳郡主哄走。 “该死的秦风,都怪你!”沈青辞转身看向秦风,正要大声斥责,结果整个人当场愣住。 趁着沈青辞分神的档口,秦风已经拿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出一首诗。 笔锋之凌乱,书法之潦草,令人作呕! 就连五六岁的孩童竖子,写的字也比秦风漂亮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诗文内容,却令沈青辞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小声念了出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窗,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以沈青辞的文采,自然能够转身读懂这诗文的精髓,由于太过震惊,不由自主的捂住嘴,生怕惊艳赞叹出声。 沈青辞绝不相信这首诗,乃是出自秦风之手,可就算是抄,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多传世精品给秦风抄? 这臭小子,莫不是真的开了窍,诗圣附体? “秦风,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第47章 沈青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颊竟不由自主漫上一层红霞,身为女子,更是身为才女,沈青辞太明白这首诗的价值了。 对秦风嗤之以鼻的厌恶感,也不禁减弱了不少。 沈青辞接过歪歪扭扭,好似杂草一般的诗文,薄唇轻咬:“秦风,你老实说,这首诗真是你作的?” 感受到沈青辞眼神中的变化,秦风心里阵阵暗爽,就是要用文采,征服这个号称京都才女,自视甚高的大姐! 而且为了一箭双雕,既能满足祁阳郡主,又能拉近和沈青辞的关系,为了选这首诗,鬼知道秦风浪费了多少脑细胞。 秦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一拍胸脯,傲气的没边:“那必须是我作的!” “大姐,你还记得刚才答应我的事吗?嘿嘿嘿。” 秦风不由坏笑起来,身子压向沈青辞:“姐,你放心,我以后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面对秦风不怀好意的眼神,沈青辞心中的好感荡然无存,一拳怼在秦风胸口上,娇叱道:“诗不错,人就差了许多!你别高兴的太早,祁阳郡主还没点头呢!” 秦风捂着胸口,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胡乱蹬腿:“你居然不认账,我要跟爹告你的状!” 沈青辞可没工夫跟秦风磨嘴皮子,连忙将诗文临摹了一遍,转身回到客堂。 见沈青辞终于出来了,祁阳郡主脸色却是奇差:“我还以为你跳窗跑了呢!让我苦等了这么久,若是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就不只是砸掉晴雅阁那么简单了。w”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沈青辞身上。 沈青辞深吸了口气,成败在此一举,当即试探性问道:“敢问郡主,这首诗是给自己求,还是给长公主求?”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 既然沈青辞能这么问,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有所韬略,若真能拿出一首像样的诗送给母亲,今日的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至于李凝慧那边,祁阳郡主才懒得在乎! 祁阳郡主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为母亲所求。” 得到确认,沈青辞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居然真被秦风那臭小子猜对了,眼神中的凝重也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自信了起来:“既然是为长公主所求,郡主何不早说?” “之前闹出了不少误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晴雅阁连首像样的诗都作不出来。” 沈青辞拿起诗稿,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里充满自信,只要这首诗显现,必然会引起轰动,晴雅阁在京都诗文界的地位,也将不可动摇。 就在沈青辞展开诗稿之前,手腕却被秦风一把抓住。 沈青辞眉目微颦,小声呵斥:“你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秦风冲沈青辞挤了挤眼睛,示意稍安勿躁。 秦风抄了这么多诗,哪首不是价值千金?凭什么白送给祁阳郡主?只要涉及到钱,秦风便是六亲不认。 “既然是求诗,那就得有个求诗的样子。” 第48章 “郡主今日带人大闹晴雅阁,恐怕不是求诗该有的礼数吧?”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秦风居然跟祁阳郡主摆谱,这不是找死吗! 沈青辞心里咯噔一声,用力挣脱秦风的手,反手就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小声斥责:“秦风,你是不是疯了!” 刚才还一脸傲气的秦风,瞬间破功,捂着腰疼的直跺脚,这回真不是装出来的,女人掐人就是钻心的疼。 看着秦风上蹿下跳,毫无正经,祁阳郡主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好气,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没有求诗的样子?所以,你想怎么样?莫不是让本郡主跪下恳求?” 秦风一手捂着腰,一手挥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郡主下跪。” “不过求人墨宝,钱总得给吧?” 原来是图钱,祁阳郡主眼神一缓,只要能让母亲高兴,花点小钱不算什么,当即问道:“你想要的多少钱?” 秦风立刻露出奸商嘴脸,兴奋道:“小香香,把本少爷的算盘拿来。” 小香香连忙递上来一个纯银打造的算盘,只有巴掌大,十分精巧。 秦风不顾沈青辞杀人般的目光,用小拇指拨动着算盘珠:“正所谓墨宝难求,一字千金,这首诗一共七十二个字......” 说到这,秦风瞥了一眼李凝慧,表情像是翻书一样,直接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李小姐侮辱我姐,诋毁晴雅阁的声誉,一字便是两千两!一人一半的话,郡主是三万六千两,李小姐是七万两千两。” 周围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觉得秦风肯定是没见过钱,一首诗就要十万两?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凝慧恶狠狠白了秦风一眼:“一首破诗,就想要十万两银子?没见过钱吧?你还真是当乞丐的料!” 李凝慧既是户部尚书的义女,又是李睿的姐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 今天不仅要让她大出血,更要让她颜面尽失! 秦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嬉笑道:“当乞丐怎么了?不偷不抢!总好过你弟弟去画舫白嫖歌伎。” “你弟弟白嫖歌伎,你白嫖诗文,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传来阵阵嗤笑。 李凝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却又不敢再顶嘴,毕竟对待这种‘无赖口吻’,李凝慧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阳郡主也听说过李睿白嫖画舫一事,对李凝慧瞬间好感全无,直接将她喝退,然后瞥了秦风一眼:“若能博母亲一笑,区区几万两银子,何足挂齿?但若差了意思,我不止要砸了晴雅阁,更要打断你的腿!” 秦风连忙躲到沈青辞身后,摆出一副好怕怕的架势,嘴上却一点没含糊:“一言为定!”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沈青辞身上。 第49章 沈青辞对《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这首诗本身极有信心,但与祁阳郡主的赌约未免大了些,沈青辞心里不由阵阵打鼓。一旦出了岔子,赔上晴雅阁不算什么,若秦风真被打断腿,自己该如何像父亲交代? 见沈青辞犹豫不决,李凝慧眼睛一亮,当即出言讥讽:“沈青辞,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还真当你有两把刷子!郡主,这厮明明是与秦风一唱一和,当众戏弄您!” 此言一出,周遭早已等候多时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起哄。 “沈小姐,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就是,身为晴雅阁阁主,名动京都的才女,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青辞,你是不是只参透了郡主的心思,却还没时间作诗?不如直接与郡主讲明,再宽限些时间就是。” 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祁阳郡主脸色越来越难看,话已经放出去了,倘若沈青辞给不出满意答复,便休怪她无情。身为堂堂郡主,皇室宗琦,岂容人如此戏弄! “哼!到头来,也只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废物吗!来人呐,给我......” 就在祁阳郡主耐性尽失,准备直接下令毁了晴雅阁的时候,沈青辞右手将诗稿举过头顶,只抓住诗稿一端,手指微微一松,诗稿便自然垂落舒展开来。 沈青辞秀美俊丽的书法,搭配秦风抄来的墨宝,鱼跃众人眼前。 同时,沈青辞明亮素雅的嗓音,传遍整个晴雅阁:“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窗,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 宛若只有清亮嗓音徐徐回荡,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在场众人,除了家丁仆从,皆是文人墨客,无需深层品读诗中韵味,只需一耳便听得出其中品质。正因都是懂行的人,现场反倒陷入近乎诡异般的寂静,无人赞叹。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呼声,这才打破了晴雅阁的寂静气氛,原是圣麟书院的女学生闻讯而来,正好听见了沈青辞念诵的诗篇,当场炸了锅。 “哇!好诗!字里行间透着孤独与悲切,让人心声共鸣!此诗必是为已婚妇人所作,我等虽未经历,却感同身受......” “龙脑香在金兽炉中缭袅,醉卧玉枕纱帐,东篱饮酒到黄昏,菊香溢双袖,风起卷帘却只剩下那日渐消瘦的佳人......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何等细腻的情感,才能写出这么凄美的诗篇。不愧是秦风的结界,沈小姐无愧京都第一才女!” “秦风一首《出塞》提振我大梁男儿气节!沈小姐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则抒发我大梁女子细腻情感。哇,这秦府子弟都是妖孽不成?怎么文采皆是如此惊艳!” 聚集在门外的女学生,满脸桃红,眼神尽是崇拜,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恨不得把秦家姐弟捧到天上去。 第50章 这一刻,秦小福才明白什么叫做‘应援团’。 祁阳郡主眼神早已经精光大亮,整个京都,谁人不知道安国候和长公主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奈何天妒英才,才设下一对孤儿寡母。这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简直就是为长公主量身打造,无论填词造句还是其中的意境,皆是天衣无缝! 想必母亲得到如此墨宝,必是心生喜欢! 祁阳郡主虽然出了名的跋扈,但性子却是十分豁达,既然满意了,心中的怨念与怒火也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一张小脸兴奋地通红,上去一把夺下诗稿,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收好,紧接着转身冲家仆娇喝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拿钱呀!” 家仆不敢迟疑,连忙递来一卷银票,祁阳郡主直接塞进沈青辞手里,喜笑颜开。 “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别说一字千金,即便是万金也值得!沈姐姐,以后咱们姐妹还需常走动才是。” 沈青辞虽然喜好舞文弄墨,却并非不谙世事,自然明白身处京都名利场,攀附关系的重要性。只是她身为秦家义女,又整日与笔墨打交道,实在没机会结交京都名媛。如今得到祁阳郡主的主动示好,沈青辞自然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下。 心情却是阵阵复杂,整个晴雅阁也就只有沈青辞知道,这首诗出自秦风之手,这份逢凶化吉,享誉京都的殊荣,自然也是拜秦风所赐。shuge.org 单凭这文采,沈青辞对秦风的怨念已经烟消云散,转身投以感激目光。 此时秦风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往手指头上吐吐沫,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连眼珠子都恨不得变成钱眼的形状,兴奋地直砸吧嘴:“七十二个字,祁阳郡主和李凝慧各买半幅,算下来足有十万八千两银子,哇塞,赚钱竟然如此‘搜易贼’,照这样下去,老子光卖诗就够了,还干什么买卖!” 守在一旁的疏风和小香香,满脸窃笑,觉得秦风满身铜臭的形象与这风雅之地格格不入,却又生出几分可爱。 秦小福守在秦风身边,兢兢业业的当着狗腿子,不断为自家少爷送上‘珍珠翡翠连环屁’:“小的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赚这么多钱,别说京都,即便放眼整个大梁,我家少爷也是独一份。” “少爷,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秦小福死死抱住秦风大腿,将‘奸佞小人’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风虽然知道是马屁,却极为受用,摸了摸秦小福的脑袋,直接抽出一张银票塞到秦小福手里,一脸认真道:“继续拍!这马屁本少爷爱听。” 一个是昏庸纨绔少爷,一个是溜须拍马佞臣。 看到这对主仆,便明白什么是‘狼狈为奸’。 沈青辞脸色阴沉至极。 第51章 沈青辞心里刚升起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若不是顾忌人太多,早就一脚把这对奸诈主仆踢回家了,省的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秦风缓缓站起身,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凝慧,也不啰嗦,直接一伸手:“李小姐,货已经交了,是不是该付钱了?还是说,你真打算白嫖?” 李凝慧攒着拳头,心中尽是不甘,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祁阳郡主也在场,又岂是轻易能够反悔的? 只是七万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以李家的地位,不是给不起,而是不能给!祁阳郡主是皇室宗亲,便是挥霍也无妨,此乃皇族特权。户部尚书虽是朝中重臣,但高低还是个‘臣’,如今更是大梁用钱之际,若随意拿出来,到时候兵部尚书一派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李家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思来想去,李凝慧只能向祁阳郡主求救,却发现祁阳郡主压根不再理会自己。 祁阳郡主与李凝慧,本就是因为‘二皇子’这层关系才走到一起,谈不上什么交情。再加上李睿白嫖歌伎的传闻,以及李凝慧出尔反尔,愿赌不服输的污点。 以祁阳郡主的直率性格,必是心生厌恶。 为了背后的李家,李凝慧只能翻脸不认账:“半首诗就要七万两白银?开什么玩笑!如今大梁正是用钱之际,你却在京都中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大肆敛财,致大梁于何地?致黎明苍生和当今圣人于何地?” 秦风早就料到这娘们不可能乖乖付钱。 毕竟出尔反尔,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纲上线,可是李家的优良传统。 秦风根本不跟李凝慧斑驳,只管仰着头,大喊大叫起来:“快看呐,李家大小姐出尔反尔不认账咯。之前说好的半首诗七万两银子,一扭脸就不认了。弟弟姐姐都这幅德行,堂堂户部尚书府邸,便是如此门风家教?” 门外聚集的女学生,早就被秦风的文采蛰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风身上,一听这话,顿时大肆鄙夷嘲讽起来。 “户部尚书府邸的千金小姐,怎么也与市井无赖一般?” “京都圈子里,凡是公子小姐,谁不是一诺千金?” “就是!总是父辈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对女学生们的指指点点,李凝慧脸颊火辣辣的,却又无力反驳。 沈青辞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惊艳四座,现场那些公子哥本就是墙头草,此时已经重新回归沈青辞的阵营,自然要对李凝慧大肆品评一番。 只可惜,一群酸儒公子哥,能说出什么诛心的话?不过是‘礼义廉耻’那一套老生常谈,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秦风收起小算盘,迈步走到李凝慧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嘴里发出‘啧’的一声:“李小姐虽然品行不端,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这小身段,小模样,自然是没的说。既然李小姐拿不出钱来,不如这样,本少爷家里正缺个洗洗涮涮的使唤丫头,每天折抵十两银子,打工还债如何?” 此言一出,李凝慧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盯着秦风,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这厮好生大胆,我乃户部尚书之女,你怎敢如此侮辱我!” 第52章 侮辱?这个词用的妙! 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刚才李凝慧欺辱沈青辞的时候,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轮到自己身上,就开始摆出一副怨念嘴脸?什么东西! 秦风可不在乎现场有多少人,又有几个是户部一派的党羽,反正秦风高举‘精神病’大旗不动摇,精神病说出来的话,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画舫歌伎,尚且知道打赌输了要痛饮一杯酒,怎么李家大小姐却不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若李家人都是如此出尔反尔,不讲诚信,那么教导出二位的长辈,是不是也难辞其咎?御子尚且无方,御下又岂能有方?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大梁受北狄侵扰,却受人制肘,无法扬我国威,莫不是有什么奸臣当道?” 上纲上线?谁不会呀!跟老子玩道德绑架?怕是不知道本少爷‘道德小标兵’的绰号!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现场围观之人,皆是京都名流圈子的权贵,又怎能不知秦风这番话的利害关系!一场子弟间的赌约,竟然直接拔高到了朝堂之争,不对,甚至到了忧国忧民的地步!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绝对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但秦风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又有‘精神病’的免死金牌,真要跟他计较下去,除了惹一身骚之外,根本没有意义。g 李凝慧被气的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阵发白,她哪里想到秦风这厮,竟然如此巧舌如簧! 尚书令账面上的俸禄,一年不过十几万两银子,再加上料、田、仆等补助,满打满算四十万两。家大业大,除去吃穿用度,车马损耗,能剩下来的钱极为有限。 今儿个这钱若是给了,钱从哪来的这个问题,就足够户部尚书头疼一段时间。 若是不给,便坐实了‘梁上不正下梁歪’的罪名。 进退两条路,全被秦风给堵死了,无论怎么选,今天都得揭一层皮! 李凝慧急的眼眶红肿,最后也只能妥协,两害相权取其轻,咬牙道:“不就是七万两银子吗,给你便是!” 秦风像是变魔术一样,将小算盘拿了出来,拨了两下,递到李凝慧面前,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没有四舍五入的,知道吗?整数是七万两千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成!” “秦小福。” “诶,少爷,小的在。” 秦小福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见秦风将李凝慧收拾的服服帖帖,不由满脸崇拜。 “去账房把称拿来,就放在晴雅阁,明天李小姐把银子送来,当场上称幺,可得瞪起眼来,免得有人又要偷奸耍滑。咱秦家人虽然诚信为本,但也不傻!” 第53章 秦小福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嬉笑道:“少爷,甭等明天了,小的这就去账房借称。” 秦风笑眯眯的看着李凝慧,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态,实在不想吓唬她,便和颜悦色道:“明天若是送不来,本少爷有的是办法,只要李家不怕丢人就行。”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组建的‘乞丐说唱团’?之前挤兑程府,临场发挥编写的顺口溜,到现在依旧脍炙人口。 “秦风,算你狠!” 李凝慧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甩身离开之前,不少人都看见她眼角洒泪,竟然被秦风当场气哭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秦风,简直就是条疯狗!一旦被他盯上,任谁也得揭层皮!” “先是户部司郎中程府,现在连户部尚书府也不放过,这家伙到底哪来的底气?” “君可曾见过,走出宫门者,昂首挺胸?” “废话!你见过啊?” “嘿,秦大少爷不就是吗?面见圣人后,大摇大摆,哼着小曲就从宫门走出来了,自打我大梁建国以来,史无前例!我家表亲在禁军任职,亲口说的,绝不掺假!”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之前的鄙夷,转变为诧异,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畏惧。 谁也不想被秦风这个瘟神盯上。 祁阳郡主倒是被秦风的无赖行径逗得捧腹,伸手一指秦风:“无赖到一定境界,也算是人才,难怪这普天之下,只有你敢昂首挺胸走出宫门。你们秦家这对姐弟,倒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 祁阳郡主可是正经八百的皇室宗亲,有她这话垫底,众人对秦家的态度,更是一路拔高。shuge.org 沈青辞受宠若惊,连忙欠身行礼,目送祁阳郡主离开,随后让聚集在晴雅阁的人群散去。 待阁内没有外人,沈青辞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迈步过去关上门,从桌子上抽出镇尺,照着秦风屁股就是一下。 秦风一蹦老高,哀嚎着躲到疏风和小香香身后,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紧张的要命:“姐!你不厚道,我帮你渡过难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青辞柳眉微拧,直到此刻还心有余悸,眼皮一个劲的跳:“你这臭小子好生大胆!莫不是想吓死我不成?” “你可知,今日一席话,往小了说是口舌之利,往大了说,就是影射户部尚书。如今朝中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争相角逐,最是复杂!就连父亲也是如履薄冰!若是将户部尚书激恼了,直接与父亲撕破脸皮,后果不堪设想!” “今儿,我非把你屁股打烂,让你涨涨记性,在这京都圈子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沈青辞拎着镇尺过来,秦风吓得绕着疏风和小香香来回躲避。 一边跑,一边哀嚎:“主战主和两派,早就撕破脸了,说白了,是双方都不肯把最后的遮羞布扯下来,死死攥在手里。我一个小小官宦子弟,哪有能耐把这块布拽下来?再说了,户部尚书乃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岂会跟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般见识?”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沈青辞缓缓停下脚步,虽然脸上依旧气呼呼的,但心里已经有数。 刚才这番斥责打骂,不过是试探秦风深浅。 第54章 沈青辞早就听柳红颜提起过,秦风深谙排兵策论,虽然平日里疯疯癫癫,一副‘挨揍没够’的模样,但言语间往往能轻易点明要害。 沈青辞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懂得什么朝堂之争,重要的是秦风懂不懂。 既然他懂,也就意味着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风言风语,都是秦风深思熟虑后吐露的,沈青辞也就不好再干预。 秦风就是要当众表明立场,隔空跟户部尚书叫板,毕竟很多话,朝廷之上不好提及。 刚才这场赌约,不出一日功夫,就会穿的人尽皆知,秦风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自然也会传入户部尚书耳中。 虽然背地里,李睿会寻找机会下黑手,但至少明面上,户部尚书根本不会表态。 原因很简单,秦风受圣人召见过。 今日这番言论,究竟是秦风胡言乱语,还是圣心难测,借他人之口敲打朝堂,就凭户部尚书自己去猜了。 大梁向北狄开战一事,不仅缺钱,更是缺人心。 秦风就是要不遗余力,为主战一派创造舆论风向,将那些躲藏在深处的骑墙观望派,全都拉到主战派的阵营里。 只要这大战一打,不仅能扬大梁国威。 到时候,工部那边,秦风就能插一脚,正所谓实业兴国,也兴口袋。w 再把北狄打服了,割地赔款也好,签订贸易协定也罢,赚钱的路子多的雅痞!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秦风这盘大棋,自然不便向外人道也,尤其是不能让几个姐姐知道,不然又要骂他满身铜臭,庸俗不堪。 小香香连忙打圆场:“小姐,少爷也是一心为秦家着想,您就饶他这一回吧。” 沈青辞心里已经不气了,秦风这厮在外张牙舞爪,回到家却胆小如鼠,反倒令沈青辞又爱又恨,最后也只能表面强硬:“回家定要让妹妹们好好治你。” 见沈青辞将镇尺放下,秦风这才长输了口气,从两个娇滴滴的肉盾身后冒出来,陪笑道:“姐,你之前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听到这话,向来清冷的沈青辞,脸颊也是不由一红,狠狠白了秦风一眼:“你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多读几本经卷,压压邪火。” 秦风不干了,往后一蹦,指着沈青辞大声抗议:“你出尔反尔!我要向爹告状,让他老人家出面做主!” 沈青辞还真害怕秦风捅到父亲那去,薄唇轻咬,没好气道:“以......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秦风眼巴巴的看着沈青辞,不依不饶。 沈青辞被秦风的眼神,盯得心头发慌,连忙扭开脸:“等你再长大点。” “我已经很大了!” “滚!” 第55章 眼看沈青辞又把镇尺抄起来,秦风好汉不吃眼前亏,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可恶!女人的话都不可信,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秦风背着手,满脸怨念,感觉自己单纯质朴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只是想照顾姐姐们,有什么错?总感觉被所有人针对了。 见秦风满脸残念,疏风戳了戳小香香,小声道:“其实......少爷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搁在旁人身上,十三四岁就要定下终身大事了。就算不能娶正房,先纳个妾就是了。” 听到‘纳妾’二字,小香香不由联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瞬间满脸通红:“啊?!哦,也......也是哈。” 秦小福屁颠屁颠跟在秦风后面,自从秦风拳打程府,脚踢李府,名扬京都,秦小福就已经五体投地,若不是秦风不喜男色,恨不得晚上直接进屋侍寝。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秦风正烦着呢,没好气道:“我现在很不爽,唯有花钱以解心忧。” 听到这话,秦小福顿时眼睛放光,身为少爷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好处自然是少不了,这不刚才在晴雅阁就白赚了一百两赏钱:“少爷要花钱?那感情好。只是这条街又没有青楼,钱花不在刀刃上,不如去临街,听说怡红楼来了两个新人,用您的话说,那叫一个又勾勾又丢丢。” 秦风脚步不停,冲秦小福勾了勾手指,等他凑过来,照着脑门就是一个爆栗。shuge.org 老子治不了那几个娘们,还治不了你? 秦小福捂着脑门,不急反笑:“少爷这一敲,小的顿觉耳目通汇。” 疏风和小香香看着秦小福的谄媚嘴脸,不由一阵翻白眼。 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般的步伐,一边巡视着街道,一边敦敦教诲:“你花钱和本少爷花钱能一样吗?有人花钱,金山银山也能败光,本少爷花钱,是越花越有。正所谓,钱能生钱。” 秦小福可不懂什么生意经,也捉摸不透秦风的奇思妙想,只知道,少爷说的事准没错。 秦风身为商人,自然要以诚信为本,说搞垮醉仙楼,就要搞垮它。 到时候连锁餐饮行业搞起来,垄断整个京都顶级餐饮行业,专赚那些达官显贵的钱,这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副业。 当然,除了赚钱,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区区一个醉仙楼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背后的二皇子。 虽说二皇子现在正和户部眉来眼去,但新娘还没入洞房,就一切皆有可能。 醉仙楼一倒,二皇子想不注意秦风都难。虽然短期内,二皇子会很记恨秦风,但老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能跟二皇子牵上线搭上桥,那就是功德无量。至于结局如何,秦风倒是不怎么关心。 反正连当今圣人,都要指着秦风帮他敛财,二皇子再金贵,那不成比圣人还金贵?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越怂越挨怼,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就在这时,秦风缓缓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 第56章 门上高悬牌匾‘芜湖大酒楼’,上下三层,甚是气派。 可惜离醉仙楼太近,都快被挤兑黄了,门可罗雀,掌柜正坐在门口逗苍蝇。 “就是这了。” 秦风看着这家濒临倒闭的酒楼,怎么看怎么喜欢,当即迈步走进大堂,冲心不在焉的掌柜眯眼一笑:“掌柜的,谈个买卖呗?” 身为京都出名的纨绔,掌柜自然是一眼认出秦风,连忙起身行礼,惊讶道:“秦少爷?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风可没工夫跟他浪费口舌,直奔主题:“东家在吗?” 掌柜点头哈腰:“让秦少爷见笑了,小的既是掌柜,又是东家。” 这掌柜的姓陈,并非本地人,靠着祖上积蓄在京都谋了家酒楼,也曾红火过,但自从醉仙楼干起来,这五湖大酒楼就越发惨淡,如今连掌柜都雇不起了,只能东家亲自上阵。 秦风直接取出一沓银票拍到掌柜面前,一双眼睛环视着酒楼情况,心不在焉道:“不用数了,十万两整,这酒楼我买了。” 掌柜的半天没缓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咬了下舌尖才意识到是真的,整个人直接蒙圈。 这秦少爷莫不是有钱烧的?这五湖大酒楼就剩个壳子了,横看竖看也不值十万两。 秦小福下巴都掉到地上,看了看掌柜手里的银票,又看了看秦风,使劲掐了一下大腿,这个疼啊!心疼! “少爷,您是不是对赚钱有什么误解?十万两买这破地方?怕不是连裤衩都要赔进去。shuge.org”秦小福冒死进谏,实在是舍不得那十万两银子,这得坑多少官宦子弟,才能填补回来? 疏风虽然自幼跟随在景千影身边,见多识广,但秦风的大手笔,还是刷新了疏风的认知。 “少爷,若是被小姐们知道,免不了又要修理你,您可三思啊,那可是十万两银子!除了一品大员,普天之下的重臣,一年俸禄,也少有能到十万两银子的。” 这话给秦风提了醒,当即转身审视着三人,威胁道:“谁要敢给我打小报告,回去家法伺候!”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家法是什么?” 秦风伸手一指小香香,冲疏风说道:“你问她,她知道,每天早上都要挨一次。” 秦小福眼睛放光,这可是自己提升地位的大好机会:“少爷,我呢?求家法伺候。” 秦风连忙跟秦小福拉开距离,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这年头,一些所谓的文人雅士,就‘时兴’这个。 这节骨眼上,酒楼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毕竟秦风刚才拍银票的动作,可是被不少人看见,一传十十传百,喜欢凑热闹的人自然是蜂拥而至。 看着掌柜手里厚厚一沓银票,尽是眼气。 “十万两银子?这破酒楼值这么多钱?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我头上?” “这酒楼一万两银子撑死!” 第57章 看热闹的人群,时不时发出羡慕嫉妒恨的惊叹声。 掌柜的这才如梦方醒,一把将银票捂在怀里,点头如捣蒜:“卖!秦少爷我卖!” 这座酒楼,单纯造价连五千两银子都用不上,再加上生意不好,几乎没有什么附加价值,硬要说,也就是这个地段值钱。只是离醉仙楼这么近,地段反倒成了劣势。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三万两,掌柜的都屁颠屁颠的答应。 有了这笔钱,回老家置办几百亩田地,过上乡绅豪勇的日子,不香吗? 见掌柜答应了,门口的吃瓜群众,有不少人都捶胸顿足,这天大的馅饼,怎么就砸在这老家伙头上了! 越想越气,众人不禁将矛头指向秦风,小声碎嘴。 “哼,不愧是秦府的纨绔,果然是个败家子,出手就是十万两,也不怕赔死!” “照他这个花法,金山银山也得败光。” “有金山银山还好说,问题是尚书令年俸禄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十万两,这一下就刨去三分之一的俸禄,我要是他爹,非气死不可。”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秦风非但不气,反倒满脸得意。 怎么了?小爷有挥霍的资本,你们想挥霍,还没这个实力呢。 阿谀奉承听多了太腻歪,反倒是这些羡慕嫉妒恨和冷言冷语,更能满足秦风的虚荣心。 况且,秦风看中的不是酒楼本身,而是这块地皮。 十万买断地契,一锤子买卖,这辈子都受用不尽。 秦风走到门口,笑眯眯的打量着人群。 刚才还恨不得问候秦风祖宗,这会儿全都怂回去了。shuge.org 秦风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当初扬言半个月打垮醉仙楼,时间不等人,动作必须快点才行。不然到时候耽误了期限,柳红颜肯定会用这事儿,笑话秦风一辈子。 一切从简,从快! “诸位都听说了吧?本少爷最看不惯醉仙楼的作风,不就是个酒楼吗?装什么政要机关!本少爷就是要和醉仙楼过过招。只是诸位也看见了,这五湖大酒楼实在是太破,急需整修。不知诸位中,可有能人异士?”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应声。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醉仙楼不能招惹?跟秦风胡闹,别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为了仨瓜俩枣,犯不上。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示规划,将酒楼整修一遍,包工包料,三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现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不止。 “什么?我没听错吧?三万两银子?这秦风莫不是真把他爹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五湖大酒楼虽然面积大,但包工包料撑死也就两千两银子,他居然直接出手三万两?莫不是不懂行情?” “呵呵,原来是个纸上谈兵的主,什么都不懂就出来开酒楼,早晚被赔死。不过......这钱我赚了!” “滚犊子,有你什么事?放眼整个京都,谁有我家工艺精湛?” 人群中的工匠纷纷争竞起来,毕竟三万两银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干这一次买卖,别说一年,十年八年都不用愁了。 第58章 普通老百姓,哪有达官显贵那么大的花销?据说西北偏远地区的农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净花销,不过一两三钱银子。 就在众工匠永远竞争这份肥差的时候,秦风直接补了一句:“限期三天内完工。” 一句话扔下去,直接把现场工匠砸蔫了。 刚才还势在必得的几个大工匠,小声嘀咕起来。 “三天?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酒楼,最快也得一俩月!” “就是,这秦风,不光不懂行情,连工时也不懂。” “说白了,他不就不懂两件事吗?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人家锦衣玉食惯了,自然不明白这种俗事,这就叫做何不食肉糜。” 三天时间,已经是秦风能给出的最大期限。 除了装潢,还要运营,半个月时间安排的太紧,否则秦风又岂会不惜重金往里砸? 就在众工匠摇头晃脑,纷纷表示吃不下这份肥差的时候,一个身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少年,自人群中走出。 “秦少爷,这份工,我能接。”少年低着头,不敢正视秦风,毕竟身份相差太过悬殊。 秦风向来不会以貌取人,只是三天工期连秦风自己都觉得有些苛刻,若手里没有庞大的工匠人手,就算一个人的技艺再精湛,也绝对做不了。 还不等秦风询问,周围的人群先憋不住了,爆发出阵阵耻笑声,显然这个少年在工匠圈里有点名气。 “嚯,我当是谁这么大言不惭,原来是少班主鲁明。” “鲁明?什么来路?” “连张家班的少班主都不知道?这张家班在京都,素来以能工巧匠著称,最鼎盛的时候与工部都有合作。可惜,步子迈得太大扯着了,跟工部一起打造兵器,结果质量不过关,被罚的家破人亡。如今,只剩下小班主一个人,在京都晃荡。” “呵呵,居然敢跟工部合作?真是不知死活!” “张家班的少班主怎么会姓鲁?” “义子,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好心劝阻起来。 “鲁明,这差事确实肥,但连我等大工匠都吃不下,就凭你一个人,还是收收心吧。” “你可知道这位少爷是谁?可是兵部尚书之子,若是怠慢了,便是将你当街打死,也是无人问津。” 鲁明低着头,猛然攥紧拳头,似乎有些不甘心。 毕竟三万两银子,足够张家班重振门楣。 而且鲁明有自信,以他的工艺机巧,绝对能满足秦风的要求,眼下唯一缺的便是人手。 这件事关乎着秦风的整盘大棋,自然不得马虎。 正准备寻找其他合适人选的时候,鲁明却突然喊了一嗓子:“我能行!若做不好,无需秦少爷动手,我自己一头撞死在石阶上!” 秦风已经挪开的视线,重新落在鲁明身上。 第59章 凡能工巧匠,都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沉淀,毕竟这年头可没那么多便捷工具,连最基本的钉子都极为稀缺,无论修建房屋还是装潢,九成以上都采用榫卯结构,因此极为考验工匠的经验技艺。 眼前这个叫鲁明的小子,横看竖看都和‘巧匠’二字沾不上边,不过看着鲁明倔强模样,秦风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把头抬起来。” 听到秦风这话,鲁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畏惧。 张家班就是因为沾上了官府,才闹得家破人亡的地步,而秦风却是京都最有权势的几个官宦子弟之一,给这种人办事,稍有差池,别说拿不到工钱,小命也得交代出来。 见鲁明畏首畏尾,秦小福一扫平日里的谄媚,怒目而视:“少爷让你把头抬起来,耳朵塞驴毛了?!” 秦风并未阻止秦小福的狗仗人势,无论是身为商人,还是作为名流贵族,身边都必须有一个忠于自己的‘恶人’。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心善不要紧,但关键时刻必须能镇住场子,否则连最基本的威信都没有,还谈什么御下? 现场叽叽喳喳的吃瓜群众,这才想起秦风的恶名,瞬间变成霜打茄子蔫了下去,不敢再多说废话。 鲁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不仅脸上脏兮兮的,颧骨也耸立着,显然是长时间营养不良,但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坚定。 秦风轻描淡写的打量着鲁明:“你多大了?干了几年工匠?什么职业?” 面对名震京都的大人物,鲁明自然不敢有半点迟疑:“小的十九岁,三岁起就跟着家中大人出活,木工、佤活、锻造、装潢、机巧都行。” 挤在人群中的工匠,虽然对鲁明不屑一顾,却并未有人反驳什么,毕竟在京都这片地界上,张家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鲁明的自我介绍,秦风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全才,当即问道: “就算你技艺不俗,但装潢酒楼乃是大活,而且工期只有三天,就凭你一个人想接下来,未免天方夜谭了吧?”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质疑,鲁明攥着拳头,直接豁出去了: “我张家班能工巧匠无数,几位叔伯更是曾为禁宫打造过不少器具,少爷若不信,只管问在场的工匠便是。小的深得叔伯们的真传,论工匠技艺,在这京都之中我谁也不服!” “就三天,小的若不能让少爷满意,不光分文不取,还以死谢罪!” 从鲁明坚定不移的眼神,可以感觉出这小子是个‘轴’人,说实话,这种人是比较难打交道的,但干起活来却是那种近乎钻牛角尖式的认真,也可以理解成匠人精神。 说实话,秦风已经被打动了,但点头之前,还是问了一句:“既然你这么牛比,为什么还混的这么惨?” 听到这话,鲁明先是一愣,心里不由一阵苦笑,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用这条贱命担保,终究也无法获得信任。shuge.org 见鲁明摆出一副‘受辱’的苦闷嘴脸,秦风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牛比’意思不同。 疏风自打跟随在秦风身边,就整日听秦风把‘牛比’等词汇挂在嘴上。 起初觉得秦风毫无教养可言,简直比街上的闲人无赖还不如。 后来接触多了,还是从秦小福嘴里得知,少爷那些所谓的污言秽语,根本是另外一种意思。 疏风知道少爷已经对鲁明产生了浓厚兴趣,见鲁明要打退堂鼓,便出言提醒:“少爷是在夸你,还不赶紧回答!” “啊?”鲁明再次陷入懵逼状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用‘牛比’这种秽语夸奖人。 不过鲁明没有深究,这次装潢任务对他实在太重要了,能不能重振张家班,在此一举! 鲁明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透着哀怨和悲愤:“不敢欺瞒少爷,小的是戴罪之身,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此生禁止再参与任何工匠生产,一旦被发现,每碰一件工具便剁一根手指。”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风心里一阵冷笑,民间工匠为朝廷办事,向来是兢兢业业,别说以次充好,绝大多数时候为了提升质量,甚至自己往里搭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工部官吏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东窗事发后便让张家班背黑锅。 秦风直接让小香香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鲁明,云淡风轻道:“就是你了,这笔钱是定金,事成之后三万两一分钱不少你,若是干砸了,后果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鲁明捧着‘沉甸甸’的银票,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身为戴罪之人,又是个光杆司令,别说大户人家,就算平头老百姓家里翻修房子,都会对他嗤之以鼻。而眼前这个号称‘京都四害之首’的秦少爷,居然真的用他了。 鲁明一时竟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风可不需要鲁明说什么发自肺腑的废话,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为了保证酒楼能够如期开业,必须要表明立场,至少让鲁明不用为了个人安危而忧虑。 秦风早就注意到了挤在人群中的衙役,直接让秦小福过去提溜过来一个。 守着兵部尚书之子,衙役紧张地双腿打颤,脸上则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谄笑:“秦少爷有何吩咐?小的保证尽心尽力办好。” 秦风伸出小拇指,扣了扣鼻子,往衙役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声细气道:“懂了吗?” “懂懂懂。”衙役紧张地直犯结巴:“鲁明是秦少爷的人,小的回去就跟老爷禀明此事,三班衙役绝不敢碰鲁明一根汗毛。” 还行,挺上道。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衙役可以走人了,但衙役却没有急着离开。 第60章 起初秦风还以为衙役想要赏赐,差点没当场赏他一个大耳帖子,好在衙役及时开口,才免于闹出误会。 “秦少爷,若工部的人问起此事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工部问责,秦风不动声色的收起铁砂掌,没有理会衙役,而是扫了一眼在场的吃瓜群众,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工部的人,或是圣人的眼线,只管大喇喇道: “本少爷送你一句金玉良言,用来应付工部绰绰有余,你且记好了,一共八个字。” “滚犊子,不然干死你!” 此言一出,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衙役吓得脸都白了。 挤在人群中的工部子弟,撇了撇嘴,灰溜溜的走了。 纵观整个京都,恐怕也就只有秦风有这魄力,敢当众让六部之一的工部滚犊子。 现场没人怀疑秦风这番话的真实性,人家不仅有狂妄的态度,更有狂妄的本钱。 毕竟,连户部那群高干子弟都被秦风给坑惨了。 现在除了皇亲国戚,谁也不愿意惹上秦风这个滚刀肉。 况且工部一直都是中立派,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鲁明,得罪秦风这个刺头。 否则因小失大,被卷入朝堂之争,那可就亏大了。 连工部的人都灰溜溜走了,现场自然没人敢再打鲁明的主意。 鲁明攥着银票,激动地浑身发抖,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一度想要下跪磕头,发誓绝不辜负厚爱。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秦风已经扭头离开了。 鲁明这才明白,秦风之所以保护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的技术,只要把活干好,就是对秦风最好的报答。 走了没几步,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鲁明吆喝一嗓子:“诶,那个谁,你现在住哪?” 鲁明脸上闪过一抹窘色,还不等回答,秦风已经开口打断。 “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先住在酒楼里,晚上我让人把图纸送来,尽快开工。” 看着秦风迈着八字步,时不时冲路边良家少女吹口哨的无赖背影,鲁明还是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别人怎么看秦风,鲁明管不着,就算秦风无赖、下流、仗势欺人、甚至脑子还有点毛病,但在鲁明心里,秦风依旧是个好人。 是个大好人! 回到家,秦风生怕被柳红颜逮到,一刻不敢停留,直接溜回后院。 前一秒还做贼心虚,低头哈腰,随着小香香把院门关上,秦风的腰板顿时挺直,脑袋也重新扬到天上去了。 第61章 跟着一起进来的疏风忍俊不禁,不由捧腹笑了起来,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在外凶神恶煞,有仇必报的秦风,对身边人却出奇的有耐性,只要不挑战秦风的底线就一切安好。 跟秦风相处的时间越长,疏风就越大胆,也越发的放飞自我,竟然直接调侃起来:“咱家少爷未免也太有趣了,论文采、谋略、策论、生财之道,皆是人中翘楚,完全可以成为国之栋梁,怎么偏偏是这种......二流子性格?” 说到‘二流子’的时候,疏风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不可察觉,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贬低自家少爷,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形容少爷。 小香香薄唇轻咬,看着秦风的背影,眼神又爱又恨:“少爷是个好人,只是......” “天底下任何女子,跟在少爷身边,都太过考验心理素质了。” 疏风不明白小香香这话的意思,疑惑道:“考验心理素质?什么意思?难道说,少爷有什么奇特的癖好?” 小香香瞬间脸颊通红,嗓音变得很低:“他......喜欢女人。” 此言一出,疏风不由一阵好笑,拍了拍小香香的肩膀,感叹道:“少爷是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正所谓异性相吸。” 小香香摇了摇头,回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脸上便阵阵发烫: “等你跟少爷相处久了就明白了,少爷他对女人的喜欢,不同于常人,总之很奇怪。若是其他纨绔子弟,喜好女色,必然是不择手段也要把人拿下。但咱家少爷,表面跟好色之徒没什么区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可是一旦到了最后一步,往往悬崖勒马,不越雷池半步。g” 这番言论,几乎用尽了小香香的所有勇气,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有些虚脱了。 疏风则一脸诧异,注视着走进书房的秦风,诧异道:“也就是说,咱家少爷,既是无耻好色之徒,又是个正人君子?” 一旁偷听了半天的秦小福,嘿嘿一笑,满脸得意道:“这叫精神分裂,少爷亲口说的,虽然我也不懂什么是精神分裂,但少爷似乎对这个病症很满意,打算当一辈子呢。” 二女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殊不知,精神分裂好啊,这可是最典型的神经病。 而对于任何时代来说,神经病都是免死金牌,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言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不用负责。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伤人性命。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道理,只在秦风的世界适用。 至少这个时代,只要杀了人,甭管什么客观因素,一律偿命。 秦风关上书房门,取来纸笔。 由于秦风实在是用不惯毛笔,便让秦小福从后厨拿来些木炭,将木炭敲出棱角,当成铅笔使用。 再铺上尺子,又用筷子做了个简易的圆规,便开始回忆中式风格酒店的装修,在纸上勾画起来。 画图纸对于秦风而言,没什么挑战性,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秦风读的就是土木专业,后来实在是找不到称心工作,才改行干销售。 这一整个下午,秦风都耗在书房里,画一会儿想一会,由于有咬笔头的坏习惯,一不留神就把木炭咬在嘴边。 直到夜幕降临,秦风才终于把图纸画出来,叫秦小福给鲁明送过去。 结果秦小福推门进来,看到秦风脸上黑乎乎的,还以为中毒了,一阵大呼小叫:“快来人啊,少爷印堂发黑,中毒了!快把大门锁上,别让刺客跑了!” 第62章 秦风一把将图纸塞进秦小福怀里,将他转过身,对着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 “你鬼叫个锤子,那几个母老虎今天难得没来找我茬,万一买酒楼的事泄露了,老子饶不了你。赶紧把图纸送过去,别弄丢了,这可是我一下午的心血!” 将秦小福轰走,秦风便叫来小香香,洗了把脸,然后一把抱起小香香,直接朝卧室走去。 小香香吓得花枝招展,却又不敢乱扑腾,只能蜷缩成一团,紧张道:“少......少爷,疏风还在。” “哦?那正好!”秦风眼睛一亮:“等会把她叫来,我教你们斗地主。” 斗地主?小香香不由自主联想到乡下员外郎家里,老爷和小丫鬟的低俗游戏,不由脸颊熏红,羞涩道:“少爷又不是地主,应该是斗......官人才是。” “哈?斗官人?”内心想法向来肮脏的秦风,立刻明白了小香香的意思,不由一阵兴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玩?” 小香香脸颊更是红的滴血:“难道少爷不是那个意思?” 秦风露出一脸坏笑:“知道赌场的牌九或是筛子吧?斗地主属于某种牌类玩法,你想哪去了?小脑袋瓜整天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shu” 小香香羞的差点晕过去,她哪里知道什么斗地主,连忙岔开话题:“少爷把奴婢放下吧,奴婢自己走就是。” 秦风一口回绝,把小香香抱得更紧了:“本少爷可舍不得,你不想当妾了?” 小香香明知道秦风这番话,只是在调侃自己而已。 以她的身份地位,哪有资格当什么妾? 但听着秦风没个正经的话,再加上那令人心跳加速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窃喜起来。 也不再反抗,逆来顺受的被秦风抱着。 结果这一幕正好被疏风看见,疏风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转身就要走,结果却被秦风叫住。 “你来的正好,赶紧的,进屋斗地主。” 疏风身体一阵颤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秦风眼睛罩着布,在屋子里胡乱摸索,两个丫鬟则围着桌子莺莺燕燕的逃窜。 疏风自幼习武,几乎不近男色,一时间身体滚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 看着疏风的反应,秦风不由一阵暗叹,怎么这些丫头片子,想法都这么龌龊?本少爷只是想打牌了而已,你们都想哪去了! 与此同时,醉仙楼顶层雅间,不断回荡着快意笑声。 第63章 自从秦风大闹醉仙楼,赵长富就憋屈无比,一想到自己居然给秦风当众下跪,而且还被摸头,心里就怨恨至极。 不过今天,赵长富却心情大好,连饮了两壶酒,整个人已经晃起来了:“哈哈哈,笑死我了!现在整个京都已经传开了,秦风那个败家子,重金砸下十万两银子,买下五湖大酒楼,又花了三万两银子,重新装潢。”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居然就已经砸下十三万两银子了。 若秦天虎知道了,岂不被气的当场吐血?” 作陪的吴庸,满脸喜色,左手搂着歌伎,右手端着酒杯,脸颊红润。 之前被秦风那厮当众殴打羞辱,吴庸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身为吏部尚书之子,论身份地位,吴庸与秦风平级,何须畏惧? 可是当吴庸将此事告知父亲之后,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什么朝堂局势复杂,若是对秦风动手,就意味着站到了秦天虎的对立面,到时候想中立都做不到了。 况且秦风那厮,仗着脑子不好,这段时间将京都闹得鸡犬不宁,对付这种人不能较真,最后反倒会惹一身骚。吴庸不相信秦风是真疯了,但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信了。 现在跟秦风硬碰硬,绝不是好时机,最重要的还是明哲保身。 吴庸正苦于找不到机会对付秦风,结果就听说了秦风重金买下五湖大酒楼,当真是天助我也! “那个混蛋竟然还扬言半个月搞垮醉仙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我出面,买下那座破酒楼,撑死也就一万两银子。shuge.org也就是说,秦风还没开始营业,就已经亏了十二万两,这得多久才能赚回来?果然是个极品败家子!” 赵长富的笑声逐渐平息,换上阴冷表情,一把拽过旁边的歌伎,在身上狠狠摸了几把,嘴里一阵阴狠: “既然是纨绔子弟,规规矩矩混吃等死便是,真当生意是谁都能做的?醉仙楼每日流水也才千两银子,在京都酒楼中已经算是暴利。退一万步说,就算醉仙楼真垮了,秦风也绝不可能做到醉仙楼这种程度。” “醉仙楼三分之二的收入,全都是朝中大臣和官宦子弟贡献的,没有二皇子这份背景,秦风就算把生意做得再好,每天流水也顶多百八十两银子,刨除本钱,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回本!” 酒楼生意乃是细水长流的买卖,虽然单日利润不算高,但架不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收入,积少成多。而且这行最讲究‘声誉’二字,就凭秦风那无赖人品,至少京中名流权贵绝不会去光顾! “半个月搞垮醉仙楼?”赵长富嘴里嘀咕了一声,不由失笑:“大言不惭!我看这个秦风,能坚持一个月都是奇迹!到时候我就教教他,生意到底该怎么做!” 这一整晚,秦风都没闲着,跟疏风和小香香两个丫头斗地主! 次日清晨,正在熟睡中的秦风,感觉耳朵一疼,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柳红颜的俊美脸蛋,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噩梦?没错,一定是做噩梦了! 秦风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结果感觉屁股被狠狠掐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直接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姐!这大早上的,你要干嘛?!”秦风捂着屁股,在床上来回蹦跶,生怕再被柳红颜掐一下。这娘们明明是纤纤玉手,柔软秀气,怎么掐人的时候,却像是老虎钳子一样?钻心的疼! 第64章 看着秦风这幅上蹿下跳的模样,柳红颜又好气又好笑。 身为秦家小姐,虽说算不上手耳通天,但对于京都发生的事,依旧了如指掌。昨天晚上,柳红颜就已经得知秦风买下酒楼一事,要不是考虑到天色太晚,早就过来收拾秦风了。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昨天干什么了?给我好好回答,不然我今天非把你腿打断不可!”柳红颜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母老虎架势。 秦风早就料到,买酒楼的事肯定瞒不住柳红颜,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得到风声了。而且腿打断?未免也太暴力了! 秦风躲在床里面,身体贴在墙角,说什么也不肯过去:“我昨天去了晴雅阁,大姐没跟你说?” 晴雅阁的事,柳红颜自然也知道,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惊艳无比,不仅把祁阳郡主哄得心花怒放,还顺手把沈青辞捧到天上去了。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说,第一才女和第一才子的头衔,被秦家包圆了。 听说...... 这事儿连圣人都知道了,今儿个父亲上早朝的时候,圣人还提过一嘴,朝中其他大臣,别提有多羡慕了。 要不是因为晴雅阁的事,按照柳红颜的脾气,早就拿着小柳条,把秦风屁股抽烂了,哪里还会在这跟他磨嘴皮子。 柳红颜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秦风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买酒楼的事,打死也不能认:“那你问的是哪件事?我什么都没干啊。” 若秦风乖乖承认,知错能改,这事儿也就罢了。 反正那些钱,全都是秦风从其他纨绔手里坑来的,挥霍了也就挥霍了,对秦家影响不大。 但秦风这抵死不认的模样,直接把柳红颜的火勾了出来,当即不再废话,蹬掉鞋子,跳到床上一把将秦风按在墙角里,纤纤玉手逮哪掐哪,娇叱道: “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利索了。” 刹那间,整个后院都回荡着秦风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为了自保,秦风只能将柳红颜压在身下,按住她钳子般的纤纤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你也太狠心了,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外传来小香香急切的嗓音:“少爷,你怎么叫的那么惨?出什么事了?” 已经恼羞成怒的柳红颜,脸色急转直下,已经提到喉咙边的斥骂也生生咽了回去,嗓音压得极低:“臭小子,你快把我放开,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瞧见,我饶不了你!” 秦风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按得更紧了,故意摆出一副心惊肉跳的嘴脸,胡乱扑腾身体,嘴里哀嚎着: “我错了,你别吓唬我了,我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红颜担心大声斥责,把其他人给吸引过来,尤其是秦小福那厮,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闯进来,到时候...... 柳红颜不敢往下想,嗓音近乎哀求:“秦风你别闹了,我......我不追究你了就是,今天是纪王寿辰,父亲已经在外面等你了,若是耽搁了,父亲一准饶不了你。” 不是柳红颜提醒,秦风还真把纪王寿辰这档子事,忘得死死地。若非秦天虎在府门等着,秦风一准会让纪王哪凉快哪呆着去,王爷怎么了?人脉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秦风长叹了口气,感觉像是亏了几百万两银子似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 柳红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下床,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逃命似的离开了。 直到走出后院,柳红颜才犹如泄了气似的,背靠墙壁。 “这个该死的秦风,刚才一定是故意的!”柳红颜小声斥骂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秦府门外,秦天虎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礼盒,里面的三棵百年人参,是秦天虎最珍贵的藏品之一,用来给纪王贺寿最适合不过。 不过眼看着日上三竿,秦风还没有露面的意思,秦天虎脸色已经隐隐有些不悦,又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那小兔崽子才终于露面。 见秦风身上背着一个大麻袋,秦天虎不由眉头一皱,心里隐隐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是何物?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纪王准备的寿礼。” 秦风神秘一笑,也不急着解释,直接把麻袋往马车上一扔,做了个‘开路’的手势,结果屁股狠狠挨了一脚。 见秦天虎一脸阴沉,秦风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搓着手,一天讨好:“父亲,今日乃是纪王寿辰,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动肝火。” 看着秦风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秦天虎就来气。 自打面见圣人后,这臭小子越发胆大妄为,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坑害京中子弟,据说还把户部尚书的女儿李凝慧给坑的不轻! 想到这,秦天虎就一把揪住秦风,对着屁股又是一脚: “你个臭小子,整日没个正形,真把自己当成闲人赖汉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秦天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你还知道今天是纪王的寿辰,这破麻袋就是你准备的礼物?是不是把为父的脸丢尽了,你才高兴?” 秦风被踢得直蹦高,也顾不上什么官宦子弟的身份,只管当街哀嚎起来:“父亲,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向您保证,纪王见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心花怒放。” 第65章 秦天虎才不相信秦风的鬼话,老王爷位高权重,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看着秦风准备的破麻袋,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臭小子能老老实实去为纪王贺寿,已经不容易。 礼物差了不要紧,人得到,这是最起码的礼数。 秦天虎懒得再啰嗦什么,一脚把秦风踹上马车,朝着纪王府而去。 纪王大寿,乃今日京都第一等大事,无论朝中大臣还是京中弟子,纷纷携礼前来祝寿。 距离纪王府还隔着半条街,就已经被各式马车挤得水泄不通。纪王府的佣人远迎出来,以马车识人,凡皇室宗亲和朝中大员,皆单独开辟出一条通道进入纪王府,用不着和那些小官小吏一起挤。 由于前来祝贺的人太多,只能将王府大院收拾出来,摆满桌凳,开设露天宴,院子里随处可见各式奇珍异宝,书法字画。 秦风扛着麻袋大摇大摆的进了府,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的耀眼,想不引起注意都难。秦风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王府佣人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座位,直接把麻袋放在最醒目的地方。 随手拽住两个佣人,一本正经道:“把东西给我看好了,别让人乱碰,若是出了岔子,就算你是王府佣人,我也照样踢你屁股。” 就在这时,一阵耻笑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李睿和程发那两个货,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戏谑的打量着秦风的贺礼。 程发之前被坑了十万两银子不说,还差点被老爹剥掉一层皮,一想起秦风就恨得牙根痒痒,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故意把嗓门扯得很大,阴阳怪气的调侃起来。g “不愧是秦家大少爷,准备的礼物都与众不同,该不会是随便买了点土特产,糊弄纪王?” 李睿抱着胸脯,眼神尽是鄙夷:“土特产倒也没什么,每年入京的贡品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土特产。但用麻袋装礼物算怎么回事?莫不是把纪王当成乞丐了?” 这俩货一有机会就上纲上线,秦风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吆喝,周围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秦风的破麻袋,不由一阵指指点点。 吴庸和安世云自然也少不了,他俩与李睿其实交往不深,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面对秦风自然是要同仇敌忾。 吴庸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鄙夷弧度,冷嘲热讽起来:“秦风,你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子,怎么准备的礼物如此不走心?莫不是根本没把纪王放在眼里?还是说,准备故意给纪王难堪?” 一旁的安世云连忙接过话茬,与吴庸一唱一和:“听说昨日秦少爷豪掷千金,花十万两银子买下濒临倒闭的五湖大酒楼,还专门花三万两银子装潢,这等手笔,真是令我等自愧不如。只是在下不明白,秦少爷有钱挥霍,怎么没钱为纪王准备礼物?” “还是说......秦少爷面圣之后,已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李睿眼神一亮,已经有心结交安世云。 周遭名流权贵也不由议论纷纷,往小了说,秦风此举有失礼数,往大了说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秦天虎脸色很难看,毕竟秦风是他的种,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他又岂能抽身世外 第66章 但说到底,这事儿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秦风,给纪王准备的贺礼居然用麻袋装点,这不是没事找事? 若是因此把纪王给得罪了,以纪王在京都的地位声望,秦家以后的路怕是要难走了。 秦天虎一个眼神将秦风瞪回去,故作轻松的解释起来:“犬子整日没个正经,就喜欢胡闹,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话,秦天虎便将手伸向怀里,准备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棵百年人参,当做秦风准备的礼物。 就在这档口,纪王顺着厅堂大门走了出来。 现场焦点瞬间从秦天虎父子,转移到了纪王身上,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祝贺声,此起彼伏。 “恭喜纪王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纪王福寿与天齐,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秦天虎见状,也只好先跟着众人一起为纪王祝寿,见秦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天虎就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嗓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个逆子,回家再跟你算账!” 正想着借机大肆宣传白糖的秦风,这才如梦方醒,挠了挠屁股冲纪王抱拳行礼。 他又不是武将,抱哪门子的拳?抱拳也就算了,还是右手压左拳,这分明是打算和纪王‘讨教一二’?气的秦天虎不顾周围异样目光,朝着秦风屁股就狠狠一脚。g 秦风吓得一哆嗦,直接蹦到凳子上,哀嚎道:“爹,你踢我干什么?” 一声怪叫过后,秦风直接成为全场焦点,众人纷纷投来鄙夷厌恶的目光,纪王却也看向秦风,虽然眼神也有些诧异,但并无怪罪。 秦天虎哪里料到秦风反应会如此夸张,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羞愤难当,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给我滚下来!” 感受到秦天虎大义灭亲般的眼神,秦风更害怕了,顺着凳子跳到桌子上,用桌子上的果盘当盾牌挡在脸上,心惊肉跳道:“爹,你别打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您亲生的啊,虎毒还不食子。” 秦天虎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孽障的皮扒了,可偏偏拿秦风没辙。 数不知,秦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不能成为宴会焦点,还怎么推广白糖? 不出秦风所料,李睿那犊子果然憋不住了,大声呵斥:“秦风,你这厮胆子也太大了,今日乃是纪王寿辰,你用麻袋装点礼物也就算了,居然还大闹会场,莫不是故意给纪王难堪?!”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自然不再犹豫,对着秦风一通口诛笔伐。 顷刻间,嘲笑、怒骂、呵斥声,充斥着整个纪王府。 寿辰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67章 纪王就算再大度,见此情形,也不由眉头紧锁。 纪王的反应被吴庸尽收眼底,心里不由阵阵窃喜,自然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冲纪王作揖行礼,言语铿锵道:“王爷,秦风这厮先是用破麻袋装礼物,故意讽刺您,现在又大闹宴会给您难堪。请王爷降罪于秦风,就地惩戒,以儆效尤!” 殊不知,秦风等的就是这话,当即跪在桌子上,大喊起来:“王爷明鉴,为了给王爷准备这份礼物,我废寝忘食,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本想博王爷欢心,没想到李睿等人空口污我清白,还请王爷为我做主。” 李睿心里一阵骂街,让王爷降罪的人是吴庸,你扯到老子身上干什么! 吴庸还是低估了秦风的无耻程度,面对这种场面,居然依旧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淡,而且还恶人先告状。 纪王心里尽是不悦,但若真是当众惩戒秦风,局面就彻底无法收场了。况且,秦风之前失足落水,据说脑子变得不太灵光,也不好与他较真。 纪王当即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就此打住。” 说着话,纪王看向脸色铁青的秦天虎:“秦大人,风儿这孩子病得不轻,回去好生医治,莫要再耽搁下去了。多好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着实令人惋惜。” 秦天虎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忍下心中怒气,满脸陪笑:“王爷教训的是。g” 然后转身瞪了秦风一眼:“王爷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还不赶紧谢恩!” 秦风非但不领情,反倒在心里嘀咕,这就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将场子炒热,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可不行! 秦风跪在桌子上,一边磕头感谢,一边大声道:“纪王雅量!若王爷看到小侄儿准备的礼物,肯定会更加开心。” 此言一出,秦天虎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板凳就朝秦风扔了过去,边陲征战多年练就的火爆脾气瞬间显露了出来:“你特娘的,还敢提你那狗屁礼物,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且等着,回家不把你腿打断,老子就不是秦天虎!” 板凳擦着秦风的脑门飞过,要是反应再慢点,肯定当场歇菜。 秦风差点被吓尿,心想自己这老爹下手也忒黑了! 李睿心里一阵犯嘀咕,秦风这厮莫不是真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癫狂的行径? 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今日发生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入圣人耳中,连老王爷的寿宴都敢闹,秦家等着挨罚就行了。想到这,李睿便是一阵兴奋,趁热打铁,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王爷不屑与那疯子计较,这等宽广胸襟,令侄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颗安南刚出产的夜明珠,还请王爷笑纳。” 李睿作揖行礼,旁边的仆人顺势将一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奉上,现场顿时一阵惊叹。 纪王眼前一亮,夜明珠不稀奇,但是这么大的夜明珠倒是从未见过,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和颜悦色道:“睿儿有心了,知礼数识大体,将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第68章 得到纪王的夸奖,李睿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余光一撇,视线落在秦天虎身上,不由一阵鄙夷。 之前秦天虎往怀里伸手的时候,李睿就已经瞧见了,想必秦天虎准备了两份礼物,专门用来给秦风擦屁股。 李睿又岂会让他得逞? 随着纪王喜笑颜开,现场气氛这才稍稍缓和,程发等人不甘示弱,连忙献宝。 程发身份相对低一些,直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秦风那厮整日疯疯癫癫,在京都早就臭名远播了,如今在宴会上闹事,小的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这块冰种胶玉,乃是小的偶然所得,还未经雕琢,献给王爷。” 吴庸和安世云也连忙献礼。 安世云奉上一块顶级檀香木。 吴庸则从怀里取出一件麒麟酒觞,故意深深看了秦风一眼,话里有话道:“这件麒麟酒觞,乃是侄儿珍藏多年的宝贝,外人连看都不让看,借此机会献给王爷。” 这话明摆着是冲秦天虎父子去的,大家送的礼物,都是各自珍藏的宝贝。秦天虎身为堂堂兵部尚书,若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就是没把纪王太当回事。就算纪王不会在意,但内心深处潜移默化,也会更重视李睿等人。 秦天虎脸色阴晴不定,别说怀里的这棵百年人参,就算是把带来的所有人身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李睿等人送的礼物。shuge.org 再加上秦风闹出这么大动静,更应该重礼赔罪才是。秦天虎入仕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窘迫。好死不死,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的鬼吼鬼叫再次响了起来,恨得秦天虎牙根痒痒。 秦风似乎根本不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坐在桌子上嬉皮笑脸,占据院子最醒目的位置,以至于所有人都对他厌恶至极,却又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俗!俗不可耐!老王爷显赫一生,什么宝物没见过?凡是能用金钱衡量的礼物,根本就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响起阵阵嘘声。 李睿被直接气笑:“既然我们准备的礼物如此俗气,不知道秦少爷准备了什么清新脱俗的礼物?” 秦风也不急着回答,转身笑眯眯的打量着李睿等人,视线一一扫过:“夜明珠,檀香木,冰种玉石,还有那什么麒麟酒觞,肯定很值钱吧?” “废话!”吴庸一脸鄙夷:“光是我的麒麟酒觞,就值十几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如今国库空虚,财政收入尚无法支撑一场军事行动,北狄频频袭扰边陲,圣人殚精竭虑为一个‘钱’字发愁。看来,圣人还不如诸位潇洒,随随便便送出十几万两银子的礼物,眼皮都不眨一下。” 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第69章 吴庸脸色煞白,根本没料到秦风会在圣人身上做文章! 见众人心惊肉跳的模样,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当即趁热打铁:“难道整个大梁国,只有圣人和我们秦府知道节约?” 现场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尤其是李睿等人,脸都绿了,有心想要反驳秦风,可秦风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与其说是驳斥秦风,倒不如说是驳斥圣人,谁有这个胆子?别说李睿,现场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些价值连城的礼物都砸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话马上就会传入圣人耳中,凡是赠送重礼的人,全都会被圣人拿小本记上。 纪王人老心不老,他本来就不差这些礼物,再加上秦风这一席话,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脸上得堆满笑容,对秦风的言论大加赞赏。 “呵呵呵,风儿此言极是,如今大梁财政吃紧,诸位送的重礼,实在是不合时宜。不过既然是大家的心意,本王自然是一一笑纳,改明便登记造册,一并送往宫中,填补国库。” 刚才还差点气得吐血的秦天虎,心情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刚才没有急着把人参拿出来! 此时再看向秦风准备的破麻袋,竟越看越喜欢! 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想的这么长远。 纪王寿辰,乃是今日京都大事,按照以往习惯,圣人也会派人送些礼物过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若是发现众人毫无收敛,依旧挥金如土,就算表面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颇为气愤。g到那时,谁也吃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圣人秋后算账。 秦天虎长长舒了口气,要不是秦风这臭小子机敏,连自己都差点犯了忌讳,脸上顿时流露出笑意。 与此同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秦风的破麻袋上。 纪王也是如此,甭管心里喜不喜欢,表面也得装出喜欢! “风儿,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别卖关子了,让本王瞧瞧。”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为了宣传白糖,自己这个幕后老板亲力亲为,容易吗?回家一定要炖几个大肘子,犒劳犒劳自己。 秦风不再迟疑,当着无数双鄙夷至极,却又昧着良心强装欣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打开麻袋,让佣人取来空碗,挖了一大碗递了过去。 看着满满一大碗白花花的糖,纪王愣了一下,诧异道:“如今蔗糖产地受创,糖霜乃是稀缺物,便是本王府上也要计算着用,怎么秦府却囤积这么多糖霜?” 纪王觉得这糖霜颜色不对,比寻常糖霜白了不知道多少倍,便用手指捏了一点放入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甘甜,顿时眼神大亮:“寻常糖霜虽好,但甜度却不及蔗糖。这些糖霜不仅洁白如雪,甜度也是丝毫不输给蔗糖。秦风,这些极品糖霜,你是从何得来?” 别说现场众人,就连秦天虎看到这些白糖,也是一脸茫然。 如今为了响应圣人号召,秦府吃穿用度削减,像糖霜这种奢侈品,库存用完之后便没有再填购,已经完全用蔗糖代替。这臭小子居然一口气买了这么多极品糖霜,而且还用麻袋装着,实在是气人得很! 第70章 秦风连忙跳下桌子,扛着麻袋,屁颠屁颠跑到纪王身旁,摆出一副奸商嘴脸,大肆推销起来:“启禀王爷,这些并非糖霜,而是白糖。” “白糖?”纪王眉头一皱,他只听说过蔗糖,糖霜,可从未听说过什么白糖。 秦风满脸陪笑,解释起来:“这么说吧,若糖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这白糖便是糖中贵族,最顶级的一种。一百斤蔗糖能产一斤糖霜,而一百斤糖霜才能产出一斤白糖。”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白糖的来历,秦风只管放开手脚,大吹特吹,身为商人,连吹牛都不会,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大白菜一样廉价的白糖,愣是被秦风吹成了糖中王者,极品中的极品。 众人没见过白糖,自然是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 李睿一阵眼气,李府虽然不缺糖霜,但与眼前这些白糖一比,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羡慕嫉妒恨之余,李睿也没闲着,当即怒喝:“百斤糖霜才能产一斤白糖?那这白糖岂不是天价?你刚才还说国库吃紧,这些白糖又怎么说?” 秦风早就料到李睿肯定会借题发挥,眼睛一眯:“李少有所不知,这些白糖乃是在下亲自提炼,只需要花些成本价罢了。再说了,我有这门手艺,总不能荒废吧?难道国库吃紧,玉雕师就要回家耕田?酿酒师就要改行去挑大粪?岂有这种道理!” 李睿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狠狠作罢。 听了秦风这番话,纪王最后的顾虑也打消了,顿时喜笑颜开。 这些白糖本身价值不菲,又是秦风亲手提炼,与‘挥霍无度’扯不上关系。既送了价值,又送了实惠,还能避免被圣人猜忌,一箭三雕。 纪王直接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风儿有心了,这些白糖,本王甚是喜欢。” 此言一出,秦天虎比秦风还高兴,心中的火气一扫而空,脸上升起一丝得意。 吴庸却是暗暗咬牙! 这事儿闹的,价值十几万两的麒麟酒觞,没能讨纪王欢心也就罢了,还送出了罪过。秦风这厮扛着个破麻袋,居然让纪王喜笑颜开,早知道他也买些特产送礼,只是......还有什么能比白糖更好?吴庸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秦风现在可没空搭理其他人,心思全在纪王身上,直接把整个麻袋递到佣人手里。 生怕别人听不见,大声吆喝起来: “王爷为国征战几十年,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终于田园归隐,安享晚年,自然要好好享些清福。 “侄儿身为小辈,两袖清风,着实拿不出麒麟酒觞或是夜明珠这样的珍宝,但又供奉王爷心切。不如这样,以后王爷所需白糖,侄儿全包了。还请王爷不要推辞侄儿的一番心意。” 第71章 纪王喜好甜食,众所周知,秦风这份礼物算是送到了实处。 而且......傻子也能听出来,秦风供奉是假,送钱是真! 如今蔗糖产地受损,糖霜已经炒到五两银子一两,这白糖比糖霜不知道好到哪去,一斤下来怎么着也值几百两银子。光是秦风送的这么一麻袋白糖,就有个二三十斤,算下来少说也值万两银子。 纪王就算再能吃糖,也不可能把糖当饭吃,剩下的白糖可以直接折现。 秦风不用多,每年送一百斤糖,就等同于送了几万两银子,而且圣人还挑不出毛病,纪王怎能不喜欢? 李睿暗暗咬牙:“这该死的秦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精明?他送的哪里是糖?送的分明是人情世故!” 秦天虎生平最厌恶行贿,但秦风这番谜之操作,却令秦天虎哭笑不得。既能拉拢纪王,又能避免落人话柄。自己英明一世,刚正不阿,怎么生出的儿子,却有当奸臣的潜质? 白糖送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重中之重,秦风连忙转身冲在场众人大声道:“在下府中还有些白糖库存,若有兴趣者,可以去秦府与家姐红颜商议购买。糖霜一两五两银子,这白糖一斤五百两不多吧?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五百两一斤?众人虽然知道白糖的好,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 什么家庭,能吃得起这种奢侈品? 秦风马上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蔗糖产地每年挑选最优质的糖霜五百斤,进贡宫中。估摸着宫中已经快消耗完了,也不知道今年产地能不能如期进贡糖霜。也不知道,圣人什么时候能尝到这白糖......” 众人眼睛顿时放光! 如今连宫中都没有白糖,若是能抢先将白糖送入宫中,哪怕只是被圣人记住自己的名字,也是功德无量。 现场众人纷纷涌了上来。 “秦公子,贵府还有多少白糖?可有一百斤?我先预定了!” “都起开,我要五百斤!” “五百斤?你也好意思开口?秦公子,你有多少白糖,我全都包圆了,以后宫中的白糖所需,在下一人包揽。” 秦风从来不觉得白糖愁卖,但也没想过会这么轰动,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连忙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强忍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乐得冒泡:“都别急,今日乃是纪王寿辰大日子,理应先为王爷贺寿,至于买白糖的事,只管打发下人去与家姐接洽便是。”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来仆人,急不可耐的派往秦府。 第72章 李睿和程发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本想借此机会让秦府名誉扫地,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预料。这该死的秦风,何止是厚颜无耻,分明就是肆意妄为,居然在纪王府上做起生意来。只是......纪王得了好处,又岂会怪罪秦风? 就在这节骨眼上,李睿发现吴庸居然也把家仆叫来了,气的甩袖而去。 吴庸自然恨透了秦风,但是在圣人面前露脸的事,自然是不能错过,一码归一码,连忙冲家仆低声道:“你快去买一百斤白糖,差人送进宫中,一定要拔得头筹!这次就便宜秦风那个混蛋了,快快快!” 秦风满脸美滋滋,瞧这架势,别说家里那点库存,恐怕预定的货量,要排到几个月后了,丁零当啷的金钱声,不断在秦风耳边回荡。这回,白糖想不红都难了!大梁国白糖大亨,已经非自己莫属,一想到这,秦风便嘿嘿傻笑起来。 结果屁股狠狠挨了一脚,扭头一看,发现秦天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臭小子,那白糖真是你提炼的?莫不是又在信口雌黄?若是动静闹大了,拿不出东西来,整个秦府也得跟你受牵连。” 秦风揉着屁股,一脸委屈:“爹,当着这么多人面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再怎么说,我也......咳咳咳。” 见秦天虎举起虎爪般的大手,秦风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啰嗦:“白糖确实是孩儿提炼,此事姐姐全程知情。” 秦天虎自然不信秦风,但若是连柳红颜那丫头都牵扯进来了,倒也不必再担心。至于这炼制白糖之法,恐怕也是秦风在那本所谓的《天工开物》上学来。shuge.org 秦天虎没有深究,只是眼神一变,严肃道:“如今国库吃紧,你却当众大肆敛财,若是被圣人知道,岂能饶你?五百两一斤?你还真敢开口定价,我征战沙场多年都没你这股魄力。不如这样,白糖定价十两银子一两,比糖霜高一倍便是。” 听到这话,秦风一阵翻白眼,心想自己这位老爹,在朝堂和战场上如鱼得水,可惜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十两银子一两?秦风宁可全扔了也不卖,利润太低的事,秦风压根没兴趣,否则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坑几个纨绔子弟来得实在。 “爹,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见秦风不肯降价,秦天虎准备来硬的,结果刚抬起手,秦风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掉了。看着秦风上蹿下跳的模样,秦天虎不由长叹一声:“秦家有此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尽管秦风差点把纪王府闹得鸡犬不宁,但终究是一切回归正轨,宴会正常开始。 纪王与朝中大臣把酒言欢,相互恭维。连王爷和大臣皆是如此,剩下的客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秦风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便脚底抹油离开了,由于赚钱了,心情大好,一边磕着花生,嘴里一边哼着小曲,不知不觉来到偏院。 这偏院景色极美,假山流水,花丛锦簇,就连飞鸟蝴蝶也是落入其中。与推杯换盏的虚伪正院相比,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秦风一边胡乱扔着花生壳,一边在花间闲溜达。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正院,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正四处扫视,寻找着什么。 第73章 此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郎当岁,身材算不上魁梧却很结实,一双厉目,透着少年老成的威严劲头。 李睿眼尖,一眼认出安国候府小侯爷,连忙冲程发递了个眼神。 程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宴会都已经开始了,小侯爷怎么才来?” 宁虎瞥了程发一眼,没当回事,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有事耽搁了。” 一双厉目,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搜寻着目标。 程发知道宁虎的脾气,若非万不得已,其实不愿意招惹。但眼下也只有宁虎才能‘降服’住秦风那个祸害,便硬着头皮赔笑攀谈。 “小侯爷,你是不是在找秦风?” 宁虎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你有事没事?没事一边凉快去!在这填什么乱?” 当初程发在圣麟书院下跪拜师,后来又被秦风坑了十万两银子,这些事儿宁虎早就听说了,因此打心眼里瞧不上程发。 程发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只好牵强一笑,灰溜溜的退开。 不远处的李睿见状,心里暗骂程发没用,只好亲自迎上去:“小侯爷,有礼了。” 宁虎对这个李睿也没多大好感,不过这厮好歹是户部尚书之子,地位较高,宁虎也只好耐着性子点了下头,直奔主题:“见到秦风了吗?” 既然宁虎目的鲜明,李睿自然也不卖关子,伸手一指偏院:“之前瞧着往偏院去了。” 说到这,李睿突然话锋一转:“听说谢云儿也来了,莫不是去找谢云儿去了?” 不出李睿所料,此言一出,宁虎脸色剧变,眼神凶狠至极,一言不发,迈步便朝着偏院而去。 看着宁虎的凶悍背影,李睿不由冷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秦风你不是喜欢玩混的吗?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应付这只小老虎!” 宁虎冷着脸,当真如同一只隐隐发怒的老虎。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他小侯爷倾慕谢云儿?哪怕谢云儿对他兴趣不大,但架不住日久生情,只要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够感动谢云儿,抱得美人归。也因为这层关系,那些纨绔公子哥,向来对谢云儿敬而远之。 一方面是害怕谢云儿,另一方面更是害怕得罪宁虎。 偏偏秦风那厮不开眼,居然敢偷窥谢云儿,连闺中私密之事都宣扬了出去。 若不是这几日烦事缠身,宁虎岂会等到今天?早就找机会把秦风堵在路上,暴打一顿。 别人不愿意招惹秦风,宁虎可不管那么多。 喜欢玩混招?玩吧!你可劲儿玩,老子只管大嘴巴子抽你! 这个档口,秦风正斜靠在凉亭里,翘着二郎腿,一把扔着花生壳,一边欣赏着美丽花景。暖烘烘的阳光晒在脸上,别提多舒服了。总感觉,连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奸商,也变得文艺起来了。 “秦风?!” 就在秦风幻想着。 秦风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起身一看,眼睛不由一阵放光。 凉亭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绝色美女。 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红色长衣,乌黑亮丽的秀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髪,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精致的小脸蛋透着几分迷茫和疑惑,以及余生就来的傲娇。 秦风一脸兴奋,今天还真是吉星高照,不仅顺利推广了白糖很赚一笔,居然还有艳遇送上门。连忙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地痞模样,回忆着李睿那个伪君子的姿态,摆出一个半生不熟的翩翩公子哥形象。 “在下正是秦风,这厢有礼了,不知小姐怎么知道我?” 确定眼前之人就是秦风,红衣女子轻‘哦’了一下,脸上的迷茫瞬间消失,小脸绷紧:“我当然知道你,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你。” 这话怎么味道不对?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不过这小妞长相实在合乎胃口,也不纠结,笑眯眯道:“说得这么夸张?你莫不是圣麟书院的女学生?仰慕本公子的文采,暗生情愫?” 红衣女子被气笑了,迈步朝着凉亭走来,语气不阴不阳显得有些诡异:“呵呵呵,早听闻秦家少爷无耻至极,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你放心,本小姐对付你这样的人,经验颇丰!” 感受到女子眼神透出的杀气,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重新审视女子的容貌,前身记忆逐渐浮现,终于认出眼前女子的身份。 “谢云儿?!”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秦风像是见了鬼似的,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宁国公谢弼之女谢云儿,可是京都有名的暴力妞,除了皇亲国戚,这京都子弟就没她不敢揍得,而且下手极黑,人送外号蛇蝎美人。倒霉催的,怎么偏偏遇上她了?而且还是独身一人,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这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段时间,京都盛传秦风偷窥谢云儿,连身上的痣都事无巨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诋毁,借刀杀人。 秦风一边后退,一边强颜欢笑:“原......原来是谢小姐,刚才我眼拙,居然没认出来,谢小姐不去参加宴会怎么跑到这来了?这偌大偏院,咱们孤男寡女的传扬出去,恐怕有损小姐清誉。” 秦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谢云儿当场变脸,一双杏目透着杀意:“清誉?我还有什么清誉可以败坏?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我......我那个部位生痣!拜你所赐,我谢云儿已经成为京都无耻登徒子口中的谈资。” “今天既然遇见了,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保命要紧!秦风调头就跑,结果刚跑出去两步,就感觉右腿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抱着右腿一阵龇牙咧嘴:“杀人了,救命啊,谢云儿要行凶!” 第74章 若是搁在以往,任凭秦风喊破喉咙都没用,手里的小皮鞭定是要将这无耻登徒子,抽的避开肉绽哭爹喊娘! 但今日毕竟是纪王寿辰,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为了让这家伙闭嘴,谢云儿直接一脚踢翻,踩住秦风胸口,手上鞭子一甩,发出清脆利落的音爆。 谢云儿柳眉微拧,娇叱道:“再鬼吼鬼叫,休怪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这暴力妞在京都恶名昭彰,秦风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秦风只是求财,这娘们可是要命!看着谢云儿手里的马鞭,秦风肝儿都在颤。 前身记忆显示,这天底下就没有谢云儿不敢干的事情,惹急了,一鞭子抽下来,秦风这具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身子骨,可万万扛不住。 秦风紧紧抓住谢云儿的脚踝,苦苦哀求:“谢家小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对我下这等黑手?” 秦风将‘低眉顺眼,摇尾乞怜’演绎的淋漓尽致,为了活命这不丢人。不过话说回来,谢云儿的脚还真小,还没有秦风的手掌大,尤其是纤细滑嫩的脚踝,秦风一只手就能抓过来。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纤细轻柔的小丫头竟如此暴戾。 谢云儿的注意力全在秦风脸上,根本没注意到秦风那双不老实的咸猪手,在自己脚上来回摸索。 哪怕能感觉到秦风大手传来的力道,却并未往心里去,毕竟......这家伙小命都快不保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龌龊事? 谢云儿单脚踩在秦风胸口上,膝盖微弯,胳膊抵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攥着鞭子,在秦风脸上拍了拍:“哼!好一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果然是无耻登徒子,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秦风,听说这些时日,你在京都闹得很欢?别人不愿与你这个疯子一般见识,本小姐可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今日既然撞见了,本小姐就给你松松骨!你切记着,此地是京都,天子脚下,没有谁是善茬,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说着话,谢云儿直接扬起鞭子,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家伙。 见谢云儿动真格的,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大喊:“连我姐姐们都舍不得打我,我乃兵部尚书之子,谢云儿你敢!” 谢云儿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呦呵,威胁我?不怕告诉你,六部尚书家的公子哥,我都揍俩了,你是第三个,你看我敢不敢。” 本来秦风就没抱太大希望,既然吓不住谢云儿,秦风立刻执行备用方案,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赔笑讨好:“谢家小姐,只要您放我一马,秦某自有重金酬谢。想要多少钱?随你开口,只要别超过一千两银子就行。” 谢云儿不由一阵失笑,忍不住摇头感叹:“一千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你不是从程发等人身上坑了不少钱吗?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居然还不舍得花钱?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铁公鸡。” “好了!本小姐不跟你废话,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你这顿鞭子也挨定了。” 第75章 这娘们软硬不吃,秦风扣着脚后跟想出来的方案,全部失效。没办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谢云儿扬起鞭子的瞬间,秦风死马当活马医,大喊道:“你腰上有痣的事,真不是我说的。” 此言一出,谢云儿的动作直接僵住,愤怒的小脸先是一片苍白,紧接着红的滴血。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搁在秦风的时代,都属于重要部位,外人不能轻易触碰。在这封建时代,更是禁忌。随意触碰男人的脑袋,乃是奇耻大辱,遇到愣头青,真敢为此拼命。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秦风遇到硬茬子,都要把对方的发型抓乱,试探对方的底线。 若对方恼羞成怒,秦风就适可而止。若对方只是愤怒,却并不反抗,秦风便马上得寸进尺。 毕竟身为纨绔子弟,见人下菜碟,乃是基本素养。 这个时代的服装,还没有受到胡服影响,女子皆是长袍遮身,除了脸和双手之外,几乎所有部位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虽然没有‘露腕既为失节’那么夸张,但女人一辈子,也只有如意郎君才能见到自己的腰。 尽管谢云儿的痣,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毕竟是羞耻之事,谢云儿极力避免谈及此事,哪怕是威胁秦风,也是避重就轻,绕开原因直奔主题。 如今这话从秦风一个大男人的嘴里吼出来,谢云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附近没有旁人,谢云儿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狡辩!本小姐早已盘问过府中佣人,家父寿宴那天,不少人看见你擅闯后院。” “你先前说的话,我倒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诋毁我的清白?如今,京中无赖皆以本小姐为谈资,你可满意了?” 面对盛怒难平的谢云儿,秦风心中已经有数:“那天我确实误闯后院,但绝非有心之举,而且初次进入谢府,我怎知你的闺房在何处?就算知道,那么多丫鬟佣人看见我,我就算有心偷窥,也没有机会吧?” “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谢云儿柳眉不展,眼神依旧愤慨:“休得狡辩!后院丫鬟,皆是我家忠仆,自不会出卖主家。整个京都,只有你踏足过本小姐的私宅,除了你,还能是谁?” 谢云儿绝不相信秦风这厮的鬼话,早听说他牙尖嘴利,巧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谢云儿感觉脚踝一阵异样,低头一看,发现秦风的两只贼手,在自己脚踝上胡乱摸索着,哪里是垂死挣扎?分明是借机揩油! 谢云儿小脸如火,又羞又怒:“你这该死的,死到临头还敢有这等龌龊念头,本小姐相信你,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秦风一脸委屈,这能怪自己吗?分明是她自己主动把脚伸过来的。 第76章 女人,果然是不讲道理! 眼看谢云儿又把鞭子举了起来,秦风认命了,既然谢云儿铁了心认为自己是偷窥狂,那么就算自己说破大天,谢云儿也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秦风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暗暗咬牙,把心一横:“求谢家姐姐饶命,看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 谢云儿见过无数无耻之徒,但是像秦风这么无耻的,却是头一次见,一转眼的功夫变了好几次脸。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他向来务实不务虚,只要能先把这丫头哄住,寻找机会脱身,就是功德无量。 秦风不禁回想起秦小福那货,学着秦小福的阿谀谄媚,只管发挥出一百二十分的拍马屁功力:“谢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可能与我这种人一般见识?早听闻谢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 谢云儿薄唇轻咬,眼神阵阵复杂。 这厮,当真是写出《出塞》绝诗的才子?分明是个泼皮无赖嘛! “你......你少啰嗦!” “都说虎父无犬子,兵部尚书大人何等威名,脸全都被你丢尽了。” 面对谢云儿的娇叱,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风向来务实,至少在他看来,求饶不丢人,被人胖揍一顿才是真丢人。到时候秦风被女人修理了这种事传扬的满城风雨,秦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秦风绞尽脑汁,不遗余力的拍着谢云儿的马屁,谢云儿高举着鞭子,却迟迟无法落下。g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怒吼传来。 “秦风,你给老子出来!” 秦风和谢云儿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寻声看去,一头怒气冲冲的小老虎,站在院门方向四处扫视。 秦风一眼认出,这不是宁虎吗?!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这小子可是谢云儿的死忠追求者,而且早已经放出话去,在京都这片地界上,谁敢惦记谢云儿,就是与他宁虎作对。据说,为了谢云儿,宁虎还暴打过几个官宦子弟。 秦风早就料到,宁虎肯定会来找茬,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 眼看着秦风要吃瘪,李睿和程发又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发现凉亭里的秦风,不由一阵窃喜。 李睿双手环胸,落井下石道:“同时得罪宁虎和谢云儿这两个暴力分子,呵呵,我倒要看看秦风这厮是怎么死的!” 程发也是心情大好,满脸兴奋:“这厮之前坑了我十万两,就给他当医药费了,哈哈哈!” 本来秦风都快跪下了,结果见到宁虎三人,身体犹如触电,噌的一下站得笔直! ‘厚颜无耻’和‘没底线’可是两码事。 给女人下跪求饶没什么,但是当众下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风阿谀谄媚的表情,瞬间被刚正不阿所取代,变脸简直像翻书一样,看的谢云儿一愣一愣的。 第77章 紧接着,在谢云儿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秦风居然一本正经的大声宣誓起来。 “云儿,我秦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哈?!谢云儿一脸茫然,不明白秦风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没等谢云儿回过神,自己纤细的小手,已经被秦风的大手完全包裹,感受到秦风掌心如火般的温度,谢云儿顿时脸颊发烫,刚要斥骂,却被秦风抢先一步打断。 秦风含情脉脉的看着谢云儿,回忆着电影里‘情圣’的模样,煞有其事道:“云儿,我发誓!天上地下我只爱你一个人,绝对没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你就饶了我吧。” 此言一出,谢云儿倒抽一口凉气,用一种看白痴眼神看着秦风,觉得这家伙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大白天说胡话? 京都圈子可大可小,虽然谢云儿早就听说过秦风的恶名,但是见面却尚属首次,根本不熟,又哪来的爱...... 况且,现在谢云儿恨不得杀了秦风,秦风本该下跪求饶才是,怎么突然变成这幅奇怪的面孔? 愣住的人不只是谢云儿。 宁虎直接僵在原地,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眼看现场局势,已经被自己牢牢拿捏住,秦风自然是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候! 甜言蜜语什么的,秦风不会说,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土味情话,却是数不胜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秦风眼神迷离,充满无限爱意:“像你这样温润如玉,知书达理,才貌双绝的女人,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的心里。” “从今以后,我只能称呼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的心上。” “你能不能闭嘴?” 面对秦风突如其来的质问,正一脸茫然的谢云儿,下意识回了一句:“我没说话啊......” 秦风眼睛一眯:“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 身为销冠,厚脸皮是最基本的功底,哪怕是说出这么酸掉牙的土味情话,秦风也是面不红心不跳。 相比之下,谢云儿却目瞪口呆,她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甜言蜜语’,但这种话,只有在孤男寡女独处的时候才能说。哪有人像秦风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心理负担的大声宣扬?!而且......这些话,未免也太露骨了! 谢云儿从懵逼状态回过神,又马上陷入前所未有的羞耻之中,脸颊红如火烧,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完全忘记了,今天自己来找秦风,究竟是为什么事。 李睿和程发目瞪口呆,他俩也是京都有名的浪子,在画舫或是青楼里,淫腔秽调张口就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向来以‘君子’自居,绝对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论厚颜无耻,李睿和程发觉得自己甘拜下风。 况且,这可是当着宁虎的面!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宁虎对谢云儿的感情? 本来二人还打算狠狠拱火,将秦风推到风口浪尖上,结果还没轮到李睿和程发开口,秦风自己先把火烧了起来! 第78章 宁虎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额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眼神中的无穷怒火似乎要将秦风碎尸万段才罢休。 “你们在干什么!” 瞬间仿佛整座纪王府都回荡着宁虎的怒吼,还真有几分虎啸山林的架势,当然更多的是捉奸在床的愤慨。 面对怒气腾腾,直接杀过来的宁虎,刚才还一脸‘霸道总栽’嘴脸的秦风,再次变脸,直接躲到谢云儿身后,一脸惊讶:“怎么还有其他人在?我知道了,你们该不会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吧?也太不要脸了?”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宁虎气死。 论不要脸,整个京都,无人能出秦风其右! 宁虎咬牙切齿:“姓秦的,有本事跟我决一死战,谁赢了,云儿就属于谁。” 决一死战?开什么玩笑!秦风一阵鄙夷,自己可是要成为京都首富的男人,什么酒池肉林,三妻四妾的好日子都在后面。这具身体,唯一的价值就是被酒色财气榨干,可不是用来跟人拼命地。 秦风躲在谢云儿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诧异道:“谁赢了,云儿就是谁的?” 宁虎看着秦风双手扶着谢云儿的腰,偏偏谢云儿毫无反应,不由气的胸口发闷,嘶吼道:“没错!谁赢了就是谁的!” 此言一出,秦风果断摇头拒绝:“谁赢了就是谁的,你把云儿当成什么了?货物?云儿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可不会做这种贬低云儿的事情。” 宁虎本来就是个直性子,遇事喜欢用最简单利落的方式解决,便是拳头。此时听到秦风的话,宁虎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可又毫无办法,直气的眼前阵阵发晕。 一旁的李睿和程发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 李睿连忙小声提醒:“这厮向来牙尖嘴利,论口舌功夫,京中子弟皆不是其对手。要我说,您甭跟他废话,直接上去暴打一通便是!拳头才是他能听懂的唯一道理。” 程发也是趁热打铁,附和道:“说的没错,还是说宁公子看着谢家小姐被抢走,也无动于衷?您可知道,秦风这厮曾是画舫常客?将来必然会辜负谢云儿。” 有李睿和程发这两个货在旁边拱火,宁虎想不‘炸’都难。 当即咬牙切齿,朝着凉亭冲去,结果只迈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只因谢云儿身体正剧烈颤抖着。 被劈头盖脸一通土味情话,给侃迷糊的谢云儿,终于如梦方醒,马上感觉到腰部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两只贼手,一左一右按在自己腰间。 谢云儿还是未出阁的闺秀,这要是传扬出去,杀伤力可比腰上的痣还要强上数倍!连腰都让人摸了,以后在怎么嫁人? 谢云儿又羞又怒,扬起鞭子就打,可惜秦风始终躲在身后,自己转身,秦风就跟着转身,根本打不着他。 谢云儿一咬牙,突然朝反方向转身,导致秦风措手不及,两只手顺势抱住谢云儿的腰肢,而且......秦风本来就是弓着腰,如此一来,整张脸都几乎贴在谢云儿的胸口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瞬间将谢云儿胸口完全填满。 “你这该死的家伙,快......快松手,有人在场!”谢云儿急的慌不择言。 身为闺秀,谢云儿何曾与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瞬间感觉身上力气都被榨干了,几次扬起鞭子,落下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 “快放手呀,被人看见,我......” 第79章 谢云儿本想威胁秦风,若是自己嫁不出去,便跟秦风拼命,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风哪敢撒手,否则非被揭掉一层皮不可,只能紧紧抱着谢云儿的腰,让她无法发难。 殊不知,这一幕看在宁虎眼里,简直和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 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由于用力过猛,宁虎的手指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渗人声音。 紧接着,整个偏院回荡着宁虎的怒吼:“秦风,这是你找死,休怪我心狠手辣!” 宁虎不再迟疑,直接冲向凉亭。 看着宁虎怒不可遏的模样,李睿心中大喜:“呵呵,秦风这小子简直是活腻歪了,明知道宁虎喜欢谢云儿,居然还敢当面刺激他。看着吧,宁虎非把这家伙当场打死不可。” 程发虽然也很兴奋,但心里却有些顾虑:“宁虎真敢当众杀秦风?再怎么说,秦风也是兵部尚书之子。” 李睿轻哼一声,冷笑道:“你懂什么?宁虎这厮就是个愣头青,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就算杀了秦风又如何?一命抵一命罢了,宁虎自然有这个魄力......” 李睿故意把‘魄力’二字的音调,拉得老长,讽刺宁虎有勇无谋。g 正死死抱着谢云儿的秦风,一看宁虎冲了上来,直接蹦出去老远,站在凉凳上,抱着柱子满脸陪笑:“宁......宁公子,冲动是魔鬼,你冷静点。我乃是兵部尚书之子,若我有个什么闪失,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 宁虎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少废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先杀了你,我再去京兆尹自首便是!” 说着话,宁虎便要往上冲,结果刚踏出一步,便听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啪! 谢云儿一鞭子抽在宁虎面前,冷着脸:“闪开,秦风是我的。” 谢云儿心中的所有羞怯,全都转变为愤怒,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只有亲手结果了秦风这无耻登徒子,方解心中愤怒。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听在宁虎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还以为谢云儿在护着秦风,当即质问:“秦风就这么重要?” 谢云儿哪有心思解释那么多,注意力全在秦风身上。 宁虎更是气愤,如今有了秦风,谢云儿竟然已经完全无视自己了,当即暴怒,不理会谢云儿再次向秦风冲去。 谢云儿见宁虎居然敢跟自己抢人,也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向宁虎。 宁虎随手一抓,便将鞭子扯在手里,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第80章 宁虎眼神充满愤怒和绝望,谢云儿为了秦风,居然不惜对自己动手?!短短一瞬间,宁虎的脸色变了数次,手上猛地一用力,直接连人带鞭子拽到面前。 谢云儿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宁虎为了跟自己抢人,居然不惜对自己动手!以往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自己,狗屁,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谢云儿也不含糊,被拽飞的同时,扬起脚直接踢向宁虎面门。 宁虎不躲不闪,另一只手抓住谢云儿的脚,正准备用力将谢云儿甩飞,却不聊谢云儿自幼习武,功夫甚是了得,居然直接凌空变换姿势,另一只脚飞踢而来。 宁虎弯腰闪过飞踢,胳膊用力将谢云儿抛出去。 谢云儿在空中旋转数圈,稳稳落地,身姿轻盈犹如飞燕。 谢云儿心里阵阵斥骂,今天真是邪了门,怎么感觉所有人都跟自己过不去?一番折腾,谢云儿的小暴脾气直接上来了,怒声娇喝:“你找死!” 话音落,手中鞭子狂舞起来,发出一连串‘啪啪啪’的声音,极为骇人。 宁虎乃是武将之后,又是武学天才,放眼整个京都,除了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几乎没有几个人能降住宁虎。 面对谢云儿的飞鞭,宁虎闪转腾挪,时而蹦起,时而弯腰,时而凌空飞旋,竟然没有一鞭子能打中他。凉亭的地面可就惨了,那鞭子力道十足,每一次抽到地上,直接将青石板打碎,各种碎渣四处纷飞。shuge.org 引发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抱着柱子,眼睛放光。 “我勒个去,跟我搁这演电影呢?” 在秦风的认知中‘武术’二字更多的作用是强身健体,缺乏实战效果,否则在秦风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武术大师,也不会被各种搏击选手打的妈妈都不认识。眼前的一幕,已经彻底超越了秦风的认知。 片刻茫然过后,秦风猛然警醒。 这便是‘武术’和‘武功’的区别?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这俩人,若是搁在秦风的世界,一准包圆各种自由搏击赛事的桂冠。 秦风兴奋了起来,一度想要叫好,结果谢云儿一鞭子抽在秦风头顶,抬头一看,石柱上竟然留下接近一公分深的痕迹,差点没把秦风当场吓尿。 理智告诉秦风,现在可不是当吃瓜群众的时候,无论这俩人谁获胜,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秦风当即脚底抹油,跳下凉亭,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跑去。 你们打你们的,在下可要回府跟丫鬟们斗地主了,没工夫在这伺候你们。 见秦风要跑,李睿急的直跺脚,这种千载难逢的借刀杀人机会,怎能白白错过?当即冲宁虎大喊:“宁公子......小侯爷......宁虎!秦风要跑了。” 宁虎此时正在全力与谢云儿周旋,哪有心思管秦风,谢云儿虽然注意到秦风跑路了,可她却不敢有丝毫分心。 一边打得不可开交,一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第81章 秦风一边朝大门小跑,一边伸手指着李睿,威胁道:“别喊了,本公子打不过宁虎谢云儿,不代表也打不过你,再啰嗦,本公子大耳刮子抽你。” 李睿气的直咬牙,眼睁睁看着秦风跑出偏院。 秦风一边往外跑,一边扭头观察情况,发现宁虎和谢云儿朝这边追来,心里咯噔一声,脚下速度不由加快,结果转身的瞬间,一道身影映入眼帘。由于离得太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了个满怀。 对方纹丝未动,秦风却像是撞在一堵墙上,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若是搁在平常也就算了,这事也怪秦风,大不了起来互相道歉就是了。但今天不一样,身后一个发狂的小老虎,一个疯狂的暴力妞,无论谁追上秦风,都得把秦风按在地上摩擦,逃跑都来不及,偏偏这个时候撞到,这倒霉催的。 秦风揉着晕乎乎的脑袋,下意识嘀咕了一声,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响声,等秦风回过神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架了七八柄长刀。 “放肆!” 随着一声怒喝,秦风这才如梦方醒,抬头一看,后背瞬间布满冷汗。 面前站着十几个身穿身穿锦衣的禁军,七八个将秦风的脖子架住,只要秦风稍有举动,保管人头落地。同时还有七八个禁军,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严阵以待。 这中年男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袍,头戴玉冠,一副器宇轩昂的姿态,正低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风。w 看清楚中年男人的长相,秦风的心直接凉了一半,不是别人,正是梁帝。 梁帝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默默取出一个小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嘴里嘀咕着:“圣人出游,兵部尚书之子秦风,冲撞龙躯......” 这尼玛,合着任何得罪过圣人的人,全都被黑衣人用小本记着,方便秋后算账?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初见圣人,秦风的言行举止,恐怕也全都被记录在案,一旦被算账,夷平九族都不够! 梁帝随手一挥,众禁军便退到身后。 见秦风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便云淡风轻的一笑:“不必惊慌,不过是史官而已,记录我大梁国历史,供后人瞻仰。” 我信你个鬼!秦风心里阵阵哆嗦,这梁帝始终面带笑意,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实际上却是个狠茬子,笑着笑着人就没了,也忒特么恐怖了点。 梁帝负手而立,轻笑道:“众人皆在前院为纪王祝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秦风心想,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身为圣人,就算为纪王祝寿,顶多发道手书圣旨,送点礼品过来便是,怎么还......御驾亲征了? 秦风心里尽是问号,表面却不敢有半点迟疑:“回禀圣人,有人追杀小的,小的也是无奈之举。” 此言一出,周遭禁军顿时如临大敌。 梁帝也是微微一愣:“此乃纪王府邸,何人如此大胆?” 第82章 此乃天子脚下,任何‘杀伐之事’都是禁忌,只有梁帝才能手握生杀大权。 梁帝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冷若冰霜,那一瞬间的变脸,把秦风看的一愣一愣的。从如沐春风到杀伐果决,仅仅是一瞬间。老话常说,伴君如伴虎,果然是一点不假。 就在这节骨眼上,宁虎等人鱼贯从院门冲了出来,宁虎一马当先,怒喝道:“秦风,你死哪去了!” 宁虎满脸凶悍,结果下一秒就愣住,然后没有任何迟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伏地:“臣......臣,不知圣人亲临,罪该万死。” 紧随而来的李睿等人,也吓了一跳,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小的险些冲撞圣驾,请圣人恕罪。” 按照大梁律例,爵位可以传承,官位不可。 故而现场只有宁虎自称为臣,其余人虽然都是重臣之后,但毕竟没有官身,形同贱民。 看到这几个人,梁帝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寒霜一扫而空,再次换上那副深邃笑容,轻描淡写道:“原来是你们在大闹,朕还真以为......” 梁帝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是忌讳。说起来都怪秦风那厮,打闹就打闹,扯什么追杀?若是事情闹大,多少人会牵连进去? 结果等梁帝看向秦风的时候,现场哪还有半个人影,正纳闷,身后却传来秦风小人得志般的嗤笑。 “哼,你们不是要打我吗?来呀,我看看谁敢造次。” 看着秦风那副得意劲儿,宁虎等人气的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在圣人面前使用暴力,罪可当诛。 梁帝见识过秦风的疯劲儿,按规矩此乃重臣之后,应当关进宗人府,免得祸害无穷。偏偏这厮拥有大才,梁帝是又气又爱,便摇头嘲笑:“秦风,你可知狗仗人势的道理?” 秦风躲在梁帝身后,抬着头,摆出一副‘仰望’的低姿态,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圣人此言差矣。” 此言一出,禁军恨不得剥了秦风的皮,没有官身的平民,也敢质疑圣人?正要怒声呵斥,却被秦风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小的这分明是人仗龙势。” 梁帝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人仗龙势,你这小子虽然整日疯疯癫癫,说话倒是颇有些水准,好了,莫要再东躲西藏,朕在此无人敢伤你分毫。” 有人撑腰了,秦风自然飘了起来,迈着八字步走到梁帝面前,尽管现场的人都想干掉秦风,一边是宁虎等人恨得牙根痒痒,一边是禁军觉得秦风太造次。但唯独圣人喜欢,又能如何? 秦风毫不避讳,直接背着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宁虎等人,得意道:“刚才谁要打我来着?有本事站出来。” 宁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旁的谢云儿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也气得不行,但心里更多的是觉得奇怪。 圣人宏图大略,知人善用,怎么偏偏看重秦风这个疯子?这家伙除了厚颜无耻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梁帝并未阻止秦风的臭显摆,等秦风绕了一圈,没人敢搭话,志得意满的走回来时,梁帝眯眼一笑。 “秦风,刚才你说的不错。” 第83章 秦风一脸懵逼:“啊?说的不错?那我再说几句?” 既然是奉旨装比,那可就不怪秦风了,正要对宁虎等人颐指气使,却被梁帝打断。 “朕所指之事,自然是你在纪王宴席上那番话。” “如今大梁国库空虚,以朕为首,皆是开源节流,能省则省。而京中重臣子弟,却是挥霍无度,重礼相送,实属不该。” “听说,兵部尚书并未送礼?很好!你送了一袋白糖?倒也实用。看来这京都之中,也有人愿意与朕同甘共苦。” 这番话一说完,秦风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反倒是李睿和程发低着头,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 价值连城的礼物送出去,本想得到纪王赏识,结果反倒送出罪过来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秦风满脸得意之际,梁帝突然压低嗓音,轻声道:“那白糖就连朕也未曾见过,先前在纪王处尝了一点,确实是色香味俱全,非糖霜能够相比。” 一听这话,秦风心已经凉了半截,高昂的脑袋也低了下去。尽管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一想自己的桩桩罪证,全都被梁帝用小本记着,也只好委曲求全,低眉顺眼。 “既然圣人喜欢,那以后宫中的白糖用度,便由小人全权负责,价格从优。shuge.org” 梁帝轻‘哦’了一声,笑问道:“不知要多少钱?” 秦风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权衡片刻后,试探性问道:“五十万两?” 梁帝若有所思:“五十万两少了点吧?不如一百万两。另外这白糖却是新奇,还可再追加一百万两,每年二百万两如何?” 秦风眼睛直冒光,恨不得现在就跪地上磕一个,好皇帝啊,天底下就没有这么英明的皇帝! 秦风点头如捣蒜:“既然是圣人的意思,小的怎敢不从?” 梁帝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每年年末之前,将款项送入国库便是,朕信得过你,就不亲自查账了。” 什么?! 秦风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不是,怎么个意思?合着我供你白糖吃,还得给你钱?” 听到这话,梁帝身旁的黑衣人,顺势把小本拿了出来。 秦风吓得一哆嗦,连忙跑过去把黑衣人的手按住,差点没哭出来:“哥,你是我亲哥,别记了行吗?二百万两就二百万两。” 秦风心里在滴血,用脚指头寻思都知道,梁帝肯定听到风声了,知道自己将白糖定价为五百两一斤,这是打算来分一杯羹。 贼,还是这老家伙贼啊,简直是个土匪,何必绕这么大弯子,怎么不明抢? 二百万两,这能娶多少房媳妇? 秦风哭丧着脸,哪还有之前的傲气劲儿,事实一再证明,装比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84章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梁帝老奸巨猾,不放过任何压榨秦风的机会,但秦风的目标是垄断大梁国商业,哪怕再小的生意,由于基数庞大,利润也会变得极为惊人。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得大于失,就算没白忙活,失大于得,就算是面对梁帝秦风也会毫不犹豫的撂挑子。 而且秦风心里很清楚,与其说是这些钱被梁帝坑了,倒不如说是交‘保护费’。 哪怕秦风整日疯疯癫癫,甚至将京都搅的鸡飞狗跳,只要不触及梁帝的利益底线,梁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帝看向谢云儿等人,轻描淡写道:“今日乃纪王寿宴,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尔等皆是重臣贵胄之后,怎得一点礼数都没有?” 谢云儿等人脸色一阵难看。 明明是秦风惊扰圣驾,本该就地正法才是,结果梁帝非但没有怪秦风,反倒将矛头指向其他人。众人心里一阵不平衡,但也没人敢挑半句不是。 谢云儿不由一阵纳闷,这个秦风到底给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向来杀伐果决的圣人,居然对秦风出奇的有耐心。 看着秦风站在圣人身旁,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谢云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启禀圣人,秦风这厮诋毁小女清白,在京中大肆宣扬污秽之词,小女气不过才对他出手。还请圣人为小女主持公道。” 梁帝手眼通天,别说小小一个京城,就算整个大梁国都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自然知道谢云儿所谓的‘污秽之词’指的是什么。g 别说,秦风这臭小子还真干得出来。 梁帝瞥了秦风一眼,故作严肃:“秦风,可有此事?” 秦风一脸委屈,当场矢口否认:“圣人明鉴,这种事小的绝对干不出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说到这,秦风扭头看向谢云儿,话锋一转:“此事,京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诋毁一个未出阁的闺秀,而且还是国之栋梁的千金,罪名不可谓不小。谢家小姐既然言辞凿凿,非说是我干的,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便是有意污蔑。谢家小姐可知,您的一句话就能将我置于死地?” “若有人借题发挥,岂不是将我秦家也牵连进去?” 秦风眼睛一眯,弯腰盯着谢云儿略有慌乱的眼神:“如今正值北狄犯边之际,我父亲又是主战派,若因此事导致父亲受到牵连,以后朝堂之上便只剩下主和派一个声音。谢家小姐莫不是户部尚书的人?故意依靠此事打压秦家?!”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微妙。 谢云儿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根本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会上纲上线,一扭脸就把子弟间的矛盾,上升到了朝堂乃至国家的大高度上。而且谢云儿本打算当着圣人的面,狠狠告秦风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结果却被秦风反咬一口。 谢云儿又惊又怒,几次想要当场驳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85章 李睿和程发则是脑袋压得老低。 李睿心里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秦风,难道脑子里就没有‘忌讳’二字?京中各方势力攀枝错节,纵横交错,很多事看透却不能点透。这厮居然当着圣人和自己的面,直言户部与兵部之争也就罢了,还暗示圣人,户部使诈。分明是要将整个大梁闹得鸡飞狗跳才罢休。” 李睿偷偷瞥了圣人一眼,发现圣人脸上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后背不由一阵发凉。 圣心难测,鬼知道圣人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梁帝眼神微妙,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单凭秦风这番话,其实就足够给他按一个‘蛊惑人心’的高帽子。但秦风这番话,其实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借由秦风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间接敲打一下户部尚书一派,倒也省了梁帝很多口舌。 一看谢云儿被秦风怼的哑口无言,李睿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忙冲程发使了个眼色。 程发会意,连忙俯身行礼:“启禀圣人,秦风这厮向来巧舌善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诋毁谢家小姐一事,乃是出自秦风之口?难不成整个京都悠悠众口,还敌不过秦风一人?” “这厮不仅诋毁谢家小姐清白,更是欺君罔上,理应就地正法!” 梁帝负手而立,脸上流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不决断,就看这些所谓的京中子弟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g 殊不知以秦风的性格,别说这些事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就算真是他干的,打死也不会承认。 秦风像是受了老大委屈,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既然整个京都的人都觉得是我诋毁谢家小姐,看来我想不认都不行了。” 此言一出,李睿和程发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还以为秦风要认栽了,连忙趁热打铁。 李睿强忍心中窃喜,故作大度:“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风毕竟是兵部尚书之子,既然已经认了,恳请圣人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说的比唱的好听! 诋毁谢家小姐的罪名一旦坐实了,不仅与谢云儿一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欺君罔上的嫌疑也甭想再洗清。就算再从轻发落,也得把整个秦家扒掉一层皮。 梁帝也没想到秦风会认,眼神流露出一抹诧异:“秦风,你可想清楚了?” 秦风心里的坏水已经开始冒泡,脸上却露出人畜无害般的委屈表情:“程发都说了,悠悠众口难平,小的就算不认,又有什么办法?只是......我大梁国向来开明,圣人更是一代明君,绝不会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不如这样,请圣人下道圣旨,彻查此事,反正此事是在京中传播,只要顺藤摸瓜,必能揪出散播谣言之人。只是此举,会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既然李睿和程发对此事如此上心,这笔勘察费用,就由他二人支付,不知圣人觉得如何?” 第86章 李睿脸色骤然一变。 此事若是京兆尹督办倒还好说,以李睿的人脉地位,只需要一句话,这件案子就能成为悬案。但若是圣人降旨,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且不说京兆尹有没有胆量欺君罔上,就算是有,京中皆是圣人眼线,稍有不慎,就可能小事变大,大事变灾。 就知道秦风这厮,绝不会轻易就范,却没想到会出此狠招! 李睿心头巨颤,一旦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欺君罔上的人就成了李睿自己,决不能让秦风如意,李睿连忙伏地行礼:“请圣人明鉴,如今北狄扣关,大敌当前,应当以稳定人心为重。况且李家一向清廉,哪有钱支持此次勘察?” 听了李睿这话,秦风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本以为自己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李睿这小子也不含糊,随手花个几万两银子,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李大公子,居然说李家清廉? 诋毁谢家小姐一事,梁帝对其中内情一清二楚,只是身为圣人,不好什么事都插手。见秦风与李睿等人唇枪舌战,而且明显已经掌握全局,反倒是李睿脸色煞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梁帝心中便不由感慨,朝堂之上,秦李两家便斗得不可开交,朝堂之外,各家子嗣却也是水火不容。只是瞧这架势,李睿明显不是秦风的对手,三言两语之间,已经败相尽显。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若秦风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就他干的那些事,也不知道有多少脑袋够掉。shug 此事不便深究,就在梁帝准备将这些无法无天的官宦子弟赶走之际,一声低喝突然响起。 “秦风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罢了。像你这种无耻之徒,根本配不上谢云儿!” 宁虎脸色铁青,他才不在乎什么厉害干系,秦风既然敢打谢云儿的主意,便是他的死敌。 宁虎直接起身冲梁帝抱拳行礼:“请圣人做个见证,臣要向秦风下战书!” 本来梁帝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结果听到宁虎这番言论,顿时来了兴趣:“下战书?” 宁虎态度坚决,一双凶目燃烧着熊熊烈焰:“没错!臣要挑战秦风!若秦风输了,便乖乖认下败坏谢云儿清誉一事,休得再狡辩!若臣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到这,宁虎猛地一转身,锐利目光直射秦风:“姓秦的,别告诉我你不敢。” 面对盛怒的宁虎,秦风挠了挠屁股,人畜无害道:“我就是不敢,所以呢?” 宁虎不由一阵冷笑:“小人就是小人,能做出败坏他人清誉之事,一点都不奇怪。” 宁虎知道秦风这厮就是个无赖,激将法对他毫无作用,果断转身伏地行礼:“恳请圣人降旨,让秦风这厮与臣决战!” “谁若是输了,就从谢云儿身边自动消失!” 梁帝早就厌倦了君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倒是对宁虎的提议很感兴趣,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87章 而且,梁帝深知宁虎的拳脚功夫,放眼京都年轻一辈中,也少有人能与之一战。为了试探秦风的应对之策,梁帝果断点头答应:“就按你说的,速战速决,今日过后,此事休得再提。” 梁帝不动声色的瞥了秦风一眼:“如何?” 秦风心里一阵骂街,什么叫‘如何’?难不成是在商量自己?那没的说,谁爱比谁比,老子可没这雅兴。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发牢骚而已,借秦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众拒绝,拒绝圣人等同于抗旨不从,轻则下狱,重则杀头。 秦风一边在心里问候大梁先皇,一边满脸陪笑:“既然是圣裁,小的莫敢不从。” 此言一出,宁虎眼睛直放光,心中大喜过望,既然秦风答应了,宁虎便有自信将秦风收拾的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而且有圣人作证,宁虎无需担责,就算是兵部尚书追究起来,也无需在意。 李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怕。 谢云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经过这件事,诋毁她的人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宁虎和秦风都令她心生厌恶,而且明显宁虎更讨厌。就像秦风所言,宁虎三番五次将谢云儿当成筹码或是货物。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突然来了一句:“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若论逞凶斗狠,自然是比不过小侯爷。想必小侯爷也不会欺负我一个文人吧?若传扬出去,既抹黑了武者威望,更是有辱斯文。” 宁虎轻哼一声,眉宇之间尽是自信与傲气:“想比什么?随你挑!” 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这场比试关乎秦风的身家性命,自然不会有半点客气:“除了贴身缠斗,本公子来者不拒。” 宁虎最大的优势就是拳脚功夫,况且这场比试,为的就是把秦风打成残废,若禁止武斗,那还有什么劲? 可惜,不等宁虎拒绝,秦风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故作阴阳怪气道:“怎么?小侯爷莫不是怕了?正所谓有勇无谋乃是匹夫,不堪大用也。若小侯爷只知道逞凶斗狠,将来又如何为大梁建功立业?” 此言一出,李睿心里咯噔一声。 宁虎飞扬跋扈惯了,能动手绝不吵吵,论攻心计,哪里是秦风的对手。 李睿正要出言提醒宁虎,千万别中秦风的奸计,结果却慢了一步。 宁虎冷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怕?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秦风瞬间满脸赞赏,直接竖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不愧是小侯爷,果然豪迈!” 殊不知,此时秦风心里已经笑的冒泡,这么直的勾都能钓上鱼来? 梁帝心情大好,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可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兵部与户部虽然水火不容,但始终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反倒是这些小辈干脆利落。 第88章 “宁虎,你想与秦风比试什么?”梁帝随口问道。 宁虎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举鼎!” 秦风虽然禁止‘贴身缠斗’,但并没有禁止武斗,武斗的方式有很多种,较量拳脚功夫只是其一。对于武将而言,膂力比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宁虎自幼习武不说,整日跟随在永安侯身边,耳濡目染,膂力方面自然没的说,举个千斤之鼎,毫无压力。 只是周围其他人,却对这场比赛不抱希望。 李睿等人与秦风斗智斗勇这么久,太了解秦风的做派了,一旦遇到对自己有劣的局势,肯定会想方设法扭转局面,绝不会答应宁虎。 梁帝则觉得这种比试,有点太欺负人了,秦风一个善于玩脑子的文人,就算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别说举鼎,现在赏他一个大姑娘,他也未必有力气抱回家。 “秦风,若是觉得不公平,倒也不必勉强。” 梁帝这话,已经算是给秦风留有余地了,毕竟梁帝可不想看着秦风这棵摇钱树,真被宁虎斗垮。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绝不可能答应之际,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秦风满脸不以为然,摆出一副‘就这?’的嘴脸:“不就是举鼎吗?我家的鼎我又不是没举过,轻松加愉快。” 听到这话,程发不由一阵失效,看秦风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你该不会是分不清鼎和炉的区别吧?谁家闲着没事铸个鼎?就你这瘦胳膊瘦腿,别被当场压成肉酱都算是烧高香了。shu” 谢云儿撇了下嘴,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厮还真是个疯子!” 梁帝见秦风答应的如此痛快,眉头也是微微一皱,但转瞬间就释然了,秦风虽然疯癫,但却并不傻,既然答应了,胸中肯定已有韬略。身为一个文人该如何举鼎?梁帝不由对秦风的应对之策充满浓厚的兴趣。 梁帝当即一挥手:“李湛。” 李公公连忙俯身上前,毕恭毕敬:“圣人有何吩咐。” 梁帝直截了当:“秦风与宁虎这场比试,就当是给纪王祝寿了,传朕旨意,所有人前往纪王府校场观看。” 本来这场比试,只是秦风等官宦子弟间的冲突,结果梁帝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么一搞,瞬间轰动整个纪王府。府中仆人忙的焦头烂额,连忙往校场搬运桌椅板凳,一众贺寿宾客则是议论纷纷。 顷刻间,整座纪王府都乱成了一锅粥。 户部司郎中随着一众宾客,朝着校场走去,阴阳怪气的落井下石:“不愧是秦家少爷,果然有魄力,居然敢与小侯爷比试举鼎。整个京都善于拳脚的子弟何其之多?却嫌少有人敢与小侯爷针锋相对,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户部司郎中这番话,明摆着是给一旁的秦天虎上眼药。 此时,秦天虎脸色无比阴沉,之前再三叮咛秦风,务必低调,切不可肆意妄为,结果全都被那臭小子当成了耳边风。 第89章 秦天虎已经打定主意,虽然秦风依靠白糖博得纪王欢心,但就凭他这股子顽劣劲头,这顿皮鞭沾凉水也免不了。 旁边的几个大人,也是一阵窃笑。 “以往只听闻秦少爷善于作诗,却不曾想武力也如此惊人,担得上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名声。” “呵呵,此言甚是,毕竟敢和小侯爷叫板,足见秦少爷的身手。” “有何奇怪?秦大人曾率军与北狄厮杀,自是勇武无双,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秦少爷自然差不到哪去。” “哈哈哈哈......” 各式各样阴阳怪气的调侃声,自四面八方朝秦天虎汇聚而来,秦天虎脸色奇臭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相比于这些习惯含沙射影的‘大人’,前来参加寿宴的各路子弟,倒是干脆利落了许多。 对于这场比试的评价,极为中肯。 “蠢货!等着看秦风被压成肉酱吧!” “这我就不同意了!压成肉酱的前提,是秦风得先把鼎举起来,就那‘小鸡子’能举起纪王府的鼎?别特么笑掉我大牙。” “以前我还以为秦风是装疯卖傻,现在我信了,秦风真疯了。纪王府的鼎,乃是皇族礼器,最小的也有千八百斤重。非常年习武之人,别说举起来,推都推不动。” 纪王府校场面积不算太大,也就能容纳几百人的样子,一侧摆着武器架,另一侧是各种训练器具。位于校场西南角摆着几个鼎,其中用来祭祀的礼器三足青花鼎最大,目测至少有一千斤左右。 随着王府佣人一阵忙碌,各类桌椅摆放整齐,梁帝坐在北尊位最高处的椅子上,看似目视全局,实则注意力却几乎全都放在秦风身上,与其说好奇秦风如何举鼎,倒不如说是在意秦风如何应对这场冲突。 毕竟秦风行事乖张,虽然颇具奇思妙想,但在京都之中,若是没有一定的权谋手段,早晚是要被人除掉的。若秦风没有长治久安的能力,那么梁帝也就没必要在秦风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与此同时,在纪王的带领下的,一众宾客陆续进入校场,给梁帝行完礼便纷纷入座。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足有半数出席。剩下的人,要么是有爵位在身,要么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商人。 小小一个校场,几乎囊括了京都处在金字塔顶尖的所有大人物。 现场只有谢云儿一个女性,看着秦风背着手,像是老干部一样绕着三足鼎转圈,谢云儿便是又气愤又委屈。 本来京中就有传闻,说谢云儿与秦风关系不一般,否则秦风又岂能轻易进入谢家后宅,还把谢云儿身上的‘特征’描述的那么清楚? 如今被秦风和宁虎这么一闹,用不了整个京都都知道,秦风和宁虎是为了谢云儿才比试,谢云儿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天虎脸色难看至极,心里不由一阵纳闷,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秦风这种孽障。 第90章 若秦风为了争一口气,非要和宁虎比试倒也无妨,毕竟年轻气盛。但比试项目,应当尽可能扬长避短。秦风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非要和宁虎比膂力,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今连梁帝都惊动了,这已经不是愚蠢,而是找死! 秦天虎越想越气,生怕秦风把整个秦家都牵连进去,直接起身冲向三足鼎,对着秦风的屁股就是一脚。 由于事发突然,秦风毫无防备,险些直接倒扣进鼎里。 秦风还以为是宁虎从后面使坏,张口就骂:“奶奶的,当着圣人的面还敢动手,老子跟你拼了。” 结果转过身,看到一脸漆黑的秦天虎,正准备挽袖子开干的秦风,瞬间蔫了下去,满脸陪笑:“父亲,您踢我干什么?当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留点面子。” 本来在场宾朋就是为了看秦家笑话,听到秦风这番话,现场瞬间被哄笑声淹没。 连梁帝都忍不住摇头,觉得这个秦风,简直就是大梁第一号活宝。 秦天虎恨不得把秦风当场掐死,他从官这么多年,何曾如此丢人过? 但为了秦家着想,秦天虎只能强压心中怒意,转身冲梁帝作揖行礼:“秦家孽子顽劣不堪,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与小侯爷比试膂力,不免有些贻笑大方了。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还请圣人收回成命,取消这场比试。” 梁帝自然不会为难秦天虎,毕竟秦家身败名裂,对于梁帝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还没等梁帝作出决定,在场的大臣反倒不干了。 户部一派官员,反应最为激烈。 户部侍郎直接站了起来,同样冲梁帝作揖,语气极为强硬:“正所谓君无戏言,既然圣人已经降下旨意,又岂能说取消就取消?秦大人莫不是想陷圣人于不义?!凡事由小看大,若旨意朝令夕改,如何服众?皇威何在?” 户部司郎中连忙附和:“今日乃纪王寿宴,既然秦风要与宁虎比试,为纪王助兴,也算是小辈有心了。但若是匆匆取消,朝中大臣们兴师动众扑了个空也就罢了,试问戏耍纪王与圣人,又该当何罪?” 户部尚书并未跟着落井下石,但眉宇之间却流露着幸灾乐祸。 秦天虎虽然称不上‘老奸巨猾’,但为人却谨小慎微,一生几乎没有犯什么错,想要在朝堂上绊倒他,何其之难。 而天下人势,做不过‘名誉’二字。 一旦秦天虎身败名裂,绝不是受人耻笑那么简单,朝中党羽自然也会审时度势,到那时秦天虎一派的势力,必定遭到重创。 户部尚书越看秦风越喜欢,心里一阵赞赏:“我正愁着拿不下秦天虎,没想到秦家少爷反倒主动递刀子,呵呵!” 梁帝也不言语,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响起,众人纷纷寻声看去,竟是永安侯宁清泉! 第91章 “秦大人,注意你的身份!” “堂堂兵部尚书,怎能如此言而无信,莫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宁虎的火爆脾气,全都是遗传自宁清泉。秦天虎虽然官拜一品大员,但宁清泉可不管那么多,当场开怼。 宁清泉本就是主和派,与户部同气连枝,这些时日更是听说秦风无法无天,屡屡坑害京中子弟,故而厌恶至极。只是侯府与秦家向来没什么交往,就算有心惩戒,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秦家既然送上门来了,宁清泉怎能放过! “哼!本侯爷向来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秦大人可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秦风坑害京中子弟的桩桩件件,本侯爷懒得翻旧账。今日既然夸下海口,要与犬子比试膂力,便要有始有终。” 宁清泉瞥了秦天虎一眼,眼神尽是鄙夷:“还是说,秦大人怕输,未战先怯?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如何统兵?昔日秦大人在边疆领兵抵御北狄,却屡战屡败,莫非也是未战先怯三分?” 秦天虎有心想将秦风摘出去,奈何朝中大臣纷纷阻拦,他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毫无办法。 反倒是一旁的秦风,满脸轻松,这些所谓的朝中大员,哪个不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上纲上线的能耐,简直是炉火纯青,只要抓住机会,肯定是要把秦家怼到死。 秦风就是要当众,把这些所谓‘国之栋梁’的脸打肿,既展现秦家的立场,也能让他们明白秦家不好惹。然,这些都只是表象,更深一层的含义,自然是为了向梁帝表忠心,哪怕是面对这等阻力,秦家也毫不犹豫的跟梁帝统一阵线。 面对众人的嘲讽和呵斥,秦风却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伸手一拍三足鼎,云淡风轻道:“不就是举个鼎吗?轻松加愉快!而且我这个人,除了尊老爱幼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优点。我比宁虎痴长几岁,为了避免有人说我欺负小孩,不如这样,我让一只手如何?”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在场的晚辈,忍不住大声调侃起来。 “秦风,你特么是想笑死我吗?让小侯爷一只手?哈哈哈,该不会是没睡醒吧?” “哼!也不怕把牛皮吹爆了!” “既然秦少爷这么有自信,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声,秦天虎气的浑身哆嗦,抬起手就要赏秦风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结果却发现秦风早就躲得老远了。 看着盛怒难平的老父亲,秦风挤了挤眼睛,小声道:“爹,你放心,我不可能输,你就信我一次。” 秦天虎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同一时间,消息也传到了王府偏殿。 各府各殿的女眷,全都聚集于此处,毕竟为了避嫌,男女宾客需要分开。 代表秦家而来的柳红颜,得知秦风要与宁虎比试膂力,心里不由一阵暗骂:“这个该死的小崽子,是不是非要把爹气死才甘心?” 第92章 骂归骂,柳红颜心里还是不由担心起来,秦风这臭小子虽然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但就怕他太飘,毕竟这是纪王寿宴,朝中大臣到场无数,甚至连圣人都来了。稍有不慎,就可能酿下大祸。 在场女眷,代表的都是各家背后势力,纷纷嘲笑起来。 “秦风真是越来越狂妄了,居然敢跟小侯爷比膂力,不知道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脑袋有坑。” “肯定是后者嘛,秦风之前不是失足落水,整日疯疯癫癫。这种愚蠢行径,还真是他的风格。” “只听说秦风在诗词歌赋上有些造诣,没想到武艺也如此惊人。” “武艺?” “那是自然,凡履历强悍者,自然是武艺高强。” 跟柳红颜同桌的李凝慧,一阵瘪嘴。 之前晴雅阁,李凝慧惨遭秦风羞辱,心中自然是怨恨无比,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报复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怎能放过?当即双手环胸,一阵阴阳怪气:“小侯爷自幼习武,乃是京中子弟里面少有的武学天才。” “三岁能舞刀,七岁懂兵书,十六岁已经打虎擒狼,在京中威名赫赫,可谓是英雄出少年,怎是谁都能挑战的?某些人也太自不量力了!” 此言一出,现场又是一阵嗤笑。 这些女眷,可不在乎什么场面话,损起人来毫无顾忌,远不是那些大臣能够相提并论。 听着现场尖酸刻薄的言论,柳红颜虽然气不过,但她独身一人,又怎能抵得过悠悠众口?也只好将这口恶气咽下。 此时,整个纪王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风和宁虎身上。g 宁虎站在三足鼎旁,摩拳擦掌,余光一瞥旁边吊儿郎当的秦风,心里便是一阵不屑:“这个混蛋输定了,只要秦府声誉扫地,就是这个混蛋的死期!” 如果说,以前宁虎只是单纯厌恶秦风的话,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恨意,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秦风付出血的代价。 梁帝早已下令,准备好了就可以自行开始。 宁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秦风摇尾乞怜的惨相了,不再迟疑,双手猛地抓住鼎口边缘。这三足鼎的分量,就连宁虎也不敢大意,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三足鼎压死。 宁虎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双臂缓缓发力,当三足鼎已经隐隐开始颤动,宁虎骤然发挥出全身力气,抓紧鼎口往上一拽,重达千斤的三足鼎便腾空而起。 当三足鼎飞过头顶的瞬间,宁虎松开双手,分别抓住一条鼎腿,只听一声低喝,三足鼎便悬停在宁虎头顶。 众大臣目露精光,现场瞬间响起一阵赞叹声。 “不愧是小侯爷,这等膂力,绝不输给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 “漂亮!小侯爷天生神力!” 秦风也有点发愣,说实话,秦风压根不觉得宁虎能举起三足鼎! 毕竟那可是千斤重鼎,足足半吨! 就算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力士,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举起来。 眼前的一幕,无疑再次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这个时代的‘武功’与秦风认知中的大相径庭。 宁虎高举三足鼎,随着时间推移,宁虎双臂的青筋逐渐凸显出来,脸色也变得狰狞,当三足鼎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足足过去了将近半盏茶时间! 第93章 我勒个去!秦风向来不会吝啬对他人的肯定,哪怕对方是敌人! 若不是为了顾忌身旁的秦天虎老同志,秦风肯定是要鼓掌叫好! 这么大的力气,不去工地搬砖,简直可惜了! 宁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转身瞥了秦风一眼,鄙夷道:“该你了!” 现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宁清泉脸上尽是骄傲。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了看秦风那个孽障,又看了看自家宝贝儿子,宁清泉想不骄傲都难。 梁帝眼神也是一亮,虽然宁虎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但毕竟年纪尚轻,能有这等膂力,已经足够惊人了,梁帝不由一阵赞赏:“后生可畏,宁虎能有这等造化,还是永安侯管教有方。” 宁清泉满脸春风,连忙冲梁帝行礼,故意把嗓音提高:“圣人谬爱!” 这话无疑把秦天虎的一张老脸打的啪啪响。 虽然秦风心里很清楚,除非自己开挂,否则不可能赢过宁虎,但就算如此,气势上也不能输。秦风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宁虎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才坚持半盏茶时间?你该不会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体吧?” 宁虎一把将秦风的手拍开,没好气道:“少动手动脚,我跟你很熟吗?别废话了,赶紧举鼎,我看你是怎么被压成肉酱的!” 秦风本着好心,让宁虎多注意身体而已,见宁虎怒气冲冲的模样,不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脾气别太冲,不然以后是要吃亏的。只会用傻力气,乃是莽夫之举。小伙子,你输定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shu” 不出秦风所料,现场顿时一阵嘲讽和不屑。 看着那些所谓朝中大臣,满脸鄙夷的模样,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天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若不是梁帝在场,恐怕他早就掩面而逃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在众人鄙夷至极的注视下,秦风转身冲梁帝作揖行礼:“不知可否向圣人借十个禁军?” 梁帝对秦风的应对之策充满兴趣,好奇心已经被钓起来了,自然是干脆利落的应下:“只要不是让禁军帮你举鼎,自然借的。” 秦风笑而不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展开之后,竟是几块削尖的木炭。然后在鼎上开始写写画画,各种‘初中级别’的公示,逐渐将整个鼎身铺满。 然后让那十个禁军搬来木桩和绳索,指挥禁军搭建起一个简易支架,然后将最长的一根木桩放在支架上,将较短的一端捆在三足鼎上,较长的一端腾空。 如此一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杠杆。 现场大臣中,不乏工部之人。 之前在醉仙楼,吴庸被秦风当众殴打,兵部与工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在座的工部官员,看到秦风的举动,不由一阵鄙夷。 “闹了半天,就这?滑天下之大稽!” “哼,不过是打算用巧劲撬起重鼎而已,那三足鼎足有千斤,就凭秦风的力气,需要多长的撬杆才能将三足鼎撬起来?” “我还说他哪来的自信,原来也是个纸上谈兵的主。” 那些处于中立阵营,并且因为一首《出塞》对秦风抱有好感的官员,见此情形,也不由一阵失望。 包括梁帝在内,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必输! 第94章 秦风虽然不是数学家,跟物理学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土木系高材生,连这些古代大臣都明白的道理,秦风又岂会不明白? 单凭这一根木桩,自然无法将三足鼎撬起来,但秦风当场让禁军加长木杆,依靠抓钉和绳索加固连接处,最后整根撬杆足有十米多长,另一端几乎快要伸出纪王府的墙头。 秦风找来梯子爬上墙头,坐在木头一端,双腿一松,根本没有发力,单纯依靠自身重量,就将木杆压了下去,同一时间,另一边的三足鼎也随之悬空。 现场一片寂静。 工部官员,虽然明白杠杆原理,但是根本没料到秦风做得这么绝,居然将撬杆变得这么长! 秦天虎阴沉至极的脸色随之缓和,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梁帝不由一阵轻笑:“这个臭小子,还真能玩出花来。” 户部一派的官员,脸色阴晴不定。 秦风就这么骑坐在撬杆上,双手抱胸,一脸坏笑的看着宁虎:“小侯爷,我想赢你甚至连手都不用。” 秦风本可以就这么一直坐下去,但又觉得太无聊了,所以只坐了一盏茶时间,便从撬杆跳下,千斤重鼎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秦风一人嘚瑟无比的声音:“怎么样?不是比举鼎吗?不是比谁举得时间长吗?服不服?不服的话,我让你双手双脚,只用一根手指赢你,怎么样?” 看着秦风抖着肩膀,一副欠揍相,宁虎就大为光火,扯着嗓子怒骂起来:“这也算?!秦风你逗我玩呢!” 宁清泉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请示梁帝:“启禀圣人,秦风这厮已经不是奇技淫巧,分明就是欺君罔上。若这也算是比赛结果,那是个人都能把三足鼎举起来。” 不等圣人做出决断,秦风已经叉着腰,抢先一步吆喝起来:“输不起了是不是?” “你们不是侯爷,就是朝中大员,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孩子?”秦风刚才还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一转眼又露出孩子般的委屈,这变脸功力,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秦风委屈道:“之前只是说举鼎,又没说用什么举!况且,此乃‘物理之法’,世俗通用,怎么到了你们这,就成了奇技淫巧?那按照你们的说法,工部岂不也是淫巧?再说了,是否欺君罔上,还要看圣人圣裁,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帮圣人拿主意了?” “难不成......”秦风故意拉长语调,满怀深意的打量着众人:“你们在教圣人做事?” 此言一出,刚才还恼羞成怒的宁清泉,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替圣人做主?借宁清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承认。 宁清泉后背一阵发凉,心里更是犯嘀咕:“邪了门,秦风这厮真是纨绔?怎么比朝中大臣还要阴狠许多,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杀人诛心。简直和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弄臣差不多!” 看着永安侯父子哑口无言,秦天虎眼神不由阵阵发亮,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小子还是自己那个孽障儿子?这反应速度,这缜密的思维,分明就是在朝堂上历练多年的老手了。” 梁帝纵观全局,自然明白秦风取了巧,但这显然不重要。 梁帝没有急着做出决断,而是看向宁虎,轻描淡写道:“宁家小侯爷是个武将的好苗子,日后必定会为大梁建功立业。” 听到这话,宁家父子落寞的眼神顿时重燃光彩。 秦天虎心里却咯噔一声,暗暗紧张起来:“难不成,圣人要判宁家赢?” 就在这时,梁帝突然话锋一转,视线也转移到了秦风身上,眼神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宠信:“正所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治国安邦还需智慧头脑。秦风虽然不堪勇武,但胜在头脑机敏,四两拨千斤确也算是能耐。英雄不问出处,胜负只看结果。” “朕宣布,这场比试,由秦风优胜。”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宁虎父子自然是脸色阴沉,却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去。户部一派则见好就收,没有出面干预,毕竟今天宁家父子才是主角,轮不到户部去当这个出头鸟。 见户部侍郎蠢蠢欲动,户部尚书当即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秦风这厮游走于市井之间,肚子里尽是坏水,且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朝堂之上的手段,用在他身上,难免失效。若是言多有失,当着圣人的面,恐怕会引火烧身。” 连户部尚书都这么说了,户部侍郎也只好悻悻退下。 原本那些处于观望状态的官员,听到圣人对秦风的赞美之词,无不风向大变,纷纷起身冲秦天虎行礼祝贺。 “秦大人,虎父无犬子!” “秦家少爷虽然是文人出身,却能依靠智慧,胜过小侯爷,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秦家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刚才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秦天虎,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溢美之词,心情不由一阵复杂。 相比之下,秦风却是叉着腰,抖得不行。 当初上学的时候,可没少盯着课本骂娘,响起‘阿基米德和牛顿’这些大神的名字,现在肝都颤。但当着宁家父子的面,秦风倒也有魄力吼一嗓子: “给老子一个支点,老子能撬起整个地球。” 第95章 物理之法?撬起地球? 换做任何人说出这些胡言乱语,都会以欺君之罪就地正法,但是从秦风嘴里冒出来,众人却觉得很正常,连秦家的政敌都已经见怪不怪。 见秦风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秦天虎抬腿就是一脚,恨铁不成钢道:“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叩谢圣人恩典!” 秦风直接蹦的老远,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跪。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老东西明知道兵部和户部斗的不可开交,永安侯一家子又是主和派,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大加赞赏,分明是为了转移矛盾,让自己给他吸引火力。这老东西不光贼,而且坏,坏的冒水!” 比赛结果传回女眷所在的偏院,得知秦风依靠巧劲赢了宁虎,在场女眷先是一阵惊讶,但很快就被各种冷嘲热讽所取代。 李凝慧端起茶杯,吹拂着上面的热气,阴阳怪气道:“之前我就担心,小侯爷恐怕赢不过秦风,结果还真就被我猜中了。呵呵呵,别说小侯爷,即便是京都,乃至整个大梁,恐怕也没人赢得了秦风。” 一旁的丫鬟连忙附和,故作诧异的问道:“小姐,何以见得?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使秦风再厉害,也不可能天下无敌吧?” 李凝慧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正人君子自然是斗不过小人。shuge.org” 本来在场的女眷就不看好秦风,听到李凝慧这番话,一时间更加鄙夷了,纷纷指责秦风是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胜之不武。 柳红颜虽然心生气愤,但也没有辩解什么,毕竟连圣人都认定秦风赢了,又何须在乎这些妇人的口舌? 只愿秦风有所收敛,千万别再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校场之上的气氛虽然表面融洽,实则背地里已经暗潮汹涌,刚才梁帝对秦风的大肆褒奖,不仅打了宁家父子的脸,更是令户部一派如坐针毡。 虽然众所周知,兵部和户部就挥师北狄一事,分庭抗礼。 但无论是朝中势力,还是当下舆情,都对户部一派有利。 若不是梁帝也倾向于主战派,区区一个秦天虎,根本不足为虑。 如今,秦风不仅在纪王寿宴上大出风头,还被梁帝当众褒奖,现场已经有不少中立阵营的官员,开始朝秦天虎倾斜了。 倘若秦天虎得势,再有梁帝的鼎力支持,挥师北狄一事,自然是回天乏力。 想到这,户部尚书连忙使了个眼色,户部司郎中会意,叫来程发耳语了几句,程发又连忙去怂恿宁虎。 宁虎本来就不服气,被户部这么一拱火,当时就不干了。 第96章 “启禀圣人,臣不服!” “臣想与秦风再比一场!” 宁虎瞥了秦风一眼,字里行间透着鄙夷与挑衅的意味:“姓秦的,膂力之争算我输了,但想要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就必须再比一场,否则京中子弟皆会将你视为投机取巧之辈!” 投机取巧?这算是夸奖吗?对于秦风而言,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多花力气,能吵吵,绝对不动手。 至于宁虎服不服,跟秦风有一毛钱关系吗?爱服不服,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打理一下白糖产业,京都糖业大亨指日可待。 秦风像是没听见一样,压根没搭理宁虎,一边指挥禁军拆除撬杆,将三足鼎搬回原位,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跑到纪王身边,伸手一指被砸坏的地面,满脸谄媚道:“老王爷,修缮地面的费用,小侄儿包了,您看一万两银子够吗?” 一万两?! 听到秦风开出的价码,在场官员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心想秦风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着圣人的面,巧立名目贿赂老王爷! 纪王偷偷瞄了梁帝一眼,见梁帝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并无怒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冲秦风挥手:“修地面的钱,本王还拿得出来,秦家小崽子,你快消停点吧。” 秦风也不强求,转身冲梁帝行了一礼:“圣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先撤了。” 不等梁帝开口,宁虎已经大声呵斥起来:“姓秦的,你给我站住!今天你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不然以后在这京都之中,我宁家与秦家从此水火不容。” 看着宁虎怒目圆瞪,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秦风心里就忍不住冷笑,今天比不比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秦家与宁家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而且,今日之事,宁虎根本就是个小喽啰,不值一提,真正的主角是上面的梁帝。 毕竟这场比试,无论算谁优胜,都能说得过去,全凭梁帝的一念之间。换言之,无论谁胜,都意味着梁帝偏袒哪边,足够改变朝廷的风向。 秦风不动声色的偷瞄了梁帝一眼,发现梁帝始终笑而不语,便知道,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当即停下脚步,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别说本少爷没给过你机会,说吧,你想赌什么?” 见秦风终于松口,宁虎心中不由一喜,连忙伸手指向校场东南角的塔楼:“谁先抵达顶端,摘掉上面的旗子,算谁赢!” 那座塔楼十丈高,本是纪王仿造边陲瞭望塔,用以祭奠当年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如今除了象征意义之外,还充当着京都传令塔的作用。 秦风仰头打量着塔楼,心中已有韬略,表面却故作为难:“是不是太高了一点?你若摔死也就罢了,若摔得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可别赖上我。” 宁虎脸上闪过一抹怒意,冷哼道:“少啰嗦,你只说敢还是不敢!” 秦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故作深沉的思索起来。 见秦风有所犹豫,李睿连忙起身添油加醋:“之前的膂力比试,秦风你虽赢了,但毕竟是钻了规则的空子,多少有些胜之不武。你没脸没皮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令尊乃堂堂兵部尚书,自然在乎声誉二字。” 第97章 程发也没闲着,站起身装模作样的冲秦风作揖行礼:“赛品既人品,若你不敢应战,也就意味着上场比赛,不过是耍些小聪明罢了,绝非大智慧,如何担得起圣人对你的厚爱?”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家伙不仅输不起,而且还玩起道德绑架那一套,摆明要让秦家声誉扫地才罢休。 见李睿等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秦风自然也就不再推脱,既然他们想玩,那就跟他们玩到底。 梁帝纵观全局,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身为帝王,对于眼前两党相争的画面,自然是喜闻乐见,眼看秦风与宁虎斗的越来越凶,梁帝非但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反倒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秦风,你可愿意与宁虎再比一场?” 秦风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认为梁帝在商量自己,既然梁帝能把自己捧起来,就同样能把自己狠狠摔回地上。 在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的前提下,秦风便只能极力摆出一副‘谗臣’的嘴脸,极力讨好:“若只是宁虎想与小的比试,小的自然不会理会。但既然圣人金口一开,小的莫敢不从。” 此言一出,户部一派的大臣,无不撇嘴,心想这厮真能溜须拍马! 秦天虎却是心情大好,毕竟伴君如伴虎,就算是一品大员面对圣人,也是如履薄冰,既然秦风懂得顺从圣人心意,对于秦家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秦天虎不由按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情,倒要看看秦风今日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来。 梁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与宁虎再比过,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双方都需心服口服,谁若是再有异议,朕定不姑息!” 这算是下了最后通牒。 户部一派立刻来了精神,层层转述下去,让宁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场比赛。 上次被秦风取了巧,宁虎本就憋着一股气,当下也不迟疑,迈步便走到塔楼下方,冲秦风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背着手,迈着斯文步,不急不缓的走过去:“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宁虎虽然心中窝火,但知道秦风这厮牙尖嘴利,别说他,就连李睿和程发那种工于心计之人,都不是秦风的对手,也只好将这口恶气咽下。 秦风一边靠近塔楼,一边叫来禁军,低声吩咐了几句。 禁军知道秦风深得梁帝青睐,故而对秦风颇为敬重,当即点头:“请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见此情形,宁虎便知道秦风又要耍心眼。 不过这塔楼高达十丈,秦风之前使用过的撬杆,虽然还能用,但是想要将秦风直接撬上塔楼,撬杆的长度恐怕需要几十丈长,且不说由于木头的强度不够,无法制作这么长的撬杆。就算做出来,另一端恐怕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如何把撬杆压下去,也是个问题。 最关键的一点,禁军只能帮秦风搭建装置,不能直接插手。 所以任凭秦风做出再精密机巧的装置,也无法单独操作。 想清楚这些,宁虎的心也就落下了,看秦风的眼神越发鄙夷。 第98章 户部侍郎附身冲户部尚书小声道:“大人,秦风这厮向来诡计多端,不如直接向圣人禀明,禁止用任何机巧装置。” 户部尚书挥了挥手:“秦风乃是文人,若单拼拳脚功夫,自然不是小侯爷的对手,到时候就算小侯爷赢了,也毫无意义。况且,刚才圣人看重的便是秦风的智慧,以智慧斗武力,才算是旗鼓相当。” 闻听此言,一旁的户部司郎中轻叹了口气:“侍郎大人,先前圣人明确提到过,攻天下在于武力,守天下在于谋略。如今北狄扣关,正是守天下之际,这也是为什么圣人如此在意秦风。为了避免弄巧成拙,我等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坐在尊位上的梁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户部一派的反应。 与此同时,守在身旁的李湛,笑眯眯道:“圣人觉得,秦风与宁虎谁会赢?”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深邃弧度:“宁虎身手了得,本该他赢,但秦风却拥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才能,胜负还尚未可知。传朕命令,若秦风输了,便将他这些日获得的不义之财,尽数充公,以司惩戒!” 闻听此言,李湛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为秦风捏了一把汗。 这场看似充满趣味性的比试,实则暗潮汹涌,当着这么多朝中大员的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游戏,而是彻头彻尾的争斗。 一旦秦家颜面扫地,朝中那些骑墙派的中立官员,就会向户部一派倾斜,到那时,主战派就不攻自破。 可以说,梁帝谈笑间已经在秦风身上下了重注,若秦风不堪大用,梁帝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 秦风也深知这个道理,别看梁帝笑脸盈盈,实则笑脸之下杀机四伏! 但身为商人,秦风却明白另外一个道理,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既然宁虎和李睿等人非要联手坑秦风,秦风索性借此机会,反过头把他们全都坑死。 禁军在塔楼上忙活之际,秦风也没闲着,转身看向李睿等人,使劲儿打了个哈欠,摆出一脸无聊的模样:“光是比试轻功,实在是无趣!” “既然今日,圣人和朝中大员借纪王寿宴齐聚一堂,不如为这场比试加点彩头如何?” 彩头?众人面面相觑,已经知道秦风要干什么,却不敢当着圣人的面点明。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直截了当道:“若我赢了,永安侯、户部尚书、户部司郎中三家,每人给我十万两银子。若我输了,同理,给三家每家十万两银子。”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搭话。 毕竟身为朝中大员,怎能参赌?有失体统。 就连秦天虎都觉得秦风太胡闹,正要呵斥,却被梁帝抢先一步打断。 梁帝眼神透着兴趣,云淡风轻道:“秦风此言,倒也有些道理。” 第99章 “不知另外三家,意下如何?” 户部一派相互对视,有心拒绝,可是秦风一直对梁帝溜须拍马,若此时户部逆圣意而行,就会显得极为扎眼,更是会令梁帝厌恶。 户部尚书倒还算沉得住气,缓缓起身,冲梁帝行了一礼:“启禀圣人,这场比试乃是小辈们之间胡闹,是否加这个彩头,就由小辈们自行决定吧。”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睿,表情直接僵住,心里忍不住问候秦风的列祖列宗:“臭小子,你和宁虎斗的死去活来,管我们什么事?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老子身上来了?” 见李睿犹豫不决,秦风直接来了一剂猛药:“你这是怕了?还是说最近囊中羞涩,把钱全都送到画舫去了?” 此言一出,李睿恨不得当场把秦风掐死。 当着圣人的面,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而且上次去画舫,已经是接近一个月之前的事了,秦风这厮揪住这个把柄就不放了,一有事就提起来讽刺一番,令李睿又气愤又无奈。 户部尚书眉头一皱,冲秦风低喝道:“什么画舫,秦公子注意你的言辞!” 不等秦风开口,秦天虎已经冷冷回怼:“之前李大人不是说,这场比试乃是小辈之间胡闹,怎么身为长辈,还亲自插手?若是怕了,只管承认便是,何须对小辈言语威胁?岂不是辱没了身份!” 户部尚书自然不愿意与秦天虎当面开撕,只是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还是宁虎深得秦风之心,直接低喝道:“赌就赌!秦风,你且记住本侯爷的话,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秦风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愣头青了,有他在,何愁计划受阻?若不是担心这小老虎要人,真要摸摸他的头,以示奖励。 秦风背着手,满脸欢喜道:“永安侯尚且健在,小侯爷就开始自称‘本侯爷’了?呵呵呵,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 宁虎差点没被秦风一句话怼死,心里又气又害怕,怯生生的瞥了宁清泉一眼,果然发现父亲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刚才那句‘本侯爷’,有点咒宁清泉赶紧死,自己好继承爵位的嫌疑。 同样被圈进这场争斗中的程发,小跑着来到宁虎身边,小声提醒:“小侯爷切莫与这厮争夺口舌之利,否则言多必失。” 宁虎已经领教过秦风的厉害,虽然心中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程发的建议。 赌约已成,秦风却依旧不满意,转身看向梁帝,大喇喇道:“圣人就这么干看着?不打算加入进来?” 梁帝愣了一下,根本没料到秦风会把自己也扯进来,不过既然已经在秦风身上下了赌注,就不在乎再下一笔!赢了皆大欢喜,输了由秦风背黑锅,他也没什么损失。 “既然今天是纪王寿宴的大喜日子,便特开此例,百无禁忌,但也仅是今日。” “朕,压秦风一千两银子。” 才一千两?秦风心里一阵鄙夷,心想这老家伙,简直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周遭大臣,心情一阵复杂,没想到梁帝竟然如此纵容秦风,甚至亲自入场。不过既然梁帝有言在先,仅此一日百无禁忌,众大臣也就不再犹豫,为博龙颜一悦,纷纷跟着下注。 第100章 户部一派毫不犹豫,全都在宁虎身上下了重注,最少也有一万两银子。 宁清泉甚是豪迈,直接在宁虎身上压了五万两。 尽管秦风深得圣人心意,但在场官员却非常理智,多是压在宁虎身上,对秦风的希望不大。 秦天虎本想给秦风助威,压个三千两,却被秦风用眼神回绝,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秦天虎不明就里,小声问道:“多了?一千两?” 秦风依旧摇头,用眼神示意秦天虎,别掺和。 秦天虎愣了一下,看了看尊位上的梁帝,又回想起之前宴会上秦风舌战群儒的场面,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将银子塞回袖子,装作无事发生。 从目测来看,众官员压在宁虎身上的赌资,足有五十多万两,压在秦风身上的赌资,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万两。 秦风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当即转身冲秦天虎大喊起来,撒泼打滚道:“爹!人家李睿程发还有宁虎的父亲,都在自己儿子身上下了重注,您也不知道为我加油助威,我还是您亲生的吗?” 秦天虎心里一阵恼怒,暗骂道:“这臭小子,不是你让老子不准参与吗?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难不成狠起来,连自己亲爹都坑?” 秦天虎刚要大声斥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shuge.org只因秦风这逆子,居然真的坐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哀嚎,简直和熊孩子没什么区别。秦天虎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意思,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故作严肃起来。 “我秦天虎虽然不算两袖清风,但向来节俭,每年俸禄除了日常用度,剩下的皆是接济穷人了,哪有闲钱参赌?你若觉得在秦家清苦,想认谁当爹,只管认去,我绝不拦你。” 秦风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很不在地上打滚:“没有一万两,总有一千两吧?没有一千两,也总有一百两吧?赌注虽小,情谊为重。” 秦天虎怒目圆瞪,几步冲过去,对着秦风就是一脚,大声怒斥:“我乃朝中一品大员,怎能参与赌博?有失体统!” “你这逆子,莫不是要让为父败坏官身?!该打!” 说着话,秦天虎假戏真做,对着秦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秦风左右躲闪,一边跑一边喊:“爹,够了!别打了,你来真的?!” 看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踊跃参赌的官员,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下去。 更有甚者,直接低声斥骂起来:“这对该死的父子,竟然联起手来坑我们!” 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脸都绿了,再也沉不住气,低声喝骂起来:“打了一辈子鹰,被家雀啄了眼睛!没想到,居然中了这厮的奸计!” 第101章 一旁的户部侍郎,同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好一个秦家父子!儿子仗着没有官身,又是小辈,出来挑拨,等大家上了当,再由秦天虎出面呵斥。我在朝中周旋了十几年,没想到今日栽在这无耻市井手段上了!” 众官员已经纷纷醒悟,恨不得当场把秦风这厮生吞活剥。 梁帝虽然金口一开,今日百无禁忌,但身为官员,应该自省才是,如今朝中大员纷纷参赌,且不说有辱官身,不成体统。今日的事儿,梁帝必然已经拿小本记上,日后清算的时候,今日的官员,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纷纷向梁帝看去,后背阵阵发凉,刚才还满脸春风,笑脸盈盈的梁帝,此时脸色已经极为阴沉。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秦风的小动作,梁帝又岂会忽略?从秦风给秦天虎挥舞手指头的时候,梁帝就已经意识到,秦风准备搞个大事情。梁帝将计就计,倒要看看,这朝中大员,究竟有谁心细国家兴亡。 结果却令梁帝大失所望。 梁帝虽然语气仍旧轻松,而且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但脸色和眼神却令在场官员不寒而栗:“秦大人,朕已经说了,今日特例,百无禁忌,你只管为秦风下注便是,朕不怪你。” 秦天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恨不得声泪俱下:“臣入仕已有二十余载,万死不敢忤逆圣意,但今日,臣就算是死,也决不能参赌。此乃身为官员,最起码的底线。今日特例,对于其他大臣而言,或许百无禁忌,但对于臣而言,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梁帝冷哼一声,满脸不悦:“既然秦大人不愿随朕心意,朕也不强求你,你且退到一边去!”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所有人都会认为,秦天虎已经失宠,只是要被圣人打入冷宫了。shuge.org但今天不同,梁帝这番话,分明是明贬暗褒! 梁帝视线在其他官员身上一一扫过,尤其在户部一派的官员身上停留时间最久:“诸位大人,不必因某些人扰了雅兴,今日赌局,有朕见证,依旧算数。某些人身为一品大员,每年俸禄几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花哪去了,连区区千八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倒是诸位大人,知道节源开流,在这大喜日子里,拿出几万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想必诸位平日里肯定极为节俭,明日早朝,诸位好生与朕讲讲,平日里都是怎么节俭的,也好让某些官员学学。” 别说那些二三品的官员,连户部尚书和宁清泉都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凡是参赌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一拥而上,将秦风那厮剥皮抽筋。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这厮又跳了出来,火上浇油,恨得众官员牙根痒痒。 秦风一脸没心没肺,故作大度道:“北狄扣关,国库空虚,正是用钱之际,若今日小的赢了,便拿出一半赌资,充盈国库,想必装备半支军马绰绰有余了。若是再赌几次,边军岂不是能武装到牙齿?” 此言一出,参赌官员差点背过气去。 梁帝满脸笑意,却令众官员毛骨悚然:“秦家小子有心了,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才想着用这等方法筹措军费。若不是今日之比,朕还不知道,小小一个京都圈子里,竟潜藏着这么多财富。” “今日特例?呵呵呵,为了击退北狄,为了大梁着想,不如朕直接下令,以后赌博合法,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户部尚书犹如触电,连忙走出席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圣人,不可啊,若大梁举过沉迷赌博,只会耗尽国力。” 第102章 宁清泉虽然莽,却也知道今日的利害关系,同样跪倒在地,假惺惺的哀嚎起来:“为了大梁,为了黎民苍生,还请圣人收回圣命。” 有了户部尚书和永安侯带头,现场官员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磕头如捣蒜。 “请圣人收回圣令。” 梁帝眼神无波,虽然今日看清了朝中官员的心思,但正所谓法不责众,便瞥了秦风一眼,发现秦风站在一旁,脸颊涨得通红,似乎憋笑憋的很难受。 感受到梁帝的眼神,秦风立马借坡下驴,也不怕得罪人,大声喊道:“怎么出兵痛击北狄就没钱,赌博就有钱?真真的怪事。我觉得圣人的打算就不错,毕竟也是为了守卫大梁边境的无奈之举。” 秦风无视周围官员杀人般的目光,摊开手:“谁让咱大梁没钱?” 原本主和派,依靠的就是‘国库空虚’这个由头,极力阻止战事,哪里想到,今日这场闹剧,竟然暗藏这等凶险的杀机。 连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都没料到,秦风会剑走偏锋,借此机会,痛击主和派。 现在恨已经来不及了,户部尚书只能咬牙切齿,故作痛心疾首道:“不如这样,诸位官员共同筹措军费,为痛击北狄做准备,人人献出一份力。” 此言一出,众官员纷纷附和,一时间整个纪王府回荡着慷慨激昂的宣言。 “为了大梁,为了圣人,我等应该解囊相助!” “说的没错,大家皆是受圣恩庇护,才有今日造化。如今北狄蛮夷扣关,我等自然应该同心协力!” 现场只有纪王还坐得住,看着跪成一片的满朝文武,又看了看不远处满脸坏笑的秦风,不由摇头苦笑:“这臭小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困扰圣人已久的战事,竟然被这厮撒泼打滚式的解决了。” “秦家有此子,何愁不盛?!” 梁帝眼神尽是鄙夷,但是当视线转移到秦风身上时,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无比宠信。 李湛善于察言观色,深知圣人心思,连忙在旁附和:“秦家父子,皆是与圣人同气连枝,秦天虎虽然忠心不二,但为人太过刚直。如今有了秦风这圆滑小子互补,定能为圣人排忧解难,恭喜圣人,贺喜圣人。” 梁帝瞥了李湛一眼,冷哼道:“老东西,你话忒多!” 李湛吓得一抖,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103章 李湛虽然在宫中德高望重,但毕竟是宦官,在圣人面前妄议朝政,若非看他是宫中老人,单凭刚才的一番言论,就足够治他一个僭越之罪。 梁帝审视着跪成一片的所谓朝中大臣,也不言语,这份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在场官员无不心中胆寒,一时间整个纪王府校场,气氛无比肃杀,只剩下秦风一个人打着哈欠,时不时不耐烦的哼哼几句‘还比不比了’这类的胡话。 谢云儿身为这场比试的赌注之一,本身并未参与赌约,因此是在场为数不多几个站着的人。 看着远处背靠塔楼,时不时挠挠屁股,时而抓抓头发,如同多动症一般的秦风,谢云儿心情便是一阵犯嘀咕:“这厮究竟是运气好,正好与圣人的心意不谋而合,还是......大智若愚,早已将全局拿捏于指间?”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云儿的视线,秦风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谢云儿心里暗呼糟糕,在她羞愤难耐的注视下,秦风居然挥了挥手,毫不避讳这肃杀气氛,大声吆喝起来:“云儿你放心,这场比试我赢定了,不用担心我。” 谢云儿脸颊瞬间红透,薄唇轻咬,小声道:“该死的,谁担心你了?真不要脸!” 殊不知,秦风这没皮没脸的一嗓子,恰到好处的打断了现场的肃杀气氛。 正苦于思索如何下台的梁帝,直接借坡下驴,沉声道:“比试尚未结束,诸位爱卿平身。” 众官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谢恩,退回到各自的位置。 一时间,无数道凌厉目光,从四面八方向秦风汇聚而去,结果下一秒,这些凌厉眼神就被无奈所取代。g只见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是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秦风居然一手扶着塔楼,一手叉腰,摆出一副骚包模样,不断冲谢云儿抛媚眼。 就连谢云儿这个京都第一暴力妞,面对如此无耻的登徒子,也不由小脸羞红着低下了头。 梁帝对于‘厚颜无耻’的认知,也被秦风一再刷新,不禁摇头轻咳了一声,以消解心中尴尬。 秦天虎连忙冲上去,薅住秦风的衣领,怒目低喝:“臭小子,赶紧给我收敛点,你若想媳妇了,回家为父便帮你说门亲,现在赶紧把心思用在比试上。若是输了,惹得圣人不高兴,咱秦家上上下下都得给你陪葬。” 俗话说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狠。若是最后关头掉链子,秦天虎甚至不敢想象,等待秦家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秦风老爹恨不得要将他吃了,不敢再扯皮,连忙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直到秦天虎转身离开,秦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一瞧,差点又乐出来。一旁的宁虎,气的浑身发抖,眼神燃烧着熊熊烈焰,却又暂时拿秦风没办法,以至于整张脸都憋红起来。 “姓秦的,你给我等着,你早晚有失势的时候,到那时就是你的死期!”宁虎咬牙切齿,已经将秦风当成一生死敌。 比试再次开始,秦风和宁虎在塔楼下方站定。 现场所有官员,全都屏住呼吸,这场比试,对于满朝文武来说都事关重大,早已不是区区儿戏。 就在这时,一条绳子从塔楼上方甩下,正好落在秦风面前。 众人恍然大悟,合着之前秦风让禁军上塔楼,是为了绑绳子 第104章 意识到秦风的打算,众官员不由一阵低声嗤笑。 “我还以为秦风能使出什么高明手段,结果憋了半天,就这?” “呵呵,这臭小子输定了!刚才咱们可被他坑惨了,这笔账都记好了,到时候跟他一并算清楚。” “哼!只要秦风一输,必定会令圣人龙颜大怒,到时候就算圣人不杀他,满朝文武也不会放过他。” 户部尚书一直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由于之前着了秦风的道,苦苦经营的局势,瞬间土崩瓦解,如今向北狄开战一事,已经无法逆转。户部尚书心里可谓是一肚子火,此时看到秦风的小伎俩,即便是最沉得住气的户部尚书,也不由冷嘲热讽起来。 “闹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作茧自缚?看着吧,只要这小子一输,明年的今天就是这小子的忌日。” 一旁的户部侍郎同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圣人在他身上下了这么重的注,若是让圣人当众下不来台,呵呵,以圣人杀伐果决的性格,肯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知道圣人的厉害!”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秦风功败垂成,被圣人怒火淹没的情景了。g “开始!” 随着梁帝一声令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宁虎,双腿一蹬,直接窜上去两米多,手脚并用,犹如壁虎游墙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徒手向高塔顶端攀爬而去。 宁清泉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中的愤怒,已经被自信所取代:“赢了,这速度,便是禁军中的顶级好手,也不能更快了。” 就在众官员认为,秦风输定了的时候,秦天虎的怒吼声,却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臭小子,还发什么呆,你想气死我不成!”秦天虎双目喷火,恨不得上去掐死秦风。 众人这才察觉,秦风正慢悠悠的往腰上绑绳子,绑好之后,右手缓缓举过头顶,攥着拳头,摆出一副要‘冲刺’的架势。 此时,宁虎已经到了高塔半腰,距离塔顶也就几丈。 宁清泉心情大好,不由一阵冷笑:“秦风,就算你依靠绳索借力,相差如此之大,也已经输定了,我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 户部尚书眼睛一眯,双目流露出浓浓杀意:“我就不信这臭小子,能再次化腐朽为神奇。”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吆喝了一嗓子:“冲!” 话音落,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从塔顶落下,那麻袋足有几百斤重,依靠塔顶的简易滑轮,直接把秦风‘拽’了上去。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满朝文武,嘴巴越张越大。 第105章 几乎是一眨眼,秦风就超过了宁虎,整个纪王府都回荡着秦风肆意妄为的声音:“天外飞仙!” 凡是与‘主和’一派有瓜葛的官员,无不面如死灰。 宁虎看着秦风从身边‘飞’过,眼神又惊又怒,等他竭力爬上塔顶时,发现秦风一只脚站在塔顶,另一只脚悬空,故意拖延时间。等宁虎半个身子探上塔顶,秦风才慢悠悠收起左脚,一把摘下旗子。 给予宁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马上摁死! 谢云儿见过坏人,却没见过像秦风这么坏的家伙,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不知道是该气愤厌恶,还是该害怕...... 宁虎看着秦风牢牢攥在手里的旗子,眼神一阵恍惚,这本是宁虎绊倒秦风最好的机会,唾手可得的胜利,居然被秦风轻而易举的逆转。宁虎心中的不甘全部转变为愤怒,看了一眼塔底,眼神不由闪过一抹凶狠。 “秦风,我要杀了你!像你这种异类,根本不配在京都圈子立足,我要为京中子弟除害!” 看着宁虎近乎疯狂扭曲的表情,秦风心里不怕是假的,万一这家伙真上头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绳索扯断,随手推下去,到时候可没地方说理! 面对怒火攻心,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宁虎,秦风故作镇定,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的面痛下杀手?宁家有多少脑袋够掉?小侯爷,送你一条金句良言,冲动是魔鬼,年轻人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宁虎紧紧攥着拳头,随时都可能冲上去废了秦风,但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正如秦风所言,在这动手,绝对会令整个宁家为秦风陪葬,不值得! 秦风眼神中的凝重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得意劲儿,秦风就是喜欢宁虎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样。 比赛正式结束,纪王府的气氛却变得越发凝重,主和一派错过了扳倒秦风的绝佳机会,神情都有些消沉。 户部侍郎犹不死心,压低嗓音:“李大人,我们还有机会!秦风这次依旧是取巧,只要......” 不等户部侍郎把话说完,户部尚书已经挥手打断,强行挤出一丝苦笑:“若再纠缠下去,恐怕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秦风了,而是圣人。” 闻听此言,周围的户部大臣,纷纷没了动静。 梁帝龙颜大悦,随着秦风获胜,剑指北狄一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想到朝堂之上斡旋许久的麻烦事,竟然被秦风以这种方式解决了。 梁帝扫了一眼在场群臣:“比试结束,秦风优胜,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众官员面面相觑,连户部都没动静,其他大臣自然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就在梁帝准备正式宣布比赛结果之际,却听一声低喝响起。 “启禀圣人,臣不服!”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宁清泉身上。 梁帝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不悦,但他不是独断专行的昏君,既然有人提出异议,就必须进行商讨:“秦风率先登顶夺旗,有目共睹,永安侯还有何异议?” 第106章 宁清泉不仅是主和派,今日更是颜面扫地,若就这么认了,且不说以后永安侯的地位会一落千丈,未来宁虎能否子承父业继承爵位都是个问题! 为了宁家,宁清泉豁出去了,态度无比强硬:“秦风只知投机取巧,用了他的手段,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赢!” 户部官员见此情形,装模作样的议论起来。 “秦风确实赢了,但投机取巧也是事实,若判秦风获胜,无异于助长投机之风,日后人人皆是如此,哪还有人愿意脚踏实地?” “此言不虚!脚踏实地者输,投机取巧者赢,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岂不是有样学样?!” 在户部官员的添油加醋之下,现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如此一来,就连梁帝也不好直接干预。 就在这时,秦天虎冷声呵斥起来:“诸位难道是输不起了?就算是头投机取巧又如何?比试之前诸位就已经知道,秦风以谋略应对宁虎的武力,比试之前不提出异议,比试结束反倒开始挑三拣四。究竟是舍不得银两,还是别有用心?” 随着秦天虎出面,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支持秦天虎的官员,纷纷起身大声呵斥起来。 “愿赌不服输?好一群朝中大臣,国之栋梁,传扬出去,莫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双方陷入激烈争论,互不相让,简直与朝堂之上的党争无异。shuge.org 看着一群位极人臣的重臣们,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破口大骂,秦风眼睛直冒光,这种场面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连忙搬了张小板凳,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津津有味的当起吃瓜群众。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宁清泉的大嗓门传遍整个校场:“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不如让纪王定夺。” 户部官员对于宁清泉的提议,鼎力支持。 毕竟今日是纪王寿宴,却被秦风这厮闹得鸡犬不宁,想必纪王心里已经恨透了秦风。 退一万步说,就算纪王不与秦风一般见识,也会极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不偏袒任何一方,如此一来,宁虎和秦风的胜率就五五开,将秦风的优势尽数瓦解! 秦天虎岂会不知宁清泉等人的奸计,但继续吵下去,确实吵不出个结果,也只好点头应下:“那就有请老王爷主持大局!” 一直置身事外的纪王,没想到众人会突然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心里不由一阵烦闷,表面却也只能强颜欢笑:“既然诸位大人推本王定夺,那本王也就不推辞了。” 纪王起身走到梁帝面前,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启禀圣人,老臣早已退隐朝堂,并无利益之争,只求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 纪王毕竟是梁帝的长辈,梁帝也是客客气气:“王叔只管做主。”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107章 以纪王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必顾忌兵部和户部之争,开门见山道:“这场比试,确实不好说谁输谁赢,毕竟有点鸡同鸭讲的嫌疑。若是纯粹的武力比试,秦风绝不是宁虎的对手。” 此言一出,宁清泉大喜,心中暗叹:“不愧是老王爷,果然公正!” 一直神情萎靡的宁虎,一双眼神也瞬间死灰复燃,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给纪王磕几个头。 秦天虎心里咯噔一声。 纪王虽说不至于故意坑害秦风,但明显更加认同户部的说辞,一旦判秦风输,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再一看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秦风,秦天虎差点气的当场吐出二两血。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纪王会判宁虎赢的时候,纪王却话锋一转。 “诸位似乎忽略了赌约本身,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比试,而是彻头彻尾的赌局。既然是赌局,一切规则都应该提前讲明,既然诸位不讲,就等同于默认了,以智斗武的规则。即便秦风真的投机取巧了,也符合这场赌局的规则。” “其次,秦风两次取胜,虽然都是借助巧劲,但无论是撬杆还是绳索,都是在诸位眼皮子底下建起来的,乃是机巧而非取巧。户部大人们曾言,有了秦风这等手段,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赢宁虎,岂不是更加证明,秦风的机巧技术具有普世和实用性?” “工部的大人们也在,自然明白那撬杆的原理,不知各位大人可否林场搭建撬杆,将那三足鼎撬起来?” 面对纪王的询问,工部不敢迟疑,连忙派出侍郎起身解答:“回老王爷的话,那撬杆的原理并不复杂,但问题在于,三足鼎本身太重,必须经过周密计算,才能以适当的力气撬动三足鼎。w除此之外,撬杆的自身强度也是麻烦。” “寻常木料加长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堪自身重负,别说撬起三足鼎,恐怕会直接被自身重量压断。若臣没看错的话,秦风采用的木料乃是硬质木,且木料接口处,除了用抓钉加连接之外,还缠绕了大量绳索。” “经过周密计算,解决撬杆强度问题,一次性成功不说,前后只用了盏茶时间。莫说臣等,就算召集工部几十个能工巧匠,也得一炷香时间才能搭建完毕。” 听到工部侍郎的回答,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叫得最凶的户部都没了动静。 梁帝眼神阵阵发亮,起初就连梁帝也认为,秦风只不过是取巧罢了,没想到搭建一个撬杆,竟然如此考究技艺。再回想起之前秦风献上的兵策和弓弩图解,梁帝对于秦风这个臭小子,当真是越发欣赏。 谢云儿捂着嘴,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一变:“没想到,这个无耻登徒子,倒也有些真才实学。” 纪王转身看向众人,深邃一笑:“秦风连赢两场比试,靠的乃是真本事,绝非投机取巧,所以本王宣布,秦风获胜!”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分为两个阵营,户部一派死气沉沉,兵部一派自然是欢呼雀跃。 那些中立阵营的官员,也纷纷向秦天虎祝贺。 “恭喜啊秦大人,秦风不仅赢得名正言顺,而且以智斗武,也算是一段佳话。” 第108章 “依我看,秦风能赢,还是多亏了秦大人教导有方。” “先前听闻秦公子一首《出塞》就已经惊为天人,没想到秦公子在机巧方面也造诣颇深,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佩服佩服。” 秦天虎被四面八方的赞美之声包围,不由老脸一红,眉眼之间尽是骄傲,深深看了秦风一眼,发现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秦天虎却不像以前那么气愤了,心中暗叹:“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这小子,真是大智若愚也说不定。” 宁虎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宁清泉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唉声叹气,这一输算是彻底葬送了永安侯府的未来,将来梁帝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废除宁虎的爵位继承,没了爵位的宁家,与草民无异。 户部尚书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毕竟今天有宁家背锅,这把火还暂时烧不到户部,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北狄战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吃了半天瓜的秦风,屁颠屁颠跑到纪王面前,当着户部官员的面,摆出一副‘谄媚至极’的嘴脸:“多谢老王爷提携。” 正在喝茶的纪王,差点一口喷出来,连忙瞪了秦风一眼,压低嗓音道:“你......你这臭小子,可别乱说话,谁提携你了?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g” 秦风笑容不减,故意扯着大嗓门吆喝:“哈哈哈,老王爷最是公正,侄儿感激不尽。” 纪王脸都绿了,恨不得直接把茶杯砸秦风脑门上。 纪王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秦风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人家老王爷和梁帝可是叔侄血缘关系,自然是要帮梁帝排忧解难,帮了秦风,就等同于帮了梁帝。整个校场,谁都可能和梁帝作对,唯独纪王不会。什么退隐朝堂,公正客观,一听一乐就行,用不着当真。 秦风装作没看见纪王吃人般的目光,继续没脸没皮的大肆宣扬他和纪王的‘私人关系’。 “老王爷,那些白糖您先吃着,等什么时候吃完了,只管打发仆人去说一声便是,侄儿亲自给您送来。” 纪王一把年纪了,差点当场背过气去,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都,纪王与秦风有‘私人交情’。 梁帝将秦风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这臭小子,还真会见缝插针,这么厚颜无耻的攀关系,朕也是开了眼界。” 同一时间,负责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回偏殿。 众女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丫鬟终于回来,纷纷质问起来。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 第109章 “到底谁赢了?” 不等丫鬟喘匀气,不少女眷已经冷嘲热讽起来。 “还用问?肯定是秦风输了呗,想必那厮现在正哭鼻子呢?” “呵呵,第一场秦风侥幸赢了,算他走了狗屎运。这第二场爬塔,拼的乃是轻功,秦风想要赢宁虎,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李凝慧满脸得意,故意刺激柳红颜,阴阳怪气道:“比什么不好,非要比轻功在,就连宫中禁军精锐,也没有谁敢说稳赢宁虎。赶紧让秦风回去准备钱吧,每家十万两银子,啧啧啧,这厮坑害了不少京中子弟,也是时候出出血了。” 柳红颜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犯嘀咕:“秦风该不会真的输了吧?输了钱倒也就罢了,若是惹得龙颜大怒,整个秦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丫鬟终于喘匀气息,结结巴巴道:“虽......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最终由老王爷主持大局,判秦风优胜。”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偏殿,瞬间一片死寂。 李凝慧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冲丫鬟娇喝道:“死丫头你可看准了,真是秦风赢了?” 丫鬟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诓骗各位夫人小姐们,奴婢看得真真的,确实是秦风赢了。” 噗通。 李凝慧直接瘫坐回凳子上,眼神一阵恍惚,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比的是轻功啊,秦风居然能赢宁虎?” 在场的夫人小姐面面相觑,尽是不可思议。shuge.org 唯独柳红颜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直接从袖口取出一颗银锭扔到丫鬟手里:“赏你的,去吧。” 丫鬟千恩万谢,捧着银锭喜滋滋的跑开了。 柳红颜难掩脸上喜色,这段时间,那个臭弟弟可是没给她惊喜,如今当着圣人的面赢了宁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秦家都会得到圣人的重用。 见李凝慧暗暗咬牙的模样,柳红颜感觉狠狠出了口恶气,忍不住调侃起来:“李家小姐刚才不是喊的挺凶吗?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哦,我差点忘了,这场赌注,李家又输了十万两银子。” 李凝慧身体一抖,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柳红颜:“又?” 柳红颜不由冷笑:“李家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在晴雅阁输的十万两,难道不算数了?” 李凝慧脸色难看至极,前前后后二十万两银子,李家就算再有钱,也架不住这么输。况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李家一次性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免不了被圣人猜忌,这该死的秦风,分明是要把李家往绝路上逼。 李凝慧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放低姿态:“我李家愿赌服输,钱自然会给,不过......” 不等李凝慧把话说完,柳红颜已经直接打断:“别找理由,李家位极人臣,李睿平日挥霍无度,难道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筹钱吧,若是耽搁了,后果自负。” 第110章 李凝慧恨得心痒痒,她根本就不怕柳红颜,怕的是柳红颜身后的秦风。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的‘讨债功力’一流? 若那厮拿不到钱,再给李家编一段顺口溜,那李家可就成了有史以来最丢人的六部尚书。 为了避免秦风那瘟神找上门,李凝慧不敢耽搁,直接离席。 现场的女眷自然看得清楚形势,连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都被气走了,剩下的女眷要么低头吃饭,一言不发,要么直接倒向柳红颜身边,那叫一个亲热。 “柳小姐,你可真有个好弟弟呀,看看你弟弟,再看看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哎!” “秦少爷不仅文采奕奕,机巧造诣也如此深厚,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听说秦少爷最听柳小姐的话,呵呵,以后有秦少爷护着,肯定是享不尽的清福。” “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弟弟?”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柳红颜顿觉脸上有光,赫然成了偏殿的焦点。 这个节骨眼上,秦风也没闲着,笑眯眯的打量着众大臣,故意臭显摆起来:“一家十万两银子,这就是三十万两了,再加上其他赌输的大人,估摸着至少有五十万两银子。嚯,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户部一派的官员,气的脸色煞白,却又拿秦风毫无办法。 秦天虎则是满脸乐呵,破天荒没有阻止秦风的肆意妄为,毕竟朝堂上受的气太多了,今天终于能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shuge.org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我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白出力吧?拿出五万两银子犒劳我自己,再拿出五万两银子孝敬我爹和姐姐们。至于剩下的这四十万两银子嘛......算了,干脆全捐给国库,也算是秦家为支援国防事业贡献的一份力气。” 此言一出,众大臣恨不得一拥而上,直接把秦风撕了! 一时间,各种哀嚎声,在诸位大臣心中此起彼伏。 “你小子一口气捐出四十万两银子,身为朝中大臣,自己这些人捐多少?这些圣人可都是看在眼里。捐少了,脸都会被你这混球打肿。捐多了,又会被圣人猜忌,这些钱从哪来的。秦风啊秦风,我等未必是好人,但你小子是真狗!” 梁帝白得四十万两银子,自然是龙颜大悦:“若天下子民,皆如秦家后人,我大梁何愁不盛?此次痛击北狄,秦家当居首功。” 秦天虎兴奋的胡子乱颤,连忙跪地叩谢:“圣人谬赞,秦家上上下下,感恩戴德。” 秦天虎拿余光瞥了秦风一眼,不出意外,这小子双手叉腰,一点没有跪地谢恩的意思。 再一看圣人,对于秦风的傲慢居然没有丝毫在意。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惶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生出秦风这么个东西,秦天虎觉得自己肯定要少活几年。 众大臣,包括户部在内,哪怕心里直骂街,却也只能昧着良心称赞...... 第111章 一片阴阳怪气的赞美声中,纪王寿宴算是落下了帷幕,户部官员甩袖而去,宁虎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病虎。 倒是纪王,亲自将秦风父子送到府门,然后话里有话的冲秦天虎说道: “秦大人,贵公子博学多才,深得圣人欢心,那是秦家修来的福分。但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堂之敌未必就在朝堂。” 秦天虎自然明白纪王的深意。 秦风今日打了户部的脸是小,将北狄战事推上议程才是重中之重,此举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愤怒,而这些人,却远不是“官员”能够相提并论。 秦天虎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多谢王爷提醒,臣谨记。” 纪王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帮小丫鬟看手相的秦风,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遮掩的欣赏:“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秦大人也不必矫枉过正,秦风这小子,性格怪异,与众不同,似有几分大才之相。” 能得到纪王如此评价,秦天虎自然是受宠若惊,回家路上对秦风也不打也不骂,只是笑眯眯地打量着。 秦风被盯得心里发毛,已经做好随时跳车逃命的准备了,小声问道: “爹,我是不是有犯了什么错?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反正我也不会改,您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个好歹。” 秦天虎脸上笑意瞬间消失,轻哼一声:“今日所作所为,算是功过相抵,奖罚全免。” 意识到不用挨揍了,秦风长舒了口气,四仰八叉的靠在马车上,嬉皮笑脸道:“奖励就算了,就您老那仨瓜俩枣,我还真看不上。能不罚,对我来说已经等于奖励了。” 刚说完,秦风身上就挨了一脚。 秦天虎一边抽裤腰带,一边咬牙切齿:“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 伴随着秦风惨绝人寰的嚎叫声,马车缓缓驶入秦府。 车还没有完全停稳,秦风就直接窜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啊,打死人了!” 先一步回来的柳红颜,听到那杀猪般的嚎叫,便知道是秦风回来了,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这臭小子,明明今日立了大功,结果反倒被父亲打的鬼哭狼嚎,肯定是路上又嘴欠,招惹了父亲大人。” 沈青辞轻哼一声,虽然表面对秦风尽是不屑,但回想起那日在晴雅阁发生的事,心头便是一阵悸动:“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活该。shuge.org” 景千影对秦风的事,向来没兴趣,不过最近秦风实在是太招摇,她想不注意都难,便冷冰冰来了一句:“看在他今日为秦家立下大功的份儿上,我便不跟他算挖墙脚这笔账了。” 说话间,秦风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堂,见三个姐姐全在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直接扑到柳红颜身后,委屈巴巴的哼唧起来:“姐,我为了秦家呕心沥血,容易吗?到头来反倒挨了一顿鞭子,这算什么?” 秦风恶狠狠道:“我强烈怀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不然他怎么有事没事就收拾我?闲着没事打儿子玩,没他这么当爹的。” 柳红颜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满脸宠爱:“爹既然打你,肯定是你讨打,以后乖巧点就是了。今日纪王寿宴上立了大功,爹虽打你,但心里肯定很开心。” 废话!打在老子身上,他能不开心吗? 秦风虽然心里很委屈,但是见三个姐姐破天荒的凑到了一起,也顾不上抗议秦天虎老同志的家暴行为,一秒变脸,拍着胸脯道: “今日本少爷,借着纪王寿宴的机会,一举挫败户部一派的阴谋,成功将北狄战事推上议程,一出手便是技惊四座,估计连圣人都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等经天纬地之功劳,三位姐姐就不表示表示?” 沈青辞心里一阵匪夷所思,困扰父亲和圣人叙旧的难题,居然真被秦风这厮轻易解决,简直不可思议。 再回想起已经名满天下的《出塞》和《醉花阴》这两首诗,沈青辞便不由薄唇轻咬,脸颊微微发烫,为能有这样的弟弟感到骄傲。 正准备夸两句,看到秦风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刚升起的好感就瞬间荡然无存。 “立点功就飘起来了,你从李府等处坑了那么多银子,也没见你贴补家用,整日只知自己挥霍。”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什么叫挥霍?我那叫投资!” 景千影轻哼一声:“投资挖墙脚?我只是将疏风借给你,可没让你把她占下。” 话音落,柳红颜一把揪住秦风的耳朵,娇声呵斥:“你要个屁!还要不要脸了?” 沈青辞从桌子上抄起戒尺,景千影则是直接抬脚踢了过来。 面对三人围攻,秦风哪有半点招架之力,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再次在秦府回荡开来。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秦风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在外面自己何等风光,怎么一回家,就成了所有人的出气包?岂有此理! 第112章 立下奇功,没有奖励也就算了,还白挨一顿胖揍,秦风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 使尽浑身解数终于逃出三个姐姐的魔掌,撒丫子跑回自己的小院,将门反锁,扑进小香香怀里寻求安慰。 小香香脸颊熏红,抱着秦风沉甸甸的脑袋,竟有些母性泛滥,轻轻抚摸着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的安慰: “奴婢不懂朝堂之争,也不谙持家之道,但却明白天子脚下的京都,既有无限机会,也处处透着凶险。 “老爷虽然位极人臣,但想要长治久安,也无异于如履薄冰。老爷和小姐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少爷着想,免得......” 不等小香香说完,一阵呼哧呼哧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 看着熟睡过去的秦风,小香香愕然,但很快,少女脸颊上就出现一抹陀红,就这么抱着秦风,轻轻地拍扶着,像是精心照料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虽然秦风纨绔、浮夸、无赖、无耻......但相处了这么久,小香香觉得秦风依旧是个好人,正所谓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同一时间,宁清泉的怒吼声,传遍整个永安侯府。 宁清泉怒火中烧,一鞭子抽在宁虎后背上,当场皮开肉绽。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谢云儿,葬送了我宁家未来!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这个无赖,仗着圣人恩宠,有恃无恐,你说你非招惹他干什么!” 鲜血顺着宁虎后背滴落,宁虎双目充血,咬牙切齿,但毕竟是自幼习武,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今日种种屈辱,自然是要算在秦风头上! 宁虎暗暗发下毒誓,此生与秦风不共戴天,该死的秦风千万别落在他手上,不然保管叫那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 又是一鞭子,宁虎疼的满头大汗,紧紧攥着拳头,不肯求饶。 看着宁虎这股子血性,宁清泉心中的怒火便消解了不少,扔下鞭子,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止不住长吁短叹。 如今他宁家,算是栽在那姓秦的小子手上了! 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嫡夫人,连忙迎上去: “夫君,您贵为侯爷,何必与秦风那种草民置气?便是天塌下来,您的爵位也是不动如山,秦家的官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 不等嫡夫人把话说完,宁清泉已经喝声打断:“妇人之见!” “今日被秦风如此挑拨,宁家爵位也就我这一代了,将来能否传到宁虎头上,已是未知。” “我宁家又非皇亲国戚,区区异姓候,何来的不动如山?” “此次北狄战事,宁家与户部为伍,以国库空虚为由,极力阻挡战事,已经是站在圣人对立面。” “今日这场该死的赌约,哪里是输了十万两银子,分明是把咱们宁家的朝堂资本都输了进去!” 嫡夫人眼神一阵诧异:“哪有这么严重?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咱们宁家又不是拿不起。” 第113章 此言一出,宁清泉大为光火,直接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厉声呵斥:“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 嫡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噤声,不敢再贸然开口激怒。 看着这对母子,宁清泉就来气。 “两国交战,你们以为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钱!” “大梁对北狄用兵,即便是最低烈度,每月动辄也要几百万两银子。自北狄犯边以来,即便只是据城固守,时至今日也烧掉了千万两银子。” “佃户每年吃穿用度一两银子,中户每年十两,宁家一场豪赌便输掉十万两银子。” “这钱若不拿出来,秦风已经许诺圣人,钱财尽数充盈国库。若拿出来,必遭圣人猜忌。这钱拿或不拿,都是麻烦!” 嫡夫人没想到区区一场赌约,里面的利害关系居然这么深,不由紧张起来:“那依夫君看,这钱拿还是不拿?” 宁清泉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无奈取代,不由长叹一声:“不拿还能怎么样?若是抵赖不认,扣的并非是秦家的钱,而是圣人的钱,还要把圣人再得罪一遍,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清泉心里很清楚,如今北狄战事已经推上议程,秦家作为主战派的领头羊,实则却是圣人的代言人。 这个时候得罪秦家,无异于得罪圣人,别说他宁清泉,就算是户部的一众大臣,也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此时李府大堂上,李睿和程发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户部三位大臣,脸色阴沉至极,侍奉在周遭的丫鬟仆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w 这种场面,就连李府夫人都很识相地退避到了后宅,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帮李睿打圆场。 回想起今日在纪王府校场发生的事,再看看眼前的李睿,户部尚书心里便是一阵烦闷。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秦天虎怎么就能生出秦风这种儿子? 明明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却能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帮他爹大捞政治资本,不光博得龙颜大悦,如今朝堂格局也被完全打破。 相比之下,李睿却只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守着圣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冷冷道:“虽不想承认,但京中子弟中,论谋略、眼界、气魄,无人能出秦风其右。世人皆笑秦家少爷疯癫,却不知其大智若愚,更善于用那副疯癫外表,掩盖内在野心。今日纪王寿宴上,倒是让这小辈给老夫上了一课。” 听到这话,李睿心里尽是不服气。 圣人和纪王对秦风赞赏有加也就罢了,怎么连身为秦家政敌的老爹,都对秦风的评价这么高? 那秦风不过是个无耻登徒子罢了,就在不久之前,还和李睿一起在画舫寻花问柳,无耻至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李睿愤恨之余,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越是政敌,越要正视对手。 户部司郎中长叹了口气:“听工部那边来信儿,说是已经开始打造什么弓弩,那弓弩图解便是秦风献给圣人的,五年内大梁步弓手将无敌于天下......” 第114章 户部侍郎眉头紧锁,对于“无敌“二字极为排斥:“工部官员向来好大喜功,所谓吹嘘,姑且听之便是,不必当真。” 户部司郎中摇了摇头,眼神无比认真: “那弩弓的雏形我已经见过,保守估计射程也有八百步,虽然上弦极为困难,需要脚蹬,但若结阵使用,威力将极为恐怖。” “而且据说,秦风连使用方式,都已经在图解中标明,乃是......三段射击法。” 户部尚书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何为三段射击法?莫不是三横队,交叉射击?” 户部司郎中不由感叹起来: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秦风小儿对兵法的见解极深,所谓三段射击法,并非交叉射击,而是三排各司其职。 “第三排负责上弦,第二排负责搭箭传递,第一排负责射击。如此一来,只需要不断更换弓弩,便可持续性射击,秦风称其为......火力覆盖。” 尽管户部尚书主推“和战”,与秦天虎政见不同,但不可否认,秦风的兵策极为先进,连户部尚书也不由称赞起来。 “三段射击法,火力覆盖,这等兵策见解,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只是步弓手结阵三段射击,想必防守极为薄弱,一旦遇到奇兵,恐怕......” 不等户部尚书说完,户部司郎中已经解答起来。 “秦风曾扬言,要亲自打造边军,其中步弓手也非寻常,均是配备精锐装备,陌刀、短斧、轻甲一应俱全。” “火力覆盖后,若敌军冲杀而来,便直接近身肉搏战,从步弓手转变为步兵。再加上周遭其余兵阵辅助,可攻可受,进退有序。” “虽说面对骑兵的时候,有些乏力,但听朝中武将说过,北狄骑兵只负责袭扰、追击、攻杀侧翼,基本不会冲阵。” 听到这番言论,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对视了一眼,不由啧啧称奇。 照此战法,兴许真能痛击北狄,守护边陲安宁。 户部尚书低头沉思片刻,直截了当道:“来人呐,筹措二十万两银子,给秦家送去。” 一旁的户部司郎中不由一阵诧异:“大人,您莫不是记错了?赌注不过十万两!” 户部尚书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十万还是二十万,已无区别,都会令圣人大为光火。” “既然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我等这些时日暂时不要与兵部有所冲突,避其锋芒。至于那秦风,倒也用不着咱们出手收拾,自然会有人治他。” 说到这,户部尚书瞥了一眼李睿,脸色再次阴了下去:“没用的东西!” “论文采、机巧、权谋你哪点比得上秦风?” “今日在纪王府,秦风仗着晚辈身份,知道圣人和纪王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又是跟纪王攀关系,又在圣人面前招摇,左右逢源,你跑哪去了?死了吗!” “从今日起,给我勤读诗书,学点本事傍身,累不着你!” 李睿低着头,已经对秦风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多说半句废话。 反倒是程发,小声来了一句:“秦风那厮,乃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事儿也没少干,怎么就......变了个人?” 一听这话,户部司郎中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程发踢躺下,怒喝道: “说你蠢,你就不聪明,就你这德行,怎么跟秦风争?你光看见人家在外面寻欢作乐,岂知人家在家里胜读诗书?他那副纨绔相,就是演给你这种蠢材看的!” 秦风自然不知道户部一派对自己的评价,也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京中子弟的公敌。 第115章 至于读书的习惯,秦风倒是从来没有撂下...... 次日清晨,秦风坐在小院凉亭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小香香怀里,一边吃着递过来的各种瓜果,一边聚精会神的读着书。 书皮上写着《兵法十策》,里面的书页却早已经被狸猫换太子,乃是大梁明令禁止的“禁书”...... 看的秦风那叫一个认真。 坐在身后的小香香,避开书上的龌龊内容,含羞带怯道:“少爷,这等肮脏不堪的书,只会教人学坏,今儿天气不错,您不出去转悠转悠?” 秦风舔着手指翻了一页,心不在焉道: “我才不去触霉头,现在京都中有一半人都想整死我,尤其是户部那帮老狐狸,悬赏买我手脚都说不定。再说了,街上有什么好玩的?这光天化日的,又不能欺男霸女,又不能鱼肉百姓,忒没劲了。” 小香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滴滴道:“少爷,您若真去欺男霸女,老爷和小姐们可饶不了你。” 秦风切了一声:“我怕他们?笑话!小福?秦小福!死哪去了,去看看门锁好了没有。” 秦风算是打定主意了,只要街上没有打架斗殴,或是夫妻抓奸的热闹可凑,天塌下来,也休想让自己出门。 户部那帮混蛋,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之前不是才把秦风从画舫推下去,差点溺死? 苟住别浪,这是秦风的生存之道。g 一连好几天,秦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肝了七八本荤书,不由对古人的“想象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项目,达官显贵的心思全部放在男女那点事儿上,再加上秦风的时代法律森严,道德束缚太大。 论玩,还是古代人会玩啊。 就在秦风跟小香香探讨书中细节,羞的小香香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的时候,秦小福的公鸭嗓子打断了秦风的雅兴。 “少爷,粗大事了!” 秦小福急匆匆的冲进后院,涨红着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风默默合上书本,塞到小香香手里,让面红耳赤的小香香好生保管,这才不急不缓道: “能出什么事?现在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朝堂风向也完全偏向了我秦家,除非圣人崩了,不然还有什么事能改变大局?” 这话差点没把秦小福和小香香吓死,这要是被禁军听见,当场就会砍了秦风的脑袋! 小香香连忙从后面一把捂住秦风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呃......至于吗? 秦风撇嘴。 这里是秦府后院,只要小香香和秦小福不出卖自己,他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小福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对于自家这位少爷,不光怕,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天底下就没他不敢说的话,不敢干的事...... 两个——牛掰! 但很快,秦小福就急切道:“少爷,咱们的五湖大酒楼被人砸了!” 第116章 “你说什么?” 秦风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再三确认,砸的就是自己的酒楼,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京都之中,还有人敢砸自己的场子? 自己老爹可是兵部尚书,又跟纪王和圣人攀上了关系,这么硬的背景,都有人敢闹事? 秦风当场炸毛,挣脱小香香的束缚,让秦小福去厨房拿菜刀拼命。 秦小福差点哭出来:“少爷,我去拼命,您呢?” 秦风恼着脸子,怒喝道:“你只管去砍,老子去京兆尹告状,不赔的他们倾家荡产,老子不姓秦。我让他们又赔钱又流血!” 秦小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少爷,要不然咱俩换换?砍人这么出风头的事儿,小的怎么敢跟您争。”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根本没用力,秦小福却滚出去老远,要不是秦风叫住他,肯定直接滚出院门。 秦风心里这个气。 当初他可是扬言,要半个月搞垮醉仙楼。 眼看着自家酒楼就要装潢完毕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醉仙楼下的绊! 这事儿没完! 秦风迈步就往外走,没好气道:“把府上能用的家仆护院,全都给我带上,还有疏风那丫头片子!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牛掰,连我秦风的店都敢砸。” 不多时,秦小福便召集了四十多个家仆,跟着秦风浩浩荡荡的杀向五湖大酒楼。 到了现场一看,秦风的肝都开始颤,酒楼被砸的稀里哗啦,除了墙没倒之外,基本就没有囫囵的东西,连地板都让人给抠了。 鲁明和他雇佣的十几个工匠,怂眉耷眼的挤在角落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受伤最严重的工匠已经昏迷不醒。 看到秦风来了,鲁明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少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鲁明见识过秦风的厉害,连工部那帮大臣都不敢跟秦风正面硬碰硬,只要把秦风的火儿给挑起来,这口恶气保准出到底。 鲁明添油加醋,专挑严重的说,指着昏迷不醒的工匠,气愤道: “少爷您看,人都快不行了。我跟那些人说了,这些都是您的雇工,结果对方却说,打的就是秦府的人。” 少来这套! 秦风一脸鄙夷的看着鲁明,心想玩激将法,你小子还嫩得很,当即问道:“动手的人,是什么来历?” 感受到秦风的犀利眼神,鲁明一阵心虚,不敢迟疑,连忙回答:“是龙虎帮的人。” 龙虎帮?没想到这京中居然还有帮派? 秦风顿感新鲜,上下打量了鲁明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工匠,不由轻哼:“你可是本公子的首席工匠,若对方来找茬,肯定会重点修理你,为什么其他人都被打趴下了,反倒你小子手上最轻?” “你跟龙虎帮什么关系?” 这话如同一记闷拳,直接怼在鲁明心脏上,以至于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鲁明这才明白,论心术,自己怎么可能和秦风相提并论? 当即不敢再有半点隐瞒,老实交代起来:“回公子的话,我欠那龙虎帮的钱,之前不敢说,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担心公子将我赶出去,耽误了工期。” 秦风点了点头,伸手一拍鲁明肩膀,郑重其事道:“用不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叫因你而起?你欠龙虎帮的钱,是你和龙虎帮的事。龙虎帮砸了五湖大酒楼,就是我和龙虎帮的事。你带工匠去疗伤,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鲁明本以为自己算是完了,就算秦风不会拿自己出气,也肯定会让自己赔酒楼的损失。 结果秦风知道了来龙去脉,非但没有半点怪罪,反倒让自己先去疗伤。 鲁明心里一阵温暖,看秦风的眼神变得炙热无比,感激涕零道:“少爷您放心,我肯定使出十二成力道,把酒楼装成京都第一。” 秦风微微一笑:“去吧。” “诶。”鲁明重重一点头,搀扶着一众工匠离开了。 周遭聚集的群众,对着秦风指指点点,多是幸灾乐祸,毕竟秦风在京都的名声不好。 “呵呵呵,这下有好戏瞧了,狗咬狗,一嘴毛!” “狗咬狗?开什么玩笑,出手的可是龙虎帮!秦风不过是个纨绔,表面看起来横行霸道,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 “说的没错,龙虎帮可都是狠茬子,秦风敢去找龙虎帮讨说法,肯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别看秦风他爹是兵部尚书,龙虎帮的背景也不是泥捏的!”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再加上龙虎帮敢对秦家产业动手,秦风心里很清楚,这个龙虎帮来头绝对不小! 再加上背后少不了醉仙楼作妖,那么十有八九跟二皇子有关系。 按说,北狄战事刚刚促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应当求稳,尽可能避免与二皇子发生直接或间接的冲突。 但秦风却不想咽下这口恶气! 对方都打到家门了,若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岂不是但凡有点皇家背景,就可以骑在秦风头上拉屎? 秦风就是要让整个京都都知道,甭管有什么背景,敢对秦家伸手,就得做好“剁手”的准备!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撸起袖子,从地上捡起一把斧头,振臂高呼:“娘的,连我秦风的人都敢碰,我管你是什么龙虎帮,猫狗帮,干他丫挺的!” 此言一出,秦府家仆顿时斗志高昂,纷纷呼喊起来,扬言要让龙虎帮付出代价。 周围的吃瓜群众,没想到秦风居然真敢跟龙虎帮硬碰硬,不由暗暗钦佩起来。 毕竟龙虎帮乃是京都四害之一,可想而知恶名之深入人心...... 第117章 很显然,秦风这个“京都四害之首”,根本没把龙虎帮放在眼里。 既然身为臭名昭彰的纨绔子弟,又疑似精神病患者,秦风自然要把戏演到底。 不仅要和龙虎帮火拼,而且还招摇过市,既然要闹,那就把阵仗闹大点! 而且龙虎帮背靠醉仙楼这层关系,绝不是什么小帮派,带着几十号家仆贸然扑过去,很可能吃亏。 秦风一边胡乱挥舞着斧头,一边大声叫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龙虎帮居然敢打砸抢烧,还有没有王法?今天我秦风就替天行道,为守护京都安宁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大家都听好了,凡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者,均赏一两银子。若愿意与我秦风并肩作战者,赏十两。每打趴下一个龙虎帮的人,赏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跟着凑个热闹就有一两银子拿,虽说对于京都平民而言,一两银子算不了什么,但“白送”这个词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而且在场吃瓜群众中,不乏有那些看龙虎帮不顺眼,或是有心攀附秦家的人。 原本几十人的队伍,转眼间已经发展壮大到几百人,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 与此同时,龙虎帮对面的酒楼雅间内,赵长富正与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推杯换盏,京中名妓在旁作陪,为了对付秦风,赵长富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 赵长富将事先准备好的红木匣子递给青年,满脸陪笑:“多谢高公子出手相助,这点小礼物还请笑纳。shuge.org” 高嵩将红木匣子打开一条缝隙,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的小金鱼儿,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笑意,直接将木匣推了回去:“赵掌柜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这钱还是还回醉仙楼账上,日后赵掌柜只需在二皇子面前美言几句,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赵长富没想到高嵩竟如此识相,眼神尽是赞赏:“高公子果然是少年才俊,赵某佩服,也还劳烦高公子,帮赵某给高太尉他老人家带个好。” 自从秦风这个瘟神来到醉仙楼,赵长富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既恶心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起初,赵长富压根没把秦风的狂言当回事,半个月搞垮醉仙楼这种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纪王寿宴后,赵长富的心情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秦风那厮,居然当着圣人和文物群臣的面,差点把户部和永安侯的脸打肿,而且还成功促成了北狄战事。 如此看来,秦风想要搞垮醉仙楼一事,绝非空穴来风! 这醉仙楼乃是二皇子的摇钱树,若真出了茬子,赵长富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如今有了高太尉之子相助,赵长富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地。 “秦风那厮扬言搞垮醉仙楼,等同于直接向二皇子宣战,真是不知死活。我等既然都是为二皇子效力,自然要同仇敌忾。 “不过......秦风小儿行事作风向来乖张,往往不按常理出牌,若他真敢来找龙虎帮算账,不知高公子可有后手?” 闻听此言,高嵩捏着酒杯轻哼一声,眼神尽是不屑:“他若敢来,便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别人顾忌秦风,高嵩可不在乎! 第118章 高嵩的父亲高明,官拜太尉,虽然论实权不如尚书令,但毕竟是圣人亲封的荣誉官职,又有公爵在身,论身份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王爷。 别说小小一个秦风,就算纪王见到高嵩的父亲,也得以礼相待。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把秦风打出个好歹,又能如何? 圣人宠信秦风不假,但秦风却无官身,与草民无异,难道圣人会为了一个草民,冒天下之大不韪,惩处高家? 而且除了自家背景之外,高嵩还有一张底牌,便是二皇子! 高家与二皇子向来交往甚密,如今秦风促成北狄战事,算是一口气得罪了朝堂半数大臣。 到时候有二皇子从中周旋,秦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高嵩既然能在天子脚下,创建专门帮二皇子一脉干黑活的龙虎帮,就不至于惧怕一个小小的秦风。 “赵掌柜,无须担心!京兆尹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今儿衙役捕快全部公干,没闲工夫处理龙虎帮的事儿。 “若秦风冒冒失失的前往龙虎帮,便直接将他打残,看他以后还敢造次! “若带了人,便状告他结党营私,当街行凶。此乃天子脚下,就算秦天虎出面帮他求情,也得关个把月。” 闻听此言,赵长富眼神大亮,只要让秦风这个月没机会对醉仙楼下手,就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将来秦风如何对付醉仙楼,就跟赵长富没关系了,而是秦风与二皇子之间的事。 赵长富煞有其事的站起身,冲高嵩作揖行礼:“有高公子坐镇,晾那秦风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如今整个京都深受秦风其害,京中子弟圈子的声誉被败坏殆尽,如今高公子出手整治那祸害,无异于为民除害。 “赵某定将高公子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二皇子听。” 论身份地位,赵长富根本没法和高嵩相提并论,但赵长富毕竟是醉仙楼掌柜,每月都要按时向二皇子“述职报账”,借有这层关系可直达天庭。 相比之下,高嵩虽贵为太尉之子,但想要见二皇子一面,却难如登天。 就在二人相互恭维,满脸得意之际,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赵长富和高嵩不由相视一笑,很显然那动静肯定是秦风闹出来的。 二人定下这雅间,就是为了观看秦风被修理的惨相,当即起身来到窗边,寻声望去,刚才还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二人都料到秦风会带人来,却没想到秦风居然带来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打眼一扫,人数足有数百人之多! 赵长富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太过震惊,导致话都说不利索了:“秦......秦风小儿,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多人?!” 第119章 一旁的高嵩,也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龙虎帮之所以能在天子脚下立足,原因无他,除了高嵩这个背景之外,更是因为龙虎帮本身并无威胁性,人数不过区区四五十人,京兆尹也好,城巡司也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 秦风一口气带来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龙虎帮淹死! 而且高嵩的计划,是打算用“打架斗殴”这种罪名给秦风下绊,但秦风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哪里还是打架斗殴?分明就是叛乱了! 这事儿要是闹到圣人耳中,定会彻查缘由,到时候高嵩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嵩吞了下口水,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转身冲仆从大喊:“快!快去通知城巡司!秦风这厮要早饭,赶紧让铁胆候诸葛喧领兵镇压!” 赵长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转身看向高嵩,紧张道:“我说什么来着?秦风小儿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高公子可准备了后手?” 后手?高嵩差点被气笑。 准备后手,也得先揣摩透秦风的心思,从而制定相应计划。 可秦风这厮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连先手都扑街了,更何况后手?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诸葛喧身上,尽快带着城巡司将秦风镇压,免得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shuge.org 赵长富和高嵩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带领着几百号人,杀向龙虎帮。 秦风回忆着电影里“古惑仔”的形象,迈着八字步,走路都带风,摆出一副“京都乱不乱秦家说的算”的嘴脸,不嫌事大的吆喝着:“大家跟我一起喊,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几百号人异口同声高呼:“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声势浩大的口号,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凑热闹,本来就拥挤不堪的街道,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听到口号声,不由兴奋起来。 “莫不是城巡司终于要拿龙虎帮开刀了?太好了!那龙虎榜仗着高太尉的关系,平日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今日终于得到报应!” “该死的龙虎帮,鱼肉百姓的事还少干了?今天终于要被剿灭了,真是大快人心!” “奇怪,现场这么多人,怎么一个穿官服的人都没有?难道不是城巡司的人马?” “等等,你们快看!带头那人难道是......秦家少爷,秦风?!” “什么?秦风?还真是!这家伙怎么和龙虎帮杠上了?” 第120章 “嘿嘿,管那么多干什么?龙虎帮和秦风,可都是公认的京都四害之一,狗咬狗一嘴毛,我等只需看戏便是。” 聚集在周围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有支持秦风的,自然也有贬低的。毕竟对于很对京都百姓来说,秦风这个纨绔子弟的名声,可不比龙虎帮好到哪去。 好在...... 秦风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风评,甭管这些吃瓜群众抱着何种心态,只要过来凑热闹,就等同于成了秦风的马前卒,到时候龙虎帮摸不透形势,吓也能把那些家伙吓死! 此时,龙虎帮内已经严阵以待,四五十名成员,在龙虎帮门外一字排开,或是拿着木棒,或是扛着铁杵,一个个凶神恶煞,乍一看之下倒也是气势十足,极为唬人。 三十郎当岁,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龙霸天,端坐在帮派门口,手上拎着一把九环刀,整个人显得煞威十足。 路过的百姓连偷瞄的勇气都没有,逃似的离开了,偶尔有途经此处的官差,见到龙霸天也绕着走,不愿招惹龙霸天背后的高家。 在这京都之中,一砖头扔出去,砸死十个有九个都是达官显贵,草根出身的龙霸天,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算是光耀门楣,脸上别提有多傲气了。 守在一旁的管事,恰到好处地送上一个马屁:“连官差见了帮主都要绕着走,在这京都之中,帮主绝对是数得上的大人物。小的们将五湖大酒楼砸了,已经过去这么久,秦风到现在都没露面,想必是畏惧于帮主的威名,不敢前来造次。” 草根出身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糖衣炮弹,龙霸天也不例外,整个人已经飘飘然,咧嘴抹了把胡子: “若秦风识相也就罢了,若是真敢来,本帮主当场卸他一条胳膊!若是不服,再卸他一条腿。shu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在这京都之中,谁还没点背景?” 此言一出,周遭的小弟眼神阵阵发亮,只感觉热血沸腾。 以往龙虎帮也曾与京中子弟起过梁子,但对方大多都是小官小吏背景,这秦风可不同,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家中位极人臣。 而且连永安侯和户部,都吃了那厮的亏。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帮主居然压根没放在眼里,周遭弟子不由士气大盛,不断送上珍珠翡翠连环屁。 “有帮主坐镇,小的们心里有的是底气。” “说的没错!兵部尚书之子又如何?帮主可是背靠二皇子的大人物!” “此言差矣!现在京中盛传,秦风深得圣人宠信,既然咱们老大不把秦风放在眼里,很显然也有圣人背景。” 这些马仔的心思无比单纯,他们知道龙霸天的背景是高嵩,高嵩是高太尉的儿子,高太尉又与二皇子交往密切,二皇子背后则是圣人,间接等于龙霸天的背景是当今圣人。 听着周围马仔的阿谀奉承,龙霸天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不知不觉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些马屁,仿佛自己当真是京中可以直达天庭的狠角色,咧着大嘴,豪气万丈。 “都给我听好了,等会秦风来了,都听我命令行事,不让你们动手,都给我老实站好。只要我一声令下,尔等只管把秦风那厮往死里打,打残了管养,打死了管埋,天塌下来有本帮主顶着。” 一众马仔只觉得热血沸腾,看龙霸天的眼神更是无比炙热崇拜,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就在这时,望风的马仔,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帮主,秦风来了!” 第121章 秦风那厮居然真敢来,龙霸天不由眼神一亮。 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小儿风头正劲,若今日能将秦风踩在脚下,必然名震京都。 想到这,龙霸天隐隐兴奋起来,当即喝问道:“来得好,今天就让秦风小儿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危险!他带来多少人?” 马仔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兄弟们,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见马仔支支吾吾,似乎有所顾忌,那管事的不由一阵冷笑:“有帮主在这,你怕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龙霸天有些不耐烦:“砸了五湖大酒楼的活儿,乃是醉仙楼赵掌柜和高公子吩咐的,此二人代表着何种实力,还需要本帮助言明?别说区区一个秦风,就算他爹秦天虎来了,本帮主也不怵!反倒要教教秦天虎,如何管教儿子!” 听到龙霸天这番话,马仔这才有了点底气,小声道:“回禀帮主,秦风带来......三四百人。” 此言一出,刚才还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龙霸天,脸色不由一蔫,故作镇定道: “三四百人?区区一个纨绔子弟,就算将家仆全部召集起来,顶多也就几十人,哪来的三四百人?你这厮莫不是在戏耍本帮主?” 马仔双腿一哆嗦,直接瘫跪下去,拖着哭腔:“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戏耍帮主。那秦风确实带了好几百人,整条街都被挤满了。而且一路上还高呼口号,说什么......扫黑除恶,保境安民。” “岂有此理!”不等龙霸天开口,一旁的管事已经恼羞成怒,大声呵斥起来:“扫黑除恶?就凭他秦风?真是笑死爷了!他若真能带来几百个好手,那我佩服他厉害。g不用想也知道,那几百个人都是酒囊饭袋,怎能与我龙虎帮身经百战的兄弟们相提并论?” 原本精神萎靡的马仔们,听到这话,顿时仰起头来。 龙霸天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脸上重新焕发傲然,云淡风轻道:“管事说的不错,区区小儿,不足为惧,人多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盘散沙?只要把秦风那货打趴下,其余的人自然是做鸟兽状散去,等会都等着我的信号,专打秦风!” 说话间,伴随着一阵喧闹声,秦风缓缓出现在街口,朝着龙虎帮而来。 发现秦风身边就带着几个人,龙霸天不由一阵冷笑:“等了半天?就这阵仗?亏本帮主还召集了人手,早知道这样,派几个小弟留守在这就够了。” 管事的点头哈腰,连声附和:“想必那所谓的几百人,也就是凑热闹瞎起哄罢了,哪敢真的与我龙虎帮为敌?恐怕半路就逃的一干二净了。” 龙霸天提了提手中的九环刀,虽然不敢真的当街行凶,但只要有刀在手,心里也就有了底气,看秦风的眼神更加鄙夷。 随着秦风靠近,阵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十几个护院打扮的年轻人,手持棍棒从街口拐角处绕了出来。 护院与家仆的性质截然不同,多少都要练点拳脚,才有资格成为护院,而能在兵部尚书府邸担任护院者,虽不说是自幼习武,但也绝对是打架好手。 看到那十几个护院,龙霸天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猖狂。 毕竟真要打起来,这些护院绝不敢扔下少爷逃命,一定会往死里打,到那时,想要拿下秦风,肯定会费一番手脚。 第122章 结果就在这档口,又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家仆,从街角露面,而且全都拿着棍子。 龙霸天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人数已经不占优势,胜负尚未可知。 管事的连忙拍马屁,也不知道是加油打气,还是火上浇油,阿谀谄媚道:“不就是几十个家仆吗?与我龙虎帮兄弟根本没法比!” 龙霸天的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龙霸天准备“排兵布阵”,与秦风那厮恶战之际,一阵低沉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寻声望去,只见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精壮小伙,相继从街角鱼贯涌出,人数足有上百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拿“武器”,但跟在秦风身后,阵仗极为唬人。 见此情形,连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管事都没动静了。 龙霸天吞了下口水,下意识攥紧刀柄,强装镇定道:“都......都稳住,别慌,此乃天子脚下,晾那秦风不敢乱来。” 表面稳如老狗的龙霸天,此时心里已经慌得一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秦风区区一个纨绔,到底是从哪搞来这么多人的。 光是眼巴前的人,就足足有二百左右,这阵仗,哪里是来打架斗殴的?分明就是组织起了一支小型军队,前来攻城拔寨。 若是其他人,龙霸天还能沉得住气,人再多,也顶多是来镇场子的,不敢真动手。 但对方偏偏是秦风,敢当着圣人和文武大臣的面,硬怼户部大臣的愣头青。 随着距离拉近,龙霸天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在他的注视下,秦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脸人畜无害,但手上的斧头却冒着寒光,看的龙霸天心慌意乱。 秦风毫无顾忌,直接迈步走到龙霸天面前,当着周围一众龙虎帮小弟的面,伸手抓了抓龙霸天的头发,笑眯眯道:“就你?砸了我的酒楼?” 龙霸天一脸懵逼,根本没料到秦风如此“大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秦风用手里的斧头,碰了碰龙霸天的九环刀:“呦呵?这刀开刃了?算是凶器吧?秦小福,大梁律例规定,凡手持凶器招摇过市者,如何论处?” 秦小福本来还有些畏惧,真要打起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夺得远远的。 但见秦风如此“张扬”,一副恶霸头头出来谈判的架势,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也不由烟消云散,嬉皮笑脸道: “回少爷的话,根据大梁律例,持凶器招摇过市者,剁手。”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兴奋”,龙霸天后背一凉,下意识将九环刀扔到管事手里。 第123章 管事吓了一跳,仿佛这九环刀烫手一般,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刀塞进旁边马仔手里,那马仔也不敢接,一时间犹如‘击鼓传花’,最后才有人将刀用力扔回帮派里。 龙霸天酝酿了半天的开场白,非但没机会说出口,而且一碰面,就被秦风三言两语怼的面红耳赤,颜面扫地,不由一阵恼羞成怒,指着秦风手里的斧头:“你不是也拿着凶器?是不是也应该剁手?” 秦风耸了耸肩,直接把斧头往龙霸天面前一挥:“我这是劈柴的斧头,若连斧头也算凶器,那菜刀剪子是不是也属于凶器?以后大家都甭做饭了。” 龙霸天心里窝着火,却又挑不出毛病,只好隐隐作罢,沉声道:“既然是劈柴的斧头,那你最好拿稳了,若是劈到人,同样是凶器!” 对于龙霸天的‘好心提醒’,秦风欣然采纳,然后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劈你,但你的脑袋主动撞在斧头上,那就不怪我了。” 秦风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龙霸天后背发凉。 见秦风和龙霸天正在交涉,一时半会打不起来,秦小福极有眼力价,连忙搬了张椅子过来:“少爷,您坐着说。” 秦风坐下的同时,往前拉了拉椅子,自己的膝盖几乎和龙霸天的膝盖碰到一起。 双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对峙,一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一个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帮主,对视片刻,反倒是龙霸天先慌了,下意识避开秦风的目光。g 秦风将斧头递给秦小福,从怀里拿出秀珍金算盘,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吐沫,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着:“酒楼被砸,工匠被打,工料钱,算你十万两银子......” 不等秦风算完,龙霸天已经喝声打断:“秦风,你少来这套,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别说十万两,我一两银子都不给你。” 见龙霸天态度如此强硬,秦风也不强求,放下算盘,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龙霸天。 龙霸天被盯得浑身发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毕竟修理秦风的任务,乃是赵长富和高嵩下的任务,若是搞砸了,别说名震京都,恐怕明天龙虎帮帮主之位,就会改弦易张。 不多时,秦小福再次来到秦风身边,附耳密语,虽然是密语,但嗓门却扯得极大,以至于现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秦小福的声音:“少爷,剩下的人,已经把龙虎帮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龙虎帮的人,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此言一出,龙霸天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紧张道:“姓秦的,我不信你敢动手!此乃天子脚下,皇城重地,你若敢当街行凶,京兆尹容得了你,城巡司也容不了你,城巡司容得了你,大梁律法也容不了你!” 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看着龙霸天高举法律大旗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失笑:“砸我酒楼的时候,你不是挺狂吗?怎么现在,开始跟我讲起法律来了?” “当街行凶?呵呵,别误会,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打架斗殴,逞凶斗狠。而是,扫黑除恶,替天行道。正如你所言,此地乃是天子脚下,居然有帮派盘踞,为祸一方。我身为京都守法公民,怎能容许这样的事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第124章 “京兆尹和城巡司不管龙虎帮,我秦风管了!你不是喜欢讲法律吗?别说我没给你打官司的机会,到时候咱们在圣人面前,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 龙霸天脸色一阵惨白,说到底,龙虎帮的存在是见不得光的,尽管京兆尹和城巡司那边,看在高嵩的面子上,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事若是闹到圣人耳中,凡是与龙虎帮有关系的人,一个也别想跑,都得跟着吃瓜落。 龙霸天心里又气又惧,更多的是无奈。 玩地痞恶霸那一套,看着秦风身边黑压压的人群,显然是玩不过秦风的。如今玩法律这一套,居然也被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龙霸天感觉自己混了十几年,练就出的暴戾煞威,到了秦风面前,完全失效了。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装模作样的和秦小福闲聊起来,嘴角勾勒着若有若无的坏笑弧度:“龙虎帮?这名字霸气,我只听说在一些穷乡僻壤,鞭长莫及的山沟沟里,有些胆大妄为的绿林草寇,敢用‘龙’取名。没想到在这京都重地,也有人敢这么取名。” “圣人乃人中之龙,高居禁宫,而龙虎帮却在禁宫之外,盘踞于京都之中,难道是打算......取而代之?” 秦风这番话,差点没把龙霸天吓死,脸色苍白如纸。w 周围的小弟,也是浑身颤抖。 帮派名字这种事,可大可小,没人会与龙虎帮计较,但若真要开始上纲上线,那就变成了不得的大事了。 龙霸天指着秦风,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分明是文字狱!”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就是跟家仆闲聊,你紧张什么?” 秦风不理会龙霸天,继续冲秦小福说道:“其实吧,龙虎帮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和龙霸天这个名字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你想啊,圣人既是人中之龙,又是天子。龙霸天这名字,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明白含义,能雄霸天下的龙,自然是真龙。而且霸天......无异于在天之上。连圣人都只是天子,咱大帮主居然在天之上,岂不是......” 没等秦风说完,龙霸天差点哭出来,哀求着打断:“你别说了,砸酒楼的钱,我赔!” 别说龙虎帮的小弟们,就连秦风身边的一众仆从护院,也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三寸不烂之舌’,单凭一通狂侃,就把京中恶霸侃的哭唧唧,简直不可思议。 秦小福佩服的五体投地,眼睛直冒光:“少爷,您这张嘴也太厉害了!对付这什么龙虎帮,那还需要带我们来?您带着这张嘴就够了。” 第125章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恶战一场的众人,全都有些措手不及,心想秦风单凭一张嘴,就能把龙霸天怼哭,带自己这些人来干嘛?难道只是为了站场? 秦风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今天来找龙霸天,是来做生意的。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怕是这场冲突,究根结底,也是利益驱动,毕竟核心矛盾是秦风和醉仙楼的‘商战’。 秦风攥着小算盘,没有急着给龙霸天算账,而是语重心长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和帮派的名字?我不说也没用啊,不过你若是被砍了脑袋,我找谁赔钱?来人呐,帮咱们大帮主一把。” 龙霸天根本不知道秦风肚子里正在酝酿什么坏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酒楼雅间窗口,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赵长富和高嵩,也是一脸茫然。 高嵩初次与秦风‘交手’,没想到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常人,谁能想到秦风会出这种损招?这上纲上线的功力,简直比朝廷上那些老油条都有过之无不及。 “龙虎帮,龙霸天......,这起的都是什么名字!”高嵩又气又怕,心想这事儿结束后,说什么也得给龙霸天改个名字。 赵长富以前领教过秦风的厉害,脸色不由一阵发白,小声道:“那龙霸天着了道!” 高嵩眉头一皱:“怎么说?” 赵长富咬牙切齿:“对付秦风这种疯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秦风一露面,就把他打倒在地,暴力是他唯一能听懂的语言。一旦跟他有口舌交锋,这厮不光思维缜密,而且反应迅捷,别说龙霸天那种莽夫,就连朝中大臣们,都很有可能被秦风绕进去。” “开口的那一刻,龙霸天就已经输定了。” 回想起之前纪王寿宴,秦风单靠一张嘴,不仅促成了北狄战事,还把朝中大臣羞辱了一遍,高攀上圣人和纪王,大捞政治资本,最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高嵩心里不由一阵骇然,这疯子的话术权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但是直接使用暴力的话...... 高嵩看了一眼秦风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一阵苦笑:“真要动手,还不知道被打的人是谁......” 这时,在秦风的授意下,秦小福拿来纸笔,将宣纸平铺在秦风面前。 秦风执笔在宣纸上刷刷几笔,那扭扭曲曲的字迹,简直不堪入目,书写完毕,秦风直接让人把横幅挂在龙虎帮的大门上,上书三个大字‘聋唬帮’。 然后又写了一张小纸条,递到龙霸天手上,笑眯眯道:“这个名字是我赐你的。” 龙霸天展开纸条一看,差点没当场气死过去,上面歪歪曲曲的写着‘聋粑殄’三个字。 秦风总共写了六个字,有五个都是‘恶臭难闻’,充满贬义的坏字。 龙霸天气的胸口发闷,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旁边的龙虎帮兄弟,则是怂眉耷眼,面红耳赤,哪还有点恶霸的气场。 现场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哄笑声,那些来凑热闹的百姓,捂着肚子前俯后仰。 第126章 “哈哈哈,好一个聋唬帮,不愧是秦家少爷,也太损了,这种奇招,但凡是脑袋正常点的人都想不出来。” “秦少爷莫不是想笑死我们不成?龙霸天何等气派的名字,愣是被秦少爷改成了聋粑殄,耳朵聋不说,连‘屎’都不如,好恶毒!” “龙虎帮的笑话,我能笑一年!” 暗中观察的高嵩,脸颊涨的通红,咬牙切齿:“这该死的秦风,也太阴损了!” 赵长富干咳了一声,消解心中尴尬,故作镇定道:“高公子,您现在明白了?想要对付秦风这种人,只能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这么说吧,论阴险、无耻、龌龊,这厮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京都四害之首的恶名,岂是白叫的?” 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高嵩脸颊阵阵发烫,毕竟那龙虎帮由他一手打造,如今沦为天下笑柄,高嵩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而且...... 明知道这两个名字,羞耻至极,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毕竟丢人总好过丢命,否则被秦风这么一搞,龙虎帮和龙霸天这俩名字,绝对会令圣人龙颜大怒。 疏风薄唇轻咬,看着如此阴损的秦风,心里别提多有趣了,跟在秦风身边,永远都不会无聊。 秦风重新拿起小算盘,往手指头上吐了下口水,继续算账:“工料费十万两银子,工匠们的医药费两万两。g我秦家酒楼眼看着就要开始营业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肯定要算误工费的。以醉仙楼的日营收为准,误工费是一赔三,算五天,也就是五万两银子左右。” 龙霸天差点给秦风跪下,求他别算了,这才哪到哪,就已经十七万两银子了。 “秦风,你......” 龙霸天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风挥手打断。 秦风可不是善人,自然要算的一清二楚才是:“我组织这么多人来,也不能白来吧?一共五百个人,每人算一百两银子,就是五万。再加上我刚才给你赐名,救了你一命,一个名字算一万两。总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 龙霸天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泪痕:“秦少爷,您就算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之前是我不懂事,我求您高抬贵手。” 龙霸天这一跪,现场的马仔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一个个颓废了下去,若不是整个龙虎帮都被包围的水泄不通,这些马仔早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秦风当然知道龙霸天没钱,把整个龙虎帮拆了,了不起能凑个一万两银子?还得使使劲才行。 龙霸天没钱,不代表楼上那两位也没钱。 刚才一来,秦风就已经发现了楼上那两双贼眼。 这一系列举动,都是演给那二人看的。 一个是二皇子的摇钱树,一个是高太尉之子,大商人和官二代,有的是钱。 秦风也不急,直接写了张欠条,递给龙霸天。 第127章 欠条对折了一下,塞到龙霸天手里的时候,秦风拍了拍龙霸天的手掌,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蔼可亲道: “二十四万两银子,绝对不是小数目,我就算逼你,你肯定也拿不出来。只要你在欠条上按个手印,我就给你充足的筹措时间。” 龙霸天别无选择,毕竟秦风能够“直达天听’‘,若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圣人,等待龙霸天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身后的高嵩和赵长富,不会见死不救,毕竟这事儿闹大了,对他俩没有任何好处。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相通这些,龙霸天不再迟疑,咬破手指,在欠条上按了一下。 随着龙霸天按下手印,前一秒还笑呵呵,人畜无害的秦风,下一秒已经彻底变脸,一把将欠条收回怀里,撇着大嘴,一副恶霸模样: “三天之内,将钱送到我府上,每拖延一天,罚百分之十的利息,一天两万四千两银子的罚息,而且是利滚利,你自己掂量着。若是超过半个月不还钱,我便将此事写成奏折,托我爹上早朝的时候交给圣人,后果自负!” 现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 见过喜怒无常之人,但是像秦风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过了半天,众人才逐渐缓过神来,一时间现场响起激烈的议论声。 “秦风与龙霸天,到底谁是恶霸?谁是受害者?” “那可是龙虎帮的帮主,连官差都不愿招惹的狠角色,怎么面对秦风,竟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任凭秦风痛宰,而且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常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龙霸天仗着背景,横行霸道惯了,闹的街里街坊哀声哉道,如今将獠牙伸向秦风,结果却啃到硬骨头,满口尖牙利齿全部被崩碎,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 “说的没错!我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能治了龙霸天,就是好样得!” 现场围观百姓,纷纷向秦风投以炙热目光,虽然秦风早已臭名远扬,但他的臭名,主要局限于朝堂或是子弟圈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反倒是没什么接触。 相比之下,龙霸天却是能够殃及无辜百姓的恶人。 如今小恶人遇到大恶人,被按在地上摩擦,市井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殊不知,秦风对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些荣誉,根本不感兴趣。 秦风这辈子只信奉两个信条,其一是‘钱’,其二是‘敢碰老子的人,后槽牙都给你打掉!’ 瞥了一眼失魂落魄,再也霸道不起来的龙霸天,秦风已经失去兴趣,随手一挥:“来啊,把龙虎帮给我拆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一并运到五湖大酒楼,算是补偿酒楼损失的装潢材料。” 龙霸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却又顾忌于秦风手中的欠条,只能咬着牙质问:“姓秦的,你也太恶毒了!已经签了欠条,为何还要拆毁龙虎帮!” 身后的院子一拆,龙虎帮也就算是彻底土崩瓦解,龙霸天这个帮主也就做到头了。这还不算什么,这些年龙虎帮为高嵩干了无数脏活,一些乱七八糟的罪证,全都在龙虎帮里,一旦被秦风抓住把柄,以后高嵩在秦风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以高嵩的性格,肯定要把这笔账算在龙霸天身上,龙霸天甚至不敢想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第128章 感受到龙霸天的怨恨眼神,秦风表情难得认真起来:“你砸我的酒楼,我拆你的帮派,很合理不是吗?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人别碰,若是碰了,就会被一踩到底,没什么可以周旋的余地。” 若单纯只是揪住龙霸天一个人,保不齐高嵩会弃卒保车,直接杀龙霸天灭口,把自己摘出去。 到时候钱也不用还,责任也不用担,反倒还能借机反咬秦风一口。 所以,秦风必须把高嵩的把柄捏在手里,让他知道,除了乖乖还钱这一条路之外,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自酒楼方向传来。 “秦风,你别太过分!” 高嵩怒火中烧的冲出酒楼,其他事高嵩都能忍,唯独拆龙虎帮这件事不行,里面的黑料太多,决不能被秦风捏在手里! “都他妈给我停下,不然咱们走着瞧!” 被高嵩这么一吼,参与‘拆迁’的群众,纷纷蔫了下去,他们可招惹不起高嵩。 秦风挥了挥手,笑眯眯道:“秦家的人继续拆,秦家以外的人在外面候着,帮忙搬东西就行。哦对了,秦小福,若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并打包带回去。shuge.org” 秦小福贼的很,自然明白秦风所指的‘乱七八糟’是什么,嘿嘿一笑:“少爷,我办事,您放心。” 眼看拦不住,高嵩一咬牙,低喝道:“龙霸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接把秦风这厮打死!天塌下来我顶着,现场这么多双眼睛见证,这把火烧不到你身上。” 龙霸天本就满腹怨气,一听这话,如获新生,猛地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把刀给老子拿来!都听好了,若龙虎帮出了事,你们都别想脱身。只要把秦风干掉,有高公子帮咱们周旋,大家方可相安无事!” 一众恶霸闻言,脸色逐渐狰狞起来。 反正横竖都不得善终,不如拼一把! “给我打!” 伴随着龙霸天的怒吼,一众马仔朝着秦风扑了上来。 秦风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笑着调侃起来:“对嘛,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话音落,一道倩影出现在秦风面前,一脚踢躺下一个,翻身摆腿又是倒下一个。 一瞬间就被解决掉两个,龙霸天为之一愣,眼神无比凝重的注视着疏风,不敢再贸然上前。 疏风柳眉横立,厉声娇喝:“敢对秦家少爷出手,找死!” 第129章 就在龙霸天等人愣神的时候,秦府护院已经在秦风周围严阵以待。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风,龙霸天心里很清楚,只有解决了眼前的女人,才能拿下秦风!当即把心一横,凌空跃起,挥刀朝着疏风砍去。 疏风眼神闪过一抹不屑:“这么大的动作,满身都是破绽,这种实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帮主的。” 话音落,疏风身体猛然压低,侧身躲过刀刃的同时,右腿拔高,两条腿呈现出‘一字马’的姿势,右腿重重的抽在龙霸天肚子上。 五大三粗的龙霸天,竟然直接侧飞出去,连带着将旁边的两个马仔砸趴下。 一招分胜负,这就是练家子与地痞恶霸的区别。 连龙霸天都如此不堪一击,剩下的马仔,瞬间失去了斗志。 秦风看着晃晃悠悠,缓缓爬起身的龙霸天,眯着眼睛,轻笑道:“非官府中人,手持利器,当街行凶,按大梁律例可先斩后奏。” 龙霸天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看着强大到几乎不可被战胜的疏风,知道自己连最后搏命的机会都没了,只觉得身上力气一散,九环刀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个时候,等待龙霸天的只有死路一条,在求生本能的趋势下,龙霸天顾不上旁边的高嵩,愤怒已经彻底被恐惧取代,求饶连连:“秦少爷,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秦风脸上依旧满是笑容,似乎根本就不知‘愤怒’为何物,哪怕刚才被龙霸天持刀袭击:“求饶,总得有个求饶的样子吧?” 此言一出,龙霸天犹如触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疯了似的磕头:“求秦少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shuge.org” 秦风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龙虎帮成员,一脸诧异:“怎么,你们打算跟我硬刚下去?” 龙虎帮众马仔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扔下手中的棍棒,哗啦啦跪倒一片。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秦少爷雅量,饶小的们一条狗命。” 秦风可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况且对眼前这些喽啰下死手,横看竖看都无利可图。 但就这么直接放过他们,又不是秦风的性格。 思来想去,秦风有了主意,让护院拿来一些纸笔,分发下去,又找来《大梁律》。 “每人把《大梁律·刑事卷》抄十遍,抄完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话,秦风叫来一个认识字的护院:“你在这守着,等他们抄完好好检查,写错一个字,多罚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放他们离开。” 现场瞬间一阵哀嚎。 龙霸天等人横行霸道惯了,哪有闲心读书写字,罚抄《大梁律》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挨几十鞭子痛快。但看着秦风教人向善的‘用心良苦’,龙霸天等人又不敢啰嗦,只能趴在地上,埋头苦抄《大梁律》。 高嵩的脸都绿了,拳头捏的咯吱响,浑身剧烈颤抖着。 几步冲上去,狠狠踢了龙霸天一脚,怒吼道:“没用的东西,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把刀捡起来,跟秦风拼了,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第130章 龙霸天进退两难,只能向秦风投向求救眼神。 秦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高公子,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龙霸天等人都已经学好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等他们抄完《大梁律》,便将他们逐出京都就是。” 高嵩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歇斯底里:“放屁!老子的人,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秦风耸了耸肩,也不强求,只是冲龙霸天问道:“你翻一下《大梁律·刑法卷》中,关于教唆他人行凶者,如何论处?” 龙霸天哪敢迟疑,把《大梁律》翻得飞快,结结巴巴道:“回......回秦少爷的话,教唆他人行凶者,罪加一等,轻则充军,重则问斩。” 听到这话,高嵩又气又怕,生怕秦风这厮,真去京兆尹告他。 这节骨眼上,秦小福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附在秦风耳边小声道:“少爷,能找到的罪证,全都在这匣子里了,我随便看了几眼,只要您愿意,随时都能置高嵩于死地!” 秦风接过木匣,满怀深意的看了高嵩一眼,故意‘哦’了一声。 高嵩原本涨红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此时心中的恐惧已经大过愤怒。 在此之前,高嵩与秦风根本没有什么接触,更别提过节,结果初次交手,秦风就不留任何余地,直接把高嵩往死里整。 这哪里像是突然结下梁子?分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是玩火自焚...... 高嵩心情复杂至极,直勾勾的盯着木匣子,已经说不出话。shuge.org 秦风拍了拍木匣子,轻叹了口气,眼神尽是恨铁不成钢: “高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在龙虎帮里?难道你以为,在这京都之中,真没人能治得了龙虎帮?” “现在东西跑到我手上,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把东西还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若不是还,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高嵩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怒气:“不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吗?我给!” 秦风拍了拍木匣子:“二十四万两银子是赔偿,那这些东西怎么算?要不然,凑个整?” 高嵩露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好好好,凑个整!我马上让人筹钱给你送去!” 秦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不愧是高家大公子,果然上道,若都像他这样,秦风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将木匣子交给秦小福保管,什么时候高嵩把钱送来,什么时候还给他。 高嵩显然不相信秦风,沉声道:“东西先给我!” 秦风表示爱莫能助:“身为商人,诚信是最起码的素养。放心,东西我帮你保管着,绝对安全。只要钱到位,东西完璧归赵,至于其中内幕细节,相信我,我根本没兴趣。不然手里有了把柄,总想置你于死地,我也很难做啊。” 第131章 见秦风与高嵩达成交易,守在身旁的疏风,不由眉目微颦,眼神充满不解:“少爷,事情闹到这一步,高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何不将这些罪证送到京兆尹,让他再也没有为非作歹的余地。” 疏风在乎的不是交易本身,而是担心日后高嵩报复。 秦风自然明白疏风的心意,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高嵩的父亲是谁?” 疏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太尉高明之子。”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赵长富背后是谁?” 疏风不明白秦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小声回了一句:“醉仙楼的幕后东家,在京都不算是什么秘密,乃是当今二皇子。” 秦风摊开手,一脸理所当然:“这不就结了?高嵩跟赵长富搞到一起,等同于高明与二皇子同舟共济。一个是位列三公之一的高太尉,一个是当今皇子殿下。别说京兆尹,就算是大理寺,也未必敢接手高嵩的案子。” 疏风眉头紧锁,颇为不忿:“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高嵩?”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 “除非直接在朝堂上,参高家一本,然后由圣人降下圣旨督办此案,就有一半的几率扳倒高嵩。g” “毕竟圣心难测,这案子深挖下去,又与皇室血脉有牵连,圣人会如何抉择,谁能打包票?搞不好,最后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京中子弟分三六九等,一等皇室宗亲,二等三公九卿,三等六部二十四司,各级差距泾渭分明。 秦风虽是尚书之子,但在这京都圈子中,满打满算也就是三等子弟。 真要论起身份地位,高嵩比秦风还要高一级。 想要扳倒高嵩,何其之难?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真要对高嵩下手,也得等到北狄战事燃起,秦风地位不可动摇之际。 眼下的主要任务是苟住,别浪。 而且高嵩也吃不准,此事闹到圣人耳中,结局会是如何。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会被圣人一撸到底,高嵩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二十几万两银子,能买来家道太平,对于高嵩而言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哪怕这么多钱,已经等同于二十万佃户一年花销,绝对是笔大数目,但对于高嵩这种人而言,用不着半年就能敛回来。 赵长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高嵩身后,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附耳密语道: “高公子与秦风初次交手,吃了亏也不必气馁,毕竟这厮行事作风极为刁钻乖张,正常人根本不摸脾性。被那厮讹诈的钱财,醉仙楼与高公子共同分担。” 第132章 相比于碰了一鼻子灰,颜面尽失的高嵩,赵长富心中却是阵阵窃喜。 毕竟赵长富目的已经达到,秦家酒楼被砸,一时半会无法再开业,秦风的豪言壮志自然也打了水漂。 反正之前金匣子没送出去,此时正好派上用场,里外里赵长富都不亏。 高嵩脸色稍稍缓和,瞥了一眼正挽着袖子,指挥家仆拆除龙虎帮的秦风,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不由一阵咬牙:“此仇不报,我高嵩誓不为人!我倒要看看这厮,究竟还能蹦跶多久!” 就在这节骨眼上,太尉府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少爷,城巡司的人来了。” 闻言,高嵩和赵长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阴笑。 正犯愁怎么才能将秦风剐了,老天爷就送上刀子,看来秦风这厮做的太过火,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伴随着一阵沉重密集的脚步声,一支由三十人组成,内衬暗红色甲衣,外披黑色甲裳,腰胯横刀,手持步槊的城巡司卫队,直接将众人退路横断。 以此同时,另有两支卫队将龙虎帮所在区域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街道上,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虎口盔,手持马槊的年轻汉子疾奔而来。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秦风,听到马蹄声,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连忙把袖子撸下去,转身冲家仆们大喊了一声:“都停一下!” 作为一名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纨绔子弟,秦风对《大梁律》的研究颇深。 据秦风所知,任何人都不得在京都街道骑马狂奔,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将领也不能豁免,违令者,轻则杖八十,重则处膑刑,就是俗称的“挖膝盖”。shu 换言之,凡在京中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必有大事发生。 青年一手拎着步槊,一手猛拉缰绳,胯下坐骑发出一声嘶鸣,气势十足。 青年的一双虎目扫视着乱糟糟的现场,厉声怒喝:“此乃天子脚下,京都重地,岂容尔等造次!按《大梁律》聚集人数超一百,便有揭竿而起之嫌,可就地正法,先斩后奏!尔等若识相,束手就擒!如若不然,血溅五步,一个不留!” 话音落,后排的卫士,纷纷卸下弓箭,拉弦搭箭,锋利箭矢直指秦风等人。 高嵩生怕被误伤,连忙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徐校尉,我乃太尉之子高嵩,你可识得我?” 青年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瞥了高嵩一眼,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鄙夷,表面却还是回了一句:“太尉之子,整个京都何人不知?这场动乱,可与你有关?” 城巡司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且此事已经惊动大队人马,就算是高嵩也不敢大意,连忙赔笑:“徐校尉你可看准了,我乃检举之人!” “哦?”徐墨眉头一挑,用余光瞥了秦风一眼,其实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明知故问,“不知高公子要检举何人?” 高嵩自然没有半点含糊,连忙转身指向秦风,咬牙切齿:“在下检举秦风,聚众数百人,手持棍棒斧头等凶器,当街行凶,有叛乱之嫌!” 高嵩心里阵阵窃喜,只要把这顶高帽子给秦风带稳了,不仅那二十四万两银子一笔勾销,秦风乃至整个秦家也得被一撸到底! 第133章 高嵩此言一出,在场凑热闹的平民百姓,也被一并归类到了“叛贼”的阵营,一时间哀鸿遍野。 众百姓想要鸣冤,但是守着凶神恶煞的城巡司卫士,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将希望投向秦风。 毕竟只要秦风洗清了叛乱嫌疑,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幸免于难。 殊不知,此时秦风心里慌得一批,遇到这种拥有“先斩后奏”职权的狠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 但“叛乱”的高帽子,秦风绝对不能戴,否则整个秦家都会受到牵连。 前身记忆显示,这个徐墨乃是靖安侯徐谓之子。 徐谓大半辈子都驻守在边疆,身经百战,乃是梁帝麾下爱将之一,也正因为这层关系,年仅十八岁的徐墨,才能出任城巡司校尉,是京中子弟中为数不多拥有“官身”的小辈。 最关键的一点,靖安侯徐谓也是主战派,与秦风父亲甚为交好。 若非父辈的这层关系,徐墨根本不会废话,直接将秦风五花大绑带回去严刑拷打便是。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表面稳如老狗,大摇大摆的朝着徐墨走去,来到马头前,摆出一副敬仰无比的嘴脸,嬉笑道:“徐兄,好久不见,伯父身体可还算硬朗?” 听到这话,徐墨不由眉头一皱。 之前他就担心,秦风拿父辈关系说事,毕竟守着这么多双眼睛,不好堂而皇之给秦风开后门。 现在一看,这厮果然如此。g 徐墨不动声色地瞥了高嵩一眼,冲秦风没好气道:“多谢秦兄关心,家父身子骨硬朗,吃嘛嘛香。你我两家的关系,不必在此提及,还需避嫌。” 避嫌?避个毛!有这等人脉,自然要大加利用! 秦风毫不在意旁边眼神锐利的高嵩,不以为然道:“大家皆是京中子弟,相互熟识,乃是人之常情,何须故作生疏?那未免太虚伪了些!我秦家与徐家交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谁愿意嚼口舌,只管嚼便是!” 听到这话,徐墨看秦风的眼神微亮,毕竟身为将门之后,徐墨对这种直来直去的人,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不过徐墨并未放下马槊,瞥了一眼秦风身后的人群,沉声道:“秦兄,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秦风回答,高嵩已经抢过话茬,大声呵斥起来:“秦风意图叛乱,还请严办,否则我不仅要去京兆尹告状,更要让家父明日早朝,狠狠参上一本!” 高嵩心里很清楚,就算徐墨与秦风交好,也不敢大庭广众的放水,只要给予一定的压力,最不济也能把秦风押入大牢。 一入牢门深似海,进去容易,出来难! 徐墨虽然不待见高嵩,但迫于高太尉的压力,表情却是一阵凝重。 秦风却逐渐轻松下来,只要稳住徐墨,别被人家当街就地正法,这事儿就不难办。 至于高嵩的威胁,秦风压根没往心里去。 吓唬谁呢?闹到圣人面前,谁死谁活还说不定! 第134章 “起兵叛乱?这么大的罪名,若是没有实证,我可是要告你污蔑诽谤!我若是被抓进大牢,我父亲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影响了北狄战事,主和派自然是渔翁得利。将党争延续到朝堂之外,莫不是高太尉的意思?” 高嵩脸色一白,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沉声道:“秦风,你少上纲上线!此事与朝堂无关,就事论事!” 闻言,秦风不由一阵好笑。 高嵩眉头顿时紧锁:“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敢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 身后的赵长富,连忙拽了高嵩一下,小声道:“高公子,别跟秦风这厮啰嗦,只管向徐墨施压,先把秦风抓进大牢。” 赵长富毕竟是商人,鬼精得很,吃了秦风一次亏,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心里很清楚,跟秦风掰扯,任谁也讨不到好处。 高嵩压了压手,示意赵长富稍安勿躁,转身冲徐墨沉声道:“徐校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人!莫不是要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 不等徐墨开口,秦风已经抢先一步接过话茬:“究竟是徐将军徇私枉法,还是高公子栽赃嫁祸?想要抓人,总得有证据吧?” 本来徐墨还有些左右为难,听到“徐将军”三字,眼神顿时大亮,直接喝问道:“对啊,证据呢!” 徐墨身为将门之后,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气极高。虽然只要徐家不出大的差错,将来靖安侯的爵位,自然由徐墨继承。shuge.org 但徐墨却不想永远躲在父亲的光环之下,而是想要依靠自身实力封侯。秦风这声“徐将军”算是叫进了徐墨的心坎里。 高嵩没想到徐墨竟然如此偏袒秦风,不由一阵懊恼。 既然无法强行将秦风押入大牢,高嵩只能另寻他法,伸手一指在场的人群,低喝道: “要证据?好!我便给你们证据。在场这些人,全都是秦风带来的,几百人只听秦风一人号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言一出,秦风忍不住捧腹大笑,转身看向在场脸色骇然的平民百姓,忍俊不禁道:“你们是我的人?真的?” 现场的平民百姓,早就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摘出去,听到秦风这话,纷纷吆喝起来。 “我等乃是京都百姓,来此凑热闹而已,和秦府根本没关系。” “没错!我们就是围观,不曾插手。” “徐校尉若不信,只管调查,我等在京都皆有户籍可查。”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高公子你也听到了,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老百姓,跟我秦家有什么关系?我带来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个人,撑死了算聚众滋事,跟叛乱八竿子都打不着。” “退一万步说,我拿的斧头乃是装潢工具,不信可以拿着斧头和龙虎帮里的刀,去兵部检验,看看到底哪个是凶器。” 高嵩脸颊涨红,半天说不出话。 整个兵部都是秦家下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而且高嵩做梦都没想到,现场这几百个张牙舞爪的手下,居然都是京都百姓...... 第135章 就如秦风所言,撑死了只能定一个滋事之罪。 秦风转身冲现场的百姓挥了挥手,没好气道:“你们这帮家伙,就喜欢凑热闹,赶紧散了吧。” 哗啦啦...... 现场瞬间少了一大半人,参与闹事的百姓,直接逃了个精光,只剩下秦府家仆等人。 在高嵩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注视下,秦风表情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一脸严肃,冲徐墨大喊道: “徐将军,在下要检举高嵩,私囤人马武器,图谋不轨!” 高嵩没想到秦风居然反咬一口,愣了一下,连忙大声呵斥:“姓秦的,你太无耻了,聚众闹事的人分明是你!” 秦风仿佛受到了威胁似的,连忙躲到徐墨身边,指着高嵩紧张道:“我带来的人,都是秦府护院,不信可以去吏部查询,秦家有多少仆从都是有数的。而龙虎帮中的五十多人,却并不属于高府,而且训练有素,又藏匿武器,一旦图谋不轨,必定威胁到整个京都安危。” 徐墨早就知道龙虎帮的存在,只是城巡司上峰没有命令,他也不好定夺。 如今,龙虎帮既然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徐墨自然不含糊,高举马槊,冲高嵩低喝:“高公子,这龙虎帮你该如何解释?” 高嵩脸色惨白,本来是状告秦风谋反,结果秦风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反倒把这个屎盆子扣到高嵩自己头上了。 这个罪名,高嵩决不能认! 一来是担心小事变大,大事变灾,影响父亲的声誉。 二来,则是了解秦风的脾性,只要自己一松嘴,秦风肯定抓住机会,再狠狠敲诈自己一笔。 尽管赵长富在旁一再提醒,别跟秦风这厮争口舌之利,但高嵩这辈子何时如此丢人过,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他偏不信,自己身为堂堂太尉之子,难道连一个小小秦风都治不了? 然而这时候,却见徐墨直接翻身下马,毫不避讳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放心,我这个人向来大公无私,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若没有实证,任谁也拿不了你。” 高嵩气得浑身颤抖,徐墨这厮哪里是偏袒秦风,分明就是光明正大地助纣为虐! 看着高嵩一脸不爽,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秦风就觉得好笑,故意当着高嵩的面跟徐墨勾肩搭背。 “徐将军为人豪气干云,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况且年轻一辈的子弟,拥有官身者,可是寥寥无几,足见徐将军的能力!” 城巡司也属于禁军下辖机构之一,主要负责京都安防。有这么一位在禁军系统里混的“兄弟”,秦风自然要搞好关系,将来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秦风一口一个“徐将军”,把徐墨叫得浑身舒坦。 毕竟这京中之人,向来称呼徐墨为“靖安侯之子”,这令心气甚高的徐墨,颇为不爽。 如今秦风绝口不提靖安侯,而且对徐墨的能力大家肯定,徐墨自然是受用无比。 徐墨看秦风的眼神越发明亮:“哈哈哈,秦兄谬爱。前些日子,秦兄在纪王府,当着圣人的面,让那帮只知道咬文嚼字的文臣,颜面尽失,实在是大快人心,徐某佩服。如今北狄战事推上议程,秦兄可谓是首功一件。” 说到这,徐墨压低嗓音,小声道: 第136章 “秦兄虽无官身,但在北狄一事上,却是举足轻重。将来圣人点将开拨边疆,还请秦兄替我美言几句。在这京中巡逻,实在无趣得很,好男儿当上阵杀敌,痛击贼寇!”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这徐墨看似是个愣头青,实则外粗内细。 表面说的血气方刚,满怀大志,说白了,就是想去边陲历练,给自己的仕途镀一层金。 毕竟北狄战事在圣人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正准备靠这一战扬眉吐气,无论是谁,能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前途都将不可限量。 秦风自然是没有二话,眼神无比认真道:“徐将军,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此次北伐,任何人都可能没戏,唯独你去定了。” 花个几万两银子,帮徐墨谋个差,对于秦风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当真?!” 徐墨顿时感激涕零,一把抓住秦风的手,那叫一个激动:“秦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以后在京都之中,谁敢跟你过不去,就是与我徐墨为敌!”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有官身,总归是个麻烦事,别说城巡司,就算京兆尹也有权直接处理秦风。 以后有徐墨罩着,路肯定会好走许多。 看着徐墨和秦风眉来眼去的架势,高嵩一顿气抖冷,正准备甩袖而去,却听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g 寻声望去,只见上百名穿着官服的衙差,朝着这边快速逼近。 带队之人,那是京兆尹捕头铁飞鹰。 铁飞鹰一手拎着官刀,一手指着现场,厉声怒喝:“把现场给我围起来,凡是......有所牵连者......咳咳......” 铁飞鹰的嗓音越来越弱,表情也从不怒自威转变为目瞪口呆。 之前铁飞鹰接到上峰命令,京中有人意图叛乱,命他严查严办,他自然不敢迟疑,连忙提点人马杀过来。 本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纨绔子弟聚众闹事,结果看到现场这几位“爷”,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 现场身份最低者,也是未来的侯爷...... 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算是京兆尹亲自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不出意外,现场仨人,谁也没搭理铁飞鹰。 那一百来号衙差,连身都近不得,直接被城巡司卫士拦在外围,三班衙差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毕竟真要打起来,穿着布制官服的衙差,面对身负甲胄的卫士,简直就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铁飞鹰连忙收刀入鞘,硬着头皮来到徐墨身边,抱拳行礼:“徐校尉,属下奉京兆尹之命,特地前来捉拿叛贼,若徐校尉亲自动手,属下这就带人退去。” 徐墨“哦”了一声,看都没看铁飞鹰:“行,那你回去吧。” 第137章 然而,铁飞鹰却咬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请徐墨动手。 见铁飞鹰非但没有离开,反倒督促尽快抓人,徐墨脸色瞬间满是不悦,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走!” 铁飞鹰心里阵阵发虚,督促城巡司校尉,抓捕兵部尚书之子,这种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但京兆尹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把人抓回去,不管对方是谁。 京兆尹虽然没有点明是秦风,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请徐校尉秉公执法,抓捕闹事之人。”铁飞鹰豁出去了,态度无比强硬。 现场众人对铁飞鹰的态度,大为惊讶。 尤其是高嵩,本来对这个小捕头,根本没报什么太大希望,没想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高嵩顿时重燃希望,连忙大喝道: “秦风聚众滋事,挑拨百姓意图叛乱,京兆尹铁面无私派人缉拿闹事之人,实在是令在下佩服。铁飞鹰,你还不速速将秦风拿下!” 京兆尹和城巡司同时出手,三班衙差本该辅助城巡司卫士,由城巡司主办此事。 但徐墨显然没有抓捕秦风的意思,再加上高嵩的一番言论,铁飞鹰也就明白了,一声令下,直接吩咐三班衙差动手拿人。 既然是京兆尹的命令,三班衙差自然不敢迟疑,直接往前推搡,打算直接挤过去。 见此情形,秦小福第一时间护在秦风身边,冲着铁飞鹰大喊:“你敢抓我家公子,铁飞鹰,你这个捕头不想干了是吗!” 疏风也是守在秦风身边,原本正在拆除龙虎帮的家仆,纷纷跑回来,拿着棍棒将秦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铁飞鹰心情极度沉重。 一边是兵部尚书家的贵公子,一边又是京兆尹的死命令,无疑进退两难。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铁飞鹰只能把心一横,只管秉公执法。 “不相干之人尽数退散,否则以扰乱官府办案论处!三班衙差听令,将秦风拿下,胆敢阻挡者,以同党论处,一并羁押。” 有了这话,三班衙差也就有了底气,纷纷把刀抽了出来。 一看对方居然敢亮兵器,城巡司卫士自然也不含糊,拔刀的拔刀,提朔的提朔。 徐墨见状,不由一声冷喝:“铁飞鹰,你还真是本事见长,居然敢跟我亮兵器?你胆子可真大啊!” 说着话,徐墨扫视在场衙差,厉声怒喝:“抓我兄弟?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别说衙差,就连铁飞鹰心里也是慌乱无比。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秦风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遍现场:“不就是去京兆尹吗?去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 第138章 此言一出,秦小福和疏风异口同声的劝阻:“少爷,您别糊涂!” 秦小福脸色煞白,苦苦哀求:“一旦进了大牢,就算是京中子弟,也得脱一层皮。” 疏风直接伸手拽住秦风胳膊:“少爷,凡是京都大牢,别管是哪个衙门的,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那高嵩分明与京兆尹有牵连,只要您进去了,他就有的是机会对您下手,到时候便是老爷,也无法轻易把您捞出来。” 见身边的家仆都如此护主,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欣慰。 独身于世,身边有人关心,何其幸甚? 但秦风自有打算,还是摇摇头,示意疏风等人退开,然后迈步朝铁飞鹰走去。 经过徐墨身边的时候,徐墨伸手拦了一下,眼神凝重:“秦兄,区区一个小捕头,自然没胆量与城巡司对抗,想必是背后的京兆尹下了死命令,据我所知,京兆尹与高太尉......” 不等徐墨说完,秦风已经笑着打断:“多谢徐兄提醒,不过我心中有数,所以不必太担心。”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自信,回想起之前纪王府发生的事,连满朝文武都奈何不了秦风,徐墨思虑片刻,也就不再阻止,手一挥,一众卫士便退开了。 此时的铁飞鹰,完全没想到秦风居然会主动投降,既惊讶又感激。 说是羁押,却是毕恭毕敬,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多谢秦公子深明大义,此次京兆尹有令,属下只能秉公执法,还请秦公子雅量,日后莫要为难在下一个小捕头。” 秦风当然明白,铁飞鹰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他也得听令行事。 不过主动受擒,并不是因为铁飞鹰,而是双方僵持起来,若是事情闹大,不好收场。shuge.org 主和一派的官员,早就憋着心思整垮秦家,到时候肯定会抓住机会,说秦风恃才傲物,仗着献策有功,目无法纪。 这种当街聚众的罪名,可大可小,全凭一张嘴。 另外,秦风笃定圣人不会袖手旁观。 今天的事,动静闹得这么大,圣人遍布城中的耳目,恐怕早已经将消息传入宫中,就看圣人如何裁断了。 在一众衙差毕恭毕敬的“押送”下,秦风一边朝京兆尹走,一边转身冲高嵩挥手:“高公子,赶紧筹钱给我送去,不然利息太高,我怕你还不起!” 高嵩满脸怒红,却并未回应秦风,而是暗暗咬牙:“筹钱?就怕你没命花!进了京兆尹大牢,还要本公子一句话,就能裁你生死。” 赵长富本来也不抱希望,结果看到秦风居然主动受降,不由欣喜万分:“太好了,只要这厮进了大牢,想怎么捏他就怎么捏他。刑讯逼供自然是少不了,就算他爹把他捞出去,也得先让他脱一层皮。高公子,请,咱们去凑凑热闹。” “哈哈哈,这热闹,自然是要凑上一凑!”高嵩宛如出了口恶气,迈步便朝着京兆尹而去。 与此同时,宫内。 李湛快步进入御书房,脸色凝重,站在梁帝身旁轻声禀报:“启禀圣人,秦风意图谋反,已经被京兆尹抓获,此时正押入大牢。” 正在批阅奏折的梁帝,头也不抬,手也不停,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弧度: “秦风谋反?呵呵,天底下所有人都可能谋反,唯独这个秦风不会。这臭小子,还指望着朕帮他赚钱,大富大贵呢。” 第139章 李湛知道梁帝宠信秦风,但在京中聚众滋事,可不是小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京中流行一句俗话,叫一入牢门深似海,再回人间鬓白发。 “凡京中机构下辖的监牢,哪怕是最低一级的京兆尹大牢,也不是闹着玩的。莫说平民百姓,就算京中重臣子弟,也得脱层皮。” 梁帝执笔低头,若有所思,片刻后问了一句:“你觉得秦风能熬的过来吗?” 这御书房里没有外人,李湛以老家仆的身份,满脸赤城:“那秦风虽然口吐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但只要进了京兆尹,有理没理先打几十杀威棒,尤其又是这等意图‘起事’的罪名,恐怕堂审之前就已经半死不活了。秦风乃文人出身,身子单薄,怎能扛得住那水火无情棍?” 梁帝轻“哦”了一声,没有急着答复,而是放下墨笔,满怀笑意地看向李湛:“李公公,你可知朕为何一味纵容秦风?” 李湛心知肚明,就秦风干的那些事,换做其他任何人,几百颗脑袋也不够摘。 秦风能蹦跶这么久,表面看似乎是奇迹,实则却是梁帝深思熟虑的结果。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低头回应:“秦风有反骨之相,圣人以下,对他而言皆是浮云。 “面对圣人,他恭恭敬敬,只因圣人一念就能断他生死。 “但面对其他人,哪怕是三公之一的高太尉之子,依旧不放在眼里。像他这样胆大狂妄,却又摆得清楚自身位置的人,倒是少见。” “你说得对,秦风就像是一根刺,立在凳面上,无论是谁坐下去,都会被刺的血肉模糊,叫苦不迭,却又不会殃及性命。” 梁帝顺着御书房门看出去,忽然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大梁太平久了,满朝文武的志气都被磨光了,整日只想着如何争权夺势,如何中饱私囊。如今国库空虚,尚不能支撑一场对外战事,据说一些偏远边军竟以糟糠充饥。 “而京中子弟,挥霍个十几万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哎,这些都是功臣之后,昔日的国之栋梁,朕虽心中愤慨,却又不好下死手,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有无奈之处啊。”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国君之威尽显:“秦风能让他们不痛快,朕就痛快!纪王寿宴上,那些国之重臣,因为一个小小赌约,噤若寒蝉的模样,真是可气又可笑!这种例子,以后还要多多上演,朕喜欢看!” 李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就算是整日伺候在梁帝身边,也免不了心生惶恐,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良久之后,梁帝眼神中的戾气消散,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城府深邃:“有人不喜欢朕布下的这根刺,想方设法要折断它。呵呵,朕非但不能让这根刺断了,还得让它更尖更锐利。李湛,劳烦你去京兆尹跑一趟。” 一听这话,李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惶恐,万死也担不起‘劳烦’二字,为圣人排忧解难,乃是老奴的本分,便是刀山火海,老奴也万死不辞。” 梁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湛:“你紧张什么?之前你收秦风的银子,朕又不怪你,毕竟是三朝老人了,这点好处就拿着吧,别把嘴养刁了,胃口养大了就成。” 李湛本来岁数就大,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场吓死。 梁帝的眼线简直无孔不入,就连李湛这样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也不能幸免。 李湛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磕了一个头:“请圣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将秦风捞出来。” “呵呵。”梁帝笑声轻松清脆。 但整个御书房,包括跪在面前的李湛,都无法察觉梁帝眼神中的鄙夷,以及脸上的冷霜。 相比于这些口口声声忠心护主,私下里却暗收好处的狗奴才,梁帝倒是越发喜欢秦风那小子。 第140章 虽然贪、狂、疯,但却是整个京都,乃至大梁,唯一对梁帝赤诚相待之人。 “传朕旨意,赐秦风金腰带。” 此言一出,李湛当场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京兆尹衙门内。 秦风被五花大绑在木凳上,几个衙差拄着水火无情棍,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秦风。 “秦少爷,大人有令,虽还未过堂,但聚众闹事的罪名清晰,先罚您三十杖。您说小的们是秉公执法,还是......”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衙门吃犯人。 道理秦风都懂,满脸堆笑,伸出两根手指:“好说。” 几个衙差对视一眼,高高举起水火棍,朝着秦风屁股重重砸下。 但由于角度问题,棍子头先磕在地上,距离秦风的屁股还有半寸距离,只听响不见疼。 三十杖打完,见秦风嬉皮笑脸,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一双贼眼四处乱瞄,时不时还点评一下牢狱这里太脏,那里太臭...... 衙差没好气地提醒道:“秦少爷,您这可不像是挨了三十杖,您可别害我们。” 秦风一边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笑了笑:“放心,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看好吧......” 片刻之后,几人“押着”秦风回到大堂。g 刚才还一身轻松的秦风,进门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软趴趴地直接瘫在地上。 额头不,知何时还多了几滴刷刷流淌的汗珠子...... 这精湛的演技,连见多识广的衙差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纷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秦大少爷说话算话,果然没坑咱...... 大堂之上,三班衙差位列,京兆尹齐晟高坐官位,高嵩和赵长富则站在一旁,装模做样地充当原告。 啪! 齐晟一把将惊堂木砸在书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秦风,低声怒喝:“大胆贼子,挑拨京都百姓,聚众起事的罪名,你当如何解释!”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齐晟曾是高太尉门生,这京兆尹表面姓“齐”,实则骨子里姓“高”。 就算秦风把铁证摔在齐晟脸上,齐晟也会想方设法把白的变成黑的,所以进了这个门,就犯不上讲道理。 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的,秦风故作有气无力,委屈道:“大人明鉴,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我秦风是守法公民?聚众起事的罪名,分明是高嵩和赵长富故意栽赃嫁祸,请大人主持公道啊!” 第141章 守法良民?众人皆知? 齐晟嘴角狂抽。 他自从担任京兆尹以来,审问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但是论厚颜无耻,秦风绝对是头一份。 齐晟的脸色从吃惊转变为鄙夷,最后定格在愤怒,厉声怒喝:“秦风,别以为你爹是兵部尚书,就可以有恃无恐,胡言乱语。比你滑头一百倍的犯人,本官也审过,我劝你最好别做无为抵抗,免受皮肉之苦!” 小小一个京兆尹,也敢不把兵部尚书放在眼里,这背后没人指使就出鬼了! 不过秦风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因此怂眉耷眼,放低姿态:“大人还未曾审过,怎么就已经将我定为犯人了?” 秦风一句话,直接将齐晟怼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半天才暗暗咬牙道:“死到临头还敢巧言善辩,今日本官就好好审审你!” 说着话,齐晟直接扭头看向高嵩:“高公子,秦风挑拨京都百姓起事,你可有何证据?” 高嵩只想尽快把秦风押入大牢,里里外外收拾一顿,不过考虑到日后责任问题,必要的“过场”还是少不了的。 高嵩只好耐着性子,脱口而出:“府外百姓,皆是证据!” 京兆尹府门外,早已经挤满了人,毕竟对于住在周遭百姓来说,观看堂审,本就是茶余饭后的主要消遣节目之一。 除了纯粹的吃瓜群众之外,人群中还夹杂着不少群演。 虽然穿着打扮和百姓无异,但脸上都透着似有似无的傲气。 很显然,这些群演,都是由高府仆人假扮的。 人群中当即响起一阵吆喝声。 “大人,围攻龙虎帮一事,正是秦风挑拨!” “不光如此,秦风还扬言,愿意随他一同前往龙虎帮的人,赏一两银子,愿意插手的人,赏十两银子。” “我等也是利令智昏,才被秦风蒙蔽。” 有这些话就够了,齐晟一拍惊堂木,低喝道:“认证物证皆在,来人呐,将秦风押入大牢,严查是否还有其他党羽!” “等等!”秦风噌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无视旁边衙差疯狂使眼色,一扫脸上的委屈,咧嘴一笑,“大人,您这堂审是不是太敷衍了点?就算我是被告,也得给我请状师的机会吧?身为京兆尹,肩负京都民生安危的重任,如此潦草办案,若是传扬出去,如何服众?” 不等齐晟答复,赵长富已经不耐烦地大声呵斥:“秦风小儿,我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尽快认罪,我等皆省事!” 高嵩冷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进了京兆尹,任凭你巧舌如簧,也说不出花来!老老实实伏法认罪,进了大牢,也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面对二人威胁,秦风非但不担心,反倒满脸笑意,转身看向门口聚集的百姓,摊开手:“诸位都听见了,这就是京兆尹的办案方式,对错不凭证据,只凭高官子弟的一句话。以后大家都躲远点,千万别被京兆尹抓住,否则后果你们都看见了。” 第142章 此言一出,现场聚集的百姓,瞬间产生一阵激烈议论声。 “秦风这厮虽然名声不好,但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京兆尹对秦风尚且如此,对待我们这些百姓,又能好到哪去?” “这便是天子脚下的父母官?呵呵!” 听到门外传来的议论声,齐晟老脸一红,连忙示意高嵩和赵长富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二人心里也明白,哪怕是走过场,各种程序也不能减免,否则事后就无法脱身免责,到时候秦天虎抓住程序漏洞,去大理寺告上一状,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 既然要对付秦风,就得把事做绝了,一棍子打死,让秦家找不到翻案的机会! 齐晟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一拍惊堂木:“肃静!秦风你想请状师?不是不行,但一时半会恐怕请不来,本官给你指派一个。” 秦风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惶恐:“不劳烦大人了,我自己给自己辩诉就是。您刚才说人证物证聚在?人证有了,物证在哪?” 话音落,两个百姓打扮的群演,直接被衙差带了进来,每人手里攥着十两银子。 二人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大声诉冤。 “这十两银子,便是秦风给的赃款,请大人明鉴。” 不等齐晟答复,秦风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满脸嫌弃:“这也能算证物?这两锭银子上面,也没写我的名字,我叫它们也不答应,怎么证明是我的银子?” 高嵩实在是憋不住了,一甩袖子,恼怒道:“大人,秦风这厮分明是信口狡辩!” 秦风耸了耸肩,话锋一转:“那行吧,就算这银子是我的,问题这俩人手里拿着十两银子,也就是说围攻龙虎帮,他俩也有份,是不是应该请大人,先将二人收押起来?” 紧接着,秦风扫了一眼门外的群演们,一边对他们的演技表示尴尬,一边语重心长道:“奇了怪了,凡是能证明我罪名的证人,都是参与起事的罪人,怎么唯独我在大堂里站着,其他人都在外面?” 此言一出,众群演纷纷心虚的扭开头,不敢接触秦风的眼神。 齐晟早知道秦风善辩,却没想到他对堂审之事,也如此了解,一时半会竟拿他不下。 秦风心里阵阵冷笑,身为商人,了解当地法律是最起码的门槛,《大梁律》不说已经倒背如流,至少考个刑部小吏当当是不在话下的。 秦风根本不给齐晟等人应对的机会,趁热打铁,直接一指其中一个群演,故作惊讶:“等等,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你是不是高府的仆人?” 那人惊慌失措,连忙扯着大嗓门,掩盖心虚:“你......你血口喷人!我乃京中百姓,与高府毫无关系!” “哦。” 秦风故意把嗓音拉的老长,别说现场的群演们,包括高嵩和赵长富,乃至坐在书案后的齐晟,都是满脸通红。 齐晟生怕再审下去,把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直接一拍惊堂木,低喝道:“来人呐,将参与起事者,全部抓起来!” 第143章 众衙差一拥而上,将门口聚集的“证人”,全部抓住,也不过审,直接押走。 表面说是候审,实则转脸就放了,毕竟都是自己人。 齐晟当了这么多年京兆尹,还没这么丢人过,现在只想把秦风押入大牢,剥掉他一层皮,当即怒喝:“参与起事者已经收押,秦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的高嵩和赵长富,相视一笑。 心想这秦风,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证人都是参与起事的嫌犯,那么也等于间接证明了秦风的罪名。 听着高嵩等人的冷笑声,秦风却满不在乎,耸了耸肩:“我无话可说。” 齐晟眼神一亮,过场已经走完了,接下来只需要将秦风收押,便万事大吉。 就在齐晟举起惊堂木的时候,秦风突然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请大人把我送到城巡司吧。” 齐晟手中的惊堂木直接僵在半空,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想到了什么,恼羞成怒:“秦风!你竟敢戏弄本官!” 秦风表示很无辜:“大人乃堂堂京兆尹,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弄大人。” “大人乃是京都父母官,京兆尹负责的是京都民事民生,起事反叛这么大的罪名,已经超出了京兆尹的管辖范畴,自然是要移交城巡司。大人越权管辖,是没把城巡司放在眼里,还是别有用心?” “除非......” 秦风话锋一转,主动为齐晟递刀子:“大人以聚众滋事,或是当街行凶的罪名判我,如此一来,京兆尹就有了管辖权。w” 齐晟脸色铁青,若是改判聚众滋事,就不能对秦风下黑手,否则轻罪重罚,自己这个京兆尹难辞其咎。 就在齐晟进退两难之际,高嵩的冷喝声响起。 “那便是聚众滋事!” 高嵩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秦风收押进大牢,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整他。 有了高嵩这话,齐晟也就不再迟疑,正准备判秦风聚众滋事的时候,却再次被秦风打断。 秦风摇头晃脑,笑呵呵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凡三品以上官员子弟犯了事,理应由吏部官员监审,没有吏部官员在场,大人恐怕不能肆意结案啊。” 齐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身为京兆尹,对大梁律例的了解,竟然还不如眼前这个臭小子,不由一阵咬牙切齿:“好你个秦风!今天我要是判不了你,我......我......来人呐,去叫吏部监查!” 这京兆尹府中就有吏部官员常驻,为的就是方便堂审一些官宦子弟。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便出现在大堂上。 齐晟已经气急败坏,根本没理会那吏部监查,直接站起身,低声怒喝:“秦风!我现在能不能判你!” 秦风嘴角抽了抽,很想朝对方说一句:判你妹! 但是没办法,不能再激怒对方了。 他现在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拖延时间。 眼下除了在心里祈祷老爹或是圣人,甭管是谁,赶紧来救自己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第144章 高嵩强忍着冷笑,冲齐晟作揖行礼:“大人,还等什么?!” 眼看着终于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齐晟长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刚把惊堂木抄起来,一阵尖锐嗓音便从府门外出来。 “李公公到!” 齐晟狰狞的笑容瞬间僵住,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颇有一种急火攻心的征兆。 高嵩气的直咬牙,他最担心的就是迟则生变,没想到,还真就被秦风给拖住了!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冲脸色涨红的齐晟一瘪嘴,摆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嘴脸,然后拱手作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谢......什......么?”齐晟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去。 秦风却是满脸感激,笑嘻嘻道:“自然是谢大人秉公执法,无愧‘父母官’的称号。若非大人帮我主持公道,改判成聚众滋事,兴许高嵩和赵长富还要一直用‘揭竿起事’的罪名诬陷我。滋事和起事,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齐晟双手直哆嗦,当了几十年京兆尹,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了。 高嵩更是气的直晃悠,本打算借此机会,把秦风一脚踩死,没想到最后却反倒帮秦风脱罪,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不顾“程序”,只管将秦风收押,先斩后奏,担一个过失之罪。 可惜......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禁军和小太监的簇拥下,李湛迈步进入大堂。 高嵩等人只能咬着牙,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纷纷弯腰行礼:“拜见大总管。” 李湛轻哼一声,没理会高嵩等人,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见秦风完好无损,这才长疏了口气。 “秦风,你......” 没等李湛把话说完,秦风已经没好气地打断:“李公公,你怎么才来,再晚一步,我就死定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直接扎进高嵩等人的心里。 这一刻,高嵩才明白,合着刚才秦风表面镇定,一副尽在掌控的架势,全都是装出来的,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把秦风整死,却全都被自己完美错过了,高嵩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李湛一把年纪了,不辞辛苦跑来搭救,反倒被秦风劈头盖脸的埋怨了一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圣人的一席话,李湛却是半点怨气也升不起来,反倒出奇的有耐性,以长辈的口吻轻声安慰:“你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有我在,任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此言一出,齐晟和高嵩心里算是凉了半截。 秦风拉着脸,心有余悸道:“那不行!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李湛太了解秦风的“讹人功力”了,生怕这厮狮子大开口,紧张道:“你要多少钱?” 秦风摊开手,一脸认真:“怎么着,不得请我吃顿饭,压压惊?” 李湛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请你吃便是,不过吃饭之前,还有正事,我此番前来,乃是带着圣旨......” 第145章 圣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湛已经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高举过头顶,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威严道:“圣旨到!” 哗啦啦...... 现场瞬间跪倒一大片,只剩下秦风叉着腰,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这种作死行为,令众人后背发凉,但李湛却毫不在意。 别说圣旨,就算觐见圣人,秦风这厮也没跪过,李湛早就习惯了。 “奉天承运,圣人制曰。” “念秦风献策有功,特赐金腰带以兹奖励。” 本就寂静听旨的现场,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一些微弱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上。 高嵩眼睛瞪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心里阵阵哀嚎:“秦风这无耻狗贼,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获赐金腰带?!” 齐晟后背眼睛布满冷汗,心中不知道该愤怒懊恼,还是该庆幸。 这道圣旨,无异向整个大梁宣告,秦风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 过了半晌,门外才响起吃瓜群众的议论声。 “金腰带?什么意思?从来没听说过。” “废话,你当然没听说过!本朝还未曾赐过任何人金腰带。自大梁建国以来,一共才赐过两条金腰带,分别是开国元勋和前朝太傅。这金腰带,虽然没有实权实位,却是无上荣耀!” “这......什么情况?!秦风聚众闹事,围攻龙虎帮,被抓进京兆尹,换做任何人不死也得脱层皮。g结果秦风非但全身而退,还......还得到一条金腰带?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秦风给占齐了!” 感受到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秦风对这条什么金腰带的兴趣却不大,心想圣人真会糊弄人,有心赏赐,不如直接赏几十万两银子来的实在。 见秦风这么没眼力价,李湛不由摇头叹气,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接旨!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没办法,抗旨不从的罪名,秦风可担待不起,只好百般不情愿的接过圣旨,懒洋洋的拉了一句:“谢圣人厚爱,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继续为大梁盛世添砖加瓦。” 李湛白了秦风一眼,却又拿这小混球毫无办法,心想赶紧交差了事,直接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将赶紧交接。 小太监连忙递上一个紫檀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条纯金打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腰带。 秦风这才来了兴趣,兴奋道:“哇,这得值不少钱吧?” 李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在确定刚才那句话,确实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后,先是一阵愤怒,紧接着又是一阵恐惧,一把将秦风的嘴捂住,小声呵斥: “不要命了!莫说金腰带,随便圣人赏赐的什么东西,也得好生供奉,你若是敢换钱,整个秦家都得跟着株连!” 不能换钱?那还有什么劲! 第146章 秦风顿时兴致全无,耐着性子问了一句:“那这金腰带到底有什么用?” 李湛恶狠狠白了秦风一眼,压低嗓音道:“这么说吧,有了这条金腰带,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对你先斩后奏。就算你以后犯了事,也只有先请示圣人,然后由大理寺或是宗人府督办你的案子,明白了吗?” 秦风恍然大悟,兴奋地吆喝了一嗓子:“合着,这算是半块免死金牌啊?!” 这普天之下,只有圣人能断秦风生死,只要把圣人的马屁拍好了,把那老家伙哄舒服了,基本也就和免死金牌无异了。 秦风一把夺过金腰带,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戴在腰上,昂首挺胸,双手叉腰,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参观一下自己崭新的裤腰带,抖得不行。 李湛算是看出来了,跟在圣人身边,和跟在秦风身边,压力是一样的大! 一个是伴君如伴虎,一个是疯狂作死。 秦风转身冲齐晟咧嘴一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金腰带:“大人,你之前不是要审我吗?要不然,再审一次?这次我肯定老老实实认罪。” 齐晟气的脸都绿了,可是看着秦风身上的金腰带,却又充满畏惧,只能昧着良心,强颜欢笑:“秦少爷真会说笑,金腰带加身,我一个小小京兆尹,哪有资格审您?围攻龙虎帮的案子,本官自会移交给大理寺承办。” 秦风“哦”了一声:“那太可惜了啊......”又转身看向高嵩和赵长富:“走吧,去大理寺继续?” 高嵩紧紧攥着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却也只能赔笑:“在下不告了,秦少爷请回吧。w” 秦风觉得高嵩的发型很扎眼,便伸手糊了一把,也不理会高嵩眼神中的怨恨,嬉笑道:“既然如此,高公子可别忘了那二十四万两银子,不然利滚利,我怕你付不起。” 高嵩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的无边怒火,咬牙切齿:“多谢秦公子提醒,我这就回去督办筹措。” 秦风这才心满意足,踩踏着周围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出京兆尹府门,故意叉着腰走,免得有人眼神不好,看不见自己的金腰带。 得到这么好的东西,不用来装比,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呼唤声。 “秦少爷,这个,这个。”衙差躲在门口,冲秦风挥舞着两个手指头,示意秦风忘了之前徐诺的好处。 秦风却一脸疑惑:“啥意思?” 衙差几乎快把手指头戳到秦风脸上了:“秦少爷,您别装糊涂,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个数。” 看着衙差那两根粗糙的手指头,秦风这才恍然大悟,伸出两根手指:“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打我的时候,尽量别打我这两条腿,你以为呢?” 衙差直接愣住,做梦都没想到,这厮居然连衙差都坑! 衙差气得喷火:“臭小子,耍我?你以后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不然......” 然而,看着秦风腰上金光灿灿的腰带,衙差顿时又蔫了下去,以后就算秦风犯事,也不归京兆尹管辖了。 也只能哭着一张脸,吞下这个闷亏,看着秦风大摇大摆地离开...... 第147章 向来只有秦风坑别人,哪有被别人坑的道理? 一百两银子又如何?苍蝇腿也是肉。 若今天这个坑秦风一百两银子,明天那个讹二百两,纵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败。 所以一句话,这个口子不能开! 秦风叉着腰,故意把金腰带搭扣上的“御”字露出来,告诉路边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这可是圣人赏赐的。 结果离开京兆尹,没走几步,就感觉耳朵一阵剧痛,扭头一看,发现柳红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正娇喘吁吁地瞪着自己。 秦风脸上的傲气瞬间荡然无存,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姐,你怎么在这?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柳红颜恨不得把秦风的耳朵直接拧下来,看着他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秦风后背心便是狠狠一掌,恨铁不成钢地娇喝: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非要把天捅个窟窿才甘心?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柳红颜纤细白皙的小手,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还是“疼”得秦风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姐,你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 柳红颜不解气,对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踢得秦风直蹦高:“说!哪错了!” 秦风拼命扭捏着身体,躲避着柳红颜的攻击,慌不择言:“我不该没跟你打招呼就跑出来玩,姐,你就饶了我吧?” 一听这话,柳红颜更气了,两腮泛起潮红:“好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避重就轻,我看你就是讨打!” 在周围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刚才围攻龙虎帮、羞辱高嵩、舌战京兆尹,无法无天的“京中一霸”,此时竟然像孩子一样,被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姐姐蹂躏,不停惨叫...... 众人无不惊叹。shuge.org 整个京都之中,除了当今圣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秦风的家人,能降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害了。 其实之前在龙虎帮,秦风刚被京兆尹衙差押走,秦小福就第一时间跑回秦府,将消息告诉了柳红颜。 正在打理白糖的柳红颜,闻讯甚至来不及准备马车,便一路小跑着赶往京兆尹,生怕动作慢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弟弟了。 结果却虚惊一场,这臭小子非但完好无损,反倒招摇过市,摆出一副欠揍模样,柳红颜如释重负之余,又气得不行。 所以才出手,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各种调侃嬉笑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哈哈哈,这个秦风简直是个奇葩。纵观京中子弟,凡是被押进京兆尹者,必是得罪了大人物,大多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秦风被押进京兆尹,上怼齐晟,下坑衙差,转了一圈居然全身而退,这绝对是京都头一份,但如此能耐,面对自家姐姐,竟然只有被揉捏的份儿,真是有趣。” “谁说不是?现在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块硬骨头?据说在纪王寿宴上,舌战群臣,把户部一派的大员得罪了个遍,结果人家现在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 第148章 “秦风,被女人当街暴打,也太丢人了吧?” “秦风,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拿你姐一点办法都没有?难不成,女人就是你的软肋?呵呵,还真是个天生惧内的命。” 就算脸皮再厚,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调侃声,也不由老脸一红,为了挽回颜面,秦风只能把心一横,冲柳红颜大喊了一声:“大胆!” 逆来顺受惯了的弟弟,突然奋起反抗,柳红颜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不等柳红颜回过神,秦风便指着金腰带,满脸得意道:“看见了吗?这可是圣人亲赐的金腰带,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整个京都也只有圣人能惩处我。” 柳红颜早就看到秦风金光灿灿的腰带,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结果听到秦风这番话,柳红颜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怒火中烧,在秦风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好你个秦风,连圣人御赐金腰带都敢冒充,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株连三族的大罪,是不是把整个秦家都害死,你才甘心?!” 御赐金腰带,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誉? 连那些位极人臣的国之栋梁都不敢想的殊荣,怎么轮也轮不到秦风头上。 柳红颜一阵自责,若不是一味纵容,秦风又岂会如此胆大包天...... “秦风,你跑吧!” 柳红颜松开手,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现在出城还来得及,到时候我会让小福带着金银细软去接应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千万别再回来。仿冒皇家御器乃是株连大罪,若是被抓住,肯定......”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笑嘻嘻将金腰带摘下,直接塞进柳红颜手里。 看着柳红颜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就觉得好笑,伸手一指金腰带:“假的?姐,你再好好看看,这条金腰带是真是假。实在不信,你可以去京兆尹问啊,刚才可是李湛亲自传来圣旨。” “对了。”秦风这才想起圣旨还在怀里,连忙拿出来。 柳红颜眼神尽是不可思议,嘴巴越长越大,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仔细检查金腰带,发现无论是精细的做工,还是搭扣上的“御”字,都是御用工匠的手笔,外人很难仿冒。 就算真能做出来,难道连圣旨,以及圣旨上的印鉴,也是假的? 柳红颜心头狂颤,捧着金腰带和圣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这等无上殊荣,怎么会赐给你?!天哪,这也太......离谱了吧?”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连忙夺过金腰带戴上,他还没风光够呢。 “哼╭(╯^╰)╮,怎么就离谱了?圣人赐我金腰带,自然是我有这个资格。兵策图谱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真要说起来,我可是为咱们大梁的国防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柳红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秦风就算再疯,也不会把全家人往火坑里推。 既然这金腰带是真的,对于秦家来说,那可当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秦风,你可给咱秦家立大功了!” 第149章 有了金腰带,只要大梁国还在,秦家就世世代代是受到皇恩庇护的名门。 哪怕将来家里没人再担任官员,光凭这份殊荣,就可以福泽子孙,受用不尽。 柳红颜喜上眉梢,脸上的惶恐不安,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不过身为千金小姐,又是在大街上,自然要有所收敛,因此只是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肩膀,夸奖道: “臭小子,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整个大梁史上获封金腰带的人,也不过两位,可以说你已经青史留名了。” 秦风故意把金腰带绑在胸口最显眼的位置,一边极尽全力向周围百姓显摆,一边故作淡定道:“有那么夸张吗?只是殊荣而已,又不是官身,唉,戴着也不舒服......”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够了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九品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属于官身,位极三公也属于官身。铁打的官职,流水的官员,任谁也不能在一个位子上长久的坐下去。但这荣誉可就不一样了,是可以福泽子孙后代的。 “哎,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当回事,算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秦家算是有福了,爹知道以后,肯定会很高兴。 “快回家把金腰带供起来,别招摇了,免得被户部的人看到,借题发挥,向圣人参你行为不端,对皇家御器不尊重,到时候够你喝一壶的。” 说着话,柳红颜便推着秦风往回走。 虽然心里担忧,但脸上却不由的骄傲起来,跟在秦风身边,倍感光荣。 殊不知,秦风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高兴。 他刚才拿着金腰带一番炫耀,只不过是想给打算背后密谋对付他的人,一个明晃晃的警示。 让对方做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但实际上,这什么狗屁金腰带,别人稀罕,秦风可不稀罕,只不过都砸到头上了,不得不接罢了。shuge.org 与其说是无上殊荣,倒不如说是一条锁链,把秦风给牢牢锁住了。 梁帝此举的深意,其实不难猜想,赐予秦风德不配位的殊荣,就是要让满朝文武官员记恨秦风。 如果说之前在纪王府,秦风打了户部的脸,只是令户部记恨,那么现在,秦风已经成为满朝文武的公敌。 试想,当今满朝文武,任你功勋如何,都没有谁获得金腰带。 但偏偏他一个纨绔子弟获得了。 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所以这条金腰带,正面金光璀璨,背面却是阴狠毒辣。 如今,秦风想要在京都或是大梁城立足,只能依靠圣人,也只能对圣人忠心耿耿。 否则圣人甚至不需要对秦风下手,只要收回金腰带,满朝文武的官员都会想办法弄死秦风。 这条金腰带,戴在秦风身上就是护身符,一旦摘下来,便是催命符! 这也不能怪梁帝,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就必须将所有人牢牢掌控在手心,秦风闹得越凶,闹得越狠,圣人就越关注秦风,也越忌惮。 可以说,秦风和圣人的微妙关系,能维持到哪一步,决定权并不在圣人手中,而是在秦风手中。 纵观历史,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例子,对于皇家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 连对开国元勋下刀子,皇家都眼皮不眨一下,更何况一个纨绔子弟? 秦风什么时候没价值了,就是失宠的时候,所以秦风只能不断为自己创造生存下去的资本。 这条法则,并非只针对秦风自己,而是普世之道,任何混迹在京都的人,都该如此行事。 在北狄这把火完全烧起来之前,秦风还有两道关要闯过去,其一是与各方势力周旋,如何在这场汹涌的暗潮中笑到最后。 其二则是生财之道。 兵策图解,只不过是秦风的敲门砖,真正让梁帝有所期待的,其实是秦风的商业能力。 梁帝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秦风这个人,而是秦风能为梁帝,为大梁国带来多少利益。 第150章 这些事,别人可能看不清楚。 但秦风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回到府邸,秦风和柳红颜便直接返回后院。 此时后院已经挤满了人,除了秦小福和小香香等仆人外,就连沈青辞和景千影都在,毕竟秦风被京兆尹收押可不是小事。 见秦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小香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之前大哭过一场,还是此时正憋着喜极而泣。 “少爷您没事就太好了,之前听秦小福说,您被京兆尹抓了去,奴婢还以为......还以为......” 小香香以为了半天,也以为不出个所以然。 秦风伸手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闲着没事别胡思乱想,这世上能让本少爷流血的人,还在娘胎里修炼呢。” 沈青辞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确定没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清高,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娇叱: “连龙虎帮都敢碰,你可知道那龙虎帮背后乃是太尉高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没有死在京兆尹大牢里,算你走运,以后再敢乱来,可没人救得了你。” 被沈青辞一通斥骂,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接贴了上去,满脸红光:“姐,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沈青辞脸颊闪过一抹熏红,连忙将秦风推开,没好气道:“谁关心你!脸皮真厚。” 见景千影也在场,秦风眼睛又是一阵放光:“四姐,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在秦家,就属你最不把我当回事。” 景千影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柳红颜生怕秦风再说下去,免不了挨一顿胖揍,索性抢先一步把秦风揪回身边:“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姐,秦风没事,不用担心了,我赶到京兆尹之前,他就已经出来了。” 闻言,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眼神透着疑惑:“什么意思?难道那齐晟良心发现,放了秦风一马?” 柳红颜掩嘴轻笑:“齐晟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是太尉门生,又是高家鹰犬,只要有机会,肯定会致秦风于死地。 “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听说是秦风熟读《大梁律》,在朝堂上,以律法程序为由,让那齐晟寸步难行,最后拖延到李湛赶到。” 沈青辞也曾读过《大梁律》。 但由于又臭又长,至今也只能背出《大梁律民生卷》的一小部分。 得知秦风依靠律例发条,将齐晟怼的寸步难行,沈青辞大为惊讶,看秦风的眼神也变了又变。 尤其是看着秦风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沈青辞不禁匪夷所思。 “你真是依靠律例法条脱身的?据我所知,《大梁律》共有十六卷三十二册,别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是那些整日研究律例的老吏,也不敢说律例法条信手拈来,你是何时开始熟读《大梁律》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风心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估计要追溯到自己打算赚钱的第一天。 秦风身上没什么优点,硬要说,也就只有记性好。 见沈青辞如此在意,秦风又不好讲明,毕竟自己背诵《大梁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当官,而是为了“钻空子”。 向来清高的沈青辞若是知道,肯定会对自己唾弃至极。 秦风便挠着头,打了个哈哈:“我就是随便读了读,没有专门背过,而且只看了《刑法卷》,正好派上用场而已。” 沈青辞切了一声,根本不相信秦风的鬼话。 那京兆尹再怎么说,也是当年的科举榜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可能被秦风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子,怼得无计可施? 不过既然秦风能脱身,沈青辞也就不再深究。 就在这时,景千影突然冲柳红颜问道:“二姐,你之前说,李公公也去了京兆尹?” 柳红颜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把秦风的衣服撩开,露出里面的金腰带,带着几分颤音道:“大姐,四妹,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151章 景千影对京中之事本就知之甚少,非但不认识金腰带,反倒觉得秦风太招摇,不由一阵鄙夷。 反倒是沈青辞,看到搭扣上的“御”字,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小脸瞬间煞白。 “金腰带?!这该死的莫不是冒充皇家御器?!这可是株连大罪,整个秦家都会被秦风害死!” 一听这话,就算向来性格清冷的景千影,也不由眉头微皱:“金腰带?倒是听说过,代表着无上荣耀,就连当朝丞相和太尉,都不曾获得这等殊荣。秦风不过是一介布衣,居然身怀金腰带......二姐,这小子没有招摇过市吧?” 沈青辞苦笑连连:“还用想?以秦风的性格,肯定是闹得满城皆知,咱们秦家算是完了。” 秦风顿时委屈得不行,怎么所有人都认为,这条金腰带是假的? 连忙大声辩解起来:“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不就是条金腰带吗?我可是圣人宠信的红人,赐条腰带怎么了?” 柳红颜把秦风翘得老高的脑袋按了回去,连忙冲沈青辞和景千影解释起来:“起初我也不信圣人会赐秦风金腰带,但这可是李公公亲自传的圣旨,而且是当着京兆尹和高嵩的面,由不得咱们不信。” 说着话,柳红颜将圣旨也一并拿了出来。 沈青辞和景千影对视了一眼,顿时倒吸凉气,眼神犹如大白天见了鬼。 这......怎么可能? 圣人怎么会赐下一条金腰带给秦风?! 过了半晌,两人才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沈青辞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红霞,硬着头皮傲娇道:“哼,真想不到,这臭小子居然能得到圣人如此宠信,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何止是傻人有傻福。” 柳红颜看秦风的眼神,说不出的溺爱,拍了拍秦风结实的肩膀,满脸骄傲。 “当朝还未曾赏赐过金腰带,真要算起来,说秦风是当今圣人面前的第一红人也不为过。咱们秦家,算是托秦风的福,光耀门楣了。” 三姐妹凑在一起,喋喋不休,对着秦风品头论足了半天。 最后,不顾秦风的抗议和哀嚎,将金腰带拆下,连同圣旨一并送到祠堂供奉起来。 秦风顿时欲哭无泪。 沈青辞和景千影离开以后,秦风连忙把院门反锁,拉着柳红颜的小手来到亭子里。 见秦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柳红颜不由诧异:“怎么了?你这臭小子该不会又在酝酿什么坏心思吧?” 秦风也没急着解释,回想起之前柳红颜气喘吁吁跑到京兆尹捞人的情景,心里便是一阵感动,当即一头扎进柳红颜的怀里,抱着便是一阵撒娇:“我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才能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本来柳红颜打算一把将秦风推开,结果听到这话,心里颇为受用,便红着脸,任凭秦风胡闹,笑骂道:“油腔滑调,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说吧,你又要干什么!” 秦风眼巴巴的看着柳红颜,貌似人畜无害:“我只是单纯感谢姐姐对我的关心而已,哪有什么坏心眼?” 柳红颜白了一眼:“少来这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咱们姐弟用不着绕弯子,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知秦风者,莫若柳红颜。 既然老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就不再绕弯子,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外人,这才神秘兮兮问道:“纪王府预定出去的白糖,都变现了吗?” 柳红颜心里一阵冷笑,就知道这小子一开口,准是谈钱! 秦家虽说不缺钱,但都是忠烈清高之士,唯独秦风掉进钱眼里,整日除了钱,就没别的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在纪王寿宴上,预定白糖的人不少,但实际来提货的人却不多,算起来也就十五个人,不过由于白糖金贵,所以入账也不少,满打满算差不多八万两银子。” 才八万两银子,跟秦风的预期相去甚远,不过也不难猜想,肯定是主和派施压,一些原本打算购置白糖的人,顶不住压力就放弃了。 在层层阻碍之下,还能卖出去八万两银子,其实已经很可观了。 秦风眼神阵阵发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当即冲柳红颜交代起来: “姐,咱们后院的库存不多,得想办法进一批原料才行,单纯进购红糖不保险。 “如果每次都是红糖进来,白糖出去,用不了多久就得露馅,最好是进购蔗糖原料。 “熬制红糖的时候,产出的糖霜可以供给低级市场,产出的白糖,则专供高级市场,赚取两份利润。”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得尽快才行!” 第152章 自从见证了秦风的制糖工艺,以及在纪王府上出其不意的宣传之策,柳红颜对秦风的商业头脑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听到秦风这番话,还是不由犯嘀咕:“缺钱?秦风你是不是太贪了一点?这白糖随便一卖都是几万两银子,再加上你这些日子从京中子弟身上坑来的钱,还不够?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秦风这回没有卖关子,破天荒的认真起来:“姐,你真想知道?” 柳红颜耸了耸肩,欲擒故纵:“就看你想不想说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反正这世上若是连柳红颜都不能信任,那也没谁值得秦风信任了,当即脱口而出:“买金腰带!” 一听这话,柳红颜惊讶之余,更疑惑了:“金腰带乃是圣人赐给你的,怎么还要花钱买?再说了,此乃皇家御器,怎能用金钱来衡量?” 秦风摆了摆手,长叹了口气:“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附庸风雅,唯独圣人不能,只有极尽庸俗,圣人才能治理好这么大的国家。这金腰带,可不是圣人赐的,而是花钱买的。现在北狄战事将近,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圣人把我摆到最显眼的位置上,其中一个意图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让我拿钱。” 听到秦风这番见解,柳红颜目瞪口呆。 她做梦都想不到,向来疯疯癫癫的秦风,竟然将朝堂之事琢磨的这么深。 这些年,为了帮父亲排忧解难,柳红颜花了很大心思钻研朝堂之事,可是与秦风一比,竟显得如此幼稚。 惊讶之余,柳红颜又很欣慰,至少这番话,证明了秦风的能力,秦家之子本该如此。shuge.org 柳红颜薄唇轻咬,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臭弟弟,而是透着一抹对秦家男人的依赖:“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秦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扒拉着手指头盘算起来:“白糖八万两,再加上之前从李睿等人身上讹来的钱财,以及高嵩即将送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再刨去五湖大酒楼的消耗,满打满算,手里还有五十万两银子......” “啊?!你有这么多钱!”柳红颜忍不住惊呼起来。 虽然父亲每年俸禄三十多万两银子,但是养这么一大家子,再加上各种车马损耗,一年顶多能剩万把两银子。 经过柳红颜的精打细算,现在秦家账上全部加在一起,也就不到四十万两银子。 结果秦风在京都圈子里蹦跶几天,居然比秦家全部资产还要多十万两银子...... 天哪! 这臭小子,莫不是天生就是敛财的命?这财富增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见柳红颜反应这么大,秦风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现在还是穷人一枚:“才五十万两而已,姐,你激动什么呀?” 柳红颜被气笑了:“五十万两还而已?!” 秦风摊开手,一桩一桩的给柳红颜算起来:“发动一场对外战争,而且可以预见,这场战争必然是高烈度,哪怕是以半年为周期来算,光是战场上花掉的钱,就需要五千万两银子,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而且北狄战场,地处偏远,运送粮草的损耗极为严重,运过去一斤粮食,路上就要损耗五到十斤不等。再说各地动员,组织兵力,战前集训,以及各种武器装备的打造,战略物资的囤积。” 第153章 “保守估计,这场战争下来,恐怕需要千万两白银。” “我这五十万两银子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柳红颜捂着嘴,她只知道打仗会死人,却没想到对金钱的消耗如此恐怖,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打钱。 只是有一件事,柳红颜想不通:“北狄战事,乃是国家大事,就算花钱,也有国库支撑,轮不到你私掏腰包吧?” 可以不掏的话,秦风又怎么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就算秦风打退堂鼓,圣人也不会放过秦风。 一想到初次面圣,没管住嘴,胡天海地的一通乱吹,还许诺了两支兵马,脑瓜子就嗡嗡的。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秦风没办法全部跟柳红颜解释清楚,只能挑重要的说。 “从现在开始,已经要往里砸钱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圣人就会开始向我伸手,若是拿不出钱,后果可就严重了。白糖是我现在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必须尽快步入正轨才行。” 见秦风一扫往日里的吊儿郎当,难得如此认真,柳红颜便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大概需要多少蔗糖原料?” 秦风简单算了下,脱口而出:“一万斤。” 柳红颜知道秦风向来胃口大,却没想到一张嘴就能把人吓死:“一万斤?你开玩笑呐!本来蔗糖产地就受灾,产量锐减,我上哪去给你找这么多原料?而且......京中的主要蔗糖渠道,都被大糖商把持着,尤其以江家为首。” “想从江家嘴里刨食,无异于天方夜谭。将家背后,可是有二皇子的影子。” 早在秦风准备涉足糖业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江家确实依靠着二皇子的背景,垄断了京都蔗糖渠道。 而且这个二皇子,似乎极度缺钱,京中各种赚钱行当,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 缺钱,意味着需要大量用钱,而最消耗钱财的方面,无外乎是培养自身势力,看来这位二皇子,可不甘心只当“皇子”。 秦风才不管他是什么皇子不皇子,只要挡了他赚钱的道,就得一脚踢开。 “江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出面接触就是了。姐,你只管派人,去运送蔗糖原料的官道上截胡,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原料运回咱们府上。” 见秦风态度如此坚决,柳红颜也就不再犹豫,转身去办了。 至于这个二皇子,秦风心里很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和他碰上一碰的。 究竟是碰的头破血流,还是碰出别的什么火花,现在还不是操心的时候。 眼下首要任务,只一个字——钱! 第154章 目送柳红颜离开,秦风在心中默默勾勒着赚钱大业。 就在这时,秦小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少爷,老爷回府了。” 秦风四仰八叉的靠在石桌上,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如何拓展京都商业,没搭腔。 见秦风心不在焉,秦小福连忙补了一句:“今天发生的事,老爷可全都知道了。” 动静闹得这么大,用不了多久整个京都就会人尽皆知,秦天虎知道此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风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拍小腹:“瞧见了吗?身怀金腰带,只有圣人才能处理本公子,怕什么?” 看着自家少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秦小福撇了撇嘴。 既然连少爷自己都不担心,秦小福也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守在旁边,兢兢业业地奉上一串珍珠翡翠连环马屁,拍得秦风浑身舒坦。 砰!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巨响传来。 秦风吓了一跳,张口就骂:“秦小福,你疯了!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进进出出轻点,老子没病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 站在旁边的秦小福,一脸懵逼:“少爷,我一直站在这......” 秦风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秦小福,心里一阵犯嘀咕,整个后院,只有秦小福整天冒冒失失,除了他还能是谁? 秦风缓缓转身看向院门,然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窜到脚,零点几秒钟的迟疑过后,秦风直接脚底抹油,撒丫子朝卧房跑去。 几乎是秦风刚把房门反锁,外面就传来一阵砸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秦天虎的怒吼。 “你个小兔崽子,把门给我打开!今天老子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秦天虎到底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悍将,即便如今退居二线,仍旧是勇武不减,整个房门都快被撞碎,吓得秦风哀嚎不止:“救命啊,打死人了,光天化日之下,秦天虎要行凶了!” 不喊还好,一喊完秦天虎更是愤怒,犹如猛虎咆哮一般:“好你个孽障,竟敢直呼为父名讳,今天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几乎直接从门框上脱落,吓得秦风连忙将整个身体抵在门上。 今天老爹若是冲进来,秦风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在这暗潮汹涌的京都之中,没有被秦家政敌搞垮,最后反倒栽在自己亲爹手里,那也太憋屈了! 秦风这小身子板,实在是经不住秦天虎的摧残,把心一横,大喊道:“爹!圣人赐我金腰带,整个大梁国,除了圣人之外,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无权处置我,你可是兵部尚书,怎能知法犯法?” 砰! 第155章 秦天虎一脚踹在房门上,仿佛整个房子都在摇晃,隔着门板咬牙切齿:“少跟老子来这套,你若戴着金腰带,老子自然拿你没辙,但你好好看看,你的金腰带在哪!” 闻言,秦风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腰部。 这才想起,金腰带和圣旨,已经被柳红颜带走,供奉在祠堂里了。 秦风差点哭出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苦苦哀求:“爹,如今户部一派整日想着对付孩儿,若这个时候爹把孩儿打坏了,只是亲者痛仇者快。为了大梁国,为了秦家香火延续,为了今后北狄战事,求您高抬贵手。” 好在秦天虎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番话奏效了,秦天虎虽然没有离开,却不再冲击房门,厉声冷喝: “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龙虎帮背靠二皇子,你如今将龙虎帮拆了,岂不是直接向二皇子宣战?这也就罢了!在京兆尹,你让齐晟当众下不来台,那齐晟乃是京都父母官,以后咱们秦家稍微出点事,齐晟就会抓住不放。” “你是不是嫌为父身体太硬朗,想让我少活几年,赶紧归西?!” 秦风不敢大意,生怕秦天虎是欲擒故纵,故意骗自己开门,连忙辩解:“早在父亲主推北狄战事的那一刻,秦家就已经和二皇子结下梁子,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捅破。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勇于面对,向所有人宣示秦家的坚定立场,至少能赢得圣人的信任。” “若秦家又主战,又唯唯诺诺,不仅得罪主和派,连圣人也不敢轻易信任我们,岂不是孤立无援,身陷囹圄。” 秦天虎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也不得不承认,秦风这些话全都说在了点子上。 见门外半天没动静,秦风还以为秦天虎已经走了,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发现秦天虎坐在凉亭内愁眉不展。 秦小福守在旁边,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断向秦风投以求救般的眼神。 秦风装作没看见,连忙把房门反锁,往床上一趟,坚决不去触这个霉头。 随着时间流逝,大约一炷香过后,秦天虎还是没有离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秦风只好硬着头皮离开房间,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然后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妈的,老子让你问问老爷到底怎么了,你跑个蛋?! 秦风心里这个气,大骂秦小福不仗义,只能鼓起勇气坐到秦天虎对面,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讨好:“爹,你怎么了?莫不是朝中出了事?” 秦天虎本不愿意搭理这个逆子,但如今秦风也已经卷入朝堂之争,自然不能将他排除在外,便冷着脸回了一句:“北狄战事有变。” 有变?! 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纪王寿宴上,北狄战事已经拍板,难道户部一派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还有脸阻挠战事推进?” 秦天虎冷哼一声:“户部自然不会再轻易冒头,但户部避其锋芒,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坐视不理。朝中左派官员,多是主和,只要有人带头,便是一呼百应。” 秦风心里隐隐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压低嗓音:“带头反对战事的人,难道是......二皇子?” 第156章 这话一说出口,秦风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摇了摇头,自我否定,小声嘀咕起来: “不会的,二皇子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主和派,但他毕竟还盯着储位,绝不可能从幕后来到台前,若因此遭到圣人猜忌,便得不偿失了,二皇子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秦风自言自语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秦天虎正打量着自己,眼神尽是诧异。 对于三公九卿,六部二十四司的重臣而言,二皇子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想的。 毕竟二皇子想要成事,就必须尽可能多的拉拢朝中重臣。 在此之前,对方也曾暗示过秦天虎归于其麾下,只不过被秦天虎含糊其辞躲了过去。 但秦风,可从未接触过二皇子,单凭朝中局势,就能分析出二皇子的真实意图,就连秦天虎都不由暗暗吃惊。 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当官的料,若能为他谋得官身,将来必然大放异彩。 可偏偏,这小子对当官毫无兴趣,整日只想着怎么敛财。 也不知道,秦家有此子,到底是福是祸...... 秦天虎没有直接点明,为了试探秦风的思绪究竟缜密到了何种地步,故意问了一句:“你觉得带头的人会是谁?” 问完,秦天虎就觉得可笑,这些事才刚刚发生,短期内还传不到民间,秦风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在毫无线索的前提下,推断出结果。 因此秦天虎不抱任何幻想,准备直接告诉秦风。 结果秦天虎刚要开口,就听秦风窸窸窣窣地嘀咕了起来。 “纪王寿宴到场官员,皆是朝中重臣,连户部尚书都到场了,可见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是主力尽出。如今连户部重臣,都遭到圣人猜忌,短时间内,主和派的核心成员应该不敢冒头。g那么这次带头阻挠战事之人,绝不是朝中重臣。” 秦风搓着下巴,砸吧着嘴,若有所思:“既然是民间人士,又是连圣人都不能忽略的声音,那么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文人圈子中具有极强号召力的儒士。” 秦风暗自琢磨的时候,秦天虎的嘴巴却越张越大。 若不是亲眼所见,连秦天虎都不会相信,自己这个整天吊儿郎当,劣迹斑斑的儿子,思绪竟然如此缜密,只需要根据粗略局势,就能准确推断出事件全貌。 难怪连圣人都如此欣赏这臭小子...... 就算秦风只是一介布衣,这等能力,也足够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澜了。 秦天虎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傲气,毕竟这可是他秦天虎的崽! 但秦风本身就够张扬膨胀了,秦天虎自然不会夸奖半句,故作淡然道:“阻挠者,确实是一些儒士大家。” “除去京中儒士外,不少外地儒士文豪,也纷纷赶来京都,以国库空虚,战火扰乱民生为由,劝阻圣人放弃出征北狄。对待这些文人儒士,便是圣人也不好硬来,已经决定明日展开朝堂辩论,那些儒士皆是软硬不吃之辈,常以笔为刀,痛击朝中官员子弟。” 说到这,秦天虎嗓音一沉,前所未有的严肃:“自现在开始,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切莫再做出任何出格之举,否则被那些儒士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梁。到时候,整个秦家都得陪着你遗臭万年。” 秦天虎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秦小福就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 发现少爷居然没有被老爷打的满地找牙,秦小福惊为天人:“少爷,您怎么样?是不是受了内伤?” 第157章 “受你妹!” 秦风烦着呢,挥了挥手,根本没心情理会秦小福。 一直以来,秦风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圣人的心思,但事实证明,圣人的城府,要远比秦风想象中还要深。 明天的朝堂辩论,肯定少不了秦风,那条金腰带的另一个用处,就是让秦风“有资格”参加这场辩论。 白糖产业还未成熟,北狄战事层层阻碍,即便是秦风也不禁有些焦头烂额。 去球! 秦风不再纠结还未发生的事,将秦小福叫到身边,吩咐道: “你现在立刻派人去催促高嵩把钱送来,免得夜长梦多。 “另外,让鲁明紧急招募一批工匠,钱不是问题,尽快开工修缮酒楼。对了,提醒鲁明开工的时候,要严格遵守大梁法规,免得被齐晟那厮借题发挥。” 秦小福重重一点头:“少爷,我办事你放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秦风却坐在凉亭内,愁绪不展。 这是秦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压力。 尤其是北狄战事,原本圣人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居然拖了这么久,可见这层层阻力有多强。 “少爷,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小香香不知何时出现在秦风身后,往秦风肩上披了条毯子。 看着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很罕见地流露出疲态,小香香就不由一阵担心,生怕少爷整日四处奔波,拖垮了身体。 小香香虽然只是个丫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有一点,却比任何人看的都透,秦家离不开少爷。 以后不敢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这一觉,秦风睡得很踏实。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高亢却蹩脚的歌声,便回荡在整个秦府,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被吵醒,敢怒不敢言。 直到柳红颜派丫鬟来提醒秦风,再鬼吼鬼叫,就把秦风舌头割了,那鬼哭神嚎般的歌声才终于平息。 美美地睡了一觉,原地满血复活,精神抖擞的秦风在凉亭里摆满各种瓜果,又拉了张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一边打着牙祭,一边眯眼欣赏着越发明亮的晨曦,颇有雅兴。 秦小福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进凉亭,见秦风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不由委屈道:“少爷,你一大早这么狼嚎,小的起码折寿十年。” “......” 秦风懒得跟他说话,抖着腿,将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哼哼唧唧道:“你懂个锤子! “本少爷马上就要进宫面圣了,自然要先抻练抻练嗓子,今天老子要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 第158章 半梦半醒的秦小福,听到秦风这番言论,顿时来了精神,好奇道:“少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风继续抖着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秦小福挠了挠脑袋:“少爷,小的想说,那禁宫重地,岂是谁都能去的?没有圣人召见,别说朝中重臣,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可擅自进入。少爷说的好像......能够未卜先知似的......” 秦风随手抓起一把花生,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摇晃着,不答反问:“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一听这话,秦小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满脸骇然:“小的可没钱。” 作为秦风身边的近侍,秦小福太了解秦风的脾性了,只要他要赌,那么这事儿十有八九稳了,换言之,秦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而且...... 秦风赌性太大,动辄就几万甚至十几万两银子的赌,连京中那些高干子弟都被秦风坑的不要不要的,秦小福一个小小仆从,哪有胆量和资本跟秦风赌。 见秦小福一脸怂相,秦风不由轻哼一声:“你没钱?少来这套,自从跟在我身边,你小子也捞了不少油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兜里大概有三千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小福差点没当场吓死。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惊肉跳地磕着头,哀嚎不止:“少爷,小的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小福甚至连辩解的勇气都没用,原因很简单,他现在的全部身家,一共是三千零五十两银子。g 秦风能估算得这么准,绝不是靠“猜”出来的,而是早就把秦小福给盯死了,这段时间秦小福捞得好处,秦风一清二楚。 秦风随手一抛,花生在空中画了个弧度,稳稳落在嘴里,云淡风轻道:“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你给我记住,捞好处不是不可以,但要心中有数,什么利益能碰,什么利益不能碰。若是踩了本少爷的红线,本少爷绝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一脚踩死,你可明白?” 秦小福哪敢有半点迟疑,点头如捣蒜:“少爷雅量,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小的对您的敬仰,就如同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少爷放心,凡是秦家和少爷的利益,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染指。” 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秦小福一个仆从,不便给他开过高的工资,否则必会遭到秦家其他仆人的嫉妒甚至愤恨,到最后只会影响秦府内部团结。 但秦小福又是秦风的心腹,好处必须给足,利润与忠诚是挂钩的,所以对于秦小福吃回扣这点小毛病,秦风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来吧,咱们不玩大的,五十两银子怎么样?”秦风笑眯眯地问道。 还不等秦小福回答,一个轻飘飘的嗓音便传了过来:“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倒是想试试。” 秦风身体一抖,寻声望去,只见景千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的小院里。 明明院门反锁着,她是怎么过来的?莫不是翻墙头 第159章 秦风吓得精神抖擞,连忙起身,把躺椅让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低眉顺眼近乎谄媚地道:“四姐,人吓人吓死人,您以后过来吱一声,不然我这小心脏承受不了。” 景千影并未理会秦风的讨好,直接坐在躺椅上,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轻描淡写道:“五十两银子太少,要玩就玩大一点。”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放光,兴奋道:“四姐,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爱好。行,你说赌什么?” 景千影手里攥着一把玉箫,举起来往秦风的肩膀上一搭,吓得秦风直接一个踉跄:“若圣人召你进宫,就算你赢,以后疏风任你调遣。若你输了,白糖的收入,分我十分之一。” 秦风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跟景千影拉开距离,眼神充满忌惮:“四姐,你一个习武之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再说了,白糖产业乃是我和二姐合伙干的,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不赌了还不行?” 秦风心里一阵奇怪,景千影乃是江湖中人,向来视钱财如粪土,怎么突然打起白糖的注意来了? 见秦风如此小气,景千影也不急,只是将玉箫往手里砸了两下,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威胁:“不赌?也行。从现在开始,疏风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以后需要保镖,自己想办法吧。” “另外,本小姐自会放出风去,从今以后,你秦风的人身安全,与我景千影再无关系。” 说完,景千影直接起身离开。 秦风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景千影的大腿,声泪俱下:“姐,你不能这么狠心啊,这个风口浪尖上,身边若是没有高手保护,我肯定是吃不上中秋的月饼了。你别走,我赌还不行吗?” 景千影吃准了秦风离不开她,用玉箫将秦风戳开,似乎很嫌弃秦风,伸手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二姐那边,我自然会去和她谈,以后每个月将白糖收入送到我账上便是。” “啊?”秦风一脸懵逼,“还没赌呢,是不是急了点?” 景千影也不解释,只是背着手,拎着玉箫离开,不急不缓地扔下一句话:“我已经赢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家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喊道:“少爷,圣人召见!” 闻言,秦风大喜过望,冲已经跳上墙头的景千影大喊道:“姐,你输了,以后疏风就是我的人了!白糖的产业你也没戏了,嘿嘿,这可不怪我!哈哈哈......” “是吗?”景千影嘴角勾起,递给秦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消失在墙头。 秦风昂首挺胸,伸手摸了摸秦小福的脑袋,得意道:“看见了吗?论赌,能赢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啊?少爷,那个......” 秦小福虽然不忍心泼秦风冷水,但考虑到召见御旨已经到了,耽搁不得,便小声提醒了一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二小姐去城外迎请糖商,为了保证二小姐的安全,四小姐便派了疏风一同前往。” “嗯?!” 秦风的笑容僵在脸上,随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秦小福脑门上:“你怎么不早说!” 第160章 秦府距离禁宫,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而且秦天虎每天都要上早朝,按照时间算,也就是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要离府,这黑灯瞎火的,为了避免路上出岔子,府中武艺高强的护院,全都要如影随形地跟着老爷子。 府中已经无人可用。 难怪刚才,四姐说她已经赢了......她的目的无非是白糖,圣人不召见,自然是她赢,圣人若是召见,按理说应该是秦风赢。 可秦风赢的目的是为了疏风,而现在疏风不在,他只有求景千影。 想要景千影帮忙,很简单,拿白糖来换...... 想通这里,秦风欲哭无泪。 自己堂堂一个霍乱京都的纨绔大少,居然栽在了四姐的手上! 秦风忍着委屈,连忙踩着花坛,趴在墙头上,满脸赔笑:“姐,跟我去一趟禁宫呗?” 景千影擦拭着玉箫,没搭理秦风:“你去找疏风吧。” 秦风差点哭出来,只好心一横:“不就是糖业十分之一的收入吗?我给还不行?”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钱没了可以再赚,这小命要是没了,就算赚来金山银山,也不知道给谁做的嫁衣。 “成交!” 景千影也不废话,说罢之后,径直离开,留给秦风一个潇洒轻快的背影。 “呜!” 秦风瞬间哭了出来...... 在景千影和秦小福的陪同下,秦风大摇大摆地朝着禁宫而去。shuge.org 由于没有官身,不能蹭秦天虎的便宜车坐,所以单独前往禁宫是不能乘坐马车的,说白了就是资格不够。 虽说这样会让贼人获得可乘之机,但只要有景千影在身边,也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危。 而且...... 仗着有四姐罩着,又想到自己是花了十分之一白糖收益才请来的“贴身保镖”,哪能不风光风光? 所以一路上,秦风那叫一个张扬,走起路来迈着八字步,遇到挡路的子弟,伸手就推到一边去,惹得京中子弟一阵敢怒不敢言。 相比之下,官道下方的老百姓,则是对秦风这种恶霸行为,大加赞赏。 正所谓官官相护,也就只有秦风这个反骨仔,才会间接帮老百姓出气。 “秦少爷,您这是去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站在官道下面,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句。 秦风扭头瞥了小乞丐一眼,满脸得意:“圣人召见,自然是进宫面圣。” 周围的百姓,没想到秦风居然会搭理一个小乞丐,而且还如此随和,众人的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争着跟秦风搭话。 “秦少爷,听说您把龙虎帮给灭了,真的假的?”一个中年大叔涨红着脸,鼓起勇气询问,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这种大人物搭话,显得无比激动。 第161章 秦风甩了下头发,骚包无比:“那还能有假?本少爷也只是为了构建和谐京都社会,贡献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意结交秦风的工部子弟,冲秦风吆喝了一嗓子:“秦风,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好诗?读一读,让在下品鉴一下?” 秦风瞥了那一身华服锦衣的工部子弟,满脸春风的大脸吧嗒掉地上了,没好气道:“读给你品鉴?老子又不欠你的,你谁呀?我跟你很熟吗?” 那工部子弟被秦风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满腹怨气,但毕竟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敢怒不敢言。 周遭百姓却是大为惊喜,这个秦家少爷,对京中子弟的态度要多坏有多坏,唯独对平头老百姓亲和得很。 众百姓不由激动万分的对着秦风指指点点起来。 “都说秦风是京中四害之首,我看未必!谁可曾听说过,秦风欺负过普通老百姓?看来......咱们以前都错怪秦风了,对于高干子弟而言,秦风乃是不折不扣的恶霸,但对咱们这些老百姓而言,却是大好人呐。” “别说,还真是这样!秦风虽说劣迹斑斑,但这些劣迹都是针对京中子弟,对于平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 “哈哈哈,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高干子弟仗势欺人惯了,如今有秦风在,让他们也尝尝受人鱼肉的滋味。” 景千影向来不喜欢与秦风同行,原因无他,只是单纯觉得丢人而已。 在景千影的印象里,秦风几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此时,感受到周围百姓炙热的目光,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问好声,景千影的心境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欣慰起来。 “看不出来,你在民间的声望,竟如此之高。shuge.org” 秦风做梦都想不到,景千影居然会夸奖自己,顿觉受宠若惊,但马上整个人就抖了起来,嬉笑道:“那必须的,本少爷的目标,不只是成为大梁首富,更是要成为全民偶像,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景千影脸色一垮,心想刚才那话当自己没说。 这臭小子,不吹则以,一吹就是惊天动地,还有那什么......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我呸!也忒无耻了,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风却是眉头一皱。 这条直通禁宫的官道,只有皇亲国戚和官员才有资格使用,老百姓只能走两旁的辅路。 由于京中官员早朝未归,再加上秦风逮谁咬谁的疯狗行径,一些京中子弟为了避免惹一身骚,全都跑到辅路去了,以至于整条官道干干净净,畅通无阻。 但这时候,却有两个穿着布衣的男人,横在官道上,明摆着是针对秦风来的,而且......二人手上都拎着剑! 秦风不由放缓脚步,一边警惕无比的打量着前方二人,一边小声提醒景千影:“姐,这俩人明显是来者不善,一打二你行不行?” 不等景千影回应,又有四个手持兵器的男人,从两旁辅道包抄了上来。 秦风下意识转身,发现后路早就被人堵上了。 秦风压力山大,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连忙停下脚步,大喊道:“好狗不挡道!” 旁边的秦小福,差点哭出来,少爷一开口,可就是老恶霸行为了,就算人家本来没打算怎么样,听到这话,也得把秦风按地上摩擦。 “少爷,您就积点口德吧。” 为首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不愧是秦家少爷,果然一开口就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你若识相,便跟我们走一趟,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景千影眉头一挑。 第162章 山羊胡子眯眼打量着景千影,虽然知道秦家四小姐自幼习武,但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一介女流,当即冷嘲热讽:“若识相,我等相安无事。若给脸不要脸,缺胳膊少腿,可别怪我等没提醒。” 秦风憋着嘴,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姐,要不然怂了吧?人家说了,识相的话就相安无事......”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景千影冷喝打断秦风的丧气话,身为秦家后人,怎能如此懦弱?一点气节风骨都没有! 景千影瞥了一眼山羊胡,从容不迫:“秦家少爷受圣人召见,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当街拦路?!还不速速推开,否则格杀勿论!” 闻听此言,山羊胡眼神骤然凶狠:“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女人,哪来的底气?” 几乎是话音刚落,景千影已经先发制人,左手凌空一挥,三道袖镖便飞射而出,直奔山羊胡子命门,一出手便是杀招。 山羊胡子根本没料到景千影如此凶悍,主动出手不说,而且下手还如此狠辣。 不过这山羊胡子倒也是高手,片刻慌乱后,挥剑打开两道袖镖,最后一道袖镖直接闪身躲过。 就在山羊胡子心神初定,准备嘲讽两句的时候,嘴角勾勒的笑容却完全僵住。 那三道袖镖不过是佯攻,山羊胡子分神抵挡的同时,景千影已经朝右翼冲杀而去。shug 另外七人也全都是高手,但面对景千影迅捷如电的剑术根本毫无抵挡之力,拔剑斩,反手斩,瞬息间便斩杀二人。 等剩下几人回过神的时候,景千影已经回到秦风身边,左手连挥数下。 叮叮当当...... 伴随着脆响,左翼二人极力抵挡,但面对频繁袭来的袖镖,还是中了招。 哪怕被射中的部位,并非要害,也马上瘫软了下去,一命呜呼。 众人这才意识到,景千影使用的袖镖,涂抹着剧毒,便是连武艺最高强的山羊胡子,也不由阵阵后怕。 这女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是为了杀戮,只要一出手,便是致人于死地。 转眼间,八只拦路虎就被干掉一半,剩下四人如临大敌,不敢贸然进犯。 充满肃杀气息的现场,回荡着秦风的号角声。 “我勒个去,四姐,你也太神了,我是你的脑残粉,有你在,我是谁也不虚!” 秦风激动地围着景千影直蹦高,一扫刚才的怂样,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冲山羊胡子调侃道:“来呀?本少爷就在这等着你,有本事你就过来呀!哼哼,有我四姐在,你们这帮小鱼小虾根本不够看。” 山羊胡子气得脸色阵阵发白,愤怒之余,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秦家四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小小年纪,功夫竟如此了得! 那四个被秒杀的人,可都是禁军中数得上名的高手。 第163章 该死的,一个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四小姐,一个商业头脑惊人的二小姐,大小姐沈青辞靠着一首《醉花阴》获得长公主的青睐,再加上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秦风。 这秦家还真真是卧虎藏龙! 景千影抖了下剑,众人这才惊觉,由于出剑速度太快,以至于剑身不染血! 在山羊胡子紧张不已的注视下,景千影却面无表情,冷冰冰道:“最后一次警告,滚开!” 山羊胡子一时间进退两难,就算真被景千影当街格杀,也只能算自己倒霉,谁让他们阻拦圣人召见之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声音传来:“不愧是四小姐,身手果然了得。” 众人寻声看去,却见右侧辅道缓缓走来一个青年。 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白衣,头扎纶巾,剑眉星瞳,英气非凡。而且青年双手环胸,胸前抱着一把朴素无华的铁剑,一看就是个高手。 景千影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青年,同时提醒秦风:“找机会你们就跑。”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便凉了半截,惊讶道:“难道连你都打不过这个人?” 景千影冷冷回了一句:“杀他没问题,只是抽不出身来保护你这个臭小子。此人绰号白衣客,论武艺在整个京都也能排进前十,乃是二皇子门下客卿。” 二皇子?秦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白衣客刚走上官道,秦风便马上凑了过去,拱手作揖笑道:“原来是二皇子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本来白衣客已经做好鏖战的准备,结果却被秦风闪了一下,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秦风故意扯着大嗓门,转身冲景千影喊道:“四姐,原来都是误会,这些人乃是二皇子派来的,估计是担心我路上安危,专门来保护我。” 白衣客纵使一身武艺,却唯独不善于对付秦风这种“无赖”,被秦风这么一吼,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派人拦路截杀秦风,到时候传到圣人耳中,二皇子也就基本和储位无缘了。 白衣客只能吞下这口恶气,收起佩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拳回礼:“秦少爷说的是,都是误会,我等乃是来护送秦少爷进宫,绝无二心。” 好一个绝无二心,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之前秦风就猜测,二皇子近期肯定会对自己下手,毕竟醉仙楼和龙虎帮这两颗摇钱树都被秦风染指了,现在还把手伸到了糖业,二皇子就算再能隐忍,也肯定要给秦风还以颜色。 可惜,秦风根本不给机会,整日龟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受圣人召见,终于出门了,身边还跟着景千影...... 既然秦风和二皇子之间这层窗户纸,早晚要戳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了。 秦风转身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四人,故作愧疚,连忙把秦小福叫到身边:“哎!瞧这事儿闹得,居然是自己人。不过话说回来,也怪你们,既然是来保护本公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以为你们是来拦路截杀的刺客。” “小福,每人赔一两银子丧葬费!” 第164章 一两银子......这明摆着是打白衣客等人的脸,还不如不赔! 看着白衣客等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嘴脸,秦风憋着笑,大声道:“对了,去查一下这几个人的身份,到时候也好帮忙安置家属。” 此言一出,山羊胡子连忙挥手阻止:“不......不用了!秦少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是这几个人不开眼,挡住了少爷的去路,就地格杀算他们咎由自取。至于那丧葬费,秦少爷自己留着便是。” 山羊胡子后背渗出阵阵冷汗,这些人可都是禁军,若是身份被查出来,光是擅自调动禁军一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秦风一脸认真:“是不是嫌钱少?要不然......我再加几文钱?毕竟我们秦家向来清廉,两袖清风,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钱,这也算我为死者尽的一份心意。终于安置家属,是一定要的,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啊。” 山羊胡子气的在心里破口大骂,你特娘的还有良心?真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这厮,只要抓住机会,就把人往死里坑。 一旁的白衣客,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除了愤怒之外,更是觉得奇怪。 也不知道这个秦风,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明知道自己等人,乃是二皇子的手下,居然还处处刁难,连二皇子的面子都不卖。 白衣客直接冲山羊胡子使了个眼色。 山羊胡子不敢再迟疑,连忙带着手下,拖着尸体一溜烟的跑掉了。 白衣客耐着性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少爷,二皇子有请,赏个脸?” 秦风一脸受宠若惊:“先生言重了,我区区一介布衣,怎担得起‘赏脸’二字?二皇子想见我,派个仆人来知会一声便是,在下肯定是屁颠屁颠觐见。不过今日圣人召见,实在是不敢耽搁,若是耽误了国家大事,圣人追究起来,岂不是给二皇子徒惹麻烦?” 白衣客暗暗咬牙,好你个秦风,连二皇子都叫不动你?这笔账姑且记下,你可小心着点,若日后失了势,可别怪兄弟们心狠手辣。 景千影心情大好,像白衣客这种高手,又是二皇子的客卿,向来心气甚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却被秦风逼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倒也真是痛快。 自家弟弟没有别的优点,但论“戳人心窝子”的本事,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 白衣客数次想要一走了之,可二皇子下的死命令,又不敢违背。 最后,只能放低姿态,抱拳行礼:“在下要如何做,秦少爷才肯去见二皇子一面?” 秦风托着下巴,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我一个小人物,哪敢忤逆二皇子的意思?只是圣人召见,实在是不敢耽搁。有了!” 秦风转身看向景千影,挤了挤眼睛:“四姐,你先去禁宫,通知一下门卫,便说我与二皇子有事相商,马上就到。” 景千影自然明白秦风的深意,自己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脚,自保容易,想要保护秦风却很难。 只要把秦风见二皇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纵使地位高如皇子,也拿秦风没辙。 想清楚这些,景千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衣客暗暗叹了口气,又深深看了秦风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奸猾至极! 秦风目送景千影离开,然后冲辅路上早已经吓傻的百姓们,挥了挥手,大声道:“今天这运气真是没得说,难怪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圣人和二皇子居然同一天召见我,哈哈哈,这份殊荣,真是令秦某人受宠若惊呐。” 第165章 周遭百姓面面相觑,就算知道秦风对百姓非常随和,却也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这厮,也太能装比了!” 白衣客黑着脸,在前方带路,穿街走巷,不多时便来到临街的明月湖,其实就是个人工湖,周围种满柳树,勉强算得上景色宜人。 此时,湖边三三两两闲逛着不少路人,秦风一眼看出,这些路人都是由护卫伪装。 沿着廊桥,朝着湖中心的观赏亭而去,走到一半,便听到阵阵美妙弦声,打眼一瞧,发现观赏亭里坐着一个白纱遮面的妙龄女子,正轻抚古琴。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卧槽,难道二皇子是个女装大佬?” 随着距离变近,秦风才发现观赏亭里还有一个少年。 这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穿青色锦衣,头扎纶巾,正坐在廊椅上看书,长相虽然谈不上帅,但却给人一种内敛的敬畏感。 不愧是龙种,这气质气场没得说。 秦风走到观赏亭,连忙拱手作揖:“草民秦风,拜见二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并未理会秦风,注意力全放在书上,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吐沫,翻了一页,继续品读。shug 一见面,先来个下马威? 秦风心里暗骂一声装尼玛,不就是二皇子吗?你跟老子装什么犊子?你爹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打死不敢这么说,继续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草民秦风,拜见二殿下......” 二皇子依旧没搭理秦风。 反倒是那抚琴女子,停下动作,冲秦风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秦风别打扰二皇子的雅兴。 而跟在秦风身后的白衣客,却是轻声哼了一下。 “既然自称草民,见到殿下,为何不跪?” “哦。”秦风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我得了一种怪病,膝盖弯不下去。” 此言一出,那抚琴女子被直接逗得嗤笑连连,心想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谎话信手拈来。 二皇子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顿觉有趣,用余光瞥了秦风一下:“既然不喜欢下跪,也不必勉强。本宫早就想见见你,与传闻中一样,确实是个脾气古怪之人,但自古有大才者,皆是如此。” 秦风咧着大嘴,笑眯眯道:“殿下谬爱,草民惶恐。” “惶恐?”二皇子脸上依旧带笑,话锋确实一转,“秦风,你从未将本宫放在眼里,何谈惶恐?” 第166章 此言一出,凉亭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秦风虽然不怕,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不愧是皇帝生出来的崽,行事作风和他爹一个德行,说变脸就变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秦风心里一百个不待见二皇子,表面戏得演足,不然大逆不道和以下犯上的高帽子,现在的他可担不起。 秦风将演技发挥到极致,身体剧烈颤抖,紧张得直结巴:“殿下何出此言?就算借草民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忤逆殿下。草民对殿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殿下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雄才大略,草民早已将殿下视为偶像,恨不得供奉在家中,日日夜夜顶礼膜拜!” 这一通珍珠翡翠连环屁,连二皇子都被拍迷糊了,心里阵阵好笑,就算最无耻的谗臣,拍马屁也得点到为止。 秦风这厮,简直就是马屁精,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舌头都不打结。 二皇子看秦风的眼神越发感兴趣:“城中传言说你是个疯子,但本宫不这么认为,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比一般聪明人还要聪明。本宫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召你来,不过是想问问,醉仙楼和龙虎帮之事。” “你我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处处与本宫作对?” 秦风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殿下有所不知,那醉仙楼和龙虎帮,仰仗着殿下神威,可没少干鱼肉乡里的事。我是担心殿下声誉受损,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望殿下念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雅量海涵。shuge.org” 二皇子忍不住笑出声,摇头感叹:“秦风啊秦风,你还真是没让本宫失望,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那好,本宫再问你,你给本宫造成的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无比真诚道:“殿下的损失,我一力承担。只是世人皆知,我秦家两袖清风,就连纪王寿宴的贺礼都拿不出来。以后每月,我按时按量,将全部零花钱的十两银子,送到殿下账上。” 抚琴女子实在是憋不住了,娇声呵斥:“秦风,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侮辱殿下!” 秦风一脸吃惊,连连挥手:“小的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何来侮辱?” 抚琴女子满脸鄙夷,直接啐了一口:“你可真不要脸,像你这么没底线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殿下乃堂堂大梁二皇子,你居然用十两银子敷衍,我看你分明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秦风没回答,而是怯生生地看向脸色不定的二皇子:“敢问殿下,这位小姐是?” 二皇子不知道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从容不迫的回了一句:“婢女。” “哦......”秦风恍然大悟,故意把“哦”音拉得老长。 然后在二皇子的注视下,秦风缓缓扭头看向抚琴女子,破口大骂:“一个小小婢女,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跟老子赛脸是吗?!滚!” 抚琴女子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二皇子也险些被秦风闪了一个踉跄,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相信这小子竟如此胆大妄为,连皇子近侍都敢辱骂。 白衣客早就憋不住火了,咬牙切齿:“殿下面前,岂容你造次!” 第167章 秦风没搭理白衣客,而是看向二皇子,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赔笑讨好:“殿下,这婢女实在是无礼,一点规矩都不懂,若殿下喜欢,小的送您几个知书达理又体贴人的小丫头,绝对比这只会拉弦卖唱的好到哪去。” 抚琴女子气的满脸通红:“你......你说谁是拉弦卖唱的!” 秦风眼睛一瞪:“区区一个婢女,我可是兵部尚书之子,你再跟我来劲,信不信我抽你?!” 抚琴女子气的直哆嗦,身为皇子贴身侍女,便是朝中重臣,也得卖她三分薄面,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正要发作,却被二皇子喝住。 “够了!” 抚琴女子瞬间蔫了下去,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不再吭声。 秦风自然是不肯吃亏的主,也狠狠白了抚琴女子一眼,把“小心眼”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这话对秦风完全无效,敢跟秦风来劲,天王老子也不行呀。 二皇子脸色已经阴沉下去,但心里也明白,秦风这厮太奸猾,想要试探他的深浅,根本不现实,索性不再浪费口舌,开门见山:“本宫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其一,来本宫麾下,本宫自会重用你,届时整个京都也无人敢与你作对。” “其二,你我就此一拍两散,咱们来日方长。” 秦风大喜过望,连忙弯腰拱手作揖,显得极为兴奋。shuge.org 看到秦风这德行,二皇子不由心中冷哼,算你小子识时务!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感恩戴德的接下二皇子伸出的橄榄枝时,秦风却突然来了一句:“多谢殿下开恩,我正急着去宫中面圣,没有其他事,草民就告退了。” 说完,秦风毫无拖泥带水,扭头就走。 二皇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过一抹杀意,但转瞬便恢复平静,目送着秦风离去。 抚琴女子无比怨恨,娇声道:“殿下,秦风这厮如此无礼,怎能轻易饶他?” 白衣客虽然是武夫,对权谋较量没什么兴趣,但唯独对秦风恨之入骨:“这厮竟敢无视殿下,臣这便去砍了他给殿下出气。” 二皇子一挥手,重新拿起书读了起来,心不在焉道:“不必了。这个秦风虽说行为乖张,性格诡异,但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否则圣人也不会如此宠信他。就算要杀,也不能让他的血,脏了本宫的手。” 抚琴女子不甘心,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二皇子心中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脸上流露着充满自信的笑意:“区区一介布衣,任凭他再闹,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更是动不得根本。打一场战争,动辄上千万两银子,靠开酒楼卖白糖就能短时间内赚出来?笑话。” 第168章 既然二皇子不愿手上染血,抚琴女子和白衣客再气愤,也是无可奈何。 抚琴女子话锋一转,柔声细语道:“殿下深谋远虑,奴婢佩服。秦风那厮就算再猖狂,终究只是一介布衣,只要不入仕,就永远威胁不到殿下。 “且不说北狄战火烧不起来,就算真烧起来,天文数字一般的军费,就足够将秦风打回原形。他不是豪言壮志地向圣人许下无数豪赌吗?呵呵呵,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单是圣人就饶不了他。” 白衣客也连忙行礼,附和道:“殿下身为大梁皇子,却是如海般的胸怀,不屑与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臣下佩服。” 二皇子看着诗书,轻声感叹:“不过秦风此人确实有些才学......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好诗,好诗啊。” 秦风一路不停,快步离开明月湖范围,确定脱离了二皇子的掌控,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在秦小福衣服上蹭了几下,擦到手心上的汗水。 “特娘的,我区区一介布衣,整天不是跟圣人打交道,就是跟皇子掰扯,老天爷也太看得起我了。” 见秦风满脸后怕,秦小福不由一阵奇怪:“少爷,您明明已经全身而退,何必如此紧张?” “你懂个屁!”秦风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如果有得选,打死我也不跟这些皇族打交道,有的时候,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压根没得选。这二皇子野心十足,以后还是尽量离他远点的好,轻易不要触碰他的利益。” 秦小福又是一阵糊涂:“这我就不懂了,连醉仙楼和龙虎帮都闹翻了,还不算触碰到二皇子的利益?” 秦风懒得跟秦小福解释那么多。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以再培养。shuge.org 别说区区醉仙楼和龙虎帮,就算秦风把糖商江家搞垮了,也不算触及二皇子的利益。 说一千道一万,二皇子的眼睛死盯着储位,只要不影响二皇子争夺储位,就不算成为二皇子的死敌。 商业是商业,朝政是朝政,一码归一码。 这点上,二皇子拎得清,秦风自己当然也明白。 当然,不招惹对方的前提是,对方也别来招惹自己。 否则别说他是二皇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秦风也得薅他几根毛下来! 与此同时,禁宫太和殿早已弥漫起浓烈的火药味。 江北名家大儒,年过七十的程寅,此时正傲立于大殿中央,轻抚长髯,年迈的声线却极为有力量,不断在大殿回荡。 “夺天下易,守天下难。大梁能有今日兴盛,自是先帝们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创下这盛世基业。国家兴,乃是天下兴,天下兴便是民兴。北狄蛮夷扣关,自是令人愤慨,但出征北狄,绝非国之上策。就算要挥师边陲,痛击北狄,也需先养精蓄锐,国富民强。届时人强马壮,何惧于区区蛮夷?” “如今天下多难,天灾连连,江南洪涝时有发生,关中地区蝗灾频繁,西北方向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虽是皇恩浩荡,开仓振贫,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路官员苛捐杂税数不胜数,能到灾民手中的赈灾粮,十不存一。” “若开拨北狄,军费何止亿万两?请问诸位大人,大梁一年税收乃是几何?有这些钱,不如用来解决民生,抚慰万民,民兴则邦兴。” 整个太和殿一片寂静,只剩下程寅慷慨激昂的嗓音,回荡其中。 梁帝面带微笑,频频点头,极为赞同程寅的言论,心里却恨不得吩咐手下,直接将这老东西活刮了。 第169章 只可惜这程寅,乃是大梁文人领袖般的大儒,便是梁帝也不敢轻易动他分毫。 秦天虎几次想要开口驳斥,最后关头却又憋了回去。 这程寅句句说在痛点上,若只是一味驳斥,反倒落人口舌,而且他一个武人,哪里辩的过名家大儒。 户部一派官员,却是笑而不语,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在场的其余儒士,纷纷向梁帝拱手作揖,大声力荐。 “程先生句句在理,民兴则大梁兴,一场战事烧钱亿万两银子,大梁现在烧不起啊!” “请圣人明鉴,痛击北狄,扬我国威一事,不急于一时。”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梁帝满面笑意,点头连连:“诸位儒士心系大梁,朕心甚慰。天下文人儒士的声音,朕已听见,不知这朝中可还有其他声音?” 说着话,梁帝将视线投向秦天虎。 秦天虎手心冒汗,心里急切的想要反驳程寅等儒士,可是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理由,正准备舍下一张老脸,不惜上去撒泼打滚的时候,却听宫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启禀圣人,秦家少爷,秦风前来觐见。” 秦天虎心里咯噔一声,这臭小子怎么来了,他那无赖纨绔作风,岂不是要让天下儒生耻笑?!若是言多有失,落人口柄,北狄战事就彻底完了。g 梁帝却是眼睛微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故作云淡风轻道:“秦风怎么来了?宣。” 户部官员已经在秦风身上吃了好几次亏,一听到秦风的名字,就不由心里犯虚,面面相觑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走进殿门,看着满朝文武,儒生大家,不由咧嘴一笑:“哇,这么大的阵仗?” 秦风才不管什么身份有别,只管走到程寅身边,站的位置,还要比程寅靠前一点,这等无礼之举,立刻招致现场一些儒生的指责。 “区区竖子,居然敢超过程老先生,岂有此理!” “哼,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分明是没把天下文人放在眼里。” “他就是秦风?早就听过说过这厮的斑斑劣迹,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的低劣!” 秦风掏了掏耳朵,啥?风太大,听不见! 秦风压根不理会周遭的酸儒,冲梁帝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草民秦风,拜见圣人。” 梁帝已经将最后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毕竟这小子向来能口吐莲花,巧言善辩,由他来辩驳儒生大家,乃是不二人选,当即装模作样的问道:“秦风,你难道也是为了北狄战事而来?”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是!” 第170章 秦风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预料,整座太和殿静悄悄一片。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秦风干咳一声,笑呵呵道:“出征北狄这种国家大事,理应由各位国之栋梁商讨决定,在下区区一介布衣,这么大的事怎能轮到我说三道四。万一出了差错,纵使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这番言论,往好听了说叫谨言慎行,往难听了说就是怂。 肃穆庄严的太和殿,也不禁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耻笑声,尤其是现场的儒生们,表情说不出是傲气还是单纯的鄙视。 “这个秦风,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无可救药,至少能摆清楚自身位置。” “呵呵,此子若长篇大论一番,反倒令人厌恶,如此倒也算实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见一众儒生摇头晃脑,犹如胜券在握,梁帝依旧面带笑意,只是不再言语。 秦天虎马上意识到,圣人心中已经不悦,生怕因此而牵连秦家,不敢再一味隐忍,连忙走出人群,冲秦风低声喝道:“今日乃是诸位儒生,就出征北狄一事朝堂策论,与此无关之事,一概延后再议,还不速速退下!” 程寅轻捋长髯,眉目微闭,不去多看秦风一眼,直言道:“素闻兵部尚书之子秦风,颇有些机巧造诣,先是为圣人献上弓弩图解,又巧法炼制白糖,说起来也算是年轻有为,但纵使心灵手巧,却与国战大事相去甚远,听你爹的话,速速退去,这里可不是你能添乱的地方。” 守着这些“以笔为刀”的酸儒,秦风倒是很罕见地懂了些礼数,始终低着头,没有直视梁帝。 但对于这所谓的文人领袖程寅,倒并未放在心上,直接侧目观瞧:“先生说的极是,晚辈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本尊,实乃一生幸事。晚辈心中颇有迷津,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还没等程寅开口,秦天虎先待不住了,低声喝斥:“秦风,你别胡闹!有什么事,等退朝再说,大殿之上岂容你造次。”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程寅。 程寅虽年事已高,身子板却是相当硬朗,立如古松,声如洪钟:“小辈虚心求学,倒也无妨,只是不合时宜。” 就在这时,一直审视全局的梁帝,突然笑颜道:“辩论至此想必诸位爱卿也已疲乏,不如趁此机会稍作歇息,程先生你只管为秦风指点迷津便是,不必顾忌朕。” 大殿上的局势已经异常明朗,胜利的天秤完全倾斜到了主和派一方,只要不发生奇迹,北狄战事将无限期推迟。 这是梁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所以必须谋求变数,而现在放眼满朝文武,所谓的国之栋梁,唯一能称得上变数的人,反倒眼前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一介布衣。 既然连梁帝都发话了,就算是程寅也只能放下身段,耐着性子道:“能为晚辈指点迷津,也算是功德无量,秦风你有何迷思?只管言明。” 第171章 秦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如此不雅之举,令在场满朝文武和儒生们纷纷皱眉。 秦风仿佛压根没把太和殿,当成整个大梁最庄严的地方,反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显得相当随意:“自古以来,征天下者,皆是武人,治天下者,皆是文人。这文人,该当如何定义?” 此言一出,众儒生皆是面露鄙夷。 程寅也大感意外,没想到秦风居然能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当即脱口而出:“胜读诗书,满腹经纶者,自然就是文人。” 秦风长“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晚辈自幼饱读诗书,肚子里装满了经纶,也曾作过几首诗,那么也算是文人了?” 程寅已经明白秦风的深意,回答的干净利落:“算,但吟诗作对的文人,与精于策论方略的文人,又有不同。你作的那首《出塞》,老夫也品读过,确实是少见佳作,但与治国之道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老夫十三岁便熟读《治国方略》,十九岁已经能将《富国论》倒背如流,既能吟诗,也能论策。这便是你与老夫不同之处。” 此言一出,在场儒生赞叹不已,看程寅的眼神尽是崇拜。 梁帝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听着秦风与程寅的交谈,眼神时不时在二人身上来回挪动。 反倒是一旁的李湛,已经额头渗汗,心想这秦风虽然机灵,但想要辩赢程寅,恐怕是天方夜谭。 现场最紧张的人,自然是秦天虎。shuge.org 他心里又岂会不明白,梁帝已经将赌注全部压在秦风身上,倘若秦风输了,之前的所有恩宠,都将不复存在。 失去圣人庇护,在这风声鹤唳的朝堂之上,等同于引颈就戮。 就在所有人的都认为,程寅大势已定的时候,秦风却突然问了一句:“既然先生精通治国方略,那晚辈斗胆问您个小问题。由于北狄频繁侵扰边关,导致西北蔗糖产地严重受损,蔗农辛勤一年却入不敷出,更有骇人听闻的易子而食之惨剧,不知该如何解决?” 程寅负手而立,沉思片刻,心中已有韬略,悠然道:“共有两策,其一将蔗农向境内腹地迁移。其二,开仓赈灾,由圣人指派官员,监督赈灾粮能够如数到达蔗农手中。” 秦风眼睛放光,一脸崇拜:“不愧是先生,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解决这等难题。这救灾良策,难道也是先生从《治国方略》中参悟而来?” 程寅昂首挺胸,满脸傲色:“那是自然。” 见秦风居然开始给程寅拍马屁,秦天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次想要出言呵斥,只可惜此乃太和殿重地,没有圣人允许,纵使贵为兵部尚书,也只能耐着性子候着。 秦风大力赞叹程寅的博学,然后话锋一转,又是一脸疑惑:“迁民,确实是良策,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病灶。但先生可知,迁民需要多少银子?” 刚才还满脸得意的程寅,脸色骤然一僵。 第172章 片刻沉默过后,程寅也只能不痛不痒地扔下一句:“需要多少银子,乃是户部的事,老夫只需提出治理方案即可。”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货色,以前见多了。 对于秦风这种,前世整日跑市场,绝对的行动派而言,根本没资格称为对手。 秦风面朝梁帝,高举双手,不卑不亢道:“不必麻烦户部的大人们了。西北蔗农共有十三万七千余人,蔗田零零散散全加起来,共有二百余万亩。想要迁移蔗农,就只能从西北迁至景云道,也只有景云道有合适且闲置的田地,可供开垦蔗田。 “此经一去千里之遥,等同于从南部粮仓,往西北边境运送粮草。若为十三万边军运送粮草,路上损耗有多少,不必晚辈说,诸位大人也心知肚明。 “即便是一切条件趋于完美,只论银钱损耗,晚辈给先生算个小账。 “十三万七千人跨越千里,就以行军速度的一半来算,这还是往快了算,也需要整整一个月时间。边军每月粮饷三石三斗,每斗杂粮五文钱,光是这粮食损耗就要两万两千六百零五两银子。” 说到这,梁帝的眼神已经无比明亮,没想到区区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然能将民生之事了解的如此细腻,恐怕就连绝大多数户部官员,也不及秦风分毫! 秦天虎也大为吃惊,暗暗感叹:“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去蔗糖产地考察过?!不然怎么对蔗农一事,如数家珍?” 白糖乃秦风当下的核心产业之一,蔗农的生死,等同于秦风的生死,自然要以各种渠道了解西北蔗糖产地的情况。 程寅听到秦风这笔账算的如此清楚,老脸已经极为僵硬,语气却故作轻松:“区区两万两银子而已,若能解决十七万蔗农温饱,何足挂齿?” 秦风一边在心里问候程寅的列祖列宗,大骂文人误国,脸上却满是尊敬:“先生莫急。 “景云道,乃是黍米的主要产地之一,虽有一些闲置田,但都是为当地农民预留的储备田。毕竟黍米乃五谷之一,乃天下命脉也。 “想要开垦蔗田,不是不可以,自然是要以市场价收购田地,一亩地年租八百文,若想恢复蔗田规模,就需要......哦,先生不知道吧?那让晚辈告诉你。” 秦风不顾脸色难看的程寅,面带笑意地说出了一个数字:“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这......” 听到这个数字,程寅大吃一惊,毕竟这笔钱,对于国库而言,也非同小可。 簇拥在程寅身边的儒生,却待不住了,纷纷辩解起来。 “既然是储备田,这田地租金完全可以等有了收成再兑现。” “就是,都是自己人,何必算的这么清?” 秦风依旧满脸笑意,表现出对儒生的极高尊重,心里却骂街,你们懂个鸡儿! 不过既然他们提出了问题,秦风就必须解决,否则这辩论也就没意义了,当即拱手道:“若是签债约书,由谁来签?蔗农?他们本来世世代代生活在西北祖地,不远千里奔波到异乡,脚跟还没站稳就欠了一身债,试问哪个蔗农愿意迁移?若由朝廷来签,其一为国库增加压力,其二下级官员从中捞利,又如何解决?” 众儒生面红耳赤,却无人再反驳。 第173章 秦风趁热打铁,语气明显严肃了许多:“众所周知,蔗糖利润远胜于粮食。到时候,世代种植黍米的农民,见到蔗糖利润高,全部改种蔗糖,粮食短缺,粮价上涨,又该如何? “这十三万七千蔗农迁入景云道,会对当地民生造成何种影响?当地是否能一口气消化这么多灾民? “难道诸位忘了《大梁律·民生卷》中明文写道:凡受灾之民,不可大举逃荒,超过三千者,县令以下者充军,超五千者,县令革职!”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别说其他官员,就连户部官员都压着脑袋,毕竟身居高位已久,这等民生细腻之事,任谁也说不出来。 程寅哑口无言,他熟读《治国方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治民之策,凡有灾民,就该赈济。 哪曾想,里面的牵连居然这么深。 最后还是梁帝心中长舒一口闷气,来了一句:“秦风,你可有赈农之法?” 秦风拱了拱手:“启禀圣人,劳民伤财,动民不仅伤财还伤根,一动不如一静。否则纵使花再多钱,解决一个问题,只会衍生出更多问题。赈济蔗农之法,不在于蔗农本身,而在于良好的种植环境。究根结底,不过一言,西北安宁!”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合着秦风说到底,还是在说出征北狄一事! 主和派官员,面面相觑,暗骂这秦风实在奸猾,表面谈赈济灾民,背地里却全都是为北狄战事推波助澜。shuge.org 特娘的,真是防不胜防! 李湛本还担心,退朝以后,自己一把老骨头要顶着圣人的怒火,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天。 结果听到秦风最后“西北安宁”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脸色顿时大好,恨不得给秦风跪下磕几个头,感谢救命之恩。 李湛侧目偷偷打量圣人,果不其然已是龙颜大悦。 梁帝内敛又不失威严的感叹一声:“好一个西北安宁!若我大梁皆是如此气魄,何惧小小北狄?” 秦天虎暗暗擦了把汗,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家以后,一定要严审秦风,弄清楚这臭小子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这治国方略,也是《天工开物》里教的? 程寅老脸赤红,长髯摇曳,心中尽是不甘。 身为文人领袖,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说得哑口无言,真真的岂有此理! 程寅直接一甩袖,恼怒道:“迁移蔗农便是劳民伤财,难道出征北狄就不劳民伤财了?你可知,一场国战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秦风再次冲程寅行了一礼,只是这一礼,却显得无比刺眼:“回先生的话,北狄兵强马壮,又善骑射袭扰,一旦开战,必是持久恶战。最保守的估计,也需要白银千万两。” 千万两...... 原本已经被秦风扳回来的局势,瞬间倒了回去...... 第174章 尽管秦风也不想承认,但一场国战下来,动辄千万乃至数千万两白银,这个现实难题躲是躲不掉的,只能坦然面对。 纵使身为一国之君的梁帝,听到这天文数字一般的数额,也不由沉默了。 不可否认,这笔钱若是用来改善民生,足够普惠天下子民。 但若是用来发动一场战争,这笔钱能烧出什么结果来,却是未知之数。 以已知博未知,这份责任之大,纵使梁帝也要三缄其口,不敢贸然评断,否则稍有不慎不仅一世英名尽毁,将来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在场的主和派官员,无不面露喜色,任谁也没想到,风头正劲的秦风,居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凡是理智之人,这个时候都该扬长避短,尽可能的避免谈及军费一事,秦风终究是稚嫩! 程寅傲首而立,眉宇间已经尽是胜券在握般的洒脱,云淡风轻道:“迁移蔗农,不过百万两之数,而发动北狄战事,则需要上千万两白银。即便是贩夫走卒也知道得失利弊,这场战争该不该打,还需要继续辩下去吗?” 主战派瞬间意志消沉,尽管众人打心眼里希望痛击北狄,但天价军费一事,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秦天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并未责怪秦风,毕竟这种事,绝非秦风能够左右。 纵使阅人无数,一生都在揣摩“驭人之术”的梁帝,此时心中也不由迷茫起来。这满朝文武,重臣大儒的心思,皆是不难揣测,却唯独捉摸不透这秦风小儿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g 难道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只是为了提醒众人,北狄战事要面对的险峻问题?这又何须秦风多此一举,哪怕是泥腿子都知道,打仗需要烧钱的道理。 梁帝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索性不再纠结,直言问道:“秦风,你且直接言明,这场仗到底打不打!” 此时,已经没人在乎秦风的看法,就连主战派官员,也纷纷低下头,长吁短叹,认为这场战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偌大的太和殿,只有两个人的目光,聚焦在秦风身上,一个是梁帝,另一个便是秦天虎。 向来能言善辩的秦风,这一次却挠着脑袋,迟迟没有答复。 在众人看来,这无疑是心虚的表现,众儒生不由满脸鄙夷,觉得秦风已经黔驴技穷,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程寅心情大好,只要能阻止北狄战事,文人领袖的地位将不可动摇,不仅可以青史留名,日后“程氏”在大梁,也将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福泽子孙。 程寅不再耽搁,拱了拱手,正准备一锤定音的敲定此事,却听一个怂怂的声音,在身旁悠悠响起。 “那就......打咯?”秦风低头缩着脖子,摆出一副胆小怕事的姿态。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哗然,别说儒生,就连一些官员也顾不上大殿威严,满脸怒容,纷纷朝着秦风大声指责起来。 “秦风!休得妄言!你可知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会对大梁带来何种影响?!” 第175章 “秦尚书,管管令郎,此乃太和殿重地,不是你家后院,一言一行都要承担责任,若大梁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这场战事导致民心不稳,秦家万死难辞其咎!” “此言甚是,国战大事,怎能让区区小儿妄加评断!明知掀起战事,光是军费就高达上亿两白银,你说的倒是轻松,这钱从何而来?!难道靠你卖那什么狗屁白糖,便能赚出军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殿群起激愤,程寅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高声道:“秦风区区一介布衣,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妄论朝政,请圣人治秦风僭越之罪,以儆效尤。否则日后人人效法,圣人威严何在?大梁国威何在?” 本来户部官员,就视秦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程寅居然带头给秦风治罪,若能趁此机会除掉秦风,岂不是意外之喜?! 在户部尚书李旭的带领下,众户部官员连忙进谏。 “秦风蔑视朝堂,请圣人治秦风大不敬之罪。” “区区一介布衣,竟敢妄议朝政,此乃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尚书教子无妨,难辞其咎!” 见此情形,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这群户部官员,还真会见缝插针,借刀杀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趁机弹劾父亲。 秦风倒要看看,这帮所谓的国之重臣,为了自己的政治资本,究竟能将大梁国置于何地! 由于时机未到,秦风并未反驳,只是站在原地,静观其变。shuge.org 对于户部官员的突然发难,秦天虎倒还算沉得住气,毕竟是情理之中,因此第一时间出言辩解:“请圣人明鉴,秦风也是一心为国,身为大梁子民,只是说出对于此事之见解,绝非僭越,更无藐视朝堂之嫌,此乃户部官员借机污蔑。” 不等梁帝回答,李旭已经冷哼一声,抢先开口:“就算没有藐视之嫌,区区布衣,也不可妄议朝政,理应立刻逐出宫门!” 无论是直接将秦风除掉,还是退而求其次,将秦风这个不确定因素赶出朝堂,将北狄战事彻底瓦解,都是李旭喜闻乐见的结果。而根据眼下形势来看,圣人为了安抚人心,肯定会选择后者。 就在李旭和程寅等人,已经胜券在握之际,却见梁帝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诸位爱卿多虑了,秦风虽是一介布衣,并无官身,但昨日已经受封金腰带,自然有资格议论朝政。只是朕公务缠身,还没来得及宣布此事罢了。”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李旭的表情完全僵住,眼神阵阵发直,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这厮居然获封金腰带?区区只知坑蒙拐骗的纨绔子弟,究竟何德何能? 况且本朝还未曾册封过金腰带,就算要封,也应当先从各位王爷,或是三公九卿和六部尚书中选,怎么会封给秦风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官员皆是震惊。 第176章 李旭行将出来,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直接向梁帝作揖进谏。 “恳请圣人收回金腰带!本朝获封金腰带者,无不是国之栋梁,天下脊背,象征着我大梁无上恩典。这秦风区区一介布衣,怎能担此殊荣?若宣扬出去,既贬损了金腰带的价值,又抹黑了先臣功绩,实不应该!” 李旭心里很清楚,金腰带的殊荣是小,特权是大。 以后秦风有金腰带加身,天下万千衙门,只剩下一个大理寺能够审理秦风,以后想要对付秦风,乃至对付秦家,都将难上加难。 户部众官员,自是极力附和李旭,纷纷进谏,请求圣人收回圣命。 便是连大儒程寅也看不下去了,作揖道: “秦风年纪轻轻,一无官身,二无爵位,三无功绩。据说在这京都的声誉,也是相当败坏,实在是难当此无上荣耀。否则传扬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圣人?难道圣人忘记了,前朝君主昏庸无道,重用奸佞之臣,葬送了大好河山的血淋淋教训?” 铁口直谏,乃是大儒之特权,放眼整个朝堂,纵使大夫重臣,也绝不敢这么跟梁帝说话,但程寅却敢。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劝谏,梁帝却始终笑脸盈盈,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云淡风轻道: “诸位的担忧不无道理,朕赏赐秦风金腰带,自然也是深思熟虑。所谓秦风声誉败坏,不过是京中子弟圈子臭名远播罢了,若秦风在民间也如此败坏,朕自然不饶他! “秦风献上兵策图解,为我大梁出兵北狄奠定基础,单凭这份功劳,试问众爱卿谁能企及?再说如今国库空虚,资政困难,秦风短短一个月内,为国库充盈几十万两银子,又有谁能企及? “如程大儒所言,秦风确实无官身无爵位,区区一介布衣。但秦风心系大梁之壮志,却令朕颇为动容。有心提拔,奈何秦风未曾考举,也未立战功,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金腰带了。” 现场鸦雀无声,任谁也没想到,圣人竟然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哪里是帮秦风解释,分明就是堂而皇之的偏袒! 众官员自是敢怒不敢言,儒生只能在言语上进谏,却无法实际左右圣人的决断。 秦天虎也顿感意外,但更多的是骄傲,毕竟自家崽子,能得到圣人如此恩宠,乃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朝堂风向瞬间大变,之前一直蛰伏隐忍的兵部官员,也纷纷趁热打铁,冒出头来。 并非兵部官员见风使舵,而是上朝之前,秦天虎就已经交代过,除非时机恰当,否则尽量避免与儒生争论。 毕竟官员与儒生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也大相径庭,很难占到便宜,还有可能被儒生断章取义,借机抹黑,反而得不偿失。 但这时,就是他们驳斥对方的最佳时机。 “金腰带乃无上荣誉,历代圣人皆是视为重中之重,本朝初次册封金腰带,必是圣人深思熟虑的结果,难道诸位户部大人在质疑圣人?” “既然秦风身怀金腰带,就有资格议论朝政,诸位户部大人若一味干预,才当真是僭越之责!” 局势瞬间一面倒。 面对众人指责,程寅冷哼一声,依旧嘴硬道:“好,金腰带的事暂且不论,但是出兵北狄,需消耗多达上千万的银两,而迁徙流民,只需花费百万,请问诸位究竟该如何选择?” “这......” “怎么,没法回答了?”程寅鄙夷地看了眼兵部一群官员,正想接着开口,忽然一个声音乍然响起。 “自然有!” 就在这时,秦风开口了。 这厮原本低头哈腰的身体,在这瞬间猛然绷得笔直,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没办法,该轮到小爷装逼了! 他紧接着伸手一指,直接面向程寅。 “程先生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国战之事,怎能用金钱衡量?理应由必战之决心左右才是。倘若对北狄犯边一忍再忍,北狄蛮夷只会变本加厉,从进犯特定位置,转变为威胁整个边境安危! “而与大梁接壤番邦,足有七国之多,皆是自命不凡之辈,若见大梁贫弱,边境番邦必会纷纷效法,届时,整个大梁永无宁日! “如今解决北狄一事,需要千万两白银,军费固然多。但若长此下去,越来越多的番邦开始侵扰边境,军费只会逐年增加,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到那时,即便是举国之力,恐怕也无力回天! 第177章 “所以敢问程先生一句,是千万两白银重要,还是我大梁朝重要?!” 眼见对方张着嘴巴不知如何回答,秦风笑了笑,语气却猛然加重。 “程先生,只知死记硬背《治国方略》,却只学皮毛,不解其中深意。论治国治民,程先生虽是大儒,却无半点从政经验,所有论据不过是纸上谈兵,恐怕还不如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的实践经验多!” 原本趾高气扬的程寅,顷刻间被秦风喷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几次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秦风所言非虚,程寅虽然满腹经纶,但却并无半点从政实践经验,一切论据皆是空话,从未得到过作证。 相比之下,秦风却尽是数据佐证,能够自圆其说,又铿锵有力,让人难以反驳。 就连一直极力推崇程寅的儒生们,也纷纷沉默了下去,开始重新思考秦风的言论。 他们并非不讲理之人。 在此之前,只知道掀起战火劳民伤财,却没有想到邻国纷纷效法,扩大战线的深层次问题。 北狄就像是一颗毒瘤,趁现在还未发展壮大,应当及时拔除,否则该治不治,蔓延全身,整个大梁都会病入膏肓,难以回天。 秦风这番言论,算是彻底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大梁国威不可损,否则这个口子一开,想要再让邻国番邦屈服,便是痴心妄想。 秦天虎更是眼神炙热,作为主战派领袖,秦风这番言论,简直就是金科玉律,令人斗志高昂。 一众兵部官员,更是对秦天虎敬佩有加,纷纷小声感叹:“尚书大人教子有方,真是令人佩服。” 秦天虎顿时满脸骄傲。 但这场火却并未平息,既然烧起来了,秦风自然要烧透,让这些所谓的儒生大家,自惭形秽,再也没有干预朝政的念头。 秦风揪住程寅不放,一鼓作气往死里怼:“程先生号称文人领袖,大梁儒生之首,受大梁庇护方有今日舞文弄墨的惬意生活,本该引领天下文人,以笔为刀,痛击北狄,扬我大梁国威。如今却处处掣肘,未战先怯,空口大话,妄议朝政。往轻了说,没有半点文人傲骨气节,乃是天下文人之耻。往重了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干预国之大事,致大梁国内忧外患,有该当何罪?” 程寅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脚下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奇怪的是,身后儒生无数,却无人搀扶。 众儒生面红耳赤,被秦风羞辱的自惭形秽,对之前坚持的观念,深感耻辱。而对于眼前的程寅,众儒生也份份开始质疑。自己这些所谓的儒生,到底该不该干预朝政,就算干预了,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没人发现,梁帝暗暗松了口气。 经此一辩,普天之下,应当再无人质疑出征的必要合理性。 这个秦风,虽说平日里吊儿郎当,极不靠谱,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梁帝真真的是越看越喜欢,心中的猜忌与防备,也逐渐被纯粹的欣赏所取代。 就在梁帝准备宣判辩论结果之际,秦风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痛击北狄之决心,不可动摇!但一亿两白银的军费,却也是不可忽略的难题。如今国库积贫,又要赈济各方灾民,压力之大,空前绝后。筹措军费,乃是重中之重。在下倒是有一个小建议,还请圣人斟酌。” 说着话,秦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片,双手举过头顶。 李湛见状,连忙小跑过来接下,小心翼翼地呈给梁帝。 翻开纸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纵使城府深如浩海般的梁帝,也不由满面欣喜,直接站起身,注视着秦风,眼神无比炙热:“秦风,这筹措军费的良策,可是你想出来的?”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究竟什么样的筹资良策,才能让圣人如此激动? 众人纷纷向秦风投去疑惑目光,却见将大儒程寅怼的面红耳赤,差点当场昏厥的秦风,此时竟然嬉皮笑脸,露出了平日里的纨绔子弟嘴脸,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小的哪有这种才能,这筹资良策,乃是家父所创。” 此言一出,梁帝的炙热目光,瞬间转移到秦天虎身上。 秦天虎却是一脸茫然,什么筹资良策,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78章 大殿众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秦天虎乃是兵部尚书,统兵防卫之策秦天虎兴许在行,这筹措军费之策,却是隔行如隔山。 不用想也知道,令龙颜大悦的筹资良策,必定是秦风所创,之所以将这份功劳推给秦天虎,不过是帮他爹大捞政治资本罢了。 一时间,众臣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嫉妒。 都说秦风乃京都四害之首,纨绔中最无赖的一个,无赖中又是最阔绰的一个,可谓是恶名远扬。 但看看眼前的秦风,再回想起自己的儿子,却又相形见绌。 这份筹资良策,对于梁帝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至于究竟是秦风还是秦天虎的功劳,倒也不必深究,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秦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梁帝当即大手一挥:“传朕旨意,赏兵部尚书锦缎五百匹,白银一万两。” 这些赏赐或许不多,但毕竟是圣人赏赐,意义非比寻常。 秦天虎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行礼:“圣恩浩荡,臣秦天虎惶恐。” 梁帝若获至宝,将筹资良策交给李湛,再三嘱咐好生保管,若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宣布:“北狄战事,就此定下,由兵部尚书秦天虎全权负责,谁若再阻止北狄战事,以通敌论处!” 主战派官员激动万分,推动了数个月的战事,终于定下来了,众官员纷纷跪地,高呼圣人英明。shuge.org 但大家心里却很清楚,战事成行,秦风当居首功。 随着退朝,众人前脚离开太和殿,后脚就将秦天虎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式各样的溢美之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秦大人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若非秦风舌战群儒,秦大人献上筹资良策,北狄战事恐怕是遥遥无期,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哈,痛快!本以为户部找来程寅等儒生,这场战事悬之又悬。没想到,秦少爷竟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由大人主监理战事,既是我大梁之福,也是万民之幸。” 面对各式各样的赞美,就连秦天虎也不由老脸一红,一边拱手应付同僚,一边冲远处瞎溜达的秦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滚回府上,此乃禁宫重地,免得惹火上身。 殊不知,秦风对这所谓禁宫,没有半点兴趣。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种缺乏人情味的地方,纵使再华丽,再庄严,对于秦风也很难形成吸引力。 金窝银窝,还不如秦风自己的狗窝。 不过......话又谁回来了,这宫中侍女,倒是长得一个比一个标致。 自己帮大梁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那梁帝老儿也不知道赏赐自己几个宫女当妾,真是岂有此理! 第179章 秦风背着手,沿着太和殿往宫门方向瞎溜达,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中流砥柱的大臣,也早已经被禁军拦住,就算迫于官职不会严加审问,却也会强制“请”出宫去。 但对于四处乱瞄,对于禁宫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的秦风,众禁军却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秦风刚刚在朝堂之上立了大功,这个时候得罪秦风,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禁军非但不怪,反倒满脸陪笑:“秦少爷,宫门在那边,您若不认得路,小的可以为您引路。” 秦风耸了耸肩:“不用麻烦了,我就溜达。” 禁军笑呵呵,心里却破口大骂,你溜达个毛啊,知不知道这里是哪?! 就在这档口,一阵呼唤声,突然从身后冷不丁传来。 “秦公子请留步。” 秦风扭头一看,竟是个面红齿白的儒生,长得那叫一个秀气。 等等......这家伙刚才在一群儒生里,骂自己不是骂得挺得劲的吗?怎么,现在过来是想干一架? 这玉面儒生快步来到秦风面前,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便直接拱手作揖,满面和气:“秦公子,在下林瞿奇,这厢有礼了。之前在朝堂之上,只因政见不合,故而站在对立面,绝无针对秦公子的意思。 “实不相瞒,在下乃江南人士,与京都相距甚远,故而消息闭塞。也是来京都这几日,才听闻秦公子所做的《出塞》,闻之便是惊为天人,心生向往。论诗文造诣,秦公子可谓是大梁之最。g” 秦风嘴巴越张越大,本来还以为这厮在朝堂上输了不服气,要找他单挑,秦风袖子都撸起来了,结果居然劈头盖脸一顿猛夸,让秦风又懵逼又害羞。 愣了半天,秦风才终于回过神,尴尬无比地挠了挠后脑勺:“啊?文人之最?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秦风有个屁文采,那些绝世佳作,全都是秦风抄来的,实在是担不起文人之最的称号。 但这份心虚,看在林瞿奇眼里,却是谦虚的表现。 林瞿奇肃然起敬:“秦公子大才,一首《出塞》惊天动地不说,机巧技艺更是出神入化,而今日在朝堂之上,对于治国方略的见解,则让林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秦公子实乃全才也,在下若能企及秦公子万分之一,也是受用终生了。” 得得得,赶紧打住吧! 秦风心里一阵窃笑,再夸下去,自己该尾巴翘上天了。 秦风向来就吃这套,马屁谁不爱听?原本充满防备芥蒂的脸色,瞬间如沐春风,笑盈盈道:“林公子谬赞,若日后有机会去江南,必定拜访。” 此言一出,林瞿奇却面露难色,窘迫道:“在下此番进京便不走了,一来是为了科举,虽然我在江南一带有些薄名,但文人终究以出仕为最高理想,没有官身,始终是人生一大遗憾。在京都立足,日后赶考倒也方便些。” “二来,如今北狄战事迫近,在下也想为大梁献出一点绵薄之力。” 本来秦风对这个林瞿奇兴趣不大,结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你若真想报效国家,我倒是愿为你指一条明路。” 第180章 林瞿奇眼神一阵复杂,不由苦笑:“秦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此番进京劝谏的儒生中,唯有林某身份最为卑微,既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又无做官之人。否则林某也不会如此在意科举入仕。” 见林瞿奇突然毫无来由的哭惨,秦风一阵纳闷:“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林瞿奇眼神闪过一抹自卑,酝酿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在下无权无势,秦公子真愿意与我扯上关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恍然大悟,合着这小子是担心拖自己后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想的这么长远,真够好笑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份拘谨的态度,倒正是自己现在所需要的。 秦风双手插兜,由于穿着宽松长衫,身上根本就没有兜,所以直接把双手顺着长衫两侧的咧裆插了进去,像极了上不了台面的农村粗妇。 要知道,这里可是禁宫重地,整个大梁最为庄严的所在,可偏偏连周围的禁军,都装作没看见,压根不理会秦风的不雅甚至无礼之举。 “林兄,用不着想太多,你就给我个准信,愿不愿意跟我干?” 林瞿奇眉头微皱:“跟你干?” 秦风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尬笑:“咳咳......给我干就等于给大梁干,相当于曲线救国嘛。当今大梁最缺的是什么?” 林瞿奇若有所思,谨言慎行道:“痛击敌寇的决心?” “错!”秦风毫无顾忌,直截了当的否定,“决心也好,兵源也罢,粮饷武备皆算在内,究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字,钱。g” 林瞿奇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秦公子难道是想让林某人跟你一起赚钱?” 秦风连忙伸了个大拇指,欣喜道:“跟读书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说到底,打仗就是打钱,只要国库充盈,就有底气跟北狄干到底。但现在境内多发天灾,再加上北狄扣关,边防吃紧,可谓是外忧内患,国库异常空虚。想要为国家效力,最实际的便是给钱。” 林瞿奇点头如捣蒜,极为赞同秦风的这番言论,但对于帮秦风赚钱这事儿,却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苦笑道:“秦公子......” 秦风直接挥手打断:“不用叫什么公子,太见外了,你要是喜欢就叫我一声秦兄,再不济,叫我小秦都行。” 这年头,能赚钱的就是大爷,只要林瞿奇能给秦风带来利润,别说叫小秦,叫小弟弟,秦风都屁颠屁颠的。 林瞿奇哪里见过秦风这么号人物,顿觉新奇,也就不再畏首畏尾,直截了当道:“承蒙秦兄厚爱,但在下从未有过经商的经验,恐怕......” 秦风是个急性子,不等林瞿奇说完,再次打断:“你会写字吧?咳咳......我换个说法,你有开书局的经验吗?等等......我再换个说法,我准备开个书局,委任你为书局总经理,也就是掌柜的,你只需要帮我把关书籍的质量即可。” 林瞿奇听懂了秦风的意思,但心里却满是疑惑,以秦风的身份地位,怎么对开书局这么感兴趣? 况且,卖书虽然利润很可观,但靠这种小生意充盈国库,未免杯水车薪了。 第181章 林瞿奇终究觉得,开书局的生意不靠谱。 但是看着秦风满脸期待的模样,再加上之前秦风在朝堂上的表现,林瞿奇还是决定试一试,当即作揖道:“既然秦兄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就盛情难却。” 不枉秦风浪费了半天口水,一把搂住林瞿奇的脖子,兴奋道:“放心,以后有钱咱哥俩一起赚,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喝稀的。” 林瞿奇见过不少性情豁达之人,但像秦风这种豁达过了头的人,倒是头一次见,忍不住问道:“秦兄,你我二人才初次见面,之前在朝堂上也颇为不愉快,将如此重任交给我,你就不担心看错人?”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我这个人,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不出卖我,我肯定也不会亏待你,咱俩将心比心,以后路还长着,你说呢?” 秦风向来口是心非,嘴上谈的都是情分,心里盘算的都是生意。 这林瞿奇可是江南有名的儒生,光凭他这份名气,以后扩散书局的销售渠道就轻松一大半,相当于让林瞿奇以名气入股。 别小瞧书局,这可是大买卖! 知识付费和版权收入,向来都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 秦风左手插在咧裆里,右手露着林瞿奇的脖子,也不顾林瞿奇介不介意,眉飞色舞的分析着这行的未来形势。g “兄弟,我真没诳你,书局干好了,绝对能为国家事业添砖加瓦。我虽然不会直接塞钱,但架不住我交税啊。别人交税,是利润的十分之一,我交十分之二,甚至十分之三行不行?” 林瞿奇嘴巴越张越大,看秦风的眼神,像是活见了鬼,还有主动给国家送钱的?同时心里也大为庆幸,此次进京绝对是这辈子作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真真的开了眼界。 眼看着就要离开宫门,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住了秦风。 “秦公子是吧?” 寻声望去,只见宫门右侧站着一个宫女,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勉强及格,但性格却是相当傲气,区区宫女,却不拿正眼瞧秦风。 秦风瞥了宫女一眼,没搭理她,继续跟林瞿奇畅谈接下来的合作。 宫女惨遭无视,恼羞成怒,往前追了两步,娇声呵斥:“秦风,你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无礼!” “你给我站住,贵人要见你,若敢怠慢,我敢向你打包票,定让你从后门离宫!” 这话充满浓浓的威胁性,什么人从后门离宫?自然是死人! 秦风这才缓缓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宫女一眼,冷笑道:“这宫中贵人多了去了,不知是哪位贵人要见我?” 宫女轻哼一声,满脸鄙夷:“见了你自然知道,休得废话,速速随我来。” 第182章 宫女扔给秦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不再啰嗦,只管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秦风这辈子最讨厌三种人。 其一是欺负秦风身边人的人,其二是比秦风长得帅的人,其三便是比秦风还狂的人。 眼前这个傲气没边的宫女,很不凑巧就是第三种。 秦风切了一声,偏偏不信邪:“威胁我?我这暴脾气!走,林兄,用不着搭理她,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咱俩好好聊聊开书局的事。” 林瞿奇却吓得腿肚子打颤,连忙小声提醒秦风:“秦兄,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切莫与这宫女较真,免得节外生枝。” 秦风冷哼一声,输人不输阵:“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肯定不鸟她。先说好,我可不是怂,只是单纯卖你一个面子而已。” 林瞿奇不由摇头感叹,笑道:“秦兄快去吧,莫要耽搁。” 秦风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宫女往后宫走,毕竟这些后宫贵人,全都是囚笼金丝雀,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憋着心思怎么害人。谁要是得罪了这些贵人,保准扭脸就变成贱人。 眼看秦风小跑着追了上去,林瞿奇不由一阵感叹:“自古以来,凡有大才者,皆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这位秦兄,便有这种味道......” 正感慨呢,旁边的禁军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秦风那个刺头惹不起,你一个穷酸儒生还惹不起吗? 林瞿奇心里一哆嗦,不敢再迟疑,连忙低着头离开宫门,在宫门外候着。 与此同时,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也从宫门处离开,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冲着李湛耳语了几句。shuge.org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来到书案旁,小声道:“启禀圣人,秦风被玉宁宫叫去了。” 梁帝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筹资良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去便去了,不必慌张。” 李湛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试探性道:“除此之外,秦风还提及了开书局一事。” “哦?”梁帝来了点兴趣,余光一撇:“莫不是又想出了赚钱的辙子?这秦风的才能,倒是给了朕一次次的惊喜,以朕对秦风的了解,但凡他插手的事,必然是有利可图,而且还是大利。算了,也不必深究其内幕原因,只管让秦风每月如数往国库入账便是。朕为他的小生意,行了一次次方便,总不能白出力吧?” 见梁帝眉眼带笑,心情大好,李湛的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满脸陪笑着附和:“圣人恐怕说晚了,那秦风开了书局以后,扬言缴纳两三成税,说是什么曲线救国......” “哈哈哈。”梁帝忍俊不禁,放声大笑,“好一个曲线救国,秦风啊秦风,朕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笑声在御书房不断回荡,片刻之后,梁帝的视线已经冲回筹资良策,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李总管,你去一趟玉宁宫,不必现身,暗中保护既是。毕竟女人心海底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湛领命,不敢迟疑,连忙朝着玉宁宫而去。 与此同时,玉宁宫西花厅,宫女将秦风随意扔在其中,便自顾消失了。 秦风身处陌生环境,心里一阵犯嘀咕,凡是住在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万金之躯,稍有冲撞,那便是死罪。 第183章 那死宫女,不是明摆着逼自己犯错误吗! 秦风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沿着西花厅的隐秘小径,步步为营地深入,也就是走了十几米远,便听到一阵窃窃之声。 秦风心里咯噔一下,身边没有引路人,冒冒失失地撞见贵人,哪怕只是个嫔妃,足够自己一家老小喝一壶的了。 不行,必须得撤! 秦风二话不说,扭头便走,结果刚迈出步子,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嗓音:“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秦少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好一个妩媚至极的魔音,这声音简直是媚到了骨子里,秦风深吸了口气,装着胆子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花丛中隐藏着一个凉亭,凉亭中有三个女人,看清楚对方的模样,秦风心里暗呼不妙。 除了站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外,那年纪轻轻的女子,秦风一眼认出,正是当日在晴雅阁求诗的祁阳郡主。 对面的女子,目测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是生得柳眉凤目,天生媚骨。 但妩媚的同时,又不失傲气。 再加上一身华丽至极的鎏金鸾袍,不难猜想,这位成熟妩媚的女子,便是祁阳郡主的生母,长公主殿下!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垫着脚尖往前跑了几步,拱手作揖,毕恭毕敬道:“草民秦风,参见长公主殿下。” 由于长公主丧夫,所以返回后宫居住,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秦风不明白,自己跟长公主又不熟,好端端的召见自己干什么? 过了好半天,头顶才传来长公主的嗓音:“听说你不喜欢下跪,即便是面见圣人,也只作揖。若本公主不信邪,非让你跪安呢?” 对方一开口,味道就不对,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秦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祖宗了,但毕竟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秦风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低头解释:“回禀殿下,小民身患怪病,恐怕......” 还没等秦风说完,祁阳郡主就已经笑得前俯后仰,银铃般的嗓音传遍整个西花厅:“呵呵,得了膝盖不能打弯的怪病嘛,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母后,这个秦风可是相当有趣呢。” 长公主本还想给秦风来个下马威,兴致全都被祁阳郡主给破坏了,无奈叹了口气:“好了,秦风抬头说话吧。”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打心眼里感谢祁阳郡主的仗义解围。 等秦风看向长公主的时候,心里不由一阵惊艳。 这长公主,不仅天生媚骨,又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严,最关键的一点,她手上居然拿着针线,正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地穿针引线。 绣帕上的彩凤已经活灵活现,绣工极为了得,由此也能看出长公主性格极为沉稳老练。 第184章 长公主自始至终,未曾拿正眼瞧过秦风,专心绣着彩凤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极致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居然会有这种平民百姓才有的“小爱好”。 由此可见长公主的与众不同,秦风不由暗暗小心起来。 长公主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秦风,你老实回答本宫,那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究竟是出自你姐姐沈青辞之手,还是你借花献佛?” 呃,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秦风心里一阵白眼。 若真如此,岂不是要好生奖赏自己一番? 但转念一想,秦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长公主得知这首诗并非沈青辞所作,免不了节外生枝。毕竟这后宫规矩多,罪名一大串,只要长公主有心,随便挑个什么罪名,就能把他给摁死。 况且...... 女人心,海底针。 鬼知道这长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在这后宫之中,自当谨言慎行,否则真被人从后门抬出去,都没地方说理。 秦风挠了挠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嘿嘿傻笑道:“那首什么醉花阴,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自然是出自心思细腻的女儿心,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写出那种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二椅子’呢。” “若殿下喜欢,我回去就跟姐姐说,让她再作个七八首献给殿下,反正我姐是京都公认的才女,这点文采还是有的。shuge.org” 这点文采?能作出《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的人,就算用旷古才人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这秦风不是故意装疯卖傻,就是根本不知道这首诗的意义。 但这小子可是作出《出塞》杰作的才子,又岂会不知?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了然,并未刨根问底。 “若能再作出几首《醉花阴》这等品质的诗篇,莫说京都第一才女,便是大梁第一才女的头衔,也非秦家大小姐莫属。不过本宫不贪,有一首镇纸也就够了。毕竟这诗恰到好处地搔在本宫的心殇处,读多了,整日悲春伤秋就不好了。” 话音落,旁边宫女拿出一个小锦盒递到秦风面前,娇声道:“这是殿下赏的,给你姐拿回去吧。” 秦风眼睛冒光,这可是宫中赏赐,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好玩意。 当着长公主和祁阳郡主的面,秦风就把锦盒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秦风不由大失所望。 搞了半天,就这?堂堂大梁长公主,也忒小气了。 盒子里乃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说白了就是玻璃球,掉地上,秦风都懒得捡。 本来祁阳郡主还想责怪秦风无礼,哪有当着人面拆礼物的? 但是看到秦风一脸嫌弃,便不由一阵好奇,也顾不上责怪了,娇声问道:“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琉璃珠,整个后宫也只有三颗,秦风,你该不会是不识货吧?” 第185章 秦风撇了撇嘴,随手把琉璃珠塞进怀里,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是我吹,这种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顿时一脸鄙夷,嫌弃道:“吹牛不打草稿,这琉璃珠的产地远在几千里外的西域,西域每三年出使一次大梁,每次只带一颗琉璃珠。只有后宫贵人们令龙颜大悦的时候,圣人才会赏一颗。虽然不如夜明珠那般自来光,但这么剔透的珠子,却是美妙绝伦,价值连城。” 得了吧!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不就是玻璃吗?炼制玻璃的沙子,随处可见,说一句廉价不为过。 身为土木系高材生,秦风闲着的时候看了不知道多少课外书,关于玻璃的炼制之法,对于秦风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若不是因为玻璃乃是这个时代极度稀缺的东西,属于顶级奢侈品,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消费得起,秦风早就靠炼玻璃发家致富了,还用得着兢兢业业搞什么白糖? 这琉璃珠虽然单价利润惊人,但奈何圈子太小,不堪大用。越是普世的东西,越是赚钱,毕竟基数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若祁阳郡主知道,秦风想炼多少玻璃,就能炼多少,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呵呵,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秦风满脸讨好。 祁阳郡主自幼丧父,向来要强,见秦风故意迁就自己,小脾气上来了,非要争个高下不可:“你真这么能,有本事拿出几颗琉璃球,不用多,能拿出三颗,本郡主就算你赢。g你不是喜欢钱吗?每颗一万两银子,本郡主高价收购,如何?” “当真?!” 秦风眼睛都亮了,这话简直是直接戳在了他心窝子上。 有钱不赚王八蛋。 反正准备炼制琉璃的炉具又不难,秦风果断和祁阳郡主达成交易,约定三天后在秦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秦风如此爽快,祁阳郡主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听说这臭小子机巧造诣颇深,难道真能拿出琉璃珠?不不不......” 祁阳郡主连忙甩掉这个荒唐的想法:“此乃西域贡品,便是在西域本地也是极为珍贵的宝贝,秦风又无西域渠道,难道能凭空变出琉璃珠不成?只要秦风拿不出来,本郡主便可趁机要挟他。” 见秦风与祁阳郡主争执起来,长公主却并未干预。 一来是好奇,想看看秦风到底能不能拿出琉璃珠。 二来则是查探秦风虚实,经此断定,秦风这小子虽是表面恭敬,实则心里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与郡主争执。 长公主自顾自的绣着罗帕,云淡风轻道:“听说北狄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只要万事俱备,便可挥师出征,而这一切,皆是你的功劳?” 不出所料,长公主果然把话题扯到了北狄战事上。 看来赏赐是假,探听虚实是真。 秦风早有准备,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就是给圣人算了笔账而已,至于出征北狄的事,小的人微言轻,哪敢干预朝政?” 第186章 长公主柔然一笑,明知道秦风在打太极,却并不在意,将手中针线活递给宫女,轻轻挥了下手,宫女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待凉亭没了闲杂人等,长公主这才认真打量秦风,虽然身份有别,但身为未亡人的长公主,却并无其他贵人那般顾忌,也用不着避嫌,只管将秦风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神闪过一抹不输给梁帝的深邃。 “朝中之事,自有圣人和诸位重臣定夺,既然定下了,也就定下了,至于是是非非,自有后人评断,还轮不上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 “今天召你来,无外乎两件事,其一,听说你与谢云儿互生爱慕?” 听到谢云儿这个名字,秦风脑瓜子就嗡嗡的。 那暴力妞,秦风躲都躲不及,哪有心思跟她扯上关系? 秦风刚要辩解,旁边的祁阳郡主却抢先一步接过话茬:“本郡主向来有一说一,秦风,你虽有些小聪明,但根本配不上云儿。” 瞧这意思,祁阳郡主与谢云儿关系不错。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京都子弟的圈子可大可小,只要身份地位到达一定程度,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况且祁阳郡主是个直性子,与谢云儿意气相投,关系熟络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秦风并未马上否认,而是取了个巧,嘿嘿傻笑起来:“谢家千金若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g” 祁阳郡主眼神尽是鄙夷,直截了当道:“云儿会看上你?真是笑话!云儿最厌恶的便是你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酸儒,想要赢得云儿芳心,至少也得是将军才行。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免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令人耻笑。” 被祁阳郡主劈头盖脸一阵嘲弄,秦风也不生气,毕竟自古以来,闺蜜这东西都是爱情毒瘤...... 秦风不动声色地瞥了长公主一眼,发现长公主并未驳斥祁阳郡主。 合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合着伙来敲打自己? 至于为何让自己远离谢云儿,秦风暂时还想不通,难道是担心秦家与谢家联姻后,势力太大,不好控制?谁知道呢! 秦风并未纠结此事,见桌子上摆着瓜果,便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演绎着自己大喇喇的风格,含糊道:“另一件事是什么?” 对于秦风的无礼之举,祁阳郡主白了一眼,虽然不待见,却也没有深究。 长公主则笑脸盈盈,柔声细语道:“听说进宫路上,你与二皇子见过面?” 此言一出,秦风心下不由一愣。 与二皇子见面,不过是进宫之前才发生的事,除了广布眼线的梁帝之外,消息不可能如此之快的传入宫中,这长公主是如何得知?难道说,长公主在暗中监视自己,或是二皇子?! 凡与二皇子有所牵扯之事,必与储位有关! 第187章 此事决不能有丝毫大意,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闹得家破人亡。 自古以来,储位之争最为惨烈。 秦风只想赚钱,过上自己挥霍无度的腐败生活,可不想被卷入这种血腥争斗中,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秦风果断拒绝了二皇子的招揽。 秦风大脑运转到了极致,嘴上却啃着甘甜清脆的苹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哎,说出来让长公主笑话,今天若不是圣人召见,秦某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柔然一笑:“此话从何谈起?” 秦风长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二皇子的产业遍布京都,因为一些商业上的事,小的跟二皇子算是结下梁子了,这不今天进宫的路上,二皇子就派人堵住小的,差点就挨了一顿胖揍。” “二皇子还警告小的,以后规矩点,若是再敢染指他的产业,就扒了小的皮。” 闻听此言,长公主微微顿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凡储位之争,皇族血脉必定牵连其中,就算明面上不表态,也必定有自己暗中支持的阵营。 在搞清楚长公主的立场之前,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倾斜任何一边,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秦风呱唧呱唧地啃着苹果,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一会儿用批判性的目光,审视着祁阳郡主的婀娜身段,一会儿又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周遭花卉。 片刻后,长公主的声音才终于响起:“身为皇族血脉,本不该涉足商业,但二皇子特立独行惯了,本宫身为姑姑又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本宫爱才,看在《醉花阴》的份儿上,日后若二皇子再找你麻烦,你只管报本宫名号便是。” 一听这话,秦风受宠若惊,恨不得直接给长公主跪下磕一个,兴奋道:“长公主的意思是......以后罩着我?” 秦风直来直去的市井性格,将长公主逗得柔然一笑,自从丧夫以来,长公主笑的次数加在一起,也不如今日多。 见母亲频频失笑,祁阳郡主却是满心欢喜,这秦风虽然痞里痞气,毫无半点名门公子的气节,但却是个有趣之人。 长公主满脸和气:“没什么事了,你且先退下吧。” 秦风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桌上水果,吞了下口水,厚颜无耻道:“公主殿下,这些您还吃吗?” 长公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乖张,摇头轻笑道:“你喜欢便拿去吧,这些东西,宫里多的是。” 秦风高兴地直蹦高,连呼“太好了”,直接把衣摆兜起来,将瓜果一并倒入其中,兜着衣服便喜滋滋的跑掉了,生怕长公主反悔似的,连“告退”二字都忘了说。 看着秦风满载而归的欢喜背影,长公主轻叹一声:“此子,确是聪明人,任凭本宫如何试探他,皆是不露半点破绽。只要谈及宫中之事,不是转移话题,便是自我贬低,不肯与宫中之事扯上半分关系。 “想让此子选边站,怕是难了,或许也正因此,皇兄才如此看重他......” 第188章 祁阳郡主没想到向来高傲的母亲,竟然对秦风这个无赖评价这么高,不由撇了撇嘴,鄙夷道: “就是个无赖罢了,市井小人皆是如此。他若真如母亲说的这般聪明,应当尽量低调才是,可如今整个京都都被他闹得鸡犬不宁,今日朝堂舌战大儒一事,必让他名满天下,如此招摇之人,纵使再聪明,也只是小聪明。” 长公主眼神宠溺地摸了摸祁阳郡主的胳膊,语重心长:“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切莫被秦风的表面模样骗了,为母敢打包票,用不了多久,此子必是大梁举足轻重的人物。” 祁阳郡主从不怀疑母亲的眼力,见母亲如此肯定,便不再反驳,若有所思道:“既然母亲对秦风寄予厚望,为何要干预秦风与云儿的婚事?” 长公主眼睛微眯,妩媚中尽是城府:“哪里是云儿看不上秦风?分明是秦风排斥云儿。你还小,自然捉摸不透男女之事。为母非但不打算拆散秦风和云儿,反倒要促成这对欢喜冤家。 “宁国公谢弼与你父亲乃莫逆之交,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对我孤儿寡母更是鼎力支持。只要秦家与谢家联姻,很多事就由不得秦风了。” 闻言,祁阳郡主眼睛发亮,兴奋道:“不愧是母后,果然高瞻远瞩!” 说到这,祁阳郡主又是一阵懊恼:“只可惜,云儿竟要便宜秦风那无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风兜着水果,站在西花厅门口,靠在门框上,一边啃着一边哼着小曲。 直到啃掉仨苹果,之前那傲娇宫女才现身,一见面便没好气地嘲讽起来:“秦公子怎么还不离宫?莫不是舍不得走?” 秦风在心里骂了声狗仗人势,脸上却堆满笑容:“宫女姐姐,甭跟我开玩笑了成吗?此乃后宫重地,若无旁人引路,便是擅闯禁地之大罪,到时候被禁军一刀砍了,我冤不冤?” 宫女撇了撇嘴:“你这厮倒是机灵得很,本姑奶奶设了一堆套都套不住你,算了,跟我来吧。” 秦风心里很清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宫女,想方设法让秦风犯错误,到时候就可以趁机要挟。 至于这幕后黑手,是长公主还是其他什么人,暂时还无法下定论,总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在傲娇宫女的引领下,秦风终于回到宫门处,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喂,秦风!”宫女喊了一嗓子,话里有话道,“这禁宫重地,进来容易出去难,下次来之前,多掂量掂量,后门始终给你留着。” 去你奶奶的吧!老子就是想赚钱而已,招谁惹谁了?老想着把自己从后门扔出去,这狗屁禁宫,谁爱来谁来,老子以后不伺候了! 秦风没搭理宫女,直接撒丫子跑出宫门。 此时景千影和秦小福正在门口等着,林瞿奇也在。 见到景千影,秦风直接扑了上去,表示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求抱抱,结果被景千影一脚踹飞。 秦风早就习惯了,很自然地从地上爬起来,怕了拍身上的土。 第189章 反倒是林瞿奇表情怪异,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后悔,总感觉秦风这厮虽有大才,却太不着调,像是被他骗上了贼船。只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风一把搂住林瞿奇的脖子,拖着林瞿奇往回走,兴奋道:“之前谈到哪了?对了,书局的初步发展。现在我手头事儿太多,书局得往后稍稍,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带薪留职,等我腾出手来,马上安排你上任。” “带薪留职?什么意思?”林瞿奇一头雾水。 向来奸诈小气的秦风,唯独在收拢人才方面,舍得下血本,直接大手一挥,豪迈道:“每月给你一千两银子,从现在就开始发,等你出任书局掌柜,酬劳薪资咱们再重新谈。对了,你现在住哪?” 林瞿奇嘴巴长得老大,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月什么都不干,都能白拿一千两银子?不愧是京都子弟,出手也太阔绰了。 震惊之余,林瞿奇又是一阵窘迫:“在下之前一直住在驿馆......”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风已经接过话茬:“那鬼地方是人住的?这样,你直接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秦府,我在后院给你收拾一间房,以后咱兄弟俩就是室友了。” 林瞿奇受宠若惊,自己虽是江南知名儒生,又有资格进宫劝谏,但毕竟是一介布衣,能够住进尚书府,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林瞿奇并未被天上砸下来的一系列馅饼冲晕头脑,而是谨慎问道:“秦兄,你为何如此看重于我?” 秦风知道林瞿奇现在很慌,为了安抚林瞿奇,也不绕弯子,直接眼睛一眯,奸商本质显露无疑:“我看重你的名气!” 林瞿奇既然能够进宫劝谏,足够证明他在江南一带的名气地位。 由于秦风名声太“臭”,很多商业不利于展开,急需一个代言人,这林瞿奇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秦风的礼物。 身为文人,林瞿奇向来对满身铜臭的商人嗤之以鼻,但自从在朝堂之上,听了秦风的长篇大论,林瞿奇备受启发,对于商人的刻板印象也大为改变。 再加上秦风为人“敞亮”,不遮不掩,林瞿奇便暗暗下定决心,与秦风闯上一闯。 秦风本打算让林瞿奇去驿馆收拾东西,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被二皇子和长公主盯上了,若对方半路对林瞿奇下手,那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干脆把林瞿奇拖回府上,打发秦小福去搬行李。 结果刚进府门,脚后跟都没站稳,秦风就感觉屁股狠狠挨了一脚,还以为是老爹,顺势躲到林瞿奇身后,龇牙咧嘴的大喊:“林兄,快帮我挡枪!” 还没等林瞿奇回过神,柳红颜的笑骂声已经传来:“臭小子,听说你在朝上又立了功?哼,姐姐我也算是没白疼你。” 原来是柳红颜......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拍了拍林瞿奇肩膀:“没事没事,虚惊一场。” 第190章 林瞿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来的路上,秦风这厮口口声声保证,跟在他身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刚进门就被秦风卖了。 这厮说话,到底有谱没谱? 柳红颜见秦风居然带回一个陌生人,恶姐姐形象瞬间消失不见,柔声细语道:“秦风,此人是?” 秦风连忙介绍:“这位是我刚发现的摇钱树......咳咳,是我刚认下的兄弟,姓林名瞿奇。” 见林瞿奇要给柳红颜作揖行礼,秦风直接把林瞿奇的手按下,继续介绍:“这位是我二姐柳红颜,好了,既然认识了,大家就各忙各的吧。” 林瞿奇尴尬的浑身难受。 柳红颜则眉目微颦,小声呵斥:“秦风,你这是做什么?来者是客,怎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也太无礼了。” 礼?秦风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这林瞿奇长得这么帅,又是江南有名的儒生,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满了玉树临风,秦风不得不防啊! 尽管柳红颜一脸不悦,但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秦风拍了拍林瞿奇的肩膀,威胁道:“林兄弟,我这四个姐姐可都没出阁,而且都是异姓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瞿奇脸颊涨红,再怎么说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秦风的意思。 只是......哪有人会大张旗鼓的说出这种事?简直是有辱斯文!林瞿奇恨不得甩袖就走,可是肩膀又被秦风死死搂住。g 秦风的眼神似乎在说:“钱,咱哥俩可以一起赚,女人你想都别想!” 柳红颜也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不由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连忙冲林瞿奇赔不是:“让林公子见笑了,这厮向来疯疯癫癫,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林瞿奇心里一阵犯嘀咕,同为姐弟,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不等林瞿奇还礼,就再次被秦风打断,气的林瞿奇一甩袖子,心里直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后看见你家女人,我当哑巴还不行?”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连忙拉住柳红颜的胳膊,满怀期待:“姐,蔗糖客商的事怎么样了?截住没有?” 柳红颜实在是拿这个家伙没办法,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倒是截回来了,全都安顿在驿馆里,不过对方开价太高,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先商量一下,所以没有急着回复。” 秦风一愣:“对方开价多少?” 提起这事儿,柳红颜心里就一阵气愤,觉得这些客商囤货居奇,坐地起价:“搁在往年,一斤甘蔗是五文钱,但那些客商开的价,却要二十文,足足长了四倍,简直岂有此理。” 一听这话,秦风猛地一拍大腿:“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答应啊!才四倍,没涨到十倍,我睡觉都能笑醒。” 柳红颜伸手在秦风肩上狠狠掐了一下,让他清醒清醒:“你可知做生意要控制成本?一斤多花十五文,一万斤便是多花一百五十两银子。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客商还以为咱们好欺负,以后肯定会继续涨价。” 这年头,有蔗糖原料用就不错了,哪还有时间算这种小账? 第191章 别说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算多花一千五百两银子,秦风眼皮都不眨一下。 况且江家垄断京都糖业,肯定已经和客商约好了见面时间,若到了指定时间不见客商,必定四处打探,到时候可就全毁了。 秦风见掰扯不清,索性一咬牙:“姐,能把客商截回来,你已经是首功一件,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马上去驿馆。” 见秦风急匆匆的往外跑,柳红颜连忙呼喊:“不急这一时,爹要见你,你先去书房一趟。” 秦风心想,老爹见自己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手痒了,准备让自己当陪练。 现在正事要紧,天塌下来也得等回来再说。 秦风拽着林瞿奇,一路小跑着来到驿馆。 驿馆小二认出秦风,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秦......秦公子?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凡是住在驿馆者,无外乎两类人,要么是做生意的客商,力求低调,要么就是穷光蛋。 别说小二,就连驿馆掌柜都没接触过秦风这种“大人物”,吓得连忙从柜台里跑出来,跪地就磕头。 秦风踢了小二一脚,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皇亲国戚,你们跪我干什么?赶紧起来,别添乱。” 二人面面相觑,装着胆子站起身。 掌柜心里砰砰直跳,搓着手,满脸堆笑:“秦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秦风懒得啰嗦,直接说明来意,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几位客商引入驿馆最好的雅间。shuge.org 这四位客商,都是江家老主顾,若不是顾忌秦家乃兵部尚书,根本不会来这什么狗屁驿馆。 见秦风推门进来,为首的陈平连忙冲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三个谨言,然后独自站起身,冲秦风抱拳行礼,故作热情:“若小的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秦家大少爷了吧?” 很显然,陈平已经事先和店家打探过秦风的身份。 这些都是经年走南闯北的老油子,滑得很。 秦风直接开门见山:“诸位此行京都,共带来多少甘蔗?我全要了。” 陈平准备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废话,却没料到秦风这么直接,一时间有些语塞,但毕竟是老油条了,很快就回过神来,陪笑道:“秦公子愿意与我等做生意,乃是我等荣幸,只是......秦公子难道不知道,我等皆是江家主顾?” 秦风拉开凳子坐下,示意林瞿奇坐在旁边学习怎么做生意,然后笑眯眯地注视着陈平:“什么江家李家,少扯淡,我再问你一遍,带来多少甘蔗?” 陈平再次愣神,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不过秦家也好,江家也罢,陈平都惹不起,见秦风如此强势,只好放低姿态:“秦公子诚心想做生意,应当先谈价,价格敲定了,再谈量......” 第192章 秦风一进门就瞧见这四人眉来眼去,肯定是之前通好气,压根就不打算和秦家做生意。 此时说的话,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搪塞罢了。 秦风倒要看看,这几个老油子,究竟能不能翻出自己的五指山。 见陈平站着,秦风丝毫没有让他坐下说话的意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之前不是说二十文钱一斤吗?好说。” 不出秦风所料,陈平直接改口:“这里面可能有误会,不是二十文,而是五十文。秦少爷可能也知道,北狄犯边,蔗糖产地受创,产量几乎腰斩,再加上蔗糖要供应全国,能分到京都的量其实很有限,所以......”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陈平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就五十文,只管将你们带来的所有甘蔗,一并运入秦府后院,运完当场结钱,概不拖欠。” 说完,秦风起身就走。 陈平直愣神,之前的二十文,他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如今涨到五十文钱,对方没有打断自己的腿就算了,居然一口应下,陈平整个人都蒙了。 要知道就连江家开的价,也只有八文钱! 不行!江家的生意都谈好了,若放了江家的鸽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有命赚钱没命花。 陈平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拦住秦风,结结巴巴道:“秦......秦少爷,您是不是听错了?这可是五十文钱呐,搁在往年能买十斤甘蔗了。” 秦风瞥了陈平一眼,没好气道:“我有钱行不行?不亏你钱就是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此言一出,陈平又被怼的哑口无言。 一旁的林瞿奇,目瞪口呆,他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人?连还价都不还?再说了,一斤猪肉才三十文钱,破甘蔗却以五十文钱收购,这不是要把裤衩都赔进去吗? 连林瞿奇都看不下去了,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厮,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陈平差点哭出来,最后一咬牙:“秦少爷,这甘蔗我们不能卖!” 话音刚落,秦风便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渗人:“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故意耍我?” 此言一出,陈平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秦......秦少爷,您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耍您啊。这京都谁不知道您的大名,便是同为尚书令家的贵公子们都惹不起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招惹您不是活腻歪了吗。” 林瞿奇眉头紧锁,身为文人,最看不上的便是仗势欺人,当即沉声提醒:“秦兄,你别太过分!” 秦风想要跟林瞿奇解释,做生意和打仗没什么区别,对客商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守着客商,秦风又不好严明,便索性装作没听见。 不过为了避免林瞿奇直接甩袖离开,秦风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是害怕江家秋后算账。你们只管听我的,将甘蔗全部卖给我,江家那边我自然会去交涉。我这买卖是要往长久方向发展,不是一锤子买卖,保护你们这些客商的安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193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江家不好惹,眼前这位秦公子,更是不好惹。 考虑到这一路上,听到的关于秦风的斑斑劣迹,若江家和秦家斗起来,肯定是秦风这只疯狗更凶一些。 想通这些,陈平一咬牙,也豁出去了:“秦公子,若您能保证我等安危,这蔗糖卖谁不是卖?实不相瞒,江家出的价是八文钱一斤,您给我们等价就行。” 见陈平终于松口了,秦风脸色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变,刚才还呲牙要咬人,这会儿已经摇上尾巴了,连忙把陈平扶起来,主动拍掉陈平膝盖上的灰尘,和言语色道:“快请坐,都是自己人,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磕坏膝盖怎么办?” 林瞿奇差点被气笑,若不是亲眼所见,做梦都无法把眼前这无赖与朝堂上的大才子联系在一起。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秦风端起酒壶,给眼前四位客商倒上酒,那叫一个慈眉善目,搞得四个客商浑身发毛,这可是兵部尚书之子,京都一等一的豪门子弟,居然给自己这些平民百姓倒酒?简直活见了鬼。 身份地位值多少钱?只要能赚钱,别说倒酒,捏腰捶腿也不在话下呀。 “这价钱,就按咱们之前说的价格,用不着和江家一样。” 此言一出,陈平欣喜若狂:“二十文一斤?秦公子,您没开玩笑吧?” 秦风挥了挥手,云淡风轻:“二十文是你们和我姐谈的价,咱们谈的价不是五十文吗?” 旁边的大胡子客商,由于太过吃惊,一口喷了出来,呆呆地看着秦风。shuge.org 陈平端着酒杯的手一个劲儿颤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便是最鲜嫩的小猪肋排也不过四十文钱一斤,这些破甘蔗居然能卖到五十文,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不过是低级手段而已,究根结底是为了把这些客商套牢。 秦风一边劝几位喝酒,一边笑脸盈盈地解释:“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再说了你们跟江家解除合作,也算是背着风险,理应让你们有赚头。这一次便按五十文一斤的价格,至于以后的买卖,我每斤比市面价格多出一成。” “只要你们按时按量按质,把甘蔗送来,好处少不了你们,钱嘛,自然是大家一起赚。” 陈平吞了下口水,这种优渥条件,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当即起身,举着酒杯,延伸至热道:“能结识秦公子,乃是我等福分,这杯酒我干了!请秦公子放心,只要我等还做甘蔗生意,就永远和秦家站在一起!” 另外三人也纷纷起身敬酒。 秦风跟四人碰了酒杯,一口饮尽,长呼了口气:“事不宜迟,你们立刻把甘蔗送到秦府,然后速速离京,我自然会派人保护你们。至于来年,放心大胆来便是,我向你们保证,到时候京都可能有江家,但绝没有糖商江家!” 第194章 陈平四人一共带来六万斤甘蔗,浩浩荡荡的车队全部停在入京官道上,在秦风毫无商量余地的授意下,陈平不敢迟疑,第一时间前去调集车队,只要动作够快,两天内就能将甘蔗全部运入秦府。 离开驿馆,秦风并未返回秦府,而是先去了一趟五湖大酒楼。 鲁明轻伤不下火线,已经重新开始装潢酒楼,并且临时雇佣了一批工匠。 虽说这些工匠,都是京都本地人,对鲁明嗤之以鼻,但他们毕竟不敢得罪秦风,再加上秦风开的工资高,因此干起活来倒也实诚。 见秦风突然到来,鲁明连忙停下手头活计:“少爷,您怎么来了?” 秦风背着手,打量着酒楼的装修情况,见进展重新恢复正轨,不由一阵欣慰:“好好干,你不是想要重振鲁家吗?等工程结束,我给你出钱,帮你重建家园。” 此言一出,鲁明心中阵阵激动,直接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少爷,小的无以为报,以后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即便是刀山火海,小的也在所不辞!”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没好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再敢随便下跪,信不信我揍你?” 虽然被秦风又踢又骂,鲁明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怨气,反倒热乎乎的。此生命途多舛,本以为就这样昏昏度日,直到遇见秦风。 对于鲁明而言,秦风此恩,形同再造。g而且凡是能被秦风打骂之人,皆是福气! 看看那秦小福便知一二。 整日被秦风呼来喝去,却是肥得流油,多少人想被秦风骂,都没这个机会。 殊不知,秦风向来把感情和生意分得很清,一码归一码。 重用鲁明,除了这小子自己足够可靠之外,更是因为鲁明心灵手巧,日后无论是开展其他商业,还是为军队设计武器,都少不了鲁明的参与。 鲁明也好,林瞿奇也罢,甚至包括那个沈轻霜,都是储备人才。 “最快何时能营业?”秦风开门见山,毕竟距离对醉仙楼开战的日子,越来越迫近,实在是耽搁不起。 鲁明咬了咬牙,不用秦风开口,便主动立下军令状:“两天!若是误了少爷大事,鲁明提头来见!” 秦风拍了拍鲁明肩膀,欣慰道:“行,我信你!酒楼就交给你了。另外,你再雇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帮我赶制一批榨汁机。就是那种用来压榨甘蔗汁的简易工具,一共需要十台,能搞定吗?” 虽说甘蔗耐储存,但也不能一直扔在后院风吹雨淋,必须尽快熬制成糖才行。 鲁明得意一笑,根本没把这艰巨任务放在眼里,“榨汁机极为简易,随便雇几个工匠,不用一天瞬间就能赶制出来,这事儿交给我,少爷您放心。” 如此一来,蔗糖原料和榨汁机都敲定了,只需要解决储存问题,便万事大吉。 第195章 离开酒楼,秦风先去了卖陶器的大栅栏,随便选了一间店铺走了进去。 店家是个中年男人,一眼认出秦风,顿时眼睛放光:“秦少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有请,孩他娘,秦少爷大驾光临,还不赶紧去沏茶!嘿,你这婆姨,还能是哪个秦少爷,自然是兵部尚书家的贵公子!” 秦风背着手,沿着店铺转了一圈,伸手一指其中最大的瓮缸:“东家,这个多少钱?” 中年店家搓着手,满脸兴奋:“秦少爷拿货,只卖工本费即可,二百文一个。” 秦风撇了下嘴,没好气道:“少来这套!这瓮缸连工带料顶多一百四十文,得了便宜还跟我卖乖。这样,你尽快准备五十个,给我送到秦家后院。这是十二两银子,拿着吧。” 秦风取出一大两小三个银锭,扔到店家手里。 店家捧着银子,愣了一下:“秦少爷,您这算术是不是跟仆人学的?一个瓮二百文,五十个应该是十两银子,您怎么给了十二两银子?” 秦风将手插进咧裆里,吊儿郎当的往外走,随口撂下一句话:“多的二两银子,给孩子买糖吃。” 店家满脸喜色,赶紧送秦风出门,忍不住感叹:“京中这么多豪门子弟,像秦少爷这样的,却是独一份儿。以后秦少爷还需要瓮,小的给您打九折。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谢谢秦少爷。” 一直跟在秦风身边的林瞿奇,心情极为复杂。 从最初接触秦风的敬仰,到后来的鄙视,再到现在的吃惊,林瞿奇的情绪就没有平稳过。shuge.org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沉声问道:“秦兄,你......这卖陶翁的店家,难道是秦府的亲戚?” 秦风一脸疑惑:“不是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瞿奇没回答,而是眉头紧锁,低着头,心里盘算起来。 眼前这家伙,不仅贵为兵部尚书之子,更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又是本朝第一个获封金腰带的功勋奇才。这等身份地位,本该是高不可攀才是。 林瞿奇见过无数官宦子弟,哪怕是九品芝麻官的公子,也是傲气的没边,令人畏之如虎。而秦风居然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那卖陶翁的平头老百姓,非但不惧怕秦风,还敢肆意开秦风玩笑...... 可偏偏这个秦风,并非平易近人之辈。 相反,此人极其凶狠,在京中劣迹斑斑,连户部尚书之子李睿,以及永安侯府的小侯爷都吃了秦风的血亏。 林瞿奇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对官宦子弟下手奇黑,对老百姓却是和和睦睦? 见林瞿奇突然停下脚步,秦风不由笑了笑:“林兄,怎么,是不是觉得跟我混,很掉价?有辱斯文?” 林瞿奇猛然攥紧拳头,直接冲秦风行了一礼,嗓音铿锵有力:“林某有眼无珠,不识秦兄大智慧,还请秦兄海涵。天下有志之士比比皆是,但都是只知夸夸其谈,流于口舌之辈。秦兄却是只做不说,着实令林某汗颜。” 林瞿奇心中的质疑已经荡然无存,对秦风只剩下佩服。 第196章 秦风却是一脸懵逼,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想赚钱而已,身为商人,自然要待人随和,正所谓“和气生财”。 怎么到了林瞿奇这,就成了什么大智慧?哎,读书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蔗糖的事算是敲定了,秦风便不再在外逗留,带着林瞿奇往回走。 回府路上,秦风总觉得不对劲,时不时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难不成是得罪的人太多,有人要对自己下黑手? 想到这,秦风心暗骂一声我尼玛,脚步也不由加快了,毕竟景千影和疏风都不在身边,万一遇到歹人,就凭秦风和林瞿奇这两个略等于三级残废的酸儒,还不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结果刚走没几步,两个男人便突然横身冲了出来,直接拦住去路。 秦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声怒吼:“林兄你挡住,我撤!一定要坚持到我带救兵回来。” 说着话,秦风就要脚底抹油。 林瞿奇虽然跟秦风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早已看出,秦风在卖队友方面的功力。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拽住秦风:“秦兄莫慌,这二人不像歹人。” 秦风扭头一看,果然发现这两个男人皆是书生打扮,此时看自己的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恶意,反倒无比炙热。 其中一个书生,直接冲秦风作揖行礼:“在下久仰秦公子大名,今日有幸撞见,情不能自禁,故而挡住去路,还请秦公子莫要怪罪。可否叨扰秦公子,为在下签个名?” 哈?签名? 秦风一脸懵逼,自己虽然长得帅,但还远没有到偶像的地步,好端端的签哪门子名? 那书生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梁赋》二字,又从旁边店家借来笔墨,恭恭敬敬的递到秦风面前。 秦风随手翻开《梁赋》,原来是诗选集,第一首诗便是《出塞》,第二首则是《醉花阴·浓云薄雾愁永昼》。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恼着脸子质问:“这《梁赋》是哪家书局印的?连老子的版权都敢侵?收录这两首诗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老子要告的他倾家荡产!” 此言一出,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用一众惊骇无比的眼神注视着秦风。 林瞿奇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秦风的嘴,小声提醒:“切不可口无遮拦!在下进京时也买了一本《梁赋》,此乃礼部下辖的书坊编造,而且凡礼部监制的印刷物,每一批都要列下单据,由圣人过目。换言之,这《梁赋》乃是圣人授意编造!” 圣人?!天皇老子也不能侵本公子的权啊!秦风心里这个气,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见到那梁帝老儿,一定要让他赔偿版权费! 而且秦风才刚着手准备书局的事儿,就被梁帝提前截胡,秦风强烈怀疑自己身边有梁帝安插的奸细!回去一定要严加拷问,看看究竟是谁出卖了本公子,就先从细皮嫩肉的小香香下手,嘿嘿...... 咳咳...... 秦风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书面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递给那书生:“不知者不怪,刚才我说的话,大家就当没听见行了。而且......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我精神有问题?疯子的言论,用不着当真。” 周围的吃瓜群众,从震惊转变为佩服,紧接着赞叹连连。 “论无耻,把京都所有无赖绑一块,也不及秦公子万分之一。” 第197章 “哈哈哈,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早已经脑袋搬家了,不过秦公子嘛......疯子疯言,不必当真。” 众人虽是满脸笑意,却无不后背冒冷汗,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的疯是装出来的?真要是疯子,又岂能写出《出塞》这种佳作?又岂能得到圣人重用?只是这层窗户纸,无人捅破罢了。 况且对于京都百姓来说,保护秦风都来不及,毕竟这种能跟老百姓打成一片的权贵公子,可是千古罕有的稀罕玩意儿...... “秦公子,给我也签个名!” “还有我!”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书生文人挤了过来,将秦风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风倒是过了当偶像的瘾,来者不拒。 秦风越是随和,周遭文人就越是放得开,纷纷大喊起来。 “秦公子,听说你在朝上舌战大儒程寅,令程寅急火攻心,几乎是被抬出宫门的,是不是真的啊?” “天南地北儒生皆来劝谏,却被秦公子一人拦住,在下着实佩服!” “秦公子乃我京都文人之傲!” 这些文人墨客,拉帮结伙起来也挺凶,相比于北狄战事,他们更关心秦风将程寅骂走,毕竟京都文人圈子沉沦已久,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高才了。shuge.org甚至文人圈子里也有鄙视链,而京都文人则处于鄙视链的低端,借助这场朝堂辩论,京都文人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冲秦风挥手大喊:“秦少爷,你可有日子没来书院了,院长时时念叨你。” 秦风装作没听见。 上学?!开什么国际玩笑! 之前占着圣麟书院的茅坑不拉屎,还不是为了秦天虎老同志的声誉?如今自己连金腰带都有了,圣麟书院去不去,根本不叫事。再说了,有上学那闲工夫,秦风还不如多赚点钱。 越来越多的文人,慕名而来。 起初只是签名,由于拍马屁的人太多,秦风不禁开始飘了起来,便昂首挺胸,跟众文人吹嘘着,是如何在朝堂上将那程寅老儿,辩得抬不起头。 每说到兴处,便引得现场一阵欢呼。 文人们觉得扬眉吐气,听得过瘾。 秦风受到敬仰,也吹得过瘾,以至于......完全忘了时辰。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秦小福扒开人群大喊:“少爷,赶紧回家吧,再不回家,老爷该亲自来揪你了!” “都散了吧,我家少爷要回府了!” “想签名的,明儿再来。” 秦小福几乎是生拉硬拽,才将秦风从人群中救走。 第198章 与此同时,后宫景云殿。 啪嚓! 随着一声脆响,名贵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侍奉在周遭的宫女吓得小脸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二皇子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殿门,咬牙切齿:“秦风,你坏我大计!” 抚琴女一边让宫女收拾杯渣,一边凑上前来,柔声细语的宽慰:“殿下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若殿下实在不解气,奴婢这就去将秦风脑袋带回来。” “那景千影虽然武功了得,但奴婢和白衣客同时出手的话......” 不等抚琴女说完,二皇子已经冷声打断:“别添乱了!” 抚琴女小脸一白,不敢低头不敢再乱说话。 白衣客见状,瞪了抚琴女一眼:“琴儿,那秦风早晚一死,不必急于这一时。如今秦风正得势,不仅圣人盯着他,听说今日退朝时,连长公主都召见他。这个时候除掉秦风,任谁都不好过。” 抚琴女知道白衣客是在帮自己开脱,连忙虚心回应:“师兄教训的是,琴儿见识太浅,只惹得殿下烦心。” 白衣客转身冲二皇子抱拳行礼:“属下觉得,秦风如此张扬,早晚会惹火上身,只要他失宠的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不如现在便着手准备,豢养些杀手,潜伏在秦风周遭,只要时机一到,立刻动手,不给他任何翻身机会。” 二皇子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有白衣客在旁排忧解难,脸色也好看了些:“父皇心如明镜,又岂会不知,主和派身后有我的影子?只是念在父子关系,不愿点破罢了。” 此言一出,抚琴女不由吃了一惊:“圣人全都知道?那为何放任不理?毕竟主战北狄,乃是圣人的心思啊。”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眼神流露着敬意与不甘:“这便是帝道,我若能凭借一己之力,压下出征之事,对于父皇而言,也并非全然坏事,至少证明了本宫的能力。父皇的心思,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明确的善恶是非,而是条条大路皆可变通。” 人人都可揣测圣心,但能够议论圣人者,也就只有皇子皇孙敢做,白衣客纵使是二皇子的心腹,也不敢妄谈圣人,连忙将话题从圣人身上岔开。 “被秦风这么一闹,殿下大计尽毁,殿下呕心沥血却反倒失了分,倒是七殿下什么都没干,白白得了好处。而且,北狄战事成行,接下来国库财政的方向,将全面集中到战事准备上。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殿下还是应当与户部官员保持一定距离,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户部官员。” 二皇子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父皇不会杀我,可不代表不会清理户部,毕竟财政乃是国之命脉。对了,长公主殿下召见秦风,所为何事?” 抚琴女心里暗暗轻哼一声,提起那秦风就来气,小声道:“表面是谈些琐事,实则是为了探秦风的 第199章 “既不能为我所用,便除掉!” ............ 与此同时,杀猪般的嚎叫正回荡在秦府。 秦家书房里,秦风将“秦王走位”发挥到了极致,绕着桌子亡命狂奔,歇斯底里的哀嚎:“爹!我立了大功,你不奖励我就算了,怎么还打我?救命啊!打死人了!” 秦天虎拎着鞭子在后面穷追不舍,气得虎目圆瞪:“臭小子,我让你尽快离宫,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了不成?长公主殿下召见你,难道你就不会推脱掉?在朝上舌战群儒的时候,你不是能说会道吗?关键时刻,你便给我掉链子?” 秦风委屈得不行,扶着桌子,气喘吁吁道:“长公主要见我,我能怎么办?再说了,长公主又没恶意,就是那首《醉花阴》合乎心意,赏赐我大姐而已。”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天虎更气了,一鞭子抽向秦风,可惜这臭小子反应极快,第一时间钻进了桌子下面。 “赏赐青辞,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姓秦,你大姐姓沈,你给我搞清楚利害关系!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我。臭小子,你以后若是再敢去后宫,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秦天虎回来之前还是春风得意,结果听说秦风被召进后宫,感觉直接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如今正是立储的风口浪尖上,二皇子和七皇子乃是最有希望的人选,而后宫跟储位之争牵连最深,毕竟母凭子贵,那些贵人可不会愿赌服输,自然是毒计百出。 别说秦府,但凡是头脑清醒的官员,这个时候都是要多远躲多远。 储位之争,对于官员而言,就像是一场豪赌。 只有极小的概率才能赌赢,而绝大多数参与储位之争的官员,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天虎把桌子拍的噗通响:“给我听好了!你若是敢牵扯进储位之争,为父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哀嚎着应下:“爹,我发誓,只要你不点头,我绝不沾染这种破烂事。” 秦风又不傻,立储是梁帝老儿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些官员参与储位之争,是为了仕途着想,秦风又没有官身,谁当皇帝跟秦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确定秦风对储位之争不感兴趣,秦天虎暗暗松了口气,暴怒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冷着脸将鞭子扔到一旁:“出来吧!” 秦风龟缩在桌子下面,拖着哭腔:“不出!我整天招谁惹谁了?你们就知道拿我出气。” 秦天虎嗓音一变,怒喝道:“少给我丢人,赶紧滚出来!” 第200章 林瞿奇坐在书房角落里,目睹了这对父子上蹿下跳的阵仗,一脸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秦风死活不肯从桌子下面出来,秦天虎也懒得理会,转身冲林瞿奇拱了下手:“倒是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瞿奇毕竟是江南著名儒生,再加上今日朝上见过,秦天虎自然认得。 而且秦风能与林瞿奇交好,秦天虎也颇感欣慰,毕竟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只要自家儿子别把人家带坏了,就是赚的...... 林瞿奇连忙回礼,窘迫之余,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父教子,天经地义,林某怎敢评断。而且根据林某一天下来的观察,秦兄确有大才,而且心系大梁,在民间声望极高。念在秦风深得民心的份儿,还请大人别在于秦兄一般见识。” 秦天虎一愣一愣的,深得民心?这个词真是用来形容这个孽子的? 秦天虎忙于朝政,根本没时间了解民间风向,对秦风仅有的了解,便是“京都四害之首”这个臭名远播的绰号。 今日听到林瞿奇对秦风的评论,顿感意外。 意识到秦天虎对秦风缺乏了解,林瞿奇连忙解释:“在下所言,皆是所见所闻,绝不是为了偏袒秦兄。虽说秦兄在京中子弟圈子里,确实是恶贯满盈,名声奇差。但在民间,却是受人爱戴,文人墨客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都将秦兄视为官宦子弟之模范。” “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 秦天虎闻言,忍不住一阵欣喜,继而又有些自责。 看这儒生说的话也不像作假。 难不成是自己整日忙于朝政,对这臭小子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以至于过分苛责他了,就连他成长起来了也不知道? 想到这,秦天虎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看在林公子给你求情的份上,为父保证今晚不打你了。” 就今晚不打?您还真大度! 秦风委屈巴拉,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先是冲林瞿奇投以感激目光,随即迅速转身冲秦天虎行了一礼:“若没什么事,儿子便告退了。” 秦天虎随手一挥,示意秦风可以滚蛋了,这才对着林瞿奇拱了下手:“以后有林公子在旁看管,老夫也就放心很多。日后若这小子敢胡来,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此乃老夫许你的特权。” 啊,这...... 林瞿奇愣了愣,顿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自己才刚来京都没几天,不仅在这片陌生土地立足,而且还同时得到兵部尚书父子的赏识,简直和做梦一样。 林瞿奇激动又感激,连忙回礼:“大人谬爱,林某自是尽心尽力。” 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旁边的秦风直嗦牙花子。 不是...... 第201章 怎么个意思?这姓林的不是自己兄弟吗?怎么一扭脸,开始和秦天虎狼狈为奸了? 离开书房,秦风眼睛一眯,死死盯着林瞿奇:“林兄,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林瞿奇茫然:“什么话?” 秦风轻哼一声,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林瞿奇立刻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不由一阵好笑,调侃道:“林某人能得到秦大人和秦公子的赏识,简直受宠若惊,日后必定尽心尽力,好生为秦家出力,还请秦兄放心。” 噗—— 你妹啊,老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秦风险些气得吐血。 回到后院,将林瞿奇安顿好,秦风果断让秦小福也搬进后院,就住在林瞿奇隔壁,把这小白脸盯紧了,不准与秦家任何颜值八十分以上的女性私自交谈。 同一时间,禁宫瑞云殿。 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精神,提醒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榻上盘腿坐着一个少年,与小太监相差不大,也是十五六岁,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手里捧着《治国方略》正聚精会神的品读着,见小太监实在是熬不住了,便随口回了一句:“你先退下吧,本宫再看一会儿。” 小太监苦笑一声:“殿下不睡,小的就算再困也不能睡。不过今天可是大喜日子,熬晚些也是应该的。” 七皇子眉头一挑,疑惑道:“小卓子,你且告诉本宫,何为大喜日子?” 唤名“小卓子”的太监,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二殿下吃了闷亏,还不喜?如今战事敲定,只要后勤准备妥当,便可开拨北狄,扬我国威,不也是殿下所期待的吗?” 听到这话,七皇子也不禁精神抖擞,放下书本,满脸憧憬:“是啊,若今年不开战,来年想要达到相同的效果,需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代价。本宫虽然早知利害关系,只是为了避免与皇兄争斗,故而按下不提,反正父皇心如明镜,倒也无需本宫多嘴。” “不过今日,秦风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将利害关系讲清,如今天下皆知父皇用心良苦,也算是了却本宫一桩心愿。” “听说今日,姑母召见了秦风,本宫倒也想去见见来着,却又担心皇兄猜忌,这才不曾动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眼见见这个挑动京都风云的奇才。” 小卓子眼睛发亮,连忙压低嗓音,兴冲冲道:“回殿下,小的倒是去偷看了几眼。” 七皇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兴奋起来,期待无比:“你是如何撞见?那秦风又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秦风,小卓子心里有些犯嘀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为了满足七皇子的好奇心,还是小声回应起来:“长相嘛,跟英姿勃发没什么关系,顶多算是长得还行?至于行事作风,乍一看与市井无赖一般,令人厌恶至极。不过今儿连长公主殿下,都没能拿下他,确是个大智若愚之人。” 七皇子大为惊讶,眼神尽是不可置信:“父皇曾评断,本朝皇族中唯独姑母最为睿智,只是身为女儿身,又早早出嫁,才使得一身能耐无处施展。连姑母都奈何不了秦风?而且还是......痞里痞气的怪人?” “啧,本宫真是对这个秦风,越来越感兴趣了。” 见小卓子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七皇子不由疑惑:“你笑什么?” 小卓子连忙低头告罪,却还是压不住笑意:“请殿下饶恕,小的是想起秦风的无赖行径,这才失笑。那秦风离开西花厅的时候,把长公主殿下的水果一并兜走了,一路东张西望,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第202章 为避免皇兄猜忌,七皇子自幼深居简出,对外界诸事知之甚少。 听到小卓子谈论秦风的诸般行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此人比书中描写的趣人还要有趣许多。 一首《出塞》令七皇子热血沸腾,打破官官相护的不成文规矩,勇与对抗京中子弟令七皇子佩服,而朝中舌战群儒更是让七皇子击节赞叹。 如今此事一出,更加让他对秦风好奇了。 小卓子最能揣摩心思,见七皇子眼神尽是憧憬,便连忙献策:“启禀殿下,今日晚饭档口,听内务部的小太监说,三日之后便是净衣礼,到时殿下便可前往监督。” 闻听此言,七皇子眼神一亮。 净衣礼乃是大战前夕必备之典礼,虽然规模不如皇宗祭祀那么浩大,但皇室宗亲和国之栋梁都会参与观摩。 秦天虎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不可或缺,想必那秦风也会一同前往。 一想到即将见到秦风,七皇子顿时期待无比。 只不过净衣礼事关重大,人员配备、银两耗费等等,问题不在少数。 只怕朝堂之上,又要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早朝归来的秦天虎,便气不打一处来地砸了几个杯子。 柳红颜闻讯赶来,本想宽慰几句,却见秦天虎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得很,料想是朝上又出了什么岔子。柳红颜心里一阵盘算,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秦风那厮,能帮父亲出谋划策,毕竟那家伙鬼点子多。 柳红颜连忙去后院,一把将被子掀开。 半梦半醒的秦风,还以为是小香香在使坏,也不睁眼。 说完还嘟哝了一句:“怕什么......” 柳红颜薄唇轻咬,脸颊阵阵发烫,心情分外诡异,说不出是羞愧还是隐隐高兴,嘴上也只能装作气愤:“依你便是!” 得到了柳红颜的肯定答复,秦风这才心满意足的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迈步前往厅堂,到了地方,果然发现秦天虎正一个人生闷气,侍奉在旁边的小丫鬟,紧张的不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挥了挥手,小丫鬟感激涕零,逃似的离开了。 这北尊位放着两把椅子,只有家主才能坐,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在旁边,从桌子上抓起一个供果,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让我猜猜。shuge.org” “天都亮了,您老才回来,早朝居然上了接近两个时辰,肯定是谈了什么重要的事。除了武备后勤诸事,能让父亲大人如此恼火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净衣礼了。” 虽然秦风的“聪明”令秦天虎稍感宽慰,甚至骄傲。 但一提到“净衣礼”三个字,秦天虎就大为窝火,直接把丫鬟刚换上来的崭新茶杯砸在地上,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岂有此理!” “若是往年举办净衣礼也就算了,如今国库吃紧,资政困难,还举办哪门子净衣礼?这不是添乱吗!” 据秦风所知,净衣礼自古有之,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战前誓师大会”。 自古以来,凡领军大将,开拨战场之前,都要先焚香净身,一来彰显国之威严,二来若是战死前线,也能以洁净威严之躯赴死。这净衣礼,一来由圣人和文武百官僭越督战大臣,二来则是选出一些辅军将领。 既然是武将选拔,就少不了比武。 而且凡是有圣人参与的活动,自然是少不了花钱。 但很明显,钱只不过是很小的一方面而已。 真正让秦天虎气愤的,并不仅仅是钱财问题...... 秦风啃了一口供果,觉得不好吃,便扔到一边,又拿起来一个,结果秦天虎的大巴掌迎头就削了过来。 好在秦风已经习惯了和老秦同志斗智斗勇,反应极快。 也就是零点几秒钟,秦风立刻就低头躲闪,然后没躲开......被秦天虎一巴掌抽到地上,疼的一阵龇牙咧嘴,供果也顾不上吃了,坐在地上直蹬腿,哀嚎道:“不就是吃个果子吗,用得着这样?” 秦天虎瞪着眼,气不打一处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这惹我心烦!” 秦风叹了口气,虽然很不爽,但谁让这老家伙是自己亲爹呢? 就这么盘腿坐在上,也不起身,继续道: “净衣礼由礼部负责,但现在国库空虚,一切程序应该从简,节省开支。净衣礼如期召开,必是受到户部影响,而父亲乃是此战的统领大臣,自然是重中之重,户部想借助这净衣礼,贬损父亲声誉罢了。” “说到底,户部见战事已经无法避免,便改变谋略方向,从阻止战事,转变成夺取战事指挥权。” “说白了,就是要把父亲从督战大臣的位子上,踢下去,然后推举户部一派的官员担任,是这样吧?” 第203章 “没错!” 见秦风全都说在了点子上,秦天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虽说战事已定,但后勤准备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则一年半载,少则也要三四个月。 在这期间,亲户部一派,有的是时间搞事,把秦天虎从位子上赶下去。 毕竟对于这些官员而言,国家利益要往后排,一切都以党争为主,党争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余地了。 秦天虎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确定战事只是开始,何时这场战争结束,何时才算是尘埃落定。如今党争越发激烈,为父虽得圣人信任,却依旧是步履薄冰。毕竟朝中各级官员牵连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圣人也有无奈之处。” 秦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白了,户部不过是马前卒罢了,将外面那层伪装扒开,露出里面的核心利益,便可发现,滋出来的血,全都是皇室血脉。 秦天虎苦笑不止:“这净衣礼,由礼部牵头,户部拨款,为父主持。由此可见,礼部与户部已经有所牵连,怕已经是明修栈道,暗度陈场。若净衣礼办得好,只是理所当然,若是办差了,便是为父的责任。” 在秦风看来,户部出手捣乱才是理所当然,若对方安守本分,反倒奇怪。 秦风想了一会儿,直截了当道:“不知道户部为这场净衣礼,拨了多少银子?” 秦天虎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一千两,那帮户部官员都该直接拖出去砍了,说什么净衣礼花不了多少钱,一千两足够,若不是大殿庄严,我定要与那帮老狐狸撕扯起来!” 但凡有圣人参与的活动,皆是烧钱。 毕竟再精简,也不能减免皇家气派,最起码的阵仗还是要有的。 秦风在心里粗略盘算了一下,想要让这场净衣礼过得去,至少需要三万两银子。 这笔钱,户部不肯出,那么就必须由秦府出。 可偏偏,秦风也不想出这笔钱。 片刻斟酌过后,秦风心生一计,当即拍了拍胸脯,冲秦天虎打包票道:“此事交给我便是,不过儿子不能白帮忙!” 秦天虎太了解秦风了,就知道这臭小子鬼点子多,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但是后半句话,却令秦天虎很是不悦,这兔崽子做生意居然做到老子头上来了,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岂有此理! 秦天虎耐着性子,没好气道:“若这要求不过分,为父由着你倒也没什么。” 闻言,秦风眼睛直放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道:“一点都不过分,只要父亲一句话便是。” 秦天虎也来了兴趣:“哦?什么话?” 秦风搓着手,满怀期待:“家中四个姐姐岁数也不小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若嫁给旁人,未免暴殄天物,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若父亲将其中一个赏赐与我婚配的话......” 不等秦风说完,秦天虎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抄起戒尺便往秦风头上削:“你个兔崽子,可有半点礼数!那可都是你姐姐,淫心不死的孽障,给老子滚!” 见老秦同志动了真格的,秦风哪敢迟疑,直接抱头鼠窜。 秦天虎一路追到厅堂大门,见秦风一溜烟的跑掉了,这才作罢,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冷哼道:“臭小子,一点耐性都没有,你只要有能力,对人家好一点,还怕有人看不上你?” 当初秦天虎收这四个义女,背后原因复杂。 但有一点,他收养女儿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什么政治资本,也不是为了给儿子娶亲。 单纯只是为了将她们抚养成人,给她们许一个好人家! 当然,若是自家儿子争气,双方情投意合,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亲上加亲嘛,不亏! 但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秦风有足够能力的基础上,否则哪怕是自家儿子,秦天虎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偏心...... 秦风哪里知道秦天虎的心思,背着手,一脸郁闷,不过老秦同志交代的事还是要办的。 既然这净衣礼要办,那就办的漂漂亮亮,将危机转变成机遇。 秦风回到后院,一脚将林瞿奇的房门踹开,差点没把林瞿奇的心脏病吓出来。 “林兄,交代你点事。” 正在洗漱的林瞿奇,叹了口气,无奈道:“以后进来先敲门,身为秦家少爷,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让人耻笑。秦大人让我监督少爷,我自然不敢怠慢。对了,你要交代什么事?” 秦风又是一阵郁闷,本以为带回“哥们”,谁曾想,扭脸带回一个“妈”,这唠唠叨叨的模样,不去当妇女主任简直屈才了。 秦风没搭茬,只管说道:“你出去跑跑,找一些京中知名的商户,或是官宦子弟,甭说因为什么事,只管将他们约到醉仙楼。你名声好,他们听你的,我要去找,人家肯定不鸟我。” 林瞿奇也没问所为何事,只管点了点头应下。 随后秦风又叫来秦小福,神秘兮兮道:“你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子,去把醉仙楼的一楼大堂包下......” 第204章 一听要去醉仙楼包场,秦小福直接撇了撇嘴:“少爷,您就算要请客,也不至于选醉仙楼吧?这京中大酒楼无数,这钱让谁赚去,也不能便宜了醉仙楼。”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把老爹那受的气,全都发泄在秦小福身上。 秦小福挨了一脚,非但不跑,反倒兴奋起来,倒不是因为有受虐倾向,而是秦风但凡动手,必有好处可捞! 秦风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本少爷要请客,那些知名商户和官宦子弟,根本就不会卖我面子,定在醉仙楼,他们才会赏脸,毕竟那是二皇子的地盘。而且这一千两银子,给赵长富看看就行,可千万别给他,就说事后再统一结算。”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跟在秦风身边,秦小福也学坏了。 一听这话,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嘿嘿坏笑起来:“少爷这是打算吃霸王餐?” 秦风昂着头,得意道:“我就吃他赵长富,能怎么着?就准他背后使绊,不准我让他出血?斗嘛,继续斗下去,谁认怂谁是孙子。等人到齐了,你好好在那张罗,可别让他们跑了,拖到本公子到场。” 秦小福满脸喜色,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您放心,等事后那一千两银子......”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可以滚蛋了:“给你了。” 一脚值一千两银子,秦小福恨不得洗干净屁股撅起来,天天被秦风踢,喜不自胜,屁颠屁颠的跑掉了。 这一幕被林瞿奇瞧见,不由叹了口气:“难怪秦风整日蹂躏秦小福,却是关系极好,原来是有这么多的油水可捞。” 交代清楚,秦风便叫上疏风和小香香,前往城巡司。 城巡司重地,闲人莫进! 秦风花了二百两银子,才从闲人变成熟人,不由感叹,在这京都之中,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更加坚定了赚钱的信念。 在几个守卫的带领下,秦风直接找到徐墨。 见秦风不请自来,徐墨大为惊喜,连忙迎了上来:“秦兄,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秦风使了个眼色,示意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等现场没了外人,秦风这才压低嗓音,小声道:“上次对付龙虎帮的时候,不是答应你,帮你开个后门,去边境镀金吗?机会来了。到时候当着圣人的面,你好好露一手,不说副将,至少参将的位置没跑了。” 这几日,徐墨正在为参加北狄战事而犯愁,毕竟战事已经敲定了,接下来就该推选参军将领了,可徐墨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根本不够格。 而且这种“镀金”的好事,全都由各大将领和朝中重臣把持着,人家肯定会优先推举自家子弟,哪轮的上徐墨。 如今有秦风这层关系在,徐墨兴奋地直吼:“太好了!秦兄,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你成为兄弟!” 秦风挥了挥手,表示用不着在意:“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说的这么见外,有好事我肯定率先想着你嘛。” 此言一出,徐墨更是眼睛放光:“说的是!” 第205章 秦风话锋一转:“这净衣礼上的演武项目还未定下,不过我估摸着,十有八九还是老三样,兵策、对阵、应变。” “这样,你先在城巡司挑一百个好手,然后再去兵部调二百人,先把人手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户部那帮老狐狸临时发难,给你指派一些歪瓜裂枣。” 徐墨虽是武人,但性格直来直去,哪里想的这么深。 听到秦风提及“演武项目”,便不由一阵气馁:“若只是对阵也就罢了,这兵策和应变,实在不是我的强项......” 秦风嘴里“啧”的一声,直截了当道:“我既然找你,自然帮你把道都划清了,到时候你照我说的办,我保你军中有名。” 有了这话垫底,徐墨也就有了信心,直接冲秦风一抱拳:“秦兄,日后无论我徐某人有何建树,皆是你无二亲信!” 秦风压了压手,表示并不在意徐墨报答自己,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帮衬理所应当。 实则心里却兴奋无比,等的就是你小子这话,笔杆子不如枪杆子,以后咱军中有人,生意开展起来自然也会顺风顺水,远的不提,光是军备采购这一项,就满满的油水可捞...... 一切交代清楚,秦风便直奔醉仙楼而去。 与此同时,李府大堂上,眼线已经将秦风的动向,尽数汇报上来。 李旭背着手,若有所思的揣摩着秦风的意图。 守在旁边的李睿,不由一阵鄙夷,唾弃道:“秦风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不过这次净衣礼,咱们户部不拨钱,倒要看看他秦府该如何举办!” 见李旭压了压手,李睿便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片刻过后,李旭眼神闪过一抹深沉,语重心长道:“睿儿,若想在朝中成事,必定要敬仰对手,切不可大意。自从那秦风冒出来,时至今日,我等朝政方略节节败退,足见秦风小儿的能耐。 “秦天虎将净衣礼一事交给秦风处置,倒也在老夫预料之中。别看这小小净衣礼,若是要举办的像模像样,少则三五万两,多则十万两也挡不住。 “光是皇家阵仗这一项,就不少钱。一来能损耗秦家钱财实力,二来也能让秦家自顾不暇,等到了净衣礼再出招惩治。 “想要扳倒秦家,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乃是长久消耗。” 李睿点了点头,虚心道:“只是那秦风在醉仙楼宴请京中商户,意图如何?” 李旭对于秦风颇为忌惮,眼神流露着深沉之色:“暂时还不清楚,但不管他要做什么,皆不可让他称心如意。只是那秦风一介布衣,身份相差过于悬殊,很多事为父不便出手干预,你便去一趟醉仙楼,给那秦风施加些阻力。” 自从纪王寿宴之后,李睿便被禁足,如今终于能够出去透透气,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忙拱手作揖:“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 与此同时,二皇子也接到了赵长富托人捎来的消息...... 第206章 二皇子看完书信,随手扔到一边,冷哼道:“这秦风还真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看来上次敲打,完全没有敲在痛处。” “琴儿,你去一趟醉仙楼,无论秦风那厮想干什么,只管让他无功而返!” 抚琴女早就想对秦风出手了,闻听此言,连忙欠身行礼:“请殿下放心,奴婢定让那秦风知道疼。” 傍晚时分,醉仙楼已经人满为患,京中著名商户和官宦子弟,坐列其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这秦风又要搞什么鬼?平日里又无来往,好端端的请什么客?” “哼!那日在进宫官道上,秦风当着百姓羞辱在下,居然还好意思派人来请我,真是厚颜无耻。” “你们看,那林瞿奇可是江南知名儒生,声誉甚高,怎么和秦风那无赖勾连到一块了?” “嘿,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又不用咱们花钱,就当来享受一番,至于那秦风,甭管有何打算,大家不配合便是。” “说得对!” 就在这时,在疏风和小香香的陪同下,秦风迈步而来。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秦风身上,尽管巨大多数的视线,全都是鄙夷唾弃。 江家族长江成汉,脸色奇差,他见蔗商久久不露面,还以为路上出了岔子,派人前去接应才知道,原来是被秦风半路截了胡。如今那六万斤甘蔗,已经全部运入秦家后院,而且......已经开始压榨甘蔗汁了。 现在就算江成汉去对峙,也已经没了意义。 没有原料,江家的糖业也甭想开展下去,亏大发了。 江成汉恨不得买凶趁夜刺杀秦风,出出这口恶气,结果今天下午,便收到了秦风的请柬,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江成汉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冲秦风大声呵斥:“姓秦的,那六万斤甘蔗如何说?” 说你大爷! 秦风装作没听见,理都不理,只管迈步朝着看台走去。 江成汉没想到秦风居然无视自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自今日起,京都糖业,有你没我。至于今日这狗屁宴会,我江家自然不会参加!” 一看有瓜可吃,周围的官宦子弟立刻来了精神。 秦风却自顾自的走上看台,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冲江成汉微微一笑:“江族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听到这话,江成汉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秦风已经开始补刀,笑嘻嘻道:“不请自来?莫不是江家没了蔗糖,知道干不下去了,厚着脸来参加这场宴会,想借此机会攀附秦家?呵呵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江族长态度端正,给你个小分销商干干,也没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什么?江成汉居然来攀附秦风?有没有搞错?” “你们可能不知道,江家的蔗糖供应商被秦风给截胡了,江家的库存支撑不了几天,没办法才来求和。”被秦小福安插在人群里的家仆,添油加醋的胡扯起来。 在场的官宦子弟,哪里知道事情缘由,被这么一挑拨,顿时惊为天人。 “真想不到,江家居然认怂了,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江家背靠二皇子?难道说......这是二皇子的意思?” “不会吧?连二皇子都要避其锋芒?这个秦风区区一介布衣,怎能如此了得?” “胡说八道!二皇子岂会惧怕秦风?恐怕是江成汉擅作主张,担心糖业受创,被二皇子怪罪,所以才来找秦风说和。”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江成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这才明白,秦风这是专门给自己下了个套。 秦风哪里有半点要和江家冰释前嫌的意思?分明是要把江家往死里整。 而且这么一搞,江成汉百口莫辩,连二皇子的颜面也一并丢尽,二皇子绝不会饶了江家。 江成汉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秦小福凑了上来,小声道:“江族长,我家少爷知道二皇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所以特意为江族长指条明道。若江家愿意,从今以后便只管搭理经销行当便是,从秦家进购蔗糖,至于糖霜和白糖的买卖,若江家感兴趣,可以向我家少爷申请经销权。” 江成汉气的浑身发抖:“你放屁!” 秦小福依旧满脸笑意,故作低声下气,实则步步逼迫:“江族长骂得好,小的该骂。只是江族长空手而归,二殿下那边如何交代?” 江成汉不禁语塞,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置,二皇子便会处置自己...... 只是向秦风这厮低头,未免太过耻辱。 就在江成汉犹豫之际,秦小福连忙按照秦风的交代,趁热打铁:“我家少爷说了,二殿下在意的是利润,与其日后互相内斗内耗,倒不如有钱一起赚。虽然江家只是经销蔗糖,但依旧有利可图,只要江家肯合作,糖霜的经销权,也有江家一份。” “虽说商业范畴缩小了,但由于糖商受到我家少爷管控,只有获得经销权的商户才能出手糖品,故而销售量实际是扩大了,利润不降反增。” “言至于此,至于如何抉择,全凭江族长的心意。另外......” 说到这,秦小福话锋一转,虽然依旧是低着头,尽是仆人姿态,但语气却狠辣起来:“我家少爷送江族长一条金律良言。” 江成汉眉头一挑:“什么金律良言?” 秦小福嘿嘿一笑,拱手行礼:“别给脸不要脸。” 江成汉脸色瞬间怒红,想要发作,但为了大局着想,却又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甩袖而去。 看着江成汉气急败坏的背影,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跟我斗?宁配吗? 只要把蔗糖原料掐死,要么合作,要么退出糖业,道已经给你划清了,自己选! 至于背后的二皇子,反正储位之争,在下绝不染指,至于商业上的事,针尖对麦芒又如何 第207章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因为江成汉的离去,倒是安静了许多。 不少人都认为,这是秦风在杀鸡儆猴。 果然,秦风站在看台上,冲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满面春风:“诸位非富即贵,时间金贵得很,在下也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 “今日宴请诸位,所为之事共有其三。” “这第一件事,乃是京都糖业的未来规划,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京都糖业一向混乱,贩夫走卒,商户豪绅,皆有涉猎,定价极为混乱,如今蔗糖原产地受创,更有不少人囤货居奇,哄抬物价。为了稳定京都糖品价格,也为了百姓能吃得起糖,秦某人不才,邀请诸位重新整肃糖业。” 除了已经离开的江成汉,京都知名糖商,皆在现场。 听到秦风这番话,纷纷暗骂秦风无耻,什么京都糖业混乱,完全是秦风一厢情愿的借口罢了。 刘姓糖商,直接起身驳斥:“京都糖业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乱中有序,莫说京都商户,便是老百姓也早已适应,正所谓一变不如一静。再说了,出门做生意本就是低买高卖,何来囤货居奇一说?” 众糖商纷纷附和。 “说的没错!秦风你分明是向霸占京都糖业,将我等挤死!” “大家都听好,江家才是京都糖业之首,本该供应江家的蔗糖,全都被秦风半路截走,极为无耻,没有半点契约精神可言。这等无耻无信之人,居然还大言不惭,要整肃糖业,真是可笑。” 在场的人,本就看秦风不顺眼,见几个糖商大声诉苦,便纷纷指责秦风。 秦风脸上笑意不减,若是被人骂几句就自惭形秽,那就别做生意了。 等糖商骂完了,秦风才云淡风轻道:“好一个乱中有序,若是搁在外地也就罢了,诸位可曾记得,此乃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凡事都要有一个规矩,难道诸位想让京都也乱糟糟的?” 连做个生意,都能搬出圣人,众糖商一边骂秦风上纲上线,厚颜无耻,又不敢反驳。 见现场安静下来,秦风这才笑眯眯道:“不知诸位掌柜东家,可曾去过蔗糖产地?呵呵,不必回答,诸位皆是大老板,又岂会不辞辛苦去遭那份罪?这不眼看着西北战事有所进展,将来在下可是要顺路去一趟西北产地。” “届时,与当地蔗农签订契约,专货专供,免得有人从中插手,扰乱行业。” 众糖商岂能不明白秦风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垄断蔗糖的京都供应,只要从源头上掐死,就没人能反抗得了秦风。 众糖商知道自己没有叫板的资本,也只好低下头。 秦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直接抛出结论:“等明日早些时候,诸位糖商可前往秦府,与我家二姐磋商经销权一事,只要每年交付一定的承包费即可,价高者得!放心,这笔承包费,在下会如数上交国库,分文不取。” 众糖商咬牙切齿,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那经销权的承包费能有多少钱?大头还是在销售利润上。 秦风攥着货源,以及经销权,便等同于拿捏着定价权。 到时候,多少钱进货,多少钱出售,都由秦风说的算,这京都糖商,全都变成给秦风打工的了! 第208章 可明知如此,众人又无法反抗。 局势已经异常明朗,谁敢不配合,谁就会被秦风踢出这一行。 看着众糖商敢怒不敢言,秦风心里不由感叹:“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不过秦风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京都,而是整个大梁的糖业,到时候明码标价,百姓吃得起糖,秦风又能血赚,双赢! 眼看无法抗衡,之前叫得最凶的刘姓糖商,妥协的也最快,连忙问道:“秦少爷,蔗糖和糖霜倒还好说,那白糖如何?” 听到白糖二字,在场的所有糖商,全都竖起耳朵。 便是一些与糖业无关之人,也大感兴趣,毕竟那白糖可是已经成为京都食品范畴的顶级奢侈品。 秦风还想让这些糖商帮自己赚钱,自然也要给他们点甜头,当即豪迈道:“白糖一项,暂时由我秦家专营。不过诸位也不是毫无机会,每年的销售冠军,皆可获得白糖的一年经销权,利润一律是一个点。” 刚才还对秦风嗤之以鼻的糖商,瞬间沸腾起来。 那白糖的利润有目共睹,若能得到白糖的分销权,自然是日进斗金。 刘姓糖商当即拍板:“如此,便依秦少爷所言,我刘氏商号,愿与秦少爷合作共赢。” 一看刘姓糖商不讲武德,变脸如此之快,剩下的几个糖商不甘示弱,也连忙表态。 坐在角落,静观其变的秦家三姐妹,见秦风竟然直接拿下了整个京都糖业,惊讶之余,也不由一阵骄傲。g 柳红颜薄唇轻咬,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秦风:“这臭小子,简直就是做生意的奇才。” 沈青辞虽然也被秦风的商业头脑惊了一下,但嘴上却不认输的轻哼一声:“都是些奇技淫巧罢了,有这时间,不如多读些书,秦家后人终究是要出仕的。” 景千影占着白糖的股份,秦风赚的钱越多,景千影的收益自然也越大,破天荒的来了一句:“相较以前,倒也长进了不少。若三姐回来,想必也会欣慰。” 听到景千影提到“三姐”,柳红颜和沈青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去。 坐在不远处的抚琴女,脸色一阵难看:“一群没用的东西,竟然让秦风占了整个糖业,这本该是江家的位置!”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秦风,你不是说三件事吗?还有两件事是什么?该不会都是私事吧?既然如此,叫我们来这干什么?” 秦风当即话锋一转,笑眯眯道:“让诸位久等了,这第二件事,乃是与五湖大酒楼有关。” 听到此言,一直冷眼旁观的赵长富,顿时竖起耳朵。 秦风直接一抱拳:“五湖大酒楼虽然还没有完全装潢好,但开门营业已经够了,剩下的缺失,留作日后慢慢填补就是。今天已经试营业,等明日正式营业,还请诸位赏脸!” 赵长富眼睛一瞪,失声惊呼:“什么?!五湖大酒楼已经试营业?!” 第209章 赵长富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在今天早上,五湖大酒楼还在装潢,怎么到了晚上已经开始试营业了? 难道秦风这厮,是担心夜长梦多,赶鸭子上架? 五湖大酒楼确实没有装潢完,尤其是楼上雅间,鲁明正带人日夜不休的赶工,但就算再快,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完工。 不过一楼大堂,已经基本完活,可以开门接客。 秦风之所以选择现在试营业,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今,大半个京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醉仙楼,没有小人闹场,正是秦风宣传五湖大酒楼的绝佳时机。 而且是试营业,面向的客源也目标鲜明地选择了文人和乞丐群体。 不过为了避免文人介意,自然是等文人群体享受完了,再单独宴请乞丐。 无论是文人的笔杆子,还是乞丐的两条腿,都能最大限度地宣传五湖大酒楼,为明天的正式营业造势。 来醉仙楼的路上,秦风就已经交代过林瞿奇,他本身就是读书人,又是江南知名儒生,有他坐镇,那些文人自然买账。 秦风与醉仙楼的恩怨,举京皆知,只是没人料到,五湖大酒楼磕磕绊绊居然还能如期开业...... 可就算开起来又能怎么样?一个赶鸭子上架的破酒楼,如何与运营多年的醉仙楼相提并论? 众人非但不看好秦风,反倒个个阴阳怪气起来,想借此机会,与秦风划清界限,攀附二皇子。 “本以为秦风能够将糖业捏在手里,就算不是商业天才,至少也是个合格商人。shuge.org如今居然敢在酒楼业,挑战醉仙楼的权威,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在座的一些酒楼掌柜,忍不住窃笑。 “醉仙楼背靠二皇子,在京都经营这么多年,不仅名声在外,客源也是相当稳定。就算从现在开始,所有散客都不来了,光靠那些想巴结二皇子的客人,就足够让醉仙楼永远稳坐京都餐饮第一把交椅。” “说的不错,十个散客绑一起,也不如一个老客户带来的利润大。且不说秦风能否夺走醉仙楼的地位,当初秦风可是扬言要把醉仙楼搞垮,就算秦风把整个京都的所有散客全都抢走,也搞不垮醉仙楼。” “以秦风现在和二皇子的关系,去秦风的酒楼消费,等同于打二皇子的脸,不过是吃个饭而已,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此言不虚,秦风太膨胀,也太理想化了。真以为全天下的生意都是一回事?呵呵,看着吧,秦风在蔗糖上赚的钱,肯定都会赔进酒楼里,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来赵长富还有些担心,毕竟秦风这厮出了名的诡计多端。 但是听到周遭传来的议论声,赵长富最后一丝谨慎也荡然无存,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太把秦风当回事了。 这酒楼行业不比蔗糖,吃的是个人情世故,就拿醉仙楼的老客来说,就算秦风倒贴着给钱,这些老客也不会去什么狗屁五湖大酒楼消费。没 有这些“高消费”客人,谅那秦风小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第210章 秦风没有辩解什么,今日目的只是向众人宣布开业消息,至于客似云来,还是门可罗雀,明日自见分晓。 秦风不管现场的舆论,清了清嗓子,只管继续宣布起来:“这第三件事,则是与明日的净衣礼有关。”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在场之人皆是面面相觑,不多时,各种不和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大家都散了吧,这秦风分明是耍人玩。净衣礼乃是战前盛典之一,与会者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朝中重臣,与我等有何瓜葛?” “呵呵,秦公子莫不是想让我等参与演武选拔,奔赴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这种殊荣,还是留给秦公子自己受用吧!” 在场官宦子弟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只因圣人也会莅临观摩净衣礼,而参与其中的子弟,就算不是武将之后,也必是自幼习武。 相比之下,这些被酒色财气榨干了精气神的“三级残废”们,前往净衣礼,除了给自家招黑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这秦风,分明是设了套,想趁着净衣礼,打压京中其余子弟! 隐藏在人群中的李睿,自然不会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果断起身大声呵斥:“秦风这厮为了攀龙附凤,只知一味‘献祭’京中子弟,干尽损人利己的肮脏之事,实乃我京中子弟的公敌!” “我等应当同仇敌忾,一起抵制秦风!” 京中官宦子弟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如今有人带头,自然是一呼百应,纷纷指责秦风是过街老鼠,应当人人喊打。 在李睿的怂恿下,原本众人只是抵触参加净衣礼,如今已经完全演变成了抵制秦风。 见此情形,柳红颜不由一阵紧张。 虽然这些京都子弟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在京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若秦风真成为子弟圈子里的公敌,将来无论这小子做什么,都将举步维艰。 柳红颜刚要起身为秦风辩解几句,却被沈青辞拽住。 “姐姐,你这是何故?”柳红颜眉目微颦,眼神不解地看着沈青辞。 沈青辞虽然心里也颇为担忧,但还是伸手指了指看台上的秦风:“那小子都不急,我们跟着急什么?” 闻言,柳红颜朝看台看去,果然发现秦风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上面,而且还背着手,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打量着众人,就好像这事儿跟他自己压根没有一毛钱关系似的。 这臭小子的心到底有多大?! 这时候,在场众人也回过味来。 不对啊!自己在这闹得再凶有什么用?秦风那厮压根不接招!吵来吵去,反倒显得自己很滑稽。 现场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众人明明气得不行,这股闷气却又发不出来,以至于现场逐渐安静了下去,更有甚者,不由阵阵脸红...... 第211章 秦风干脆坐在看台边缘,两条腿搭在外面,优哉游哉地晃荡着,笑眯眯量着现场众人:“吵啊,怎么不吵了?我最喜欢看热闹了,继续,别停。” 现场众人,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居然被秦风当成猴子一样戏耍,气愤之余,又羞愧难当。 李睿与秦风斗智斗勇至今,也算是颇有“实战经验”,当即添油加醋起来:“秦风,就你干的那些破事,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简直是京中子弟之耻!你根本不配自称京中子弟,你就是个市井小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自惭形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却见秦风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叫一个“真诚”。 “说得好,谢谢啊!”秦风冲李睿由衷感激。 现场又是一阵安静,众人面面相觑,觉得秦风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不然被李睿如此呵斥,怎么还会反过脸来道谢?这厮不仅蠢,更是没脸没皮到了一定境界。 李睿一甩袖子,轻哼道:“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市井小人!” 秦风更高兴了,似乎对于“市井小人”这个骂名,无比受用,美得冒泡,令现场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厮连好赖话都分不出来?还真是个疯子! 在众人鄙夷又不解的眼神注视下,秦风像是受了莫大褒奖一样,喜滋滋道:“市井小人好啊,正所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下能与天下市井之人打成一片,也算是莫大荣幸了。还是说,诸位觉得‘市井’二字,乃是什么贬义词?”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shu 哪怕在场众人,皆以“人上人”自居,但这种事只能在心中想象,不能说出口,否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众人心里一阵匪夷所思,这秦风也太会钻空子了,尤其是咬文嚼字方面,更是令人愤慨又忌惮。 就在这时,秦风收起笑容,缓缓站起身,大声宣布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我不配成为京中子弟,只配与平民百姓为伍,那在下就认了。诸位官宦子弟高高在上,自然不屑与我等平民蝼蚁为伍,我等又岂能强求?在下秦风,小小一个京都平民尔尔。” 现场有那反应快的,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赔笑:“哈哈哈,说得好,在下与秦公子一样,也只是京都平民。” 这些打心眼里瞧不起平民的官宦子弟,却在此时纷纷变脸,高声拥护“平民”二字。 李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好不容易拱起来的熊熊烈火,居然被秦风一句话就浇灭了。 李睿不甘心,低喝道:“秦风,那净衣礼的事,你还未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也连忙岔开话题。 “对啊,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没事,我等就撤了。” 秦风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上前两步,让秦小福搬来桌子,寻来纸笔,然后扫了一眼现场众人,不急不缓道:“如今国难当头,多地频发天灾人祸,国库入不敷出,想必桩桩难事,诸位都心知肚明。” “这净衣礼,一来是焚香明志,二来是选拔年轻一辈的参军将领,虽说与我等相去甚远。但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有志之士,自然要借助这净衣礼,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气。” 第212章 “在下秦风,号召诸位踊跃捐款,三五百两不嫌少,十万八万两也不嫌多。筹措的善款,除了举办净衣礼之外,剩余的款项一并充盈国库。而且凡是捐款之人,皆造册留名,待净衣礼上供圣人过目,记住诸位功劳。” 一听“捐款”,众人瞬间没了动静。 大家算是听明白了,这秦风又要变着法讹钱! 李睿本还以为秦风会使出什么高招,没想到竟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子,筹钱?筹你奶奶! 见诸位子弟有所犹豫,李睿连忙出来带头,故作惭愧道:“秦公子所言极是,只可惜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李睿带头,现场子弟,自然不再迟疑,纷纷表示捐钱是不可能捐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捐钱。 李睿心里暗暗得意,只要有他在,秦风一文钱都别想筹到!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毕竟这些纨绔子弟,花个几百几千两去寻花问柳都痛快的很,让他们拿钱支援国家,则是千难万难。 秦风也不急,直接转身将手上的纸张贴在墙上,众人这才发现,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一时间惊讶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名字怎么在上面?” “秦风这厮,何时将在下名字记录上了?” “难道说,这家伙派林瞿奇挨家挨户叫人的时候,就已经登记造册了?!” 在众人错愕无比的注视下,秦风拿着毛笔,在李睿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嘿嘿一笑:“既然李公子囊中羞涩,实在是力不能及,在下自然不会强求。g” 说完,秦风也不理会李睿的反应,视线在名单上一扫,找到自己的名字:“在下既然是筹资人,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便以我个人名义,捐助五万两银子,虽是绵薄之力,但愿大梁千秋外代。” 说着话,秦风便在自己名字下面写上“五万两整”四个歪歪曲曲的字样。 然后转身笑眯眯地打量着在场众人,视线猛然定格在一个少年身上:“这不是吕家少爷吗?吕大人乃是礼部郎中,不知吕少爷打算捐多少?若不捐,倒也不必勉强。” 秦风直接把毛笔指向吕少爷的名字,准备用红叉画掉。 吕少爷脸色惨白,艰难无比地吞了下口水,这名单可是要交给圣人过目的,若自己的名字被画掉,岂不是令圣人厌恶? 到时候这名单便是“罪证”,绝对会给父亲的仕途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吕少爷哪敢迟疑,连忙叫住秦风:“秦公子且慢,我......我也没说不捐啊,为了大梁,在下捐......两万两......” 吕少爷差点哭出来,这两万两银子,可是他这一整年的花销,为了父亲的仕途干净,也只能豁出去了。 秦风连忙在吕少爷的名字下面标上捐款数额,大为赞赏:“不愧是吕少爷,果然深明大义,想必圣人看到吕大人之子如此心系大梁,必定会龙颜大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纵使众人在心里不断问候秦风的列祖列宗,表面也只能强颜欢笑,踊跃捐款。 一时间,秦风欢快的嗓音,回荡在醉仙楼...... 第213章 “王少爷捐助一万两银子,在下替大梁的国防事业,由衷感谢。” “陈家二公子,捐赠八千两银子,钱虽少,心意重。” “嚯!不愧是工部侍郎之子,居然一口气捐赠六万两银子,连在下都被比下去了,到时候肯定会被圣人一眼瞧见。工部侍郎有此子,将来仕途必定好走许多。” 起初,众人迫于秦风的威胁,生怕自己的名字被画叉,只能硬着头皮捐款。 到了后面,在秦风的不断起哄怂恿下,众人已经开始攀比起来,谁捐的钱多,谁就能在圣人眼前留名,既是无上殊荣,又能为父辈仕途加分,可谓是名利双收。 李睿脸色铁青,整张名单上,只有他的名字被画掉了,就连那些只捐赠五六百两银子的子弟,都没有被画圈圈...... 这要是被圣人看见,还以为李家根本不在乎大梁兴亡,到时候李家在圣人心目中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再结合李家乃是主和派领袖,新账旧账一加,就算圣人现在不动李家,也肯定会把李家记在心上! 最可气的是...... 秦风为了避免圣人不明就里,居然还单独在李睿名字下贴了张条,上面写着......户部尚书之子一毛不拔...... 这该死的秦风! 李睿气得差点吐血,恨不得将秦风碎尸万段,但终究还是妥协了,厚着脸皮走上看台,将秦风拽到一旁,小声道:“秦兄,之前是在下一时糊涂,在下也捐一笔钱,你赶紧将那红叉抹掉。” 秦风轻叹了口气,表示很为难:“红叉已经画上了,哪里还能抹得掉?李兄,你这分明是给我出难题啊。” 李睿眉头紧锁,心里尽是掐死秦风的冲动,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你重做一份不就行了?” 秦风更是为难:“我这个人懒,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秦风丝毫没有高抬贵手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李睿嗓音几乎透着哭腔:“秦风,算我求你了行吗?” 看着李睿满脸仇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秦风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你不是想玩吗?老子跟你玩到底! 秦风有无数次可以致李睿于死地的机会,包括这一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 原因很简单,李睿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无足轻重,整死他对于朝堂之争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倒只会激化矛盾,逼着户部一派狗急跳墙。 况且把李睿整死,只是一锤子买卖,秦风得留着他,慢慢敲他竹杠...... 秦风长叹了口气,貌似很为难,但为了“好兄弟”只能不辞辛苦,语重心长道:“这名单上都写满了,重新做名单,费心费力......” 李睿又岂会不明白秦风的意思,暗暗咬牙:“你开个价!”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直接冲李睿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李兄,果然痛快!我也不跟你多要,给我五万五千两辛苦钱就行。” “你!” 李睿气得一阵肝疼,合着这一通操作下来,秦风一分钱没花,白赚五千两银子不说,还把净衣礼的费用筹措出来了,剩下的钱充盈国库,秦风作为筹资人,自然当居首功。 原来所谓双赢,就是秦风赢两次...... 为了父亲的仕途,为了家境未来,李睿拼了:“好!就五万五千两银子!” “好兄弟!” 秦风赞叹了一句,喜滋滋地和李睿签了欠条,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李兄,你也太有钱了,之前已经输了那么多钱,居然还能一口气拿出五万多两银子,啧啧啧,真是人比人得死,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个穷光蛋啊。” 李睿嘴角直哆嗦,他确实很有钱,但那是在接触秦风之前! 这段时间,被秦风连坑带骗,李睿多年积攒的小金库,已经见底了,就这五万多两银子,还要从李府账上支出来,再这么搞下去,整个李家都得跟着节衣缩食...... 该死的秦风,你也太狠了,这是要把李家往绝路上逼啊! 然而秦风可不管那么多,你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反正我自己不下,爱谁谁。 秦风直接将名单卷起来,递给疏风,让她马上送回秦府,免得出岔子,至于上面的费用统计,倒也不急于一时。 殊不知,已经有人帮秦风统计过了。 此人正是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抚琴女,看着秦风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厚颜无耻的手段,硬是把京都子弟全都敲了一遍竹杠,抚琴女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佩服。 抚琴女几次想要出面干预,可每次要开口的时候,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因在她旁边,站着一个小太监,始终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抚琴女又岂会认不出,此人正是七皇子身边的小卓子,现在还不是和七皇子撕破脸的时候,抚琴女很识相地选择了退避。 见抚琴女转身而去,小卓子撇了下嘴,也没在意,转身冲身穿便衣的老太监低头行礼:“小卓子见过副总管,敢情向大总管带个好。” 那年过六十,却面红齿白的老太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也请给七殿下带好。” 一老一少两个太监,结伴离开醉仙楼,无人察觉,只管回去向各自主子汇报见闻。 殊不知...... 秦风早就察觉了,毕竟哪有正常男人涂脂抹粉?乍一看像是农村媒婆似的,忒扎眼。 况且刚才筹资的时候,连赵长富都不能幸免,捐了几千两银子,唯独这二人置身事外。 很显然,这场筹资大会,宫里的人也很感兴趣...... 第214章 京都可大可小,宫墙内外也不像人们想象那样铁桶一般,泾渭分明。 宫里的人,每一个都要依靠外界的势力,而外面的人也大多有宫里人的影子。 不过这些利益纠葛,对于秦风而言,虽然也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让他做事瞻前顾后的地步。 毕竟秦风现在除了“疯子”这个免死头衔之外,还多了一条实打实的金腰带,当然最可靠的免死金牌,自然还是圣人本身。 秦风的目标已经达到,便不再迟疑,迈步便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赵长富拦住。 赵长富虽然恨不得秦风现在就被马车撞死,但脸上却堆满笑容,和声细气:“秦公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风一脸疑惑:“啊?我这人记性不好,您提一嘴?” 赵长富心里直骂街,表面却恭敬道:“秦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眼巴前的事情都能忘了?呵呵呵,这场筹资大会办下来,秦公子必定再得圣人欢心,小的提前祝贺您了。不过我醉仙楼也跟在您屁股后面转了一圈,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可不是小钱,您看这费用您是不是结算一下?” 不愧是干酒楼生意的,会说话!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秦风今天赚的盆满钵满,心情大好,便拿来纸笔,写了张条子递给赵长富:“五千两银子,够了吧?有时间只管去我秦府支出来便是。shuge.org” 赵长富看着欠条眉头一皱:“秦公子,这欠条不是不行,可您是不是应该签个名?按个手印也成......”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我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子,还能差你这点钱不成?” 赵长富都要哭了,我确实是信不过你啊...... 还没等他再开口,秦风一甩手,理都不理他,抹头就走。 至于那欠条,秦风心里笑了起来,你赵长富只管去账上支,支出来算我输! 回到府上,秦风便直奔后院,原本整洁素雅的小院,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地上堆满了各种压榨过后的甘蔗渣,几十个工人正在昼夜不停的压榨甘蔗汁。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院,秦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当即叫来秦小福,轻声问道:“这些工人干活倒是很认真,照这个进度,六万斤甘蔗今晚就能压榨完,他们都是从哪雇来的?” 秦小福嘿嘿一笑,脸上尽是得意:“皆是从城门外雇来的流民。” 听到“流民”二字,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对着秦小福屁股就是一脚,低声喝斥:“流民?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嫌我这两天太轻松,准备给我添点堵?京都明文规定,禁止外地流民擅入京都,这若是被京兆尹知道,非派人来查咱不可!” 秦小福揉了揉屁股,笑容不见:“少爷您别急啊,京兆尹那边都打好招呼了,肯定没事。而且这些流民本就是咱们京都地界的,只因家里田地被地主收走,没法子才变成居无定所的流民,在城门楼子下面靠着好几天了,守门官兵都不轰,一准没事。” 第215章 听到这番解释,秦风这才松了口气。 大梁律例规定,各地流民是不准随意乱窜的,一旦抓住,轻则赶回祖籍,重则直接发配充军。 毕竟大规模的流民迁徙,除了会对一个地方的经济民生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此外甚至可能引发哗变...... 秦风背着手,检查工作进度,不断点头赞赏。 秦小福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小声来了一句:“少爷,这些流民不要工钱,赏一顿饭吃就行,嘿嘿嘿,咱又省钱了。” 本来秦风对秦小福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熟练工”,没日没夜的赶进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结果听到秦小福不给工钱,脸色顿时掉地上了,抬手对着脑门就是一记爆栗。 “你损不损啊!人家干活,怎么不给人家工钱?咱们开门做生意,有些钱要省,有些钱就不能省。” “记住一句话,咱只吃大户,要是连穷苦百姓的韭菜都割,早晚要被天打雷劈!” “行了,京都工人薪资多少?” 秦小福早就习惯了和秦风的相处模式,秦风对自己打打骂骂,反倒证明了自己的地位,若是哪天秦风对自己客客气气,反倒要心神不宁了。 秦小福捂着嘴,一边装模作样的龇牙咧嘴,一边回答:“回少爷的话,京都薪资普遍要比地方高三成,粗工日薪五文钱,细工日薪十到二十文钱不等。” 秦风觉得这些工人都不容易,想了一会儿,干脆利落道:“这些人帮咱们赶工程都很辛苦,一律按每人日薪五十文计,吃喝都不要亏待。shuge.org等这批活干完了,便当场结清工钱,若他们想离开便送走,若想继续跟咱们干,就在城外租个棚子,先安置起来。日后没活干便每日每人两文钱生活费,有活干就正常按日薪二十文结算。” 一听这话,秦小福不由一阵迟疑,小声提醒:“少爷,就算是一些手艺人,也没这待遇啊?都是些干粗活的,若是......” 不等秦小福说完,秦风便瞪了一眼,没好气道:“算小账吃大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给我秦家打工,皆是亏待不了!还说呢,你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现在比咱们府上的账房都肥,我是不是对你也优待过头了?” 一听这话,秦小福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直接伸出大拇指,称赞秦风是举世罕见的模范“少东家”,表示对秦风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嗓门极大。 工人皆是听在耳朵里,带头的工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糙汉子,放下手上的活,直接跪地上冲秦风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眼泪直打转:“少东家,我们这些泥腿子,真是上辈子撞了大运才能遇见您这位大善人。您放心,以后秦家的活儿,便是我们自己的活儿,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秦风满脸和气的扶起工长,拍了拍厚实的肩膀,微微一笑:“好好干,等干完这批活,让秦小福买点猪肉,大家都放开腮帮子吃。” 现场的工人一听有猪肉吃,激动地眼眶泛红,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就在这时,林瞿奇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秦兄,按照你吩咐的,五湖大酒楼明日即可正式营业!” 第216章 秦风为五湖大酒楼倾注了无数心血,经历一系列磕磕碰碰,终于如期开业,这个好消息令秦风为之精神抖擞:“试营业怎么样?京都文人和乞丐可还满意?” 林瞿奇回想起刚才酒楼发生的事,心情依旧无法平息,兴奋道:“一切按照秦兄安排行事。酒楼的厨子虽然都是临时雇佣的,厨艺勉强及格,但那些文人根本不是冲着用餐去的,而是奔着秦兄的名气。 “明日正式营业,率先到店者,即可获得秦兄的私房墨宝,得知此事,现场瞬间沸腾。毕竟秦兄的文采,以及舌战程大儒的风光事迹,在京都文人圈子早已传开了。 “至于乞丐那边,则好应付许多,管了顿饭,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便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开业之前,保管让五湖大酒楼的名字,传遍整个京都。” 说到这,林瞿奇试探性问道:“不过在下依旧想不通,就算将京都散客全部招揽过来,想要斗垮醉仙楼,恐怕也是不太现实。除非,秦兄有能力将醉仙楼的老客也一并拉过来。” 秦风并未急着解释,而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表示明日自见真章! 这一夜,仿佛整个京都,都因为秦风而彻夜难眠。 秦府书房,秦天虎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后面,一边查阅着近期的兵部卷宗,一边吹拂着茶杯上的腾腾热气。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秦天虎就已经得到风声,知道秦风在醉仙楼搞出的动静。 虽说吃霸王餐这一招,令秦天虎颇为不齿,觉得太过小家子气,甚至有辱秦家门风,但秦风举办的筹资大会,倒是让秦天虎眼前一亮,不仅净衣礼的费用有着落了,还能趁此让圣人给秦家再记一份功劳,可谓是名利双收。 柳红颜坐在书案下方,面前堆着厚厚一沓账本,正在兢兢业业地向秦天虎报账:“这个月的账务已经处理妥当,府中花销与上月相差无几,一万两出头的样子。详细收支,已经详尽记载在账本上,父亲可随时查阅。” 闻听此言,秦天虎放下茶杯,语重心长道:“如今在圣人带领下,整个京都流行节俭之风,我秦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一个月花销上万两银子,着实有些不妥,日后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免得落人口舌。” 柳红颜点了点头,柔声细语道:“谨记父亲教诲,除了府上收支外,秦风的账务,需不需要向父亲报备一下?” 秦天虎对秦风的账务向来不感兴趣,只要不是挥霍的太过分,秦天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身为京都子弟,也不能太寒酸。 但最近秦风闹得动静太大,且不说经常与人豪赌,而且那糖业和酒楼均是往里砸了不少钱。 且不说能赚多少,在秦天虎看来,前期别太亏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g 思量片刻,秦天虎还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时候还早,便报一下。” 柳红颜连忙拿起一个崭新账本翻了起来:“相较上月,秦风本月的花销着实提升了不少。糖业的前提投入,原料、工本费等各项花销,取整一共是四万两。酒楼方面,光是买下五湖大酒楼一项,便是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装潢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已经逼近二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秦天虎脸色变得凝重,整个秦府一年的支出,也不过二十万两银子,秦风这臭小子,只用了一个月就把秦家的全年支出花出去了? 这若是亏了,把整个秦家都卖了,也未必够给秦风兜底。 秦天虎心里砰砰直跳,连忙问道:“不必报的这么细,你只管说,总共花了多少钱......” 柳红颜翻了翻账本:“接近五十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秦天虎差点没把杯子扔了,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什......什么?一个月造进去五十万两银子?!老夫一年俸禄也才四十万两!” 见秦天虎反应如此激烈,柳红颜不敢迟疑,连忙解释:“除了酒楼和糖业之外,秦风还跟圣人达成不少约定,除了以各种方式和渠道充盈国库的资金外,光是许诺打造边军,在兵部和工部预留的款项,就接近二十万两银子。” 败家子啊! 秦天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摸鞭子。 一看“某人”要受皮肉之苦了,柳红颜连忙起身拦住秦天虎,轻声劝慰道:“父亲,您别急,支出的钱虽然多,但您也得先看看进项啊。” 秦天虎恼着脸子,低喝道:“用不着看!一个月造进去五十万两银子,就算这小王八蛋是财神转世,也赚不回这么多钱。这若是被圣人知道,秦家的勤俭风格岂不是败坏殆尽?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眼看拦不住秦天虎,柳红颜索性不拦了,连忙翻开账本:“秦风这个月的净利润,乃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秦天虎,直接僵住,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过了半晌,秦天虎才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柳红颜:“你......你刚才说什么?秦风赚了多少?” 柳红颜早就聊到秦天虎会是这种反应,毕竟之前统计账务的时候,柳红颜也被吓了一跳。她整日跟秦风打交道,自然知道秦风赚到钱了,却没想到会一下赚这么多。 柳红颜心情也是相当复杂,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骄傲,柔声道:“父亲大人可还记得,秦风与京中子弟豪赌多次?那五十万两支出,光是凭打赌赢的钱,便直接抹平了。而且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皆是这三两日赚来的。” 秦天虎不可置信,一度失声:“这三两日?!怎么可能!” 第217章 虽然柳红颜也不敢相信,但账本上白纸黑字记得很清楚:“虽说是三两日的进项,但这臭小子却铺垫运营了很久,算是厚积薄发。之前的白糖库存,前前后后总共卖了五万两银子左右,皆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后面。” “光是拍卖经销权一项,就进账接近一百万两银子。蔗糖经销权,一年三万两银子。糖霜经销权,一年十万两银子。” 秦天虎虽说善于领兵打仗,但对于商业方面的见解,倒也并非一窍不通,听到柳红颜的报备,大感不可思议:“老夫记得,城中一些蔗糖贩子,一年利润也才百八十两银子,这臭小子那所谓的经销权,一年三万两银子,都有人买?那些人是疯了不成?” 柳红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感叹道:“起初女儿也这么觉得,只是整个京都糖业都被秦风给整肃了,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蔗糖贩子...... “凡是糖业经销商,皆是城中有实力的商号。虽说糖品供应量不增,但由于销售权集中到小部分人手里,所以经销商的利润却大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商户抢破头高价拍下经销权。 “而且很多商号,其实都是冲着白糖的经销权来的...... “毕竟秦风与圣人有过约定,这白糖的知识产权全在秦风手上,且不说外人研究不出白糖制法,就算研究出来,受到知识产权保护,也不可涉足白糖。” 秦天虎缓缓坐下身,他算是听明白了,秦风居然将整个京都的糖业都给垄断了。 所有糖业商户,其实都是在给秦风打工。 秦天虎吞了下口水,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生财之道。wg 一不留神,自家崽子,竟然成为了京都糖业大亨...... 秦天虎心情复杂至极,心惊肉跳地看向柳红颜:“不是总利润一百二十万吗?出售经销权是一百万,剩下的二十万两从何而来?” 柳红颜小脸一红,似乎有些窘迫:“是......是从筹资大会上克扣来的。” 此言一出,秦天虎刚要发怒,但回想起刚才的惊人账务,又强行镇定了下去,沉声道:“这小王八蛋做出此等无耻之举,难道就不怕遭人唾弃?” 柳红颜忍不住苦笑:“女儿也曾提醒过秦风,这筹资大会的款项,都该如数送到国库。但秦风却说,筹资大会算是慈善行业,他尽心尽力为慈善行业打理账务,总不能白出力气吧?还说什么,善款的百分之十由善款筹措方收下,这是国际标准。” “还说......只有他这个筹措方有利可图,才能更加尽心尽责的妥善处理善款,将每一分钱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秦天虎本想大骂谬论,将自家那个无耻小儿叫来,好生教训一通。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 若是无利可图,谁会费心费力的去筹措善款?没有善款,便无法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依靠利益将行动力最大化,充分发挥善款的最大价值。 不过......秦天虎还是难以接受,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理解,太损声誉。 为了避免出力不讨好,秦天虎还是下令,以后让秦风禁止触碰“慈善行业”,就算要搞慈善,也只能用自己的钱去搞,不然稍有不慎,就可能背负一辈子骂名。 秦天虎端起茶杯,这才发现茶水早已经凉透了,却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第218章 短短一个月时间,支出五十万两银子,依旧能净赚一百多万两银子,这等商业魄力,简直令征战沙场多年的秦天虎,都感觉头皮发麻。 恐怕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哪个商号,敢像秦风这么搞。 秦天虎苦笑一声:“这小子的胆量,比老夫还要大!” 报完账,柳红颜便拿着账本返回账房,将账本锁进柜子里。 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柜子就被人撬开了...... 一道黑影将账本尽数收入囊中,踩着房檐,进出兵部尚书府如入无人之境,直奔禁宫而去。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厚厚一沓账本便摆在御书房的龙头书案上。 李湛拿起一本,不急不缓地念给梁帝听,结果越是往下念,李湛的嗓音越是颤抖:“秦......秦风这小子,短短一个月时间,竟赚了如此巨富......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足够打造一支精锐边军了!也不见秦风将这笔巨款充盈国库......” 梁帝同样查阅着户部送来的奏章,嘴角上扬,轻笑道:“那小子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若无利可图,日后又岂会尽心尽力为朕赚钱?只要按时按量把朕的钱交上来,至于他赚多少,朕倒也不在意。” “不过......”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李湛,嗓音透着浓浓疑惑:“李公公,你生平可曾见过有谁,能够在短短一月之内,赚到百万两银子?” 李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绝无仅有!秦风小儿,简直就是商业奇才! “且不说那些靠小聪明赚来的赌资,或是克扣善款,光是凭借糖业,就惊世骇俗。g “恐怕......早在秦风制出白糖之际,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短短几天之内,便垄断了整个京都糖业,一年的经销权,哪怕是最低级的蔗糖,都要三万两银子!照此下去,若是有朝一日秦风垄断整个大梁糖业,岂不是......” 李湛没有说下去,也不敢说,毕竟那份财富实在是太大,大到连李湛都不得不顾忌的地步。 梁帝却是满脸向往:“这还只是糖品一类。” 闻言,李湛不由胆战心惊:“圣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挥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既然重用秦风,自然知道秦风的德行。那糖品只管去垄断,到了最后,就算朕不开口,秦风也会自己把权力交出来。到时,私营变官营,还不是充盈了国库,滋润了大梁? “很多生意,朝廷不好直接插手,恐乱民心,由秦风的纯商业入手,倒也好办了许多。 “至于秦风的利润,这段时间就让他尽情积累吧,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李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个大礼:“圣人谋略无双,眼力过人,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梁帝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奏折,却也是忍不住感叹:“区区一个筹资大会,净衣礼的费用凑够不说,还硬是从京都子弟口袋里,刮出一大笔银子来,呵呵......” 第219章 梁帝自认任人唯贤,户部官员虽与梁帝政见不合,却都是毋庸置疑的能臣,但如今与秦风一比,却是高下立判。 困扰梁帝数个月的财政紧缺一事,随着秦风的插手,已经拨云见日。 若非梁帝早就看出秦风对仕途毫无兴趣,早已将他安插进户部历练镀金,为将来成为财务大臣铺路。 这等奇才,却一心只想当富豪,不知该说他容易满足,还是不求上进。 梁帝苦笑一声,将秦府账本随意往旁边一推:“原璧归赵,切莫让秦家人有所察觉,免得互生猜忌,对了......” 梁帝想起什么,自书案一侧拿起一张请柬模样的纸张,递给李湛,眼神充满期待道:“送到礼部,按照此版印制一万张,先分发至京都商号,再逐级向下发放至各地,一个月内要发放完毕,涵盖大梁境内,若有怠慢,以延误军机论处。” 既然是印刷品,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李湛当即查看了一下,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契约书。 内容虽然不算惊世骇俗,也不是史无前例,但堂堂圣人向民间借贷,还是令李湛暗暗吃惊,至少本朝是未曾有过先例的。 “老奴斗胆问圣人一句,难道秦氏父子给出的筹资之策,便是向民间借贷?虽说曾听闻,前朝皇帝为应付国难,倒也向商号借过钱,但本朝却未曾有过这种先例,若因此闹的人心不稳,该当如何?” 梁帝似乎料到李湛会这么问,轻描淡写道:“此非借贷,而是......国债。w” 李湛愣了一下:“敢问圣人,这二者有何区别?” 梁帝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亮色,对于这“国债”说法,似乎很满意:“所谓国债,自然是以我大梁名义,向商户借债,分数年期限,偿还本金利息。至于这利息,比钱庄要高一些,比民间借贷少一些。” 李湛终于明白过味来,不由一阵兴奋:“等同于让各地商号出资打仗,等战事结束后,再逐步从国库拨款偿还,将一年内的财政压力,分摊到数年甚至十几年。而大梁国的信誉,自然不是钱庄能够相比,那些喜欢稳健投资的商号,自然会对国债极为感兴趣。” “这个秦风,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真有些奇思妙想。” 梁帝与李湛相视一笑,其实心里都清楚,这“国债券”必是秦风所创,秦天虎向来一板一眼,哪有这等活泛念头。 秦风一夜没合眼,亲自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仆人,让秦小福带头将榨好的新鲜甘蔗汁,运入事先准备好的仓库,然后亲自监督,一直忙活到天亮,才将所有甘蔗汁熬制成蔗糖。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腐烂问题了,日后刮糖霜也好,熬制白糖也罢,慢慢来就是。 离开仓库,已经天光大亮。 已经身心俱疲的秦风,一想到酒楼今日开业,便瞬间精神抖擞,也顾不上回去歇息,直接改道前往酒楼。 经过鲁明一夜奋战,楼上雅间也已经装潢完毕,趁着客人还没来,秦风便在二楼雅间小睡了一会儿。 第220章 然而刚合上眼,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正眼一瞧已经接近正午,顺着窗户往外一瞧,街道已经快被人群填满。 这档口,秦小福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少爷,赶紧下来吧,慕名而来的客人都把街道淤死了,车马不通,再耽搁一会儿,京兆尹一准儿派人来疏通,免不了又是争执。虽说咱秦家不至于怕那齐晟老贼,但今天毕竟是酒楼开张的大喜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风一想是这么个理,便不再迟疑,跟着秦小福前后脚下了楼。 此时林瞿奇正在门口张罗,一边压手示意众人莫挤,一边大声宣布:“诸位如此赏脸,林某谨代表秦家由衷感谢,只是这酒楼位置有限,若大家一味往里冲,唯恐发生践踏,请大家再等等。” 挤在前面的人群,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文人,倒也好说话。 但后面一些来凑热闹的客人,可就不管那么多了,一边往前推搡,一边大声质问。 “真新鲜!酒楼讲究的就是个迎客来,如今客人来了,你们反倒堵着不让进,这是什么意思?” “谁说不是?难不成五湖大酒楼请了江南名厨?还是碗碟器具乃黄金打造?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底气!” “本大爷来都来了,居然不让进,岂有此理,再这样,本大爷就转道去醉仙楼了。” 看着越发混乱的现场,林瞿奇额头已经开始渗汗。 别说客人不懂,连林瞿奇自己也不懂,只知道秦风不准客人随便往里进,说什么“饥饿营销”云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瞿奇身后响起。 “差不多了,开始吧。” 林瞿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哪敢迟疑,连忙按照秦风的事先吩咐,将准备好的门卡取出,冲在场的客人大喊起来:“诸位注意秩序,听林某人一言!瞧见这门卡了吗?只有获得门卡的客人,才能进店用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连那些内敛的文人也憋不住了,忍不住质问起来。 “在下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来酒楼吃饭,还要领门卡,林公子你们该不会是故意刁难吧?” 林瞿奇装作没听见,只管大声介绍着:“这门卡共分三等,三等卡只能过堂用餐,二等卡可上二楼雅间,只有一等卡才能进入三楼贵宾室。借着今日开业大酬宾,免费赠送三张一等卡,若日后再想获得一等卡,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是成为京中一等一的才子佳人,要么便重金求购。” 现场已经有不少客人不耐烦准备离开了,但发现五湖大酒楼居然搞出这么多幺蛾子,顿觉新鲜,哪怕是为了凑热闹,也不急着走了。 站在最前面的刘姓书生,疑问道:“那贵宾室与雅间有何区别?若只是装潢的好些,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林瞿奇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微微一笑,借坡下驴地介绍起来...... 第221章 “大家别急,听林某人慢慢道来。这三等卡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是本店的优质顾客,皆可获得! “二等卡对应的自然是二楼雅间,每一个雅间,都倾注了我家少爷无数心血,除了餐桌外,更设有书案、画台、以及各类名贵花卉,和翠韵斋请来的上好文房四宝。 “而这一切,对于二等卡客人来说,皆是免费供应。”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去,周遭聚集的客人,面面相觑,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凡是高档酒楼,皆增设雅间。 但听这介绍,哪怕是醉仙楼的雅间,也无法与五湖大酒楼的雅间相提并论啊。 这哪里是雅间,简直成了私人书房...... 片刻寂静过后,现场的文人一阵沸腾。 “这......这才是真正的雅间!简直是我等梦寐以求的清雅之地!比起书斋,这酒楼雅间多了食肆供应,比起酒楼,这雅间又多了文雅气息!我能在这酒楼呆上一天,都不觉厌烦,到时候约上三五知己,把酒言欢,舞文弄墨,岂不美哉?” “凡雅间,纵横不过二十尺,即便是醉仙楼的上等雅间,也只不过是三十尺见方。五湖大酒楼的雅间,除了餐桌,还增设书案和画台,甚至还有专门养花的区域,这面积何等之大?” “我没听错吧?翠韵斋的文房墨宝?光是一个砚台,就要七八两银子!而且还是免费供应?光是这文房四宝,就不止饭钱了,五湖酒楼这能赚回本钱?” 众文人兴奋至极。 刘姓文人眼神炙热无比,急不可耐地追问:“这还只是二等卡,那一等卡豪华到了何种程度?” 不止文人群体,包括那些来凑热闹的士绅乡豪,也对三楼贵宾室,充满无限期待。 提到贵宾室,连林瞿奇自己都觉得“太过”了,不过既然这是秦风的意思,只管照办就是了,当即趁热打铁道:“雅间的功能,贵宾室应有尽有,而且面积更大,装潢更为豪华。除此之外,更配有私人乐师和侍者!” 现场已经彻底沸腾。 在这京都之中,莫说官宦子弟,即便是文人墨客,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 整日闲来无事,要么是附庸风雅,要么是寻欢作乐,究根结底便是绞尽脑汁打发优渥却无聊的日子。 这五湖大酒楼,简直是为各类人群量身订做的“私人会所”。 众人生怕错过“发卡”,纷纷向前推搡拥挤。 林瞿奇和秦小福一边极力维持秩序,一边发放门卡,说是发放,其实是售卖。 三等卡五十文钱,二等卡却需要五两银子,翻了一百倍。 第222章 至于这一等卡,暂时有钱也买不到,只有今日消费最多的前三名顾客,才能免费获得。 整个过程中,秦风都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磕着干果。 不一会儿,秦小福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慌张道:“少爷,三等卡已经发放完毕,二等卡也马上快要告馨了。” 才发了几百张而已,这才哪到哪? 秦风顺手往柜台下面一掏,直接拽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千张门卡,这一幕把秦小福惊得目瞪口呆。 连忙压低声音,紧张道:“少爷,您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吗?还说什么饥饿营销,就是要让顾客求而不得,他们之所以如此兴奋,自然是看重门卡的稀缺性,您这好家伙,准备这么多卡,岂不是成了烂大街的白菜?” 秦风往椅子上一靠,犹如暴发户一般,美滋滋道:“开门做生意,尤其是酒楼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客源。一等卡饥饿营销也就罢了,二三等卡还饥饿,等着关门歇业吧。甭啰嗦,赶紧给我往外发!” 秦小福似懂非懂,但现场的情况太过火爆,却也不敢耽搁,分批次将二三等门卡向外发放。 如此一来,群体效应发挥到极致,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哪怕本来没打算吃饭,也挤破头的往里钻,就是单纯为了买张卡,生怕以后买不着了,吃大亏。 反正才五十文钱,又不多,也就是一斤猪肉钱罢了。 在三等卡的顾客带动下,越来越多有实力的客人也纷至沓来。 这二等卡才是大头,一张就五两银子,每卖出去一张,就折抵一百张三等卡。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秦风面前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就堆成小山一般。wg 秦风伸手一划拉,恨不得现在就脱光了,跳进去来个“钱泳”。 赚钱的滋味之美妙,令秦风美得冒泡! 与此同时,赵长富依靠在醉仙楼的门框上,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嘴里忍不住犯嘀咕:“邪了门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客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脸震惊道:“掌柜的,大事不好了!五湖大酒楼的门槛都快被人踩踏了,别说这几条街,便是整个京城的客人,都被秦风那厮给吸引去了。” 闻听此言,赵长富惊得一个踉跄,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子,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可看准了!” 店小二惊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掌柜的,我看得真真儿的,五湖大酒楼门口都被人群给淤死了,京兆尹紧急派人维持现场秩序,还说事后要定秦风扰乱秩序的罪名。” 赵长富吞了下口水,由于太过震惊,脚下一滑,直接瘫坐在门槛上,嘴里失魂落魄地嘀咕着:“这......这怎么可能?京都这些年开业的酒楼,何时如此红火过?那秦风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难道是妖法不成?”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匪夷所思:“妖法?!没错,就是妖法!那秦风对客人处处刁难,进门吃饭还得先花钱买什么门卡,若是搁在别处,早把客人惹恼了,店都得给他砸了,可偏偏......那些客人反倒上杆子往里倒贴。” 赵长富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心情:“这个该死的秦风,果真有些手段!不过无妨......就算他秦风将整个京都的散客都拉走,又能如何?单凭熟客,也足够让醉仙楼稳坐京都酒楼业头一把交椅!” 第223章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家丁模样的少年便跑了过来,冲赵长富行了一礼:“赵掌柜有礼了,我家老爷特意派小的前来支会一声,之前不是预定了今晚的雅间吗?取消了,还请赵掌柜把定金退了。” “嗯?怎么?”赵长富脸色瞬间耷拉了下去,瞥了家丁一眼,没好气道,“王老爷也去给秦风捧场了?呵呵呵,回去告诉你家老爷,饭可以乱吃,关系可不要乱攀,不然引火上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家丁不由一阵心虚,连忙解释起来:“赵掌柜误会了,我家老爷就算把饭戒了,也绝迹不会去捧秦风的场。” 赵长富眉头一皱,虽然语气缓和了不少,却透着浓浓的疑惑:“既然如此,为何突然取消订桌?我记得王老爷今晚不是要宴请一位贵客吗?” 家丁拱了拱手,苦笑道:“宴请还是要宴请,只是改家宴了。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向大理寺告状,说是京中官员挥霍无度,没钱打仗,却有钱享受,而且资金来源不明。大理寺震怒,命吏部彻查此事。” 说到这,家丁眼神一阵后怕,紧张道:“这个风口浪尖上,谁还敢出来花钱啊,赵掌柜您多担待,定金能退则退,若实在退不了,也就罢了。” 赵长富脸色难看至极,心里直骂街,谁他妈这么欠,居然向大理寺告状,这不是要跟整个京都的官员为敌吗? 虽说心里不畅快,但赵长富还是把定金退了,毕竟都是老主顾,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搞得太难看。 结果刚把王府家丁打发走,又有两个家仆结伴而来,同样是要求取消订桌。 给出的理由,跟上一个一模一样。 赵长富听得脸都要绿了。 他这酒楼靠的就是这些衣食父母,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都取消了订桌,让他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然而,还没完。 紧跟着又有一批人来了,一模一样的说法和要求。 就这样,一整天下来,前前后后共有十来个取消订桌的家仆,原因出奇的一致,都是担心被吏部察查! 送走这些人后,赵长富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柜台后面,发了半天呆。 最后,突然抄起茶杯重重砸在地上,三两步冲出店门,朝着五湖大酒楼的方向破口大骂:“秦风,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赚钱,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向大理寺检举之人,不是你就出鬼了!” 骂着骂着,赵长富突然泄了气,瘫坐在门槛上,眼神阵阵绝望。 如今散客被秦风抢走,老客又不敢来,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醉仙楼就得黄了。 赵长富欲哭无泪,愤恨之余,就暗骂自己倒了霉,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惹上了秦风这个狗皮膏药,任谁被他粘上,都得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快来。 “阿秋......” 秦风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没好气道:“谁又在背后骂老子!” 刚嘀咕完,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呵,秦公子,生意不错啊!” 秦风扭头一看,发现柜台外面站着几个熟面孔,说话之人,正是京兆尹齐晟,旁边还站着高太尉之子高嵩,以及户部尚书之子李睿,户部司郎中之子程发,永安侯府小侯爷宁虎。 嘿,都是熟人! 第224章 秦风连忙站起身,满脸堆笑:“齐大人,哪股邪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一听这话,齐晟便是老大不乐意,黑着脸,低声喝斥:“秦公子,我奉劝你别跟老夫来劲,你爹是兵部尚书又如何?圣人封你金腰带又怎样?没有官身就是没有官身,本京兆尹还治不了你一介布衣不成?” 齐晟一伸手,师爷便递上来一张状子,直接拍在柜台上。 齐晟冷哼一声,眼神不善道:“扰乱京都秩序,此罪可大可小,老夫偏要往大了说,治你一个聚众滋事之罪。” 秦风心里不由冷笑,好一个公正严明的京都父母官,开业的大喜日子就送上罪状,还真是雪中送冰块啊,晦气! 骂归骂,秦风还是双手接过罪状,满脸陪笑:“齐大人怎么说?” 齐晟眼睛一瞪,低喝道:“什么怎么说!”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是去京兆尹打板子,还是罚款?您直说嘛。” 看着秦风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齐晟心里就来气,好在齐晟反应快,秦风金腰带加身,京兆尹自然不能僭越打他板子,既然如此,便罚款,狠狠地罚! 齐晟当即冷喝道:“师爷,扰乱京都秩序,聚众闹事,顶格能罚多少钱?” 师爷捋着山羊胡,低头想了一会儿:“回禀大人,最多能罚三百两银子!” 一听这话,齐晟当场闭上了嘴,三百两银子......对于秦风而言,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根本不痛不痒。 秦风反倒是乐了,直接从柜台抓了几散碎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哗啦啦响声不断:“拿着吧,多了算本少爷的赏。” 齐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哪里是交罚款,分明是打发要饭的! 眼看齐晟碰了一鼻子灰,旁边的高嵩连忙打圆场:“哈哈哈,齐大人公事办完了,接下来便是私事。” 说到这,高嵩满怀深意地看向秦风:“可还有位子?” 既然是来吃饭的,秦风自然欢迎,扫了一眼早已坐满的大堂,却又犯起难来:“几位,真不是我秦风不给面子,你们也瞧见了,生意太好,真没位置了。实在不行,几位等等?” 宁虎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岂有此理!秦风,别给你脸不要脸,我们几人是什么身份?放眼整个京都酒楼,谁敢让我们等?” 若是吃饭,秦风欢迎。 若是来找茬,秦风也不含糊。 当即似笑非笑:“哟,这不是小侯爷吗?纪王寿宴一别,倒是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着,你爹不禁你的足了?” 宁虎又气愤又羞愧,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秦风,才让自己小侯爷的威名尽损,沦为京都笑柄。 尽管宁虎有自信,一只手就能捏死秦风,可偏偏又拿这个无赖毫无办法。 李睿和程发对视一眼,乖乖在旁边看热闹。 最后还是高嵩打圆场:“哈哈,不就是等等嘛?那咱就等,秦公子总不能让我们站着等吧?” 第225章 秦风咧嘴一笑,直接从柜台里拿出几张二等卡递了上去:“先办卡,办完卡才有资格等,毕竟这是我们店的规矩,还请几位见谅。一张二等卡,五百两银子。” 自那日京兆尹一别,高嵩闭门不出,苦修心智,纵使颇有长进,但此时听到秦风这番话,也不由气愤起来:“姓秦的,你没搞错吧?为何别人二等卡才五两银子,我等却要五百两银子?” 秦风满脸堆笑,讨好道:“几位身份显赫,自然与其他人不同,若几位嫌贵了,那就办三等卡?一张五两银子就成,不过只能过堂用餐,不能进入二楼雅间。” 高嵩刚要发怒,却被李睿拦住。 李睿顺手接过门卡,分发给众人,豪气道:“不就是一张五百两银子吗?我请了,几位犯不着跟小人置气。” 见李睿如此阔绰,秦风不由眼神发亮:“李公子,你还有钱?真是个无底洞啊,怎么刮都刮不干净。” 一听这话,李睿瞬间满脸通红,他的小金库早就被秦风刮干净了,哪还有钱,如今剩下的几千两,还是从府上账房支出来的,实在是舍不得挥霍。 不过,李睿今天陪高嵩等人来此处,就是要给秦风难堪,花个几千两银子出口恶气,倒也值了。 秦风懒得管这些琐碎,反正赚了钱,心里美滋滋,只管让秦小福在大堂角落放了几张长凳,让这几位京中权贵,去犄角旮旯候着。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座,秦风可说不算,且等着吧! 看着秦风春风得意的模样,高嵩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心情也就豁然开朗,脸色不由得意起来:“秦风啊秦风,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谢家小姐到!”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的视线,几乎同一时间汇聚到店门方向。 宁虎犹如触电,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吃惊又吃醋:“云儿怎么来了?” 秦风也大感意外,当初规划五湖大酒楼的运营模式,主要面向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打算伺候这些官宦子弟,怎么这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排着队往这边钻? 虽然想不通,秦风还是起身迎接,毕竟那暴力妞脾气古怪,若是因为怠慢而恼怒,把店砸了,那可没地方说理。 几乎是秦风刚走到门口,一道红色倩影便闪了进来。 谢云儿一手叉腰,一手拎着马鞭,扫了一眼热闹非凡的大堂,心里不由一阵惊讶:“真没想到,这破酒楼的生意还真不错。” 秦风连忙拱手行礼,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谢小姐,您怎么来了?” 谢云儿瞥了秦风一眼,不由撇了撇嘴,心里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但回想起秦风在京都闹出的动静,又不由佩服起来。 “哼!我想来就来,二楼还有雅间吗?!” 秦风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有有有,您上面请。” 谢云儿没有急着上楼,没好气道:“听说只有办了卡才能来你这破酒楼吃饭?难不成要为我坏规矩?” 这娘们明显是来找茬的! 现场客人这么多,万一闹起来,不好收场。 第226章 秦风直接取出一张二等卡,双手递了上去,嬉皮笑脸道:“咱这是什么关系?哪用得着掏钱办卡,直接送谢小姐一张便是。” 谢云儿随手抓过门卡,不由满脸傲色,骄哼一声:“算你识相。” 然后转身一挥手:“带上来。” 两个家丁抬着一块牌匾走了进来,上面写着“生意兴隆”四个大字。 看到这牌匾,别说秦风直愣神,在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一脸懵逼,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那可是谢云儿,京都第一女魔头,居然来给秦风祝贺?” “不是有传言说,秦风和谢云儿是死敌吗?这架势可不像!” “奇了怪了,秦风不光偷看过谢云儿洗澡,还传扬的满城风雨,之前在纪王寿宴上,更是结下梁子。按说这对冤家,应该一见面就你死我活才是,怎么突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宁虎一阵咬牙,心里却是羡慕嫉妒恨,放眼整个京都,能让谢云儿登门祝贺者,屈指可数,秦风这厮究竟何德何能。 秦风看了看牌匾,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倒一阵紧张:“谢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在下若是哪里得罪了谢小姐,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您可千万别跟我玩邪乎的。” 谢云儿本来就憋着委屈,若不是父亲大人逼着,她才不踏秦风的门呢。 但此时看着秦风惊吓连连的模样,谢云儿又觉得很有趣,心情反倒好了起来。 “哼!一码归一码,你别得意,咱们之间的恩怨还没解决,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谢云儿便直接迈步上了二楼雅间。 坐在犄角旮旯的高嵩,心里一阵气愤,恼怒道:“姓秦的,你丫不是说二楼没位置了吗,怎么谢云儿来了就有位置?我看你是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 秦风一脸无辜,连忙解释:“就剩这一间了,真的。” 还没等现场平静下来,门外再次传来喊声。 “纪王驾到。” 听到“纪王”二字,现场客人,呼啦啦站起一半。 高嵩等人也很自觉的站了起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齐晟吞了下口水,眼神阵阵发直:“怎......怎么连纪王都来了?这秦风不就是开个酒楼,至于吗?” 高嵩黑着脸,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毕竟纪王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父亲高太尉也得以礼相待,不敢怠慢。 正在二楼帮忙的柳红颜,小跑着下来了,一把揪住秦风的肩膀,诧异道:“怎么连纪王都来了?秦风,你到底请了多少人?” 秦风一脸无奈:“姐,我真没请,是他们自己来的。” 柳红颜翻了下白眼,啐道:“我呸,你真觉得自己脸大呀?谢小姐也就算了,难道连纪王都主动来给你祝贺?你以为你是谁?” 第227章 众人注视下,纪王缓步走进大堂,露面的瞬间,现场便是一阵沸腾,除了各种拜会的声音,现场还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虽同处一城,纪王之名更是如雷贯耳,但有幸得见本尊,还是尚属首次。虽然已经是老态龙钟,但不愧皇亲国戚,这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折服。” “别拍马屁了,纪王又听不见。” “就是,纪王乃是冲着秦风来的,有你个酸儒什么事儿?拽什么文!” “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纵观大梁历史,有哪家买卖开业的时候,能让官面上的人前来祝贺?而且还是堂堂王爷,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齐晟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下官京兆尹齐晟,拜见老王爷,有失远迎还请老王爷赎罪。” 纪王瞥了齐晟一眼,轻描淡写道:“无妨,本王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祝贺秦风酒楼开业,齐大人忙自己的去吧。” 说完,纪王便不再理会齐晟,扫了一眼满坑满谷的酒楼大堂,不由一阵轻笑:“真看不出来,秦少爷不仅精通兵策机巧,没想到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营业首日,已经是日进斗金,照此下去,怕是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京都首屈一指的酒楼。” 得到老王爷的当众夸奖,秦风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如果说之前纪王寿宴,秦风上杆子攀附纪王,纪王白拿了不少好处,只是客套几句,那么这次纪王转成来祝贺秦风开张大吉,现场已经无人再只要这二人的关系。 一时间,现场客人,无不眼气。g 就在秦风飘飘然的时候,屁股突然挨了一脚,扭头一看,才发现柳红颜直瞪眼,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一点礼数都没有,赶紧给老王爷回礼啊!”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身子板也压了下去:“我说今儿一早,怎么老听到门口有喜鹊叫,原来是东方的祥瑞紫气把纪王爷给吹来了。老王爷贵足踏贱地,我这小店都跟着蓬荜生辉。” 现场众人一阵呆愣,心里阵阵鄙夷。 会干的不如会说的,这秦风简直就是天生的谗臣料子! 这变脸速度堪称旷古绝今,拍马屁的功力,更是令人自叹不如! 难怪这小子能够攀附上纪王,光是这厚脸皮,旁人就学不来。 纪王被秦风的一套珍珠翡翠连环屁,拍得心花怒放,满脸喜色:“哈哈哈,你小子这张嘴啊,能把死人说活了。” 就在这时,几个家仆抬着牌匾走了进来,上书“财源广进”四个鎏金大字。 还不等纪王开口,秦风已经小跑着迎了上去,受宠若惊地吆喝起来:“老王爷来就来吧,还带牌匾干什么。秦小福,你死哪去了?赶紧过来接着。” 秦风扯着大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打发秦小福等仆人,抬着牌匾沿大堂转了一圈,显摆够了,这才挂在墙上。 李睿撇了撇嘴,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 纪王不理会周遭的异样目光,笑眯眯地打量着秦风,这臭小子古灵精怪的很,反倒是越看越喜欢,当即背着手,话里有话道:“来,为本王办张门卡。”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老脸一红,害臊道:“王爷您这是故意讥讽侄儿,这是咱自家酒楼,哪有来自家酒楼吃饭还要花钱的道理?” 自家酒楼?纪王先是一愣,不由放声大笑:“你这臭小子,净挑本王爱听的说,不过该办卡还是要办卡,本王不能带头坏规矩不是?” 第228章 秦风连忙借坡下驴,从怀里抽出一张金灿灿的门卡,双手递了上去:“以王爷的身份,这二楼雅间断然不够格,三楼贵宾室,侄儿给王爷留着呢。” 纪王也不推辞,随手接过一等卡,让家仆象征性地付了几两银子,便在秦风低眉顺眼,溜须拍马的陪送下,迈步登上楼梯,前往三楼贵宾室。 本来秦风是打算将纪王直接送进贵宾室,结果刚走上楼梯,就听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喊声。 这次的声音极为尖细,一听就是宫里人。 “恭喜五湖酒楼开业大吉,七殿下特差奴才前来送上牌匾一份,请秦公子出来迎接。” 酒楼大堂本就乱糟糟,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谢云儿和纪王的相继到场,令众人心中尽是羡慕嫉妒,而此时听到“七殿下”都来送礼了,现场直接炸了锅。 殊不知秦风比在场客人,更是惊讶,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七皇子?!什么情况?” 根据前身记忆,秦风当然知道七皇子的存在,但由于七皇子久居深宫,在此之前秦风与七皇子没有任何交际。 这个时候,七皇子突然派人来送匾,则完全出乎了秦风的预料。 这要是被二皇子知道,岂不是会误认为秦风已经开始站队? 秦风顿时哭笑不得,正准备出门迎接,尖细的嗓音却再次响起。 “二殿下恭祝五湖大酒楼开业,差奴婢送牌匾一份。”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宛如做梦。 秦风也一脸懵逼,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七皇子也就算了,虽然算不上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 可二皇子名下的数个生意,被秦风挤兑的不要不要的,此时肯定恨不得把秦风凌迟处死,不借机发难就算了,怎么还反过头来送礼? 就在秦风一头乱麻之际,门外又响起一个娇滴滴,又有些刁蛮的嗓音。 “长公主殿下恭贺五湖大酒楼开业大吉,秦风,还不赶紧滚出来迎接!” 那声音...... 秦风绝不会认错,正是祁阳郡主! 我靠,难道是我魅力值太强,俘获了全世界? 秦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二姐柳红颜小脸涨红,皇亲国戚接连前来祝贺,这是何等殊荣? 若不是秦风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提前向大理寺打小报告,京中官员为了避风头,纷纷节俭开支,恐怕兵部的官员也会悉数到场...... 光是满朝文武,就能把酒楼挤爆! 第229章 柳红颜薄唇轻咬,转身从后门离开,小跑着朝秦府的方向而去,准备将酒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告给秦天虎,免得中间出什么岔子。 而酒楼则快被各种惊为天人的议论声掀翻了,尤其是一些来凑热闹的富户商人,这类人皆是普通老百姓,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皇室成员,此时已经近乎疯狂。 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脸色通红,兴奋地浑身颤抖:“我......我没做梦吧?谢家千金、纪王、二殿下和七殿下,现在连长公主都派人登门祝贺,这是何等殊荣?哪怕都是冲着秦风来的,我们也能沾沾这份贵气!” 同坐的中年乡绅,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这些可都是大梁顶流人物!这三等卡买的实在是太值了,别说五十文,就算五十两银子,恐怕都抢破头。” 一楼大堂的客人,本来没太把三等卡当回事,此时却已经如获珍宝,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保护好。 光凭这三等卡,能沾到皇室贵气,便千金不换! 高嵩等人也是面面相觑,眼神尽是震惊。 李睿连忙凑到高嵩身旁,压低声音,匪夷所思道:“高公子,其他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二皇子都给秦风送礼?” 高嵩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嫉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道:“想必是得知了七皇子给秦风赠匾,故意与七皇子攀比......虽说一块匾不算什么,我等也心里清楚,二皇子对秦风的态度。shuge.org可是......外人却不知内情,还以为秦风与二皇子也有关系,日后岂不是更加朝着秦风倾斜?” 一旁的宁虎,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秦风,究竟何德何能!明明是京都臭名远扬的败类,怎么会得到皇室如此赏识?” 说着说着,宁虎心中便尽是绝望。 虽然秦风只是一介布衣,但拥有如此多的殊荣加身,宁虎恐怕永远都争不过秦风,再想到秦风与谢云儿的关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宁虎就气短,胸口阵阵发闷。 就在这时,齐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位公子也不必如此慌乱,我反倒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此言一出,几人的视线,全部定格在齐晟身上。 高嵩眉头微皱,沉声道:“齐大人,何出此言?” 齐晟轻哼一声,眼神闪过一抹鄙夷:“既然这么多大人物前来祝贺秦风,想必整个京都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酒楼上。只要这里面出了岔子,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秦风必会名誉扫地,成为京都笑柄。” 高嵩等人眼神大亮,心中的慌乱,逐渐被窃喜所取代。 秦风知道高嵩等人没安好心,肯定憋着坏心眼子要捣乱,不过眼下大人物纷至沓来,秦风哪还有心思理会那几个货,迈着小碎步连忙冲出酒楼大门。 第230章 此时门外已经挤满了人,三块鎏金牌匾,晃得秦风有些睁不开眼睛,哪怕是身旁的秦小福,都是昂首挺胸,傲的没边,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聚集在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亲眼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大人物来到酒楼,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扼腕叹息和懊恼不已者不在少数。 一个对五湖大酒楼嗤之以鼻的商人,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我之前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张三等卡才五十文钱,居然没办!简直比丢了几百两银子还要心疼。” 旁边的书生忍不住摇头苦笑:“我倒是想办来着,可惜没挤过去,真羡慕那些已经办卡的人,以后只要来五湖大酒楼,便有可能遇到皇室成员,若是能借机攀附上,从此便是一飞冲天。”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落榜书生,眼神直冒光,若能得到皇亲国戚的青睐,将来入仕可就有了指望。 只可惜......今日的门卡已经发放完毕,下次发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巧有客人离开酒楼,周围聚集的人群哗啦啦围了上去,连问那客人肯不肯出让三等卡,惨遭拒绝后,众人不由一阵垂头丧气,有人颓废而去,但更多的人是守在门外,等着高价从其他客人手里求购三等卡。 祁阳郡主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酒楼开的如此红火,心里不由暗暗佩服,但一想到母亲将谢云儿许给秦风,祁阳郡主心里便是一阵吃味,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嫉妒,反正就是不开心。 尤其是看到秦风那副点头哈腰,一点骨气都没有的姿态,祁阳郡主便是一阵鄙夷,没好气道:“秦风,你可别误会,若不是母命难违,不然我才不来呢。别说开酒楼,你就算是开金矿,我都不感兴趣。” 秦风满脸陪笑,心里却一阵骂街,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子求你来的,不就是个郡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风故作讨好:“郡主乃是万金之躯,何等高贵,秦某人就算再天真,也不敢高攀郡主。今日郡主能来,是给在下面子,在下自然是感恩戴德。” 见秦风如此识时务,祁阳郡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听说云儿也来了?在哪?” 秦风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二楼雅间,不过想去二楼雅间,得先办张二等卡,也不贵,一张就一千两银子。”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的小脸顿时阴沉起来,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一千两银子?好你个秦风,讹到本郡主头上来了?别人才五十两银子,为何本郡主却要一千两?我看你是存心刁难,信不信我把你这破酒楼拆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祁阳郡主客客气气,秦风自然是热情接待,但这丫头总摆出一副债主的嘴脸,动不动就对他颐指气使,秦风还偏偏不吃这一套。 礼物收下了,心意也领了,想要进来吃饭?钱还得照花! 秦风向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小心眼,有仇必报,而且是报在当下。 祁阳郡主做事向来干脆,直接娇喝一声:“来人呐,把这破旧楼给我砸了!” 第231章 砸酒楼?秦风非但不拦,反倒往旁边挪了一步,满脸笑意,心想只要长公主有钱赔,郡主只管砸便是。 随行的管家,连忙使眼色,示意跃跃欲试的家仆退下,然后附在祁阳郡主耳边小声劝阻:“郡主,您消消气,这秦风固然不是东西,但酒楼却万万砸不得!且不说纪王还在里面,如今整个京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酒楼上,这事儿一旦闹大,不好收场。况且长公主殿下说了,让您不要与秦风闹僵,现在此人风头正劲,郡主该乘势而上才是,切不可逆流而行。” 祁阳郡主知道管家是好心,她母亲长公主固然是皇室血统,但祁阳郡主的血脉却并不纯,有一半属于外姓。 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可以重新搬回宫中居住,而祁阳郡主则只能自己住在府上。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郡主,圣人的外甥女,何需借助秦风的势头? 不仅笑话,更是耻辱! 祁阳郡主小脸越发难看,若不是担心因此触怒母亲,今天必让秦风这厮好看!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本郡主给得起,不过秦风你给我记住,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祁阳郡主将银票直接砸在秦风身上,气鼓鼓地朝着二楼雅间而去。 一直在照应客人的林瞿奇,见状连忙凑了过来,小声道:“秦兄,您没事招惹郡主干什么?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圣人最心疼这个外甥女,若因此惹得圣人不开心,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秦风耸了耸肩,将银票递给林瞿奇,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后悔?自古帝王多薄情,连儿子都可以算计,还在乎外甥女?”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林瞿奇吓死。 林瞿奇一把捂住秦风的嘴,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可长点心吧,守着这么多人,什么话都敢说,这若是被探子听见,不出一炷香时间,就能传进圣人耳中,到时候有你受的。秦大人让我看住你,我可不能由着你胡闹。” 秦风知道林瞿奇是为了自己好,但秦风就是要跟祁阳郡主对着干,原因很简单,祁阳郡主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背后的长公主。 鬼知道长公主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究竟是亲二皇子,还是偏向七皇子,亦或者想要扶持其他皇子? 长公主手伸得越长,秦风就越反感,相应的,秦家也就越危险。 既然秦风已经向老秦同志保证过,绝不插手储位之争,那就必须和这些皇亲国戚划清界限。 什么长公主,皇子,后宫贵人,一律哪凉快哪呆着去,不伺候。 秦风借机讹了祁阳郡主一笔,也算是借机向长公主表明态度,自己对她伸出的橄榄枝,没有半点兴趣。 秦风挣脱林瞿奇的手,让他继续去招呼客人,自己则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回应该没人来了吧?” 第232章 一旁的秦小福,眼神充满崇拜,兴奋道:“少爷,连两位皇子殿下和长公主都派人送匾了,谁敢压这三位的轴?除非......” 说到这,秦小福脸色一边,诚惶诚恐道:“除非圣人......我的天,若连圣人都送匾,别说大梁,便是纵观古今,咱这五湖大酒楼也算是独一份了,必定青史留名啊!少爷,我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居然能给您当仆人,我对您的敬仰简直犹如滔滔......” “停停停!狗奴才,就不知道换句说辞?”看着秦小福激动万分,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秦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圣人乃一国之君,怎么可能给我送匾?做什么白日梦呢!” 同一时间的禁宫御书房,梁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眼睛注视着五湖大酒楼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着什么。 李湛候在旁边,压低嗓音,毕恭毕敬道:“启禀圣人,后宫贵人们派出去的奴婢,都被拦住了。只有长公主和两位殿下的人,没有阻拦。” 梁帝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刚:“拦住的,都有哪些人?” 李湛心里一阵紧张,毕竟这关乎后宫贵人,但既然圣人问起来,又不敢不回答,便把心一横:“贵妃娘娘,淑妃,珍妃,还有......五殿下,十三殿下......”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瞥了李湛一眼:“还有呢?” 李湛吞了下口水,暗暗咬牙:“还有沈嫔。” 听到“沈嫔”二字,梁帝眼神瞬间流露出一抹杀意,却故作淡然:“如今北狄战事已经箭在弦上,再无任何回旋余地。当初以户部为首的主和派,想方设法阻止开战,沈嫔作为户部侍郎的胞妹,更该避嫌才是,如今竟不知所谓地牵扯进来,难不成给秦风送块匾,就能帮户部侍郎抹平污点,守住未来仕途? “天真!沈嫔该把匾送给朕,毕竟朕才是能断人生死的主子!去,将那块匾还给沈嫔,朕不想再让那块匾出现在宫里。” 李湛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随即变白。 圣人的意思很简单,不想让匾再出现在宫中,言下之意,便是让沈嫔将那块匾“吃”了,等同于赐死沈嫔,杀鸡儆猴!让户部一派的官员安分些,别坏了北狄战事的大计。 而且二皇子和七皇子同时向秦风伸出橄榄枝,这个时候,沈嫔也往里牵扯,极有可能是在帮某位失势皇子争夺储位,这才是害死沈嫔的真正原因。 李湛战战兢兢,准备奉命前去,梁帝却突然叫住他,沉思片刻,随口问道:“你觉得,秦风支持朕的哪个儿子?” 李湛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里,哆哆嗦嗦道:“回......回禀圣人,借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议论此事啊。” 梁帝淡然一笑:“朕恕你无罪,你只管回答便是。况且黄土都快埋到你的脖子了,你这把老骨头能泛起什么浪花?” 李湛擦了擦额头冷汗,结结巴巴道:“据老奴所知,秦风恐怕对任何皇子都没兴趣。” 闻言,梁帝眼神流露出一抹兴趣:“怎么,老七也不行?” 第233章 李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人妄谈储位,都是找死行为。 毕竟储位关乎着大梁未来,乃是重中之重,更是梁帝逆鳞,触之即死。 李湛一把老骨头,还要承担这等惊吓,以至于呼吸都变得虚弱起来:“七殿下宅心仁厚,做事向来规矩,可秦风那厮却是个无利不起早之辈,恐怕与七殿下味不相投。而且据老臣所知,秦风对秦大人有所承诺,便是绝不涉足储位之争。秦风纵使滑头,唯独对待家人这一点上,绝不迟疑。” 听了李湛这番见解,梁帝陷入沉思,片刻之后轻叹了口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容:“沈嫔的牌匾砸了吧,用不着送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去提醒一下,再有下次,连宗人府都省了,后果让她自己掂量。” 李湛心里很清楚,沈嫔差点因秦风而死,又因秦风而活,究其原因,不过一点,秦风“势利眼”的性格,会对将来的储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湛心如明镜,但表面却只能装糊涂,绝口不提此事,小心翼翼道:“不知其他几个宫里的妃嫔们,用不用提醒一下?” 梁帝挥了下手,漫不经心:“不必了,那些女人皆是精明得很,自然能察觉到朕的心意。不过话说回来,珍妃和淑妃,乃是老二和老七的生母,对秦风感兴趣也就罢了,怎么连贵妃都插了一手?” 说到这,梁帝眼神闪过一抹伤感,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皇后那边是什么动静?” 李湛连连摇头:“皇后娘娘整日吃斋念佛,充耳不闻宫外事,绝无任何牵连。shug” 闻言,梁帝脸上不由一阵欣慰,这后宫的女人们,他唯独对皇后放心,也唯有皇后最令他省心。 “从沈嫔那离开后,你转道去一趟皇后那,让她今晚移步交泰殿,朕也有日子没见她了。” 李湛心里一阵犯嘀咕,哪里是有日子没见了,圣人足足三个月没回后宫了,吃住皆在御书房,哪怕距离后宫只有几步之遥,却宛如相距千里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大梁历代皇帝,皆是励精图治,一年也回不了后宫几次。 看着李湛屈身离去,梁帝背着手,眼神闪过一抹深邃,自言自语起来:“朕虽薄情寡义,但终究难抵血亲牵连,哪个皇子都是朕手心手背的肉,又岂能理智抉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风啊秦风,你说朕该选谁接手这泱泱大梁?” ............ 秦府,书房。 秦天虎眉头紧锁,眼神充满隐忧,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打破书房凝重的气氛:“后宫送出来三块匾,可不是只有三块......” 柳红颜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秦天虎的言下之意,惊讶道:“父亲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人想要拉拢秦风?” 秦天虎点了点头:“老夫为官几十年,光是出任兵部尚书,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整日跟随在圣人左右,自然明白圣心。想必其他牌匾,都被圣人给截回去了,而且送匾之人,极有可能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珍妃和淑妃,乃是皇子生母,圣人自然不会为难。 “皇后整日吃斋念佛,想必没有牵连,而贵妃娘娘身份显赫,况且圣人对贵妃心中有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这几位贵人,若还有人敢牵扯进来,恐怕免不了一死。” 第234章 以秦天虎对圣人的了解,圣人虽鲜少返回后宫,但对后宫各种利益纠葛,却是了如指掌。 今日酒楼开业,看似如火如荼,实则却是暗伏杀机。 柳红颜哪里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么深,小脸煞白,担忧道:“父亲,不如我现在就去提醒秦风,将牌匾都退了,免得......”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天虎已经挥手打断:“那倒不必,凡是送来的匾,皆是圣人默许,圣人不许的也送不来。况且圣人耳目通天,自然知道我秦家对储位之争毫无兴趣,而且正值战备时期,圣人自然不会对我秦家生出猜忌。” 听到这话,柳红颜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将账本拿了出来:“今日酒楼开业的收支已经粗略算出来了,父亲想不想听?” 秦天虎轻哼一声:“赔了多少?” 倒不是秦天虎唱衰秦风,而是凡酒楼开业首日,基本都是亏本赚吆喝,为的就是打开市场。 秦风将五湖大酒楼的阵仗搞这么大,而且全部爆满,想必是花不少钱的。 柳红颜小脸逐渐红润起来,眼神欣喜无比,说起这事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别人酒楼开业皆是亏欠,咱秦家酒楼开业,却是赚钱!到女儿回来之前,总利润为九千两银子!” 不仅赚钱了,而且还赚了这么多?! 秦天虎眼神尽是惊讶,不可置信道:“便是那醉仙楼,一日毛利也就两三千两银子,去除工本,不过千八百两银子。咱秦家酒楼开业首日,便营收九千两净利润?这怎么可能?” 柳红颜满脸骄傲,想起秦风搞得那什么“饥饿营销”,便觉得犹如鬼才,正常人谁能想到这种法子? 别人都担心赚不到钱,如今柳红颜却生怕赚钱太多,引起宫里宫外的觊觎。 现在柳红颜终于明白,为何那些皇亲国戚,对秦风如此感兴趣,这家伙简直就是棵摇钱树,任谁能将他收入麾下,都足以完全解决财政问题。 柳红颜满面春风,一想起秦风那个臭小子,便打心眼里欢喜。 这边高兴,殊不知,此事五湖大酒楼已经乱了套。 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几个平头老百姓,抬着一具男尸,跌跌撞撞地冲进酒楼,声泪俱下地哀嚎起来。 “秦风,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我家男人在这吃完饭,回家便不行了......” “这哪里是酒楼,分明就是谋财害命的黑店呐!” 现场客人先是一阵诧异,紧接着犹如触电,纷纷将筷子扔了下去,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畏之如虎,躲都躲不及。 “这这......这饭菜不会有毒吧?” 第235章 坐在角落的高嵩,直接冲李睿使了个眼色。 虽然离家之前,李旭再三提醒李睿,近期应当低调行事,但高嵩的身份地位毕竟压李睿一头,纵使心里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充当高嵩的马前卒。 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酒楼门口,冲几个哭天抹泪的平民大声质问起来:“别嚎了,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中年男人闷声不吭,反倒是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屈诉冤:“我家男人在这吃完饭,回到家就说肚子疼,没一会儿人就不行了,城里的疾医说,是吃坏东西中毒了。我家男人正当年,乃是家中顶梁柱,怎能说没就没了,还请各位大人公子,给个说法。” 此言一出,现场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李睿故作深明大义,沉声道:“妇人你来的正好,京兆尹就在此处,必定为你主持公道。” 听到京兆尹在场,妇人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眼神为之一亮。 齐晟背着手,缓缓从犄角旮旯走出,迈着四方步来到妇人面前,官威十足:“草妇,你说此人乃是吃了五湖酒楼的食物才突发恶疾,可有凭证?你所提的城中疾医,又是何人?你若从实招来,句句属实,本官自然为你主持公道。” 妇人欣喜之余,又是满脸哀怨:“民妇哪懂寻医问药,城中疾医的诊断便是凭证,不是旁人,正是青草堂的吕先生。” 听到“吕先生”三字,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客人,脸色剧变,看秦风的眼神,仿佛看待杀人凶手一般。 一时间,各种指责声,不绝于耳。 “吕先生可是京中名医,绝不会出岔子,此人必是被五湖酒楼的食材毒死!” “既然是吕先生的诊断,自然毋庸置疑。” “幸亏刚才我吃得少,如若不然,恐怕会步此人后尘。” 见周遭客人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齐晟心里阵阵得意,当即转身冲秦风呵斥道:“秦风,你当如何辩解?” 然而,此时的秦风却一点不慌,反而双手叉腰,眯眼靠在柜台上,一副“看大戏”的嘴脸,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早在高嵩等人不请自来,秦风就已经猜到,这几人肯定会作幺蛾子,只是没想到,居然搭进去一条人命。 面对齐晟的质问,秦风咧嘴一笑:“诬陷,没错,一定是诬陷。” 一楼过堂的客人,半数以上都是文人,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 这里都死人了,秦风居然还笑得出来,一些直性子文人,当场便大声呵斥起来。 “秦风!你太过分了,居然还笑得出来,怎能如此轻视人命?我本还以为你与京中子弟不同,现在看来,是我等看错你了,你确有大才,可惜却有才无德!” “说的不错!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就能视人命如草芥?岂有此理!” 被现场文人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秦风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高嵩见时机成熟了,便迈步而来,故作公正道:“诸位先别急着下定论,请青草堂吕先生来一趟,与秦风当面对质,也好让秦风心服口服。” 第236章 众人正在气头上,自然是一呼百应。 “请吕先生!” 由于一楼动静闹得太大,别说二楼雅间的客人们,便是位于三楼贵宾室纪王,也闻讯赶来。 虽说大梁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死人很常见,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人命案乃是大事,决不可姑息。 纪王不由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秦风,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秦风开口,齐晟已经抢先一步冲纪王作揖行礼:“启禀老王爷,此人乃是酒楼食客,因吃坏了东西,故而丢掉性命。下官身为京兆尹,京都父母官,定要秉公执法,为这可怜草妇主持公道。” 齐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加上这种事,确实属于京兆尹的管辖,纵使纪王想要帮秦风美言几句,此时也不好再开口了。 站在纪王身旁的祁阳郡主,轻哼一声,看秦风的眼神尽是鄙夷:“我就说嘛,这小子早晚要闹出事来!真是没有看错他,云儿,你放心,若这厮真摊上人命案,决不会让你屈身与他。” 谢云儿先是一脸茫然,紧接着又脸颊羞红:“祁阳,你说的什么呀?什么屈身于他,我怎么听不明白?” 祁阳郡主没解释,毕竟这份婚约,母后还没有点明,谢家尚不知晓。 就在这时,一个六十岁出头,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先生,在几个文人的恭迎下,缓步走进酒楼。 这个吕先生,秦风也多有耳闻,虽然只是个医者,但祖上曾是宫中医师,在京中名声甚广。 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齐晟见了吕先生,也是先拱手作揖,以示吕先生的德高望重。 “吕先生,此人真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恶疾?”齐晟恭恭敬敬的问道。 吕先生眯着眼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怎么,齐大人是怀疑老夫的医术?” 齐晟连忙赔笑:“不敢不敢,只是闹出了人命案,还需谨慎确认。” 恭维完,齐晟猛然转身看向秦风,大声呵斥道:“秦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愤怒眼神,以及齐晟咄咄逼人的质问,秦风挠了挠屁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冲林瞿奇喊了一声:“林兄,去找我爹,就说我让人给欺负了,让他带人来!” 林瞿奇不明白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先通知一下秦大人自然没错,便不迟疑,迈步而去。 众人没想到秦风居然玩混的,不由怒火中烧,现场文人,皆是对秦风口诛笔伐。 “无耻!”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秦风你真以为有秦大人撑腰,就能视人命如草芥?” “齐大人,您乃京兆尹,理应主持公道,我等皆是见证。” 齐晟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秦风摆出一副拒不交代的架势,齐晟索性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冲门外恭候的捕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杀人凶手拿下!” 第237章 随着齐晟一声令下,一众捕快鱼贯冲进酒楼大堂,现场局势变得异常严峻,但秦风却依旧没事人一样,靠在柜台上,一会儿挠挠屁股,一会儿抠抠鼻子,仿佛多动症一般。 不辩解,不反抗,不逃跑,就这么站在原地,脸上流露着没心没肺的戏谑表情。 秦风的反应如此镇定自若,反倒让周围的客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秦风,莫非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就在这时,秦小福横身挡在秦风面前,冲张牙舞爪的捕快呵斥道:“大胆!我家少爷身怀金腰带,只有大理寺才有管辖权限,尔等岂敢僭越?!” 平日里溜须拍马,一副狗腿子形象的秦小福,关键时刻居然毫不犹豫的忠心护主,这让秦风心里一阵感动,更是欣慰。 好小子,回家给你升职加薪! 齐晟瞥了秦小福一眼,眼神尽是鄙夷:“哪冒出来的贱奴,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立刻给我滚开,不然以拘捕论处,就地正法!” 面对齐晟的威胁,秦小福脸色一阵煞白,怕得不行,但考虑到少爷与京兆尹的恩怨,这要是被抓了去,必定脱一层皮。 秦小福干脆把心一横,非但不退,反倒豁出去了,大声驳斥道:“圣人赐我家少爷金腰带,齐大人却全然不顾,莫不是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这桩命案跟我家少爷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轮不到你来惩处。shuge.org” 说着话,秦小福冲面前的捕快龇牙咧嘴:“谁敢动手?我跟他拼了!” 齐晟自然不会将一个家仆放在眼里,正要下令处置秦风主仆的时候,纪王突然沉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京中出了人命案,齐大人自有过问权限,但不顾金腰带,直接惩处秦风,恐怕已经不是僭越之嫌了,而是欺君罔上!” 纪王的语气极重,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齐晟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没有胆量与纪王作对,连忙低头行礼:“老王爷言重了,纵使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欺君罔上。只是身为京中父母官,害了人命案,下官不得不问。” 纪王自然明白齐晟的心思,毕竟这京中之人,谁不知道齐晟乃是高太尉的门生? 纪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齐晟,转身冲秦风沉声道:“齐晟乃京兆尹,过问此事合情合理,秦风你休得抗拒!若此事与你无关,本王绝不会让人冤枉你。若此事真因你而起,本王也绝不姑息。” 刚才还拒不配合的秦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直接扑到纪王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冤,仿佛受了老大委屈似的:“这分明是栽赃嫁祸,请王爷主持公道!今日乃是五湖酒楼开业的大喜日子,所有食材,皆是赶早市填购的新鲜食材,侄儿就算再傻,又岂会在今天这种日子,以次充好,自砸招牌?” 这也正是纪王奇怪的地方,秦风这臭小子向来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举动 第238章 纪王当即追问:“可说无凭,可能自证清白?” 秦风心中早有韬略,表面却摆出一副怂眉耷眼的样子,满脸心虚:“吕先生的医术早已名扬京都,既然吕先生说此人是误食导致恶疾,那就肯定没错。” 此言一出,齐晟不由眼神放光,低喝道:“这么说,你已经认罪了?” 看着齐晟急不可耐的模样,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冷笑,觉得这种低级的栽赃嫁祸手段,实在过于可笑。 秦风也不理会齐晟,故作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只是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在下与此人无冤无仇,总不能下毒害他吧?既然不是中毒,就算是误食腐肉,也顶多闹肚子而已。能够要人命的食材,在下只想到两种,其一乃是毒蘑菇。” 听到这话,人群一阵躁动,因为今日的菜色中便有蘑菇! 尤其是吃了蘑菇的客人,无不满脸惊骇,冲秦风大声吼起来:“秦风,你家酒楼使用的蘑菇,究竟是从何而来?莫不是贪图便宜,买了来路不明的毒蘑菇?” 面对质问,秦风一脸无辜道:“先不说这些蘑菇无毒,再者,就算是最毒的蘑菇,自食用到毒发,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哪有刚吃完就被毒死的?你们若不信,可以求证吕先生。” 吕先生点了点头:“此言不虚,凡误食毒菇者,皆会出现幻觉,煎熬数日毙命。而且,若是蘑菇中毒,或者常见食物中毒,老夫自诩也能检查出个一二,但此人误食中毒,究竟是吃了何物,老夫实难发觉......” 意识到蘑菇没问题,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g 秦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除了毒菇之外,还有一种食材能夺人性命,乃至一种名为‘河豚’的鱼,此鱼肝脏含有剧毒,若误食,短时间内确实能夺人性命。” 现场众人一脸茫然,在此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河豚这种鱼类。 由于运输和保鲜的难题,除了河豚原产地之外,其余地界别说食用河豚,便是听都没听说过。 祁阳郡主没想到秦风居然如此见多识广,新奇之余,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这酒楼中可有河豚?” 秦风煞有其事地解释起来:“大梁境内,倒是有几处河豚产地,只是距离京都皆有千里之遥,根本运不过来。再说河豚有毒,若强行运抵京都,必会被官府查扣,兴许还会被按一个谋财害命的头衔。 “所以,只有将河豚肝脏晒干磨粉,带入京都,以杀人越货。若此人真是误食中毒,如此短的时间内毙命,必是中了河豚之毒。试问,在下与此人素不相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毒杀他?” 闻听此言,原本群起激愤的客人,纷纷冷静了下来,毕竟以秦风的身份,确实犯不上毒杀一个平头老百姓。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来到尸体旁边,蹲下身仔细打量了几眼,沉声道:“嘴角有口水痕迹,脸色发紫,确实是中了剧毒的征兆。在下之所以认为,死者是中了河豚毒素,只因几种常见的毒物,皆能依靠土法检验出来,唯独这河豚之毒,可以伪装成食物中毒,无法被银针等方法检测。 “因此,吕先生无法测出,倒也正常。” 第239章 吕先生只能断定死者乃是误食中毒,至于河豚之毒,倒是闻所未闻,见秦风如此轻而易举便指出死因,吕先生顿感意外,不耻下问:“秦公子也学过医?” 秦风哪里学过什么医术,大学专业也和行医问药八竿子打不着,之所以懂得此事,完全是因为秦风涉猎广泛,什么类型的影视作品都能看进去。 河豚毒素一事,乃是从某美食节目中得知,至于银针试毒等学问,则要归功于大型古装连续剧《大宋提刑官》和《神探狄仁杰》等脍炙人口的影视作品。 面对吕先生的疑问,秦风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转身看向纪王,笑眯眯道:“敢问老王爷,这河豚毒多少钱一钱?” 纪王眉头一皱,连忙避开秦风的视线,没好气道:“你这小子,问本王做什么?难道是怀疑本王?”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秦风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纪王。 祁阳郡主当即娇喝道:“秦风,你可真是不知好歹,老王爷处处向着你,你为了脱罪居然无限老王爷,可耻!” 眼看纪王已经生气了,秦风连忙跑上去,拍扶着老王爷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脸讨好的解释:“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河豚毒杀人于无形,实属罕见,想必极为值钱,王爷见多识广,可能略知一二。” 原来是这么回事,纪王脸色这才好转:“你所谓的河豚,应该是肺鱼,本王前些年下江南,沿路上倒也见过这种鱼,有人称之为‘鸡抱’,也有人称其‘乖鱼’,在当地乃是一绝美食,甚至当地有说法,食此鱼值得一死。shuge.org” 不出秦风所料,纪王果然知道河豚,连忙竖起大拇指,不遗余力地拍起马屁:“不愧是王爷,果然见多识广,这等阅历,侄儿不及万分之一。” 纪王凝重的脸色流露出一丝笑意,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说些糖衣炮弹拍唬本王。这河豚毒,不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制作,若只是将河豚肝脏晒干磨粉,毒效很差。至于如何提炼,本王也知之甚少,若是有门路购买,最便宜也要五十两银子一钱。” 秦风心想,老王爷真是太谦虚了,正所谓自古薄情帝王家,河豚毒简直是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良药,皇室恐怕是对这种毒药,如数家珍。 此时,祁阳郡主已经明白了秦风的深意,歪着头,若有所思:“这河豚毒竟然如此昂贵,五十两一钱,若只是用来毒杀一个平民,岂不是太奢侈了?秦风这厮固然可恶,但还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与一个平民过不去。 “再者,今日是酒楼开业大喜之日,他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这种事砸自己招牌。” 祁阳郡主虽然不待见秦风,但却分得清黑白,不至于公报私仇。 连祁阳郡主都这么说了,秦风的嫌疑也就基本洗清,之前那些对秦风口诛笔伐的文人,无不面红耳赤,自惭形秽。 之前骂的最凶的文人,直接冲秦风屈身作揖,充满歉意道:“既然此人乃是死于所谓的河豚毒,与秦公子便毫无瓜葛,在下之前太过冲动,还请秦公子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有人带头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纷纷行礼致歉。 第240章 秦风小心眼不假,但也犯不上跟这些愣头青一般见识,况且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揪出来。 秦小福相当有眼力价,知道秦风刚才故意不解释,就是为了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当场大声吆喝起来:“可恶!究竟是何人栽赃嫁祸我家少爷!为了抹黑五湖酒楼,不惜用这河豚毒残害无辜百姓,若将此人揪出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现场再次喧闹起来,尤其是那班书生,差点被人当枪使错怪了秦风,比之前更加愤怒,纷纷向齐晟请命,务必严查此事,将凶手绳之以法。 齐晟眼神中的慌乱一闪即逝,却还是被秦风察觉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就算不是齐晟亲力亲为,肯定也事前知晓,这真凶必出在齐晟等人之间。 恐怕这群家伙做梦也想不到,秦风不过是区区一个纨绔子弟,从未离开过京都,竟然知道河豚毒素。 既然对方主动向秦风递刀子,秦风自然不会客气,在众人注视下,迈步来到妇人身旁,柔声细语的问道:“大婶,不知你家男人,可曾与人发生过争执?” 得知丈夫乃是被奸人所害,妇人哭的更凶了,抽泣道:“回......回公子的话,我家男人向来与人和善,从未与人发生过任何争执。g” 秦风轻“哦”了一声,转身扫了一眼齐晟等人,故意拉长语调:“这么说,那奸人残害无辜,单纯只是为了栽赃嫁祸,抹黑本少爷?”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现场客人除了愤怒愤慨之外,更多的是震惊。 “且不说秦公子乃是兵部尚书之子,单是获封金腰带这一条,便是这京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栽赃嫁祸?” “难道是圣人太过宠信秦风,遭人眼红?” “不管怎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幕后奸人必遭天谴!” 见齐晟和高嵩等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秦风也不急,只管重新审视死尸,回忆着电视剧里面学来的浅薄法医知识,再结合大学多年培养出来的科学思维,逐步分析起来:“首先河豚毒太过昂贵,下毒之人必是有钱人,如此一来,范围就缩小了一大半。” “再者说,对方有意栽赃嫁祸秦某,必是秦某仇家所为。思来想去,与在下结过梁子之人,也就是京中这些官宦子弟...... “由于今天乃是酒楼开业首日,承蒙各位厚爱,生意极为火爆,大家都是拼桌而坐,为何同桌其他人没事,偏偏此人毒发?想必这河豚毒,只有此人能够接触到。” “如此一来,河豚毒只能抹在筷子或是酒杯之上,只需找出,究竟是谁触碰过此人的筷子或酒杯,就可揪出元凶。” 说到这的时候,齐晟等人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第241章 谢云儿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桩人命案与秦风有关,毕竟纪王寿宴当天,她可是亲眼见证了秦风的聪明才智,自然不会干出自砸招牌这种蠢事。 而此时,见秦风单凭眼睛所见,心中所想,便可轻而易举推理出来龙去脉,谢云儿不由打心眼里佩服。 这该死的家伙,虽然行事作风令人讨厌,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谢云儿的心情越发矛盾,对秦风既佩服又讨厌。 祁阳郡主倒是直接了不少,轻哼一声:“真看不出来,秦风这家伙懂得还挺多。说来也是奇怪,从不曾听闻他云游四海,可是这等见闻阅历,又岂是一个京中纨绔所能具备的?” 秦风将齐晟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若只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想玩多久,他都奉陪。 但此时已经上升到了谋财害命的地步,那可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秦小福。”秦风喊了一声。 秦小福连忙跑过来:“少爷,您有何吩咐?” 秦风微微一笑,这笑容却令齐晟等人毛骨悚然:“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马虎,先将酒楼大门关上,然后将今日酒楼当班的所有人,全部召集起来。”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整个酒楼被直接封锁,酒楼上上下下所有工人,全部来到大堂。 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你们先去认认死者的长相,然后回忆一下,今天都有谁碰过此人的杯筷。g” “好好回忆!咱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是!” 酒楼工人围着死者看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跑趟的小伙计忽然想起什么,小跑着来到秦风身边:“启禀少爷,小的想起来了!” 说着话,小伙计扭头扫视着现场客人,最终视线定格在一个白衣公子身上,一口咬定:“少爷,就是此人,之前向小的要过两次杯子!说是杯子不小心摔坏了,让小的给填补一个。而且此人就坐在遇害者身旁。”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到那白衣公子身上。 白衣公子眼神慌乱至极,结结巴巴地辩解起来:“胡说八道,我......我就是来吃饭的,你们分明是想将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秦风根本懒得啰嗦,直截了当:“把他给我揪过来。” 秦小福毫不含糊,直接带着几个仆人扑了上去,将那白衣公子按在地上,强行拖到秦风面前。 秦风蹲下身,看着惶恐不安的白衣公子,流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言语色道:“兄弟,那河豚毒可是剧毒,一旦误食,便是小命不保。为了安全起见,你肯定拿了什么东西,沾着河豚毒抹在杯子上,我想来想去,最方便你在大庭广众之使用而不被起疑的......该不会是手帕吧?” 白衣公子呆呆地看着秦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秦风下令让秦小福搜身,不出片刻,果然从白衣公子身上搜出一条白绢手帕! 秦风亲自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随即扔进一盆水里,再让仆人牵来一条狗,将泡过手帕的水喂狗喝下去。 还不到一盏茶时间,那大黄狗就出现了中毒症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见此情形,白衣公子面如死灰,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去,因为他知道,等待他的必是极刑。 第242章 谢云儿眼神尽是惊讶,倒不是因为这白衣公子胆大妄为,而是秦风缜密的逻辑,堪称恐怖。 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单凭眼睛看到的稀少线索,就能串联起整个证据链,简直匪夷所思。 一旁的祁阳郡主,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臭小子,果然厉害,难怪母亲大人要将你许给他。” 听到这话,谢云儿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祁阳郡主:“你......刚才说什么?” 祁阳郡主意识到说漏嘴了,却也不解释,只是告诉谢云儿,长公主会亲自告诉她这件事。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响彻酒楼。 纪王怒目圆瞪,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愤怒过了,“大胆狗东西,为了诬陷秦风,竟敢谋财害命,老实交代,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若敢信口雌黄,本王让你领教典狱酷刑的厉害!” 白衣公子几乎吓瘫了,身体剧烈颤抖着,却也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秦风却满怀深意地瞥了齐晟等人一眼,这群所谓的京中大人物,此时心虚至极,根本不敢接触秦风的眼神。 秦风伸手抓了抓白衣公子的脑袋,嬉笑道:“兄弟,别紧张,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悄悄把幕后指使的名字告诉我,我保你死的痛快,不用像老王爷说的一样,承受典狱酷刑,否则我保证你进去之后,一定会生不如死!” “你知道的,我秦风既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若是不信,你大可试试......” 对于这种随意就能被指使,下毒毒杀无辜百姓的人,秦风对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好感。 此刻当然是怎么有效,怎么来。 果然,白衣公子一听到“生不如死”这四个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噤若寒蝉。g 他到底不是专业杀手,更不是死士,在纪王和秦风轮番攻阵下,白衣公子一咬牙,终于在秦风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哦?竟然是他?”秦风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模样,故意在齐晟和高嵩等人身上全都扫了一遍。 也不理会那几人的反应,只管将秦小福叫来,带白衣公子去后厨,将幕后真凶的名字,以及事件的整个经过全都写在纸上,然后签字画押。 不多时,秦小福便带着证词回来了。 “呵呵,为了自己的仕途,就听从别人的吩咐,下手毒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啧啧,好一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读书人!”秦风接过来,扫了一眼后,直接塞进怀里,朝着白衣公子屁股踢了一脚,“行了!把这厮带走,记得打点一下,让狱卒别难为他,赏他个痛快。毕竟本少爷身为商人,哪怕此人再可恨,咱们也得信守承诺。” 见白衣公子被押走,纪王连忙问道:“秦风,那凶手究竟是谁?”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视线皆是汇聚到秦风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秦风倒是颇为受用,至于凶手,倒也不急于揭露。 秦风附在纪王耳边,小声道:“凶手就在现场,王爷又何必明知故问?此事牵扯太深,不便点明。” 闻言,纪王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小子,年纪轻轻,城府怎么如此之深?连本王都要自叹不如。” 秦风咧嘴一笑,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对于秦风而言,这可不是罪证,而是摇钱树。 只要有这张纸在,他就可以将那凶手往死里讹! 第243章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自酒楼外传来,秦天虎气势汹汹的冲进大门,如同被激怒的猛虎:“何人敢欺负我秦家后人?!” 这声怒吼,如同闷雷,惊得现场众人头皮阵阵发麻。 众人仿佛在这一刻才如梦方醒,以前的秦天虎可不是什么文臣,而是曾领兵在边疆厮杀,从血与火的战场爬回来的悍将。 此时此刻,秦天虎身披扎甲,头戴缨盔,腰胯破甲战刀,肩负犀牛硬弓,手持六尺长的步槊,可谓是武装到牙齿,煞威十足。 在场的客人也好,官宦子弟也罢,皆是温室里的花骨朵,哪里见过这种彪悍之人,纷纷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目瞪口呆,他知道老秦同志脾气火爆,却没想到为了给儿子出头,竟然披挂上阵,摆出一副‘大杀四方’的阵仗。 秦风做梦都没想到,时常将自己蹂躏的死去活来的老秦,竟然如此护犊子! 高嵩和李睿等人,本来就被秦风挤兑的想死,此时面对突然杀到的秦天虎,直接吓破了胆,忍不住后退连连。 唯有齐晟仗着年纪大,阅历深,还算沉得住气,但面对凶神恶煞的秦天虎,依旧是狂吞口水,心虚不已。 “秦......秦天虎,你想做什么?你虽是兵部尚书,但并无察查职权,你若敢胡来,本官定去大理寺告你!”齐晟紧张得直犯结巴。 老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秦风已经如此难缠,他老子秦天虎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齐晟不威胁还好,这番话直接将秦天虎激怒,当即怒喝道:“你个老屁股,仗着高太尉给你撑腰,可没少找我秦家麻烦。shuge.org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着话,秦天虎反拿步槊,抡起来,直接朝齐晟脑门敲去。 这下若是敲实了,哪怕是步槊柄,也肯定是脑浆迸溅! 千钧一发,秦风一把抱住秦天虎,紧张道:“老秦,你......你冷静点!我是让你来帮我镇场子,免得齐晟强行将我押到京兆尹,可不是让你来火拼的。” 有如此护短的老爹,秦风打心眼里感动,甚至兴奋,但现在局势已经被秦风牢牢掌控住,若老秦真敲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毕竟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就算是秦天虎也得喝一壶! 秦天虎恼着脸子,盛怒难平:“为父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要让这班狗贼长长记性!” “等等......”秦天虎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一般:“你刚才叫为父什么?!” 秦风哪敢回答,不然今天挨揍的人就指不定是谁了,秦风连忙岔开话题:“如今已经是战备时期,可千万不能出岔子,爹,您可要以大局为重。” 听到这话,秦天虎这才隐隐作罢。 见秦天虎放下步槊,现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便是连纪王都手心捏汗,故作镇定道:“秦大人,你都调回京都这么久了,怎么脾气也不见收敛?” 秦天虎这才发现纪王在场,脸上的杀意瞬间被恭敬取代,连忙冲纪王抱拳行礼:“原来老王爷也在,先前听闻犬子危在旦夕,下官一时急火攻心,倒是险些惊到王驾,还请老王爷赎罪。” 纪王自然不会与秦天虎较真,只是挥了挥手:“好了,秦大人护子心切,本王能够理解。” 第244章 秦天虎又是行了一礼,这才缓缓直起腰,转身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听说闹出人命案了?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秦风恍然大悟。 难怪老秦如此愤怒,原来是误以为秦风遇害。 患难见真情......尽管平日里,老秦对秦风非打即骂,呼来喝去,但经历了刚才发生的事,秦风心中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感动,心里也热乎乎的。 人生在世,有老爹护着,何其幸运? 秦风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秦天虎听。 至于幕后真凶,秦风依旧是按住没提。 秦天虎刚要质问,凶手是谁,却被纪王拽住,感受到纪王眼神中的深意,秦天虎立刻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今日之事,你只管处置妥当,为父倒要看看,谁敢假公济私!” 这话明摆着是戳向齐晟。 齐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说到底,他只是帮凶,但若此事捅到大理寺,他这个京兆尹也算是坐到头了。 高嵩等人,更是满头大汗,此时有秦天虎坐镇,连半点周旋余地都没了。 而且这场命案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就是死个老百姓吗,完全可以依靠手段强行压下去。 但往大了说,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人,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此事如何处置,完全在秦风一念之间。 李睿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不顾高嵩阻拦,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秦风面前,嗓音近乎哀求:“秦风,此事你一定要处置妥当......” 李睿故意将“妥当”二字拉得老长,明摆着是告诉秦风,这事儿能私了就私了,千万不要闹大。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既然闹出人命案,自然不能善终! 秦风不理会李睿,转身冲在场的客人拱手作揖,歉意道:“诸位,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实属晦气,作为补偿,可免除一次诸位的食肆费用,还请诸位先行退避。”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现场客人早就待不住了,听到秦风这话,如蒙大赦,逃似的离开了。 不止客人,就连酒楼的工人,也一并赶走。 秦风转身冲祁阳郡主和谢云儿行了一礼:“二位小姐,请。” 祁阳郡主双手抱胸,拒不配合:“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本郡主偏要留下来看看热闹。” 一旁的谢云儿,神情复杂,心里想的全都是长公主赐婚一事,无意逗留,便强行拉着祁阳郡主一同离开。 如此一来,酒楼只剩下齐晟等人,以及遇害者遗孀,和作为见证人的秦天虎和纪王。 第245章 砰! 酒楼大门被秦小福重重关上,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酒楼,此时却空空荡荡。 齐晟等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盯着秦风。 秦风则四仰八叉的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几位,别傻站着了,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齐晟和高嵩对视一眼,也只能任凭秦风摆布,坐在秦风对面。 在众人注视下,秦风从怀里拿出证词,在众人面前扬了扬,露出一副奸商的惯有嘴脸,兴奋道:“幕后指使究竟是谁,我就不点明了,毕竟诸位身份显赫,而且正是战备的风口浪尖上,真要闹大了,必定会令朝堂大乱,对谁也没好处。” 说到这,秦风满怀深意地看向齐晟:“齐大人,作为京兆尹,你必定是熟读《大梁律》法条,请齐大人说说,诸位都是什么罪名啊?” 齐晟脸色难看至极,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是愤怒,身为堂堂京兆尹,竟然被这毛头小子拿捏,实在是奇耻大辱。 “秦风,你有话直说,别绕弯子!”齐晟咬了咬牙。 见齐晟恐极而怒,秦风反倒笑得更欢了,直接从桌子上抄起一把花生,扔到齐晟身上,轻描淡写道:“我再问你一遍,齐大人说是不说?” 齐晟猛然攥紧拳头,恨不得将秦风剥皮抽筋,但转眼间又泄了气,谁让他的把柄被秦风攥着,除了妥协之外,别无选择。shuge.org 齐晟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幻莫测:“谋害性命者,死罪。指使怂恿者,从罪。帮凶者从罪。官员牵连者,罪加一等。” 啪啪啪...... 秦风直接鼓起掌来,大声赞赏道:“不愧是京兆尹,大梁法条信手拈来。也就是说,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在座的几位,一个也逃不了。” 秦风抓起花生,一边往嘴里丢,一边含糊不清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会把话说死,也不会把事办绝......我给诸位划两条道,第一条,咱们大理寺见。第二条,私了。” 此言一出,李睿直接站了起来,眼神无比紧张:“你说怎么私了?要钱?可以!你说个数。” 如今主和派失势,户部一派本就该低调,若此事闹大,李睿父亲必受牵连,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李家的下场是什么,李睿甚至不敢多想。 因此几人中,尤其以李睿最为紧张惶恐,一心只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秦风自然明白李睿的处境,压了压手,示意李睿别激动,不急不缓道:“放心,钱肯定是要花的,不过怎么花钱,也是个讲究。” 第246章 说着话,秦风看向神情落寞的妇人,轻叹了口气:“为了方便行事,我列个单子,你们逐条办事。这第一条,便是补偿受害者家属!受害者正当年,按照京都薪资水平,每年可赚五两银子,就算还有三十年可活,也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误工费皆是三倍赔付,便是四百五十两银子。” “另有精神损失费,家属安置费等......共计一千两银子。” 这点小钱,对于李睿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好说,只要此事能消解,我个人再赞助一千两银子!” 秦风不理会李睿的自作多情,只管继续说道:“生命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若不衡量,受害者就没办法得到实质的补偿,所以李公子觉得,这条人命值多少钱?” 李睿太了解秦风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秦风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但为了家族着想,李睿只能低声下气的回应:“一万两银子?” 秦风不答反问:“我换个说法,李公子愿意花多少钱买回自己的性命?” 李睿心里咯噔一声,后背已经开始渗汗,紧张道:“若能留得一命,甘愿倾家荡产,但此事还得务实,在下愿出三万两银子,已是极限,还请秦公子高抬贵手!” 秦风见好就收,当机立断:“好!就按你说的,三万两银子,立刻马上差人折兑成银票,送交遗孀,少跟我玩分期付款那一套,若是少了一文钱,我便让你一命抵一命!另外,此言赠你,也赠诸位,若这妇人拿了钱,却没命花,秦某人以人格担保,必让各位陪葬!” 李睿哪还敢有半点迟疑,快步跑到门口,让秦小福拉开一条门缝,支会家仆立刻回府上清点银子。 妇人似是回魂了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着秦风便是一阵磕头:“秦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 秦风连忙伸手搀扶住妇人,长叹了口气,对于这种结果,显然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按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这些人皆是位高权重,这官司真要打下去,且不说能不能有结果,就算有结果,也要拖到猴年马月。” 其实秦风最担心的,并不是打官司,而是对方有了喘息机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妇人。 连原告都没了,还打个毛的官司? 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秦风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婶子,我也只是一介布衣,只能帮你到这了。” 妇人早已绝望,毕竟此事牵扯的人,皆是朝中顶流权贵,就连父母官京兆尹都位列其中,她一个草民,如何与天斗?她做梦也没想到,秦风会为她主持公道,别说是三万两银子,便是三十两,也足够她感恩戴德了。 妇人悲喜交加,泪如雨下,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秦公子真乃菩萨转世,京都能出您一位,实乃百姓之福。民妇无以为报,只能用男人拿命换来的钱,为秦公子修筑供祠,让子子孙孙牢记秦公子恩德。” 坐在一旁的秦天虎,本来极为不待见秦风的痞子行径,几次想要出言呵斥。 但看着眼前一幕,秦天虎心中的不悦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尽是欣慰和骄傲。 纪王长叹了口气:“京中子弟,当如秦家后人也......” 第247章 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别说天子,便是随便一个官宦子弟,也能将这句名言警句,当成狗屁扔在地上踩几脚。 纪王和秦天虎都是过来人,心里都明白,能得到巨额赔偿金,余生无忧,已经是妇人最好的结果了。 纪王点了点头,看秦风的眼神尽是赞叹,忍不住冲秦天虎夸奖起来:“秦风虽年轻气盛,又有一腔热血,但却并非莽夫,做事知深思熟虑,以务实为主。秦大人真是教导有方,令本王佩服。” 秦天虎脸色红润,嘴角流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王爷谬赞,秦风终究是年轻,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听到这话,纪王不由心中好笑,就秦风这能力,还要继续成长?让不让其他子弟活了? 赔偿金一事敲定,秦风便让门口守候的徐墨,派城巡司卫士护送妇人离开,并且督促赔偿金落实。 如此一来,酒楼就彻底没有外人了。 秦风一扫之前的严肃,缓缓站起身,背着手绕到齐晟身旁,摆出一副老干部的架势,语重心长道:“齐大人别紧张呀,现在没有外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听说齐大人乃是高太尉得意门生,这些时日处处针对在下,是不是也是高太尉的意思?” 齐晟脸色时而阴沉至极,时而又无可奈何。 不等齐晟回答,旁边的高嵩已经咬牙喝道:“是又怎样?” 话音刚落,秦风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这一巴掌,不仅把高嵩打蒙了,秦天虎和纪王也吓了一跳。 高太尉可是三公之一,就算是纪王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也不能直接对高嵩动手,秦风这小子居然毫无顾忌,说打就打? 高嵩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眼睛发直,半天才回过神,恼羞成怒:“秦风,你别太过分!我乃太尉之子,你竟敢如此对我!” 秦风掏了掏耳朵,咧嘴一笑:“啊?太尉之子?只听说荣誉爵位能继承,什么时候太尉也能继承了?高兄,父辈有多大成就,跟咱们可没太大关系,都是一介布衣,你跟我装什么达官显贵?” “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 高嵩愣了又楞,尤其是接触到秦风貌似浮夸,实则坚定无比的眼神,心里不由产生一抹惧意。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很可笑,眼前这个疯子,连皇子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三公? 这一巴掌,同时也把齐晟的心理防线攻破了。 一直以来,齐晟都仗着高太尉这层关系,才底气十足,现在连高太尉之子都挨了打,更何况自己 第248章 齐晟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逐渐惊慌起来。 秦风拍了拍齐晟的肩膀以示安慰,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我不是说了吗?齐大人别紧张,我就是想知道,高太尉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下到底哪里得罪高太尉了?难道是因为北狄战事?” 齐晟心情无比复杂,一方面畏惧于秦风的疯狂,一方面又不敢出卖高太尉。 见齐晟迟疑不定,秦风当即语重心长道:“算了,我也不逼你了,毕竟对于高太尉而言,你只是无足轻重的马前卒而已。以后,凡是我秦家产业,你离远点就行。” 秦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是有两层深意。 其一,是杀鸡儆猴,借齐晟敲打高嵩,让这小子老实点,别以为他爹是三公,就可以在他秦风面前赛脸。 其二,今天的事,无论齐晟如何辩解,都不可能再赢得高太尉的信任。 一旦失去高太尉这个靠山,齐晟这个京兆尹能做几天,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一个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蚂蚱,已经不值得继续压榨了。 纪王目睹了整个经过,眼神闪过一抹忌惮,心中暗叹:“齐晟乃是混迹京都官场的老人,又是高太尉的得意门生,何其老谋深算?在秦风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三言两语已是方寸大乱。秦风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朝臣苗子,如此天赋和手段,却对入仕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大梁的损失,还是大梁的幸运......” 秦风不理会失魂落魄的齐晟,径直迈步走到宁虎和程发中间,同时伸手按住二人的脑袋,胡乱揉了几下。 二人敢怒不敢言。w 早在纪王寿宴上,永安侯就已经名誉扫地,而荣誉爵位最在意的正是“声誉”二字,宁家已经失势,因此在这起事件中,不过是陪衬跟班罢了。 至于程发,自始至终都是李睿的狗腿子,无足轻重。 秦风将二人的发型抓乱,然后同时拍了一下二人的后脑勺,轻描淡写道:“回家吧,小孩子,别再跟着瞎添乱。” 宁虎和程发本来都憋着一股气,又怒又怕,本以为秦风会把自己往死里整,结果却出乎预料的高抬贵手了,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程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宁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秦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轻易放过我?若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冲我使出来便是,切莫与我家人过不去。” 看着宁虎耿直的模样,秦风不由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小子挺可怜的,从一开始就被人当枪使,若不是被李睿和程发攒动,宁虎恐怕还在美滋滋的当自己的小侯爷,哪会落得今日田地。 秦风伸手又在宁虎脑袋上抹了一把,看着宁虎颇为不爽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憋屈模样,别提多有趣了,“小侯爷,你是个武将的好苗子,勤于习武,日后必是冲锋陷阵的一员猛将,亦是大梁臂膀。所以,别把宝贵的人生,都浪费在尔虞我诈上,你性子太直,真不适合掺和朝堂之争。” 宁虎愣愣的看着秦风,半天才回过神:“你......不恨我?”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捧腹大笑:“我为什么要恨你?我说过,为了女人跟我掐架,这不丢人......而且,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憋着心思置我于死地,而你不是,懂了?” 第249章 宁虎陷入沉默,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与秦风的恩怨,皆是因谢云儿而起,如今谢云儿与他已经再无缘分,也就意味着没有继续跟秦风斗下去的意义了。 父亲曾打算将他培养成大梁未来大将,如今却反倒沦为朝堂之争的牺牲品,着实丢人现眼。 一瞬间的幡然醒悟,让宁虎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片刻迟疑,宁虎直接双膝跪地,冲秦风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睛,低吼道:“秦风!这一拜,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宁家上上下下!你说得对,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更是辜负了大梁的栽培,本该血战沙场,却深陷尔虞我诈,丢人!” 宁虎终究是年轻,情绪起伏太大,临走的时候,竟然抹了一把眼泪。 看着宁虎离去的背影,纪王止不住摇头感慨:“宁虎本性不坏,就是性格太冲,容易被人利用。幸亏面对的人是秦风,若换了旁人,恐怕是尸骨无存。” 说到这,纪王居然冲秦天虎拱了下手:“秦风拿得起放得下,做事虽绝,但对人不绝,本王佩服。另外,永安侯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秦风放宁虎一马,也算是为大梁留下人才,秦大人育子有方,令本王叹服。shuge.org” 秦天虎也对秦风的举动,大感意外,再加上纪王的重礼,心头不由一阵滚烫,尽管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下官可受不起老王爷这一礼,犬子做事还有些不成熟,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此时,只剩下高嵩一人。 高嵩心里又气又疑惑,为何这秦风对其他人皆是宽仁无比,唯独对自己处处紧逼? 刚才那一耳光,至今隐隐作痛! 在高嵩怨恨又忌惮的注视下,秦风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迎面而来。 本以为秦风会借机要挟,讹诈巨额银钱。 结果却出乎高嵩预料,秦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啪响声,不断回荡在酒楼大堂。 两巴掌下去,高嵩的两颊便肿了起来,很显然秦风是下了死手,一点余地不留。 高嵩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冒金星不说,心中的恨意,也逐渐被惊恐取代。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高嵩在心里狂吼,为何秦风这厮,如此针对自己?! 纪王和秦天虎对视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 秦天虎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子,你为何偏偏对高嵩如此凶狠?” 在秦天虎看来,秦风此举只是发泄心中不满罢了,就算一定要发泄,也找个软柿子捏,程发或是大势已去的齐晟,哪怕是李睿呢?怎么非要挑地位最高的高嵩下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第250章 面对秦天虎的质问,秦风转身的瞬间,表情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憋着嘴,哭唧唧,一脸委屈:“爹!这高嵩处处想置我于死地,更是想让咱家,家破人亡,你就说他该不该打?” 此言一出,秦天虎恍然大悟,眼神从疑惑转变为欣慰,直接击节赞叹:“打得好!” 李睿虽然也曾向秦风痛下杀手,但毕竟是秦风的前身,再加上这段时间周旋下来,李睿的本钱已经快被秦风榨干了,除了逞口舌之利外,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 高嵩可就不一样了,先是想把秦风押入京兆尹大牢,又是设计栽赃嫁祸秦风,处处都是狠招。 对待这种人,秦风自然不会留半点情面。 这一刻,高嵩才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秦风就将自己视为死敌了,对待敌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恐惧正在高嵩心头蔓延开来,慌乱道:“秦......秦风,若你放我一马,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见高嵩终于服软,秦风咧嘴笑了起来:“等我放了你,你就能专心回过头来对付我,高兄,我这人胆小,一旦被贼人盯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不把你灭了,我寝食难安啊。” 高嵩脸色剧变,因为太过震惊,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你要干什么?秦风,你若敢杀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见秦风歪着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高嵩便知道,秦风这厮绝不是说说而已。 与此同时,高嵩仿佛回想起了赵长富的逆耳忠言,想要对付秦风这厮,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直接痛下杀手,一刀砍了,若是与他玩心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高嵩明白了眼前这个“疯子”的恐怖,却为时已晚。 情急之下,高嵩连滚带爬的跑到纪王面前,苦苦哀求:“老王爷,您快说说秦风,让他别乱来,哪怕是看在我爹的份儿上。” 这京中子弟,一大半都是纪王看着长大的,此时看着高嵩如此模样,纪王自然是于心不忍,但如今秦风关乎着北狄战事,而北狄战事又关乎着大梁兴衰,孰重孰轻,纪王还是能分得清。 最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高太尉身在朝廷,自然要谋其政,既是身不由己,也是理所应当。你身为官宦子弟,更该自省才是,能力不济又肆意插手朝争,便是如此下场。” 见纪王不愿多管,高嵩只能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在秦天虎身上,满脸泪痕道:“秦大人,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难道您想让朝政大乱?” 此言一出,秦天虎不由冷笑,鄙夷道:“笑话!有圣人坐镇,谁能乱其朝政?后生,你这番话,莫不是要定你爹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 高嵩脸色煞白,恍然间他才明白,别说三公,就算是王爷,在圣人面前也得以“臣”自居。 位极人臣又如何?在圣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高嵩瘫坐在地上,心惊肉跳的看向秦风:“秦风,你真敢杀我不成?我......我爹绝不会放过......” 话到半截,高嵩已经改口,绝望哀嚎:“求你绕我一条狗命......” 第251章 杀高嵩?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太尉之子,放眼京都最顶流的官宦子弟。 况且听说,太尉高明年事已高,老来得子,视高嵩如宝。 若高嵩真有个好歹,高明就算拼上老命也要报仇雪恨。 秦风不可能这么蠢,但今日之事,必有结果! 在纪王和秦天虎的见证下,秦风突然从后厨抄出一把菜刀,紧接着装疯卖傻,“口歪眼斜”,嘴角流着痴水,一副犯了病的架势,朝着高嵩含糊不清的质问: “我究竟哪里得罪高公子了,为何要一而再的欺辱陷害我......咦?你是谁?为何要往我刀上撞?” 高嵩眼神直发愣,整个京都都知道秦风曾因失足落水,冰坏脑子,时常发疯。 且不论疯子杀人是否偿命,若秦风借着这股疯劲儿,真把高嵩给砍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高嵩看着那沾满油渍的菜刀,吓得魂不附体,嗓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秦风,你......不要过来,你清醒一点,别犯病!我乃太尉之子,就算你疯了,若敢杀我,也是一命抵一命。” 闻言,秦风直接“炸毛”了,挥舞着菜刀,上蹿下跳:“你吓我!我好怕!我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 看着上下翻飞的菜刀,高嵩浑身剧颤,连滚带爬的往大门跑去,可惜大门已经被反锁,任凭如何用力都无法拽开。 高嵩只能疯了似的拍打着大门,歇斯底里的哀嚎:“救命,杀人了!秦风犯病了,要当众行凶,快开门。shuge.org” “我乃太尉之子高嵩,谁若是出手相救,本公子必有重赏,快开门!” 任凭高嵩喊破喉咙,大门也是纹丝不动。 殊不知,门外早已挤满了人,京兆尹捕快被隔在远处,徐墨带领着城巡司卫士,以及兵部人马,将酒楼大门团团包围。 尽管里面不断响起高嵩杀猪般的嚎叫,在场众人却选择性失聪,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高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秦风已经挥舞着菜刀,朝着高嵩砍去。 “啊!” 伴随着高嵩心惊肉跳的惨叫声,菜刀准确无误的砍在高嵩头顶......的门板上。 虽然没有砍中,却还是把高嵩吓得不轻,为了活命,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边大声嚎哭,一边苦苦哀求:“秦风,不,大哥!我错了,求你绕我一条狗命,我再也不敢与你为敌了!” 秦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用力将菜刀拔出,一脸迷茫:“奇怪,怎么会砍偏呢?再来!” 话音落,秦风抡起菜刀,再次挥下。 “啊!” 高嵩又是一阵惨叫。 不出所料,这一刀再次砍偏,刀刃镶嵌在高嵩右肩后面的窗框上,秦风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菜刀拔出,二话不说,再次砍下。 如此反复数次,每一次挥刀,高嵩都犹如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整个五湖酒楼,不断回荡着高嵩的惨叫声。 守在门外的徐墨,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里阵阵犯嘀咕:“这个秦风,看似文绉绉,怎么下手如此之狠?这惨叫也太渗人了......” 第252章 眼看着高嵩已经被吓“抽抽”了,秦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菜刀扔到一旁。 和大多数官宦子弟一样,高嵩心狠手辣,善于勾心斗角。 可惜,长时间生活在京都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见识,既惜命无比,又胆小如鼠,一来二去直接被秦风吓得精神萎靡,恐惧成魇。 别说高嵩,即便是纪王和秦天虎,都捏了把汗,生怕秦风真一刀砍死高嵩。 见秦风扔下刀,二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纪王瞥了一眼魂不附体的高嵩,什么也没说,转而冲秦天虎沉声道:“秦大人,此事休矣,若再继续追究下去,唯恐圣人也会不悦。明日既是净衣礼,还需加紧准备。” 秦天虎心里很清楚,纪王能够冷眼旁观,已经是对秦家最大的偏袒了,当即作揖行礼,恭敬道:“王爷说的是,下官自是严加管教秦风,不让这臭小子再胡作非为。” 纪王点了点头,转身深深的看了秦风一眼,不由摇头苦笑,心想这小子还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动不动就发疯,但凡是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偏偏这厮心知肚明,却又厚颜无耻地装傻充愣。 纪王只是抛给秦风一个“你小子注意点”的眼神,便不再迟疑,转身而去。 不多时,高府便来人将神志不清的高嵩带走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秦风和秦天虎坐在酒楼大堂,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候着高太尉发难。g 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高太尉出现,而且秦天虎托同僚打探,得知大理寺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显然高太尉极其能沉得住气,已经将这口恶气忍下。 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秦风手里捏着把柄,真要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秦风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嬉皮笑脸道:“看来高公子,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再出来作妖了,接下来,可以认认真真筹备战事了。” 话音刚落,秦风屁股就挨了一脚。 秦天虎阴沉着脸,没好气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那高明是何许人也?能坐到三公位置上,足见其能力!这笔账,高明早早晚晚是要跟咱秦家算清楚的,此时隐忍不发,将来必定雷霆反击!” 搁在以往,秦风肯定会躲得老远,生怕被秦天虎按在地上摩擦,但这一次秦风却没有躲。 秦天虎虽然脾气暴躁,但护犊子的性格,却让秦风心里热乎乎的。只是捂着屁股,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咬咬呀。 “那老东西敢来,我便连他一并收拾!” 见秦风如此狂妄,秦天虎刚要发怒,却又熄了火,懒得与这臭小子较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与其跟秦风浪费口舌,倒不如抓紧时间,连夜修整净衣礼的举办场地。 秦天虎前脚刚走,一大群人便冲进酒楼。 不是旁人,正是柳红颜等人! 见秦风非但没事,反倒昂首挺胸,拽的不行,柳红颜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笑骂道:“臭小子,天底下,就没你不敢干的事!” 第253章 在家人们的簇拥下,秦风回到府上。 酒楼那边有林瞿奇照料,短时间内用不着他操心。 折腾了一天,秦风也有些身心俱疲,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见卧房角落里坐着一个黑影,吓得秦风一个激灵。 “卧槽,鬼啊!” 下一秒,小香香低着头,扭捏着衣角走了出来,似乎是受了莫大委屈,眼眶含着泪水,应该是之前哭过一场。 “是我家小香香啊,吓我一跳......咦,等等!”秦风愣了一下,一把将小香香拉到身边,登时怒道,“谁欺负你了?连我秦风的人都敢欺负,没王法了?快说是谁,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小香香薄唇轻咬,小声道:“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也帮不上少爷什么忙,觉得很多余。” 听到这话,秦风马上明白过来。 这几天秦风忙上忙下,倒是把小香香给冷落了,这丫头明显是吃醋了。 这是要争宠的节奏啊...... 秦风嘿嘿一笑,拍扶着小香香的手:“谁说你多余了?你对本公子可是非常重要。” 小香香眼神微微一亮:“真的?” 秦风拍着胸脯,煞有其事:“那必须的!平日里谁给本公子揩油?冬天谁给本公子暖床?夏天谁给本公子扇凉?秋天谁给本公子洗衣?春天谁给本公子煮酒?整个秦府......后院......卧房一带,缺了谁,也不能缺你。” 小香香眼神一阵羞恼:“少爷就会说些胡话搪塞奴婢,这卧房一带,除了奴婢,也没其他人了。况且这些琐事,随便哪个丫鬟,都能做得很好,奴婢就是什么都帮不上少爷,就比如今日酒楼的事......” “谁说帮不上的?” 秦风一把搂住小香香,趁机往对方身上狠狠摸了一把:“你想哪去了!你现在是丫鬟,这些活自然由你来干。等日后,本少爷将你纳为妾,这些粗活累活,自然轮不到你干了。g” 一听这话,小香香脸颊瞬间红的滴血,连忙低下头,比之前更加扭捏了,尽管心里欢呼雀跃,嘴上小声嘟囔起来:“奴婢身份低贱,哪有资格给少爷填房......” 秦风大手一挥:“我说有资格,那就有资格!” 当然,秦风所知,纳妾也不是谁都能纳的,要么有功名在身,要么在当地有一定威信,由官服审批,才能获得纳妾名额。 普通老百姓敢私自纳妾,乃是对“夫人不忠”,那是找死行为。 并不是所有封建社会,女性地位都低。 秦风如今获封金腰带,倒也有纳妾的资格,若是想要三妻四妾,怎么着也得立点战功啥的。 至于妾,则相当于高级一点的丫鬟,和正房夫人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对于小香香而言,能成为妾,也已经是奢望了,而且要等到秦风正式迎娶正房夫人之后,才能填房纳妾——哪有妾比夫人早过门的道理。 小香香羞红着脸,心中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一边任由秦风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一边小声道:“少爷,今日酒楼发生的事,真是吓死人了,连城巡司的人都去了,奴婢还以为少爷有危险,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一阵温暖,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瞧我这脑子!” 秦风撂下小香香,迈步就往外跑。 小香香紧追了两步,疑惑道:“少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 秦风脚步不停,挥了挥手:“去城巡司一趟,不用等我了。秦小福,你死哪去了?赶紧跟本少爷出去公干,再叫上疏风随行。” 明日就是净衣礼了,虽然早就和徐墨打好招呼,但出征名额毕竟有限,必是惨烈争夺。 此时徐墨正背着手,在城巡司走来走去,心里别提多烦躁了,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秦风到底来不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净衣礼,对阵关,倒是可以硬拼一下,但兵策和应对关,该如何应付?哎......不过今日五湖酒楼发生了不少事,秦风心神俱疲,也该休息休息了......” 第254章 就在徐墨纠结无比之际,下属禀报,秦风求见。 徐墨脸上阴云一扫而空,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秦兄,你可算来了!” 秦风没心没肺地一笑,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徐墨事先召集的卫士,全部带过来。 一共三百人。 二百城巡司卫士,一百从兵部挑来的精兵。 这些人都是好手,排列着整齐队伍,各个精神抖擞,眼神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秦风。 秦风很满意,背着手来回巡视了两圈,随口问道:“在场可有官宦子弟?” 话音落,马上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回秦公子的话,在下乃威武校尉之子,秦力。” “在下乃禁军副将之子,张林。” 秦风点了点头,脸上堆满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和声悦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去歇着吧,就不用参加今晚集训了。”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红光,冲秦风行了一礼,便昂首挺胸,得意无比地离开了。 徐墨却是眉头微皱,疑惑道:“秦兄,这是何故?此二人虽是官宦子弟,却也用不着如此优待吧?” 秦风背着手,咧嘴一笑:“优待?优待个毛!这年头的官宦子弟,都是祖宗,难伺候得很,只会给军中带来各种歪风邪气,你看,你让他们走,他们还真就走了,一点也没有想留下的意思,正常士兵谁会这样?你随便找个借口,让这二人不用来了,再找俩人添补上空缺,切忌,不许找官宦子弟。” 时代不同,官宦子弟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搁在以前,越是名门之后,越要冲锋陷阵,为家族博得名声。 如今,大梁内部腐朽,朝争不断,再加上京中子弟毫无上进心,与那些名门将后怎能相比? 原本卫士们对于秦风的决定,颇有成见,只是不敢说而已,此时听完秦风一席话,看秦风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g 官官相护的大道理,在秦风这里,完全成了狗屁。 能与秦风这样的人共事,绝对是他们的幸运......这么一想,众人顿时斗志高昂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毫无将领风范,倒像是个地痞一般。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斜靠在椅背上,笑眯眯道:“诸位都是草根出身,能在城巡司某得差事,想必不是走了后门,就是托了关系,能够依靠自身实力选进来的,恐怕是凤毛麟角。 “想要往上爬,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过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跟我偷懒,别说明日的净衣礼,便是这城巡司肥差,我也要给你们撸了!” 秦风嚼着葡萄,水滋滋地盯着众人,嬉笑道:“谁若是不服气,只管站出来嘛。” 见秦风如此之拽,众卫士昂首挺胸,只管听训,无人回应。 秦风使劲儿伸了个懒腰,云淡风轻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你们这三百人,从今以后,便是徐墨的班底,好好干,钱财俸禄单算,少不了你们的。若能立下战功,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才不管什么关系人脉,我秦风向来用人唯贤,有本事的留,没本事的滚!” 众卫士早就听说过秦风在京都的种种行径,虽说名声两极分化严重,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便是跟在秦风身边,就算一个小仆人,也能肥得流油。 就比如秦风身旁,那个满脸谄笑的秦小福。 众卫士攥着拳头,眼神越发兴奋,异口同声道:“请秦公子放心,我等定不辱厚望!” 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便是进入正题。 第255章 秦风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卫士:“你,跪下。” 那卫士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却还是慢慢悠悠地跪了下去。 秦风不高兴了,没好气道:“慢了!起来吧。” 卫士这回学乖了,听到秦风的命令,马上起身。 众人也不知道秦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眼神尽是疑惑至极。 秦风也不解释,又指了一个卫士:“躺地上打滚。” 那卫士直发愣。 秦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没好气道:“秦小福,打滚。” 几乎是秦风下令的瞬间,秦小福就已经躺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 “起来。” 秦小福犹如触电,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左手抓右脚,右手揪耳朵,原地蹦。” 下一瞬,秦小福已经按照秦风的指示,在原地蹦跶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好了。” 秦小福瞬间恢复原样。 这一幕,把包括徐墨在内的所有卫士,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秦风不理会众人的反应,无比满意地看着秦小福,问道:“我为何让你做这些疯疯癫癫的举动?” 秦小福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 秦风又问:“那你为何要做?” 秦小福眼神骤然认真起来:“少爷无论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会照办,至于是何原因,不是小的关心的事情。shuge.org” 我靠,这觉悟,回去必须加薪! 秦风转身看向一众懵逼的卫士:“你们只需要记住,服从,服从,还是服从!无论让你们做什么,只管立刻马上照办,至于原因,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若连这点素质都没有,你们还是回家耕田吧!” 众人如梦方醒,不由面红耳赤,虽然早在他们入伍之初,就已经明白,军人需要服从。 可是这种懒散的服从,与秦风所要求的闪电般的服从,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看似文绉绉的男人,居然比将领校尉还要严格。 众人不敢再有半点懒散,纷纷集中注意力。 秦风转身冲徐墨吆喝一声:“徐兄,你只有一晚上时间,得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得让他们产生条件反射,下令的瞬间,就要立刻执行,不能有丝毫犹豫!” 徐墨心中既诧异又兴奋,诧异的是秦风区区一个文人,居然对军中之事如此了解,兴奋的是,有秦风助阵,明日的净衣礼已经十拿九稳。 徐墨拍着胸脯,嗓音铿锵有力:“放心,我会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秦风拿起葡萄扔到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进嘴里,单凭这手,也不知道需要纨绔多久才能练出来。 秦风一边美滋滋地嚼着葡萄,一边含糊不清道:“别说的那么夸张,该休息还要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可是恶战等着他们。” 第256章 说到这,秦风让秦小福拿来纸笔,随手写了些东西,交给徐墨:“这是明天要用到的装备,你派人准备一下。” 徐墨扫了一眼,不由有些犯难:“其他的都好说,这重甲......可都是受到兵部严格管控,擅自挪用重甲者,以谋反论处。” 秦风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傻呀?远了不敢说,我在兵部说话肯定好使。” 徐墨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连忙满口应下。 临走之前,秦风又想起什么,连忙在纸上画了些小旗子,递给徐墨:“你把这些旗语背一下,明天用得着。” “旗语?”徐墨眉头微皱,大梁虽也有传令之法,但多是烽火和风筝,若是小规模作战,多是以战鼓为号。 用旗子法令,倒是首次听说。 秦风也懒得解释,只管让徐墨背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烽火和风筝就不提了,大兵团作战时才能用到,战鼓虽然下令快,但战场嘈杂,再加上需要分辨鼓点,因此传令的准确性其实不高。、 这旗语传令最为直接,已经是现在能够想到,指挥延迟最低的方式了。不过只适用于小范围作战,用在明天的净衣礼,正好恰当。 秦风回到府上,已经接近子夜,小香香居然还在等着自己,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热乎,一脸奸笑地朝着小香香步步逼近。 最后如大灰狼遇见小白兔一样,整个的扑了上去...... ...... 翌日上午,城巡司驻场热闹非凡。 驻场外,人满为患,无数百姓闻讯而来,参加净衣礼,虽然无法进入场内,但每次举办净衣礼,都有专人将内部情况,快速的“转播”出来。 尤其是第一关对阵的时候,甚至会在竖向的沙盘上,进行推演。 对于整天闲得难受的京都子民而言,净衣礼可是难得的盛会。 而且梁帝讲究与民同乐,再加上净衣礼乃是战前誓师大会,扬大梁国威,自然需要百姓支持,故而,净衣礼是为数不多允许百姓凑热闹的官方盛会。 驻场外,犹如市集庙会,热闹非凡。 尤其是沙盘附近,吃瓜群众最多。 柳红颜占了个好位置,携一家老小,前来为秦风助威,便是连向来清冷的景千影,以及文雅过头,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的沈青辞,也一并到场了。 秦小福拽得二五八万,跟其他府邸的仆人,大肆吹嘘着:“你们不行,仆人就是仆人,跟我怎能混为一谈?我可是少爷的心腹。嘿嘿嘿,你们月俸多少?五百文?一两银子?我是这个数!” 秦小福伸出五根手指,羡慕的众家丁眼睛冒光,纷纷向秦小福托关系,希望进入秦家任职。 小香香守在远处,不敢上前。 柳红颜心头微动,随口唤道:“丫头,你过来近前,离远了,怎能看清沙盘推演?你可是秦风的心头肉,若待你薄了,那死小子又要折腾叫屈。” 小香香脸颊泛红,扭扭捏捏地来到柳红颜身旁,心虚道:“奴婢其实远些看也没事。” 柳红颜笑了笑,没搭腔,整个秦府,谁不知道小香香跟秦风那臭小子的关系?早已盛传,小香香已经内定了“妾室”。 就在这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呵呵,丫鬟也能与小姐并行?秦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数。” 柳红颜眉目微颦,寻声望去,却见对面一个凉亭内坐着一个女子,年龄与柳红颜相仿,却是傲气的不行。 京中名媛圈子不大,柳红颜自然是一眼认出,此女乃高太尉侄女,高嵩的堂姐,高玉兰。 同坐的还有一女,乃是户部尚书的义女,李凝慧...... 第257章 李凝慧撇了下嘴,含沙射影道:“姐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京都之中,谁不知道秦家向来没规矩?尤其是那个秦风,整日疯疯癫癫,真可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玉兰“哦”了一声,笑意浓郁:“也是,小姐与丫鬟坐在一起,看来身份是一样的低贱!” 小香香脸色一阵发白,轻咬薄唇,连忙扭头离开,却被沈青辞一把拽住。 沈青辞一指藤椅,淡然道:“你哪里也不用去,就坐在这,有人喜欢嚼口舌,嚼便是,不必一般见识。” 柳红颜也不甘示弱,轻哼一声:“我秦家的事,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其他府上小姐,金贵惯了,向来不拿仆从当人看。我秦家可不一样,凡是进了秦家的门,便是我秦家的人!” 小香香没想到,小姐们居然如此维护自己,心里感动无比。但也明白,小姐们看的可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秦少爷的面子。 高玉兰使劲儿刮了柳红颜一眼,满脸鄙夷:“听说前阵子,秦风舌战群儒,指责儒生纸上谈兵?今日倒要看看,纸上谈兵的人是谁,又是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听这话,柳红颜一双俏眉也不由轻轻皱起。 这净衣礼,向来都是各大名门必争之典,只要获得参军名额,就可以去边境镀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因此,秦家的对头,绝不会让秦风顺利夺冠,必是暗中使绊。 秦风确实聪明,但也只限于商业和文采,这领兵打仗,却是隔行如隔山。 柳红颜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 与此同时,驻场内人马纵横,旌旗招展。 参加此次净衣礼的年轻一辈,共有十八人,除了部分将门之后外,剩下的人选,皆是由各大文臣推举。这些候选参将,各领三百人,整齐严肃,虽然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人,但毕竟是血气方刚,倒也有几分气势。 梁帝坐在尊位之上,看着大梁好儿郎,不由心生欣慰。g 长公主坐在右侧,二皇子和七皇子相继坐在左侧,再往下便是六部大臣,文武百官...... 梁帝四下扫了一眼,疑惑道:“秦爱卿,怎不见秦风那小子?” 秦天虎不由一阵苦笑,无奈回应:“那臭小子死活不肯入座,说是要亲自督战,臣也是拿他没办法。” 得知秦风亲自督战,梁帝眼神微亮,似是来了些兴趣,秦风虽然对兵策有些见解,但见解和实践却是两件事,相隔甚远。再完美的理论,遇到实战,也会显得乏力。 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可能一切都按照预演进行。 梁帝倒是有些期待,不知这秦风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二皇子将梁帝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清冷,故意压低嗓音,冲旁边的七皇子道:“七弟,你平日里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今日也来凑热闹了?” 七皇子连忙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回皇兄的话,在宫中呆久了,只是出来长长见识。” 二皇子心里冷哼一声,表面故作关切:“让下人们捎话就是了,何必亲自出来,你身子骨弱,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以后没什么事,别出来走动,本宫心疼你!” 七皇子笑了笑,没言语。 李湛扫了一眼日晷,连忙转身冲梁帝小声耳语:“圣人,吉时已到。” 梁帝点了下头,当即大手一挥:“净衣礼,正式开始,为我大梁儿郎焚香净衣!” 由一众小太监,捧着香炉,在候选参将们面前熏了一下,然后在肩膀上撒一把面粉,算是焚香净身。 随后,众候选参将纷纷退出驻场,抽签决定,捉对厮杀,兵器皆是没有开刃的演训兵器。 第一场,由镖旗大将军之后,对阵工部推举人。 伴随着一阵怒吼,双方人马撞击在一起,奋力劈砍。 短短一炷香时间,代表工部的人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秦天虎作为主办人,当即宣布比赛结果:“胜负已分,门牙校尉齐玉获胜,不愧是镖旗大将军后人,虎父无犬子,如此凶悍,必为大梁建功立业!” 齐玉昂首挺胸,骄傲无比,带领部下退场。 现场掌声雷动! 第258章 驻场围墙上,秦风舒舒服服地坐在藤椅上,左手边摆满了各种干果,右手边放着红蓝两把小旗子。 看着齐玉轻易拿下比赛,兴奋了半天的秦风,不由一阵失望:“就这?简直和村口打架没啥区别,一点战术都没有,单靠逞凶斗狠,这要是上了战场,岂不是被敌人打的怀疑人生?” 站在一旁,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徐墨,苦笑连连:“双方近距离搏杀,不就是逞凶斗狠吗?也怪不得他们。” 另一边的林瞿奇,虽不懂军事,却看得出其中玄机,语重心长:“这城巡司驻场虽然已经是京都最大的场地,但对于打仗而言,依旧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故而只能硬碰硬。” 听到这话,秦风不乐意了,抓起一把花生仁扔进嘴里,没好气道:“打仗?打个毛!难怪我大梁边军,会被北狄爆捶,若人人都是这种水平,还不如在边疆栓几条狗。” 林瞿奇眉头紧锁,忍不住唾弃:“秦兄,注意你的身份,忒多粗鄙之语!你也是个文人,切莫辱没斯文。” 秦风耸了耸肩:“鸡毛斯文。” 林瞿奇气的面红耳赤,却又拿秦风没办法,这普天之下,也就秦天虎和小姐们能治得了这个家伙。 徐墨也有些不高兴,沉声道:“这一战,虽说缺少些章法,但也不像秦兄说的这么一无是处,至少我大梁儿郎勇猛无双。” 秦风扣了扣鼻孔,阴阳怪气地说三道四,吃东西都堵不住那张碎嘴:“大哥,战争又不是打架斗殴,讲究的是群体作战,个人再勇猛,扔到战场上,也会被瞬间淹没。大梁儿郎是勇猛,一对一不输给北狄勇士,然后呢?还不是被北狄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徐墨毕竟是军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大梁战损大过北狄,这是不争的事实,若不是依靠边境重镇据守,恐怕早已被北狄攻破。 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 不出所料,又是比拼勇猛的硬碰硬,双方乱成一锅粥。若是百人以下规模,乱战就乱战,也是无奈之举,都三百人的规模了,还乱来,这不是等着被骑兵收割吗? “没劲,太没劲了。”秦风对于场内的比试,瞬间失去了兴趣,把藤椅调转了个方向,对着场外的热闹市集,开始审视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 看美女,可比看打架有趣多了...... 徐墨和林瞿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轮到徐墨。 秦天虎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驻场内回荡:“最后一场比试,由城巡司校尉徐墨,对阵户部推选参将,程璋。” 秦风终于将注意力转回驻场,看着迈着整齐步伐入阵的徐墨军,秦风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一晚上的集训,倒也见到些许成效,也难为徐墨了。” 林瞿奇则注视着程璋军,倍感压力:“听说这程璋曾在禁军中历练过,经验十足,而且麾下三百,皆是从驻城军抽调的精兵,接下来怕是一场恶战。” 秦风对林瞿奇的见解,嗤之以鼻,没好气道:“徐墨若是连程璋都赢不了,那参将名额就该换人了。禁军历练,驻城军精兵?呵呵!都是些绣花枕头罢了。一群在京都养尊处优的老爷兵,哪有什么战力可言。” 凡驻扎京都的军队,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毕竟要保护皇权稳固,但在秦风看来,却有点不上档次,至少和经历血与火考验的边军,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当然,战场变数颇多,也不可一概而论。 第259章 秦风站起身,冲徐墨大喊:“一盏茶时间!” 言下之意,一盏茶时间冲垮程璋军,否则你丫自己退赛吧。 这声呼喊,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梁帝寻声看去,终于发现了秦风的身影,不由一阵好笑:“这臭小子,怎么跑到墙上去了?一盏茶时间?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一盏茶定胜负?怕是狂妄了些!” 秦天虎黑着脸,心想这臭小子果然是年轻,两军对垒,又是三百人的阵仗,能够一炷香时间分出胜负都不容易了。 坐在对面的李旭,不由一阵调侃:“秦少爷当真是豪言壮志,竟然想一炷香时间,冲垮程璋,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太过想当然。” 李旭心里至少有八成把握,毕竟驻城军精兵,和城巡司卫士,根本没法比。 前者是正牌军队,精锐之师,后者只不过是“治安巡逻”罢了,怎么打? 就在这时,伴随着沉重密集的脚步声,徐墨领军上阵。 现场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旭直接站起身,眼神愤慨:“重甲?!岂有此理,这秦风分明是作弊!启禀圣人,秦风占据兵部优势,私自给城巡司挪用重甲,还请圣人治罪。” 梁帝却挥了挥手,云淡风轻:“程璋不也是在军中配备了十几名暗弓手吗?无妨。” 李旭老脸一红,只好悻悻坐了回去。 此时,徐墨身后的卫士们,倍感压力,小声议论起来。 “我等虽然有重甲之利,但对方毕竟是驻城军的精锐,真要打起来,恐怕难以应付。” “哎,虽说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实力确实相差过大。驻城军面对的是来犯之敌,我等面对的是城中盗匪,对手都不一样,训练强度自然也不可相提并论。” “若是输了,该如何向秦公子交代?” 听到后方的议论声,徐墨黑着脸,咬牙呵斥:“都他妈给我闭嘴!扰乱军心者,就地正法!” 被徐墨这么一吼,后方窸窸窣窣的声音才终于平息。 徐墨虽然压力也很大,但为了参将名额,他决不能打退堂鼓,当即冷喝:“稳住阵脚,谁敢给老子乱套,比赛结束,老子扒了他的皮!” 众卫士连忙挤在一起,肩靠着肩,身体紧绷着。 看到徐墨军紧张如斯,程璋不由一阵冷笑:“呵呵,就凭这帮酒囊饭袋,一盏茶时间就要破阵?天大的笑话!” 第260章 程璋身后的驻城军精锐,不断爆发出哄笑声。 “秦风小儿果然只会呈口舌之利,遇到实战便原形毕露,他爹不是兵部尚书吗?怎么不从兵部挑选精兵,居然选择城巡司卫士,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哈,城巡司卫士?这群只会仗着人多,欺负贼人的治安卫士,真有胆量上战场?大家等会下手轻点,别把这群娃娃兵打哭了。” “秦风小儿不是要盏茶破阵吗?呵呵,这群绣花枕头若能撑过一盏茶时间,阵型不乱,我便给他们磕头认错。” 听着对面的嘲笑声,徐墨虽然气愤,却又无奈。 毕竟正规军向来瞧不上治安军。 别说治安军,便是所谓的王牌禁军,也时常被久经沙场的边军耻笑,说他们是养尊处优的老爷军。 就在这时,秦天虎的声音响起:“开阵!” 一声令下,程璋果断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战法,便是一拥而上,发扬正规军的勇猛和训练优势,直接正面压倒徐墨军。 “给我杀!” 程璋拎着未开刃的破甲刀,一马当先,朝着徐墨军的阵脚冲去,身后三百精锐紧随其后,如同海浪狂涌。 感受到正规军的气场,一众城巡司卫士,无不狂吞口水,手心冒汗,更有甚者,结结巴巴的哀嚎起来:“这......这便是正规军?!这也相差的太大了。shuge.org” 徐墨深吸了口气,怒喝道:“结阵,御敌!” 尽管卫士们已经有些怯战,但是经过徐墨一晚上非打即骂的操练,众人已经勉强产生了些许条件反射,连忙稳住阵脚。 由于初选战禁止使用盾牌,所以第一排卫士,只能依靠身上的重甲,以及手中的步槊硬抗冲击。 哗啦啦...... 程璋军正面撞击在阵线上,甲胄相撞,响声一片。 由于太过紧张,徐墨军的前排卫士,甚至忘记了使用步槊突刺,居然被对方直接贴脸,如此一来,步槊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面对程璋军劈头盖脸的刀砍斧剁,前排卫士,几乎是一瞬间倒成一片。 按照规矩,倒地即为战死。 交锋的瞬间,第一排的二十个卫士就被淘汰。 徐墨军军心大乱,尤其是前排卫士,本能想要临阵脱逃,奈何被后方的卫士顶着,动弹不得,只能摆出一副等死的绝望模样。 位于阵央的徐墨,也被惊了一下,没想到双方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一个交锋就被淘汰这么多人。 但转眼间,徐墨就兴奋起来,因为重甲结阵过于密实,哪怕是斗志受损,但阵型却未发生任何散乱。 徐墨来不及迟疑,大声呼喊:“怕个球!什么狗屁精锐,全力冲击,不过冲掉薄薄一层而已,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心慌意乱的卫士们,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第261章 “居......居然没有破阵?!” “我没做梦吧,咱们抗住了正规军的冲锋?” 徐墨眼神斗志高昂,兴奋道:“给老子压回去!” 前排卫士壮起胆子,依靠身上厚实的重甲,开始反推。 而身后的卫士,也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步槊,便顺着前排卫士的缝隙伸出去,也不管能不能刺中,闭着眼睛就是一通狂戳。 步槊虽然是钝头,但架不住程璋军都是轻甲,肚子或是胸口吃上一槊,依旧是疼得龇牙咧嘴。 一来二去,反倒是程璋军的前阵撑不住了,要么被直接戳倒,要么干脆吃不住疼自己主动躺下。 一旦徐墨军的阵脚稳住,重甲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再加上徐墨军全员标配步槊,清一水儿的长兵器,不仅防御惊人,攻击距离还长,犹如刺猬一般,直接将程璋军压退十余丈,丢盔卸甲者不计取数。 眼看胜利的天秤,已经朝自己这边倾斜,众卫士心中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他们终于明白,只要指挥得当,就算老爷兵也能发挥出正规军的战斗力,若缺乏指挥,正规军也是一盘散沙! 随着心态平稳下来,众卫士的配合越发默契。 前排依靠重甲硬抗,后排猛戳,一来一回,便将程璋军冲的七零八落,整个驻场,洋洋洒洒全都是程璋军的士兵,而徐墨军却始终缩成一团。 李旭的脸色从最初的兴奋,转变为吃惊,最后已经变成了愤怒:“一群废物!堂堂驻城军,竟然被城巡司给推平了!” 秦天虎也暗暗吃惊,作为曾经亲临战场的将领,秦天虎深知结阵的重要性。g每次秦天虎率领大军,出城迎击北狄,都是因为阵线被打乱,北狄骑兵趁势出来收割,每每功败垂成。 这徐墨竟然知道死结阵线而不乱,单凭这一点,就胜过程璋无数。 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赞叹:“不错,这些候选参将中,终于有人知道兵法的重要性。” 说话间,梁帝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发现还有缕缕热气升腾,还未到一盏茶时间,程璋军就已经溃散。 梁帝抬头看向城墙上正蹦高加油助威的秦风,会心一笑:“朕倒要看看,此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真有统兵之才。” 秦天虎的声音响起:“徐墨军胜!” 驻场响起徐墨军卫士激动无比的欢呼声,毕竟正面击溃正规军,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徐墨屁颠屁颠冲上城墙,兴奋无比:“秦兄,按你说得,死结阵线,居然真的赢了!” 看着徐墨脸红脖子粗的兴奋劲儿,秦风抓起一把花生递给他,以示奖励,同时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轻甲对轻甲,咱们必输!这重甲披挂,只是为了给卫士们增加信心,让他们明白,正规军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只要有了信心,听指挥,才能打胜仗。” 此时徐墨已经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眼神无比炙热:“只要稳固阵线,便可一举夺冠!” 秦风却压了压手,泼了徐墨一盆冷水:“刚才有好几个卫士,都被对方冷箭放倒了,对方为了赢,肯定也会不择手段,别大意。” 第262章 徐墨热情退散,心虚请教:“重甲优势如此之大,难道还有人能破阵不成?” 秦风歪着头,一边思索,一边扒拉着手指头分析:“重甲结阵并不惧怕骑兵,但需要大军团作战,人数太少,阵型不够厚实,根本挡不住骑兵冲锋。然后是装备了破甲箭头的弓手,由于重甲步兵行动不便,面对丈长以上的戈兵,也难以抗衡。然后是......” 不等秦风说完,徐墨已经打断,丧气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没信心了。” 秦风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语重心长:“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敌人会根据咱们的情况,改变战术。对方变,咱们不变,这不是找死吗?我估计,接下来的候选参将,肯定会想方设法破甲。” “接下来,该更改兵种了!” 秦风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徐墨,让他按照上面的比例,进行兵种更换。 只要不涉及弓手、骑兵这两种拥有技术含量的兵种,其他的兵种彼此间都是互通的。 第二场比试开始。 “徐墨军,对阵李启军!” 李启军为了针对重甲,临时更改了兵种配比,五分之四的士兵,皆改成长戟兵,只留下少量轻步兵掩护。 李启信心十足,满脸傲色:“长戟兵依靠兵器长度,可以完美压制重甲兵,徐墨必输!” 当徐墨军入阵,李启的笑容僵在脸上。 原本清一水重甲兵的徐墨军,此时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百重甲兵结阵,左翼一百弓手,右翼一百轻步兵。g 李启大惊失色,低喝道:“步兵队听令,速速攻杀弓手!” 结果下一刻,徐墨军轻步兵,已经将弓手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重步兵拦住长戟兵的进攻路线,尽管“牺牲”速度很快,但却给弓手争取了机会,噼里啪啦的破甲箭矢射在长戟兵身上。 箭头上涂抹着石灰,只要在胸口、腹部留下痕迹,既判定阵亡。 双方相距不过几十步,这个距离对于弓手而言,闭着眼都能射中,连番箭雨覆盖之下,长戟兵大片大片的被淘汰。 最终战果,徐墨军重甲兵全员阵亡,李启军长戟兵全员阵亡,面对徐墨军轻步兵和弓手的夹击,李启军剩下的少量轻步兵,已经毫无胜算。 秦天虎眼睛发光,这战术运用,令他也极为赞叹,而这一切,自然与墙头上蹿下跳的秦风有关。 秦天虎兴奋大吼:“徐墨军获胜!” 第三场和第四场比试,接踵而至。 在秦风的授意下,徐墨军连番变阵,第三场全部轻步兵,依靠速度杀入对方弓手阵中。第四场又换回全员重步兵,结阵将对方的轻步兵推到死角,围起来全歼。 李旭脸色阴沉至极,眼看着徐墨军势如破竹杀入决赛,若是真让徐墨军获胜,秦风在军中就算立住了脚,将来想要扳倒秦家,又是难上加难。 “想不到,这小子不仅兵策造诣颇深,实战经验也如此丰富,哪里是京中纨绔,分明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李旭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 第263章 现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任谁也想不到,徐墨军这群“老爷兵”,能够杀入决赛。 几个武将,亲眼看着自家子弟被淘汰,一阵面红耳赤。 “邪了门,那徐墨不过是城巡司校尉,在此之前未曾打过仗,战术用的怎如此娴熟?” “哎!徐墨是个死脑筋,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你们看,还不是城墙上那臭小子在背后出谋划策。” “呵呵,真是新奇啊......那小子上蹿下跳,好似猴子一般,没有半点稳重,偏偏对战术如此了解。不过话说回来,秦风再怎么说,也是秦天虎之子,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倒也说得通。” 梁帝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投向墙上的秦风,情不自禁的感叹:“好一个赌心之术!” 李湛在旁一脸费解:“赌心之术?” 梁帝轻哼一声,嘴角流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弧度:“秦风确实战术多变,但最厉害的是他对人心的拿捏,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以长攻短,证明他早已经将候选参将的心思揣摩透了!” “统领之间的心思博弈,往往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这臭小子,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本事?与他相比,朕也显得孤陋寡闻了些。” 李湛连忙赔笑:“圣人言重了,圣人乃真龙,秦风纵使一身能耐,也是臣子。” 梁帝瞥了李湛一眼,不悦道:“这还用你说?” 李湛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这圣人的一怒一喜,他伺候了几十年都拿捏不稳。shuge.org 马屁也不是乱拍的,拍错位置,就可能招致龙颜大怒。 二皇子静静观察着梁帝的反应,又转身瞥了一眼七皇子,发现七皇子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墙头上的秦风。 很显然,七皇子的心思也在秦风身上。 二皇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七弟,你觉得这秦风如何?” 七皇子连忙收回视线,毕恭毕敬道:“秦风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得者如虎添翼。” 二皇子眼神闪过一抹阴冷,故作淡然:“这么说,七弟也很欣赏秦风?” 七皇子将姿态摆得很低,从不与二皇子争锋:“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臣弟对秦风感兴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听说秦风自视甚高,臣弟就算有心结交,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伺候在旁的抚琴女,撇了撇嘴,冲旁边的白衣客小声道:“七殿下可真能隐忍,明明是储位继承人之一,却搞得好像失势皇子一般,心机也太深了。” 白衣客瞪了抚琴女一眼,压低嗓音呵斥:“这是何等场合?休得多言!” 这档口,一个声音在会场响起。 “启禀圣人,下官斗胆进谏,徐墨军身披重甲,又战术多变,必是受了高人指点。如此对其他候选参将,未免不公平。不如,增加些难度。” 进谏之臣,乃是工部的一个豆粒官员...... 第264章 此人看似与朝争八竿子打不着,实则现场所有人都心如明镜,这厮必是受到户部的“暗中指点”。 李旭第一时间起身附和:“徐墨军披挂重甲,已经拥有压倒性优势,而这最后角逐桂冠一战,更是放开规则,可以使用一切甲胄,若再装备盾牌,便是固若金汤,非重装骑兵所不能破也。这哪里是比拼参将能力,分明是单纯比拼谁的甲胄厚实,谁的盾牌坚固。” 虽说李旭有从中作梗之嫌,但这番言论,却也不无道理。 现场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徐墨军虽战术多变,但重甲优势确实难以弥补,若要较真,倒也算得上胜之不武。” “不错,未开刃的兵器,难以撼动重甲。而为了保护士卒安全,又禁止使用破甲武器和钝器,骑兵又难以施展。谁披挂了重甲,谁的优势就无限大。” “若判徐墨赢,恐怕难以服众。” 梁帝从来都不是独断专行之人,见现场意见这么大,梁帝也不可忽视,便看向秦天虎:“秦大人怎么看?” 秦风私借重甲一事,秦天虎早就知道。 战场为了获胜,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众人起初不申辩,见重甲无往不利才开始抗议,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但为了大局着想,秦天虎还是放下自己的个人情绪,拱了拱手:“若诸位大人都觉得徐墨军胜之不武,提升决赛难度,也并非不可。shug” 此言一出,李旭眼神大亮,当即接过话茬,开始向梁帝举荐这决赛如何比。 坐在城墙上的秦风,见李旭又开始出幺蛾子,不由撇了撇嘴,不屑道:“挺大岁数的人了,净整这些虚招子。战场搏杀,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谁跟你讲究什么公平不公平。” 与此同时,场外的沙盘推演现场,也得到了消息。 连续几场推演,徐墨军都以势如破竹之势,将对方平推,现场围观的子弟小姐们,不断爆发出热烈欢呼声。 唯独高玉兰和李凝慧阴沉着脸,对于秦风主导的徐墨军,依旧嗤之以鼻。 眼看徐墨军闯入决赛,高玉兰更是醋味十足,骄哼道:“秦家人的行事风格,便是鸡鸣狗盗,只会耍小聪明,从不敢与人光明正大的比试。别人都是轻甲,唯独徐墨军装上了重甲,这还比什么?” 李凝慧满脸鄙夷,附和道:“姐姐,你才知道啊?秦家人向来如此。说什么成王败寇,其实就是小人行径。若早知道可以装备重甲,其他候选参将又岂会输的这么惨?” 二人的声音很大,坐在不远处的秦家女人,自然是听得真切。 景千影向来懒得与人饶舌,只是装作听不见,全神贯注地回忆着之前的几场比赛。 柳红颜的性格与秦天虎极为相像,外冷内热,极为护犊子。 第265章 听到二人阴阳怪气,柳红颜可不管那么多,当即大声驳斥:“要公平?好啊,你们先去问问北狄人,愿不愿意公平对待大梁?干脆让北狄人将骑兵都舍弃了,跟大梁进行步战!” “这净衣礼,乃是选拔未来出征北狄的参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小香香对于战事一无所知,便小声冲秦小福问道:“不过是盔甲不一样,为何她们意见如此之大?” 秦小福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我哪知道?我又没当过兵。” 勾心斗角,溜须拍马方面,秦小福在行,遇到军事问题,也是两眼一抹黑。 沈青辞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便随口插了一嘴:“驻场地势平坦,等同于开阔地野战,两军硬碰硬,重甲优势会被一再放大。若是战场交锋,重甲面对轻甲,基本是一边倒的屠杀。” 闻言,小香香更加疑惑了:“大小姐,既然如此,还分什么轻甲重甲?都装备重甲不就成了?” 沈青辞熟读各类书籍,其中不乏兵书,对于兵策见解,甚至不输给一些职业军人,见小香香一头雾水,不由笑了笑:“装备重甲需要大量钱财,天底下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给所有士兵都装上重甲......再者,若是所有人都重甲在身,那山地战该如何?追击战该如何?兵贵神速,重甲虽强,却太过拖沓,没有完美的兵种,只有完美的战术!也不知道是秦风聪明,还是某些人太耿直了。” 如果说柳红颜只是一味的护犊子,那么沈青辞便是有理有据的驳斥。 高玉兰和李凝慧虽心有不甘,却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shuge.org 就在这时,主持沙盘推演的城巡司年轻校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严峻:“什么?!若当真如此,秦公子和徐墨想要获胜,怕是难如登天了。” 此言一出,高玉兰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小校尉,怎么回事?难道决赛有变?” 年轻校尉点了点头,眼神凝重道:“那重甲果然引起官员不满,最终决定,提升决赛难度。徐墨军人数不变,而同样进入决赛的小侯爷一方,人数则扩展到一千人,而且都是从禁军中抽调的精锐。” 高玉兰眼睛直放光:“呵呵呵,如此一来,倒是公平了许多!” 公平?! 柳红颜差点当场骂起来,三百对一千人,这也太欺负了!柳红颜虽不懂军事,却明白,战场之上,人数是一切的基础。 沈青辞则眉目微颦,嗓音逐渐凝重起来:“这哪里是提升难度,分明是没打算让秦风和徐墨赢。” 小香香见几位小姐反应如此之大,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大小姐,难道少爷真的毫无胜算吗?” 沈青辞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无奈:“三百对一千,即便是重甲对轻甲,也难以取胜,在战场上,相比于武器装备,有两件事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其一是统领指挥,其二便是人数。若人数相差太大,便是再精巧的战术指挥,也难以弥补巨大的劣势。以少胜多的例子,太少太少了......不好作为参考。” 聚集在沙盘周围的看客,大多非富即贵。 京都之中,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是不待见秦家的,因此现场一边倒的幸灾乐祸起来。 第266章 “三百对一千还能赢?呵呵,若徐墨真能赢,我当众裸奔!” “用不着如此谨慎,谁不知道徐墨背后的人是秦风?秦风不是净有些小聪明吗?我就不信他能化腐朽为神奇,靠着那些奇技淫巧力挽狂澜。” “人数相差悬殊也就罢了,偏偏同样进入决赛的人,乃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宁虎。” “嘿嘿!这回宁虎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论勾心斗角,宁虎确实不是那秦风的对手,但论领兵打仗,宁虎能甩秦风好几条街!我赌五百两银子,秦风必输无疑!” 这些京中子弟,看热闹不嫌事大,竟开始设起赌盘,由于胜负太过明显,几乎一边倒的压秦风一方输。 按说女儿家是不会掺和这种粗鄙之事的,但为了贬损秦家,高玉兰却也凑了个热闹:“本小姐赌一千两银子,压秦风撑不住一盏茶时间!” 按照柳红颜的性格,自然是要帮自家弟弟加油助威的,不过还没等柳红颜开口,沈青辞却抢先一步扔出一锭银子。 “十两银子,压秦风赢。” 沈青辞本就文雅,除了购买各种书籍墨宝之外,几乎没什么花销,因此身上也没钱,便是晴雅阁的收益,也一并纳入秦府账房,此时能拿出十两银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只是此举,却招致哄然大笑。 沈青辞却也不在意,云淡风轻:“我秦家向来节俭,怎能与诸位相比。” 与此同时,徐墨军与宁虎军,已经在驻场上列阵。 宁虎身后站着一千禁军精锐,而且临时从驻城军抽调了一千副重甲,在人数占尽优势,装备也平分秋色的情况下,众人皆是觉得,已经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梁帝注视着双方,也觉得徐墨军不可能获胜,之所以给出这种不可能的任务,就是要看看秦风的能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秦天虎虽然心里颇为无奈,但他毕竟明白,圣意不可违背,也只能硬着头皮宣布比赛开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声音便打断了秦天虎。 “等一下!”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秦风左手抱着干果盘,右侧腋下夹着几截甘蔗,屁颠屁颠地跑下城墙,来到两军阵前。 见到秦风这种“吃货形象”,现场官员无不失笑。 秦天虎眉头一皱:“这臭小子,就知道给老子丢人,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哪有半点官宦子弟的风范!” 秦风却也不在意众人的看法,夹着自己的宝贝零食,笑眯眯地打量着宁虎:“小老虎,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闯入决赛,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你确实是领兵打仗的好苗子。” 听到这话,宁虎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在酒楼发生的事,不由面红耳赤。 虽然心里对秦风充满感激,但表面却不肯认输,干巴巴的哼了一声:“那......那是自然,我宁家没有怂包。” 秦风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扫了一眼坐席方向,找到永安侯的位置,大声呼喊道:“侯爷,宁虎是个人才,就算他输了,我也帮你想办法,把他按进军中。” 说着话,秦风又看向梁帝,嘿嘿傻笑道:“圣人,一万两银子给宁虎买个名额,可成?” 秦天虎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秦风掐死,开后门就开后门,哪有如此大张旗鼓宣扬的?而且还要当众贿赂当今圣人! 第267章 纵使见多识广的梁帝,也不由愣了一下,紧接着笑骂起来:“竟敢当众贿赂朕,你这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北狄战事乃是国之大政,岂能儿戏?赶紧给朕滚蛋,不然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梁帝嘴上骂着,心里却是喜欢的不得了,之前还犯愁。 宁虎可是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储备武将,若真输了,无法前往北狄,用不着永安侯着急,梁帝自己就觉得很可惜。 秦风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反倒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此刻,永安侯脸色阴晴不定。 这段时间,宁府与秦府结下不少梁子,再加上纪王寿宴上发生的事,可以说已经是死敌关系。 但宁虎那孩子性子直,回家就把酒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永安侯心里很清楚,宁家已经欠了秦家天大的人情,若酒楼之事闹大,用不着等宁虎继承爵位了,圣人必会直接把宁家爵位废了。 永安侯心里极为纠结,一方面感激秦风的高抬贵手,一方面又顾忌户部那边。 此时秦风这番话,看似疯疯癫癫,无异于当众招揽。 永安侯已经有心借坡下驴,与秦家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毕竟......斗到现在,宁家爵位已经岌岌可危,而且又秦家在前面挡着,宁虎将来在军中的发展,恐怕也会受到限制。shug 若能改弦易张,从户部一派倒向兵部一派,不仅爵位稳固,有秦风这种刁钻小子护着,宁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想到这,永安侯心中已经做出决定,表面却冲秦风大声驳斥:“宁虎能不能晋升参将,靠的是实力,不屑于走后门!”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咧嘴一笑。 表面看起来凶得很,实则压根不提核心矛盾,看来永安侯还是分得清楚形势的嘛。 秦风当初放过宁虎,可不是单纯好心。 光凭一个徐墨,想要在军中站稳脚跟,恐怕有些困难,若能再把宁虎搞定,将二人培养扶持起来,将来秦风在军中的话语权,就会进一步得到稳固。 到时候各种军需买办,都是小钱钱呀! 而且能够与宁家化干戈为玉帛,也会给老秦同志在朝堂上减轻不少压力。 只要宁家愿意弃暗投明,也等同于向其他人做出表率,跟在秦家身边有肉吃! 秦风心情大好,直接从腋下抽出一根甘蔗,强行塞进宁虎手里,嬉笑道:“等会下手轻点啊,人多欺负人少还出全力,那可就是真的胜之不武了。” 宁虎嘴巴张的老大,心想这秦风简直就是个奇葩。 当众贿赂圣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让宁虎放水...... 宁虎红着脸将甘蔗扔到一旁。 第268章 只是把甘蔗扔了,而不是砸在秦风头上,这个微小举动看在李旭眼里,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凶狠,但转瞬即逝。 秦风转身回到徐墨军阵前,看着压力巨大的卫士们,自己反倒是满脸轻松,嬉皮笑脸道:“对方人这么多,明摆着欺负人!等会打起来,都别客气,给我往死里整。” 此言一出,宁虎气的直哆嗦。 这家伙!让敌人放水,却让自己人下死手,做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原本众卫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对于此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见秦风如此轻松,众人的情绪也就跟着平稳了下来。 秦风恶狠狠咬了口甘蔗,嚼啊嚼:“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斗志!只要大家拼尽最后一口气,就算是输了,也每人发十两银子。” 一听这话,众人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秦风继续趁热打铁:“到时候兄弟们跟着徐墨一起,去北狄为国征战,到时论功行赏,诸位就再也不是小卒子,都有可能从此摆脱现在的地位,扶摇直上,光宗耀祖。” 那十两银子,只是令众人重燃斗志。 而接下来这些话,却令卫士们热血沸腾。 混迹在城巡司虽然衣食无忧,但上升空间却几乎为零,若真有机会去边疆建功立业,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w 众卫士心中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纷纷攥着拳头,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 秦风将甘蔗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预祝各位为大梁建功立业,将谱留名!” 众卫士,甚至包括徐墨都眼眶燃起熊熊斗志,怒声大吼起来。 “为了大梁!杀!杀!杀!” 区区三百人,爆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堪比正规军。 秦风心满意足,一边嚼着甘蔗,一边迈着鸭子步,大大咧咧地走了。 现场文武,鸦雀无声,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的背影。 二皇子眼神尽是诧异,而七皇子却是眼神充满炙热。 梁帝轻哼一声,满怀深意地笑了起来:“年纪不大,这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娴熟得很。” 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秦天虎,见秦风三言两语下来,徐墨军宛如换了一副面孔似的,不由也期待起来,当即不再迟疑,大声喝道:“开始!” 之前几次比试,随着秦天虎一声令下,双方便打作一团。 但这一次,双方都没动! 宁虎既是武将之后,又是自幼研读兵书,军事素养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能够相提并论。 宁虎早已将一千士兵,分为四营。 一营三百重步兵,二营三百轻步兵,三营三百弓手,四营一百骑兵。 由于决赛规矩解禁,任何兵种都能调用,骑兵自然不能缺席。 第269章 宁虎虽武艺超群,但却第一时间躲回中阵,大声下令:“三营结阵,二营保护三营,一营稳步推进,四营保存实力,开拨!” 徐墨按照秦风的指示,将三百人划分为三个营。 一百重步兵,五十轻步兵,混编成装甲营。 一百步弓手,乃是火力营。 五十马弓手,乃是机动营。 徐墨瞥了一眼城墙上,高高举起红蓝小旗的秦风,心中会意,当即大吼道:“装甲营稳住中阵,保护后阵火力营,马弓手待命!” 看着稳步推进的宁虎军重甲一营,徐墨已经手心冒汗,旁边的卫士也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见徐墨军装甲营盾牌搭连,形成龟甲阵,宁虎不由冷哼一声,低喝道:“现在已经可以使用破甲武器,秦风居然还用龟甲阵,莫不是黔驴技穷了?得令,继续推进,正面破阵!” 位于后方的传令阵,响起沉闷的鼓点声。 当两军相距不足二十米的时候,宁虎军一营逐渐显露出獠牙,在盾兵的掩护下,二排士兵开始举起长戟,三排士兵抄起大斧和狼牙棒等钝器。 秦风依靠城墙上的有利地势,纵观全局,第一时间挥舞旗帜下达命令。 徐墨只能指挥中阵,而火力营和机动营是听不见徐墨声音的,只能依靠各自营长读取旗语。 机动营直接从中阵两翼杀出,以骑兵的速度,快速朝宁虎军一营逼去,远远地便开始搭弓射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不断有士兵被箭矢射中被淘汰。 大梁的重甲,已经算是这个时代较为先进的盔甲了,但依旧以扎甲为主,扎甲可以抵抗刀砍斧剁,却面对穿透力极强的箭矢,防御力依旧捉襟见肘。g一旦被射中,即为淘汰。 五十名步弓手,零零散散的围绕在宁虎军一营周遭,只管射箭,其他的一概不管。 眼看一营只能挨揍,宁虎连忙下令:“骑兵支援!” 密集的鼓点声响起,结果宁虎军的骑兵四营刚刚杀出,机动营就已经撤回后阵。反正不用讲究阵型,能跑回去就是首功一件,因此机动性要远远胜过结阵的宁虎军骑兵。 眼看四营扑了个空,宁虎只好下令撤回来,结果刚撤回来,对方的机动营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了上来。 等宁虎再下令,对方又跑了。 “妈的!”宁虎气得直骂,“这些该死的骑兵,着实难缠得很!” 无奈,宁虎咬了咬牙:“四营骑兵,两翼包抄徐墨军后阵,突破弓手阵!” 四营骑兵展现出惊人的气势,朝着徐墨军后阵袭杀而去。 秦风见状,连忙挥舞旗帜。 机动营的宝贵步弓手,第一时间逃走,绝不与对方骑兵发生任何纠缠,同时由于是轻装上阵,拥有速度优势,躲过宁虎骑兵的同时,继续去袭扰重甲一营。 发现机动营居然放弃火力营,宁虎大喜过望:“弓手孤立无援,必定一举歼灭,秦风啊秦风,你纵使聪明过人,却也不是职业军人,犯了大忌!” 秦天虎犹如触电,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骑兵朝弓手冲杀而去,脸色煞白:“完了,徐墨军要受到致命重创。” 李旭却是欣喜无比:“旗语下令,倒是新鲜!可惜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还不是漏洞百出!” 第270章 二皇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本宫真当秦风乃神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闻听此言,七皇子眉头已经微微皱起,瞧此情形,徐墨军已经回天乏术,一旦弓手被全歼,兵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驻场墙上,林瞿奇在城巡司校尉的盛情邀请下,已经充当起临时“转播员”,第一时间将战况转述给校尉,校尉立刻更该沙盘上的棋子,模拟态势。 发现宁虎军骑兵已经杀到后阵,秦风的火力营毫无防守,现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些压秦风输的子弟,兴奋无比。 “哈哈哈,秦风输了!” “蠢货!手里总共就三百人,若是全部换成重步兵,冲上去近身肉搏,兴许还能搏一搏奇迹发生。如今竟然分出一百弓手,居然还不保护,真是蠢到令人发笑。” “一旦失去弓手,宁虎的轻步兵二营就会冲上去围攻中阵,破甲武器从四面八方砸上去,胜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柳红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阵阵冒汗:“秦风啊秦风,你怎能犯此大忌!” 一旁的沈青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救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高玉兰阴阳怪气的笑声:“我说什么来着?秦风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别人纸上谈兵,现在这句话正好用在他自己身上。” 这场比试,宁虎必赢! 现场的文武百官,已经等着秦天虎宣布结果了。shuge.org 然而...... 就当宁虎军骑兵已经到达后阵时,所有人期待的一面倒的屠杀却并未发生! 那些看似不堪一击的步弓手,居然全都将弓箭扔了,将插在身旁的大刀举了起来! “什么?!”李旭猛然站起身,眼睛睁得老大。 梁帝眼神骤然发亮,兴奋道:“这兵器并非大梁制式,好像是秦风献上的图解中有所记载,是......对了,是陌刀!” 面对冲杀上来的骑兵,步弓手纷纷挥舞着陌刀,一刀下去,整个马头都被砍了下来,骑兵重重摔在地上,虽然依旧有战斗力,但骑兵落马即为亡。 宁虎军骑兵一个冲阵,便被陌刀“砍杀”足足五十多人! 火力营这边虽然也有损伤,但战损比却极为悬殊。 骑兵营的营长,哪里见过这种武器,脸色煞白,勒住缰绳,失声道:“快!快去通报统领!” 由于战场处于徐墨军后阵,宁虎根本看不见,只能依靠传令兵传达战况。 传令兵返回宁虎军中阵的时候,秦风站在墙头上,不由一阵冷笑:“傻了吧?就你这通讯速度,完全没发比呀,等你来回传递完信息,黄花菜都凉了。” “派骑兵突袭后阵?啧啧,是个好办法,可惜......谁告诉你,我有后阵?” 驻场面积就这么大,骑兵越多越施展不开,速度上不去,冲击力就发挥不出来,反倒被步弓手抡着陌刀追着砍,后阵直接便前阵! 第271章 步弓手常年练习箭术,光是“拉弓”这一个动作,长年累月练习下来,膂力都会变得极为惊人。 再加上秦风专门拨给他们一批轻甲,以及各种备用武器,简直人均“斯巴达战士”。 这步弓手,可比轻步兵猛多了! 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宁虎,得知消息,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下令撤回骑兵。 可是当鼓点响起的瞬间,秦风也挥舞起旗子,装甲营、火力营、机动营同时发出鬼吼鬼叫。 模拟战场嘈杂,理所当然! 但这喊声,却把鼓点给模糊了,以至于骑兵营根本辨不清鼓点,进退两难。 面对火力营的追砍,机动营的来回袭扰,宁虎军骑兵被消磨的极为惨重,最后还是骑兵营长擅自下令,带着残存的几十个骑兵撤回中阵。 引以为傲的骑兵营,就撤回这么点人,宁虎脸色苍白如纸:“怎......怎么可能?” 骑兵营长擦了擦额头大汗,禀报道:“驻场面积太小,骑兵冲不起来,又被对方的步弓手缠斗,敌骑袭扰,背负受敌,进退两难......场面嘈杂,听不见鼓点声,传令兵被敌骑围追堵截,数次截杀,难以传达消息。” 宁虎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秦风,眼神逐渐失去光彩,自言自语道:“那两把小旗子,竟将劣势转变为优势?” 墙里墙外,皆是一片死寂。 看着沙盘上,本该被全歼的弓手,居然追着骑兵砍,一百骑兵损失大半,已经形不成有效战力,落井下石的子弟们,皆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骑兵居然被弓手给击败了?!” 高玉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起身娇喝:“不可能!纵观古今,岂有弓手胜骑兵的战例?” 主持沙盘的校尉也一头雾水,抬头看向林瞿奇,木讷道:“林公子,是不是你看错了?” 林瞿奇心里也是不可置信,但脸上却满布傲色:“绝不会有错!弓手自然不是骑兵对手,但徐墨军的弓手,却并非单纯弓手。用秦兄的话说,那是......特种部队!既能正面硬战,又能特种作战。” 众人一知半解,在他们的认知中,弓手只有两个作用,密集箭雨覆盖,或是乱箭袭扰。 特种作战?闻所未闻! 深谙兵策的沈青辞,眼神从迷茫转变为钦佩,却又不愿意表扬秦风,便骄傲又傲娇的轻哼一声:“臭小子,鬼点子真多!” 柳红颜的心情从谷底回到云端,喜不自胜,双手抱在胸前,扬起光滑白嫩的下巴,冲高玉兰点了点:“高小姐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高玉兰脸色赤红,却又无言以对。 小香香打心眼为秦风高兴,秦小福则咧着大嘴,转身冲几个其他府邸的仆人叫嚣起来:“娘的,刚才谁说我家少爷不行的?给老子站出来!打碎你丫的嘴!” 眼看敌骑败走,秦风嘴角上扬,这回鲁明可算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昨晚带领能工巧匠,赶制出一批陌刀,今天可就悬了......回去给那小子加薪! 而此时,宁虎重甲一营,在付出了十几人“阵亡”的代价,硬是顶着乱箭袭扰,推进到了徐墨军中阵。 双方接触的瞬间,便是惨烈无比的近身肉搏战。 第272章 双方都是身披重甲,宁虎军一方却都是禁军精锐,又拥有一倍的人数优势,尽管徐墨军已经奋起抵抗,但悬殊的实力差距,还是令徐墨军损失惨重。 短短一盏茶时间,就有超过五十名卫士被淘汰。 随着正面盾墙被宁虎军长戟攻破,失去盾墙掩护,后方卫士处境更加凶险,阵型已经摇摇欲坠。 徐墨只能亲自上阵,手持一把七尺长的大斧,对着敌阵便是一通“猛砸”。 凡重兵器,虽无法击破表面铠甲,却能依靠冲击力,直接穿透铠甲,震伤里面的血肉之躯。 因此越是重兵器,钝兵器,对付重甲步兵效果越好。 面对徐墨的疯狂砸击,坚不可摧的宁虎军龟甲阵,竟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 徐墨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给老子稳住,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许撤退!” 装甲营看似最无用,实则却是秦风游击战术的核心,装甲营像是一根钉子,钉在战场中央,阻断宁虎军的阵线。 若装甲营溃散,宁虎军便可正面平推,到时候机动营的游骑也好,火力营的步弓手也罢,都只有被推平的下场。 宁虎自然知道,这场比试的胜负关键,便在于徐墨军的重步兵方阵,当即怒吼一声:“拿兵器!” 手下连忙递上两柄“小金瓜”。 宁虎狂奔如飞,仿佛瞬息之间就冲到阵前,两柄金瓜虽只有虎口二指并拢大小,长不过两尺,但是砸在重甲之上,皆是一锤定音。 看似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无论哪个部位,只要挨上一锤,便是惨叫连连,瞬间失去战斗力。 短短几个挥击,已有五名卫士倒下,而且都受了或重或轻的伤势。 虽只是演练,却如战场一般凶残。 现场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自大梁建立以来,这净衣礼倒也举行过十数次,却都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从未像今天这般生猛。 这哪里是比试?分明就是拼命! 一些文官几次起身叫停比试,却都被秦天虎和李旭压了回去。 秦天虎作为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将,自然明白战场的残酷,现在受的伤越多,战场上保命的几率就越大。 李旭则是笃定徐墨军必输,虽然之前宁虎与秦风眉来眼去,显然已经动了背叛户部之心,但就算宁虎真和秦风穿一条裤子,却也无妨。 只要秦风输,任何人都可以赢! 因为秦风一旦落败,就证明他的统帅能力不及格,无法亲自或是安排心腹前往北狄。 只要秦家的手,伸不到北狄,李旭就有极大的周旋余地。 二皇子和七皇子,脸色皆是有些发白。 他们虽稳坐权力之巅,但却久居京都,如此生猛惨烈的景象,却是第一次见,着实震撼。 唯独梁帝眼神炙热,竟隐隐兴奋起来,冲着身旁的李湛连连夸赞:“净衣礼,当该如此!这破阵比试,倒有几分战场厮杀之气魄,让朕不由回想起当年领兵痛击贼寇的往昔,快哉!” 高举皇位的梁帝,继承大统之前,曾在塞北驻扎过三年,也算得上浴火洗礼,武魂不息。 现场时不时响起徐墨和宁虎的怒吼声。 第273章 宁虎挥舞着小金瓜,势如破竹,将徐墨军装甲营冲撞的东倒西歪,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秦风诡计多端,战术多变,我等吃了不少亏。此时近身鏖战,拼的便是一个勇猛,战术纵使再精妙也派不上用场,给我打!” “敌军中阵一破,胜券便紧握我等手中!” 徐墨红着眼睛,一脚踹开面前的敌军,挥舞着大斧直奔宁虎而去,横扫而出,拦腰砍去。 这一下若是砍实了,宁虎就算不重伤,也得在床上修养百八十天。 长柄斧势大力沉,宁虎也不敢正面抵挡,顾不上什么武将威严,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慌乱爬起来,嘶吼道:“敌将孤军深入,围而杀之!” 话音落,便有七八个重步兵朝着徐墨围了上去。 徐墨不退反进,一边挥舞着大斧,将面前敌军逼退,一边冲准备前来支援的卫士怒吼:“不要管我,稳住阵脚!我可以阵亡,阵线不能乱!违者军法论处!” 宁虎虽武艺超群,性格莽撞,但上了战场,却是出奇的冷静。 他明明有把握拿下徐墨,却根本不和徐墨缠斗,只管让手下将徐墨困住,自己则猛击敌军中阵。 在宁虎凶悍异常的攻势下,阵线已经濒临崩溃。 装甲营卫士,已经只剩下不到六十人,其中还夹杂着七八个手持步槊的轻步兵,照此下去,破阵只是时间问题。shuge.org 如此败势,装甲营卫士却并未溃散,相反正以命相搏,时不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战至一兵一卒!” “为了徐将军,为了秦公子,为了大梁,杀!” “我等皆要前往北狄,皆有登封破阵之才,谁若阻拦我等武运,皆是死敌!” 听到“登封”二字。 仅剩的几十名卫士,斗志反倒越发鼎盛,发出阵阵嘶吼。 “登封,斩首级,立大功!” 凡率先爬上敌军城墙者,既为“登封”,封百户,赏银钱千两,受圣人召见! 对于任何职业军人来说,登封都是最至高无上的荣誉。 所谓斩首级,便是第一个砍下敌人脑袋者,荣誉与登封无异。 眼看徐墨军中阵已经陷入绝境,却斗志不减反增,梁帝竟直接拍案而起,大声赞叹:“好!无愧我大梁儿郎,都是好样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湛,指着城墙,惊呼道:“圣人,您看!” 顺着李湛的指引看过去,梁帝眼神更加兴奋,城墙上的秦风正在疯狂挥舞旗帜。 趁着双方重甲鏖战之际,保存完好的机动营,已经在秦风的指挥下,开始疯狂袭扰对方压阵的轻步兵营。 没有盾牌和重甲保护,轻步兵中箭既亡。 面对机动营的疯狂袭扰,轻步兵营还未出战,已经损失惨重。 宁虎孤注一掷,将全部赌注压在徐墨军中阵上,却无法再指挥全局作战。 宁虎弓兵营只能自发射箭,阻击徐墨机动营。 第274章 由于现场过于混乱,机动营极为分散,又不断在阵线中来回穿插,纵使宁虎弓兵营人数众多,但为了防止误伤,以及难以瞄准目标,作用极其有限。 同样损失惨重的骑兵营,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追赶机动营,可惜重骑兵追轻骑兵,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机动营又都是“马弓手”,一边奔逃,一边反身射箭,一番追击下来,反倒是宁虎军的骑兵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十几骑。 眼看宁虎军的骑兵营、轻步兵营被机动营骚扰得惨不忍睹,已经乱成一锅粥,秦风凝重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不再迟疑,当即猛地一挥旗帜! 火力营得令,将弓箭往身上一背,扔下陌刀,拔出腰刀,步弓手改步战,从侧翼迂回包抄,犹如一把利刃,直插宁虎军弓兵营后阵。 由于大梁国库空虚,弓兵的作用,几乎只剩下弓兵,难以像秦风这般土豪,将弓兵武装到牙齿。 宁虎军弓兵,与徐墨军弓兵的差距,简直比重步兵和轻步兵的差距还要大。 面对突袭而来的火力营,拥有人数优势的弓兵营却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轻步兵营几次想要支援,可惜被机动营纠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短短一盏茶时间,弓兵营已经被全歼! 宁虎深陷中阵乱战之中,对此一无所知。 秦风立于城墙之上,战场动向尽在掌握,歼灭敌弓兵营的瞬间,秦风已经下令。 火力营扔下腰刀,拿出弓箭,开始真正的发挥出弓兵的优势。 前方由机动营袭扰纠缠,后方由火力营乱射,宁虎军轻步兵营被逐步蚕食,最终土崩瓦解。g 剩下的十几骑宁虎军重骑兵,进行自杀式冲击。 却依旧受限于场地,马速提不上去,难以形成像样的冲击力,反倒被火力营分而围之,或是乱箭射杀,或是直接拽下马,一阵狂欧。 如此一来,只剩下宁虎的重步兵营。 但与此同时,徐墨军的装甲营也已经快消耗殆尽,只剩下以徐墨为首的八人,聚拢在一起,苦苦挣扎。 而宁虎军本就有人数优势,此消彼长之下,仍旧剩下一百多人。 面对十数倍于己方的敌军,徐墨额头布满青筋,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我等战术目标已经达成,虽死无憾!”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拼了!” 在徐墨的带动下,剩下的八个人悍不畏死,与敌人进行换命战术,又干掉了三四个人,才被宁虎军围歼。 徐墨胸口挨了一锤,差点背过气去,紧紧攥着斧柄,心有不甘的单膝跪地,注视着宁虎,一字一顿:“不愧是小侯爷,武艺超群,京中子弟,无人能出你之右!” 宁虎虽胜,却并未傲慢,相反看着徐墨的眼神阵阵炙热,竟有些惺惺相惜:“敌众我寡,依旧能坚持这么久,徐墨,你也是个豪杰......不过中阵已破,大局已定。” 徐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惨笑:“没错,一切正如秦兄所预料的那般,战术上你赢了,战略上你输了......以战术的牺牲,换战略上的胜利。” 闻听此言,宁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抬头看向城墙,却发现秦风早已扔下旗子,回到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啃起甘蔗。 第275章 宁虎不由一阵疑惑:“重甲步兵被全歼,失去中阵,秦风为何如此轻松?那些步弓手虽然实力强悍,但人数不占优势,装备更不占优势,难道能反败为胜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马嘶声传来。 宁虎脸色剧变,缓缓转身看去,却见敌骑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游走着,时不时来上一发冷箭。 看着身边的重甲兵,不断被淘汰消耗着。 宁虎心中尽是不甘,重振旗鼓,怒吼道:“我等还未输,杀!” 宁虎带着仅剩的重步兵反扑机动营,可惜重步兵想要追上游骑,简直比乌龟追上猎豹还难。 接下来的场面极为惨烈。 游骑就是“放风筝”,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 在游骑的消耗下,宁虎纵使一身武艺,却无可奈何。 而令他更加绝望的是,还有几十个武装到牙齿,背负弓箭,腰胯破甲战刀,手持陌刀的火力营步弓手,站在外围休息。 短短一炷香时间,宁虎引以为傲的重步兵营就被消耗殆尽,而整个过程中,火力营根本就没插手。 坐在城墙上,啃着甘蔗润喉的秦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其他兵种配合,重步兵还不是被游骑兵吊起来打?冲阵是不可能冲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骑兵可都是金疙瘩,哪能用来干这种粗活。shuge.org” 随着最后一名重步兵被箭矢射中淘汰,现场只剩下宁虎一人。 机动营围而不傻,似乎在故意戏耍宁虎。 宁虎武力超群,手中小金瓜威胁性十足,可面机动营,却只能引颈就戮,根本没有任何施展武艺的机会。 就在这时,已经修正完毕的火力营围了上来,一把把陌刀,从四面八方逼向宁虎,发出阵阵冷笑:“小侯爷,还不把金瓜扔了?你奋力一击,倒是能换一命,但下一秒就会被砍成肉酱。” 宁虎暗恨手中这对小金瓜,若是换做步槊,仍有一战之力! 吧嗒...... 小金瓜掉在地上。 几十个步弓手一拥而上,将宁虎按住,直接五花大绑,拎着朝城墙走去。 现场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纷纷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秦天虎时而震惊,时而兴奋:“以少胜多,全歼敌军,活捉贼首?!这战术运用,怕是老夫也......” 李旭一脸震惊:“一千禁军,由宁虎率领,居然被三百卫士给......秦风小儿,莫不是武曲星转世?!” 梁帝久久无言,一双深邃眼睛,始终注视着城墙上的秦风,心中又爱又怕。 爱的是,此子才华无双,得之乃大梁之幸!怕的是,此子能力过强,恐功高盖主...... 太弱不行,太强了也不行! 第276章 就在梁帝心情越发阴沉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柔美嗓音。 “如此大才,却死活不肯入仕,也不知道该说他清高,还是愚蠢。” 寻声望去,却见坐在下首的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城墙上的秦风,话里有话道:“若此子能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一介布衣,纵使有通天才能,也已经自断前程......哎,正所谓士农工商,放着仕途不要,非要做什么卑贱的商人,呵,鼠目寸光。” 闻听此言,梁帝脸色逐渐明朗起来。 回想起秦风对“官身爵位”的强烈排斥,梁帝却是会心一笑,暗暗感叹:“这小子,早料到有这一天,故而才拒朝堂与千里之外......这哪里是自绝前程,分明是自保后路!朕总不能忌惮一介布衣吧?” 梁帝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湛,笑问道:“李公公,你伺候朕这么多年,可曾揣摩透朕的心思?” 李湛不明白梁帝此问,是何用意,不由紧张起来:“回......回陛下的话,圣心难测。” 梁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却是深深看了秦风一眼。 几十年的老奴才,尚且揣摩不透圣心。 某些小子,却早已将圣心揣摩得一干二净。 若非一介布衣,这等奇才,当真不可留啊。 驻场外一片寂静,尽管沙盘推演已经结束,众人却还是处于呆愣状态,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惊。shuge.org 就在刚才,棋子在沙盘上不断变换,各种战术轮番上演。 不像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比试,倒像是两个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逐渐回过神。 站在沙盘旁边的年轻校尉,脸色因为太过兴奋,以至于有些涨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沙盘:“自大梁建立以来,如此激烈的比试,还是首次......那些所谓的新秀比拼,与这场战斗相比,竟如同过家家!”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方醒。 高玉兰攥着拳头,脸色难看至极,尽管心里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比试之精彩,空前绝后:“那该死的秦风,莫不是曾上过战场?没听说啊!” 李凝慧对军事的了解基本为零,发现徐墨军获得胜利,李凝慧大为诧异,小声道:“姐姐,这秦风怎么可能赢?这可是三百打一千啊,秦风莫不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高玉兰忍不住苦笑:“沙盘上的战术推演出不了错,秦风......在局部的数次失利,换来整个战略上的胜利,对战局的把控,京都子弟......无人能出其右。” 没想到高玉兰居然对秦风的评价如此之高,李凝慧捂着嘴,震惊不已。 那些下了重注,压徐墨军输的子弟,本该恼羞成怒。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不少子弟,根本不在乎输掉的那仨瓜俩枣,反倒击节赞叹起来。 第277章 “精彩!这战术素养,没有十几年征战经验,根本培养不出来!秦风那厮,虽然行事风格令人厌恶,但不可否认,乃奇才也!” “天哪!依靠纯粹的战术,弥补自身劣势,三百寡兵全歼一千禁军精锐,这......这也太不真实了......难道说,秦风得到了秦天虎的真传?” “重步兵矗立中阵,隔断宁虎军阵线,步弓手和马弓手与宁虎重骑兵周旋,截击传令兵,打断宁虎军命令传递。双方重步兵对阵之际,马弓手不断骚扰,步弓手突袭宁虎军后阵,最终以重步兵全灭的代价,换取马弓手和步弓手生存,然后以兵种优势,合围宁虎军重步兵......”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演练,但多少可以看出,秦风对战术的理解,兵种的揣摩,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眉头紧锁,眼神时而赞叹,时而疑惑:“这战术安排确实精妙,但更胜在兵士的运用......步弓手先是抵御敌方骑兵,又突袭后阵,这哪里是步弓手?分明就是精锐斥候营!这里面最大的问题。” 旁边的某军营参将,背着手,眼神凝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这场对战的核心,在于重步兵能够稳住阵脚,占据战场中阵,而最大的变数,则是马弓手!本将从戎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马弓手。” 那老兵眼神一阵炙热:“早就有传言说,秦风将亲自打造一支军队,难道说......这马弓手便是军队雏形?若真有此奇兵,痛击北狄,未必是难事!” 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赞叹声,柳红颜双颊泛红,骄傲之情无以言表。g 一旁的沈青辞,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啧啧称奇:“真想不到,这家伙竟还有这种能耐!”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官宦子弟,迈步来到秦家人面前,直接行了一礼,兴奋又恭敬道:“秦少爷大才,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听闻秦风受秦家诸位小姐调教,想必几位小姐更是谋略超群。”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官宦子弟不甘示弱,纷纷跑上来巴结秦家小姐。 “想必秦风的商业才能,必是由柳小姐一手调教出来!” “沈小姐一首《醉花阴·浓云薄雾愁永昼》惊艳京都,秦风之所以能作出《出塞》,恐怕也是受到沈小姐的熏陶。” “这么说,秦风这旷古绝今的军事指挥才能,也是继承与景小姐了?” 面对突然涌上来的京中子弟,以及没来由的马屁,三女面面相觑,有些措手不及。 她们确实严加管教秦风,准确来说是非打即骂,但秦风的那些才能,却与她们无关,想要解释,可这些子弟却认定了秦家小姐们才是真正的高人,倾慕之情越发强烈。 别说柳红颜和沈青辞,即便是生性清冷的景千影,也顿觉窘迫,时不时抬手撩一下鬓角青丝,浑身不自在。 “徐墨军优胜!” 秦天虎兴奋无比的嗓音,回荡在驻场。 紧接着便是一阵欢呼声。 机动营和火力营的卫士们,高举兵器,振臂大喊着,摘得比试桂冠,等于获得前往边疆镀金的机会,怎能不喜。 徐墨和装甲营卫士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尽管惨不忍睹,脸上却满是笑容。 徐墨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赢了,我们赢了!” 第278章 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对于徐墨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 既获得出征北狄的名额,亦向京都所有人证明,官宦子弟并非都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也有人为了建功立业,可以赌上一切,从此以后,徐墨可以昂首挺胸面对任何人! 而这一切,皆是秦风所赐。 徐墨眼神无比炙热地看向墙头,发现秦风正舒舒服服的坐在藤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笑眯眯地审视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宁虎。 宁虎面红耳赤,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 输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活擒,成为秦风脚下俘虏。 此时此刻,宁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风,你到底想干什么?此乃御前比试,你还真把我当成俘虏了?岂有你这么羞辱人的?” 宁虎的心情复杂至极,一方面感激昨日酒楼秦风高抬贵手,一方面又记恨秦风此时的欺人太甚。 临时充当“转播员”的林瞿奇,此时也已经回到了秦风身边。 见宁虎被捆绑着,跪在地上,林瞿奇脸色不由一阵紧张,连忙冲秦风小声提醒:“秦兄,还不赶紧为小侯爷松绑?这场破阵考验,只是比试而已,根本不是真正的战场,秦兄适可而止,免得引起永安侯的记恨。”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林瞿奇用不着紧张,同时将旁边的几个卫士打发走。w 待墙上没了外人,秦风这才切入主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宁虎:“小侯爷,率领一千禁军精锐,却被徐墨三百卫士全歼,不知现在作何感想?” 身为武将之后,倾尽宁家之力培养出来的未来将才,在人数和装备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居然被秦风吊起来打,于宁虎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宁虎脸色阵阵发白,咬牙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秦风拿起啃了半天的甘蔗,往宁虎肩膀上敲了敲,咧着嘴,露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道:“俗话说,知耻而后勇!我让你总结一下失败教训,你居然跟我甩脸子,小子,你是不是欠揍?” 一旁的林瞿奇,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口吻,这神情,这态度...... 知道的,以为秦风和宁虎都是京中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风是宁虎他爹呢! 宁虎羞愤难当,冲秦风一阵呲牙:“你算老几?我凭什么给你总结教训?就算总结,我也要给我爹总结。”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奈道:“实在不行,你认我当干爹,我吃点亏。” 宁虎本就窝着火,一听这话,当场炸了,怒吼道:“姓秦的,你别太过分!昨日酒楼的情分,我且记着,但不是你可以肆无忌惮羞辱我的本钱,若将我逼急了,我定让你血溅五步!” 面对盛怒的宁虎,秦风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使劲儿伸了个拦腰,然后抡起甘蔗,直接敲在宁虎脑门上。 咔嚓! 一声脆响。 第279章 甘蔗渣四处飞溅。 宁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好在是甘蔗,若换成木棍,脑袋恐怕已经开瓢了。 林瞿奇吓了一跳,连忙将秦风手里剩下的半截甘蔗夺下:“秦兄,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这也是小侯爷,怎能说打就打?而且......” 林瞿奇瞥了一眼驻场内的文武百官,以及远处的梁帝,所幸众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墙上,否则这一下必定惹来祸端。 说时迟那时快,林瞿奇将周围所有可能变成武器的东西,全都一并收走了。 秦风不理会慌慌张张的林瞿奇,在宁虎怒不可遏的注视下,脱下一只鞋,随手抄了起来:“来,你再叫唤一声我听听,还治不了你了?!威胁我?我看看你能挨多少鞋底。” 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双眼睛充斥着无边怒火,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有本事把绳子解开!” 话音刚落,秦风已经抡起鞋底抽了上去。 啪!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宁虎双眼充血,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渗人声音,只要挣脱绳索,他有自信,一瞬间就让秦风当场暴毙。 感受到宁虎眼神中的熊熊杀意,秦风非但不怕,反倒脸上挂满坏笑:“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呲牙呢?我让你呲牙!本少爷专治各种不服!” 啪啪啪! 秦风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宁虎脑门上,虽然威力不大,但架不住频率快,不一会儿就把宁虎打的晕头转向。 就在秦风准备一鼓作气,把这只暴躁的小老虎驯服的时候,鞋底却被林瞿奇夺走,直接顺着墙头扔了下去。 没辙,秦风只好拿起另一只鞋,结果却听林瞿奇拖着哭腔,苦苦哀求:“秦兄,不......不是,祖宗,你就收了神通吧!这要是被满朝文武看见,事情就闹大了。” 秦风担心把林瞿奇吓出个好歹,只好撇撇嘴收手,重新坐回藤椅上,看着愤怒至极的宁虎,冷笑道:“要不是林瞿奇拦着,鞋底给你管够。” “论个人勇武,京都子弟中,无人能出你其右。身为永安侯之子,自幼熟读兵书,通晓兵策,连圣人都对你寄予厚望,否则纪王寿宴上丢了那么大的人,圣人又岂会允许你参加净衣礼?” “你这么厉害,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 面对秦风近乎刻薄的质问,宁虎屈辱的想死,咬牙切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既输,便认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 不出秦风所料,这小子是个硬骨头,哪怕屈辱的眼眶泛红,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但就是不服。 本来秦风是打算,直接用鞋底把他抽服气。 奈何林瞿奇虎视眈眈的守在旁边,只好换一种方式,眯着眼道:“徐墨使用的大斧,专门削减过重量,砸在身上不至于要命。你小子用的金瓜锤,可是把好几个城巡司卫士打成重伤了,别说出征北狄,恐怕连城巡司的差事都丢了。” 闻听此言,宁虎眉头一皱,嗓音不再如之前那般疯狂,但却更阴冷几分:“所以,你刚才是在公报私仇?为那几个卫士出气?” 第280章 林瞿奇不断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不要承认,免得宁虎去大理寺告状。 秦风却根本不理,弯下腰,凑到宁虎面前,露出一抹渗人笑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公报私仇!不管他们是卫士还是别的身份,伤我的人就是不行!那几个重伤的卫士,能痊愈也就罢了,若是留下后遗症,或是死了,你小子要养他们家人一辈子,不然咱们走着瞧。” 宁虎虽然气愤,但对于秦风护短的性格,倒是颇为敬佩。 这一次,宁虎没有反驳,只是死死注视着秦风。 秦风重新瘫回藤椅上,从后腰抽出半截备用甘蔗,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当然了,除了公报私仇之外,也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哪怕你再勇武,再金贵,到了战场上,你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沦为阶下囚,也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连小金瓜都用上了,这场破阵比试,与真实战场的唯一区别,就是武器没开刃......若真是在战场上,不仅你会死,你身后的将士也会死,大梁也会因为你的兵败而损失惨重,甚至危及江山社稷!” “就这,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宁虎虽然脾气极差,但却并非撒泼打滚的浑人,他明白秦风说的这番道理,故而只是咬着牙,没有反驳。 与此同时,秦风眼神闪过一抹失望:“我本打算推荐你一同前往北狄,但事实证明,你根本没这个资格。” 出征北狄一事,对宁虎极为重要,甚至关乎宁家的兴衰。 宁虎心里很清楚,自己输了比赛,明面上已经是去了前往北狄的机会,再加上秦风乃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只要秦风一句话,他将与北狄战事再无缘分。g 宁虎不甘心,顾不得自己那可怜的尊严,为了家族着想,连忙大声辩解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尚且有输有赢,更何况比试?我只输了一场,你便说我不合格,我不服!” 秦风早就料到宁虎会这么说,不由一阵好笑:“在战场上,输一次你就死了,况且,你的军事才能根本不及格,因为你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宁虎当即大声驳斥起来:“我怎会不知?” 秦风眉头一挑:“哦?那你说来看看。” 宁虎眼神凝重,回忆着之前的比试过程,一边暗暗佩服秦风的指挥才能,一边又冷静分析起来:“胜负转折点共有三处!其一,我军未能第一时间压上,占据有利地势,导致徐墨军占据中阵。其二,未能第一时间攻克徐墨军中阵。其三,在中阵上损耗太多兵力,未能第一时间处置游骑与步弓手。” 秦风啃了一口甘蔗,对于宁虎头头是道的分析,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你说的这些都是表象,我问的是决定性因素。” 闻言,宁虎眼神闪过一抹疑惑:“决定性因素?” 秦风耸了耸肩,看宁虎的眼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说,你的能力不及格,根本看不到问题核心!真正能够决定这场比试走向的因素,只有一个,便是通讯!” 宁虎眉头皱的更深了,对于秦风的言论,一知半解:“通讯?何意?” 秦风淡漠一笑,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所谓通讯,指的自然是命令传达。整场比试下来,我始终能掌握全局,并且依靠旗语,第一时间准确传达指令,指挥与行动几乎零延迟。” “再看看你那边,鼓点一乱,你也跟着乱,而你方来回奔走的传令兵,则是我方游骑的重点照顾对象,每干掉一个传令兵,你的指挥就会受到重挫。” 第281章 “正所谓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无法第一时间进行战场指挥,纵使禁军再精锐,到你手里,也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宁虎心中最后的不甘,也烟消云散,只觉得脸上发烫,无地自容。 见宁虎缓缓低下头,秦风继续趁热打铁:“大梁与北狄作战多年,输多胜少,足见北狄谋士之才能,远在我等之上......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上战场与北狄打?怕不是被人吊起来打!” 宁虎身体犹如泄气,瘫软在地,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一片落寞。 他引以为傲的军事天赋,在秦风面前,竟一文不值。 秦风说的没错,连小小一场比试都赢不下,如何与北狄作战? 宁虎忍不住苦笑,语气再无往日的傲慢:“秦公子教训的是,宁虎服气。” 此言一出,秦风脸色顿时拨云见日,不再像之前那般坏的冒泡,反倒流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知耻而后勇,你还是有救的。如今正是战备时期,距离开拨北狄,少说也有三四个月,这段时间够你长进了。” 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宁虎,不由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你还想让我去北狄?”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否则我怎么会浪费这么多口水?老子闲的啊?” 宁虎眼神犹如死灰复燃,瞬间变得无比炙热,死死注视着秦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嘴笨,什么都说不出来。g 秦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驻场内,满怀深意道:“我这个人比较务实,送你去北狄不难,难的是担心日后被反咬一口。” 宁虎就算再傻,也明白秦风这话的意思,当即表态:“你若让我去北狄,从此以后,至少我宁虎,对你马首是瞻!至于家父......”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满脸微笑:“有你这话就够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只要我秦风还能在圣人面前露脸,就自然会为自家弟兄们谋福利!” 看着眼前变脸如同翻书一般的秦风。 宁虎的心情,却并不像预想中那么纠结,相反,答应与秦风为伍,反倒感觉无比豁然。 这段时间,秦风大闹京都,干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宁虎都记在心里。 以前只是纯粹的不甘心,如今确实打心眼里佩服! 再加上秦风的军事才能,以及“护短”性格,都令宁虎充满敬意。 宁虎不再迟疑,字字铿锵:“既然秦公子如此看得起我宁虎,我宁虎自然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日后有谁与你过不去,便是与我宁虎为敌!” 第282章 秦风脸上乐开花,连忙起身,屁颠屁颠跑到宁虎身后,帮宁虎松绑。 仿佛之前的恩怨一瞬间烟消云散,直接搂着宁虎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跑到一旁研究将来军需品的生意。 虽然宁虎心里认下了秦风,但毕竟以前闹过很多不愉快,多多少少还有点拘谨。 被秦风这么一楼,感受到秦风“直率豁达”的性格,宁虎心中最后的纠结也没了。 他本身就是直性子的人,自然能与秦风尿到一个壶里。 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已经亲如兄弟...... 林瞿奇看着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忍不住摇头感叹:“一丘之貉!” 与此同时,站在城墙阶梯的永安侯宁文宇,默默将短刀收回怀里。 之前看着宁虎被押上城墙,宁文宇便料定,秦风肯定会借机羞辱宁虎,追上来一看,果不其然。 若不是有林瞿奇在旁拦着秦风,宁文宇早就冲上去,一刀砍了秦风那厮。 当目睹秦风向宁虎伸出橄榄枝,以及传授军事知识,宁文宇心中的杀意,便逐渐被惊讶所取代。 而此时,看着秦风与宁虎冰释前嫌,勾肩搭背,宁文宇这才恍然大悟。 秦风为了招揽宁虎,故意将宁虎当成俘虏带上城墙,为的就是避开户部的耳目。g 宁文宇并非铁杆主和派,只是为了保住宁家爵位,面对户部的招揽,不得不从罢了。 若以后,宁虎有秦风护着,宁家爵位便固若金汤,谁也抢不走! 一边是秦家,一边是户部,选择哪头,根本不必纠结。 宁文宇心情大好,背着手往回走,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户部司郎中。 户部司郎中连忙拱手作揖:“侯爷,李大人有请。” 搁在以前,宁文宇自然是笑脸盈盈,极力配合。 但如今,宁家犬子已经与秦风搭上线了,又何必再看户部脸色? 宁文宇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多了去了,不知郎中大人说的是谁?” 户部司郎中对于宁文宇的反应颇感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赔笑:“自然是户部尚书大人。” 宁文宇轻“哦”了一声,背着手往下走,撂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回去告诉李大人,本候琐事缠身,抽不得空,改日吧。” 说完,宁文宇便不理会户部司郎中,直奔秦天虎而去。 “你......”户部司郎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看来这秦天虎,果然有倒向秦家的意思了...... 在户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 宁文宇毫无顾忌,直接冲秦天虎拱了下手:“秦大人,犬子日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第283章 面对突然示好的宁文宇,秦天虎有些措手不及,但感受到宁文宇眼神中的真诚,以及一旁户部官员的阴冷眼神,秦天虎便马上意识到,必是之前秦风当众给宁虎“开后门”奏效了。 论身份地位,宁文宇虽然不如六部大臣,但依旧是京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毕竟爵位和官位不同。 铁打的官位流水的官员,任谁也不可能在官位上坐的太长久。 但爵位就不同了,不仅能稳坐一辈子,而且还世袭! 能有宁文宇的支持,秦家在京都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秦天虎连忙起身还礼,满脸堆笑:“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孩之间吵吵闹闹,没有隔夜仇,以后我宁秦两家,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见秦天虎不计前嫌,宁文宇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大好,当即应下净衣礼结束,便带着宁虎登门拜访。 坐在对面的李旭,脸色铁青,狠狠咬牙:“好你个宁文宇,背叛我等,竟眼皮都不眨一下!” 旁边的户部官员也是一阵发狠。 但发狠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以前可以依靠二皇子的名号,镇住宁文宇。 但如今,宁文宇与秦家交好,而秦风可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也不给,别说二皇子的名号,就算二皇子亲临,恐怕都镇不住宁文宇了。 在场众人,几乎没人注意到城墙上“暗中勾连”的一幕。 唯独梁帝,自始至终都会分出一些心神,偶尔瞥墙头一眼。 再结合宁文宇与秦天虎冰释前嫌,梁帝便马上明白,这一切都是秦风搞的鬼...... 就在这时,梁帝耳边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朝中最忌官爵勾连,官员掌实权,公侯们有声望,二者配合,即刻动乱朝纲。秦大人乃是朝中老臣,又还当着圣人你的面,怎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梁帝流露出一抹轻笑,转身看向长公主:“昭祥,打先前,你便拐外抹角地帮秦风说话,不嫌累吗?” 长公主连忙低头行礼:“圣人这么说,可是错怪妹妹了......妹妹久居深宫,与外界嫌少接触,那秦风是生是死,是荣是衰,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要帮他说话?” 梁帝并未深究,若换做其他大臣与公侯勾连,梁帝自会琢磨琢磨,但唯独秦家无妨。 秦风一介布衣,秦天虎又是只关心战事的忠臣,自然用不着担心。 梁帝话锋一转:“后宫住的还行?” 长公主连忙回答:“自己家,自然舒服,多谢圣人关心。算着日子,圣人恐怕已经有小半年没回后宫了吧?珍妃和淑妃总念叨您,贵妃娘娘也时常唉声叹气。圣人抽时间,还是要回后宫看看的。对了......” 说到这,长公主突然想起什么:“前些日子,圣人与皇后殿下在交泰殿见面了?皇后殿下虽与世无争,又地位超然,后宫自然无人会说三道四,但女人嘛,心里总是会不平衡的,若心里有了间隙,就会去想其他事,这间隙也只有圣人能填补起来。” 梁帝笑着点了点头:“昭祥有心了,待战备妥善,朕自然会回后宫转一圈。至于那些间隙,早就有了......秦风酒楼开业的时候,不就送了牌匾吗?朕已经帮她们填补过了。今日既是净衣礼,便只管净衣礼,破阵关结束,接下来还有兵策关,应变关。” 梁帝与长公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兄妹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对面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却噤若寒蝉,脑袋压得老低...... 第284章 身为梁帝的亲儿子,二皇子仍旧感觉自己如履薄冰,若不是身不由己,他早已搬出后宫,另立门户,至少不用每天活得这么提心吊胆。 纵观皇室成员,除了太后之外,也就只有长公主敢和圣人如此交谈,便是各大王爷和皇后贵妃,也得以“臣”或是“妾”自称。 兄妹情谊和身为女人,再加上一个“未亡人”的头衔,使得长公主获得无数特权。 即便是再核心的问题,长公主直言不讳,圣人也不会在意。 刚才当着两位皇子的面,长公主明里暗里的提醒圣人,后宫各方势力已经动了心思,准备插手储位之争,而如今能够招揽的大臣公爵,都已经招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秦家这一个变数。 秦家,已成二皇子和七皇子的必争之地。 但偏偏,秦家只忠于圣人,两位皇子若是手伸得太长,无异于触及圣人利益。但若是不伸手,等同于将机会拱手让给对方,错失先机。 进一步,触龙逆鳞,退一步,错失良机。 既难以抉择,又关乎生死。 这储位之争,却也不是谁都能争的。 二皇子偷偷观察梁帝反应,确定梁帝并没有深究送匾一事,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瞥了一眼七皇子,发现七皇子脸色也有些微微泛白,心里顿时平衡了。 二皇子隐隐冷笑,这个老七,平日里摆出一副“未来明君”的嘴脸,其实骨子里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嘛! 在二皇子看来,老七的开明也好,仁善也罢,都是虚伪至极! 趁着破阵关结束,兵策关还未开始的休息空档。 二皇子直接起身,朝着驻场墙头走去。 七皇子见状,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殊不知,这一幕正被长公主看在眼里,却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坐在长公主身后的祁阳郡主,一如既往的骄横,虽然对秦风的军事才能,打心眼里佩服,但就是不愿意承认秦风的优秀,一开口便是酸溜溜:“居然能赢破阵关,算这个贱人运气好。” 听到“贱人”二字,谢云儿不由眉目微颦:“祁阳,秦风虽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如此贬低他吧?” 祁阳跪坐在地上,双手环胸,轻哼道:“他既无官身,又无爵位,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与贱民无异!他是不是人?本郡主叫他贱人,只是阐述事实罢了。云儿,你不是最讨厌这厮吗?今儿怎么一反常态开始维护起来了?莫不是动了春心!” 此言一出,谢云儿满脸羞红,连忙将小脸扭开,慌乱道:“胡说!谁会喜欢这种登徒子?” 辩解之余,谢云儿下意识扫了一眼墙头。 心情越发复杂,作为子弟圈子臭名昭彰的纨绔,本该令人唾弃才是。 可偏偏这厮,才能无双。 商业上的屡屡壮举,便是连家父谢弼也极为称赞。 文学上的造诣,更是不用多说,如今早已是京中文人圈子的领头羊。 再说那机巧技艺,无论是弓弩图解,还是陌刀,都绝非工部那帮榆木脑袋能够想出来的先进武器。 如今连军事才能,都如此出众。 以少胜多,以弱破强,三百卫士全歼一千禁军精锐,放眼历代净衣礼,也是绝无仅有的战绩。 第285章 抛开那该死的地痞流氓性格不谈。 秦风这厮,真真的文武双全,简直与谢云儿幻想中的完美夫君,如出一辙。 长公主许下的婚约,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 那厮的痞子性格,着实掉价,这一点,的确令谢云儿纠结至极。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在谢云儿身后响起。 “云儿,帮我个忙。” 谢云儿身体一抖,连忙转身看去,只觉得心头猛地哆嗦了一下。 本该在墙上的秦风,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身后,一张永远嬉皮笑脸的面孔,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谢云儿连忙往后扬了一下身体,对秦风畏之如虎,紧张道:“你......你这该死的,什么时候跑到这来了?” 这一声惊呼,立刻引起周围几个人的注意。 见到秦风突然冒出来,祁阳郡主也吓了一跳,抄起桌上的水果便砸了过去:“你想吓死人不成!” 秦风脸上堆满没心没肺的笑容,捡起桃子,也不嫌弃,直接啃了一口:“原来祁阳郡主也在,在下倒是眼拙了,之前没瞧见。” 一听这话,祁阳郡主顿时气得小脸泛红:“我这么大个人,你还看不见?长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 相比于谢云儿的暴力,祁阳郡主则是纯粹的刁蛮,令秦风颇为头疼。 好在长公主及时打圆场,让祁阳郡主莫要大声喧哗,然后冲秦风眯眼轻笑:“你这小子太没规矩,净衣礼重地,岂容你四处溜达?” 秦风故作惶恐:“哇,公主殿下也在?!” 长公主的反应,倒是和祁阳郡主差不多,不过只是白了秦风一眼,并未叱责。 秦风这会儿可顾不上其他人,一脸谄媚地冲谢云儿央求起来:“快帮我找两把椅子,搬到墙头上,二殿下和七殿下找我聊天,上面就一把藤椅,我坐了,两位殿下怎么办?总不能站着说话吧?” 听到这话,谢云儿差点气得一巴掌扇过去。 好你个秦风,区区一介布衣,不会把藤椅让出来? 你坐着,两位皇子站着,你还真敢说! 谢云儿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找我干什么?我烦你还来不及呐!当初你四处讹传,毁我清誉的账,咱们还没算清楚。”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提那茬?心眼也太小了。 不过眼下,给皇子搬凳子要紧,秦风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求起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大人物,要么看我不顺眼,思来想去,也就咱俩关系还行,我不找你找谁?” 谢云儿小脸一红:“我呸!你可真不要脸,谁跟你关系还行?毁我清誉,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 就在这档口,梁帝的声音突然传来。 “谢家千金,只管去帮他。” 第286章 连圣人都下令了,谢云儿只好黑着脸,跟着秦风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梁帝却突然叫住秦风,随口问道:“你那旗语,可否大规模应用于军中?” 秦风连忙停下脚步,阿谀谄媚的回了一句:“圣人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一听这话,圣人却轻哼一声,挥了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时常占你便宜似的,滚蛋!” 看着秦风屁颠屁颠的跑掉了,梁帝却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厮见老二老七去找他,生怕朕猜忌,借搬凳子之由头,故意让朕知道。这番聪明才智,随便按在朕的儿子身上,也就没有所谓的储位之争了。” 李湛明知道言多有失,但圣人开口,作为奴才,又必须接话,只好壮着胆子补了一句:“秦家只忠于圣人,向来对纷争无意。” 闻听此言,梁帝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朕怎会如此纵容?好了,准备一下兵策关,免得那三个东西话不投机,徒生事端。” 在谢云儿百般不情愿的帮助下,秦风抱着凳子回到墙头,发现二皇子已经坐在自己的藤椅上,连忙把凳子往旁边一放,惊讶道:“二殿下怎么坐在这上面?这藤椅不干净!” 二皇子连忙起身,仔细打量藤椅,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污秽之物。 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却发现秦风一屁股坐了上去,拍着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藤椅沾满了小的低贱气息,险些污染了殿下高贵的身躯,还好小的反应快,二殿下的万金之躯才得以保全。” 二皇子差点气笑了,阴仄仄地盯着秦风。g 秦风却装作没看见,不断做出“请”的手势,谦卑道:“小的坐着,二位殿下站着,岂有这种道理?还请两位殿下赶紧入座,莫要再折煞小的了。” 站在旁边的谢云儿,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厮不光无耻,而且胆大!普天之下,纵使再金贵的官宦子弟,也绝不敢如此对待两位皇子。 就在谢云儿认为,秦风必将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七皇子毫不嫌弃地坐在凳子上,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兴奋与炙热:“早听说秦公子行事做派不拘一格,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本来二皇子打算定秦风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以此要挟。 但考虑到圣人对秦风的宠爱,除非犯了大罪,否则想要扳倒秦风几乎不现实。再加上七皇子宽宏大量的做派,为避免秦风向七皇子倾斜,二皇子只好压下心中怒气,接受了秦风安排的小板凳。 眼前这一幕,别说谢云儿,即便是宁虎这个莽夫,也惊得目瞪口呆。 皇子坐板凳,秦风坐椅子?偏偏皇子还一点都不生气?这要是传扬出去,非但没人会相信,恐怕整个京都的人都会认为宁虎脑袋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胡话? 就在宁虎震惊之际,二皇子的视线在宁虎身上一扫而过,不由满怀深意道:“没想到小侯爷也在,瞧这架势,你与秦风已经冰释前嫌?” 这话明摆是在敲打宁虎。 宁虎纵使再莽,也断然不敢与二皇子撕破脸,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时候,秦风没心没肺的声音正好响了起来。 第287章 “多谢二殿下关心,我已经向小侯爷低头认错,小侯爷宽宏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以后也不会再欺负我了。” 别说在场这些整日与秦风打交道的人不信。 即便是初次见面的七皇子,也不相信秦风会向宁虎低头道歉。 看着一地甘蔗渣,以及宁虎脑门上还未消除的鞋印。 七皇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秦风,你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有趣。” 二皇子冷哼一声,也没有计较,只是讽刺道:“好一个务实不务虚!” 秦风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 宁虎见秦风三言两语,就将二皇子的注意力吸引走,心中仅剩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暗暗决定,抱住秦风大腿不撒手,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宁家。 七皇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能让二皇子无可奈何,对秦风更感兴趣了:“早听圣人提起过陌刀,若本宫没猜错的话,今日破阵关上,那些步弓手使用的大刀,便是陌刀?”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笑了起来。 毕竟那陌刀,可是秦风剽窃来的杰作,聊起来自然是滔滔不绝。 见秦风与七皇子如此聊得来,二皇子脸色一阵难看,也只能强行往里插话:“陌刀确实不错,若你愿意,本宫倒是可以让工部打造一批,装备到驻城军试水。” 此言,本是向秦风示好。 结果却触碰到秦风的逆鳞,当即苦苦哀求起来:“二殿下,可使不得!那陌刀乃是小的心血,若交由工部打造,小的就不便监督质量,若是打造出残次品,耽误了战事,小的万死也担待不起。” 开什么玩笑!若是交由工部打造,自己岂不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了?! 这还只是陌刀,将来的强弩和复合弓等兵器,秦风死活都是要插一脚的,想让他赔本赚吆喝,想都不要想! 中饱私囊和保家卫国,这两件事并不冲突!秦风不仅要赚钱,还要躺着把钱赚了。 二皇子没想到秦风反应如此之大,为了避免亲手将秦风推到七皇子的阵营里,二皇子只好话锋一转:“本宫对旗语也颇为感兴趣,改天教教本宫。” 秦风表面应下,心想等吧,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自己也不会登门造访! 而且秦风对于两位皇子的拉拢之意,心知肚明。 聊天可以,一旦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一律含糊过去。 直到场内传来秦天虎的声音,兵策关即将开始,两位皇子才起身离去。 谢云儿也连忙跟着离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该死的秦风,究竟何德何能?圣人宠信也就罢了,怎么连两位皇子都对他如此感兴趣?哼,若是他稍稍循规蹈矩一些,嫁给他......倒也不是不行......呸,便宜他了。” 第288章 随着候选参将全都休整完毕,兵策关也正式开始。 原本两军对垒的驻场,此时已经被清扫一空,铺上蒲团,摆上十八方书案,上面设有文房四宝。 十八名候选参将入座,每一个参将身旁各有一名谋士。 这些谋士,也都是没有战场经验的年轻一辈。 可以是与候选参将交好的京中子弟,也可以是门客家臣。 朝堂也好,战场也罢,从来都不是一言堂。 勇武过人,但智谋略输的将才,也是可以重用的,但必须身旁有人弥补短处才行。 别的谋士都站着,唯独秦风厚着脸皮要来一个蒲团,盘腿坐在徐墨身旁。 由于今天吃了太多东西,肚子涨得难受,便双手撑地,挺着肚子,坐没个坐像。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鄙夷目光,徐墨觉得很丢人,脸上阵阵发烫,但对于这场兵策关,却信心十足。 毕竟刚才破阵关上,秦风那出神入化的战术运用,足以证明秦风的兵策造诣。 兵策关由圣人和秦天虎分别出一题。 看着秦风那副歪七扭八的痞子坐像,秦天虎不由老脸一红,暗骂这小混蛋,哪都好,唯独这痞子气质拿捏得死死的,简直丢人现眼。 秦天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诸位候选参将听好题面,作答方式和思考方向,皆不设限制,以最优解为胜。shuge.org” “请听题。” “十万敌军强攻孤城,八千守军孤立无援,该当如何应对?”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为了避免被其他竞争对手听见,各候选参将都是与谋士小声耳语,短短一盏茶时间过后,就已经有参将开始写出应对之策。 候选参将举手示意,小太监立刻跑过去拿起策论,呈给圣人过目,圣人觉得可,才交由秦天虎大声阅读出来。 第一个交出策论的候选参将,乃是骠骑大将军之子。 梁帝接过策论扫了一眼,点头称赞道:“不错,不愧是大将军后人。” 李湛连忙将策论交给秦天虎,秦天虎大声念出:“凡我大梁疆域,必是寸土不失。我将率八千将士死战不退,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便孤城终失,亦要扬我大梁国威,让蛮夷番邦知晓,犯我大梁者,必将付出代价。”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赞叹声。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这算什么狗屁策论?分明就是千篇一律的战前宣誓书,哪个将领上战场之前不这么说? 但这毕竟是鼓舞士气之言,而且看在骠骑大将军的面子上,众人也只能昧着良心拍手称快。 秦风撇了撇嘴,心想,什么玩意儿! 整天就知道拍马屁,一点实事都不敢。 第289章 随后几个候选参将,皆是大同小异,什么血战黄沙,死战不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的,专挑好话说。 至于如何应对孤城困局,只字不提。 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全都这么说,就有点审美疲劳了。 到了后面,梁帝扫了一眼,就随便扔给李湛,连评论都懒得评论。 转眼间,现场只剩下四个候选参将。 分别是徐墨、宁虎、陈戈、林荣。 见另外三人奋笔疾书,只字未动的徐墨,慌得不行,连忙冲旁边四仰八叉的秦风使眼色:“秦兄,赶紧的,再耽搁下去,别人都写完,难不成让圣人等着咱们?你到底有谱没谱?” 秦风一脸不在乎,只想着这净衣礼赶紧结束,自己好回家做运动消化腹中食物,否则光进不出,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胖子。 现场文武百官的注意力,也纷纷被秦风吸引而去,一时间议论纷纷。 “奇怪了,先前破阵关,秦风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怎么到了兵策关,反倒没动静了?” “呵,该不会是被这题面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也是!破阵关一直都是两军对垒,场地人员都有限制,秦风自然可以事先做好万全准备,但这兵策关的题面,可都是现出的。” “失望!我还真以为秦风是个军事天才,结果第一关获胜,全都是靠事前准备,遇到临时发挥的题面,就没了主意。难不成到了战场上,敌人也会给秦风准备的机会?笑话!”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秦天虎也有些犯难,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李旭的冷嘲热讽:“秦大人,莫不是没有提前将题面告诉贵公子?” 李旭根本不相信第一场比试,是出自秦风的才能,必是秦天虎提前指点过,否则那些连战场老将军都不一定驾驭的战术,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想出来? 只要秦风在兵策关失利,便可向圣人参他第一关作弊,届时一举废除徐墨的参赛资格,北狄战事就和秦家没什么关系了。 以此同时,刑部推举人陈戈,已经写好应对之策。 梁帝已经有些麻木,索性让秦天虎直接念出来,免得脏了梁帝的眼睛。 “正所谓,上策伐谋,中策伐野,下策攻城。我军虽只有八千将士,但据守城池,即便是面对十万敌军,仍有一战之力。只需做好事前妥善准备,便可犹如锥刺钉在边疆之上,令那十万敌军进退不得。若敌军敢强行攻城,只需以火油浇之、石木砸之,即可退敌。城门不陷,城池不失。” 随着秦天虎念完策论,现场文武百官纷纷点头称赞起来。 梁帝也终于眼前一亮,重新展露笑容:“这应对之策,虽是兵家常识,但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缺乏实战经验,能想到这些,足以肯定平日里刻苦用功。此策,可用。” 此言一出,陈戈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满脸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哦,合着敌军都是傻子,让你随便往孤城里运武器粮草?那还打什么?排着队让你砍好不好?” 秦风斜靠在桌子上,挠了挠屁股,漫不经心地嘀咕着,对于这所谓的兵策,嗤之以鼻。 陈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怒喝道:“秦风,你敢质疑圣人?!” 第290章 当事人一开口,户部侍郎更是直接站起身,指着秦风大声呵斥道:“大胆!圣人已经定论,哪里轮到你挑三拣四?秦风,你不要仗着有金腰带,便有恃无恐,以下犯上!” 秦天虎也没料到秦风这么嘴欠,连忙低喝一声:“秦风,不得无礼!” 面对众人的斥责,秦风却换了个姿势,继续挠耳朵:“我什么时候质疑圣人了?既然是策论比试,自然要严谨,据城死守这种答案,难道不是常识性的东西?也算得上策论?” 面对秦风的质疑,陈戈脸颊涨得通红。 梁帝笑着压了下手:“秦风所言不无道理,这策论可用,但并非上策。” 此言一出,陈戈顿时一阵萎靡,灰溜溜地坐了下去。 户部侍郎也只好甩袖作罢。 紧接着,林荣的策论也献上。 秦天虎瞪了秦风一眼,让他老实点,别犯浑,继续念道:“凡有八千守军的城池,又地处边塞,绝非小城,而是重镇。十万敌军虽众,想要将孤城围成铁桶,也绝非易事,可寻找机会,派游骑四处搜罗粮食。另攻城战,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如此消耗,即便是最终城破,敌军的损失也必将数倍于我,自然无力再染指中原腹地。” 不等梁帝裁决,李旭便直接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启禀圣人,臣以为林荣之论,极为务实。” 户部一众官员,纷纷附和。 “此策,虽难以破解孤城困境,却是能够想到最佳方案,以一城之失,换来腹地安宁。若能长久消耗,皆时援军反扑,必可大破敌军!” “此言甚是,以孤城为依托,为大战略着想,林荣小小年纪,已有大局观,实在不可多得。” 秦风歪着头,咧着嘴,一脸不屑。 据秦风所知,林荣的父亲乃是威武大将军,而威武大将军又和户部眉来眼去。只要是户部的人,秦风一概嗤之以鼻。 梁帝并未急着下论断,而是看向秦风,笑问道:“诸位大臣此言有理,秦风,你有何见解?” 不让说也就算了。 既然让说,那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扯开腮帮子,秦风滔滔不绝起来:“十万敌军围困孤城,想要破城,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料想敌军肯定都是老弱病残!” 林荣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咬牙切齿道:“秦风,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何须阴阳怪气?”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十万敌军攻不下八千守军的城池,不是老弱病残是什么?请注意题面,十万敌军围困孤城,八千守军孤立无援。人家连城都给你围死了,还扯什么边塞重镇?” 第291章 “没错,物资充沛的大城割据战,确实能打数个月乃至数年,但想要攻破区区八千守军的孤城,十天半个月足够了。” 林荣父亲,威武大将军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小小秦风,大言不惭!莫说半个月,便是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岂能攻下我大梁边塞重镇?我看你分明是信口雌黄,毫无军事常识,先前破阵关用的战术,恐怕都是秦天虎教给你的吧!” 之前秦风找陈戈的麻烦,镖旗大将军早就窝火,此时也满脸鄙夷的呵斥起来:“终究只是个纨绔,缺乏最基本的军事常识。攻坚破城战,向来是下下之策,无奈之举,想要破城,至少需要十倍于敌的军力,且要付出三到五倍的战损。若能用一座孤城,换敌军元气大伤,岂不是稳赚不赔?” 见两位大将军震怒不已,秦天虎连忙拱手赔不是:“二位将军息怒,犬子年轻气盛,说话不过脑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梁帝也不由眉头微皱,毕竟把两位大将军都激怒,这在朝堂上倒是极为少见的场面,为了缓和阵势,当即冲秦风沉声问道:“莫说大将军不信,朕也不信。一个月攻克孤城,如何做到?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朕便治你妄言之罪,掌嘴!” 哪怕梁帝再喜欢秦风,也不可能在两位大将军如此愤怒的情况下,偏袒秦风。 徐墨吓得脸色惨白,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应付策论关,秦风这简直是要把天都捅出窟窿才罢休。 秦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道:“诸位可知,细菌战?” 原本呵斥声不断的现场,瞬间没了动静。shuge.org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细菌战”三个字,一头雾水。 梁帝早已习惯秦风的奇思妙想,凡是闻所未闻的说法,必是内藏玄机,梁帝隐隐有所期待,连忙问道:“何为细菌战?” 秦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解释起来:“战场之上,什么东西最常见?自然是尸体。只需将尸体收集起来,以投石车掷入城中,随着尸体腐败,其中渗出的恶毒之物,便可弥漫全城,不出一个月必将瘟疫横行,城池不攻自破。况且,小的认为,此战术的心理震撼过强,恐怕支撑不到一个月,城中守军就会崩溃。” “若军中缺乏投石车,可将尸体置于孤城附近的水源中。凡水源,皆是地下相通,待水源污染,无法补充水分,成年人只需三日便会脱水而死。即便是以尿液,或是杀战马牲口以血解渴,也只能支撑十天半个月。”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即便是梁帝也暗绝震惊。 两个大将军面面相觑,一时竟语塞,无从辩解。 祁阳郡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娇喝道:“你这厮也太狠辣了,这等阴损战术你都想得出来?实乃有辱我大梁上邦的威严,分明是粗鄙蛮夷才能用出来的无耻战术。” 面对祁阳郡主的呵斥,秦风却笑了笑:“郡主教训的是,但天下之争向来只以胜败论英雄。莫说这细菌战,只要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即便比这残忍十倍,无耻十倍的战术,小的依旧会毫不犹豫去使用。” “若无人愿意当这千古罪人,小的愿意当。”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因有人负重前行!” 第292章 梁帝眼神中的顾虑烟消云散,不禁大声赞叹:“好一个岁月静好,负重前行。秦风此言不虚,战场之上只讲战果,不讲过程,能赢便是正道。即便我大梁注重人伦,不屑于用此等战术,但塞外蛮夷可不会这么想。” 现场文武百官心里很清楚,秦风这番耸人听闻的言论,已经算得上极其优秀的兵策。 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秦风的军事才能。 那些心怀质疑的大臣,纷纷没了动静,就连骠骑和威武两位大将军,也只能悻悻坐下,虽然政见不合,但对于秦风的策论却虚心接受,并且将此法暗暗记在心里,日后可以一试。 秦天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暗暗打定主意,回家一定要对这臭小子严刑拷打,问出他的这些战术,都是从何而来! 在梁帝的授意下,秦天虎连忙宣布结果:“林荣之策,可用,但并非上策。” 林荣只好无奈坐下。 此时只剩徐墨与宁虎二人。 别说在场官员,即便秦风也满怀期待,倒要看看这小老虎酝酿了这么久,究竟能做出何等解答。 终于,宁虎缓缓站起身,却并未急着交出策论,而是冲梁帝行礼告罪:“启禀圣人,小的斗胆,可否一变规则?” 不等梁帝答复,永安侯宁文宇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呵斥:“大胆!净衣礼自古如此,规矩岂容你更改?” 宁虎压着头,小声道:“之前破阵关,小的就已经输的心服口服,战术也好,兵策也罢,万万不及秦公子。只是想知道,小的与秦公子相差多少。小的为攻方,秦公子为守方。如此一来,既能看清我二人之间差距,又能完成策论题面,一举两得。” 永安侯直发愣,心里阵阵犯嘀咕,这还是自己那个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傻儿子吗? 这才跟秦风接触多久,就变聪明了? 梁帝听了宁虎这般言论,大为欣喜:“此言可行!” 本来秦风还急着回家锻炼身体,见宁虎突然玩出花样来,顿时来了兴趣,也不急着走了,嬉笑道:“小老虎,你可下手轻点,我就是一介布衣,没有什么军事素养。” 听到这话,骠骑和威武两位将军,不由老脸一红。 宁虎深吸了口气,拿起之间奋笔疾书的策论,沉声道:“我有十万大军,分为八营,除主力大营外,其余七营各领一万,在八个方向驻扎,围困孤城而不攻,断绝孤城派兵筹粮之可能!便是边塞重镇,储备粮食也只能支撑半年,试问如何应付?” 这年头打仗,动辄一年半载,困城半年根本不叫事。 秦风歪着头,故作深思,然后一拍大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粮草供应,我自己种不就完了?” 听到这话,宁虎不由眉头一皱:“孤城规模,自然与八千守军相匹配,不可能少兵驻重镇,寡将守大城。料想这孤城面积绝不会大,即便是将房屋全部推倒,仓库全部夷平,恐怕也凑不出足够的田地。若能自产粮食,又哪有孤城困局一说?” 周围官员对宁虎之言大为赞赏,纷纷指责秦风异想天开。 第293章 在场的武将,心情阵阵复杂。 要说秦风没有军事常识吧?这厮总能说出一些绝妙的兵策。 若说他是军事天才吧,可偏偏又时常说出一些外行话。 梁帝对于二人的争辩,兴趣十足,连忙追问:“宁虎此言有理,若能自行产粮,天下又岂有孤城困局?我大梁又何需不计成本向边关输送粮草?” 面对众人的质疑,秦风却神秘一笑:“若只是单纯改造城池,确实凑不够足够的田地,但谁说田地一定要在地上?我非要在天上种田。” 李旭忍俊不禁,失笑道:“秦风,你莫不是又开始犯病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田种在天上的!” 秦风也不怪在场的官员,毕竟这种想法太超前,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概念:“城中木料不缺,就算缺,也可以拆房子和木车。以木料打造一个个方盒,将方盒分层防止,每三到四层为一组,木盒中填土,将粮食栽入其中,如同花盆。在有限的空间里,想要种出足够的粮食,很难吗?” “虽说土壤不够肥沃,又缺少肥料,此法只能收获两到三季的粮食,之后便会因为土壤枯竭而绝产。但此法产出的粮食,又能让孤城多支撑两三年。届时,援军就算爬,也能爬到孤城吧?” 不出秦风所料,这番言论一出,现场顿时激烈争论起来。 “不可行!若只能种出粮食,军中早已采用此法。” “谁说不可行?只要妥善打理,种出粮食绝非难事。况且此乃困城绝粮的无奈对策,若是有稳定粮草供应,谁会采用此法?绝境之下,不失为一种选择!” “说的没错,若能多支撑两三年,战局必会大变!多少城池,正是缺这两三年时间,故而城破人亡。” 梁帝若有所思,片刻后冲威武大将军问道:“此法可行?” 威武大将军缓缓起身,犹豫再三,还是重重一点头:“若只讨论困城题面,绝境下确实可行,而且......” 威武大将军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沉声道:“这木盒种植之法,倒是值得记录在兵书之中,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帝大感兴奋。 “大智若愚”这个词,用在秦风身上正贴切。 而且...... 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秦风,能让梁帝喜形于色。 宁虎对于秦风的应对之策,也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即言道:“既然如此,火攻如何?”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你攻好了,城中房子都拆了做成种植盒了,位于城中央,只剩下少数必须的房屋。别说火攻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救火也不难。” 宁虎眉头紧锁,不信邪:“我强攻!即便损失数倍于敌,只要能完成战略目标,必要牺牲,未尝不可!” 第294章 见宁虎要拼命,秦风故作心虚,小声来了一句:“君可见题面?孤城无援,也没有设定需要支撑多久,想必这城池战略价值不大,早已被放弃。强攻八千守军的城池,你打算付出几万人的代价?这买卖划算,干了。” 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佩服秦风的兵策见解又不甘心,直接扔掉事先写好的兵策,近乎抓狂地低喝道:“那我便采用你之前的攻城良策,细菌战该如何!” 秦风眼睛冒光,直接站起身,指着宁虎,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正愁城中种田缺肥料,这些尸体,可是上好的肥料啊,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宁虎急的胸口发闷,有些恼羞成怒,嘶吼道:“既然如此,我便污染水源,你又当如何?” 一听宁虎不扔尸体了,没了肥料,秦风顿感失望,云淡风轻道:“随便你怎么污染,我用木炭和沙土棉絮等常见之物,就能做出过滤器,得到纯净水源。若还不行,大不了打十丈以下的深井!城中兵士众多,轮番上阵,有何难?” “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地下水层虽相互连通,却又相互独立。可以弃表层水不用,取用深层水。” 别说宁虎不知道,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茫然。 这年头水井,大多三四丈,了不起六七丈也就出水了。 十丈以下的深井?且不说没人打过,也根本犯不着去打那么深。况且在众人认知中,地下水乃是一源之水,秦风所说的“相互独立”之论调,更是闻所未闻。 见众人有所质疑,秦风直接摊开手:“谁要是不信,可以跟我赌一赌,咱们马上开始挖井,看看地下水是不是分层分区,相互独立的。 一听这话,便是大臣们也纷纷缩脖子。 要知道,论打赌,秦风可是没输过! 这厮只要开口要赌,便是十拿十稳的事。 现场最为兴奋之人,当属梁帝,秦风这番论策,又冒出很多惊世骇俗却又无比实用的观点,若加以利用,大梁军事必占得先机! 梁帝扭头看向旁边满头大汗,奋笔疾书的李湛:“秦风所言,你可都记下了?” 李湛擦了擦额头汗水,笔锋不敢停歇:“回禀圣人,都记下了。” 梁帝心满意足,再三叮嘱:“净衣礼结束,便将这些兵策送入兵部,记录于兵书之上,交由各地驻扎军研读,切记不可外传泄露。此番兵策,至少能让我大梁数战得利!” 威武和骠骑大将军,虽不待见秦风,但对于其口中兵策,却是如获至宝。 威武大将军冷着脸,嗓音却隐隐兴奋:“此子虽狂傲,却当得上满腹经纶,大梁得此子,如虎添翼。” 骠骑大将军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等虽与秦大人政见不合,但为大梁有益之事,还当着重斟酌。秦家与户部之争,只管让他们争去便是,你我二人不如静观其变,只出嘴,不出力。” 这话说进了威武大将军的心坎里,当即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 宁虎的心情从愤怒转变为无奈,最后尽是叹服,直接冲秦风低头行礼:“秦公子大才,宁虎自愧不如。” 在众人注视下,秦风直接爬起身,走过去搂住宁虎脖子,窃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说的这么见外,以后你和徐墨好好相处,一起为大梁建功立业。” 第295章 秦风故意当着梁帝的面,拉拢宁虎和徐墨。 一来是梁帝耳目通天,就算真要隐瞒,其实也瞒不住,反而会被梁帝猜忌厌恶。 二来,秦风可是个“疯子”,高举癫狂大旗不动摇。 这第三点考量,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当初秦风和宁虎斗的这么凶,还不是可以冰释前嫌,变成好哥们,好兄弟? 算是给那些忠于户部的墙头草官员,提个醒,劝他们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梁帝心中暗哼一声,对于秦风的小伎俩,懒得计较,当即让秦天虎宣布结果。 秦天虎早已满脸傲色,身为朝中重臣,他向来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位秦家惹来祸端。但是有秦风这等儿子,秦天虎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尤其是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嫉羡眼神,秦天虎更是忍不住得意起来。 宣布结果的语气,都变得慷慨激昂:“秦风......咳咳,徐墨优胜!” 这个结果,可谓是众望所归,就连李旭都只能隐隐作罢,实在是挑不出刺。 唯独徐墨一脸木讷地坐在地上。 自打兵策关开始,他一个字没写,一句话没说,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赢了? 还没等徐墨反应过来,秦风已经拽着宁虎回来了,同样搂着他的肩膀,嬉笑道:“等净衣礼结束,去我名下的五湖酒楼喝一杯?挂我账上。shuge.org” 宁虎眼睛冒光:“那感情好。” 徐墨本来心里还有点纠结,发现连宁虎这个刺头,都对秦风心悦诚服,心里马上就舒坦了,大不了以后多向秦风请教兵策就是了,当即满心欢喜地应下。 李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秦风越是得意,他心里就越是记恨。 当即冲梁帝弹劾起来:“圣人,秦风当众拉帮结派,影响甚恶,不可纵容,若其他人效法,朝堂岂不是永无宁日?” 这场净衣礼,收获颇丰,梁帝正在兴头上,听到李旭这番话,脸色瞬间耷拉了下去,冷冷道:“李卿家,可不要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秦风确实拉帮结派,但他一介布衣,又能如何?只要不是官员之间,结党营私,皆是无妨。” 此言一出,李旭脸色瞬间煞白。 梁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暗示李旭适可而止,他那点破事,梁帝心知肚明,念在他是朝中重臣,顾忌人心也就罢了,再得寸进尺,怕是自寻死路。 李旭连忙坐回去,不敢再言语半分,周遭的户部官员,也是霜打茄子一般,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一幕看在二皇子眼中,心里不由冷哼一声,转身看向秦风,眼神更是坚定了几分...... 第296章 管兵策关,在秦风的帮助下,徐墨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优胜者。 但梁帝事先准备的题面,又岂会作废? 当即念出:“三千轻步兵,鏖战于野,如何应付五千骑兵?”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众候选参将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惊叹,圣人此题未免也太狠了点。 即便是在场武将,对于圣人出的题,也大为吃惊,这难度实在是太高,别说这些毫无战场经验的新秀,即便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军,面对此题,也不由开始犯难。 足足过去一盏茶时间,现场也无人作答。 见此情形,梁帝心中闪过一抹失望,轻叹了口气:“此题虽难,却是边境时常遭遇之困境,我大梁步兵勇武,曾以此开疆拓土,但面对北狄骑兵,却力不从心。既是大梁无奈,也是诸位年轻参将,将来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此言一出,现场更加没动静了。 毕竟此题基于现实,甚至会影响将来边境的作战格局,怎敢口出妄言。 李旭本想借这个机会,将风险推给秦风。 可惜刚才已遭圣人驳斥,实在不敢再乱说话。 就在李旭犯难之际,耳边传来二皇子的声音,李旭不由眼神一亮。 二皇子纵使已有拉拢秦风之心,但只要有除掉秦风的机会,自然也不能放过。 两手要抓,两手都要硬。 二皇子起身冲梁帝行了一礼,故作谦逊道:“启禀圣人,此题甚难,莫说这些候选参将,即便是参与过北狄战争的老一辈将领,恐怕也难以应付。现场唯有秦风脑筋活泛,不如让他试试?” 这话,明捧暗踩。 反正秦风已经拔得兵策关头筹,圣人这道题面,可答可不答,已经不影响结果。 但若是答了,答得好倒是加分——可如此题目,岂是那么容易答得好的? 倘若答得差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之前的成绩大打折扣不说,还会因为胡乱答问,被圣人所不喜。 梁帝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秦风,你可有应对之策?” 秦风又岂会不知二皇子的阴险打算,这厮简直是死性不改,纵使表面递出橄榄枝,打心眼里弄死自己的贼心仍旧不死。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秦风自然是不愿意干的。 当即摊开手,一脸为难道:“圣人,这种难题,应当由各位将军应付,小的一介布衣,哪有资格妄谈军政大事?” 见秦风也毫无办法,梁帝大失所望,正准备挥手宣布兵策关结束的时候,长公主却突然来了一句。 “秦风不必自谦,只管答便是,即便答错了也无妨。” 感受到长公主眼神流露出的老谋深算。 秦风心想,我信你个鬼,你个妇人坏得很。 正准备想方设法推脱。 却见长公主眼睛一眯,话里有话道: 第297章 “圣人也说了,将来奔赴战场,必将遭遇这种困境。若无应对之策,难道让你们去送死?那也不必选什么候选参将了,你们这些后辈老老实实待在京都,祈求大梁国运昌隆。” 二皇子本来正犯愁,如何逼秦风回答此题,见长公主居然帮自己排忧解难,眼神不由一阵感激,却发现长公主压根不看自己。 无妨!只要能把秦风推到风口浪尖,既是万事大吉。 一时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定格在秦风身上。 梁帝觉得长公主此言甚是有理,也不言语,就这么注视着秦风。 一脸人畜无害的秦风,此时已经在心里骂街。 这娘们到底怎么回事?! 时而帮自己解围,时而又把自己往死里挤兑,难道是年轻丧夫,受了刺激,脑子不好? 这妖妇,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风不答也得答,不然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在众人满怀期待,或是幸灾乐祸的注视下。 秦风摆出一副无比“怯弱”的嘴脸,心虚道:“圣人,长公主殿下,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若是答错了,可不要怪我。” 秦风先把责任撇清,免得殃及秦家。 结果梁帝却故作严肃的轻哼一声:“答错了,便杖你三十!” 尼玛! 老东西,你别乱开玩笑,君无戏言知不知道?! 秦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分析起来:“三千轻步兵,面对五千骑兵,无论是何种骑兵,都是单方面屠杀。若分散开来,正中骑兵下怀,可肆无忌惮的追杀之。 “若结阵,便会受到骑兵冲击破阵,结果也是一样。g之前骑兵难以发挥,是受场地制约,此地太过狭窄,若是换成野战,一百步外提速,五十步急奔,巨大的冲击力,别说轻步兵,就算重步兵也挡不住。” 见秦风愁眉不展,秦天虎生怕因此失宠,连忙提醒秦风:“长戟阵!” 李旭几乎是下意识低声驳斥:“秦大人,不可提醒!” 秦风叹了口气,无奈苦笑:“提醒也没用,长戟阵表面克制骑兵,实则毛用没有。 “骑兵冲阵本就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时候,骑兵都会外围袭扰,逐步消耗,先乱军心,后破阵型,最后逐步猎杀。 “但就算是正面硬冲,也是能冲下的,只需将前排战马的眼睛遮住,便可悍不畏死冲击长戟阵,以前排战马的牺牲,换取后续骑兵的突破。况且这是五千骑兵,具有人数优势。” 本来众人就觉得此题奇难无比,被秦风这么一说,众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骠骑大将军叹了口气,无奈道:“难道想要与北狄骑兵一战,只能培养我大梁的骑兵不成?” 威武大将军不由苦笑:“我大梁并非马匹产地,古时也无养马传统,如今虽有马匹,但与北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况且饲养战马,发展骑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短则两三年,长则遥遥无期。等我军打造出大批骑兵,战事早已耽搁。” 听着四面八方的叹息声,以及面露难色的秦风,梁帝不由阵阵苦涩,难道大梁真无破解北狄骑兵之策? 北狄战事,终究只能用人命往里堆? 就在梁帝失望透顶之际,秦风欢呼雀跃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298章 见秦风犹如拨云见日,兴奋的直蹦高,梁帝也猛然站了起来,低声质问:“秦风,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秦风身上。 若秦风能够解决大梁军事困局,必将名留青史! 秦风满脸喜色,兴奋至极:“大梁奇缺优秀战马,若能垄断马匹养殖业,岂不是血赚?!” 闻听此言,梁帝脸色顿时黑透,低喝道:“来人呐,将这厮拖出去杖三十!不对,杖五十!” 秦天虎吓了一跳,连忙冲出去,跪地求情:“圣人息怒,秦风乃文人之躯,万万承受不起如此酷刑,莫说三十,便是杖二十,也没命了。” 说着话,秦天虎扭头看向秦风,怒喝道:“你这臭小子,竟敢戏弄圣人,大胆包天!” 梁帝脸色铁青,鲜少如此愤怒:“文人之躯?我看他分明是奸商之心!朕正为大梁军事困局忧愁,这厮却只想如何敛财,岂有此理。你秦家不是会赚钱吗?朕便下一道谕旨,禁止你秦家从商!” 禁止从商?!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秦风。 秦风顿时大声哀嚎起来:“冤枉啊!大梁早晚要培养骑兵,小的只是想为圣人尽一份心力而已。若无骑兵,大梁始终是猛虎断牙,纵使蛮夷番邦表面臣服,也会不死心塌地。g” “不就是三千步兵对五千骑兵吗?小的要先问一句,凡是轻装上阵,未披挂重甲者,皆算是轻步兵可否?” 不等梁帝回答,骠骑大将军已经抢先一步反问:“难道你想用之前破阵关调用的步弓手,代替轻步兵?” 秦风连连摇头,直截了当的下了定论:“别说步弓手,就算这三千人,皆勇猛如宁虎,面对五千骑兵,也绝无一战之力。 “兵贵神速,鏖战于野,只要速度不如骑兵,一切皆是空谈。步弓手能够与骑兵一战,完全是因为骑兵的速度没有发挥出来。” 见秦风如此清醒,骠骑大将军便不再多言,等待秦风的应对之策。 为了保住自己的“商人”身份,秦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难得认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招都是苍白无力的。 “重甲结阵、陌刀斩马、长戟拒马、勾镰绊腿等等战术,只能撑一时之利,面对经验丰富的骑兵,依旧是只有挨宰的份儿。” “此题无解!否则步兵若能击败骑兵,我大梁又何需苦于没有骑兵?” 骑兵在古代,等同于坦克,尤其是大规模骑兵,对于任何兵种来说,都是灾难。 梁帝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听到秦风的结论,不由叹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 就在现场气氛低迷之际。 第299章 秦风却并没有打住的意思,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能够击败骑兵的因素,不过四种。 “其一,攻坚战。其二,依托地形。其三,集团作战。其四,用骑兵击败骑兵。 “但无论哪一种,对于今日的大梁而言,都绝非上策。若想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唯有扬长避短。” 见秦风终于给出建设性对策,梁帝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当即问道:“避短,朕知道,尽量避免与骑兵发生交战。扬长何解?” 秦风知道梁帝已经认真起来,不敢有半点含糊,脱口而出:“游击!” 梁帝眉头微皱:“说下去!” 秦风深吸了口气,难得露出冷静一面:“如今大梁军队,虽能依托边境重镇与北狄割据,但城外便是一望无尽的旷野,极其有利于骑兵发挥。故而,我等应当继续发扬固有战术,加固城防,死守重镇,稳住大梁边境阵线,立于不败之地。待阵线稳住,便可派散兵游勇,主动出击。” 一听“散兵游勇”这话,梁帝顿时不开心了:“我大梁好男儿,怎可用散兵游勇形容?” 秦风连忙解释:“圣人,散兵游勇在小的这里,可不是什么贬义词。” “我大梁步兵勇武,天下皆知。步兵既是大梁软肋,却也是优势,如何发挥这优势,便是扬长之策。这场战争,说到底就是消耗战,看看谁能消耗过谁。” “北狄战术简单明了,正面战场占尽优势,只要我军出城野战,必然输多胜少。既然我军不敢出城迎战,北狄便可依靠骑兵速度优势,袭扰边境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w我军虽阵线不失,却难以顾忌周遭民生,长久下去,民力消耗惨重,故而消耗国力,若国力不支,又岂有战力?” 梁帝沉默不语,毕竟秦风此言,正是大梁如今困境。 正面集团作战,难以占到便宜,既然不敢出城,边境就会不断被北狄袭扰,继而消耗国力。 秦风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与北狄鏖战,绝非上策,乃是下下之策。最适合我大梁的战略,必是防守反击!将军队分为三等,第一等镇守城池,巩固阵线。第二等,以小股兵力为主,分别驻扎于边境各村镇,帮毫无抵抗能力的村镇,巩固防御。 “既然北狄派骑兵袭扰,也必定是小股骑兵分散袭扰,不可能派大队骑兵深入大梁境内。故而,小股守军以村镇为依托,即可抵御骑兵袭击。” “这第三等,便是重中之重,既是战略上的消耗之策,也是战术上的运用! “训练大批精兵,三到五人为一班,二十到三十为一排,一百到二百为一连。既要轻装上阵,又要武装到牙齿。分散出击,只进行小规模作战,如袭扰、劫掠、冷箭等方式,逐步消耗北狄的军力与军心。” “北狄以战养战,只要能守住边陲民生,断绝北狄劫掠粮草,再依靠游击战,逐步消耗。单凭北狄境内的粮草供应,绝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秦风这番长篇大论,莫说梁帝,即便连现场诸位大将军,也是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中,想要击败敌人,唯有集团作战,一锤定音。 这种冷枪冷箭运动,根本就没有概念。 梁帝眼神重燃光彩,虽然对秦风的战术与战略,还有些懵懂,但能够听出个大概。 第300章 核心思想便是,除非对方攻坚,否则杜绝一切大规模作战。 以小股骑兵,游击袭扰敌军,积少成多,逐步达成消耗目的。 梁帝若有所思片刻,嗓音却是一沉:“步兵速度慢,战力弱,怎能胜任深入敌后,游击袭扰?” 秦风却持有不同意见,语气相当笃定:“若长途奔袭,确实骑兵更优秀,但步兵胜在灵活,且善于隐蔽。只要星星点点地撒出去,深深扎根于敌军阵线之上,便可让敌军颇为头疼,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梁帝已经逐渐兴奋起来,如此消耗之战,损失最小,能取得的战果也最大。 见秦风还想说什么,梁帝连忙挥手:“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秦风还是纠结着,欲言又止,扭捏的像是小媳妇一样。 梁帝自然明白这臭小子想什么,轻哼一声,鄙夷道:“你可继续经商,朕自然不会干预你。” 有了这话,秦风也就有了底气,嘿嘿一笑,又开始抖了起来,得意道:“游击战的精髓,在于如何将所有小股士兵,打造成精锐,犹如利刃,插进去就要让敌人感觉到疼。所以,与其说是游击队,不如说是特种兵。”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响起阵阵激烈议论声。 “特种兵?!什么意思?” “等等,你们可记得破阵关,秦风调遣的步弓手?虽是弓手,却能胜任绝大多数作战方式,难道这就是特种兵?” “若每一个大梁士卒,都如步弓手一般,击败北狄指日可待!” 梁帝死死盯着秦风,一字一顿:“何为特种兵?!” 秦风露出奸商嘴脸,同样很兴奋:“所谓特种兵,自然是专司特种作战。g培养一个普通大梁士卒,一年下来大概需要三两银子。而培养一个特种兵,则需要三十到五十两银子。尽管成本十几倍于普通士兵,但战力也不可相提并论。” “如此一来,即便只有一个班,也可以达到,战力强,不易被消灭的目标。敌军若是散骑,便会被特种兵干掉。想要干掉特种兵,就只能派大队骑兵,如此一来,敌军战力就会被分散,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梁帝由于太过激动,当即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这小子,真是讨打!这岂不就是朕出的题面?三千特种兵,对付五千骑兵,岂能不胜?” 秦风一脸惶恐,紧张地连连挥手:“圣人,可千万使不得。一旦集团作战,特种兵就失去价值了,依旧会被骑兵吊起来打。说白了,正面作战,只有骑兵能打败骑兵,可千万不能将特种兵当步兵使唤。” 原来如此。 梁帝缓缓坐回去,心情却依旧激动无比。 本来只是觉得秦风鬼点子多,看看能不能找出步兵对骑兵的良策,结果反倒收获了战术和战略上的良策。 困扰梁帝,乃至大梁数代的骑兵之困,竟然被秦风这厮拍这屁股解决了。 梁帝当即看向众文武百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激烈讨论。 第301章 “此计可行!” “天佑大梁,若真能如秦风所言,训练出无数特种兵,必能对北狄造成惨重消耗。” 最终,能够下定论的人,还当属骠骑和威武两位大将军。 尽管李旭一个劲儿冲二人使眼色。 但在军政问题上,二人却毫不含糊,毕竟这关乎大梁国运,关乎将士生死,因此直接无视了李旭。 骠骑大将军抱拳行礼,嗓音铿锵:“启禀圣人,秦风这番言论,可视为国之大计。臣的半辈子时间都驻守在边陲,深知北狄骑兵之凶悍,若有何战术能够扭转困局,非秦风之策莫属。” 威武大将军跟着站起身,眼神尽是炙热:“自古至今,我大梁因缺乏骑兵,只能固守城池,一味只能被北狄消耗。如今有此良策,便可反之消耗北狄。既是绝佳战略,又可改写我大梁国运。臣斗胆举荐,让秦风担任北狄战事......” 没等威武大将军把“官位”说出来,秦风已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蹬腿瞪眼,摆出一副“犯病”的架势。 秦天虎既自傲于秦风的才能,又感叹这小子反应快,连忙顺势附和:“多谢大将军厚爱,只是秦风犯有恶疾,时常神志不清,难堪大用。” 别人都是上杆子想方设法获得官位,向上晋升。 秦家后人倒好,畏官身如虎。 看着秦风口歪眼斜,蹬腿犯病的死样子,梁帝被气笑了,当即挥了挥手:“官位一事就不必提了,秦风能为大梁献上良策,已是首功一件。shuge.org传朕命令,这战事方略,乃是大梁之机密,绝不可外传,若宣扬出去,在座各位,皆是难辞其咎!” 众人自然明白,若被北狄知道,事先准备,便会失去先机。 梁帝大喜过望,自北狄犯边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兴奋。 而这一切,还要感谢长公主。 若不是长公主逼着秦风就范,便会与这军事方略,失之交臂。 但是想到这,梁帝心里又有些奇怪,长公主与秦风接触甚少,怎会如此了解秦风的心思? 正要发问,却见长公主站起身,行了一礼,柔声细语道:“圣人,昭祥有一言。秦风献上军事方略,立下大功,理应重重奖赏才是。只是秦风精通于商贾之道,金银细软恐怕是看不上的。” 说到这,长公主深深看了秦风一眼,满怀深意:“秦风年纪也不小了,尚未成家。知道的人,明白秦风开窍晚,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后人身体有恙。为堵住悠悠众口,不如为秦风赐上一门婚事。” 此言一出,秦风犹如触电,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也不翻白眼了,也不吐白沫了,措手不及道:“殿下,小的已有意中人。” 就算是要娶,也要从家中几位姐姐中选。 长公主却悠然一笑:“本宫自然知晓你的心意,你与谢云儿情投意合,整个京都谁人不知?” 秦风一拍大腿,坏了! 第302章 随着长公主终于亮出底牌,秦风才反应过来,合着长公主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促成这桩婚姻。 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政治联姻。 谢云儿的父亲,乃是宁国公谢弼! 虽不是三公之一,毕竟高居公爵之位。 大梁爵位,共有五等,公、侯、伯、子、男。 宁虎家的侯爵,与谢云儿家的公爵之位相比,差了整整一级。 而且整个大梁国,封公爵者,也是屈指可数。 一旦秦家与谢家联姻,便是强强联手,纵使梁帝与秦家再信任,到时候也会防上一手。而且现在秦家一心为国,对于梁帝而言,毫无威胁性可言,因此才能放心大胆的重用秦家。 只要秦风与谢云儿成婚,到时候再有人在梁帝耳边吹风,可就不是捕风捉影了。 为了秦家,这桩婚事,绝不可答应! 可就在秦风准备一口拒绝之际,梁帝却抢先一步做出圣裁:“长公主此言有理,秦风与谢云儿情投意合,早已不是秘密。既郎有情,妾有意,朕便作个顺水人情,赐下这门婚事。” 此言一出,兵部官员自是大喜。 户部官员却也是隐隐兴奋,秦天虎这厮老谋深算,向来谨言慎行,一直找不到机会弹劾他。 如今秦谢两家联姻,表面上看实力大增,实则却是引火烧身。 以后秦家但凡有一点小毛病,都可以揪住大做文章! 这桩婚事,竟皆大欢喜?! 秦风不顾违抗圣旨的罪名,想要尽可能阻止这场联姻,结果秦天虎居然直接跪地谢恩:“皇恩浩荡,秦家谢恩!” 什么?! 秦风措手不及,老秦通知向来抵触拉帮结伙,这回怎么一反常态? 婚姻大事,竟由不得秦风做主。 梁帝不理会秦风无奈抵触的眼神,龙颜大悦,宣布道:“今日净衣礼,既收获颇丰,又赐下秦谢两家婚事,可谓是锦上添花。虽说按照老规矩,接下来还有应对关,但秦风之才,有目共睹,应变关已可有可无。朕即宣布,此次获得参将名额者,乃是徐墨与宁虎。” 梁帝心里很清楚,就算宁虎输了,秦风也会想方设法走后门,帮宁虎搞一个参将名额。 与其绕弯子,倒不如作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变相奖赏秦风。 徐墨和宁虎大喜过望,纷纷跪地谢恩。 永安侯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喜笑颜开,暗暗感叹,让宁虎跟随秦风,当真是这些年作过最明智的抉择。 这才结交当天,就已经获得如此之大的好处,一时间看秦家父子的眼神更是炙热。 谢云儿双颊泛红,身为京都恶名远拨的暴力小姐,此时却甚为扭捏,毕竟说到底,谢云儿也只是个女儿家,对于男女之事,自然是羞于启齿,否则之前也不会与秦风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要嫁给曾经最记恨的男人,谢云儿心里反倒不那么讨厌了。 第303章 纵使秦风没有半点武艺,但那军事才能,却让谢云儿心动不已。 现场唯独二人,对这桩婚事颇为不满。 祁阳郡主拧着脸,满脸鄙夷:“该死的秦风,最后还是便宜他了!云儿如此美貌,又精通武艺,出身显赫,怎么就......哎!” 秦风也颇为郁闷,秦天虎一再拿眼睛瞪他,似乎在警告他,胆敢违抗圣旨便有他好看。 由于取消了第三关,这净衣礼也就算是结束了。 但在场众人,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一来是继续探讨军事方略,二来祝贺秦谢两家。 秦风终于抓住机会凑到秦天虎身边,小声问道:“老秦,你怎么回事?咳咳咳......爹,你把手放下,口误。” 秦天虎冷哼一声,放下虎掌般的大手,没好气道:“你懂个屁!北狄战事阻力重重,就算这场仗已经必打不可,各方势力也憋着心思要搞垮我秦家。圣人为了让我秦家主导这场战事,才顺着长公主的意思,许下秦谢两家婚事。以后有宁国公护着,秦家主导这场战事,已不可动摇。” “你抽身朝堂的心思,爹明白。但凡事要有个度,不能牵扯太深,也不能撇得太清。太深则遭圣人忌惮,太浅则实力孱弱,难以自保。” “谢云儿乃是秦家正房少夫人,此事已成定数,再无周旋余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忍了。 一想到谢云儿的恶行,以及那暴力无比的小皮鞭,秦风就不寒而栗。 这以后要是吵个架,闹个别扭,还不被当场打死? 驻场内的消息逐渐传了出去。shuge.org 主持沙盘的校尉,眼神无比炙热,击节赞叹:“秦公子与宁虎的论策,实在是太精彩了!秦公子真乃大才!坊间传言说秦公子乃文曲星转世,我看分明是武曲星!” 柳红颜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脸上满满的骄傲:“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家秦风只会纸上谈兵。” 高玉兰脸色一阵赤红,却也无力反驳。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林瞿奇冲柳红颜喊道:“二小姐,秦风立下大功,圣人龙颜大悦,赐婚秦谢两家。” 此言一出,柳红颜脸上笑容一滞,但仅仅只是一瞬,脸上便又尽是笑意,却笑的不那么自在了:“哦,是喜事啊。” 等柳红颜扭头看向沈青辞,却见沈青辞眼神也一阵奇怪。 就在二女各有所思之际,景千影却冷冰冰道:“秦风乃独子,既是兵部尚书之子,又获封金腰带,深得圣人恩宠。这正房少夫人之位,自然早有选择,非名门千金,断然配不上那小痞子。” “但以那臭小子的性格,会不会分什么正房不正房的,可就不好说了......”柳红颜默默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小香香,倒是满心欢喜,毕竟立了正房夫人,就不必再顾虑长幼尊卑的问题。 一想到自己距离妾室又近了一步,小香香便兴奋起来。 与此同时,一队身披重甲的士卒,迈着沉重整齐的步伐,缓缓朝驻场而来。 看着绵延不绝的军队,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城巡司的卫士?奇怪,他们来干什么?” 景千影双眼微眯,露出一抹冷寒,娇喝道:“不好!大姐二姐快走!” 第304章 见向来清冷的景千影,突然反应这么大,沈青辞和柳红颜不由一阵奇怪。 柳红颜眼神不解:“城巡司卫士而已,城中随处可见,有何好惊讶的?” 景千影直接将佩剑拔了出来,冷眸娇喝:“重甲受兵部严格管制,城巡司卫士,主司京都治安,怎会披挂重甲?况且此乃驻城军驻场,周围皆有军队驻扎,犯不着由城巡司来处置安保,必是有变!” 说话间,景千影看到几十名卫士,推着驻城军的冲车,脸色一变,惊呼道:“城巡司起兵谋反!疏风,快同我保护两位小姐离开。” 这声大喊,不仅秦家人能听见,周围聚集的京中子弟,皆是一清二楚。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带队的城巡司统领已经拔出佩剑,剑锋直指驻场:“凡在场者,一个不留,杀!” 身披重甲的卫士缓步推进,与此同时,上百名驻城军骑兵自卫士两翼杀出,朝着驻场而来。 难怪城巡司会披挂重甲,推着冲车。 城巡司与驻城军竟暗中勾连! 难道是打算趁着净衣礼,将驻场内的贵胄们一网打尽?! 景千影纵使武艺高强,但面对严肃整齐的军队,只能保证自己逃走,若是保护柳红颜等人,结果必是一死。 以此同时,位于驻场瞭望塔的哨兵,大惊失色,连忙敲起战鼓。 正忙于庆祝净衣礼圆满结束的文武大臣,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鼓声,皆是一阵愣神。g 秦天虎眉头一皱,低喝道:“怎么回事?为何鼓声大作?!” 不多时,一个脸色惨白的士兵跑了过来:“大事不好,驻城军和城巡司联手谋反!”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怎么可能?!驻城军乃是皇室亲兵,怎么会反叛?!” “城巡司与驻城军,占据了京都守军三成,这可如何是好?” “快!快去城南调集龙虎军!” “保险起见,东西两营大军也一并调遣护驾!” 秦天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都闭嘴,两位大将军,速速调集场内士兵,组织御敌!驻城军副将可在?!” 不多时,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满脸惊慌:“大人,此事末将一无所知。” 秦天虎黑着脸,咬牙切齿:“知不知晓此事,放下不谈,保护圣人安危要紧。这驻场可有后门?” 副将脸色惨白,狂吞口水:“没有,驻场只有正门一个出入口。” 闻言秦天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既无出口,便放弃逃生,尔等与我死守驻场!龙虎军眼线众多,必然已经得到消息,我等需支撑到龙虎军和东西两营驰援护驾。” 在秦天虎的率领下,驻场内的所有正规军,全部奔赴驻场大门,准备死守鏖战。 早在鼓声响起的瞬间,梁帝和一众皇室成员,就已经被禁军护送进驻场大营。 一百名禁军位于大营内部,保护圣人周全,二百名禁军列阵于大营外,准备死守大营。 禁军统领大声喝道:“文武百官听令,速速进营,我等将死战不退,保全大梁根基。” 众官员纷纷涌入大营。 砰! 第305章 一声闷响,营门关闭。 秦风僵在原地,一脸懵逼。 “不是......” “怎么个意思?!起兵造反?那可是驻城军,皇室亲兵,怎么说反就反了?” “再说了!图啥?梁帝正值宏才大略的年纪,皇子虽暗中争夺储位,可还犯不着破釜沉舟。除此之外,还能有谁谋反?难道是受到北狄收买?开什么玩笑,北狄有这种能耐,还打个屁的仗。” “该不会是......假的吧?” 秦风脑袋转得飞快,一瞬间想到了无数可能。 就在秦风觉得,这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兵变,只不过是一场临时演习的时候,阵阵惨叫声自驻场外传来。 秦风先是一愣,随即迈步朝着城墙跑去,眼看林瞿奇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连忙大声吼道:“怎么回事?!那惨叫声从何而来?秦家人可曾避难?” 秦家的一家老小,可都在场外等候! 林瞿奇一个没站稳,直接从楼梯滚了下来,他本就是文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完了......全完了!驻场外的平民百姓,全都被骑兵踏死了!” 秦风感觉心头一闷,一把揪住林瞿奇的脖子,歇斯底里地怒吼:“不可能!我四姐武功天下无双,必能保护家人周全!我不信!” 秦风迈步想往墙上跑,却被林瞿奇抱住大腿。 林瞿奇顾不上什么文人风范,哀嚎道:“四小姐深陷重围,四面八方全都是重甲步兵,她的佩剑乃是装饰胜于实用,不然离圣人这么近,官兵岂会让她持剑而来?那剑破不了甲,只砍在叛军身上一下,便断为两截......” “你不能上去,太危险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秦风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惨叫声完全停歇,只剩下喊杀声,秦风才终于回过神。 一双眼睛早已布满血丝,充斥着熊熊怒火。 “姐姐们......” 秦风揪住林瞿奇的衣领子,直接拖回大营。 大营门外聚集着不少人。 大营空间有限,除了皇室成员和朝中重臣之外,一律不得进入。 被挡在外面的京中子弟,早已乱作一团,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风顾不上理会这些家伙,扯着嗓子大吼:“徐墨,宁虎!” 二人自人群中挤过来,虽然也满脸慌乱,但至少还能稳得住阵脚。 秦风咬牙切齿:“将咱们的人调集起来,前往城门跟那帮混蛋决一死战!” 徐墨知道不拼命的话,只能伸脖子挨宰,咬了咬牙:“好!拼了!” 徐墨狂奔而去,去提点那三百卫士。 宁虎则眉头紧锁,沉声道:“之前我调遣的那一千禁军,早已随秦大人前往驻场大门。” 说话功夫,徐墨带着三百卫士回来了。 秦风指着还没来得及卸甲的马弓手,嘶吼道:“除一百步弓手外,其余卫士,全部回去换上重甲!一百步弓手由宁虎率领,二百重甲卫士由徐墨率领,全都他妈给老子换上破甲武器,老子要把那帮混蛋的脑浆子砸出来!” 第306章 驻场内的兵器,大多都是演练器,不具备实战能力。 况且叛军身披重甲,普通武器难以造成有效杀伤,只能全员更换钝器。 趁着卫士更换武器之际,秦风转身看向在场乱作一团的候选参将,昔日的油腔滑调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严肃,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些候选参将,根本没有战场经验,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全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慌乱无措,拼了命的想要冲进大营,谋求一线生机,根本没人理会秦风。 秦风索性不再浪费口舌,随手指着一个子弟,低喝道:“宁虎,给我打,直到他们把嘴闭上。” 宁虎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砸在那子弟的鼻子上,瞬间鼻血飞溅,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整个驻场。 闹哄哄的现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众人疑惑、畏惧,甚至愤怒。 此时叛军正在围攻驻场,厮杀声不断从驻场外传来,尽管依靠地利,在秦天虎和诸位将军的带领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驻场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应该考虑如何保全性命才是,秦风居然倒戈相向,众人怎能不怒。 陈戈怒视着秦风,眼神无比愤慨:“秦风!你竟然纵容宁虎,殴打贵胄子弟,难不成与叛军有所勾连不成?!” 在陈戈的带动下,剩下的子弟,既是大声指责起来。 “姓秦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风瞥了一眼带头的陈戈,眼神流露出一抹罕见的严肃,沉声道:“叛军残害京中百姓,围攻驻场,意图毁我大梁根基,不论动机如何,皆是我等死敌。但驻场兵源甚少,难以为战,龙虎军和东西两营纵使反应速度再快,也难以及时赶到。” “为今之计,只有死战,尽可能拖延时间,方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秦风沉声大喝:“尔等是愿意在这沦为待宰羔羊,还是随我死战!” 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禁陷入沉默,就连叫得最凶的陈戈,眼神也流露出一抹惭愧。 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若放弃抵抗,待驻场被攻破,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想到这,陈戈咬牙低喝:“拼了!” 见这些慌乱无措的子弟,终于逐渐稳住阵脚,秦风便不再迟疑,当即让在场的子弟,清点人手。 凡正规军和有作战经验者,皆已经奔赴前线。 剩下的人手,都是候选参将各自带领的新兵,用来参加净衣礼,全部清点下来,共有两千人。 虽然人数勉强够用,但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导致士气极度低迷。 别说其他新兵,就连秦风亲自“操练”过的三百卫士,都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拳头,显得紧张无比。 之前的破阵关,打得再凶,至少大家都知道是演练,性命无忧。 第307章 而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搏杀,对于众新兵的心理考验,已经到了极致。 明知道这支新兵,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一旦交战,必遭屠杀。 但为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秦风还是咬牙,大声动员起来,一时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整个驻场回荡着。 “你们虽是新兵,但能来参加净衣礼,要么是各个部门选拔出来的精英,要么是官宦子弟,前来博出名声。一旦驻场失陷,叛军绝不会留我等性命,必是鸡犬不留。”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像个爷们一样,堂堂正正,慷慨赴死?” “若能拖延到援军赶到,尔等皆是护国英豪,青史留名!若我等战死于此,亦勿悲戚,皆是英灵不朽!” 宁虎心中暗暗吃惊,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吊儿郎当、曾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文人”之口。 宁虎对于秦风的佩服,更深几分,心中的怯意也已经完全被斗志所取代,当即振臂大呼:“我等皆是大梁儿郎,愿与秦公子共赴国难!” 在场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代,在秦风和宁虎的不断鼓舞下,众人慌乱无措的眼神才终于镇定下来。 陈戈咬牙切齿,同样发出一声怒吼:“说的没错,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方不辱大梁儿郎之名。” 刹那间,整个驻场都回荡着新兵们的怒吼声。 “血战致死!” “共赴国难!” 终于稳住了士气,在众人的推举下,秦风毫不客气的接过总指挥权,几步跑到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官宦贵胄子弟,或是精锐新兵们。g “这驻场内,绝大多数武器不能使用,只有两种武器能够杀伤敌军。其一为钝器,其二为长戟!” “除去徐墨宁虎率领的三百卫士,剩下的一千七百人,只分两营,将驻场内四百匹战马牵出来,组织长戟骑兵,剩下一千三百人,皆持钝器。骑兵营由陈戈率领下,剩下子弟,各领一百步兵。” 紧急下放完指挥权,秦风立刻排兵布阵:“徐墨宁虎,你二人率领卫士,誓死守卫大营。陈戈率领骑兵,分为两路,左右布阵于两翼,剩下的人手,全部聚集于中阵,直面大门。” 在秦风的指挥下,所有子弟率领各自兵马,在驻场内结阵。 秦风从宁虎手中接过一柄小金瓜,又拿过一个盾牌,站在台阶上,刚好能够审视全局,并且让徐墨紧急抽调四名卫士,主持传令战鼓。 宁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秦兄,若是用旗语,指挥更加直接,为何弃而不用?”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笃定:“没用的!驻场内的箭矢无头,我当然敢站在制高点指挥旗语,而叛军弓强箭厉,我若再登高,必成靶子。况且,只需下达一个命令便可,鼓点已经足够胜任。” 徐墨眉头紧锁,眼神透着疑惑:“只需一个命令?什么?” 秦风深吸了口气,心中略显悲凉,但更多的是坚定:“稳住阵脚,死战不退!” 此言一出,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 秦风布下的阵法,只有一个作用,便是用人命拖延时间! 第308章 驻场空间狭小,两翼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却也不需要施展,只要驻守在原地,与叛军混战即刻,防止叛军从两翼夹击中阵。同时依靠中阵一千三百人,结成人墙,与叛军短兵相接。 对于任何人来说,死亡都是时间问题。 而时间又恰恰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叛军已攻破城门,秦大人和骠骑威武两位大将军,已经阵亡,叛军势如破竹,已不可力战!” 什么?! 老秦......阵亡了? 先是姐姐们,然后是父亲,偌大个秦家,只剩下秦风一人...... 前所未有的悲伤与愤怒,在秦风心中炸裂开来。 但此时却并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秦风双目充血,举起小金瓜,指着那传达丧报的士兵,怒吼道:“扰乱军心,就地正法!都给我稳住,谁也不许慌,我等皆以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陈戈离那士兵最近,一脚将其踹躺下,举起手中的“骨朵”,便要往士兵脑袋上敲。 就在那士兵即将脑浆迸溅之际,本该已经阵亡的秦天虎,却发出一声呐喊:“尔等皆是大梁好儿郎!” 陈戈的骨朵悬在空中,眼神一阵发愣,却见那“扰乱军心”的士兵,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站在台阶上的秦风,也不由一阵目瞪口呆,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秦天虎和两位大将军,站在墙头,眼神无比欣慰和炙热地审视着在场的子弟们。g 还不等秦风反应过来,身后紧闭的大门,发出一阵闷响,缓缓开启。 在禁军的保护下,梁帝带领着一众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迈步走出大营,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破阵关与兵策关,诸位候选参将,皆有胜负。但这最后的应变关,诸位全都及格!” 此言一出,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子弟们,不由面面相觑。 秦风更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演的?! 梁帝迈步走到秦风身边,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然后面向下方结阵的子弟和新兵们,大声宣布:“凡官宦子弟,每人赏白银一千两,封百户!所有士兵,赏白银一百两,封十户。” 正处于懵逼状态的众人,瞬间沸腾起来,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发出震天欢呼声。 赏钱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十户和百户,获得属民供养,这辈子吃喝不愁。 尤其是获封百户的子弟们,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了。 激动之余,众人心里又很清楚,这一切皆是拜秦风所赐。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炙热目光,尽数朝着秦风汇聚而去。 梁帝扭头看向秦风,唯独不提赏赐之事,反倒是满怀深意地问道:“秦家老小全在城外遭到屠戮,你父亲又战死前线,噩耗频传,你不是向来最重视家人吗?怎么置家人于不顾,只知整兵御敌?” 第309章 秦风此时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在连续得知家人死亡的噩耗后,秦风一度崩溃,完全是依靠着“复仇”的狭隘心思,支撑着接下来的举动。 在他心里,如今的大梁跟自己的家,根本没法比。 但此时面对梁帝的询问,秦风自然不能如实回答。 之前的愤怒与疯狂,早已经消失不见,秦风挤出一脸哭相:“我还以为我大梁要没了!敢告知圣人,先有国,后有家,若无国家,怎有小家?若今日发生的事是真的,小的大不了一死去陪家人,但死之前,小的却要流尽最后一滴血,保全大梁根基。” 莫说梁帝,就连身后的一众皇亲国戚,也因为秦风这番话,而眼神感动炽热。 梁帝不再有半点迟疑,当即宣布道:“朕愿开此先例!秦风虽无官身,又无爵位,但朕还是要将此次出征北狄的参将任命权,全权交由秦风!工部尚书听令,若秦风有何需求,自当极力配合。” 原本秦风还挺记恨梁帝的,毕竟这老家伙雇了这么多“群演”,演了这出大戏,连秦风都被骗得晕头转向。 但此时,梁帝的这番话,却让秦风心中的不悦,一扫而空,当场美得冒泡。 参将任命权,看似职权低微,对于大局几乎无足轻重,但却相当于掐住了京中“新人”的上升空间,尤其是武将之后。 为了自家后人的仕途未来,诸位重臣和大将军,也得极力配合秦天虎的工作。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梁帝这是打算将兵权,尽可能的交由秦家掌控,也只有秦家攥着枪杆子,梁帝才能安心。 所有人看向秦家父子的眼神,又变了一变。 至于李旭等,则早已是满脸阴沉,却无处发泄...... 净衣礼完美落幕。 梁帝心满意足的在禁军护送下,返回禁宫。 这时,驻场一些看似普普通通的建筑物,不断有武装到牙齿的禁军走出来,明面上的禁军,加上暗地里保护的禁军,足足有五千多人!别说这场反叛,只是演戏,就算真的发生了,单凭这些精锐禁军,也足够拖到援军赶到。 梁帝的深沉心思,就连秦风都暗暗佩服。 随着梁帝离开,原本热闹的驻场,逐渐清静下来。 整个皇室成员,也只有长公主母女没有急着离开。 长公主来到秦风面前,笑脸盈盈,似乎对于秦风今日的成绩非常满意,声线柔媚道:“秦家后人,不负众望,已得圣人倚重,即便毫无官身,也可前途无量。” 感受到长公主眼神中的笑意,秦风心里忍不住一阵犯嘀咕,反叛演练这么损的招,该不会是长公主想出来的吧?以此为契机,对秦家进行最后一次测试。 这种怀疑,绝非空穴来风,毕竟放眼整个皇室,论心计,没人能比得过梁帝和长公主这对兄妹。 祁阳郡主轻哼一声,不甘心道:“算你机灵,若是刚才没有誓死决战,哼哼!” 祁阳郡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目送这对母女离开,秦风不由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被这些“妖孽”给缠上了? 到头来,想做个他娘的纨绔子弟都不得安生...... 第310章 随着现场的大人物们相继离开,参加净衣礼的子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聚集了上来,将秦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尽管之前,众人极力配合秦风的战术,共同抵御所谓的“叛军”。 但也只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罢了,众人打心眼里,并不认同,甚至依旧厌恶秦风。 但随着梁帝一道谕旨下达,众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打心眼里鄙夷秦风,但此刻为了仕途,依旧昧着良心极力讨好。 “刚才多亏了秦兄临危不乱,带领我等通过测试,如今龙颜大悦,秦兄当居首功,真乃我京都子弟楷模也。” “说的不错!秦公子连破三关,破阵关战术出神入化,兵策关军事方略令我等自愧不如,而这应变关,若无秦公子带领,我等绝无通过可能。在下对秦公子的佩服,可谓是五体投地。” 就连大将军之子陈戈,也笑眯眯地凑了上来,满脸堆笑:“秦兄,纵使你我之前有些误会,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一旁的徐墨和宁虎,对视了一眼,眉宇间不约而同露出得意自傲之色。 他二人早已成为秦风臂膀,自然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压下身价,阿谀奉承。 徐墨倒还好说,自始至终都和秦风交情颇深。 刚刚投靠秦风的宁虎,心里除了庆幸之外,更多的是后怕。 若自己没有及时悬崖勒马,恐怕这辈子的武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想到这,宁虎对秦风的敬意,更深一分。shuge.org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所以,他只是表面笑嘻嘻的应付,实则根本不给任何承诺。 而且向来喜欢“变现”的秦风,这一次也破天荒的捏死了卖官的念头,毕竟肩负重任,若是借助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岂不是真成了谗臣?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赚的钱一分不能少,不该赚的钱,也分文不取。 等秦风好不容易离开驻场,天色已经蒙蒙黑。 原本热闹非凡的驻场周遭,此时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零散仆人,在原地等候自家少爷。 柳红颜等女,旧不见秦风出来,再加上秦天虎让她们尽快回府,免得夜路遇鬼,因此不得不先行一步离开,只留下秦小福和小香香以及疏风。 见秦风终于出来,小香香迈着小碎步迎上来,忍不住唤了一声:“少爷”。 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跟秦风倾诉,真要见了人,羞怯又胜过期待,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风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刮了一下,轻笑道:“傻丫头,本少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如此亲昵的举动,令小香香脸颊阵阵发烫,心中感慨,自己上辈子究竟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才有幸成为秦风的贴身丫鬟。 今儿,最兴奋的人,当属秦小福。 秦风带领徐墨,先战破阵关,又过兵策关,可谓是名震京都,作为秦风的心腹,秦小福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俨然已经成为仆人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 单论“名利”,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哪个仆人,能够比肩秦小福。 第311章 至于最后的应变关,秦小福早已听说里面发生的事,见到秦风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搓着手,兴奋无比道:“真不愧是少爷,今日这净衣礼,简直出尽风头,小的对您的仰慕,简直如黄河泛滥......” 没等秦小福的马屁拍完,秦风已经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一脸不忿:“你们演的还真像,起初听到墙外传来的惨叫声,我还真以为出事了!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提醒我。” 秦小福捂着屁股,左右躲闪,一脸无辜:“冤枉啊少爷,城巡司和驻城军的兵马到了以后,二话不说就把场地给围上了,说是圣人的意思,让我们极力配合,别说小的,就算是三位小姐,也不敢违抗圣意。” “再说了!以少爷的聪明才智,这种低级障眼法,少爷自然是一眼看穿。” 秦风老脸一红,背着手,昂首挺胸道:“那是,我一眼就看穿了!” 殊不知...... 景千影和疏风,一看逃跑无望,便带着柳红颜等人爬上墙头,正好遇到林瞿奇和几个禁军,得知这一切皆是应变关的演戏。 故而......众人站在墙头之上,将秦风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着秦风撒谎不打草稿的模样,疏风忍俊不禁地捂住小嘴,嗤笑道:“奴婢早就知道,这种伎俩,瞒不过少爷的火眼金睛。” 一听疏风这话,秦风更是嘴角一扯。g 就在这时,林瞿奇和徐墨宁虎结伴而来。 见秦风一副尽在掌握的得意模样,林瞿奇心里暗暗发笑,却也没有点破,只是催促道:“如今秦兄身兼重任,若有贼子觊觎,必定快刀斩乱麻,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快些回府吧。” 宁虎徐墨,异口同声:“我二人护送秦兄回府。” 众人刚要迈步离开,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此人速度极快,眨眼已经到了秦风面前。 疏风率先反应过来,娇喝一声:“不好,有刺客。” 话音落,已经催动雪嫩双掌,朝着那黑影拍去。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疏风的掌击,刁住手腕往旁边一带,借力一送,疏风便整个人扑了出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疏风就被解决掉。 秦风目瞪口呆,这黑影的武艺之高,简直超出秦风的认知,恐怕也只有四姐景千影能与之为敌。 徐墨宁虎眼看黑影袭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去抵挡。 这二人虽然拳脚功夫不俗,尤其是宁虎,号称京都子弟勇武第一人。 可面对这黑影,简直是不堪一击。 以极其变态的速度碾压,一拳一脚,便将二人打趴在地。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秦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发出一声大吼:“大侠饶命!” 黑影却根本不理,右手如爪,一把掐住秦风的喉咙。 强烈的窒息感,汹涌袭来。 第312章 秦小福和小香香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又同一时间扑上来。 可惜这黑衣人的武艺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还没等二人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扔了出去。 黑衣人脸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无比阴冷地注视着秦风,眉宇之间凝聚的杀意之强烈,令秦风不寒而栗。 就在秦风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却感觉脖子上力道一松。 秦风连忙喘了几口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人:“为何松手?” 黑衣人不答反问:“我给你两条路选,其一,我现在立刻杀了你,其二......” 还没等黑衣人说完,秦风已经急不可耐地给出了答复:“第二条!” 黑衣人眉头一皱,沉声道:“我还没说第二条是什么。” 秦风心想保命要紧,一脸怂相:“不管是什么,我都选第二条,求大侠千万别杀我,嘿嘿......” 黑衣人眼神鄙夷至极,却也没有痛下杀手:“你若下跪,从我胯下钻过,我便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说着话,黑衣人手一松,秦风便感觉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见黑衣人缓缓叉开双腿,伸手一指胯下,为秦风指明生路,秦风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无数念头。 为了活命,钻裆又如何?韩信尚且受胯下之辱,勾践还吃过便便呢!自己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怎么不能钻? 可是...... 秦风又有些不爽,他虽无耻,却远远没到“没底线”的地步。 真要钻过去,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而且自己刚获得参将任命权,整个京都的眼睛都盯着呢,若是成了怂包软蛋,且不说沦为京中笑柄,就连圣人也会低看他一眼。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秦风咬了咬牙,缓缓朝黑衣人爬去。 看到秦风如此怂包,为了活命,连奇耻大辱都能忍下,黑衣人眼神尽是不屑。 然而,就在秦风爬到黑衣人面前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窜了起来,抡着拳头就往黑衣人鼻子上砸:“让老子钻裤裆?你也配!” 这一拳,秦风不好任何希望,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黑衣人弄死。 但是...... 出乎秦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黑衣人竟然不躲不闪! 砰! 拳头砸在黑衣人鼻子上的瞬间,竟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鲜血自黑衣人面罩涌出。 别说秦风愣住,即便疏风也目瞪口呆:“少爷居然打伤了那刺客,怎么可能?此人武艺之高,即便是面对四小姐,恐怕也能有来有回。” 秦风本来已经做好“慷慨就义”的心理准备,结果看着黑有人鼻血飞溅,反倒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g 难不成...... 自己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从三级残废,变成了绝世高手? 还没等秦风做完白日梦,黑衣人已经伸手一把揪住秦风的衣领,喷着鼻血低喝道:“算你还是条汉子!” 然后在秦风一头雾水的注视下,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中...... 秦风挠了挠脑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不是......几个意思?突然冒出一个绝世高手,然后被本少爷一拳给打跑了?!尼玛......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也表示“看不懂”。 不管怎么说,虚惊一场,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秦小福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拍马屁,就硬拍:“少爷武功盖世,乃武曲星转世临凡也!” 虽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被这么一吓,秦风说什么也不敢再耽搁了,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 与此同时,谢府大堂。 谢云儿正一个人呆坐着,脑子里全都是今天驻场发生的事。 应变关开始之际,谢云儿也一并躲进大营,就在门后听着动静。 回想起秦风临危不乱,慷慨激昂的宣言,至今谢云儿仍旧感觉热血沸腾,心里噗通乱跳。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谢云儿也无法把秦风那个无赖,和“有勇有谋”联系在一起。 净衣礼结束后,她本打算祝贺秦风。 可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 若主动向秦风示好,岂不是等于自己认输了? 不行! 即便是嫁到秦府,也不能向秦风那厮低头! 正纠结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寻声望去,只见父亲谢弼大踏步而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精壮时期,再加上一身威武锦衣,光是这份气场,就已经不输给大将军。 谢云儿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起身,正要请安,却一阵诧异。 父亲的鼻子竟然一片红肿,像是被人刚刚揍过似的。 想到这,谢云儿顿觉好笑,心里嘀咕:“父亲可是京中四大高手之一,禁军中的佼佼者,有一半都是父亲的门徒,即便是面对景千影那种级别的江湖高手,也可平分秋色,怎么可能被人打伤,而且还这么惨......” 谢云儿当即好奇问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谢弼黑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没好气道:“还能怎么了?不小心被门夹了!” 闻言,谢云儿不由一阵嗤笑:“您还四大高手咧,居然这么不小心。” 谢弼没搭茬,话锋一转,嘱咐道:“今晚回去准备一下,明日爹带你去秦府拜访。虽然老规矩说,成亲之前不能见夫家,但你这妮子整日在京都闯荡,又与秦风接触甚密,倒也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 听到“夫家”二字,谢云儿小脸瞬间红透,紧张道:“啊?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谢弼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急?再不急,就没你的份了!今日净衣礼过后,秦家小儿,必成京都炙手可热的佳婿。长公主殿下给你占了正房夫人的位置,你可要自己把握住!” 说到这,谢弼感觉鼻子上的隐隐痛感,一阵感慨:“爹不能护着你一辈子,秦风那厮虽行事乖张,却是个好归宿......” 第313章 禁宫西花厅,抚琴之声悠悠。 凉亭内,二皇子负手而立,审视着眼前的一方天地。 身后白衣客,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殿下真打算与秦风冰释前嫌?” 二皇子非常不喜欢“冰释前嫌”这个词。 这普天之下,任何与他有过节之人,必将付出代价! 但如今形势已经豁然开朗,秦风势头正劲,短期内已经无人能够抵挡。 迫于局势,二皇子也不得不改变政向:“这场净衣礼,便是秦风,或者说秦家的最后考验,秦风交出一份满分答卷,已经获得圣人的完全信任。圣人连下两道谕旨,其一是参将任命权,其二是让工部极力配合秦风,等同于将北狄战事的一半权限,委以秦风。” 尽管二皇子没有言明,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另一半权限自然在秦风父亲,秦天虎手中。 如此一来,等同于北狄战事,秦家已经说一不二。 二皇子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此战,既关乎大梁国格,更关乎国运。谁能在这场战事中立下功劳,便可受用一生......便是本宫,也要倾尽全力,在这一战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圣人想起北狄战事,便要顺带着想起本宫。” “不是本宫要拉拢秦风,而是本宫这场棋局,少不了秦风这枚棋子。” 说到这,二皇子余光一撇,沉声问道:“老七那边什么动静?” 提起七皇子,白衣客这等高傲之人,心中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连忙回答:“七殿下回到宫中,便一如既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g” 二皇子虽表面不把老七放在眼里,但心里却从未轻视过分毫。 沉思片刻,便脱口而出:“不去理会了,只管备下礼物,明日随本宫造访秦府。” 说到这,二皇子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抚琴女:“当下,秦风乃本宫重中之重,至少北狄战事落定之前,不可再对秦风无礼。那厮一向吃软不吃硬,硬来只会招致反感,适得其反。” 抚琴女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应下:“女婢记住了。” 夜已深。 秦风却毫无睡意,一向“奸懒馋滑”的京中大纨绔,居然破天荒地坐在书桌前,秉烛达旦,奋笔疾书,制定着接下来的战备计划。 小香香则候在一旁,时不时用剪子,剪剪烛花,免得火苗太小,熬坏少爷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见小香香早已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便抱起来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盖上被子。 看着小香香的甜美睡容,秦风心里不由一阵荡漾,伸手轻轻揉了揉小香香的脸蛋,正准备使坏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以为是林瞿奇,不等转身便没好气的讽刺起来:“林兄,你还有这种癖好?看不出来啊!”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咳,秦风心里一抖,连忙转身,发现老秦同志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卧槽,这么晚了,老爹怎么来了? 秦风连忙把手从小香香脸上收回来,一脸尬笑:“爹,你误会了,我和这丫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天虎轻哼一声,懒得理会秦风的辩解,沉声道:“今儿,你跟为父一起上早朝。” 上早朝 第314章 秦风有点措手不及,凡是上早朝的官员,都是国之重臣,他何德何能?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正是该睡觉的时候,上哪门子早朝啊? 秦风百般不情愿,但父命难违,只好拉着脸,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老秦的马车里。 到达宫门,外面依旧漆黑一片,撑死了依旧凌晨三点左右。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九卿房。 里面早已经挤满了达官显贵,见秦家父子来了,纷纷凑上来作揖行礼,只有李旭坐在角落里,黑着脸,摆出一副臭脸。 “秦大人,您早啊。” “呦呵,今儿连秦少爷都来了?” “呵呵呵,本来我们还琢磨,今天早朝会谈论何事?见到秦少爷,心里就有谱了,必是战备之事。” 秦天虎早就习惯了熬夜,精神头十足,连忙冲诸位大臣回礼,见秦风哈欠连天,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还不给诸位大臣见礼!” 挨了一脚,秦风才终于来了点精神,态度极为应付地阿谀奉承了几句。 这些大臣倒是对秦风颇为热情,张口闭口,都是恭喜秦风与谢云儿的婚事。 就在秦风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小太监终于跑来通知众人,前往太和门。 秦风这才知道,上早朝的地方是不固定的。 有时在御书房,有时在养心殿,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三门偏殿,太和门就是其一。 只是这过程极为乏味,众大臣向梁帝进谏各种折子的时候,秦风便索性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秦天虎踢醒,揉了揉朦胧睡眼,发现梁帝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秦风,你可记得,当初许给朕两支人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原来让自己半夜上早朝,就是为了这事儿? 秦风心里一阵不爽,脸上却只能堆笑:“开拨边陲之前,必给圣人一个满意答复。” 满意答复? 梁帝对这话就不满意! 脸上笑意不减,却将视线从秦风身上挪开,轻描淡写道:“若等开拨边陲,再行检阅,这人马有何斤两,便不好参考。一个月,朕要见雏形,三个月要见成效。北狄战事,乃国之大略,你若胆敢怠慢,后果不必朕多说。” 这咋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 秦风心想,这老家伙,也忒反复无常了! 就在这时,李旭补了一句:“下半年的财政用度已经排满,兵部、工部、礼部皆有大项支出,还要预留粮饷,军需款项。已无力再支持其他花销,这户部的门,秦少爷就甭来溜达了。” 尼玛的!都战备了,还跟老子抠抠搜搜的! 秦风刚要抗议,却被秦天虎按住,不断眼神示意,此乃圣人意思,与李旭无关。 第315章 一个月见雏形,三个月出成果,还不能从户部拨款。 秦风大脑飞速运转,算盘在心里打的噼啪响。 梁帝故意不提这两支人马的数量,其实等同于暗示秦风,你小子若是整几十几百个人糊弄朕,就别怪朕不客气。 古时军队编制并无整数,数量往往浮动不定,但却有个大概之数。 据秦风所知,大梁编制,基本沿用周礼制下。 一军,一万两千多人。 一师,两千五百人左右。 一旅,为五百人。 一营,一百。 一伍,五人。 至于“团”的编制单位,乃是府兵制度,在大梁国中并无体现。 除了伍到营之间,数量相差二十倍之外,皆是五进一的编制。 掌握师级军队,至少也得是将军级别,就算能发展出来,也不能搞,免得日后被圣人猜忌! 你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整出师级军队,不整你,难道还留着过年?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级别,只有旅级。 两支旅级军队,也才一千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到时候忙活好几个月,梁帝一看就整出这么点人,反要怪他欺君。 所以这两支旅,必须训练成精锐中的精锐,精英中的精英,各个有以一当十之勇,方能堵住梁帝的嘴。shuge.org 这可都是钱啊! 一个普通士兵的训练费用,乱七八糟加在一起,少说也得五两银子,这还只是杂项费用,不算武器装备。 若两支旅,全都照特种兵那么训练,至少得是十倍以上开支! 光是训练费用就至少是万两以上级别。 再说武器装备、粮饷俸禄...... 一想到这,秦风脑仁都疼。 见秦风低头不语,梁帝眉头一挑:“怎么,为难?”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秦风哪敢反悔,否则欺君之罪就坐实了。 秦风心里一边在滴血,却也只能装出豪迈:“三个月就三个月,但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梁帝一阵冷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后手,故作云淡风轻:“说。” 凡与战备有关之事,皆是要实打实往外摔银子。 再说秦风并无官身,只管把此事当成生意便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露出一副自认忠心耿耿,实则看在梁帝眼里,却奸诈无比的笑容。 “小的共有三件事,请圣人裁决。” “其一,小的准备建造一座工坊,专司打造一些器具,以民用为主,但也囊括部分兵器。” 这个想法极为危险,尤其是涉及私造兵器,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所以秦风不敢有半点间隙,马上补充:“这些兵器,除了装备新军之外,绝无私用,蓝图草样,皆无条件供于工部。” 第316章 “但如今正值战备的紧要时期,想必北狄也不会束手待毙,必会派探子渗透大梁。为避免兵器军机泄露,小的认为,待战事过后,再将兵器制造全权交给工部,在此之前,先由小的工坊代劳。” 听到秦风要“私造兵器”,秦天虎后背一阵冒冷汗,想阻止自家臭小子继续说下去,但是又没办法,急得想冲上去踹他几大脚。 众大臣也眼神诧异,不明白秦风正是得宠的时候,为何要铤而走险? 此乃昏招也! 梁帝一时间也不想不通,并未马上做出决断,而是让秦风继续说下去。 这种结果,对于秦风来说,也算是预料之中,因此并不慌张,只管继续进谏:“其二,在北狄战事尘埃落定之前,新军统领,由小的选拔之人担任,请圣人不要中间委派。免得到时候,双方配合不佳,发挥不出新军的全部实力。” “其三,战备期间,小的所作所为,皆列为机密,不受六部二十四司干预,由圣人直接管辖,这特权为三年期。” 按说,这个时候李旭该跳出来,横加阻拦。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整个太和门一片寂静,大臣们纷纷低垂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一来众官员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与秦家为敌,二来秦风提及的三件事,都过于敏感和大胆,众官员可不想惹一身骚。 反正天塌下来有秦家顶着,压不到别人头上! 梁帝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委任新军统领一事,就按你的意思,朕不予插手。至于建造兵器工坊一事,倒也可行,但兵器图纸需即刻交由工部,论防止渗透,工部又岂是你小子能够比拟?至于工坊特权,三年期太长,只许一年!” 尽管种种好处,全都被梁帝腰斩一半。 秦风一脸苦闷,心里却乐开花! 之前他就担心梁帝不许,甚至搞不好,“私造兵器”一事会被横加剥夺,便直接把价码往高了开,即便是腰斩,也已经大大超过秦风预期。 而且这三条之中,其实最重要的只有最后一条! 一年特权,足够秦风大赚特赚了。 有了圣谕护身,秦风暗暗感叹,不枉自己熬夜来参加这什么鬼早朝! 等离开禁宫,回到府上,天色依旧漆黑。 在秦天虎一顿劫后余生般的教训后,秦风委屈地揉着屁股,与自家老子各回各院,各补各觉。 感觉刚合眼就被吵醒了,起身一看,发现府上里外忙成了一团,仆人丫鬟四处奔走,准备各种食物,一问才知道,京中各大官员贵人,早在昨晚就送来信笺了,今日前来拜访。 秦风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净衣礼上,自己实在是太拉风。 想低调都难。 至于秦天虎,听说又去上朝了。 身为国之重臣,一天固定要上三次朝,分别为早朝、午朝、三朝。 早朝在凌晨,午朝在早上,三朝在下午。反正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圣人身边打转,这重臣之位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光是这份辛苦,秦风就敬而远之...... 什么达官显贵,位极人臣,白给都不要! 至于今日的家宴,秦风更是百般抵触。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架着鸟,带上小福去街上溜达溜达,看看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 秦风心里一发狠,去个球的家宴! 当即叫来林瞿奇,让他在家忙活,自己则带着秦小福和疏风跑出府门,直奔城巡司而去。 结果跑了没多远,就和宁府马车撞见。 宁虎挑帘伸出脑袋,兴奋大喊:“秦兄!我正要去贵府拜访,你这是要去哪?” 秦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有什么好拜访的?我要去找徐墨,你来不来?” 第317章 宁虎扭头看了永安侯一眼,见父亲点头,便兴奋地顺着马车跳下,屁颠屁颠跑了上来。 什么拜会家宴,繁文缛节,枯燥乏味,交给父辈去应付便是。 城巡司卫士见秦风不请自来,非但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反倒连忙迎了上去,那叫一个热情。 “秦公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说今儿喜鹊怎么叫了一早上,合着是您要来。” “快请快请,秦公子您和小侯爷在大堂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后院叫徐校尉。” 随行的宁虎,不由一阵好笑。 这城巡司再怎么说也是京都重要部门之一,别说一介布衣,就算是京兆尹来了,也得先通报后入内。 秦风现在的地位,居然比京兆尹还要高! 不过转念一想,宁虎也就释然了。 先前秦风率领三百卫士,在净衣礼上大放异彩,可谓是名动京都。 城巡司这些卫士,自然是暗恨没有被秦风选中。 如今秦风手握参将任命权,想要去北狄镀金,甚至连后门都不用开,只需秦风一句话便可。 莫说城巡司卫士,即便是京中一些校尉也眼红得很。 这些人有如此作态,倒也能够理解了...... 秦风一进去,便四仰八叉地坐在城巡司大堂的太师椅上。 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该吃吃,该喝喝,舒服过了头,甚至翘起二郎腿。 这要是搁在以往,就算不会直接打出城巡司,也会招致呵斥。 但守在周遭的一众校尉和卫士,却笑脸盈盈,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尽是寒暄问暖。 昨日在驻场主持沙盘的李校尉,脸上堆满了笑容,知道秦风喜好吃,连忙吩咐下面准备上好酒食。 秦风却挥了挥手,示意李校尉不用麻烦了,笑眯眯道:“我就是来找徐墨,完事儿就走,不在这吃午饭。” 一听这话,李校尉顿时一阵失望。 这节骨眼上,徐墨跑了过来,见到秦风便咧嘴大笑起来:“听说今日秦家设下大宴,京中官宦权贵皆是前去拜访,本还以为你烦事缠身,一时半会见不着,没想到......居然跑了出来。” 说到这,徐墨眯着眼睛,嘴角勾勒着坏笑,调侃道:“秦兄,你是不愿应酬,还是害怕见未来夫人?” 这叫什么话! 秦风直接站起身,一拍胸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笑话!我秦风岂是惧内的人?况且谢云儿还没过门,我秦家还轮不到她耀武扬威。” 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这俩货一笑,周围的校尉卫士也跟着笑起来。 笑个毛线! 秦风老脸一红,起身就往外走。 三人一道离开城巡司,宁虎跟在身后,随口问了一句:“秦兄,咱们这是要去哪?若只是躲清闲,倒不如去五湖酒楼,你整的那些雅间和贵宾室,在京都名气颇大,一般二般的人,有钱也进不去。” 秦风背着手,一副老干部视察的模样,还在“记恨”之前众人嘲笑自己惧内,便没好气道:“蹭白食?哪有那么好的事!” “如今已然开始战备,户部和兵部这对冤家,都不得不开始联手合作,向地方收购粮食,进行战略存储。今天早朝,我已经探过圣人口风,短则三个月,就要挥师边陲了。” 第318章 “时间紧迫,可没闲工夫瞎浪。” 听到秦风这番话,二人不由严肃起来。 徐墨收起脸上的调侃笑意,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也听我爹说过,没说各大将军,即便是旅级副将的人选也已经选定,各统领已经开始领兵操练起来。另外,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军,已经前往江南调动军队,即刻开赴边陲。说起来,最多三五个月,这场仗就打起来了。” 今日早朝结束,回府路上,秦风也听老秦同志提过一嘴。 除了威武大将军依旧留京驻守外,骠骑和车骑已经离开京都。 虽说老秦同志乃是此次北狄战事的主要负责人,但他老人家早已经退居二线,真正前往一线打仗的人,还是骠骑大将军。 而车骑将军则负责前往江南调度,除了直接开赴边陲的军队之外,还要带领一部分军队向西北开进,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已经算是和北狄“开战”了。 毕竟境内大军一动,北狄必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相应对策调整。 接下来这几个月,大梁必然不太平。 其一,北狄为了打断大梁战备,肯定会更加疯狂地袭扰边境,国境安全压力将会倍增。 其二,受战事影响,境内物价也会进一步走高,无论做什么,都会本钱陡增。shuge.org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早朝上,秦风会向梁帝索要“一年特权”,只有如此,才能好好捞一笔,来填补自己的亏空! 许给梁帝那两支劲旅,不可耽搁! 秦风带着宁虎徐墨,先是去了一趟兵部,又去了驻城军,然后是龙虎军和东西两个大营,办了同一件事,就是“要人”。 城巡司的精英,已经被秦风挖光了,剩下的卫士,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奸懒馋滑,皆是不堪大用。 而各大军营和部门的精锐,又不能抽调得太狠。 故而,让京都附近各大营区,一起凑一千人。 说是两支劲旅,其实秦风预备打造三支人马,之前那三百卫士便在其中。 因为他打算未来一段时间,亲自去一趟边陲。 一来是考察甘蔗产地,二来在战事上贡献一分力气,三来了解北狄情况。 毕竟生意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只局限于大梁一国,跨国生意才是正途...... 兵部和驻城军倒还好说。 龙虎军和东西两营,本是皇家亲军,按说应该鸟都不鸟秦风。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 不知是得到圣意,还是有什么贵人从中斡旋,总之龙虎军和东西两营答应得很痛快,各出二百人。 秦风却狮子大开口,非要每营出三百人,如此一来就有一千五百人。 剩下的五百人,自然是以备不时之需。 人手有了,剩下的就是场地。 徐墨提议,就直接在城巡司校场,或是驻城军的驻场操练。 秦风果断拒绝。 准备直接买下一块地皮,作为训练场! 第319章 虽说城巡司和驻城军,都是自己人,借用校场也没什么。 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能整日霸占着,轮番使用便会拖累训练。 再说了,买块地皮又花不了多少钱,反正日后都是秦家产业。 秦风当即让秦小福回家稍信,让林瞿奇拿三千两银子,在京都以东买了块空地。 随后又让鲁明,带领工匠前往,进行简单规划后,便着手搭建各种营房设施。 至于心心念念的工坊。 秦风经过深思熟虑,也一并建造在训练场内。 又花了二百两银子,从周边村镇雇佣了不少壮工,买来建筑料材,将整个训练场圈起来,这“一亩三分地”便是秦风的地盘。 所有工程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秦风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宁虎和徐墨也没闲着,提点总共一千八百个新兵,全部进驻训练场,一来提前适应环境,二来帮工,毕竟人多力量大,这训练场也能早点完工...... 同一时间,秦府也热闹非凡。 各路大臣和勋贵们,纷纷谢礼造访秦家。 下了早朝的秦天虎一边应酬,一边派人寻找秦风。 毕竟今日来拜访的客人,有一半都是冲着秦风来的,可偏偏这不争气的东西,脚底抹油跑路了。 林瞿奇倒是知道秦风的下落,却不好出卖秦风,只能躲着秦天虎。 谢云儿迈步走进秦家大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秦家,一想到是来拜见未来公婆,脸颊就阵阵发烫,一扫往日的刁蛮,扭扭捏捏地跟在父亲谢弼身后。 然而进门不久,就得知秦风跑了。 谢云儿小脸顿时垮在地上,这个气呀! 心里忍不住斥骂起来:“好你个秦风,便这么不想与我成亲吗?你不愿娶我,我还不愿意嫁你!大不了像以前一样便是,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眼看谢家父女脸色都不太好看,秦天虎也顾不上照顾其他客人,连忙来到二人面前,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宁国公,谢小姐,老夫教子无妨,请二位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老夫已经派人,四处去寻那孽子了。” 谢弼顶着“红鼻头”,冷哼一声:“怎么,莫不是嫌弃我家云儿?” 一听这话,秦天虎腰杆子都弯了一半,惊愕道:“绝无此种可能!秦谢两家能结成亲家,乃是秦风那臭小子三世修来的福分,今儿不在府上,恐怕是忙活新兵的事去了。” 谢弼脸色稍稍好转,毕竟新军一事,乃是圣人交代,自然不可怠慢。 谢云儿却鼓着嘴,暗叹秦家好没礼数。 秦风不在也就算了,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前来验家,也不见婆婆露脸,还没过门就受这些委屈,日后嫁到秦家,岂不是不得安宁? 越想越委屈,谢云儿便随口问了一句:“秦风那讨厌鬼不在也就算了,怎么秦夫人也不在?” 本来谢弼还可以仗着‘礼数’二字,昂着头,结果听到谢云儿提及“秦夫人”,姿态瞬间垮了下去。 连忙将谢云儿拉到身后,冲秦天虎抱拳告罪:“秦大人,云儿从未来过秦家,也不知秦氏家事,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秦大人海涵。” 在听到“秦夫人”三个字的时候,秦天虎脸色确实一黑。 但见谢弼道歉如此诚恳,再加上谢云儿确实不知秦家内情,也就没往心里去,挥了挥手:“无妨,请宁国公和谢小姐入座吧。” 谢云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自己刚才险些闯祸,不敢再妄言。 直到秦天虎去招呼其他客人,谢云儿才看向谢弼,小声问道:“秦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云儿与秦家交往不深,又从未来过秦家,自然不知内情。 早在多年前,秦夫人就带着年纪尚幼的三小姐,离京返乡了。 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祖地,表面说是替秦天虎回家服丧,实则却是......替秦天虎扛下了一口黑锅。 见过秦夫人的,只知道此人操持秦家是个好手,而且声誉也极好。 但深入了解过,便发现秦夫人“心狠手辣,小肚鸡肠”,尤其是在维护秦家人方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说一句“泼辣”并不为过。 虽说是为了秦家好,但这京都毕竟都是权贵,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甚至于某次事情之后,被人陷害,卷入了皇家命案里...... 当时圣人一不做二不休,下旨便将秦夫人“贬”回祖地。 然而此事溯及根源,却是起于朝争,所以秦天虎与圣人都是心照不宣,算是秦夫人为秦天虎挡了一箭。 至于秦夫人何时能返京,还要看圣人何时下旨,否则...... 秦夫人什么时候老死,这“丧”什么时候服完。 夫妇二人远隔两地,已多年未见,一直是秦天虎的一块心病,更是秦家的禁忌,不可妄谈。 谢弼将来龙去脉告知谢云儿,谢云儿掩嘴惊呼:“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难怪这些年秦大人在朝堂上,始终如履薄冰,纵使得到圣人信赖,却不得朝中人心,他们恐怕都认为,秦大人是靠着自家夫人,才有了今日的......” 谢弼叹了口气,眼神也颇为感慨:“也不知此次秦谢两家婚约,圣人能否想起秦夫人这档子事。纵使当年有再多罪过,秦风已为大梁立下不少功劳,也该功过相抵了。” 听到这话,谢云儿又莫名一阵紧张,欲言又止。 谢弼自然看得出谢云儿的顾虑,当即爽朗一笑:“放心!秦夫人虽心狠手辣,却也是对外人,对自己家人极为护短,这一点上,与秦风那厮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没见秦大人对秦风如此严厉?怕是睹物思情,见到秦风就想起夫人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 谢云儿不禁暗暗好奇自己这位未来婆婆...... 第320章 与此同时,林瞿奇已经跑到训练场。 看着躺在简易凉亭内,美其名曰监工,实则呼呼大睡的秦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折扇便敲在秦风肩膀上,低喝道:“早知你这厮如此散漫,我就不该答应上你的贼船!” 林瞿奇腿都快跑断了,明明是个文人,却净干些又脏又累的活,真真是岂有此理。 哪里是什么合伙人?简直连长工都不如。 秦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见林瞿奇气急败坏,赶忙拱了拱手:“昨晚被我爹揪去上早朝,实在是困得不行,家宴那边,你再去帮我应付一下。” 林瞿奇恨得牙根痒痒,可偏偏又拿秦风毫无办法,也只好坐在旁边,拿起茶壶饮两口,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这整个京都的达官显贵,几乎全都到场了,便是连户部都象征性的派了个代表,这里面有一大半人都是冲着你去的,你倒好,在这里躲起清闲来了。” 躲清闲?这话秦风可就不爱听了,立刻就坐直身子,伸手一指远处忙活的人群,难得一本正经: “看见了吗?这里将来就是咱们的秦氏集团的总部!涵盖兵工厂、商业、文化于一体。” 说到这,秦风又指向不远处规划好的空地,满脸向往:“到时候书局就建在那。” 听了秦风的宏大愿景,林瞿奇心情一阵复杂,不知道该感叹秦风的魄力,还是该忌惮于他的野心。 林瞿奇虽不愿意泼秦风冷水,但现实问题却不能忽略,当即沉声道:“建书局容易,问题在于,卖书却很难。若只是随处可见的四书五经,且不说销量很小,利润也太低,若是其他书籍,多是由礼部管制,又不能随意售卖。依我看,这书局生意,难了......” 别说林瞿奇不看好,即便是秦家最有商业头脑的柳红颜,当得知秦风谋划的书局生意时,也没有什么兴趣,觉得这纯粹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远的不用说,单看沈青辞的“晴雅阁”便可,不光卖书,还卖文房四宝和墨宝等,每月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错了,我卖的可都不是普通书......” 秦风嘴角一咧,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他脑海里除了装满各式视频科教信息之外,自然少不了打发枯燥时间的各种。 上到四大名著,中到聊斋志异、子不语等,下到五花八门的网络。 这年头娱乐生活如此匮乏,他赚钱之余,丰富一下众人的精神世界,何乐而不为? 秦风当即唤来秦小福,让他回府,去自己房间里拿手稿,然后将其中一份经过厚颜无耻剽窃,并且艺术加工过,符合大梁法律与国情的“某古代言情”的开篇,递给林瞿奇。 不多,也就三千字而已,正是秦风闲得难受时,随便抄写的。 看着秦风歪七扭八的字体,林瞿奇便不由一阵撇嘴,但是看到文稿中的内容,却是一下子陷了进去,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才长吐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这......真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 作者乃是一位蝉联销量榜冠军多年的大神,靠着本,直接冲到福布斯作家排行榜前三的位置。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版权保护,秦风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点头:“不是我写的,难道还能是你写的?” 林瞿奇倒抽一口凉气。 他之前也看过不少“”,但文风剧情都极为慢热,而这短短不到一千字,就死死抓住人的眼球,后面两千字更是引人入胜! 明明剧情还未铺垫开来,就已经令林瞿奇急不可耐,想要知道后续发展。 虽说文笔辞藻粗糙了一些,但这故事之精彩,完全可以弥补! 第321章 林瞿奇视若珍宝,将手稿紧紧护在怀里,他有种感觉,一旦此书上市,必然大卖! 只是......这字迹,实在是太臭了!甚至有些不堪入目。 林瞿奇眼神又是一阵复杂,感叹道:“秦兄,你这字迹该练练了,但凡是上过两年私塾的竖子,都写不出您这一笔鬼画符。” 秦风心想,老子什么都干了,还要你干什么? 练字是不可能练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风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将手稿给你,你重新抄写一遍就是了,有林大才子的笔迹加持,此书想不火都难。” 林瞿奇的笔迹,秦风看过,不愧是江南知名儒生,秦风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到时候秦风的剧情,林瞿奇的笔迹,二者结合到一起,此书便可往高了定价! 而且林瞿奇的笔迹,本身就是一种防伪标志。 得知秦风的计划,林瞿奇眼神阵阵放光,身为儒生,最看重的自然是一个“名”字,若此书能发行,林瞿奇之名,必将传扬大江南北。 林瞿奇欣喜若狂,眼神尽是惊艳与感激之情。 秦风重新舒舒服服的躺回藤椅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到时候,书上自有你“瞿奇”大名的一席之地,至于今日家宴......” 没等秦风说完,林瞿奇已经激动万分地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在下去替你周旋!” 说完,林瞿奇便抱着手稿跑掉,跑了两步,又连忙转身大喊:“你何时能写完剩下的剧情?” 三年?五年?谁知道! 网络动辄几百万字,就算是一些不符合大梁国情的剧情被删减掉,还有一百多万字。shu 况且以秦风的奸商心态,自然不可能整本发售,届时一本书拆分成十本,变成系列书籍......啧啧啧,想不赚钱都难。 秦风冲林瞿奇挥了挥手:“就看我有没有时间了。” 听到这话,林瞿奇马上明白,想要让秦风尽快把书写完,就要帮他周旋身边琐事,林瞿奇当即不再迟疑,大步流星而去。 终于把林瞿奇打发走,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结果秦风刚合上眼,耳朵就被人狠狠揪住,秦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老秦或是谢云儿来了,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却发现柳红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 虚惊一场。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捂着耳朵,满脸讨好:“二姐,您怎么来了?” 为了应付今日家宴,柳红颜忙得焦头烂额,秦风倒好,在这当起甩手掌柜了! 柳红颜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揪着秦风耳朵,另一只手便要往秦风大腿上掐。 吓得秦风直接从藤椅滚了下去,歇斯底里的求饶起来:“二姐,饶命啊。” 柳红颜可不管那么多,一把掐下去。 刹那间,整个训练场都回荡着秦风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真不是装出来的! 女人本身掐人就疼,再加上掐在大腿内侧,简直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第322章 宁虎徐墨还以为秦风遇到刺客了,拎着刀风风火火跑过来,结果看到柳红颜,又缩了回去。 说好的同生死共富贵呢?说好的两肋插刀呢?就这?! 柳红颜一脸凶悍,咬牙切齿:“若只是达官显贵,你出来躲清闲也就算了,谢家父女来‘验家’,却见不着夫婿,成何体统?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让谢家父女的脸往哪搁?” 秦风心里尽是委屈,这能怨自己吗?秦谢联谊一事,谁可曾问过自己的意见?包办婚姻,也得有个限度吧。 秦家正房夫人,将来可是要说一不二的,如此高位,岂能便宜外人?至少也得从姐姐们中选才是。 退一万步说,就算非要选外人,也得选谦和温柔识得大体,谢云儿那暴力妞一旦入主秦家,秦风哪还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秦风便忍不住哭诉起来:“姐!要不然你去帮我和爹说说,取消这门婚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我被谢云儿踩在脚下?那女人凶得很,我可是领教过。” 回想起纪王寿宴那日,谢云儿的皮鞭,秦风就不寒而栗。 见秦风如此畏惧谢云儿,柳红颜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忍不住窃笑起来:“你这臭小子不是向来无法无天?怎么一听到成亲,便怕成这个样子?你若畏惧谢云儿,便偏要让你与谢云儿成亲!到时候有个人能治住你,看看你怎么撒泼打滚。” 什么人啊! 虽说秦风在京都名声很臭,但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秦风长叹了口气,只能顺其自然,偷偷看了柳红颜一眼,小声问道:“姐,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一听这话,柳红颜松开手,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g “本来今日就够忙的了,那些商人非学什么锦上添花,排着队来汇报销售情况,都快把我忙死了。” “各大糖商已经开始销售,按照之前指定的分成比例,已经开始产生收益,这几日共进账两千两银子。另外,地方上的零散糖商,闻讯也开始进京,购买经销权,单凭我们现在的产量,恐怕难以供应地方糖商,所以让我一并推了。” 秦风点了点头,确实是求大于供,以秦风手里的产量和库存,当下只能优先供应京都糖商,地方上只能缓一缓。 这也是为什么,秦风迫切地希望前往边境甘蔗产地,寻找稳定的原材料供应渠道。 毕竟京都糖业再发达,终究基数太小,整个大梁境内的糖业,才是大头,现在只能看着不能动,着实馋人得很。 尽管柳红颜嘴上全都是“忙、累、烦”这些话,但小脸却越发的骄傲,得意道:“另外,五湖酒楼这几日的收益,也统计出来了,共进账十万两银子。” 十万?! 秦风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红颜:“怎么这么多?” 柳红颜嘴角微微上扬,难掩心中兴奋:“准确来说,是从昨日到今日的收益。你在净衣礼上大放异彩,朝中不少官员,皆办了一等卡,嘴上说是留着日后宴客使用,其实就是想借机攀附秦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风明白了,但对于这笔快钱的兴趣倒是不大,而是更加关心醉仙楼,当即问道:“醉仙楼什么情况?” 提到醉仙楼,柳红颜眼神顿时流露出一抹快意:“虽然还没倒闭,但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可谓是门可罗雀。那些昔日熟客,全都转而投向咱们的五湖酒楼。我本还担心醉仙楼找茬,奇怪的是,醉仙楼安分得很。” 第323章 秦风点了点头,觉得此事不难猜想。 那个赵长富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根本没有话语权。 醉仙楼濒临倒闭,却无计可施,说白了,乃是二皇子默许。 这京都越是太平,也就意味着二皇子将自己盯得越紧,也不知道这储位之争,自己还能抽身世外多久。 但不管怎么说,赚钱了总归是开心的。 秦风发展训练场,正值用钱之际。 由于京中子弟都学精了,坑他们钱的路子越来越难走。 单靠五湖酒楼和糖业,这两个进项,恐怕难以支撑日后开销。 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备之际,也必须大力发展商业了,不然还没开打,他自己就得先破产了。 就在秦风准备着手安排之际,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寻声望去,只见一票人马,说说笑笑地朝着营地而来。 人数不少,足有五六十。 在仆人护院的拥趸下,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来到营地一侧的栅栏外,对着里面忙碌的工匠新军,一阵指指点点。 左边一个身穿蓝绸长衫的公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折扇,在浑身大汗的工匠中间,发现了秦风的踪影,不由一阵鄙夷,转身看向中间的白衣公子,讨好道:“林公子您瞧,那个与贱民挤在一起者,便是秦风。” 林非墨不动声色,随着京都商会会长之子陈承的指引看去,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失望:“素闻京中有全才者,精于机巧技艺、诗词歌赋、治国方略、军事兵策,本以为是何等玉树临风,今日见到真人,倒是叫我颇为失望。” 听到这番评价,陈承心里不由一阵窃笑,也不枉他花费重金,将刚刚返京的林公子请来。 陈承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道:“与林公子相比,秦风那厮,称得上一个沽名钓誉。” 一旁作陪的大理寺少卿之子吕谦,连忙附和:“陈兄此言甚是,那秦风向来喜好与凡夫俗子为伍,则能与林公子放在一起比较?岂不是辱没了林公子之名声?” 面对二人的奉承,林非墨却无动于衷。 这等溜须拍马,林非墨早已麻木。 至于那秦风,这些时日风头正劲,本想与之“交流交流”,见这厮竟与贩夫走卒,市井草民厮混在一起,自贱身价,林非墨顿时失去兴趣。 这种人,怎配跟他结交? 林非墨正准备转身而去,不经意间余光落在柳红颜身上,脚步骤停...... 第324章 由于今日秦家设宴,宾朋无数,柳红颜便稍稍打扮了一番。 本就底子好。 此时更是美若天仙! 青花小袄,墨发垂于后背,刘海梳成象征未出阁少女的“瓦瓦沿”,加上吹弹可破的红润脸颊,如凝脂般柔润的雪白肌肤,端得像是一幅足以令人砰然心动的美女图。 林非墨眼神尽是惊艳:“这位小姐是?” 陈承和吕谦混迹于京都子弟圈子,察言观色功力不俗,自然瞬间心领神会。 吕谦一阵坏笑,无视栅栏内一脸不爽的秦风,指着柳红颜,连忙介绍起来:“公子在京时间少,不认得也不奇怪,此女正是兵部尚书秦天虎之义女,秦风那厮的二姐,姓柳,名红,秦天虎赐她一个颜字。” 林非墨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柳红颜?人如其名,醉人红颜,不错,不错!” 说着话,林非墨便迈步朝营地大门而去。 见此情形,陈承和吕谦相视一笑。 陈承心里暗暗得意。 秦风强行垄断糖业一事,早已在京都商圈掀起轩然大波。 这厮既然能垄断糖业,日后就能垄断其他营生。 正所谓,断然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奈何,这厮背景太硬,又得圣人恩宠。 京都商界,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如今,林非墨返京的消息一出,陈承就在京都商会的委托下,肩负着“整肃商风”的重任,不计成本地砸下重金,陪着林非墨吃喝玩乐了数日,才好不容易将林非墨引到营地。shuge.org 若说当今京都,除了皇室宗亲外,还有哪个子弟能治得了秦风,也就只有林非墨了。 只要秦风敢跟林非墨起冲突,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 陈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风被林非墨一脚踩死的画面了! 此时,林非墨已经走到营地大门。 正准备迈步往里进的时候,受秦风指示,早已在大门处恭候多时的秦小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拦住:“此乃私人领地,闲人莫入!” 闲人? 林非墨眼神无波,就这么看着秦小福,然后轻描淡写道:“掌嘴三十,拔舌。” 话音落,旁边的仆人便一拥而上,直接将秦小福按在地上,一个仆人,扬起巴掌,重重地抽在秦小福嘴上。 啪! 声音清脆。 没人察觉到,刚才还叮叮当当,敲击声不断的营地,瞬间一片寂静,所有视线全部盯在大门方向。 秦小福仗着“秦风贴身仆人”的身份,在京都仆人圈子里,且豪横了一阵。 根本没料到,有人会不顾及自家少爷的面子,出手就打。 一巴掌下来,差点没把秦小福的门牙打掉,愣了一下,当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少爷救命啊,小的要被人打死了!” 站在旁边的陈承,不由一阵冷笑:“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林公子不敬。” 就在仆人再次扬起巴掌,准备打下去的时候。 只听一阵咚咚咚的急促奔跑声传来。 等众人抬头看去时。 第325章 只见秦风狂奔而来,还剩两三米远的时候,凌空跃起,一个大飞脚踹在那掌嘴仆人的脸上。 那仆人一头栽在地上。 秦风伸手薅住秦小福后脖领,直接提溜起来,伸手一指周围的仆人,微微一笑:“一人一耳光,给我打。” 秦小福吃了亏,心里憋屈,再加上有秦风当靠山,也不含糊,抬手就往对面的仆人脸上抽,结果刚挥下去,手腕就被人抓住。 那仆人眼睛一瞪:“我乃林公子家仆,你敢!” 秦小福以前根本没有碰见过林非墨这种狠茬子,纵然屈辱,但心里也有点发虚,拿不定主意,便扭头看向秦风。 秦风抬腿照着秦小福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完蛋玩意!挨了揍连手都不敢还!给我打,不把这些人嘴打肿,不准你吃晚饭!” 秦小福哭丧着脸:“少爷,不是我怂,而是对方人太多......” 结果此言一出,身后就传来徐墨的冷哼声:“比人多?” 随行而来的几十个卫士,直接冲上去,将林非墨身边的仆人按在地上。 秦小福犹如小人得志,咧嘴大笑起来,对着这些仆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与此同时,秦风则上下打量了林非墨一眼,没好气道:“你谁呀?敢来我这闹事。”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林非墨本来对秦风没兴趣,见自己的仆人居然被打,眼神一瞥,阴冷目光直接落在秦风身上:“滚一边去,我只说一遍。” 嚯! 这比叫你装的! 二皇子都他妈没你牛比! 秦风知道此人肯定来历不凡,但刚才林非墨看柳红颜的眼神,秦风还是记忆犹新,越想越不爽,越想越气。 打老子的仆人,觊觎老子的女人。shu 这梁子,结下了! 面对气势凌人的林非墨,秦风突然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容。 这笑容把陈承吓了一跳。 因为凡是见过这种笑容的人,都被秦风敲诈过! 但转念间,陈承又释然了,甚至在心里暗暗自嘲,秦风面对的可是林非墨! 秦风双手顺势插进长衫的两侧咧裆里,眼睛一眯:“让我滚?可以!把医药费给了就行,另外想参观我的营地?门票得买吧?给你个童叟无欺的一口价,十万两银子。” 闻言,陈承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个秦风,真是不知死活!平日豪横也就罢了,可也不看看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吕谦也撇了撇嘴,暗骂秦风土包子没见识,居然连林非墨都不认识。 林非墨对于十万两这个价码,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这点小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但是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打的满脸是血的仆人们,林非墨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怒气:“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上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秦风是吧?恭喜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林非墨也不啰嗦,余光微微一瞥,贴身丫鬟便心领神会,转身跑掉。 见林非墨派人离开,秦风眼睛一亮,连忙给林非墨竖了个大拇指:“上道,知道没带够钱,让人回家取去了,你这小子不错!” 小子??? 包括林非墨在内,都懵了,似乎没想到,有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一旁的陈承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冷嘲热讽:“秦风,让我说你什么好?人间的祸你不惹,非惹天上的祸,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第326章 我管你特么是谁! 秦风心里一阵冷笑,此人地位再高,还能高过二皇子? 难道,净衣礼上,二皇子和七皇子跟自己聊天扯淡的事儿,也要告诉你们? 见秦风不搭茬,陈承眼神更是鄙夷:“料想你也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大名,我便告诉你,此乃林非墨公子是也!” 林非墨? 没听说过! 秦风伸手掏了掏耳朵,压根不搭理林非墨,笑眯眯地看向陈承:“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京都商会会长之子吧?你老爹前阵子从我这买了一年糖霜经销权,你回家告诉你爹,因为我看你不爽,所以费用上涨三万两银子。” 陈承愣了一下,气极反笑:“三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秦风将小拇指往陈承身上蹭了蹭,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钱这么好赚,我为什么要抢?要不然,涨到四万两?” 陈承猛然收紧拳头,咬牙切齿:“随你涨!姓秦的,得罪了林公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等你死了,莫说什么糖霜,便是白糖也将归京都商会所有。呵呵,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爹身为商会会长,与户部尚书李大人,太府寺卿,皆是交好。” 太府寺乃是“九寺之一”,掌财货、粮食储藏、贸易诸事。 户部与太府寺,属于相辅相成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一丘之貉。 就在这时,一直故作深沉的吕谦,装作好心地提醒了一下:“秦风,你若现在给林公子赔罪,还来得及。” 闻言,秦风将视线投向吕谦,然而却在众人注视下,直接抬手摸了摸吕谦的脑袋。g 吕谦先是一愣,紧接着如同受到奇耻大辱,当即恼下脸子:“秦风!我好心提醒你,你竟侮辱我!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吕谦的威胁,秦风咧着大嘴,没心没肺道:“哦,要不然,明儿,我让我爹,敲打敲打你爹?” 吕谦脸色瞬间红的滴血,恼羞成怒:“放肆!家父乃大理寺少卿!” 秦风耸了耸肩:“所以呢?大理寺少卿,又不是大理寺卿,你有啥好牛的?你爹正四品,我爹正二品,整整高了四级,你爹见到我爹,连头都不敢抬。” “区区一个少卿而已,就算是大理寺卿,也不过是从三品,我再问你,你有啥可牛的?” 吕谦脸色时而涨红如血,时而惨白如纸。 大理寺与刑部相辅相成,乃是最高审判机关,论实权,与刑部平分秋色,朝中大员,谁不卖大理寺的面子?可秦风这厮,偏偏仗着他爹是尚书令,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吕谦实在气不过,低吼道:“姓秦的,你不是获封金腰带,只有大理寺能审你吗?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见吕谦这么想审自己,秦风本着“助人为乐为快乐之本”的原则,无比真诚道:“想审我?那还不简单,我现在给你一拳,咱马上大理寺见。” 说着话,秦风就抬起拳头。 吕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可不傻,真挨了一拳,打的鼻血飞溅,也得白挨,毕竟京都子弟逞凶斗狠,大理寺向来懒得理会。 说到底,大理寺说了算的,乃是大理寺卿,少卿什么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见陈承和吕谦,被秦风羞辱得面红耳赤,气急攻心,林非墨却始终云淡风轻。 陈承和吕谦也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林非墨身上。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柳红颜,见营地大门的人群迟迟没有散去,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走过来查看,生怕秦风那混小子脑袋一热,冲撞了皇室宗亲。 当看到林非墨的时候,柳红颜先是一愣,紧接着小脸瞬间煞白。 第327章 一把拽住秦风,惊慌失措道:“秦......秦风,你赶紧告诉我,刚才没有对林公子不敬。” 没想到柳红颜居然知道这个林非墨。 秦风心里一阵惊讶,同时看到柳红颜的反应,便可断定,此人的来历确实卓尔不凡。 难道是异姓王? 不对呀!异姓王早在大梁建国之后就死绝了。 皇室宗亲? 也不对!大梁皇室姓李。 三公之子? 也不对......高太尉之子高嵩,也就那德行,当初在五湖酒楼都吓尿裤子了。太师和太保之子,想必也高不到哪去。 秦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林非墨究竟是谁,索性也懒得理会了,反正今天是杠上了,肯定得有个结果。 秦风一手揽住柳红颜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后背,嬉皮笑脸道:“姐,你别担心,我和这位林公子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不信你看,若是结下梁子,我俩早就吵得面红耳赤了。” 柳红颜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林非墨,确实无法从林非墨的脸上,察觉到丝毫恼怒。 与此同时,林非墨也注视起柳红颜,视秦风如空气,云淡风轻道:“柳姑娘,你若随我回江南,虽难得名分,但以你的美貌,便是填妾,也自会受宠一生。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给秦风留半条命。” 嗯? 柳红颜眉目微颦,突然感觉一阵恶心。 原本她还畏惧于林非墨的身份,但此刻一看,此人未免太自大自傲了些,行事作风与其他权贵子弟也并无两样。 不过从林非墨的只言片语,还是能够听出,秦风这臭小子,果然是得罪了林非墨。 哎! 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红颜悄悄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疼的秦风龇牙咧嘴,却也不理会他,连忙冲林非墨欠身行礼:“秦风年少无知,若得罪了林公子,小女柳红颜,愿代为受罚,还请林公子高抬贵手,饶恕家弟。” 林非墨眉头一挑,不答反问:“你不同意?” 柳红颜心里一阵厌恶,但迫于压力,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结果还没开口,眼神就已经被林非墨察觉,紧接着直接打断。 林非墨眼神平静而坚定:“我想要的东西,向来都能得到,女人同理。纵使你有兵部尚书撑腰,纵使你千万般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事实。三日之后我离开京都,必有你作陪!” 尼玛! 秦风心里这个气啊! 他秦风这辈子最恨两种人。 其一,长得比他帅的。 其二,比他更会装比的! 很显然,这个林非墨,两样占齐了。 秦风直接将柳红颜拽到身后,倔脾气也上来了:“林非墨是吧?听着,小爷告诉你,你今天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第328章 秦风本就是臭名昭彰的纨绔子弟,自然要将这身份发扬光大。 相比之下,林非墨却犹如天选之子。 英气非凡,目空一切。 尤其看着林非墨摆出一副清高姿态,不屑与任何人浪费口舌,并且无比自信可以轻而易举地碾死秦风。 秦风心里就更气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寻声望去,只见数百骑兵,气势汹汹地朝营地奔驰而来。 见此情形,柳红颜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完了,全都完了。 秦风啊秦风,你说你惹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上林非墨了。 而憋屈得想死的陈承,则眼睛放光,狗仗人势地大喊起来:“秦风,你的死期到了!” 一看情况不对,徐墨也顾不上理会那些家仆奴才,连忙把现场卫士召集起来,守护在秦风身边,并且派人去通知宁虎,带人来助阵。 等那支凶悍骑兵到达营地大门时,宁虎也带着剩下的卫士和新军,在秦风身后严阵以待,手里攥着步槊长矛,甚至还有几柄工坊刚打造出来的“样品”陌刀。 这架势,明摆着是要开片! 为首将领,跳下马背,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林非墨面前,双手抱拳:“末将拜见林公子。” 林非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瞥了双手叉腰,一副恶霸嘴脸的秦风,云淡风轻道:“此人于我不敬,该当如何?” 那将领眼神闪过一抹凶光,恶狠狠地瞪向秦风,结果看清楚秦风的长相,脑袋瞬间缩了回去,连忙转身冲身后的骑兵大喊:“都消停点!” 然后摘下头盔,一脸惊讶地看向林非墨:“末将敢问一句,林公子莫不是和这位结下梁子了?” 这位? 气定神闲的林非墨,终于皱了下眉头:“怎么,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怕了?” 将领擦掉手心渗出的冷汗,心里早已经对那传信的丫鬟破口大骂。 “这个死娘们,说话也不说清楚一点,早知道是跟这位混世魔王掐起来了,打死老子也不来!” 本来还想着,帮一下林公子,能得到份人情。 但现在,这事儿闹大了! 将领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林非墨,左右都惹不起。 就在将领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感觉自己脑袋被石头砸了一下,扭头看去,却发现秦风手里垫着一块小石子,满脸坏笑。 将领心里大骂,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秦公子这是何故?” 秦风左手插在长衫下,右手不断抛动着小石头,笑眯眯地看着那将领:“看你们的武器装备制式,应该是龙虎军的人马吧?” 完了,被认出来了。 那将领后背发凉,硬着头皮抱了下拳:“秦少爷好眼力,在下确是龙虎军校尉。” 既然承认了,也就省了不少口舌。 秦风笑容渐浓:“整个京都,能够调动龙虎军者,只有一人,便是圣人。这位林公子,居然能私调龙虎军?啧啧啧......” 说到这,秦风不理会龙虎校尉,直接转身冲宁虎说道:“小侯爷,麻烦你跑一趟兵部,就说有人私调龙虎军,并且装备整齐,准备见血!咱们是正当防卫,用不着顾虑!” 第329章 起初宁虎心里还有点害怕,毕竟他也认出了林非墨的身份。 但此时听到秦风的话,顿时有了底气,也忍不住坏笑起来:“秦兄放心,我去去就回!” “等等!小侯爷,稍安勿躁!” 一看事情要闹大,龙虎校尉连忙拦住宁虎,紧张得满头大汗:“小侯爷,此事若是被圣人知晓,龙虎军上上下下必会牵连出一串......” 说着话,龙虎校尉连忙跑到秦风身边,紧张得直磕巴,附耳密语:“秦少爷,这位林公子常驻江南,鲜少返京,您不认识也正常。依我看,此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毕竟这林公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当今太保的亲孙子啊!” 秦风恍然大悟。 之前还纳闷,哪冒出这么位大爷,牛的没边。 合着是贵妃娘娘的背景。 据秦风所知,贵妃在后宫极受恩宠,而且圣人还因为当年“大皇子殇”,而对贵妃心存愧疚。 所以原本按照大梁规制,圣人应当有两位贵妃,但当今圣人只设立了一位。 为的,就是弥补当初对林贵妃的亏欠。 有了这层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连龙虎军都要卖林非墨面子了。 不过...... 这事不算完! 这厮刚才居然想和秦风抢女人,婶可忍,叔不可忍! 秦风知道龙虎军也是难办,便轻描淡写道:“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转告龙虎军大统领,在下训练新兵,以后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wg” 龙虎校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跑回林非墨身边,满脸陪笑:“林公子,这秦少爷可远不止尚书之子那么简单,此事不是末将不帮,而是实在帮不起。” 说完,龙虎校尉便翻身上马,冲一众懵逼中的龙虎骑兵大喊:“都愣着干什么,回营!若是马蹄踩坏了秦少爷营地周遭的土地,唯尔等是问!” 看着龙虎骑兵灰溜溜的跑掉。 刚才还狗仗人势,龇牙咧嘴的陈承和吕谦,瞬间懵逼,立刻成了霜打茄子,一点动静都没了。 柳红颜也不由捂着嘴,心中阵阵惊奇:“这臭小子,不过是京都纨绔,怎么连龙虎军都害怕他?” 殊不知,别人不敢提私调军队这事儿,秦风可不管那么多。 之前二皇子私调禁军,这把柄还攥在秦风手里。 龙虎军自然要引以为鉴。 惹急了,直接告到圣人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眼前的林非墨,虽然还能沉得住气,但那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明显被不信邪的怒气取代了。 龙虎军是圣驾亲兵,顾忌于私调二字,倒也能够理解。 但这京都,可不是只有一个龙虎军! 林非墨纵使多年未返京,这京都官员将领,也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或者说......没人敢承担贵妃娘娘的怒火。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突然传来:“唉,那谁!刚才你说我成功激怒你了,然后呢?” 秦风居然在挑衅林非墨! 柳红颜知道自己这个臭弟弟,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就算再得宠,那也是“外人”,与林非墨这种皇亲,根本没得比。 第330章 前朝后宫,自古以来都是相互照应。 娘家势大,可以巩固妃子地位。 而妃子得宠,也能反哺娘家。 如今这后宫之中,母仪天下的皇后,整日吃斋念佛,鲜少过问世事。以至于贵妃虽无六宫之主名分,却有着六宫之主之实。 再加上......贵妃的父亲,乃是当朝太保,位列三公! 可以说,整个大梁京都,抛开李姓皇族不谈,唯有林氏势大! 柳红颜生怕秦风把事闹大,想把秦风拽回来。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反倒不顾林非墨的惊人背景,没心没肺地张扬道:“姐,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用那种眼神看你!” 闻听此言。 柳红颜心头不由一颤。 尤其是感受到秦风眼神中毋庸置疑的维护,心跳更是一阵加速。 柳红颜薄唇轻咬,脸颊泛红,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气愤:“风儿,你听话!若与林氏结下梁子,咱们秦家的路,可就走窄了。” 理是这么个理。 若不是人家欺负到脸上,秦风又岂会吃饱了撑的,跟林非墨互掐? 而且...... 秦风依稀记得,老妈秦夫人,当初被贬回祖地,就是因为得罪了贵妃娘娘。 可以说,秦家与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 秦风一手揽着柳红颜腰肢,一手拍着自己胸脯,满脸得意地保证起来:“放心好了,在这京都一亩三分地里,咱们谁也不怵。” 柳红颜脸颊熏红,想要提醒秦风,谨言慎行。 可是看着秦风那股神气劲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在这时,林非墨的清冷嗓音响起:“好大的口气!这京都,什么时候轮到秦家做主了?” 一听这话,秦风乐了,扭头笑眯眯地打量着林非墨:“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你说的对,京都轮不到秦家做主,但恐怕也轮不到你们林家说三道四吧?怎么着,这大梁不姓李,改姓林了?” 林非墨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一瞬间的慌乱,反倒令林非墨怒火中烧。 他姑姑乃是堂堂贵妃,爷爷是当朝太保,门生无数,六部九寺中,多少官员见到他爷爷,都要作揖行礼,尊称一声先生。 自打林非墨出生以来,除李氏皇族嫡系外,任谁见到他,也得尊称一声公子。 怎么着?今儿自己的身份居然失效了? 区区一个秦家纨绔,岂有此理! 当年秦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还不是因为贵妃一句话,就被贬黜京都? 这些年兵部尚书秦天虎,谨小慎微,就是担心再惹上贵妃。 第331章 父母尚且如此,这个秦风狗崽子,竟敢如此毫无顾忌?! 林非墨暗暗发誓,不惜动用一切资源,也要将秦风这厮宰了! 没错,是宰了,直接推进大理寺的铡刀里,让他人头落地。 这点“小事”,林非墨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够做到。 外出传信的贴身丫鬟,此时已经回来。 来到林非墨身边,欠身行礼,柔声道:“启禀公子,奴婢见龙虎校尉回营,估摸着出了岔子,便转道去了户部与京兆尹一趟。” 闻听此言,林非墨眼神流露出一抹得意,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得到林非墨的夸奖,那贴身丫鬟小脸不由一红。 见此情形,秦风心里一阵嫉妒。 搞得好像谁没有贴身丫鬟似的。 当即让秦小福去把小香香叫来。 小香香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秦风一把搂进怀里,愣了片刻,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身体紧绷成一团,发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少爷,您这是要干嘛,这么多人呢。” 秦风根本不理会周围的异样目光,就这么搂着小香香,故意与林非墨攀比:“怕什么?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是我秦风的贴身丫鬟?” 说着话,秦风冲林非墨一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说“论贴身丫鬟,你不行”! 林非墨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瞥了小香香一眼,又用余光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 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那名为小香香的丫鬟,小小年纪,却已经生得前凸后翘,亭亭玉立,尤其是那可人脸蛋,再过几年,甚至可以与柳红颜一拼高下了。 林非墨向来不屑与人攀比,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的公子少爷,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但此时看着秦风,林非墨心中却不由开始质疑。 自己居然连贴身丫鬟,都比不过那秦风?! 林非墨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逐渐流露出阵阵杀意。 这节骨眼上,京兆尹县尉,带着几个捕快,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对着林非墨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林公子,齐大人身体有恙,不便前来,特差小的前来复命。” 说话间,那县尉和几个京都名捕,自始至终不敢用正眼去看秦风。 毕竟...... 自从离开五湖酒楼以后,齐晟就郁郁寡欢。 尽管齐晟从未提及,那日五湖酒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被秦风给收拾惨了! 就在刚才,京兆尹得知林非墨与秦风杠了起来,吓得京兆尹赶紧命人关闭衙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不得已,只能派县尉前来“送死”。 林非墨眉头逐渐皱起。 复命?!他岂会不知,派来区区一个县尉,三个捕快,明摆着是告诉林非墨,这事儿他可不掺和。 就这四个人,还没等靠近秦风,就铁定被卫士和新军按在地上摩擦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笑声,从林非墨身后传来。 秦风压根没想到,京兆尹居然还有胆派人来,不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齐大人身体有恙?作为京都父母官,怎能一病不起?来,便宜卖给齐大人点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第332章 秦小福一脸懵逼,小声问道:“少爷,咱这营地里,哪有什么补品?” 秦风先是冲县尉尴尬一笑,然后扭头瞪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你傻呀!” 然后在秦小福耳边密语了几句。 秦小福越听越惊讶,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纵使跟随在秦风身边这么久,秦小福还是觉得自己严重低估了秦风的无耻程度。 不多时,秦小福就按照秦风的指示,拿来一个木盒,塞进县尉手里,上梁不正下梁歪地奸笑道:“我家少爷最重情分,尽管这些补品极为珍贵,但念在与齐大人乃故交的份上,还是以平价出售,绝不赚取分毫利润,正所谓,拔一毛而利天下也。” 此时县尉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接过木盒,心惊肉跳地问了一句:“敢问,这补品准备卖多少钱?我好如实向齐大人汇报。” 秦小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只需三万两即可。” 县尉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什么补品能值三万两?难道是鹿茸人参? 算了! 这三万两银子,就当交“保护费”了! 县尉点头如捣蒜,当即将木盒打开查看,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瞬间绿了下去。 这些价值上万两的顶级补品,居然全都是蘑菇、木耳之类的菌菇蔬菜! 县尉暗骂自己天真。 明知道秦风这厮无耻,谁粘上他,就准备把谁往死里坑。 自己这些人,居然还往枪口上撞。 但转念一想,县尉又释然了,三万两银子不算多,若能买回一条命,倒也是划算买卖。shuge.org 毕竟若是得罪了秦风这个奸商,别说三万两银子,三十万两也未必能够抽身! 再一看身旁的林非墨。 得罪这位爷,也一样要命! 县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盯着一盒子价值几十文钱的菌菇,昧着良心,指鹿为马:“好好好!不愧是秦公子珍藏的补品,只卖三万两银子,确实是分毫没赚,小的这便回去向齐大人报喜。” 见此情形,陈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这厮好歹也是京兆尹的县尉,居然对秦风如此畏惧,岂有半点京都名捕的风范?真是岂有此理! 陈承忍不住呵斥:“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三万两?三百文都不值!” 县尉连忙将盒子盖上,冲陈承一脸赔笑,睁着眼睛瞎扯道:“陈公子有所不知,这些菌菇乃是极为少见的山珍,对于齐大人的病情,助益良多。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这便回去复命,清点银子,给秦公子送到府上。” 说完,县尉便冲手下使了个眼色,逃似的离开了。 这份觉悟,只有跟秦风交过手的人,才能积累出来。 秦风本还打算去京兆尹拜访一下,见县尉如此上道,也就打消了念头。 柳红颜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摇头感慨。 这个臭弟弟,将纨绔子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见秦风如此气定神闲,柳红颜心中的担忧,也就逐渐打消。 一直以来,都是柳红颜保护秦风,而此时,柳红颜却下意识往秦风身后靠了一下。 柳红颜心里已经醒悟,鸡毛蒜皮的小事方面,秦风莫敢不从。 第333章 但遇到现在这种大场面,还是由秦风出面,更加稳妥。 站在对面的林非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京兆尹县尉的指鹿为马,无异向林非墨表明了立场,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想要找秦风的麻烦,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 但林非墨偏不信邪,论家族地位,秦家比林家足足矮了数个档次。 今天若不让秦风这厮,跪地认错,岂不是辱没了林家的威名? 想到这,林非墨轻哼一声,立马叫来人,吩咐这些人去京都挨家挨户找,把能找的人都给叫到这来! 他就不信,这京都之中,全都唯秦家马首是瞻! 很快,户部尚书李府大院。 李府仆人,已经将营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转告了李旭。 得知秦风与林非墨掐了起来,李旭却有些犯难。 坐在旁边的户部司郎中,连忙作揖行礼:“大人,林公子乃贵妃娘娘亲侄,若我等不以理会,岂不是触怒了贵妃娘娘?恐怕日后......” 不等户部司郎中说完,李旭已经挥手打断,露出一抹深沉笑意:“此时利害颇深,贸然插手,必会引火烧身。如今秦家正得势,而林家又背靠太保和贵妃,这两大家族剑拔弩张,对于我等而言,并非坏事。” 坐山观虎斗? 闻听此言,户部司郎中眼睛一亮。 毕竟户部一派,乃是二皇子一脉。 而贵妃与二皇子的关系,极为微妙,但究根结底,户部需要听命的是二皇子,与贵妃没什么瓜葛。 况且,若秦家与林家真闹翻了,对于户部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与其献殷勤,倒不如静观其变。 户部司郎中坐回椅子上,表情顿时兴奋起来:“人算不如天算!当年秦夫人得罪贵妃,被贬回祖地,这一贬就是七年之久。如今秦林这对冤家,再次碰头,也算是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 李旭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传我命令,凡户部官员,皆不可插手此事,让秦林两家斗下去便是!” 营地大门外,林非墨心有不甘,只想将秦风斗垮! 但随着时间推移,日上三竿,这气温倒是越来越高。 纵使仆人们想尽办法为林非墨纳凉,可额头还是不由渗出汗水。 相比之下,对面的秦风,则一屁股坐在凉亭里,左手拿着西瓜,右手端着酸梅汤,身旁还有小香香扇风捏肩,那叫一个逍遥。 林非墨越来越气,方寸也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甲胄的将领,策马而来。 林非墨眼神终于一亮,此人正是东营将领! 东营将领翻身下马,冲林非墨一抱拳,沉声道:“拜见林公子!” 林非墨心中阵阵欣喜,这东营大统领,与林非墨的爷爷太保大人,可是多年交好,必然会帮自己出头,当即问道:“大统领何在?” 东营将领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启禀林公子,大统领马上就到!” 太好了! 秦风的死期已到! 第334章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林非墨,此时脸上已经洋溢出得意之色。 毕竟能将秦风这种硬骨头干掉,在林非墨的人生中,也算是一大成就。 更能向所有人证明,得罪林家的下场! 得知东营大统领马上就到,宁虎不由眉头一皱,冲瘫在椅子上,一副土财主嘴脸的秦风,沉声提醒:“秦兄,东营大统领,官拜镇远大将军,乃是大梁四大将之一,战功赫赫,即便是圣人也要礼让三分,若东营大统领到场,恐怕......” 宁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东营大统领一到,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应当立刻派人去说和。 秦风却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不理会周遭人群凝重的神情,笑眯眯地打量着营门位置的林非墨:“你们看,那孙子热的满头大汗,还在那装贵公子,真是笑死人了。” 见秦风还有心思调侃林非墨,宁虎和徐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阵苦笑。 很显然,今天的梁子,只有一个结局。 要么秦风被林非墨的背景压死,要么林非墨名誉扫地。 但眼下局势,明显对秦风不利。 就在所有人都为秦风捏一把汗的时候,东营传令兵火速跑来,在那将领耳边低语几句。 东营将领愣了一下,偷偷瞥了秦风一眼,连忙向林非墨禀报:“林公子,大统领临时被圣人召进宫,恐怕......来不了了。” 此言一出,林非墨不由一愣。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又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人策马而来,这回甚至连马都没下,离得老远便冲林非墨大喊:“末将西营校尉,大统领派末将前来捎话,今日与纪王有约,难以抽身,请林公子自便!” 撂下话,西营校尉便转身而去。 东营将领见此庆幸,索性也不耽搁,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没完! 几个家仆模样打扮的人,结伴而来。 纷纷冲林非墨跪地行礼。 “小的乃户部李府仆人,特地前来禀告林公子,如今正是战备时期,政务缠身,李大人实在是来不了,还请林公子莫要怪罪。” “拜见林公子,小的乃吏部侍郎家仆,特意前来捎话。今日,侍郎大人,吏部尚书大人,太仆寺卿,相约去地方察查,并不在京都。” “请林公子赎罪,我家大人......” 京都大臣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要么是政务缠身,要么是不在京都,甚至‘告病’者也不在少数。 林非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根本说不出话。 在此之前,林非墨数次返京,哪次回来,京都官员大臣,不是派亲信或是子弟,前来拜会?只要林非墨一句话,莫说京都子弟,便是六部侍郎,也得哆哆嗦嗦...... 而此次返京,京都风向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官员,一听与林非墨起冲突的人,乃是秦风,竟然如此敷衍,哪里还有以往的恭敬? 林非墨虽从未经营京中关系人脉,但也不至于树倒猢狲散。 毕竟...... 只要姑姑和爷爷,还在京都一天,这京都大臣,就得谈“林”色变。 奇怪! 不仅奇怪,更是可气! 那秦风有何能耐,能让京都大臣,如此忌惮? 见林非墨逐渐攥起拳头,脸色时而怒红,时而惨白,哪还有之前那副“天选之子”的气派。 秦风不由笑得前俯后仰,心里更是觉得这林非墨太可怜。 不仅可怜,而且天真。 没错,你林家确实牛,但你一个林家子弟,还久居于江南,想让京都大臣唯你马首是瞻,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众人纵使顾忌贵妃和太保,也犯不着因为你一个后辈子弟,而与当今圣人身边的红人为敌! 至于先前被圣人临时召进宫中的西营大统领,想必也只是借口罢了。 骠骑和车骑两位大将军被派出京都,威武和镇远两位大将军留守京都,任务只有一个,便是保护李氏皇族安全。 换言之,这京都之中,除了圣人,谁也休想调动驻京各军。 别说林非墨不行,纵使贵妃娘娘凤驾亲临,也不行! 若不是念在林非墨的林家背景,各营统领,恐怕理都懒得理林非墨。 派人前来告知,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至于六部九寺的大臣们,谁会吃饱了撑的,在战备时期,跟秦风杠上?要知道,现在圣人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秦风。 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秦风,就相当于置国战于不顾。 那些老狐狸,可不会犯这种傻。 眼看林非墨碰了一鼻子灰,秦风却觉得不够! 为了让林非墨以后离秦家远点,秦风直接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会意,屁颠屁颠跑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一阵马蹄声传来。 城巡司副将,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无视林非墨,直接冲秦风一抱拳:“秦公子,城巡司卫士已经在城门处候命,若有谁敢染指营地,城巡司绝不姑息!” 见此情形,林非墨脸色一阵发白。 他的人,全都龟缩起来,不肯露面。 而秦风的人,一句话便杀了过来,并且严阵以待。 这差距,是不是大了点? 秦风则招了招手,叫来徐墨:“徐兄,你接待一下。” 徐墨当即冲那城巡司副将抱拳行礼:“上峰怎么亲自来了?” 城巡司副将虽然比徐墨官阶高了一大截,也一直都是许墨的上司,但此时面对徐墨,却没有丝毫高傲,甚至把姿态摆得很低,抱拳回礼:“不是听说有人在营地闹事吗?专门来看看,徐校尉,你可有阵子没回城巡司了。” 闹事?! 难道指的是我? 林非墨猛然攥紧拳头,区区城巡司,竟然如此无礼! 正欲发作,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335章 转身一看,林非墨的眼神从愤怒转变为惊诧。 四个副将级别,也就是各营的“三把手”,同时来到营地外。 分别是龙虎军、东西两营、驻城军。 刚才应付林非墨时,四大军营,只派来校尉。 而如今面对秦风,派来的却都是副将级别,里外里差了好几个档次。 林非墨的脸色,顿时一阵泛红,羞愤难当。 四大副将下马,同时冲秦风抱拳行礼。 秦风随意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了。 小侯爷宁虎,则迈步过去,热情道:“四位将军怎么亲自来了?随便打发个校尉就是了。” 此言一出,林非墨更是满脸臊红。 随便打发个校尉?! 林非墨的脸,仿佛被打得啪啪作响。 龙虎军副将用力一抱拳,满脸笑意:“既然是秦公子有请,我等岂能怠慢?日后还请小侯爷在秦公子身边美言几句,此番出征北狄的四个名额,除了两参之外,不是还剩两个‘从参’吗?我龙虎军子弟无数,皆可胜任!” 旁边的西营副将,白了龙虎军副将一眼,没好气道:“这叫什么话!你龙虎军能胜任,我西营就不能胜任了?” 东营副将直接将二人推开,冲宁虎一抱拳:“大统领说了,只要我西营子弟,能得到此次‘从参’一职,此情必将永记。” 驻城军论地位,要比三大营高一点,但论精锐程度和实力,则是差一点,见三大营副将争得不可开交,直接大喊一声:“若以后秦公子培养新军,还需抽调人手,我驻城军鼎力支持!” 见四营副将围着宁虎团团转,争的面红耳赤,根本没人搭理自己。 林非墨目空一切的公子风范,已经荡然无存,脸颊涨得通红,冲秦风低喝道:“岂有此理!姓秦的,你刚才不是说我私调兵马吗?你现在又如何?!” 见林非墨终于沉不住气了,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你不是喜欢装有城府有涵养的天选之子吗?怎么不装了?! 林非墨这么一吼,陈承和吕谦连忙附和。 毕竟二人将赌注压在林非墨身上,若林非墨斗不过秦风,二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陈承指着秦风大喊道:“姓秦的,你私调兵马,该当何罪!” 吕谦也不含糊,咬牙切齿:“龙虎军、东西两营、驻城军皆是京都驻军,唯有圣人可调动,秦风你竟敢僭越皇权,其心可诛!” 见陈承和吕谦开始上纲上线。 秦风不由一脸鄙夷:“吵什么吵?几位副将前来营地,是商讨战备事宜,倒是你们,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来搞窃听的啊?” “你!” 此言一出,陈承和吕谦瞬间哑口无言。 龙虎军副将,冲陈承喝道:“秦公子奉圣谕组建新军,与我龙虎军早有合作,这新军中抽调的不少精锐都是龙虎军子弟,日后新军建功立业,也是我龙虎军之荣光。我身为龙虎军副将,前来与秦公子商讨新军事宜,合情合理,哪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西营副将,一脸鄙夷地盯着陈承:“如今正值战备,诸事皆为战事让行,如此重中之重的事宜,岂由你一介布衣插话?这才是真正的僭越,城巡司的兄弟,这陈承该如何论处?” 相比于四大营,城巡司虽然地位低了一些,但确实现场唯一拥有京都执法权的机构。 城巡司副将当即冷喝:“按律当斩!” 陈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直接瘫坐下去。 林非墨脸色铁青,低喝道:“谁敢!” 第336章 一直隔岸观火的秦风,直接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有什么不敢的?劳烦城巡司的将军,把那妄谈军事,僭越之人的头颅砍下,送交京兆尹处置。” 送交京兆尹处置?! 陈承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虽是京都商会会长之子,但终究是一介布衣,处置自己,京兆尹这个级别就已经够了。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话锋一转:“或是戴罪立功,如今大梁正是用钱之际,你陈家底子殷实,随便拿个十万两银子,支持战事,不难吧?” 闻听此言,陈承如获新生。 陈承刚要跪地感谢秦风不杀之恩,却又感觉到身旁射来林非墨的冷厉眼神,不由陷入纠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冲秦风抱拳行礼:“秦公子,我这便回去筹措银子。” 说完,陈承愣是不敢看一眼林非默那仿若杀人的眼神,头顶着压力,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作为商人,陈承可不傻。 连四大营都偏袒秦风,很显然,林非墨斗不过秦风。 这个时候不叛变,难道还等着过年不成? 见陈承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竟然毫不犹豫地当了叛徒,林非墨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而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柳红颜,则是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按说...... 秦家是斗不过林家的。 当年连母亲秦夫人,就是栽在林家的手里。shuge.org 怎么如今,局势反倒是逆转了?! 想到这,柳红颜看向吊儿郎当,自始至终都没把林非墨放在眼里的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这臭小子,何时拥有如此大的势力了?!” 殊不知...... 早在秦风为了组建新军,向四大营抽调精锐的时候,秦风与四大营就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暗通款曲”了。 若四大营与秦风为敌,就算不会横加阻拦,也肯定会派一些老弱病残给秦风。 四大营如此配合,必定是看了四个人的面子。 其一自然是圣人,其二则是长公主。 毕竟长公主曾亲手撮合秦风与谢云儿的婚事。 至于另外两位,当属二皇子和七皇子。 林家地位确实吓死人,贵妃娘娘也无人敢招惹。 但架不住秦风在李氏皇族里如意得水,满朝文武就算再傻,但凡有点眼力劲,也不会傻到和秦风为敌。 林非墨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与羞耻,发出一声低吼:“我就不信,这京都文武大臣,全都以秦风这厮为伍!” “刑部!工部!礼部!吏部!光禄寺,卫尉寺,鸿胪寺,司农寺......” “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秦风!” 就在林非墨准备派人,去各大臣府上稍信之际。 吕谦却拦住了林非墨,脸色极为难看,无奈道:“林公子,您刚才提到的这些大人,恐怕都来不了......” 林非墨先是一愣,随即怒喝:“究竟为何?!” 第337章 吕谦擦了擦额头早已渗出的冷汗,暗骂自己不该鬼迷心窍,掺和这趟浑水,如今已经是满脸绝望:“您刚才提到的这些官员,此时正在秦府把酒言欢。今儿,秦府设下大宴,京中半数官员,皆是到场祝贺......” 闻听此言,林非墨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自己这才几年没回来?整个京都就成了秦家的天下?! 林非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咬牙,指着秦风怒喝:“姓秦的,此事不算完,你等着!” 眼看林非墨扭头要走。 早已准备多时的秦小福,直接带着卫士上去,将林非墨围了起来。 林非墨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秦风,咬牙道:“我姑姑乃是贵妃,爷爷乃是太保,你敢动我分毫?赶紧给我把路让开,不然我让整个秦家陪葬!” 一听这话。 秦风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 只是周围的人,看到秦风这份笑容,却有些后背发凉。 就在秦风起身之际,柳红颜一把抓住秦风的胳膊,薄唇轻咬,柔声道:“算了吧,别把事闹大。” 秦风拍了拍柳红颜的手背,同样柔声细语,眨了眨眼睛:“姐,林非墨若是冲我来,也就罢了!毕竟威胁我的人多了,我早就习惯了,但他三番五次,在你和秦家身上做文章,性质可就变了。” “任何胆敢威胁我家人者,皆要付出代价!” “姐,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和家里人,受半点委屈!” 柳红颜心里的担忧,已经完全被感动所取代。 仿佛只要有秦风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怕的。wg 今日之事,就算闹得再大,再凶,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柳红颜也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无条件的支持秦风。 当柳红颜松开手的时候,秦风便迈步径直朝林非墨走去。 看着步步逼近的秦风,林非墨仍旧满脸不屑,纵使秦风在京都如鱼得水,又能如何? 林非墨绝不相信,这厮敢碰自己一根汗毛,除非他想承受太保和贵妃的怒火。 林非墨满脸冷意,唾弃道:“有本事你就碰我一下试试,我还怕你不敢动手!” 林非墨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激怒秦风,只要秦风敢动手,太保和贵妃就不会放过他。 若是怂了,那林非墨刚才失去的颜面,就全都挽回了。 就在林非墨得以无比之际。 秦风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秦风指着上面的名字,笑眯眯地介绍起来:“这些人,可都是京都名医,还有周边地区一些名声甚广的神医,这个名字,你认识吧?此乃禁宫的御医署名,你看,诊断结果是什么?” 林非墨心里一阵奇怪,不知道秦风搞这么多疾医签名做什么。 便顺着签名向下看去,发现所谓的诊断结果,失心疯...... 失心疯?! 难道秦风是个疯子,脑子不好使? 还没等林非墨反应过来,一旁的吕谦反倒吓得尖叫不断:“林公子小心!秦风这厮最善于用疯子的身份保护自己。” 什么? 在林非墨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秦风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扭曲,最终变得口歪眼斜。 第338章 然后...... 砰! 伴随着闷响,林非墨只觉得鼻子一酸,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林非墨脑袋一阵晕乎,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鼻子,看着手心的鲜血,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眼睛死死盯着秦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秦风,你居然敢打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秦风歪着头,瞪着眼,一脸憨相:“啊?啥?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话音落。 秦风又是一拳,准确无误地砸在林非墨嘴上,直接将其门牙打掉。 身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三级残废,秦风向来避免与任何人发生肉体冲突,毕竟极容易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但面对林非墨这个仗着家族身份,目空一切的“四级残废”,秦风还是有自信爆捶他一顿的。 林非墨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声:“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秦风回忆着“动作电影”里的场景。 对着林非墨便是一套组合拳。 虽然拳法奇臭,但架不住管用。 不一会儿,林非墨便被秦风放倒在地,捂着脑袋,发出阵阵哀嚎声,哪里还有半点天骄之子的风范。 狗屁天骄之子! 打的就是天骄之子! 周围站满了人,想管的过不来,能过来的不敢管,剩下一大半人,很不凑巧,全都是秦风的手下。 秦风直接骑坐在林非墨身上,一拳一拳砸上去,一边打一边喊:“你服不服!不服还揍你!” 林非墨长这么大,哪有这种经历,尽管心里傲的没边,可是架不住浑身剧痛,实在是吃不住痛了,只能咬牙切齿,爱生求饶:“服了,我服了。” 秦风这才作罢,起身的时候,照着林非墨屁股补了一脚,从“疯子”状态,变成语重心长的教训模样:“老老实实在江南呆着就算了,跑京都来撒野?你算老几呀?” “收拾东西,麻利儿滚回江南去!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周围所有人全都傻了眼,目瞪口呆。 一个是当今京都最得势的子弟,一个是贵妃的亲侄。 这俩人打起来,竟然如同地痞流氓一般? 不对! 准确来说,是秦风硬生生将林非墨从神坛拽了下来。 林非墨鼻青脸肿地爬了起来,羞愤难当,一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当众求饶,更是无地自容,心里一纠结,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金豆子”顺着林非墨的眼眶,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非墨居然被打哭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联想到,此时这个委屈羞愧,直掉眼泪的男人,与之前那个天骄之子,是同一个人。 林非墨想要怒吼咒骂,却又害怕秦风的拳头,只能忍着奇耻大辱,朝着京都方向跑去,心里哀嚎:“你等着,我告诉我姑姑去!” 殊不知,身后的秦风啐了一口:“就这,还想在京都子弟圈子混?打你我都嫌掉价!” 第339章 喊着金汤匙出生,骄傲了一辈子的林非墨,突然遇到秦风这种“滚刀肉”,不仅名誉扫地,连同他那貌似金贵,实则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也被秦风一并击碎。 在场所有人全都傻了。 宁虎和徐墨,身为京中子弟,自然知道林非墨的背景有多恐怖,结果面对秦风,非但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一阵复杂。 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后怕。 柳红颜看着秦风,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在此之前,柳红颜还以为自己会被林非墨带去江南,毕竟在此之前,林非墨放出去的话,还没有落空过。 而如今,秦风不仅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成功将林非墨赶走,而且还是完胜...... 柳红颜看了看几位大营副将。 心情更是一阵复杂。 在柳红颜的印象中,秦风向来抵触人情世故,若秦风真有心发展自己的人脉,今日的秦家大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今日,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全部经过,柳红颜终于明白,为何秦风懒得回秦府应酬。 凡是对秦风有用的人,都早被他拉拢完了。 并不是秦风懒得扩展人脉,而是宁缺毋滥。g 柳红颜突然感觉,自己对于秦风的担忧,全都是多余的,而且还有些幼稚...... 想想也是,一个能在大梁权利中央,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人,又何须其他人指点? 柳红颜看秦风的眼神,发生微妙变化,看着昔日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此时竟有些肃然起敬...... 柳红颜稍稍吐了口气,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风儿,既然你不想回府应酬,我也就不逼你了,只是那林非墨背景极硬,今日受了委屈,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小心点为妙。” 此时营地大门处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去。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再次响起。 凉亭处,只有秦风和柳红颜,以及小香香。 秦风瘫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接过小香香递来的葡萄,云淡风轻道:“二姐,要我说你根本用不着害怕,林非墨敢再露头,我还揍他!” 看着秦风的神气模样,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对于秦风充满信心,但还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看把你给能的!你若是真有这胆量气魄,怎么不敢去接待谢家父女?” 刚才还咧着大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嘴脸的秦风,听到“谢家父女”四个字,脖子瞬间缩了回去,翻脸比翻书还快,嘴角顿时抽抽道:“别提那母老虎,我可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为了岔开这个话题。 懒神上身的秦风,终于从藤椅上爬起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柳红颜肩膀上。 第340章 若是搁在以前,秦风肯定是要挨一顿粉拳的。 但这一次,柳红颜却并未拒绝秦风这种“胆大妄为”的举动,只是用胳膊肘,在秦风肚子上戳了一下,脸颊一阵泛红,没好气道:“再怎么说,我是你姐,你也忒无礼了!”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觉悟,反倒把柳红颜的脖子楼的更紧了,几乎快要搂进怀里,满脸得意道:“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干什么?我喜欢姐姐,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听到这话,柳红颜心头一颤。 任凭秦风搂着,心里却砰砰直跳,薄唇轻咬,轻啐了一声:“呸!整日油腔滑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秦风哈哈一笑,也没搭腔。 安抚了一番柳红颜,秦风这才慢悠悠将秦小福和鲁明唤来,着手安排起接下来的事务。 秦风看着搓着手,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一通马匹的秦小福:“你给我打住!马屁听多了,耳朵也刺挠。交给你个任务,你回秦府挑选几个靠得住的仆人,然后去外面雇佣些人手。” “不需要太多,总共三十个就行,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训练场的安全。” “今天这种事,可以发生一次,但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本来秦小福还跃跃欲试,毕竟少爷交代了差事,肯定是有油水可捞。 结果听到这话,不由一阵疑惑:“少爷,保护训练场安全这种事,交给卫士不就好了?家仆管什么用?” 秦风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那不就成我的私人卫队了吗?说到底,那三百卫士,还是大梁国的人,无论如何不能变成我的人,否则将来肯定会被人弹劾。shuge.org我区区一介布衣,根本没资格发展卫队,再说了,此乃京都重地,防的是刚才林非默那样的,或者是小偷小摸,探子斥候什么的,家仆已经足够。” 秦小福恍然大悟,拍着胸脯保证:“少爷您放心,事儿一定给您办好,这年饷如何算?” 这种小时用不着细想,秦风脱口而出:“月饷五百文。”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可就六两银子了,而且只需要保护训练场周全,这种肥差,自然是抢破头。 “少爷,包在我身上了!”秦小福恭维一声,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秦风扭头看向鲁明,表情难得认真起来:“这训练场大概多久能建好?” 昔日被京都工匠嗤之以鼻的鲁明,此时已经成为首屈一指的“名匠”。 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秦风这位“伯乐”。 凡是秦风交代的事,鲁明全都视为重中之重。 鲁明若有所思:“回少爷的话,若只是将围墙圈起来,发动人力,也就一两天的功夫,毕竟不是什么技术活,有膀子力气就能干。若想将里面的房子全都建好,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得采用全木质结构,动用大量人手。” 既然鲁明给出了期限,那最快也得这些天数。 但眼下,秦风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下去,当即给出任务:“其他活先放放,分清楚主次,先围墙和账房,后建工坊,再建书局,最后是营房。” 听到这话,还没等鲁明回答,方才还满脸笑意的柳红颜顿时提出异议,眉目微颦道:“臭小子,为何要将账房迁出秦家?莫不是信不过你姐我?” 这叫什么话? 这世上,若连柳红颜都不值得信任,那也没什么人能获得秦风信任了! 第341章 为了避免柳红颜多想,秦风连忙解释:“秦家账房已经不够用了,毕竟除了酒楼和糖业之外,还有秦家自己的收支,哪里算得过来?这还只是起步阶段,等以后发展大了,光是每日算账,都够头疼的。” “除了餐饮、糖业之外,接下来还会有工坊、书局两项。以及向国库交税,建造新军等支出,汇总起来,将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账务系统。所以啊,得另建账房,招揽一批账房先生才行。” “雇佣账房先生一事,乃是重中之重,必须得完全靠得住才行,不然做个假账,咱就完蛋了。所以账房建好以后,无论是雇佣,还是管理,都得由姐姐你坐镇才行。” 柳红颜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帮秦风算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照此下去,算账就成了她的主要营生。 不过也好,反正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其他人,确实不放心。 就在柳红颜满口应下的时候,秦风又补充了一句:“五湖酒楼的名声打出去了?” 听到这话,柳红颜虽然心里奇怪,不明白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随着醉仙楼不行了,咱们的五湖酒楼,就是首屈一指的京都名楼,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听掌柜的说,这些日子,地方上不少豪绅都来五湖酒楼见世面。” 听了这话,秦风也就有底了,当即道:“那就可以开分店了。” 柳红颜一阵意外:“开分店?光是一座酒楼,前期就投入了大量资金,你不是说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吗,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秦风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姐,我也没说,咱们要自己往里砸钱啊。g共有两条道,一个是发展低端连锁,另一个和糖业一样,可以承包加盟权。” 所谓餐饮业,自然要分中高低三档。 五湖酒楼牢牢占据着高档市场,如此一来,中低两档就空缺着,由于中档餐饮竞争太激烈,投入太大,所以秦风兴趣不大,只需要再搞定低端市场便可。 将五湖酒楼之名,改成“五湖酒肆”,即刻大规模推广,争取做到,大梁境内所有城乡郡县,全都有五湖酒肆的身影。 薄利而多销。 至于承包加盟就更好操作了。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谁想借助五湖酒楼的名气,赚一笔,谁就得给秦风上供,很简单,却也很实际。 说白了,就是卖“五湖酒楼”这个名字! 为了避免承包商素质参差不齐,砸了五湖酒楼的招牌,还得培训一批指导,凡承包加盟者,都要委派一名指导,进行质量监督。 这些也一并交给柳红颜去办就是。 听了秦风这些堪称奇思妙想的生意经,柳红颜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份商业头脑,称得上旷古绝今了,若是让我想,恐怕永远都想不出,还有这些路子。” 难得被柳红颜夸奖,秦风顿时飘飘然起来,嬉笑道:“二姐,你可得上点心,尽快着手去办,这可是咱自己家的产业。” 起初柳红颜没反应过来,以为的“自己家”说的是秦家。 结果察觉到秦风脸上的奸笑,这才明白,秦风的言下之意,顿时脸颊羞红,照着秦风后背就是一拳,这小粉拳虽说没什么力道,却还是将秦风捶的龇牙咧嘴。 柳红颜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懒得理你!” 说完便扭头走掉了。 如此一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秦风缓缓躺下,刚合上眼,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娇喝。 第342章 “姓秦的!原来你躲在这!”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秦风连忙寻声望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得,祖宗来了。 在一群仆人的簇拥下,祁阳郡主叉着腰,气呼呼的走过来,一副要把秦风吃了的表情。 真尼玛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前脚刚把林非墨打发走,又来了个更难缠的。 相比于林非墨的“皇亲”身份,祁阳郡主可是根正苗红的皇族! 皇的不能再皇! 用对付林非墨的手段对付祁阳郡主,除非秦风不想活了。 今儿这觉,休想睡成! 秦风只好百般不情愿地起身,冲祁阳郡主行了一礼,心口不一道:“恭迎郡主大驾,哪股邪风把您给吹来了?” 身为郡主,又是长公主殿下的独女。 放眼整个京都,谁敢跟祁阳这么说话? 也就他秦风! 祁阳郡主叉着腰,眼神不善地盯着秦风:“邪风?我看你是讨打!别以为快要和云儿成亲了,就可以无法无天,本郡主想治你,随时都能治你。g” 是是是,您说的是! 您是谁呀,当今圣人的外甥女,谁敢得罪你啊! 秦风心里一阵鄙夷,嘴上却尽是讨好:“郡主大老远跑到这,难道就是为了损我几句?” 祁阳郡主“切”了一声,满脸不爽:“当初在后宫,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琉璃珠不值一提吗?还说什么想要多少琉璃,你就能做多少,这都过去多久了,琉璃呢?你若敢骗我,我便把你狗头拧下来!” 秦风一拍脑门,这事儿真是忘得死死地,这几天居然忙得一点也没想起来...... 此事可大可小。 为了避免祁阳郡主闹得鸡犬不宁,秦风只能连忙安抚:“再宽限我几天,到时候我免费给你几颗琉璃柱。” 听到这话,祁阳郡主还以为秦风拿不出来,当场就不干了:“那可不行!本郡主向来说一不二,来人呐,把这厮给我抓起来。” 一看要动手,不远处的宁虎当即发出一声“虎啸”:“我看谁敢!都给我过来,有人想对秦兄出手!” 此言一出,哗啦啦,训练场施工的上千人,全都围了过来。 徐墨带着那三百卫士,拎着武器就往这边冲。 祁阳郡主身边的仆人,飞扬跋扈惯了,但是面对这种阵仗,还是被吓得不轻,纷纷退了回去。 见有这么多好兄弟又一次冲出来护着自己,秦风心里感动,但更多的是害怕。 祁阳郡主身份太尊贵,比不得林非默,冲撞御驾,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第343章 秦风连忙挥手,让宁虎他们带人离开,然后满脸陪笑:“郡主,误会,都是误会。” 祁阳郡主本来只是吓唬吓唬秦风,毕竟秦风马上就要和谢云儿成亲,看在闺中密友的份儿上,也不会太为难秦风。 结果被宁虎徐墨这么一闹,小脸直接阴沉了下去:“误会你个头!秦风,这事儿大了!我这便回宫,将此事告知圣人,尔等不光冲撞御驾,还妄图对我动粗,我倒要看看圣人如何治你!” 哎!这叫什么事! 秦风紧追了两步,连忙横身拦住祁阳郡主,点头哈腰的说着好话:“只要郡主肯高抬贵手,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祁阳郡主来了点兴趣,眉头一挑:“当真什么要求都行?” 都这个时候了,秦风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吃亏:“不敢欺瞒郡主。” 祁阳郡主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那好,今夜,本郡主在画舫设宴,你若来了,冲撞御驾之事便一笔勾销,至于许下的琉璃,本郡主也再缓你几天。否则,咱们走着瞧!” 去画舫?!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只有像他这样的京中纨绔才会去,且不说郡主万金之躯,而且又是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难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二皇子和七皇子约的? 算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见秦风应下,祁阳郡主身上的气焰才终于熄灭,瞥了一眼大兴土木的训练场,一脸嫌弃:“整日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闲工夫,多读些书不好吗?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功名官身都没有,真是不知上进!” 秦风知道自己惹不起这姑奶奶,也懒得解释,只能满脸赔笑。g 昧着良心送祁阳郡主离开,秦风却心情大好。 之前,他还在考虑,如何应付林非墨的报复。 毕竟皇亲受了欺负,这事儿肯定不能轻易罢休。 如今被祁阳郡主这么一闹,秦风顿时就有了主意! 不过这么一来,秦风算是睡意全无,鬼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来找自己,直接就转身回府了。 等回到府上,已经是傍晚。 府宅里依旧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一些提前离席的客人,见到秦风回来了,顿时大喊起来:“这不是秦公子吗?” “哈哈哈,秦少爷,您这是去哪了?” 这么一喊,不少客人闻讯跑了出来。 秦风生怕被缠住,扭头就跑,然后顺着府宅后门进去,直奔自己的小院。 “小香香,快把院门锁上!无论谁来,都说我身体有恙,今日见不了客。” 小香香锁好门,转身回屋,见秦风躲在被窝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奇怪,别人削尖了脑袋想攀关系,咱家少爷倒好,畏之如虎。” 关系人脉这种东西,不在于多,在于精,够用就行。 单凭圣人这一层关系,秦风就可以在京都之中横着走。 现在不是他巴结别人的时候,而是别人巴结他的时候了。 就这么在榻上躲了接近一个时辰。 确定不会有人造访了,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 第344章 现在秦风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赚钱。 当即起身来到书桌旁,开始继续创作“抄袭”。 反正也不用秦风浪费脑细胞去构思剧情,只管靠着回忆,闭着眼睛抄就行了,故而速度奇快,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便抄了接近一万字。 秦风歪着头想了一会,在书稿封面上写下《明月传》的字样,然后使劲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露出了“抄袭奸商”的无耻笑容,稍作歇息,便转身上了床。 昨日早朝的后遗症,一直没能消除,一倒头就早早睡了过去。 此时前院的宴会也接近了尾声,声音不如白天那般嘈杂。 洗完衣裳的小香香,正把衣裳往绳子上挂,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 小香香嘀咕了一句,还是过去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人,居然是谢云儿。 见到这位未来的正房夫人,小香香一阵紧张拘谨,连忙欠身行礼:“奴婢见过谢家小姐。” 谢云儿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瞥了一眼卧房方向:“秦风可在?” 尽管秦风再三嘱咐,今日不见客。 但小香香可不想得罪未来的夫人,连忙点头:“在呢,只是少爷已经歇着了,奴婢这便去叫他。” 谢云儿一把拽住小香香:“不用了,我只管进去便是!” 说完,谢云儿就默默从腰间拔出鞭子,直捣黄龙。shuge.org 进了屋,见秦风鼾声大作,谢云儿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狞笑:“睡得挺舒服呀!你这该死的家伙,本小姐今日来验家,你却躲着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谢家上杆子倒贴。” “你坏我谢家名声,我今儿就让你好看!” 说着话,谢云儿迈步逼近床榻,缓缓扬起鞭子。 正准备抽下去的时候,余光却不经意扫到桌上的手稿。 《明月传》三个字映入眼帘。 谢云儿动作微顿,心里暗暗嘀咕:“这厮虽然无耻,但文采却是京都首屈一指,莫不是又有什么佳作?” 想到这,谢云儿便暂且放下鞭子,迈步过去拿起手稿,随手翻了几下,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也顾不上报复秦风那厮,只管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稿,已然忘记了时间。 区区万字手稿,一盏茶时间就能看完。 奈何秦风这厮的笔迹,令阅读难度提升了数个等级。 谢云儿一边被其中剧情所打动,一边又对秦风的笔迹嗤之以鼻,这字迹简直比狗刨的还烂,纯粹污她的眼睛! 然而一口气看完,谢云儿眼神却急切起来。 扭头看向酣睡如泥的秦风,恨得牙根痒痒:“这该死的怎么没写完?正是兴处,真是急死人了!” 谢云儿放下手稿,来到床边,想要将秦风叫醒,质问接下来的剧情。 但是看着秦风呼呼大睡的模样,又是一阵迟疑。 想起余生,自己都要与这个家伙同床共枕,心情便羞涩紧张愤慨起来。 第345章 再回想起刚才看的手稿。 谢云儿心情更加纠结。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无耻登徒子?可偏偏字里行间的细腻感情,却令人心生向往。若不是那寥寥草草,令人作呕的字迹作证,谢云儿绝不相信那手稿是出自秦风之手。 以书识人。 真看不出,这满身铜臭,无法无天,时而疯疯癫癫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柔情一面......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秦风突然发出一阵呓语。 谢云儿凑着耳朵听了一下,隐隐约约似乎是...... “谢云儿,你别过来,求你了......饶了我吧。” “你!” 听清楚秦风的梦话,谢云儿脸色瞬间涨红,没想到,这厮连做梦都如此惧怕自己。由此也能证明,今日秦风绝非是忙活什么组建新军,分明就是以此为借口,故意躲着自己。 谢云儿气上心头:“无耻狗贼,我让你睡!” 谢云儿一把掐住秦风的鼻子,打算憋死他。 秦风气息受阻,猛然警醒,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小香香使坏。 便一把将谢云儿搂在怀里,身体一拧,动作相当娴熟地把谢云儿塞进被窝里,上下摸了一把后,闭着眼睛砸吧砸吧嘴,继续睡觉。 秦风实在是困极了,一眨眼又睡死过去。 哪里知道,怀里的女人,脸色红透,正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谢云儿几乎是下意识拿起鞭子,在秦风脖子上绕了一圈,准备将这该死的采花淫贼勒死。g 身为宁国公之女,谢云儿何曾受过这等轻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没脸做人了? 就在谢云儿准备下狠手之际,却猛然想起什么...... 似乎......自己马上要嫁给他了? 想到这,谢云儿的手劲儿弱了几分,看着秦风沉睡的模样,不由薄唇轻咬,小声嘀咕了一句:“若不是有媒妁之约,我早就杀了你!” 发完狠,谢云儿便打算将秦风胳膊推开,先逃离这是非之地再说。 结果谢云儿这么一推,秦风反倒抱得更紧了,嘴里含糊道:“别......别乱动,这么睡最舒服了。” 谢云儿小脸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为黄花大闺女,被男人搂在怀里就算了,还要一起睡觉?怎么可能! 可这厮抱得实在是太紧了,若是将秦风吵醒,恐怕闹出误会。 谢云儿只好作罢,强忍着身上火烧般的羞涩与紧张,嘴里小声斥骂,却任由秦风搂抱着。 直到月色冲破窗户,谢云儿才趁着秦风翻身的机会,终于挣脱了束缚,连忙跳下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看着床上酣睡如泥的秦风,谢云儿脸颊红得滴血,抽起鞭子想要狠狠教训一下,可是举起来,又不由放了下去。 谢云儿转身看了一眼窗外的静谧夜色,一旦将秦风吵醒,今晚的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天宴会,秦风躲着不见,对于谢府来说已经够丢人的了。 如今,她更是“夜宿”秦风房间,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可就没法见人了。 谢云儿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跺了下脚,愤愤道:“你这该死的,以后成了亲,有的是方法治你!今日轻薄暂且记下,咱们来日方长!” 第346章 就在谢云儿撂下狠话的时候,睡梦中的秦风突然翻了下身。 谢云儿脸色一白,不敢再逗留片刻,慌不择路地跳窗跑了出去,双脚一点便窜上屋檐,踩着瓦片急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秦风则被风吹窗户的闷响惊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叫苦:“妈的!胳膊怎么麻了?!什么时辰了?卧槽!” 前一刻还迷迷糊糊的秦风,后一刻犹如触电,猛地坐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夜色,秦风一拍床榻:“坏了坏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秦风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一边往院子外跑一边大喊:“秦小福,死哪去了?快跟我出去一趟!对了!林兄?别睡了,赶紧起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多时,秦风便带着二人,朝着城中央的明月湖走去。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整个京城都静悄悄的一片。 路上不见行人,偶尔有巡夜卫士结队经过。 但是到达明月湖畔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湖面上停靠着三艘画舫,灯火通明,不断有醉汉的呼喊,以及优美歌声飘出。 起初林瞿奇和秦小福还一头雾水。 不明白秦风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结果见到画舫,二人的表情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shuge.org 秦小福眼睛直放光,搓着手,兴奋道:“少爷,您今天这么好雅兴?” “之前我还觉得奇怪,少爷自从失足落水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明月湖,莫不是被吓破了胆?看来是小的多虑了。” “既然是来这,您早说啊,小的准备些好药!” 药你个头! 秦风飞起一脚,直接把秦小福踢开,一脸郁闷。 这年头,不少纨绔子弟都是瘾君子。 毕竟没有法律规定。 不仅嗑起药来肆无忌惮,而且种类也五花八门。 小到三五知己吟诗作对的时候,吸点某种矿物质,提振精神雅兴。 便是贵为圣人,为了求长生不老,乱七八糟的药物吃一大堆,也屡见不鲜。 但哪怕借秦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碰这年头的丹药,毕竟医理落后,很多药物的成分,简直跟毒药没什么区别,对人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 林瞿奇则负手而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舫,满面春风:“在下苦等了这么久,秦兄终于肯带在下来见识见识世面了。呵呵,早听说过京都明月湖的大名,如今总算得以一见!”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一阵撇嘴。 心想,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对于寻花问柳,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美其名曰:附庸风雅。 狗屁! 都是一群老色鬼给自己的放荡找理由罢了。 不过秦风今晚带林瞿奇赴约,也的确是为了过来“附庸风雅”,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第347章 秦风需要一个证人! 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干。 免得到时候老秦同志和那三位姐姐,再加上......谢云儿那暴力妞追究起来,秦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几乎是秦风刚走到码头,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龟公”,便满脸陪笑地迎了上来。 那叫一个殷勤。 “哟呵!这不是秦少爷吗?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快快有请!” 龟公一边带着秦风三人往里走,一边冲着画舫里大喊:“秦少爷到!” 这么一嗓子下去,像是炸了鱼塘似的。 三艘画舫空空荡荡的甲板,瞬间人头攒动。 画舫的歌伎热情无比,纷纷冲秦风娇呼起来。 “秦少爷,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呀,莫不是把奴家给忘了?” “呵呵呵呵,几日不见,秦少爷可是越发精壮了,该不会是在家养身子吧?” “还说呢!。” 本来秦风还昂首挺胸,被众歌伎这么一调侃,瞬间瘪了下去。 这都哪跟哪啊! 秦风对明月湖的唯一印象,便是失足落水差点淹死。 秦风先是一脸无辜,紧接着又气急败坏! 自己的前身干了这么多“好事”,自己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少儿不宜的记忆,全都被过滤掉了? 秦风感觉自己像是亏了好几个亿,憋屈的想死! 随着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声。 画舫里的客人们,也相继走出来看热闹。 凡是能在明月湖留名的客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京中子弟也不在少数。 见秦风踩着木廊而来,众客人不由一阵指指点点。 “呵呵,我还真当秦风转性了,这才过去几天?还不是原形毕露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厮都和谢云儿结亲了,居然还敢来画舫,就不怕被谢云儿灭了?” “嘘!别瞎说话!咱们可以恨这厮,也可以厌恶他,但别说出来。” “怕什么?!”一位身穿锦衣的官宦子弟,撇了撇嘴,满脸鄙夷。 旁边的中年男人,眼神闪过一抹深邃,沉声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这厮今日刚与林非墨结下了梁子!” 此言一出,众人眼神皆是一变。 “什么?!林公子?林公子何时返京了?” “哈哈哈,秦风这厮简直不知死活,居然敢得罪林公子,有他受的!” “林公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侄,等着吧,这回有人帮咱们出气了!” 那中年男人似乎门路颇广,听到几个官宦子弟的交谈,不由一阵冷笑:“帮你们出气?省省吧!林非墨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理会你们?今日在城外营地,我那龙虎军的袍泽兄弟,亲眼看到林非墨被秦风给打哭了!” 嘶...... 现场瞬间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官宦子弟,眼神尽是震惊。 “什么?!林公子被秦风给......给打哭了?这、这怎么可能!秦风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你们难道忘了不成?秦风一手将醉仙楼搞垮,那醉仙楼背靠之人是谁,还需要我提醒你们?”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shuge.org 醉仙楼背靠二皇子。 秦风得罪了二皇子尚且安然无恙,更何况一个林非墨? 众官宦子弟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尽是畏惧。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迈步来到首船,早已等候多时的老鸨子,笑的那叫一个谄媚,连忙恭迎秦风走进画舫大堂。 这画舫,上下共有三层。 一楼大堂虽然面积不算大,却装修得无比奢华,龟公和丫鬟,站成两排,眉眼带笑。 而等级低一些的歌伎,则靠在二楼栏杆处,一个劲儿冲秦风抛媚眼。 秦风吞了下口水,你妹,这谁顶得住啊? 为了避免犯下原则性错误,秦风不敢迟疑,赶紧开门见山道:“祁阳郡主何在?” 老鸨子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秦风莫要直呼祁阳名讳。 祁阳郡主就算再无法无天,也要注意影响,身为皇室宗亲,岂能光明正大的来这种烟花柳巷? 老鸨子只管将秦风三人,迎进大堂雅座,赔罪道:“秦少爷您稍等,老奴这就去唤贵人们。” 说着话,老鸨子扭头看向秦小福和林瞿奇,笑眯眯道:“秦少爷要和几位贵人会面,外人不便在场,二位让一步?” 秦小福和林瞿奇,心里自然清楚,秦风不会闲着没事跑到明月湖来,既然来了,肯定是有正事。 二人也不纠结,当即跟着老鸨子离开,自己找乐子去了。 紧接着侍奉的丫鬟和龟公,也跟在老鸨子屁股后面走掉。 整个大堂,只剩下秦风一人。 还没等秦风搞清楚怎么回事,只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大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就在秦风一头雾水的时候,二楼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 抬头一看。 秦风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四个浓妆艳抹,妩媚至极的歌伎,扭着水蛇腰,自二楼走下。 一看这架势,秦风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坏了,掉进盘丝洞里去了!祁阳啊祁阳,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秦风想脚底抹油,可大门已经被反锁,插翅难逃。 还不等秦风求饶,那四个歌伎已经扑了上来。 秦风只能绕着桌子转圈,一边跑,一边哀嚎:“救命啊!有人想玷污本少爷清白!秦小福,快来护驾!” 见秦风如此胆小,四个歌伎更是变本加厉,发出阵阵嬉笑。 “秦少爷,这可不像您!” “呵呵,秦少爷,您别跑啊。” 就在秦风与四个歌伎苦苦周旋之际,二楼拐角处却站着几个人,正隐隐冷笑。 看着秦风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被追的上蹿下跳,祁阳郡主心里便是一阵过瘾,调侃道:“说来也怪,这厮向来无法无天,唯独见了女人,便怕得不行。” “我本以为这京都,只有秦家四女能够降住这厮,现在看来本郡主高估他了,但凡是个女人,就能收拾他一顿!” 第348章 旁边还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人便是林非墨。 林非墨眼神无比阴冷,回想起今日受到的奇耻大辱,就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 林非墨本想直接让高居太保的爷爷,将秦风这厮打入监牢,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结果却出乎林非墨的预料。 老爷子非但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甚至还警告自己,不准去烦扰贵妃娘娘。 既然林非墨与秦风起了冲突,那就由林非墨自己解决,不可牵扯家族力量。 京中官员大臣不愿与秦家撕破脸皮也就算了,怎么连老爷子都畏之如虎? 林非墨偏不信邪! 扭脸便将此事告知了祁阳郡主。 看着秦风被几个歌伎追的抱头鼠窜,林非墨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姓秦的,你恐怕不知道吧?当年祁阳出游江南,便是在我林府下榻,我与祁阳可是发小关系!” “你不是觉得我与李氏皇族关系远了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呵呵!祁阳的血统够不够正!” “若祁阳也不够正,那身边这二位皇子又如何?秦风,我倒要看看你今晚如何离开画舫!” 林非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此时秦风已经被四个歌伎逼入角落,无处可逃。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歌伎就要往身上扑,情急之下,秦风只能大吼一声:“都别动!” 四个歌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住。shuge.org 面前是最近名震京都的秦少爷,身后却又有祁阳郡主的授意,哪边也得罪不起,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 殊不知,四女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纠结,被秦风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 祁阳郡主明显是在明月湖设了局,打算借此机会,抹黑自己的名声。 若只是抹黑也就好办了。 秦风在京都早已臭名昭彰,还有什么身可以败?什么名可以裂? 怕就怕,祁阳郡主是在挑拨秦家和谢家的关系! 一旦秦风夜宿画舫之事传扬开来,谢家便颜面尽失。 届时,就算谢家不会违抗圣旨,取消这场婚事,也会对秦风深恶痛绝。 秦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祁阳郡主了,犯得着用这些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 这节骨眼上,四个歌伎又靠了过来。 情急之下,秦风只能以退为进,抓住粉衣歌伎腰间捆绑的丝带,用力一抽,粉衣歌伎的外衣便松垮开来,虽然内衬衣物包裹的还算严实,不至于走光,但秦风突如其来的反击,还是令粉衣歌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明月湖之所以能够在京都屹立不倒,除了殷实的背景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卖艺不卖身”,至少表面如此。 粉衣歌伎哪里料到秦风如此大胆,竟当众宽她衣带,自然是吓得花容失色。 这一声尖叫,瞬间传遍整个画舫。 第349章 《秦风柳红颜》第34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0章 林非墨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正准备再挑拨几句的时候,祁阳郡主已经迈步走下楼梯。 见祁阳郡主现身,秦风心里一阵骂街,脸上却堆满了苦笑:“郡主啊郡主,我不就是来的晚了一点吗?您用得着这么陷害我?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一今晚我交代在这,传扬出去,你让谢云儿以后怎么见人?” 祁阳郡主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晚了一点?!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再晚一盏茶时间,我等便打道回府,到时候有你受的!” “再说了,你为云儿守着清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功臣!” “幸亏你悬崖勒马,不然我直接把你废了!” 好狠! 秦风连忙岔开话题,哭丧着脸:“郡主,你这大晚上的让我来明月湖,到底要干什么?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回去睡觉了,昨日随父亲赶早朝,到现在还犯困呢。” 看着秦风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祁阳郡主就来气。 自己身为堂堂郡主,只要一句话,整个京都的官宦子弟,谁不上杆子讨好?偏偏这秦风,一身牢骚,真是气人。 祁阳郡主眼睛一瞪:“再敢啰嗦,把你舌头拔了!” 说着话,祁阳郡主绕着秦风转了一圈。 冷不丁伸手拍了秦风肩膀一下。 尽管没用力。 但是手掌接触到秦风肩膀的瞬间,秦风却像是触电一般,双腿一软,直接踉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祁阳郡主不由愣神,尤其是看到秦风这幅胆小如鼠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shuge.org 奇怪! 这厮明明连林非墨都敢打,怎么这会儿又变得如此懦弱? 哼!还真是个见人下菜碟,两面三刀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 这家伙...... 倒是蛮有趣的,至少比绝大多数官宦子弟都有趣。 祁阳郡主忍着笑意,一脸鄙夷道:“秦风,你最近本事见长呀,圣人夸了你几句,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不可取代的红人了?哼,我告诉你,无论何时,这京都都轮不到你张牙舞爪。” 秦风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仰头看着祁阳郡主,满脸委屈:“郡主,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祁阳郡主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踢在秦风屁股上,没好气道:“还敢狡辩!今日我去营地之前,你不是把林非墨给打了吗?林非墨可是贵妃的亲侄,你莫不是连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也就有数了。 很显然,祁阳郡主今晚约自己出来,除了试探自己,估计就是为了给林非墨出气。 由此可见,太保和贵妃,并不愿意插手此事。 一来是因为现在正值战备时期,而秦风又被圣人委以重任,这个节骨眼上对秦风下手,万一日后国战出了岔子,难免引火上身。 二来,聚焦在秦风身上的视线太多了,除了圣人之外,还有长公主、二皇子、七皇子,现在估摸着连贵妃也摸不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而最让贵妃忌惮的,究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 秦风这些日子,为国库贡献的钱财,有目共睹。 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秦风下手,等同于重创军费,到时候圣人那边就不好交代。 第351章 想清楚这些,秦风表面慌得一批,心里却稳如老狗。 面对祁阳郡主的不善眼神,秦风哭丧着脸:“林非墨那厮分明是恶人先告状,请郡主明鉴,我才是受害者。” “今日林非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硬闯营地,还出言轻薄家姐,我说他两句,他就要调动龙虎军和东西两营来办我。要不是小侯爷在场护着,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悬了。” 祁阳郡主自然不相信秦风的鬼话! 这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再说了!明明是林非墨被打的鼻青脸肿,秦风这无耻之徒,却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私调驻城军一事,祁阳郡主倒是听到些风声。 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可以被按一个“刺王杀驾”的罪名。 祁阳郡主抬头看向楼梯,沉声道:“林非墨,可有此事?” 林非墨只好冷着脸走下楼梯,双手作揖,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嘴脸:“祁阳,你是信我,还是信他?调动驻城军这种胆大妄为之举,在下一生谨小慎微,绝迹干不出来。” 本来祁阳郡主是向着林非墨的。 毕竟曾是儿时玩伴。 但是听到林非墨这番辩解,祁阳郡主对他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林非墨久居江南不假,但他那点破事,祁阳郡主一清二楚! 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欺男霸女,肆意践踏老百姓,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若林非墨老实承认,也就罢了。shuge.org 毕竟身为官宦子弟,谁没有点恶行? 但开口扯谎,敢做不敢当,未免叫人所不齿。 祁阳郡主冷着脸,没好气道:“你们俩我谁也不信!但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结,免得传扬出去,有损皇家威严。既然你们俩都说自己才是受害者,那我给你们划个道。” 林非墨连忙作揖拜谢:“祁阳说什么便是什么。” 坐在地上的秦风,见林非墨好似变了个人,面对祁阳郡主,居然没有半点白天的跋扈。 说到见人下菜碟,秦风觉得自己和这个林非墨,彼此彼此而已。 祁阳郡主也不啰嗦,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两个青年:“有两位殿下作证,谁输了也别不认账!” 两位殿下?! 秦风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发现那两个青年,果然是气度不凡!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身白衣,长相一般,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很强,给人一种无比严肃的感觉。 年纪稍小者,也有十五六岁,一身黄衣,稚气未脱的脸颊,已经有几分皇子威严了。 没想到,今晚为了给林非墨“撑场面”,连深居后宫的皇子都出面了。 当然了,林非墨不算什么。 真正厉害的是统领六宫的贵妃! 第352章 因为除了二皇子和七皇子之外,其余皇子也皆受贵妃管制约束。 两位皇子,迈步走下楼梯。 起初,秦风还以为两位皇子看在贵妃的面子上,肯定会向着林非墨,拉偏架。 结果却出乎预料。 这两位皇子,倒是显得相当客气。 年长者,负手而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秦风,尽管脸色无比严肃,但语气却稍显平缓:“原来你就是秦风,本宫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得见,倒是有些......百闻不如一见?” 旁边的年幼者,则是满脸笑意:“我还以为你长着三头六臂,没想到竟是个善于满地打滚之辈,哈哈哈哈。” 秦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两位皇子作揖行礼:“敢问两位殿下,乃是哪宫的宫主?” 一听这话,两位皇子的脸色立马有些不自在了。 林非墨见此情形,马上接过话茬,低声喝斥:“大胆秦风!明知三皇子和十三皇子身居昭德宫,竟敢出言讥讽!” 凡是在后宫没有名分,或者失势的皇子,皆是一起住在昭德宫。 只有像老二和老七这种得势皇子,才能成为宫主。 秦风瞥了林非墨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哪都有你?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回江南吧,别赖在京都讨人嫌了。” 林非墨脸颊一红,恼羞成怒:“我去与留,岂是你能做主?” 秦风扬了扬拳头,咧着嘴,故作发狠:“你可小心点,别再把脸往我拳头上撞。shuge.org” 林非墨这辈子,哪里遇到过这么痞里痞气的人,气得心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弱弱的回了一句:“本公子不屑与你纠缠,忒的辱没斯文!” 见秦风与林非墨又掐了起来。 祁阳郡主不耐烦道:“好了!有这闲心,不如留着等会再用。” “今日之恩怨,孰是孰非已不重要。” “即便是有证人,也都是你们的仆从,证词不得信!” “咱们直截了当一些,等会的比试,输者向赢者赔礼道歉,谁也别不服气!” 林非墨早就知道今晚的安排,自然是底气十足,当即应下:“就怕某些人不敢比。” 秦风嘿嘿一笑:“只是道歉就太没劲了,不如加点赌注如何?” 林非墨心里暗骂秦风不知死活,表面却故作豁达:“哦?你说这赌注如何加?”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说!除了道歉之外,筹码再加三十万两银子,以及......” 说到这,秦风伸手一指甲板方向:“去甲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三声‘我是废物’,然后奉茶拜师,以后见了我,就尊称我一声先生!” 见秦风伸手指着自己胸口,一副已经赢了的嘴脸。 林非墨当即咬牙应下:“好!一言为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赌注达成。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秦风把李睿等人坑了一遍之后,整个京都的官宦子弟,见到秦风,犹如老鼠见了猫,全都躲得远远地。 第353章 尤其是一听“打赌”二字,更是有多远跑多远。 既然林非墨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秦风岂会客气? 在祁阳郡主的带领下,众人当即迈步离开画舫大堂,前往甲板。 推开门的刹那,秦风不由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 来之前,画舫甲板上还空荡荡的。 此时却已经张灯结彩,一串串灯笼和横幅,将三座画舫挂的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过节了。 祁阳郡主背着手,对于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嘴角微微上扬,得意无比地介绍起来:“这场比试也不复杂,便是猜灯谜,总共七条灯谜,谁猜出来的多,谁获胜。你们二人,每人各出三条灯谜,最后一条,由我和两位殿......咳咳,两位兄长商议给出。” 猜灯谜? 秦风差点乐出来,期待了半天的比试,就这? 对于秦风而言,这可是“小学”级别的比试。 在祁阳郡主的示意下,由林非墨率先给出第一条灯谜。 林非墨接过纸笔,在小纸条上写下题面,然后交给龟公,龟公再跑到对面画舫的甲板上,用最大号的毛笔,在横幅上写下题面,悬挂起来。 搞清楚了比赛规则的秦风,心想这年头的人真是闲的难受,不就是猜灯谜吗?用得着搞得这么夸张? 再看那林非墨,想都不想,就写下题面,明摆着是有备而来。 不过秦风丝毫不慌! 就在现场准备第一条灯谜的时候,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声。g “秦风!你又在搞什么鬼!” 听到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秦风身体一阵激灵,连忙转身看去,发现柳红颜和沈青辞,以及景千影,三位姐姐居然同时出现在岸边! 小香香走在前面掌灯引路。 四女的突然出现,令秦风颇感意外,但还是挥了挥手,傻笑道:“姐,你们也睡不着?来得正好,一起猜灯谜啊。” 原本现场的歌伎和官宦子弟,注意力全都聚焦在秦风和林非墨身上。 结果随着秦家三位小姐的出现,众官宦子弟的目光,瞬间投了过去。 凡是半夜三更能来明月湖消遣的公子,哪有什么良家公子。 个顶个的好色! 现场立刻响起阵阵惊叹之声。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秦家三位千金居然也来了,今晚的明月湖可是没白来,哈哈哈!” “柳红颜和沈青辞我是知道的,后面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难道就是秦家四小姐,景千影?这秦家的千金,怎么一个比一个生的美艳?相比之下,这明月湖画舫的四大歌伎,都要黯然失色了。” “啧啧啧,秦家三女皆未出阁,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将她们娶过门。” “切!娶三个?你好大的胃口!秦家三女,但凡是能娶到一个,我都愿意少活十年!” 秦家三女还是第一次来明月湖,尤其是晚上,感受到周围如狼似虎的龌龊眼神,三女不约而同的一阵皱眉。 到了秦风面前,柳红颜二话不说,伸手便在秦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怒道:“你这臭小子,大晚上的跑出来也不打个招呼,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第354章 若是壮汉砸秦风一拳,秦风兴许没什么屁事,但被柳红颜柔弱无骨的小手掐一下,却疼到骨子里,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哀嚎不止:“疼疼疼!” 沈青辞瞪了一眼,娇喝道:“你还知道疼?!臭小子,亏我们担心了一路,没想到你居然跑到明月湖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心里没数?” 被沈青辞一通呵斥,秦风心里暖呼呼的,脸上却尽是委屈:“大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赴约!你看——” 秦风指了指不远处的祁阳郡主。 本来沈青辞还有些气愤,见到祁阳郡主居然也在场,脸色不由一变,连忙压低嗓音,惊讶道:“怎么郡主也在?” 确定秦风不是来寻花问柳,沈青辞和柳红颜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景千影则面无表情,随口扔下一句:“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见景千影要走,秦风连忙跑过去,抱住景千影的胳膊献殷勤:“来都来了,跟着一起凑凑热闹嘛,四姐,你整日独居在后院,肯定很闷,就当是散散心了。” 景千影没有急着抽出胳膊,而是盯着秦风,眼神清冷:“你又知道我闷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乐得清静。” 别说外人,在此之前,连秦风都觉得景千影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随着接触的多了,秦风越发肯定,景千影只是用清冷的外表,来伪装自己滚热的心。 若她真的如此高冷,又岂会对“钱”这么感兴趣? 况且景千影可是在外游离多年,见识了无数大好河山,如今独居后院,肯定会心中烦闷,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秦风抱着景千影的胳膊,一边往后拖,一边眯眼讨好:“四姐,你别走。等会比试完了,若我赢了,林非墨那厮耍赖,你就帮我扁他!若我输了,林非墨逼我磕头认错,你还是帮我扁他!总之,你就给我扁他!” 景千影虽然依旧冷着脸,却并没有拒绝秦风厚颜无耻的邀请。 画舫本就不大,秦风又是大嗓门。 这番无耻言论,林非墨自然是听得真切。 气归气! 但心里更是惊艳。 林非墨这辈子,不爱财,更不爱江山,唯独爱美人。 今日白天,林非墨见到柳红颜,便觉得惊艳无比,心向往之。 如今再见到沈青辞和景千影,心里就忍不住感慨:“秦风这泼皮,怎么有如此天仙般的三位姐姐?而且似乎关系还很好,真是岂有此理!” 羡慕嫉妒恨之余,林非墨又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把秦风这厮干掉,这三个美娟,皆要纳入自己床上! 殊不知,林非墨的眼神,早已被秦风察觉。 秦风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朝着林非墨眼睛位置戳了戳,煞有其事地威胁道:“再看给你戳瞎!不信试试!” 林非墨气得咬牙,可惜他的斯文风格,遇到秦风这种痞子,根本毫无施展余地,只好一甩袖子,不痛不痒道:“本公子不屑与你这等痞子,逞口舌之利。” 就在这时,对面画舫上突然亮起一阵光晕。 一串串灯笼,在歌伎和龟公的拖拽下,逐渐升到空中。 第355章 而那条巨大的横幅,在灯笼的照耀下,也逐渐显现出来。 上书:“四面山溪虾戏水。” 随着题面出现,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一众看热闹的子弟,盯着题面,不由阵阵犯难。 现场更是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四面山溪虾戏水?这灯谜倒是闻所未闻,谁可知道其中玄机?” “京都举办的赏灯会,在下每年都要参加,无数经典灯谜,更是滚瓜烂熟,却从未见过这条灯谜。不愧是林公子,一出手,便是这等难题。” “只有题面,也没有规则,范围太广了,想要直接猜出谜底,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林非墨不由满脸得意。 今晚的比试,乃是林非墨和祁阳郡主商议后的结果,自然是早有准备。 今晚准备的三条题面,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请京都知名才子想出来的。 听说秦风那厮一首《出塞》名扬京都,殊不知,有文采和猜灯谜,完全不是一回事。 林非墨偷偷瞥了一眼秦家三位千金,然后故作大度地冲秦风一挑眉:“秦风,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愿意向我引荐一下贵府三位小姐,我便指点你一二。” 秦风理都不理,转身看向沈青辞,嬉笑道:“大姐,你可是咱们京都才女,这题面可有主意?” 沈青辞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京都往届赏灯会,沈青辞也全都参加过,而且时常会获得灯谜会的桂冠,尤为擅长猜灯谜。 但是看着林非墨给出的题面,沈青辞却有些犯难,毕竟范围太广,若是一点提示都没有,确要费些心思。 斟酌再三,沈青辞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时间久一些,兴许还能想出些眉目,若马上就要猜出来,根本做不到。” 话音刚落,柳红颜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只是单纯以文会友,你没有和林非墨压什么赌注吧?” 知秦风者,莫若柳红颜也! 秦风一阵嬉皮笑脸,拍着胸脯保证:“我是那样的人吗?纯粹玩玩而已。” 看到秦风这表情,柳红颜心里也就凉了半截,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说吧,赌了多少钱。” 没想到居然被柳红颜当面拆穿,秦风有些尴尬,只好厚颜无耻地伸出三根手指,也不明说。 柳红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三万两银子?那还好说,就算输了,也不打紧。” 就在这时,祁阳郡主已经开始催促起来:“秦风,你到底有谱没谱?若是猜不出来,赶紧认输,莫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林非墨见缝插针的讽刺起来:“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像你这种痞子,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出谜底?莫说是你,就算是大梁有名的儒生,恐怕也做不到!” 说到这,林非墨瞥了旁边的林瞿奇一眼,冷哼道:“林瞿奇,你还真是自甘堕落,竟然与这种人为伍!” 第356章 林瞿奇乃江南名儒,林非墨自然能够一眼认出。 身为江南文人之骄傲,居然与秦风这种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简直丢尽了江南儒士的颜面! 面对林非墨的讽刺,林瞿奇却一如既往的谦卑,拱了拱手,云淡风轻道:“秦兄素有大才,林某与秦兄一见如故,何耻之有?” 听到这话,林非墨眼神更加鄙夷:“大才?呵呵!秦风若真有大才,这小小灯谜岂能难住他?四面山溪虾戏水,所指何事?若秦风答不出来,你替他答也无妨。就怕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皆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林瞿奇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这灯谜,他一时半会确实答不出,不由看向正在和三位小姐插科打诨的秦风。 现场众人的视线,自然也聚焦于秦风身上。 秦风的诗词造诣,毋庸置疑。 但诗词与灯谜,却是相去甚远。 况且赏灯会乃一年一度之盛会,秦风作为京中纨绔,自然不可能缺席,也因此闹出不少笑话。 因秦风过去的“丰功伟绩”,再加上这灯谜过于难了,在场客人皆是不看好秦风。 几个对柳红颜和沈青辞倾慕已久的子弟,为了吸引二女的注意,对着秦风大声讥讽起来。 “秦风,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赶紧认输,别耽误大家时间!” “呵呵呵,秦少爷,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输给林公子不丢人!” 见秦风只顾着拍三个姐姐的马屁,似乎早已经将比试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祁阳郡主当即不耐烦地催促起来:“秦风,休得耽搁!否则我直接判你输!” 就在现场不断有人催促,直接判秦风输,赶紧进行下一场比试的时候,秦风终于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将三位姐姐安顿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上甲板,看着对面画舫上群灯环绕的谜题,微微一笑。g “四面山溪虾戏水?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枉我还以为,你准备这么久,会出多难的题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简单? 这话瞬间把现场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答不出,现场众人岂不都是蠢货? 在无数鄙夷目光注视下,秦风背着手,学着林瞿奇的文人风范,摇头晃脑道:“此题,乃是猜字!” “四面山溪虾戏水,需要拆看来看。四面山溪指代‘田’字,虾的形状像是一个卧钩,戏水表示卧钩旁边的三点水。” “所以,谜底便是一个‘思’字!” 原本闹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震惊的并不是秦风猜出谜底,而是猜的过于轻松了! 他们抓耳挠腮想不出的答案,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出了名的纨绔给轻易猜了出来? 在场的文人,纷纷开始斟酌起来。 整个画舫回荡着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 “四面山溪虾戏水,对应一个‘思’字,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奇怪!秦风参加往届赏灯会,便是连最简单的灯谜都猜不出来,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机敏?” “猜灯谜不仅要有灵活的头脑,更需要见多识广的阅历。而且......谜底范围这么大,秦风是怎么知道是猜字,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第357章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这道灯谜,对于秦风而言,顶多算是小学生级别。 灯谜种类,无外乎“字、物品、动物、植物、地名、人名”等几种。 而古代灯谜,又以猜“字”为主。 且按照灯谜的规律,既然题面中出现了“四面山溪”、“虾”,谜底就不可能与水生动物或者地名有关,谜底范围就可以进一步缩小。 加上古人对于动植物和物品的认识也极为有限,秦风把心下所知的搜罗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合适的,所以自然也就只剩下字了。 而“思”字,恰好是最优解! 秦风笑眯眯地看向林非墨:“林公子,若你准备的灯谜,就是这种级别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几条,免得你输得太难看,万一整出个七比零的结果,你以后回到江南还怎么混?” 林非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做梦都没想到,秦风竟然如此轻易就破解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灯谜。 看着秦风狂到没边的嘴脸,林非墨气的胸口发闷,却又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林非墨咬了咬牙,一字一顿:“你别高兴的太早!” 祁阳郡主看秦风的眼神,也不由一阵复杂,但毕竟只是第一题,胜负还尚未可知,当即故作平静道:“第一题,秦风获胜,请秦风准备第二题。” 作为看过无数脑筋急转弯和谜语大全的秦风,接过纸笔,想都懒得想,刷刷几下,便将题面扔给龟公。 就在画舫准备第二道题的时候,距离明月湖几百丈外的塔楼上,站着四个人。 身穿黄色长衫,乔装打扮的梁帝,负手而立,望着湖面上的横幅,眼神透着些许调侃:“这种难度的灯谜,根本难不住秦风小儿。四面山溪虾戏水,指的是一个‘思’字。” 此言一出,候在旁边的宁国公谢弼,低头想了一会儿,不由眼神大亮:“可不就是‘思’字吗!不愧是圣人,小小灯谜,弹指可解。” 谢弼绝非奉承。 毕竟身为一介武夫,猜灯谜这种文人的玩意儿,谢弼实在不擅长。 李湛则是满脸堆笑,不遗余力地赞叹起来:“连困扰大梁数代的北狄战事,在圣人英明神武的决断下,也已经出现破解之势。这小小灯谜,岂能与国之大事相比?” 就在谢弼和李湛,不断为梁帝送上连环马屁之际,陪同的谢云儿,却望着明月湖方向,陷入沉思。 今日秦风殴打林非墨一事,已经在京都传扬开来。 有那好事者,已经唯恐天下不乱的推波助澜,声称秦林两家的恩怨再起! 更有甚者,直呼秦风恃才傲物,连当今贵妃都不放在眼里。 这等言论,势必会让那些蛰伏于暗中的敌人,伺机而动,甚至可能结成同盟,共同对付秦家。 秦家的太平日子都是假象而已! 暗潮汹涌,波澜已起! 只要北狄战事尘埃落定,秦家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秦谢两家已经联姻,届时谢家又该如何自处? 谢云儿心中暗暗感叹:“秦风啊秦风,你这厮消停一点会死吗?这天底下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林家的人!” 第358章 当年秦家得罪贵妃,最终以秦夫人被贬回祖地,此事才作罢,如今再次得罪贵妃,又该“献祭”谁,才能平息这场争端? 就在谢云儿忧心忡忡之际,身边冷不丁传来梁帝的声音。 “谢家丫头,秦风那小子夜游明月湖,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此言一出,谢云儿连忙收回视线,冲梁帝欠身行礼:“回圣人的话,小女与秦风还未成亲,他去哪,小女怎能管得?再说了,秦风生活在京都之中,难免染上些习气,即便是成亲了,他若想拈花惹草,小女又能说什么?” 见谢云儿将姿态摆的这么低,梁帝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沉:“你乃宁国公之女,秦风小儿胆敢欺负你,你只管向朕告状,别人治不了他,朕治他。” 闻言,谢云儿千恩万谢,心里却长叹了口气,梁帝这是铁了心要把秦谢两家绑在一起。 谢云儿心里很清楚,今晚梁帝叫自己父女出来,除了散心透气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至于这深意究竟是什么,却还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男子跑到塔楼下方,抱拳禀报:“启禀圣人,第一题已经结束,秦风成功猜出谜底,乃是一个‘思’字,接下来由秦风准备第二题。” 梁帝一挥手,那黑衣男子便消失于夜色中。 看着明月湖上方被撤下的横幅,梁帝眼神闪过一抹兴趣使然:“以猜灯谜的方式,一较高下,既能分出胜负,又不失雅兴,这才是京都子弟该有的风貌。” 说到这,梁帝突然话锋一转:“听说......林家子弟,向来全才,无论做什么都能拔得头筹,今日撞见秦风这个不信邪的,也不知道这林家子弟,能不能接受人生首败。” 谢弼和李湛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梁帝这是在借题发挥,暗怪林家势力太大,仗着贵妃和太保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都会受到最顶级的待遇。 至于所谓的“全才”,自然是各界各方为了拍马屁,故意输给林家子弟。 在这大梁国之中,除了李氏皇族,任何家族过于强盛,都会引来梁帝猜忌。 梁帝这是明摆着要提携秦家,平衡林家! 只是梁帝此举,对于秦家而言,与其说是机遇,倒不如说是风险! 毕竟林家树大根深,很多事,即便是梁帝也不好做得太过,更何况一个秦家? 眼看着第二道横幅逐渐升起,谢弼刚要将话题引到灯谜上,却见黑衣人再次跑来。 这回直接爬上塔楼,来到圣人身边密语几句。 梁帝点了点头,表情显得云淡风轻:“朕说什么来着?林家子弟赢习惯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接受不了一个‘输’字。这才一题失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说话间,梁帝缓缓扭头,看向京都西北方向,云淡风轻道:“谢弼,李湛,你二人去处理一下,尽量低调,若是被人撞见,便以处置北狄探子为由。” 谢弼和李湛也不敢多言,直接低头行礼,默默离开塔楼。 直到脱离了梁帝的视线范围,谢弼才眉头紧锁,沉声问道:“李公公,圣人向来懒得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湛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都是后宫的事,我等为奴为臣,只管照办便是。” 为了避免言多必失,李湛不愿去谈及此事,话锋一转,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秦风那臭小子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京都四大高手中,第四位景千影,剑术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乃是这小子的四姐。而第三位,便是号称铁血将军的谢大人你,不久之后谢大人又将成为秦风的岳父。” “这京都四大高手,光是秦家就占了两位,呵呵,该着秦家得势啊!” 闻听此言,谢弼摇头苦笑:“论武艺,与李公公相比,谢某甘拜下风。这些年有李公公坐镇,天下贼子早已断了擅闯禁宫的念头,您可是这禁宫的定海神针。” 这话李湛听的舒服,笑眯眯道:“什么定海神针,不就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奴吗?在圣人面前,我这把老骨头,连腰都挺不直。” 谢弼也笑了起来:“在圣人面前,谁能挺直?谁又敢挺直?哦,对了......秦风那臭小子敢!” 与此同时,第二道横幅已经飘在明月湖上方。 众文人,抬头看着题面,忍不住嘀咕起来。 “南望孤星眉月升?此题又是何解?” “这秦风,莫不是在故意戏弄林公子?林公子出了一个‘四面山溪虾戏水’,秦风便给出一个‘南望孤星眉月升’。” 在场观瞻的林瞿奇,忍不住惊叹起来:“不愧是秦兄,小小灯谜,竟然也能玩出花来。四面山溪虾戏水,南望孤星眉月升,竟颇有对联之形。” 林非墨看着题面,眉头紧锁,连忙冲旁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那仆人当即跑下画舫,来到湖边的小树林里。 京中才子,早已经在此恭候多时,纷纷摇头晃脑,斟字酌句,思考着此题解法。 只是思来想去,却根本没有任何眉目。 就在众人苦思谜底之际,秦风已经坐在三个女子中间,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的嘴欠起来:“若我赢了这场灯谜比试,不知该如何奖励我?” “嘿嘿!我的要求也不高。” “你们也知道,我胆子小,尤其怕黑,不如以后你们轮流守着我,如何?” 此言一出,柳红颜一脚踢了上来。 沈青辞则是恨出来的匆忙,没有拿镇尺,不然非把这无耻小毛贼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景千影一脸从容的注视着秦风:“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感受到景千影杀人般的目光,秦风缩了缩脖子,赶紧认怂:“有她俩就够了,你就算了......” 话音刚落,秦风脑门上已经挨了一剑鞘。 随即,便是沈青辞和柳红颜的拳打脚踢。 第359章 见秦风与三个人扭作一团,祁阳郡主小声啐了一口:“有才又如何?还不是个无耻的东西!我呸!” 转眼间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 坐在船头品茶的三皇子,看向林非墨,云淡风轻地问道:“林公子,如何了?” 林非墨脸色煞白,下意识瞥了一眼小树林方向,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贱奴,怎么还没回来?还有那些什么狗屁京都才子,破解区区一个灯谜,还需要这么久?” 十三皇子轻笑一声:“林公子,你到底能不能猜出来?实在不行,下一题好好准备便是。秦风想要赢,至少需要赢得四题,便是先送他两题又如何?” 林非墨见仆人迟迟没有回来,只能红着脸,无奈道:“猜不出。” 祁阳郡主也不含糊,当即转身冲秦风问道:“秦风,谜底到底是什么?” 此时秦风的脑袋,正被柳红颜夹在腋下,小粉拳直接往脑袋上招呼。 秦风一边喊疼,一边露出无耻笑容。 什么赏灯会,猜灯谜,哪凉快哪呆着去。 猜灯谜有什么劲? 见秦风根本不打岔,祁阳郡主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抓住秦风的衣领子,直接揪到甲板上,没好气道:“你再开小差,我便把你从这推下去,你信不信!” 上次秦风就是被李睿从这推下去的。 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秦风赶紧认怂赔笑:“我说还不行?” 祁阳郡主这才将秦风从船边拽回来。 秦风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林非墨,故作惊讶:“不是吧?这么简单的灯谜,你都猜不出来?你不是号称江南第一公子吗?往日威名,该不会都是沽名钓誉吧?” 林非墨本来就憋着一口闷气,被秦风这么一通讽刺,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而且...... 周围聚集的官宦子弟,原本看林非墨的眼神,充满敬畏。 此时,眼神却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人群中,甚至有人开始对着林非墨指指点点起来。 林非墨不由攥紧拳头,白天吃了秦风一通老拳不说,若这场比试再输了,自己必定颜面扫地! 林非墨瞥了一眼京都西北方向,心里一阵冷笑:“放心吧秦风,你赢不了!” 见林非墨闷不吭声,秦风自讨没趣,只好转身看向众人,叉着腰,不由嘚瑟起来:“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往届赏灯会猜灯谜,我都拿不到名次了吧?不是我不会,而是担心一旦参加,其他人就没得玩了。” 周围聚集的官宦子弟,纷纷撇嘴,一副“你可真能装犊子”的表情。 祁阳郡主眼睛一瞪:“你没完了?!” 感受到祁阳郡主凶悍无比的眼神。 本想再装一会的秦风,只好不情不愿地公布答案:“谜底乃是一个‘庄’字。” 听到答案,现场立刻响起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众子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庄?不对吧?这个字与‘南望孤星眉月升’八竿子都打不着。”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南望指的是‘望’字下面的‘王’字!孤星为‘一点’,眉月乃是初月,形似一撇。点、撇、王,组合起来可不就是‘庄’字嘛!” 有了谜底,反推谜面,也就没有难度了。 众人如梦方醒,更如拨云见日,思绪豁然开朗。 一时间,各种叹服炙热目光,从四面八方向秦风汇聚而去。 秦风叉着腰,昂首挺胸,满脸得意地看向林非墨:“林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若是再丢两道题,我可就赢了。早知道你这么弱,我就把赌注再提高一个档次。” 秦风可不是再刺激林非墨,他是真的打算来一场“父子局”。 只是考虑到林家势大,事情不好做绝,只好退而求其次,从认儿子,变成认学生。 林非墨脸颊涨红,咬牙切齿:“才赢两题而已,别得意,且看第三题!” 与此同时,京都西北方向的墙根外,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超过二十名刺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草地都被鲜血染红。 仅剩的刺客,瘫跪在地上,攥在手里的短刀正剧烈抖动着,看着面前的谢弼,眼神尽是惊骇。 谢弼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却平静无比:“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尔等宵小也敢硬闯?殊不知,以京都为中心,向外蔓延二百里,尽是圣人眼线。莫说你们这群鸡鸣狗盗之辈,北狄暗探又如何?自打北狄战事敲定以来,已经有超过三十个北狄暗探被圣人揪出来了,免不了车裂凌迟处死!” 见谢弼迈步而来,刺客拼死刺出一刀。 短刀刚到半空,就被谢弼一把抓住。 锋利无比的刀刃,竟然无法割破谢弼的血肉掌心! 不对!是谢弼的手劲太大,直接攥住刀刃,使得锋利刀刃无用武之地。 咔嚓! 谢弼手上微微用力,短刀便被掰断。 不远处的李湛,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零星血迹,笑眯眯道:“你开眼的东西,站在你面前的人,乃是宁国公,京都四大高手之一,再给你们二三十人,又能如何?” 听到“宁国公”三个字,刺客眼神瞬间失去色彩。 整个江湖,铁血将军谢弼的威名,如雷贯耳! 谢弼随手扔掉断刀,云淡风轻道:“我也不为难你,你用不着说幕后黑手是谁,只管言明,刺杀目标可是秦风?还有你们能够潜到城下,周围四大营却毫无察觉,是谁给你们开了口子?” 刺客就这么注视着谢弼,唇翼微动,下一秒颚部就被谢弼一把掐住,嘴巴自动长开,藏在牙缝里的毒药,被谢弼取出,随手扔掉。 李湛的尖锐笑声再次响起:“咱家不是提醒过你了吗?此乃宁国公!这等小儿科,岂能瞒过宁国公法眼?莫说你这种废物,便是天榜上的金字杀手,也有不少人倒在宁国公面前!” 刺客已经彻底放弃,为求速死,只能讷讷回答:“不错,正是刺杀秦风......” 第360章 谢弼一挑眉:“为何?” 刺客低着头,失魂落魄道:“那厮不开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话音落,刺客的头发被谢弼一把揪住,冷冷道:“秦风得罪的人多了,至今还无人敢派人刺杀他。此乃京都禁地,天榜金字杀手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尔等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夜闯禁地,想来给你们底气的人,胆子也不小啊!” “去了阴间你且记住,便是化作鬼,也休要妄想再闯京都!” 话音落,谢弼的铁拳已经砸在刺客面门上,鲜血溅出去两三丈远! 刺客倒地的瞬间,驻城军校尉,便带人赶了过来。 见到谢弼,校尉连忙抱拳行礼:“多亏了宁国公,这帮宵小才......” 不等校尉把话说完,宁国公已经一拳砸了上去,直接将那校尉砸的口吐鲜血,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周围的兵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谢弼眼神闪过一抹寒意:“你们驻城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回去告诉驻城军大统领,这京都姓李,可不姓林!站错队不要紧,认错姓氏,可是要掉脑袋的!” 同一时间,只剩下谢云儿一人站在塔楼上,眼皮直跳。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热闹非凡的明月湖,看似正在举办一场小小的猜灯谜比试,但却似乎牵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京都正东方向的城墙上,梁帝负手而立,看着城墙下方被龙虎军剿灭的刺客,眼神出奇的平静。 黑衣人候在旁边,小声道:“启禀圣人,今夜已经发现三波刺客,全都是奔着秦风来的。林家......咳咳,那幕后黑手,为了出气,派来这么多杀手,过于兴师动众了。” 梁帝依旧云淡风轻:“贵妃乃朕爱妾,亦是背负‘大皇子殇’多年,朕于她心中有愧。太保则是大梁中流砥柱,国之柱力。你这厮乱说话,本该就地正法,念你是朕多年忠仆,自己掌嘴十下。” 黑衣人没有半点迟疑,对着自己的嘴巴便是狠狠打了十下,直打的嘴角渗血,眼神却没有半点委屈,依旧忠诚无比:“西北方向的刺客,已经被宁国公和李总管灭掉,这边的刺客有龙虎军料理,正西来的刺客,已经被属下们处决。g另外,西边的刺客中,发现了江湖中的天榜金字杀手。” 听到“天榜”二字,梁帝终于来了点兴趣,余光一撇:“什么实力?” 黑衣人不敢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身上发现了腰牌,排到五十名开外了。” 闻言,梁帝瞬间失去兴趣,轻描淡写道:“十名内,可以与李湛不分胜负。三名以内,皆是绝顶高手,不过都已山隐。十名以外皆是下九流,不值一提。不过看得出,有人想把握这个机会,进来闹出点动静,即便东窗事发,也有人背黑锅。” 黑衣人眉头一皱,眼神闪过一抹杀意:“圣人是说,这些刺客,并非一拨?属下这便派人去彻查。” 梁帝挥了挥手,打断了黑衣人,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不用浪费时间了,朕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说到底,这大梁国内,有太多人不想见到两国交战。只要北狄还闹一天,朕就被牢牢地困在御书房里,分不出心神去对付那些人,他们的日子就可以舒服一天。” “自始至终,这大梁国的敌人,都不在外面。” 黑衣人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不再去纠结刺客的来头,沉声道:“属下派人去保护秦风?” 梁帝不由笑了出来:“保护他?我看你是闲的没事情做了。只要在京都范围内,除了朕之外,就属那厮最安全!景千影剑法冠绝天下,岳父谢弼铁拳无双,有这两个人保护着,天榜金字前十的杀手来了,也只能无功而返。” 说到这,梁帝背着手,朝禁宫方向走去,脸上带着笑意,云淡风轻道:“不想杀秦风的人,纵使恨得牙根痒痒,也只会骂几句。真正想杀秦风的人,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着吧,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秦风赶出京都,以方便他们动手。届时能走多远,能活多久,就看秦风自己的能耐了......” 第361章 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已经散完心的梁帝,朝着禁宫走去。 而镇守京都城门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黑影,像平常一样去茅房解手,随着黄汤飞溅,舒坦的身体一哆嗦。 等转过身时,那黑影依旧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士兵身后,却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确定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便顺着茅房后墙翻出,沿着街道朝明月湖方向而去。 此时林非墨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再也没有昔日江南第一公子的风范。 第三道题,秦风再次轻松解开。 只需要再赢一道题,便可大获全胜。 按照规矩,最后一道题由祁阳郡主和两位皇子商议给出。 不多时,祁阳郡主已经将题面交给龟公。 花灯照耀下,横幅升起。 林非墨下意识擦着额头冷汗,嘴里阵阵自语:“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这也太难了!不过难好啊,秦风,我看你还怎么猜!” 林非墨连忙扭头看了秦风一眼,却发现秦风一手抱着小香香,一手拿着苹果狂啃,美色与美食兼具,逍遥似神仙。 至于这最后一道灯谜,压根理都不理。 林非默嘴角抽搐,只要秦风答不出,他就还有机会! 当即大声呵斥:“秦风,你可有解?” 现场的视线,早已经汇聚到秦风身上。 秦风早已经对这什么灯谜比试,失去了兴趣,毕竟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若不是看在那三十万两银子的赌注上,秦风早就脚底抹油离开了。 眼看着胜负即将揭晓。 着急回家睡觉的秦风,不再迟疑,放下脸蛋红扑扑的小香香,将半个苹果塞进林瞿奇手里,拍了拍巴掌,迈着四方大步走到船头。 然后在众人复杂眼神注视下,秦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变脸,大声哀嚎起来:“我去,这个灯谜也太难了吧!” “不愧是三位贵人出的题!” 这话,把几个子弟闪了一个踉跄,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秦风还是那个秦风。 无耻的毫无底线! 为了拍马屁,连脸都不要了。 这拙劣的演技,令人发指! 第362章 祁阳郡主实在是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扭开脸,调整了一下表情,笑骂道:“这该死的,真是滑稽!” 三皇子和十三皇子对视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异口同声道:“够无耻!” 马屁拍完了,秦风也就不再迟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说道:“这题虽难,但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和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答案。”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拆开看,风里去,便是‘几’字,又字进去,就变成‘凤’字,峰前是‘山’,雁行是象形字‘人’。人字斜一下,就变成单人旁,峰前雁行斜便是‘仙’字。” “谜底为:凤仙。乃是花名。” 由于前几道题,都是在猜字谜,突然变成猜花,众人皆是措手不及。 可偏偏,秦风嘴上喊难,却如此轻松地猜了出来! 好死不死! 这家伙连想都没想,之前一直都泡在女人堆里,不是嬉笑怒骂,就是插科打诨。 玩着玩着,就把比试给赢了?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说不出是佩服,还是郁闷。 祁阳郡主倒是不意外,毕竟秦风这厮向来鬼精灵,区区灯谜,自然是难不倒他,当即大声宣布:“秦风答对四题,获胜!” 现场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过都是画舫歌伎在欢呼,反正这些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至于现场的子弟们,守着林非墨,全都闷不吭声。 然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 秦风摆出一副无比夸张的嘴脸,冲着林非墨缓慢无比地摇着头:“不会吧,不会吧?林大公子居然一题都没答出来,被打了个四比零?” 林非墨脸色漆黑,心下越发烦闷! 按说在秦风获胜之前,就应该有人来杀了他,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非墨此刻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抹不开面子。 在林非墨怨恨无比的注视下,秦风已经搬着凳子,坐到林非墨面前,笑眯眯道:“小林子,喊废物就算了,毕竟为师不收废物为徒。你只管跪下奉茶拜师即可,以后来京都提我名,好使。” 林非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盯着秦风:“你......你竟敢让我跪下?” 这句话,也把周围的子弟吓得半死。 祁阳郡主和两位皇子对视一眼,倒是没有干预的意思。 秦风则压低身体,在林非墨面前伸出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了起来:“第一,拜师学艺,下跪奉茶,天经地义。第二,皇子拜师才不需要下跪,你又不是皇子,让你下跪屈着你了?难道你想和皇子平起平坐?” “除了这两点之外,你还有一个必须下跪的理由。g” “我不喜欢你看我姐姐的眼神,我很不爽,你可理解?” 林非墨眼前阵阵眩晕,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秦风,可这里毕竟是京都,不是江南。 况且,林家子弟愿赌不服输传扬出去,有损林家威名。 纠结了半晌,林非墨终于咬着牙,缓缓跪下去,举起茶杯:“林某愿赌服输,拜见先生。” 秦风接过茶杯,小酌一口,伸手摸了摸林非墨的脑袋:“乖,以后看我姐姐,也是你未来师娘,眼神规矩点,不该看的地方别看,不然为师可要揍你屁股。” 林非墨身体剧烈颤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扭头离开。 秦风连忙挥手大喊了一句:“别忘了,还有三十万两银子,纯粹是赌注啊,拜师费另算!” 林非默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湖中...... 三皇子和十三皇子见热闹已经看完了,也就不再多留,心下打着各自的算盘,起身离开。 祁阳郡主经过秦风身边的时候,一脸幸灾乐祸:“你这回算是把林家给得罪透了。” 秦风耸了耸肩,满脸不以为然:“得罪透了?那就得罪透了!我娘让他们林家赶出京都七年,我没把林非墨顺着船头踹下去,已经算是大人大量了!”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原来...... 这小子一直都是在报复林非墨,准确来说,是报复林家贬走秦夫人之仇。 这番话,自然被秦家三个小姐听见。 本来沈青辞和柳红颜,还打算怪秦风得罪林家。 结果听到这话,瞬间打消了念头,看秦风的眼神也尽是宠爱。 景千影则眉目微颦,看秦风的眼神尤为微妙。 眼看着天色已经拂晓。 秦风困意上头,便不再逗留,打道回府。 这一睡,愣是睡到日上三竿。 秦风刚醒过来,秦小福便急不可耐地冲上来,眉飞色舞道:“少爷,林非墨被您里里外外收拾了两次,这事儿京都已经传开了,哈哈哈,不愧是您!另外,林非墨今儿一早就乘车离开了京都,恐怕这辈子都没脸再回来了。” 一听这话,秦风瞬间清醒,一拍大腿,没好气道:“怎么让他给跑了?赶紧追回来!他还欠我三十万两银子呢!” 秦小福忍不住大笑起来:“今一大早,小的就带人去了林府,那林家人倒也上道,早早将钱准备好了,小的都运进钱庄了。” 闻言,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本打算把林非墨留在京都,当个“小玩伴”,当然是往死里玩他。 如今林非墨返回江南,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了? 去个球! 爱谁谁吧! 放虎归山又如何,况且他林非默算不得虎,顶多是一只加菲猫。 他要是再敢露出獠牙,直接拔了就是! 第363章 想通这些,秦风简单洗漱了一下,便重新坐回书桌旁,继续奋笔疾书。 一直到午饭过后,才终于将《明月传》大型系列丛书的第一部抄完。 当即叫来林瞿奇,将手稿交于他,先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就可以重新摘抄一遍,然后让鲁明去雕刻“印刷版”了。 自从林瞿奇拿到剩下的手稿,就开始闭门不出,直到天色擦黑,才走出房间,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精神头十足。 见秦风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低头琢磨着什么,便转身取来已经抄录完毕的版样,看秦风的眼神又爱又恨:“已经抄完了,你且过目。另外......秦兄,你就不能一口气将剩下的剧情写完?虽说看的过瘾,可剧情正到兴处就戛然而止,实在是气人得很。” 不爽就对了! 不然读者爽了,自己这个抄袭出版社的社长,可就不爽了! 秦风也不解释,接过版样扫了几眼,直接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林兄,这一手好字,给我二十年都练不出来。” 面对秦风如此盛赞,林瞿奇爽朗一笑:“秦兄自谦了,纵使字练的再好,没有足够的文采又有何用?就好比将最顶级的文房四宝,交给不识字的屠夫使用。” 不愧是文化人,说起话来都不一般。 秦风直接叫来秦小福,让他把版样送到训练场,好让鲁明尽快雕刻活字印版。 林瞿奇没有急着离开,见秦风面前铺着一滩图纸,不由一阵好奇:“秦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什么狗屁奇思妙想,都是被祁阳郡主逼得! 之前不是在禁宫许诺琉璃吗?为了尽快将祁阳郡主打发掉,只能挤出时间将琉璃这件本身不痛不痒的事情,提上日程。 不过既然要炼制琉璃,就不能小打小闹,完全可以靠着这门生意,赚点小钱钱,弥补军需方面的巨大亏空。 林瞿奇如今已算得上是秦家心腹,秦风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打算做些琉璃。” 这话说得很轻松,甚至有些太不当回事。 但是听在林瞿奇耳中,却显得有些惊世骇俗了,林瞿奇嘴巴不由长大,满脸惊讶:“前些年,我曾有幸在大户人家见过琉璃,听说只有两个渠道,其一是西域进口,其二是舶来品。哪怕是豆粒大的琉璃,也是价值不菲。从未听说过大梁有人能够炼制琉璃。” “秦兄,你若真能炼制琉璃,必将青史留名!” 秦风对于青史留名不感兴趣,只在乎这事儿赚不赚钱。 炼制玻璃本身并不难,各种原材料的收集,反倒是最轻松的环节,比如石英砂、石灰石这两种材料就极为常见,而碳酸钠需要从天然碱中提炼,但据秦风所知,莫说京都周遭,即便是大梁境内,天然碱湖也极为少见。 所以完全可以由草木灰中提炼的碳酸钾,替代碳酸钠。 但奈何...... 秦风的老本行是土木工程,虽然化学方面略有涉及,却学艺不精。 这中间材料如何配比等复杂的化学和物理过程,让秦风颇为头疼。 只知工艺、流程,不知细节数据,想要做出合格的琉璃,看来得需要大量试错积累经验才行了。 一想到这,秦风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无论做什么买卖,前期都得往里狠砸钱,用钱换取试错经验。 也罢!慢慢来就是,反正已经放祁阳郡主一次鸽子,再放一次,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宰了老子呀! 第364章 就在秦风因炼制琉璃而发愁之际,前院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秦风的思路。 从声音判断,应该是姐姐们。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带着林瞿奇奔赴前院,结果发现本该去送版样的秦小福,被柳红颜和沈青辞堵住,版样也被二人截留。 自打昨天回来,秦风就没出过后院的门,倒是秦小福,来来回回跑着传信。 柳红颜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生怕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风,捅出什么篓子,连忙将秦小福手中的版样截下查看。 发现版样内容是,柳红颜不由一阵紧张。 毕竟秦风这厮平日里语出惊人死不休,万一在书中犯了忌讳,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连忙审阅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直接陷了进去。 早些年,柳红颜也翻过几本,但都是隔靴搔痒,略显乏味。 而眼前这本书,不仅文风大胆,感情细腻,便是其中发生的事,也是充满奇思妙想与戏剧化,令柳红颜大为惊艳。 尤其是男女主角的感情,哪怕从剧情推演来看,还只是初期,却已经让柳红颜欲罢不能。 只是...... 柳红颜翻到最后一页,先是一阵失望,紧接着又气愤起来:“怎么回事?剩下的呢?正搔到人的痒处,却没了?!” 沈青辞整日与文字打交道,阅读能力极强,短短一炷香时间,就已经看了大半,纵使性子清高,也不由暗暗向往书中的情感。 听柳红颜说,这书只有一半,尚未写完,沈青辞便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生怕胃口被吊起来,没着没落。 就在二女质问秦小福,剩下的版样所在何处之时,秦风和林瞿奇自后院跑了过来。 见状,沈青辞连忙迎上来,冲林瞿奇问道:“林公子,这明月传可是出自你手?那剩下的剧情何在?凡京中出名的,青辞皆有涉猎,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引人入胜的。” 京中那些出名的,无论意境还是品质,都堪称上佳,值得细细回味与畅想。 但论阅读性,却远远不及这本《明月传》。 毕竟这文风之奔放,感情之大胆,闻所未闻,哪怕是随便扫一眼,也会被深深地吸引进去。 不等林瞿奇解释,柳红颜也迎了上来,眼神充满向往与惊艳:“林公子大才!在‘通俗文学’上的造诣,竟如此深厚。这本《明月传》虽难登大雅之堂,却能撩人于心,令人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实乃是家中藏书之必备!只是这书只有半部,难道是剩下的部分,林公子还没来得及写?” 由于这版样的字迹无比清秀,二女笃定这《明月传》出自林瞿奇之手。 林瞿奇不由一阵面红耳赤,毕竟“盗人墨宝”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连忙窘迫无比地解释起来:“这《明月传》绝非林某所作......” 见林瞿奇一口否认,柳红颜和沈青辞不由一阵奇怪。 京中文人,向来受天下诟病,而真正有大才者,皆已入朝为官。 若是在野,吟诗作对倒也无妨,可是一旦入了仕,就要尽量避免舞文泼墨,免得被人弹劾不务正业,此早已是大梁朝堂不成文的规矩。 除了林瞿奇这位儒生之外,还有谁能写出这等著作 第365章 柳红颜和沈青辞百思而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二人的疑惑,林瞿奇连忙指向秦风,却发现身边的秦风早已没了踪影,不由一阵苦笑:“二位小姐,这《明月传》确凿出自秦兄之手,只是秦兄的字迹诸位都有所了解,故而由林某代劳临摹,将这版样送交书局,雕刻成活字印版,大规模发售。” 听到林瞿奇这番辩解,柳红颜和沈青辞对视一眼,纷纷张大了小嘴。 秦风确有才学,但这书中主人翁之间的细腻感情,若没有一番彻骨铭心的爱恋经验,根本不可能写得出来!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那厮闲云野鹤惯了,即便是谢家父女前来验家,都躲着不敢见面。 这等未经人事的“青瓜蛋子”,哪能有这等感情至深的阅历? 二女根本不相信! 但此时秦风早已脚底抹油,又没办法当面对峙,只好暂时作罢,等明日早些时候,再问问秦风,这《明月传》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秦风早已带着秦小福,直奔训练场而去。 这版样必须尽快送到鲁明手上,早日雕刻出印版,书局就能早日开张。 由于处于战备时期,为防止北狄探子渗透,京都已经开始实行宵禁管制,一到入夜,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城巡司卫士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偶尔能见到几个公干回来的朝中官员。 按《大梁律》,违抗宵禁命令者,轻则杖二十,重则以通敌论处,就地正法。 别说老百姓,就算是一些官宦子弟,也不敢在这种紧张时期出来触霉头。shuge.org 除了秦风...... 全副武装的城巡司卫士,两伍一队,沿着街道巡逻,恰巧遇到赶往城外的秦风,非但没有罪责,反倒纷纷围上来打招呼,谄媚不已。 “秦公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莫不是去城外训练场?” “嘿嘿,我可是听徐校尉说了,您这回可是打算闹出个大动静来。” “不知......新军可还有空缺?” 曾主持沙盘推演的李校尉,满脸堆笑,一双眼睛在夜幕的衬托下直冒光。 如今圣人已经将参将任命权交由秦风,换言之,能否奔赴边陲战线,与北狄作战,全凭秦风一句话。 莫说李校尉,即便是龙虎军和东西大营的年轻将领,也已经心思活泛,想方设法和秦风取得联系。 可惜...... 自打净衣礼过后,秦风便神龙见尾不见首,想要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今儿夜巡路上,能遇到秦风,李校尉怎能不兴奋。 当即搂着秦风肩膀,避开周遭耳目,满脸陪笑道:“秦兄,这些日子,徐校尉可曾向你提起过我?”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这些年轻武将的心思? 否则这两日也不会东躲西藏。 大家都是京中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求到脸上,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帮了吧,又难免滥竽充数,所以不见面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此时既然躲不过去了,秦风索性装傻充愣:“提了啊!” 一听这话,李校尉顿时激动起来:“怎么说的?” 秦风暗暗冲李校尉伸了个大拇指,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坏笑:“有膀子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现在训练场正在圈地夹栅栏,若是缺人手,就让你去帮忙干活。” 李校尉顿时嘴角一抽。 干活?! 第366章 他可没那个闲心! 当即从腰里抽出准备了好几日的信笺,悄悄塞到秦风手上,压着嗓子道:“秦兄,昨日秦家设下大宴,按说徐某也该到场祝贺才是,只是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得空。小小礼物,还请秦兄笑纳。” 秦风当着李校尉的面,拆开信笺瞥了一眼。 好家伙! 整整三张天元号的本部银票,一张就有五万两银子,三张便是十五万两! 这些看似老实忠厚的年轻将领,为了仕途,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 十五万两银子,就想买个参将官职,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虽说梁帝没有给出明确名额,但按照老规矩,年轻参将撑死了只有四个名额。 左参,从左参。 右参,从右参。 左右参将的名额早已经内定了,就是徐墨宁虎二人。 至于两个“从参将”,秦风还没想好人选,至于收受贿赂卖掉,纵使秦风爱钱如命,却也不敢犯这种昏。 一旦此事败露,别说梁帝出手,但是老秦同志都能大义灭亲。 北狄战事关乎国运,决不能给政敌留有任何把柄! 秦风盯着本部银票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塞回李校尉,昧着良心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李校尉快收起来,莫要让人瞧见!” “之前听徐墨说,李校尉父亲乃殿前武士?虽官位不高,但却是圣人的贴身护卫,可谓直达天庭,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这京都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圣人法眼,若是知晓此事,必将连累令尊。” “再说,殿前武士每年俸禄不过一千两银子,能为你在京都谋得差事,已经不易,这十五万两银子,恐怕是李家的家底了吧?还是收好吧,万一有朝一日,京都住不下去,也好有个备用打算,切莫孤注一掷!” “这,也罢......” 见秦风婉拒,李校尉却并不记恨,反倒觉得秦风乃是个生性豁达之人,倍增好感。shuge.org 一边默默收起银票,一边摇头苦笑:“家父是殿前武士不假,可这京都子弟,哪个不是重臣之后?根本没得比。我能在城巡司爬到校尉,已经算是到顶了,若留守于京都,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校尉。” 秦风却拍了拍李校尉的肩膀,眼神流露出一抹欣赏:“兄弟我说句难听话,你别介意,你就算想靠你爹,也靠不着!区区一个殿前武士,能有多大话语权?但你依旧能做到校尉,足见你个人能力!届时,两个从参位置,你只管去争便是,明白了?” 有了秦风这话,李校尉也就有了底气,当即抱拳行礼:“多谢秦公子指点迷津!” 在李校尉和一众卫士的注视下,秦风带着秦小福迈步朝城门走去,在这期间又遇上几波夜巡卫士,依旧是畅通无阻。 秦小福抱着版样,感受到身后卫士投来的炙热目光,不由一阵疑惑,小声问道:“少爷,奴才还是想不通。凡是打仗就要死人,按说这些金贵的京中子弟,本该对征召一事畏之如虎才是,怎么反倒全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前线?” 秦小福想不通,也不怪他,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很难理解战场的残酷与机遇。 秦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云淡风轻道: “若是遇到攻坚战或是拉锯战,只能算自己倒霉,但绝大多数情况,还没看见敌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即便是大头兵,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搏杀,也能以‘首级、登封、骁勇’等方式晋升,哪怕只是封个十户,也足够受用终生,福泽子孙了。” 说白了! 京中子弟去战场上镀金,为将来仕途铺路。 而大头兵,则是去奋斗,以命换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带领家族脱离低贱阶级。 凡盛世强国,军人从不畏惧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绝非一句空话。 反之,倘若世道腐朽,朝廷无道,人人只为自己得利,也就没人愿意在战场上出力了...... 第367章 夜渐深,整座京都已陷入睡梦,唯独训练场依旧灯火通明。 训练场已经近在咫尺。 秦风不由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清脆的响声,自右手边传来。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便感觉脖子一疼。 伸手一抹,脖子上竟然插着一根针,后面甩着穗儿。 竟是支吹箭。 好在吹箭的力道普遍不强,只有尖端没入脖子。 秦风拔下吹箭,低头一看,发现吹箭尖端沾着自己的血,而且还透着一点绿油油的痕迹。 “不好!有毒!” 秦风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伸手掐住脖子中招的部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挤,只把血挤得将半边脖子染红,然后冲旁边已经呆住的秦小福大喊:“别他妈的发呆了,快去营地!” 秦风一手挤着脖子,也不管有没有把毒素挤干净,一边揪着秦小福的衣领子往营地跑。 结果刚跑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嗖”的一声。 秦风只觉得双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 七晕八素之际,扭头一看,发现双脚竟然被‘套索’牢牢缠住。 秦小福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惊呼道:“少爷,有刺客!” 秦风心里阵阵慌乱,平日里自己都是带着保镖,要么是景千影,要么是疏风,偏偏今天没有带保镖,就撞上了刺客。 等等!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难不成这刺客已经潜伏多时,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 秦风后背阵阵发凉,由于挣脱不开套索,便狠狠推了秦小福一把:“别管我,快去营地搬救兵,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 秦小福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便疯了似的朝着营地跑去。 秦风刚坐起身,伸手拆解脚踝上的套索,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声音便在面前响起。 “你的反应倒是挺快,知道第一时间往外挤血,莫不是以前中过毒?” 听到这声音,秦风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再轻举妄动,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衣男人。 此人不高。 目测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消瘦,穿着一件纯黑紧身衣,脸上还带着头套,只有眼睛和鼻子留着窟窿,根本看不清长相。但是腰间,却挂着一些瓶瓶罐罐,很显然是个专业人士。 秦风吞了下口水,连忙赔笑:“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我给你十万两银子,放我一条狗命怎么样?” 黑衣刺客发出一声嗤笑:“花钱买命?秦公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自我进入江湖以来,还从未听闻过,有谁能在天榜金字杀手面前买命。” 天榜金字杀手...... 得! 完犊子了! “天榜”乃是一个极为神秘且庞大的杀手组织,在民间早已凶名远拨。g 相传,天榜共有四等杀手,铁、银、玉、金。 其中金字杀手实力最强,专接一些普通杀手难以胜任的“大活”。 而且,前十名的金字杀手,足以匹敌京都四大高手! 秦风吞了下口水,紧张道:“敢问大侠,在天榜排多少名?” 黑衣刺客蹲下身,注视着秦风慌乱无措的眼睛,发出一声轻笑:“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无妨。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让你死得瞑目,不才,天榜金字第四。” 秦风心里一阵苦笑。 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天榜金字前三名,都是山隐的绝顶高手,而眼前这位,是仅次于山隐高手的杀手,用“天下第一杀手”来形容,恐怕也不为过了。 秦风吸了下鼻子,尽可能不让自己吓尿,鼓起勇气,满脸讨好:“金老四,这天底下总有什么东西,能换我一条狗命吧?您说,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满足你。” 黑衣刺客,眼神流露出一抹玩味:“金老四?我喜欢你这么称呼我,简单干脆,一目了然。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有人买你的命,而此人不在京都。现在,上路吧。” 此人不在京都? 秦风不由叹了口气,差点没把肠子悔青。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雇凶杀人者,肯定是林非墨那狗养的! 金老四从腰间抽出一根丝线,在秦风脖子上绕了一圈,轻声提醒:“别挣扎,很快。” 就在秦风准备再挣扎一会时,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自面前方向传来。 等秦风抬头看去时,却见一道魅影掠风而来。 距离不足两丈远的时候,腰间寒剑已经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直取金老四命门。 锵! 一声脆响。 金老四在最后关头,依靠袖剑挡下,眼神闪过一抹兴奋:“这剑法,这身手,想必你就是景千影了?” 景千影没有言语,也不迟疑,一剑落空,第二剑已经劈出! 金老四闪身躲过,脚尖一点已经拉开距离,右手一挥,一支铁钉便朝景千影飞去。 景千影反手一剑将铁钉劈开,眼神如鹰,只是审视着金老四,并未追击,而是守在秦风身边。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秦风,感动得稀里哗啦,一把抱住景千影的大腿:“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就差一点,弟弟就要跟您阴阳两隔了。” 景千影一边盯着金老四,一边伸手抓住秦风的衣领甩开,冷冷道:“别干扰我,此人乃绝顶高手。” 秦风不敢再乱来,扭头看向金老四,气急败坏的喝道:“金老四!你完蛋了,我的靠山来了。” 金老四缓缓收起袖剑,发出一声怪笑:“好一个狗仗人势。” 第368章 就在这时,营地方向已经传来怒吼声。 宁虎徐墨,带着卫士朝这边冲来。 金老四余光一瞥,眼神闪过一抹不甘:“刺杀居然失败了?不过无妨,以后我找补回来就是了。秦风,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一天不死,下半辈子注定活在我的阴影里!” 话音落,金老四干净利落地转身而去。 秦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金老四大喊道:“有本事你别跑,老子让兄弟们把你挂墙上晒成肉干!” 见金老四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秦风转身冲景千影哭诉:“姐,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干丫挺的!他差点杀了我。” 景千影默默收起剑,轻描淡写:“金老四?天榜金字第四?不用追,追不上。” 秦风心里又怕又气。 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心虚无比地问道:“金老四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真要盯我一辈子?那我岂不是寝食难安?” 见卫士们已经冲到近前,景千影也就不再迟疑,转身离开,冷冰冰扔下一句话:“如今北狄战事敲定,你可是首功一件,天底下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你自己悠着点吧。” 秦风僵在原地,脑袋转的飞快,嘴里小声嘀咕着:“我真有这么多敌人?不会吧,这段时间,我也就得罪过户部一派、太尉、二皇子、贵妃林家......这些人居然买凶行刺,也忒小心眼了!” 宁虎扛着步槊,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怒吼道:“人呢!人跑哪去了!敢在京都行刺,找死!” 徐墨攒着小金瓜,恼着脸子:“老子捶爆他的狗头!” 秦小福扑上来,抱着秦风的大腿,哇哇大哭:“少爷,您没事可就太好了,要我说,赶紧通知驻城军,全城缉拿刺客。” 秦风推开秦小福,背着手,一脸郁闷的朝营地走去,叹息道:“天榜金字第四杀手,你们去追吧。” 听到这话,徐墨和宁虎对视了一眼,满脸震惊。 徐墨跟在秦风屁股后面,紧张道:“秦兄,你怎么被金字杀手盯上了?而且还是......第四......” 宁虎扛着步槊,没好气道:“什么第四!前三名都已经山隐,不问世事。说白了,此人就是天下第一刺客。不愧是秦兄,派来刺杀你的人,等级都这么高!” 秦风黑着脸一抱拳:“多谢夸奖,我谢谢你全家啊。” 到了营地,秦风第一件事就是将疏风找来,并且命令她,以后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 然后加紧规划营地,提高戒备,免得金老四杀个回马枪。 就这样,带着几分胆战心惊。 经过一天半夜的修筑,训练场的围墙已经修起三分之二,照这个进度,明日天黑之前就能完全修筑完毕。shuge.org 同一时间,鲁明已经抽调人手,开始修建各种基础设施。 工坊、账房、书局三栋建筑,已经开始建造。 按照之前的规划,一切建筑,皆采用木质结构,等训练场开始正常运营,再逐步整修改建。 鲁明拿到版样,扫了几眼,便拍着胸脯向秦风保证:“请少爷放心,如今京都周边的工匠,全部雇来,人手众多,不出一天时间,就能将这印版刻出来。” 鲁明办事,秦风放心,直接拍了拍鲁明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拖垮了,你可是本少爷的左膀右臂。” 一听这话,鲁明眼神骤然明亮如火。 激动之余,心中也暗暗庆幸,能跟随在秦风左右,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时间更加斗志高昂了。 交付版样只是秦风今晚的工作之一。 鲁明离开后,秦风便将宁虎徐墨叫了过来,让他们先召集起三百卫士。 虽然表面上,秦风从不承认这三百卫士乃是自己的人。 但私下里,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三百卫士经历了净衣礼的锤炼,一个个昂首挺胸,雄姿勃发,即便是放在精锐大军中,也算得上中流砥柱了。 秦风对于三百卫士很满意,但还不够满意,毕竟这三百人,将会成为新军表率。 宁虎站在秦风左边,审视着三百卫士,低喝道:“请秦公子训话!” 三百卫士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拜见秦公子!” 秦风压了压手,震耳欲聋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这种令行禁止的军纪,就连那些从各营抽调来的精锐新军,也不由暗暗佩服。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不出三月,诸位将奔赴边境,我等虽是新军,却也不能让那帮老兵小瞧了不是?训练场的苦力,诸位就不必再插手了,从这一刻开始,便进行集训,诸位既是我大梁之利刃,也将是新军的磨刀石!” 众卫士本就对北狄战事充满期待,听到秦风这番话,无不热血沸腾。 当即,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吼声。 “不负国恩,不负秦公子厚望!” 看着斗志高昂的卫士,秦风心里却一阵发笑,心想这些家伙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谓是一无所知。 这个时代的军队训练,与秦风认知中的特种兵集训相比,简直和过家家一样。 并非贬低,而是事实! 毕竟普通人,一来没钱,二来没时间,根本不可能像名流权贵那般,没有温饱的后顾之忧,专心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十个将领有九个半都出自名门。 但是这种情况,将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改变了...... 第369章 秦风当即在宁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虎虽然一脸惊讶,但还是按照秦风的指示,大声宣布起来:“半个时辰内,绕着京都跑一圈,预定时间无法到达者,罚明日不准吃早饭!连续五次完不成任务者,既淘汰,打回城巡司。” 此言一出,刚才还斗志高昂的卫士们,瞬间成了霜打茄子。 一时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即便是骑马也要半个时辰,难不成人腿比马腿还快?” “快不快且不提,全力奔跑半个时辰,就算累也累死了!” “秦少爷,这种任务,莫说我们,即便是那些常年驻训的精锐,恐怕也做不到。” 听到众卫士诉苦,秦风也不解释,甚至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只管转身坐进亭子里,往身上盖了条毯子,冲秦小福随口撂下一句:“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一旁的徐墨,虽然也觉得这种任务过于苛刻,但自从跟在秦风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对秦风无条件信任,当即冷笑道:“现在已经开始计时,尔等只管继续诉苦哀嚎,半个时辰后,失败者皆扣罚早饭。” 听到这话,众卫士明知道完不成,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城墙跑去。 就在这时,秦风将埋在坛子里的脑袋伸出来,冲徐墨和宁虎哼唧了两声:“诶,你们倆愣着干什么?不包括你们?” 宁虎徐墨先是一阵面面相觑,紧接着又是一阵苦笑,迈步朝着众卫士追去。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不出秦风所料,宁虎和徐墨都是官宦子弟,有的是时间和条件训练,身体素质根本就不是众卫士能够相提并论,踩着时间回来了。 但也都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累到几乎动弹不得。 将门之后,尚且如此,普通卫士的结果可想而知。 秦风坐起身,将自己包裹在毯子里,尽管还有三个月就到秋收了,但城外的深夜却还有些凉意。 足足超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出现在秦风的视线里。 这些兵士无一例外,到达秦风面前的瞬间,就力竭倒地,如果不是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行军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士兵来说,都不是难事,但列队行走和高强度奔袭,却相差甚远。 这些人都适应了慢条斯理的作战方式,面对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剧烈训练,能撑到最后已经算是奇迹了。 再半个时辰后,三百卫士才到齐。 看着躺了一地的卫士,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尽是失望:“绕城跑一圈居然用了一个时辰,而且完全力竭,就凭你们这身体,还是回家种田吧!否则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 面对秦风不留情面的讥讽呵斥,众卫士耷拉着脑袋,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斗志。 就在这时,一个卫士不甘心地站了起来,攥着拳头注视着秦风:“小的不服!若是行军,讲究的是严肃整齐,如此狂奔,岂能保持队形?若是上阵杀敌,则应当结阵相互依托,根本用不着奔跑。” “秦公子乃是文人出身,虽军事才能令人叹服,但这训练之法,却不合时宜。” 第370章 尽管其余卫士没有提出质疑,但眼神却显然极为赞同此人的说法。 面对质疑,秦风眼睛一眯,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容,伸手一指那反驳的卫士:“杖二十!轰回城巡司!” 那卫士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徐墨拖走,不多时便传来哀嚎声。 别说在场的卫士,即便是远处正在搬运木料的新军,也纷纷皱眉,觉得秦风算是好统领,却绝非好教头。 秦风不理会周遭的异样目光,只是盘腿坐在藤椅上,双手抱在胸前,示意秦小福去整点炭火来,心不在焉道:“我说过,军人的天职只有服从,无论我下达何种指令,都决不允许质疑,只有服从再服从,哪怕我是错的,你是对的。” “想要提意见?可以!先告诉伍长,由伍长转告营长,营长转告宁虎或是徐墨,由他二人向我进谏。都给我记住了,除非上司无道,否是不可僭越!”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不服气,觉得我一个文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关系,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秦风撩开毯子,活动了下筋骨,便朝着城墙跑去。 速度不算快,但胜在匀速,而且一边跑,一边调整呼吸节奏。 半个时辰之后,秦风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虽然足足比预定时间晚了接近一盏茶时间,但是当秦风回到训练场,重新坐回藤椅上的时候,众人却发现,秦风虽也有些面红心跳,但绝不像别人那般直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秦公子居然跑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区区文人......” “虽然时间上,不如徐校尉和小侯爷,但却显得游刃有余......” 别说众卫士,即便是徐墨和宁虎,也阵阵惊奇,根本没想到秦风的体能如此之强。 这厮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吗? 殊不知...... 秦风说是让秦小福去取炭火,实则是安排了马车,使了诈。 若是搁在前世,跑下来倒也不算什么,毕竟体能摆在那,但这幅鬼身体,早就被酒色财气榨干了,根本撑不下来。 之所以这么干,只是为了让众人明白,体能的重要性。 秦风眉头一挑,厚颜无耻道:“现在呢?谁还觉得本公子没资格训练你们?若是换在战场上,面对骑兵追击,反正你们是要死在我前面的。” 众卫士哑口无言,眼神尽是自惭形秽。 目的达到了,秦风便不再迟疑,重新切入主题:“你们已经习惯了慢条斯理,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若是集团化作战,倒也没什么。” “但我说过,新军皆是大梁利刃,是要以伍为单位,深入敌后!没有战友掩护依靠,一旦被敌军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体能是你们能否逃出生天的关键!” 说到这,秦风轻叹了口气:“老子是让你们去保家卫国,不是让你们去送死!” 第371章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眼神皆是一阵感动。 对于秦风的质疑,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些累瘫的卫士,在战友的扶持下,缓缓站起身,再次组建成严肃整齐的队伍,虽然依旧疲惫不堪,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秦风随手一挥,示意众卫士可以回去歇息了。 秦小福将炭火炉放在秦风面前,又找来一些鲜肉,切成小块,按照秦风的指示,穿插在竹签上。 秦风将肉串放在炭火上细细烘烤,表面撒些调料,递给徐墨和宁虎几串,三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坑兵计划”。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秦风嘴里叼着烤串,含糊不清道:“差不多了,宁虎去把所有卫士都踢起来,带他们再去跑一圈。” 宁虎没想到秦风这么狠,诧异道:“不是刚跑完吗?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万一把兵给练坏了,可怎么办?” 秦风挥了挥手,表示用不着担心,坏笑道:“人的潜力,超出你的想象,练不坏。而且我就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操练,让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开小差,直到完全形成条件反射,再减少训练量。” 宁虎若有所思,当即和徐墨朝简易营房冲去,紧接着便是阵阵杀猪般的嚎叫。 刚睡了一个时辰的卫士,被二人赶鸭子一般哄起来,一边骂娘,一边硬着头皮朝城墙跑去。 这一整晚,所有人都没怎么休息。 前前后后跑了三圈,知道拂晓来临,秦风这个幕后黑手昏睡过去,一众卫士才终于得以休息。 为了操练新兵,秦风干脆吃住在训练场。 前三天,什么都没干,就是想方设法地折腾那三百卫士。 卫士们从最初的不爽,演变成愤怒,再到绝望,最后沦为麻木。 当秦风再次派宁虎半夜突击集训的时候,已经没有卫士再骂娘,而是马上爬起来,近乎机械性地投入到训练中。 当所有人开始接纳这种地狱般残酷的训练时,训练的收益也开始大幅度提升。 第四天入夜,三百卫士已经可以全员在半个时辰内,完成绕城急奔的基本训练科目了。 而跑步也成了常态,按照总长度来算,几乎每天都要跑五十公里。 直到三百卫士完全适应了跑步拉练,难度也随之升级,从最初的轻装上阵,演变成负重,重量也在逐步增加。 而随着鲁明带领工匠,逐渐将训练场打造成营地,并且按照秦风给出的图纸,建造了大量训练设施后,跑步就成了最必修科目之一。 各种极限体能训练,开始轮番上演...... 与此同时,书局也完全建造完毕。 在印刷工和装订工日以继夜的忙活下,第一批一千本《明月传》成功开始发售,除了选定了五个销售点之外,还将一部分书籍送到晴雅阁,由大姐沈青辞代卖。 三百卫士的日常训练,已经完全交给宁虎徐墨。 第372章 秦风则抽出时间,终于离开营地,前往晴雅阁。 已经有阵子没见到秦风的沈青辞,破天荒的没有鄙视秦风,而是冷着脸给秦风倒了一杯凉茶,故作责怪道: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下半辈子都要住在营地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走便是这么多天,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 被沈青辞这么一通埋怨,秦风心里却热乎乎的。 家里这四位姐姐,除了未曾谋面的三姐之外,大姐沈青辞刀子嘴豆腐心,二姐柳红颜则是溺爱护短,四姐虽性子清冷,不愿意掺和这些破事,但若家人遇到危险,也是毫不犹豫地同仇敌忾。 人活一世,能有家人关心着,何其幸运? 秦风捧着凉茶,脸上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调侃道:“大姐,你莫不是想我了?” 沈青辞脸颊一红,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该死的,给你点颜色你便开染坊,谁想你了?” 秦风耸了耸肩,喝了一大口凉茶,长长呼了口气,满脸享受:“既然不想我,怎么听说我要来,早早把凉茶都准备好了?” 沈青辞美眸一瞪,但胸口却怦怦乱跳,慌乱间也不解释,直接抄起镇尺,便要往秦风脑袋上敲。 秦风吓了一跳,这要是敲实了,就算不当场晕过去,脑袋上也得肿个大包。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直接撂下茶杯,跳起来躲到林瞿奇身后,大声呼救:“都来看看啊,沈青辞要谋害未来夫君了。shuge.org” 沈青辞本就脸皮薄,听到秦风自称“未来夫君”,顿时间羞愤至极,娇声呵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你大姐!” “是大姐又怎么样?”秦风用林瞿奇当挡箭牌,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我说过,我要照顾姐姐们一辈子,但总不能让姐姐们变成老姑娘吧?” 沈青辞气得身体微颤,脸颊更是红得滴血,冲林瞿奇娇喝道:“你让开!我今天非把这口无遮拦的臭小子,腿打断不可!” 林瞿奇夹在中间,窘迫无比。 且不说这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即便是表亲,在大梁国也是允许成亲的。 但就算关系没有忌讳,也不能当着外人说的这么直白! 林瞿奇此时,可谓是进退两难。 秦风一边围着林瞿奇转圈,躲避沈青辞的追击,一边变本加厉地大声呼喊着:“大姐手下留情啊,你就不怕以后守活寡?” 沈青辞气得发疯,可偏偏又拿秦风这个混小子没办法,而且今天本来就是《明月传》上架销售的日子,约了不少京中文人。 眼看着客人们就要登门了,万一听到秦风的胡言乱语,沈青辞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为了堵住秦风的嘴,沈青辞只能隐隐作罢,将镇尺扔回桌子上,心急呵斥:“你别再鬼叫了,我不打你了便是!” 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嬉笑道:“我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打我。” 沈青辞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无耻的弟弟! 第373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青辞顾不上理会秦风,连忙整理了下略有凌乱的头发,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林瞿奇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今日约见的四位公子,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 甚至有好事的人,称其为“陈、李、赵、王”四大才子。 这四人时常出入晴雅阁,与沈青辞早已熟络,一见面便热情攀谈起来。 发现秦风也在,姓陈的公子不由一阵惊讶,轻笑道:“这不是秦少爷吗?听说你在城外圈了块地?是不是又开始研究什么大买卖了?” 秦风虽然压根不认识什么四大才子,但既然与书局的生意有关,便堆满笑容:“哪里哪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此言一出,四大才子均是一阵嗤笑。 李公子摇了摇头,感叹道:“秦少爷真会说笑,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的敛财之术有多精湛?若连你都揭不开锅,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早饿死了?呵呵,秦少爷是个大忙人,咱们直奔主题,听说秦少爷打算卖书,不知所卖何书?” 说这话的时候,李公子眼神中明显带着点鄙夷。 毕竟这京中书局可不算少,卖的书大同小异,一本书的利润倒是很可观,奈何客源很有限,再加上竞争大,书局这门营生其实不好干。shuge.org 若只是卖一些随处可见的书籍,那秦风这回势必踢到铁板! 秦风自然看出了对方的不屑,也不啰嗦,直接拿出四本样书,分别递给四人,笑眯眯道:“请四位公子过目。” 为了方便印刷,大多数书籍都是蓝皮黑字。 而秦风拿出来的书,书皮却画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像。 不止如此! 明月传这三个字,也经过修饰,字体显得极为清秀。 就连装订书本的麻绳,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加工过。 单从书皮来看,这书已经算得上前无古人。 刚才还一脸不屑的四大才子,眼神顿时一亮。 当翻开书页,开始阅读其中内容之后,四大才子便一言不发,直接坐在书桌旁聚精会神的品读起来。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整本书全部看完,李公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同一口气喝了坛佳酿,大呼过瘾的同时又有点意犹未尽。 当视线落在书页落款处。 著作人:秦风。 抄录人:林瞿奇。 李公子看秦风的眼神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不屑转为惊艳,最后定格为叹服:“在下阅览无数,凡京中能叫得出名字的,皆有涉猎。但没有一本,能与这《明月传》比肩!用词华丽,文风奔放,感情细腻,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 这时,陈公子也将《明月传》放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秦风,一字一顿:“下部何在?” 第374章 赵公子紧跟着附和一句:“秦少爷,您也太不厚道了,哪有写书只写一半的?分明是故意吊人胃口!” 王公子将书捧在手上,始终没有放下,虽说也惊艳于这独特的文风,但想的却是更加实际的事情:“天下书籍,皆以文字意境见长,从未有人特意装点书面,否则难免有浮于表面之嫌。而此书,却剑走偏锋,非要将书面装点得如此精美,而其中故事,更是引人入胜。不知此书一本卖多少钱?” 一提到钱,秦风就来了兴趣,故作豪迈,实则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四位公子都是京中名人,谈钱就俗了。这四本书,权当礼物送给四位。至于此书的定价,既然王兄问起来了,那再下也不好故弄玄虚。” “这《明月传》共有两等,一等为精装版,便是四位公子手中这种,每本定价五十两银子。二等为普通版,定价五两银子。” 这年头,书本身就是奢侈品的一种。 穷酸书生向来将书,看的比什么都金贵,只因寻常人家买一本书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以四书五经为例,每本定价为三百文。 而一些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籍,则往往要一两银子以上。 秦风抄写的,普通版都要五两银子,貌似想钱想疯了,但实际却是考察过市场后,深思熟虑的结果。 毕竟穷酸书生根本不会买,有这闲钱,不如多买些实用书。 从一开始,秦风面向的受众群体,就是手里有点钱的‘闲人’。 不出秦风所料,四大才子对于秦风的定价,没有任何异议,反倒是对手中的精装版兴趣浓厚。 毕竟这种书籍,实在过于少见。 李公子摇头晃脑,得了便宜还卖乖:“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好的书,岂有白拿的道理?” 嘿嘿!等的就是这句话! 秦风连忙借坡下驴,陪笑道:“若四位觉得过意不去,倒是可以向亲朋好友多宣传宣传。” 这种举手之劳,四人自然不会拒绝。 见四人满口答应,秦风索性又拿出二十本精装版,分发给四人,让他们拿回去随便送人。 见四大才子满心欢喜的离开,沈青辞却眉目微颦,没好气道:“你个败家子!这精装版《明月传》定价五十两,二十本就是两千两,有这闲钱,还不如贴补家用!” 沈青辞不善于经商,理解不了秦风的用意,倒也不怪她。 秦风直接拿起一本精装版《明月传》,没有半点迟疑,随手撕得粉碎。 别说沈青辞,就连林瞿奇都吓了一跳。 林瞿奇一把拽住秦风,震惊道:“你疯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毁了?!” 眼看沈青辞又把镇尺抄了起来,为了避免挨揍,秦风不敢迟疑,连忙解释起来:“什么五十两?不就是几张纸吗,连工带料顶多也就值二十文钱。这书在卖出去之前,便不值钱!只有卖出去,才值五十两。所以前期为了打响名气,别说送几十本,就算几百本也无妨。” 沈青辞和林瞿奇这才恍然大悟,脸色不由一阵发红,至少在商业头脑方面,自愧不如。 不过为了利益最大化,秦风还是嘱咐了几句:“普通版可以送,但精装版最好还是不要送,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若这精装版也烂大街了,那就不值五十两银子了。” “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沈青辞的纤细手指,满脸讨好道:“大姐,以后你干脆就做我的销售员吧?” 第375章 沈青辞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出来,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疑惑道:“销售员?” 秦风点头如捣蒜,满脸兴奋,觉得自己距离成为出版社大亨已经不远了:“天下书籍,无不以京都为风向标,凡是在京都火起来的书籍,自然名扬天下。大姐你又是京中才女,在京都文人圈子里说话极有分量。” “以后只要出了新书,就将书送到你这,你帮着向京中文人推销。” 沈青辞终于明白了秦风的打算,用力将手抽出来,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我凭什么帮你?” 秦风急了,把心一横:“不白帮!每从你手里卖出去一本书,我就给你算一笔提成。普通版一本给你提二百文,精装版一本提二两银子。这利润已经很可观了,要知道,书局生意向来是走量。” 沈青辞向来对钱不感冒,几十万两银子,或是几十两,对于沈青辞而言区别不大。 但是考虑到秦风赚钱是为了组建新军,也是为了大梁国着想,再加上推广书籍也是举手之劳,沈青辞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提成就算了,但你还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要钱?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秦风那叫一个兴奋,连忙追问:“你说,什么要求?” 沈青辞轻哼一声,眼神流露出一抹怨念:“你是不是许下了祁阳郡主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了不得的承诺? 秦风马上反应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琉璃?” 听到“琉璃”二字,沈青辞便叹了口气,伸出葱葱玉指,在秦风脑门上用力点了下:“让我说你什么好?天底下还有你不敢许的事?琉璃乃是西域贡品,凡是流通于民间的琉璃,皆是宫中‘流’出来的,极其昂贵。”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珠,便要五百两银子起售。” “如今祁阳郡主揪着此事不放,非说你欠她十斤琉璃器。那可是十斤,把我这晴雅阁卖了也赔不起。” 秦风心想,不就是破玻璃球吗,搞得好像玉器似的。 不对!玉器都没这么值钱! 秦风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去炼制琉璃,不过感受到沈青辞的怨念眼神,还是拍着胸脯保证:“大姐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不就是琉璃嘛,小意思啦!” 秦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沈青辞眼神顿时充满怨念:“说得轻巧!” “祁阳郡主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主,你既然许下了承诺,她肯定就肯定会想方设法讨回来!这不,前些日子还去我晴雅阁大肆喧闹了一番,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还要脸呢。祁阳郡主来我这一闹,不少文人墨客都吓得不敢来了。” “所以,你不如诚诚恳恳去给人家道个歉,就告诉郡主,那都是无心之说,看看人家能不能原谅了你......” 一听这话,秦风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无论祁阳郡主怎么对付秦风都无所谓,唯独不能对秦风的家人下手。 第376章 祁阳郡主此举,无异于触碰到了秦风的逆鳞。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而且秦风意识到,若是不给那个刁蛮郡主上一课,日后只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秦风心中已有计较! 秦风当即拍了拍胸脯,难得正经的冲沈青辞保证起来:“就算大姐不帮我推广,我也不可能任由祁阳郡主欺负你!这件事只管包在我身上便是,只要我秦风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让姐姐受半点委屈!” 本来沈青辞还有点气愤,毕竟这些事,皆因秦风而起。 但是听到秦风这番话,沈青辞心中的怨气便荡然无存,心里甚至暗暗欣慰:“这小子......似乎长大了。” 禁宫,御书房。 梁帝捧着精装版《明月传》,一口气读完,然后随手扔给李湛,眼神充满赞赏:“此书文风奔放,故事新奇,感情细腻,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书。而将此书装订的如此精致,也只有秦风那小子干得出来。” 见梁帝对此书评价如此之高,李湛自然是满脸陪笑,附和道:“秦风的文采,京中早已有目共睹。奴才斗胆问圣人,此书如何处置?是存进书柜里,还是......” 没等李湛说完,梁帝已经直截了当打断:“烧了。” 李湛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领神会,连忙把书本交给小太监,命令立刻处理掉,然后满脸谄媚道:“这等闲书,确实不该出现在宫中。奴才这就去提醒一下各位宫主,严禁购买此书。” 梁帝默认了李湛的进谏,倒不是针对秦风,而是规矩不能坏,只需限制此书流入宫中便可。shuge.org 梁帝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秦风的营地,建的怎么样了?”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回应:“启禀圣人,起初以为秦风建造营地,只是为了训练新军,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营地之中,除了新军的训练场之外,还囊括了账房、工坊、书局等设施,简直就是个小型城池。” “另外,新军训练方面,似乎也与当初许诺的有些出入。从各大营调走的精锐新兵,整日充当苦力。反倒是之前从城巡司调走的三百卫士,开始训练了。无论是人数,还是编制,亦或是营地的规模,都和当初许诺的不符。” 说到这,李湛偷偷瞄了梁帝一眼,试探性问道:“用不用奴才去敲打敲打?” 梁帝沉思片刻,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不必了,秦风小儿向来心思活泛,让他一板一眼恪守规矩,几乎不现实。况且朕将参军任命权交给他,就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一听这话,李湛暗暗松了口气,凝重的脸色瞬间拨云见日,轻笑道:“说起来,秦风的练兵之法,倒是极为少见。那三百卫士,皆是被操练的死去活来,单是训练‘脚力’这一条,就令人后背发凉。” 梁帝整日闭月奏折,枯燥乏味,听到秦风又搞出幺蛾子,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李湛也觉得此事颇为新奇,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半个时辰内,必须沿着京都跑一圈,完不成就不给饭吃。而且每当卫士半夜睡熟,便会遭到突然袭击,或是直接揪起来跑个几十里,或是不分缘由,只管一顿毒打。” 闻听此言,梁帝不由眉头微皱:“提高训练量倒也无妨,只是这种种苛刻,就不怕引起哗变?” 第377章 李湛叹了口气,感慨道:“起初老奴也有这种顾虑,但派人仔细打探过后便发现,这些卫士哪怕再惨,也不可能哗变。” “秦风下了血本!每个卫士,月俸十两银子!年俸便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这么高的俸禄,自大梁建立以来,还是尚且首次。而且食物方面也相当豪迈,每个卫士一天的伙食费,便足足有一百文。” “当真如此?” 梁帝对于秦风的“败家子”行为,颇感震惊。 光是俸禄和伙食,就要砸进这么多钱,日后再加上武器装备,以及各种损耗,每训练一个兵,都将高达成百上千两银子。 这等挥霍无度的训练方式,莫说推广,即便只训练一个驻城军,恐怕都会让大梁国库破产! 梁帝敏锐地意识到,秦风的练兵之法不可复制,但也隐隐好奇,从秦风手里出来的精兵,究竟能“精”到何种地步。 难道能以一当百不成? 想到这,梁帝越发期待起来! 秦风将书局营生,全权交由沈青辞和林瞿奇打理,离开晴雅阁后,没有急着返回营地,而是先回了一趟秦府,让秦小福和小香香收拾行李,这段时间直接搬到营地居住,免得来回跑不方便。 紧接着,去了一趟四姐景千影的小院。 几乎是秦风刚进门,一把寒剑便迎面飞来,擦着秦风的头皮划过,直接钉在秦风头顶的门板上。 由于力道太猛,以至于剑身不断晃动,发出嗡嗡嗡的渗人声音。shuge.org 尼玛! 就差一丁点! 秦风吓得浑身发毛,大声哀嚎道:“有刺客!四姐,疏风,你们在哪?快来救我!” 就在秦风鬼吼鬼叫之际,景千影的声音冷冷传来:“再叫把你舌头拔了!谁允许你擅自进我院子的?!” 虽说以往,景千影也极为反感别人擅自进入她的小院,但从未像今天这么火药味十足,莫不是被人欺负了,正憋着一肚子火? 几乎是刚想到,秦风就摇了摇头,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 这可是景千影,京都四大高手之一! 再加上性格极为清冷,谁敢吃饱了撑的得罪她? 想不通,秦风也就懒得再浪费脑细胞。 拼尽全身力气将寒剑从院门拔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景千影面前,双手将寒剑放下,满脸讨好:“四姐,是不是谁招惹你了?只管跟我说,我一准叫那人好看!” 看着秦风信誓旦旦的模样,景千影轻哼一声,冷冷道:“就凭你?歇着吧!”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觉悟,反倒拍着胸脯,一脸得意:“搁在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我手里可是有着一千多号人,就算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能将那败类淹死。姐,你快说,招惹你的败类究竟是谁!” 见秦风如此有“诚意”,景千影便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听这话,秦风连忙四下扫视。 这个小院总共住着景千影和疏风,主仆二人。 这些时日,在秦风连哄带骗的要求下,疏风也前往营地帮忙了,主要负责传授新兵一些基本拳脚功夫。 第378章 此时看着空荡荡的小院,秦风不由眼睛睁的老大,故作惊慌地压低嗓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小院除了你我二人,也没别人了。难道说......四姐,你这小院闹鬼?” 秦风摆出一副“好怕怕”的嘴脸,顺势就要往景千影身上靠。 景千影一掌将秦风拍开,虽然疼的秦风龇牙咧嘴,却并未伤到秦风分毫。 看着这厮,景千影就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少跟我装糊涂,那个败类就是你!” 秦风捂着差点被拍断的胳膊,脸上尽是茫然与无辜:“姐,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就算想招惹你,不也是没这个条件吗?” 见秦风撇着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景千影想要斥责,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虽然语气仍旧冰冷,心里的火气却已经消解了不少。 “这后院本就冷清,我在这里闭关清修,全凭丫鬟仆人的交谈,了解外界事物。如今这后院的仆人都被你挖走了,我这耳边整日死气沉沉,你还说没招惹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景千影武艺高强,耳力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提并论。 凡是路经小院的丫鬟仆人,哪怕是窃窃私语,也休想逃过景千影的耳朵。 而如今,整个后院清清冷冷,景千影也顿感无趣。 秦风心里一阵诧异,没想到向来清冷的四姐,居然也害怕孤独! 相比于大姐二姐,秦风对于四姐景千影的身世,包括以前的经历,都知之甚少。shuge.org 整个秦府,也就只有老秦同志,知道其中内情,但每次只要秦风问起来,要么直接被老秦骂走,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从景千影对任何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再加上今日害怕孤独的弱点,可见,景千影以前必定受过什么心伤,从而用最冷酷的外表掩盖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灵。 看破不说破。 好在秦风今天来找景千影,刚好可以消解景千影的‘孤寂之苦’,当即兴奋道:“四姐,我打算雇你!” 听到这话,景千影眉头一挑,清冷嗓音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诧异:“雇我做什么?” 秦风搓着手,兴冲冲道:“我不是正在组建新军吗?作为总教头,我的斤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地。若只是体能等训练,自然能够胜任,而拳脚功夫则由疏风代劳。眼下正缺一个兵器教头,希望四姐能够出山。” 体能也好,拳脚也罢,都只是基本功。 在战场上真正能够决定胜负的本领,自然还是离不开武器的运用。 景千影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最善于用剑。 除此之外,像是刀、斧、锤等需要短兵相接的武器,也皆是信手拈来。 只要有景千影坐镇,想必新军的战斗力将会得到质的提升。 景千影对于传授武艺一事,并不感兴趣,但对于“雇”这个字,倒是格外在意。 相比于沈青辞和柳红颜,景千影最是缺钱。 只是考虑到秦风无利不起早的奸商性格,景千影又不抱太大希望。 当即冷哼道:“雇我,你雇得起吗?!” 第379章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得意起来,轻描淡写道:“怎么,四姐也太小瞧我了!若是别人,以月俸或是年俸,制定薪酬。而四姐乃是名扬天下的高手,像您这样的名师,薪资自然也要极为优待。” “这样!四姐的薪资以课计。为新军上一堂课,便给您五百两银子!” 面对秦风一通马屁,再加上实实在在的“高薪聘请”,景千影也不禁动了心。 一来可以赚钱,二来还能聊以孤寂,何乐而不为? 景千影稍微斟酌了一下,总算点头应下了。 见景千影答应,秦风高兴得直接蹦起来,当场来了一个极为蹩脚的“机械舞”,看的景千影直皱眉。 如此一来,秦家的三个大小姐,便全都被秦风挖走。 大姐沈青辞,主管书局营生。 二姐柳红颜,主管账务。 四姐景千影,作为“特聘教头”,传授新军武艺。 秦风不惜血本精心打造的营地,终于开始步入正轨。 为了让所以人有归属感,秦风更是打发秦小福,重金打造了一块牌匾,挂在营地大门上,上书三个大字“天机营”。 没错,这“天机营”三个字,也是秦风抄袭而来。 反正不用担心被人维权! 由于老秦同志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家里,秦风也就索性住在天机营,开始为新军设计武器。 之前设计的弓弩和陌刀,已经全权交给工部打造,秦风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将全部心思投到盔甲的设计上。 盔甲的优劣程度,将直接关乎新军的战斗力! 自古以来,私藏甲胄者,皆是杀头重罪。 由此可见,盔甲对于古时战争的重要性。 论防御能力,板甲乃是各类盔甲中的翘楚,尤其是欧洲板甲,用来防御的并非是弓箭,而是火枪。g而且由于工艺的逐渐完善,欧洲板甲的各关节都有着极强的灵活性,但弱点也较为明显。 一来是穿戴不便,二来是重量太大,三来原材料乃是钢材,左右权衡过后,秦风还是打消了制造板甲的念头。 而普通的盔甲,在防御箭矢方面,效果并不明显。 新军盔甲的设计理念,要遵循三大要素。 其一轻便灵活,其二能防住大多数种类的箭矢,其三便于隐藏。综合考量,并且参考后世的“防弹衣”,新军盔甲的雏形,逐渐被秦风设计出来。 前胸后背,采用两片纤薄铁板,铁板内部附着一层竹板,一来可以加厚铁板,增加些许聊胜于无的防御力,而来可以增加铁板厚度,就算铁板被箭头射穿,在竹片的阻碍下,尽可能减少箭头的深入程度,削弱披甲者受到的伤害。 从一开始,秦风就没打算完全防住箭头,而是削弱箭头的杀伤力。 而四肢则采用鳞片扎甲,利用扎甲的特性,削弱箭头的动能,或是直接将箭头“弹”开。 如此一来,既兼顾了轻便,又能防御箭矢。 虽然面对正规军,劣势极大,但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让新军跟正规军硬拼,从一开始就杜绝了短兵相接的可能。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咯! 最后,为了防止这套盔甲过于丑陋,全部采用内衬的方式,外面包裹一层布料,既能起到美观的作用,也便于隐藏。 秦风叫来秦小福,将设计好的盔甲蓝图,给鲁明送去,立刻开始打造,这第一批新军铠甲,数量为三百。 等三百卫士装备完,进行过实战验证后,才能决定是否继续后续打造。 铠甲之后,便是武器。 新军的主武器,并非兵刃,而是弓箭! 第380章 既然新军的主要作用是打游击,那就要将游击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任何短兵相接,哪怕是装备再好,都难免造成死伤。 若是将主武器变成弓箭,战术秉承“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的战术,就可以尽可能减少伤亡。 硬弓虽好,穿透力强,射程远,但由于对膂力的要求过大,再加上不便机动,因此被秦风忽略。 综合考量,秦风最终决定采用短小精悍的‘蒙古骑兵弓’。 副武器共有两种。 其一是组合槊,将一支步槊切割成三段,除槊尖保留之外,槊杆采用木质,并且在首尾镶嵌“卡口连接器”。 平常收进袋子里,与箭筒并排。若是被骑兵逼入绝境,可组合起来,进行搏杀。 由于槊杆并非整体,因此强度会大打折扣,只能进行‘突刺’使用。 最后一把副武器,则是短刀。 一来可披荆斩棘,二来也可出其不意。 将武器谱送交鲁明之后,接下来便是实用性装备。 由于要深入敌后,箭矢的损耗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因此又为新军配置了‘弹药袋’,将事先做好的箭头装好,若是箭矢消耗完毕,便可就地取材,修整木棍,连接箭头,达到补充箭矢的效果。 军粮也是一大难题。 最便于携带,且耐于消耗的军粮,自然是压缩饼干。 但由于缺乏膨化粉和高压工艺,秦风只能将压缩饼干设计成阉割版。 米粉混合糖、油脂、肉碎等营养物。 混合完毕后,用模具尽可能压实,然后进行风干处理,虽然这味道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在战场上却能救命。 如此一来,新军的基本装备雏形,已经敲定。 起初,秦风打算组建一支骑兵,但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个念头摁死了。 大梁本就缺马,而且本地马的耐力和速度,都不如北狄马,再加上临时训练出来的骑兵,想要对阵久经沙场的北狄骑兵,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秦风只好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新军本身上。 在秦风的一再投入之下,整个天机营,以工坊的发展速度最快。 除了鲁明和高价聘请的京都工匠之外,还从周边各地继而招揽了不少民间工匠,总数已经达到三百人之多。 光是工匠的薪资,就吓死人! 但为了组建一支能征善战的新军,秦风也只能咬着牙往里不停砸钱。 工坊火力全开,短短四天时间,便将秦风要求的所有武器装备,全部打造完毕。 同一时间,在景千影和疏风,以及宁虎徐墨的‘操练’下,那三百卫士已经彻底麻木。 麻木,即意味着战斗力! 当秦风下令,召集三百卫士时。 之前被称之为“治安兵”的众人,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整个校场,死一般寂静,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到。 但即便如此,三百卫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早已超越秦风接触过的所有正规军。 秦风对于训练成果还算满意,脸上充满笑意,心里却在滴血。 “妈的!这可都是老子用钱砸出来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卫士,各项花销加在一起,都足够训练一营大头兵! 第381章 宁虎徐墨,一左一右站在秦风身旁。 这俩人本就是名门出身,不是普通卫士能够相提并论的,再加上平日里一起跟卫士训练,长进更多,虽然年纪不大,但横看竖看都称得上悍将了。 宁虎低喝一声:“参见秦公子!” 话音刚落,三百卫士便发出异口同声的大吼:“参见秦公子!” 这声音如同闷雷,惊得秦风头皮一阵发麻,但转眼间,现场又恢复平静。 好一个令行禁止。 秦风脸上终于乐开了花,这些钱花得值了。 心里高兴,胃口就好,秦风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抓起一把葡萄就往嘴里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看来这段时间训练的不错,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便是为了分发武器装备。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实战化演练。” 刚才还斗志高昂的徐墨,听到秦风这话,表情不由一僵,缓缓转身看向秦风,震惊道:“秦兄,你刚才说什么?实战化演练?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训练,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 旁边的宁虎,心情五味陈杂。 之前堪称“惨绝人寰”的训练,简直刷新了宁虎的三观,别说大梁,就算天下诸国,也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练兵。 而如今,感觉到自身的变化与长进,宁虎对秦风的佩服之情,更是无以言表。 只是......秦风口中的“实战化演练”究竟是何深意?难道比当下的训练,更苦更累? 就在宁虎暗暗感慨之际,秦风的爽朗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用不着害怕,所谓实战化演练,顾名思义,以模拟真实战场进行作战,从而提升实战经验。毕竟战场环境错综复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若只是一味提升基础技能,而缺乏实战经验,即便训练的再精,也终究是一群傻大黑粗罢了。” 秦风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所谓的实战化演练,就像当初净衣礼上的破阵关。 以两军对垒为主。 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暗暗摩拳擦掌。 感受到众人眼神中的斗志,秦风暗暗点了下头,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一个个大木箱便被抬到校场。 随着箱子盖打开,里面的各式装备显现出来,即便是纪律严明的卫士们,也不由议论起来。 “这几日,工坊敲敲打打个不停,难道就是为了制造这些东西?” “之前还以为,咱们的武器要从兵部调,没想到居然由工坊量身定做?太好了!” “哎!秦公子在咱们身上花的钱,简直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咱们必须对得起秦公子啊!” 在众人疑惑,却又不失期待的眼神注视下,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将装备分发下去。 随着穿戴完毕,三百个威武雄壮的卫士,赫然阵列于秦风眼前。 头戴圆盔,身披黑色锦衣,背负箭筒,手持短弓,后腰搭着短刀,前腰勾着装备袋。乍一看之下,像是三百个轻装步弓手,仔细一看,却是内有乾坤,武装到牙齿。 秦风让鲁明一一讲解,各种武器装备的用途与优劣点,以便卫士能够快速理解自身的作战方式。 宁虎垫了垫手里的短弓,眼神闪过一抹迟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秦兄,用这短弓作为主武器,是不是牵强了些?毕竟一旦上了战场,免不了短兵相接,这短弓虽然灵活,但射程和杀伤力都有限,一旦交战,恐怕劣势尽显。” 宁虎这番话,算是问了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秦风却露出一副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令人心慌的奸笑:“我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接下来的实战化演练,只许使用短弓,严禁在任何情况下使用副武器。每输一场,我就罚你们一顿饭!” “摆在你们面前的路,无外乎两条,要么挨宰,要么将短弓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哀声载道。 众人虽然相信秦风的战略眼光,但看着手上的短弓,却又心里没底。 秦风也不理会众人的质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此时已接近黄昏,时辰差不多了,当即下发作战指令:“徐墨宁虎。” 二人闻声,连忙抱拳行礼,异口同声道:“秦兄有何吩咐!”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今天中午因为训练任务繁重,诸位来不及吃午饭,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我准备晚饭给诸位加个餐!不过加餐的食材,全都被我藏在一个地方,你二人速速带领三百卫士,不惜一切代价,将食材取回来。” 由于训练量太大,哪怕是一顿饭不吃,都能饿的前胸贴后背。 听到晚上要加餐,众卫士顿时兴奋起来。 宁虎更是摩拳擦掌,难掩脸上喜色:“不知食材藏在何处?” 秦风伸手一指京都北方,心里忍不住一阵坏笑:“就在龙虎军大营的伙房之中。” 听到“龙虎军大营”几个字,宁虎感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透心凉! 原本摩拳擦掌的卫士们,也瞬间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眼神从震惊逐渐转变为惊恐。 徐墨吞了下口水,一脸慌张:“秦......秦兄,你没跟我们开玩笑?” 第382章 “凡是京都驻防军,皆是精锐!而龙虎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受皇室直接调遣,便是军中粮饷损耗,也是单独开支,可以说是整个京都的壁垒!擅闯龙虎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秦风挥了挥手,满脸轻松:“放心,我早已经进谏圣人,也和龙虎军大将军通过信,恕我等无罪。” 听到这话,徐墨才暗暗松了口气。 宁虎却依旧眼神凝重,脸上充满悲观气息:“一上来就面对龙虎军这种王军,是不是......太牵强了些?而且龙虎军地位特殊,若是咱们赢了,有损王军威严。若咱们输了,又免不了遭诸军嗤笑......”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从桌子上抄起一把葡萄,直接丢到宁虎身上,没好气道:“还没开打就怂了?!是不是到了战场上,遇到北狄骑兵,也未战先怯?管他什么王军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狭路相逢勇者胜,连这点勇气都没用,你们还打什么仗?回家耕田去吧!” 被秦风扑头盖脸一顿臭骂,宁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却也幡然醒悟! 是啊,秦风不惜血本,重金培养出来的精锐,若是连开战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太失败了? 龙虎军固然是王军精锐,但这三百卫士,却也差不到哪去! 想到这,宁虎等人的眼神也就逐渐坚定下来。 宁虎抱拳行礼,一字一顿:“当不辱使命!” 三百卫士齐声呐喊:“请秦公子静候佳音!” 话音落,徐墨宁虎便带着三百卫士,朝着龙虎军大营奔赴而去。w 看着众人背影,秦风靠在藤椅上,露出了无耻笑容:“静候佳音?哈哈哈,太天真了,等着挨揍吧!” 候在一旁的疏风,看着远去的卫士们,不由隐隐担忧起来:“少爷,小侯爷他们能完成任务吗?是不是有点牵强?” 牵强?用不着这么含糊其辞! 秦风对三百卫士的实力充满信心,他们绝对会被龙虎军按在地上摩擦! 龙虎军乃是京都安防之脊背,在编士兵足有五万人,装备更是精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哪怕秦风事先跟龙虎军打好招呼,只要宁虎他们潜入龙虎军大营,就会立刻被收拾的死去活来。 毕竟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宁虎带着卫士们去“找死”的时候,秦风也没闲着。 让秦小福拿来纸笔,咬着笔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终于动笔,写下材料明细。 分别为硅砂,草木灰,长石,白云石,石灰石,芒硝。 这些材料,全都是用来炼制琉璃所需。 毕竟祁阳郡主那个小祖宗,一直纠缠不清。 为了图个清静,秦风只能利用一切空闲时间,琢磨炼制琉璃。 虽然秦风记得炼制玻璃的全部流程。 但毕竟不是秦风的本行,能不能炼制成功,秦风心里也没底。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为了尽可能减少试错成本,秦风将材料表交给秦小福,并且再三嘱咐:“咱们京都的沙子杂质太多,筛选成本太大,若实在找不到纯净硅砂,可以直接用石英石代替。” “还有纯碱,实在找不到,可以用碱矿石、胡杨碱代替,若京都连这两种东西都没有,就干脆去弄些草木灰,虽然制作草木灰淋液比较麻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秦小福将物品单收好,小声问了一句:“少爷需要多少?” 第383章 秦风也不知道需要试错多少次,才能成功炼制出琉璃。 斟酌片刻,索性大手一挥:“每样一马车。” 闻言,秦小福扭头便走,保证一定办好。 见秦小福对自己交代的事如此上心,秦风颇为满意,但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还是将秦小福叫住:“这大晚上的你去哪买?急也不用急于一时,明儿赶早便是。” 秦小福却不以为然,谄媚笑道:“刚才我扫了一眼,单子上的东西,工部就有,小的直接去一趟工部。若是等到明天工部的各位大人当班,人家一听是少爷要这些东西,免不了要从中作梗。” 感受到秦小福眼神中的奸猾,秦风恍然大悟。 之所以要晚上去,是为了方便走后门。 秦小福这小子,越来越激灵了! 不错,有小爷的真传! 事情交给秦小福办,总能按时按量完成,就算被他吃点回扣,贪污点差价,秦风也心甘情愿。 解决了材料来源,眼下便是炼制琉璃的设备。 炼制玻璃的难点,并非材料,也非火候,而是成型工艺。 若无法成型,炼制出来的玻璃,只会是一坨难看的碎渣子。 再加上玻璃的特性,难以切割和雕塑,就算炼制出来,也是废物。 眼下秦风能够利用的成型工艺,也只有“浮法成型”。 秦风沉思片刻,当即画出一个大水槽。 面积为一丈乘一丈,深度为三尺。 水槽最好是铁制,但由于这年头的锻铁技术太过惨不忍睹。 秦风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木制。 同时在水槽四周插入铁制圆管。 圆管的一端延伸进水槽,与水线平行,另一端则连接漏斗。 另外在水槽下方,插入三根横梁,由传动辊连接,可依靠人力在水槽两侧旋转传动辊。 如此一来,简易“锡槽”就算是制作完成了。 秦风当即叫来鲁明,将锡槽设计图递给他,一脸认真的问道:“将这水槽造出来,最快需要多久?” 作为昔日的落魄匠人,自从跟在秦风身边,鲁明越发的傲气。 如今京都周边的能工巧匠,尽数成为鲁明的手下,鲁明更是春风得意。 接过设计图扫了一眼,不答反问:“少爷急不急?” 秦风有些意外,饶有兴趣的看着鲁明:“急怎么说?不急又怎么说?” 鲁明似乎压根没把这“锡槽”放在眼里,一脸笑意道:“这水槽简单得很,而且京都一带最好的木匠和铁匠都在咱们营地里。若少爷急用,明日一早便能造好。若不急,少爷何时需要,小的就何时给您造出来。” 嚯!这口气,大得很嘛。 秦风觉得当初招揽鲁明,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一人堪比千军万马! 第384章 由于秦风还要忙着训练新军,时间太紧,便直截了当的回了一个“急”字。 鲁明也不啰嗦,拿着设计图便回了工坊。 几乎是秦风刚安排好炼制琉璃的诸多事宜,宁虎等人便回来了。 不出秦风所料,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 宁虎等人便丢盔卸甲地跑了回来,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斗志,遭到重创。 徐墨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淤青,苦哈哈的看着秦风:“秦兄!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我和宁虎率领三百卫士,还未靠近龙虎军,就已经被龙虎军斥候发现,进入大营的瞬间,就被围了起来。我们的武器面对重甲和盾牌,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连徐墨宁虎都被龙虎军揍得鼻青脸肿,那三百卫士就更惨不忍睹了,纵使在景千影和疏风的调教下,三百卫士的身手已经得到质的提升。 可惜......人家压根不跟卫士近身肉搏,前排重甲举盾,后排抡着棍子就是一通猛敲,直接把秦风重金砸出来的精锐新军,敲得七晕八素,死去活来。 众卫士哀嚎不止。 “龙虎军有五万精锐,我们才三百人,人家光是斥候都比我们多,这还怎么打?” “就是!秦公子,这任务的难度,不亚于让我们直捣黄龙去刺杀北狄皇帝。” “要不是我们跑得快,非被龙虎军打死不可。”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秦风的放肆笑声,不断回荡在整个天机营。 众卫士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宁虎一张大脸涨得通红,没好气道:“秦兄,你也太过分了!明知道我们去了凶多吉少,还把我们往坑里推。” 秦风收起奸恶笑容,摆出一副“怪我咯”的无耻嘴脸:“你们若是能硬碰硬将食材抢回来,料想明天,鲜血肯定会染红整个京都,犯龙虎军者,皆斩!毕竟身为京都王军,被三百个人击败,于圣人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所以啊,我让你们把食材偷出来,可没让你们去硬碰硬,你们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番话,众卫士更是一阵面红耳赤。 见众人怂眉耷眼,秦风便随口补充了一句:“谁能告诉我,你们的作战方式是什么?” 秦风视线一扫,众卫士无不低头避开。 只有徐墨深吸了口气,试探性的回答道:“特种作战?”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特种作战的精髓是什么?” 徐墨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轻声回答:“以少部分兵力,获得数倍军事收益。” 秦风靠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大手一挥:“别拽文,都是武夫,说话直截了当一点!所谓特种作战,说白了就是偷鸡摸狗。都给我记住,你们可不是什么背负无上荣耀的精锐之师,你们全都是‘无耻小人’。” 第385章 “只要能达到战略目的,哪怕再无耻,再龌龊,再没底线的战术,也是好战术!” “食材在龙虎军大营里,你们抢不来就去偷,偷不来就下药,下药还不行,就抓人质去换,总有一条路能走得通。” 听到秦风这番‘无耻论调’,众人茅塞顿开。 说到底,新军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 宁虎当即爬起身,振臂一挥:“跟我去杀龙虎军一个回马枪!料想龙虎军绝不会想到,我们输的这么惨,还敢卷土重来。” 在宁虎的带动下,众卫士再次奔袭龙虎军大营。 秦风则舒舒服服坐在藤椅上,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等着看戏。 同一时间,禁宫后宫大殿。 白衣客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汇报着天机营的进展:“启禀殿下,秦风手下的三百卫士,正在连续夜袭龙虎军大营,已经突袭五次。尽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每一次都更加深入龙虎军大营帅帐。” 二皇子负手而立,望着天空银盘般的满月,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邃:“秦风的练兵之法,确实出其不意。只是这点人手,怎能扭转边境战局?算了,随他折腾便是......边境方面情况如何?” 白衣客脸色略有凝重,沉声回应:“按照原定计划,两位大将军已经调遣大军,奔赴边境。而北狄方面显然已经得到消息,对边境的袭扰日益频繁。由于北狄骑兵烧杀抢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边民损失惨重,以至于千里之境,民怨沸腾。” “另外,从朝上传来风声,由于边境人心越发浮动,此战的诸多安排,恐怕都会提前。今日早朝过后,传令兵已经快马加鞭奔赴前线,敕令车骑大将军部,以伍为单位,分散入驻各村县,抵御北狄游骑袭扰。” “户部方面,则加紧向前线运送粮草。” 二皇子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看来,大梁与北狄这一战,不日之后就会爆发,你且将事态严重性,如实告知秦风,这些时日,不要再有过多动作。本宫要让圣人知道,在面对国运之战时,本宫有决心舍下储位之争,一心向国!” 白衣客当即抱拳而去。 白衣客前脚离开宫门,躲藏在暗处的小卓子便冒出头,小跑着回了七皇子榻处。 夜已深。 寝宫却灯火通明。 七皇子正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捧着金装典藏版《明月传》,津津有味的品读着,时而发出赞叹,时而又黯然神伤,心神皆是受书中情节所牵动。 “这等奇书,当真是百看不厌!市面上流通的那些,与此书相比,竟味如嚼蜡。” “此书由我京都第一公子秦风著作,江南名儒林瞿奇编撰,再加上别具一格的书页,啧啧啧,值得好生珍藏起来。” “可惜......圣人已禁止此书出现在宫中......” 七皇子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将《明月传》扔进火盆里。 见七皇子眉宇间尽是惋惜,小卓子犹豫再三,还是小声提醒:“殿下,二殿下那边有点动静,似是与北狄战事有关。” 第386章 七皇子对于小卓子的回报,兴趣不大。 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无妨,北狄战事关乎国运,二哥绝不会拿大梁兴衰做赌注,若大梁国力受创,这储位夺了去,又有何意义?” 说到这,七皇子突然话锋一转:“林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前些日子秦风将林非墨赶回江南,秦林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小卓子不由苦笑一声,无奈道:“哪里是现在才结下?秦林两家的恩怨,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结下了。秦夫人被贬回祖地七年,孤苦伶仃,秦风又极为护短,岂能容忍母亲遭人如此对待?自是要报复林家。” “京中传言,林非墨是觊觎柳红颜,才招致秦风迁怒。但还有另外一个更可信的说法,早在林非墨进京之时,秦风就已经想‘弄’他了,柳红颜只是个借口罢了。” 七皇子点了点头,觉得以秦风的行事作风,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只是林家势大,莫说秦家,即便李氏皇族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也绝不会与林家交恶。 这次秦风算是惹火上身了。 见七皇子忧心忡忡,小卓子连忙安慰:“其实殿下也无需担心,只要秦风人在京中,林家就拿他没办法。听禁军说,林非墨离京前夜,曾派出不少杀手,其中还有天榜金字杀手,结果连秦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圣人灭了。” 京都固然是禁地,容不得宵小造次。 只是...... 七皇子却轻松不起来,以秦风的性格,绝不会一辈子留守京都。 只要秦风敢离开京都范围,势必会遭到雷霆报复。 七皇子有心扶一把,可惜被二皇子盯得太紧,也只能让秦风自求多福了。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一炉香烟在空中不断盘旋变幻。 梁帝注视着时聚时散的香烟,神情凝重,似是在斟酌什么,叙旧过后才缓缓开口:“秦夫人离京,返回祖地守孝,已经有多久了?” 李湛没想到梁帝会突然提起这茬,有些意外,却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启禀圣人,已有小七年光景了。” 梁帝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秦家祖地,在哪来着?” 李湛也是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北溪县,具体哪个村子,老奴也记不起来了,要不然去户部查一下?” 梁帝没有回应,而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神变得更加凝重:“朕想起来了!北溪县距离边陲不过四十里,朕当年驻守边陲时,还曾去过北溪县。” 说到这,梁帝连忙让李湛拿来地图,仔细研究起边陲战局。 北溪县坐落于边城西南方向,而根据从前线最新发回来的战报来看,北狄游骑近期的袭扰重点,位于边城东侧。由于北境平民分布较为稀疏,再加上各部兵力有限,为了施行防守战略,伍入村,营入县,故而由东侧开始驻防。 “不好!” 梁帝猛然警醒,死死盯着地图,冷声道:“难怪最近北狄骑兵异动,原本是全线袭扰,尽可能的拉开战线,让我边军将士疲于奔命,如今却汇兵于东侧,表面看似是集中一点突破,实则却是声东击西!” 第387章 “北狄探子无孔不入,想必早已得知,秦天虎于此战的位置!一旦秦夫人落入北狄之手,且不说能否动摇秦天虎之忠心,倒是朕哪怕是为了堵住朝中悠悠众口,也不得不革掉秦天虎!” 说到这,梁帝连忙抬头看向李湛,低喝道:“传朕口谕,速派千里急报,通知车骑将军,分兵驻守北溪县,务必保证秦夫人安危。” 李湛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不敢耽搁,刚要离开,却又折返回来:“秦大人那边......” 梁帝本不想将此事告诉秦天虎,免得秦天虎分心。 但转念一想,倘若此事出现差池,梁帝隐瞒不告的作为,势必会让秦天虎寒心,反而弄巧成拙。 片刻沉思,梁帝点了下头,李湛也就领略深意,快步而去。 传令兵骑乘快马,冲出京都大门,连夜火速奔赴前线。 同一时间。 边城,北溪县。 十六匹战骑,正全速向北溪县青石子村,奔袭而去。 一路之上,连续绕过三处岗点,最后一处实在是绕不开,带队副尉一声令下,十六匹战骑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冲进岗点,横冲直撞,马槊长刀,见人就砍。岗点瞬间乱成一锅粥,由三十人驻守的岗点,转眼便伤亡过半。 剩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兵卒,竭力逃出岗点,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游骑,接连射杀。shuge.org 短短一盏茶时间,三十人驻守的岗点,便被屠尽! 简单清理战场,将尸体藏匿起来,副尉带领属下,继续奔赴青石子村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青石子村的六十口百姓,早已陷入梦乡。 十六匹北狄战骑冲进村口时,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一员战骑行至副尉身旁,虎目扫视着静谧的村庄,沉声道:“副尉大人,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这青石子村,便是大梁兵部尚书秦天虎之祖地!其妻女在此守孝,已有七年之久,料想就在村中。只是到底住在哪个院落,暂时不明。” 副尉一挥手,面无表情道:“分六骑,把守村子要道,剩下的人冲入其中,挨家挨户的找!凡有相似者,留活口,其余格杀勿论!” 话音落,十匹战骑便冲出村子,撞开院门,逐一搜查起来。 紧接着,惨叫声回荡在这座偏远小村庄。 睡梦中的李潇兰被惨叫声惊醒,披了件衣裳,来到院子,隔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却见两个北狄打扮的士兵,正不分青红皂白的砍杀无辜村民。 李潇兰眉头一拧,连忙将院门关好,快步返回,来到母亲秦程氏的房间,却见秦程氏早已起身,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细软。 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虽然一身民妇打扮,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豪门气质,却难以掩盖,柔美又不失庄重。 正是秦风之母——秦程氏! 第388章 李潇兰听着院外越来越近的惨叫声,眼神越发凝重:“母亲,是北狄游骑,恐怕是直奔你我而来。” 秦程氏点了下头,神情状态却并无半点紧张,相反,对于北狄游骑的到来,似乎全在预料之中。 一边让李潇兰收拾东西,一边轻描淡写道:“大梁与北狄之战,已经箭在弦上,北狄探子遍布大梁境内,必然早已打探到虚实。如今前来劫掠你我母女二人,想必是以人质为要挟,扰乱你父亲心神。就算你父亲大义凌然,不受动摇,圣人也不可能冒险,继续将北狄战事的指挥权交给你父亲。” “北狄这招釜底抽薪,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兰儿莫慌,北狄游骑能够深入北溪县,想必来者不多,随母逃出去便是。” 说着话,秦程氏和李潇兰背上包袱,打开后窗,顺着狭窄的窗口,相继爬了出去。 栖身于矮墙之下,绕着小路,不多时便来到村子边缘。 前面就是一片荒林。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听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埋伏在村外的战骑,已经发现母女二人,疾驰而来,手中的马槊点在秦程氏面前,低声怒喝:“你可是大梁兵部尚书之妻?!” 秦程氏将李潇兰护在身后,面对寒光阵阵的马槊,眉目微颦:“我们母女二人,不过是村姑草妇,大人莫不是认错了人?” 战骑眼神闪过一抹寒意:“那就没必要留着你们了!” 话音落,手中马槊已经朝秦程氏刺下。shuge.org ...... 天机营,工坊。 鲁明率领一众能工巧匠,已经将锡槽建造完成。 炼制玻璃的原材料,也堆砌在工坊一角。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工。 由于琉璃在这个时代,还属于极为稀缺的奢侈品。 为了避免制法走漏,秦风在工坊旁边画出一个仓库,专门用来炼制琉璃,而且只让鲁明一个人在场,日后秦风若是分身乏术,便可由鲁明接手。 秦风先是将原料,全部磨了一遍,尽可能磨细。 然后将各种原料的配比记录在册,搅拌均匀,尽数放入窖炉。 经过秦风和鲁明的改造,眼前的窖炉已经代表这个时代,熔炉的最高技术,但由于燃料只有木炭,能够达到的极限温度,也远远不够用来炼玻璃。 由于没有温度计,秦风只能依靠知识储备判断,炉内的温度顶多一千二百度。 但融化玻璃液需要一千七百度。 中间差了五百度,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好在秦风早已想到这个问题,让秦小福去工部搞了一些用来冶铁的“石留黄”,也就是硫。 第389章 将石留黄磨粉一并置入其中,便可极大地降低温度要求,得到玻璃液。 看着散发着明晃晃红色的液体,守在旁边的鲁明不由惊为天人:“少爷,这便是你所说的玻璃液?竟如铁水一般清澈明亮!” 秦风亲自上阵,带着厚厚的手套,将玻璃液自窖炉中取出,冲鲁明吼了一嗓子:“别愣着了,赶紧往水槽里倒!” 鲁明这才回过神,有样学样,从窖炉中取出一瓮玻璃液,顺着漏斗不断倒入锡槽。 锡槽已经事先注水。 当玻璃液倒入锡槽后,只听滋啦一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沉入水底。 “卧槽!” 秦风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翻出一声惨叫:“尼玛!忙活了一整天,失败的也太他妈干脆利落了!果然隔行如隔山吗?” 秦风看着被水瞬间冷却的玻璃液,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失败乃成功它娘!用水当浮法溶剂,亏我想得出来。水的温度太低,而且密度也不够,根本无法让玻璃液悬浮在上方......” 但是看着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秦风却又茅塞顿开,一拍大腿:“鲁明,你马上命令工坊全力开工,铸造两个铁箱,大箱子套小箱子,中间要留有均匀的缝隙空间。” 前一秒秦风还呲牙要咬人,这一秒又摇上尾巴了。 鲁明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办,前往工坊,命令铁匠火力全开,由于有很多现成的铁板,所以铸造铁箱并不难,很快鲁明便将套箱送到玻璃房。 秦风故技重施,将剩余的玻璃溶液,尽数导入铁箱中,利用铁箱缝隙,强行成型。 随着时间推移,玻璃液逐渐冷却,最终形成晶莹剔透的玻璃。 秦风顺着套箱内部的缝隙,将玻璃底部敲碎,然后将套箱反转,便将四片成型的玻璃倒了出来。 看着晶莹剔透的玻璃页,鲁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少......少爷,琉璃我知道,但多是琉璃球,或是琉璃器,这么一大张平薄的琉璃,小的闻所未闻。” 秦风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累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但是看着四张平薄玻璃页,心里却充满成就感。 历经曲折,这玻璃页终于炼制出来了! 鲁明蹲在地上,由于玻璃页实在太薄,鲁明不敢碰,就这么低头打量着,眼神充满惊艳,但紧接着又是疑惑:“少爷,这琉璃薄片好是好,可未免太脆弱了,能干什么?还不如直接打造个铁球模具,炼制琉璃球。” 秦风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琉璃球或是琉璃器,宫里又不是没见过,这琉璃页,才是好东西。” 自打决定炼制玻璃,秦风就不是为了祁阳郡主,而是奔着给圣人“送礼”去的。 毕竟之前和林家结下梁子,鬼知道林家会用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报复秦家。 秦风准备将这玻璃打造成“玻璃窗”,直接镶嵌在御书房,让圣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秦风的杰作,多多挂念秦家的好...... 秦风恢复了些力气,指着玻璃,兴奋道:“你带人将这琉璃页打磨成四四方方,然后命木匠,将其做成窗户,至于多大......事后我让秦小福将御书房窗户的尺寸,给你送来。” 鲁明呆呆地看着秦风,这番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第390章 由于大梁对于琉璃的制作方式一无所知。 再加上每年进贡的琉璃,也就那几件。 极端的稀缺性,导致琉璃极其珍贵,乃是最顶级的一类珠宝。 而在鲁明亲眼注视下,秦风不仅把琉璃给“生造”了出来,还做成了薄薄一层琉璃页。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秦风居然要把如此珍贵的琉璃,做成窗户?! 简直是暴殄天物,令人发指! 鲁明看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页,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眼神复杂道:“将这琉璃页做成窗户不难,虽说有些过于浪费了,但少爷毕竟掌握了琉璃的制造方法,日后想造多少就有多少......” 话还没说完,秦风直接挥手打断,一本真经道:“你记住,普天之下只有这一扇琉璃窗户,再也造不出第二份!” 闻听此言,鲁明不由眉头一皱,眼神尽是疑惑:“这套箱可以反复利用,只要如法炮制便可,公子怎么说天下独一份?” 不等秦风解释,鲁明已经意识到什么,心里不由一阵佩服:“公子的意思是说,天下独一份的琉璃窗,才更加珍贵。” 秦风弯腰抓起木炭筐,往窖炉里倒了一些,免得窖炉熄火降温,然后语重心长道:“只有天下第一的东西,才能入圣人法眼。若知道这琉璃窗乃是绝版,圣人自然格外珍惜。换言之,圣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琉璃窗的制造者。shu” 鲁明对于秦风的机巧技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对于内层的心机,却显得有些茫然:“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被圣人记住,未必就是好事吧?” 其中深层利益关系,秦风不便向鲁明讲明。 其实就算讲明了,鲁明也未必能够理解。 自从秦风被金老四刺杀后,就深知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促成北狄战事,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除了户部、高太尉、林家三者之外,普天之下想要弄死秦风的人,绝不在少数。 伴君如伴虎,此言不假。 但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狐假虎威。 只要圣人能够记住秦风,并且始终对秦风保持着新鲜感,远了不敢说,至少在这京都城内,秦风便可安然无忧。 秦风让鲁明把套箱砸了,然后看着总结了宝贵失败经验的锡槽,沉声道:“你照着这个木质锡槽的原样,造一份纯铁锡槽。另外从现在开始,收集锡,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用套箱做出来的玻璃,表面粗糙,且沾染了不少杂质,至少在秦风眼里,远远打不到“晶莹剔透”的程度。 只有用锡液,注入锡槽,再将玻璃液倒入其中。 利用锡液的密度,使得玻璃液漂浮于锡液上方,再依靠玻璃夜的表面张力,进行整平,才能做出真正意义上的玻璃。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矿物还相对匮乏,以至于金属的种类乏善可陈。 锡,在江南一带有少量出产,京都几乎没有,所以收集锡,乃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第391章 鲁明将锡槽的图纸收好,并且将锡槽毁掉,然后看向炉温正旺的窖炉,疑惑道:“公子怎么还烧炉?难道还打算继续制作琉璃?” 秦风热的早已经将上衣脱掉,蹲在窖炉对面,看着红彤彤的窖炉,根本无法和京都第一公子联系在一起,倒像是个干粗活的工匠。 面对鲁明的疑问,秦风没好气道:“废话!好不容易摸索出了琉璃制法,只需要稍稍改进原料配比,就可以制作出像样的琉璃。不做琉璃页,不代表不做其他琉璃器,你去找个铁管,大概这么粗,这么长。” 秦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又长开双臂。 不多时,鲁明便将铁管拿来。 秦风将剩下的玻璃溶液置入器皿,等温度稍稍下降后,玻璃溶液就变成糖浆一般,这红彤彤明亮亮的色泽,令秦风一阵向往,恨不得伸舌头舔一口。 将铁管插入粘稠的玻璃溶液,然后将玻璃液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椭圆形铁模具中,秦风用力吹了下去。 鲁明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目瞪口呆:“这玻璃器,竟然是靠嘴巴吹出来的?!” “公子,您这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总能冒出这些惊为天人的奇思妙想?” 马屁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秦风没有理会鲁明的赞叹,一口气将玻璃吹出型,然后取出来,将吹管放在桌子上,已经呈现出基本形状的玻璃液悬空,然后不断用厚麻布、铁钳等工具,进行最后整塑。w 最终,一个晶莹剔透的酒瓶便被制作出来,乍一看之下,像极了秦风记忆中的“白酒棒子”。 看着晶莹剔透的酒瓶,鲁明眼神尽是惊艳:“公子,这普天之下还有你不会的事情?” “这酒瓶......堪称鬼斧神工!” 秦风一脸得意,将酒瓶放在一旁,把吹管递给鲁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眯眯道:“学会了吗?” 鲁明攥着吹管有些激动。 这琉璃制法之珍贵,无论谁掌握了,都将富可敌国,而秦风却将琉璃制法原原本本的传授给了自己,这份信任,令鲁明无比动容。 “公子,这辈子能跟在您身边,小的......” 不等鲁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差不多行了,别捧我了,秦小福那厮整日溜须拍马,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将具体步骤写下,你做六只琉璃杯,如此一来,便成就一套酒具。” “等全都做完后,将东西交给我大姐沈青辞便是,由她将琉璃窗送到御书房,将酒具送交长公主,由长公主转交祁阳!切忌,一定要让长公主转交,而不是直接给祁阳!” 鲁明不知道秦风的安排有何深意,但依旧点头如倒算。 制作琉璃杯的方式很简单。 先吹出一个玻璃管,然后用剪刀,将玻璃管剪成六个短管,底部旋转磨合,稍加整形即可。 鲁明乃能工巧匠,只要掌握了精髓,这点小过程,自然难不住他。 等秦风走出琉璃坊,已经满天繁星。 刚伸了个懒腰,秦小福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第392章 离得老远,秦小福便挥手呼喊:“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此乃天子脚下,能出什么大事? 整天咋咋呼呼的,能不能稳重点? 秦小福跑到秦风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少爷,您赶紧回家吧,这回真是出了天大的麻烦,您先走一步,小的这便去通知几位小姐。” 见秦小福满脸慌张,不像是空穴来风,秦风不由眉头一皱:“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福一边往账房跑,一边喊道:“北狄游骑入侵,目标秦家祖地,夫人有难!” 什么?! 秦风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北狄要对秦风的老妈下手?! 片刻震惊过后,秦风马上反应过来,北狄显然对于自身实力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生怕大梁专心作战,一鼓作气将北狄推回去,故而以秦夫人为人质,扰乱大梁战略计划!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朝秦府而去。 大梁京都,秦府。 啪嚓! 伴随着脆响,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秦天虎满脸怒红,咬牙切齿,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虎:“无耻!北狄蛮夷,果然上不了台面,净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与我大梁雄兵决一死战,抓我秦天虎妻女算什么本事!” 秦天虎的怒吼声,回荡在秦府。 候在周遭的仆人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门外传来禀报声,众仆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少爷小姐们回来了。” 秦风带着三个姐姐,快步冲进大堂。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客套了,秦风直截了当地问道:“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和三姐如何?” 秦风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尽管继承了前身的大部分记忆,唯独对母亲知之甚少,这可能与母亲早年离京返回祖地,分离太久有关。 说实话,秦风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母亲,并无太多感情。 但当年若不是秦夫人的付出与牺牲,也就没有秦家的今天。 再加上生育之恩摆在那儿,不论怎么说,秦风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秦天虎曾极力避免谈及夫人,但如今北狄居然想对夫人开刀,扰乱朝纲,秦天虎便是想躲也躲不过了。 回想起当年秦夫人离京时的景象,秦天虎不由一阵感伤,沉默片刻,才长叹了口气:“北溪县乃我秦家祖地,虽距离边境尚有四十里,中间岗哨甚多。但由于北狄汇兵进攻变成东线,边军只能加驻东线防备,西线只留下少量兵力。若北狄派遣游骑潜入西线,直取北溪县,恐难以防备。” 秦风算是听明白了,若北狄大举来犯,边军可以及时应对。 第393章 但若只是派遣小规模游骑,边军就无法轻易察觉。 而北溪县距离边境不过四十里,游骑全速奔袭,一个往返,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 此时此刻,秦夫人已经深陷险境。 相比于秦风,三位小姐对于秦夫人的感情,则极为深沉。 她们可都是秦夫人一手带大的,如今离别七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居然是这等噩耗。 景千影手持寒剑,二话不说,只是娇喝道:“疏风,随我去一趟北溪县!” 眼看景千影要走,秦天虎连忙喝住:“千影,休得鲁莽!圣人已经向边陲派往急报,若来得及,边军自然会保护夫人周全,若来不及,你现在离京,又有什么意义?” 向来清冷的景千影,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 紧紧攥着剑身,凝视着秦天虎,一字一顿:“若来不及,我见一个北狄人,便杀一个!” 秦天虎在府中拥有绝对权威,但此时面对景千影的“顶撞”,非但没有半点气愤,反倒尽是欣慰。 这些年,景千影要么深居后院,要么江湖游荡,鲜少出现在人前,就是因为秦夫人的离去。 四个小姐中,尤其以景千影和秦夫人关系最亲,当年景千影极力想要随秦夫人一同离去,但因为某些原因,众人的母亲最终选择了三小姐李潇兰。 对于此事,景千影一直耿耿于怀。 没人知道,每次她离开秦府游荡江湖,大多时候,都会悄悄跑到秦家祖地,远远地看秦夫人一眼,只有见对方生活无虞,她才会放心离开。 沈青辞薄唇轻咬,眉宇之间尽是担忧,但身为大姐,她只能强装镇定:“四妹,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圣人已经第一时间向边城派出急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亲已经离京多年,按说众人早已忘记此事,没想到北狄探子竟如此无孔不入。” 柳红颜也好不到哪去,思来想去,还是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秦风。 秦风向来鬼点子多,兴许他能有办法呢? 柳红颜连忙问道:“秦风,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全都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根据众人的交谈,秦风已经大概明白了局势,很罕见地严肃起来:“京都距离北溪县,足有千里之遥,可谓是鞭长莫及。就算派出急报,星夜赶程,想要到达北溪县,少说也得三天三夜,届时黄花菜都凉了。” 听到这话,众人眼神皆是一阵黯然。 秦天虎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气,直接将桌子砸得吱呀声不断。 “该死的北狄蛮夷!有本事两军对垒,何必用出这等下三滥手段!竟对妇人下手!” 说实话,秦风对于北狄的手段,也颇为不齿。 但两国交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能赢就是好手段,也谈不上什么无耻不无耻。 秦风低着头,若有所思:“想必,北狄探子已经将京都见闻,全部发回北狄,对方知道我大梁已经厉马秣兵,准备决战,故而在开战之前,消磨我方意志,尽可能打乱节奏。” “而且如今边陲人心浮动,这场大战耽搁的时间越久,大梁国力就被消磨的越狠,时间,并不在我大梁这边。” “一旦母亲落入北狄手中,无论如何,圣人都会革去父亲的总指挥一职,而调入其他大臣,主管战事,就会造成事情的严重脱节......无论母亲如何,北狄人的战略目标都已经达到了。所以......这次就算天塌了下来,都不能让母亲成为北狄的人质!” 第394章 听到秦风这话,刚才还神情黯然的众人,不由一阵提气。 秦天虎的眼神刚燃起一阵希望,却又马上灰暗下去,沉声道:“此言有理,只是......北狄人动作向来快,既然已经使出声东击西的计谋,想必此时游骑已经攻入北溪县......” 秦天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 此时,秦夫人恐怕已经落入北狄之手。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北狄显然不打算给大梁运筹帷幄的时间,强行扔出一个难题。 是马上奔赴前线,仓促上阵。 还是等着北狄以秦夫人为人质,撤下秦天虎,打乱整体计划,极大地拖延战事。 相比于众人的左右为难,秦风的眼神却越发坚定,直接脱口而出:“没说的,必须去救母亲大人!” 此言一出,景千影看秦风的眼神,骤然柔和起来。 景千影轻声道:“我与你同行。” 秦风却摇了摇头,心中已有韬略:“四姐,你还是继续留在京中,营救母亲一事,交给我便是!我这便回天机营,提点新军,奔赴前线。” 说到这,秦风转身看向三位姐姐,沉声道:“我不在的时候,天机营的种种事务,就全权交给三位姐姐了。” 三女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只管安心去。w” 就在秦风转身离开之际,秦天虎却拽住秦风的胳膊,眉头紧锁,眼神透着些许担忧:“风儿,你可想好了?想要救回你母亲,恐怕难如登天,而此次一旦奔赴前线,想要再回来,少说也要等到战事落定以后。” 满脸严肃的秦风,突然咧嘴一笑:“不就是北狄吗?干他丫的!” 事不宜迟,秦风连夜赶回天机营。 宁虎徐墨已经得知秦夫人落难,早已在凉亭内恭候多时。 不等秦风开口,宁虎已经抱拳行礼,铿锵有力道:“秦兄,只要你一句话,咱们弟兄马上开拨边城!” 徐墨也第一时间表态,眼神充斥着愤怒,咬牙切齿:“秦夫人乃秦家之禁忌,以往我也不好提及,如今秦夫人落难,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实不相瞒,当初年幼时,我还曾在夫人面前讨过糖吃,那帮该死的北狄蛮夷,竟敢对夫人下手,此仇不共戴天!” 听到二人这番话,秦风心里暖暖的。 他秦风也是有兄弟的人了! 秦风拉过宁虎徐墨,搂住二人肩膀,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兄弟,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从今以后,咱哥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个男人抱着肩膀,真诚炙热地对视着彼此,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好兄弟的鼎力支持,秦风也不耽搁,当即着手安排起来。 毕竟此去北狄,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说不准,必须将“自家后院”安顿好才是。 第395章 不多时,天机营里所有重要人物,全部到齐。 秦风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扫往日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无比认真地抱拳行礼:“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秦家发生的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此番前往边城,没有什么国仇家恨的大仁大义,也和忠肝义胆八竿子打不着!我娘和三姐,让北狄人掳走了,我要去救她,顺道砸烂北狄人的狗头,就这么简单!”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对于秦风务实不务虚的为人,了如指掌。 秦风能说出这种话,大家没有半点意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喊:“秦公子,你就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秦风抬头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个生面孔,而且只是个工匠。 秦风心里一阵奇怪,冲鲁明问道:“此人是?” 鲁明也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场面,会被自己的人打破,脸色显得有些窘迫,解释道:“启禀公子,此人名叫王沫,乃是天机营建造之初,从地方上招来的工匠,善于锻铁。” 秦风轻“哦”了一声,心里反而更奇怪了,一个刚刚加入天机营的工匠,怎么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个王沫的老妈被人掳走了。 就在秦风疑惑之际,名叫王沫的工匠,再次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只要能把夫人救回来,小的愿意不要工钱,白干几个月,算是为秦家献出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到位! 秦风对王沫越发感兴趣,笑眯眯问道:“你才来几天?为何愿意为秦家献力?” 王沫昂着头,一副愣头青的架势,眉宇之间却透着骄傲:“整个京都地界,谁不知道秦公子的大名?对待京中子弟,如严寒般冷酷,对待平民百姓,却如春天般温暖!有您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才有奔头。” “当初一听是秦公子招工,小的二话不说,直接就收拾东西来了。虽然只干了几天,但天机营的工钱和待遇,放眼整个大梁,即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能为秦公子办事,乃是小的之幸!” “谁若是胆敢伤害秦家,就是砸了小的饭碗,灭了小的奔头!小的自然是要拼命!” 在王沫的带动下,现场不少工匠纷纷大喊起来。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工匠,激动得脸色涨红:“说的没错!以往我也曾在大户人家帮工,说是工匠,其实跟牲口差不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稍有差池还免不了一顿毒打。如今来到天机营,我才真活出个人样。” 站在旁边,也就十几岁的学徒小工,攥着拳头大喊:“这天机营的诸位贵人,哪个不是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颤三颤的大人物?但是对小的们,那可真是没的说!我们这些老百姓算啥?贵人们还不是看在您秦公子的面子上。听说小的来天机营做工,我爹窝囊了一辈子,也跟着扬眉吐气,现在逢人就说,小的乃是秦公子的人。” 别说秦风,就连站在旁边的柳红颜三女,脸上也不由流露出骄傲之色。 柳红颜冲身旁的沈青辞小声感叹:“大姐,搁在以前谁能想到,咱这个臭名昭彰的弟弟,在民间的名声竟如此之好,地方百姓竟以秦家为荣。” 沈青辞也颇感意外,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当初那个臭弟弟,竟然受百姓如此拥戴。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身为秦风的姐姐,沈青辞自然也跟着脸上有光。 如今再看秦风,似也不如曾经那般令人厌恶。 沈青辞薄唇轻咬,点了点头,没做声,但看秦风的眼神,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396章 殊不知,此时秦风早已飘飘然。 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大喇叭,进行全城广播,让所有人都知道“秦大善人”这个崭新的名号。 不过眼下,母亲告急,秦风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瞎嘚瑟。 心中尽是窃喜,表面却一脸深沉,压了压手,将兴奋躁动的人群安抚下,沉声道:“凡是我天机营的工匠,只要好好干,一律终生录用!至于这工钱待遇,只会越来越好,绝不会越来越差。” 有了这话,现场人群又是一阵暗暗兴奋。 能获得工匠们的忠心,对于即将离京的秦风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风话锋一转,开始正式划分天机营的各项职务:“如今,天机营共有商、工、兵三大营生,商业方面,由大姐二姐和林瞿奇,全权负责。沈青辞人书局总管,林瞿奇任副管事。我不在的时候,书局一切处置,皆由此二人为准。” “糖业负责人和账务大先生,由柳红颜担任,天机营的一切收入支出,必须经过柳红颜之手。” “工坊方面,鲁明任‘总工’,所有工匠必须听鲁明调遣。” “至于新军训练方面,则由景千影负责。” 说到这,秦风从袖子里取出事先拟定好的演训策,交由景千影。 最后便是前往北溪县的人选,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三百卫士,取一百,至于谁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北溪县,由诸位自行定夺!” 结果话音刚落,现场的喊声便连成一片,众卫士纷纷请命。 “公子,我愿意随您一同前往北溪县!” “算我一个!莫说北溪县,即便是冲入北狄腹地,也在所不辞!” “救夫人,斩蛮夷!” 见卫士们如此踊跃,秦风心里一阵欣慰。 都是好兄弟! 秦风当即点出一百名卫士,让他们即刻去披挂,然后转身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徐兄,此番前往北溪县,由宁虎陪我即刻,你留守天机营。” 本来徐墨已经做好了披挂上阵的准备,听到秦风这话,顿时有些失望:“秦兄,为何留我在天机营?此番前往北溪县,免不了与北狄蛮夷作战,此等冲锋陷阵之事,怎能少得了我?” 徐墨的情分,自然没得说! 当初秦风还在京都瞎晃悠的时候,就已经和徐墨交好。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解释起来:“你与宁虎,乃是我在军中的左膀右臂,除了你二人,我谁也不信。三百卫士虽然勉强算是训练出来了,但别忘了,还有两旅新兵蛋子,还需你留下,继续操练。而且剩下的二百卫士,也可以帮你一通演训两旅新军。” “待新军训练出来,你再向圣人请命,前往边城,与我和宁虎汇合。g” 说白了,这场行动,乃是秦风的私人行动。 以秦风的权限,顶天也只能调动一百人,再多,恐怕会被朝中大臣弹劾。 毕竟私调军马,放在哪都不是闹着玩的。 由于事态紧急,秦风已经来不及去宫中,向圣人请示,所以只能先带着宁虎和一百卫士离开。 徐墨明白了秦风的用意,虽然心有不甘,却又只能点头应下。 秦风重重一拍徐墨的肩膀:“兄弟,我将整个身后都留给你了,我不在京中的时候,天机营也好,秦家也罢,都得靠你护着,你可明白?” 徐墨这才幡然醒悟。 这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秦风乃至秦家,早已经在朝中四面楚歌! 若不是因为紧急战备时期,所有党争敌人都隐了下去,秦家必定是处处受限。 而此时秦风离京,对于那些忌惮秦风的小人,则是一个机会。 所以,必须要留下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帮秦风守住根基,免得后院失火。 徐墨心中的失望,瞬间一扫而空,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毕竟秦风能将如此重任交给徐墨,足以看出徐墨在秦风心中的分量,当即重重一抱拳:“秦兄,你放心,任何胆敢染指秦家和天机营者,还需从我徐墨尸体上踏过去!你与小侯爷先行一步,待我将新军练出来,便请明圣人,与二位汇合。” 秦风重重一点头,算是谢了。 此时宁虎已经牵来战马,那一百卫士,也已经提前在官道上等候。 秦风翻身上马之际,感觉小腿被人拽了一把,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柳红颜。 尽管知道此行,秦风非去不可,但柳红颜眼神还是透着不舍与担忧。 毕竟...... 这死小子,是柳红颜看着长大的。 犹豫再三,柳红颜还是薄唇轻咬,恋恋不舍道:“风儿,你小心点......我在家等你回来。”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秦风就和柳红颜腻歪在一起,如今突然要离别,说实话,秦风心里也极为不舍。 只是母亲性命攸关,不仅关乎秦家兴衰,更关乎此战运势,秦风决不能有任何迟疑。 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秦风冲柳红颜一字一顿:“等我回来!” 说完,又看向沈青辞:“你可还记得晴雅阁的承诺?” 沈青辞岂能忘记? 高冷半生,就是被这臭小子破了心防。 现在想起那日晴雅阁发生的事,沈青辞依旧心跳加快,双颊发烫。 嫁给秦风?! 该死的,羞于启齿! 沈青辞瞪了秦风一眼,正要开骂,但话从嘴里说出来,却又变了味,愤怒被担忧取代:“路上小心些,你的《明月传》还没写完呢。” 秦风嘿嘿一笑,扭头看向景千影,大喇喇道:“等我回来,可否嫁我?” 第397章 景千影哪里料到,秦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抄起剑鞘,重重地敲在马屁股上。 战马受了惊,直接狂奔出去。 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景千影恶狠狠的白了一眼,嘴里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英豪才配得上我,想娶我?先把北狄打败再说吧。” 秦风与宁虎狂奔至官道,带领一百卫士,星夜赶程,朝着数千里外的北溪县而去。 几乎是秦风刚离京,李湛便快步跑进御书房。 正要开口禀报,却被梁帝抢先打断:“秦风小儿,离京了?” 李湛一愣,不可置信道:“圣人怎知?莫不是圣人能未卜先知?” 梁帝手里捧着兵策,全神贯注的品读着秦风之前在净衣礼上,制定的防守反击之策,云淡风轻道:“未卜先知?我看是理所当然才是。秦风小儿向来把家族亲人看的比命都重要,如今秦夫人落难,那厮怎能不急?” “而且这厮看似无法无天,行事乖张,实则心细如发,知道私调军马乃大罪,便只带了一百人前往北溪县,军事变成私事,朕就算有心苛责,也找不到借口。” 闻听此言,李湛看梁帝的眼神尽是钦佩和畏惧。 仿佛这天下诸事,皆瞒不过梁帝法眼。 犹豫再三,李湛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营救秦夫人,免不了与北狄人短兵相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 梁帝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他若死了,便是他自己冒失,与朕何干?他若成功了,朕便免去秦夫人的罪责,让秦家人......团聚。” 李湛微微低下头,恭维道:“圣人说得对。” 京都,高府。 一壶上好的黄酒,正煮得热气腾腾,偌大的会客室都弥漫着沁人酒香。 户部尚书李旭,端起一杯热酒,吹拂了两口,浅酌轻品,眼神尽是赞赏:“此酒入口醇厚,回甘无穷,就算比起进贡佳酿,也毫不逊色。太尉大人好品味。” 对面白发白须,坐如古钟的老者,流露出一抹谦逊而深邃笑意:“李大人造访,老夫又岂能怠慢?听说秦府少爷,昨夜离京奔赴祖地,今日东来紫气就将李大人吹来了,真是巧。” 李旭满脸笑意,虽然明白高太尉在讽刺自己,忌惮秦风小儿,只有秦风小儿不在京都,他才敢冒头。 李旭也不生气。 毕竟高太尉可是三公之一,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任何人能得到高太尉相助,朝堂之路都将事半功倍。 刘旭再次端起酒杯,脸不红心不跳,云淡风轻道:“如今大梁上下,万众一心,皆以国战为重。我等即便与秦天虎政见不合,却也只能暂避锋芒,不便再插手战事。但如今北狄剑走偏锋,竟直取北溪县秦家祖地,一旦秦夫人落入北狄之手,为了战局着想,也为了国之大计考量,秦天虎都不适合再指挥此战。” 说到这,李旭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作揖道:“太尉大人,我等应当以国之大计为重。” 这话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 只要秦夫人沦为北狄人质一事落实,就是弹劾秦天虎的最好时机! 第398章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高明坐镇朝堂半生,这种利害关系,自然是了然于心。 但面对刘旭毫不遮掩的暗示,高明却显得兴趣不大,左手拂袖,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人,现在不是朝堂之上,你我之间只谈私事,不谈国事,这黄酒当趁热喝,凉了伤胃。” 对于高明的冷淡回应,李旭似乎早有预感,没有半点意外,笑呵呵的拿起酒杯,却并未急着喝,而是话锋一转,来了一句:“听说贵公子自从离开五湖酒楼,便一蹶不振,如今秦风小儿离京,不知贵公子可好些了?” 此言一出。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高明,脸色顿时一僵。 高明位列三公不假,但李旭也是尚书令,虽地位相差些许,但手中的权力,却相差无几,故而高明讽刺李旭忌惮秦风,李旭马上礼尚往来,反讽高明之子被秦风吓破了胆。 高明虽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不好发作。 而且高嵩一事,一直是高明的心结。 高明虽是二皇子一脉,但向来退居幕后,从不直接插手朝中争斗,单凭这一点,秦天虎就该感恩戴德。 可偏偏秦风那厮天生反骨,竟然不管不顾,将高嵩吓成魇症,已经数日闭门不出。 高明老来得子,对于高嵩极为宠爱。 高明虽从未言明,但心里早已经对秦风那厮恨入骨髓。shuge.org 沉默片刻,高明放下酒杯,冲李旭一拱手:“多谢李大人关心,犬子无恙。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些私事要处置,不便多陪李大人,改日自当登门谢罪。” 被高明下了逐客令,李旭非但不生气,反倒心中尽是欣喜。 只要有了高明插手,弹劾秦天虎一事,便是水到渠成! 此时,秦风已经离京八百里。 长途奔波,人马俱疲,没办法只能在就近县城整顿。 秦风等人就地歇息,而从京都起来的一百零二匹战马,也全部押在县衙,托了关系,使了钱,换上一批崭新的战马,次日清晨,继续向北溪县所在的方向而去。 由于每跑几百里,就要换一次马,尽管秦风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中间没有任何拖沓,但是赶到北溪县地界时,还是超出了预定时间足足一天之久。 北溪县地处边陲,由于地广人稀,气候恶劣,乃是大梁国数得上名的贫困县。 尽管大梁与北狄的割据战持续已久,不断有兵卒派往此地进行中转,但本地留守的士卒却依旧非常少。 尤其是县兵,更是可以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秦风带着百名卫士,一直奔到县城大门,慵懒的守军县兵才回过神,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百骑武装到牙齿的卫士,沿着破落的街道,直奔县衙而去。 直到秦风到达县衙大门,警钟声才传遍县城...... 第399章 北溪县令陈立,穿着歪七扭八的官服,带着十几个歪瓜裂枣的衙兵冲出大门。 正要询问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立在面前,凶神恶煞的百骑卫士,瞬间吓得腿肚子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四十岁出头的陈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脸色苍白如纸,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何人?怎敢擅闯北溪县城!” 看着陈立这幅鸟样,宁虎便气不打一出来,拽着缰绳直接到了陈立面前,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陈立,怒喝道:“衣冠不整,反应迟钝,我等冲入县衙大门,警钟才迟迟响起?” “难怪北狄游骑能深入四十里,直捣黄龙......狗官!若秦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刀砍了你!” 陈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倒是旁边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县丞,鼓起勇气来了句:“我......我家大人,虽是九品县令,但再怎么说也有官身,岂容你说杀便杀?” 话音刚落,宁虎一鞭子抽在县丞头上,直接将县丞抽得晕头转向,哭爹喊娘。 宁虎黑着脸,咬牙呵斥:“少特么跟老子废话!北狄游骑何在?秦夫人何在!” 秦风并未阻止宁虎的鲁莽。 打一进城,秦风就发现城内百姓稀少,商户零散,一片凋敝景象。 再一看眼前的县衙,落魄至极,就连门上的牌匾都落满了灰尘。 可偏偏县令和县丞却穿着光鲜,一身肥膘,想必平日只知敛财,而罔顾民生。 若是科考出身的举人,秦风自然要以礼相待。 但是看一看县丞的一身习气,便知,这狗屁县令,极大可能是花钱买来的! 买官之陋习,自古有之。 一个只知敛财的昏官,自然是敌不过北狄游骑的渗透。w 面对暴戾愤怒的宁虎,以及周围怒目圆瞪,杀气十足的卫士,陈立心里很清楚,就凭自己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就算真被砍了,恐怕也掀不起多大浪花。 毕竟身死之后,买官的烂事浮出水面,这些人反倒是为国立功。 陈立不敢有半点犹豫,连忙哆哆嗦嗦地回答: “将......将军,北狄游骑并未进入县城,下官怎知他们去了哪里啊?至于说秦夫人,莫不是当今兵部尚书秦天虎之妻?下官曾数次去青石子村游说,希望秦夫人能够搬入县城,但奈何秦夫人性子执拗,只愿在村子里守孝,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一听这话,宁虎直接火了,将马鞭塞进后腰,从马鞍上拔出马刀,怒喝道:“身为县令,北狄游骑侵入我大梁国土,你竟一无所知?你个狗东西,对得起身上的官服?!” 眼看宁虎就要挥刀,陈立吓得吱哇乱叫。 最后关头,还是秦风挥了挥手,示意宁虎稍安勿躁。 在陈立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秦风翻身下马,活动了一下几乎快散架的身体,以及被马鞍磨得坚硬的屁股,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落魄县衙:“你,叫什么名字?” 陈立哪还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下官姓陈,单名一个立字。” 秦风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北狄游骑入侵北溪县一事,就连民间,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真一无所知?还是说,担心被问责,故意隐瞒不报?不如这样,你只管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至于你的责任,我保证既往不咎。” 一听这话,陈立眼神不由复杂起来,思量片刻,却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敢问小公子什么来路?” 不等秦风回答,宁虎已经怒喝而出:“瞎了你的狗眼!此乃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圣人亲封金腰带者,秦风也!” 第400章 听到“秦风”二字,陈立整个人都险些瘫在地上。 秦风之大名,不仅传遍京都,更是在整个北溪县家喻户晓。 毕竟...... 这北溪县,可是秦家祖地,所有人都以秦家为荣。 如今秦夫人落难,传说中的秦公子亲自到来,陈立早已惊得头皮发麻。 而且,京都距离北溪县足有几千里,自事发到今日,只不过四天光景,秦风便携卫士横跨大半个国境,杀到北溪县,鬼知道这一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可见此事对于秦风的重要性。 倘若真追究起来,别说头顶的乌纱帽,就算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陈立不敢再犹豫,连忙跪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辩解:“秦公子大驾,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至于那北狄游骑一事,下官确不知详情,只听边城派兵前来传话,说是边境几个出关要道,都被边军封锁,敕令下官守住北溪县城,免得北狄游骑横冲直撞。至于秦夫人下落如何,下官......” 不等陈立说完,秦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把地图拿来。” 随便撂下这句话,便迈步进了县衙。 宁虎命卫士在衙门外等候,翻身下马,将瘫在地上碍事的县丞,一脚踢开,恼怒道:“滚远点!” 躲藏在附近偷看的百姓,见此情形,不由一阵面面相觑。 即便是胆大的,也只敢窃窃私语。shuge.org “县丞那狗东西,居然被一脚踢开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位军爷,到底什么来头?” “等等,你们刚才有没有听清楚,那军爷好像说,进了县衙的白衣公子,好像是......秦公子?” “秦公子?哪个秦公子?”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人群中一个老者,兴奋地满脸通红:“还能是哪个秦公子!自然是兵部尚书之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聚集在一起的百姓,眼神透着震惊,更多的是兴奋。 “什么?!兵部尚书之子?咱们北溪县多少年可就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没想到居然见着活人了?” “这叫什么话!秦家可是咱们北溪县之骄傲!” “秦大人官拜尚书令,秦夫人虽回乡守孝,却屈居于村子里,从无排场。” “再说那秦公子,早就盛传受京都平民爱戴,为人极为随和。不过话说回来,秦公子在京都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此言一出,还是之前那见多识广的老者,眼神一阵黯然:“恐怕......与青石子村遭屠一事有关。” 众老百姓又是一惊,眼神剧变。 “什么?!青石子村被屠了?怎么回事!” 那老者脸色凝重,颇为伤感:“老夫表侄在县衙当差,昨夜回家时说的,北狄游骑侵入腹地,直指青石子村,村中六十余口人,屠尽杀绝秦夫人,恐怕凶多吉少......” 第401章 刚才还兴奋无比的人群,瞬间暗沉了下去。 整个北溪县,谁不知道秦夫人乃大善人?偏偏好人不好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少年,犹豫再三,迈步跑到卫士马下,紧张道:“军爷,您们来这是不是找那班北狄游骑?我倒是见过。” 本来满脸戒备的卫士,听到此言,眼神不由一愣,连忙翻身下马,拽住那少年的胳膊,急切道:“你在何处见过?快说来。” 同一时间,秦风已经在县衙铺开地图。 北溪县与边境相隔四十里,中间有四个岗点,两个驿站,一个营地。 东侧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右侧则是一马平川。 若边军稍有迟钝,北狄游骑抓获秦夫人后,就可以第一时间撤出边境。 秦风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边军前来通报,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立紧张地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回答:“启禀公子,乃是事发次日下午。” 听到这话,秦风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别说耽搁了大半天,就算是只耽搁一两个时辰,以北狄游骑的速度,也可以轻易杀个往返,安然撤回北狄境内。 难不成...... 此事真的已经无解? 就在秦风心中黯然之际,一名士卒冲进县衙大堂,兴奋道:“启禀公子,那支北狄游骑尚在北溪县!” 卫士的禀报,无异于雪中送炭,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秦风,眼神重燃斗志,只要北狄游骑还在大梁境内,就还有周旋余地! 秦风注视着卫士,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回事?” 卫士暗暗兴奋,毕竟秦夫人关乎秦家兴衰,而秦家则关乎着天机营的未来,如今三百卫士与秦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是有一丝挽救秦夫人的机会,对于卫士而言,也足够振奋人心了。 卫士抱拳行礼,强压心中欣喜:“启禀公子,本地一个羊倌,昨日在大泽山附近牧羊,发现一片马蹄印。北狄战马体型高大,蹄印比本地马深一指,宽一指。” 闻听此言,秦风连忙查看地图,发现大泽山位于北溪县境内正东方向,距离青石子村二十里。 除非北狄游骑任务出了岔子,否则绝不可能绕远前往大泽山一带。 而且如今出关要道,皆已经被边军封锁,北狄游骑若想离境,只能冒险,横跨大泽山,越山而过。如此一来,游骑的速度优势就无法发挥出来,行军速度必然大打折扣。 还有机会! 秦风不理会旁边满脸阿谀谄媚的陈立,当即下令:“宁虎,你速带五十骑卫士,一路向北,直扑边境线,迂回包抄大泽山北麓,阻断游骑逃窜路线!他们既然来了,就全都留在大梁土地上,一个都别想跑!” 宁虎二话不说,迈步冲出县衙,提点五十骑护卫,朝着北方急奔而去。 秦风让剩下的五十骑卫士待命。 然后看向陈立,沉声道:“青石子村,可有活口?” 陈立知道青石子村,乃是秦家祖地,其中有不少老百姓,都是秦家的亲戚,因此有些犹豫,不敢直面回答秦风的询问,含糊不清道:“边军通报,说是青石子村惨遭屠戮,未曾提过有无幸存者,下官这就亲自带人去查看。” 呵呵! 秦风心中一阵冷笑。 好一个北溪县父母官,治下老百姓惨遭北狄游骑屠戮,已经过去四日,居然还没有实地勘察!也难怪秦风带着卫士强闯城门,一路冲到县衙,这昏官才迟迟反应过来。 单凭这两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足够摘了他的脑袋! 不过这厮就算再昏庸,毕竟在北溪县经营数年,对于当地的了解程度,远胜于秦风。 秦风只能咽下这口恶气,隐隐冷笑:“那你便速速前去查看,有劳县令大人了。” 秦风将‘有劳’二字说的很重,吓得陈立一身冷汗,哪敢有半点迟疑,带着歪瓜裂枣的衙差,慌不择路的跑出县衙,朝青石子村而去。 秦风不再迟疑,带上剩下五十骑卫士,直扑大泽山...... 同一时间,京都晴雅阁。 经过沈青辞的数日推广,《明月传》之名,已经传遍整个京都。 京中子弟和文人墨客,纷至沓来,全要订购金装典藏版。 一马车新书刚送来,不一会儿就卖空了。 沈青辞正要打发人去天机营取货,却见鲁明冷不丁出现在门口,鬼头鬼脑地往里瞎打摸。 沈青辞知道鲁明是秦风之左膀右臂,便随口问道:“鲁明,你不在天机营呆着,怎么跑到这来了?有事?” 鲁明不敢贸然进入晴雅阁,毕竟此乃风雅之地,与他这个“粗人”显得格格不入。 便站在门口,挠了挠脑袋,陪笑道:“回大小姐的话,小的确实有事,而且还是少爷离京之前安排的。” 闻言,沈青辞顿时来了兴趣,招了招手示意鲁明进来。 鲁明脑袋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窘迫道:“小的一身脏污,就不进去了。” 沈青辞眼睛一瞪:“让你进,你便进,休得啰嗦。” 鲁明深知大小姐脾气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晴雅阁,看着沈青辞主动递上一杯凉茶,鲁明心里不由一阵惶恐,但更多的还是感动。很显然,秦家已经将鲁明当成“自家人”了。 鲁明捧着凉茶,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为秦家鞠躬尽瘁,方不负恩情。 沈青辞满怀深意地打量着鲁明。 据沈青辞所知,这天机营中,除了徐墨和宁虎之外,就属这个鲁明,对秦风最重要,用心腹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身份地位如此之高,鲁明却没有半点傲慢,反倒谨小慎微。 沈青辞不由暗暗点头,秦风那臭小子,自己不修边幅惯了,驭人之术倒是没得说。 沈青辞当即问道:“风儿交代你之事,究竟是什么?用不着顾忌,但说无妨!” 第402章 闻听此言,鲁明也就不再迟疑,转身挥了下手:“带上来。” 四个工匠,抬着一个四四方方却很纤薄的东西走了进来,上面遮着红布,像是牌匾。 紧接着又有一个工匠,抱着一个粗糙木盒走了进来。 沈青辞眉目微颦,疑惑道:“这是何物?莫不是牌匾?风儿要给谁送牌匾?” 鲁明也不解释,只是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笑容:“大小姐一看便知。” 沈青辞当即走过去,挑开红布的瞬间,整个人直接僵住。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牌匾! 而是四片堪称鬼斧神工般的琉璃页! 周围由上好的红木镶装,雕刻着精美的龙纹,竟是一扇窗户! 之前长公主赏给沈青辞的琉璃珠,沈青辞一直珍藏着,乃是她此生最金贵的财产。 而如今,那视若珍宝的琉璃珠,与眼前的琉璃窗一比,倒是可以直接扔了! 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沈青辞捂着嘴,强忍心中吃惊:“这琉璃是从何而来?” 鲁明早就料到沈青辞会是这种反应,不由暗暗得意:“乃是少爷炼制。” 此言一出,沈青辞被再次惊住。 炼制琉璃?! 这么多年,别说京都的商人,即便是工部,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研究琉璃的制成方法,可惜却一无所获。g 而如今,这琉璃制法,居然被秦风给掌握了,简直不可思议。 若一两件琉璃器,只能当做奢侈品珍藏。 现在掌握了琉璃制法,变成一门可以持续发展的生意,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富可敌国? 沈青辞心中震惊不已,尽管早已经习惯了秦风一鸣惊人式的做派,但此时看着眼前的琉璃窗,还是忍不住惊叹不已。 沈青辞强忍震惊,疑问道:“就算掌握了琉璃制法,也不能如此暴殄天物,做成窗户算怎么回事?” 鲁明直接将秦风交代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沈青辞。 得知秦风要给圣人送礼。 再加上秦风此行一去北溪县,凶险无比。 沈青辞便暗暗感叹,秦风这小子,看似疯疯癫癫,实则却心细如发,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提前铺路,有备无患。 “既然如此,你随我走一趟。” 说罢,沈青辞连手头上的事也顾不得了,当即便带着鲁明前往禁宫...... 与此同时,北溪县。 二十里,对于全速急奔的战马而言,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距离大泽山还有一里左右,秦风便下令停止前进,所有人将战马原地拴好,并且派出两名卫士,徒步靠近大泽山,前去打探情况。 第403章 马术对于卫士们而言,也是必修课之一,但相比于骑马,卫士们更善于徒步。 两个卫士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样子,两名卫士便相继返回秦风面前。 率先赶回来的卫士,除了发现北狄游骑的马蹄印之外,并未寻获踪迹。后回来的卫士,则直接单膝跪地,抱拳禀告:“启禀公子,山脚发现马粪,还算新鲜,顶多是两三个时辰之前留下的。但大泽山内情况不明,属下不敢贸然深入。” 秦风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北狄游骑还没有离开大泽山! 虽然不知缘由,但眼下绝不是刨根问底的时机,秦风当即率领五十卫士逼近大泽山,于山脚位置停下,沉声道:“两伍一队,共分五队,一队自左翼包抄大泽山,二队自右翼包抄,三队自正面逼近,四队五队留守原地。”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三支卫士便同时朝着大泽山摸了进去。 由于北溪县的特殊地理环境,尽管是夏季,但植被并不茂盛,山体结构多是碎石,故而只有零星耐旱树木,分布在山体之上,以至于视野极为开阔,只能依靠山坡或是山坳,隐藏行踪。 大泽山虽规模很大,但排查起来却相当快。 负责右翼的二队,率先发现了隐藏于山坳中的十匹北狄战马,队长第一时间下令,派出一名卫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山脚,通知秦风,剩下九人,则来到藏马点检查。 除战马与马具之外,不见任何武器粮袋,可见北狄游骑迫于大泽山地势缘故,不得已放弃骑马,转而步战。 二队卫士以藏马点为参照,继续沿着右翼向大泽山深处推进,翻过第一面山坡,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 那口音极有辨识度,正是北狄人! 二队队长,趴在山坡上扫了一眼,发现山坡底部,有一座早已废弃多时的铁矿洞,只见一名北狄骑兵,左手攥着火把,右手拎着如同鹤嘴锄一般的铁戈,骂骂咧咧的钻进黑漆漆的矿洞。 “奶奶的,区区两个女人,竟如此难缠。” 说着话,北狄骑兵消失在视线里,想必另外九个骑兵,已经先一步进入矿洞。 队长眉头紧锁,沉声道:“难道说......北狄骑兵在青石子村出了岔子,没等抓住秦夫人,一路追击到此处?如此就能解释,为何北狄骑兵会绕远来到大泽山。” 说到这,队长脸色一沉:“秦夫人命悬一线,事不宜迟,你留下去通知公子,其他人随我来!!” 话音落,队长便带着身边的八名卫士,朝着矿洞快步奔袭而去。 手中短弓,挎于肩头,自后腰抽出短刀,九名卫士沿着矿洞深处依稀闪烁的火光,悄然逼近。 很快,秦风便派出两人去通知一队和三队,自己带着四队五队,朝着矿洞疾奔而来。 而矿洞深处,由于荒废依旧,支撑洞廊的木桩早已腐朽,内部坍塌的不成样子,距离洞口不过五十米远的坍塌岔口处,秦程氏坐在包袱上,深邃双眸,没有半点波澜。 距离秦夫人藏身地最近的北狄游骑,已经不足两丈,尽管北狄游骑已经尽可能放轻脚步,但细微的声音回荡在矿洞里,还是清晰无比的飘进秦夫人的耳中。 火把映照出的影影绰绰的光影,也不断在秦夫人的眼前闪烁。 饶是如此,秦程氏也没有半点慌乱,呼吸平稳,眼神淡然,似乎对于这种九死一生的大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 当为首的北狄游骑,即将出现在秦夫人面前的时候,一把北狄游骑标配,形似“鹤嘴锄”,专门用来破甲的短戈,自北狄游骑身后的黑暗盲区中,缓缓伸出,绕过北狄游骑的脖颈。 等北狄游骑感受到脖子传来的凉意,为时已晚。 短戈向后猛地一收,锋利的戈刃,便从北狄游骑喉咙处划过,鲜血迸溅。 北狄游骑仓皇间扔掉手中的火把与短戈,多年锤炼出的实战经验,也敌不过此刻面对死亡的本能,双手紧紧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眼睛睁得老大,惊恐万分的注视着面前坍塌形成的狭窄缝隙。 一个身材高挑,落落大方的女人,整个身体嵌在缝隙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弧度...... 第404章 女人也不补刀,就这么笑眯眯地注视着北狄游骑。 在黑暗的衬托下,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却令北狄游骑后背发凉,想要大声呼喊,提醒同伴,可惜喉咙被整个割开,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北狄游骑意识逐渐模糊之际,紧随而来的同伴,将火把插在地上,连忙扶住他,惊慌失措的大喊:“兄弟,你怎么了?难道是那老女人?她在哪?!” 北狄游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靠着最后一点意识,死死盯着同伴身后的缝隙。 同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挥出短戈,朝着缝隙砍去。 可惜...... 还是慢了一步。 短戈劈进缝隙之前,李潇兰已经抢先一步,将之前青石子村夺来的短戈,劈进对方肩膀上。聊胜于无的轻薄扎甲,面对破甲能力惊人的短戈,犹如纸糊的一般,瞬间贯穿。 鲜血迸溅的同时,那骑兵身形一晃,濒死之前发出一声怒吼:“在洞里!” 与此同时,李潇兰已经从缝隙跳出,毫不犹豫地将短戈砸进骑兵天灵盖里,还没等拔出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虎背熊腰,一脸彪悍的游骑副尉,箭步而来,直接将火把砸向李潇兰。 李潇兰侧身躲过的同时,游骑副尉的短戈也已经接踵而至。 李潇兰拼尽全力阻挡,可惜力量相差过于悬殊,挡下致命一击的同时,连人带戈,被整个“砸”在岩壁上,受到猛烈冲击,干咳不止。 一招分胜负! 见李潇兰大势已去,副尉眼神却没有丝毫松懈,攥着短戈,冷声低喝:“女人,你的暗杀之术,是从何处学来?一路追击,竟连杀我七个兄弟!若不是将你逼入死胡同,难以施展身手,想要擒下你,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说到这,副尉眼神流露出无尽怒火与愤恨,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们只抓秦程氏,至于你,定斩成肉酱,祭奠我那七个兄弟!” 副尉虽怒火中烧,但心里更是震惊。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危险如毒蝎! 本该轻而易举完成的任务,不仅耽搁了时间,更是连续损兵折将,即便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副尉,面对如此精于暗杀的蛇蝎,也不由后背发麻。 李潇兰深吸了口气,尽管眼神依旧坚定无波,心中却已经绝望。 若是放开手脚,李潇兰有一万种方式,能够把游骑副尉玩的死去活来。 可惜......这一路上,要么是被骑兵围追堵截,要么是被逼入坑洞,全都是李潇兰不擅长的战法。 如今,面对膂力惊人,武艺高强的副尉,李潇兰深知,自己绝不可能在正面硬碰硬的情况下,胜过副尉。 难道,天要亡我母女?! 就在李潇兰准备拼死一战之际,黑漆漆的矿洞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吼声。 “什么人!” “不好!有追兵!” “边军?!不......不对,不是边军,弟兄们,快挡住他们......” 李潇兰和游骑副尉同时一愣。 与此同时,位于矿洞后方的七名游骑,遭到九名卫士毫无征兆地突袭。 尽管短刀的破甲能力根本不够看,但架不住游骑穿的都是轻装扎甲,一刀下去,还是能捅出个血窟窿。 再加上这些卫士,经过天机营的魔鬼训练,景千影的调教,动作极快,手段极为迅猛。 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有两名游骑被乱刀捅死。 剩下五名游骑,仓皇间扔出火把,举起短戈抵挡。 结果...... 本该手持短刀近身肉搏的卫士,却突然伸出三根步槊。 三人并排,正好将狭窄的矿洞堵死,三根步槊仗着长度优势,一顿乱捅,便摧枯拉朽的将五名游骑捅杀。 还没等游骑副尉反应过来,弟兄们乱糟糟的喊声就消失了。 紧接着...... 几根游骑使用的火把,被人扔过来,火光将黑漆漆的坑洞照亮,游骑副尉愣神之际,一根箭矢飞来,正射在右肩上。 游骑副尉吃不住痛,手中短戈落地,捂着右肩刚要怒吼拼命,却绝望的发现,三个穿着黑色锦衣,打扮怪异的士兵,手持短弓逼来。 双方相距也就一丈,只要三个卫士同时松手,便可将游骑副尉就地射杀。 武艺高强又如何? 压根不给你近战的机会! 就在游骑副尉闭上眼睛等死之际,却听洞口方向传来一声低喝:“抓活的!” 三个卫士将短弓拉满,瞄准游骑副尉的要害,却并未放箭。 李潇兰心里大感意外。 这帮穿着怪异,却又无比迅猛的士兵,是从哪冒出来的? 边军? 不对!边军可没有这么精锐,而且现在边军防守边陲已经压力很大,根本没精力派兵回来搜寻北狄游骑。 在李潇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注视下,一个身穿长衫,一看就是文人打扮的青年,突然出现在李潇兰眼前。 “三姐?!” 听到这声突如其来的“三姐”,李潇兰整个人愣了一下,连忙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起初觉得极为陌生,但是仔细观察后,果然发现这青年与印象中的弟弟,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潇兰虽身在祖地,但早已听说自家弟弟,在京都的种种“丰功伟绩”。 而如今,在自己与母亲落难之际,他竟出现在了面前...... 第405章 本该位于几千里外京都的弟弟,竟然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眼前,屠尽北狄精锐游骑,活擒游骑副尉。 李潇兰心中阵阵激动,扔下被鲜血染红的短戈,往前迈了几步:“秦风?你是我家风儿弟弟?” 起初,秦风也有点不敢认。 毕竟整整分别了七年,关于三姐的记忆,极为薄弱。 只知道有这么个姐姐,至于长相,身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况且女大十八变,纵使记得曾经的长相,也认不出现在的模样。 听到李潇兰叫出自己的名字,秦风顿时欣喜若狂! 一来是因为三姐安然无恙。 二来则是因为,三姐实在是太漂亮了! 用某位相声演员的话说,那叫一个“又勾勾,又丢丢”! 身段纤细高挑,肤白貌美,弦月眉,睡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秦风激动万分,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将李潇兰抱了个满怀,蹭啊蹭,一边蹭,一边坏笑道:“三姐,相隔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开心了。” 由于矿洞光线昏暗,谁也没发现秦风那无耻下流的表情,以及险些流出哈喇子的嘴角...... 李潇兰被秦风紧紧抱住,非但没有半点介意,反倒欣慰无比,时隔七年,姐弟之间还能如此亲密,李潇兰自然是满心欢喜,一手搂着秦风,一手抚摸着秦风的脑袋,脸上早已笑颜如花。 “七年了,没想到当初那个混小子,也长大成材了。” 李潇兰脸上流露着欣慰笑意,温柔无比的抚摸着秦风的脑袋,感觉秦风的脑袋,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反倒笑的更加爽朗,觉得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跟姐姐撒娇。 姐弟俩相见恨晚,拥抱了好一阵才分开。 李潇兰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冲旁边的黑暗角落,柔声道:“母亲,是风儿来了。” 母亲?! 刚才还一脸猥琐的秦风,表情瞬间收敛下去。 对于这位分别七年,未曾谋面的母亲,秦风的记忆几乎为零。 也是临行之前,从父亲和四姐景千影口中得知,母亲当年在京都时的事迹。 当年老秦同志升迁,秦程氏虽老秦搬入京都,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无人可知,变成无人不知。由于老秦在前线屡立战功,升为尚书令后,秦程氏也跟着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面对朝堂上的政敌,秦程氏向来不含糊。 上怼六部尚书,下战名门贵人,骂遍京都十三条街,吵遍六部二十四司,可谓是人见人怕,人见人躲。 正是靠着这份狠辣与手段,才帮助老秦同志稳坐兵部尚书的位子。 可惜......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406章 老秦同志的位子坐稳了,就免不了被卷入储位之争,当时大皇子便向老秦伸出橄榄枝,被拒绝后,大皇子便处处针对老秦。当时秦风还小,被大皇子撞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是一顿暴打。 秦程氏出了名的护短,虽不敢与大皇子硬来,却一状告到圣人面前。 圣人明贬暗褒,罚大皇子守边一年,实则却是去镀金历练,回来好继承大统。结果......任谁也没想到,大皇子竟遭袭,身死边陲。此事本与秦家无关,奈何大皇子生母贵妃,却认为,大皇子之死,皆因秦家而起。 在贵妃与户部等大臣的弹劾使绊之下,老秦的位子岌岌可危,一旦被革去尚书之位,以贵妃的手段,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将秦家屠尽,祭奠大皇子。逼不得已之下,秦程氏只能出来顶包,以守孝之名,被贬回祖地,这一贬就是七年。 七年孤苦,换来秦家昌荣! 如今,秦风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状告大皇子,与贵妃结下恩怨,传说中的一品诰命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在秦风期待、紧张、甚至有些恐惧的注视下,一个四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素雅节俭的夫人,缓缓走出黑暗,出现在秦风面前。 秦风酝酿了一肚子的开场白,全都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秦程氏,眉眼带笑,无比慈祥的招了招手:“风儿长大了,来让娘看看。” 秦风连忙迈步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秦程氏连磕三个头:“拜见母亲大人。” 秦程氏眼神无比欣慰,之前受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g 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道:“好儿子,看来为娘不在这些年,你父亲将你教导的不错,为娘这些年受的苦,也值了。” 感受到秦程氏温暖的手心,秦风心里却一阵犯嘀咕。 什么情况? 传说中闹遍京都的狠辣角色,怎么如此慈眉善目?难道说......之前那些恶名,都只是以讹传讹?或是有心之人,故意抹黑? 就在秦风疑惑之际,突然感觉天灵盖被敲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秦程氏,结果大巴掌迎面抽在秦风脸上。 啪!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秦风被直接抽的眼冒金星,一脸懵逼。 秦程氏依旧笑脸盈盈,左手揪住秦风耳朵,右手抬起来又是一下,笑眯眯道:“风儿能有今日成就,为娘很是欣慰。但你这没良心的牲口,随你爹那个混蛋,整整七年,居然一次都不来探望为娘。” 啥?啥玩意儿?这就变脸了? 不对! 秦程氏根本没变脸,但下手那叫一个黑啊! 秦风猛然警醒,心里阵阵哀嚎,看来母亲的恶名,并非京都讹传,而是秦风低估了母亲的腹黑程度...... 眼看着大耳光又要抽下来,秦风不敢再有半点迟疑,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娘,儿子错了,不是儿子不来探望您,是......是......都怪我爹!” 秦风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索性将黑锅全都推到老秦同志身上。 为了逃过这顿巴掌,秦风那叫一个委屈,声泪俱下的诉苦:“娘,整整七年,您知道儿子有多想你吗?可是每次提起您,爹总要呵斥我一通,想来见您一面,更是难如登天。” 第407章 “前几天,听说母亲落难,儿子不顾所有人的阻止,飞奔而来。索性老天庇佑,母亲大人安然无恙,若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发誓,要让北狄以血海来还!” 听到秦风这番慷慨激昂的狡辩,以及那双‘无比孝顺’的真挚眼神。 秦程氏悬在空中的巴掌,缓缓落下,在秦风烙印着五指山的脸上轻轻一揉,微笑道:“你无耻的样子,很有你爹年轻时的神韵。你在京都干的好事,早已传到北溪县,你若心里真有为娘,谁能拦得住你?风儿,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 说着话,秦程氏松开秦风的耳朵,照着屁股就是一脚,眉眼带笑,柔声细语道:“起来吧,守着这么多人,你不嫌丢人,为娘都替你臊得慌。” 秦风老脸一红,怂眉耷眼的站起身,心里却阵阵郁闷。 自己这位老娘,简直把自己看的透透的。 哪里像是相隔七年? 不愧是一品诰命夫人,这心机城府之深,连秦风也浑身发麻。 一队队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抱拳道:“公子,这北狄贼人如何处置?” 秦风这才想起来,现场还有一个活口。 低头看向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游骑副尉,当即冷笑道:“敢对我娘和三姐下手?我要是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我跟你姓!” “将这厮绑起来,带回北溪县,严加看管,别让他钻空子自尽。” 卫士当即将游骑副尉提起,朝着洞外押送而去。 秦风则低眉顺眼,满脸讨好的恭迎秦程氏和李潇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冲一队队长喊道:“把山里那十匹北狄战马一并带回县城,之前我看了,不愧是北狄战马,果然雄壮。” 秦程氏看了一眼被扔到马背上的游骑副尉,柔声道:“让他跑着回去吧。” 听到这轻飘飘的话语,游骑副尉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心里哀嚎,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邪性! 众人原路返回,结果刚翻过一座山头,留守于山脚的暗哨卫士,便心急火燎的急奔而来,离得老远便沉声喊道:“公子!北边有大队人马逼近!” 闻言,秦风连忙抬起手,众卫士的动作戛然而止。 秦风眉头微皱:“可看清楚是什么来路?” 暗哨卫士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属下担心暴露行踪,不敢近前查看,只知是骑兵,人数二百有余!” 起初秦风还以为是宁虎带人回来了,结果听到对方的人数,心里顿时一沉。 旁边的一队队长,若有所思:“莫不是边军?知道公子来到北溪县,特意派兵前来迎接?” 秦风果断摇头否定:“不可能!北狄精锐游骑入侵一事,早已传扬开来,母亲大人岌岌可危,边军尚且抽调不出足够人手前来救援,又岂会派人迎接我?而北溪县一带,除了边军之外,再无其他驻军。至于衙兵,经过陈立这些年的经营,早已烂泥不扶上墙。那可是二百骑兵,不是大头兵。” 听到秦风这番判断,众人心里已经产生非常不好的预感。 第408章 对方人多势众,秦风不敢迟疑,果断下令:“敌袭,备战!” 就在秦风率领众卫士,准备迎敌之际,沈青辞已经携带重礼,到达禁宫。 正在研究边陲军事地图的梁帝,终于抽出一点精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跪在殿下的沈青辞:“秦家丫头莫不是为了北溪县一事而来?” 这还是沈青辞第一次进宫,显得极为紧张,面对梁帝询问,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北溪县乃国之大事,轮不到小女操心,今日小女斗胆进宫,只因家弟秦风临走之前,有些安排。” 梁帝眉头一挑:“安排?” 沈青辞不敢绕弯子,看了一眼御书房旁边的窗户,小声道:“家弟打算为御书房换一扇窗户。” 梁帝知道秦风这臭小子鬼主意多,但为御书房换窗户一事,倒是出乎梁帝的预料。 不等梁帝回答,李湛便低喝道:“大胆!御书房哪怕是一片瓦,也不是尔等能够更改!秦风小儿恃才傲物,是不是只有治他大罪,他才消停?” 李湛明贬暗保,暗示沈青辞没有别的事,便赶紧离宫,别被秦风那臭小子坑死。 沈青辞不由更加紧张了。 她深知宫中的一切,都经过周密细致的设计,一切以保护梁帝为重。 为御书房更换窗户这种事,不仅匪夷所思,更是大胆妄为。 但沈青辞对秦风却是深信不疑。 绝不相信秦风会坑自己。 当即低着头,小声道:“小女罪该万死,不该轻信秦风,为御书房换窗一事,着实是胆大包天。小女还是将窗户留在禁宫,可留作他用。” 梁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青辞,心里很清楚秦风那臭小子,绝不会拿家人开玩笑,既然是换窗户,必然有深意,当即让人将所谓的窗户带上来。 掀开红布的瞬间,梁帝眼神一阵惊讶。 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 即便是价值昂贵的琉璃,也可随意赏给后宫。 但眼前这扇琉璃窗,却超乎了梁帝的认知,以至于心里啧啧称奇:“琉璃窗?秦风那厮,从哪弄来这么多琉璃?便是宫中这些年的琉璃加在一起,也断然不如这一扇窗户多。” 李湛也被眼前的琉璃窗,惊得目瞪口呆:“秦风小儿,莫不是找到了购买琉璃的渠道?” 见当今圣人,都因这琉璃窗而惊艳不已。 沈青辞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骄傲,强压得意,小声回应:“不敢欺瞒圣人,这琉璃窗乃是由秦风打造,琉璃页乃秦风亲手炼制。” 此言一出,李湛不由失声惊呼:“什么?秦风亲手炼制出琉璃?!沈青辞,你可知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沈青辞小脸一白,连忙辩解:“即便是借小女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欺君,这琉璃确实乃秦风所炼制,若圣人存疑,可派人去天机营查看琉璃坊。炼制琉璃的器具、原料,皆是一应俱全。” 第409章 李湛心头震惊不已,连忙看向梁帝,却发现梁帝眯着眼,眼神尽是深邃。 炼制琉璃一事,虽惊世骇俗。 但之前‘黑尉’探子禀报,秦风确实派人,趁夜去工部贿赂当差官员,偷运走了不少原料。 由于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玩意儿,梁帝也就没有追究,当做无事发生,此时反倒佐证了秦风炼制琉璃的壮举。 梁帝打量着那精美绝伦,犹如鬼斧神工一般的琉璃窗,再三迟疑,还是做出决定:“既然是秦风一番心意,便留下吧,来人呐,赏秦家长女一千两黄金,送出宫去。” 沈青辞连忙谢恩,离开御书房,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后宫,面见长公主。 御书房只剩下主仆二人,李湛再也忍不住,嗓音直哆嗦:“秦风竟能亲手炼制琉璃,岂不是掌握了取之不竭的金山银山?若圣人下旨,让秦风将琉璃制法上缴,日后大梁国库便有稳定收入来源。” 梁帝也正有此意,但是看着琉璃窗,眼神却流露出一抹城府,轻笑道:“算了,秦风对朕如此忠心,朕又怎好断他财路?便按照老规矩,先让他赚个几年,然后再收缴充公。” “今日秦风送来这琉璃窗,李湛你觉得此子有何深意?” 李湛若有所思,试探性道:“莫不是担心日后琉璃生意坐起来,被圣人半路截走,所以先向圣人示好,谋求财路顺畅?” 梁帝嘴角微微上扬,深沉道:“此乃其一。” “这小子精着呢!在京都树敌甚多,深知一旦离京,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便用这琉璃窗,时刻提醒朕,天下还有他这号人物。shuge.org呵呵,秦风虽聪明,可惜手段太过激进,若非敛财之术出神入化,朕早灭他十几次了!” “这厮吃准了朕看重他,故而有恃无恐。不过在京都子弟中,倒是无人能出其右。” 见梁帝对秦风评价如此之高,李湛心里也暗暗窃喜,毕竟他与秦风早已私下交好,日后秦风得势,李湛这把老骨头离宫,也算有人护着。 就在这时,一身黑衣的黑尉,出现在御书房屏风后,沉声道:“启禀圣人,沈青辞并未离宫,而是前往后宫为长公主献宝,乃是一套琉璃酒具,长公主甚是喜爱,重赏了沈青辞。” 琉璃酒具...... 梁帝眼神闪过一抹羡慕,轻笑道:“朕说什么来着?这臭小子,离京之前,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免于后院失火。有了这份重礼,至少几个月内,长公主是不会忘了他。” 李湛深知,梁帝最忌讳‘聪明人’,当即小声问道:“秦风是不是......过于聪明了?” 梁帝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过于聪明无妨,怕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秦风小儿,聪明绝顶,反倒能够自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想,倒也不必担心他。只是,聪明归聪明,经验却太少,他恐怕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从秦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想要重返京都,绝非易事。 而此时,看着到达山下的骑兵,秦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二百北狄精锐游骑,厉兵秣马,已经开始进山搜捕。 不用想也知道,先锋队迟迟未能完成任务,事先渗透入大梁境内,准备接应的骑兵,已经得到秦风来北溪县的消息。如今秦夫人加上秦风,两个重要人物的出现,这分量足够北狄人冒险! 二百北狄骑兵,分为两营。 第410章 一营留守山脚,封死所有出逃路线。 二营翻身下马,徒步进山搜捕。 虽然骑兵下马,战力将会大打折扣,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又是驰骋沙场的老兵,再加上是主动进宫,依旧给秦风造成了空前压力。 秦风手头只有五十卫士。 接下来必有恶战! 至于求援?秦风倒也想过,可惜根本不现实。 下山通路已经被北狄骑兵封死,想要求援,只能翻山越岭,前往山北,如此一来,往返少说也要一两日,等援军赶到,秦风都已经凉透了。除了正面硬碰硬,已经别无他法。 好在对方都是骑兵,轻装上阵,秦风尚有一战之力,若对方来得是重甲步兵,那就用不着反抗了,洗干净脖子等死便是。毕竟卫士们手中唯一拥有破甲能力的武器,只有步槊,免不了要近身肉搏,以少敌多的肉搏战,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吩咐下去:“一二三队留守此地,准备正面迎敌,三四队渗透左右两翼,无需等待命令,只要敌人全力进宫,你们便直接从两翼杀出进行夹击。” “切记,要拉近距离,不准与敌人展开任何远距离消耗战。wg” 对方都是骑兵,也就是‘马弓手’,手中弓箭,无论是射程还是准头,都不输秦风一方,远距离消耗战,秦风绝对讨不到丝毫便宜。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三四队卫士当即朝着两翼而去。 与此同时,秦风则带领众人,朝着身后的山坡爬去,一直到达山顶。 几乎是秦风等人刚稳住阵脚,北狄骑兵就出现在对面山头。 霎时间,牛角号的声音,响彻山谷。 原本分散开来的百名骑兵,迅速向对面山头集结,并且开始朝着秦风所在的阵地而来。 由于两座山距离不远不近,对方只能朝着这边逼近。 而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鼓点声自对面传来。 秦风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却见对面山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腰间挂着一个小型牛皮鼓,竟然在依靠鼓点传达军令。而那一百骑兵,并未像秦风想象中那样,盲目冲来,而是有条不紊的缓步而来,以节省体力。 秦风忍不住一阵骂街:“妈的!遇到专业人士了。敌方将领非善茬!”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下令:“构筑防御工事!” 构筑临时防御工事,乃是新军必修科目之一。 秦风下令的同时,一二队卫士,便从腰间拔出秦风精心设计的折叠‘工兵铲’,在地上疯狂刨坑! 第411章 三队卫士则从旁边推来石头,在坑边堆砌起来,土坑和石碓加在一起,正好足够卫士栖身躲避。 几乎是临时工事刚搭建完,敌军就已经摸到己方山脚。 秦风躲藏在石头堆后面,翘头观察,发现敌军手里的马弓,心里便是一阵紧张,连忙转身冲李潇兰喊道:“三姐,母亲大人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起初,李潇兰多少有点心灰意冷。 毕竟敌军足有二百人!而且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对围攻,区区五十人,几乎不可能逃生。 但此时,看着秦风有条不紊的下令,并且随行的卫士,从腰间拔出奇怪的铲子,短时间便构筑出了简单却实用的掩体,李潇兰心中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甚至尽是欣慰。 秦家儿郎,已成材! 李潇兰扶着秦程氏坐在石碓后面,柔然道:“风儿,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母亲这边有我,无须担心。” 有了这话,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将全部注意力投向敌军。 此时,一百敌人已经开始向山上而来。 而对面山头上的将领,则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击鼓的副尉,眼神凝重,沉声道:“将军,对面山头上的梁军不对劲!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筑出了掩体,恐怕是梁军精锐。” 站在旁边,三十来岁的牙将,负手而立,眼神闪过一抹敬佩:“我等先前与梁军精锐数次交手,所谓精锐,不过尔尔。而眼前这些梁军,恐怕就是情报中提及的新军。” 闻言,副尉手上击鼓动作不减,脸色却有些诧异:“渗透于梁京的探子,只是提及,大梁要训练新军,只可惜京都防卫如同铁桶一般,尤其是梁帝身边的黑尉,可谓是无孔不入,折损了大量探子,也难以探查到新军具体细节。” “前将军曾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新军讯息,皆是无功而返。没想到今时今日,我等竟然与新军提前交上手了。若能再将秦天虎的妻儿俘获,必是天大功劳!” 牙将一挥手,示意副尉别高兴地太早:“梁帝宏才大略,而关于秦风小儿的传言,也早已传入我北狄王耳中。由秦风亲手训练出的新军,恐怕实力不俗,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内构筑掩体,可见一斑,切忌大意轻敌。” 说到这,牙将眼神闪过一抹谨慎,低喝道:“我军已到山腰,进入弓箭射程,速速下令停止前进!” 话音刚落,鼓点已响。 到达山腰位置的北狄军戛然而止,纷纷躲藏在树木或是巨石后方。 见此情形,秦风忍不住咒骂起来:“对方是不是理智的过了头?妈的,赶紧给我数人头!” 敌军进入射程却不进攻,必有蹊跷。 毕竟此乃大梁疆域,敌军应当速战速决,绝不可能施展围困战术。 不多时,二队队长便沉声回报:“公子,敌人大概有七十人。” 七十人? 秦风眉头瞬间皱起,低喝道:“三队速速回防后方!” 三队长,带领十名卫士调转方向,来到秦风后方,果然发现三十名北狄骑兵,已经穿过山腰,到达距离山顶不足二百步的位置。 三队长发现敌军的同时,敌军也发现了卫士。 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就爆发了激烈的‘互射’。 第412章 十名卫士,对战敌方三十名马弓手,结果可想而知,直接被对方压的抬不起头,两名卫士相继中箭,好在身上的改良甲胄起了作用,箭矢牢牢插入甲胄,却并未穿透。 得知后方已经交战,秦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将领乃是老兵,进山搜捕之前,就已经分出人马,从边缘地带潜入进来,然后与正面的七十名步弓手形成夹击之势。 好在有掩体遮挡,敌将并未发现秦风已经抽出人手,防护后方,再加上距离远,无法传递消息,以至于山背已经交战,而前方却并未察觉。 北狄牙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按照时间来算,秦风后方应该已经受到奇袭,但正面阵线并未出现丝毫混乱,难道秦风已经料到后方伏兵?呵,不愧是大梁公子,果然难啃!” “不等了,前军进攻!” 随着急促鼓点响起,七十名马弓手,一边朝着山顶射箭,一边有条不紊的逼近。 由于三队已经回防后背,秦风手下只剩二十名卫士。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敌军发动了攻击,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秦风的薄弱。 秦风长叹了口气:“不愧是侵入我大梁疆域的精锐游骑,这将领果然经验丰富。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那俘虏副尉的冷笑声:“秦公子,你要面对的人,十五岁就已经出征,斩杀梁军无数,号称北狄之狼的牙将钟灵!此次入侵梁境的指挥,便是钟将军!” 北狄之狼?! 老子还他妈大梁牧羊犬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怕谁?干就完了! 一队长,抡起拳头,捣在俘虏副尉的嘴上,低喝道:“再他妈嚼舌头,给你割了!闭嘴,等会解决了这些废物,再收拾你!” 副尉满嘴喷血,却发出狂妄大笑:“哈哈哈,大言不惭!”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箭雨,出现了减缓的征兆。 秦风当即低喝:“反击!” 一直趴在掩体后面的卫士,立刻开始对着不足百步的敌军射击。 由于卫士装备的都是短弓,再加上精于弓箭训练,无论是射速还是准头,都比北狄马弓手高了一个档次。 也就是一个扎眼的功夫,二十名卫士便宣泄出一百多支箭矢,换言之,平均每人射出五箭! 这等密集射击,将北狄马弓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照面便有五人中箭! 马弓手连忙隐蔽,并且时不时还击。 一看对方停下推进,秦风又立刻下令隐蔽。 见秦风一方隐蔽,对方也马上停下射击,继续推进,秦风抓住机会再次反击。 双方一来一回,如此往复。 由于秦风一方有掩体,又是居高临下,再加上箭术更准更快,占尽了优势。 第413章 北狄步弓手要主动进攻,又是仰攻,缺乏掩体保护,则伤亡惨重。当推进到五十步以内时,北狄步弓手已经损失十几个人。 战损比高达三成! 若是换做普通大头兵,已经溃逃。 但这些北狄游骑,深入大梁腹地,已经全无退路,只能拼死继续进攻,只是剩下的五十步距离,就显得尤为惨烈。距离越近,卫士的箭头就越准,从几十箭才能射中一人,已经变成五六箭就能射中一人。 眼看着马弓手已经损失四成,牙将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倒胜券在握般冷冷道:“再推进二十步,即可冲杀上去。那新军虽然射速奇快,准头惊人,但携带的箭矢恐怕已经所剩无几,战斗即将结束。” 为什么虽然带着不少备用箭头,但由于缺乏树枝木料,再加上战斗焦灼,根本来不及临场制箭,只能从地上捡对方的箭,进行反击。可惜......由于地方箭头射在石头上,箭头崩钝。 即便是卫士准头惊人,射中敌人,却连区区轻装扎甲都无法穿透。 北狄马弓手从百步推进到五十步,足足损失了二十人,而从五十步推到三十步,却只损失了十人。 一队长当即冲秦风大喊:“公子,箭矢没了!” 秦风早已料到这一点,当即低喝:“上步槊,冲杀上去!” 一声令下,二十名卫士,全部扔下短弓,将随身携带的改良步槊组装起来,在一队长的带领下,跑出掩体,朝着下方的马弓手冲去。由于是下坡,再加上卫士经过体能训练,速度奇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马弓手面前。 马弓手仓皇拔出短戈迎敌,却还是被步槊捅翻七八人。 双方随之发生近身肉搏,混战成一团。shuge.org 一直潜伏在两翼的四五队,见此情形,第一时间从山坡冲出,朝着这边驰援而来,距离一百步,便开始朝着马弓手射击。等马弓手和卫士已经完全混在一起,四五队便放弃射击,取出步槊,从两翼夹击而来。 对面山头上的钟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好一个秦风!竟如此艺高人胆大,手里区区几十人,还敢兵分三路?!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对新军的战力太自信?” 由于卫士手持步槊,无论武艺、体能、士气,都比马弓手高出一个档次。再加上伏兵和正面卫士汇合,形成夹击之势,剩下的四十名马弓手,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钟灵果断下令:“速速增派支援!” 副尉朝着牛皮鼓重重砸下,困守下山通路的一百骑兵,直接骑着马就往这边冲,等战马或是累的爬不动,或是直接摔倒,骑兵才舍弃战马,徒步朝这边跑来,因此支援速度奇快。 眼看敌方援军已经赶到,秦风当即跳上掩体,大吼道:“速战速决!回防掩体!” 一队长戳死面前的步弓手,怒吼道:“杀!” 北狄马弓手心中早已骇然。 这些大梁士兵,战力怎如此惊人?而且士气也未免太过恐怖了,近身肉搏,竟越战越勇。 最可怕的是...... 近身战最消耗体力,就算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也只能支撑盏茶时间,然后就力竭,需要被战友掩护着撤下去。而此时,马弓手已经累的快要抬不起短戈,而新军卫士,居然势头不减,体力依旧游刃有余。 此消彼长,最后一名步弓手,被卫士一槊穿了个透心凉,濒死之前,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将短戈凿在卫士肩膀上。 只听‘锵’的一声。 卫士肩膀的衣服下面,竟然隐藏着一块厚铁片! 第414章 以破甲能力著称的短戈,凿在铁片上,反倒把短戈给崩断了。 最后一名步弓手,绝望无比的倒在血泊中。 三十七名卫士,成功撤回掩体,其中有五人负伤,附着轻薄扎甲的部位,被短戈直接凿穿了,血流如注,已然失去战斗力。 秦风一边从护卫身上拆下‘简易医疗包’,为负伤卫士包扎,一边看着倒在远处的三名牺牲卫士,咬牙切齿:“兄弟们,你们不会白死,我定让北狄大军为诸位陪葬,你们妻儿父母,由我秦风供养。” 剩下的卫士,靠在掩体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听到秦风这番话,顿时精神抖擞,纷纷发出斗志高昂的嚎叫声:“为了公子!为了大梁!” 不等卫士们歇息过来,那百名驰援步弓手,已经到达百步位置,并且料定秦风的箭矢已经耗尽,毫无顾忌的朝山上冲来。 此时耗尽的不只是箭矢,还有战术。 因为眼下,供秦风选择的战术只剩下一个,便是近身肉搏。 与此同时,防卫后方的三队,也撤了回来。 在改良甲胄的保护下,以及依托有利地形和箭术优势,三队不仅将三倍于己方的敌军击溃,更是全身而退,齐编满员的撤了回来,只是身上插满了箭矢,像是一个个刺猬般。 如此一来,秦风手上还有四十七名卫士,刨去负伤的五人,实际战斗力为四十二。 面对还剩下的百名北狄步弓手,只能拼命了。 而就在秦风准备下令之际,却听侧翼传来一阵吼声。 “营救公子!杀!” 寻声望去,宁虎居然带领剩下的五十名卫士,徒步从侧翼山头杀了过来。 秦风大喜过望,却又惊讶无比。 自己并未向宁虎求援,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遇袭?而且山北距离此地甚远,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回来。 除非......宁虎根本没走远。 算了! 这个时候来不及纠结这些。 秦风当即振臂一呼:“杀!” 剩下的卫士,见到小侯爷带着援军赶到,更是斗志高昂,纷纷跳出掩体,鬼吼鬼叫一般朝着北狄步弓手冲去。 钟灵见此情形,脸色不由一白,尽管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低喝道:“大势已去,撤!” 副尉眉头紧锁,沉声道:“将军,双方军力相差不远,还有一战之力!” 钟灵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人数相当,但战力却相差悬殊。” 第415章 “那秦风只损失了寥寥几人,便全歼了我先锋百人,这大梁新军名不虚传。再打下去,剩下的百人也只有被全歼这一个下场。我等既然已经侵入大梁腹地,而出境关口已经被大梁边军封锁,已是困境,便更要利用这困境!” “只要我等还在,大梁边陲就永远寝食难安。” 闻言,副尉不再纠结,当即击鼓下令。 剩下的百名步弓手,第一时间调转方向,撤退下来。 钟灵带领残军撤到山脚,翻身上马,看着剩下的百匹战骑,虽心疼无比,却还是果断下令:“将带不走的战马杀绝,不给大梁留种!” 等秦风带领卫士,追到山脚之际,除了一地战马尸骸之外,已不见钟灵等骑兵的踪迹。 宁虎一跺脚,咬牙切齿:“妈的,让他给跑了!” 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凝重,当即下令:“宁虎,你速带五十名卫士追击,这些北狄骑兵不除,北溪县永无宁日。” 宁虎毫不迟疑,带领卫士狂奔而去。 秦风则眉头紧锁,并未因为首战告捷而兴奋。 之前的疑问,再次在秦风脑海中冒了出来。 北狄游骑,是如何精确掌握自己动向的?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至于是谁,秦风现在还想不出,但可以确定,大梁境内必有奸细! 此地不宜久留,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带领众人返回北溪县城。 回到北溪县衙,发现陈立已经回来了,便招呼他,给母亲和三姐安排住处。 陈立哪敢怠慢,直接把自家卧房让了出来,带着一个夫人,四个妾,搬到厢房。 不多时,秦风击溃北狄骑兵的消息,便传回北溪县。 得知此事,陈立更是后背发凉,心中尽是骇然与绝望。 当着秦程氏的面,秦风冲陈立没好气的问道:“勘察如何?青石子村可还有活口?” 陈立看了看秦程氏,又偷瞄了秦风一眼,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紧张的结结巴巴:“回......回公子的话,那班北狄游骑,皆是精锐,出手干脆利落,显然除了夫人与小姐,再无活口。” 北狄精锐! 秦风心情一阵复杂,除了同情于青石子村百姓的遭遇,更是惊叹与三姐李潇兰的身手。 面对十六个精锐游骑的追杀,居然能连续反杀七人!虽然武艺未见的有四姐景千影高强,但这暗杀之术,却着实令人背后冒汗。再一看李潇兰,笑颜如花,明朗如晴,哪里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一个李潇兰,一个秦程氏,这对母女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顶个腹黑。也难怪当年,老秦同志会派三姐随母亲返回祖地,而不是性格清冷的四姐景千影。 秦程氏一阵伤感。 毕竟在青石子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与秦家沾亲带故,这些年没有仗着秦家背景胡作非为,可见忠厚老实。 如今竟遭北狄游骑屠戮,秦程氏怎能不伤心。 第416章 只是...... 秦程氏虽心里难过,脸上却始终笑容不减,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底,不愧诰命夫人。 秦程氏打量着噤若寒蝉的陈立,语重心长道:“陈大人,你乃北溪父母官,衙兵县尉,皆受你调遣。这北溪县安防,乃是你的分内之事,明知大梁北狄战事焦灼,北溪距离边境不过区区四十里,你却只安插了四个岗点,寥寥不过几十人把守要道。” “是人手不够,还是故意削减守备,中饱私囊?” 面对秦程氏温柔如水的质询,陈立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滴落,骇然道:“夫人明鉴,即便是皆下官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削弱守备。” 一队队长齐蒙,怒目而视:“放你娘的臭屁!我等百人,直冲城门,奔袭县衙,警钟才迟迟响起。可见戒备之松散,守军之怠惰!你这等玩忽职守的狗东西,就该一刀砍了!” 被齐蒙一吼,陈立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身为边陲县令,肩上的担子何其重,玩忽职守,确实是死罪。 况且......他这个官,也来路不正。 当年买下这鸟不拉屎地界的芝麻官,贪图的就是便宜,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打死陈立都没料到,大梁会和北狄开战。原本无人问津的偏远穷县,瞬间成了所有视线的聚焦处。 秦程氏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风儿,青石子村的百姓,不能白死。” 这话一出,秦风就明白了。shuge.org 当即冲陈立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大人,请吧。” 说是请,其实是被卫士直接叉出去。 来到县衙大堂,陈立瘫跪在地上,周边不少百姓,挤在县衙大门看热闹。 若是搁在以前,早被衙差驱散了。 只可惜,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衙差,站在勇武彪悍的卫士身旁,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风毫无顾忌,一屁股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方,翘着二郎腿,将之前那个贼眉鼠眼的县丞叫来,让他在旁边记录。 然后使劲伸了个拦腰,缓解长途奔波的疲劳,心不在焉的念叨起来:“在下一介布衣,来北溪又是为了私事,没资格审理陈大人。” 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官,那也是官! 秦风就算殊荣再多,也是民。 岂有民审官的道理? 秦风一边派人,去把陈立的一家老小全都召到大堂,一边无比‘谦虚’的嘀咕着:“陈大人不必紧张,在下只是记录一下陈大人的种种政绩,至于如何处置陈大人,自然要交由吏部。” 陈立面如死灰。 秦风审不审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立这点破事,一旦捅到吏部,必死无疑! 可是,明知秦风只是一介布衣,整个县衙却无一人敢反抗。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秦风恪守‘草民风范’,吊儿郎当道:“先说说我知道的罪名,县丞你可记好了。其一,兵马入城,后知后觉,按《大梁律》以玩忽职守论处。其二,削减守备,贪污粮饷,以贪污论处。其三......” 第417章 说到这,秦风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五个美妇人,心里一阵嫉妒。 特娘的! 小小芝麻县令,居然有四个老婆,本公子还单着呢! 秦风一阵羡慕嫉妒恨,没好气道:“其三!小小县令,一无功劳,二无爵位。按《大梁律》,凡科举中秀才者,方可纳一房妾。瞧你这德行,估摸着也没有秀才功名。竟敢私纳四房妾室,真真的可恨!按《大梁律》以僭越论处!” “县城凋敝,以治理不善论处。青石子村遭北狄屠戮,却一无所知......” 说着说着,连秦风自己都大感惊讶。 小小芝麻官,犯下的这些罪,随便一条都够杀头了。便是京都那些犯了事的大臣,也淡然不如这个县令! 等秦风一口气念完陈立的罪状,陈立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动静,显然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活头了。 县丞哆哆嗦嗦的放下笔,双手将罪状举过头顶,紧张道:“请公子过目。” 秦风接过罪状,没有急着看,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县丞:“你在北溪县捞了多少钱?” 县丞身体一颤,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慌乱辩解:“请公子明鉴,小的向来清廉,绝不敢搜刮民脂民膏。” 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小县丞,也如此不老实,那怪大梁边陲,一直岌岌可危。 既然陈立的官是买来的,那么县丞,乃至整个县衙的班子,肯定也是一群‘地痞流氓’。g这种例子,在偏远地区较为常见,一些有钱的地痞或是奸商,会选择性投资一些人,买下官位之后,便可借机搜刮民脂。 外有北狄强敌,内有奸官当道,边陲民心浮动,若非梁帝开明,这边陲恐怕早就乱套了! 不等秦风逼县丞就范,聚集在大门外的平民,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秦公子!这县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脏心烂肺!尤其是那县丞,在北溪县除了陈立,便属他最为奸恶。只要升堂,吃了原告吃被告,吃了东家吃西家。连一些豪门阔户都被这厮整的家破人亡不少,更何况我等平民?” “请秦公子主持公道!” “兵部尚书之子秦风也,如今回归北溪县,我等草民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对于老百姓们的怨气,秦风并不意外。 当即让所有围观的百姓,将县衙众人的罪状,一一列出来。 不列不知道,一列吓一跳。 别说县令县丞,即便是最低级的衙差,都犯下过‘欺男霸女’这种恶行。 这满县衙的人,直接推出去全砍了,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秦风将密密麻麻的罪状卷起来,让卫士交给驿站传令官,火速送交京都吏部。 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和蔼可亲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陈大人和县丞、县尉等......算了,把县衙所有人,全部请入牢房,好生安排下,等吏部命令下来,再定处置。” 陈立等人,被卫士们连踢带踹的‘请’进大牢。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 第418章 结果秦风刚要起身离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喊冤的声音。 “秦公子,民妇冤枉!还请公子伸冤。” “民妇家的男人,开垦荒地耕种,却要被县衙收取开垦税,一亩三两银子,拿不出来便关进大牢,已有两年光景。” 啥玩意儿?开垦税? 秦风号称大梁法律小能手,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大梁法条中有‘开垦税’这一条。 合着,陈立等人,还擅自编撰税收条令? 这胆子,简直刷新了秦风的认知。 秦风当即将那民妇叫进来,随便问了几句,确定是冤案,便让卫士去大牢,提出那男人,当场放了。 特事特办,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布衣还是官身了。 见那妇人,带着重见天日的男人,喜滋滋的离去。 现场更是群起沸腾,无数有冤屈的平民,朝着秦风大喊起来。 “公子!我家田地被恶霸侵占,告到官府,反倒要收取起诉费,拿不出来,便被关起来了。” “公子,还有我家!那挨千刀的县尉,见我家女儿生的俊俏,便抓回府上当丫鬟!” 秦风向来怕麻烦,但看着百姓们民怨沸腾,又不好撂挑子走人,只好耐着性子,一桩一件的处理起来...... 结果这个口子一开,‘秦青天’的名号便传了出去,无数百姓闻讯而来,整个县衙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shuge.org 排队等着伸冤的百姓,一直从衙门口,派出去一百多丈。 虽然受了苦,但百姓们脸色却前所未有的欣喜,一改往日的噤若寒蝉,大声喧闹着。 “北溪县终于迎来了好日子!秦公子回来了,大家积攒的冤屈,终于诉说有门了。” “哈哈哈,我早听说秦公子在京都的事迹,据说极为受到京都百姓的爱戴,看来此言非虚!” “你们说......秦公子是不是委派来北溪县,接手县令的?” “什么?若真有秦公子担任北溪县令一职,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秦公子......不对,秦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啊。” 秦风本打算于阔别重逢的母亲三姐,好好叙叙旧。 结果却被北溪县积压如山般的冤案,牢牢困在大堂,分身乏术,憋屈的想死。 北溪县处处透着腐朽破落,唯独驿站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六个传令官,年轻力壮。 十八匹军马,精神十足。 毕竟正值大梁与北狄交战时期,一旦传令受阻,用不了几天,边军或是府衙就会来调查,陈立就算再贪,也绝不会犯这种糊涂。 第419章 得知秦风要送信,驿馆不敢有半点迟疑,派出传令官直奔京都而去。 由于传令官经过专门训练,又熟悉地形,知道走捷径,熟识各大驿站的分布点,故而秦风都要狂奔四天四夜的路途,传令官只用了三天,但换马却更加频繁,足足换了十八次坐骑,也就是说,平均一天一夜要更换六次坐骑。 当传令官将陈立厚厚一沓罪状,送交吏部时,吏部官员大为震惊。 吏部侍郎捧着罪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区区九品芝麻官,竟能犯下这么多大罪?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够活刮了他。 处置这种芝麻小官,过程倒是极为便捷,根本用不着禀明圣人。 先是革去官职,然后与刑部官员照会一下,逐条罪状对应逐条法律,审批完毕,就相当于宣判了陈立的死刑,甚至不需押解进京受刑,送交最近的府衙代为处斩即可。 最后,在北溪县官职上画个叉。 如此一来,北溪县官职就算是‘空’出来了,等每月月底,禀明圣人即可。 至于县令委任,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用不着劳烦圣人,州府就能自行定夺,若三个月内仍旧空缺,则由吏部代为指派。 短短一日内,已出结果。 就在吏部准备将书信发还北溪县时,高府仆人突然捎来一封密信。 吏部侍郎看到密信内容,不由眉头微皱:“委派秦风,就地担任北溪县令?!” 坐在旁边的吏部司勋司郎中,闻听此言,犹如触电,连忙站起身,满脸惊讶:“这真是高太尉的意思?我等虽与秦天虎政见不同,但再怎么说,秦天虎也是堂堂兵部尚书。” “北溪县乃穷乡恶土,让兵部尚书之子,担任北溪县令,既不合规矩,也不合大梁律法。” 吏部侍郎长叹一声,眼神极为复杂:“便是京中官员犯了错,也极少会被贬到北溪县那种地方。当初秦夫人被贬回北溪县,那也是因为得罪了贵妃娘娘。shuge.org若我等擅作主张,恐怕与秦府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司勋司郎中,沉思片刻,苦思对策,最后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边是秦府,一边是高太尉,咱们两头谁也得罪不起,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闻言,吏部侍郎咬了咬牙,直接发了一道委任状。 传令兵拿到陈立的判决书,以及秦风的委任状,离开吏部,转而去了秦府,将秦风写的家书,呈给秦天虎。 自从秦风离京,秦天虎便愁眉不展,此经一去,究竟是什么结果,没人知晓。当看到书信中的内容,秦天虎的脸色瞬间拨云见日,重重一拍桌子,兴奋的大吼起来:“太好了!不愧我秦天虎之子!” 不多时,柳红颜三女便闻讯赶来。 得知秦风已经成功救回母亲,三女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忧心数日的柳红颜,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小脸漫上一层激动的红霞,急不可耐的问道:“母亲和三妹,安然无恙?太好了!敢问父亲,风儿如何做到的?” 一直以来,柳红颜对营救母亲一事,都持悲观态度。 她虽不懂军事,却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哪怕梁帝的反应再快,及时发现了北狄的阴谋,并且第一时间派出急报,可毕竟相隔几千里,等赶到北溪县,黄花菜都凉了。 而秦风相隔数天赶到北溪县,并且成功救下母亲和三妹,对于柳红颜而言,无异于奇迹。 秦天虎心里也极为惊喜和骄傲,再加上此事乃是秦家‘私事’,并不涉及军事机密,也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风儿固然功不可没,但此事,说到底,还是我秦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北狄游骑奇袭青石子村,多亏了潇兰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再加上边城守将反应快,没等接到圣人急报,已经察觉到北狄阴谋,故而派边军封锁出关要道,逼迫北狄游骑只能孤注一掷。” 第420章 “再加上民心所向,风儿赶到北溪县,第一时间得到有价值的消息,才一举歼灭北狄游骑,活擒领兵的游骑副尉。” 秦天虎向来谦虚,明明心里对秦风骄傲的不行,却不肯大肆褒奖。 一旁的沈青辞,眼神闪过一抹皎洁,嘴角微微上扬:“四天四夜,一路从京都奔袭至北溪县,到达当日便歼灭北狄游骑,留下母亲和三妹。秦风那臭小子,认真起来,倒也算得上可靠。” 景千影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紧拧的眉头却已经舒缓开来,回想起秦风离京之前说的那句话,纵使铁石心肠,也不由一阵心跳加速。 与此同时,秦小福将消息带到天机营。 得知秦夫人安然无恙,天机营爆发出一阵激烈欢呼声。 工匠与新兵相拥一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太好了!不愧是公子!” “横跨千里,全歼北狄精锐游骑,这等丰功伟绩,放眼大梁历史,也绝无仅有。” 一个新兵,攥着拳头,眼神炙热道:“说的不错!虽然只是几十个人的小规模交战,却彰显出公子的军事天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边城,与公子汇合,并肩作战了。” 鲁明擅作主张,专门为秦风修建的‘行驾别院’里,正在为秦风整理衣裳的小香香,听到外面的激烈议论声,不由会心一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公子......” 秦小福兴冲冲的跑到晴雅阁,将好消息告诉林瞿奇。 得知此事,林瞿奇不由一阵感叹:“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秦公子全才也。” 殊不知,二人的交谈,被登门卖书的文人听到。shuge.org 此事便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京都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三三两两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兴冲冲的议论着。 “听说了吗?秦夫人被北狄人给劫了!” “什么?有这等事?!圣人什么时候派兵横扫北狄,救回秦夫人?” “紧张什么?秦家少爷已经将秦夫人救回来了。” “啊?” “嘿嘿,据可靠消息说,北狄蛮夷将秦夫人掳走,准备以此要挟秦大人,结果秦公子得知此事,直接率领百骑卫士,星夜赶程,犹如利刃,直插北狄腹地,斩杀数千蛮夷,将秦夫人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 闻听此言,旁边一个年轻文人,满脸鄙夷:“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分明是秦公子营救秦夫人时,遭到北狄大将阻拦,结果杀的七进七出,不仅歼灭了阻击敌军,更是活擒了敌军大将。” 众百姓,眼睛阵阵放光。 大梁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心里那叫一个过瘾。 这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消息,在京都之中越传越邪乎。 谢府丫鬟,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谢云儿。 谢云儿捂着嘴,眼神尽是不可置信:“我说这几日怎么没听到秦风的动静,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坐在旁边喝茶的谢弼,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休听那些闲言碎语,秦风救回秦夫人不假,但绝不像坊间传言那般邪乎。不过此次行动,倒是验证了一件事,便是秦风不计血本,重金打造的新军,战力非凡。” “若圣人知道此事,想必会更加重用新军!” 第421章 殊不知,此时禁宫御书房的气氛极度压抑肃杀。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宫中御用的茶杯,被摔得粉碎。 连梁帝自己都记不清,上次这么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梁帝盯着面前低头不语的高太尉和吏部尚书,眼神阴冷:“秦天虎乃朕钦点督战大臣!秦风更是屡立奇功。这等忠臣父子,不奖也就罢了,居然还将秦风贬至北溪县当什么狗屁县令,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如何看朕!” 吏部尚书低头不语,表面还算沉得住气,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 面对梁帝的呵斥,吏部尚书一言不发。 站在旁边的高太尉,沉默片刻,拱了拱手:“启禀圣人,此事,老臣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觉悟半点打压之心。”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梁帝更是怒火中烧:“好一个深思熟虑,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深思熟虑的!” 太尉高明虽姿态摆得很低,但语气却无半点怯弱,直言道:“陈立犯下的诸多罪行,便是活刮了也算轻了。秦风拔此毒瘤,整肃大梁官风,必须奖赏。只是秦风一介布衣,想要提拔,还需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故而先屈身于县令一职,日后步步向上册封。” “此乃奖,另外还有罚。” “究根结底,秦风乃布衣之身,纵使那陈立罪该万死,也断然轮不到秦风处置。倘若京中子弟可随意处置官员,这个口子一开,置天下官员于何地?故而,罚秦风在北溪县磨砺,也算恰如其分。” 梁帝冷冷盯着高明,气的冷笑不断。 奈何高明位列三公,纵使梁帝满心怒意,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处置他。 况且册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一事,乃是吏部发的命令,程序上也无不妥。 梁帝迈步绕出书案,走到高明面前,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秦风与高嵩的过节,朕是知道的。京中子弟,拉帮结派,逞凶斗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莫说朕,京中大员们,也早已见怪不怪。” “子弟们斗的再凶,诸位大臣,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太尉,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可不能太狭隘。” 高太尉依旧低着头,眼神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冷意,说出的话,却字字忠心:“圣人教训的极是。秦风千里救母,虽说是私事,但私自调遣百骑卫士一事,朝中官员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以此为柄。” “臣也是念及秦风救母心切,压下私调军马之责。” “但臣商议吏部,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一事,则是公事公办,绝无任何私情。” “先皇当政时,臣已经官拜太尉,更是侍奉圣人至今,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盯着高太尉许久,眼神无比阴沉,恨不得直接将高太尉推出去砍了,但终究还是把这股怒火压了下去。 默默转身回到书案,挥了挥手:“太尉之忠心,朕自然心知肚明。既然木已成舟,也就罢了,太尉和尚书,回去歇着吧。待明日早朝,朕再将此事告知秦尚书。” 高明和吏部尚书,同时拱手作揖,弯着身子向后退去:“臣告退。” 守在一旁的李湛,见梁帝脸色严肃,不敢妄言,就这么悄悄将手心的汗水擦掉。 梁帝的锐利目光却瞥了李湛一眼,冷哼道:“你平日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今日成了哑巴?” 李湛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道:“高太尉授意吏部,册封秦风一事,于公并无不妥,于私......朝堂之事不讲私情。此时,最该考虑的,还是明日早朝,如何安抚秦尚书。” 闻听此言,梁帝暗暗叹了口气,他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的。 此时北溪县衙,拥挤不堪的人群已经寥寥无几。 咬着牙,连续处理了几天冤假错案的秦风,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门外的太阳。 倒霉催的! 早已从边境赶回来的宁虎,忍不住调侃:“秦兄,短短几天,你已经把陈立几年积压的案子都审完了,这速度,也是绝了。” 秦风已经没有力气和宁虎插科打诨,拿起今早取来的账本,上面罗列着县衙的收支明细。 县衙用于公事的存银,只有区区九十两银子。 陈立名下也只有二百两银子。 但是县丞名下,却有三十万两银子。 这帮牲口,几乎把县衙和县城搬空了。 留出五千两银子存入县衙账务,剩下的银子,一并交给宁虎。 宁虎接过查扣的贪污赃款银票,忍不住调笑:“这笔钱,存入秦家账上?” 听到这话,秦风抄起惊堂木就丢了过去,没好气道:“别胡说八道,这种玩笑开不得!老子就算再爱财,也不至于搜刮民脂民膏。再说了,涸泽而渔这种蠢事,我才不干。老百姓越有钱,我才能越有钱。” 宁虎捡起惊堂木放回书案上,咧嘴傻笑:“我就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这些钱干什么?” 秦风长叹了口气:“经过这些天审理的案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去年北溪县就开始粮食欠收,但课税却按时够量的交了上去,我估摸着以陈立的德行,绝不可能私掏腰包,那这些课税是从哪收来的?十有八九是把当地百姓榨了一遍。” 第422章 “你去附近村子走访一下,看看老百姓家的存粮和来年的种子,还够吗。若是不够,便拿这笔钱,去临县置办一下,无偿分发给百姓。” “哎!”秦风突然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道:“补贴百姓这种细致活,你干不了,你只管去买粮食种子便是,回来我亲自处理此事。” 说到这,秦风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哭丧着脸:“我就是来北溪县救我老娘,怎么稀里糊涂就被这些烂摊子给缠上了,真够倒霉的。” 看着秦风衣冠不整,痞里痞气,没有半点官员气质的模样,宁虎却眼神炙热:“秦兄,不是烂摊子缠上了你,而是你看不得老百姓受苦,谁让你是善人呢?” 听到‘善人’二字,秦风不干了,破口大骂:“你才是善人,你们全家都是善人!” 当善人就得花钱。 这善人,谁爱当谁当,秦风可没兴趣。 宁虎大笑着跑出县衙。 秦风本打算趁此机会,回后院,陪秦程氏和李潇兰,好好叙叙旧。毕竟从大泽山回来,秦风就被困在县衙大堂上,根本没时间回后院。 结果秦风刚起身,宁虎就黑着脸折返了回来,脸色之难看,像是出门踩了狗屎一般。 秦风不由一阵奇怪:“你怎么又回来了?” 宁虎一拳怼在旁边的‘肃静’木牌上,恼着脸子,低喝道:“秦兄,北溪县的烂摊子,你不用纠结了。” 听到这话,秦风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宁虎脸色阴沉至极,咬牙切齿:“以后北溪县的烂摊子,全都是你的!你已经被封为北溪县令。” 秦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直接踩着书案跳过去,一把抓住宁虎的肩膀,失声惊呼:“你他妈别跟我开玩笑,我胆子小,受不起惊吓。” 宁虎伸手一指县衙大门:“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 顺着宁虎的指示看过去,秦风心已经凉了半截,驿站传令兵迈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封信,满脸陪笑的递到秦风面前:“秦公子,恭喜啊。” 恭喜你奶奶! 秦风一把夺过信笺,第一封是处置陈立的,结果不出意外,死刑,送交州府代为执行。 这第二封,则是歌颂了秦风在北溪县的丰功伟绩,然后册封秦风为北溪县令,以滋奖赏。 秦风当着传令兵的面,将信笺撕得粉碎,气的直跺脚:“这帮老混蛋,真够绝的!老子才刚到北溪县,就把老子回京路给断了。究竟是谁搞的鬼!户部尚书李旭?太尉高明?二皇子?” 秦风心里这个气,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卫士,奔袭回去,砍了那帮老不死的。 候在一旁,等赏的传令兵,一头雾水:“秦公子......咳咳,秦大人,如今您可是有官身了,怎么不喜反怒?” 不等秦风回应,旁边的宁虎冷着脸呵斥起来:“若是京兆尹,或是京都周边县令,也就罢了。北溪县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旦扎了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京都遗忘,短则三五年,长则三五十年,都有可能。对于京都子弟而言,被封到这种鸟地方当官,不如一刀砍了干脆利落。” “况且秦公子,一心经商,最忌讳入仕。户部尚书也好,高太尉也罢,这帮老狐狸,专门往秦公子心口捅刀子!” 第423章 秦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只担心后院失火,没想到那些老狐狸,居然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小小县令,便把秦风困死在北溪县。 这和当年,老娘秦程氏被贬到北溪县守孝,有什么区别? 这手段,玩的花呀! 如果没记错的话,贵妃最擅长这一手! 莫不是李旭或是高明,受到了贵妃的指点? 还是说......贵妃娘娘,担心此事过后,圣人会召秦程氏进京,故而先下手为强,从根源上杜绝此种可能? 哎! 秦风又是叹了口气,这朝堂之上的阴险,还真是超乎预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坑惨。 这回,算是秦风大意。 吃一堑,长一智。 既然木已成舟,秦风再郁闷也没用,只能认命,从腰间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传令兵:“有劳了。” 传令兵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见秦风和宁虎,当众咒骂堂堂尚书令和太尉,传令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感觉后脊梁都阵阵发凉。 看着眼前的银子,传令兵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秦大人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秦风轻叹了口气,示意传令兵不必害怕:“拿着吧,这是规矩,毕竟往返千里,你也辛苦了。” 闻听此言,传令兵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连忙双手接过银子,感恩戴德道:“多谢大人,小的退了。 宁虎还在气头上,恼着脸子道:“秦兄,这粮食和种子,还买不买?” 秦风本打算趁着离开之前,把北溪县的窟窿补一补,免得下任县令来了,狗改不了吃屎,继续坑害百姓。谁曾想,一不留神,秦风反倒成了县令。既然如此,这笔钱就得从长计议了。 秦风低头想了一会,将银票接了过来:“这样,你先去召集一下各乡长里长,统计一下北溪县的人头,买粮还是要买,不过得精打细算了。” 宁虎离开后,秦风看着这破落县衙,心想这工程也忒大了,除了安抚当地百姓,治理民生之外,县衙也要修缮一遍,当然最头疼的,还是县衙的班子,光靠秦风一个人,就算累死,也治理不了这么大一个县。 秦风当即招来几个卫士,也不用他们干细致的活,而是向外送信,搬救兵。 “让驿站尽快把信送回秦府,让林瞿奇赶紧过来,对了,秦小福和小香香也一并带来。” 说话间,秦风扯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随信一并交给卫士:“五百两银子,赏驿站,以后少不了他们出力的时候,别亏待了。然后告诉驿站,以后每年向县上领五百两银子杂项资金,多备几匹马,多训练几个传令兵。” 第424章 卫士拿着信笺离开。 秦风低头想了一会儿,又吩咐剩下的卫士:“你们在县上统计一下当地文人,凡是读过书的,一并召集起来,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基本事项交代下去,秦风终于松了口气,拖着几乎快散架的身体,返回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正在后院聊天,显得清闲悠哉。 时隔数日,终于见到秦风回来了。 李潇兰不由轻笑调侃:“以前只听闻,圣人久居前殿,政务缠身,一年半载也回不了后宫一次。这县衙芝麻大点,大堂与后院不过几步之遥,却也要隔好几天才能见一面,风儿,你比起圣人也不遑多让了。” 秦风瘫在凉亭的长凳上,哭丧着脸:“三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怎么能和圣人比?告诉你们俩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被封为北溪县令了。” 此言一出,李潇兰脸上的笑容尽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清楚,秦风担任县令一职,便有明暗两重麻烦。 明面上,秦风会被困死在北溪县,想要返回京都,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以后了。 暗地里,秦风一旦有了官身,就要受吏部或是上面大臣的约束,说白了,就不能像以前那般有恃无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秦程氏反应平平,一边整理着衣裳上的线头,一边云淡风轻道:“不意外,而且此举,十有八九背地里还有贵妃的指点。” 秦风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程氏,诉苦道:“娘!我就是想经商赚钱而已,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整我。” 秦程氏柔然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在京都太招摇了,与你有没有入仕的心思,没有任何关联。即便你是个乞丐,该整你,还是要整你,躲不掉的。你也不必太忧虑,若是搁在平日,确实有些难办,但如今正值两国交战之际,圣人就算想忘了你,也忘不掉。” 一听这话,秦风憋屈郁闷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 而且事实再一次证明,秦程氏的智慧与眼界,那怪她被贬到北溪县,一走就是七年,恐怕是京都一些利益相关方,担心她回京都以后,辅佐老秦同志,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秦程氏挥了挥手:“风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李潇兰起身,将秦风扶起,朝着客房走去。 由于李潇兰和秦程氏一起住了七年,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就算搬到县衙后院,也是住在一起。至于这客房,收拾的倒也整洁,住起来不憋屈。 李潇兰将秦风扶到床边,手一松,却发现秦风身上像是带钩子似的,竟然连带着将自己也拽倒了。 这么一倒,直接压在秦风身上,李潇兰眉头微皱,刚要起身,却接触到秦风的无耻眼神,不由恍然大悟。 回想起之前在矿洞里,黑灯瞎火的,秦风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起初还以为是阔别重逢的喜悦,现在看来,分明是这臭小子在揩油。 是啊! 当年离京之前,秦风还只是个小屁孩,如今已经成长为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若是其他三位姐姐,被秦风如此戏弄,恐怕早已经拳打脚踢,好生教训一番。 李潇兰却并无此意,就这么压在秦风身上,也不急着起身,反倒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四目相对,温润道:“前些日子,听到京都捎来信儿,说是风儿与宁国公之女结亲,那谢家千金漂亮吗?” 秦风本来还担心,被李潇兰按在床上一顿收拾。 结果听到这话,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第425章 不对劲啊! 三姐和大姐二姐她们,行事作风,也差的太多了吧? 秦风习惯了与京都三位姐姐周旋,面对阔别重逢的三姐,反倒有些没了主意,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还算俊俏,就是性格太丑,动不动就要打要杀,我躲她都来不及。更可恨的,她竟然与祁阳郡主交好,真是一丘之貉。如今被贬到北溪县,能离谢云儿远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潇兰微微一笑,这笑容,简直和秦程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深不见底! 李潇兰继续柔声细语道:“这桩婚事,乃是长公主提议,圣人赐下的,可由不得你。那宁国公不是善茬,谢云儿也是千金之躯,如今你二人相隔千里,可不能乱来,要为谢云儿守住贞洁才是。” 啥玩意儿? 贞洁?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 再说了,为谢云儿守贞?凭什么! 就在秦风准备一口回绝之际,却感觉小腹一阵刺痛,紧接着李潇兰起身退开,手里居然还攥着一根纤细如发的灸针。 秦风直发愣,呆呆的盯着灸针:“三姐,你刚才干了什么?” 李潇兰收起灸针,语重心长道:“长公主与圣人赐婚,自有深意,为了避免你节外生枝,惹祸上身。g你自己看不住,姐姐帮你看住。” 说完,李潇兰便转身而去。 看住? 难道说...... 秦风后背一阵发凉,连忙起身查看那活儿,竟然真的被......三姐看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刹那间,整个县衙回荡着秦风的惨叫声。 “娘!三姐她......她......” 秦风扑在秦程氏面前,正要放声嚎啕大哭,却被秦程氏推开。 李潇兰站在秦程氏身旁,笑脸盈盈,显然已经将此事告知秦程氏。 秦程氏则云淡风轻道:“不必慌张,潇兰的灸穴之术,炉火纯青,不伤身子,两三日就可不治而愈。” 原来如此。 合着类似于“微创伤”之类的? 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再看向李潇兰,秦风后背已经开始有点发凉了。京都的三个姐姐,虽然对秦风又打又骂,但从不下狠手。而这位三姐,则是那种惹了就要付出代价的狠角色。 一针下去,把秦风那活儿封印了好几天。 不就是拉了她一下吗?用得着这么狠? 当天晚上,北溪县的人口就被统计完成。 整个北溪县,只算活着的人口,一共三万六千人...... 第426章 当时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秦风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京都周边的县,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 这北溪县的人口,怎么可能少成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秦风也就释然了。 当今时代,除了人口稠密地区,比如京都,或是一些富庶的州府。 大多数地区的县,十万人口已经算是“上等县”。 像北溪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偏远县,只有三万多人口,并不奇怪。 毕竟这年头,人均寿命还不到三十岁。 稀缺的人口,低下的劳动力,贫瘠的资源,以及见了鬼的财政,都让秦风脑瓜子嗡嗡响。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虽然人口奇缺,但补贴百姓的花销,倒是可以节省不少。 此时,整个县城一片漆黑,只剩下县衙大堂还点着灯。 秦风坐在大堂上,将算盘打的噼啪响,没有半点官员风范,倒像是个经商多年的老油子。 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道理的秦风,当即下令:“如今毕竟战事频繁,北溪县周边又粮食签收,以至于粮价走高。宁虎,你带些卫士,再找里长抽调些人手,去离北溪县远一点的地方,收购些粮食。以较为便宜的黍米为主,至于种子,按照三万六千亩地去收。” 秦风拿出一万两银票,递给宁虎,多退少补,即刻去准备置办。 随后看向在场聚集的文人。 包括大堂和隔间里挤满的文人,一共是二百零七个,刨除那些只能认几个字的二半吊子,这二百来人算是北溪县全部文人群体了。 众文人虽然不知道秦风要干什么,但自打秦风来到北溪县,先是审理积压的冤假错案,又派宁虎去收购粮食种子,众文人对秦风自然是没有半点怀疑,等着便是。 秦风扫了一圈,轻声问道:“在场可有秀才?”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秦风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陈立那个狗贼,把北溪县坑害成什么样了,几万人连个秀才都出不来。 秦风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有童生?” 这回人群里走出几个老者。 年纪最小的,都有五十多岁,黄土都埋到脖子了。 见老者们跪地行礼,秦风连忙让旁边的文人把他们扶起来,免得一跪起不来,死在堂上。 据秦风所知,凡学习举业,却未中秀才者,皆可算作童生。 但童生不等于读书人。 眼前这五个老头,愣是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牙齿。 秦风脑仁直犯迷糊,连忙点出十两银子,每人分发二两,笑眯眯道:“老先生们,大晚上的让你们白跑一趟,这二两银子拿回去置办些吃食,回去歇着吧。” 将五个老头打发走,秦风看向剩下一头雾水的文人,叹了口气:“现场有没有学举业,且年纪在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 不多时,十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也不绕弯子:“现在县衙奇缺人手,诸位可有意愿,来县衙当差?” 众人恍然大悟。 合着秦风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招揽人手。 尤其是那十个学习举业的年轻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为首二十岁出头的白衣书生,拱了拱手:“大人,在下虽苦读圣贤书,却未有从政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其余几个年轻人,也大概如此。 秦风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不会可以慢慢学,只要一心为民,就是人才。凡来县衙当差者,以职务划分,县丞月俸十两银子,账房八两,政务五两,以此类推,哪怕是最低的衙差,也有三两银子。” 此言一出,本来还静悄悄的大堂,瞬间充满窃窃私语之声。 “连衙差都有三两银子?咱们一家老小忙活一整年,也顶多赚二两银子,刨去课税杂捐,顶天剩一两银子。” “三两?三十两也不干!人有四等,士农工商,衙差连商人都不如,乃是末流最下贱之人。凡家中有衙役者,三代不得考举入仕。不过话说回来,处置政务也有五两银子拿,倒是极为喜人。” “秦公子愿意花这么多钱,雇佣我等外行人士,就不怕弄巧成拙?” “嘿,管那么多干嘛?这些年槽糠之妻为了供我读书,辛苦艰难。既然秦大人招贤纳士,我得来试试!不为了自己,哪怕是为了家人呢?” 随着一阵争论,已经开始有人向秦风报名。 秦风自然是满心欢喜,只要是肯报名者,一律接纳,至于人员素质什么的,以后再考量,眼下先把县衙班子搭起来,不然单凭秦风自己一个人,绝大多数事情都无法开展。 二百来个文人,秦风总共招揽了三十人。 剩下的也没白来,每人赏二两银子。 就在众人临走之前,秦风突然叫住,眯眼嬉笑道:“咱们北溪县三万多人,连个秀才都出不了,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听到这话,众文人一阵面红耳赤。 一个脾气较为直率的文人,直截了当的反驳:“秦大人初到此地,不解民情,这不怪你。进京赶考可是个大花销,我等连温饱尚且难以解决,哪有余钱进京?” 秦风自然明白民生疾苦,先前言论,不过是故意激将。 文人群体,乃一方之根本。 通常情况下,文人的数量,直接关乎当地繁荣与否。 在众文人颇为不满的注视下,秦风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完全没有因为入仕而有丝毫收敛:“我既然接任北溪县令一职,自然要整治民生诸事,待明日张贴布告,诸位可自行前来查看,届时诸位是奋发图强,还是继续沉沦,可就与本官无关了。” 听到这番言论,众文人眼神尽是质疑。 相比于普通老百姓,文人的观念反倒更难改变。 在他们心中,天下乌鸦一般黑,纵使秦风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副要励精图治的架势,但无需几日,秦风就会像其他官员一样,被这世道所腐化...... 第427章 自大梁建国以来,北溪县就是大梁著名穷县。 北溪百姓,对于贫穷早已习惯和麻木,绝不相信百年难解的顽疾,会因一个秦风的出现而药到病除,除非他是神仙! 面对众文人的质疑,秦风也不解释。 夜已深。 秦风并未马上开展工作,而是让被录用的文人回家歇息,明日来县衙正式报道。 回到后院,秦程氏和李潇兰早已陷入梦乡。 秦风生怕将二人吵醒,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犹如散架一般,直接瘫在床上。 本以为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结果脑袋刚沾到枕头,一阵鬼吼鬼叫便从院子出来。 “秦兄,快出来!” 秦风被吓得一个激灵,心里忍不住骂街,百般不情愿的推门而出,确定母亲和三姐没有被吵醒,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着气势汹汹的宁虎,没好气道:“这大晚上的,叫魂啊?!” “老子忙活了这么多天,连个觉都睡不踏实?” 秦风觉得,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过劳死。 宁虎眼神闪过一抹歉意,但还是箭步而来,表情无比严肃道:“出事了。” 自打秦风来到北溪县,哪天不出事? 秦风已经有点麻木了,漫不经心道:“这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莫不是又爆出了陈立的贪污案子?” 宁虎眼神凝重,压低嗓音道:“说起来,这事儿跟陈立......还真有点关系。shuge.org自从秦兄你走马上任以来,县衙的差人几乎换了一遍,该下狱的下狱,该问斩的问斩,就剩下几个捕头和衙差了。这些鸟人担心落得和陈立一样的下场,居然叛逃了。” 听到这话,秦风终于来了点兴趣:“叛逃?就凭那些歪瓜裂枣,臭鱼烂虾,能叛逃到哪去?北狄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吸收这些废物。” 宁虎苦笑一声:“若是逃到北狄还好说,用不着咱们出手,边军就会将那些鸟人截杀。就在刚才,大杨树村的村民前来报案,说是衙差和山匪里应外合,将大杨树村劫掠一空,打死打伤者不计其数。” 本来秦风根本没把那些衙差当回事。 毕竟都是些狗仗人势的蛀虫罢了,陈立都倒台了,这群狗腿子能泛起什么浪花?现实却狠狠赏了秦风一耳光! 这些衙差本就是“有证的匪徒”,如今陈立倒台,失去靠山,自然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匪徒。 秦风眉头微皱,沉声道:“大杨树村死伤情况如何?” 宁虎叹了口气,眼神闪过一抹愤慨:“大杨树村一共七十三口人,至少被杀了五十几口子人,剩下的人逃进山里才躲过一劫。而且......能抢走的都抢走了,抢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 秦风点了点头,出奇的镇定,毕竟这种时候,盲目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第428章 秦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重新回到大堂,看着北溪县的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北溪县情况之糟糕,远超我的想象。钟灵率领的北狄游骑尚未解决,如今又冒出匪患,若不能将这两个麻烦解决掉,北溪县就永无宁日。” “小侯爷,你让齐蒙提点三十名卫士,前往大杨树村进行善后工作,幸存的村民直接迁入县城安置,安置款从县衙财政里出。” “另外派人去打探匪患的消息,找出匪患的藏身地......” 秦风刚说到这,便被宁虎打断。 宁虎将拳头攒的咯吱作响,冷冷道:“不用查了,那些叛逃衙差,乃是投了飞鹰寨。飞鹰寨盘踞于北溪县已有二十几年,寨中匪类足有三百人,由于势大,再加上陈立不愿浪费钱财缴费,因此飞鹰寨已经根深蒂固。而且......” 见宁虎欲言又止,秦风眉头一挑:“而且什么?但说无妨。” 宁虎咬了咬牙,伸手一指地图上的鹰冈山:“此地便是飞鹰寨所在,距离边境直线距离不足二十里,由于地形复杂,再加上两军交战,故而边军无力前去围剿。刚才我去了一趟大牢,从县尉口中得知,这飞鹰寨与北狄早已暗通款曲,以粮食等物资,换取北狄兵器。” 秦风眉头微皱,注视着地图,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钟灵部也可能潜藏在飞鹰寨?” 宁虎重重一点头:“极有这个可能!若只是区区匪类,根本不足挂齿。可一旦钟灵进入飞鹰寨,有了这个号称北狄之狼的传奇牙将指挥,情况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闻听此言,秦风也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shu 飞鹰寨有三百山匪,再加上叛逃的二十名衙差,以及钟灵麾下的一百游骑。 这四百二十人,依托鹰冈山的复杂地形,将会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若放任不管,且不说会威胁北溪县苍生,更会为边境战事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没说的,必须干掉! 经过深思熟虑,秦风当即下令:“小侯爷,你速速派人前往边城,借调二百边军,这点人手,想必边城守将不会拒绝。另外,将衙兵全部召集起来。明晚夜幕降临之际,开拨鹰冈山,剿匪!” 宁虎领命,转身而去。 秦风则坐在书案后,思绪急速运转,现在秦风终于明白,为何高太尉要将自己困在北溪县。 这该死的地方,情况极为复杂! 除了民生难题之外,又与北狄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毕竟现在秦风已有官身,受吏部制约,到时候万一出了岔子,京都政敌势必会给秦风戴一顶“通敌”的高帽子! 北溪县诸事,必须步步为营,谨慎再谨慎! 秦风就这么趴在书案上输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身上居然盖着一条毯子。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李潇兰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挑帘而来,眉宇间尽是心疼:“风儿,这北溪县的烂摊子,本不该落在你肩上。如今形势所迫,倒是苦了你了。” 秦风接过鸡汤,心里一阵热乎,一扫脸上的疲惫,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嘿嘿,纵使再累,有三姐关心,也就值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第429章 李潇兰嫣然一笑,直接忽略秦风厚颜无耻的马屁,看了一眼摊开在书案上的北溪县地图,以及被秦风特别标注过的鹰冈山,便明白秦风接下来的动作了,当即出言提醒:“你从京都带来的一百卫士,固然战力卓绝,但若是贸然进入鹰冈山,势必会付出难以接受的代价。” “鹰冈山,除了复杂的地形之外,盘踞于其中的各方势力,也不容小觑。” 秦风初来乍到,对鹰冈山的了解,全都基于宁虎的口述。 如今要攻打鹰冈山,秦风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 而此时听到李潇兰的话,秦风眼睛顿时放光,一口气将鸡汤喝光,兴奋道:“三姐,看样子你对鹰冈山很了解?所谓的各方势力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满怀深意的弧度,不急不缓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由于鹰冈山的情报,对于秦风极为重要。 往小了说,关乎北溪县一方安宁。 往大了说,关乎秦风之荣辱兴衰。 秦风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索性一拍胸脯,底气十足道:“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条件也无妨。” 闻言,李潇兰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分:“那好,就按你说的,许我十个条件。不过我眼下只需兑现一个,另外九件事,等我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兑现便是。” 秦风被闪了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潇兰,哀嚎道:“姐,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不客气啊!” 李潇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掐住秦风的鼻尖,来回扭了两下,貌似宠爱,实则腹黑:“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言归正传,这个条件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你在北溪县经营得好,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听到这话,秦风已经隐约预感到什么了,小声问道:“难道是带你和母亲返京?” 李潇兰直接伸手摸了摸秦风脑袋,眼神尽是欣慰:“不愧是我的弟弟,果然聪明。”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他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带秦程氏和李潇兰返京? 况且,带二人返京的唯一办法,只有贵妃娘娘松口。 而当年“大皇子殇”一事,一直是贵妃娘娘的心病,此事根本没得商量。 说白了,此事的难度,比治理好北溪县本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 秦风向来喜欢开空头支票。 能不能办到另说,先答应着,把鹰冈山的情报搞到手再说,大不了日后赖账就是了。 都是自家姐弟,难不成李潇兰还能宰了自己不成? 想到这,秦风便一拍胸脯,满脸自信:“就这点小事?好办!就算三姐不提,我又岂能看着母亲和三姐在此地受苦?” 李潇兰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 那眼神,把秦风盯得后背发毛。 总感觉李潇兰和秦程氏一个路数,一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谎言。 好在秦风脸皮够厚,硬生生扛了过去,没有露怯。 第430章 李潇兰终究还是选择信任秦风,毕竟现在除了这个弟弟之外,普天之下还能信谁? 李潇兰当即伸手一指鹰冈山,轻声道:“这里面除了飞鹰寨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总共四个贼人团伙,势力最大的足有五十多人,最小的也有二十多人。”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止不住一阵后怕。 若是贸然闯入鹰冈山,被这些贼人团伙围攻,那可就玩大了! 秦风匪夷所思道:“这小小鹰冈山,怎么变成贼窝子了?按照这种说法,里面至少盘踞了六七百人。” 李潇兰轻叹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抹无奈:“究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陈立身上,他担任县令这些年,整个北溪县可谓是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没了活路,只能落草为寇,靠着打家劫舍讨生活,也不怪他们。”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当他们落草为寇,为了自己讨生活,而将磨难与绝望强加给其他老百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罪无可赦。是否原谅他们,是阎罗王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罗。” 听到秦风这番杀伐果决的言论,李潇兰眼神更是欣慰,自己这个弟弟,确实长大了。 乱世当道,最忌妇人之仁。 李潇兰当即将鹰冈山的地形,一并告知秦风。 这鹰冈山共有三座大山组成,分为东山、西山、后山。 飞鹰寨仗着人多势众,独占后山,其余贼人团伙,则分布在东山和西山。 想要攻打飞鹰寨,就必须先经过东西两山之一,但这两座山乃是北溪县,甚至整个西北边陲,唯二两座阴山。 所谓阴山,就是其中生长着大量菌、蕨类植物,再加上两座山相互合拱,使得湿气困于其中,久而久之就成了瘴气。 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少会冒险靠近鹰冈山,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瘴气毒翻。 想要剿灭鹰冈山的匪人,至少也需要五到六倍的兵力。 单凭秦风手头的卫士,以及临时调遣来的少量边军和衙兵,恐怕难成气候。 但这个险必须冒! 秦风直接叫来齐蒙,让他亲自带两名卫士,率先前往鹰冈山,摸排地形,尽可能开辟出一条安全道路,为今夜的行动做好准备。 齐蒙前脚刚走,昨夜招揽的文人,便陆续来到县衙,走马上任。 秦风简单安排了一下职务,便将昨夜准备好的布告张贴了出去。 北溪县百姓,对于布告极为敏感。 不到一盏茶时间,布告周围就挤满了人。 在此之前,陈立每次张贴布告,都是巧立名目,将北溪县里里外外搜刮一遍,当地百姓已经怕了,看到布告就恨不得直接起义造反。 看着秦风张贴的布告,周围百姓急得抓耳挠腮。 “先生,这布告上都写了什么?难道又是课税?” 一听到“课税”二字,在场不少百姓已经哀嚎起来。 第431章 “这不是课税,而是福泽百姓的条例!” 在场文人将布告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激烈的争论声,在布告栏住回荡。 白衣书生,脸色涨红,情绪无比激动:“不可能!这布告上张贴的内容,必是愚弄百姓!自大梁建国以来,北溪县上任的历届县令,无不是雁过拔毛。即便是最清廉的县令,卸任时带走的细软也足足有三四马车之多。” “在下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等官员!” 旁边穿着粗布麻衣,浑身补丁的穷酸书生,却眼神炙热,兴奋道:“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坐镇县衙者,乃是秦家少爷。” 见那穷酸书生如此天真,白衣书生不由满脸鄙夷,低喝道:“若这布告张贴逐条都是真的,我还不如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秦风若能对北溪县秋毫无犯,我都不惜上香供奉他,何谈这些不切实际的条令?” “这么说吧!若秦风能做到布告上的条令,在下愿筹资为秦风建造祠堂,世代供奉!” 见在场文人争论的面红耳赤,周围的普通老百姓更是急的抓耳挠腮。 他们只知道布告上列了三条法令,却由于不识字,根本看不懂其中玄机。g 但是从文人的反应也可以看出来,这三条法令,必会对北溪县造成深远影响。 无外乎是两个极端。 要么福泽于民,要么便是掘地三尺! 一个老者,哆哆嗦嗦地催促:“这布告上究竟写了什么?你们快说来听听,究竟是课税,还是徭役?听说县衙公差被秦大人清洗了一遍,凡县尉以上者均是入狱,陈立老贼更是被送交州府斩首,而衙差们则是担心引火烧身,集体叛逃,投了那飞鹰寨。” “如今县衙公差极度缺人,听说昨夜还把十里八乡的文人都召集起来了,当场抽调了三十人。” “莫不是......又要徭役?!” 北溪县百姓,最怕的便是课税和徭役。 家中男人,皆是重要劳动力,一旦被抽走,一家老小就得挨饿。 在场百姓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文人。 那浑身补丁的麻衣书生,指着布告,缓缓念了起来:“北溪县衙告示,县令秦风签发!前任县令陈立无道,罪大恶极,致使民生疾苦,已押赴州府正法。县丞、尉、曹、库等人,皆以收押入狱。为整治北溪民生诸事,本官特此颁布三条法令,如下。” “其一:即日起,县衙设投诉举报箱,凡有公差滥用职权,徇私舞弊者,皆可如实举报,本官每月 第432章 听着大门外此起彼伏的喊声,秦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脚踩着椅子,双手蹲着鸡汤,吸溜吸溜地喝着,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球,毫无神采,整个人都快废了。 当官难。 当好官更难。 自打秦风上任以来,睡过多少时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钻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却成了奢望。 这该死的县衙,积压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秦风阵阵蛋疼。 听说陈立已经被府衙处斩,秦风恨不得派人去把陈立的尸首带回来,狠狠鞭尸泄愤。 “高太尉,你这招玩的真妙!以后谁再让老子当官,老子跟谁拼命。” 听着门外的高亢喊声,秦风却欲哭无泪,将汤碗递给李潇兰,眼巴巴道:“三姐,要不然你替我几天?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李潇兰虽满眼心疼,但是看到秦风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等事,没人能帮得了你。不过今早,母亲对于你整治北溪民生,颁布的种种条款,倒是大为称赞。” “还说,等回了京都,给你说几房妾室,以兹鼓励。” 拉倒吧! 听到这话,秦风缩了缩脖子,怂的不行。 都累成狗了,哪还有心思纳妾?白天被百姓压榨精力,晚上被妾压榨,秦风就算打鸡血也扛不住呀。 秦风摸了摸腹部,确定之前挨扎的部位已经恢复了,却仍旧心有余悸道:“三姐,以后咱有话好好说,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能不能别再扎我了?” 李潇兰轻轻一笑:“那就看你表现了。” 就在秦风郁闷得想死之际,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尽管之前也挺闹腾,但这回声音明显不一样,夹杂着谩骂与呵斥。 秦风不由眉头一皱,抬头看去,却见聚集在大门处的人群,纷纷朝着布告栏的方向侧目。 紧接着,临时充当衙差的卫士便跑了过来,抱拳禀报:“公子,有人擅自撕毁布告!” 由于被高太尉算计,再加上北溪县的烂事实在是太多,这些日子秦风一直憋着火,此时听到有人居然敢撕毁布告,脸色吧嗒掉地上了,没好气道:“撕毁布告者,是何人?” 卫士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清楚,但是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本地豪绅。” 豪绅? 秦风差点笑出来,摇头感叹:“看来是一系列新政法条,触碰了当地豪绅家族的利益,专门来找我的茬。老子这几天就不爽,既然他们主动往枪口上撞,那简直太他妈好了!” 秦风当即一挥手,示意卫士将撕毁布告之人带上堂来。 眼看要升堂,李潇兰便端着汤碗,柔声道:“我先回避一下。” 秦风却一把拽住李潇兰的胳膊,苦哈哈道:“三姐,你留下陪我一会儿,我现在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需要格外的关怀。” 李潇兰白了秦风一眼,笑骂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使小孩性子?” 虽然嘴上埋怨,但李潇兰还是留了下来,默默站在秦风身旁。 第433章 与此同时,在两名卫士的押送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放手!我再说一遍,松开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动脚!”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秦风行事风格向来跋扈疯癫,以至于卫士们也染上了不少习气。 明知道这小子来头不小,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薅着衣领扔进大堂,顺带着还朝屁股踹了一脚。 “少废话!再啰嗦,打断你的腿!”卫士冷着脸怒喝道。 那年轻人明显没见过这么狂的衙差,多少有点措手不及,但脸上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站在堂中央,整理了一下略有凌乱的衣裳,别说下跪,甚至不拿正眼看秦风,嘴里嘀咕着:“一群门外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蹦跶几天!” 听到这话,秦风脸上更是乐开了花。 当初在京都的时候,秦风就专治各种不服,勋贵纨绔,哪个见了他不是老老实实的? 今日倒要看看这小小县城的子弟,有何狂妄之处! 此时县衙大门,再次被当地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对着大堂内指指点点。 秦风则盘腿坐在书案后,身上披着外套,双手插在袖口里,一副土财主的架势,没有半点官威,笑眯眯地打量着年轻人:“你可有功名在身?” 年轻人昂着头,冷哼一声:“没有!” 秦风轻“哦”了一声,笑容不减,又问道:“家中可有爵位?” 年轻人满脸鄙夷,半天才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也没有!” 秦风又“哦”了一声,默默从桌上拿起令箭,轻轻往年轻人面前一扔,轻笑道:“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见到本官不跪,分明是蔑视衙门,先罚你二十杖,尝尝鲜!” 此言一出,刚才还满脸狂傲的年轻人,脸色顿时一变,咬牙切齿地低喝起来:“秦风,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爹是谁?” 秦风压根不理会年轻人,扭头看向李潇兰,满脸陪笑:“姐,再给我盛一碗鸡汤,我感觉有点虚。”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虚?喝鸡汤不管用,不如我给你扎一针如何?” 见秦风缩着脖子,举起双手投降,李潇兰白了一眼,还是转身去盛鸡汤了。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则被卫士踹躺下,薅着后脖领带到正院,捆在马凳上,抡起水火棍便是一通爆打。 仿佛整个县城都回荡着年轻人杀猪般的哀嚎。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眼神尽是畏惧,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起先我还担心秦大人会顾忌此人身份,没想到竟然如此铁面无私!”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大人想要推行新规,就免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今日结下梁子,恐怕......” 见秦风惩戒这狂傲年轻人,在场围观的百姓,非但不觉得痛快,反倒忧心忡忡起来。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先打再说! 等年轻人被拖回大堂,再也没有刚才的傲气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 秦风再次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堂下何人?” 第434章 年轻人脸色煞白如纸,二十杖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被打昏死过去,已经算此人身子板硬朗。 年轻人眼神虽然流露出畏惧之色,但更多的是怨恨:“我乃方宇!家父方亭山乃北溪县粮商!大人向本地百姓分发粮食,虽是善举,但却扰乱粮价,遗祸无穷!”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阵阵怒吼,原是方宇的随行仆人。 “秦大人,怎可不分青红皂白殴打我家少爷!” “我家少爷撕毁布告,乃是为北溪县粮商伸冤,秦大人不问缘由肆意惩戒,置北溪粮商于何地?置北溪商界于何地?秦大人不是要收购粮食,馈赠于民吗?少不了北溪粮商的支持。” “秦大人莫不是要与北溪商界为敌?”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小小县令,还到不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无论是想要在当地立足,还是为了推行新规,甚至连最基本的课税,都少不了当地豪绅的支持。 若与当地豪绅强族为敌,这官位必然坐不踏实。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当地豪绅,打算联合起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呵! 有点意思。 秦风看向门外叫嚣闹事的仆人,轻描淡写道:“衙门重地,岂容尔等喧哗?将刚才喧哗者尽数缉拿,每人十杖。” 方府仆人,没想到秦风非但不认怂,反倒更加严厉,都有点发蔫。 还没等众仆人反应过来,便已经被虎背熊腰的卫士揪住,一并推进大堂,面对水火无情棍,免不了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见仆人被打,方宇脸色阴沉无比,咬牙道:“大人刚上任,就要与北溪商界为敌,就不怕......” 不等方宇说完,秦风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不怕。” 方宇一愣,有些措手不及,直结巴:“我......我还没说完。” 秦风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怕。” 在方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风瞥了一眼偏房,轻声问道:“新上任的县丞何在?”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拱手作揖:“大人有何吩咐。” 秦风伸手一指旁边的小桌,示意县丞入座,然后盯着方宇,直截了当道:“方宇撕毁布告,率众恶仆,喧哗衙门,聚众闹事。按《大梁律》,当杖二十,收监两年,既已杖刑,便直接收押便可。” 县丞脸色阵阵发白,毕竟这方宇可是当地豪绅之子,乃是跺一跺脚,整个北溪颤三颤的大人物。 以往,县丞见到方宇都要躲着走,如今却要给方宇入刑,着实有些惶恐。 方宇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想借此机会,向秦风宣誓主权。 第435章 秦风想当这个县令没关系,与陈立划清界限也无妨,但必须保留传统,和当地豪绅交好。 而现在,秦风根本不卖豪绅任何面子。 一碰面,方宇就吃了两年牢狱之灾,简直像......做梦一样。 就在县丞抄录堂词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秦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秦风眉头一挑,寻声望去,却见门口的百姓已经自动退到两边,一群身穿锦衣绸缎的男人,出现在门外,足有十几人之多,为首者,乃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此人直接迈步走进大堂,看着趴伏在地上的方宇,眼神流露出一抹心疼,更多的是愤慨。 方亭山缓缓扭头,盯着秦风,冷脸质问:“在下方亭山,北溪粮商!听闻秦大人推行新规,好心让犬子前来商讨购粮一事,秦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岂不是寒了北溪商界之心?” 秦风早就料到,今日之事,北溪豪绅肯定串通一气。 面对气势汹汹的方亭山,秦风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方东家是吧?呵呵,能成为北溪最大的粮商,可见生意经不俗,但育人教子方面,倒显得有些浅薄了。难道方东家没有告诉过令郎,见了县令要下跪,进了衙门要审慎?” “撕毁布告,喧哗衙门,本官按照《大梁律》执行,何错之有?” 闻言,方亭山不由冷哼一声,眼神流露出一抹不屑:“莫说这北溪县衙,即便是到了州府,犬子亦可不跪,此乃历届州府大人特许。” “在下知道秦大人乃兵部尚书之子,在京都颇有名声,但此地乃北溪,而非京都,大人想在北溪安身立命,还需禁忌‘广交友少树敌’的道理。w”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笑得前俯后仰:“你,在教本官做事?” 见秦风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方亭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秦大人莫不是连州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自打秦风成为这狗屁县令,就不可能再像以前般自在。 受吏部制约,秦风就必须谨言慎行。 州府比他高了好几个等级,就算他是官宦子弟,也要审时度势,不能与州府交恶。 但是瞧这架势,那州府大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面对方亭山甩来的高帽子,秦风咧嘴一笑:“州府大人?若是搁在以前,还真是有点难办。不过如今大梁与北狄交战在即,各地驻军,皆听调令。不才,家父兵部尚书乃是督战大臣。搬出州府大人来压我,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见方亭山满脸通红,秦风趁热打铁,继续嬉皮笑脸地怼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得罪了州府大人,就算治不了我得罪,也可扣我县衙财务,让我寸步难行?那就让州府大人省点钱吧,本官自己兜里的钱够用。” 小小北溪县,户籍在录者,不过寥寥三万多人。 一年财政支出,往多了说,也就几万两银子,这点“小钱”对于秦风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大不了从牙缝里挤一挤。 不过今日出的事,倒是给秦风提了醒。 陈立虽伏法,但当地的豪绅,却依旧是根深蒂固的毒瘤,若不拔出,北溪县仍旧难以发展。 见州府大人吓不住秦风,方亭山只能祭出压箱底的大招:“若秦大人一意孤行,我方家与北溪商界将联手,共同抵制县衙新规,拒不合作!” 第436章 对于方亭山的杀手锏,秦风非但不意外,反倒还在预料之中。 毕竟对于这些豪绅而言,能够逼迫秦风就范的手段,实在是太有限了,以至于秦风一度觉得没什么挑战性,恨不得帮他们支几招。 现场百姓却是一阵长吁短叹,对于秦风刚刚推行的新规,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哎!所谓的希望,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秦大人虽有心福泽于民,奈何北溪豪绅蛇鼠一窝,若没有各地豪绅支持,这新规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莫说北溪县,周边十八县的豪绅,皆是沆瀣一气,我等平民死活,他们又岂会在乎?”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富民强县的新规,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妄想,面对盘踞于北溪县的豪绅蛀虫们,已经无力回天之际,秦风却突然双眼冒光,用一种无比兴奋且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方亭山等人。 早已疲惫不堪的秦风,此时突然精神抖擞:“这是方东家一人的意思,还是整个北溪县商界的决定?”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方亭山,面对突然兴奋起来的秦风,有些措手不及。 心里阵阵犯嘀咕。 “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遭到北溪县商界抵制,居然还笑得出来?” “哼!必是装腔作势!” 方亭山昂头挺胸,满脸得意道:“自然是整个北溪县商界!秦大人,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北溪商界支持,你那所谓的新规,连北溪衙门都走不出去。反之,若得到我等支持,秦大人便可永坐高位!” 说到这,方亭山眼睛一眯,字里行间透着浓浓威胁意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大人,你细细斟酌。” 这还用斟酌? 方亭山的弦外之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天下官员皆贪,秦风不贪,便与这世道格格不入。 哪怕是为了巩固自身利益,北溪的豪绅们,也会想方设法将秦风赶出北溪县。 只可惜,方亭山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他秦风,可不是文人出身! 而是商人起家! 秦风坐回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白捡几百万”的得意笑意:“实不相瞒,之前我还发愁,不知该如何与北溪商界打交道。如今,有了方东家这番话,倒是好办了不少。” 秦风直接取来纸笔,大手一挥,写下一封信笺。 唤来卫士,大声吩咐道:“立刻将此信,送交驿站,命传令官千里加急,送交天机营,交于我二姐柳红颜手上,派心腹商人进驻北溪县。” 卫士捧着信笺,转身而去。 方亭山等商人顿时目瞪口呆,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方亭山猛然收紧拳头,脸色阵阵发白,死死盯着秦风:“秦大人想要巧取豪夺北溪商界,莫不是太天真了!这北溪各行各业,无论渠道源头,还是销售网络,皆在我等手中控制,秦大人就不怕赔的血本无归?” 听到这话,秦风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角泛着泪花,笑得众商人脸色发绿。 第437章 这番话,简直是秦风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过了好半天,秦风才终于止住笑意,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感叹道:“方亭山,本官向来快人快语,说话直,你别介意......就你这种小贩,跟我装什么商业巨子?你,也配?!” 小贩?! 莫说方亭山,即便是围观百姓,也阵阵发愣。 方家,不仅是北溪县第一粮商,更是与州府十八县的粮商,结成“粮政同盟”,可以说,对此地的粮食买卖,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力。 况且,方家背后还站着整个北溪商界。 就连当初昏庸无道的陈立,都不敢轻易得罪方亭山。 如今到了秦风口中,北溪县首商,竟然成了小贩?!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风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痞气尽显:“北溪县人口,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多人,诸位可知京都有多少人?一百万!可知京都周边强县多少人?最少也有五十万。” “单是京都周边,就占据了整个大梁七分之一的人口,商业规模,岂是尔等能够想象?” “在本官看来,北溪县的商业规模,与赶大集无异!你方家一年净利润,有多少银子?五万?十万?二十万?不才,本官名下一座五湖酒楼,上个月入账二十七万两银子!一个酒楼的月营收,抵你一年利润!不才,那酒楼营利,不过占我天机营百分之一罢了。shu” 说到这,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方亭山:“所以,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哪来的底气,跟本官打商业战?” 这北溪县百姓,只知秦风在京都恶名远扬,地位尊贵,而且对商业也“略”有涉及。 却并不知秦风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 此时听到秦风自曝身价,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惊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 单是一个酒楼,就月营收二十多万两银子,却只占秦风全部身家的百分之一?! 这分明就是大梁首富啊! 方亭山呆呆地看着秦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幡然醒悟之际,则顿觉自惭形秽,自己竟然天真甚至滑稽的,打算用商业逼迫秦风就范。 殊不知,人家随手一挥,就能用钱把自己砸死。 在场商人,瞬间成了霜打茄子,没了动静。 看到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所谓北溪豪绅,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秦风心里却暗暗窃笑,忍不住感慨:“这么天真,还自诩商界名流?滑天下之大稽。” 秦风固然有钱,但远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夸张。 毕竟夸大其词,装x,是身为商人的基本素养...... 连比都不敢装,还做什么买卖?不如回家耕田。 不过话说回来。 当有钱人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相比于官员,倒更像是个奸商:“北溪县商业规模虽小,但若能垄断各行各业,仍旧利润颇丰。诸位商人东家,打算与衙门作对者,尽管站出来,本官马上安排人手接收!” 第438章 众商人面面相觑,这种路数的官员,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商人,此时已经完全蔫了下去。 秦风已经派人去驿站送信,很显然,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实实在在要插手北溪商业。 逐利,乃是商人本性。 经过片刻权衡利弊,除去方亭山之外,现场商人集体反水。 一扫刚才气势汹汹的姿态,纷纷满脸陪笑,冲秦风拱手行礼,一时间各种马屁声,回荡在县衙大堂。 “哈哈哈,秦大人误会了,我等只不过是试试大人之决心,既然大人如此在意新规,我等自然全力配合。” “北溪县被陈立祸害多年,早已是民怨沸腾,在此之前我等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秦大人坐镇,我等也要奉献一份力。” “说的没错!请秦大人放心推行新规。”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这帮所谓商人,翻脸倒是比翻书都快,若非他手腕够硬,恐怕已经被这群逐利饿狼,啃食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重新布局北溪商业,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现在北溪内忧外患,若能与北溪豪绅暂时相安无事,秦风自己倒也乐见其成。 但今日之事,绝不可如此轻易罢休。 要硬,就硬到底,让北溪各界知道,这北溪县只有一个人能当家做主,便是他秦风。 此时方亭山脸色已经阴沉至极。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些所谓的盟友,友商,出卖他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方亭山暗暗发誓,要报复秦风,乃至整个北溪商界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秦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书案,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一股令人发毛的诡异笑容。 方亭山吞了下口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秦......秦大人,你要干什么?” 秦风伸手拍了拍方亭山的肩膀,摆出一副“你不乖”的嘴脸:“带头闹事是吧?拒不配合县衙新规推行是吧?我现在强烈怀疑你故意削弱北溪力量,为北狄探子入侵大梁腹地创造机会,说吧,你和北狄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话差点没把方亭山吓死。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嗓音剧烈颤抖:“你......你怎能血口喷人?身为北溪县首商,我留着好日子不过,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与北狄人勾连,我图什么?秦大人,你分明是故意栽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风撇了下嘴,摊开手:“我说了,我就是怀疑,你紧张什么?” “本官作为北溪县令,肩负阻击北狄探子渗透的重担,有权利也有理由,可以怀疑任何人里通外国。” 说到这,秦风大义凛然道:“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你一身清白,本官自然会放你回家。不过你可以配合调查哦,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方亭山嘴巴长得老大,看秦风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抹恐惧。 眼前这个年轻人,手腕竟然如此之硬! 还不等方亭山反应过来,两名卫士已经一左一右揪住方亭山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凶神恶煞道:“还请房东家配合调查,请吧。” 然后便推搡着,将方亭山赶进班房。 第439章 至于什么时候能调查清楚,大概要等到新规推行完毕之后吧? 现场的商人,同样是脸色煞白,后背发凉。 任谁也没想到,眼前这年轻县令,竟如此狠辣,北溪首商说抓就抓。 与这等狠官较劲,简直是自寻死路。 众商人对视一眼,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纷纷跪地行礼。 “北溪商界,愿为秦大人献绵薄之力。” 与此同时,聚集在衙门外的百姓,则是阵阵惊奇,看秦风的眼神炙热无比。 就连陈立想要在北溪县捞钱,都得看这些豪绅的脸色,跪着收钱。 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而如今,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秦风,竟然依靠强硬铁腕,当场就把北溪豪绅给“驯服”了! 这等壮举,简直超出了众百姓的认知。 现场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直到众百姓从震惊中回过神,现场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一名老者激动地热泪盈眶,扶着衙门口的栅栏,颤抖道:“我北溪县有救了,秦大人真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们的。” “连这些树大根深的豪绅,面对秦大人,都如此不堪一击。秦大人制定的新规,必定能如数推行,我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一个中年妇人,伸手在儿子的脑袋上狠狠按了一下:“快给秦大人磕头,记住了,在这北溪县,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父母,便是秦大人呐。wg” 一直躲藏在帘后的李潇兰,透过缝隙,看着门外沸腾的百姓,脸上闪过一抹骄傲之色。 低头一看,发现手中的鸡汤早已凉透,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刚才看的入迷,竟然忘记了正事。 李潇兰当即转身返回灶房,换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等她重回大堂的时候,聚集的百姓已经在卫士的有序主持下,相继散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祸,以秦风的钢铁手腕,落下帷幕。 秦风则一扫刚才的意气风发,重新萎靡了下去,靠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架势。 见李潇兰终于回来了,秦风不由哀怨道:“姐,我......” 不等秦风把话说完,李潇兰已经笑着摇头打断,柔声细语道:“我都知道。” 然后将鸡汤放在书案上,拉了张椅子坐在秦风身旁,将已经身心俱疲的秦风拦在怀里,温柔似水的将鸡汤一勺勺喂下,然后拍扶着秦风,什么也不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秦风便呼呼睡了过去。 李潇兰就这么将秦风搂在怀里,看着一脸祥和的睡相,很难和刚才弹指间镇压北溪商界的铁腕县令联系在一起。 李潇兰薄唇轻咬,伸手抚摸着秦风的额头,轻叹了口气,心疼道:“秦家就你这么一个男丁,苦了你了......” 第440章 秦风睡下没多久,宁虎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张口便喊:“秦兄,边城守将不肯派人!那厮分明是受了某人指点,故意与你作对。” 李潇兰眉目微颦,连忙冲宁虎做了个“嘘”的手势,伸手轻轻在秦风身上一点:“风儿才刚睡下,让他多歇息一会儿吧。” 见秦风睡得正香,宁虎赶紧压低声音,沉声道:“那我等会再来。” 李潇兰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叫住宁虎:“你也莫要过分苛责边城守将,毕竟秦家政敌无数,边城守将夹在其中,极为难办。他不派兵,也是为了保持中立,免得朝中有人从中作梗,扰乱变成防卫。” 闻听此言,宁虎停下脚步,长叹了口气:“人家说了!莫说二百人,便是二十人都不行,边军只负责边境防卫,不负责剿匪。还说......秦风连一个小小匪寨都应付不了,还不如回京都喝奶,真是气死我了。” 李潇兰虽然脸色也有些不悦,但却并未纠结。 为了让秦风能多休息一会儿,李潇兰便主动接过重担,追问起来:“衙兵方面如何?” 按说这些事,宁虎不该向李潇兰提及。 她虽是秦风姐姐,但说到底是外行人。 但考虑到李潇兰一直与秦程氏生活在一起,想必耳濡目染,极为机敏,宁虎犹豫再三,还是如实汇报:“北溪县在册衙兵,共有二百七十人,但我去驻地查看了一番,只有五十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那陈立为了吃空饷,几乎将衙兵削尽。” 若此事被秦风得知,肯定会气的破口大骂。g 但李潇兰却不意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很显然,衙兵已经不堪大用,而你们手中的百十卫士,虽战斗力强悍,但想要攻下鹰冈山,恐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对了,鹰冈山的地形,是否已经摸透?” 闻听此言,宁虎又是叹了口气,满脸郁闷:“光是一个东山,大半范围都被瘴气所覆盖,剩下的区域,则被几个山匪团伙所盘踞。那卫士担心暴露行踪,不敢深入,对于西山和后山的情况,至今不明。” 说到这,宁虎忍不住砸拳,愤慨道:“区区几百山匪,竟如此难啃,说起来真够窝囊的!” 李潇兰倒是看得开,若边军或是府兵肯前来剿匪,灭掉区区鹰冈山,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 边军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府兵则要进行战备,不能随意调动。 想要拔掉鹰冈山这个毒瘤,就只能靠北溪县自身力量,但在陈立多年的苦心“经营”下,北溪县的财政、军力已经极度空虚,自顾尚且不暇,又何谈剿匪? 李潇兰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问道:“若能掌握鹰冈山的准确地形地貌,以及势力分布,你们有几分把握攻下鹰冈山?” 宁虎昂头挺胸,满脸自信:“十成把握!” 李潇兰曾亲眼见证卫士击溃北狄精锐游骑,自然相信卫士的战斗力,当即不再多言,轻轻将秦风放在椅子上,缓缓舒了口气:“你留下陪风儿,我去去就来。” 宁虎一愣:“三小姐,您要去哪?” 李潇兰并未解释,只管转身回到后院,自包袱中取了些东西塞进衣服里,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身后传来秦程氏的声音。 第441章 “你已归隐多年,不必勉强。” 李潇兰转身望去,发现秦程氏正坐在凉亭内,纳着鞋底,这个习惯秦程氏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李潇兰薄唇轻咬,柔声道:“风儿为了救我们,不惜千里奔袭至此,若能为他献出绵薄之力,也算值得。” 秦程氏依旧低头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唇翼微动,轻飘飘的来了句:“若你的身份暴露,该如何?” 李潇兰深吸了口气,不假思索:“那也值得!” 秦程氏点了点头:“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那就去吧,你只需记得,秦家永远与你站在一起。” 李潇兰眼神尽是感动,但朝夕相处七年,母女之间已不必多言,当即转身离开府衙,朝鹰冈山而去。 李潇兰的脚程极快。 县城与鹰冈山相距足有一个时辰路程,李潇兰却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到达山脚,看着烟瘴环绕的起伏山峦,李潇兰整顿心情,温柔似水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截然不同的坚毅,义无反顾地盘山而上。 结果刚走了几步,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呵斥。 “什么人!竟敢擅闯鹰冈山,活够了?” 李潇兰脚步微顿,侧目看去,却见盘山小路旁边的林间,走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山匪。w 看清楚李潇兰的长相,那中年山匪先是一愣,随即惊为天人:“好俊俏的妞儿,老子在这北溪县活了半辈子,可从未见过你这种天香国色,你怎么跑到鹰冈山来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山匪,李潇兰脸色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从刚毅犀利,转变为柔弱娇嫩,冲那山匪微微一欠身,幽怨道:“小女子本是县城布商家的女子,只因受不了继母刁难凌辱,不得已逃出家门,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山里。” “敢问公子,此乃何处?” 公子? 听到李潇兰对自己的称呼,山匪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咧着大嘴,兴奋无比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这里是你的花烛洞房!哈哈哈。” 中年山匪左右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急不可耐地朝李潇兰扑了上去。 李潇兰被“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连逃命都给吓忘了。 结果下一刻,中年山匪便犹如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噗通一声仰面栽倒,紧接着,鲜红的血液自山匪身下溢出。 与此同时,李潇兰自袖中取出手帕,擦掉匕首上沾染的血迹,重新插回袖中,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山上走,就连尸体都懒得处理。 反正那山匪的眼神,李潇兰早已看在眼里,这四下肯定就他一个暗哨...... 另一边,秦风被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惊醒。 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迷迷糊糊的爬起身,发现宁虎和齐蒙正凑在一起闲扯淡。 第442章 秦风用力伸了个懒腰,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但对于几乎快要垮掉的身体而言,就如贫瘠大地迎来一场甘霖,说不出的轻松。 聊得火热的宁虎齐蒙,根本没察觉到秦风已经苏醒,也全然忘了李潇兰临走时再三嘱咐莫吵秦风休息一事。 聊到兴处,齐蒙阵阵眉飞色舞:“如今这北溪县城的百姓,已经把秦公子视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就连我们这些属下,也跟着沾了光。现在只要走出县衙,便会引来当地百姓的热情招呼,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哪有这种待遇?” 宁虎眉宇间也流露着傲色,志得意满道:“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是谁的人!” “当初在京都,我与秦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想想,能与秦兄为伍,简直是我这辈子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跟随有些人,只能博利,而有些人只能博名。跟在秦兄身边,则是名利双收。” “咱们虽然暂时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但此地距离边城实在太近,再加上有秦兄周旋,我看未必就是坏事,且等着吧,咱们兄弟风光的日子,还在后面!” 听到二人的对话,秦风不由摸了摸鼻子。 能得到兄弟们的如此信任,秦风心中既有感动,也有欣慰。 不过眼看天色已近黄昏,快到原定的剿匪时间了。 秦风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句:“人马可备齐?地形可查清?” 二人这才意识到秦风已经醒来,连忙如实汇报。 边城中立不肯派兵,衙兵腐朽,只剩下吃空饷的老弱病残,鹰冈山地形复杂难以深入。 局势对于秦风而言,已经坏到极致。 秦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单凭麾下卫士,想要攻克鹰冈山,需要歼灭七八倍于我方的敌人......” 见秦风愁眉不展,宁虎却低喝一声:“我看没什么难的!鹰冈山盘踞的山匪,皆是酒囊饭袋之辈,岂能与我精练卫士相提并论?只要步步为营,莫被瘴气所困,攻克鹰冈山,不过是时间问题。” 宁虎这话很是提气,也不算夸大。 但秦风所担忧的问题,向来不是能不能攻克鹰冈山。 秦风抬头注视着宁虎,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伤感:“现在我只要一想起那三个战死的兄弟,便是痛心疾首。这些弟兄,可都是咱们从京都带来的,不只是可以随意消耗的大头兵,每一个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我既然将他们带出来,就要原原本本的把他们带回去。” “强攻鹰冈山,必有伤亡!” 斗志高昂的宁虎,听到这话,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 作为京都子弟,宁虎本是不关心大头兵的死活。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是自从跟在秦风身边,宁虎的三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卫士们一起训练,一起杀敌,早已培养出了超越上下级的关系。 宁虎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对那三个战死兄弟耿耿于怀。 一旁的齐蒙,则是呆呆地看着秦风。 一直以来,在齐蒙心里,自己与众卫士,乃是秦风的心腹忠仆。 而今时今日,齐蒙才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消耗的仆人,而是秦风的兄弟...... 齐蒙猛然攥紧拳头,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眼神无比炙热道:“公子,莫说区区鹰冈山,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齐蒙也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众卫士相继冲进大堂。 哗啦啦跪成一片。 第443章 皆是无比敬佩的盯着秦风,异口同声道:“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感受到众人的坚定目光,秦风心中的犹豫已经荡然无存。 当即站起身,低喝道:“好兄弟!传我命令,开拔鹰冈山!” 由于县城防备力量薄弱,秦风不得不留下二十名卫士镇守县城。 再加上之前受伤,还没有恢复的卫士。 实际前往鹰冈山的卫士,只有七十人。 秦风将七十人编成三队。 一队三十人由宁虎率领。 二队三十人由齐蒙率领。 三队十人,由秦风亲率。 而且七十人并非同时出城,而是从三队中调取四人,分批次率先出城,一路朝鹰冈山摸去。 这四人,便是先锋斥候。 等秦风率领大队人马离开城门时,不出秦风所料,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名先锋斥候策马折返,马鞍上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先锋斥候抱拳道:“启禀公子,抓住鹰冈山探子一人,已经枭首!” 秦风点了点头:“好!赏十两银子!” 先锋斥候一愣,脸色有些窘迫:“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求赏赐。” 秦风却大手一挥,态度坚定:“兄弟是兄弟,赏赐是赏赐,一码归一码,不必混为一谈。诸位既是我秦风的袍泽兄弟,也是班底根基。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也是我秦风的分内之事。” 此言一出,先锋斥候兴奋地脸颊涨红,当即大喊道:“谢公子赏赐!” 话音落,先锋斥候已经策马而去。 剩下的随行卫士,眼神也无比炙热,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跟在秦风身边意味着什么! 秦风率领大队人马,不急不缓的朝着鹰冈山开拔,一路之上,先锋斥候总共抓住六名鹰冈山探子。 宁虎忍不住感慨:“现在不用怀疑了,钟灵部,肯定已经入驻鹰冈山,一路洒下这么多探子,可不是山匪的手笔。” 秦风点了点头:“钟灵乃是少见将才,不可大意。若我等冒冒失失前往鹰冈山,一来会被探子发现,使得鹰冈山及时做好应对。二来,钟灵很可能会率领骑兵,奇袭县城。” 听到秦风这么一分析,宁虎不由后怕,终于明白秦风为何在县城留下那么多人。 在距离鹰冈山不足五里远的时候,秦风下令将马匹藏于一处洼地中。 留下两名卫士看守马匹。 四名先锋斥候继续巡查鹰冈山周遭。 秦风与剩下的六十四名卫士,徒步向鹰冈山迫近。 入侵点,正是东山。 秦风再次派出两名先锋斥候,入山侦查。 如此一来,秦风身边就只剩下两名卫士。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后,先锋斥候沿着林间急奔回来,眼神显得有些凝重:“公子,情况有变!” 第444章 闻言,秦风眼皮猛地一跳,毕竟此时已经进入鹰冈山范围,任何变化,都关乎着秦风与众卫士的性命安危。 秦风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质问:“怎么回事!” 先锋斥候脸色阴沉,低声道:“正如公子所料,这山间确实有不少明暗哨,属下一路探查到山腰位置,总共遇见六名哨兵,但......无一例外,全部身首异处。属下查验尸身,发现所有伤口,皆是一击致命,乃是高手所为。” 秦风心里一阵惊讶。 不等秦风反应过来,一旁的宁虎突然想起什么,惊叹道:“莫不是三小姐?!” 此言一出,秦风眼神不由一阵凝重:“三姐?!她怎么会在鹰冈山?” 宁虎略感愧疚,眼神流露着歉意:“先锋斥候难以探查鹰冈山地形,三小姐便孤身而来,临走之前还嘱咐我,莫要将此事告知你。” 这事不怪宁虎,毕竟三姐决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但秦风的心情还是悬了起来。 李潇兰武艺高强不假,但“偏科”极为严重,只专精于暗杀之术,一旦行踪暴露,遭到山匪围攻,面对极不擅长的正面硬战,便会身陷险境。 但此时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为了尽快与李潇兰汇合,秦风当即下令,急行军。 正如先锋斥候所言。 一路上,秦风发现数具尸首。 要么是被一刀封喉,要么就是心口位置被一击贯穿,手法可谓是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秦风惊叹之余,不由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三姐和金老四相比,实力如何?” 刚想到这,秦风就不禁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老四乃是天榜金字第四杀手,抛开三大山隐高手不提,实际上就是天下第一杀手。 即便是正面交手,也能与景千影打的有来有回。 李潇兰绝不是金老四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能一路杀穿鹰冈山的暗哨,李潇兰的实力,还是极为恐怖了。 不多时,秦风等人便赶到了一处贼窝子。 规模不算大,也就是四间茅草屋,顶多十几个人。 卫士以战术动作,突进贼窝,当挑开第一个茅草屋的门帘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茅草屋里硬挺挺躺着三个山匪。 尸体已经变硬,显然死去多时。 经过查验,身上全都插着剧毒吹箭。 另外几间房,情况也大抵如此。 或是被剧毒飞镖暗算。 或是遭到匕首背刺。 总之整个贼窝子的山匪,都被李潇兰悄无声息地干掉了。 等卫士们将山匪尸身聚集起来,宁虎脸色阵阵发白,感慨道:“三小姐说是来侦查地形,可没说来大开杀戒......照此下去,岂不是不等我们出手,三小姐就要把山匪杀光了?” 众卫士啧啧称奇,希望日后秦风也能让三小姐担任教官,传授这惊为天人的暗杀技巧。 秦风却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其中一具山匪尸体,眼神流露出些许紧张。 见秦风眼神不对,宁虎不由疑问道:“秦兄,你这是怎么了?自打发现这些尸体,你就一直愁眉不展。莫不是担心三小姐的安危?要我看,三小姐武艺如此高强,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秦风并未解释什么,而是将其中一具尸身脖子上的吹箭拔下。 仔细观察,发现这吹箭有些熟悉。 再一看尸体的脖子,上面居然有两个小孔。 其中一个呈紫色,乃是被吹箭击中后,第一时间进行按压挤血导致。 而另一个小孔,则呈现黑色,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也就是说,第一箭,被这山匪反应过来了。 乃是第二箭,才要了此人的命。 秦风将剩下几具尸体身上的吹箭拔出。 仔细比对,果然不一样! 秦风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画面。 李潇兰暗杀山匪失手,却被人暗中相助,给这山匪补了一箭。 根据吹箭的样式,以及上面沾染的绿色毒液。 秦风瞳孔骤然收缩,不由惊呼道:“是金老四!” 当初秦风在京都遭到暗杀,此事并非秘密,至少天机营的众人都知道。 宁虎听到“金老四”这个绰号,脸色也不由一白:“那家伙怎么在这?!” “秦兄,金老四莫不是专程在此埋伏你?”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现在还不知道,但眼下必须尽快找到我三姐。”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众卫士继续向山顶突进。 与此同时,位于山顶的一个贼窝内。 七八具尸体倒在营地各处。 另有十几个山匪,手持刀斧竹盾,聚集在营地中央,而山匪面前则是手持短剑的李潇兰。 李潇兰眼神犀利无比,心中却有些无奈。 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疏于修行,手段已经见生,一个大意疏忽,竟暴露了行踪。 面对周围十几个山匪,李潇兰知道自己已经逃生无望,只能拼死多杀几个。 面对容貌绝美,却狠如蛇蝎的李潇兰,周遭山匪爆发出阵阵阴阳怪气的淫笑声。 “好个俊俏的蛇蝎!竟然独身一人入侵鹰冈山,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杀了你,等将你擒下,必是先蹂躏个七八遍!” “贼婆子,竟杀我这么多兄弟,老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都看好了,莫要伤到她的要害,留着命,我等慢慢享受快活!” 话音落,山匪头子已经拉弓搭箭,手一松,箭矢便朝着李潇兰飞射而去。 李潇兰反应极快,第一时间闪身躲过,但下一刻已经遭到山匪围攻。 手中短剑频频挥出,不断砍在竹盾上。 这些竹盾看似不堪一击,却有奇效,至少挡住李潇兰几次攻击没多少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破空之声突然传来。 嗖嗖嗖...... 三只翎羽箭矢,准确无误地射杀三名山匪。 看到翎羽箭矢,李潇兰一眼认出,眼神骤然阴冷至极。 第445章 与此同时,遭到偷袭的山匪,顿时乱作一团。 “有伏兵!” “此人箭术精湛,都小心点......” 那皮肤黝黑的山匪,刚大吼着提醒同伴,便被箭矢一箭射入右眼,仰头砸在地上,一命呜呼。 但这一箭,却暴露了袭击者的行踪。 众山匪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发现了一身黑衣的金老四。 山匪首领仓皇搭箭,朝金老四舍去,周遭山匪,也纷纷迫杀而去。 金老四弯腰躲过箭矢,跳下树杈,转眼间消失在草丛中。 不多时,草丛林间便不断传出山匪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李潇兰抓住机会,从后方突袭,一个箭步冲向山匪头子,短剑自后心插入,前胸穿出,直接便是透心凉。 眼看山匪头子被干掉,而追击进林子的山匪,也不断被金老四收割,剩下的几名山匪,脸色骇然,斗志全无,正准备作鸟兽状散去,却被从前后两个方向射来的飞镖干掉。 眼看山匪已经被歼灭,李潇兰没有半点迟疑,扭头便走。 结果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金老四的诡异声线:“兰儿,这么多年不见,难道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潇兰脚步骤停,却并未转身,冷冷道:“你为何会跑到北溪县来?” 金老四站在李潇兰身后不足两丈远的位置,露在头套外的眼睛,散发着诡异光芒:“有人买秦风的项上人头,我一路自京都追击到北溪县,料想秦风必然会讨伐鹰冈山,便在此地埋伏。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你。shuge.org” “一别七年,可还安好?” 面对金老四的关怀,李潇兰非但不领情,反倒猛然转身,如鹰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金老四:“你知道为了秦风,我会跟你拼命!” 对于李潇兰的反应,金老四没有丝毫意外,不由一阵怪笑:“你不是我的对手,十招内我就能把你干掉,这点你我皆是心知肚明。至于秦风,不过是秦家一个崽子,哪里值得你如此动容?” 说着话,金老四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微眯:“当年我饶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李潇兰眼神燃起熊熊仇恨之火:“我母亲被你所杀,此仇不共戴天!而你追寻我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完成本该就完成的任务,只要我一天不死,你的主子就不会撤销追杀令。” 金老四深吸了口气,嗓音变得深沉而坚定:“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今日就再跟你说一遍。我只不过是把刀,杀人的刀!你母亲死在我手上,和死在任何人手上,没有区别,你的仇人不是我。” 李潇兰眼神没有半点涟漪,坚定如初:“你说得对,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们主仆二人,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李潇兰默默取出手帕,擦掉短剑上的鲜血,冷冷凝视着金老四,已经做出搏命之态。 金老四却显得云淡风轻,他有信心,在十招内送李潇兰去阴间报道,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干,而是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传授你一身武艺,你却反过头来对付我?我很不开心!既然秦风对你这么重要,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 话音落,金老四便转身朝山下而去。 第446章 李潇兰眼神杀意无穷,娇喝一声:“想杀秦风,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下一刻,李潇兰左手一挥,袖剑脱手,朝金老四飞射而去。 金老四仿佛后背有眼,同样是伸手一挥,将飞来袖剑打落,手中竟也抓着一把袖剑。 李潇兰一击落空,毫不气馁,连续扔出三枚钢钉,趁着金老四抵挡之际,自腰间拔出吹箭。 金老四从容不迫,打飞钢钉,当胸口被吹箭射中时,只是轻描淡写的伸手捏住,拔出吹箭,在伤口上用力一挤,然后冷笑道:“天真!我的压箱底绝招,你一样都没见过,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金老四从腰间取出两样东西,一柄吹箭筒,一把吹箭。 将吹箭尽数塞进嘴里,咬住吹箭筒,对着李潇兰用力一吹,一根根吹箭,便连续不断的朝着李潇兰飞去。 李潇兰只能一次吹一支,而金老四却能连续不断。 尽管李潇兰已经拼命抵挡,却还是被射中四处。 最令李潇兰震惊的是,这毒素发作极快,与她自己调制的毒箭截然不同,只是几个喘息间,身体已经开始发麻。 金老四收好吹箭筒,不理会缓缓瘫下去的李潇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放心,只是麻药,要不了你的命。我说过,我会让秦风死在你前面。” 此时秦风率领卫士,已经接近山顶。shuge.org 宁虎眼疾手快,自草丛中拖出一具山匪尸体,看着依旧在流血的伤口,眼神不由一凝:“秦兄,此人刚死不久,三小姐或是金老四,就在这附近。” 此言一出,众卫士立刻戒备起来。 秦风一边审视着周围黑漆漆的山林,一边沉声下令:“自现在开始,不可擅自言语。这林间漆黑一片,能见度极低,那金老四就算武艺再高,也终究是人,只要他暴露行踪,就算讨伐鹰冈山的计划被打乱,能把这厮干掉,也算是没白来。” 秦风心里很清楚,若是被金老四钻了空子,自己必死无疑。 但若是正面交战,依靠训练有素的卫士,分分钟就能干掉他。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莫说金老四,即便是山隐高手,也不敢面对正规军,否则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围殴致死。 但由于要防备金老四的偷袭,秦风的行军速度被严重拖慢。 原计划戌时末,亥时近,穿过东山,到达飞鹰寨所在的后山。 而此时,亥时已经接近尾声,却还在东山转悠。 若是到了后半夜,瘴气随着潮气弥漫开来,对于秦风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 就在这节骨眼上,零零星星的火光,自远处林间闪现。 窃窃私语之声,回荡在幽暗复杂的山间...... 第447章 亥时末,秦风终于率部到达山顶贼窝。 不出所料,此地也已经遭到血洗。 看到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李潇兰,秦风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箭步冲上去。 从李潇兰的呼吸和神态判断,确定只是昏迷,没有大碍,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将李潇兰身上插的吹箭,一一拔出,交给宁虎。 宁虎凑在鼻子前一闻,也长长松了口气:“就是些麻药,看来三小姐遭遇了金老四,而且还被打败了。” 秦风苦笑一声:“徒弟岂能击败师傅?” 听到这话,宁虎不由一愣:“秦兄,你的意思是说,三小姐和金老四,乃是师徒关系?” 虽然秦风也不想承认,但李潇兰的暗杀术,甚至包括使用的种种暗器,都与金老四极为相似,就算不是师承金老四,二人肯定也师出同门,关系匪浅。 而据秦风所知,凡是天榜杀手,皆是大梁在案通缉犯。 秦风心中暗暗感慨,难怪当初老秦同志,会派三姐陪同秦程氏,隐居于此。 相互照应是其一。 其二,想来便是隐藏身份。 虽然秦风对李潇兰的离奇身世,知之甚少,但此事却关乎秦家的兴亡,一旦此事败露,且不说朝堂政敌会出面弹劾,恐怕就连圣人也会重新评估秦家的忠诚度。 秦风连忙转身看向宁虎,还未开口,宁虎就已经挥手打断。w “秦兄,莫要多言,三小姐的身份,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秦风当然相信宁虎,也就不再多言,当即留下两名卫士,照料李潇兰,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朝飞鹰寨进军。 上山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而下山却只花了半个时辰。 由于东山聚集的贼匪,已经被李潇兰和金老四,清理的差不多了。 秦风不必担心后背遭袭,可以专心对付飞鹰寨。 后山地势,比东山更陡。 只有一条盘山小路蔓延其上,可谓是易守难攻。 秦风简单观察了地形后,没有急着攻山,而是左右扫视了几眼,当即下令:“先锋斥候得令,速速寻找战马藏匿点!” 此言一出,宁虎眼睛大亮:“我怎么没想到?这后山地势极陡,战马上上下下极为不方便,而北狄游骑兵贵神速,肯定会在山脚找个地方,隐匿战马,方便进出!” “这些战马,对于钟灵而言,肯定比命都重要!” 不出秦风所料。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先锋斥候便在山脚西侧的一处山坳中,发现了钟灵的战马! 看守战马的北狄士兵,被卫士悄无声息的干掉。 百匹战马,尽入秦风掌控。 而且这山坳只有一个入口。 秦风当即下令,宁虎率领一队卫士,埋伏于山坳入口处。 第448章 同时在山坳中心,点燃篝火。 随着火光燃起,位于山腰位置的飞鹰寨,立刻察觉。 飞鹰寨主李启,此时正与钟灵商议偷袭北溪县城一事。 “只要攻入北溪县城,杀死些平民百姓,那秦风必遭吏部问责,按照《大梁律》,守城不利,罪责当斩!就算有秦天虎从中周旋,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见李启眼神冒光,钟灵不由眉头一皱,故作淡然道:“进攻县城,可就不是啸聚山林,而是意图谋反了。李寨主,为了对付一个秦风,你这风险是不是大了点?” 李启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阴冷笑意:“本寨主自有考量,钟将军又何必多问?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我就不信秦风手下的卫士,能够守住县城!” 听到“卫士”二字,钟灵不由回想起那日山间激战。 二百北狄精锐游骑,被对方直接腰斩! 而且根据近日得到的线报,秦风麾下似乎只死了三人! 这等恐怖的战损比,即便是钟灵征战沙场多年,也不曾见识过。 钟灵正准备提醒李启,莫要大意轻敌之际,一名山匪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寨主,不好了,山下失火!” 闻言,李启眉头一皱:“失火?这鹰冈山湿气弥漫,怎会突然失火?” 山匪偷偷瞄了钟灵一眼,小声道:“小的不知火因,只知道失火地点乃是山下藏匿战马的坳谷。”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钟灵,听到这话,犹如触电,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出大门,朝着山下眺望而去,藏马坳谷果然闪烁着明亮火光。 “不好!” 钟灵惊呼一声,大吼道:“北狄将士得令,速速下山救火!” 李启一把揪住钟灵胳膊,沉声劝阻:“事出反常必有妖,料想是秦风那厮设下的伏兵之计!” 钟灵却挣脱李启胳膊,急的大脸怒红:“我又岂会不知?便是伏兵之计,也必须硬闯!我等只剩下这班战马,一旦损失,精锐游骑便和步卒无异。以后只会被困在这鹰冈山,再也无法机动袭扰北溪疆域!” 闻听此言,李启也意识到了这些战马的重要性,当即下令,集结山匪,随钟灵一同出击,寨中留下二百山匪看守。 大队人马冲向坳谷入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坳谷上方已经不断有箭矢射来,却只是零星箭矢。 见此情形,李启兴奋大喊:“秦风小儿,人手不够,只带来寥寥卫士,弟兄们,速速冲上去!斩杀秦风者,赏白银千两,活擒者,赏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山匪疯了似的朝着山坳冲去。 当先头几十名山匪,成功突入山坳时,立刻遭到十几名卫士,手持步槊的猛烈攻击。 由于步槊破甲能力惊人,又有长度优势。 手持刀斧竹盾的山匪,根本难以招架。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二十多人,剩下的山匪,肝胆俱裂,正欲后退,又被身后冲下来的卫士夹击。 听到山坳里面发出的惨叫声,李启眼神一沉,低喝道:“不好!山坳中还有伏兵,快去支援!” 钟灵连忙低喝:“这等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应当......” 不等钟灵说完,李启已经怒声打断:“秦风必须死!” 第449章 面对源源不断涌入山坳的山匪,秦风则坐在山坳中央,开始气定神闲的研究起北溪县的未来,至于面前惨烈无比的战事,倒是已经抛诸脑后。 说到底,秦风还是高估了飞鹰寨的军事素养。 而且...... 秦风控制住战马,为的是引钟灵上钩,结果反倒是飞鹰寨疯了似的往上扑。 可见,飞鹰寨对秦风的项上人头,极为感兴趣。 至于其中缘由,倒是不必深究。 反正秦风的敌人,已经遍布大江南北,算是“敌多不压身”。 秦风只需死守坳谷入口即可。 自大战开始,只过去不到一个时辰,飞鹰寨已经损伤百人。 李启已经杀红了眼,歇斯底里的怒吼:“给我杀!杀!杀!”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火光,自山腰寨子方向蔓延开来。 钟灵惊呼一声:“不好!秦风分兵奇袭山寨!” 这一刻,钟灵眼神已经发生剧变,死死盯着秦风所在的坳谷,脸上已经流露出恐惧之色:“这厮手下不过百十人,居然还有胆量,分兵奇袭山寨?!这卫士的战斗力,怎会如此凶悍?!” 钟灵很清楚,秦风敢于分兵的唯一原因,便是对于卫士战力的绝对自信。 若大梁将士,均是这般战力,对于北狄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w 既然这新军,乃是由秦风亲手训练,只需干掉秦风,便可杜绝新军之根本! 意识到这些,钟灵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大吼一声:“北狄将士得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入坳谷,诛杀秦风!秦风此一人,战略价值,比北溪一县还要大,为了北狄!” 钟灵和李启麾下人马合流,对坳谷发动了近乎疯狂的冲击。 数百人挤作一团,争先恐后的往里冲。 就在这时,秦风站起身,伸了个拦腰,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按照原定计划,为今夜这场战斗,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宁虎早已跃跃欲试,当即取出牛角号,憋着气用力吹响。 号声响彻坳谷。 激战中的卫士们,第一时间撤回坳谷,翻身登上北狄战马,朝着谷口狂奔而去。 北狄战马,早已经被遮住眼睛。 三十骑战马,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插入坳谷狭长的入口。 挡在面前的山匪和北狄骑兵,遭到战马剧烈冲撞,根本难以抵挡。 或是被战马直接撞成重伤。 或是被卫士一刀劈死。 但大多数人,都是被撞翻后,遭到马蹄子的疯狂踩踏。 战马所过之处,如同将地面犁了一遍,数百名敌人,惨不忍睹的倒成一片。 残余敌人,已经构不成威胁。 钟灵和李启,呆呆的看着在坳谷来回冲撞踩踏的战马,眼神中的战意,早已经被恐惧所取代。 李启狂吞了几下口水,脸色苍白如纸:“几......几百人,就这么被消灭了?!” 第450章 钟灵早已跟秦风交过手,但这一次,他才意识到,自己仍旧严重的低估了秦风的战术素养。 与此同时,留守寨子的山匪,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大声嚎哭道:“寨主!寨子遭袭,那些卫士太过强悍,兄弟们根本挡不住,不少人已经溃逃了。” 李启呆呆地看着那山匪:“他们有多少人?” 山匪脸色苍白,犹如被吓破胆一般:“至少三十个人!” 至少...... 三十...... 居然直接攻破山寨,杀溃二百守兵?! 这些卫士,难道都是索命厉鬼不成?! 大势已去! 眼看着仅剩的几十个手下,正在遭到卫士的屠杀,李启不再迟疑,连滚带爬的朝着东山逃去。 钟灵看着麾下精锐,面对秦风训练出来的卫士,竟然与山匪无异,被肆意屠戮着,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余地,脸色骇然,转换成最后一抹傲骨,拔出短戈,朝着卫士冲去。 能杀几个,是几个! 与此同时,一记战马冲杀出来,手中步槊居高临下,猛然捅在钟灵胸口,鲜血飞溅数步。 钟灵死死抓着步槊,眼神尽是震惊与不甘,拼尽最后一口气,低声问道:“来将何人?” 宁虎眼神闪过一抹冰冷:“大梁永安侯之子,秦风麾下新军参将,宁虎!” 钟灵眼神逐渐失去色彩,心中暗叹:“那班卫士皆如阴兵,统兵参将却如鬼神......能够训练出这等悍军,秦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京都,御书房。 黑尉立于屏风之后,沉声道:“启禀圣人,北溪方向的传令兵,火速加急,已至京都驿馆。w” 梁帝正低头批阅奏折,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军报?莫不是边陲又有变化?” 黑尉摇了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似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传令兵已被兵部接收,暂时难以获取细节。” 梁帝轻“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云淡风轻道:“既然已被兵部接收,便是军报,若有军情,秦天虎自会来报,不必慌张。对了,秦风小儿在北溪如何了?” “已有些时日没听到他的动静了,莫不是这县令当上瘾了?” 提到秦风,梁帝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 委任北溪县令一事,秦天虎虽不提,但梁帝能够感觉到秦天虎的怨气,而且随着这个小混蛋一走,原本被闹得鸡犬不宁的京都,倒也安静了下去。 便是连那天机营,也极为低调。 是好事,天下谁不喜欢清静? 却也是坏事!没了秦风,好不容易焕发生机的京都,又要腐朽下去了。 黑尉眼神透着些许鄙夷:“启禀圣人,秦风那厮在北溪县整治民生,已颇见成效,那些与陈立狼狈为奸的豪绅,也皆是被雷霆手腕镇压,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秦风就能成为北溪县的父母官。” 闻听此言,梁帝眼神尽是失望,直接将毛笔往龙头书案上一扔,冷哼道:“自甘堕落!既然他这么喜欢当县令,那便让他当个够!” 见梁帝脸色难看,黑尉很识相的退下了。 旁边噤声的李湛,犹豫再三,还是小声提醒:“圣人,委任县令一事,乃是高太尉和吏部下的令,秦风也身不由己......” 第451章 梁帝眼神一冷,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身不由己?他不是挺能的吗?怎么面对政敌打压,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北溪县民生疾苦,朕又不是不知道,届时自会派官员前去接手烂摊子。” “难道什么事,都要朕亲力亲为,帮他撑腰?朕此次撒手不管,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几分能耐应对危机,若秦风小儿如此没用,也就不值得朕如此重视他!” 见梁帝似是因为“错爱”而大为光火,李湛纵使有心维护秦风,也不敢再乱说话。 就在这时,小太监奔来:“启禀圣人,兵部尚书觐见。” 梁帝心里冷哼一声,秦风能不能爬出北溪县这滩死水,只看他自己的能耐,谁也不能替他求情,秦天虎亦是如此! 当即没好气道:“宣!” 秦天虎捧着信笺,兴奋的脸色涨红,连忙跪下行礼:“深夜叨扰圣人,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梁帝瞥了秦天虎一眼,见这老东西满脸春风得意,可没有半点歉意。 哼! 爷俩一路货色。 梁帝故作淡然道:“秦大人无需忌讳,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秦天虎也不绕弯子,忍着那股得意劲儿,兴奋道:“犬子秦风,捎来信笺......” 一听这话,梁帝眼神顿时沉了下去:“秦大人,莫不是想为秦风求情,调回京都?若没有立下大功,升迁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治理民生一事,绝非一朝一夕,等什么时候北溪县成为当地强县,再谈吧。” 在梁帝看来,秦风选择了最蠢笨的一招,便是依靠治理民生,兢兢业业,获得升迁,调回京都。 秦天虎感受到梁帝语气中的怒气,不忧反喜,显然梁帝的心思,还在秦风身上。 秦天虎连忙解释:“圣人误会了,臣确实是禀报军情。” “想必圣人早已听说,秦风初到北溪县,就已经与北狄游骑交手。四日前,秦风再次率领卫士,围剿敌军残余力量,最终将对方尽数歼灭,敌将枭首,人头已经随着信笺,一并送到京都。” “虽说镇尸的冰块已经融化,人头已有腐坏迹象,但根据长相依旧能辨别出,此人,正是北狄将领,钟灵。” 听到“钟灵”二字之际,梁帝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眼神尽是震惊:“你刚才说什么?枭首敌将,乃是何人?!” 秦天虎难忍心中骄傲,大声回答:“钟灵!” 梁帝深吸了口气,死死盯着秦天虎:“可是号称北狄之狼的传奇牙将?” 秦天虎重重一点头:“正是!” 梁帝迈步走到秦天虎身边,亲自伸手搀扶起来,眼神之兴奋,难以掩盖:“我大梁边陲,被北狄游骑袭扰多年,可谓苦不堪言,尤其以这钟灵为最!死在他手上的百姓和士卒,少说已有几千人。更是连斩我数位运粮大臣,斩杀的边军校尉将官,更是不胜枚举。” “小小牙将,便是朕,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死在秦风手上之人,真是钟灵?” 秦天虎攥着拳头,兴奋得呼吸急促。 初接到消息时,秦天虎也不敢相信,直到看见人头,才能确定。 秦天虎也不解释,当即转身大喊道:“将钟灵首级带上来!” 不多时,小太监便提着一个冰盒,来到梁帝面前。 只稍稍揭开一个缝就够了。 第452章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可以退下了,转身回到书案后,在圣旨上笔走龙蛇。 末了,大声宣布:“秦风诛杀敌将钟灵,立下奇功!传朕圣谕,将钟灵人头送交朝中诸位大臣传阅!即刻召秦风进京领赏!” ...... 高府。 正在悠然品茶的高明,猛然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传信的李旭:“李大人,此言当真?秦风小儿,真斩杀了北狄钟灵?!” 李旭脸色复杂:“千真万确!” 高明身子一垮,默默坐回椅子上,眼神透着无力:“钟灵此人,立下无数奇功,乃是北狄前线豪杰英雄,之所以担任小小牙将,尚未升迁,不过是北狄皇族有意为之,为的便是提振前线军心,树立楷模。” “若论功行赏,这钟灵早已位列前将军!” “钟灵一死,北狄军心必遭重创,更可提振我大梁军心。” “想不到,真真的想不到,我本以为秦风那厮已经认命,至少近几年会甘愿困死在北溪县......不曾想,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立下这等奇功!北溪县之计已破,这厮不日回京,必会对我等疯狂报复......看来,要提早做好准备了。” 说罢,高明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闪烁不停,不知在想什么。 李旭深知秦风睚眦必报的性格,却并不紧张,毕竟这手“明褒暗贬”之计,乃是高明和吏部出的幺蛾子,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他户部。 只是想到秦风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了死局,而且还是以诛杀北狄传奇牙将的方式。g 李旭心里除了惋惜之外,剩下的竟多出几分畏惧...... ...... 不日之后,传令兵屁颠屁颠跑进北溪县衙大堂。 “秦大人,京都回信了,准确来说,是回圣谕了!” 正翘着二郎腿,跟新任县丞县尉“炸金花”,已经赢了七八两银子的秦风,闻听此言,踩着桌子就跳了过去,一把夺过圣旨。 见上面只写着,召秦风进京领赏,并未提奖什么,秦风便撇了撇嘴,将桌上“赌资”抓起来,扔到传令兵手里:“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了。” 得知秦风要返回京都,县衙的新班子,纷纷哀嚎起来。 “秦大人,你这就被调回京都了?!是不是太快了点,自打您上任,才过去几天?” “秦大人,您可不能走啊,您这一走,北溪县百姓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可就全都覆灭了。” 面对众人的挽留,秦风却撇了撇嘴,一脸不爽:“你们可别害我!我的家人朋友,财产,全都在京都。我自己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县城,偌大家产,最后还指不定落在谁手上。” “再说了,政事与我上任时间长短,有何关联?” “本官用几天时间,处理完了陈立一辈子都处理不完的公务,你们还嚎个屁啊。” 秦风与钟灵初次交手,就明白,自己能不能被调回京都,全凭此人的项上人头。 毕竟想要离开北溪县,只有升迁一条路。 而无论何种升迁方式,都极为漫长。 想要短期内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立下奇功,被圣人召见。 钟灵的项上人头,便是秦风爬回京都的踏脚石。 然而哪怕如此,这北溪县,秦风也并不打算撒手...... 第453章 见众县官一脸不舍,秦风奸笑着压了压手,低声道:“放心,本官虽离开北溪县,但这个县令,可不会轻易出让......毕竟小小县城,也倾注了本官不少心血,本官自会派代理县令接管。” 闻言,县官们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一个小小县令,还想自己给自己安排接班人?! 就在这时,已经穿上“官服”的林瞿奇,挑帘走了出来,一脸窘迫:“秦兄,你当初让我来北溪县,说是分摊政务压力,可没说直接把整个北溪县都扔给我。再说了,我不过一介秀才,担任这什么代理县令,恐怕说不过去,若是被吏部知道......”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风已经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众人吓了一跳。 不提吏部也就罢了,提起来就来气:“管那帮老不死的干什么?只要我还是北溪县令,就是我说的算!你好好在北溪县干,政务和民生规划等,我会发信指点你,你只管照办便是。” “至于吏部!等我回京都,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特娘的!” 秦风被吏部和高太尉狠狠地阴了一把,到现在还憋着火,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倒是把周围的县官吓得不轻,就连秦风私任县令一事,都给吓得“自动”忽略了。 林瞿奇将执行秦风的意志,继续推行新规,直到把这鸟不拉屎的穷县,打造成强县。 秦风之所以不愿意撒手北溪,只因这北溪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一来是门户之县,虽是都可以作为跳板,直指前线战事。 二来,此地比邻大梁最重要的甘蔗产地,秦风可没忘记控制蔗糖源头的无耻愿景。 而第三点,则与李潇兰有关。shuge.org 自打从鹰冈山回来,秦风便数次询问秦程氏,自己这位三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与天榜扯上关系了? 每次提起,准少不了一顿巴掌。 秦程氏只是呵斥秦风,不要瞎打听。 由此可见,三姐身份极为特殊,为了稳妥起见,暂时还不能带回京都,先留在北溪县隐姓埋名,日后再做打算。 况且林瞿奇性格软糯,若没有人帮他镇住场子,唯恐那帮豪绅联手造反。 临走头天晚上,秦风便叫来林瞿奇,再三嘱咐:“只要有机会,就把那帮豪绅给我干掉!留他们在这,始终是个隐患!至于豪绅的资产田地,要么充盈县衙财务,要么分给百姓,你自己定夺便是。” 林瞿奇攥着秦风的手,眼巴巴道:“秦兄,你何时回来?或者说,何时让我返京?” 很显然,林瞿奇对这偏远穷乡,也是极为排斥。 秦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拍了拍林瞿奇的肩膀,语重心长:“等我物色好新人选,肯定第一时间派来接替你。对了,我把齐蒙留下,再给你派十名卫士,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整几个小娘们?” 林瞿奇老脸一红,甩了甩袖子:“小娘们?秦兄,你怎还是如此粗鄙?况且在下区区秀才,按照《大梁律》只能纳一房妾。你只派一个便可!” 闻言,秦风撇了撇嘴,鄙夷道:“林兄,你学坏了!” 林瞿奇冷哼一声:“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把我骗到此地,我只让你赔一个丫鬟,很过分吗?” 秦风当即堆满笑容:“不过分不过分,嘿嘿嘿。” 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决定让林瞿奇接手经营北溪县,只是此地穷山恶水,生怕林瞿奇不来,才用分摊政务来糊弄他。 现在好了,这法子......成了。 有林瞿奇,秦风无比放心! 林瞿奇这边交代完,秦风便回到后院。 第454章 秦程氏和李潇兰还未歇息,正坐在凉亭里聊天,似乎专门为了等秦风。 “风儿,你过来。” 秦程氏招了招手,回想秦风来到北溪县后的丰功伟绩,秦程氏眉宇间尽是骄傲与溺爱:“圣谕中只提及召你进京,并未提及我们母女,若贸然前往京都,恐有违抗圣命之嫌。” “此番你只管一人安心返京便是。” “至于为母何时能去京都,与你爹和三个丫头团聚,便看你的能耐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信誓旦旦道:“母亲,三姐,你们放心!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返回京都,若办不到,我便将整个秦家搬到北溪县来,一起陪你们。” 有了这话,秦程氏也就安心了,话锋一转:“飞鹰寨的李启跑了,终究是个隐患,临走之前,你还是上点心吧。” 秦风点了点头,只管应下,心里却对那个李启,没太当回事。 不是轻敌大意,而是完全没必要。 这李启不计代价,只为干掉自己,肯定是受到了幕后势力指点,至于这幕后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显然还不是秦风现在需要操心的。 而且...... 此次离开京都,秦风可谓是一步一凶险。 无疑再次坚定了秦风的念头,自己的敌人,远不止京都朝堂。 凡是与北狄战事有牵连者,恐怕都已经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shug 至于那神出鬼没的金老四,最为头疼! 金老四一天不除,秦风就一天寝食难安。 不过当着秦程氏的面,秦风没提,主要是顾忌李潇兰。 李潇兰起身,一把抱住秦风的脑袋,尽是不舍。 然后趴在秦风耳边,吐气若兰:“乖弟弟,你可不要忘了姐姐哦,不然我会去京都找你,然后......” 李潇兰没有说下去,而是直接伸手在秦风小腹位置一戳,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让老娘有家不能回,老娘就让你断子绝孙。 秦风突然感觉,与李潇兰相比,京都的三位姐姐,简直温柔似水! 次日清晨,秦风便率领宁虎和一众卫士,朝着城门走去。 为了避免引起当地百姓的注意,所以走的时候很静。 结果走出城门的刹那,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密密麻麻的百姓,跪成一片,也没有挽留,只是大喊:“恭送秦大人返京!” 秦风鼻子莫名一酸。 虽说与这些百姓,非亲非故,但却仿佛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 秦风翻身上马,扭头看了一眼北溪县城的破败城门,深吸了口气,不大不小的声音传遍现场:“等着吧!待我再回来之际,北溪县必是十八县首强!北狄贼人不可逾越之边陲重镇!” 现场静悄悄一片。 所有百姓,皆是默默注视着秦风的背影,眼神无比炙热与期待! 他们相信,秦风一旦说到,必定做到...... 第455章 京都,秦府。 自打秦风离京,府上便一片冷清。 而今日,却是一扫萎靡,热闹非凡! 柳红颜站在大门口,掐着腰,指挥着丫鬟仆人,娇喝连连:“都勤快点!少爷马上就要回府了,彩灯都挂好了吗?火盆呢!火盆在哪?天知道少爷在北溪县受了多大苦,得好好洗洗尘气才是。” 沈青辞也一早赶回府邸,等秦风从宫中领完赏回来,便可拉住秦风,好好聊聊那北溪边陲风貌。 沈青辞做梦都想出去见见世面,只可惜父母在不远游,又是女儿身,实在是离不开京都这座围城。 景千影最为期待,此番秦风返京,必然带回母亲和三姐的消息,背着手,沉声道:“大姐二姐,你们觉得母亲此次能否一同返京?” 二女对视了一眼,不由流露出一抹牵强笑意。 沈青辞一改往日傲娇,柔声道:“四妹,你也别太担心,风儿既然已经与母亲三姐重逢,就算此次无法回来,想必我等重逢的日子也不远了。毕竟秦风的性格,你还不了解?” 柳红颜掩嘴轻笑:“是呢,即便是天大的阻力,我们也要相信风儿能解决。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北溪县被召回来,还杀了那什么北狄传奇牙将,试问天下何人能做到?” 听到这话,景千影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禁宫大殿之上。 秦风连夜赶回京城后,便直接进宫面圣。 秦天虎难掩激动,时不时偷瞄自家儿子一眼,本还担心这臭小子在北溪受苦,但瞧他细皮嫩肉,意气风发的模样,实在和“苦”联系不上。 也是!这臭小子向来奸猾,怎会苦着自己? 满朝文武,甚至包括殿前武士,看秦风的眼神,都透着炙热与兴奋。 反观秦风,背着手,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吏部官员,咧嘴一笑,笑的众吏部官员后背发凉。 梁帝自然明白秦风与吏部的恩怨,却也不点破,只是欣喜道:“秦风,你是如何斩杀那钟灵牙将?” 如何斩杀? 乱军丛中,被宁虎一槊扎了个透心凉,还能怎么斩杀?难不成让本少爷亲自上阵? 秦风心里一阵郁闷,脸上更是装作后怕,紧张道:“那钟灵不愧是北狄皇族精心设立的前线标杆,更不愧‘北狄之狼’的雄名!用兵之法,出神入化,麾下精锐游骑,更是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圣灵突然。若非小的恰巧身处北溪,想要除掉钟灵,不知又要付出多少将士生命。” 秦风将钟灵大夸特夸,言下之意。 钟灵这么牛,被本少爷一个照面干掉了,本少爷岂不是更牛? 梁帝虽然知道秦风故意夸大其词,但也不在意,毕竟斩杀钟灵,对于大梁军事而言,可谓是近年来少见的壮举了,势必令大梁军心为之抖擞! 至于秦风安排林瞿奇代理北溪县令一事,梁帝也早已听到黑尉禀报,当即满怀深意地问道:“立下此等奇功,你想让朕怎么赏赐你啊?” 一听这话,秦风就明白了。 贼,还是梁帝贼啊! 秦风只好借坡下驴,拱了拱手:“小的别无他求,只是念在北溪百姓疾苦,希望能继续担任北溪县令,只是京都诸事也颇为繁忙。恳请圣人许我在职不在位的特权,至于北溪代县令的人选,也由小的自己决定!”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李旭连忙上前进谏:“启禀圣人,在职不在位,我大梁并无此先例!” 梁帝瞥了李旭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李大人,前线传来捷报,满朝文武皆喜,有什么事,可以留到日后再说。” 言外之意,大家都很高兴,你别他妈出来捣乱,给脸不要脸! 李旭脸色一红,灰溜溜的退回到人群中。 梁帝冷哼一声,不在理会李旭,笑眯眯的看向秦风:“虽是特例,但念在你立下奇功,也不无不可。” 本来梁帝还打算赏赐秦风几万两银子,封个千户侯。 如今倒是省下一大笔钱。 而且北溪县凋敝已久,本就令梁帝头疼,既然秦风愿意主动接过这个烂摊子,治理民生等花销,自然由他秦风出。 如此一来,便是双赢局面。 嗯,朕赢两次。 就在此时,秦天虎突然进谏:“启禀圣人,秦风此番前往北溪县,只率领卫士百人,即便留下数十人驻守县城,只带少量人马奔袭钟灵藏身地,仍旧大破敌军,诛杀北狄贼兵百人,剿灭当地山匪六七百,可见卫士战力之强,可以一当百!也证明了新军之策,不仅可用,而且可靠!” 这话说在了点子上。 要不是老秦同志提起来,秦风都把这茬忘到姥姥家去了,毕竟他现在的心思,都是怎么报复吏部和高太尉。 随着秦天虎此言一出。 原本安静的大殿,瞬间响起阵阵议论声。 “这新军果然神勇!之前听说秦风训练新军,砸下重金,我还有些顾虑,现在看来,这些钱都是花在刀刃上了。” “此言不虚!区区几十名卫士,连番恶战下来,枭首钟灵,斩杀数百敌军,而己方损失,只有三人!这战损未免也太恐怖了。” “此等战力,唯有殿前武士可相提并论!” “非也!殿前武士虽武艺高强,但只善护驾,论行军打仗,我看未必比得上新军卫士。” 一众殿前武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你们聊你们的,往老子身上扯干什么! 梁帝本是抱着实验的心态,放任秦风率领卫士千里救母,没想到这一战下来,新军的战力,把梁帝也惊了一下。 此等雄兵,莫说几万,便是几千,也足以令北狄闻风丧胆! 第456章 梁帝按耐住心中喜悦,不动声色地看向一众大臣,明知故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待这新军扬威北溪一事?” 兵部官员,故意不言语,等着户部或是吏部官员发表看法。 户、吏两部官员,却是满脸窘迫,出言夸赞,无异于帮兵部一派树立威信,若是故意贬损,却又显得有眼无珠,可谓是进退两难。 一时间,户吏两部官员,无不噤声,一片死寂。 反倒是太尉高明,还算沉得住气,迈步上前,拱手作揖,大肆夸赞起来:“寥寥几十人,千里奔袭北境,连番鏖战,剿灭当地匪患数百人,歼灭北狄精锐游骑二百人,更是枭首传奇牙将,提振大梁军心。此一战,足见新军卫士之战力,空前绝后!” “臣提议,不如将这新军卫士,分别派往驻城军各营,充当教头,传授野战之术,壮大各营战力,想必今后,我大梁如虎添翼也!” 好一个欲抑先扬! 论损,还是这高明损! 秦风不计血本重金打造出来的精锐卫士,居然凭借高明一句话,就要分散到各处,无异于直接釜底抽薪,削弱秦风实力。 好在秦天虎反应快,当即行步上前,大声驳斥:“高太尉此言差矣,若将精锐卫士分而治之,岂不是削弱卫士战力?犬子建立新军初衷,便是如同利刃,直插北狄命门,若遵循高太尉建议,岂不是违背初衷?” “若各营想学习新军战法,大可以派来心腹人才,前往天机营旁观学习,将这新军战法带回各营,而非釜底抽薪。” 一旁的李旭,连忙接过话茬,冷笑质问:“釜底抽薪?秦大人莫不是指责太尉心术不正,扰乱国运大战,置大梁昌盛于不顾?若无凭证,当众诋毁太尉,该当何罪?” 一直对党争敬而远之的宁国公谢弼,迈步走到秦天虎身旁,沉声道:“秦大人和太尉,讨论新军未来发展,虽有言语过激之处,却也属合情合理。李大人贵为户部令,却将话题引到党争之上,未免欠妥吧?” 李旭一甩袖子,轻哼道:“宁国公与秦大人乃亲家,帮秦大人说话,也不奇怪!” 眼看满朝文武争辩起来,梁帝心中却阵阵冷笑。 朝堂之上,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终也会引到党争之上。 这一点,梁帝早已见怪不怪。 况且两党相争,相互制衡,只要不是‘逢敌必反,颠倒黑白’,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梁帝也懒得理会,只管看向秦风,满怀深意道:“秦风,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今日反倒成了闷油壶?莫不是在北溪县当了几天县令,被磨去了锐气?这新军卫士,战力空前,亦是你一手训练。诸位大臣只是建议,朕自然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刚才两党相争,倒是给秦风提了个醒。 说到底,现在他只是挂名“教头”,对于新军根本没有实际控制权。 若是日后,自己将整个新军训练出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但现在的他又无军方官职,若将新军控制的太深,反倒是落人把柄,日后免不了遭到政敌弹劾。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灵活控制新军指挥权,而三百卫士的控制权,则要牢牢抓在手里,不容任何挑战。 第457章 这三百卫士,将是秦风立足于京都的根本。 毕竟政治乃是军事的延伸,手中没有枪杆子,说话就始终硬气不起来。 秦风终于将视线从吏部官员身上挪开。 所有吏部官员,尤其是吏部尚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露出一抹奸商嘴脸,不答反问:“小的与圣人做笔交易如何?” 莫说梁帝,便是满朝文武,也早已经习惯了秦风的语出惊人。 况且当初建立新军,也是在“交易”的基础上。 纵使此言有无礼之嫌,但所有人都很识相地装作没听见。 梁帝早已尝到“交易”的甜头,自然很感兴趣:“哦?你打算与朕做何等交易?说来听听。” 秦风搓着手,嘿嘿一笑:“微臣之所以要走北溪县之掌控权,乃是为我大梁着想。” “北溪县地处北境边陲,乃是我大梁门户重镇,却因贪官污吏荼毒,以至于民生凋敝,频频遭到北狄骑兵的渗透袭扰,不仅民不聊生,更是为整个北方战线埋下隐患。若将来两国进行决战,敌人以北溪县作为跳板,渗透进来,劫掠百姓,截杀运粮队,袭扰大军后方,岂不是严重削弱了大梁战力?” “微臣愿立下军令状,两个月内,将北溪县打造成铁桶一般的门户重镇,令北狄骑兵渗透无门。w并可令北溪县成为边城重要依托,亦是最安全的军粮中转站。” 听到秦风这番话,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梁帝更是死死盯着秦风,久久不语。 北溪县地缘政治极为重要,但奈何相距甚远,鞭长莫及,再加上当地势力分布复杂,以及北狄方面无孔不入的渗透,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北溪凋敝,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在陈立之前,吏部已经派过两个能力超群的官员。 其一被当地豪绅与州府官员,狼狈为奸,联手挤兑走。 其二则是被北狄派来的杀手,趁夜刺杀! 可以说,北溪县若安稳了,大梁前线就巩固了一大半,但这绝不是北狄希望看到的。 北溪县越乱,对北狄越有利。 若秦风这能言出必行,将对国运大战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梁帝虽满怀期待,却又无比谨慎,沉声问道:“朕也不问你如何做到,你给朕北溪县之安稳,又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秦风也不绕弯子,脱口而出:“共有三条,其一,请圣人将三百卫士赐给微臣当亲兵,至于剩下的两营新军,臣只代为指挥,实际控制权,交由圣人。其二,北溪县令一职,此生只有微臣一人担任,不可派人取而代之!” “其三,微臣可向北溪县输送任何物资,不必向户部、吏部、工部报备。”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第458章 秦天虎眉头紧锁,虽并未出言呵斥,但心里却极为担忧。 李旭则直接站出来,大声呵斥:“大胆!如此一来,北溪县岂不成了你秦风的囊中之物?这大梁万里疆域,莫非王土。诸侯封地的规矩,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取消了,岂能为你一人重蹈覆辙?再者,北溪县关乎国运命脉,又岂能控制在你一人手中?届时,整个大梁之安危,皆在你一念之间,置大梁与何地?置圣人于何地?” “我看你这厮,分明是想夺权!” 这个高帽子一戴,秦风的小命也就在一念之间。 秦天虎虽然明白,秦风也是为大梁着想,但此举太过冒进,冒天下之大不韪,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圣人猜忌。 秦天虎不敢迟疑,一步跨过去,抬脚将秦风踹躺在地,大声怒喝:“你立下奇功不假,但若因此便恃才傲物,无需圣人动手,为父便打断你的狗腿!” 秦风举起双手,吱哇乱叫,一边抵挡秦天虎的大脚掌,一边冲梁帝哀嚎:“微臣只是一心为大梁着想,若圣人不答应也就罢了,当微臣什么都没说。” 梁帝已然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挥了挥手:“此事再议!” 所谓再议,便是已经纳入考虑。 李旭岂能放任,连忙进谏:“圣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帝冷眼打断:“李大人还有何事上奏?” 李旭一阵哑口无言,只好不甘心地低下头:“还请圣人注意龙体。” 梁帝冷哼一声:“朕知道了。” 一旁的李湛,见此情形,连忙大声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见满朝文武没了动静,梁帝便起身离开。 原本是大喜的氛围,却因秦风最后的大胆要求,不欢而散。 离开大殿,秦天虎一把揪住秦风的后脖领,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秦风吃了,低声喝斥:“你这孽障,本可以凭借奇功,捞到不少好处,现在好了,因你一番话,惹得圣人甚为不悦,你怎么欠欠的?!” 秦风缩着脖子,一脸怂相:“爹,忠言逆耳啊。” 闻言,秦天虎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在秦风脊梁上:“纵使忠言,也要讲究方法!你当众提出这等无理要求,让圣人如何答应你?”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声道:“秦大人,圣人召您去御书房。” 秦天虎这才松开秦风的脖子,冲小太监一挑头:“前面带路。” 小太监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满脸窘迫:“尚书令误会了,圣人请的秦大人,乃是贵公子。” 秦天虎一愣,这才想起,秦风已经成为北溪县令,拥有官身,早已不是当初的一介布衣。紧接着老脸一红,抬脚踢了秦风一下,没好气道:“秦大人,请吧!” 秦风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赔笑:“爹,我一个小小县令,九品芝麻官,哪敢在您当朝尚书面前,自称大人。g再说了......” 不等秦风拍完马屁,秦天虎已经虎目圆瞪:“再说我就揍你!少废话,赶紧去觐见圣人,事后早些回府,那三个丫头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呢!” 秦风抱着头,逃似的朝御书房跑去。 一见面,圣人便拉着老脸,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臭小子,若不是念在你斩杀钟灵,立下奇功,刚才在朝堂上,朕真想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当着满朝文武,让朕赐你封地,你这分明是让朕出卖祖产,违背先皇祖宗!” 此言一出,秦风直接瘫坐在地上,一脸骇然:“圣人,微臣胆子小,您可别吓唬我。微臣只是想为圣人排忧解难,哪里想过这么深?” 梁帝轻哼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少来这套!你是什么货色,朕还不清楚?你刚才提的三点要求,朕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且不说三公不会答应,便是连堂堂王爷,也尚无封地,怎么,你比王爷地位都高?” 秦风低着头,缩着脖子,小声嘀咕:“我一个小芝麻官,哪能比得上王爷?” 梁帝抄起镇尺,便朝秦风砸了过去,没好气道:“还敢发牢骚!你我君臣之间,也无需来虚的。那三百卫士,赐你无妨,向北溪县输送物资,则必须向工部报备,若无敏感之物,朕自然会下令,给你行方便。至于你想世袭北溪县令,掌控大梁门户一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朕答应,天理也不答应!” “不过......” 梁帝突然话锋一转:“朕可许你十年期,若无重大过错,绝不会插手北溪诸事。十年后,看你表现,再决定是去是留。” 这已经算是变相答应了秦风的要求。 毕竟这北溪县情况复杂,若能由秦风出面干预治理,对于梁帝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梁帝又岂会不知秦风的心思? 先是狮子大开口,给自己一个无法答应的条件,然后再逐步缩减,最终无论如何,都会附和秦风的预期。 这普天之下,也就这臭小子,敢算计自己! 梁帝摇了摇头,大手一挥:“滚!朕三天内不想再看见你!”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 李湛连忙大喊:“秦风,你怎敢背对圣人,无礼!” 秦风却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李湛扭头看向梁帝,小声道:“圣人实在太过骄纵秦风,秦风处处无礼,若换做他人,早已死几百次了。” 梁帝却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你也说了,若换做他人,朕向来务实不务虚,若秦风能按照承诺,将北溪县打造成铁桶一般的重镇,朕又岂会跟他一般见识?况且这厮也就是在御书房里得意,在朝堂之上,倒也是规矩得很,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秦风离开御书房,想起家中的三位姐姐,以及小香香,便归心似箭。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从后面一把揪住后脖颈。 秦风正要怒喝,话到嘴边,吓得连连咽了回去...... 第459章 秦风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心虚不已地干笑了几声:“若伯父有事找小侄,只管打发家仆通知一声便是,小侄自然是准备厚礼,登门拜访。” 看着秦风阿谀谄媚的嘴脸,谢弼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说的比唱的好听!圣人赐婚至今,你可曾登过我谢府的门?” “还是说,瞧不上我谢家,故意冷落?” 感受到谢弼沉甸甸的大手,秦风心想,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恐怕会当场暴毙吧?! 秦风连忙露出一个真诚无比的表情,信誓旦旦道:“伯父冤枉小侄了,能与谢小姐永修同好,简直是小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对,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之所以一直没有登门拜会,只因公务繁多,分身乏术。” 说到这,秦风摆出一副苦哈哈的嘴脸:“伯父又不是不知道,小侄被贬到北溪县,受了多大的苦......” 谢弼心里冷哼一声,演,继续演! 信你一个字,算老夫输。 等秦风倒完苦水,谢弼直接揪着秦风的衣领,犹如押送人质一般,离开宫门,直接扔进马车里。 秦风心里一阵哆嗦,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宁国公要欺男霸女了!” 谢弼脸色一黑,怒喝道:“再敢口无遮拦,老夫便赏你一拳!你不是扬言,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吗?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着老夫回府,你我翁婿之间好好叙叙旧!” 面对谢弼的一双铁拳,秦风后背直发凉。 只好敢怒不敢言的跟着谢弼前往宁国公府。 同一时间,柳红颜站在秦府门外,望眼欲穿,忍不住嘀咕道:“这都晌午了,怎么也不见秦风回来?” 就在这时,秦小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见到柳红颜,便大声哀嚎起来:“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柳红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追问:“怎么回事?!你赶紧说啊!” 秦小福来不及喘匀气息,心急火燎道:“小的在宫门外等着,亲眼看着少爷被宁国公掳走了。” 闻言,柳红颜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白了秦小福一眼,没好气道:“吓我一跳,你这该死的奴才,跟谁学的说话大喘气?那宁国公乃是秦风未来岳父,何谈掳走一说?你且去谢府候着,若见少爷出来,便赶紧带回来,莫要让他四处乱跑。”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到现在连面都没露,真够可以的!” 柳红颜心里暗暗失望,转身回到府里,见沈青辞和景千影满怀期待,便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风儿现在可是大忙人,前脚刚离开禁宫,后脚就被宁国公叫去了,依我看,天黑之前是甭想见到他了。” 沈青辞对于秦风今时今日的成就,满心骄傲,但嘴上却不服输,啐了一口:“区区九品县令而已,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哼!” 宁国公谢府。 大厅之上,秦风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 说起来,这还是秦风第一次来谢府。 一想到,此地乃是未来媳妇儿的娘家,秦风就忍不住撇嘴,小声嘀咕:“堂堂宁国公,见女婿一面,还要绑架?传扬出去也不怕丢人,哼!我都替你们谢家臊得慌。” 第460章 就在秦风发牢骚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咳咳,瞎嘀咕什么呢?” 秦风一缩脖子,扭头之际,已经换上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小侄是说,这里不愧是伯父的府邸,果然气派,说起来,岳父可是咱们大梁,一等一的豪杰。小侄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谢弼轻哼一声,脸色却稍稍缓和。 这臭小子虽油腔滑调,却也称得上一个“临危不乱”,至少刚才一个人坐在这的时候,没有被吓尿裤子。 毕竟这京中子弟,对于谢府,向来畏之如虎。 谢弼稳稳坐在家主尊位上,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云淡分清道:“今日之举,不用几日便会传遍京都,想必世人都会笑我谢弼倒贴你秦家。无妨!上次你秦家设宴,老夫带着云儿前去拜会,却连你的面都没见着,谢家的脸早就丢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夫才不在乎坊间嚼的口舌。今晚你便在这住下,晚饭档口,老夫自会叫云儿来见你。” 秦风有点发蔫。 在谢府过夜? 您老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哪! 自己一个黄花大少爷,成亲前便夜宿女方家中,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沦为笑柄,以后还怎么在京都泡妞? 秦风可不想在谢家这一棵树上吊死。 正要婉拒,却被谢弼犀利眼神一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苦笑道:“伯父如此盛情,小侄又岂敢拒绝。shuge.org” 谢弼放下茶杯,语气怪异地来了一句:“你甚至不肯称呼老夫一句岳父?” 秦风心里尽是不爽,强扭的瓜不甜,您懂不懂啊? 但考虑到,自己已经深陷虎穴,能不能活着离开谢府都是未知之数,只好一边在心里问候谢弼的列祖列宗,一边口是心非地来了一句干巴巴的问候:“岳父大人......” 刚才还满脸严肃的谢弼,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哈,好!既然你都叫老夫岳父了,咱们翁婿之间直来直去即可,为父且问你,你与云儿之间的婚事,何时举行?” 特娘的!一不留神,认了个爹!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但迫于谢弼的淫威,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岳父大人也知道国战在即,小婿又肩负训练新军的重担,实在是分身乏术。正所谓先有国后有家,待驱除鞑虏之后,再谈婚事也不迟,此乃小婿浅见。” 谢弼眼睛一眯:“既然都这么说了,为父也不好强人所难。但你可知,为父对你的婚事,为何如此急切?” 哼! 秦风心里一阵嘀咕,还不是你女儿太暴力,没人敢娶她,生怕砸在你自己手里。 当然,牢骚归牢骚,这话决不能说出口,否则非被谢弼一拳捶死不可。 秦风装模作样地若有所思一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岳父大人......想抱外孙了?” 第461章 正在喝茶的谢弼,听到秦风的回答,差点被当场呛死。 谢弼慌乱无措地放下茶杯,干咳了两声,故作轻松地整理着身上飞溅的茶渍:“不出老夫所料,你对自己当下处境,还真是一无所知。老夫此举,乃是在救你的命!”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秦风,听到这话,顿时严肃了起来:“请岳父明示。” 谢弼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搁在以前,纵使你将整个京都闹得鸡犬不宁,众人也只当你是个奸猾顽劣之徒。而如今,你被贬为北溪县令,却在短短几天时间内,重返京都,还斩杀了北狄钟灵,展示出卫士的卓绝战力。” “从现在开始,无论是朝堂还是在野的敌人,都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即便是在这京都之中,也不再安全,你可明白?” 对于谢弼这番耸人听闻的言论,秦风并不质疑。 秦风在商业方面的才能,说到底,根本无法威胁到那些潜在敌人。 此去北溪县,已经验证了秦风的实力。 尤其是军事方面的实力。 这一点,对于任何敌人而言,都将是致命威胁。 还是那句老话,枪杆子出政权,一旦秦风掌控了军事方面的话语权,就可以轻而易举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哪怕包括梁帝! 只不过梁帝念在秦家忠心耿耿,再加上宏才大略,无法被奸佞之言蒙蔽,才使得秦家没有受梁帝猜忌。 而这恰恰是所有人都最为忌讳的! 谢弼眉宇间闪过一抹犀利:“你在京都获得的宠信越多,逐步获得的军事话语权越多,你离死也就越近。shuge.org不要忽略那些人除掉你的决心,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在京都御路上,当着圣人的面,那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你。” “朝堂之上,向来是你死我活。” 谢弼虽然没有直接点名“那些人”是谁。 但秦风可以猜到,无外乎是高太尉、林太保、贵妃娘娘以及二皇子等人。 秦风与谢云儿越早成亲,秦风也就越早得到谢家庇护。 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方,谢弼都可以毫不遮掩地支持秦家,而非现在的“名不正,言不顺”。 秦风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冲谢弼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指点,小婿谨记。但婚事还是应当等国战结束后再谈,不是小婿不识时务,而是不想分心。” 谢弼自然明白秦风的顾忌。 毕竟秦天虎乃督战大臣,国战之事,也关乎着秦家未来的荣辱存亡。 与此同时,秦风对谢弼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世人只知谢弼乃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武将出身。 却不知,谢弼之城府,丝毫不亚于那些弄臣! 谢弼深知,秦谢两家的婚事,不可能仓促举办,至少在国战结束之前,难以成行。 但今夜秦风留宿谢府,依旧可以向京都乃至整个大梁的人,宣示秦谢两家的关系。 秦风已经是谢弼“实际上的女婿”,谁若向秦风动手,必招致谢弼怒火,令那般贼佞多一分顾忌。 这一刻,秦风对谢弼的感激之情,绝非敷衍,而是发自于真心。 第462章 但是晚饭档口。 秦风和谢云儿同坐一桌,相顾无言,却又尴尬得想死。 昔日水火不容的冤家,竟要成为夫妻,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见二人如此拘谨,谢弼便借口离开,只留二人独处。 结果谢弼前脚刚走,谢云儿便起身,一把揪住秦风衣领,娇声呵斥:“成亲之前,你休要妄想!丫鬟已为你整理出厢房,你若胆敢越界,本小姐便一剑劈了你!” 一听这话,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嬉笑道:“嘿,你猜怎么着?咱俩想一块去了,我还担心自己的贞洁呢。” 谢云儿松开手,气得眼睛喷火:“我呸!无耻狗贼,你有什么贞洁可言?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乃明月湖常客?离明月湖八百里,那般夜莺歌伎,都像是嗅到荤腥味的苍蝇似的发浪。” 秦风有点懵逼。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谢云儿恐怕是在讽刺上次“明月湖猜灯谜”的事儿。 秦风也懒得解释,只管整理了下衣领,昂着头,满脸得意:“谢小姐,你可是误会我了!除了夜莺歌伎为我发浪之外,良家少女也为我痴狂。没办法,本少爷长得太帅。” 谢云儿满脸鄙夷,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回想起那夜,误闯秦府后院,被秦风强行拽到床上,谢云儿脸颊就不由一阵发烫。 谢云儿已经全无胃口,起身便走,撂下一句:“祁阳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混蛋。g” 提到祁阳郡主,秦风就满心不爽,追了两步,大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少跟祁阳郡主来往,不然信不信我休了你。” 还没成亲,就要被休? 谢云儿心里一阵委屈,紧接着是愤怒,咬着嘴唇,头也不回道:“混蛋!你个大混蛋。” 秦风也吃不下了,便背着手,跟着小丫鬟去了厢房。 由于在北溪太过操劳,再加上刚回京都,舟车劳顿,秦风几乎是倒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秦风简单吃过早饭,便背着手,走出谢府大门。 却见秦小福靠在门槛上,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竟在门外等了一夜。 忠仆啊! 秦风心里莫名欣慰,提了提秦小福:“喂,回家了。” 秦小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秦风终于出来了,瞬间精神抖擞,直接跳起来,兴奋大喊道:“少爷,您和谢家小姐成了?” 秦风眉头一皱:“什么成了?” 秦小福嘿嘿一阵奸笑:“少爷,您装什么糊涂呀,自然是那件事。您可是明月湖画舫的常客,男女之事,还用奴才点明?您比谁都清楚。” 秦风抬腿就是一脚,踢得秦小福龇牙咧嘴:“我清楚你大爷!我就是在谢府睡了一觉,少污蔑我。” 秦小福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喊:“睡了一觉还不够?您还想睡几觉......” 恶仆啊! 秦风心里这个气,追着秦小福便往秦府跑。 第463章 一路打闹着回到秦府,进了门,秦风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院子里明明挂满了彩灯,却空无一人。 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随随便便扔在角落里。 丫鬟看到秦风,也纷纷避开,视如瘟神一般。 秦风心想,邪了门了,自己好不容易回府,连个迎接自己的人都没有? 这亲情,未免也太凉薄了点吧? 躲得老远的秦小福,露出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好心提醒:“少爷,三位小姐昨天等了您一天,结果您倒好,在谢府睡了个温柔觉,呵呵,三位小姐肯定是生你的气了。”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前往柳红颜的小院。 隔着院门,见柳红颜正坐在石凳上,整理账本,秦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满脸讨好道:“二姐,我回来了......” 柳红颜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管自顾自的统计账务。 秦风心想,柳红颜这回是真生气了,连忙凑到柳红颜面前,嬉皮笑脸:“这事儿真不怪我,都怪谢弼那老匹夫,不由分说便将我掳到谢府,您就别生气了。” 柳红颜翻了下账本,也不看秦风,面无表情道:“我什么要生气?你又没错。”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女人向来喜欢说反话,嘴上说着不生气,实则心里已经想拿刀把对方捅了。 秦风把心一横,绕到柳红颜身后,一把搂住。 柳红颜眉目微颦,厉声娇喝:“你干什么!松手!我可是你姐姐,你怎敢如此无礼。” 话已经说的如此“生分”,秦风哪敢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苦苦哀求:“二姐,弟弟在北溪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合上眼睛,眼前就冒出二姐的模样,真真是茶饭不思。”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只想着赶紧与二姐见面,谁料想谢弼老匹夫,半路将我掳走,非要拉着我秉烛夜谈,研究什么兵策方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得知秦风昨夜乃是与谢弼在一起,而非谢云儿。 柳红颜冰冷的小脸,不由一阵缓和,再听到秦风大倒苦水,心里便隐隐不忍。 只是,就这么原谅秦风,又实在说不过去。 柳红颜不再挣扎,嘴上却娇哼一声:“你这个没良心的,每次派传令兵回来,只知给父亲大人送信,也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你可知我心中有多记挂?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姐姐。” 秦风连忙松开手,扭转柳红颜的身体,面对面道:“天地良心!我这辈子忘了谁,都忘不了二姐!” “当初在北溪县,与钟灵恶战,我险些丧命,紧要关头喊得名字,便是二姐。” 秦风现在扯谎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脸不红心不跳。 柳红颜却是眼睛一亮:“当真?” 不过马上又暗沉了下去,尽是担忧:“那北溪县竟如此凶险吗?苦了我家风儿了。” 见柳红颜已经忘了谢家过夜这茬,秦风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趁热打铁,没费色舞,添油加醋的讲述着自己与钟灵恶战的过程。 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第464章 至于钟灵被宁虎乱军中一戟挑了的事儿,秦风则选择性失忆,只字不提。 柳红颜捂着嘴,小脸时而煞白,时而兴奋潮红。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如此神勇。 柳红颜薄唇轻咬,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脸颊,柔声道:“风儿在外受了这么多苦,回家还要受到苛责,都怪姐姐太任性......” 看着柳红颜自责不已的模样,秦风心里一阵荡漾,直接正面来了个熊抱,故作伤心,实则窃喜:“姐,我好想你。”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 秦风和柳红颜犹如触电,连忙分开,略有心虚地看去,却见沈青辞冷冰冰的站在院门口,眼神尽是不善。 “红颜,你未免心软的过了头吧?” “这厮回到京都,竟先在谢家过夜,心里分明是没有我们,切莫被这厮的甜言蜜语所蒙骗。” 面对沈青辞的呵斥,秦风满脸委屈:“大姐,你误会我了,我昨晚和宁国公促膝长谈一整夜,可什么都没干,不信你问二姐。” 柳红颜生怕沈青辞过分苛责秦风,连忙打圆场:“风儿确实没有越界。” 沈青辞眉头一挑:“当真?” 秦风一拍胸口,言辞凿凿:“天地良心!我与谢云儿八字不合,见面便是你死我活,又岂会与她发生什么?” 见秦风如此信誓旦旦,沈青辞心中的不悦也就打消了几分:“哼,这还差不多。” 秦风心里阵阵犯嘀咕。g 以往,两位姐姐都是极力撮合自己与谢云儿,还说什么,只有谢云儿才有资格当秦家少夫人。 怎么自己去了一趟北溪县,风向大变? 一听说自己在谢府过夜,两位姐姐的醋味,都快把整个秦府淹了。 柳红颜柔声道:“好了,先去给你四姐请安吧,昨天千影也等了你一整天呢。” 秦风叹了口气,觉得面对家里这几位姐姐,比面对钟灵还凶险。 没辙,哄吧。 秦风转身离开之际,并未发觉沈青辞和柳红颜看自己的眼神,早已发生了微妙变化。 柳红颜薄唇轻咬,眼神流露着一丝如水温柔,小声道:“真想不到,风儿认真起来,竟如此可靠。” 至今,柳红颜还无法忘记,秦风义无反顾,千里奔袭北溪县的背影。 这等为了家人,赴汤蹈火的男人,足够任何女人托付终生。 沈青辞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已经认可了秦风,轻声道:“先前我听父亲说,意图劫掠母亲者,乃是北狄传奇牙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是少见将才,统兵能力更是惊人。” “但......钟灵与秦风交手两次,第一次险些被全歼,只能仓皇撤退。二次更是被秦风派出的小侯爷,一戟诛杀,简直不可思议。” 先前柳红颜还以为,秦风无比艰难才击败钟灵,此时得知被秦风欺骗,非但不气,反倒惊喜:“什么?我家风儿竟如此神勇?” 第465章 自从秦风离开京都,秦家和天机营的账务,便尽数压在柳红颜一人肩上,可谓是分身乏术。 殊不知,早在秦风回京之前,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昔日将京都闹得鸡犬不宁的秦家纨绔,犹如武曲星附身,千里奔袭北境,不仅救下母亲,更是连克北狄精锐游骑,乱军丛中斩杀敌军传奇牙将。不仅提振大梁军心,令军方子弟热血沸腾,更是成为京中文人圈子的骄傲。 如今只要走出秦府大门,便可听到各种议论。 便是街边卖菜的小商贩,走街串巷的脚夫,也兴奋无比地传颂着秦家少爷的丰功伟绩。 柳红颜放下账本,伸手轻轻摸了摸胳膊,似乎还能感觉到秦风用力一抱留下的力道余温,不由嘴角微微上扬,会心一笑。 “一首《出塞》名满天下,千里取敌将首级名震乾坤,又精于商贾之道,对家人还这般有耐心。若能托付于君,夫复何求?” 一心扑在家族事务,兢兢业业的柳红颜,第一次有了‘春心荡漾’的感觉。 昔日,只是将秦风当成一个爱撒娇的弟弟。 如今,却已视之为男人。 但一想到,秦风与谢云儿的婚约已定,柳红颜眼神便莫名流露出一抹伤感,不由摇头苦笑:“我这是怎么了?风儿能与宁国公之女永修同好,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柳红颜摇了摇头,将心中一些荒唐念头甩开,重新拿起账本,专心清算起来。 心中且暗暗打定主意,此生哪怕不求名分,只要能为风儿排忧解难,已足矣...... ...... 京都,永安侯府。 此时热闹非凡,各大驻地营区的统领、将军,纷纷携重礼前来拜访。 龙虎军大统领,携爱子迈步进入院子,远远便冲永安侯宁文宇抱拳行礼,显得极为热情:“哈哈哈,许久未见,侯爷还是这般勇武。侯爷戎马一生,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贵公子初出茅庐,便立下奇功,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龙虎军大统领,乃是圣人臂膀,亦是京都驻军之首,身份地位超然,某种意义上讲,即便是大将军的位子,也不如大统领坐得稳。 也因此,大统领嫌少与京中各路党派来往,只求一个独善其身。 只是...... 今时不同往日。 大统领伸手推了自家儿子一把,满脸恨铁不成钢:“你与小侯爷年龄相仿,却还在京都厮混,瞧瞧人家,乱军丛中,一戟挑杀北狄传奇牙将,何等的勇猛?好好学着点!” 宁文宇受宠若惊之余,又满脸骄傲,连忙抱拳还礼:“大统领此言差矣,贵公子还年轻,若有朝一日奔赴前线,必然立下卓绝战功。犬子宁虎,只是运气好罢了,有幸随秦少爷奔赴北溪县,至于挑杀钟灵一事,哈哈哈,完全是秦少爷指挥得当,犬子捡了个便宜罢了。” 说着话,宁文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宁虎,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别提了。 更是暗暗感叹,当初净衣礼之上,幸亏自己反应快,及时悬崖勒马,从户部一派倒向兵部一派,才能与秦家修好,让宁虎有机会与秦风为伍。 这个决定,简直是英明神武,关乎宁府家运! 宁虎一张大脸臊得通红,不断挠这后脑勺,嘿嘿傻笑。 别人不知道,宁虎心里却如明镜。 若非秦风指挥得当,尤其是最后关头,派众卫士上马冲撞,使得战局无比混乱,宁虎又岂能如此轻易接近钟灵。 第466章 至于那致命一戟,也纯粹是钟灵分心大意,又借助马势,才被宁虎钻了空子。 若放开手脚搏杀,想要击败钟灵,谈何容易? 但战场之上,向来成王败寇,赢就是赢! 就在这时,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嗓音:“李公公到。” 闻言,宁文宇眼睛一亮,还没等走出府门,李湛就已经进来了。 众人简单寒暄几句,李湛便拿出圣旨,大声宣布起来:“永安侯之子宁虎,斩杀敌将有功,赏白银五万两,绸罗一千匹,封千户!” 封赏一出,前来祝贺拜访的将领,无不羡慕嫉妒恨。 白银绸罗倒是没什么。 主要是“千户”。 这可和两军主力交战立下的大功,没什么区别了! 宁文宇连忙谢恩,尽管已经极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宁虎更是觉得晕乎乎,总感觉这“千户”是白捡的一般。 一旁的大统领,尽是眼气。 心中暗叹,特娘的,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宁虎才多大?同龄人都还在明月湖逍遥风流呐,人家已经封千户了! 而且...... 这才是跟着秦风去北溪县转了一圈而已! 若两军正式交战,什么汗马功劳,岂不是唾手可得?武运不可限量。g 随着宁虎被册封,现场祝贺之声,此起彼伏。 “恭喜侯爷,贵公子已成千户,前途不可限量。”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侯爷真是教导有方。” 宁文宇喜滋滋地应付着诸位将军。 宁虎则有些待不住,便小声道:“爹,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去天机营了,自打回京,还没过去看看,也不知道新军训练的怎么样了。” 起初宁文宇有些不悦,这么多将军前来祝贺,岂有半路逃走的道理? 但是一听宁虎要去天机营,宁文宇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呵呵道:“去吧,对了,路上买些好酒好菜,给营里的兄弟们带去。” 一旁的大统领见状,连忙把其子赵玉龙推到宁虎身旁,咧嘴大笑道:“玉龙,你也闲着没事,便陪小侯爷,咳咳,现在应该改口,叫宁千户了。你且陪宁千户出去转转,也好见见世面,瞧瞧人家天机营是怎么训练的。” 赵玉龙就算再傻,也明白老爹是啥意思。 搁在以前,赵玉龙根本看不上宁虎,毕竟自己可是龙虎军的小将军,宁虎算啥? 但如今,赵玉龙却是满脸陪笑,眼神无比炙热:“宁千户,我早就想去天机营看看了,劳烦您带弟弟去长长见识。” 第467章 宁虎心里自然不愿意,但在大统领无比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一看宁虎答应了,周围的将领也不甘示弱,纷纷将自家公子推上来,说什么也要让宁虎带着去见见世面。 整个京都,半数军方子弟,都跟在宁虎屁股后面,有说有笑,期待无比地朝着天机营而去。 同一时间,秦风则蹲在后院,双手抱着脑袋,哭丧着脸,怯生生地看着景千影:“四姐,你就别生气了,我和那谢云儿除了有婚约在身之外,真没什么。” 景千影跪坐在檐廊上,双手扶膝,眉眼微合,将秦风当成空气一般。 沈青辞和柳红颜虽然看起来气性大,但哄起来也容易。 景千影平日里不声不响,一旦生气,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秦风实在是没辙了,便一咬牙:“若姐姐肯原谅我,我便给姐姐点小钱,喜欢什么,出去买点什么。” 景千影性格清冷,唯独越来越爱财。 听到秦风要“出血”,终于来了点反应,眼睛睁开一条缝,余光一瞥:“小钱是多少?” 秦风一咬牙:“姐姐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钱,再加上从我这坑的......咳咳,从我这赚的,少说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吧?若是一直走咱们秦家的账,日后恐怕会被朝中大臣诟病,万一派人前来查账,到时候解释不清,恐惹是非。” “我干脆给姐姐收个钱庄,姐姐的钱可以直接存进去,不仅进出方便,日后还能靠着钱庄赚点。” 景千影对于秦风的提议,颇为满意:“所以,你说的小钱是?” 秦风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疼,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景千影眉头一挑:“一万两?” 秦风重重一点头,见景千影又把眼睛闭上了,连忙补充:“一万两银子是买房办钱庄的,另外再给姐姐九万两银子,去置办一身新衣裳。” 景千影清冷小脸,终于冰雪消融,流露出一抹难得笑意:“哼,这还差不多。” 钱治百病! 花了十万两银子,才把这祖宗哄好,秦风却心疼的肝都在颤。 而秦风一直以来的疑问,也变得更加强烈,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姐,你如今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对于寻欢作乐也是毫无兴趣,几乎没什么花销,为何如此爱财?” 听到这话,景千影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沉,也不作答,直接岔开话题:“你离京时说的话,可还算数?” 哈? 什么话? 秦风挠着头想了半天,直到察觉到景千影眼神中的杀意,才终于想起来,一脸窘迫:“你说......娶你那件事?” 景千影脸上居然闪过一抹红霞! 她可是景千影啊,居然会害羞?! 这一幕,惊得秦风目瞪口呆。 景千影别过脸,薄唇轻咬:“我这辈子最恨出尔反尔之人,你若敢戏耍我,我便让你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我去...... 论这股狠劲儿,景千影和李潇兰倒是如出一辙。 第468章 秦风当然巴不得和景千影发生点什么,但问题是,景千影向来清心寡欲,对于男女之事,更是毫无兴趣,否则京都这么多追求者,早已经将秦家门槛踏碎了。 如今的态度,怎么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好学生准则,想不通就问! 秦风满脸赔笑地问了句:“姐姐,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听到“爱”这个字,景千影气恼之余,脸颊瞬间红透,赶紧扭开脸,生怕自己失态的一幕被秦风看到。 结果这种慌乱,反倒是把景千影自己惊了一下,自己居然因为秦风而方寸大乱?! 景千影刚想发怒,但转念一想,秦风向来口无遮拦,自己早该习惯。 当即轻声道:“你不是知道我爱财如命吗?而你又精通商贾之道,不是很合理?” 是挺合理的。 只是秦风万万没料到,四姐居然这么直接。 当初秦风给自己立下宏大愿景,将四个姐姐尽收怀中的时候,就觉得,四个姐姐中,肯定就属景千影最难搞。 结果...... 人算不如天算。 哪怕景千影爱的是秦风的钱,秦风也已经美得冒泡,恨不得现在就和景千影把婚事办了。 但一想到自己有婚约在身,又是一阵郁闷,无奈道:“我能够理解姐姐,咳咳,非我不嫁的贞心,但谢云儿也爱我爱的要死要活,我夹在中间很难办呀。shu不如这样,等我和谢云儿的婚事有了眉目,我再和姐姐成亲如何?” 听到这无耻之言,景千影不由一阵唾弃,没好气道:“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你且记住三件事,其一,我才不管你和谢云儿是怎么回事,少用她来烦我。其二,我虽愿意嫁你,不代表我喜欢你,你自己拎拎清楚!其三,你再敢惹我,我依旧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秦风嘴巴张的老大。 心想,景千影说翻脸就翻脸,简直毫无征兆,虽然她爱自己爱的神魂颠倒,但自己以后还是得小心点才是。 “姐......” 景千影闭上眼睛,冷冷打断:“滚,不想看见你。” 秦风脑袋一低:“诶,拜拜了您嘞。” 离开景千影的小院,秦风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推开门,就听见一阵哀怨无比的哭声。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小香香就已经扑进了怀里,梨花带雨,那叫一个伤心:“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我去,把这丫头给忘了。 哼,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秦风连忙抚摸着小香香的后背,轻声安慰:“胡说什么,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 小香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声抽泣:“少爷,您以后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好不好。” “以后无论少爷去哪,奴婢都想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刀山火海。”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一暖,伸手轻轻擦去小香香脸上的泪珠,深吸了口气:“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丢下你。” 第469章 小香香破涕为笑,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再次扑上来:“少爷最好了。” 小香香......也太好哄了点吧? 秦风心里又高兴又心疼。 这一刻,秦风也明白了自己在小香香心目中的地位,自己便是她的整个世界啊。 秦风直接将小香香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撒手。 小香香红着脸,也没拒绝,反倒一反常态的抱紧秦风,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与此同时,秦风感觉到角落有一双贼眼,轻哼道:“疏风,你给我过来!” 躲藏在角落“偷窥”的疏风,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紧张道:“少爷,您回来了。” 秦风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疏风的手腕,往面前一拽,不顾疏风红得滴血的脸蛋,咬牙切齿:“本少爷回京这么久,也不见你的踪迹,怎么着,忘了我之前的话了?只要我人在京都,你就要形影不离地保护我。” “现在你是我的人,你明白不明白?!” 秦风一阵龇牙咧嘴,环绕住疏风的后腰,往面前一收。 疏风紧张地快要昏过去,一度窒息,半晌才发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奴婢知道了,请少爷赎罪,饶了奴婢吧......” 据秦风所知,凡是身怀武艺的女人,小脾气都是杠杠的。 比如谢云儿。 再比如景千影。 唯独这个疏风,拳脚功夫了得,却生性温柔软糯,犹如包子一般,随便秦风怎么拿捏。 既然如此,秦风又岂会客气? 索性将刚才在景千影面前受的气,一并发泄在疏风身上。 刹那间,尖叫声,求饶声,嬉笑声,回荡在整个后院...... 与此同时,天机营的气氛有些肃穆。 徐墨和二百七十七名卫士,正在天机营大门守候。 除了留守北溪县,辅佐林瞿奇的二十名卫士之外,现场还有十几名卫士负伤,身上缠着绷带。 尤其是初次与钟灵交手,而负伤的五名卫士,伤势较重,不过也到场了,正坐在椅子上守候。 徐墨尚且站着,这五名卫士却坐着,着实有些不自在。 但这毕竟是徐墨的命令,五名卫士也只好作罢。 两营新军,刚刚操练完,正在不远处的校场歇息,看到勇武雄壮的卫士,眼神阵阵炙热。 “真是想不到,这些卫士,大多都是城巡司出身,按说算不上正规军,只因提前跟了秦公子,如今已成为大梁精锐之首,真是叫人羡慕。” “啧啧,何止是大梁精锐之首?依我看,这三百卫士的战力,恐怕是空前绝后,披靡于天下。听徐校尉说,与公子随行的百骑卫士,自始至终,都没有一起作战,或是分兵两路,或是十人一队。也就是说,每次激战之际,其实只有几十个人。” “几十卫士,歼灭二百北狄精锐游骑,这等实力,真够恐怖的。” “秦公子曾说过,论单兵武力,卫士要不输给殿前武士,论战术素养,要胜过校尉,论士气,要胜过禁军。集百家之长,汇聚一身。论军事价值,这三百卫士,恐怕已经不输给一支旅级大军了。” 第470章 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众卫士无不面露傲色。 从最初跟随秦风参加净衣礼,震惊全场,再到魔鬼训练,以及歼灭钟灵,三百卫士之实力,已经有目共睹。 回想起当初秦风的豪言壮志,众卫士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喧闹声,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正朝天机营走来。 眼尖的人已经认出,这些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子弟,而人群中央者,则是宁虎。 见到宁虎,无论是卫士,还是新军,皆是一阵热血沸腾。 毕竟挑杀钟灵的功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忽略。 殊不知,此时宁虎心里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起先跟随他一起来天机营的军方子弟,也就是几十人的样子。 但是随着一路走来,越来越多的子弟加入其中,就连一些文臣之后,书香门第,也前来凑热闹,已经发展到了上百人。 由于没有秦风的命令,任何“外人”不得擅自进入天机营。 所以到达大门位置,宁虎便让众子弟在门外等候,等秦风来了,再确定他们能否入内。 宁虎径直来到门前,冲徐墨一抱拳:“徐兄,咱兄弟终于又碰头了。” 徐墨也一抱拳,虽然眼神充满兴奋与钦佩,但多少却流露着黯然。 毕竟宁虎已经封为千户,而且立下奇功,受到京中子弟的追捧。 相比之下,留守天机营的徐墨,却毫无建树。 徐墨心里不平衡,也实属人之常情。 但考虑到,只要跟随在秦风身边,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得很,徐墨也就不再纠结。 聚集在门外的子弟们,一边打量着天机营,一边大声议论着。 “啧啧,这才过去多久?天机营已经修筑的犹如铁桶一般,从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论防卫,恐怕已经不输给各大营了。” “此言差矣!京都各大驻营,专司军事防卫。而天机营,不仅囊括了军事,还有商业,工坊,可谓是集百家之长于一身。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天机营就会成为京都首营。” “不错!我爹说过,天机营的新军和卫士,战力卓绝,莫若各大营,即便是禁军恐怕也无法相提并论了。而且,其中囊括的财富,令京都商会都黯然失色。再说那工坊,卫士使用的武器装备,可都是天机营工坊研制铸造的,这一点,工部都眼红得很。” “嘿嘿嘿,天机营纵使成就再大,用不了几年,不还是成了圣人的囊中物?我爹也说了,秦风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多的特权,在于一个‘舍得’。生意也好,军事也罢,说到底都是为圣人打造的,不然你以为圣人为何屡屡给他行方便?”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卫士都聚集在大门干什么?莫不是在等秦风?” “这谁知道,看着便是。”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细微的“叮铃铃”的清脆铜铃声,自远方传来。 原本就站得笔直的卫士,瞬间肃然至极。 与此同时,一驾马车,自京都大门驶出,朝着营区疾驰而来...... 第471章 众人一眼认出,此乃秦府马车。 秦风趁着老秦同志下朝,暂时用不上马车,便偷偷“借”了出来,毕竟按照礼部规定,在这京都中,可不是谁都有资格配备马车的。 京都子弟身份地位再高,也得腿着地,敢擅自配备马车、轿子,或是骑马冲撞,皆可入刑。 秦风也是坐着马车,慢悠悠到了城门,才敢让仆人快马加鞭冲过来。 到达天机营大门,在小香香和疏风以及秦小福的陪同下,秦风挑帘下来,连忙让马夫将马车停远点,别把路堵住。 见现场聚集着不少子弟,秦风不由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们跑这来干什么?瞎凑什么热闹,都滚犊子。” 秦风对京中子弟向来不客气,大家早就习惯了,也无人辩驳。 宁虎见状,连忙迎上来,满脸窘迫:“秦兄,这些人是我带来的。” 宁虎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风。 得知这些人是来参观天机营,秦风脸色这才好看些,却还是挥了挥手:“我秦风不是不近人情,想参观天机营,不是不可以,等正事办完之后再说,你们都往后稍稍,莫要把路堵住了。” 虽然被秦风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但确定能进天机营参观,众子弟还是满心欢喜,连忙配合着退开。 与此同时,那铜铃声已经非常近。 只见一名身穿黄袍的道士,肩膀扛着灵幡,左手拿着招魂铃,每走几步,右手边洒出一些纸钱。 一边朝天机营走来,一边高呼:“阴人上路,阳人退避。客死异乡,呜呼悲哉,各路方便,落叶归根。” 道士身后,是一支车队,由三辆大马车组成。 每辆马车上驮着一口黑漆木大棺材。 上面盖着天机营旗。 本来秦风是打算盖国旗,后来一想,大梁哪有什么国旗,这年头不兴这个,顶多是朝旗。 而朝旗又无比神圣,若是盖在棺材上,明天秦风就得被礼部也送进棺材里。 至于各营军旗,在既然是天机营军人,盖别营军旗算怎么回事? 秦风只好临时赶工,制作了天机营旗,主体红色,上面绣着两个墨色大字“天机”。 见此情形,现场的子弟,无不惊讶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运来三口大棺材?” “等等!我听我爹说,这一战,天机营卫士牺牲了三人,而眼前的棺材也正好三口,难道说......秦风将牺牲卫士,从北溪县给运了回来?!这待遇,可堪比将领了!” “莫说普通士兵,即便是校尉,绝大多数时候,也是就地掩埋。若是不在战时,或是战争结束,才会不计财力人力,将校尉以上军衔者,运回祖地,落叶归根。这天机营卫士,竟如此金贵吗?” 殊不知,早在秦风与钟灵初次交手,便已经派驿站,将牺牲卫士的遗体,运回京都。 快马加鞭了接近一千里,奈何尸身腐烂,实在是没辙了,才提前收敛入棺,然后从当地雇佣道士,招魂引路,送回京都。 虽然秦风根本不信鬼神之说,高举“唯物主义大旗”不动摇,但架不住这年头的人,敬畏鬼神,祈求轮回。 秦风也算是对症下药。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三口大棺材径直进入天机营,送往灵堂。 得到秦风允许,一众子弟,也纷纷跟着进了天机营,在距离灵堂不远处的地方围观。 天机营全体人员,全部参加了这场葬礼。 第472章 三名牺牲卫士的家属,披麻戴孝,守在灵堂里。 二百七十七名卫士,分成两列,整齐严肃的站在灵堂两侧。 两营新军,工匠、账房先生,也纷纷伫立于远处默哀。 秦风来到灵堂门口,大声道:“恭迎牺牲弟兄回家!” 话音落,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 “兄弟们,回家了!” 这一幕,将围观子弟,惊得目瞪口呆。 纵使这些卫士战力卓绝,又岂能担得起如此礼遇?这在大梁史上,也绝无仅有。 有人说,秦风小题大做。 但更多的人,震惊于秦风对部下的重视。 秦风嗓音透着深沉:“凡我天机营出身者,为大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莫说战死于北溪县,即便是远在列国,也绝不让兄弟们埋骨异乡!这三位弟兄,为国捐躯,妻儿老小将由天机营照料余生,兄弟们,黄泉路上放心远去,无需记挂身后之事!” 众卫士脸色伤感,但看秦风的眼神,却无比炙热。 为国捐躯没什么,怕的是死而无名,埋骨异乡。 如今,战死的三名卫士,尽数被秦风带回故土,妻儿老小也将受到天机营供养。 众卫士暗暗发誓,此生必将一腔热血,奉献于天机营。 就在这时,一阵禀报声传来。 “兵部尚书秦大人到,为牺牲卫士拜祭。” 此言一出,现场惊呼连连。 “什么?!连秦大人都来了?这三名卫士,死的也太值了。” “这叫什么话!这三人皆是为国捐躯,什么值不值。” “我嘴笨,反正堂堂兵部尚书,亲自出面祭拜三个士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由于是参加葬礼,未出阁的女子,不便露面,故而柳红颜等三位小姐,并未到场。 秦天虎已经换下官服,穿着便装,迈步来到灵堂前,满怀深意地看了秦风一样:“风儿,你能如此体恤部下,为父甚为欣慰。” 秦风苦笑一声:“爹,其实你不用来。” 秦天虎却大手一挥,表示并不在意:“这些卫士,不仅是为你牺牲,更是为了我秦家,我身为秦家家主,又岂能无视?” 说完,秦天虎便冲卫士遗体行了一礼。 卫士家属,眼神充满感激动容,只是葬礼之上不便多言,只是轻声答礼。 秦天虎离开灵堂,便准备打道回府,结果却见宁国公谢弼策马而来。 到达营门处下马,只管进入灵堂拜祭。 这回连秦风都有点蒙。 这场葬礼,秦风只计划了天机营的人参加而已。 如今似乎有点,出乎预料之外啊...... 第473章 不仅京中子弟参加了,秦天虎来了,就连宁国公都不请自来。 之前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子弟们,见此情形,先是一阵面面相觑,然后前仆后继地朝着灵堂涌去,排着队进去祭拜。 他们可不傻,朝中两位大臣都来了,作为京中子弟,自然是要上去露露脸。 心诚不诚,倒是另说。 无论是卫士遗孀家属,还是现场的其余卫士,皆是暗暗心惊。 这等礼遇,已经堪比将领了! 如此一来,动静可就算是闹大了。 正在府上应酬的宁文宇,也得知了此事,正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却听大统领先发话了。 大统领眼神深沉,连忙道:“虽说大梁无此先例,但这三名卫士,皆是为斩杀钟灵,付出了莫大功劳,前往祭拜,也不无不妥。” 大统领的想法很简单。 祭拜牺牲卫士,倒是其次,若能将其子赵玉龙送进天机营,才是功德无量。 毕竟至今为止,四个新军参将名额中,还有两个“从参”空缺着。 宁文宇也就不再迟疑,带着一众将领,朝着天机营而去。 众将领一动,文臣那边也得到信了。 李旭正在高府拜会,得知此事,不由一阵冷笑:“小小秦风,纵使做出些滑稽之事,区区三个卫士,居然令满朝武将前去祭拜,真真可笑!” 高明却眉头紧锁。 此次秦风前往北溪县,他施下手段,本打算将秦风困在北溪县,谁料想,秦风居然以立下奇功的方式,短短几天便破了局,重返京都。g 此子之能力,已经令高明有所忌惮,不敢再有半点大意轻敌。 而此刻,听到秦风为那三名牺牲卫士,风光大葬,心里便阵阵犯愁:“此子,倒是会邀买人心!” “宫中已经传来信,秦风在朝上提出的狂妄要求,圣人虽表面未答应,但私底下却变相允诺了。那三百卫士,已经是秦风的亲兵,再被这场葬礼一闹,呵呵,这辈子都会死心塌地的跟在秦风左右。” “偏偏这些卫士,战力卓绝,以后想要接近秦风,恐怕难如登天。” 闻听此言,李旭不由一阵呆愣,眼神阵阵错愕:“高太尉,那秦风小儿,心思当真如此深沉?” 高明冷哼一声:“你没听下人传话?那三具遗体,乃是被道士引回来的,若是正常引路,再有半个月时间也回不来,料想是刚死当天,秦风就已经派人将遗体往京都送了,半路才收敛入棺。” “卫士战死,落叶归根,风光大葬,邀买人心,俘获三百卫士死忠,又高捧小侯爷宁虎,使得其封为千户,得朝中半数武将之向往......” “呵呵,你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老夫才不信!普通人走一步看一步,聪明人走一步看三步,这厮分明是走一步看十步,大智若妖!” 李旭眼神一度有些呆滞,他知道秦风聪明,难缠得很,却没想到,心机竟如此之深! 这看似夸张的葬礼,竟也能产生如此多的好处...... 李旭犹不死心,冲仆人问道:“朝中文臣,可曾前往天机营?” 第474章 那仆人连忙回答:“回尚书大人的话,户部自然不必说,吏部与秦风有仇,似乎也不会去,而刑部和大理寺,也不便出面。但......工部好像是派了人,而礼部尚书虽未前往,但礼部侍郎却去了。” 一听这话,李旭和高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坏了!” 禁宫,御书房。 梁帝已经换上出行便装,站在琉璃窗前,遥望审视着外面集结的禁军,轻描淡写道:“行驾可准备好了?” 刚从宁府回来的李湛,笑着回应:“再有一盏茶时间差不多。” 梁帝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深意:“秦风小儿给朕设下这么大个台子,朕又岂能不上台唱两句?” 李湛笑意更浓:“礼部侍郎已经前往天机营,说明圣人参加牺牲将士的葬礼,并无不妥之处。况且,那三名卫士,乃是为国捐躯,若圣人出面吊唁,必将令天下将士心生无限敬意。圣人亲临,这是何等殊荣?” 梁帝却也是笑出声,当今大梁,兵力虽强,但与北狄纠缠至今,损耗极为严重,钱财兵器的损耗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军心。远的就不说了,单说边军,在北境边城苦守了十几年,思想之情汹涌,厌战之心强烈。 梁帝正犯愁,何以提振军心,稳固边疆。 这下倒好,秦风连送了两份大礼。 其一自然是钟灵首级。 其二便是这出风光无限的葬礼。g 透过琉璃窗,发现小太监正朝这边快步而来,想必是行驾已经准备好了,梁帝便主动走出去,自言自语道:“那天机营,纵使再强,终究也是朕的袖中利刃,吊唁朕自己的卫士,合乎情理。况且,朕此行,名为吊唁天机营卫士,实则吊唁所有为国捐躯之将士。三公九卿,总不能挑朕不是吧?” 梁帝刚走出御书房,白衣客和小卓子已经来到李湛身旁,小声请示。 “劳烦李公公禀报圣人,我家殿下也想同行。” 李湛心里一阵厌烦,但这二人毕竟是皇子亲信,只好赔笑,况且皇子早晚要继承大统,提前出面,得到将士效忠,倒也合乎情理。 梁帝得知,不由冷笑:“算这两个东西,还算机敏,若错过此等机会,朕倒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他们的位子了。” 此时,天机营禀报之声连成一片。 “工部侍郎,前来吊唁。” “礼部侍郎,前来吊唁。” “卫尉寺少卿,前来吊唁。” “太府寺......” 与此同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京都无数百姓,纷纷涌到天机营周遭,远远地观望着。 不知情的百姓,一阵惊呼:“这等风光大葬,牺牲者,莫不是哪位将军?” 旁边的脚夫,经常在天机营周围转悠,仗着知道些内幕,满脸得意:“什么将军,牺牲的乃是天机营卫士。”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什么?!区区卫士,竟然有如此礼遇?我还以为是将军咧!” 第475章 此地毕竟是天子脚下。 纵使平头百姓,也见过无数大场面。 凡这种大场面,要么是皇家祭祀,要么是将军大臣级别的葬礼。 不是说别人没钱风光大葬,而是什么阶级,举行什么规模的葬礼,礼部均有严格规定。 区区几个卫士,葬礼堪比将军,往小了说叫太过张扬,往大了说就是僭越。 但现场百姓,却一眼看见了礼部侍郎的马车。 礼部非但没有来察查,反倒主动参加这场“跨级”葬礼。 这就邪了门了! 而京都文人,自然也不会缺席,纷纷聚集在一起,对着葬礼现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兴奋无比的将这难得一见的热闹,添油加醋写进信里,送给远方挚友。 当然,这些只是民间行为,在礼部的授意下,一些书吏,直接将这场葬礼记录在册,美其名曰:圣人爱兵如子,为牺牲卫士举行公祭,虽生而鸿羽,却荣耀万丈,命如泰山。凡为国捐躯者,圣人皆牢记于心。 而且些这些玩意儿的时候,就当着秦风的面。 看着书吏那副嘴脸,秦风恨不得大嘴巴子糊上去,好一个鸠占鹊巢。 这场葬礼,乃是秦风为了祭奠英勇牺牲的卫士,反倒给梁帝做了嫁衣,活脱脱变成一场邀买人心的“文化宣传”。 随着梁帝和两位皇子的到来,原本就轰轰烈烈的葬礼,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子弟,发出阵阵惊呼。 “连圣人都来了,我的天!” “纵使这些卫士,为斩杀钟灵,功不可没,但也不至于连圣人都来参加这场葬礼吧?早知道这样,我也去当卫士了!” “你懂什么?卫士还分很多种呢,给秦风当卫士,和在城巡司当卫士,完全是两回事。你以为圣人是冲着卫士来的?分明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 “切,就你懂!大梁姓李,又不姓秦!秦风面子再大,还能让圣人出面?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场葬礼就会传遍整个大梁,届时,天下将士皆会感念于皇恩浩荡。尤其是对于,早已军心浮动的北境边军而言,更是一剂猛药。” 经由“懂行之人”这么一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梁帝参加这场葬礼,谁的面子也不看,只是为了安抚军心,仅此而已。 按照秦风的原计划,这场葬礼在夜幕降临之际,也就接近尾声了,剩下的时间,便由遗孀家属守灵即可。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而且梁帝来了,就没打算急着离开,似乎准备借此机会,好好参观一下天机营。毕竟梁帝深居禁宫,外出的机会本来就少,虽然时常听到黑尉禀报关于天机营的诸多细节,却还是不如亲眼看一看。 在四名殿前武士,十六名禁军的簇拥下,梁帝来到秦风面前,眉宇之间透着深邃笑意:“秦风,你如此体恤将士,朕心甚慰。朕也不好抢你功劳,所以关于牺牲卫士的补偿,以及遗孀家属的安置,就全权交给你了。” 第476章 这话说得,便宜你全占了,花钱的事儿,全都扔给我。 梁帝老贼! 秦风心里直骂街,脸上却堆满笑容,讨好道:“圣人英明!” 梁帝负手而立,眼神流露出得意之色,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凑热闹的子弟,故意大声问道:“秦风,你打算如何补偿牺牲卫士?”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就凉了半截,这老贼又要出幺蛾子! 可惜没辙,谁让人家是圣人呢! 秦风只好硬着头皮,故作认真道:“卫士为国捐躯,不仅要风光大葬,更要厚葬于天机营公墓,受天机营世世代代的供奉,只要提起这些人的名字,便可知道,皆是我大梁好儿郎,绝不让英雄死于无名。” “至于卫士遗孀,补偿白银五百两,并且以天机营的名义,购置宅院一所,收容牺牲卫士近亲。若膝下有子女,便编入天机营公办学堂。若肩上有父母,则由天机营出资,每月发俸一两银子,以便颐养天年。” “凡牺牲卫士之子女,日后若想成为天机营卫士,将会优先考量。” “最后,卫士四十岁以后,将进行重新考量,大概率会被编入卫士官员,从一线撤下,主管后勤。六十岁以后,将功德圆满地退休,每月依旧发俸十两银子,此乃‘养老金’,以滋感恩卫士将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大梁的国防事业。” 此言一出,莫说卫士遗孀家属,就连那些活着的卫士,也是无比惊喜,看秦风的眼神,犹如再生父母一般。 毕竟军人,最怕的不是血溅沙场,而是担心死后,家中老小无依靠。 秦风此举,算是彻底解决了卫士的后顾之忧,将这些卫士变成“职业军人”。 而且那什么“退休金”,就更是令人热血沸腾了。 可以说,只要成为天机营卫士,就等于获得金饭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番言论,把梁帝都吓了一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等丰厚优渥的条件,显得过于不真实,而且......别说全军推行,就算只推广到一个大营,也将是天文数字的支出。 但梁帝的反应速度极快,马上话锋一转,问道:“你先前说,还会继续招收卫士?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只许下你这三百卫士,可没给你扩编之权。” 秦风心里冷哼一声,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 秦风只好继续配合梁帝唱双簧:“臣自然不敢擅自扩编,所谓的扩编,其实与补充兵源无异,每年只限十个名额。” 梁帝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若只是十人,倒也无妨。不过这十人名额,不能由你说了算,而是全军有份。朕便将你这天机营,立成标杆,天下将士,凡精锐中的精锐,或是立下奇功者,皆可角逐天机营的卫士名额。” 不出所料,此言一出,现场沸腾。 尤其是在场的武官,早就削尖了脑袋,想把子弟送进天机营。 第477章 秦风心里阵阵不爽。 当初说好了,这三百卫士,乃是秦风亲兵。 结果一扭脸就变卦了! 这不,梁帝见卫士战力卓绝,眼红得很,已经把手伸过来了。 梁帝夺走天机营卫士的补充名额,也就意味着,将来为天机营补充兵源的事儿,秦风可就说的不算了。 鬼知道,到时候会挤进来多少关系户。 这都不打紧! 怕就怕,梁帝往天机营里塞一堆间谍,时时刻刻监控着天机营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秦风刚想到这,梁帝便使了个眼色。 站在殿前武士身后的黑衣人,一把揪过来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平平无奇,属于掉进人堆找不到的类型。 最关键的一点,这小子一脸怂相,见到秦风便点头哈腰。 秦风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原因无他,凡是见面就怂的人,咳咳,几乎跟他一样,大概率都是装的,表面越怂,私底下越狠! 梁帝深沉一笑,语重心长道:“此人,名为许常,乃朕暗保之一。” 梁帝倒也不忌讳,直接点明许常的身份,便是梁帝无数暗中保镖的一员。 “许常十三岁便成为暗保,已兢兢业业十余年,虽未曾立过奇功,但有他在,朕的身边却未曾出过岔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朕便将他送给你,补充兵源。” 说完,梁帝露出一种不容商量的眼神。 秦风差点被气笑。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刚担心梁帝往天机营安插间谍,一转眼就应验了。 但转念一想,也并非坏事。 毕竟天机营卫士的战力太强,梁帝难免会有所忌惮,与其整日瞎猜,生出间隙,倒不如让梁帝直接把眼睛放在天机营,也省了秦风磨嘴皮子。 相通这些,秦风也就欣然答应了:“多谢圣人厚恩。” 许常屁颠屁颠跑到秦风面前,拱手作揖,鞠了一躬:“小的许常,拜见秦公子,早听闻公子的丰功伟绩,今日见到真人,真是如传闻般神勇。” 我勇你大爷! 秦风暗暗撇嘴,这小子,简直是天生的间谍材料,那股贱嗖嗖的劲头,不输给秦小福。 哎! 秦风叹了口气,这场葬礼,已经完全变味了。 梁帝知道秦风奸猾至极,自然能够看穿梁帝的心思,但明知许常的身份,还是欣然答应,梁帝的心思倒也轻松不少。 第478章 而且这些时日,秦风送给梁帝太多惊喜。 先是钟灵的项上人头,然后是战力卓绝的三百卫士,再是今日这场足以宽慰军心的葬礼。 梁帝心情大好,背着手,扫了一眼天机营,云淡风轻道:“这天机营,可有别架行院?” 秦风由于长时间呆在天机营,鲁明早已率领工匠,按照秦风的意思,打造了一处住所。 秦风当即伸手一指远处的小院:“那里便是。” 梁帝一点头,迈步便往小院走去:“你且继续操持葬礼,朕便去那行院等你,带朕好好参观参观这天机营。” 梁帝嘴上说着等秦风,实则离开灵堂附近,很自然的岔开路线,理都不理那小院,直奔不远处的工坊而去。 由于天机营绝大多数成员,都在参加葬礼,故而工坊只有两个小工匠留守。 见梁帝直奔而来,小工匠慌了神,心里想着去和秦风通风报信,奈何殿前武士一个个凶神恶煞,气场太强,小工匠双腿一软便瘫跪了下去,齐声呐喊:“草民参见圣人。” 梁帝像是没听见,直接从小工匠身边走过,由禁军推开门,迈步进入工坊。 在此之前,梁帝曾数次前往工部视察。 在梁帝的印象里,工坊就是一个个小院子。 而这天机营的工坊,却刷新了梁帝的认知,居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房间,其规模,甚至堪比朝堂大殿! 屋顶有数根粗壮的横梁和立柱支撑,里面除了用半人高的墙壁,分划出无数单独区域之外,在正对大门的北墙处,则是一排房间。 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牌子。 分别写着:武器坊、甲胄坊、大型机巧坊...... 随手推开武器坊的门,映入眼帘的并非是肮脏,充斥着烟火味的锻造工坊,而是干净整洁,几乎一尘不染的书房。 梁帝心里一阵奇怪,又连续推开旁边几个房门,结果一模一样,全都是各类书籍、宣纸、毛笔。 梁帝拿起一张宣纸,发现上面画着一些复杂图案,勉强能够认得出来,乃是些见都没见过的武器。 梁帝随手撂下图纸,瞥了一眼门口,被禁军揪着的小工匠:“这是何故?” 小工匠哆哆嗦嗦道:“各工坊的坊主,皆可获得一间这样的房子,秦公子说是让他们发挥想象力,只管设计武器铠甲,然后统一交给公子审阅,若合格,便锻造出来,若不合格,便打回。” 听到这番解释,梁帝恍然大悟,这些小房间,大体相当于工部的设计局。 梁帝不由一阵冷笑:“朕还当秦风什么都会,原来这工坊锻造的武器,并非出自他之手。早知如此,只管跟朕说便是,朕将工部设计局借给他用一用。” 小工匠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秦公子说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工部设计局,他才看不上呢,都是些死板迂腐的酸儒,懂什么机巧设计。这工坊的坊主,虽然都是从民间工匠中提拔,但只要跟秦公子相处久了,自然能冒出无数新奇想法。还说......” 见梁帝脸色不好看,小工匠吓得噤声。 禁军一拍小工匠的后脊梁,吓得小工匠直哆嗦,低喝道:“说!” 小工匠一咬牙,也是豁出去了:“秦公子还说,天机营工坊的先进理念,工坊拍马都赶不上,甩他们几百年。” 梁帝被气笑了,却只是挥挥手,示意禁军将小工匠放了,冲殿前武士没好气道:“瞧见了吗?秦风之所以是秦风,便是这份不着边际的狂傲。无妨,凡有大才者,皆是如此。” 梁帝背着手,继续查看天机营的其余设施。 第479章 相较于工坊,其余设施倒是令梁帝产生了浓厚兴趣。 营区方面,在梁帝印象中,就算是龙虎军这种级别的营房,也只是大通铺而已。 但是天机营的营房,却全都是单人床,而且房间收拾的也极为干净利索。 显然这些卫士的待遇,平日里就不输给校尉级别的武将。 再说账务局,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天禄阁,各种账本,整齐落列于书架上,且每个书架都有明确的时间标识,根据书架可精确到年,具体的书本则精确到月,而书页则精确到天。 梁帝随手拿起一个账本翻了翻,里面记载内容之精细,就连梁帝也不禁暗暗咋舌。 莫说大项或是公共支出,就连一些细碎到针头线脑的支出,也记载的清清楚楚。 梁帝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将账本塞回书架,无论是对于秦风,还是对于天机营,已经基本放心。 只需看了这账务局,剩下的设施,不看也罢。 梁帝背着手,转身朝行院走去。 ...... 北狄前锋大营。 前锋统领,看着探子刚刚送回的情报,眼神越发阴冷。 末了,将信笺重新塞回信封里,转手递给谋士,沉声道:“派传令兵,原样送交大王,接下来如何处置,大王自有决断。” 谋士不敢迟疑,连忙怀揣信笺离开营帐。 前锋统领瞥了一眼旁边噤声的副将,冷冷质问:“钟灵的尸身,当真无法带回来了?” 副将抱着头盔,低头回应:“钟灵兵败当日,便遭枭首,首级早已送往大梁京都。shuge.org至于尸身,则被送到大梁边城,悬挂于城门之上,日夜有边军把守。一可提振大梁军心,二可重创我军士气,除非攻陷边城,否则夺回钟灵尸身一事,绝无可能。” 前锋统领脸色冷若寒霜,许久之后,猛然拔出佩剑,手起剑落,将面前足有六指厚的长桌,一剑劈成两半,震天怒吼响彻大营:“秦风小儿,杀我钟灵良将,扰我军心,此仇不共戴天!” “你不是在大梁京都,为那三名牺牲卫士,操办风光大葬?!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天机营,到底能埋多少尸体!” “来人,传我命令,派出三千游骑,分散出去,只管杀伐,我要让大梁边境十里内的百姓,血祭钟灵!” 就在传令兵即将离开营帐之际,恰巧谋士赶了回来,闻讯,连忙将传令兵喝住。 继而快步进入营长,拱手疾呼:“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自本月开始,扰边耗敌之策,已经收效甚微。大梁边境村落,皆有兵力把守,可依托房屋村势,强行演变成攻坚战,而此战法,绝非轻骑所擅长。照此下去,被消耗的一方,反倒会变成我们。” 闻听此言,前锋统领怒喝一声:“既然如此,边城势必空虚,可一鼓作气攻之!” 谋士再次反驳:“根据探子回报,驻扎村落的兵力,并非边军,而是从各州府抽调而来。边城仍旧固若金汤,莫说其中守军足有万余,就算只有一千人,也绝非我前锋能够撼动。若想攻坚,还需后方援军赶到。” 第480章 前锋统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一双虎目尽是不甘:“难道真拿大梁毫无办法不成?我军与大梁北境边军交战足有十余年,边军只知固守,偶然开城迎战,怎么突然改变战略,以后方二线军力,分散驻扎村落县城,精锐边军全力驻守边城。此大略,绝非秦天虎那迂腐之人,能够想出!” 谋士本不想再刺激前锋统领,但此时为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只好直言:“此大略,虽不是出自秦天虎之手,却也相差无几,渗透于大梁的暗探,早已回报,为梁帝献上此略者,秦风也。” 听到“秦风”这个名字,前锋统领已在暴怒边缘。 又是秦风! 大梁本已内忧外患,南境洪涝,西境干旱,收成锐减,饿殍遍野。而北境,经过多年交战消耗,早已军心动摇,民怨沸腾。 照此下去,甚至无需正面开战,再耗上个几年,就能将大梁活活耗死。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一个秦风! 秦风为梁帝献上数个敛财之策,前锋统领早有耳闻。 如今又是改变守疆大略,从集中精锐固守重镇,变成二线军力逐村驻扎,形成铁索连舟一般的阵线。 如此一来,北狄骑兵便失去骚扰消耗的优势。 最可恨的,当属秦风斩杀钟灵一事,这才是动摇前线军心之根本! 许久之后,前锋统领轰然坐回凳子上,眼神闪过一抹无奈:“天助大梁?!” 就在这时,传令兵急匆匆进入营长,单膝跪地:“启禀将军,大梁密使求见!” 前锋统领黯然双眸,骤然迸发生机,低喝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传令兵便再次回来,却依旧是独身一人,未见大梁密使,当即禀报:“大梁密使已经折返,言道不便相见,已送良策。” 前锋统领抓过密信,查看一番,眼神尽是兴奋,大吼道:“主力继续与大梁边城对峙,令其分身乏术。其余兵力,逐步梯次进攻北溪县!那北溪县已与秦风命脉相连,我倒要看看大梁边军如何抉择,是固守重镇,还是去救秦风。” ...... 天机营,已将葬礼处置妥当的秦风,正准备趁着今天闲暇,好好腐败一把,让小香香和疏风轮番捏腰捶腿。 结果刚坐下,秦小福便跑了过来,一把将信笺拍在桌上,没好气道:“气死我了!吏部那帮混蛋,就没打算让少爷消停一天!” 见秦小福如此愤怒,秦风顿觉好笑。 皇帝不急太监急! 秦风随手拿起信笺,拆开一看,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咬牙切齿:“妈的!走,跟我去吏部一趟,老子要打爆他们的狗头!” 秦小福等的就是这话,抄起笤帚,便跑到前面开路。 见秦风挽起袖子要开干,小香香连忙拦住,惊吓道:“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您现在乃是北溪县令,已有官身,受吏部约束管制,可不能乱来啊!” 第481章 若不是秦风拥有官身,无法像以前那般快意恩仇,他早把吏部的屋顶掀了。 就在刚才,老秦同志让秦小福来稍信,提醒秦风,吏部又出幺蛾子。 辅运县,乃京都周边三十六县之尾,不仅财政方面一塌糊涂,官员风纪也堪称毫无底线。 若辅运县位于边陲不毛之地也就罢了。 偏偏坐落于天子脚下,与京都一衣带水。 这个号称京都三十六县之耻的辅运县,之所以能经久不衰,只因有一位王爷坐镇。 这位明王爷,不仅是梁帝胞弟,更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难搞得很。 吏部美其名曰:秦风治理北溪县有功,特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传授治理经验,与辅运县令论策。 说白了,就是再次把秦风往火坑里推。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辅运县乃禁地? 莫说官宦子弟,即便是皇子们,闲着没个球事,也绝不会靠近辅运县,万一惹上明王爷,任谁也得脱层皮。 秦风治理一个北溪县,都够头疼了,回京都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推向辅运县。 只能说,吏部这群人......不,应当说吏部背后的人,真是胆子大到没边了! 如今正值战备关键时期,他秦风又刚立下大功,这种明晃晃的报复之事,居然也敢做? 何况,他秦风又不是烂县专业户,真是岂有此理! 秦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不顾小香香的阻拦,带上秦小福和疏风,直奔吏部而去。 结果到了吏部,却发现吏部大门紧闭,只有一个七八十岁,连牙齿都掉光的老库管,哆哆嗦嗦地守在门外。 秦小福指着老库管,怒吼道:“让吏部侍郎出来!给我家少爷一个说法!”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这个秦小福,比猴都精。 来的路上,扬言要血洗吏部,给秦风出气,真到了吏部,便当场认怂,绝口不提吏部尚书,专挑软柿子捏。 眼前的糟老头子,明显是吏部丢出来的挡箭牌,虽然只担任一个库管闲差,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再加上岁数太大,黄土都埋到颈子了。 只要秦风敢碰他一下,当场倒地死这,到时候便定秦风一个“当街打死朝廷命官”之罪名。 秦风自然知道吏部的鬼心思,因此也不吭声,就让秦小福去应付,到时候出了人命,便说恶仆伤人,秦风顶多落一个御下无方的罪名。 面对秦小福的呵斥,老库管过了半天,才哆哆嗦嗦道:“侍郎大人出城公干了,而且没有尚书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吏部。老夫今年已有七十岁,恶疾缠身......” 秦小福默默收起笤帚,白了老库管一眼:“我又没问你多大岁数,咋的?倚老卖老啊。” 老库管就这么站在大门前,犹如门神一般,摆出一副“你敢碰我,我就死这”的架势。 你别说,秦风还真拿这老家伙没什么办法。 第482章 没办法,秦风只好冲秦小福使了个眼色。 秦小福会意,当即隔着吏部大门,大声吼道:“吏部官员无耻,三番五次设计陷害我家少爷,徇私枉法,假公济私,还有没有天理?大家都来看啊!” 这一喊,就足足喊了一盏茶时间。 吏部侍郎坐在大堂里,一边听着门外的叫骂,一边优哉游哉的喝着茶,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 吏部的几位郎中,倒是坐不住了。 “大人,秦风纵容恶仆咒骂诋毁吏部,岂不是败坏我等风评?” “堂堂吏部,岂能容许如此侮辱?” 吏部侍郎压了压手,示意郎中们稍安勿躁:“秦风的阴险手段多着呢,切忌意气用事,着了那厮的道。他喜欢骂,就让他骂个够,咱们又不少块肉。尚书大人说了,咱们吏部夹在中间,极为难办,为求自保,只管按照高太尉的指示办事,即便秋后算账,咱们也是次责。” 闻听此言,几位郎中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秦小福大骂吏部官员,都是缩头乌龟之际,老库管却看向秦风,语重心长道:“秦公子,老夫劝你一句,还是省点力气吧,此事木已成舟,绝无周旋余地。况且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吏部可全权做主,便是圣人也不会枉顾法度,去改变结果。” “有这力气,还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前往辅运县吧,辅运县令还等着您呢。” “等着我?呵呵,好啊,我倒要看看怎么等着我!” 秦风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可以停下了,挤出一丝深邃笑容,冲老库管轻声嘱咐:“帮我转告吏部的诸位大人,吏部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日后定要好好‘感谢’诸位大人!” 听到这充满威胁意味的言辞,老库管后背一凉,却也没说什么。shuge.org 见秦风扭头就走,秦小福尽是不甘:“吏部故技重施,真真的岂有此理!那辅运县之所以落得今日田地,完全是明王爷一家闹腾的,就算那辅运县令想管都不敢管。如今吏部却派您去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不是明摆着把您往火坑里推吗?” 一旁的疏风也气不打一处来:“少爷,咱们真去辅运县?” 秦风背着手,脚速不减,半晌咧嘴来了一句:“去个毛!本少爷就算再蠢,又岂会掉进同一个坑里两次?” “他们不是要跟我玩吗?那我就陪吏部那群人,好好玩!” 听到这话,疏风和秦小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既然吏部闭门不见,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进宫面圣! 此时还不到正午,按照时辰算下来,“二朝”应该还没结束。 而且由于钟灵一死,大梁和北狄的局势,已经发生微妙变化,战备速度大幅提升,各路官员纷纷进京奏报,故而这段时间的公务极为繁忙,否则按照老秦同志的脾气,早就去跟吏部开干了,又岂会直接送信提醒秦风? 不过秦风现在拥有官身,进宫之前,还需先换上官服。 不多时,秦风便整装待发,直奔禁宫而去。 此时禁宫大殿,政事已接近尾声。 梁帝终于抽出心思,瞥了一眼黑尉刚刚送来的密信,得知吏部要派秦风前往辅运县,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这个吏部,一点新鲜花样都没有! 不过此事,毕竟是密报,梁帝也不好直接发问,便瞥了秦天虎一眼。 第483章 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不光党羽众多,门路自然也极广,早在吏部做出此决定之时,就已知晓,此时受到梁帝眼神暗示,当即行步上前,拱手作揖:“启禀圣人,臣有事禀奏。” “臣听闻,吏部指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与辅运县令交流治政经验,本是一桩好事,只是时机不对。毕竟秦风才刚从北溪县返京,脚后跟还没站稳,便被重新派出去,实在说不过去。还请圣人降下谕旨,否了此事。” 梁帝装模作样地瞥了吏部尚书一眼,故作随意地问道:“吴爱卿,可有此事?” 吴勉当即行步上前,低头作揖:“回禀圣人,确有此事。但此事,臣以为不无不妥......秦风虽是秦家嫡子,但毕竟已官拜北溪县令,既有官身,就该受吏部调配。况且,秦大人身为督战大臣,本该避嫌,怎能在这朝会之上,为秦风开脱?臣倒是以为,秦大人有徇私舞弊之嫌了。” 秦天虎早就料到吴勉会反咬一口,当即反问:“吴大人说我徇私舞弊?那我倒要问问,这天下官员这么多,吴大人为何只对秦风感兴趣?短短几日,便有两次外派,吴大人是不是整日闲来无事,只盯着秦风了?莫不是故意针对,借机打压?” 吴勉毕竟是堂堂尚书,自然沉得住气,不急不缓道:“我乃尚书令,打压一个县令?可笑。” 梁帝就这么看着兵部和吏部在朝堂辩驳,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shug 毕竟这种事“太小”,小到根本轮不到梁帝干预。 若天下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儿,都要梁帝处置,那这一天下来什么正事都甭干了。 况且,他作为帝王,很享受观摩手下各方的朝局对弈。 这,可是他作为皇帝最大的乐趣之一...... 秦天虎虽据理力争,但毕竟兵部没有官员调用权限,哪怕是争的面红耳赤,也是于事无补。 就在此事,即将盖棺定论之际。 小太监却在门外传报:“北溪县令,秦风觐见。” 一听秦风来了,梁帝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想算这小子反应快,当即宣秦风上殿。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吴勉,瞬间没了动静。 倒不是害怕秦风,只是不愿与秦风对簿公堂,毕竟吴勉给高明当枪使,多少有点心虚。 由于大梁朝代,人文风貌相对开明。 故而官服的设计,也较为明朗。 秦风身穿粉红色的县令官服,头戴官帽,脚踩官靴,双手叉着腰,大摇大摆走进殿上,那叫一个骚气蓬勃。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视线,全都聚焦在秦风身上。 秦风乃是大殿常客了,也不怯场,就这么直接走到秦天虎和吴勉身边。 脚后跟还没站稳,就被秦天虎踢了一脚,低喝道:“滚后面去!” 秦风这才想起自己的官阶太低,得意洋洋的脸色瞬时怂了下去,灰溜溜后退了几步,以微笑掩盖心中的尴尬:“臣,北溪县令秦风,拜见圣人!” 说着话,秦风拱手作揖,行了一礼。 第484章 结果还没等吴勉开腔,李旭先冷哼了一声:“区区九品县令,本该殿门外觐见,这大殿之上,岂有你的位置?再说,唯有正三品以上官员,觐见圣人才可免跪礼,你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敢站着觐见?” 说什么来着? 一旦有了官身,就不自由了! 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对官身一直嗤之以鼻。 面对李旭劈头盖脸的呵斥,秦风一点也不怂,咧嘴一笑,反问道:“李大人,你管的可真宽,吏部还没说话,你户部插什么嘴?” 李旭没想到秦风居然敢在大殿上,当着圣人的面出言不逊,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秦风却不理会李旭,毕竟今日的正主,乃是吴勉。 秦风直接将腰弯成九十度,无比虔诚谦卑地冲梁帝,大声......哀嚎起来:“请圣人为我做主!吴勉先将我贬到北溪县,如今刚刚回京,却又派我去辅运县,分明是公报私仇!先前我与吴勉之子,在醉仙楼曾有过节,吴勉耿耿于怀,不顾战备紧急和我斩杀钟灵之功,强行打压,这要是传扬出去,官风何在?” 吴勉嘴巴长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做梦都没想到,秦风会突然搬出这件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当初在醉仙楼,秦风确实殴打了吴勉之子吴庸,连同一起被海扁的人,还有岸青侯之子安世云。 吴勉确实气过一段时间,但转念一想,此事不便深究,否则便是明面上与兵部对立,反倒得不偿失。shuge.org 而且吴庸在醉仙楼,强占歌伎一事,也令吴勉大为光火,事后还哀叹家门不幸,狠狠地教训了吴庸一顿。 至于那岸青侯,与永安侯交好。 而永安侯早已投了秦家,岸青侯的恩怨,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此时秦风突然翻起旧账,倒是打了吴勉一个措手不及。 吴勉连忙辩解:“圣人明鉴!派秦风前往辅运县,乃是吏部官员深思熟虑后的安排,毕竟辅运县的情况,圣人也知晓,乃是京都三十六县之耻。而秦风在北溪县治理有功,必有先进经验,故而派他前往辅运县论策,合乎情理。至于公报私仇一事,分明是秦风故意诬陷。” 梁帝自然知道其中内幕,只是懒得理会罢了,既然这份旧账翻出来,梁帝也就顺水推舟,扭头看向秦风:“是公报私仇,还是故意诬陷?你且讲明,否则小小县令,弹劾尚书,你可知何罪?” 一听这话,秦风吓得往后蹦了一步,满脸慌张:“弹劾?下官哪敢弹劾尚书大人?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分明是尚书大人上纲上线。” “而且刚才吴大人说什么......辅运县,乃京都三十六县之耻?呵呵!若我没记错的话,明王爷一家就在辅运县,吴大人莫不是在故意暗讽明王爷?” 此言一出,吴勉脸色剧变。 吴勉居然忘了,秦风这厮,最会抠字眼! 此事如传到明王爷耳中,那老匹夫真敢拎着刀来把吴勉砍了。 而且提到明王爷,梁帝脸色也是一阵难看。 这么多王孙贵族中,唯独这个明王爷,乃是梁帝的一块心病! 第485章 梁帝眼神骤然阴沉下去,大殿的气氛也变得肃杀起来。 吴勉反应极快,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跪下认错:“请圣人明鉴,纵使借给臣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诋毁皇室,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不等吴勉表完忠心,梁帝已经冷声打断:“爱卿不必如此慌张,起来吧。” 吴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梁帝眼神一瞥,落在秦风身上。 那一瞬间,秦风竟敢感觉到很强的压迫感。 难道这就是,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秦风现在明白,为什么吏部会不顾一切把他往辅运县捅,合着是想让他卷入皇室恩怨里,粉身碎骨。 梁帝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已经完全盯在秦风身上,语气也比平日里深沉了几分:“吏部派你去帮辅运县令整治民生,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帝王话术,听其一,审其二,猜其三。 若只被表面的线索蒙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梁帝哪里是问辅运县的民生?分明是问秦风,如何看待困居于辅运县的明王爷。 吊儿郎当惯了的秦风,此时也不由严肃起来,大脑飞速运转。 结果只迟疑了片刻,便迎来梁帝的质问:“此事很难作答?”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犹豫,连忙辩解:“凡是能成为京都三十六县令者,又岂是泛泛之辈?哪个不是在地方上治理有功,慢慢提拔上来的?况且京中早有不成文的规定,若想担任高职,除了正常晋升之外,还有一条路,便是在三十六县历练。 “毕竟这三十六县,皆是大梁数得上的强县,若能治理好强县,日后担任要职,也可游刃有余。” 此时大殿已经一片寂静。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哪怕是与秦风早已成为死对头,总喜欢见缝插针的户部李旭,此时也没了动静。 梁帝对于叶贤的回答,颇为不满:“这些还用你跟朕说?你转身看看这满朝文武,担任过三十六县令者有多少?” 此事,已经犯禁! 秦风不敢有半点装傻充愣,直截了当道:“下官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辅运县令难有作为,问题不在辅运县令本身。” 此言一出,梁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整个大殿的气氛,已经冰冷到了极致。 直到秦风也倍感压力之际,梁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更加凌厉:“你是在怪明王?” “明王乃朕胞弟,当年戎守边疆,用兵如神,本朝所记载的数次大捷,皆出自明王指挥,所立赫赫战功,天下皆知!如今年岁已大,在那辅运县休养,合情合理!辅运县令畏惧于王威,畏首畏尾,只怪他自己懦弱,与明王有何关系?” “朕看你分明是在故意栽赃明王!” 尽管挨骂的人是秦风,但秦天虎却已经汗流浃背。 这朝堂之上,任何事都可议,唯独李氏皇族不可议。 秦风虽然压力也很大,但还算沉得住气。 别看梁帝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给外人听的罢了。 他若真如此维护明王,又岂会将明王贬到辅运县?又岂会册封明王次子,最低一级为男爵?这不是打明王的脸吗。 八位王爷中,只有明王在京都之外。 第486章 而且提起明王,向来冷静睿智的梁帝,情绪竟会变得如此激动。 足见一斑! 秦风这个时候可不能认怂,否则‘栽赃王爷’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免不了要给梁帝党同伐异的过去,背黑锅! 秦风直接拱手作揖,据理力争:“或许明王无意影响辅运县安宁,但他毕竟是王爷,王威震慑八方。即便明王只是坐在辅运县,什么都不做,也必会令当地百姓畏惧,令辅运县令惶恐。”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明王本意无过错,但他放着京都不呆,非要去辅运县,除了让辅运县伏于王威之下战栗,又能如何?” 满朝文武,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李旭也低着头,却险些笑出声,心中暗呼:“秦风啊秦风,这是你自己往火坑里挑,可跟我没关系!当着满朝文武,圣人的面,大肆指责明王,今天你不死,真是没天理了。” 秦天虎则是脸色惨白,眼神尽是绝望。 除非梁帝授意,否则就算是三公,也不可能轻易议论皇室。 就在秦天虎一度快要跪下主动认罚的时候,梁帝的严厉声音已经响起。 “大胆秦风,竟敢当众议论明王,殿前武士何在,将这厮拖下大殿,杖十!” 话音落,整个大殿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shuge.org 刚才还一脸期待的李旭,脸色急转直下:“什么?杖十?!分明是死罪,怎么只是如此轻罚?” 秦天虎也是一脸震惊,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伴随着委屈无比的哀嚎声,秦风被殿前武士拖出大殿,往角落一推,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刑杖,直接扔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你自己来吧。” 秦风满脸嬉笑,冲殿前武士一顿点头哈腰,接过刑杖,在自己腿上轻轻磕了几下,每磕一下发出一声干嚎。 谁都知道,梁帝没打算罚秦风。 杖十?玩呢! 殊不知,秦风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阵阵后怕,刚才还真够悬的,以后皇室话题,坚决不能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至于梁帝的心思,秦风早就揣摩透了。 真正救了秦风的一句话,便是‘明王非要去辅运县’。 大家可都听见了,是明王自己非要去的,跟他梁帝有什么关系? 刑罚结束。 秦风发挥演技,一瘸一拐的被殿前武士拖回大殿。 秦风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一脸苦相:“圣人罚的好,下官知错了。” 梁帝冷哼一声,脸色依旧冷冰冰:“知错?你何错之有?” 秦风随即大嚎一声:“明王非要去辅运县,就算错了,他也是王爷,轮不到下官议论。” 梁帝震怒:“还敢妄议!拖下去,杖五!” 大殿官员,目瞪口呆。 这怎么还越罚越轻? 大殿外,再次回荡起秦风的“哀嚎声”...... 第487章 秦风与明王爷,本无任何人生交集,但今日迫于压力,为求苟命,只能昧着良心栽赃明王爷。 如此一来,不仅博得龙心甚慰,更是挫败了吏部诡计。 但结果真是皆大欢喜? 秦风并不抱太大希望! 纵观古今,凡是卷入皇室恩怨者,又有谁能得善终? ...... 辅运县,明王府。 相较于京都那些气势恢宏,规格甚高的王爷府,明王府倒显得寒酸许多。 五进的院子,长廊懒凳虽是一应俱全,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少了那种上至王爷,下至仆人,所有人都昂首挺胸,目空一切的傲气。 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声,自后院传出。 七八个丫鬟仆人,围成一圈,正激动无比地呼喊着什么。 而在人群中间,却蹲着一个小老头。 在这个人均显老,五十就已知天命的年代,小老头虽真实年纪不大,却已经两鬓斑白,头发胡子乱糟糟扎撒着,乍一看比七八十岁老者尚且不如。 小老头精神头十足,手里攥着一根麦秆,不断戳弄着瓷盅里的蛐蛐,嘴里呼喊着:“黑翅大将军,你今儿怎得不行了?一点精神头没有,老子都想进去帮你啃两口了,你若输了,今晚罚你不准吃饭。” 小老头喊得极凶,可黑翅大将军始终懒洋洋,眼看就要输了,小老头情急之下,拿起麦秆朝着对面蛐蛐狠戳了一下,直戳的肚烂肠流,这才拍了拍手,得意洋洋道:“什么赤发鬼,就这?在我黑翅大将军面前,撑不过三合,嘿,老子又赢了。” 对面的仆人,捡起被戳死的蛐蛐,心疼又委屈:“王爷,你又耍赖!” 小老头嘴里“忒”的一声,背着手转身离开,洋洋得意:“成王败寇,输就是输,莫找那些七个八个的借口。想当年,老子在北疆边陲,一人拎着刀,追着七八百北狄狗贼砍,那般狗贼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见老头又开始吹嘘起当年的丰功伟绩,小丫鬟一阵嗤笑:“上次还说是七八十,怎么今日又变成七八百了?王爷,您嘴里到底有谱没谱?” 小老头往躺椅上一瘫,翘着二郎腿,抄起茶壶,直接将壶嘴塞进自己嘴里,眯着眼睛嘬了起来。 至于丫鬟的嘲笑,仆人让赔蛐蛐的声音,一律无视。 这档口,却听闻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老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寻声望去,却见一个十五六岁左右,身高不过一米六几,下身蓝麻裤子,上身赤裸,明明没有几两肉,偏要装出一副孔武有力硬汉模样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滚滚滚,都滚。”少年将聚集的丫鬟仆人赶走,一屁股坐在老头身旁,气喘吁吁地咒骂起来。 “娘个腿,听说那秦风要来,我特意去县官道等候,等星星等月亮,却等来一纸公文,说是不来了。” 第488章 少年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凶神恶煞:“他别落我手里,不然给他把肠子从后眼跺出来,跟跺蛤蟆似的,难不到哪去!” 老头缓缓合上眼睛,优哉游哉:“不来就不来,你急个球?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才多大?张嘴闭嘴特娘的,私塾先生怎么教你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少年一拍大腿:“那私塾先生与秦风一样可恨,张口闭口之乎者也,把老子惹急了,一拳怼过去,躺地上就装死,分明是想讹诈我,被我又踢了七八脚,然后今儿个就没来私塾。” 闻言,老头眼睛骤然睁开,盯着少年,沉声质问:“再然后呢?” 少年耸了耸肩:“听说私塾先生家今日出殡。” 老头抄起茶壶,直接拍在少年后脑勺上,碎瓷片连带着茶叶,糊了少年一头:“你特娘的!” 少年捂着头,窜出去两步,大喊道:“爹,你急啥?又不是私塾先生出殡,是他爹咧。” 闻言,老头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骂骂咧咧:“滚,别在这烦我。” 少年撇着嘴,一边气呼呼的往外走,嘴里一边嘀咕:“幸亏秦风没来,不然我非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竟敢当朝栽赃我爹,找死!” 老头耳朵精得很,连忙叫住少年:“你说啥?” 少年脚步稍停,没好气道:“京都稍信来,说是秦风为了不来吏部,今日朝会上,说爹您放着京都不住,非要来辅运县撩闲,还说都是咱们一家子,才让辅运县成为三十六县之耻。g只要咱们一家子滚蛋了,辅运县自然好。” 老头眼睛一眯,陷入沉默,片刻之后,咧嘴一笑:“去,把那臭小子腿打断!” 少年眼神冒光,兴奋地直叫唤:“爹,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少年转身奔出王府,冲门口几个地痞闲人,大喊道:“叫上兄弟们,去京都公干!” 一个疑似中风,口歪眼斜,身上刺着某种诡异图案的地痞,疑惑道:“大......大哥,圣人不是有令,你们一家子无事不准进京吗?” 辅运县男李郎,抬腿就是一脚,骂骂咧咧:“老子是去公干,你耳朵塞驴毛了?” 歪嘴男抱头鼠窜:“公干啥?” 李郎眼睛瞪得老大:“公开干秦风!” 此时,秦风已经离开禁宫,虽说不用去辅运县了,但吏部三番五次使绊,秦风颇为恼火,趁着吏部没来得及关门,一个箭步窜了进去,往大堂上一坐,摆出一副“爱谁谁”的嘴脸。 这分明是赖上了。 吏部几位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上去应付。 最后还是吏部侍郎,皱着眉头,冲秦风吆喝了一嗓子:“秦风,你区区一个县令,怎敢在吏部撒野?” 秦风耸了耸肩,直接把一条腿搭在桌子上,让小香香把对面桌子上的果盘拿来,抱在怀里,一边啃,一边赔笑:“撒野?谁撒野了!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就是走累了,来吏部协会,咋的,我爹身为督战大臣,劳苦功高,我连这点特权都没了?” 吏部侍郎气得想骂街! 第489章 秦风就这么耗着,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吏部尚书吴勉便黑脸而来,见了面,便大声呵斥:“秦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秦风依旧翘着二郎腿,没有半点见礼的意思,漫不经心道:“当初我和吴庸,在醉仙楼结下梁子,你若是气不过,早说呀,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解决这事,你老是背地里给我使绊,算什么?堂堂吏部尚书,绞尽脑汁对付我一个小县令,丢不丢人?” 吴勉轻哼一声,甩袖道:“我堂堂尚书令,怎会与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过不去?真真可笑!” 果然当官的,脸皮都挺厚,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就在刚才,秦风才差点被吴勉坑死,若不是反应快,对揣测圣心有一些见解,恐怕已经被推到坑里了。 而如今,虽说躲过梁帝一劫,却是把明王给得罪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特么的招谁惹谁了? 见吴勉抵死不认,秦风咧嘴一笑:“吴大人,要不然这样,高太尉许给你多少好处,我给你双倍,以后再有这种事,支会小侄一声怎么样?” 一听这话,吴勉脸色更是阴沉,低喝道:“说我与高太尉暗通款曲,你可有证据?如若不然,我倒是要找秦天虎说道说道此事。为官,我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品阶,为亲,我也是你的长辈。于公于私,你都不该来此闹事。” 秦风心里很清楚,就算把刀架吴勉脖子上,他也绝不会承认与高明有勾结。 别说秦风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吴勉。 毕竟六部尚书之一,位子稳如泰山,除非犯下滔天大罪,不然很难能被撼动。 但总是被吏部从背后捅刀子,又实在气不过。 秦风索性拿出老办法,毕竟秦风号称“京都子弟克星”的头衔,可不能白白浪费。 秦风咧嘴一笑,直笑的吴勉后背发凉:“听说贵公子吴庸,有日子没在京都露面了,我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去了临县访亲了。堂堂尚书之子,想必走到哪都是花团锦簇吧?也不知道吴公子这些日子,学乖了没有,若再赶出强抢民女这种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吴勉在朝堂上左右逢源,纵使时时对秦风下绊,却与秦天虎未曾撕破脸皮,自是聪明之人。 听到秦风要在吴庸身上做文章,吴勉当即恼下脸子:“秦风,在朝堂之上,最忌树敌,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秦风耸了耸肩,非但不在意吴勉的危险,反倒示威一般,冲秦小福一挥手:“去照看一下吴公子,若是钱不够花,从天机营账上提点送去,毕竟京中子弟要互相照应。” 秦小福露出一抹坏笑,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秦风则眼神一转,落在吴勉身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今日在朝会之上,小侄学到一个道理,说给吴大人听听。狗咬狗,也就图一乐,只要别咬到人,便可活得长久。若是咬了人,再金贵的狗,也免不了一死。” 言下之意,无比明确。 这大梁只有一个人,便是梁帝,剩下的全都是狗腿子。 只需处理好与圣人的关系,让秦风有势可仗即可,至于其他的人,纵使吠叫的再凶,亦可无视。 这道理虽过于势利,却是安身立命之本。 秦风站起身,迈步向大门走去,经过吴勉身边时,满怀深意地问道:“如今国战在即,万事皆以战备为先,而没有硝烟的战火,早已经在大梁和北狄之间燃起。” “北狄派人劫掠我母亲,以及钟灵之死,证明消耗战早已开始。”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对圣人有利,谁又和圣人唱反调?吴大人......你说,我这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和您这位尚书令,谁坐的安稳?” 秦风不喜欢背后耍小动作,也不喜欢损人利己,但......更不喜欢被人三番五次的加害。 若是逼到份上,秦风不介意在圣人耳边吹吹风,好好利用自己这个“红人”的身份。 吴勉脸色阴晴不定。 在此之前,他只觉秦风是个聪明人,但弱点也极为明显,就是太过光明正大。 而今日,秦风的一番言论,却令吴勉如梦方醒。 秦风不是不会玩阴招,只是不屑而已。 回想起今日朝会之上,秦风与梁帝一唱一和,吴勉不由后背阵阵发凉,猛然一攥拳头,低喝道:“我吏部无意陷入党争,更无意与秦家为敌。” “只是迫于形势,别无选择。” “高太尉的指示,今后我等依旧会照办,若是激怒高太尉,吏部便也摇摇欲坠。但每次行事之前,我会派人提前通知你。” 闻言,秦风脚步微停,缓缓转身,双手合拢,弯下腰,冲吴勉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更是真挚无比:“小侄,拜谢。” 离开吏部,秦风心里却叹了口气,梁帝和吏部方面都解决了,却还剩下一个明王爷,也是最难缠的一边。 随行的小香香和疏风,见秦风愁眉不展,不由对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担忧之色。 小香香柔声道:“少爷,你不如派人去向明王爷说和,秦家与明王向来没有恩怨,想必明王不会咬住此事不放。” 疏风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明王曾是大梁豪杰,胸襟浩荡,不会为难少爷。” 秦风眼睛一眯,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示意二女不必担忧。 实则,心里却长叹一声。 眼下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梁帝与明王恩怨颇深,今日朝会上,秦风又毫不犹豫的站到梁帝一边,若这个时候与明王谋和,等同于背叛梁帝。 如今局势明朗,秦风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与梁帝的关系,故而将梁帝摆在首要位置,其余人只能往后稍。 不幸中的万幸,明王不可擅自进京。 至于明王会如何报复,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490章 夜。 北溪县。 县衙大堂上,灯火摇曳,已是子时,林瞿奇依旧在审批公务。 在此之前,虽无出仕经验,但苦学十几年“举业”,倒是排上了用场。 况且在此之前,秦风已经制定了治民富县的总体方针,只管照本宣科地执行便是,倒也省心省力。 最关键的一点,后宅有秦程氏和李潇兰坐镇,又有齐蒙和二十卫士辅佐,无端省了些后顾之忧。 子时末,在县丞的一再要求下,林瞿奇只好放下手头工作,使劲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后宅走去。 就在林瞿奇伸手挑起门帘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衙门外传来。 林瞿奇脚步骤停,寻声望去,眼神逐渐凝重起来,嘴里小声嘀咕:“深夜,何人骑马自街道狂奔?衙兵也未曾回报,莫不是有急报?” 林瞿奇主动朝衙门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见齐蒙驾马出现在大门外,翻身跳下之际,放声大喊:“县令,大事不好,北狄游骑趁夜进犯!” 闻听此言,林瞿奇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整日与文学典籍打交道,根本没有御敌交战的经验,如今面对精锐强悍的北狄骑兵,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回想起秦风对自己的信任,强行冷静了下来。 “既是游骑,何须惊慌?” 在林瞿奇的认知中,凡是游骑,多是小股部队,以袭扰劫掠为主。wg 而且根据兵书中的记载。 小股快速渗透,乃是游骑。 中股出奇制胜,乃是轻骑。 大股压阵推进,乃是重骑。 若只是小股轻骑,以北溪县的防守力量,完全可以应付。 齐蒙却眼睛睁得老大,布满血丝,疾呼道:“虽是游骑,却数量众多,十骑一队,足有上百队,沿着边境线,平铺而来。之前设下的十六个前哨,已被屠灭十五处,只有一处前哨冒死逃回来,禀报军情。” “沿路之上,村庄屠尽,房屋烧毁,妇女牲畜皆遭掠夺。尚有一支三百骑的轻装骑兵,兵锋直指县城而来。” 林瞿奇脸色瞬间煞白,足足呆愣了一盏茶时间。 惊慌之余,想起秦风离开之前留下的方略,连忙跑回书案翻查起来,果然发现了御敌兵策。 当即按照秦风指示,仓皇下令:“敌军大股来袭,必是改变了战术,以侵吞北溪县为目标。一旦北狄人得手,不止北溪县生灵涂炭,秦兄在京都之中,也必遭弹劾,迎来灭顶之灾。北溪县决不能失守!” “迅速派出所有衙兵,疏散救援沿途村庄百姓,将所有百姓迁至县城以南安置,卫士衙兵回防县城。” “速命驿站,快马加鞭,向京都传报!” 齐蒙抱拳而去。 与此同时,北溪县拨款新建的哨所,十五名哨兵,尽数倒在血泊中,两队二十骑兵,围绕在哨所周遭。 第491章 副将陈斯,遥望着面前一望无尽的旷野,沉声道:“先锋部队可已到达县城?” 随行校尉抱拳,嗓音如洪:“按照时间算,已经到了。只是先锋部队乃三百轻骑,若强行进攻县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北溪县虽遭陈立盘剥十余年,民不聊生,县政贫瘠。但毕竟是边陲县城,城防力量不可小觑。” 陈斯一挥手,眼神精光乍现:“无妨!攻城不急,只需让先锋部队围困县城,断绝外界往来。北溪县城里,卫士加衙兵,不过寥寥百人,纵使据城固守,也不过是负隅顽抗,不足为虑。” “传我命令,将县城以北村庄,非妇女牲口者,一律杀光烧光,以祭钟灵!” 两日之后,驿站传令兵,连换三十匹快马,一路上滴水未进,奔赴至京都,却未进城,而是直扑天机营。 正在琉璃坊,与鲁明烧制各种琉璃器的秦风,看着力竭的传令兵,被卫士搀扶过来,右眼皮不由猛地一跳,沉声道:“可是北溪方面出了乱子?” 传令兵哆哆嗦嗦地将信笺递给秦风。 秦风拆开一看,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撂下铁钳,匆匆跑出天机营,一边跑,一边大喊:“宁虎!你速速进宫面圣,禀告北溪告急战报!秦小福?死哪去了!” 平日里,秦小福阴魂不散地跟在秦风身边,今日连喊三声,都没见人。 由于军情紧急,秦风也顾不上那臭小子,随手抓来一个卫士,低喝道:“速去兵部,拟写调兵函!” 秦风快跑到营门口,才想起什么,转身冲徐墨大喊:“立刻集结卫士和两营新军,整顿武备,喂足草料!” 在天机营蛰伏许久的徐墨,闻听此言,顿时热血沸腾,当即开始调兵遣将。g 秦风离开天机营,直奔秦府,找到正在向秦天虎回报秦府账务的柳红颜。 “二姐!快帮我准备钱,越多越好。” 秦天虎和柳红颜,被突然闯进来的秦风吓了一跳。 见秦风急的满头大汗,秦天虎意识到出了事,连忙沉声追问:“怎么回事?你且快快说来。” 秦风大口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平稳下来,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峻:“我本以为,北狄人改变战术,少说也要等到几个月后,足够北溪县发展一段时间,加固防卫了。不曾想,北狄人已经提前出手了。” 闻言,秦天虎猛地站了起来,毕竟北溪县与秦风一脉相连,若北溪县失守,秦风的所有成就都将付诸东流。 毕竟秦风“常胜”,在梁帝心中的地位已经无限高,容不得半点失败。 一败抵万功! 秦天虎眉头紧锁,迈步就往外走:“为父这便进宫面圣。” 秦风连忙拽住秦天虎,摇了摇头:“我以派宁虎进宫,另外派卫士前往兵部,让兵部侍郎提前拟写调兵函。不出一个时辰,此事就会传遍满朝文武。爹,你只需帮我打通官道要路,免得户部或是高太尉从中作梗,层层阻拦,耽误战机。” 闻言,秦天虎毫不迟疑,转身而去。 柳红颜意识到这场突发事件,极为严峻,亦不敢有半点啰嗦,直奔主题:“你要多少钱?” 秦风不答反问:“有多少?” 柳红颜简单回忆了一下:“大多数的银两,都已支出,或是不可挪动。眼下马上能用的钱,只有百万两......” 秦风重重一点头:“全都拿出来!” 第492章 禁宫,御书房。 李湛匆匆而来:“圣人,大事不好,北狄突然发难,派七千骑兵,直取北溪县!” 听到“北狄发难”时,梁帝动作一顿,当听闻目标是北溪县,悬在半空的手便落了下去,继续从容不迫地批改奏章:“无需慌张,北溪县以南有骠骑大将军,以东有车骑大将军,以西乃是边军。莫说七千骑兵,便是七万,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片刻过后,梁帝随口问道:“宫外禀报军情之人,可是秦风?” 李湛连忙摇头:“乃是宁千户。” 梁帝轻“哦”了一声:“无论宁千户禀奏何事,皆准,就不必觐见了。” 直到李湛走远,梁帝才终于放下毛笔,从旁边拿起地图,随手翻看了几下,又随手扔回去,发出一声轻哼:“北溪薄弱,这么大一个命门摆在那,朕岂不是昏了头?边军、骠骑、车骑三方,已呈口袋之势,朕倒怕北狄不来!” 说话间,梁帝自厚厚一沓奏章中,抽出两张信笺,随手扔到身后屏风处。 黑尉立刻将信笺捡起,小声道:“圣人何意?” 梁帝面无表情:“两个信封,一罚一赏,皆送到吏部。若北溪县失守,罚之。若北溪县守住,赏之。” 黑尉并未急着离开,再次禀报:“辅运县男已到京都两日,下榻驿馆,似是奔着秦风而来。” 梁帝冷哼一声:“无需理会!” 与此同时,柳红颜已经返回天机营,将账中可用银钱,尽数装箱。 宁虎也返回天机营,没有半点废话,直截了当道:“皆准!” 秦风当即不再迟疑,命徐墨带领一营新军,奔赴北溪县。 由于新军组建至今,一营便有一千五百人,靠步行奔赴北溪县,根本不切实际,只能骑马而行,但一千五百匹战马,根本就不是地方驿站或是县城,能够更换的。 只靠一匹马的脚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快马加鞭。 故而,秦风命徐墨,十五日之内,到达北溪县。 临走之前,秦风拽住徐墨,眼神无比认真:“徐兄!北溪县战事,无异于拉开了国战序幕,虽然距离双方正面交战,尚且遥远。但从今日起,双方的相互试探,相互消耗等战争,将会层出不穷,接连不断。我与宁虎曾与北狄将领交手,那北狄将领,皆非善类。纵使新军武装到牙齿,亦要切忌,不可大意轻敌。” “北溪县,乃是我等向圣人立下的军令状。北溪县在,我等一荣俱荣,北溪县失,我等一损俱损,这不仅关乎我秦家,更关乎所有人的武运。” “最后,你他妈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 自从宁虎被封为千户,徐墨便茶不思饭不想,摩拳擦掌,整顿备战。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徐墨自然是兴奋无比,但听到秦风这番临别之言,还是感动无比,重重一点头:“秦兄放心,我自然带弟兄们,活着回来!” 秦风轻吐了口气,伸手一拍马屁股,徐墨便骑乘战马,率领一营新军,奔赴北溪县。 由于行军不可擅自进城,亦不可扰民。 十五日急行军,对于一营新军而言,也是莫大考验。 秦风足足给了徐墨一万两银子,以便路上消耗。 剩下的银子,秦风便让柳红颜全权负责,在京都三十六县中,收购粮食,然后前往北溪县以南,寻找一处县城中继。 如此一来,收购的粮食,可直接运到前方的中继站,随时向北溪县输送。 毕竟一旦交战,当地所有的商业行为都将停滞。 粮食物资,是北溪县能否撑下去的关键。 除了粮食,武器物资同样重要。 第493章 平日里慢慢悠悠,隔三差五就要休息一天的天机营,在秦风的命令下,火力全开,开始生产大量箭矢等消耗性武器物资。并且开始雇佣车队,随时准备向北溪县输血。 一直忙活到入夜,秦风才终于得以喘息。 始终守在秦风身边的宁虎,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徐墨率领新军赶到北溪县,最快也要十五日。咱们离开北溪县之前,城中守军,衙兵加卫士,也不过百来号人。而且这些衙兵,全都是临时雇佣,缺乏训练,恐怕......”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我只预料到,北狄会对北溪县下刀,却没想到这么快。虽说是仓促上阵,倒也不是毫无防备。别忘了,我母亲还在北溪县。” 闻言,宁虎眼睛一亮。 以秦风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让亲妈呆在险境。 那北溪县,乃是大梁弱点,时时刻刻都遭受着北狄的威胁。 秦风既然安心将秦程氏留在北溪县,必然已经有所防备。 殊不知,秦风返京以来,绝非整日游手好闲。 隔三差五就要向北溪县送信。 信中囊括民生、官风、军事等各个层面。 总之是想起什么,便要抽空拟信。 北溪县最大的弱点,便是守备薄弱,整个大梁都知道的事情,秦风又岂会不知? 从最初,秦风便已经开始拨出专款,招兵买马,打算组建至少四营衙兵。 说是衙兵,其实与正规军没什么区别。 不过由于事态仓促,再加上北溪县本来就人口少,还需从周边县城借人。 故而,时至今日,也只组建了一营。 这一营衙兵,由原卫士一队队长齐蒙,全权指挥调遣。 想必,在得知北狄进犯之时,齐蒙就已经将衙兵调进城内布防。 如此一来,城内大概有一千六百人左右,哪怕是缺乏训练,只要死守城池,也足够撑到徐墨赶到了。 兵部的调兵函,也分别快马加鞭,送交骠骑、车骑两位大将军。 至于会不会出兵支援。 秦风抱有悲观念头,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今日宁虎前往宫中禀报军情,梁帝一个“皆可”就打发了。 无疑证明了秦风一直以来的猜想。 这北溪县,自始至终都是梁帝手中的“饵”,故意钓北狄入瓮。 北溪县失守,北狄大军进驻,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即可形成合围。 北溪县守住,即可重创北狄前锋,提振大梁军心。 横竖,梁帝都是血赚! 亏的是秦风,以及北溪县百姓...... 注:辅运县男是爵位,男,爵位等级的一种。 第494章 对于北溪这场突发战争,秦风鞭长莫及,能做的只有不计血本向北溪县输送各类物资,剩下的只有等待。 毕竟这年头,无法实时掌握前线情报,每次军情传回京都,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三五个月,都是没谱的事情。 秦风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全部处置妥当后,才惊觉秦小福失踪了。 自打军情传回京都那天起,秦风就再也没见过秦小福,正准备派人寻找秦小福的下落,营门守兵却匆匆而来,抱拳禀报:“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秦风也没多想,随意问了一句:“何人?” 营门守兵摇了摇头:“脸生,穿着打扮,言行举止,皆是闲人做派。只说从辅运县而来,公子自然会明白。”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难道是明王的人? 堂堂王爷,怎会与闲人扯上关系? 秦风想不通,却也懒得去想,只管迈步前去接见。 离得老远,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东拼西凑的衣裳,一头长发扎成大辫子盘在头顶,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摸。 乍一看之下,便是个赖汉! 赖汉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非但不怯,反倒咧嘴怪笑:“想必公子就是秦风吧?哈哈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度翩翩。我大哥有意结交秦公子,特意在凤鸣楼摆下大宴,请秦公子赏脸。” 新鲜! 秦风心中暗叹,这明王果然是不走寻常路。 身为皇亲国戚,居然与赖汉闲人扯到一起,难怪京都子弟,对这位行事乖张的王爷,向来敬而远之。 不过秦风对于赴宴一事,兴致不大。 一来是北溪县告急,公务缠身,分身乏术。 二来,秦风应付明王的核心策略,便是能躲则躲,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避免冲突。 秦风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一笑:“今日着实不便,改日再约,如何?” 吃了闭门羹,赖汉非但不急,脸上笑意更甚:“秦公子就不管忠仆死活吗?” 此人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暗指秦小福? 秦风眉头微皱,沉声道:“既然你们如此盛情,我又怎能不识时务?你且回去复命,若秦小福安然无恙,今日酒席,我请了。若秦小福受了亏待,这京都,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赖汉毫不畏惧,只是嬉皮笑脸:“秦公子所言极是,那我们便在凤鸣楼恭候您的大驾。” 言罢,赖汉嘴里哼哼着荤调,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旁的疏风,看着赖汉的背影,小声提醒:“少爷,凤鸣楼必是鸿门宴。” “鸿门宴又如何?”秦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让营门守兵去叫宁虎,轻描淡写道,“这里是京都,又不是辅运县,怕什么?” 入夜。 第495章 北溪县城。 两千北狄轻骑,围绕着城墙来回奔跑,时不时发出“洛洛洛”的怪声,正是极具北狄风土人情的“唤马令”。 凡是土生土长的北狄人,皆会这种怪叫声。 但此时此刻,这种专门用来训马的叫声,却如催命符篆,回荡在每一个北溪县人的脑海,直达灵魂。 但凡是北溪县守军敢露头,轻骑便是迎头一箭。 虽说黑灯瞎火,准头惨不忍睹,一百箭都未必能射中一次,但压迫感依旧十足。 所有守军,皆是背靠城墙箭垛躲藏,顺着箭垛上的射击孔,观察城下情况。 就在这时,一根根带着勾爪的绳索扔了上来。 北狄骑兵下马便是最优秀的步兵战士,几百个人,在两千轻骑的掩护下,顺着几十根绳索,向城墙上方攀爬。 齐蒙早已将手里的二十名卫士,分散于城墙各处,只为稳住军心,免得缺乏训练的衙兵溃逃。 当第一个北狄步兵爬上城墙时,隐藏在两侧的守军,同时伸出七八根长矛,将那北狄步兵当场捅成筛子。 齐蒙大吼一声:“都给我稳住,无需与北狄骑兵拼箭,只管躲在箭垛下,爬上来一个,戳死一个!北狄骑兵来势虽迅猛,却缺乏攻城器械,我等只需固守县城,便立于不败之地!” “都给我听好了,天机营秦公子已经知晓北溪县处境,紧急调遣参将徐墨,率领一营新军,奔赴而来。秦公子更是拨款百万两真金白银,紧急增购物资,以组建车队,向县城输送。我等只需再坚守十日,第一波援军就会赶到!” 被卫士们强行“镇压”的衙兵,毫无军心可言。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仅没有经受过系统性训练,战斗经验更是几乎为零。 若不是有卫士坐镇,面对宛如索命厉鬼般的北狄骑兵,早已弃城溃散。 如今听到齐蒙这番言论,众人紧张万分的心情才算稍稍落地。 不断提振士气的齐蒙,心情却极为沉重。 尽管援军十日后就能赶到,但县城真能守住十日?齐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旦北狄士兵爬上城墙,哪怕只爬上来十几个人,都可能重创衙兵士气,兵败如山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蒙眼下唯一的任务,便是尽可能杜绝北狄士兵爬上来,带着二十名卫士,充当救火队,哪里扔上来锁钩,便奔赴哪里。 距离北溪县五里外的旷野上,北狄骑兵已经扎营。 除去正在袭扰县城的两千五百士兵外,剩下的四千骑兵,皆在休养生息。 副将陈斯,站在营门外,审视着远处的县城,神情显得相当轻松,云淡风轻的问道:“攻城主力,何时能到?” 一旁的校尉连忙回报:“攻城主力何时能到,取决于前锋大军能够压制住边军,若边军尚有余力主动出击,攻城主力就难以越境。不过前锋大营已经回信,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便可对边城形成包围,届时,攻城主力即可越境支援。” 气定神闲的陈斯,眉头突然一皱:“需要这么久?那就先不等了,明日正午,集结全部兵力,对北溪县发动一次突袭,入夜即止!” 第496章 校尉有些迟疑:“北溪县城修筑的极为坚固,我等缺乏攻城器械,想要强行攻坚,必有巨大损失。而且渗入城内的探子,已经回报,城中守军足有千余人。” 听到校尉的担忧,陈斯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千未经训练的民夫罢了,不足为虑!北溪县之防守,不在于那一千民夫,而在于那二十卫士。天机营卫士之战力,之应变,我们已经领教过了,纵使是用兵如神的钟灵,率领优势兵力,尚且被天机营卫士,打出三比二百的恐怖战损。” “若放任那二十卫士,继续提振军心,拖得时间久了,那些民夫就会渐渐适应战争,届时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一千民夫,而是一千衙兵。纵使攻城主力赶来,想要拿下北溪县,恐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趁敌军心不稳,一举击溃。” “正午开战,入夜即止,无论能否攻下城池,都可对敌军心造成重创!” 校尉心中的质疑烟消云散,当即抱拳离去,向各部传达命令。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如约到达凤鸣楼。 凤鸣楼在京都,也算是数得着的大酒楼,而且酒楼东家为人忠厚,生意一直不错。此时正是饭口,按说酒楼应当客似云来,络绎不绝才是。 但偌大一座酒楼,却显得空荡荡,只有掌柜带着伙计,站在柜台里面。 见到秦风,报以复杂笑容,似乎在提醒秦风,今晚酒楼不太平。 秦风却满不在乎,直接迈步进入大堂,随行的疏风、宁虎,也紧随其后。 单刀赴会这种事儿,秦风可不干,傻不傻? “掌柜的,辅运县来的贵客,所在何处?”秦风面带笑容地问了一句。g 掌柜的也不言语,只是伸手往楼梯上面指了指,并且不断冲秦风眨眼睛,暗示秦风不要去。 秦风兴趣更浓,临走之前,想起什么,折返到柜台前,随口问道:“有纸笔吗?” 掌柜也不敢多问,连忙取出纸笔。 秦风随手在纸上画了个圈,然后将笔撂下,一边往楼梯走,一边轻笑道:“今晚凤鸣楼若是有什么磕磕碰碰,你事后统计一下,全都算我账上,只管拿着这张纸,去天机营找我二姐柳红颜,支取便是。” 闻言,掌柜的感激万分,连忙将纸塞进怀里:“秦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 秦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画了个圈,你也不问,能不能取出钱来?” 掌柜的眼神炙热,没有半点迟疑,兴奋道:“秦公子说能取出来,便能取出来,这京都之中,小的不信谁,也得信秦公子啊。” 上道! 秦风不再迟疑,迈步爬上楼梯。 楼梯并非直通二楼,中间有个拐角。 绕过拐角,眼前顿时热闹起来。 狭窄的楼梯走廊,站着四个男人,年纪都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穿着打扮极为“混搭”,属于那种穷横穷横的类型。 不用想也知道,这四人,必是辅运县有名的闲人赖汉。 为首穿着青布麻衣,左手攥着两个核桃的男人,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秦风,强行挤出一丝冷笑:“秦公子,兄弟们可是恭候多时了,您怎么才来?是不是没把我们大哥放在眼里?” 这种小喽啰,秦风懒得应付。 装作没听见,只管继续往上走。 第497章 被秦风无视,青衣赖汉不由恼羞成怒,刚要伸手阻拦,结果胳膊还没抬起来,就被宁虎掐住脖子,往旁边一拽,砰的一声!直接按在墙上! 对方根本没料到,秦风的手下如此生猛,都有些措手不及。 众人愣神之际,宁虎的冰冷嗓音已经回荡在走廊。 “辅运县的鸟人,也敢在京都造次?瞎了你们的狗眼!谁敢砰秦兄一下,老子把你们脑瓜子敲开!” 青衣赖汉想要挣脱宁虎的大手,可惜,任凭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无法撼动分毫,当即咬牙威胁:“好小子,可敢报出名讳?” 宁虎面无表情:“有何不敢?宁虎!”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青衣赖汉,脸色瞬间煞白,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挑杀钟灵的宁千户?” 宁虎眼神尽是鄙夷,也不回答,手上一用力,青衣赖汉身体便失去控制,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赖汉,对视了一眼,连忙把路让开,不敢再阻挡分毫。 秦风迈步来到二楼,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迎面而来。 二楼的六个雅间,全都挤满了人,随便一瞧,和刚才那四位一个德行,都是些游手好闲,逞凶斗狠的赖汉。 有个眼尖的赖汉,发现秦风到了,直接吹了个口哨。 哗啦啦。 几十个地痞流氓,瞬间将二楼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龇牙咧嘴,围绕在秦风周围,似是要将秦风生吞活剥一般。shug 秦风却不为所动,脸上始终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正对面的客房,走出一个少年。 十五六岁的模样,赤裸着上身,左手攥着烧鸡,右手拎着酒壶,极为豪迈奔放。 只是脸色却奇臭无比,见到秦风,鼻翼猛地抽动了一下,语气透着鄙夷与不屑:“呵,我还当传说中的秦风三头六臂呢,合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 “亏老子兴师动众,带来这么多人。” 面对少年的侮辱,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说实话,来的路上,秦风心里也挺虚。 毕竟明王一家早已恶名在外。 此时看到对方,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且身材瘦瘦小小,跟个小鸡子似的,别提多有趣了。 秦风强忍笑意,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辅运县男,李郎?” 李郎无比彪悍的撕咬了一口烧鸡,一边猛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是你爷爷我!” 不愧是明王之子,果然够狂。 只可惜,小小年纪,如此张扬,怕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啊...... 秦风也不气,抬起手,摸了摸李郎的脑袋,笑眯眯道:“小弟弟,乖,赶紧告诉我,秦小福在哪?” 现场的一众赖汉,看着秦风的手掌在李郎头上来来回回摸索,纷纷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第498章 喧闹嘈杂的酒楼,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众赖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时间,倒抽凉气和窃窃私语之声,接连不断。 “我......我没看错吧?秦风居然在摸老大的头?” “女人的腰,男人的头,皆是禁忌!这秦风一见面,便如此侮辱老大,莫不是活腻歪了?” “哼!找死!纵使身怀金腰带,又如何?看着吧,今日秦风必将血溅五步。” 李郎紧紧攥着烧鸡和酒壶,先是一阵呆愣,紧接着惨白脸色越来越红,到了最后,整张脸都因为极端愤怒而扭曲起来。 李郎抄起酒壶,直接朝秦风脑袋砸去,嘴里更是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该死的秦风,今日若不打断你的狗腿,我便不是辅运县男!” 李郎年纪虽小,膂力却相当惊人,挥动酒壶之际,仿佛带起阵阵狂风。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秦风必定脑浆飞溅。 一出手就是杀招?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出手根本不计后果! 秦风吓了一跳,正要抱头鼠窜,好在疏风反应快,扬起纤纤小脚,准确无误地踢在李郎手腕上。 咔嚓! 酒壶脱手,砸在墙上,稀碎。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躲到疏风身后,一手按住疏风的腰,一手从肩膀伸过去,指着李郎,大声叫嚣:“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辣!我与纪王关系匪浅,向来以侄儿自称,论起来,我可是你哥,你莫不是要弑兄?真是孽畜!” 李郎本就年轻气盛,再加上继承了明王暴戾的一面,脾气属于火药型的,一点就炸。 他哪里经得住秦风的激将法,当场暴怒:“你这狗贼,先侮辱我,现在又侮辱我兄长!我李郎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大哥,便是世子!想当我兄长,你也配?狗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伤了,老子管养!打死了,老子管埋!” 随着李郎一声怒吼,众赖汉才从惊愕中回过神,纷纷龇牙咧嘴的扑了上来。 宁虎见识过惨烈的战场,挑杀过北狄传奇牙将,这种混混斗殴的场面,对于宁虎来说,非但没有半点压力,反倒尽是可笑。 宁虎没有任何顾忌,一拳砸在迎面扑来的赖汉脸上。 只听一声闷响。 那赖汉倒栽下去,鼻血飞溅,当场昏死过去。 但剩下的赖汉,却并未认怂。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自楼梯方向传来。 “宁虎挑杀钟灵,号称大梁第一参将,若能将他打残,我等皆扬名天下!” “兄弟们,别怕!有大哥罩着,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咱们!” 鼓舞士气者,正是之前在楼梯口,被宁虎吓退的赖汉。 原来之前认怂,都是装的,为的就是引君入瓮。 得知眼前这精壮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宁千户,众赖汉怪叫着就扑了上去。 宁虎不退反进,每挥出一拳,必有一名赖汉应声倒地。 一眨眼,就有四个赖汉被宁虎放倒。 但奇怪的是...... 第499章 这些赖汉的士气,高涨的近乎诡异。 明明是逞凶斗狠,欺软怕硬的主,但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宁虎,众赖汉却没有半点退怯,犹如自杀一般向上扑。 就在这时,那青衣赖汉也爬了上来,抄起凳子,大吼一声:“为了明王!” 啥玩意儿?!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妈的!被骗了。 这些人可不是赖汉,而是......明王的亲兵,只是迫于梁帝的压力,不敢以兵示人,只能以赖汉伪装。 正所谓,武艺再高,也怕菜刀。 宁虎面对悍不畏死的明王亲兵,在连续解决了七八个之后,马上陷入了近身纠缠的乱战中。 这走廊本就狭窄,宁虎根本施展不开,被对方扑倒在地后,便是一通如雨点般的老拳。悍如宁虎,也只能双手抱头,任凭对方拳打脚踢。 秦风紧紧搂着疏风,惊得慌不择言:“不好不好,大事不好!我还以为来的真是地痞流氓,咱们掉进坑里了。疏风,你可要保护好我。” 疏风感受到秦风有力的胳膊,脸颊潮红,娇声提醒:“少爷,你这样,我施展不开呀。” 就在疏风抗议之际,李郎已经冲了过来。 “秦风狗贼,你的天机营卫士不是独步天下吗?怎么没一起带来?我爹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在我面前装什么军神?” 李郎一拳挥出,拳速极快。shuge.org 纵使疏风由景千影亲手调教出来,拳脚功夫堪称上乘,面对李郎这一拳,也是堪堪挡住,而且双臂被砸中之时,感受到那股蛮力,不由娇哼一声,惊骇道:“不愧是明王之子,虽是身材消瘦,却天生怪力!” 李郎的功夫,皆是传承于明王,硬桥硬马硬功夫。 在李郎眼里,疏风虽动作迅捷,却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李郎一拳便占据了优势,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冲疏风怒喝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蛋,老子不打女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绅士? 秦风大喜,双手紧紧抓住疏风的腰部,将疏风当成挡箭牌,眼睛顺着疏风腋下,看向李郎:“你不打女人?太好了!疏风,给我揍他!” 疏风闻言,没有半点迟疑,抬脚便往李郎胸口踢去。 李郎也不躲闪,硬抗一脚,脚后跟都没挪动,反倒是把疏风给震得后退了两步。 疏风小脸瞬间煞白:“他一身硬功夫,还练过硬气功,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 本以为今天来这,就是教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谁曾想,踢到铁板上了! 疏风不是对手,宁虎又被几十个亲兵,挤在角落里,一顿爆锤,连手都还不了。 情急之下,秦风闪身逃进旁边的客房里,让疏风挡住门口,同时撑开窗户,冲楼下过往的人群大喊:“杀人啦!救命啊!” 楼下路人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秦少爷吗?” “整个京都,还有人敢对秦少爷不利?” 一个年轻人,仰头冲秦风喊道:“秦少爷,你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第500章 秦风气急败坏,扯着大嗓门,歇斯底里:“我开你个头,赶紧去找我四姐来,晚一步,我就被辅运县男打死了!谁先把我四姐找来,我赏他五百两银子,先到先得。” 此言一出,楼下的路人,全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秦府狂奔而去。 站在门口的李郎,咬牙切齿:“秦风,你就是个懦夫,有本事让这臭娘们闪开!” 秦风转过身,背靠窗户,随时准备跳窗逃生,不理会李郎的叫嚣,冲疏风喊道:“你可把门堵好了!” 若疏风摆开架势,李郎尚且有出手余地。 但疏风双臂双腿伸开,呈大字型横在门口,李郎反倒下不去手,而且看到疏风那傲人身材,以及精致的脸蛋,眼神一阵不自在。 这一幕被秦风看在眼里。 命悬一线的紧张感,瞬间被滑稽取代,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我说你小子怎么不打女人,合着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啊。” 此言一出,李郎脸色瞬间通红,咬牙切齿:“狗贼,你别落在我手上。” 疏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一挺身体,李郎像是受了惊似的,后退连连。 这一幕,差点没把秦风眼泪笑出来:“李郎,不如你我作个交易如何?你放我一马,我给你说房媳妇。” 李郎面红耳赤,用怒吼掩盖羞愧:“你滚!你自己还是个光棍汉,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郎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早在他记事起,他便向明王起誓,不立战功,不成家业! 只是如今到了火力十足的年纪,难免会多注意女人,却又不敢破戒,反倒更加暴躁。 就在这时,一阵哀嚎声自走廊传来。 李郎扭头一看,却见占尽优势的亲兵,居然被打得人仰马翻。 宁虎满头是血,一双虎目犹如燃烧着熊熊烈焰,被彻底激怒的宁虎,不再留有半点余地,一拳一脚都是夺人性命之势。g 亲兵刚要阻拦,便被宁虎一肘顶在心口,仰头倒下,竟当场晕死过去。 见亲兵被当场打得不知死活,李郎也是暴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敢杀我的人?!” 宁虎脸色铁青:“辅运县男,不顾圣谕,大闹京都,意图行刺新军统领!你若束手就擒,我便将你送交大理寺,如若不然,就地正法!” 面对宁虎的威胁,李郎却满不在乎:“永安侯之子,号称京都子弟中最能打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把刷子。” 李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拳脚如雨点般打在宁虎身上。 宁虎一一硬抗,抓住机会,反手一拳,凿在李郎胸口。 所谓的硬功夫,被宁虎一拳打破,直疼的李郎倒抽凉气。 秦风露出脑袋,趴在疏风肩膀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京都最有名的两只小老虎咬起来了,这李郎硬桥硬马,难缠得很,可惜经验差了点!” 宁虎李郎拳来拳往,看似是宁虎惨不忍睹,实则却是李郎剑尖体力不支。 还是那句老话。 打架可是体力活。 凡武将之子,虽自幼习武,但大多数都是爆发力强,续航能力差。 而宁虎则受过天机营的魔鬼训练,耐力惊人。 李郎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宁虎却依旧游刃有余,并且逐渐占据了上风。 宁虎瞅准机会,直接一个擒拿,便将李郎按在地上。 一看李郎被制服了,秦风连忙冲出客房,蹲在李郎面前,耀武扬威道:“你不是挺牛吗?怎么不行了?嘿嘿,服不服?” 李郎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扭转败局,可惜,单拼力气,放眼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是宁虎的对手。 面对得意无比的秦风,李郎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我服你大爷!” 还敢嘴硬 第501章 秦风二话不说,冲宁虎使了个眼色。 宁虎直接一拳砸在李郎的肩膀上。 李郎发出一声闷哼,咬牙切齿:“老子就是不服!” 不服?好说! 继续打,打到服为止。 在宁虎的璀璨之下,李郎终于扛不住了,开始发出哀嚎声。 与此同时,疏风听到传来一阵砸门声,刚把门打开,秦小福便冲了出来,见到秦风,直接扑上去紧紧抱住大腿,声泪俱下:“少爷,您终于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一步,小的就跟您阴阳两隔了。” “少爷,呜呜呜。” 秦小福嚎啕大哭,似是被李郎收拾的挺惨。 鼻青脸肿不说,衣冠也是凌乱至极。 不过好在,没有受到任何重伤,只是些皮肉苦罢了。 秦风踢了两脚,没踢动,没好气道:“你起开,等回营上,去支五十两银子,给你当医药费。” 一听有银子可拿,刚才还声泪俱下的秦小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咧着大嘴,美的冒鼻涕泡:“少爷,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秦风以为自己就够爱财了。 与秦小福一比,倒是显得小巫见大巫...... 此时,李郎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 秦风示意宁虎可以了,伸手摸了摸李郎的脑袋,柔声细语:“臭弟弟,你就服了吧,咱们都省事。” 李郎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向秦风,末了,吐了口口水。 嘿! 这臭小子! 秦风一边擦拭身上的口水,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不服是吧?等到了大理寺,我看你服不服!” “宁虎,给我把他押走。” 宁虎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楼梯口方向,沉声道:“来了个高手。” 高手? 莫不是四姐景千影来了? 秦风心花怒放,连忙迎上去,结果到了楼梯口,却有点傻眼,上来的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两个犀利阴沉的眼睛。 而且不止一人。 是三个黑衣人。 黑尉!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与李郎虽然打得不可开交,但也不至于引来黑尉吧?这些家伙,可是梁帝身边的暗保,亦是大梁最神秘的间谍组织。 为首的黑尉,瞥了一眼李郎,沉声道:“不劳烦秦公子了,将辅运县男交给小的们便是。” 秦风心里警铃大作。 凡黑尉出手,必是死局。 梁帝想要李郎的命?! 第502章 秦风曾听老秦同志提到过黑尉。 凡大梁疆域内,遇见黑尉,犹如直面圣驾。 没人知道黑尉的总部在哪,也没人能说得清,黑尉到底有多少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凡黑尉者,皆是煞神。 个人勇武,远在禁军之上,甚至能与殿前武士过几招。 而暗杀之术,则堪比天榜金字杀手。 或者说,许多黑尉,本来就是出身于天榜。 在秦风组建天机营卫士之前,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梁,只有两个顶级战力的组织,却全都是梁帝臂膀。 其一乃是殿前武士,人数稀少,但武力冠绝。 秦风每次上朝,在朝会大殿上,见到的那些不苟言笑,犹如雕像一般的金甲卫士,便是殿前武士。景千影曾言,若殿前武士倾巢而出,同时歼灭京都四大高手,绝用不了一刻钟时间。 殿前武士,便是梁帝用来平衡那些‘山隐高手’的底牌。 其二,便是眼前的黑尉,专司暗杀,谍报,渗透。 莫说大梁疆域,纵使周遭诸国,皆有黑尉身影。 若只是为了惩戒李郎,只需派大理寺的人来便是。 此时黑尉出面,就没打算让李郎活着离开京都。 秦风也分不清,梁帝对明王一家如此敏感,擅入京都,便直接派黑尉处置,究竟是记恨,还是畏惧。 但有一点,秦风心知肚明。 李郎不能死。 否则这个黑锅,秦风背定了,到时候与明王便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shug 秦风正准备打圆场,却见后面的两个黑尉,直接从袖子里抽出短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躺在地上的明王亲兵,当场灭口。 为首的黑尉,一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秦风。 仿佛在提醒秦风,敢说一个“不”字,下场绝不会比这些亲兵好到哪去。 在黑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 秦风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一声怒吼,推开宁虎,从旁边抄起板凳,重重砸在李郎身上,这一下没有任何放水,板凳瞬间稀碎:“就你小子叫李郎?你一个小小男爵,跑到京都来撒野,谁给你的勇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秦风发挥演技,将“纨绔”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抬腿对着李郎就是一脚:“你爹是明王又怎么样?我爹乃兵部尚书兼督战大臣,知不知道我和纪王的关系?敢惹我?打不死你!” 秦风对着李郎一通拳打脚踢,疯狂泄愤,黑尉当即制止:“秦风,你不必浪费力气,只管将此人交给我们便是。” 秦风却不管不顾,摆出一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架势,根本不理会黑尉。 见此情形,黑尉也不再啰嗦,直接伸手去拽秦风。 结果刚抬起手,还没碰到秦风,就被一旁的宁虎拦住。 宁虎可不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的职责只是保护秦风,仅此而已。 黑尉瞥了宁虎一眼,眼神冰冷至极,这大梁境内,居然还有人敢阻拦黑尉办事 第503章 “宁千户,你可想好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威胁意味却无比强烈。 宁虎当然知道黑尉的厉害,但他却好不退让,不卑不亢道:“我不仅是千户,更是天机营新军参将,莫说你,就算是北狄千军万马来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秦风前面,此乃职责所在。” 黑尉也不辩驳,后退了一步,就这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秦风,等秦风泄愤结束,再将李郎带走也不迟。 见黑尉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秦风只好孤注一掷,打了几拳,又不解气,便揪住李郎的肩膀,将他拖进客房。 黑尉立刻跟上前去,但在宁虎和疏风的层层阻拦下,到达门口时,秦风已经将窗户推开,此时景千影已经赶到现场。 秦风心中大喜,抬起李郎,便顺着窗户扔了下去,嘴里大声叫嚣:“居然敢打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 秦风故意调准位置,李郎摔下去的时候,先砸在酒楼牌匾上,再摔到地上,中间有了缓冲,倒也不至于当场摔死。 不过在秦风的一番蹂躏之下,李郎早已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秦风指着李郎,冲景千影大叫委屈:“四姐,你终于来了,再晚来一点,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此言一出,聚集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 众人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郎,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秦风,心想,这他妈到底是谁打谁? 街道上挤满了人,皆是对着李郎指指点点。shuge.org “这......这不是明王次子,辅运县男吗?” “天哪,居然被打成这样,秦风下手也太狠了。” “完了,秦家与明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黑尉已经第一时间赶到酒楼大门,但由于现场聚集的百姓实在太多,再加上景千影就站在李郎身旁。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尉,刚要出去羁押李郎,便被为首的黑尉拽住。 “此事已经闹大,我等不必现身。” 三个黑尉当即向后门走去,经过楼梯口时,正好见到秦风气呼呼地冲下来,为首黑尉眼神一沉,尽是杀意,但终究还是隐隐作罢。 秦风被黑尉盯得浑身发毛,表面却装作无所谓,快步冲出酒楼,揪起李郎的头发,怒吼道:“大家都看好了,这便是明王之子,霍乱辅运县不说,还敢来京都闹事。这事儿不算完,必须让明王拿钱来赎人。” 秦风二话不说,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李郎押走。 秦小福还以为,少爷如此光火,是为了自己出气,感动的稀里哗啦。 另一边,黑尉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禁宫。 不多时,黑尉首领,已经将此事如实转告梁帝。 梁帝始终低着头,专心批改奏章。 李湛却紧张地额头冒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才缓缓放下笔,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秦风,当真如此胆大,竟敢当街殴打明王之子?” 李湛伺候了梁帝十几年,自然明白梁帝的心思。 这番话,暗藏杀意,话锋直指秦风...... 第504章 李湛不敢迟疑,连忙回答:“老奴觉得,秦风确有这等胆量,不知圣人可还记得林非墨?” 听到“林非墨”这个名字。 梁帝轻哼一声:“自然记得。” 李湛连忙接住话茬:“林非墨乃贵妃娘娘亲侄,亦是太保亲孙子,还不是被秦风当众殴打,颜面尽失,灰溜溜地跑回江南了?秦风小儿,向来无法无天,当初他还是一介布衣时,便与京中子弟逞凶斗狠。据说连二殿下和七殿下的面子也不卖,与祁阳郡主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梁帝沉思片刻,轻叹了口气:“也是。” 说到这,梁帝话锋突然一转:“秦风明知黑尉乃朕心腹,却不顾黑尉阻拦,倒是令朕颇为不悦。” 李湛连忙赔笑:“这普天之下,也就圣人能够镇得住那厮。莫说黑尉,便是殿前武士,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闻言,梁帝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说,那天机营卫士与殿前武士比,如何?” 李湛故作沉思,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殿前武士不过几十人,若倾巢而出,天机营卫士更胜一筹,若数量相当,殿前武士优势极大,若单打独斗,殿前武士必胜。” 梁帝眼睛一眯,深邃眼神,似是浩海,哪怕是李湛都无法看透其中深意。 末了,梁帝又是叹了口气,抄起笔,继续批改奏章:“这天下大势,向来不是个人勇武能够左右的。殿前武士再强,面对正规军,也不过是蚍蜉,那天机营卫士,永不可超过三百人编制。” ...... 辅运县距离京都本就不远。 明王得到信,当天晚上就派人,带了一万两银子前来赎人。 李郎看似瘦弱,实则身子骨极硬,挨了这一通毒打,仍旧很快苏醒了,他哪里知道这中间经历了什么,只以为是被秦风打成这般,临走之前,冲着秦风咬牙切齿,大声叫嚣:“秦风,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李郎誓不为人!” 秦风斜靠在府门,摆出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嘴脸,鄙夷道:“你敢再来京都,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郎不愧是明王之子,哪怕此时狼狈不堪,依旧是毫无胆怯,冲秦风竖起小拇指:“我若怕你,我便是这个!” 在明王府老管家的苦苦哀求下,李郎终于被劝走。 看着李郎气急败坏的背影,秦风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帮你这一次,我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你若再来,我也只能冷眼旁观,任由你变成刀下鬼了。” 秦风虽与明王没有交集,同样也没有过节。 只是知道明王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实在不想见到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忍不住得意起来。 结果一转身,却见两双眼睛,正用一种“你死定了”的眼神,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柳红颜双手叉腰,娇喝道:“你个小崽子,都讹诈到王爷头上了,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百般提醒你,莫要与明王结仇,你怎么就是当耳边风?” 秦风一脸懵逼:“啊?” 沈青辞白了一眼:“啊你个头!爹知道你把李郎打成那样,气的直发抖,转身便去了后院。” 秦风挠了挠头:“去后院干什么?” 第505章 沈青辞嘴角上扬,流露出一抹冷笑:“后院的竹子成材了,韧性十足,便是将你屁股打烂了,也不会折断。” 我靠!这也太狠了! 秦风后背阵阵发凉,一把抱住沈青辞,说什么也要跟沈青辞一起去晴雅阁避难。 沈青辞脸颊泛红,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外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瞪了秦风一眼:“无礼!” 秦风心想,都这节骨眼上了,屁股重要还是礼数重要? 为了保住自己的翘臀,秦风憋着嘴,苦苦哀求:“大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真忍心看着我被爹活活打死?” 沈青辞啐了一口:“打死也活该,你之前殴打李郎的时候,不是挺凶吗?怎么这会没脾气了?” 这能一样吗? 秦风就算再混蛋,也不能跟亲爹呲牙。 沈青辞有心给秦风一个教训,但架不住秦风没脸没皮的哀求,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带着秦风前往晴雅阁。 至于柳红颜,秦风倒是希望她能一起去,实在不行,今晚便睡在晴雅阁,反正床啊,褥子啊,一应俱全。 到时候有两个姐姐陪伴入睡,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安全感? 得知秦风的龌龊想法,柳红颜眼神尽是鄙夷,嘴上却是一阵长吁短叹:“自从北溪遭到入侵,为了购置物资,每天皆有巨量进出款项,我哪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这次回府,也是拿些换洗衣裳,恐怕暂时要住在天机营了。 秦风一阵心疼,抓起柳红颜的小手:“二姐,你辛苦了。” 这整个天机营,就属柳红颜最辛苦,毕竟账务方面,乃是重中之重,交给别人实在是不放心。 但有了秦风这话,柳红颜顿时觉得,苦点累点也值了。 随后,秦风便黏在沈青辞身边,带上疏风和小香香,以及秦小福,嘴里哼着小曲,屁颠屁颠朝晴雅阁而去。 见秦风居然把三个贴身仆人都带上了,沈青辞心里咯噔一声,心虚道:“你该不会真想在晴雅阁过夜吧?” 秦风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爹的火气一时半会消不了,我可不触那个霉头。再说了,晴雅阁的内室,我去看过,里面的床很大,够咱们......” 秦风伸手在自己和众人身上指了指:“够咱们四个人睡了。” 说到这,秦风一指秦小福:“你睡大堂,看好门。” 小香香和疏风,小脸红扑扑的,也不辩解。 沈青辞却是羞愤至极,对着秦风胸口便是一通小拳拳:“不要脸!谁跟你一起睡?你若敢乱来,我便打你!”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直冒光:“打我哪里?” 沈青辞脸颊瞬间羞红,气急败坏:“无耻,我怎么摊上你这个弟弟。” “哈哈哈哈......”秦风大笑。 就在秦风一行人,嬉笑怒骂地朝着晴雅阁走去时,李郎也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回到明王府...... 第506章 正背着手,仰头看着天空发呆的明王,见李郎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心里已经有数,默默从石桌上拿起茶杯,冲李郎招了招手。 李郎气了一路,见老爹如此心疼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还是爹心疼我,知道我渴了,多谢爹......” 李郎伸手接的时候,茶杯在空中转了一圈,准确无误地拍在李郎脑门上。 明王眼睛瞪得如同牛铃铛一般:“谢你大爷!” 李郎捂着脑门,后退连连,委屈道:“我大爷?纪王?谢他干嘛?” 明王甩掉手上的茶渣,板着脸:“完蛋玩意,瞧你那德行,可有半点皇室风范?本王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那秦风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将你打成这样,还要本王花钱赎人,呵呵呵,你可真给爹长脸。” 李郎一脸苦闷,叫苦不迭:“若是只有秦风,我早已将他脑袋拧下来了。但他身边还有宁虎,那厮天生神力,又上过战场,着实难以对付,而且秦风身边还有个如花般的丫鬟,也会些拳脚。” 李郎的功夫,明王心知肚明,再加上几十个亲兵,可以直接把宁虎打得妈都不认识。 重点是那小丫鬟。 明王心里冷哼,这臭小子明显是想女人了,见到漂亮女人,便六神无主。 只是,凡事长幼有序,连世子尚且没有娶亲,李郎就算再活泛,也只能往后稍稍。 明王懒得跟李郎生闷气,话锋一转:“亲兵呢?” 听到这话,李郎脸色瞬间暗沉下去:“全......全死了。” 此言一出,明王眼神骤然睁大,死死盯着李郎,咬牙切齿:“被秦风杀了?” 李郎摇了摇头:“不是,我昏迷之前,隐约见到几个黑衣人。” 盛怒的明王,怒气瞬间消散,眉头紧锁,小声自言自语起来。 “黑衣人?!当着京都杀了所有亲兵,大开杀戒却一点波浪都没有掀起来,难不成是黑尉?” 明王眼神越发深沉,连忙追问:“那些黑衣人来了多少?” 李郎歪着头想了一会,实在是记不清,便含糊道:“我哪知道?那时候都被秦风给打晕了,依稀记得两三个吧。” 明王瞬间什么都懂了,不由苦笑起来:“若我没猜错的话,是宁虎将亲兵全部打倒之后,那些黑衣人才出现?” 李郎一阵惊讶:“爹,你怎么知道?好像你也在场似的。” 明王没有急着解释,心里暗暗叹息,许久之后才皱起眉头:“你不准再去找秦风麻烦,更不许再进京。” 李郎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恨不得将秦风大卸八块,听到这话瞬间不干了,“不进京也就罢了,我与秦风狗贼不共戴天,怎能放过他?” 若是搁在以前,李郎胆敢违背明王的意思,明王绝不会废话,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但这次却破天荒没有动手,嗓音深沉:“秦风对你,非但无仇,反倒有恩。你自幼生活在辅运县,对京都诸事知之甚少,你可知今日出现的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李郎目瞪口呆,自己与秦风有恩?开什么玩笑! 但见明王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李郎又不敢贸然发问,便老老实实回答:“儿子不知。” 明王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黑尉!圣人之匕刃。”紧接着,便将黑尉一事,仔仔细细说给了自家儿子。 李郎听完,脸上的愤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这一刻,李郎才幡然醒悟,今日若不是秦风掩护,自己早已被黑尉押走,此时恐怕已经被干掉。 第507章 殊不知,明王心中更是后怕,但回想起今日秦风出手相助,明王眼神却是一转,流露出早已磨灭多年的城府:“你行事鲁莽,以后便老老实实呆在辅运县,我自然会派世子与秦风周旋。” 夜,深。 晴雅阁内室。 秦风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嗅着弥漫于空中的清香,心旷神怡,心中暗叹,自己以前究竟错过了什么?!早该找借口来这借宿一晚。 小香香和疏风坐在床边,时不时偷笑一声,秦小福则在前堂守着。 就在这时,沈青辞整理好明日要卖的书,拖着疲惫身躯回来,见秦风居然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床上,还厚颜无耻地把脸不断往被子上蹭,气得一向以温婉示人的沈青辞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秦风大腿便狠狠来了一下。 “秦风!我可没答应让你住在这,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回去。” 本来秦风还想跟沈青辞叙叙旧。 一听这话,直接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嘴里还发出呼哧呼哧的鼾声。 装睡? 沈青辞更气了,想要把秦风拽下床,可惜这家伙死沉,根本拽不动。 无奈之际,沈青辞只好看向小香香和疏风:“你们俩别愣着了,赶紧把这家伙抬走。” 二女对视一眼,只好听命办事,一左一右拽住秦风的胳膊。shuge.org 结果却被秦风用力往里一拉,直接摔了上去。 秦风一左一右抱着小香香和疏风,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道:“舒服。” 沈青辞这个气呀:“舒服你个头,臭小子,你再不走,我可生气了。” 见秦风不为所动,沈青辞只好亲自上手。 结果却被秦风一并拽了上去。 沈青辞被紧紧搂在怀里,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正要大声呵斥,门外却传来秦小福的声音。 “少爷,你们小点动静,巡夜卫士来了。如今正是战备的紧张时期,到时候把城巡司的人引进来,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话,门上影影绰绰的烛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秦小福居然直接把客堂的蜡烛吹了。 这小子,上道! 秦风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给秦小福发一朵小红花,以兹奖赏。 沈青辞也担心吸引巡夜卫士的注意,只好隐隐作罢,但看到秦风便气不打一处来,泄愤般掐着自己臭弟弟。 秦风也不吭声,只是扭捏着身体躲闪。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一眼,倒是很识相地躲到一旁去了,给秦风和沈青辞腾开地方,免得二人施展不开。 就在秦风与沈青辞在床上纠缠不清之际,北溪县城却回荡着震天的喊杀声与惨叫...... 第508章 超过一千北狄骑兵,正沿城墙外围巡弋游走,不断向城墙上方射箭,以打乱和压制城中守军的防守。 另有三千骑兵,弃马改成步兵,不断向城墙上方投掷钩锁,推搭临时建造的长梯。 守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挥刀砍断钩锁,或是用叉子,将长梯推翻。 齐蒙趴在箭垛旁,朝着身旁发呆的衙兵,低喝道:“别他妈愣着,赶紧把梯子推开!” 被激烈战斗吓傻的衙兵,这才如梦方醒,沿着墙沿往下扫了一眼,差点当场吓尿裤子,北狄兵已经沿着长梯,爬到一半。 几个衙兵连忙举起长叉,架在梯子两侧,同时向外推。 由于是临时造的长梯,与那些动辄十几二十米的云梯不同,在长叉的推送下,一根根长梯直接向后反倒,那些爬到一半的北狄兵,纵使没有当场摔死,也因重创而丧失战斗力。 现场不断回荡着北狄兵的惨叫声。 但这并未影响北狄兵的军心,毕竟凡攻坚战,皆是如此惨烈。 在齐蒙的指挥下,衙兵顽强地抵御着北狄兵一次次地进攻,已经不知道将敌人杀退了多少次。 但随着战况的持续焦灼,以及越来越长的梯子被运送而来,县衙准备的长叉,逐渐失去了作用。 长梯斜搭在城墙之上,地面、梯子、城墙三者之间,几乎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衙兵依靠三四米的长叉,将梯子向外推出去一大截,却无法将梯子推翻,随着力竭,梯子便重新砸回到城墙之上。 当第一名北狄兵冲上墙头之际,屠杀开始了。shuge.org 缺乏训练和实战经验的衙兵,面对精悍的北狄兵,往往一个北狄兵,就能将周围七八个衙兵杀得人仰马翻,直到天机营卫士如同救火队一般赶到,一戟将北狄兵戳死,屠杀才终止。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狄兵冲上城墙,聚集在城墙上的上千衙兵,阵脚大乱,相互躲闪,推搡,跌下城墙者不计其数。 眼看城破在即,齐蒙只能咬着牙,手持步槊,与北狄兵进行惨烈的肉搏战。 依靠着扎实的训练,以及个人勇武,齐蒙周身两丈内的北狄兵被尽数干掉。 但齐蒙与天机营卫士的勇猛,对这场战斗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自城下传来。 秦程氏不知何时来到前线战场,身后还跟着成百上千个精壮民夫。 “守住城池!城破,必将面临屠城!” 在秦程氏、李潇兰、林瞿奇的动员下,城内百姓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纷纷拿着武器支援前线。 可惜,这些民夫连衙兵都不如,面对凶悍的北狄兵,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砍死。 但是随着城墙被天机营卫士、北狄兵、衙兵、民夫等四方力量挤满,反倒大大影响了后续北狄兵的支援。 往往一个北狄兵刚跳上城墙,便要面对七八个,乃至十几个衙兵民夫的围攻。 局势逐渐变成僵持状态。 位于城外安全距离的陈斯,看着城墙之上惨烈的战斗,眼神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一般:“可否攻破城门?” 校尉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非冲车,撞木,不可撼动城门。即便是攻破城门,城门必是重点防守区域,狭窄的门廊,反倒更利于天机营卫士的防守,必将演变成以小博大的局面。” 第509章 闻言,陈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此时已经距离原定撤军计划,足足迟了将近两个时辰。 纵使战争经验丰富的陈斯,一旦两军交战,也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眼看城墙上已经挤满了人,继续攻下去,除了平添伤亡之外,已经收效甚微,陈斯不再迟疑,一拉缰绳,缓缓调转马头,沉声道:“目的已经达到了,撤吧。” 校尉当即下令,传令官随即敲响战鼓。 北溪县城守住了! 齐蒙和天机营卫士振臂高呼,冲着逐渐退去的北狄大军大吼:“来啊!不怕死的继续往上爬!狗日的北狄人,早晚有一天,秦公子会率领我等,攻陷北狄王都,将你们引以为傲的北狄王,枭首示众!” 没有人理会齐蒙的叫嚣。 衙兵和民夫,呆呆地看着城外夜空,犹如失魂落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城墙上才再次响起声音。 却是衙兵的哀嚎声,民夫的哭泣声。 并非喜极而泣,而是吓破了胆。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城是如何守下来的。 守军陆陆续续撤下城墙,回城休整,林瞿奇粗略统计了一下,眼神中的绝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秦程氏也极为关心战损,轻声问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许久之后,林瞿奇才失魂落魄地回答:“衙兵,民夫,总共死了三百多人......而根据天机营卫士回报,战场丢下的北狄人尸体,差不多也有三百人。” 这战损,看似是做到了一比一,并不难看。 但考虑到北狄乃是攻坚一方,再加上衙兵的士气已经跌入谷底,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抵御住下一次进攻。 而此刻,距离徐墨支援赶到,至少还需要七天时间...... ...... 秦府,书房。 秦天虎手里攥着茶杯,直到茶水完全凉透,也没有送进嘴里,一双虎目,始终盯在秦风身上。 而秦风自从进来,便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几封信,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尽管秦风什么都没有说,但像他这种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纨绔,能如此严肃,足见北溪方面的局势不容乐观。 末了,秦风长叹了口气,将最上面的军报,随手放到桌上,一边拆第二封信,一边有气无力道:“林瞿奇他们,抗住了北狄人第一次进攻。但损失了三百人,士气几乎已经瓦解,若再有一战,北溪县危矣。” 从大战开始,到传令兵送信而来,已经过去了四日。 鬼知道在这期间,北狄人有没有继续攻城。 兴许看信这功夫,第二战已经打响,北溪县已经被攻陷?! 秦风不敢继续想下去,开始翻看第二封信...... 第510章 第二封信,乃是车队送回来的。 第一支运送粮食兵器的车队,已经到达成章县,若是快马,也就是两日路程,但车队行动缓慢,估计再有十来天才能到达北溪县。 第三封信,则是之前调兵函的回复,不出所料,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口径一致地回绝了秦风的请求。美其名曰,大敌当前,不可擅动。 说白了,就是把北溪县当成炮灰。 至于北溪县陷落,会对秦风造成何等影响,又与他们有何关系? 一连三封信,全都是坏消息。 秦风看着手里最后一封信,纠结了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拆开,结果看到信笺的内容,不由苦笑一声。 秦天虎不由眉头微皱:“难道也是坏消息?” 见秦风摇了摇头,秦天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秦风却苦笑更甚:“并非坏消息,而是噩耗。” “父亲大人,可知平遥县的案子?” 此言一出,秦天虎眼神骤然凝重起来:“今日早朝,圣人还提过此事,平遥县在短短一年内,已经委任了三次县令。第一任县令,因染上恶疾,任职不到半个月便暴毙身亡。第二任县令,巡视水利时,失足落水溺毙。第三任县令干脆是任职路上,便遭遇山匪,害了性命。” “圣人尚且疑惑,一个小小的平遥县,怎么如此凶险?” 既然连圣人都提起此事,那么秦风手上这封信也就不奇怪了。 秦风当即将信递给秦天虎:“此乃吏部捎来的信,马上就有调动,提前通知我。” 闻言,秦天虎接过信封,随口问了句:“难道又是委任县令?” 秦风苦笑一声:“这次倒不是,而是派我去平遥县课税......由于平遥县令迟迟无法到任,平遥县已经有两年没交过粮税了,故而高明进谏,提议让我去平遥县巡查一番。” 秦天虎对着信笺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到一边,眼神闪过一抹无奈:“如今北溪县战事吃紧,北狄贼心不死,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动大规模进攻。这个时候,你本该坐镇京都,随时进行调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去平遥县巡查,分明是高太尉从中作梗,阻碍你指挥战事。” 这其中的内幕,并不难猜。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肯定会进宫面圣,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离开京都。 但这次,情况不同。 平遥县距离京都不算远,往返也就是两日路程,而且只是派秦风去巡查粮税情况,这种轻松差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秦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此事是高明请示过圣人后,由圣人下发的命令。 秦天虎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下头:“越是合情合理的事,越不好推脱。这平遥县,你便走一趟,短则三五日,长则六七日也就回来了。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前往平遥县的官道,必经辅运县。” “你上次将李郎打成那样,已经与明王结下梁子,路上且小心,能躲则躲。至于北溪县方面的情况,为父自会派兵部,把守沿路驿站,若是遇到北溪县方向的传令兵,直接截下军报,送到平遥县便是。” 有了秦天虎这番话,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不再迟疑,转身而去。 离开书房,秦风并未急着前往天机营,而是去了一趟后院,找到四姐景千影。 将此事如实告知,请景千影随行前往。 第511章 秦风怕的不是明王一家,而是隐藏在暗处的金老四,一旦遭遇,凭疏风的拳脚功夫,根本不是对手。 景千影眉眼微合,气定神闲地跪坐清修,许久之后,才缓缓来了一句:“你能付得起酬劳,我跟你去一趟也无妨。” 果然! 四姐眼里,现在只有钱! 为了自己的小命,秦风只能答应,经过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终于敲定薪资,一路往返,五千两银子。 真够黑的! 进行了周密准备后,一支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驶出城门,沿着平坦官道,朝着平遥县而去。 除了景千影之外,秦风索性连柳红颜和沈青辞也带上了。 柳红颜主管秦府和天机营的大小账务,虽然经商头脑未必优秀,但在统计财务方面,却不是秦风能够相提并论的。 秦风估摸着,那平遥县连续死了三个县令,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十有八九是和县财政有关。 至于沈青辞,则是单纯出去“放风”。 连沈青辞自己都忘了,上次离开京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转一转。 如此一来,除了秦天虎之外。 秦风几乎将所有家人全都带上了。 三个姐姐,两个贴身丫鬟,一个狗腿子仆人。 在秦风的极力要求下,自己和三个姐姐坐在头车,疏风和小香香坐在中间车上,秦小福则拖着各种生活用品和物资,一个人赶着尾车。shu 听着前面两辆车,发出的莺莺燕燕的声音,秦小福一脸怨念地撇了撇嘴,小声发着牢骚:“这哪里是外出公干?分明就是踏青游玩!” 尽管北溪县的战事,一直萦绕在秦风心头,牵肠挂肚。 但是...... 嗅着马车中弥漫的芳香,以及三位如天仙般的姐姐,秦风还是一瞬间将战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长开双臂,仰头往后一倒。 本以为三个姐姐,至少有一个人会接住自己。 结果。 噗通。 一声闷响,秦风后脑勺砸在马车上,疼得满地打滚:“姐,你们也太狠心了,就不知道抱我一下?若是把我摔出个好歹,我看你们怎么和爹交代。” 沈青辞回想起那晚在晴雅阁,与秦风拳打脚踢,纠缠到大半夜,不由脸颊泛红,娇叱道:“抱?怎么没摔死你!你给我老实点,这马车本来就挤,你再扑腾,便把你踢下去。” 看着秦风委屈巴巴的模样,柳红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秦风的后脑勺:“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如今既是天机营统领,又是北溪县令,身兼要职,也不见你稳重些。呵呵,也就是老三不在,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一听这话,秦风来了兴趣:“二姐,你似乎很了解三姐?” 第512章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相隔七年,未曾谋面。 但是根据柳红颜话里表达出的自信,她仿佛对李潇兰的现状,一清二楚似的,难不成在此期间,她与李潇兰仍旧有密切联系? 面对秦风的疑问,柳红颜却显得很轻松:“老三虽已离家七年,但我对她的印象依旧很深,有些人会变,但老三不会。” 听到这番解释,秦风心里更奇怪了。 莫说柳红颜与李潇兰本无血缘关系,就算是亲姊妹,离别七年,也早已生疏。 远得不说,沈青辞每次听到李潇兰的消息,皆是没什么反应。 景千影非但不积极,反倒尽是负面态度,至今心里还有芥蒂,随母回祖地的人,本该是景千影,却被李潇兰夺去了机会。 相比于大姐的冷漠,四姐的排斥,唯独二姐柳红颜,对李潇兰极为亲密,这就有点奇怪了。 就算柳红颜与李潇兰保持着书信来往,也没必要隐瞒。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风虽心里犯嘀咕,却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已经发现景千影的脸色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头车突然停下。 紧接着门帘外便传来前车马夫的喊声:“少爷,前面过不去了。shuge.org” 过不去? 这官道修得无比宽敞平坦,怎会过不去? 秦风挑开门帘一瞧,不由苦笑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车队前方,站着一群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与之前李郎带领的亲兵如出一辙。 而此时,为首的人却并非李郎。 而是一个二十来岁,身穿暗红色蟒服,脚踩官靴,华丽至极,又斯文至极的男人。 那蟒服太过醒目。 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明王嫡长子,世子李章。 李章站在官道中央,负手而立,笑眯眯地打量着车队:“可是北溪县令秦风车队?”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 秦风正准备下车之际,手腕却被沈青辞拽住。 沈青辞眉目微颦,忧心忡忡道:“明王世子向来诡计多端,你且警醒些,莫要着了他的道。” 自打与明王一家结下梁子,秦风早已通过各种途径打探到明王一家的讯息,对于明王父子三人也算是颇为了解。 秦风当即抚摸着沈青辞的手背,嬉笑道:“多谢大姐关心。” 沈青辞脸颊一红,身体更是犹如触电,连忙将手缩回来,娇嗔道:“就多余提醒你。” 嘿嘿! 第513章 秦风摸了摸鼻子,趁机嗅了一口指间残留的芬芳,翻身下车,迎面朝李章走去。 离得老远,秦风便拱手作揖,眉眼带笑,没有半点初次见面的生疏,相反,热络得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拜见世子,莫不是听说在下要前往平遥县巡查,专门前来相送?在下小小县令,哪里担得起世子如此重恩,折煞下官了。” 面对“自来熟”的秦风,李章也是极为从容:“秦兄,与我们一家可算是渊源颇深,得知秦兄要路过辅运县,本世子自然要出来打个招呼。” “毕竟辅运县,乃京都三十六县之耻,民风甚丑,若有刁民胆敢拦路,伤着秦兄,该如何是好?” 不愧是传说中的世子,果然是个笑面虎。 秦风嘿嘿一笑,从容不迫道:“多谢世子担心,不过刁民终究是民,翻不起什么太大波浪。况且,此行平遥县,在下带着丫鬟疏风,四姐景千影伴行。与其担心在下,倒不如担心担心辅运县的百姓才是。” 老子身边带了两大保镖,就问你怕不怕! 得知景千影也在车队上,李章的脸色果然一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中间的马车。 思量片刻,直接一挥手:“你们这帮刁民,竟敢拦秦兄的路,可知秦兄乃天机营统领?手下卫士,何其凶狠。便是北狄大军,亦是闻风丧胆。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速速退下!” 面对李章翻脸不认人的呵斥,几个歪瓜裂枣,表面闲人懒汉,实则却是明王亲兵的家伙,悻悻而去。 李章却不急着离开,冲秦风爽朗笑道:“有秦家四小姐坐镇,泛泛之辈自然伤不到秦兄分毫,不过为了秦兄顺利通过辅运县,本世子还是与秦兄伴行一段。g” 我可去你大爷! 秦风心里大骂,是不是知道景千影也在车队里,哈喇子流一地,想借机讨好? 秦风鄙夷至极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 不等秦风说完,李章已经朝着马车走去,挥了挥手:“无妨。” 无妨?! 你妹啊,老子还没说呢,你就无妨,无耻也得有个限度! 秦风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李章爬上马车,好在柳红颜反应快,隔着门帘出言阻止:“请世子留步,车内皆是女眷,颇为不便。” 李章的手已经抓住门帘,听到这话,只好心有不甘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眼神却无比兴奋:“听这声音,可不像是秦家四小姐,莫不是二小姐也来了?远了不敢妄言,至少在这辅运县,两位小姐有何要求,只需一句话,本世子无不满足。” 话音刚落,车里便传来沈青辞的清冷嗓音:“多谢世子好意。” 在秦风咬牙切齿的注视下,李章脸上荡漾着无耻至极的笑容,嘴上却故作知书达理:“大小姐也来了?!” “早听闻大小姐乃京都有名的才女,当年本世子去京都参加赏灯会,偶然惊鸿一瞥,便将大小姐温文尔雅,柔美无双的容颜,牢牢记在心里,如今能有幸再遇大小姐,乃本世子之荣幸也。” “今日,本世子就为三位小姐护驾,谁若胆敢冲撞小姐们,本世子决不轻饶!” 言语间,李章扭头看向满脸杀意的秦风,厚颜无耻道:“这马车太挤,实在没有空位了,委屈秦兄去头车凑合一下。” 不是,怎么个意思?! 这就反客为主了? 秦风本以为,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无耻的人了。 见到李章以后,还真有! 秦风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掐死他...... 第514章 秦风可不傻,李章这厮太会泡妞,骚话一套一套的,若放任他与三个姐姐同车,后果不堪设想。 老子把你当世子,你居然想当我姐夫? 没门! 秦风一把拽住李章的袖子,直接从车上“扥”了下来,心想,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秦风满脸堆笑:“堂堂世子,怎能与马夫为伍?成何体统!请世子随我一同去头车,你我二人之间也好叙叙旧。” 李章眉头紧锁,沉声反问:“你我之间,有何旧可叙?” 少废话! 秦风死死揪着李章,直接塞进头车,自己也爬了进去。 毕竟这头车里,还有小香香和疏风,若自己不在,李章这鸟人借机对两个丫鬟下手,秦风肯定拿刀直接砍了他。 车队沿着官道,继续开进。 头车里,秦风和李章面对面坐着,明明脸上都带着笑意,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谁也不吭声。 不出秦风所料,很快,李章的贼眉鼠眼就开始往疏风和小香香身上瞥。 眼神流露着惊艳:“想不到,秦兄身边的丫鬟都是如此国色天香,我明王府中也有十几个丫鬟,但与这二人相比,却如糟糠,相形见绌。” 李章冲秦风一抱拳,眼神无比认真:“秦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风算是看明白了。 之前的李郎,看见疏风,当场方寸大乱。 而身为嫡长子的李章,尤甚之! 根据秦风掌握的消息看,明王的两个儿子,至今未娶亲,甚至在明王的严令禁止下,连男女之事都未曾涉及。 在这个人均十四五岁就要成家立业的年代,这么大年纪还保持着童子之身,简直就是个奇迹。shuge.org 秦风也不理会李章,只管往马车里一趟,一左一右将疏风和小香香抱进怀里,冲李章一挑眉,故意示威。 李章的无耻程度,倒是超出了秦风的认知,见秦风左搂右抱,居然当众提议,让秦风“分他一个”。 一听这话,疏风和小香香脸上的羞怯,瞬间被愤怒取代。 秦风也是被这一句话给搞得恼火,松开两个丫鬟,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缓缓上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李章看了看秦风的拳头,又看了看疏风和小香香,权衡利弊过后,深吸了口气:“秦兄,你误会了!在下乃正人君子,又岂会夺他人之美?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秦府盛产美人儿,日后有那多余地,给本世子留一个。” “届时,咱们两家还能修个亲家,何乐而不为?” 秦风长“哦”了一声,咧嘴一笑:“没有!” 李章眉头微皱:“秦兄,你也太小气了,秦府那么多丫鬟,你一个人又受用不尽。” 秦风撇了下嘴:“谁说我受用不尽?我身体好行不行?世子,之前我还敬你是皇族,百般礼让,你让我很失望啊。” 李章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秦兄又岂知本世子的疾苦?这辅运县什么都好,就是不产美女!本世子又不好轻易离开辅运县,莫说嫁娶,就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惨是真的惨! 秦风竟有些同情李章,思来想去,冒出个想法:“我倒是想为你寻个良人,奈何我与令弟李郎有些过节......” 第515章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李章便直截了当地反问:“李郎?何许人也?本世子听都没听说过。” 这回轮到秦风发愣了,为了娘们,连亲弟弟都可以一脚踹开,这李章绝对是个人才! 在秦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在秦风耳边低语:“良人就算了,本世子并无娶亲打算,有那长相俊美,不求名分者最好......” 秦风忍不住感叹:“你可真是个人渣。” 李章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不是本世子想当人渣,而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娶亲。” 听到这话,秦风心头不由一沉。 起初,秦风还以为明王爷气节千秋,一心为国,所以才立下“不立战功,不准娶亲”的家规。 现在一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明王就算再忠肝义胆,也犯不上做出这种“断子绝孙”的决定。 分明是担心梁帝猜忌,而不敢让李章李郎娶亲! 梁帝将明王一家困于辅运县,又禁止香火延续,这是打算兵不血刃地断了明王的血脉。 明明是亲兄弟,为何梁帝对明王的怨恨如此之深?! 秦风想不通,却也不敢深想,至于眼前的李章,除了同情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负面想法了。 至于给李章找相好的,破童子之身。 这种事,借给秦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 原因无他,此乃梁帝禁忌,秦风自然不敢轻触逆鳞。shug 闲聊之际,车队已经快要驶出辅运县城地界。 秦风正准备叫停马车,放李章下去,却被李章抢先一步拦住。 李章眼睛一眯,神秘兮兮道:“秦兄,可否带本世子一同前往平遥县?不为别的,只为透透气。” 秦风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当即回绝:“还请世子别为难在下。” 此言一出,李章心中已经有数。 很显然,秦风对明王和梁帝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 李章语气一变,透着威胁:“本世子有心与秦兄交好,若秦兄答应,本世子便乔装打扮,尽量低调,绝不给秦兄惹是非。若秦兄不答应,辅运县乃天机营车队的必经之地,自今日起,车队不可再涉足辅运县地界,需多绕行五百里。” 特么的,当真比老子还无耻。 秦风看着对方脸上贱贱的笑容,气得咬牙。 他从不喜欢被人威胁,但相比起来,似乎更不喜欢做亏本买卖...... 此事稍加权衡,便可做出判断。 带李章出去游玩一圈,只要不犯禁,就算被梁帝知道,也可周旋一番。 但此时北溪战事吃紧,车队输送物资,至关重要,若因多绕行这五百里,耽误了战机,导致北溪县被攻陷,秦风的好日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秦风沉声道:“你可带了便装?” 一听这话,李章眼睛直冒光,当即让马夫停下车,冲不远处的草丛喊道:“秦兄答应了,过来!” 第516章 在秦风一脸诧异,紧接着转变为郁闷的注视下,李郎那条“小疯狗”,居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穿着一件青布麻衣小衫,背着包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马车。 疏风被突然出现的李郎吓了一跳,连忙横身挡在秦风面前。 李郎却脸上一红,连忙将视线从疏风身上挪开,紧张道:“不......不必惊慌。” 秦风眉头紧锁,看着李章没好气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着坏笑:“请秦兄放心,李郎虽继承了家父的暴戾性格,但却是真性情。你们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与家父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便是,我们兄弟俩不再插手。” 李郎虽然已经知道,那日在京都,蒙受秦风的恩情。 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心里多少有些不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你带我们兄弟二人,去平遥县转一圈,之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秦风差点被气笑:“一笔勾销?说得轻巧!若是被圣人知道,我们秦家都得跟着遭殃。” 李郎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怂货!” 嘿! 这臭小子,绝对是欠收拾! 秦风一阵咬牙,盯着李郎恶狠狠道:“你少猖狂,若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揍你了。g” 李郎撇着嘴,不拿正眼看秦风:“一个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家伙,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依我看,你歼灭钟灵一事,恐怕也是徒有其名。像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活不过一炷香时间。” 一听这话,秦风乐了:“好歹小爷我还上过战场,你呢?你小子纵使一腔抱负,可惜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只能在辅运县当个二流子!” 李郎脾气火爆,瞬间被激怒,挽起袖子就要开干:“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 秦风缓缓抬起右手,在李章和李郎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缓缓伸出中指。 李章虽然不明白秦风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挤到二人中间,当起和事老:“好了好了,你二人莫争,这一路上,咱们兄弟好好相处才是。” 此言一出,秦风和李郎异口同声:“兄弟?我呸!” 尽管秦风想把这两个货,直接轰下马车。 可惜,李章死赖着不走,秦风也没什么好办法。 秦风与李郎似是天生八字不合,互看不顺眼,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开骂,索性谁也不搭理谁。 车队在一路火药味的情况下,缓缓驶入平遥县城大门...... 而就在这时,北溪县方向来的传令兵,快马加鞭奔赴京都。 距离京都不足两百里远,传令兵不得不进入驿站,稍作休整,更换马匹。 传令兵刚灌了两口水,隔间便走出来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开门见山:“可是北溪县的传令兵?” 第517章 传令兵倒也机警,放下茶壶,沉声反问:“军机要务,不便言明。” 男人眉头一挑,语气不善:“军机要务?可是送交兵部?” 传令兵摇了摇头:“天机营!” 男人当即冷哼一声,反手便是一耳光抽在传令兵脸上,大声呵斥:“天机营?京都六部,何时有过天机营?既不是送交兵部,可见军情不急!高太尉派本官来此接应军报,小小传令兵,你难道要抗命不从?” 传令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尽是愤恨,回想起秦风待自己不薄,更是励精图治,有恩于北溪县万民。 这信,必须交到天机营才是。 传令兵不肯就范:“不敢忤逆大人!若大人乃是兵部官员,小的绝无二话。而兵部和天机营之外的人,恕小的......” 还没等传令兵说完,正在抹桌子的杂役,直接从桌子底下抽出长刀,砍在传令兵的肩膀上。 传令兵噗通一声倒在血泊中。 杂役捡起染血的信笺,双手递给中年男人:“大人请看。” 中年男人却满脸鄙夷,直接将信笺撕得粉碎,随手扔到地上,冷冷道:“既然不是送交兵部的军报,那就没必要进京了。” ...... 北溪县,林瞿奇背着手,在县衙大堂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 就在这时,秦程氏在李潇兰的陪同下,终于挑帘而来。 林瞿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拜见夫人。” “我已派传令兵,十万火急奔赴京都,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只是等秦兄接到信,再派援军赶赴北溪县,少说也要十几日。shuge.org恳请夫人,为在下拿拿主意。” 秦程氏一扫往日的气定神闲,很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北狄方面共有多少人?” 林瞿奇眉头紧锁,沉声回应:“除还剩的六千骑兵外,越境的五千攻城主力,也已经到达城外,抛开工匠、杂役、民夫不谈,纯作战军力,就已经有一万一千人。而且......探子回报,敌军统领,乃是名为陈斯的将领。” 起初秦程氏还算沉得住气,听到“陈斯”这个名字,眼神瞬间暗沉了下去。 见此情形,林瞿奇便知道,这个陈斯绝非善茬。 一旁的李潇兰,轻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先前北狄攻城,不过是消耗战,点到即止,单从此处,便可看出,敌将经验老道。对方竟然是陈斯,那就说得通了......北狄前锋大军中,共有三个名将,除去已经毙命的钟灵,和前锋统领外,剩下的便是这个陈斯。” “而且这陈斯,乃是名门之后,自幼便随军出征,虽年不过四十,却有二十几年的戎马阅历,可谓是经验极为深厚。” “对方竟然派陈斯前来攻城,可见......北狄方面是动了真格,誓要拿下北溪县,除掉秦风。” 始终眉头紧锁的林瞿奇,眼神骤然惊恐起来:“三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北狄攻城,乃是奔着秦兄而来?” 李潇兰点了下头,语气相当笃定:“不错......除了为钟灵报仇,挽回军心之外,更是因为秦风制定的军事方略,严重影响了战事格局!” 第518章 听到李潇兰这番话,林瞿奇目瞪口呆:“为了除掉秦兄一人,不惜进攻一城?北狄人莫不是疯了?” 秦程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骄傲,还是无奈,语重心长道:“北狄非但没疯,而且必然经过精心考量。” “北狄探子,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大梁方方面面,纵使圣人麾下的黑尉,倾尽全力缉拿北狄探子,每月被处斩之人,少则数人,多则几十,却依旧难以抵挡北狄对于情报的恐怖搜集能力。” “北狄已洞悉大梁军事方略,再结合前线的损失,以及战争局势的变化,继而得出结论,秦风一人的价值,胜过一军。若能除掉大梁智囊,纵使损失一军,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一万多军队,既然开拔进大梁腹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林瞿奇越听越心惊。 难道这便是两国最高统帅的博弈? 国战之前,双方仅仅是互相试探,互相消耗,就已经如此惨烈。 有朝一日,双方主力对垒,正式开战,又是何等尸山血海的景象? 林瞿奇吞了下口水,并未忽略秦程氏言语之间的重点,震惊道:“也就是说......北狄人,早已知道,北溪县是大梁放出的诱饵?” 秦程氏点了点头,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若北溪县被攻破,于北狄而言,相当于除掉了大梁智囊,虽战术上失利,但战略上却获利。于大梁而言,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合围,歼灭陈斯麾下万余军队,可重创北狄有生力量。至于北溪县,弹指可夺回来,多利而少害。” “若北溪县守住,于北狄而言,无异于战前试错,将会彻底改变战略,放弃固若金汤的西侧,转而全力进攻东线。于大梁而言,亦可重创北狄军心。 林瞿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苦笑连连:“明白了,北溪县能否守住,对于两国而言,皆是有利可图。至于与北溪县一脉相连的秦家死活,却无人在乎。” 尽管很残酷,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从一开始,北溪县就被大梁彻底放弃了,并且压榨其中最后一丝价值。 待到边军三方合围,歼灭北狄人,便可大肆宣传:“在圣人的英明领导下,将领的浴血奋战下,终于杀退敌军,夺回北溪县。” 届时,圣人俘获人心,将领封功,士兵领赏。 至于北溪县百姓的死活,终究是流于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今为止,也就只有秦风还在向北溪县输血,以秦家生死、百姓生死为重,不计代价地阻挡北狄铁蹄。 林瞿奇猛然攥紧拳头,铿锵质问:“秦兄早知道‘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的道理,为何还......”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程氏已经直言打断:“秦家在京都,风儿所熟识,所重视的一切,皆在京都,天子脚下......他也是身不由己。此事,以后休地再提!风儿临行前,将北溪县交予你,便是对你的信任,切莫因一时意气用事,而毁他心血!” 林瞿奇岂会不懂?哪里是心血,分明是身家性命。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独得恩宠,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可谁又明白,他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苦衷? 林瞿奇深吸了口气,强行将一腔怒火压下,深知已无任何选择余地,当即快步行出大门,低喝道:“来人,传我命令,动员全城,与北狄决一死战!我林某人尚在,北溪县城便在!若北溪县城失,不必北狄动手,我林某人自刎谢罪!” 第519章 一声令下,天机营卫士,衙兵,民夫,凡是精壮男人,纷纷奔向城墙。 箭矢、火油、滚木皆以备好。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用来推攻城长梯的木叉进行加长加固。 每一名天机营卫士,守住一个箭垛。 经验丰富且个人勇武出色的衙兵,被临时编入卫士小队,剩下的衙兵民夫,则分散于各处。由于城门早已进行加固,只需全力防守城墙即可。即便整个北溪县城堪称‘固若金汤’,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守下县城的机会无比渺茫。 北狄大军已经蓄势待发。 一万一千人,分为三个营。 攻城主力五千人,皆是步兵,装备大盾、撞木、云梯。 右军和骑兵营,各三千人,于县城东西两侧驻扎,提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大梁援军。 陈斯专门挑选今天开战,只因阴云密布,入夜之后更是漆黑一片,只能依靠火把照明,无疑加大了北溪县城的防守难度,只要有任何漏网之鱼侵入县城,便可打开缺口,继而如溃堤一般蔓延! 陈斯缓缓举起右手,双眼微眯,精光乍现:“秦风,让本将看看你麾下的天机营卫士,究竟能坚持多久。” 话音落,右手也跟着落下,雷鸣般的战鼓声,响彻天际。 与此同时,平遥县城大门处,集结着一大群人。 为首的十几个人,皆是平遥县的书吏豪绅。 随着车队驶入大门,一阵中气十足的嗓音,响彻整个门廊:“草民周玉福,率平遥县官吏乡绅,恭迎秦大人。” 马车缓缓停下,秦风挑帘露出脑袋,往外扫了一眼。 平遥县的大人物都聚齐了,如此大的阵仗,足以证明整个平遥县都对秦风的到来,极为‘重视’。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身后还有女眷和世子兄弟,当务之急是先寻找落脚点,秦风也不理会众人的礼节,只管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下榻行院可备好?” 周玉福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脸色尽是恭敬:“草民已将平遥县城最大的酒楼清空,请秦大人及家眷,随草民来。” 周玉福和一众乡绅,前面引路,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座两层酒楼。 秦风和世子率先下车,其余人紧随其后。 这一路上,世子李章想方设法往小姐们的马车跑,尽管屡屡被秦风阻止,但贼心不死。 此时随着柳红颜三女相继下车,李章的眼睛都看直了,惊叹不已:“三位小姐之容貌,真与天仙无异!” 第520章 柳红颜冲李章微微一欠身,便算是行礼了。 沈青辞只是点了下头,景千影干脆把李章视如空气,理都不理。 李章连忙谄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态动作那叫一个上杆子:“三位小姐,快快有请!” 等柳红颜三女进了酒楼,李章望着婀娜背影,不由一阵砸吧嘴,冲旁边的李郎一挑眉:“瞧见了吗?这便是秦家小姐的姿色,咱们辅运......咳咳,咱们老家的女人,与秦家三位小姐一比,简直没法看。” 李郎点头如捣蒜,对大哥的言论高度赞同:“大哥,你知道吗?长得俊不算啥,重要的是,三位姐姐都尚未出嫁。” 此言一出,李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秦风心里那个气啊,低喝一声:“秦小福,我刀呢?把我刀拿来!老子要砍死这两个败类!!!” 被秦风这么一吼,李家兄弟才稍稍收敛。 李章连忙搂住秦风肩膀,满脸赔笑:“秦兄,不必慌张!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和小弟,见秦家小姐美艳,情不自禁而已,至于夺人之美这种事,我们兄弟绝对干不出来。” 说到这,李章故意挤了挤眼睛,暗示秦风“兄弟都懂”。 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就在秦风准备迈步进酒楼的时候,周玉福却突然凑了上来:“秦大人,眼看时候还早,不如先去衙门察查政务?” 闻言,秦风不由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周玉福一眼:“你是干什么的?” 周玉福点头哈腰:“草民在平遥县有些田地,且名下有几间铺子。” 秦风长“哦”了一声:“地主呗?” 周玉福低声下气道:“可以这么说。” 确定了周玉福的身份,秦风却有些不耐烦,没好气道:“我奉命前来平遥县巡查,有你一个地主什么事?就算县令一职空缺着,县丞呢?书吏呢?县尉呢?都给老子死绝了?!轮得到你来这多嘴?” 面对秦风毫不留情的下马威,周玉福有些措手不及。 连忙扭头看向旁边几人,交换了个眼神。 考虑到秦风在京都的恶名,周玉福不敢硬来,连忙把姿态放得极低,小声解释:“秦大人有所不知,县丞染上恶疾,卧床不起。县尉带着衙差在外缉凶,至于书吏,倒是在场,只是......” 周玉福没有说下去,而是伸手一指人群中的中年男人,示意秦风,此人便是平遥县书吏。 秦风上下打量了书吏一眼,差点当场笑出来。 这书吏,口歪眼斜,右手攥着拳头勾在胸口,明显就是中风的征兆。 县令频频出事,是意外。 县丞染病是巧合。 县尉缉凶是公务在身。 现在连一个小小书吏都口歪眼斜,这特么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还真是...... 第521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秦风满怀深意地打量了周玉福一眼,也不点破,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去衙门一趟。” 见秦风答应了,周玉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在前引路。 秦风本不打算带李氏兄弟,奈何李章死活非要跟着一起去,拗不过,只好作罢。 整个县衙,黑漆漆一片,落满灰尘和蜘蛛网,颇有几分年久失修的鬼屋的架势。 秦风忍不住鼓掌赞叹:“有趣!真真的有趣,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格调的县衙。” 旁边的周玉福,擦了擦额头汗水,连忙解释:“县令迟迟不到任,各种工作根本无法推行,县里的财务更是一团乱麻,连杂役都没办法雇佣,久而久之,县衙便是这般模样了。” 嗯,很合理。 秦风背着手,迈步在县衙大堂溜达了一圈,与此同时,周玉福已经差人将县衙积压如山般的公务卷宗,尽数搬到大堂上。看到这些该死的卷宗账本,秦风就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北溪县时的情景,后背都忍不住发凉。 秦风一脚将卷宗踢开,没好气道:“我来此地巡查,又不是来当县令,这些积压的公务,留给下任县令处置便是。” 见秦风压根不肯处理公务,周玉福叹了口气,只好话锋一转:“不如这样,请大人在县城走上一圈,巡查民情如何?” 这大晚上的,巡个毛的民情? 秦风心里很清楚,周玉福这是准备趁着夜色掩护,把自己糊弄过去。 秦风倒要看看这小小平遥县,究竟能作出什么妖来。 当即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犹如老干部一般,跟着周玉福沿着街道巡查。 此时已经接近戌时,按说老百姓早该关门睡觉了。 但很奇怪! 街道上依旧有不少商户,路人更是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秦风云淡风轻地问道:“这平遥县,每年课税多少?” 周玉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回秦大人的话,由于县令迟迟不到任,具体数额,草民也不清楚。但有个大概的印象,单看粮税能收上三万石左右。” 三万石? 这平遥县,距离京都不过两日路程,高低也算个“小强县”了,人口十几万,一年能收上来的粮税,才三万石?玩呢! 秦风故作轻松,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粮税和人头出入这么大,怎么搞的?” 周玉福和旁边的豪绅对视了一眼,也不解释,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银票,双手递向秦风:“请秦大人明鉴,县令不到任,没人主持大局,再加上平遥县百姓皆是刁民,哪肯主动课税?这粮税自然是收不上来,不过考虑到大人不辞辛苦,来到平遥县察查,草民们怎能让大人空手而归?这三万两银子,就当是粮税的亏空了。” 秦风瞥了一眼银票,没接:“既然是补充粮税亏空,就不必交给我了,届时买粮入库便是。” 周玉福却依旧弓着腰,嗓音深沉:“请大人收下,这等重要的事情,还需大人督办才是,小的们一无官身,二非公差,岂能插手课税大事?”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那便交给书吏!” 第522章 周玉福嗓音越发低沉:“书吏中风,一时半会难以痊愈,恐怕也无法担此重担。” 秦风心里阵阵好笑。 正如周玉福所言,课税一事,理应由官员处置。 周玉福就算再有钱,在平遥县势力再大,也轮不到他来插手,更轮不到从他腰包里掏钱补充粮税亏空。 这明摆着是贿赂他秦风。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浅,接受了这三万两银子,秦风便可回京述职,将周玉福等人精心粉饰的太平,转告圣人。 届时,吏部会继续向平遥县派遣官员。 若与周玉福等人狼狈为奸,便可坐稳位子。 若拒不同流合污,免不了又要“出意外”。 国战当前,大梁疆域岌岌可危,偏偏这些蛀虫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危害一方,令大梁本就紧张的国库,雪上加霜。 还让吏部一次次有了理由,把自己往地方派遣。 这特么的真是绝了! 老话常说的“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想想,多么的有道理。 秦风伸手接过银票,随手就递给了秦小福,笑眯眯地看着周玉福:“这平遥县,可有钱庄?” 钱庄? 周玉福心里一阵犯嘀咕,不明白秦风要干什么,但考虑到那三万两银子,秦风已经收下,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不多纠结:“钱庄自然有,秦大人莫不是要兑换银子?” 秦风耸了耸肩:“不然呢?我总不能去钱庄吃饭吧?” 周玉福眼神闪过一抹窘迫,强行赔笑:“呵呵,秦大人真幽默。” 幽默?更幽默的还在后面! 秦风当即打发秦小福去钱庄,将银票兑成现银,整整两大木箱银锭,最大的是五十两锭,最小的是五两锭。 秦风随手拿起一个五两锭,在周玉福等豪绅疑惑不解的注视下,背着手朝旁边的巷子走去。 见秦风突然改变巡查路线,周玉福心头一惊,小跑着追了上去:“大人,这巷子幽深,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草民可担待不起。”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管往深处走去,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个小门,用力推了一下,院门反锁,便直接拍打起来:“家里有人吗?” 刚才还满脸谄媚的周玉福,眼神顿时阴沉起来,连忙冲伴行的豪绅使了个眼色,那豪绅当即转身而去。 秦风敲了半天,院子里也无人应答。 周玉福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人,兴许家主不在。这一路走下来,想必大人也累了,不如这样,草民送大人先回酒楼,再备上一桌好酒好菜,等大人歇息过来,明日再继续巡查也不迟。” 明天?恐怕整座城都被你们给搬空了! 第523章 秦风也不理会周玉福的劝阻,扭头瞥了一眼随行的李郎,咧嘴一笑:“李老二,帮个忙,把门弄开。” 李郎对于这个称呼,颇为不满,但考虑到此时乃乔装打扮,不好与秦风较劲,便不耐烦地走到院门前,一脚踹上去,院门应声倒下。 在周玉福眉头紧锁,眼神不善的注视下,秦风径直进入院子,随便打开一个房门,借助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土炕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而且这两人明显是抱在一起,显得无比紧张。 秦风接过秦小福递来的火折,往前晃了一下,入眼竟是一对母子。 女人二十几岁的模样,男童则两三岁,蜷缩着被母亲抱在怀里。 感受到妇人眼神中的惊恐,秦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别怕,我是奉命前来巡查的官员,这屋里太黑,你且出来,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为了博得妇人的信任,秦风率先退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才见那妇人惶恐不安地走出来。 看到周玉福也在场,妇人眼神明显充斥着恐惧,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秦风环顾了一下院子,见着院子无比干净,甚至干净过了头,便柔声问道:“妇人,你可吃过晚饭了?” 妇人下意识摇了摇头,听到周玉福的轻咳声,又马上点头如捣蒜。 秦风心里已经有数,将视线落在怀中男童身上,轻声问道:“令郎几岁了?” 过了好半天,妇人才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四......四岁了。” 四岁都能满地疯跑了,妇人怀里的男童,瘦瘦小小,顶多也就两岁左右。 秦风果断靠近,伸手一摸男童。 眼神中的疑惑瞬间被冰冷所取代。shuge.org 这手感,并非柔软滑嫩的婴儿肥,而是坚硬的骨头!尤其是肩膀位置,秦风甚至能够轻而易举摸出男童的骨架。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男童已经完全皮包骨,明明很害怕,一双大眼睛紧张不已地盯着秦风,却发不出任何哭声。 秦风计上心来,一把揪住妇人的领口,大声呵斥:“你这妖妇,好大的狗胆!四岁男童,怎能饥饿成这般模样?你莫不是故意虐待他?!按《大梁律》,虐待襁褓幼童者,处以三杖之刑!来人呐,给我打!” 三杖之刑,并非是打三杖,而是打断三根水火棍,几乎和死刑没什么区别。 那妇人本来就怯弱,被秦风这么一吼,瞬间吓破胆,嚎啕大哭起来:“大人冤枉呐!虎毒还不食子,民妇就算再奸恶,也断不会如此对待自家孩子,只是自打孩儿降世,民妇便没有奶水可喂。” 闻言,秦风眼睛睁得老大,故作凶神恶煞:“还敢狡辩!没有奶水,不是还有黍米粥?但凡是一口吃的,也不会将孩童饿成这样。” 不提这茬还好,妇人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伤心,似乎豁出去了,大声哀嚎:“若有吃的,民妇岂会饿着孩子?民妇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全靠嚼碎野菜,含着口水,慢慢喂给孩子吃。民妇的男人、父母、公婆,都已经饿死了!偌大个院子,便只剩我们这孤儿寡母......” 听到这番话,别说秦风,李章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李郎向来脾气直,满脸怒红,大吼道:“岂有此理!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会有如此恶行!” 见秦风脸色黑得吓人,周玉福连忙指着妇人,大声斥责:“你......你这妖妇,休得胡言乱语,这平遥县太平盛世,人人皆可温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会像你说得这般悲苦?!” 第524章 面对周玉福的大声呵斥,妇人自然不敢争辩。 周玉福转身冲秦风作揖,据理力争道:“秦大人,这妇人分明是虐童成瘾,如今恶行败露,故而妖言惑众,企图蒙蔽大人。草民建议,应当继续执行三杖之法,严惩这罪大恶极的妖妇!” 秦风并未理会周玉福,视线始终徘徊在母子二人身上,之前严声呵斥,不过是刺激妇人说出真话罢了。 至于虐童一事,自然是子虚乌有。 况且这妇人也是骨瘦如柴,两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这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 尽管这对母子触目惊心,但秦风心里却大呼怪异。 这可是平遥县城内,而且从院子的规模来看,这妇人家在当地绝对算得上大户人家,就算世道再乱,日子再艰辛,又岂会连饭都吃不上? 这其中的内情,恐怕已经超出秦风认知。 为了查个水落石出,秦风没有马上做出判断,而是话锋一转:“这妇人究竟是妖言惑众,还是另有隐情,现在不必深究,待明日上午,开堂问审,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说完,秦风便将疏风和小香香叫到身边,一指眼前的母子,轻声道:“带回酒楼,给他们些水米,好生照料着。” 秦风心如明镜,这平遥县水很深,深到连县衙官员都会随时横尸街头,若是将母子二人留在此处,绝对活不到明天。 秦风将手里的五两锭,塞进妇人手里,本打算让妇人日后花销,结果这妇人居然被五两锭压得一个踉跄,竟虚弱到这种地步。shuge.org 见秦风居然袒护这对母子,周玉福眼神越发阴狠,沉声质问:“大人!那三万两银子,可别忘了入库!” 这话明摆着是在威胁秦风。 偏偏...... 秦风最不惧威胁,当即扭头看向周玉福,脸上流露出一抹深邃笑意:“不着急,区区三万两银子而已,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官自掏腰包补上。至于这三万两银子,究竟够不够弥补平遥县粮税亏空,还得等本官查完再说。” 周玉福暗暗攥紧拳头,本以为秦风收下那三万两银子,便可高枕无忧,谁曾想,又来一个不识相的东西! 周玉福不急反笑:“好好好,待明日升堂,草民也要好生看看大人的能耐。” 秦风伸手拍了拍周玉福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到时候你不来都不行。” 秦风带着母子,转身而去。 来的时候,周玉福鞍前马后,那叫一个殷勤。 回去路上,那些伴行的乡绅书吏,全都不见了踪影。 秦风也不在意,回到酒楼,并未歇息,而是将疏风叫到身边:“等会跟我出去一趟。” 疏风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深意:“少爷是担心,夜长梦多,周玉福那般狗贼,趁夜销毁证据?”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平遥县整整三年没有县令到任,该销毁的证据,早就销毁完了。我只是觉得明日肯定会很热闹,恐怕抽不出身,便趁现在,出去转一转。” 第525章 一直守在旁边的李氏兄弟,对视了一眼。 李章冲李郎一挑头,使了个眼色。 李郎会意,叉着腰,大摇大摆地走到秦风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诶,姓秦的,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半路被人打死。” 虽然秦风和李郎互看不顺眼。 但光靠一个疏风,确实难以保证周全,景千影倒是武艺高强,可惜要留下来保护大姐二姐。 现在李郎主动请缨,纵使秦风心里一百个膈应,脸上报以微笑,欣然答应。 临走之前,李章将秦风拉到一旁,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有眼线,这才神秘兮兮道:“秦兄,你难道真不知道平遥县的水有多深?” 一听这话,秦风来了兴趣:“怎么着?世子久居辅运县,足不出户就可知天下事?” 李章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是都说了吗?不必担心你那三个姐姐,本世子就算再好女色,也不至于挖自己人的墙角。” 见李章再次表态,秦风心中的防备才算打消,语气也好了不少:“那就有劳世子指点一二了。” 李章也不绕弯子:“这平遥县本身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个周玉福。若我没记错的话,此人曾是高太尉家仆,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遣回平遥县。明面上说是回家照顾高太尉老母亲,实则却是大肆敛财,并且将京中一些不干净的银钱,经由周玉福之手,运回平遥县。” 起初,秦风还以为,这平遥县只是内乱而已,没想到还有高太尉这层关系。 难怪那周玉福能在平遥县只手遮天,这就能说通了。 只是秦风心里一阵奇怪,小声问道:“我被派来平遥县,正是高太尉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就算再傻,也不至于把我往他老家捅吧?就不怕查出点什么来?” 李章咧嘴一笑:“秦兄,这么天真的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高明既然派你来,自然不怕你查出什么。相反,很多事情,在京中不便动手,在这平遥县反倒不必顾忌了。” 原来如此。 秦风终于明白高太尉那条老狐狸的奸计。 派自己来平遥县,就压根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 而且这平遥县,被周玉福搞得乌烟瘴气,县令三年不到任,县衙更是形同虚设,在这片“无主之地”上,出了点什么岔子,也死无对证,就算日后陛下震怒,从京中派人前来察查,也查不出个鸟来。 看来,这条老狐狸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洞悉内情,秦风反倒轻松了下来,有了目标,就有了使劲儿的方向。 秦风看李章的眼神微微一变,调侃道:“看不出来,世子对外界之事,了解如此之深。” 李章讪讪一笑:“家父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自然甘于屈居辅运县,我可不想与父亲一样,一辈子被困在那鬼地方。” 本来秦风还挺感谢李章出言提醒,结果听到他这番话,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第526章 明王年轻时曾立下赫赫战功,梁帝非但不奖,凡将明王贬至辅运县软禁,可见梁帝对明王忌惮之深。 明王是个聪明人,将辅运县闹得乌烟瘴气,这种自污的手段,跟汉初萧何很像,看似是晚节不保,实则却是保命之法。 李郎虽是火爆脾气,却性格直率单纯,对梁帝的威胁并不大。 相比之下,反倒是眼前一身文人骚气的李章,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跟李章交往得越深,就越危险一分。 秦风暗暗打定主意,等平遥县的事情解决了,说什么也得把李章甩掉,尽可能与其保持距离,免得惹火烧身。 目送李章离开,秦风便不再迟疑,带着李郎和疏风,离开酒楼,转身钻入弄巷,趁着夜色掩护向城门靠近。 平遥县城的守备相对还算完善,秦风又不是飞贼,想要出城,绝非易事,索性让李郎带上银子,前去贿赂城门守兵。 不出秦风所料,城门守兵见到银子,欣然放行。 离开城门,李郎嘴里发出充满鄙夷的“嗤”声:“天下乌鸦一般黑,有奶便是娘,只要有好处可捞,莫说进出城门,即便是直冲衙门后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郎的言下之意,是暗讽秦风小题大做,太把平遥县当回事。 这鬼地方,早已腐朽到了骨子里。 面对李郎的讽刺,秦风不气反笑:“你懂个屁!” 李郎自然是不服气:“就你懂。” 秦风昂着头,满脸得意:“那是,关于这平遥县,你大哥可比你看得透彻。这平遥县,乃是太尉高明的祖地,周玉福更是高明的忠仆,平遥县美其名曰是大梁治下,实则早已被高明经营成了自家后花园。shuge.org” “三任县令,接连出意外,县衙更是荒废已久。你以为,单靠这些乡绅就能一手遮天?呵呵,这么说吧,若没有高明在背后撑腰,吏部随便派个巡抚,带着几百个士兵,就能把平遥县查个底朝天。” “你信不信,就现在这节骨眼上,那城门守兵已经向周玉福去打小报告了。”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李郎不由眉头一皱:“你明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周玉福监视着,为什么还要冒险?” 秦风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冒险?李老二,看来你压根不了解我。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冒险’这个词,正所谓勇者曝尸荒野,苟则福寿延绵。” 李郎虽然打心眼里瞧不上秦风,觉得此人简直可以用“奸懒馋滑”来形容,但不可否认,秦风每次遇到危难,总能化险为夷。 这与他的应变能力和运筹帷幄息息相关。 回想起当初在京都,自己设下鸿门宴,请君入瓮,最后非但挨了一顿胖揍,还被秦风所救。 李郎的心情便是五味陈杂。 不服归不服,却逐渐明白了大哥的深意,若说有谁能救自己一家离开辅运县,恐怕非此人莫属。 哪怕是看在家人的份上,李郎也只好诚心实意地跟着秦风混一混。 就在这时,身旁的疏风,突然满怀疑惑地嘟囔起来:“这平遥县附近也太荒凉了,少爷你看,路边的树都枯死了。这平遥县虽不属于京都三十六县之一,但毕竟与京都相近,按说不该如此荒凉才是,也没听说过这周围闹过旱灾。” 秦风扫了一眼路边的枯树,不由叹了口气:“并非是旱死,而是被饥民吃了。” 疏风眼神闪过一抹惊讶,掩嘴惊呼:“吃了?” 第527章 秦风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对饥饿母子的惨状,心情不由沉重起来:“早在进入平遥县城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这附近的树,全都没有树皮,而地上的草也极为罕见,就算有,也是些零零星星的幼苗。” “可见,饥民如蝗虫过境,早已将这片土地上能吃的东西,全都搜刮了一遍。” 疏风更加震惊,眼神透着不可置信:“怎么会?!南方有洪涝,西北有旱灾,可没听说过中原腹地也发生过饥荒。况且此地距离京都这么近,若是有饥民游荡,恐怕圣人早已洞悉。” 圣人洞悉? 其实秦风来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让他不解的是,既然知道平遥县城如此荒凉破败,几任县令更是频频出事,为何梁帝那老家伙却没有一点插手要管的心思? 按理说,梁帝雄才大略,麾下的黑尉,更是令人胆寒的间谍机构。 哪怕这是高太尉一手遮天的地方,哪怕黑尉的重心早已偏向北狄方面,但这么大的事情,不至于皇宫大内、朝堂之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升起。 还有,即便让他来治理探查平遥县这事,理由很充分,但吏部怎么会蠢到一次又一次,如此明着坑他? 这背后,除了高明,到底还有谁在推波助澜? 秦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心下也越发重视起来...... 就在这时,一座村庄映入眼帘。 由于已经是深夜,村庄内一片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动静。g 静得可怕。 李郎沉声道:“这村子里,怎么连条狗都不养?” 秦风摇了摇头,无奈叹气:“人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养狗?再说了,就算有狗,也早被百姓吃了。” 国战当前,即便是中原腹地的县城,为了防止敌国探子深入,也要安排地保或是治安巡逻。 但秦风一路走到村子最“气派”的农户家门外,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而且秦风发现,这村子很多院落都已荒废。 秦风隔着院门,冲里面喊了两嗓子:“村长可在?” 过了半晌,一个五六十岁,满鬓花白的老妇人,才披着麻衣,哆哆嗦嗦地走出来。 见秦风和李郎昂首挺胸,气质不凡,老妇眼神顿时流露出恐惧之色:“村长不在,两位官爷有何差遣?” 闻言,李郎眉头一挑,没好气道:“官爷?你哪只眼睛看我们像官爷?” 秦风瞪了李郎一眼,示意他别闲得蛋疼瞎说话,然后冲老妇报以微笑,和言语色道:“大娘,你别害怕,我乃京都派来的官员,特来平遥县巡查。” 老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拉了拉衣裳:“大人有何差遣?” 见老妇反应平平,秦风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你若有何冤屈,只管向我说明,我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老妇神情木讷地摇了摇头,连连说道:“草妇日子过得甚好,吃得饱,喝得足,绝无甚冤屈可叫。” 第528章 吃得饱喝得足? 这老妇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明显是不信任秦风,担心是周玉福的爪牙故意试探,不愿惹祸上身。 秦风本想故技重施,诈一诈这老妇,让她说出实情。 可是见这老妇过于虚弱,生怕直接把她吓死,秦风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已在县城巡视过,便是连城内居民都骨瘦如柴,想必这城外村民的日子更苦。我与那周玉福绝无任何瓜葛,只想察查这平遥县内情,你若不肯说实话,我又怎能帮你?” 老妇的眼神依旧流露着深深的不信任感,不断在秦风三人身上打量,尽管穿着打扮,以及气质,皆与周玉福那般奸恶的乡绅不同,但老妇却依旧不肯配合。 老妇长叹了口气:“纵使你们真是京都来的官员,又能如何?这平遥县,可是......高大人的祖地。” 老妇口中的高大人,指的自然是高明。 看得出,高明的煞威,在平遥县已经到了如雷贯耳,人尽皆知的地步。 秦风怒从心来,冷哼一声:“什么高明!我还低暗呢!我见那老匹夫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高明,平遥县距离京都如此之近,居然还敢纵容恶仆将此地闹得乌烟瘴气,简直是胆大包天!此事若被圣人知晓,必须严厉惩治。” 本来老妇便对秦风充满排斥,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是下意识便抬手往秦风嘴巴捂来,惊慌失措道:“可不敢乱说话,那位大人,位极人臣,莫说这小小平遥县,便是整个大梁境内,也无人敢与他叫板。w” “大人,您敢说这番话,草妇便知道您是好人,可莫要引火上身呐。” 不等老妇碰到秦风,疏风已经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老妇骨瘦如柴的手掌按住,满脸傲色:“大娘,莫怕。别人忌惮高太尉,我家少爷可不管那么多。你可知站在你面前之人,乃是何许人也?” 闻言,老妇上下打量秦风,过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茫然道:“草妇不知......” 疏风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你可听说过,秦风?” 老妇整个人愣住,像是失了魂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震惊无比的眼神才逐渐恢复色彩,神情更是天翻地覆,激动得浑身巨颤。 噗通! 还没等秦风三人反应过来,老妇已经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匍匐着,大声哀嚎起来:“秦风?京都第一恶人,秦风?!” 看到老妇的反应,一旁的李郎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好你个秦风,竟如此恶名昭彰,连这乡野草妇,听到你的名字,都吓成这番模样。大哥英明了一辈子,这回却是看走眼了,什么救星,狗屁!那京都第一恶人的名讳,更是令人厌恶至极。” 这种纨绔子弟,根本不值得李郎保护。 就在李郎一甩胳膊,准备扔下秦风,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老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草妇本以为,京都又派来一个无能之人,纵使有心解决平遥县疾苦,却终究还是要畏惧于高太尉的威望,悻悻而去。没想到,这回竟然把您给派来了,我平遥县百姓有救了。” 第529章 老妇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里屋喊道:“闺女,你快出来,这些人并非是周玉福的爪牙,是秦少爷嘞,快出来磕头。” 在老妇人的呼唤下,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怯生生地从门缝挤了出来,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这才壮起胆子,小跑到身前,跪下就拜。 李郎整个人愣住,冲那妇人沉声问道:“老妇,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说,此人乃京都第一恶人,怎么不怕反喜?” 老妇眼泪纵横,伸手胡乱摸索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京都第一恶人的名号,是冲着官宦去的。秦少爷的威名,早已经传开了。那官官相护的道理,在秦少爷身上根本不管用。秦少爷是对官宦子弟恶,对平民百姓善。” “我们这平遥县,有个后生,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在天机营当工匠,如今已经在京都附近的县城,置办了房产。前些日子回乡探亲,那叫一个光耀门楣,老乡们皆是羡慕得很。” “谁若是得了秦少爷的庇护,此生皆是受用不尽啊。” 李郎目瞪口呆,他这辈子最瞧不上欺软怕硬之辈,对于京都那些所谓官宦子弟,更是嗤之以鼻。 心中对秦风的排斥,也多是基于“官宦子弟”这层身份。 而此时此刻,看到秦风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李郎的心情直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shuge.org 看秦风的眼神,更是从鄙夷,转变为震惊,最后成为叹服。 李郎悻悻来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厮表面挺苟,背地里倒是干了不少人事。” 秦风懒得理会李郎,伸手将妇人和丫头扶起来,微微一笑:“现在能告诉我实情了?” 草妇点头如捣蒜,明明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颊,此时却已经兴奋得潮红不已:“秦少爷想问什么,草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说那高太尉,即便是当朝皇子,您也不放在眼里,向您诉冤,可是找对人了。” 这话说得,秦风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消除尴尬。 心里却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己的苦,自己心里清楚,根本没有百姓们说的那么“牛叉”。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的秦风,除了梁帝跟他玩心机外,还完全被高明那帮人牵着鼻子走,这不,人家一句话,就把他给捅到平遥县来了。 不过...... 百姓需要英雄。 如今国战当前,乱世当道,从大局来看,北狄仍旧占据着优势,只要这优势还存在一天,大梁境内这些“妖孽”就会层出不穷。 毕竟发国难财,自挖墙脚,为今后铺路的人,自古以来都是屡见不鲜...... 秦风搀扶着老妇,直截了当地问道:“按说这平遥县,乃是小强县,百姓日子应该过得富足才是,怎会变得如此荒凉?此地可曾发生过饥荒?” 第530章 此事说到老妇心头苦,表情也逐渐暗沉下去:“何止是饥荒,前些日子草妇还听到些骇人传闻,东边的村子已有易子而食之惨状。” 什么?! 易子而食? 秦风心头一沉,他知道平遥县苦难,可没想到会这么苦。 在秦风的一再催促下,老妇逐渐说出实情。 “这平遥县一不缺水,二不多雨,既无旱灾,也无涝灾。但这些年南边却一直有涝灾发生,逃难的饥民无数,再加上县衙官员迟迟无法上任,县衙早已荒废,缺乏管制,无数饥民便涌入平遥县境内。” “虽说都是苦命人,明白各自苦衷,可饥民这一来不要紧,凡是能吃的东西,一概不放过。田地皆毁,草木皆废,便是连河流池塘里的鱼虾也是一并抓净。这平遥县本是富庶之地,短短三年内,便毁于一旦。” 闻听此言,秦风想要生气,却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毕竟饥民也是迫不得已。 秦风叹了口气:“因饥民扰乱,所以才收不上粮税?” 草妇突然气愤起来:“哪里收不上?京都三十六县如此富庶,前些年尚且三十税一,听说边境战事连年,近年来才改成十五税一。秦少爷,你可知道平遥县的税赋?乃五税一,且年年收缴,从不落空!” 秦风向来大心脏,更是自认承受能力强,但听到老妇的言论,还是出离的愤怒。 所谓五税一,就是所有粮食的五分之一,上缴田赋课税,若是其他赋税再加起来,别说吃的了,能留种就顶了天! 要知道,纵使大梁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是收到十五税一。 这平遥县的税率,竟然比其他地方,足足高了三倍! 最可气的是,南方涌来的饥民,破坏田地,百姓本就已经入不敷出,而粮税却是年年不落空,偏偏县衙粮税亏空极大,搜刮上来的粮税,岂不是都入了周玉福的口袋? 不!是入了高明的口袋! 强征课税,加上饥民涌入,短短几年光景,就把小强县折腾成饿殍遍地的穷县。 若非亲眼所见,秦风绝不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京都周遭,天子脚下! 秦风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愤怒,伸手轻轻抚摸老妇的肩膀,语重心长:“平遥县的苦衷,我已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平遥县女多男少?” 无论是县城,还是乡野,秦风遇到的人,女性占了七成,剩下的男性,皆是老弱病残。 若是在边陲也就罢了,毕竟敌军入侵,多数时候只杀男性,会留女性一条活路。 不是敌军心善,只是将女人视为牲畜,日后攻占疆域,可让女性为自己繁衍后代。 乱世当道,男女皆是一般苦,只是男人丢的是命,女人丢的是尊严人权。 这平遥县位于大梁腹地,怎会出现这种女多男少的局面? 问到此处,老妇便义愤填膺,大声呵斥:“周玉福扬言,平遥县之所以如此疾苦,乃是水利不善,便让县内的精壮男子,去修筑水利。听那逃回来的男人说,哪里是修筑水利,分明是去种甘蔗了!听说京都糖业利润丰厚,周玉福便打起了糖业的主意......” 这回算是彻底把秦风给惹恼了。 小小一个太尉家仆,竟然比暴君还要严酷,竟然敢擅自抓苦役! 第531章 除去饥民涌入、五税一的骇人课税,再加上抓捕苦役,层层加码,才导致这平遥县如此悲惨。 而且...... 那周玉福,居然抢秦风的生意,染指糖业? 秦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好好好!我全知道了。” 就在秦风愤愤转身之际,老妇却叫道:“秦少爷,您何时能治了周玉福?一年半载?三月五月?草妇也好有个盼头。” 秦风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用不了那么久,一晚上就够了......明天早上,让百姓们去城门欣赏周玉福的脑袋!” 老妇激动万分,正准备下跪叩谢,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冷笑。 “哈哈哈,不愧是秦少爷,说话果然气派。” “我家老爷在平遥县经营这么多年,你居然要一夜毁掉?呵呵呵,好一个大言不惭!” “你还当这里是京都,任凭你呼风唤雨?” 寻声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中年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进村子,与此同时,村子周围则是火把闪烁,早已被周玉福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数量有多少,打眼扫不出来,估摸着少说几百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皆是家仆模样,但手上的武器,却都是朝廷制式。 显然周玉福早已把县衙搬空,用朝廷的兵器,武装自家的仆人。 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g 秦风暗叹,与这周玉福相比,自己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第一狠人,都得往后稍稍。 也是邪了门了,官位越高,越是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万劫不复。 反倒是盘踞于县里的乡绅,一个比一个狠。 难道这就是老话常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老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煞白。 秦风却不以为然,轻声道:“大娘,你先回屋里躲好,此事,我一会就解决。” 虽然老妇不知道,秦风该如何解决,但此时除了相信秦风,已经别无选择,连忙带着自家闺女跑回屋里。 与此同时,疏风和李郎已经摆开架势,准备拼命了。 中年男人单手抓着缰绳,不急不缓地走过来,见秦风依旧气定神闲,不由冷笑起来:“秦风,我知道你在京都得势,便是连尚书令,都要忌你三分。可惜,此地不是京都,让你人间蒸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便是六部齐聚,再加上大理寺,派出所有神捕名探,也休想查出个分毫!你若跪下屈服,从此以后为我家老爷鞍前马后,倒是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笑出声,叉着腰,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紧张感:“说话好豪气!敢问这位大哥,什么来头?” 秦风居然称自己为大哥?那中年男人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得意道:“我乃高府管事!” 第532章 秦风以为,此人怎么着也是高明的近亲,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小小管事? 秦风噗嗤一声:“我还以为有多大来头呢,原来就是个贱奴。我乃吏部派来的巡查,亦是官拜县令,更有金腰带加持!见到本官,还不下马跪拜?” 高府管事眼神顿时凶狠起来:“我看你是找死!”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煞有其事道:“找死?你说我?那你可就是有眼无珠了。今天晚上,死的人肯定不是我。至于你,嘿嘿,你也死不了。杀我灭口这么重要的事,由你督办,可见你在高府也算有点地位。” “为了掌握高明的桩桩罪证,我会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的刑讯逼供。” 秦风明明在笑,而且笑得没心没肺。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毛骨悚然。 高府管事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没睡醒!” 说话间,高府管事瞥了一眼疏风和李郎,冷哼一声:“若我没猜错,那臭娘们便是你的贴身侍女,疏风?确实有些拳脚,但免不了被乱刀砍死!至于那瘦瘦巴巴的臭小子,倒是有些眼生,不过无妨!” “这村子,已被三百高府亲兵包围,莫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即便是山隐高手来了,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这话不算夸张,山隐高手虽然神秘,而且武艺冠绝天下,拥有以一敌百的强悍武力。 但也仅仅是以一敌百而已,还需要借助地形游击之利。 毕竟山隐高手的厉害之处,从来都不是与大股敌人硬碰硬。 可惜,秦风却依旧不为所动,反倒嘻嘻一笑:“不如咱俩打个赌如何?若我死在你前面,随你怎么掘墓鞭尸。若你死在我前面,我便把你挂在城门处晾晒几日,让平遥县百姓好好看看你这幅嘴脸如何?” 高府管事被彻底激怒,指着秦风怒吼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给我杀了他!” 聚集于周遭的亲兵,纷纷涌来。 李郎脸色凝重,疏风更是视死如归。 秦风却躲在二人身后,双手叉腰,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大喊道:“我也给你们个机会,谁若是把武器扔掉,束手就擒,便留你们一条小命,若执迷不悟,就让你们给周玉福陪葬。” 说话间,秦风一指院子的栅栏,无比认真:“越过栅栏者,死。” 面对秦风的警告,自然无人理会。 高府管事更是狂笑出声:“秦风,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不然怎会说出这般胡话?” “这里乃是平遥县,纵使你在京都再得势,到了这,也只不过是案板鱼肉罢了。” 眼看李郎和疏风要冲上去迎敌,秦风却一左一右拽住二人,没心没肺地笑道:“别乱动,你们俩的任务就是保护我,至于干掉这些狗贼的任务,自然有人胜任。你们也看到了,本公子手无缚鸡之力,拼命的事儿,我可不干。” 李郎眉头紧锁,也觉得秦风疯了,“纵使是你四姐景千影来了,也不可能击败这么多人。” 秦风也不急着辩解,而是耸了耸肩,冲高府管事一挑眉:“高明可一点都不高明,有些手段,用了一次也就罢了,再用第二次可就不好使了。上次把我贬到北溪县,我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第533章 “别说把我打发到平遥县,就算让我离开京都的大门,我都得掂量掂量。” “毕竟,这普天之下,想要我小命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闻言,高府管事终于重视起来,眉头紧锁,沉声质问:“莫不是除了这二人,你还带了其他人?” 话音落,高府管事就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被这厮给吓住了。 早在秦风进入平遥县地界之时,周玉福就已经派人把他给盯死了,除了那三辆马车之外,再无他人。 就在这时,高府管事发现,秦风缓缓举起右手,大拇指朝上,食指对着自己,大拇指按下的同时,嘴里发出“piu”的一声。 几乎是那“piu”声刚响起,高府管事就感觉自己右肩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紧接着剧痛蔓延开来,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惊慌之余,高府管事发现自己的右肩居然插着一根箭矢,鲜血早已将衣服染红。 别说高府管事,就连周遭张牙舞爪的亲兵恶仆,也是一阵发呆。 而那些一条腿已经跨过栅栏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夜空射来的箭矢,纷纷击中要害,当场毙命。 亲兵恶仆手中的火把,将自身照亮。 隐藏于黑夜中的“杀手”,只需盯紧火把,便可瞄准目标。 一根根箭矢自夜空飞来,箭无虚发。 转眼间,已有十几名亲兵恶仆,被当场射杀。 高府管事眼睛睁得老大,尽是惊骇:“你......你带了兵?不可能!” 李郎也是震惊不已,那些黑夜中射来的箭矢,实在是太准了,准到就连自幼习武的李郎,也是自愧不如。 若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等箭术,也就罢了。 但是根据飞来箭矢的数量,对方至少有几十人! 一直紧张不已的疏风,见此情形,不由松了口气,薄唇轻咬:“少爷,既然您早有准备,怎么不早说?吓得奴婢还以为过不去今夜了。” 见疏风后怕不已,秦风连忙搂住她,轻轻拍扶着后背,嬉笑道:“提前告诉你们,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疏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埋怨道:“惊倒是有了,喜在哪?” 秦风咧嘴一笑,扭头看向脸色煞白的高府管事,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你活该”的表情:“我一个小小县令,哪有调动京都兵力的权限?况且京都驻军,皆是老爷兵,一个个牛气得很,理都不理我。” “所以......”秦风眨了眨眼睛,人畜无害道:“我只能带了五十天机营卫士。” 天机营卫士...... 高府管事面如死灰,这尼玛还不如带京都驻军来! 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天机营卫士,战力卓绝 第534章 五十天机营卫士,都足够直捣黄龙,去诛杀北狄将领了,用来对付平遥县亲兵恶仆,也不知道秦风是大材小用,还是小心过了头。 周围的亲兵恶仆,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听到“天机营卫士”这几个字,瞬间士气崩溃,现场叛逃者更是不计其数。 开什么玩笑?北狄传奇牙将,率领二百精锐游骑,都被一百个天机营卫士给捅穿了,更何况这区区三百没什么战斗素养的恶仆?正面对垒,简直就是送人头。 这一跑不要紧,潜伏于暗夜中的天机营卫士,直接追杀上去,直接演变成一边倒地屠杀。 看着势如破竹,以狂风扫落叶之势,疯狂屠戮的天机营卫士,先前还趾高气扬的高府管事,已经面如筛糠,呆呆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五十名天机营卫士进入平遥县,我们岂会一无所知?” 秦风已经走到高府管事身旁,拍了拍他愚钝的脑袋瓜,感叹道:“潜伏、渗透、暗杀,可是天机营卫士的必修科目之一,专门为北狄准备的,若连你们这些二半吊子的眼线都躲不过,我还玩个蛋?” “哦,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眯眼轻笑:“我这个人不喜欢搞高低贵贱,但唯独你除外,贱奴,你还没给我请安呢。” 高府管事吞了下口水,心中除了愤怒和耻辱,更多的是恐惧。 看着眼前这个不笑不说话,貌似人畜无害的家伙,高府管事终于明白,为何这小小纨绔子弟,竟能与京中那些大员斗得有来有回。 就连高太尉,也只能把秦风引出京都,再痛下杀手。shuge.org 只可惜,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回想起刚才秦风提到过的生不如死的严刑逼供,高府管事瞬间后背湿透,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忍着肩膀剧痛,匍匐在地上,哀嚎道:“小的,拜见秦大人。” 一旁的李郎,气不打一处来:“秦风,这等狗东西,直接一刀砍了就是,跟他啰嗦什么?” 秦风却一挥手,认真道:“天机营卫士,终究是要再次面对北狄精锐,情报战乃是重中之重。虽然天机营教授了不少逼供之法,但多是理论知识,缺乏实践机会,如今正好拿这些恶仆练练手,免得日后抓住北狄战俘,乱了阵脚。” 秦风坚决排斥虐待战俘! 但抓舌头,刺探军情,却又是躲不过的一环。 战场之上,绝不可妇人之仁,该办就不能含糊。 高府管事听到秦风的言论,吓得魂不附体,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卫士队长跑了过来,抱拳禀报:“公子,那些狗贼四散而逃,只追杀了百余人,剩下的人......” 没等卫士队长说完,秦风便斩钉截铁:“杀光!” 卫士队长也不迟疑,领命而去。 李郎却暗暗张了下嘴,若非亲眼所见,绝无法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像极了地痞闲人的秦风,居然也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李郎对大哥李章的眼光远见,再也没有半点质疑。 不是秦风心狠手辣,而是这些恶仆,正是平遥县顽疾,平日欺害了不知多少无辜,若不清理干净,秦风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会再次组织起来。 乱世用重典。 第535章 国战当前,内忧外患,乱象丛生,现在可不是讲究人情味的时候。 秦风踢了高府管事一脚,咧嘴一笑,这笑容却把高府管事吓得毛骨悚然:“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待明日我会让卫士去抓你。” 这话说的...... 高府管事当场嚎哭起来:“秦大人,小的罪该万死,求你饶我一条狗命。” 秦风却揉了揉高府管事的脑袋,好为人师地安抚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像你这种荼毒百姓,为祸一方的狗贼,你就算是说破大天,本公子也不能饶了你呀。” “回家睡个安稳觉,再找军医,帮你包扎一下肩膀上的箭伤,养好精神,明日卫士还要拿你当教材。哦,对了,再帮我给周玉福传个话,我这个人可记仇得很,他派人来杀我灭口,若我不礼尚往来,岂不是坏了礼数?明日我会让卫士,带上铁链麻袋,登门拜访。” 高府管事眼神绝望,这比直接杀了他都恐怖,只能哆哆嗦嗦地骑着马离开了。 李郎被秦风的手段,惊得头皮发麻,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佩服,只是心中却难免疑惑:“秦风,你就不怕这家伙,还有周玉福那些狗贼,连夜跑了?” 秦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弹掉:“跑?能跑哪去?我还怕他们不跑,到时候天机营卫士的‘缉捕课’,可就黄了。” 李郎盯着秦风看了半天,深吸了口气:“我他妈谁都不服,就服你!” 秦风咧嘴一笑,拍了拍李郎的肩膀:“你小子也不算一根筋,你不是跟着我出来长见识吗?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明日你与卫士一同去高府,谁不服,只管给我打。” “暴力,简单而高效,是这些奸佞之徒唯一能听得懂的语言。” 李郎瞬间热血沸腾,他在辅运县屈居了十几年,都未曾有过如此斗志高昂的时候,当即咬牙道:“秦风,你这个大哥,我认下了。”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秦风,反倒傻眼了。 啥玩意儿? 认我当大哥? 秦风连忙挥手认怂:“别呀,你可别害我。” 李郎却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一旦认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秦风,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异姓大哥,以后来辅运县,我请你喝酒!” 好嘛! 你请我喝酒,梁帝该请我喝鹤顶红了...... 此时,已是子时末。 北溪县城上,齐蒙抓住插在右肩的箭矢,用力折断,身上布满血污,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齐蒙额头布满青筋,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竭尽全力一刀挥下,几乎将面前的北狄兵腰斩。 齐蒙踢开北狄兵的尸体,转身看向县城西方,嘴里喃喃:“不对!传令兵已将军报送交京都,只需让车骑将军率部前进三十里,北狄兵便可投鼠忌器,放弃进攻西侧。” “如今县城四面受敌,车骑将军分毫未动?为何......” 第536章 按照预先守城计划,只需得到车骑将军的策应,齐蒙便可集结守军,全力防守正面战场,为援军赶到争取时间。 而如今,北狄大军四面围攻县城,齐蒙只能将有限的人手,分散到整个城墙,以至于四面起火。 此时城墙已经与沦陷无异,已经有北狄士兵冲入城内,大肆屠戮。 若不是北狄士兵做事太绝,不留活口,逼得城内衙兵民夫,别无选择,只能以命相拼,恐怕县城早已被攻陷。 就在这时,一队北狄士兵目标鲜明,直奔县衙而去。 秦程氏和林瞿奇,以及一众书吏县官,在七八名与民夫无异的衙差保护下,躲藏在县衙后宅。 李潇兰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上,看着冲到大门外的北狄士兵,眼神没有半点涟漪,唇翼微动:“诸位军爷,可否留奴家一命?” 看到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的李潇兰,十几个北狄士兵,顿时口干舌燥。 长期随军征战,早已忘记上次见到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不容易见到个女人,竟美若天仙! 为首的北狄队长,拎着刀,大步流星往大堂走,眼神兴奋至极:“小小北溪县,面对我北狄大军铁蹄,竟负隅顽抗,不屠城难以平军愤。饶你性命?怕是做不到!不过凭你这美貌姿色,定会死在所有人之后。” 感受到北狄士兵眼神中的兽性,李潇兰却没有半点畏惧,低头看向手中把玩的匕首,云淡风轻:“既然军爷不肯饶奴家一命,那奴家只能将你们全都杀了。g” 北狄士兵似是听到笑话,不禁狂笑起来。 北狄队长忍俊不禁:“小娘子,你打算如何杀我们?” 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你且看好了。” 话音落,手中匕首已经飞出,由于没人料到李潇兰真敢动手,慌乱之间缺乏防备,那匕首竟然准确无误地插进北狄队长的心口。 北狄队长的脚步终于停下,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溢出的鲜血,表情逐渐呆滞:“小娘子,你还真有手段......” 噗通。 北狄队长迎面栽倒。 剩下的北狄士兵,片刻呆愣过后,脸上的淫笑被狰狞无比的愤怒所取代,几乎是同一时间朝李潇兰扑来。 李潇兰自桌下抽出绳索,向上一扔,绳索缠绕在头顶房梁上,手上用力一拽绳索,整个人便借势窜上房梁,捡起隐藏于房梁之上的短弓,连射三箭,连杀三人。 北狄士兵大惊失色,连忙举起小皮盾,由于这些士兵乃是攻城前锋,只带了刀盾,未携弓箭,面对蹲在房梁上,扬长避短的李潇兰,除了用盾牌抵挡之外,竟没有丝毫办法。 李潇兰箭术神准,再加上北狄士兵的小皮盾,乃是用来近身肉搏,防御能力根本无法和大盾相提并论,只能勉强遮住上身要害。 下半身暴露在李潇兰面前的下场可想而知,或是腿部中箭,或是小腹中箭。 转眼间,又有几个北狄士兵倒地。 剩下的北狄士兵,簇拥在一起,尽管嘴上嘶吼着,要将李潇兰碎尸万段,但同一时间又极有默契地向衙门外撤去。 第537章 既然拿李潇兰没办法,那便索性将衙门一把火烧了! 就在北狄士兵退出衙门的瞬间,一阵惨叫自身后响起。 剩下的七八个北狄士兵,几乎是同一时间寻声看去,脸色瞬间惨白,一支由十人组成的北狄小队,竟然被人用箭矢全部射杀,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箭矢是从房上射来,抬头看去,却见屋檐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金老四。 一个北狄士兵,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县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隐藏着这么多高手!” “这些家伙,箭术一个比一个准!” 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士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近乎疯狂地冲金老四嘶吼:“有本事下来,只知偷袭,算什么本事!” 金老四毫无反应,抬手一箭,便将那年轻士兵射杀。 就在剩下的北狄士兵,已经准备撤退之际,隐匿于县衙内的李潇兰,也追杀而来。 面对金老四和李潇兰的夹击,剩下的北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一名北狄士兵,脸色惊恐万分,刚要落荒而逃,两支箭矢便从屋顶和衙门内同时射出,一支正中后心,一支射在后颈。 李潇兰站在县衙大门,望着北狄士兵身上的箭矢,眼神闪过一抹深沉。 而相隔着一层瓦片,站在屋檐上的金老四,则轻哼一声,并未理会被干掉的北狄士兵,而是朝着周围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望去,越来越多的北狄士兵冲入城内,杀戮正在各处上演。shuge.org 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距离北溪县五十里外的官道上,徐墨率领一营新军,正策马狂奔。 徐墨一手拽着缰绳,一手甩着马鞭,不断抽打在马屁股上,冲着前面不明真相的路人怒吼:“都他妈给老子闪开!” 先行探路的斥候,策马并入队伍,冲徐墨大喊:“将军,北狄大军已经冲入城内!城外尚有两营策应,乃是轻步兵和轻装骑兵!” 徐墨眼神喷火,先前经过州府之际,知府便劝阻徐墨,不必前往北溪县,守下那座危城毫无意义,若不是顾全大局,徐墨早已将那知府砍死。 无意义? 秦程氏和李潇兰等人,皆在城中,难不成放任她们被北狄士兵屠戮凌辱? 而且徐墨为了加快驰援速度,走的皆是官道,半路遇见北溪县方向的传令兵,亦知道军报内容,按照时间算,车骑将军早应该率部推进,策应北溪县西方。 结果斥候回报,车骑将军根本没动! 整个大梁,陷北溪县于不义! 徐墨悲愤交加,正欲怒吼发泄心中不满,却听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将军小心!” 还没等徐墨反应过来,右侧的副尉,便被一支从路边草丛里射来的箭矢击中,当场摔落马背身亡。 若不是那副尉替徐墨挡了一箭,死的便是徐墨了。 第538章 徐墨额头青筋暴起:“狗日的!有伏兵!” 几乎是徐墨话音刚落,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箭矢,自草丛里飞射而出,形成密集的箭雨,直接罩在新军队伍上,顷刻间十几名新军被当场射杀。 当第二波箭雨来袭之际,隐匿于草丛中的北狄头盔冒了出来,徐墨眼神近乎疯狂,却非但不停,反倒猛抽马屁股,加快速度,怒吼道:“百名弓手伏兵截击,不过是阻碍我等驰援北溪县,不必理会!” “速速奔赴北溪县!” 在徐墨的带领下,一营新军,冒着箭雨,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官道,直奔北溪县而去,直到马蹄声减远,隐匿于草丛中的北狄死士才冒出头,望着远处的扬尘,冷冷道:“不愧是天机营的将领,竟如此果断。” 同时,北狄方向。 陈斯端坐于马背之上,估算着时间,脸色越发冰冷:“为何城墙之上还在焦灼?守军士气,应该已经崩溃才是。” 北狄副尉沉声道:“士兵正在屠城。” 闻听此言,陈斯余光一瞥,冷厉眼神,将副尉惊得后背冒汗:“谁下的令?” 北狄副尉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辩解:“无人下令,先前连番鏖战,我军损兵折将,再加上钟灵之死,与这北溪县脱不了干系,士兵便自发报仇,以满城百姓之血,祭奠钟灵亡魂。”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嗓音更是干脆利落:“若是攻下城池,也就罢了。若此战失利,凡率先冲入城内屠戮者,一律斩首示众!” 若不是发生屠城,城内守军没有活路,只能以死相拼,这城池早就攻下来了。shuge.org陈斯纵使用兵如神,可一旦两军交战,仍旧会发生很多令他措手不及的状况。 两国交战至今,北狄从未有过屠城的先例。 并非北狄兵心善,而是这个口子不能开。 否则一旦屠城的消息传扬出去,无外乎两个极端,要么吓破大梁守军的肝胆,要么激发大梁守军的拼死士气。 北狄大军的优势,远没有到达可以肆意屠城的地步。 陈斯眼神中的愤怒消失,重新恢复镇定:“什么时辰了?” 副尉连忙回答:“已近丑时。” 陈斯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埋伏于城西的伏兵已经奏效,该来的差不多已经来了,不该来的也不会再来了。传我命令,除骑兵外,所有兵力全部进攻县城,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 随着命令传下去,留守于原地的步兵营,也开始向县城推进。 拿下北溪县,已经只剩下时间问题。 就在陈斯拉起缰绳,准备返回大营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陈斯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轻装传令兵,策马狂奔而来,到了面前,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去,来不及行礼便大喊道:“将军!大事不好!大梁援军并未与伏兵纠缠,扔下五十余具尸体,全速朝北溪县而来。” 什么?! 陈斯眼睛骤然睁大,低喝道:“快传我命令,步兵营撤回......” 就在陈斯下令之际,一道箭矢自夜空袭来,准确无误地射在陈斯左肩之上。 由于事发突然,陈斯从马背跌落,尽管这一箭并不致命,但还是惊得陈斯头皮发麻。 第539章 此乃北狄大营,怎会有暗箭? 陈斯遇袭的同时,十几个重步兵已经围了上来,将陈斯保护在其中,副尉则指着二十丈开外的小土丘,怒喝道:“把那斥候乱刀砍死!” 哗啦啦,镇守大营的上百名北狄骑兵,朝着那土丘奔腾而去。 陈斯眼睛睁大,尽是不可置信:“这斥候......莫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渗透到这里?” 随着百骑战马奔腾而过,藏在土丘后方的天机营卫士,被当场乱马踩死。 其中一个士兵,拖着天机营卫士的尸体回到陈斯面前:“将军,从穿着打扮来看,似是天机营卫士。” 陈斯脸色铁青,心中尽是惊骇。 北溪县城内的二十名卫士,竟然分出来一人,趁夜色,趴在地上,硬是匍匐着渗透进了大营,甚至到了可以射杀陈斯的范围内。 这可怕的战意、渗透能力,皆是令驰骋沙场多年的陈斯,后背发凉。 “这......便是秦风训练出来的兵?!” 若不是相隔太远,这一箭,已经要了陈斯的命。 陈斯拔掉箭矢,来不及震惊于天机营卫士的恐怖,低吼道:“快传我命令,撤回步兵营,准备御敌!骑兵营准备截击!” 几乎是陈斯刚下令,徐墨已经带着一营新军,自城西冲杀而来。 密集的马蹄声,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夜空。 徐墨高举佩剑,指着北狄骑兵营怒吼:“杀!” 北狄骑兵营尚未奔走起来,正在原地等待命令,面对突然杀来的大梁新军,只能仓促迎战。 新军借助马势,以及早已准备好的马槊,直接一头撞进了北狄骑兵营。 双方接触的瞬间,便陷入焦灼状态,新军尽管人数劣势,却占据先机,直接将北狄骑兵的阵线冲乱。 紧接着,新军分为三支队伍,在敌军中来回冲杀。 与此同时,立于城墙之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齐蒙,看到援军赶到,眼神爆发出无穷战意,振臂高呼:“援军已到,北溪县城有救了,弟兄们,杀啊!” 城墙上的回应,已经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守军,都已经被冲散。 齐蒙听到周围的微弱回应声,以及震耳欲聋的谩骂与吼声,这才惊觉,自己身边的守军几乎已经死绝了,几十名北狄士兵已将他团团包围。 就在这时,齐蒙感觉后腰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低头一看,腰部竟然被一把尖刀捅成对穿。 齐蒙咬牙转身将偷袭的北狄士兵砍死,下一刻又冲上来四人。 齐蒙只能拼命地挥舞着早已卷刃的战刀,连续砍杀了三名北狄士兵,却被挤在人群中的步槊,捅在胸口上,力气一散,又有三根步槊伸过来,借助长度优势,自齐蒙上身各处刺入。 刹那间,城墙上回荡着齐蒙声嘶力竭的吼声:“公子,末将的父母妻儿,交给您了!” 第540章 丑时末,平遥县。 刚入睡没多久的秦风,猛然自梦中惊醒,伸手一抹后背,已被虚汗湿透。 奇怪! 平遥县的爪牙,几乎被天机营卫士斩杀殆尽,只需等到明日升堂,便可解决平遥县的祸事,为何......自己心里如此沉重? 秦风想不通,却也睡意全无,便起身离开房间,走到二楼客房窗边透气,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还未转身查看,就听李章的声音传来。 “秦兄,你也睡不着?” 李章束发戴冠,衣袍整洁,与白天没有任何区别,显然是连床都没上。 见秦风不吭声,也不回头,视自己如空气一般,李章也不在意。 只管自顾自地坐在桌旁,将桌上白天剩下的茶水,为自己倒了一杯,毫不嫌弃地一饮而尽,嘴里发出“哈——”的一声,似是相当过瘾。 “北溪县岌岌可危,母亲、姐姐、兄弟,皆是命悬一线,换成是我,肯定也睡不着。” “不过你很快就会习惯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就像我一样。” 秦风当然明白李章的深意,究根结底汇作一言,伴君如伴虎。 但秦风不愿与李章深究此事,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面对,纯粹是没必要。 秦风转过身,迈步朝房门走去,经过李章身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李章的肩膀,轻描淡写道:“想拖我下水,省省吧。” 看着秦风的背影,李章一扫往日里的圆滑,眼神坚定无比:“你绝非良臣,亦非良人。赠你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风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些大道理,用不着李章浪费口舌,秦风心如明镜,至于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预设方案,也用不着给自己留后路。 只因那位高坐金銮殿的男人,洞察力太敏锐了。 任何提前做好的准备,在他眼里,似乎都无所遁形...... 回到房间,秦风辗转难眠,就这么抱着脑袋,望着窗外清冷的夜色发呆。 与此同时,高府,前往京都求援的马车已经备好。 在几个仆人的陪同下,周玉福走到门外,正准备抬腿上车,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衣,背挎短弓,腰负短刀的奇怪兵卒。 两名天机营卫士,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玉福,轻笑调侃着。 “让这厮先跑一个时辰,你觉得我多久能把他抓回来?” “呵,三个时辰?” “我觉得你看不起我!两个时辰足够,不信打个赌如何?” 听到二人的议论声,周玉福眉头一皱,冷哼道:“不开眼的东西,来人呐,把这两个货打出去!” 周玉福一声令下,几个恶仆便张牙舞爪地朝天机营卫士扑去。 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周玉福隐约看到天机营卫士挥出三拳两脚,简单干脆,而那五个恶仆已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好生厉害的拳脚! 周玉福暗暗吃惊,脸上却依旧鄙夷:“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兵,赶紧把路让开!若你们知道我要去京都见谁,怕是吓死你们!” 听到这话,天机营卫士笑了,迈步径直走到马车旁边,一把抓住周玉福的领口,直接从马车上拽了下来,紧接着一拳怼在周玉福的鼻梁上。 这一拳下去,鼻血四溅。 周玉福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 他被打了,他竟然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打了?! 然而,还没完...... 天机营卫士将手上的鼻血,往周玉福身上蹭了蹭,笑眯眯道:“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周玉福瘫坐在地上,捂着鼻子,仰头看着天机营卫士,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我乃高太尉家仆,你们怎敢......” 话还没说完,天机营卫士又是一拳,依旧云淡风轻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周玉福连挨两拳,整个人都蒙了,但回想起自己的庞大背景,还是冒出一丝硬气:“我家老爷位极人臣,乃三公之一,尔等安敢......” 天机营卫士耐性奇差,根本没心情听周玉福把话说完,反手又是一耳光:“我们乃秦公子的人。” 这狂傲至极的兵卒,莫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还是说......单凭“秦公子”这个身份,就可以无视所有威胁? 周玉福心中的傲慢,逐渐被畏惧所取代。 就在这时,另一个天机营卫士,拍打着马匹脊梁,云淡风轻道:“你若能跑出平遥县地界,便算我输,请吧。” 旁边那些张牙舞爪的恶仆,早已吓傻,眼看情况不对,连忙将周玉福搀扶着回府。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 两个天机营卫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劲。” 第541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便带着三位姐姐,前往县衙。 将县衙早已落满灰尘的账本翻出来,交给柳红颜统计。 与此同时,让秦小福跑了一趟平遥县粮库。 直到上午巳时,单田赋课税一项才统计完。 按照往年税收来看,平遥县的粮税大概在十万石左右。 正好秦小福查看粮库回来,得知粮库早已荒废。 里面颗粒无有。 秦风不由一阵冷笑,感叹道:“这平遥县的粮税,哪里是亏空?分明就是搬空!” “这十年以来,平遥县粮税就开始步步减少,前七年总共减少了三十万石粮食。县令一职空缺这三年,粮税干脆不交了,以每年十万石计算。前前后后,光是这十年,就足足亏了六十万石粮税。” “这些粮食,足够养活一支大军了。” 就在秦风感叹之际,天机营卫士跑进大堂,抱拳禀报:“公子,周玉福已经押到门外,那高府管事昨夜已畏罪自杀。另,高府上上下下,皆已控制,可随时提审。” 不知为何,自打昨夜,秦风便心神不宁,精力虚弱。 这节骨眼上,县衙门外传来周玉福的喊声。 “秦风,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真不把高太尉放在眼里?” “我乃高太尉亲信,你若动我一根汗毛,高太尉绝不会放过你。” 秦风本还想审一审周玉福,一听这话,也懒得再啰嗦,只是挥了挥手:“用不着审了,把周玉福和高府管事的脑袋砍下来,挂到城门示众。” “对了。”秦风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高府之中,可有高明的直系亲人?” 卫士点了点头:“只有一个娘舅,其余皆是远亲。” 据秦风所知,高明父母早已寿终,妻儿老小则一直随高明住在京都,既然府中只要一个娘舅,那就不必送到京都受审了。 秦风使了个眼色,卫士便心领神会:“高太尉娘舅拒捕,已被正法。” 一旁的沈青辞,虽然没资格插手公事,但见秦风居然直接杀了高明娘舅,心里还是不由一阵担忧:“秦风,那毕竟是高明的娘舅,先斩后奏,恐怕......” 不等沈青辞说完,秦风已经轻声打断:“这种事,错杀不了。” 沈青辞薄唇轻咬:“高明娘舅肯定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送交京都,也免不了一死。我的意思是,此事应当由大理寺处置,否则事后高明咬住此事不放,恐惹麻烦。” 秦风随手抄起一本破破烂烂的账本,满脸从容:“高明娘舅一无官身,二无爵位,根本用不着大理寺出手。带回京都,送到哪受审?刑部还是吏部还是京兆尹?用不着那么麻烦。” “至于高明,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 见沈青辞眉头依旧拧着,秦风便拍了拍沈青辞的手背,示意不必紧张,自己心中有数。 县衙门外,周玉福见天机营卫士出来,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哼,秦风小儿怕了?还不赶紧给我松绑!” “也不看看我家老爷乃何方神圣,小小县令,也敢在此地造次,真真可笑。” 面对周玉福的嘲讽,以及周围仆人狗仗人势的笑声。 天机营卫士面无表情,默默从腰间抽出短刀:“公子公务缠身,没心情理会你,故而送你个痛快,算你运气好。” 看着天机营卫士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周玉福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你敢......” 不等周玉福歇斯底里地喊出一句话,天机营卫士已经手起刀落,鲜血溅出去七八米远。 那般恶仆,皆是面如死灰,刚才还耻笑不断的现场,一片死寂。 高太尉心腹,竟被一刀砍了?犹如杀鸡般随意? 随着周玉福等主要败类,被一一处斩,秦风直接派人前往高府查抄。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黑尉将一份账本,双手递向梁帝:“启禀圣人,秦风已经将平遥县一案,处置妥当。昨夜那高府管事,意欲毁掉账本,被属下抢先一步截获。” 梁帝接过账本随手翻了翻,云淡风轻道:“可曾留下痕迹?” 黑尉低着头,眼神没有半点色彩,似是死士一般:“小人拧断了那厮的脖子,挂在房梁上,伪装成畏罪自杀,天机营卫士虽善于硬战,但在缉凶破案方面,却是毫无经验,绝不可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梁帝点了点头,看着账本上记载的桩桩贪污,嘴角勾勒出一抹勒冷笑,轻哼道:“高太尉为大梁尽心尽责几十年,待到功成身退后,本该留在京都,由大梁万民供养。可惜,这人呐,一旦岁数大了,就容易昏头......他莫非真以为,他知会狗奴在平遥县做的那些事,朕不清楚么?” “这也就罢了,朝堂上与朕唱反调,竟要贬损我大梁国威,与北狄蛮夷言和?当年的气节都哪去了?” “再说那不争气的高嵩,自打被秦风吓出梦魇,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敢在丫鬟奴婢身上逞威风。这种废物,只管养着,以后为高家延续香火便是,何必为他报仇?” 黑尉小声附和了一句:“那高明老来得子,确实过分溺爱高嵩了。” 梁帝脸色一黑,冷冷道:“小的不争气,老的也不争气!” 第542章 “早在先皇时期,太尉的兵权就被罢黜了,兵权分摊于兵部、太仆寺、卫尉寺,京中龙虎军、东西两营,亦只受朕调遣。太尉之职,虽是虚衔,却依旧是三公之一,爵位超然,亦可依照大梁祖制,制约朕。” “所以......如此重要之职,高明年事已高,实在是难以再胜任了。” 言语间,梁帝自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笺,扔给黑尉:“朕非绝情之人,待秦风回京,便将信送交大理寺。” 黑尉捡起信封,正欲转身离开,却又马上被梁帝叫住。 梁帝若有所思:“高明那个娘舅叫什么来着?” “哦,朕想起来了,李勒。” “对,就是他,可曾从平遥县逃出来?” 黑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尽管身为冷血无情的杀手,最忌方寸大乱,但是被梁帝突然问起此事,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黑尉嗓音一度绝望:“圣人,属下,将此事忘了......” 闻言,梁帝余光一瞥:“忘了?” 黑尉吞了下口水:“此事已有十年光景,关于李勒一事,皆记载于黑尉司密档之中,属下这些时日一直在全力缉拿北狄探子,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黑尉毕竟也是凡人,不可能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得。 而眼前的圣人,却将此事记得一清二楚,连高明娘舅的名字,都没忘! 何其恐怖的记忆力! 梁帝并未苛责黑尉,而是背着手,语重心长道:“十年前,朕便开始布局,交代李勒,在平遥县搞出点‘名堂’,也好给朕以把柄,在需要的时候,废除高明......若此事传扬出去,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朕?天下万民又如何看待朕?” 黑尉咬了咬牙:“属下罪该万死,不必圣人谕旨,属下这便回黑尉司受刑。g” 梁帝抬起手:“不必了,如今黑尉司的精力全在北狄方面,朕命你一人身兼多职,已是为难你了。朕只想知道,那李勒现在如何?” 黑尉眼神尽是感激,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天机营卫士搜查高府之际,李勒拒捕,已被就地正法,与周玉福一样,枭首挂于城门示众,以慰民心。” 听到这话,梁帝脸上的表情,瞬间玩味起来:“朕曾许给李勒,一世荣华,只要他进了京,朕自然保他无忧,有朕的承诺在,他又怎会拒捕,害了自家性命?分明是秦风小儿,担心有人半路截走李勒,以此周旋,便直接杀了干脆。” 黑尉也不由感叹一声:“秦风小儿,心计如此之深!竟已洞悉圣心......” 梁帝眼神说不出是忌惮,还是感激...... 黑尉离开御书房之际,白衣客也已经进入后宫。 正坐立不安的二皇子,见白衣客终于回来了,连忙迎了几步:“平遥县那边怎么样了?” 白衣客脸色无比严峻:“回殿下,周玉福和高府管事,以及高太尉娘舅李勒,全都被秦风杀了,皆已枭首示众。其余仆人,要么就地遣散,要么查出有内幕瓜葛者,一律就地正法。料想此时,秦风已经在查抄高府。” 第543章 说到这,白衣客不禁攥紧拳头:“那秦风,分明是料到我会半路截走李勒,便就地杀了李勒!” 二皇子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一阵失神,嘴里讷讷:“秦风聪明绝顶,自然能看穿内情,整个平遥县,就李勒一个,是高明的直系亲人,手中自然掌握无数秘密。” “李勒一死,我们手中便没了砝码,高明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 候在旁边的抚琴女,眉目微颦,百思不得其解:“殿下,平遥县闹得如此乌烟瘴气,高太尉怎会主动把秦风派到平遥县?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皇子脸色阴沉,并未理会抚琴女。 白衣客则瞪了一眼,低喝道:“妇人之见!” “高太尉再傻,也不会傻到自找麻烦!秦风如今是圣人眼前红人,你以为,若是没有圣人背后首肯,吏部再强硬,还能将秦风派出去不成?” “再者,平遥县的烂事全都露了出来,藏不住了,正因如此,高太尉才不得已而为之,想借此一搏,杀了秦风了事的同时,再将平遥县城好好打理,恢复往昔,但可惜,秦风小儿实在狡猾......” “邪门!殿下和高明连番施压,京都三十六县犹如铁桶一般,将平遥县的烂事阻挡在外面,圣人却突然在朝会上主动提起此事,毫无道理。” 二皇子摇头叹气:“知父莫若子,圣人什么都知道,早在平遥县粮税开始亏空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前面几年不提,不过是觉得高明还有用,所以留着,如今突然提起来,自然意味着高明的好日子到头了......” 白衣客眼神流露出一抹强烈杀意:“殿下,我这便去杀了高明,免得他将您牵连出来。shuge.org” 就在白衣客转身离开之际,二皇子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必了,父皇他,什么都知道......看着吧,京都要变天了。” ...... 平遥县高府祖屋大宅。 秦风背着手,在三位姐姐的陪同下,看着院子里堆积成小山般的箱子,忍不住调侃:“国库空虚,这小小院子里却藏了金山银山......呵,也难怪北狄始终不把大梁放在眼里,这官僚风气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爱财如命的景千影,看着一箱箱金银,不动声色地凑到秦风身边,附耳密语:“风儿,卫士们到现在都找不到账本,看来已经被高府的恶仆提前销毁,如今没有凭证,高府贪赃的款项,到底有多少,岂不是都由你说得算?” 这话把秦风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震惊地看着景千影,大声惊呼:“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贪污吧?” 感受到周围的异样目光,景千影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也没解释,只是举起剑鞘,朝着秦风肋下狠狠戳过去。 好在秦风反应快,连忙躲到柳红颜身后,委屈巴巴地抗议:“二姐,你管管四姐!” 柳红颜可没心情当和事佬,自打进入高府,她手上的笔就没停过,将搬运出来的赃款,记录在案。 “天哪,到现在为止,已经搬出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三万两,各类珍珠玛瑙更是不计其数。” “这高明,到底贪了多少!” 见柳红颜震惊不已,秦风不由一阵窃笑:“甭管他贪了多少,都无福消受了。等这边搞定,咱们回京都,还要去高明的京都大宅,再查抄一遍。” 第544章 平遥县城外。 原本空无一人的城门,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百姓。 看着城门上悬挂的三颗人头,百姓们的眼神,从茫然,转变为震惊,最后定格为狂喜。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玉福伏法了!” 现场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百姓们奔走相告,短短一天时间,此事便传遍整个平遥县城。 无数百姓,三五成群,相伴而来,观瞻周玉福的死人头。 有人激动地嚎哭,也有人破口大骂。 “这狗日的,终于死了!” “恶有恶报,老天爷开眼了!” “京中派来的巡查官员,昨日才到平遥县,今日周玉福的脑袋已经挂上城门,这效率是不是太快了点?” “没听说?来的人,可是秦风!” “哪个秦风?”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兵部尚书秦天虎之子,在京都子弟圈子里,臭名昭彰的秦风。” 得知巡查官员乃是秦风,现场更是沸腾起来。 百姓们相拥而泣,欢呼声,呐喊声响彻整个平遥县城。 “怪不得!我说哪位官员的办事效率奇高,原来是秦少爷,那就说得通了。” “臭名昭彰?!若天底下多几个这样臭名昭彰的子弟,我大梁百姓就有福了。” 就在百姓们欢呼之际。 一个穿着青布麻衣,仆人打扮的少年,背着手,晃晃悠悠地从城门走了出来。 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少年,除了秦小福还能有谁。 见现场一片混乱,秦小福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左手拿着铜盆,右手拿着木棒。 砰砰砰! 好似敲锣声响起。 嘈杂的现场,终于勉强恢复平静。 在众百姓,一头雾水地注视下,秦小福昂着头,得意道:“不才,在下乃秦少爷心腹忠仆,秦小福是也。我家少爷能来平遥县,算你们也沾沾福气,现在交代你们三件事,且要办好!” “其一,我家少爷下榻的酒楼后院,有三大箱子银钱,诸位推上大车,置办上食物,尽数运到京都天机营。” 此言一出,众百姓面面相觑。 怎么个意思? 莫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秦风也要贪污了?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秦小福补充道:“其二,去官道上等着,不多时便会有运粮车队经过。这些车队乃天机营所雇,往北溪县运送粮草,你们只管与车队管事讲明,说是秦少爷让你们来的,将粮草车队引入平遥县城。” “其三,把城中装死的官员,全都拎起来,让他们主持分粮,凡平遥县户籍者,即可得三斗粮食!” 百姓们目瞪口呆,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小福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反应,没好气道:“那三万两银子,乃是购粮的钱,由周玉福出资,我家少爷可不做亏本买卖!怎么着?你们还不饿?” 众人如梦方醒。 哄! 第545章 现场响起震天般的欢呼声。 “秦少爷,大恩大德,平遥县百姓没齿难忘。” “有秦少爷在,我等有救了。” 三年来,死气沉沉的平遥县,终于再次焕发生机。 平日里吃不上饭,尽可能减少运动的百姓们,此时如同疯了似的,四处狂奔。 有人去酒楼运送银子,有人去官道等运粮队,剩下的百姓,则全城四处寻找那些装死的县官,强行从家里拽出来,赶鸭子上架一般往县衙轰。 一直躲藏在家中“避难”的县官,这才得知,周玉福一脉已经被秦风荡清。 而且秦风下令,凡平遥县官者,只需恢复县衙职能,为民办事,便可既往不咎。 迫于周玉福淫威的县官,亦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兴奋不已。 犹如一座死城的平遥县,不仅恢复了生机,更有甚者,竟张灯结彩,犹如新年光景。 很快就有百姓发现了秦风的踪迹。 以至于...... 秦风几乎是被百姓从高府院子里“拖”出来,各种激动不已的感谢言语,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砸向秦风,将秦风砸得一脸懵逼。 三位小姐,也是被平遥县的女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眼神无比炙热地看着沈青辞:“秦家小姐可还缺丫鬟?我愿当牛做马,报答秦少爷的恩情。” 之前被安置在酒楼中的母子,也挤了过来,那骨瘦如柴的妇人,吃了些水米,已经恢复些许气色,直接跪在地上,给柳红颜磕了几个头,激动道:“小姐,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你们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g” 景千影本想依靠过人身手,自人群中遁去,毕竟她最不喜欢热闹,可惜衣服却被几个丫头拽住,根本挣脱不开。 “您是四小姐吧?” “四小姐,能不能让我给您当丫鬟?” 秦家三女,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 但是当他们看向被民众抛到空中的秦风,脸上又不约而同流露出骄傲。 这臭小子,在民间之威望,竟如此之高! 李家兄弟,站在酒楼二楼窗边,看着拥挤的街道,以及被民众簇拥的秦风,眼神尽是深意。 李章拍了拍李郎的肩膀,轻笑道:“看见了吗?现在你可还怀疑我的眼光?” 李郎摸了摸鼻子:“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秦风竟有这样一面。兴许,他真能救我们脱离苦海......” 与此同时。 北溪县...... 鲜血在街道上汇流成一条条小溪,老者蹲在墙边发着呆,年轻的民夫,拉着大车,车上堆积着几十具尸体,分不清是普通百姓,还是衙兵,亦或者是天机营卫士。 他们只知道,要把这些尸体运到城外,统一掩埋,免得诱发瘟疫。 城外的埋尸坑旁,徐墨双膝跪地,左手攥着砍残的战刀,右手抱着头盔,失魂落魄地看着尸坑,在最上面,躺着一个浑身遍布窟窿的尸体,正是齐蒙...... “按天机营规矩,应当将你运回京都,风光大葬。” “可是......我们已无余力。” “好兄弟,我徐墨,对不住你!” 哗啦啦...... 一堆尸体倒入坑中,将齐蒙彻底覆盖淹没...... 第546章 徐墨曾听闻,宁虎率领一百卫士,杀穿北狄精锐游骑,一戟挑杀敌军传奇牙将钟灵。 也曾亲眼见证,宁虎被册封为千户,光耀门楣,武运一飞冲天。 徐墨以为,自己将带领新军,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 也曾以为,区区北狄,不足挂齿,不过是一具具刀下亡魂。 徐墨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率领新军奔赴战场,等待他的却是最残酷的现实,所有的美梦被顷刻间击碎。 还未到达县城,便遭伏兵。 纵使占据着绝对主动权,杀得敌人骑兵措手不及,却还是陷入焦灼鏖战,亲眼看着齐蒙被敌军围攻,战死城墙之上,以及烈焰吞噬了半座城池。 一营新军,一千五百精锐。 迎接的第一战,便是如此惨烈,一千五百人只剩下八百人,折损过半。 城内又是如何? 齐蒙战死。 二十天机营卫士尽殁。 一千衙兵只剩不到二百。 民夫百姓,更是死伤不计其数。 北狄攻城大军被击退,城守下了,但就像之前那知府所说的一般,守下这座危城,又有何意义?车骑将军不予理会,骠骑将军隔岸观火,边军不闻不问,就连发往京都的军报,也如石沉大海,未有涟漪,别谈浪起。 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北溪县。 只有秦风和北狄人没有放弃,着实讽刺! 嗡...... 一阵沉重的号角声,自北狄大营方向传来,敌人也在悼念战死将士。 这一刻,徐墨才终于幡然醒悟,敌人不是他功劳簿上的墨水,也不是他脚下的阶石。 而是一支强悍、危险,足以灭掉大梁的雄兵! 北狄大营,陈斯左肩缠绕着绷带,被天机营卫士射中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 除去悼念战死将士外,五十名士兵齐刷刷跪在地上,连带着两名参将,一个接着一个被砍掉脑袋。 “屠城......我北狄已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都给我看清楚,记牢了。” “谁若胆敢再擅作主张,肆意屠城者,下至兵卒,上至副将,一律斩首!”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若非士兵擅自屠城,逼得守军做困兽之斗,北溪县早已被攻下! 只是,木已成舟,陈斯也不愿再纠结。 毕竟这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陈斯也难以掌握全局,任何一个变故,都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陈斯扭头看向悬挂于身后的衣冠。 乃是从天机营卫士身上扒下来,以木棍支撑。 第547章 陈斯深吸了口气,摸了摸依旧往外渗血的肩膀,忍不住感叹:“秦风所练之兵,皆如利刃。此人虽死于无名,但单枪匹马,渗透进我大营,险些刺杀成功。何等武艺,何等胆量,又是何等无畏?” “天机营卫士,若有一万,可横扫前线!可惜,可惜,可惜......纵使兵锋再盛,也抵不过一个帝王猜忌,只限于三百人......” ...... 此时,秦风已率领天机营卫士,押送着高府的贪赃金银,以及桩桩罪证,踏上归途。 就在秦风到达京都城门之际,一个传令兵也正好来到门外,策马沿街狂奔,朝着兵部而去。 在这京都之中,只有两种人可以策马穿街。 其一为皇室,其二便是传令兵。 秦风挑着车帘,看着传令兵的背影,心里一阵犯嘀咕:“瞧这打扮,像是北溪县来的传令兵,可是......为何没有去天机营,而是去了兵部?莫不是边陲敌军有大的动作?” “奇怪!北溪方面的消息,已经断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风阵阵心神不宁,右眼皮狂跳不止。 经过秦府大门时,秦风让柳红颜等人先下车回府,自己则押送赃物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与兵部相隔不远。 在经过兵部大门时,秦风发现之前见到的传令兵,正坐在门口艰难喝水,便随口问了一句:“传令的,你是北溪县来的?” 传令兵累得几乎动弹不得,但是看到秦风的那一刻,还是强行站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秦大人?”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传令兵既然能一眼认出自己,必是北溪县驿站的传令官。shuge.org 秦风连忙叫停车队,跳下马车,迎了上去:“你快马加鞭来兵部禀报何事?莫不是北狄方面有大动作?” 传令兵眼神复杂,摇了摇头:“并无动向,只是来回报北溪县的军情。” 秦风脸色一板,没好气道:“既然是北溪县的剧情,为何不去天机营?怎么跑到兵部来了。” 传令兵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先前派出三骑传令兵,皆是一去不返!我等久久得不到秦大人的回音,只好来兵部传报。” 三骑传令兵,皆是一去不返? 这里面必然有事! 秦风眼皮疯狂跳动,强压心中的不安,质问道:“我已数日未曾接到北溪县军报,还以为北溪县风平浪静,不必传令,哪里见过三骑传令兵?你快说,你带来的北溪县军报,到底是什么!” 传令兵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迟疑,咬牙道:“北狄将领陈斯,摔一万一千大军,围攻北溪县。” 秦风眉头紧锁,连忙转身冲天机营卫士喊道:“快!快去发调兵函,让车骑将军前去策应。” 传令兵连忙叫住秦风:“秦大人!这场仗,已经打完了......” 秦风直接愣住:“什么?打完了?” 传令兵眼神越发黯然:“代县令派人通知秦大人,让车骑将军率部前进三十里,策应北溪县西部,奈何没有回音,车骑将军未动一兵一卒,北溪县遭四面围攻......” 说到这,传令兵回想起北溪县城的惨状,眼眶不由一阵泛红,嗓音也是哽咽起来。 “若不是徐墨将军率领援军及时赶到,北溪县恐怕已经城破人亡。饶是艰难守下城池,但天机营卫士尽墨,衙兵十不存二,半城已被付之一炬,驰援的新军与北狄大军野战,战死接近七百人......” 说到这,传令兵已经泣不成声:“秦大人,齐蒙......战死了!” 第548章 什么?! 秦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当初千里奔袭北溪县,营救母亲秦程氏,齐蒙曾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与秦风出生入死。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子汉......战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秦风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秦风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秦风才仿若回神,声音才再次响起,却阴冷至极:“你且将这些时日,北溪县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向我讲明。” 传令兵虽无守城之责,但毕竟是北溪县土生土长,正是因为秦风的到来,曾经腐朽不堪的北溪县,才重新焕发生机。 传令兵对于北溪县的惨状,自然是痛心疾首。 此时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熊熊杀意,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觉得非常激动!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为北溪县战死军民,讨回一个公道。 按照传令兵口述,秦风逐渐得知这一战的全貌,拳头猛然收紧,又缓缓松开,紧接着又攥紧。 秦风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揪心,如此愤怒! “若非军情延误,北溪县本不该生灵涂炭,齐蒙亦不会战死!” 秦风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往北溪县。 奈何公务在身,只能将这口恶气,狠狠地,憋在心头。 秦风盯着面前的传令兵,一字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传令兵明知道秦风不会为难自己,但感受到那双隐匿着无穷怒火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慌:“小的名叫赵程。” 秦风点了点头:“你不用急着回北溪县了,我自会派卫士护送你去天机营,去见我二姐柳红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北溪县驿站长,驿站诸事由你全权负责。自你回北溪县之日起,驯养快马一千匹,传令兵扩充至五百人,所有花销,皆可找我二姐报销!” “日后,若是北溪县与京都通信往来,再有延误,我唯你是问!” 赵程眼神一阵炙热,连忙单膝跪地:“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 将赵程打发走,秦风并未急着前往大理寺,而是将秦小福叫到身边。 秦小福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如此严肃,不敢打半点哈哈,低头拘谨着。 秦风本想脚踏实地,逐步建设北溪县。 但今日的噩耗,却证明,有些人巴不得,马上欣赏北溪县生灵涂炭的惨状。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秦风沉声道:“秦小福,你去通知宁虎,让他提一百卫士,准备护送工程队,前往北溪县!” 听到“工程队”这个字眼,秦小福一脸茫然:“少爷,工程队是?” 秦风没心情绕弯子,直截了当:“鲁明任工程队总长,自天机营抽调五百工匠,涵盖各类工种,轻装上阵,所需器物建材,均列出单子,到达当地州府,就地采办。” “北溪县之规划蓝图,我早已交给林瞿奇,只管让鲁明依照蓝图开工。” “还有......前往北溪县路上,让宁虎沿路雇佣民夫,凡愿意参军,奔赴北溪县补充兵源者,一律待遇从优!至于人数,不必设限,有多少招多少。” 秦小福不敢迟疑,带着秦风的口令,朝着天机营奔去。 秦风交代完毕,并未上车,而是徒步朝大理寺走去,脸色始终阴沉着,几乎是走几步,便下一道命令。 等到达大理寺门外时,身边的卫士,只剩下十几人。 站在大理寺门外,当着几个官员的面,秦风毫无顾忌,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去找我大姐沈青辞,筹建五十支商队,每队十到二十人不等,收购铁、铜、麻、油、牛筋几类物资,价格一律高于市价一成,收购到的物资,直接运往北溪县。” 第549章 在几个官员无比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秦风不再迟疑,迈步进入大理寺。 由于平遥县一案,涉及三公之一。 大理寺不敢有丝毫怠慢,乃大理寺卿亲自接洽。 交接赃物罪状等手续,异常顺利,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至于何时审问高明。 又该如何定罪。 这种事,就轮不到秦风插手了,顶多到时候当个证人。 等秦风走出大理寺时,天还是亮的,也不急着回府,直奔吏部而去。 吏部尚书吴勉,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来,已恭候多时。 秦风前脚刚迈进大门,吴勉已经拿起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平遥县一案,已成为压死高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理寺的文书下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了高明的掣肘,吴勉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开门见山:“这个月的京都官员调动,皆记录在案,你要查什么,只管自己去查便是。” 来的路上,秦风还以为会浪费些口舌。 哪里料到,吴勉会如此敞亮。 接过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秦风心里也就有数了。 凡京都官员,进出京都,无论私事还是公干,都需要向吏部报备登记。g 根据官员调动记录显示,近期出城公干者,不过寥寥七八人,而这段时间,唯有一人前往辅运县附近。 此人,乃工部主事,孙俸。 辅运县位于京都西向,把守着通关要道,无论是通行商队,还是传令兵皆要路过辅运县。 辅运县驿站,也是传令兵换马休整的必经落脚点。 北溪传令兵被人截杀,除了与此有关,秦风再想不到别的原因...... 秦风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下,冲吴勉一拱手:“多谢尚书大人行方便。” 殊不知,此时吴勉虽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惴惴不安。 毕竟...... 北溪县之战,已在京都官员中传开。 哪怕只是死个卫士,秦风都要举办风光大葬,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身为天机营队长的齐蒙战死,秦风岂不是要闹得鸡犬不宁? 这风口浪尖上,吴勉才不触那霉头。 吴勉也不啰嗦,只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风自便。 走出吏部大门,秦风的吼声便响彻街道:“把孙俸那狗东西,给我押到天机营!!!” 既然公子发话,天机营卫士自然没有半点顾虑,奉命行事即可。 天机营卫士前脚刚走,一阵娇喝便从身后传来。 “秦风,你冷静点!” “切莫把小事变大,大事闹得不可收场!” 第550章 小事? 这个词,像是一根根钢针,直接戳进秦风的心里。 秦风漠然转身,看着匆匆而来的谢云儿,冷笑反问:“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血洒北溪县,你,跟我说是小事?” “北溪县生灵涂炭,数千人殒命,只因有人中途截杀传令兵,阻碍通信,你,跟我说是小事?” “我母亲、三姐、林瞿奇,全都在北溪县!一旦北溪县被北狄人攻破,我的家人兄弟,都将遭到屠戮......你他妈跟我说!这,是小事?!” 面对秦风的灵魂三问,谢云儿眼神中的责备,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秦风前往大理寺交差之际,北溪战事已经在京都大员中传开。 得知北溪县的惨状,谢云儿便知道,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必然是要将整个京都翻过来。 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由不得秦风造次...... 秦谢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云儿哪怕是为了自家兴衰,也决不能看着秦风乱来。 可是...... 谢云儿认识秦风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此时的凶悍眼神,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谢云儿酝酿了一路的斥责,全都噎在喉咙里,下不去,也出不来。 秦风不理会楞在原地的谢云儿,转身朝天机营而去。 谢云儿薄唇轻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去。 哪怕不能阻止秦风,至少可以约束些。 就在秦风气势汹汹地杀回天机营之际,工部的大门,已经被天机营卫士撞开。 工部尚书正在宫中面圣,只有工部侍郎坐镇。 见天机营卫士横冲直撞,工部侍郎来不及放下茶杯,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大堂,冲着十几名天机营卫士低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这里乃工部重地?岂由尔等造次?” 当初与秦风一同奔袭北溪县,与钟灵交过手的三队队长吴畏,脸色铁青,连礼节也懒得施,嗓音铿锵,近乎威胁:“我家公子有令!抓工部主事孙俸,前往天机营配合调查,请侍郎大人行个方便。g” 一听这话,工部侍郎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恼羞成怒:“放你的狗屁!你们天机营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京都抓人,还是抓我工部的官员?你回去告诉秦风,除吏部、刑部、大理寺之外,纵使是兵部也没资格抓人!” “他姓秦的,就算再得恩宠,也只是个小小县令,身上没有半点爵位!至于那天机营统领,哼,无名无分的虚职而已!” 话音落,驻守工部的百余士兵,已经冲了过来,将天机营卫士团团包围。 吴畏眼神没有任何涟漪,一挥手,身后的十五名卫士便抄起短弓,拔出腰刀,虎目圆瞪,怒视着一众工部卫兵。 见此情形,工部侍郎更是震怒:“好啊!你们天机营莫不是要在我工部见血?他秦风有几个脑袋够掉!” 吴畏盯着工部侍郎,一字一顿:“公子有令,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必将执行到底。” 吴畏不理会震怒至极的工部侍郎,如鹰般冷厉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工部卫兵,嗓音铿锵有力,透着毋庸置疑:“胆敢阻碍天机营者,杀!” 面对天机营卫士身上散发出来的煞威,这些常年驻守工部,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老爷兵,纷纷吞咽口水,攥着刀柄的手,都不由颤抖起来。 连北狄精锐游骑,尚且不是天机营卫士的对手。 就凭这百十工部卫兵,一旦打起来,必然被天机营卫士血洗。 见工部卫兵进退两难,吴畏便不再理会,低喝道:“就算把工部掘地三尺,也要把孙俸给我揪出来!” 第551章 话音落,四名天机营卫士,直接迈步上前,将拦路碍事的工部卫兵,推了几个跟头,大步流星的朝工部后院冲去。 眼看拦不住了,工部侍郎咬了咬牙,怒吼道:“你们等着!秦风纵兵乱我工部,我这便进京面圣!” 工部侍郎小跑着离开。 与此同时,天机营卫士在工部后院的铸造坊里,将躲藏在角落里的孙俸拽了出来。 手法相当粗暴,几乎是揪着头发,押到前院。 吴畏与齐蒙最是交好,一想到眼前的狗贼,截杀传令兵,害死齐蒙,吴畏便怒火中烧,冷冷道:“你可是孙俸?” 孙俸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哪还有当日在驿站的威风。 面对吴畏眼神中的熊熊杀意,哆哆嗦嗦道:“我......我乃朝廷命官,京中......” 不等孙俸说完,吴畏已经挥起铁拳,重重地凿在孙俸的嘴上。 只听一声闷哼,孙俸连喷出七八颗牙齿。 聚集在现场的工部官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在京中为官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别说上前说和,没有吓得落荒而逃,已经不易。 吴畏一把掐住孙俸血流不止的嘴巴,冷声质问:“我问你,是不是孙俸。shuge.org” 孙俸哪还敢再乱说话,点头如捣蒜。 吴畏松开手,转身便走。 一众天机营卫士,押着孙俸紧随其后。 结果众天机营卫士刚离开工部,便被一队城巡司卫士给拦住了。 城巡司校尉眉头紧锁,沉声道:“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 吴畏干脆利落:“让开!” 城巡司校尉职责所在,自然不能让路,正欲下令包围天机营卫士,却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一队队身披甲胄,手持刀盾的士兵,列着队涌来。 为首的兵部郎中,指着城巡司校尉,二话不说:“缴械!” 哗啦啦,一众城巡司卫士,被兵部人马尽数按在地上。 城巡司校尉被几个兵丁按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疯了,你们都疯了!” 兵部郎中冲吴畏一挑头:“走!” 吴畏用力抱了下拳,不再迟疑,带着天机营卫士小跑着朝天机营而去。 几乎是吴畏等人,刚刚进入天机营大门。 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便从京都东侧传来。 寻声望去,却见一支足有上千人,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朝着天机营开进而来。 为首者,不是旁人,正是龙虎军统领。 龙虎军统领一挥手:“把天机营围了,飞鸟休逃!” 第552章 一千龙虎军重骑兵,将天机营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东营副将,西营主将,各带一千重步兵,迈着整齐步伐,缓缓向天机营开来。 秦风站在塔楼上,望着武装到牙齿的王都驻军,将天机营包围,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因为,从他下令拿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是这种结果。 塔楼下的谢云儿,听到围墙外沉重密集的脚步声,早已惊得脸色发白,急切喊道:“秦风,你这会桶大篓子了!没有官职权限,你便在京都纵兵拿人,还是朝廷命官,与谋反何异?” “你快出去与京都驻军解释清楚,去大理寺领罚,兴许还能......” 说着说着,谢云儿便没了动静,眼神已经彻底绝望。 此时此刻,无论秦风去哪,都免不了被当成叛贼处置,就地正法。 秦风沿着楼梯,缓缓爬下塔楼。 不理会谢云儿的劝阻,看着被吴畏押来的孙俸,轻描淡写道:“我只问你一次,是谁让你去驿站截杀传令兵的?” 孙俸扫了周围一眼。 除了不显山不漏水的秦风外,周围站满了凶神恶煞的天机营卫士。 孙俸面如土色,浑身剧烈颤抖,但是听着营外的脚步声,心里反而有了底,冷笑道:“姓秦的,你等死吧!” 秦风眼神无波,直接冲吴畏挥了挥手。shuge.org 吴畏心领神会,低喝道:“将孙俸押入营牢,你们刑讯敌军的手法,不是一直无处施展吗?便拿这厮开刀!” 一听这话,孙俸脸色急剧变化,歇斯底里地吼叫:“我乃工部主事,从七品朝廷命官,秦风你敢对我下手?!姓秦的,这天机营必被京都驻军踏碎!” 孙俸被天机营卫士押走,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眼看秦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不惜一条道走到黑。 谢云儿知道自己劝不住秦风,便转身朝账务房跑去,撞开门,冲书案后埋头批阅账务的柳红颜大喊:“二姐,你快去劝劝秦风,他疯了!” 柳红颜连头都没抬:“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 “那孙俸确实该死。” 谢云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老大,呆呆地看着柳红颜。 柳红颜可是秦家最理智的人,若是搁在以前,早已经揪着秦风耳朵回家了,怎么这次,眼睁睁看着秦风犯下死罪,却冷眼旁观? 而且...... 连京都驻军都来了,为何秦大人却没露面?难道也不在乎秦风的死活? 还有! 沈青辞! 景千影! 都在这一刻,噤声了? 很显然,不只是秦风疯了,秦家所有人都疯了。 第553章 柳红颜从容不迫地翻了一页账本,淡然道:“你与风儿虽已经定下婚约,但只要还没过门,就不是我秦家的人,你回去吧,莫要引火烧身。” 谢云儿眉目微颦,猛然攥紧拳头:“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谢云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闻言,柳红颜终于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深邃笑意:“那我便跟你讲明,免得你糊涂。若秦风只是去抽了孙俸一耳光,我自然要去收拾这臭小子,但若要杀了孙俸,那我便会放任他去做。” 这话是什么意思?谢云儿百思不得其解。 柳红颜见谢云儿不明白,索性把话说得再简单些:“风儿若是犯下死罪,我等便会毫不犹豫地陪秦风一起去死,只因我们是家人。” 谢云儿眼睛骤然睁大。wg 她终于明白,为何秦家没人来阻止秦风,当秦风做出某种决定的时候,秦家人会毫不犹豫地与秦风统一阵线,哪怕这决定,会被夷平九族。 这便是家人吗?! 谢云儿不由苦涩一笑。 这一刻,她才醒悟,难怪自始至终,秦风都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明明纠缠颇深,却也只是纠缠。 在秦风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刁蛮暴躁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他秦风的未来夫人。 只因...... 她与秦风心不齐。 就在谢云儿眼神一度失神之际,柳红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无比温柔:“风儿不理会你,意在保护你,让你们谢家还有退路。” 谢云儿咬紧嘴唇,苦涩一笑:“我已经许给秦风,还能有什么退路?” 这话,倒是令柳红颜眼神一亮,然后缓缓低下头,继续处理账务,云淡风轻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给你交给 第554章 与此同时,兵部郎中和城巡司校尉,并肩朝着兵部走去,说说笑笑,哪有之前对峙时的肃杀。 城巡司校尉摇头苦笑:“郎中大人,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还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放天机营卫士离开。” 兵部郎中耸了耸肩:“我家大人早就料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城中各部门,必然要联合出兵,于是便出来打个圆场,日后有什么麻烦,由兵部背就是了。” 闻言,城巡司校尉压低嗓音,小声问道:“秦大人就不怕龙颜大怒?” 兵部郎中切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我家大人侍奉圣人这么多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门清。” 禁宫,御书房。 工部侍郎跪在地上,大声诉说着秦风的罪大恶极。 梁帝却连头都没抬过,正在圣旨上写着什么,偶尔才会心不在焉地回工部侍郎一句“哦,这样啊,朕知道了”。 末了,梁帝将圣旨递给李湛:“北溪县来的传令兵,还在天机营?” 李湛满脸陪笑:“在的。” 梁帝点了下头:“那正好,省了不少力气,你让那传令兵将圣旨带回北溪县,封代县令林瞿奇,为北溪县县令,废秦风县令一职,改封十户。” 听到“十户”这个爵位,李湛差点笑出声:“圣人,十户?这可是爵位中最低一级了。” 大梁爵位中,除了王、公、侯、伯、子、男外,剩下的便是万户侯、千户侯、百户侯、十户...... 十户虽然也算是荣誉爵位,但实在是配不上“侯”字。 故而,只称十户。w 梁帝轻哼一声,没好气道:“那厮仗着功劳,在京都中纵兵抓人,朕没有夷他九族,已是法外开恩!怎么,封他十户,他还敢有怨言?” 跪在下面的工部侍郎,一脸震惊。 等等...... 所以,那秦风犯下滔天大罪,不杀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封赏? 十户......也是侯啊!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梁帝似乎早已经将工部侍郎忘了,眼睛一眯,感叹道:“连朕都没料到,那北溪危城,面对一万北狄大军围攻,居然能守下来。最关键的是,领兵之人乃是陈斯。” 李湛连忙附和:“论声望,陈斯与钟灵齐名。论官职,陈斯乃是副将,钟灵只是牙将......而且,钟灵擅长袭扰游击等小规模作战,陈斯可是北狄前锋统领的左膀右臂,用兵如神。” 梁帝点了点头,眼神难得露出赞赏之色:“小小北溪县,当地首屈一指的穷县,先杀钟灵,又让陈斯无功而返,足振我大梁国威!长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北狄不会再有任何大动作,又为我大梁争取了宝贵的运筹时间。” “除册封林瞿奇为县令,秦风十户外,再免北溪县三年田赋。” 李湛连忙捧臭脚:“圣人英明。” 梁帝正准备低头继续批奏折,余光一扫,发现工部侍郎还跪在下面,这才想起秦风闹京一事,直接冲工部侍郎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秦风犯的错,自有大理寺会惩戒他。” 工部侍郎一脸见鬼,但毫无办法,只能悻悻退下...... 此时,天机营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 第555章 龙虎军统领,坐在马背上,冲着天机营里大喝:“秦风小儿,还不打开营门受降,若等攻破营门,便将你就地正法!” 秦风早已瘫在躺椅上,摇啊摇,左手拿着茶壶,对着壶嘴吸了一口,也不理会龙虎军的叫骂。 见谢云儿站在身旁,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慌张,秦风不由一阵好奇:“你怎么还没走?” 谢云儿昂着头,轻哼一声:“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与你何干?” 秦风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我犯的罪,足够夷平九族!你就不怕引火烧身,把你们谢家也连累了?” 谢云儿眼睛一瞪:“你少啰嗦!我既然许给你们秦家,自然要与秦家站在一起,你若看我不顺眼,你走呀。” 见谢云儿一反常态,秦风心里阵阵犯嘀咕,这娘们莫不是被驴踢了脑袋?还是说......被二姐给点化了? 也好! 反正小香香不在身边,缺个侍奉的。 秦风一拍大腿,没心没肺道:“来,给我捏捏腿。” 谢云儿随手从后腰抽出鞭子,冷笑道:“要我说,干脆再给你松松骨头吧。” 秦风吓得往后躲了躲,不敢再造次。 这节骨眼,吴畏回来了。 “公子,孙俸招了。” 秦风伸了个懒腰,心不在焉:“花了这么久,才把孙俸收拾利索,你们的刑讯手段还欠火候,以后得多练。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越早获得情报,对战事越有利。” 吴畏眉头微皱:“您就不问问,是谁指使孙俸?”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除了高明,还能是谁?” 吴畏眼神流露出一抹阴沉:“并非高明,而是......林太保。” 听到“林太保”这三个字,秦风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猛然站起身,觉得有失风范,又坐了回去,故作镇定道:“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竟然是那个老屁股。” 秦风居然当众称呼林太保为“老屁股”。 谢云儿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秦风后脑勺上,娇喝道:“谨言!” 秦风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正要跟谢云儿发狠,听到谢云儿手里的小鞭子啪啪响,又赶紧认怂,赔上一笑,装作无事发生。 吴畏对于齐蒙之死念念不忘,得知害死齐蒙之人,乃是林太保,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公子,林太保与高明,虽然都是位列三公,可是......” 不等吴畏说完,秦风已经眯眼,摆手打断:“我知道,林太保乃是豪族,哪里是高明能够相提并论的?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上次我把他孙子打的鼻青脸肿,那老屁......咳咳,那老太保,不也没吭气吗?” “齐蒙的公道,我必定替他找回!” 有了这话,吴畏心里也就有底了,心中感慨,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当即问道:“公子,孙俸那狗贼如何处置?” 秦风挥了挥手,简单干脆:“断四肢,扔出去!” 第556章 杀朝廷命官,是不可赦之大罪。 秦风就算再愤怒,也远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就算把孙俸打的妈妈都不认识,只要还有口气,他撑死了也只是殴打朝廷命官。 若真杀了孙俸,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听到门外又传来龙虎军的骂战。 秦风放下茶杯,背着手,溜溜达达地上了围墙,懒洋洋地趴在墙头,只露出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龙虎军大统领赵离,咧嘴一笑:“大统领,您没骂累,我都听累了。要我说,干脆让兄弟们在外守着,你进来,咱们寥寥新军从参的事。” “令郎,赵玉龙,可还在京都闲着?” 赵离气势汹汹,他才不管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既然秦风犯禁,他职责所在,只管将秦风抓回去受审便是。 但是听到从参二字,赵离的心情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干咳了两声,掩盖心中窘迫:“你今日犯下重罪,小命尚且不保,何谈从参一事?这天机营统领,恐怕是要易主了。” 闻言,秦风也不辩解,只是耸了耸肩:“既然大统领没兴趣,那就算了。” 秦风扭头看向西营将领:“将军,你回去问下西营统领,愿不愿意把贵公子派来天机营,担任从参。” 还没等西营将领回话,赵离已经大喝出来:“秦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等我进去,咱们再谈!” 说着话,赵离连忙就翻身下马,冲西营将领一挥手:“你们回了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w” 见赵离真要进天机营,副将连忙阻拦:“大统领,您三思!这恐怕是秦风的计策,若您有个闪失......” 赵离急不可耐,哪里有耐心听副将啰嗦,一把甩开副将的手,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围困天机营,也就是走个过场,若真要对秦风开刀,圣人的谕旨早就下来了。” “北溪县击退北狄陈斯大军,守住城池,这天大的功劳,圣人会看不见?至于京都纵兵抓人,虽说是大罪,但也得看看对方是谁,区区一个从七品工部主事而已。 “再说,那厮截杀传令兵,本就是死罪一条,他前脚离开天机营,后脚就会被大理寺捉去,横竖都是一死。 “参将的名额,已经被宁虎和徐墨占去了。就剩两个从参,我得为我儿谋条好路,你再阻碍大事,小心我揍你。” 殊不知,秦风此时心在滴血。 那两个从参名额,秦风紧紧攥在手里,当做压箱底的宝贝。 这京中武将,皆死盯着这俩名额,巴不得把自家子弟,塞进天机营。 毕竟...... 国战当前,两军尚处于试探、情报和消耗阶段,等大战打起来,还指不定要猴年马月。 眼看着天机营依靠北溪县为支点,屡立奇功,京都武将,怎能不眼气? 退一万步说。 战争规模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若是国战开打,任何一个指挥失误都关系着国运,皆可引来杀身之祸。 相比之下,北溪县这种局部冲突,反倒是为仕途镀金最好的选择。 从参名额,千金不换! 这次让给龙虎军一个名额,也是迫于无奈。 毕竟天机营都被围了,又迟迟不见圣谕,分明是梁帝那老狐狸借机敲打自己。 秦风还真担心......龙虎军会直接攻进来。 第557章 一千重装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冲撞两下,都能踩死不少人。 赵离顺着门缝,闪身进入天机营,开门见山:“那从参名额,有我儿一个!如若不然,我便让龙虎军踏碎天机营。你那三百天机营卫士,纵使再神勇,面对龙湖铁蹄,也不过是一滩肉泥。” 这话说得! ......没毛病。 秦风再狂,也不敢让三百卫士,与一千重骑兵野战,这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 这龙虎军富得流油,眼前的重骑兵,看的秦风直流哈喇子,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也要培养一支重装骑兵。 秦风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道:“大统领看得起,小侄也不绕弯子,明儿让贵公子来天机营报道便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贵公子有个闪失,可别找小侄麻烦。” 赵离冷哼一声:“若他死在战场上,算他自己没本事,与你何干?” 有这话就行。 秦风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还请大统领,将龙虎军撤走。” 赵离把脸一横,显得极难说话:“那可不行,没有圣谕,龙虎军便一直钉在这里。秦风,你既然自称小侄,那我便给你提个醒,你这天机营卫士,擅长所谓的特种作战,不可为不神勇,可惜人数太少,又是步兵。” “老夫麾下的龙虎军,京都驻军东西两营,还有殿前武士、禁军,能够灭你者,一只手数不过来。” “你母亲在的时候,秦大人如虎添翼,尚且要趴卧着,你这臭小子,敢闹京?长点心吧。” 这一点,用不着赵离提醒。g 秦风心知肚明。 他之所敢纵兵抓人,就是料定了,梁帝看在北溪和辅运两县事情的份上,也绝不会拿他如何,最多只是象征性地惩戒一下而已。 甚至说不定,老家伙心情一好,还会不惩反赏。 但话又说回来,整个过程,秦风又何尝不是在赌? 自古以来,凡入京者,皆如利剑高悬,稍有不慎,便身首异处。 秦程氏在北溪县,秦天虎在京都,使得秦风父母分离,便也是梁帝之谋术。 说的再难听点,这京都里的家人,皆是梁帝手中人质,所有人,都不过是老狐狸棋盘上的子罢了。 无非哪些是可用之子,哪些是弃子的区别。 地位高如三公之一的高明,按照先皇祖制,只要三公合力,便能直接威胁到梁帝统治,甚至必要之时,还可行废立之事。 结果还不是一不留神,就被梁帝给撸了? 所谓皇家无情,天道凶险,不过如此。 就在秦风应付龙虎军之际,大理寺卿已经亲自造访高府大宅。 高明及一众家人,跪在地上听旨。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念诵道:“高明徇私枉法,祸乱一方,理应当斩。念在位列三公,于大梁而言,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朕也非薄情之人,革你太尉之职,发往礼部,补充员外郎之缺,望你自省。” 从位极人臣的太尉,直接被贬成“礼部员外郎”,从三品官职。 虽然没有丢了性命,但已然大势已去,且说不准哪日,便能领到一条三尺白绫...... 高明脸上尽是苦涩,双手接过圣旨:“谢圣人不杀之恩......” 第558章 曾经连大理寺卿都需仰望的高太尉,如今跪在面前,俯首称臣,当真是造化弄人。 大理寺卿背着手,俯视着高太尉,眼神尽是感慨:“高大人也曾是我大梁脊背,门生无数,何等风光?如今怎会如此糊涂,折在一个小小秦风手里?” “秦风招摇,你随他去便是,一早一晚总会有人治他,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你亲自下场,堂堂太尉,去对付一个纨绔,赢了你胜之不武,输了你万劫不复......何苦呢?” 面对大理寺卿的说教,高明摇头,一阵凄凉:“他欲乘风,风来了;他欲游船,浪来了。老夫并非输给秦风,而是输给了他身后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 大理寺卿念在昔日交情,本想给高明一个体面。 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黑尉,迈步走了进来,左手自高明手上取过圣旨,右手将一封调任函,扔到高明手上:“礼部员外郎一职,有人补上了。念在高大人劳苦功高,委任您为平遥县令,正好也是您的祖地,揽个闲差,回去颐养天年吧!”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以他对高明的了解,高明又岂会不知当众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高明只是不甘心,非要争这口气罢了。 此时对于高明而言,礼部员外郎和平遥县令,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官职,已无多大区别。 不幸中的万幸,梁帝念及旧情,没有立刻对他痛下杀手,已算不易。 在大理寺卿扼腕叹息,以及黑尉的监督下,高明甚至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内,便拖家带口,乘坐着两辆马车,踏上了告老还乡的旅途,其实就是被直接“轰走”。shu 禁宫,后宫,西花厅。 万花拥簇的凉亭内,祁阳郡主一扫平日里的刁蛮模样,极为乖巧:“高明若是知道检点,至少还能留在京都,担任礼部员外郎,这下倒好,直接被贬回平遥县了。” “天机营那边,阵仗很大,却是光打雷不下雨。听说......龙虎军大统领赵离,还把其子赵玉龙,推给了秦风。” “当街纵兵抓人,这么大的罪过,圣人连提都没提,真是奇怪。” 正低头绣扇面的长公主,柔然轻笑,云淡风轻道:“圣人也很难,小小北溪县,硬是击退了陈斯,天大的功劳,圣人总不能视而不见?封秦风十户,让龙虎军围了天机营。一来敲打,二来功过相抵,已是最好的决断了。倒是高太尉,晚节不保,令人唏嘘......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坐在对面的贵妃,一身红布金凤华袍,头戴璀璨凤鸣冠。 已经年近四十,却如二八芳华的女子一般。 弦月眉,彰显英气。 睡凤眼,深不见底。 眉心还绣着一瓣红花印。 华丽至极的贵妃,举手投足尽是无上尊贵之气,却偏偏与长公主凑热闹,手持六宫大印的玉手,正笨手笨脚地穿针引线,团扇面上绣的玩意儿也是不伦不类,三分像凤,七分像稚。 贵妃却毫不在意,反倒越绣越起劲,眉眼嘴角始终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长公主此言极是。” “只是高明一走,太尉一职空缺出来,也不知谁能添补上。” 第559章 “论资历、功劳、威望,自是要从六部九寺五监中推选,免不了又是一阵口舌之争,朝会喧哗。” 闻言,长公主笑着问了一句:“我看,也不用选了,刑部尚书即可。既是六部尚书中资历最深,亦是兢兢业业的肱股之臣。自打秦风那臭小子摔坏了脑袋,整个京都闹得鸡犬不宁,也就刑部尚书,沉得住气。” 贵妃继续玩弄着手上的针线,眉眼带笑:“那可不成,刑部尚书与家父交好。再说了,我们这些后宫的,还是别操那份闲心了,弄弄针线,赏赏花鸟也就是了。若是被圣人知道,你我在后宫议论这些,又该说咱们手伸得太长,免不了责备。” 一旁的侍女,见贵妃还没有把线穿上,连忙上前帮忙:“贵人,奴婢帮您。” 贵妃手上的动作一停,瞥了侍女一眼,刚才还笑脸盈盈,顷刻间乌云密布,娇喝道:“显着你了?” 侍女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谢罪。 贵妃轻哼一声,一伸手:“你也是一片好心,为本宫分忧,不怪你,起来吧。” 侍女感恩戴德,连连叩谢。 看着贵妃娘娘手上的绣花针,侍女还是咬牙抹了上去,直扎的满手是血,也不敢吭半声。 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不忿,只是偷偷白了贵妃一眼,便装作没看见。shuge.org 贵妃将那沾血的绣花针,随手弹开,自线包上又取了根新的,起身冲长公主一点头:“今儿就到这吧,长公主也早些歇着。” 长公主也不抬头,只管在团扇上行云流水地穿针引线,似是在讥讽贵妃沉不住气:“劳贵妃娘娘费心了,你也知道我,没有早睡的习惯。” 贵妃眯眼一笑:“那就回去看看,你也总不能在娘家躲着不是?” 咔嚓! 长公主直接把手上的绣花针捏断,脸上的柔美仁善,瞬间阴沉下去,末了,当着贵妃的面,将断针扔到一旁,摇头苦笑:“这绣花针的质量也太次了,改日得跟工部造办提一嘴了。” 贵妃眉宇间闪过一抹得意,也不理会长公主,一甩长袖,款款而去。 祁阳郡主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已经不是长公主和贵妃,第一次交锋了。 看似眉眼带笑,轻言细语,实则却是暗潮汹涌,针尖对麦芒。 这俩人向来互有胜负。 刚才那一幕,贵妃赢了面子,长公主赢了里子。 毕竟刑部尚书与林太保交好,长公主故意把刑部尚书往太尉的位子上推,就是故意给贵妃上眼药。 若刑部得了太尉,那林家岂不是掌握了三公之二? 等同于直接将剑架在梁帝肩膀上,结果可想而知! 长公主一句话,算是彻底把林家的路堵死了,贵妃自然要回手捅长公主一刀,故意在长公主心病亡夫身上做文章。 第560章 祁阳郡主知道父亲,在长公主心中的分量,连忙出言宽慰:“母亲,您莫要与那妖女一般见识,她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得圣人恩宠,才敢在后宫横行霸道。人贱自有天收,您等着瞧便是。” 长公主脸色稍稍缓和,轻叹了口气:“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天下女子,顾盼生姿者多了,若只凭容貌,莫说圣人,便是这后宫也容不下她。贵妃不言语也就罢了,一开口便刀刀捅我心窝子,眼神毒辣至极。” “那秦程氏,靠着城府手段,才进京几天就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结果呢?还不是被贵妃斗成了一介草妇。若不是她时运不济,大皇子殇,她今日地位,还要再涨几分,怕是连皇后都奈何不了她。” “那林家,盘踞于江南,商贾、兵权、盐政,皆是一把抓,乃是大梁首屈一指的豪族。京都之中,又有林太保坐镇,后宫她贵妃一手遮天,这等势力,连圣人都为之忌惮。你以为圣人让我留在宫中,是念我未亡人?不过是让我在后宫制衡贵妃罢了......” 祁阳郡主自然知道贵妃的厉害,否则以她的脾气,又岂会避其锋芒,闷声不吭。 但是见长公主吃了贵妃的闷亏,心里还是不爽,便补了一句:“林太保派人截杀传令兵,导致齐蒙战死,这口恶气,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风...... 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皎洁。 那小子确实是个刺头,谁沾上都要被扎得满手血。 莫说齐蒙之死,就算是秦程氏被贬回祖地,这份恩怨,也早晚让秦风和林家杠上。shuge.org 长公主阴郁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她与梁帝乃兄妹,血脉相连,自然习惯爱好也是如出一辙,最是喜欢看这种狗咬狗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自西花厅一侧传来。 “谁养的畜生,碍本宫的眼!” 长公主一愣,贵妃居然没有走远。 ...... 秦风现在很头疼。 各种各样的破事,一股脑向他涌来。 尽管孙俸全都招了,林太保派他截杀传令兵一事,证据确凿,可惜,单凭这个罪名,根本动不了林太保。 孙俸前脚刚被扔出天机营,后脚就被大理寺捉去,还没押入大牢,就在半路被人灭了口。 大理寺乃梁帝喉舌,对外宣称,乃是孙俸畏罪自杀。 可见,梁帝对林太保之忌惮,有多深...... 只要林太保没有直接威胁皇权,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梁帝也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外忧内患,梁帝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林家闹翻,只能隐忍。 北溪县方面,由于是国战前期的主要交锋地点,原本就稀薄的人丁,更是为了避战,而举家搬迁。原本几万人的北溪县,恐怕连一万人都凑不出来了,眼下的北溪县,几乎和一片死地没什么区别。 想要重建北溪县,投入的金钱,将会达到天文数字。 就在刚才,柳红颜找到秦风,提出一个无比严峻的问题。 天机营的账务,空了。 剩下的存银,只有寥寥三万两银子。 自打秦风开始经营产业,还是第一次面临财政危机,一旦天机营资金耗光,秦风所有的计划都将完全停摆。 第561章 失去天机营支持的北溪县,也将成为北狄嘴边的一块肉,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 最令秦风头疼的事,还要数通信问题。 北溪县距离京都太远,通信往来,全靠传令兵快马加鞭,想要快,就必须轻装上阵,以至于传令兵的安全就成了问题,若是日后北溪县战火重燃,再有人故技重施,半路截杀传令兵,纵使他秦风将驿站扩展的再大,也依旧不解决根源问题。 就在这时,卫士许常,在门外禀报:“公子,龙虎军大统领赵玉龙来了。” 秦风眼睛突然一亮。 倒不是因为赵玉龙,而是眼前的许常。 这小子可是黑尉出身,乃是梁帝堂而皇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许常的出现,让秦风不由联想到神秘至极的黑尉司。 这黑尉司谍报能力,连秦风都极为忌惮和惊叹,在黑尉司的努力下,整个大梁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皆在梁帝眼皮子底下。 就连北狄方面的间谍组织,都在黑尉司的打击下,生存空间被严重压缩。 若自己身边,也能有一个黑尉司这样的间谍组织,岂不是就能牢牢掌控北溪县的情况了? 果然,还是要继续发展天机营! 秦风没有理会赵玉龙,而是将许常叫进来,笑眯眯道:“你在黑尉司,算什么水平?” 许常没料到秦风会突然问起此事。shuge.org 眼神中的诧异一闪即逝,但毕竟是间谍出身,应变极快:“回公子的话,属下就是个暗保,算不上什么黑尉。” 秦风起身背着手,在许常身边转了一圈,伸手突然在许常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一巴掌下去,正好摸到一个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个小本本,用来记载天机营的各种讯息,然后如实汇报给黑尉司。 许常脸皮极厚,明知道秦风拆穿了自己,还是装糊涂,紧张道:“公子,您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龙你妹! 老子是钢铁直男! 秦风撇了撇嘴,故意调侃:“咱俩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关于黑尉的等级制度,以后你在天机营,随便进出,我绝不给你设防。如若不然,我便派个人,一天十二时辰盯着你,让你什么也记不了。” 许常挠了挠脑袋,继续装糊涂:“公子真会说笑,我就是一个暗保,哪里能知道黑尉司的事情?” 秦风眼睛一眯:“真不知道?” 许常重重一点头,无比认真:“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妈的,不愧是黑尉间谍,嘴巴够硬。 秦风知道,想要敲开许常的嘴,几乎不现实,也就不再纠结,挥了挥手示意许常可以走了,顺便把赵玉龙叫来。 秦风则快步回到书案后,已经下定决心,即刻创办属于自己的间谍组织! 第562章 此时,赵玉龙已经进入营帐。 秦风却没工夫搭理他,埋头写信,末了叫来准备离京的驿站长赵程:“你顺便帮我捎封信给我三姐李潇兰。” 赵程双手接过信笺,却发现,大信下面还压着一封小信。 上面是“李潇兰启”。 下面则是“宁虎启”。 此时宁虎已经护送工程队奔赴北溪县的路上,很显然,这封掩人耳目的小信,才是重中之重。 赵程倒也机敏,不动声色地将小信贴身藏好,将大信随手塞进包袱里,如常沿着官道返回北溪县,在路经辅运县驿站换马之际,多喝了两口茶水,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便睡死过去,等再醒来,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赵程连忙查看信笺,发现交给李潇兰的信笺,看似完好无损,但封口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却断了,显然被人拆开看过。 由于驿站人多眼杂,赵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待远离了驿站,见四下无人,这才检查贴身隐藏的密信,确定没问题,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笃定,黑尉司肯定会对天机营进出的人,进行严格盘查。 那封密信,经由两手,由宁虎转交给李潇兰,明显更安全一些。 毕竟组建间谍部门,与天机营卫士这种纯战斗军队相比,性质完全不同。shuge.org 一旦梁帝得知,必对秦风心生忌惮。 偏偏秦风对拥有自己情报部门的渴求,尤为强烈。 只能出此下策。 而李潇兰与金老四渊源颇深,那一身能耐,与天榜无异,由李潇兰出面组织间谍部门,自然是极为靠谱。 直到听见面前传来一声轻咳,秦风才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赵玉龙身上。 不愧是龙虎军大统领之子。 在这个营养匮乏,人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年代,赵玉龙却拥有接近一米九,堪称“变态”的魁梧身躯。 纵使是天机营第一猛男宁虎,与赵玉龙比起来,也如小鸡子一般瘦小。 而且除了魁梧,赵玉龙的颜值,也到了足够令秦风嫉妒的地步。 两道利剑眉,一对豹子眼。 将男性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自打赵玉龙走进营帐,秦风就没站起来过,生怕往赵玉龙面前一杵,相形见绌,容易自卑。 秦风最讨厌帅哥,尤其是像赵玉龙这种帅到没天理的家伙。 但奇怪的是,秦风对赵玉龙却并不排斥,相反,觉得很满意。 身为龙虎军大统领之子,何其的尊贵,却没有半点傲气,始终静静地站在书案前,秦风不开口,赵玉龙便一直候着。 这教养,没得说。 第563章 秦风搓着下巴,嘿嘿一笑:“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大统领当真是暴殄天物啊,别的不说,光是你这身材,就是天生当将军的料,派到我这小小天机营,莫不是屈才了?” 一听这话,赵玉龙便知道,自己已经与天机营卫士无缘,谦逊道:“秦兄,可否给我个理由?”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我不是说了吗?你太壮了。天机营卫士专司渗透、暗杀等特种作战,首要任务就是隐藏自身行踪。你这大高个,走到哪都如同夜空中的萤火虫,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耀眼。” 秦风明褒暗贬,让赵玉龙死了这条心,他这辈子都不是干侦察兵的料。 赵玉龙眼神闪过一抹失望,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抱了下拳:“既然秦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成为天机营卫士,为何还答应家父,许下从参?” 秦风没有急着解释,见小香香端着茶具走了进来,便直接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交叉着放在书案上,没有半点统领的风范,倒像是个只知贪图享乐的昏庸之辈。 接过小香香递来的凉茶,秦风抿了一口,伸手在小香香鼻子上一刮,欣喜道:“你这茶艺,真是炉火纯青了,好喝。” 小香香双颊熏红,低着头,很自然地帮秦风捶腿,小声道:“奴婢没什么本事,便只好将照顾少爷,当成主业。” 秦风越看小香香,越是喜欢。 简直就是件贴心的小棉袄。 一旁的赵玉龙看在眼里,他乃是出自名门之后,打心眼里对于这种贪图享乐之辈不屑一顾,但是听说了秦风的那些丰功伟绩,便知道,秦风与京中那些纨绔,绝非同类。g 虽然也贪图享乐,但手里却攥着真才实学。 正所谓,凡有大才者,皆是不拘一格。 见秦风只顾着和小香香打情骂俏,似乎早已经把自己忘了,赵玉龙只好抱拳提醒:“请秦兄明示。” 秦风可不喜欢故弄玄虚,他晾着赵玉龙,绝非是磨赵玉龙的性子,而是小香香实在是太“可口”,将秦风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真真地忘了赵玉龙这茬。 听到赵玉龙的声音,秦风这才稍稍回神,脸上露出惯有的奸猾笑容:“嘿嘿,有件事,我得先问问清楚,令尊麾下的龙虎军,有多少重装骑兵?” 赵玉龙眉头微皱,虽然不明白秦风问这个干什么,但军中配置,并非什么机密,还是脱口而出:“大梁缺马,优质马种,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只有京中驻军,才有成规模的骑兵,而重装骑兵,对于战马的要求更高,因此也更为稀少。” “龙虎军共有三千重装骑兵。” “东西两营各有一千重装骑兵。” “驻城军没有重装骑兵,只有两千轻骑。” 秦风心里暗暗盘算,整个京都驻军全部加在一起,总共才五千重装骑兵,几乎占据整个大梁重骑兵的九成,可见重装骑兵的珍贵程度。 根据天机营卫士至今的战例来看,唯一能够克制天机营卫士的兵种,只有骑兵。 遇到轻骑兵,勉强还能拼一下,但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遇到重装骑兵,尤其是野战,只能被一边倒地屠杀。 毕竟...... 这个时代的重装骑兵,几乎相当于“装甲部队”,乃是国之重器也。 秦风看着赵玉龙,眼睛一眯:“跟你交个底,我让你进天机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打造一支重装骑兵......” 第564章 天机营的三大战斗组织,秦风早已在脑海中规划了无数次。 天机营卫士,专司特种作战。 而间谍部门,由两个家喻户晓的组织,给予了秦风莫大灵感。其一乃是明朝东厂,不过由于太监主事,秦风作为钢铁直男,对于阉人有着天然的排斥性,故而选择了另一个组织,锦衣卫。 锦衣卫的组建思想,与天机营卫士异曲同工。 以少数精英,领导庞大的次级人员。 天机营卫士,便有两营三千人新军辅佐,虽然新军名义上,将来要交还梁帝,但至少要等到国战结束,猴年马月以后的事情了。 而锦衣卫,只需要招揽一些间谍头子,然后由间谍头子掌管庞大的信息网络即可。 锦衣卫的人数,初步定位一百人。 这一百人,由李潇兰筛选五十进行训练,精于暗杀、刑讯、渗透。 另外五十人,则由秦风筛选,精于情报搜集。 秦风作为锦衣卫的一把手,那么二把手自然由李潇兰担任。 最后便是善于硬战的重装骑兵。 攻坚战和山区作战,由天机营卫士胜任。 除此之外,任何形式的野战,重装骑兵都可轻易拿捏。 但骑兵向来需要规模,因此也是天机营三大战力中,人数最多的组织。 初步人数,定在一千人。 相比于锦衣卫的秘密组建,天机营重骑,声势浩大,根本藏不住,需要向梁帝申请,虽然很难办,但说明利害,也不是不可能...... 眼前的赵玉龙,便是天机营重骑的首要人选之一! 当秦风将天机营重骑的思路讲明,赵玉龙的眼神已经无比炙热与期待:“我才刚来天机营,秦兄就许下如此重任,就不怕......” 不等赵玉龙说完,秦风便直截了当地打断:“怕,当然怕。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让你成为天机营重骑统领,你就是我天机营第一个重骑兵,日后看你表现,再决定是否升职。” 尽管被秦风泼了一盆冷水,但赵玉龙仍旧无比期待。 随着组建锦衣卫和天机营重骑的计划,正式实施,秦风不得不面对眼下的大难题。 缺钱。 打仗就要烧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北溪县开展至今,已经榨干了秦风的小金库。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拓展财路。 五湖酒楼、糖业,这两大支柱产业,依旧在进账,但进账的速度太慢,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秦风让赵玉龙回去候着,随即下发了数道命令。 其一,便是让北溪县方面,将所有缴获的北狄战马,全都运回京都,以便组建天机营重骑。 其二,让秦小福散出消息,三日之后在谢府,举行一场拍卖会。 之所以选择谢府,原因也很简单,秦风名气太臭,一听是秦风举行拍卖会,京中子弟肯定是嗤之以鼻...... 其三,召集天机营剩下的工匠,火力全开,打造铸铁模具。 其四,十日之后,召开大梁首届“商务座谈会”,举办地定为五湖酒楼,邀请各界人士出席。 命令下发完毕,秦风便带上疏风和吴畏,屁颠屁颠地朝禁宫而去。 第565章 此时,禁宫的朝会还未结束。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正在激烈争论。 吏部尚书吴勉,据理力争:“太尉一职,重如泰山,需尽快补上空缺,于情于理,都该从六部九寺五监中推选。” 此言一出,兵部侍郎当即上前进谏:“吴大人此言极是,论资历、能力、功劳,没人比我兵部秦大人更合适。”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秦大人已是督战大臣,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户部尚书李旭,站在人群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毕竟李旭乃主和派,亦是与高明同气连枝,如今高明被“撸”掉,李旭自然不敢再当出头鸟。 见文武大臣激烈争论,梁帝眼神透着些许不悦。 梁帝本意,是将这太尉一职,空缺着一段时间,至少等国战之后,再查漏补缺。 在这期间,提拔些中立官员,日后接过太尉一职,三公便相互独立。 而文武大臣,却担心国战严峻,太尉一职又尤为重要,这个时候空缺着,不利于国战筹备。 梁帝心情也颇为复杂。 于公,太尉应当补缺。 于私,却又不愿意看到太尉一职,落在这班人手里。 就在梁帝也有些进退两难之际,李湛突然禀报:“启禀圣人,秦风求见。” 这小子,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梁帝眼睛一亮:“宣。” 朝会上激烈的争论,因为秦风的突然出现,被强行打断,除了梁帝之外,在场之人皆是不悦。g 就连秦天虎,也眉头紧锁,心中暗骂:“这臭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在文武群臣的不善眼神注视下,秦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 明明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秦风却不以为然,一如既往地招摇:“臣秦风,有要务禀报圣人。” 现在只要不谈太尉一职,谈什么,梁帝都欣然接受。 “哦?有何要务?你且说来听听。”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臣想在天机营卫士的基础上,再组建一支重装骑兵,人数初步定为一千人,望圣人准许。” 本来梁帝还挺高兴,结果一听这话,老脸直接耷拉了下来:“重装骑兵?你可知我大梁,共有多少重装骑兵?” 秦风脱口而出:“接近六千。除京中驻军外,民间还有不到一千。” 梁帝冷着脸,毕竟重装骑兵乃国之重器,全都被梁帝牢牢掌控与手心,秦风竟然想另起炉灶?岂有此理! “我大梁国情如此,缺马,更缺良驹。整个大梁,尚且只有六千重装骑兵,你一开口就要组建一千?” “莫不是朕给了你太多特权,让你越发猖狂起来?”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原因也不难猜想。 毕竟在京都附近,组建一支千人级别的重装骑兵,而且还不受梁帝调配,往言重了说,足够威胁皇权了...... 秦风连忙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嘴脸,委屈地辩解道:“圣人错怪微臣了!” 第566章 “臣是这么想的,这一千重装骑兵,将北溪县设为驻地,唯一的作用,便是防止北狄大军进犯,巩固北溪县城防。除非圣人特许,否则永不靠近京都三十六县的地界。” “只要圣人特许,除了这一千重骑兵之外,臣再送圣人五千重骑兵,将京都镇守的重骑,扩增至万人。” 说白了,重骑兵的野战能力太强。 梁帝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秦风,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梁帝拥有绝对的军事优势。 听到秦风的这番言论。 不仅梁帝被气笑了,文武大臣也是一脸鄙夷。 秦天虎眉头紧锁,低声喝斥:“你这臭小子,真是大言不惭。” “重骑兵与轻骑兵,完全就是两个兵种,对于战马的要求,更是天差地别,凡能胜任重骑兵的战马,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极强的耐力,这种战马,只有北境高原地区的一些小国,才有出产。便是连北狄人的战马,都以游骑轻骑见长,而非重骑。” “且不说,你从哪弄来这么多上等良驹,你可知,这样的战马,一匹要多少钱?” 秦风既然要组建重骑,自然已经考察过。 面对老爹的质问,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匹民间用马,值三十五匹绢帛,合计一百五十两银子,既然是民间用马,品相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凡一匹合格的战马,价格在二百两银子以上。” “这些年缴获的北狄战马,虽然都直接充补各军,民间鲜有流通,但粗略估计,一匹北狄战马,大概值三百两银子。w” “凡能胜任重骑,力量与耐力兼备的战马,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 这个时代,骑兵就是吞金兽,组建一支千人级别的骑兵,而且还是轻骑部队,花的钱足够打造一支万人规模的步兵大军。 秦风组建的一千天机营重骑,光是买战马的钱,就需要五十万两银子。 再加上许给梁帝的五千重骑,一共需要三百万两银子。 对于现在的秦风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况且,最麻烦的问题,并不在于钱,而是在于马,毕竟这等重骑用的战马,有钱都没地方买。 大梁的重骑兵,尚且还是当年最鼎盛时期,高原小国进贡而来。 如今,早已没了来源。 秦天虎恨不得现在就把秦风轰走,免得他脑袋一热,又说出什么贻笑大方的胡话:“买马就需要三百万两银子,北溪县的战事,还没把你掏空?莫说三百万两,便是三十万两,你现在都拿不出来。” “你这臭小子,赶紧给我滚回去,莫要再提这些办不到的事情。” 面对老爹的呵斥,秦风却一脸委屈,小声嘟囔:“钱好说,不出十日,我就能凑够。我现在缺的,是圣人的金口玉言。” 一听这话,皱眉思索的梁帝,心头不由一动。 若秦风真能化腐朽为神奇,为京都驻军提供五千重骑兵,对于京都防卫而言,必将是如虎添翼。 梁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口问道:“秦风,你可知欺君之罪?” 秦风点头如捣蒜,难得乖巧:“轻则斩首,重则连坐。” 梁帝眉头一挑:“既然知道,你还敢说,能办到?” 第567章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我本来就能办到。” 梁帝轻哼一声:“呵,那好,你且给朕一个时日期限,何时能找来六千匹重骑战马,朕何时允许你建立天机营重骑,但丑话说在前面,那一千重骑,若是胆敢越境,逼近京都三十六县,朕便以谋反之罪,治你!” 此事极为严肃。 秦风却一如既往,拍着胸脯,大喇喇地保证:“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本打算直接让秦风滚蛋,但是感受到周围文武大臣急不可耐的目光,生怕又陷入太尉之争里,便顺口问了一句:“太尉一职如今空缺下来,朕想问问你的看法,这太尉该由何人担任?” 说到这,梁帝故意加重语气:“不必急着回答,你可想好了再说。” 秦天虎连忙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别往火坑里跳。 三公之位的敏感性,仅次于储君之争。 这种事,能躲则躲。 秦风却装作没看见,叉着腰,大喇喇道:“这还用想?太尉手里的兵权,虽然早在先皇时期就被罢黜,但在军方仍旧拥有很强的话语权。如今国战当前,若是稍有不慎,选个无能之人担任太尉,阻碍备战,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国战结束之前,不便推选太尉。” 这话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秦风为了组建重骑兵,连脸都不要了,专挑梁帝爱听的说。shuge.org 文武大臣,则是不干了,纷纷指着秦风。 “岂有此理!太尉一职不可长久空缺,你一个小小十户,懂什么?” “哼!昔日你还算个官,如今连县令都不是了,十户?自我大梁建立以来,凡被封为十户者,皆是立下功劳的兵卒!” “推选太尉,就是为了国战顺利进行,你不是主战派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拖起后腿来了。” 面对众官员的指责,秦风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一脸欠揍。 等现场官员逐渐平息下来,秦风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诸位大人就别绕弯子了,六部九寺五监中,只有两个人能胜任太尉。家父现在已经是督战大臣,按说兼三公,也没什么。但兵部大权在握,又偏偏是太尉,这不是违反先皇祖制了吗?” “所以,除了家父,唯二能胜任者,也就是刑部尚书了。” 说到这,秦风扫了文武百官一眼,咧嘴一笑:“大人们的胆量还没我大,换做是我,我便直接进谏圣人,让刑部尚书担任太尉。” 刚才还激烈争论的大殿,瞬间一片死寂。 就连推选太尉,最积极的工部尚书,也没了动静。 谁不知道刑部尚书与林太保交好。 林家若是得了三公之二,以圣人的杀伐果决,等着满朝文武被大清洗吧。 秦风这番言论,直中要害。 这也正是梁帝的禁忌,只是梁帝不便明说而已。 第568章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秦风说出了梁帝一直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梁帝心中尽是赞赏,脸上却一沉,低喝道:“大胆!刑部尚书与林太保,皆是朕的肱股之臣,由刑部尚书担任太尉,岂容你污蔑?!来人呐,将这秦风逐出大殿,杖十,以儆效尤。” 穿着金光璀璨铠甲,虎背熊腰的殿前武士,一手拎着秦风肩膀。 拎小鸡一般,押出大殿。 随手往台阶下面一扔,挥了挥手:“你自己来吧。” 秦风早就轻车熟路了,拿起水火无情棍,对着地面磕了十下,并且嬉皮笑脸地看着殿前武士:“我一直很纳闷,世人皆知,殿前武士乃大梁手中匕刃,武力冠绝。那么......殿前武士和山隐高手相比,又如何?” 一听这话,殿前武士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秦风,你是不是没事找事?要不然我替你?” 说着话,殿前武士便要去抄水火无情棍。 秦风连忙把棍子往旁边一扔:“嘿嘿,十杖打完了!我就是好奇而已,你激动什么?” 殿前武士冷着脸:“对付山隐高手,另说另讲,对付你天机营卫士,绰绰有余。g” 秦风点头哈腰,满脸陪笑:“那是,殿前武士一出,谁与争锋?” 说完,秦风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刚才那番言论,绝非嘴贱。 而是他故意试试殿前武士的深浅,并且得出结论,这些如同雕像一般的殿前武士,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至于那六千匹战马,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究根结底,还是要派人,去盛产高原马的小国,进行交易。 而据秦风所知,那高原小国,位于北狄西侧。 自从大梁与北狄开战以来,大梁与那高原小国的联系也就断了,如今想要组织购马商队,就必须先经过北狄疆域。 交给李潇兰的密信中,已经提及关于购马一事,至于能不能搞定,就看李潇兰的能耐了。 至于许给梁帝的五千战马。 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老老实实履行承诺。 届时,两千高原马,掺杂三千北狄马,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钱钱钱! 现在要加紧搞钱啊! 秦风回到天机营,直奔琉璃坊。 将工匠们已经打造好的模具,运入琉璃坊,火力全开,炼制琉璃液,向模具里浇筑。 ...... 禁宫,后花园。 第569章 小丫鬟将今日朝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贵妃。 贵妃这些日子,迷上了绣扇面,倒也不是与长公主较劲,而是她这辈子,想要干的事情,不光要干成,还要干好! 这才短短两日,贵妃的刺绣手法,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笨拙。 贵妃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云淡风轻道:“世人只觉得秦风疯癫,殊不知此人心计之深,深如海浩。前些日子在西花厅,长公主一番言论,已经表明圣人立场,这太尉一职,已与刑部尚书无缘。” “今日秦风在朝会上提起此事,只不过是说出了圣人不愿说的心里话罢了。” “别看此人年纪小,揣测圣心的功力,朝中大臣也要自叹不如。” 小丫鬟犹豫再三,还是附和了一句:“贵人,您便任凭秦风如此张扬?” 贵妃故作感叹,嘴角却勾勒着冷笑:“本宫深居这后宫之中,又岂能左右秦风?他狂任他狂,自然有人治他,本宫只管坐好后宫位子便是。不过话说回来,秦程氏已经被贬七年,本宫倒甚是想念。” 闻言,小丫鬟轻轻一点头:“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这便派人去北溪县。” 小丫鬟转身欲走,贵妃手指轻弹,纤细锋利的绣花针,直接射进丫鬟的左肩,疼得她哎呦一声瘫跪下去。 贵妃随手取出一根新针,慢悠悠道:“你知道了?呵,连你都能揣测清楚本宫的心思,本宫还怎么坐镇六宫?那北溪县,连北狄将领陈斯都啃不下,不仅有徐墨坐镇,此时宁虎率领的天机营卫士,用不了多久也就到了。” “那北溪县马上就要变成铁桶一般,派人去刺杀?这么蠢的办法,也就你这贱奴能想得出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奴婢自作聪明,奴婢该死。w” 贵妃白了一眼,满脸得意:“要么你是贱奴,本宫是贵妃呢?蠢材天生便是蠢材。你去找刑部尚书之子,秦风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便让他去插一脚。北溪县方面,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北狄人自然是要报复。咱们只管做好京都的分内之事便是。” 丫鬟点头如捣蒜,起身刚要离开,却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低头一看胸口渗出的血花,眼神越发失神,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竟当场咽气。 旁边的侍女,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上前查看:“贵人,您刚才那一针,射穿了她的身子,自左肩进去,前胸飞出,怕是伤了心脉。只是先前她太过紧张,没有察觉这致命伤。” 闻言,贵妃眼神闪过一抹厌恶:“没用的东西,指望你们,本宫什么都不用干了。” 说着话,贵妃一指那侍女:“你代她去。” 侍女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应下,拖着那丫鬟的尸身离开。 贵妃似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专心绣着扇面,嘴里时不时飘出一两句小曲哼唱:“那大江大浪我过了多少......那小小沟渠......岂能翻了船......” ...... 北溪县。 徐墨迎至城门外,与翻身下马的宁虎,用力抱在一起。 “宁兄,你可算来了!” 宁虎也是相当激动,眼神如炬:“秦兄命我前来,短时间内怕是不会调我回京,若北狄胆敢再犯,你我兄弟自当并肩而战。” 闻言,徐墨看向宁虎身后威武雄壮的天机营卫士,以及浩浩荡荡的车队,眼神流露着激动之色,但也透着些许疑惑:“我至今想不通,秦兄为何如此不计血本,守这一座危城?” 起初宁虎也想不通,还是临行之前,其父永安侯为他点明。 宁虎深吸了口气,脱口而出:“于公于私,这北溪县皆不可失!” 第570章 于北狄而言,北溪县连续两次重创北狄士气,将其攻克,不仅可重振北狄军心,更可借此机会,除掉大梁智囊秦风。 尽管转眼间,北溪县就被埋伏在三向的大梁军队夺回,但攻坚拉锯战乃是常有之事,拉锯过程中,能得到什么利益,才是北狄所关注的重点。 于大梁而言,北溪县的重要性,已经逐渐发生变化。 小小北溪县,连克北狄两员传奇将领,足以向大梁各界,证明其不俗的战争潜力。 其地位,也从最初的诱饵,逐渐朝着重要的前沿堡垒更迭。 北溪县守的时间越长,对于北狄方面造成的消耗也就越重,不只是军心,还有人员、物资等战争潜力。 对于秦风而言,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豪赌。 更何况还有秦程氏和李潇兰等亲人,留守在北溪县,没有梁帝圣谕,秦程氏便不可返回京都,一旦城破,等待秦程氏等人的,自然是灭顶之灾。 且不说,北溪县的战略意义。 就算它一文不值,只要秦程氏还在这里,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守住这座城池。 宁虎此行,不仅带来了宝贵的粮食物资,以及重建北溪县的天机营工程队,更有沿路招揽,补充兵源的民夫,人数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在秦风不计成本的支持下,北溪县迎来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大潮。 这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北狄大营。 陈斯躺在床上,左肩缠绕的绷带,已被黄色脓汁浸透。shuge.org 天机营卫士那一箭,虽并未涂抹毒药,穿透力也不足以造成贯穿伤,但陈斯的肩伤,还是因为缺乏药品与军医的及时诊治,而产生恶化。 等前锋大营的军医赶来,伤口的恶化情况已经相当严重,只能将表面的一层烂肉刮掉,以草药进行辅助治疗,可惜,治标不治本。 陈斯的精神状态还算充沛,只是整条左臂已经不太灵便,接过探子的密信,简单扫了一眼,不由叹了口气:“攻陷北溪县的机会,已经越发渺茫,派传令兵禀报前锋统领,从长计议。” 北狄战事连续两次受阻,士气遭受严重打击,听到陈斯这番话,副将不由眉头紧锁:“那北溪县虽艰难守下,但城中守军,已不足千人。守城大将齐蒙战死,天机营卫士尽墨。” “想必北溪县的士气也极为颓靡。” “我军应该一鼓作气,继续发动进攻才是!” 陈斯摇了摇头,将密信递给副将,眼神尽是感慨:“我从军这么多年,经历的恶仗不计其数,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秦风这等对手。” 副将看过密信,眼神不由一阵失落,忍不住感慨:“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才过去几日,那击败钟灵的宁虎,已经率领天机营卫士,到达北溪县,还有逾两千的民夫工匠......这秦风的反应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陈斯也好,副将也罢,其实心知肚明。 这北溪县战事,若是由大梁官员,哪怕是梁帝指挥,恐怕早已经被攻下。 第571章 不是说其他人无能,而是会计较得失。 而秦风,却可不计血本,不计得失地向北溪县输血。 表面来看,陈斯的对手,只有北溪县寥寥千人的守军,实则要面对的,却是秦风手中的所有战争潜力。 根据探子回报,自北溪县开战至今,秦风向北溪县已投入上百万两银子,而且丝毫没有止损的意思。 陈斯从军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不由摇头苦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攻城每失败一次,北溪县就变得更加牢固。再打下去,必将蒙受战术上的巨大损失。但以当下的局势来看,前锋大营恐怕不会将我部撤出北溪县。” “只要我部,还在北溪县一天,大梁车骑、骠骑两支大军,便会钉死在此处,边军的防卫重心,也会向东侧偏移。我先锋大军,将以巨大的战术损失,换取巨大的战略优势。” 闻言,副将如梦方醒,眼神闪过一抹兴奋:“将军的意思是说,前锋大营正在酝酿一场大战,痛击西线?” 陈斯重重一点头,伸手捂住痛入骨髓的左肩,咬牙道:“我方军事接连失利,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以我一部军力,牵制住大梁三支大军,更让秦风将手中的战争潜力,尽数投送到北溪县。对先锋大营而言,已是巨大的战略胜利。我等只需要在此,继续引诱消耗大梁国力,哪怕战至一兵一卒。” 副将攥着拳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为了北狄!血洒疆场,乃我辈最好的归宿,何须马革裹尸还!” 就在陈斯开始逐步改变战术,从攻克县城,转变为袭扰消耗之际,一支由几十人组成的商队,朝着鹰冈山进发,全员换上北狄服饰,并且沿着当初山匪盘踞的鹰冈山,渗入北狄疆域,尽可能避开北狄战区,浩浩荡荡地朝着高原国进发。 商队只带了少量银钱作为盘缠,却准备了几麻袋白糖...... 傍晚。 大梁京都,谢府。 在秦风不遗余力的宣传炒作下,无数京中子弟,豪绅富贾,纷至沓来。 大院里事先准备好的桌椅板凳,几乎是座无缺席。 临时搭建起的木台,正好位于大厅前方,大厅则冲动临时后台。 谢弼坐在北尊位的太师椅上,不急不缓地喝着茶。 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帮秦风搞这什么拍卖会,毕竟谢弼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明知道秦风奇思妙想,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但还是潜移默化地往“奇技淫巧”方面归类。 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念在老泰山的身份上,给自家女婿创造胡闹的机会。 在秦风的授意下,秦小福差仆人搬来两个大木箱。 谢弼眉头一挑:“这是何物?” 秦风搓着手,嘿嘿一笑:“来之前,家父再三嘱咐小婿,给岳父大人带些伴手礼。” 闻言,谢弼轻“哦”了一声,虽然心中欣慰,脸上却云淡风轻:“以后就不必麻烦了,谢府什么都不缺。” 第572章 话是这么说,但心意还是要尽到的。 秦风一挥手,秦小福便将木箱掀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纵使是谢弼也不由一阵诧异。 谢弼的反应,秦风尽收眼底,脸上尽是得意:“这一箱子白糖,岳父大人先吃着,日后不够,只管差仆人去秦府说一声便是,小婿便派人送来。以后谢家的糖品消耗,小婿包圆了。” 说着话,秦风和秦小福一起,从木箱里搬出一尊巨大琉璃像。 乃是一个癞蛤蟆,秦风却一口咬定,非说这满身鼓包的癞蛤蟆,是什么金蟾。 毕竟秦风的‘艺术造诣’实在是抱歉得很。 什么精雕打磨,想都不敢想。 这琉璃癞蛤蟆,完全是依靠铁铸模具,直接用琉璃液浇出来的,搁在秦风的世代,完全可以当成残次品,直接扔进垃圾堆了。 奈何这个时代,极度缺乏琉璃。 而且琉璃器,以珠子为主。 像眼前这么大的一尊琉璃像,纵使见多识广的谢弼,也是闻所未闻,以至于眼神尽是惊艳。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这些对自己而言,一文不值的琉璃器,搁在这年头,反倒成了稀罕玩意儿。 “这尊琉璃蟾,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谢弼连忙起身,绕着琉璃蟾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这么大的一尊塑像,已经算得上礼器级别了。便是铜像,也嫌少见到这么大的,玉像更是凤毛麟角,只有宫中存了几尊。至于琉璃像......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恐怕已经是......无价之宝了吧?” 莫说谢弼,就连谢云儿,也被眼前的琉璃像,惊得合不拢嘴。 但相比于震惊,谢云儿心中却更是得意,毕竟这份重礼,乃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送来的。 谢弼眉头紧锁,沉声道:“秦大人让你备下薄礼,你这可是薄礼?便是藩国进贡的贡品,恐怕都比不上。” 秦风大手一挥,甚是豪气:“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在谢弼眼里,秦风狂得没边,殊不知,秦风真的没把这什么琉璃像放在眼里,若是谢弼得知,这金贵无比的琉璃,乃是用砂石炼制出来,造价也就几十文钱,不知该作何感想。 谢弼心中暗暗震惊。 眼前这尊琉璃像,再加上一大箱子白糖,恐怕价值几十万两银子。 秦风这小子,不是缺钱吗?怎么还如此大手笔? 莫不是看在,自己老泰山的面子上,打肿脸充胖子? 呵,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谢弼脸色不由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谢弼发现自家闺女,正双手抱胸,正眼神不善地审视着秦风,而秦风却低眉顺眼,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谢云儿瞥了琉璃蟾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爹了,到时候你拍卖什么?再说了,现在天机营这么缺钱,你还如此大手大脚,真是个败家子。” 面对谢云儿的指责,搁在以前,秦风早就杠上去了。shuge.org 可惜,今非昔比。 秦风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谢云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二姐柳红颜的鼎力支持,而且柳红颜已经明确表态,秦风胆敢再像以前那般无礼,必然会影响身高。 影响身高? 没错! 因为柳红颜会打断秦风的腿。 看着谢云儿那副有了靠山的神气劲儿,秦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迫于二姐的淫威,只好满脸赔笑:“这算什么?莫说区区一尊琉璃像,只要岳父大人喜欢,我把整个天机营送出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尽管知道秦风这话,完全是毫无底线的溜须拍马,但谢云儿还是忍不住欣喜起来,双手抱胸,轻哼一声:“油腔滑调!” 见谢云儿居然将秦风治得如此温驯,谢弼一边喝茶掩盖自己作为长辈的尴尬,心里却是万分欣喜。 如此看来,日后自家闺女嫁到秦家,绝不会受了委屈。 谢弼沉思片刻,便挥手吩咐下人取来一件东西,交给秦风。 秦风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钱庄票据,上面足足存了六十万两银子。 看不出来呀,谢弼居然如此富得流油! “岳父大人,这是?” 谢弼云淡风轻道:“既然你备下如此厚礼,作为未来岳父,老夫自然要补上日前缺的见面礼。云儿已经跟我说了,北溪战事吃紧,你不计血本的向北溪县输送物资,使得天机营财务发生严重危机,已经入不敷出。” “这笔钱,就当是老夫的一片心意了。” 卧槽!这岳父,敞亮! 秦风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六十万两送回天机营,但嘴上却矫情道:“这不好吧?六十万两银子,太多了!” 谢弼却不以为然:“这京中各府,也就我谢府的护卫仆人最少,毕竟我们父女有武艺在身,不必养那么多闲人,每年便可省下不少开支。老夫的年俸,虽然与尚书令没法比,但加上各处产业,也有二十万两,每年省个三五万两银子不是难事。” “再说,这些钱,本就是给云儿的嫁妆,你先拿去用便是。若实在过意不去,你便将五湖酒楼的经营权,交给云儿便是。” 我可去你的吧! 秦风翻脸比翻书都快,刚才还感激涕零,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心里问候谢弼了。 本以为谢弼是武夫出身,为人真性情,忠厚老实。 合着也是只老狐狸。 六十万两银子,就要买走五湖酒楼?玩呢! 京都这些老东西,全都变着法地坑他,秦风郁闷得想死,自己招谁惹谁了? 秦风大脑急速运转,正要想理由拒绝,却被谢弼抢先一步堵了回去。 谢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儿母亲去得早,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至今,日后云儿去了你秦家,虽然你我两家都在京都,但终究还是要避嫌。有了那五湖酒楼给云儿兜底,老夫心里也能踏实些。” 尼玛,打感情牌不是? 别提钱,一提钱,老子六亲不认! 第573章 但很快,谢弼便补了一句:“那五湖酒楼,只是挂云儿个名,反正也是你们自己的资产。” 这一招,给一巴掌,便给个甜枣,然后又是一巴掌。 软硬兼施的组合拳,把秦风打得晕头转向,脑袋直迷糊。 见秦风沉默不语,谢弼眉头一挑:“怎么着?这点小要求都不敢答应,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把我家云儿当回事,还未成亲,便防妻如防贼?” 这话说的...... 秦风纵使再无底线,也不可能算计自家人,权衡片刻,只好一咬牙:“好!那五湖酒楼便许给谢云儿,待我回天机营,便差人交接。” 话音落,谢云儿便轻哼一声,鄙夷道:“不用麻烦了,天机营的所有产业,皆由二姐一手抓持。你也就是挂个名,二姐才是真正的幕后东家。此事,也就是通知你一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我已经是五湖酒楼的东家了。” 什么?! 秦风犹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云儿:“你什么意思?” 谢云儿脑袋扬得老高,小脸尽是得意:“还听不懂?二姐已经将五湖酒楼,作为聘礼,交给我了。” 噗! 秦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五湖酒楼也好,糖业也罢,秦风都不占任何股份,说白了就是打工的。 财政、股份皆由柳红颜一把抓。 出让酒楼这么大的事,柳红颜一句话就能决定,根本用不着过问秦风的意见。 可那酒楼毕竟倾注了秦风的无数心血,现在秦风的肝都在颤抖。 尼玛,亏了,亏大发了! 纵使心中万千不甘,皆奈何木已成舟。 秦风对谢云儿最后一丝不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谄媚的傻笑:“云儿,那五湖酒楼,可是我众多命根子之一,你可要攥紧了,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看着秦风摇尾乞怜的模样,谢云儿不由轻哼一声:“二姐真是没说错,你这厮只认钱,不认人。” “哼!以后你敢再惹我,我便将那五湖酒楼低价甩卖了,我看你如何......” 面对谢云儿的威胁,秦风一副吓得老脸煞白的样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别别别,怕了怕了。云儿,以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谢云儿眼睛一眯。 自她认识秦风以来,何曾见过秦风如此顺从? 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谢弼看在眼里,也是满脸欣慰,心里却对柳红颜感激至极。 世人只知秦家二女,温柔贤惠,却不知,柳红颜乃是秦家四个小姐中,城府最深之人。 自打秦程氏被贬回祖地,沈青辞整日与琴棋书画诗酒花相伴,景千影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秦家全凭柳红颜操持。 第574章 秦家非但没有因为秦程氏的离开,而一蹶不振。 相反,蒸蒸日上。 可见柳红颜之能力,绝不逊色于秦程氏。 这一点,秦风自然也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将天机营所有“进项产业”,全部交给柳红颜。 与此同时,柳红颜正在天机营账务房内,处理各路商队回报的账单。 天机营的账务本就繁琐,自打北溪县战事开打,账务更是与日俱增,以至于柳红颜已经完全住进了账务房,整日与各类账单打交道。 咚咚咚......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红颜一抬头,发现自门缝下方,伸进来一封信笺。 柳红颜眼神无波,起身将信笺抽出来,一边返回书案,一边拆开信笺查阅。 “购马商队,已经前往高山国,锦衣卫也已经开始招募,母亲无忧,二姐不必担心。” “卫枭,依旧出没于北溪县一带,暂时不会危及风儿。” 柳红颜会心一笑,将信笺放在烛台上烧毁。 取来纸笔,随手写下回信:“京中虽有些动荡,但有父亲和风儿坐镇,三妹亦不必记挂,只管在北溪县照顾好母亲大人便是。卫枭虽为天榜金字第四杀手,但抛开三大山隐高手不谈,实则乃天下第一杀手。卫枭既游荡与北溪县一带,犹如芒刺在背,三妹还需多做提防,为安全起见,这些时日,无必要,切莫出城!料想有天机营卫士护你周全,那卫枭也不敢硬来。” 一张写满,柳红颜托腮若有所思,又取来一张纸:“风儿扩展天机营军备,你我姐妹应当鼎力支持。重装骑兵一事,还需高山国方面配合,前途未卜。此时应当全心以锦衣卫为重,只是黑尉司无孔不入,若想在黑尉司眼皮子底下组建锦衣卫,绝非易事。shuge.org” “当年那些护你周全的老部下,早已归隐山林多年,亦在黑尉司监视之外。锦衣卫之事,可求助与这班老部下。” 柳红颜停下笔,将信笺封装好,起身走到门外,轻轻将信顺着门缝塞出去,隔着门轻语:“这些年,若非诸位暗中相助,料想奴家与三妹之间通信往来,早已断绝,有劳了。” 门外随即传来一个微弱的男人声音:“二小姐不必在意,此乃我等分内之事。但有一言,天机营的防卫越发周密,黑尉司的动作也越发频繁,日后通信往来恐怕困难重重。” 柳红颜柔然一笑,并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放心,日后自有锦衣卫接手通信一事,届时,诸位也可歇息了。” 见门外不再有动静,柳红颜便转身回到书案,若有所思,便将吴畏叫了进来。 吴畏双手抱拳,毕恭毕敬:“二小姐,有何吩咐?” 柳红颜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吴畏,你可知我在秦风心中的分量?” 此言一出,吴畏不由眉头微皱,马上听出来这话味不对,连忙回应:“二小姐对于公子而言,不可替代,二小姐有何吩咐,只管言明,便是刀山火海,属下也在所不辞。” 对于吴畏的回答,柳红颜甚是满意,便轻言道:“那你去把许常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吴畏没有半点迟疑,转身而去。 不多时,许常便走进账务房。 “二小姐,您找我?” 柳红颜从一沓厚厚的账务单据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多时的信笺,递给许常:“你乃天榜杀手出身,又任职于黑尉司,想必脚程功夫了得,帮我去平遥县给高太尉送一封信......” 第575章 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听得许常心惊至极。 便是连秦风,对许常背景的了解,也尚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 而眼前的柳红颜,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仿佛早已把自己的身份,调查了个透彻。 许常看柳红颜的眼神剧变,表面却故作镇定,连忙抱拳行礼,歉意道:“还请二小姐赎罪,小的身为天机营卫士,没有公子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天机营。” 闻言,柳红颜举着信笺,柔然一笑:“是没有风儿的命令,不敢离开天机营,还是没有黑尉司的命令,不敢离开京都?” 许常心里咯噔一声,正欲辩解,却被柳红颜抢先一步打断。 “我虽不愿搬出身份压你,但我毕竟是风儿的二姐,在他心中地位举足轻重,你若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将你赶出天机营,纵使风儿也不会忤逆我的意思。你若连监视天机营,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胜任,以黑尉司的作风,自然是要换了你。” “你我之间,心照不宣即可,何必弄巧成拙?” 许常心情变得异常沉重,纵使面对秦风,他还可游刃有余,至少秦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忤逆圣人。 但眼前的柳红颜,却令许常倍感压力,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连黑尉司和圣人都不怕。 邪门! 按照黑尉司密档显示,柳红颜乃是秦家最贤惠的一个,只管家务琐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究竟是黑尉司对柳红颜的调查不够彻底,还是柳红颜的演技太强,强到连黑尉司都被蒙在鼓里? 想不通,却也不再去想。shug 感受到柳红颜温柔如水的眼神,许常却无力反抗,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信笺,在吴畏的陪同下离开天机营,前往平遥县。 许常脑海中冒出无数可能性,却没有一个能说得通,实在是憋不住了,便转身冲吴畏问道:“吴队长,这平遥县乃是高明祖地,如今高明被贬回平遥县任县令一职,按说与秦家已经没什么瓜葛了......二小姐,怎么突然要与高明暗通书信?” 是二小姐暗通书信吗?不,是你啊......吴畏心下叹了一声,耸了耸肩:“你自己把信拆开看看,不就明白了?” 许常苦笑一声:“吴队长真会说笑,此乃二小姐密信,小的怎敢偷看?” 吴畏却满脸不以为然:“你只管拆,出了岔子,我帮你担保。” 许常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咬了咬牙,将信拆开查看,毕竟此事,事后是要如实汇报给黑尉司。 但是看到信上的内容,许常却愣住了。 信纸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在许常愣神之际,感觉脖子一紧,竟被吴畏一把抓住,想要扭头质问,奈何吴畏力气太大,脖子根本扭不动,正欲大声呼喊,却被吴畏按在地上。 下一刻,吴畏已经从腰间抽出短刀的,对着许常肚子便是一通乱捅。 “你与高明暗中勾结,我杀你,理所应当!” 许常眼睛睁得老大,至死都不敢相信,身为圣人眼线的自己,居然被人硬安上一个罪名,像野狗一样,被干掉在荒野上。 吴畏抽出短刀,随手擦了擦上面的鲜血,理都不理许常,转身往回走。 与此同时,一名隐匿于不远处土坡的黑尉,缓缓爬起身,厉声质问:“杀我黑尉司的人,难道天机营要谋反不成?!” 第576章 吴畏将刀插回后腰,脚步不停,根本不惧黑尉的质问,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许常与高明暗通书信,意图出卖天机营,被我家二小姐发现,咎由自取!此事我家公子并不知晓,尔等只管回去禀报便是。” 吴畏无视黑尉司的人,返回天机营,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日常训练。 柳红颜则站在账务房门口,见吴畏回来了,便知道许常已经被灭了,当即从容回屋......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梁帝手里攥着那封染血的空白密信,凝视良久,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黑尉在身后轻声道:“圣人,天机营竟毫不避讳地杀死许常,恐怕乃是秦风授意......” 不等黑尉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秦风虽胆大妄为,却恪守底线,犯不着弄巧成拙。此事不必深究,退下吧。” 黑尉愣了一下,眼神尽是疑惑,但圣口一开,他也不敢多言,还是匆匆退下。 至于向天机营安插眼线一事,只能暂时作罢。 梁帝背着手,迈步来到琉璃窗前,看着傍晚的天空,眼神一阵意味深长:“那丫头,是嫌朕的眼线碍事了,也罢。特权只能行使一次,再有下次......” 说到这,梁帝苦笑一声:“朕又能如何?” 谢府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 秦风却迟迟没有露面,以至于整个谢府都回荡着嘈杂哄声。shu 秦风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盯着秦小福:“你......真没跟我开玩笑?许常真被吴畏杀了?!” 秦小福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压低嗓音,谨慎道:“少爷,我怎么敢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此事还是吴畏自己派人来通知的,乃是二小姐下的令。” “二小姐将那许常诱骗出城,以其与高明暗通书信为由,在旷野里,当着黑尉司的面,痛下杀手。” 一瞬间,秦风大脑运转到极致。 难道二姐是为了帮自己清理门户,才杀了许常? 不对呀!且不说那许常是圣人的眼线,乃犯禁大罪,生性温润贤惠,对外人向来无比仁善的二姐,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狠辣? 而且,以秦风对黑尉司的了解。 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人恐怕已经知晓,就算不下令缉拿秦风,为了保险起见,也应当先派驻城军,缴了天机营的械。 可偏偏,圣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黑尉司汇报出现了延误,还是圣人压根就不想提这件事?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也是倍感压力,但有一点,秦风心知肚明,圣人既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意味着,许常的死,对秦风不会有任何影响。 尽管这一切,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秦风不由暗暗嘀咕:“二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连我都不敢干的事,你不仅干了,还不用付半点代价?!什么情况......” 第577章 话又说回来了。 秦风看许常,哪哪都不顺眼。 谁也不喜欢被人整天监视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去打小报告。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若不是迫于梁帝的淫威,秦风早就把许常扫地出门了。 只是没料到,柳红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下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比秦风爷们一百倍。 听着院子里的子弟们喧嚣不断,秦风不再迟疑,迈步上了台。 本来众子弟就窝火,发现这场拍卖会居然是秦风举办的,感觉自己被耍了,现场瞬间炸了锅。 “今晚的拍卖会,不是由宁国公办的吗?秦风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还看不明白?分明是秦风这厮,知道自己名声太臭,故而借宁国公之威望,将我等诱骗至此。” “哼!既然这什么狗屁拍卖会,乃是由秦风举办,那没的说,兄弟们,咱们走,绝不给秦风任何坑害京中子弟的机会!” 见众子弟纷纷起身退场,谢云儿眉目微颦,心中隐隐焦急。 毕竟这拍卖会的阵仗搞得这么大,若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岂不是成了京中笑话? 秦风那厮,本来就臭名远播,乃是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但宁国公谢弼,却会因此受到牵连,多少年积攒下的威望,可就全毁了。 但是当谢云儿看向秦风,却发现这厮非但没有半点紧张感可言。 居然就这么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退场子弟,一副爱参加不参加的欠揍嘴脸。 就在谢云儿准备亲自上场,劝阻子弟们留下的时候,秦小福故意扯着大嗓门,冲台上的秦风喊了起来。 “少爷,送给客人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按您说的,等拍卖会结束,客人退场时,一律赠送大礼包一份。” 大礼包? 什么狗屁! 在场子弟,一脸不屑,他们又不缺钱,才看不上秦风送的蝇头小利。 明明没人对大礼包感兴趣,秦风却随便指了指其中一个子弟,没脸没皮道:“哦?这位公子问大礼包是什么?” 那公子直愣神:“我什么时候问了?” 秦风可不管,无视公子的抗议,厚颜无耻地大声宣布:“这大礼包,共有三样礼品。其一是晴雅阁定制的砚台一份,礼包里内置小票一张,届时可以自行前往晴雅阁,凭票领取。” 刚才还嗤之以鼻的子弟们,听到“晴雅阁”三个字,像是嗅到了荤腥味的野狗一般,哗啦啦地回来一大片。 砚台能值几个钱? 就算是京都最上等的徽墨砚台,而且还是私人订制,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 重要的是,这砚台出自晴雅阁。 几个子弟,激动地大脸涨红。 “自打晴雅阁变成半个书局,想要再见到沈小姐,简直是难比登天,如今便可以借助领取砚台的由头,再睹沈小姐芳容了。” 第578章 “滚犊子!”旁边一个白衣公子,眼睛瞪得老大,尽是不善,“有你什么事?早在一年前,我与沈小姐就已经关系匪浅!” 旁边一身锦衣的男子,眼神尽是鄙夷:“你也给我滚!去晴雅阁买几本书,与沈小姐攀谈了几次,就成了关系匪浅?我告诉你!我与沈小姐可是一起去踏过青。” 看着众子弟,因为沈青辞,争辩得面红耳赤。 似是一群情敌,争风吃醋。 秦风看在眼里,不由撇了撇嘴,心想,你们争吧,争来争去,沈青辞以后还不是要变成我的秦夫人? 沈青辞的魔力之所以如此大,原因很简单。 在京都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中,沈青辞算得上最顶流的婚选。 长相自不必说,京都能在容貌气质上压沈青辞一头的女子,还在娘胎里呢。 才华方面,琴棋书画诗洒花,无一不精。 最关键的是背景。 兵部尚书,督战大臣之女。 天机营统领,圣人身边红人秦风的大姐。 可以说,只要娶了沈青辞,对于京中子弟而言,便是一步登天。 钱、权、色,尽入囊中。 这也是为什么,自晴雅阁创办之初,京中的文人,以及那些疑似文人,和虎背熊腰却拿着折扇,硬拗出一副半生不熟文人嘴脸的纨绔,如同苍蝇一般,削尖了脑袋往晴雅阁挤。 若不是沈青辞如今已成“晴雅阁出版社”的总编辑,兼副董事,兼经销部部长,以及所有商队的总指挥。 公务缠身,实在是分不出心力,恐怕晴雅阁的门槛,早已被京中子弟给踩塌了。 秦风给与京中子弟,偶遇沈青辞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便令半数子弟回心转意,赖在现场死活不肯离开。 见此情形,谢云儿没好气道:“秦风,你可真无耻,居然拿大姐做文章,若是被大姐知道,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秦风挠了挠屁股,不以为然:“我只是让他们去晴雅阁领砚台,又没说一定能见到大姐,这可不怪我。再说了,大姐终究是要改名的。” 谢云儿一头雾水:“改名?好端端的改名干什么?” 秦风咧嘴一笑,毫不避讳:“自然是要冠夫姓,由沈青辞,变成秦沈氏。” 谢云儿目瞪口呆,她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像秦风这么无耻的人。 若秦风真娶了沈青辞,谢云儿与沈青辞的关系,该如何论处? 谢云儿薄唇轻咬,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要脸,连自己大姐都不放过,难道没听说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还有句老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风的尖牙利嘴,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谢云儿说不过他,却又气不过,便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明日我便将你这番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姐。”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秦风,瞬间萎了下去,脸上的傲气被无耻谄媚取代:“别呀,咋还急了?” 谢云儿白了秦风一眼,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这该死的,就算纳妾不算什么问题,也不能当着未来夫人的面说啊! 而且...... 她谢云儿是正房夫人,那大姐便是妾,好一个乱糟糟! 第579章 就在这时,有好事的子弟,大声问道:“秦风,你不是说大礼包吗?其他的礼物是什么?”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当场直接宣布:“除了砚台外,还有我天机营铸造的匕首一柄,以及白糖一斤!” 话音落。 刚才院子里多少人,此时还是多少人。 那些气急败坏准备离开的子弟,突然重新坐回凳子上,一手抓着干果,一手眉开眼笑地闲聊着,仿佛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退场事件一般。 “嘿嘿,早就听说天机营铸造坊的兵器质量上乘,那匕首正好可以留作日后把玩。” “天机营的兵器,可都是经过实战检验的!杀的北狄精锐丢盔弃甲,我早就想买些天机营用的东西了,只可惜营内保密性太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天机营卫士的腰刀,我见过!与驻城军的佩刀,材质相差极大,据说是削铁如泥!按说短刀的破甲能力严重不足,可天机营的腰刀,却能砍开重甲,着实惊人。” “能有一斤白糖拿回去也不错,现在白糖价格持续走高,据说是受到甘蔗原料的影响。” “不错,白糖的价格至少涨了三成,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对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众子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秦风吆喝起来,催促秦风赶紧开始拍卖会,也好尽快结束,去晴雅阁见沈青辞也好,领取白糖匕首也罢,总之比在这干坐着强多了。 秦风嘿嘿一笑,一边吩咐仆人将第一件拍品带上来,一边充当拍卖主持人,不急不缓的介绍起来:“这世间之物,无外乎三样东西,能衬托出诸位子弟的尊贵身份。金器虽值钱,却落于俗套,玉器虽雅致,却太过常见。w在我看来,这三样东西,以文房四宝,衬托文人风雅,以佩剑衬托武将勇武,最后一样东西,则文武兼备,便是酒具。”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把掀开,一套做工奇差,但晶莹剔透的酒具,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套酒具,为一尊酒壶,六只酒杯组成。 乃是用吹管,直接吹出来,稍作修剪即成。 几乎没有什么做工可言。 但架不住“一透遮百丑”。 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所有视线,几乎全都被台上的酒具所吸引。 “我没看错吧?!那是......琉璃酒具?” 一位见多识广的子弟,吞了下口水,惊为天人:“金刚石虽剔透,但质地太过坚硬,根本无法雕琢成器。还有一种极致通透的玉石,但是通透性,根本无法与此相比,而且本身又极其稀少。所以......这套酒具,必是由琉璃打造而成!” 旁边的公子,目瞪口呆:“只听闻遥远的西域,曾进贡过琉璃,但多是珠子,偶有的一两件琉璃器,全都存在国库之中,连原产琉璃的西域国,尚且难以雕琢这琉璃器,秦风居然一口气雕琢出一套琉璃酒具?!” 就在这时,在场有人大声质问:“秦风,雕琢琉璃酒具剩下的琉璃,你扔到那去了?不如卖给我如何?” 剩下的琉璃? 秦风差点当场笑出来。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琉璃和玉器一般,乃是自然产出。 料想这琉璃酒具,必是用一块巨大的“天然琉璃”精雕细琢而来。 这种误解,对于秦风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风只管继续主持拍卖会:“琉璃本身珍惜无比,琉璃器更是可求而不可得,连我大梁国库,尚且只存了一两件而已。” 第580章 “这套琉璃酒具,价高者得。” “起拍价......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一两银子? 众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纷纷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秦风。 就连后台的谢云儿,也被吓了一跳,几次想要冲上去阻止秦风。 这琉璃酒具,可是无价之宝,居然一两银子起拍? 秦风一定是犯病了! 现场子弟,本来就是凑凑热闹,或是卖给宁国公一个面子,根本就没打算拍回什么东西。 此时见到琉璃酒具,以及一两银子的白菜起拍价,纷纷动了心。 有那子弟,已经急不可耐的出价了:“我出二两银子,嘿嘿,这琉璃酒具归我了。” 秦风装模作样的拿起小木锤,笑眯眯的看着在场子弟:“还有没有人继续出价了?若是没人给出更高的价格,这套琉璃酒具,就以二两银子,卖给这位公子了。” 起初,不少人都以为秦风肯定又挖坑了。 毕竟这厮的嘴脸,举京皆知。 京中子弟走过最远的路,便是秦风的套路。 但眼看着秦风真要把这套价值连城的琉璃酒具,以二两银子,近乎白送的价格,卖给那出价子弟,众人再也坐不住了。w 莫说二两银子,便是二百两,二千两,那也和白送没区别! “谁说没有?我出二十两银子!” “周公子,这拍卖规则乃是价高者得,说白了就是让客人自行竞价,你该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二十两就能拍下吧?要我说,用不着绕弯子,直接给实价便是!秦风,我出五百两银子!” 旁边一身珠光宝气的礼部子弟,嘴里发出一阵嗤笑:“便是一颗豆粒大小的琉璃珠,也能卖到三百两银子。张公子想花五百两银子,买下这套世间无二的琉璃酒具,恐怕是异想天开了吧?” 说着话,礼部子弟甚是豪迈的举起手:“秦风,我出一千两。” 尽管现场的子弟,非富即贵,但毕竟现在大梁的风气,是严禁铺张浪费,一切从简。 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怕的是吏部前来察查风纪。 一时间,现场尽半数以上的子弟,都没动静了。 剩下的子弟,背景显赫,最次家里也是六部郎中,自然不惧吏部察查,但出价的人却依旧寥寥无几。 礼部子弟昂首挺胸,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 秦风心里却忍不住骂街。 “这尼玛什么情况?老子精心打造的破玻璃壶,就卖一千两银子?” 第581章 很快秦风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礼部子弟身后,坐着一人,此人正翘着二郎腿,满脸得意,时不时便与周围的子弟耳语几句。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些家伙,居然想合伙,割秦风韭菜。 联起手来放弃竞价,价值连城的琉璃酒壶,便可被礼部子弟以区区一千两的价格拍下,到时候哥几个再高价脱手,收益平分。 秦风深深地看了一眼为首的子弟,不是旁人,正是刑部尚书钱裕之子,钱承。 之前在朝会上,秦风堵死了钱裕竞争太尉一职的路子,转眼钱承就来替他爹报仇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过话说回来。 割韭菜,割到老子头上来了?! 婶可忍,叔不可忍! 秦风不急不缓的举起小木锤,随口问了一句:“可还有人出价?” 话音落,一个声音自角落传来:“我出五千两!” 现场的视线,瞬间汇聚而去。 却见叫价之人,身穿华袍,却极为面生。 莫不是慕名而来的外地豪绅? 礼部子弟连忙扭头看向钱承,见钱承点头,便直接加价:“我出七千两!” 那脸生的外地豪绅,没有半点迟疑:“一万两。” 现场瞬间炸锅! 倒不是因为这豪绅有钱,而是......他居然敢拆礼部子弟的台。shuge.org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那礼部子弟就是个扛枪的,真正的幕后推手,乃是刑部尚书之子钱承。 众子弟不愿叫价,也多是忌惮于钱承。 钱承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不悦。 礼部子弟会意,转身恶狠狠瞪了那外地豪绅一眼,强忍怒气:“我出一万五千两!臭小子,敢跟我竞价,你也配?” 面对礼部子弟的威胁,外地豪绅却满脸不在乎,轻飘飘道:“在下乃商人,有利可图的事情,怎能轻易放弃?这套琉璃酒具的价值,诸位心知肚明,莫说一万五,十万以内能拿下来,都可转手再赚一笔。” 说着话,这外地豪绅自袖中取出一张钱庄本票:“此乃十万两本票,这套琉璃酒具,非我莫属。” 这外地豪绅的阔绰,令礼部子弟也大为惊讶。 超过十万两银子,礼部子弟已经做不了主了,只能向钱承投向求助目光。 钱承也不啰嗦,直接站起身,冷哼道:“一个土包子乡绅,也敢在京都摆阔,真是笑死人了。” “区区十万两,算得了什么?” 钱承大手一挥:“十五万两银子!秦风,你且将这套酒具好生包下,直接送到晴雅阁,交给沈小姐。晴雅阁虽是处处雅致,却缺少一件能镇住全场的器具,这套酒具,正好能为晴雅阁添几分贵气。” 此言一出,现场尽是喝彩。 第582章 众子弟看钱承的眼神,崇拜无比。 尽管不少子弟,倾慕沈青辞已久,但面对钱承这阔绰手笔,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完全竞争不过呀!硬要说这京都,谁有资格迎娶沈青辞,这钱承绝对算一个。 众人都知道,这琉璃盏压根值不了这个钱,但为了红颜肯砸下十五万两银子,敢问还有谁? 秦风也大为惊叹。 买下我的东西,转手又送回来,只为博得红颜一笑?并且甩我一耳光,让我明白,这京都的水极深,我秦风永远都探不到底,总有人能压我一头? 这手段绝了! 秦风非但不觉得耻辱,反倒欣喜至极,当即挥锤砸下,大声宣布:“不愧是钱公子,果然大手笔!这套琉璃酒具,以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归钱公子所有。并且按照钱公子的话说,将酒具无偿送给晴雅阁。” 伴随着阵阵叹服之声,钱承脸上尽是傲气。 此举,不仅打了秦风的脸,更能博得沈青辞的青睐,以及京都的好名声。 可谓是一箭三雕! 但就在这时,秦风冲那叫价的外地豪绅挥了挥手:“过来,把酒具送到晴雅阁,路上小心点。” 在众子弟匪夷所思的注视下,那出手阔绰的“外地豪绅”,竟屁颠屁颠跑上台,双手接过酒具,点头哈腰道:“少爷,要不您再给小的派个帮手吧,这酒具也不轻,小的一个人拿着有些吃力。” 说着话,伪装成外地豪绅的奴才,说白了就是秦风的“托儿”,取出那张钱庄本票,随手扔到一边。 众人这才惊觉。 哪里是什么狗屁本票,分明就是一张草纸! 片刻死寂过后,现场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咒骂声。shu “姓秦的,你这厮好生奸诈,竟然自导自演!” “居然自己参与竞价,没你这么干的!” 尤其是钱承,脸上的傲气早已被愤怒所取代,毕竟别人只是被耍了,他却拿出了真金白银。 十五万两银子,比没装成,反倒被秦风白白坑去! 钱承咬牙呵斥:“秦风,你竟敢戏弄我!” 秦风不理会周遭的指责,冲钱承眨了眨眼睛:“戏弄?这从何谈起?钱公子买下这套酒具,不就是为了送给我大姐吗?你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放心,我一定会在大姐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听到这话,钱承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虽说被秦风坑了十五万两银子,颇为不甘,但只要酒具能送到晴雅阁,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能娶下沈青辞,可不是区区银子能够衡量的。 就在这节骨眼上,秦小福跑了过来,满脸坏笑道:“少爷,我刚才跑了一趟晴雅阁,大小姐说了,多谢钱公子的好意。” 钱承眼睛不由一阵冒光。 这十五万两银子,花得值! 就在众子弟羡慕嫉妒恨,钱承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距离拿下沈青辞,又近了一大步之际,秦小福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不过......” “大小姐还说了,晴雅阁只供茶水,严禁饮酒,这琉璃酒具实在是没什么用,便送给少爷了。” 秦风装模作样的大吃一惊:“不愧是我大姐,也太疼我了!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收下了......” 然后在无数道杀人般目光注视下,秦风将刚刚卖出去的琉璃酒具,又摆上了拍卖台:“嘿嘿,人算不如天算,这琉璃酒具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过已经拍出去的东西,就不好再拍卖了,不如这样,谁若是喜欢,可以与我进行私人交易......” 第583章 秦风大手一挥,甚是豪迈:“这套琉璃酒具,一口价十万两银子,谁要谁拿走。” 礼部子弟噌的一下站起身,冲着秦风怒吼道:“姓秦的,你可真会挖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卖十万两银子,搞什么一两银子竞价?白白坑了钱公子十五万两银子,太无耻了!” 看着钱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秦风当场捶死的愤恨模样。 秦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就喜欢这种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眼神。 想装掰没什么。 在小爷面前装掰,也没什么。 但是想泡小爷身边的女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十五万两银子,就当是让这钱承买个小教训。 秦风背着手,语重心长道:“无耻?嘿嘿。我派人参加竞价,乃是拍卖行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正如大家所见,我身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规矩’二字,怎能带头破坏拍卖行的规则?” “嫌贵,大可以不拍,钱公子非要拍下来,拦都拦不住,能怨的着我吗?” “再说了,钱公子花十五万两银子,博了一个阔绰公子的好名声,人家不差钱,你插什么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礼部子弟面红耳赤,转身看向钱承。 却见钱承深吸了口气,竟强行压下了这口恶气。 钱承挤出一丝冷笑,眯眼打量着秦风:“呵呵,京都早已盛传,秦公子乃狗皮膏药也,粘在谁身上,都得揭下一层血肉。今日,在下算是见识了!区区十五万两银子而已,我根本不在乎!” 秦风满脸赔笑,心里却尽是嘲弄。g 这“批”都让你给装了! 你爹虽是尚书令,年俸也不过三十几万两银子而已,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个几十万两银子,被你一口气败出去十五万两,还打肿脸充胖子的摆阔。 秦风深知涸泽而渔的道理,故而对京中子弟极为仁慈,一个月一小坑,三个月一大坑,争取让京中子弟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等大家兜里都鼓了,秦风再出面收割一波韭菜。 这京中子弟兜里有多少钱,秦风比他们自己都清楚。 看着一众子弟,对钱承投以敬佩目光。 秦风便随口来了一句:“钱公子大气!十五万两银子,对您来说,就是一笔小钱而已。听说刑部尚书大人,喜好饮酒,不如钱公子再花十万两银子,将这套酒具买回去,送给令尊如何?” 此言一出,钱承脸色瞬间一白,故作镇定道:“家......家父喜好煮酒,这琉璃酒具怕是派不上用场。” 秦风脸上笑意更浓:“派不上用场,和喜不喜欢可是两回事,不能煮酒,完全可以收藏嘛。还是说,钱公子觉得这酒具太贵,拿不出这么多钱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打个折,九万九千两银子就成。” 钱承呼吸越发急促。 之前那十五万两银子,是他几乎所有的存银,毕竟这些年为了攀关系,下级官员送礼者无数。 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么多钱,却被秦风一个照面就坑走了。 若是再拿十万两银子买酒具,便要挪用府上的钱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必会剥掉一层皮。 第584章 就在钱承进退两难之际,秦风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道:“听说钱大人,与林太保乃是莫逆之交。想必钱公子,与江南的林非墨,也是颇有交情,若钱公子囊中羞涩,可与林非墨拆借些钱财,区区十万两,对于林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在场子弟,纷纷缩起脖子。 心想这秦风,是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往林家身上扯什么? 钱承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风耸了耸肩:“意思不是很明白吗?林家有钱,你给林非墨当了这么多年狗腿子,肯定捞了不少好处。” 钱承猛然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姓秦的,我劝你适可而止!林太保身居高位,乃大梁脊背,一生更是兢兢业业,你怎敢如此污蔑林太保!” 适可而止? 秦风心里冷哼,刑部钱裕,虽然与林家关系匪浅,但向来谨言慎行,就算要帮助林家打压秦风,也必是“暗戳戳”地进行。 钱承胆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来找麻烦,这后面没有贵妃的授意,鬼才信! 毕竟林太保行事低调,贵妃却正好反过来,极为高调。 看到钱承的第一时间,秦风就已经明白,贵妃已经开始向自己开战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留情面! 秦风冲钱承眉头一挑:“污蔑林太保?我还觉得你在污蔑我呢,我何时说过林太保一句坏话?你且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林家。g” 钱承忍不住冷笑:“林家与林太保,不是一回事?”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林家坐镇江南,乃林非墨之父,林家嫡长子所掌控。林太保身处京都,又是大梁脊背,一切以大梁为重。一个是公,一个是私,怎能混为一谈?” “林家嫡长子,一无官身,二无爵位,充其量沾着皇亲的光,若林家犯法,自然与庶民同罪。” 此言一出,钱承直接大笑起来。 众子弟,也觉得秦风犯病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 林家确实没有官身爵位,但试问天下,谁敢碰林家一根汗毛? 这么说吧,就算林非墨站在大理寺卿面前,大理寺卿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就在现场嘲笑声不断之际。 却听一声冷喝传来。 竟是个不起眼的丫鬟。 别人不认得这丫鬟,钱承自然认得,此乃贵妃身边的侍女,正是她通知钱承,来此搅局。 丫鬟盯着钱承,将声音压得极低:“钱公子,您累了,回府歇着吧。” 钱承明显从丫鬟眼神中察觉到“不善之意”,整个人为之一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 丫鬟不理会钱承,连忙冲秦风欠身行礼:“秦公子见谅,先前钱公子说的都是些胡话,当不得真。”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丫鬟:“不当真?可以啊,把这套琉璃酒具买下。” 第585章 做人,最不耻之事,便是慷他人之慨。 做下人,最忌讳的,则是挥霍主子的威风。 别看刑部尚书,身居高位,说白了,整个钱家乃至刑部,都是林家的狗腿子。 林太保和贵妃,一个坐镇朝堂,一个坐镇后宫,在这京都之中,风生水起,与盘踞江南的林家,相互配合。 看似是天衣无缝,实则但凡谈起,却是个极其敏感的话题。 秦风就是要把林家和林太保掰扯清楚。 最终目的,林家是林家,林太保是林太保。 别人认不认这个道理,秦风管不着,只要秦风和梁帝认了,就足够了。 到时候,秦风对林家下手,会省去很多“程序上的麻烦”。 反正秦风就咬死了,江南林家皆是草民,无官身,亦无爵位。 至于皇亲的身份,秦风不在乎,梁帝更不在乎! 那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秦风早就看得眼红,恨不得一口吞下,将自己喂得白白胖胖。 尤其是林家手中把持的盐业,每次想起来,秦风都忍不住流哈喇子。 莫说对官盐本身下手,只要进行精加工,从中赚取一部分薄利,就足够他血赚一笔。 秦风与林家为敌,于公是帮梁帝除去心腹大患。 于私,是扩展商业,拓宽势力,以及报复当年秦程氏被贬之仇! 莫说林家主动招惹秦风,纵使井水不犯河水,秦风也得把林家的“井沿”撅了! 钱承不懂这个道理。 那丫鬟常跟在贵妃身边,耳濡目染,又岂会不明白? 别人忌讳林家,秦风可不忌讳,他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无视林太保和贵妃的双重压力,直接把林家翻个底朝天。先斩后奏,爱谁谁,大不了事后再跟梁帝唱个双簧,去殿外再领十杖之刑。 丫鬟看了看酒具,只能咬牙应下:“不就是十万两......” 话还没说完,秦风就改口不认账了:“谁跟你说十万两?钱公子之前花了十五万两银子,拍下酒具,乃是我们拍卖会的优质客户,所以才给他优惠价,你想买?得原价!” 丫鬟心机颇深,且极为聪慧,但架不住是上得了台面的人,遇到秦风这种泼皮无赖类型的,根本没辙,只好一退再退,银牙一咬:“原价是多少?”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一百万两银子。” 听到这狮子大开口的价码,现场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丫鬟小脸煞白:“一百万两?!秦公子,你这分明是故意为难!莫说奴婢,放眼整个京都,谁能拿出这么多钱?而且现在国战在即,军费吃紧,一百万两银子买一套酒具,若是被圣人知晓,必是要查个底朝天才罢。” 秦风摊开手,一脸无辜:“那怪不得我,一分钱一分货,天下琉璃器本就凤毛麟角,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不过......” 秦风话锋一转:“你若拿不出这么多钱,倒是可以用其他方式付款。” 其它方式 第586章 丫鬟眼神闪过一抹疑惑:“请秦公子明示。” 秦风顶着谢云儿杀人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丫鬟一番,露出无耻下流的嘴脸:“嘿嘿,本公子最爱女色,你在这给本公子暖一个月的床,这套酒具就白送你了。” 丫鬟小脸顿时红得滴血,但若今日之事闹大,且不说林家会如何,她自己必被贵妃灭掉。 丫鬟只能妥协,一咬牙:“好!希望秦公子信守诺言。” 秦风当即将秦小福叫来,一指小丫鬟:“把她带去天机营,等本公子忙完了,再回去临幸她,哈哈哈。” 秦风故意摆出无耻色胚的模样,淫笑了几声。 见小丫鬟被秦小福带走,秦风扭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钱承,不由调侃:“钱公子,你居然让个女人帮你顶包,也太没出息了吧?就你这样的,也想娶我大姐?怕是没睡醒?” 尽管众子弟,不敢招惹林家,亦无心与刑部为敌。 但之前,大家是看在钱承的魄力上,才甘心将沈青辞“让”给钱承。 如今发现,钱承居然躲在女人身后,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现场瞬时响起一阵窃窃鄙夷之声。 “我还真当钱公子实力雄厚,没想到那十五万两银子已经把他榨干,剩下的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按说,我与钱公子无冤无仇,本不该落井下石。但就凭他这种实力,也想娶沈小姐?呵呵,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到头来,此事还不是靠女人才帮他解决了?”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以及秦风奸计得逞的玩味眼神。g 钱承的嘴巴越长越大,相比于羞愤,更多的是震惊。 他早就听说过秦风的套路之深,因此做了不少功课与防备,却还是着了这厮的道。 秦风的套路,不仅防不胜防,而且是一招接着一招。 钱承一步错,步步错。 不仅丢了面子,更是失了里子。 最可怕的,还是因为他一个言语不慎,竟然把林家也牵扯进来了。 等等! 钱承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冲院门方向大喊:“回来!快回来!秦小福,你赶紧把那丫鬟带回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此时,秦小福和那丫鬟,早已没了踪影。 钱承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连忙看向秦风,近乎哀求:“秦风,不,秦公子,秦大哥,我求你高抬贵手,将那丫鬟送回来!一百万两银子,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分毫不差地送给您!” 钱承眼神尽是绝望。 那丫鬟乃是贵妃身边的侍女,鬼知道她攥着贵妃多少秘密。 如今,这丫鬟被秦风攥在手里,岂不是等于掐住了贵妃的脖子? 面对钱承的苦苦哀求,秦风掏了掏耳朵,露出一副奸商嘴脸:“一百万两,是买琉璃酒具的价格。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那丫鬟属于我,你想帮她赎身?也不是不可以......一天十万两如何?一个月也就是三百万两。” 钱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算把他连同整个钱府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见钱承身形摇晃,一脸萎靡,秦风叹了口气,爱莫能助道:“不好意思,我是个商人,只讲钱,不讲人情。” 第587章 万花簇拥的凉亭内,贵妃的绣工已经相当娴熟,扇面上的飞鸟,外人一眼就能认出是一头彩凤。 才短短几日,比绣娘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长进还多。 最后一针绣完,贵妃将团扇连带着线包,一并扔到侍女的身上,冷冷道:“扔了,本宫再也不想看见这些碍眼的玩意儿。” 这绣工,顶多是贵妃无数技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而已。 看着庭外茂盛鲜艳的花丛,贵妃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仿佛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自打她进了后宫,遇到的对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就拿那城府深不见底的长公主来说,还不是在她手里屡屡吃亏?最不济,也能斗个平分秋色。 岂料,今时今日,竟栽在一个小痞子手里。 每每想起来,贵妃心里便是阵阵委屈。 先前派钱承去拍卖会上搅局,仅仅只是搅局而已,让那秦风浑身不舒服,贵妃便身心愉悦。 谁曾想,钱承竟如此不中用,三言两语就被秦风小儿带进了坑里,从器物本身,扯到林家身上。 这也就罢了! 被坑十五万两银子,是他钱承愚笨,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怎奈那跟随了贵妃多年的侍女,也是如此的不争气,居然稀里糊涂就被秦风给软禁了。 这初次交锋,贵妃不仅败了,而且还是完败。 自打刚才绣扇面的时候,贵妃就已经在思考对策,时值此刻,竟然还是毫无头绪。w 自己这千般万般的手段,都是用来对付场面上的人,遇到秦风这种市井之徒,泼皮无赖,竟...... “岂有此理!” “那厮耍无赖,本宫总不能与他一起耍无赖吧?” “这世上,怎有如此奸猾之人!” 贵妃眉目微颦,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却也不在乎,转身一瞥旁边噤若寒蝉的侍女:“派人去江南,提醒一下家兄,这些时日谨言慎行。秦风那厮张狂惯了,若真干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便是杀了他,也难以弥补我林家之损。” 就在这时,西花厅方向,传来一阵娇媚爽朗的笑声。 那笑声,如此刺耳! 贵妃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石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头桌面竟然被直接拍成两半。 “今儿,本宫出门没看黄历,竟是遇到些添堵的人!” 贵妃一甩长袖,气鼓鼓地转身而去。 那声巨响,自然也被西花厅的长公主听在耳中,不禁笑声更大了几分,自打夫君去世,长公主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欢愉。 “呵呵呵,秦风啊秦风,本宫真是太喜欢这小子了。莫说京都城中,即便是整个大梁,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贵妃碰得头破血流之人了。” “本宫没有看错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深知自身优势,硬是跟贵妃耍横,耍无赖,偏偏贵妃拿他没辙。” 见长公主如此高兴,祁阳郡主对秦风的印象,也逐渐发生了改观。 毕竟能让母亲欢心,便是祁阳郡主最大的愿望。 回想起刚才偏厅传来的巨响,祁阳郡主不由感慨:“秦风这次,怕是把贵妃气得不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如此失态。” 第588章 闻言,长公主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语重心长:“是啊!贵妃是不世出的女中奇才,隐藏极深,又有着过目不忘的能耐,学什么都比旁人快上数倍。若不是对她了解颇深,谁又敢相信,这京都四大高手,她竟列首位......” 说到这,长公主凤眼微眯:“尤其,她还是京都之中,唯一能与山隐高手鏖战之人......这等实力,自然是处变不惊,也就秦风能让她生这么大的气。” 祁阳郡主大为惊讶,不由捂着嘴:“我只知贵妃不一般,没想到竟是如此地步,与山隐高手鏖战?天哪!” 在祁阳的认知中,山隐高手皆是单打独斗无敌的存在,没想到这京中,就有能够匹敌山隐高手的强者。 偏偏又是长公主的死对头。 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严肃:“京都四大高手,秦家四女景千影,虽剑术出神入化,可终究是年轻了些。宁国公铁拳无双,但刚猛有余,缺了技巧。李湛则正好相反,只胜技巧,而后劲不足。唯独这贵妃娘娘,一介女子,却真真是武学全才。不然你以为后宫太平这么多年,连天榜金字杀手都不敢犯禁,是忌惮殿前武士和禁军?呵呵,很大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坐镇......” 祁阳郡主啧啧称奇,却忍不住窃笑起来:“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贵妃的克星,居然是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秦风。” 这一点,长公主也颇为感叹。shuge.org 正所谓,身子骨越弱,胆子越小,那些所谓的傲骨文人,也只不过是胜在一张嘴上。 但秦风......表面怂的不行,实则胆子大过天。 这天底下,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也正因此,反倒掣肘贵妃。 人算不如天算。 另一边的谢府,并未因为秦风和钱承的短暂冲突,产生丝毫波澜。 毕竟秦风不坑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早在得知这场拍卖会,乃是由秦风举办,众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况且,此事牵扯出林家。 谁也不愿意惹火烧身。 大家只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天塌下来有他秦风顶着,断然砸不到其他人头上。 在场子弟,见识了琉璃酒具,对于接下来的拍品,相当期待。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接差人将第二件拍品搬上来。 随着红布揭开,现场客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目瞪口呆。 那竟然是一尊高约三尺,通体如冰一般的琉璃菩萨像! 片刻寂静过后,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我......我没看错吧?!” “结合之前的琉璃酒具,应该错不了,正是琉璃菩萨像。” “这秦风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琉璃,光是雕琢那酒具就已经够惊人了,这尊琉璃菩萨像足有三尺高,想要雕琢到这种水平,至少需要四尺见方的琉璃石!即便是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秦风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差点当场乐出来。 琉璃石? 那是什么东西? 听都没听说过! 第589章 这尊琉璃菩萨,根本无需任何介绍,莫说雕琢出形,即便只是一块根本不存在的琉璃原石,也已经价值连城了。 秦风干脆利落道:“这尊琉璃菩萨,起拍价依旧是一两银子!” 若是之前,听到秦风这话,现场肯定是一阵沸腾。 此时,众子弟却是连连撇嘴。 用一种“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的眼神,注视着秦风。 “姓秦的,你莫要绕弯子,只管说,这尊琉璃菩萨,你打算卖多少钱!” “就是,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套路,嘴上说着一两银子起拍,还不是安排托往上叫价?秦风这厮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面对众人的质疑,秦风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的信誉已经这么差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信,秦风拍着胸脯保证:“这一次,我若是套路你们,这尊琉璃菩萨像,分文不收,直接送给诸位。” 众人已经被秦风给坑怕了。 还是有些顾虑。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公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十两银子?” 秦风直接抄起小木锤,煞有其事地喊道:“十两银子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了?十两银子两次,十两银子三......” 眼看着秦风马上就要敲下小木锤,众人这才意识到,秦风是来真的。 当即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疯了似的开始叫价。shuge.org “十两银子?开什么玩笑!我出一千两!” “这尊琉璃菩萨像足有三尺高,光是琉璃本身就已经是无价之宝,我出一万两银子!” “都别争了,不然把价钱抬高,谁也买不起!不如诸位让给我如何?我出一万二。” “滚犊子!怎么不让给我?这琉璃菩萨像转手一卖,就能赚得金山银山!我出五万两银子!” 看着众子弟争得面红耳赤,有那脾气暴躁的,甚至当场推搡起来,秦风露出了无比“诚信”的笑容。 殊不知,有了琉璃酒具做铺垫,这尊琉璃菩萨像,他根本不需要干预,光是子弟们争相竞价,就完全能够达到秦风的预期价格。 最终,琉璃菩萨像以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被昌平县一名豪族富商拍走。 那富商生怕秦风反悔,甩下几张钱庄本票,便派仆人抬着琉璃菩萨像,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在场的子弟,无不扼腕叹息。 “该死!便宜那死胖子了!莫说五十万,就算一百万两银子,也有得赚!” “哎,谁让人家是经商的,手里有钱,咱们这些官宦子弟,纵使再有钱,也不能越界,若是一口气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免不了要被圣人猜忌。”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风这厮向来无利不起早,居然真的将菩萨像卖给了那昌平县商人。” “哼!这次秦风亏大了!” 秦风默默将五十万两银子的钱庄本票收好。 亏? 莫说五十万两,即便是五......五两银子,秦风也是血赚。 第590章 毕竟打造这尊琉璃菩萨像,连工带料,本钱还不到二两银子...... 别人可能赚,但秦风永远不亏。 只可惜,秦风也不得不遵循奇货可居的道理。 这琉璃器,虽然暴利到了姥姥家,利润动辄便是上万倍。 但为了保持琉璃的价值,避免烂大街后,价格呈断崖式下跌,秦风也只能偶尔收一波韭菜。 琉璃器的铺垫正式结束,接下来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秦风扫了一眼在场的子弟,笑眯眯道:“这最后一件拍品,诸位子弟其实不必参与,因为主要是面向各位商人。” “估计......诸位都在琢磨,我是从哪搞来这么多琉璃。” “其实也没什么玄乎的,在下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意外拿捏住了琉璃的特殊供应渠道。” 此言一出,现场尽是哀嚎声。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朝秦风汇聚而来。 秦风昂着头,满脸得意道:“这琉璃器的价值,想必诸位也见识过了,但每次都以拍卖会的方式,出售琉璃器,未免太过麻烦。故而,在下决定开设几家琉璃坊,准确来说,是三十七家,除了京都本身外,更要涵盖京都三十六县。” “不过这买卖规模太大,单凭我自己,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经过再三考虑,除京都总店之外,其余三十六家琉璃坊的代理权,尽数出售!” 如果说,之前那两件琉璃器,只是令现场为之沸腾。 随着最后压轴拍品一出,现场直接炸了锅。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开设三十七家琉璃坊?秦风好大的口气!” “若真能开成,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毕竟琉璃行当,还尚未有人涉足。” “还真是!莫说大梁,便是整个天下,也是独一份买卖。” 连现场这些纨绔子弟,都嗅到了‘利润’的味道,更何况那些比猴都精的商人? 一些反应快的商人,已经派仆人回去准备钱了。 秦风也极为重视这次交易,毕竟关乎着天机营的财政大事,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琉璃坊的代理权以三年为期,一间琉璃坊代理权的起拍价,为十万两银子。代理数量不设限,有实力者,哪怕是一口气拍下三十六间琉璃坊也无妨。” 不出秦风所料,在场的官宦子弟瞬间蔫了下去。 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也不能参与,只能干瞪眼。 反倒是在场的商人,无所顾虑,纷纷开始叫价。 “秦公子,我出十二万两银子,拍下十间琉璃坊!我们周家乃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布商,商贾底蕴殷实,将这琉璃坊交给我们周家经营,绝不会有错。” “我乃京都粮商,粮铺遍布二十三个县,实力雄厚!我愿以每间十五万两银子的价格,拍下十三间琉璃坊。” 听着商人们不断加价,纵使在场的官宦子弟,也暗暗心惊。 这钱......海了! 一间琉璃坊便是十五万两银子,十三间便是一百九十五万两。 也不知道该感慨秦风敛财有术,还是这帮京都商人,富得流油...... 第591章 谢家父女,站在大堂,侧耳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纵使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谢弼,此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谢弼虽一口气拿出六十万两银子,但这些钱,都是他一辈子攒下的棺材本,与那些富商根本没有可比性。 哪怕是一间琉璃坊的代理权,只卖十万两银子,三十六间也是三百六十万两银子,足够整个边军大营,两三年的军费了! 谢弼忍不住感叹:“老夫位至公爵,年俸二十万两,尚且要一辈子才攒下六十万两银子。这秦风只是言语了几句,便是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着实惊人!” 谢云儿小脸红扑扑的,心情却有些纠结,说不出是惶恐,还是骄傲:“秦风就是有些鬼心思。” 殊不知,秦风心里苦啊! 若不是北溪县战事告急,天机营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他又岂会出让代理权?总共三十七家琉璃坊,自己经营,不香吗? 如今一口气出让了三年代理权。 换言之,这三年时间里,别人吃肉,秦风只能喝点汤,别提多憋屈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院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三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 打眼一扫,便知这三个男人来头不小。 为首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直接冲秦风作揖行礼,气度不凡道:“见过秦公子,我们三兄弟,准备联手经营琉璃坊!一间琉璃坊,出价二十万两银子,一共拿下二十间。” 这回连在场的富贾商人,也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单间琉璃坊的代理权,已经抬高到二十万两银子,即便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也必须再三斟酌,不敢再轻易涉足。 秦风则暗暗盘算了一下,北溪县军费,加上组建锦衣卫和重装骑兵的费用,这四百万两银子,勉勉强强够了。 就在秦风准备落锤之际。 院门却再次被人推开。 看清来人,秦风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李湛手里攥着圣旨,无视周围行礼跪拜的子弟商人,径直走到台前,丢给秦风一个“你小子吃独食”的眼神。 也不啰嗦,直接展开圣旨,大声念诵起来:“工、礼、户三部联名上书,由于天机营独占琉璃器进出渠道,极易囤货居奇,扰乱琉璃器市场。朕心系天下,唯恐市场崩坏,故下令收缴天机营全部琉璃坊。” 听到这,秦风感觉胸口阵阵发闷,仿佛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见秦风面如死灰,李湛不禁偷笑,话锋一转:“朕也非不通情理,所有琉璃坊,以每间二十万两银子补偿天机营。琉璃坊乃天机营之心血,若就此割让,恐伤卿心。朕特雇天机营统领秦风,为琉璃坊坊主,月俸五十两银子。” 我可去你奶奶的吧! 秦风几次想冲上去把圣旨撕碎了。 富商和梁帝给的价钱相同,都是每间琉璃坊二十万两银子,问题在于,前者是三年代理权,后者是直接收购了。 而且......还要让秦风当那什么鬼的坊主。 说白了,工本费全都由秦风出,琉璃坊也要由秦风经营,梁帝只需躺好,闭着眼睛数钱就行了。 第592章 暴君!彻头彻尾的暴君!!! 李湛走上前来,笑眯眯道:“恭喜啊秦公子,光是出让这琉璃坊,就得了七百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前拍卖的两件琉璃器,一日收入八百万两。莫说大梁,即便放眼整个天下,这等惊世骇俗的敛财之术,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话说的,好像秦风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秦风差点哭出来:“有没有搞错?我本可以靠着琉璃坊吃一辈子,结果愣是被圣人变成一锤子买卖。照此经营下去,莫说七百万两,即便是七千万两,我也能赚出来!” “请李总管回宫劝谏圣人,如今国库空虚,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买琉璃坊,万一突发战事,购粮军费该当如何?” 李湛脸上笑意更甚,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死了这条心吧。” “七百万两银子确实很多,但圣人也没说,一次性付清。圣人已经交代了,先付你二百万两银子,剩下的款项,自你名下的酒楼、糖业、书房的税赋里,逐年扣除。” 噗! 秦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尼玛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李湛四下瞥了一眼,压低嗓音,小声提醒:“你就知足吧!若非圣人念在昔日情分上,便是一两银子不给你,你又能如何?别以为圣人不知道,你炼制琉璃,乃是一本万利的营生,不少原料都是从工部走私出来的。” “还有,你天机营连圣人的眼线都敢杀,圣人嘴上不追究,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用这琉璃坊,换取你一条小命,这买卖不亏。” 之前秦风还憋屈的想死,一听这话,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 说白了,这笔钱是帮二姐柳红颜花的...... 秦风暗暗打定主意,回天机营,一定要让柳红颜补偿自己,至少也得狠狠亲几下才行! 秦风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向李湛:“要不然......京都的琉璃坊留给我,剩下的三十六间琉璃坊,我就不要了。” 李湛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敢讨价还价。” 眼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秦风也只好无奈作罢,自袖子里取出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行本票,直接塞到李湛怀里。 李湛眉头一皱,诧异道:“太多了!” 秦风自嘲一笑:“圣人把我的琉璃坊给买断了,那我干脆把你买断,免得日后每次见面,都要塞你银子,麻烦得很。” 行贿之事,居然被秦风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李湛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秦风的赃款,小声提了一嘴:“剩下那五百万两银子,你若是不要了,你和林家的恩怨,圣人便一概不管。” 此言深意,秦风岂能听不出? 那句“家无官身,官无爵位”的话,奏效了! 只要他选择不要剩下的五百万两,那秦家就算与林家,狗脑子打出猪脑子,梁帝也会装傻充愣,一概不理。 但问题在于,与林家宣战,是为他梁帝排忧解难。 为什么要老子花钱?还是五百万两巨款? 那老东西,真忒会做生意! 第593章 想到这,秦风冷冷一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糟老头子想天天坑小爷?门都没有! 秦风看着李湛,深吸了口气,无比认真道:“劳李总管回去转告圣人,那五百万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让圣人给我写张欠条,若实在还不起,之前我许给圣人的五千重装骑兵,也一笔勾销!” 李湛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你竟敢跟圣人耍横?!” 秦风把脸一横,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惧的嘴脸:“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林家的事儿,是我出力!没跟圣人要钱就不错,还让我自掏腰包?凭什么!我秦风就算再怂,也有三分脾气。” 见秦风如此坚决,李湛也就不再推诿,只是补了一句:“那行,等你这边忙完了,进宫一趟。” 秦风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干嘛?!” 李湛耸了耸肩,轻描淡写:“你之前带李章李郎兄弟,一起去平遥县,圣人想与你聊聊此事。” 你妹!这是要把老子规划到明王那边去? 秦风瞬间就蔫了,一把搂住李湛肩膀,脸上堆满了谄笑:“不就是五百万两银子吗?我秦风还差这点钱?” 李湛将秦风推开,眼睛一眯,轻哼道:“你小子,长点心吧!下次再敢私自带明王一家离开辅运县,圣人必要与你连本带利算清楚。” 秦风阵阵后怕。 之前还觉得那五百万两银子,被梁帝老贼坑了去。shuge.org 现在一想,这五百万两银子,也算勉强花得值了...... 不仅解决了许常的事,还捎带着帮自己买回一条小命。 毕竟明王一家,可是梁帝逆鳞。 随着李湛离开,这场拍卖会也圆满结束......个屁! 琉璃坊卖了二百万,两件琉璃器卖了六十五万,再加上谢弼给的六十万私房钱。 拢共三百二十五万两。 光是北溪县军费粮饷,以及扩建城防等花销,少说都要一百万两。 还有重装骑兵这个吞金兽,以及各路商队...... 秦风差点哭出来,这日子太难了。 整个国家支撑一场战争,尚且乏力。 他秦风一个人支撑北溪县战事,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虚的不行。 回到天机营,已入夜。 账务房内,除了柳红颜外,秦老同志居然也在。 秦风本还打算,钻进柳红颜怀里寻求安慰,面对老爹,不敢造次,只好灰头土脸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秦天虎手里端着茶杯,眼神不善地盯着秦风,不答反问:“听说你今日挺招摇?还顺便赚了点小钱?” 赚个锤子!裤衩子都差点赔进去。 秦风哭丧着脸,郁闷道:“天机营账务紧张,酒楼和糖业来钱慢,入不敷出,儿子只好捞点外快,应应急。” 秦天虎轻哼一声:“捞外快?我看你又是去坑京中子弟了吧!那些纨绔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家里都是朝中重臣,与为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每次逮着他们便要揭掉一层皮,为父也很难办。” 第594章 “就在刚才,刑部尚书钱裕还差人捎信,说你坑害其子钱承,怪为父教子无方。” 秦天虎这番话,教训其次,教育为主。 京中大臣,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做的太绝,日后不好收场。 若秦风能一直得势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失宠,必定面临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秦风见老爹没有动手揍自己的打算,干脆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瘫,翘着二郎腿,两条胳膊随便往扶手上一搭,怎么舒服怎么来:“父亲大人,论教子无方,您怎么能和钱裕相提并论?那钱承扔出十五万两银子,就图一乐,这种败家子越多,我大梁社稷越是岌岌可危。” “我这是为大梁除害,防患于未然。” 秦天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 当初臭名昭彰的京都第一纨绔,如今的穿着打扮却是越发的随性了,跟“金贵”二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再说秦风自从摔坏了脑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去过明月湖那种烟花柳巷。 至于挥霍...... 现在一琢磨,秦风的钱全都花在了刀刃上,毕竟以一己之力,支撑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争,放眼整个大梁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昔日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如今只剩下了“吃”这一个癖好。 吃的东西,也皆是些干果水果等零碎,山珍海味都很少去碰。 再结合北溪县屡屡立下的奇功。 连秦天虎自己都不禁犯嘀咕,若连自己都算教子无方,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称职的爹了吧? 想到这,秦天虎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不再提及钱承一事,不急不缓地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出去敛财应急吗?敛了多少?”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秦风脸上又是一阵憋屈。shuge.org 想起自己被梁帝坑了五百万......呸,那可是整个琉璃坊行业啊,总利润何止几千万两银子? 秦风的心都在滴血。 见秦风脸色不好看,秦天虎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安慰起来:“不必自责,国战当前,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纵使京中子弟再纨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也断然不敢大肆挥霍。以往你给京中子弟挖坑的手段,如今失效,却也是情理之中。” 柳红颜终于将手头的账务处理妥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温柔似水道:“你今日不是要举办什么拍卖会吗?就算再不顺利,那两件琉璃器的价值摆在那,少说也能卖个几万两银子。” “天机营的财政虽然紧张,但毕竟有酒楼和糖业的支撑,只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总能勉强撑下去。实在不行,就削减支出,让父亲进宫说情,之前许给圣人的五千重装骑兵,缓些时日。” “还有高山国方面,购马之资,尽可能用白糖替代,减少资金流出。” “毕竟对于高山国而言,白糖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尤其是现在受到国战影响,大梁与高山国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莫说白糖,即便是普通的蔗糖,恐怕高山国也已经吃不上了。” 面对父亲和二姐的安慰,秦风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 默默从怀里取出钱庄本票,放在书案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么点钱,能支撑多久。” 啪! 看着放在桌上的厚厚一沓钱庄本票,柳红颜和秦天虎同时愣了一下。 这叫......这么点钱? 是你小子飘了,还是我老秦同志提不动刀了?! 第595章 柳红颜连忙将本票拿起来,仔细清点,眼神越发吃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眼神都有些发直。 一旁的秦天虎见状,急不可耐地问道:“二丫头,秦风到底敛了多少钱回来?” 过了半晌,柳红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攥着钱庄本票的手微微颤抖,讷讷道:“三......三百一十五万两。” 听到这个数额,秦天虎手上一抖,差点把茶杯摔到地上。 “多......多少钱?” 柳红颜看了一眼意志消沉的秦风,薄唇轻咬,小脸涨红:“父亲,您没听错,一共是三百一十五万两,全都是京中三十六县前三甲钱庄的本票,随时可以取现,绝对错不了。” 纵使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秦天虎,此时也不由吞了下口水,眼神尽是愕然。 半个月前,国库向前线驻军拨款。 边军七十万,车骑和骠骑两部,各五十万。 也就是说,整个前线驻军,一整年的军费,也才一百七十万两银子! 而秦风只出去晃荡了一天,便带回三百多万两银子!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秦天虎心中竟隐隐害怕起来,担心有朝一日,秦风将整个大梁“刮”干净。 “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钱,你是从何得来?” 秦天虎紧张不已,连对秦风的称呼都变了,平日里要么叫秦风小畜生,要么是孽障,心情不错时,顶多叫一声臭小子。 一旦称呼秦风为“风儿”,便意味着秦天虎此时心情无比激动。shuge.org 柳红颜心中也尽是不可思议。 她这辈子一大半时间,都和钱在打交道,却也没听说过,谁能一日之内敛财数百万巨款! 相比于激动万分的父亲和二姐,秦风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始终哭丧着脸,郁闷至极,大倒苦水:“我都亏死了,若不是圣人半路杀出来,今日满打满算,我能带回七八百万两银子,而且琉璃坊也能成为天机营的产业支柱之一,日后利润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七......七八百万两银子?! 秦天虎和柳红颜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惊骇,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秦风也不兜圈子,将之前在谢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得知来龙去脉,秦天虎反倒镇定了下来,沉思片刻,语重心长道:“不亏!你小子胆大妄为,先是带李章李郎兄弟离开辅运县,触碰圣人逆鳞;其次,许常作为圣人眼线,居然被灭口;再加上你让刑部下不来台,又强行扣押贵妃侍女......这里里外外,桩桩件件,但凡深究下去,随便哪一条都足够要你的命。” “如今圣人扣你五百万两银子,拿走琉璃坊,算是与你扯平了。” 秦风点了点头,一边应付老秦同志,一边偷偷瞥了柳红颜一眼,却发现柳红颜惊讶钱财巨款之余,依旧眉眼带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秦风越发肯定,自己这位二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至于琉璃坊一事,既然木已成舟,秦风也就不再纠结。 舍得舍得。 第596章 有舍才有得。 秦风心思一动,故作随意道:“这三百多万两银子里,还有宁国公的六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话,秦天虎不由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秦风耸了耸肩,也不遮掩,脱口而出:“美其名曰嫁妆。” 秦天虎轻哼一声:“你少给我绕弯子,什么叫美其名曰?到底怎么回事!宁国公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恐怕是把此生积蓄都交给你了,这其中必有内情。” 秦风深深地看了柳红颜一眼,撇着嘴:“内情?内情你问二姐不就知道了......与其说是嫁妆,不如说是宁国公花这六十万两银子,买下了整个五湖酒楼。现在谢云儿,才是五湖酒楼真正的东家。” 说到这,秦风长叹了口气:“哎!我从不做亏本买卖,今日却是连续血亏两次,圣人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买下我整个琉璃坊,宁国公更狠,只花了六十万两银子,便买下整个五湖酒楼。” “眼下,天机营只剩下糖业和书局,偏偏糖业需要以一年为周期,进行回款,就算盈利再多,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书局,更别提了,乃是细水长流的营生。” 本来秦风还打算,让老秦同志帮自己伸张正义,至少问清楚,柳红颜为何要这么干。 结果...... 一听此事乃是柳红颜的主意,秦天虎居然直接点了下头:“也好。g” 也好?! 秦风差点被气笑,这就完事儿了?连问都不问? 我和柳红颜,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知子莫若父,秦天虎自然知道秦风的小怨言,却一如既往选择无视,交代了几句这些时日谨言慎行,莫要再与明王一家扯上关系,便起身离开了。 待账务房里只剩下秦风和柳红颜。 还不等秦风开口询问,柳红颜便笑着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暂无关系,你只管打理好天机营便是。至于锦衣卫的组建,你三姐那边已经有了人选,剩下的便是你自己这边。” 秦风心里阵阵惊讶。 柳红颜这番话,不仅印证了秦风之前的猜测。 柳红颜之所以对李潇兰了如指掌,必然是一直在通信。 且不说三姐的身份,光是柳红颜的能耐,都令秦风咋舌不已,毕竟能够瞒着黑尉司,悄无声息地互通信件,这一点就连秦风也做不到。 不过既然柳红颜不愿意提及此事,秦风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而且有柳红颜和李潇兰的帮助,组建锦衣卫将事倍功半! 秦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没皮没脸地凑了上去,直接挤着坐在柳红颜身旁。 椅子本来就小,秦风强行挤进来,几乎和柳红颜完全“贴”在了一起。 “嘿嘿......二姐,你灭掉许常的事,我就不多问了,但五湖酒楼以六十万两的价格,转让给谢云儿,我亏不亏啊?你得补偿我!” 柳红颜脸颊熏红,白了一眼,嗔道:“你想怎么补偿?” 第597章 秦风盘算了一路,唯一能慰藉自己这颗受伤心灵的事,只有二姐温馨的怀抱,秦风如同受伤的熊孩子,一头扎进柳红颜的怀里。 柳红颜心头砰砰直跳,紧张地浑身发烫,却并未阻止秦风的撒娇。 一手抱着秦风的脑袋,一手轻轻拍抚,语重心长道:“将五湖酒楼出让给谢家,咱们秦家与谢家,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割舍不开了。秦谢两家的关系,乃是重中之重,而谢云儿又是宁国公的掌上明珠,先前更是与我秦家站在了一条线上,你日后莫要再亏待谢云儿了。” 闻言,秦风抬头看向柳红颜,懵懂道:“日后?” 柳红颜太了解秦风了,这厮心里肯定又冒出了什么龌龊下流的念头,但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柳红颜索性不理会秦风,只管自言自语道:“对啊,日后你要好好待谢云儿才是。” 秦风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柳红颜读不懂的奸笑:“嘿嘿,日后再说吧。” 柳红颜薄唇轻咬,伸手在秦风脑门上一点,没好气道:“你呀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就在秦风与柳红颜腻歪在账务房里之际,北溪县已经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重建工程。 在鲁明的带领下,众工匠,以及填补人员空缺的民夫,将城内的残垣断壁清理干净,并且按照秦风的图纸规划,在北溪县原城墙的基础上,再加高一丈。 这个工程,不可谓不大。 林瞿奇背着手,审视着人来人往的城墙,实在是忍不住,便问了一句:“鲁明,秦兄派你来加驻城防不假,但加高城墙,而且一口气加高一丈,且不说工期漫长,光是这工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先前二小姐已经来信,天机营财务困难,咱们还是得精打细算过日子才是。” 鲁明知道,整个天机营,抛开秦风和四位小姐不谈,林瞿奇便是实质上的一把手,就连宁虎和徐墨,都得听林瞿奇的调配。 况且三小姐和秦夫人的身家性命,也由林瞿奇全权负责,手中权力不可谓不大。 鲁明不敢怠慢,连忙解释:“林公子,此事真不是我擅作主张,秦公子的图纸上便是如此规划。而且来之前,秦公子有令,让我不必计较成本,只管全力施工便是。” “这城墙,每加高一尺,北狄军队的攻城梯,就要加长四尺。城墙高一丈,攻城梯就要加长四丈。寻常木料制造的简易攻城梯,强度不够,根本无法加长到这种地步。下次北狄想要攻城,就得从后方大营,运送特制的云梯。那云梯乃是庞然大物,运输起来极不方便,又要考虑边军设防,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任何城防,都不如加高城墙实用。” 这一点,林瞿奇心里也有数,攻城梯与城墙必须呈一定角度,若是攻城梯太陡,很容易被长叉或是木杆,直接推翻。 若想避免攻城梯被推翻,就必须与城墙保持至少四十五度左右的夹角。 如此一来,便极大地增加了攻城梯的长度。 加筑城墙,乃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但...... 究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 第598章 不过既然秦风将加驻城防的任务,全权交给鲁明,林瞿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整个工程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鲁明早已计算过,因此脱口而出:“沿路雇佣的民夫,以及城内本身的百姓,全部投入工程,一共有三千多人。” “光是加高城墙一项,工期便要一个月。工费大概要六千两,再加上木料、石料、黏土等筑城材料,全部算下来,大概要三万两银子。” “除加筑城墙外,还要修缮焚毁的民房,建造政、军两用建筑。在城南扩建军区,城北规划骑兵营,还有粮仓、军备库......” 鲁明一边扒拉着手指头,一边说着:“公子的意思,是要将北溪县打造成边陲重镇,前线永不会被攻克的堡垒,总计五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数额,林瞿奇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光是城防方面,就要五十万两银子。 连番经历大战,北溪县已经民生凋敝,若想重振民生,又要一大笔钱。 还有现在乃是战时,一切商贸行为都已经停摆,北溪县的所有民生物资,全需要天机营输血。 北溪县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吞金兽,每个月都要吞噬大量真金白银。 也不知道...... 单凭秦风一己之力,究竟能不能支撑得住,亦或者说,能支撑多久......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正坐在凉亭内,而凉亭外则站着五十个男人,年龄最小的才十六岁,最大的已经接近三十岁。 尽管年龄相差极大,身材也是参差不齐,却全都站得笔直,眼神更是平静而坚定。 李潇兰轻声道:“诸位虽自幼隐姓埋名,以平民百姓自居,但诸位皆是家风严谨,由有各自父辈调教,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你们即日返京,待见到风儿的那一刻,你们便要全心全意忠于风儿。” 汉子们没有任何迟疑,嗓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定不辜负三小姐所托!” 李潇兰站起身,冲众人欠身行礼,眼神尽是感激:“这些年,我与二姐通信往来,全靠诸位父辈,李潇兰拜谢。” 五十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抱拳回礼:“能为三小姐鞍前马后,乃我等家门之幸。” “事不宜迟,我等这便返京,辅佐秦少爷!” 话音落,五十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程氏看在眼里,云淡风轻道:“有这般忠仆辅佐,组建锦衣卫一事,便是迎刃而解。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林太保半路截杀传令兵,导致北溪县军报受阻,风儿恐怕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组建锦衣卫。” “相比于重装骑兵,这锦衣卫才是风儿手中匕刃。” 李潇兰转身回到凉亭,坐在对面,帮助秦程氏剥黄豆壳,眉眼闪过一抹期待...... 第599章 北溪县正南方向,八百里外的旷野。 一支由数百平民组成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北溪县方向而去。 队伍中,男女老幼皆是骨瘦如柴,衣着褴褛。 为首的中年男人,是队伍中唯一认识路的引路人,拄着一根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默默前进着。 与身后的平民百姓一样,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已经蜡黄的脸上,却镶嵌着一双无比明亮,充满希望的眼睛。 跟在身旁的丫头,已经十三岁,乍一看之下,却如同七八岁的女童,瘦弱不堪,但是一开口,语气却充满期待:“爹爹,咱们到了北溪县,真的不用再饿肚子了?” 三天前,引路人的妻子饿死在荒野上,就像他的父母和长子一样,反倒是最瘦弱的小女儿,坚持了下来。 经历了无数生离死别,引路人已经无比务实,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他和身后的几百人来说,注定有去无回。 若北溪县当真如同传闻一般,乃是一片沃土,他们将就此扎根北溪县。 若情况有变,他们绝不可能再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回来,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 尽管前途未卜,但引路人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仅给与女儿希望,更是给自己以期待。 “秦风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这北溪县令,便是秦公子!” 听到秦风之名,丫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逃荒的这些年,她早已听闻无数路人提起过“秦风“。 那是一个不畏强权,一心为民的大善人,凡他走过的路,皆是拔除一切毒瘤,福泽于民。 丫头年纪小,还不懂那些利害关系,但有一个道理她懂得。 若这世间,真存在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那此人必是秦风。 ...... 入夜,子时。 熟睡中的秦风,感觉胳膊被人抓了一把,还以为是小香香,伸手便搂过去,怀里的身躯,非但没有半点娇小柔软,反倒极为结实硬朗,简直和抱着一块木头什么区别。 秦风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见一块黑布......准确来说是一个黑布口袋,迎面罩了过来。 下一瞬,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布包,隔着布袋,强行塞进秦风的嘴里,几乎将秦风的整个腮帮子都撑裂。 秦风拼尽全身力气嘶吼,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然后四肢被人从外面,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整个过程,也就是几个喘息的档口。 秦风瞬间睡意全无,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对方的手法娴熟到了令人惊恐的地步,必然是职业杀手! 难道是金老四?! 还是林家雇佣的杀手?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足够令秦风惊慌失措,毕竟这里可是天机营,天机营卫士日夜巡逻,而且院子里共有十六个巨型火把,将整个天机营照的明晃晃,任何飞贼都难遁身形! 而对方居然躲过天机营卫士的眼线,成功渗透进天机营核心区域,并且将秦风绑架。w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秦风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要去哪。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秦风才感觉自己被人放在地上,头上的黑布口袋被随手取下。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昏暗,能见度极低,紧接着,一道道黑影出现在秦风眼前。 妈个鸡,莫不是大半夜撞鬼了? 秦风感觉毛骨悚然,当嘴塞被人拔出的瞬间,秦风已经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慌不择言地求饶起来:“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侠们饶命呐,只要肯饶我一条狗命,无论你们的主子出多少钱,我都给你们三倍,不,五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务之急,是先保命。 就在秦风摇尾乞怜之际,一阵微弱的交谈声,自黑影之间传出。 “莫不是抓错人了?眼前这胆小如鼠之辈,当真是秦公子?” “那大破北狄精锐游骑,诛杀钟灵者,何等的豪杰,怎会是这等鼠辈?” “不......三小姐曾说过,若此人软弱至极,为求活命,可厚颜无耻,毫无底线地摇尾乞怜,则正是秦公子。” 众黑影确定了秦风的身份,纷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我等奉三小姐之命,前来辅佐秦公子,多有得罪,还请秦公子见谅。”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彻底完犊子了的秦风,听到这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原来这些黑影,皆是三姐李潇兰招揽的锦衣卫。 忒!初次见面,便丢了大人! 秦风反应倒是快,发出一阵鼾声,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含糊道:“刚才做了个场噩梦,咦,我怎么在这?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将本公子带到此处,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众黑影有些懵逼。 刚才还跪地求饶的秦风,这一刻突然硬起起来了? 够无耻! 果然是秦公子本尊! 为首黑影,沉声回应:“此乃京都重地,黑尉司无孔不入,为掩人耳目,我等只能出此下策。” 秦风不动声色地蹭了蹭手心冷汗,故作镇定的“哦”了一声:“本公子早就料到你们的行踪计划,先前故意上钩,只是为试探尔等能耐罢了,如此看来,你们还算及格。” 黑影之间,传出一声轻哼,明显是被秦风的无耻嘴脸,刷新了三观。 秦风却装作没听见,看着为首黑影:“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黑影沉声回应:“莫离。” 莫离? 这名字......不孬! 尽管秦风根本看不清莫离的长相,但还是从容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我三姐还跟你说了什么?” 第600章 莫离回答得相当干脆利落:“我等前来组建锦衣卫,除听命秦公子之外,还应当帮助二小姐,继续维持她与三小姐之间的通信往来。” 秦风对于锦衣卫的需求,极为迫切,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无误,秦风也就不再迟疑,直截了当道:“莫离,我命你为锦衣卫右使,你带来这班人,皆听你号令。” “至于麾下职位如何任命,由你全权把控,另外发展下线的权力,也全部交予你。你的任务,便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消息。以及干掉,我想干掉的人。” 秦风将权力,全部下放给莫离,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并非是秦风行事激进,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毕竟谍报工作,可是个细致活,秦风则是个门外汉。 外行指挥内行的事,秦风可干不出来。 况且莫离等人,已经展示出了他们的能耐,再加上是三姐派来的,秦风完全可以无条件信任。 当甩手掌柜,反倒比事无巨细的干预,方便许多。 莫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不矫情,干脆利落道:“全听公子安排,但有一事,还要问明。” “锦衣卫的总部,设在何地?” 秦风并未纠结,脱口而出:“这些事,皆由你自行定夺,毕竟你比我专业。我只给你定一个规矩,任何情报,划分为甲乙丙丁四级,甲为最优先级,无论掌握任何甲等消息,皆要第一时间向我回报。乙等消息,每七天汇报一次。丙丁两等消息,每月汇报一次即可。” “另外启动资金方面,你觉得需要多少?” 启动资金...... 这方面,莫离从未想过。 自从他们选择忠于李潇兰,便一直自给自足,没钱了,便暗杀几个为富不仁的地主豪绅,缺物资了,便劫掠几个山寨土匪窝子。 如今变成“编制内”,有人发粮饷,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思来想去,莫离咬了咬牙,大胆要价:“每月一千两银子。” 这个价格,可谓是莫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需要掩人耳目,又要经常出没于京都重地,顶着黑尉司的压力,很多事情都不便亲自出面,光是吃喝拉撒方面,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再加上要组建总部,发展下线等,每月至少需要五百两银子,之所以要一千两,是需要有富裕的钱,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莫离的开价,秦风不由笑了出来。 莫离沉声问道:“公子为何发笑?难道是觉得属下要价太高?若是如此,腰斩至五百两,也完全足够,剩下的那五百两,本是谋做其他打算......” 不等莫离解释完,秦风已经笑着打断:“这锦衣卫,可是我手中匕刃,更是安身立命之本,每月一千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闻言,莫离眼眸一凝,试探性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尽管天机营尚且处在破产的阴影下,资金极度紧张,之前拍卖会上搞回来的三百万两银子,转眼间已经剩下一百万两,急的秦风恨不得带着天机营卫士,蒙面去抢钱庄。 第601章 穷归穷,该花的钱,却一点都不能省! 秦风语气毋庸置疑道:“莫离,你乃锦衣卫右使,抛开我和二姐柳红颜不谈,便是事实上的一把手,锦衣卫能发展到什么样,是否能发挥出真正价值,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本公子岂能亏待你?” “自即日起,你每月俸禄五十两银子,年俸六百两银子。你麾下,凡锦衣卫者,月俸二十两,年俸二百四十两。” 此言一出,纵使波澜不惊的莫离,也忍不住惊呼:“单是俸禄便有六百两?公子......我等皆是忠心耿耿,根本不需要金钱衡量。况且,我等既然成为锦衣卫,自然要隐姓埋名,有钱也没处花,若家中陡然而富,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风却大手一挥,豪气道:“忠心确实无法用金钱衡量,这些俸禄,却是诸位该得的,受之无愧。你们自己不花,可以积攒起来,留给子孙。待我将北溪县经营起来,便巧立名目,将诸位家人,接入北溪县安置。既然诸位刀尖起舞,为本公子卖命,一世蹉跎,相应的,我必让诸位家人,一世无忧!” 若是之前,众锦衣卫对秦风还有一丝芥蒂,甚至是鄙视。 此时,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他们早就听说过天机营卫士的待遇,虽然皆是草根出身,但待遇却胜似名门武将,便是战死沙场,也可风光大葬,家人由天机营供养。 至于锦衣卫,由于要隐藏身份,永远都无法像天机营卫士那般花团锦簇,光耀门楣。但他们的家人,却可因此获得应得的尊重与优待。 原本是单膝跪地的锦衣卫,顷刻间全都变成双膝跪地。g 莫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等原为公子,奉献一生!” 秦风也只重重一点头:“好!除俸禄待遇之外,锦衣卫的公款资金另算。初期启用资金,暂定为十万两银子,每半年清算一次,多退少补。这笔钱,涵盖锦衣卫行动的方方面面,至于如何花销,我不做干预,全凭你们自行定夺。” 十......十万两银子。 莫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震惊之余,却又严肃起来。 行动资金越多,意味着锦衣卫的任务难度越大,毕竟要从黑尉司嘴里夺食,绝非易事。 临了,秦风又补充一句:“锦衣卫的进出财务,皆由我二姐负责,届时,若有款项问题,可直接去找我二姐。毕竟......你们跟我二姐早就相熟。” 秦风故意将“相熟”二字的语气加重。 莫离却根本不接招,沉声道:“全听公子安排!有一件事,属下要先汇报。来京路上,我等发现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队伍,正在向北溪县进发。” 秦风一拍大腿,瞧见了么,这钱花的太值了,初次见面,就贡献出了重要情报。 今后,北溪县驿站在明,锦衣卫在暗,拥有双保险,秦风对于北溪县的掌控,将会更加牢固。 秦风连忙问道:“那支队伍是什么来历?” 莫离干脆利落道:“均是逃难的饥民,根据穿着打扮和口音,初步判断,应当是从昌平县而来。昌平县本是大县,由于连年旱灾,县中十几万人口,死的死,逃的逃。属下已派人查探,除先行的饥民队伍外,后续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逃难队伍。” “粗略估计,人数足有上万!” 第602章 此时,秦风的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莫离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秦风还没下令,他自己就已经把这件严重事态,查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这等臂膀相助,以后的路,必定好走许多。 忧的是,上万饥民,奔赴北溪县,而且是同时出发,必是有组织,有预谋,这背后要是没有人为干预和引导,打死秦风都不信。 一旦这批饥民,涌入北溪县,此事可就大条了! 由于连续的战事,再加上陈斯虎视眈眈地钉在北溪县,北溪县的所有商业行为,已经完全停摆。 光是供应北溪县这一座县城,就几乎将秦风掏空。 若是再加上这突然冒出的上万张嘴,光是吃粮问题,就足够把他给压死。 但......总不能放任不管! 其一,这些人可都是大梁子民,若是不予理会,必遭北狄人屠戮,于公于私秦风都站不住脚,必在朝会上遭人弹劾,指责他不作为,无视百姓生死。 其二,若放任不管,这些饥民,将如蝗虫过境一般,摧毁北溪县的所有田地,到时候,北溪县可就真变成一座孤城死地了。 毕竟这年头劳动力低下,开垦田地,全都要靠人力或是牲口,至今为止,北溪县的土地,利用率不足一成,剩下的全都是荒地旷野。 毁掉北溪县的农业容易,想要重建,难如登天!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能力动员这么多饥民的人,除了林家,恐怕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这林家倒是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这回,秦风的要害,算是彻底被人抓住了。 莫离带人离开,至于去了哪,秦风也不知道,至少在锦衣卫建立总部之前,暂时还没有固定落脚点。 秦风甚至连莫离等人的长相都不知道...... 情报工作干到这份上,也算是相当优秀了,至于能否与黑尉司叫板,还需时间考验。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就被柳红颜从被窝里揪起来,推搡着赶出天机营。 直到看见门外等候的小太监,迷迷糊糊地秦风这才反应过来,怕是又要去上早朝了。 秦风最害怕的就是朝会,过程又臭又长,任何一件事,都要经过漫长的争论,最后还不一定会有结果。 等秦风百般不情愿地走进大殿,发现现场气氛相当压抑。 平日里吐沫星子横飞的朝中大臣,今日居然都噤声了,一个个怂眉耷眼,畏首畏尾。 秦天虎冲秦风使了个眼色,提醒秦风悠着点。 还没等秦风脚后跟站稳,圣人的声音已经传来:“秦风,你虽只是小小十户,并无官身,但在野的经验,却要比朝中许多大臣还要丰富。在你的治理下,北溪县屡立奇功,不可谓不惊人,平遥县荼毒如此之深,亦是在你的巡查之下,得以恢复。” 一露面,便是一顿猛夸?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圣人夸赞,秦风绝不可能被拍迷糊,反倒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这里面有事! 在秦风小心翼翼地注视下,圣人眼睛一眯,露出老奸巨猾的神色:“昌平县的饥荒,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朕本想委派官员前往治理,奈何六部竟推选不出一个合适人员,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问你个头! 第603章 秦风直接在心里骂街! 这昌平县的饥荒,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连年灾祸。 如果说之前是天灾,那么现在已经彻底演变成人祸。 黑尉司无孔不入,这么大的事,梁帝岂会不知?只是担心影响国战,强行压下去,不愿提及罢了。 虽然私下里,梁帝一直在向昌平县一带拨款赈灾,但毕竟重心不在这边,对于灾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各级官员,毫无压力,层层盘剥。 可以说,这昌平县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梁帝至少占一半责任。 尼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烂差事,谁肯接? 这老东西,一旦遇到这种鸟事,首先想起的便是老子! 秦风心里郁闷的想死,别人都以为圣人身边的红人,有多么风光,实则心里有多苦,只有秦风自己知道。 秦天虎在旁轻咳了一声。 秦风寻声望去,却感受到秦天虎恶狠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敢接这烂差事,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面对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秦风只好打了个哈欠,揣着明白装糊涂:“赈灾还不简单?派专人监管,从各地购粮,运往昌平县,按照人头发放赈灾粮就是了。” 搁在以往,肯定会有官员站出来,火力全开,将吐沫星子喷秦风一脸。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多嘴? 二傻子都想得出来。 但今天却很奇怪,现场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闷声不吭,生怕一个多嘴,就被梁帝发配到昌平县。 事实证明,这些官员的抉择太正确了。 梁帝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秦风身上,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昌平县乃是大县,足有十六万人口。而且北狄大军压境,首先要保证军粮供应,其次从各地筹粮,亦是劳民伤财。” “纵使不考虑这些因素,光是筹粮款,就是天文数字。” “想要缓解昌平县的饥困,至少需要准备三年粮食,应急粮,过度粮,粮种,全加在一起,恐怕需要百万两银子......如今国库空虚啊!” 空虚你妹,你丫不是坑了老子五百万两银子吗? 拿出来赈灾呀! 这老家伙真真蔫坏! 昌平县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连年灾祸,十几万人口,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人口,撑死了也就两三万人,赈济这点人口,根本不是难事。 麻烦的是,一旦赈济灾民,那些外逃的饥民闻讯赶回来,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赈济不行,不赈济也不行。 问题的症结,在于如何修复重建昌平县的农业,让这座大县,恢复往日鼎盛。 此事的难度,连秦风都觉得后背发凉。 梁帝硬是把一场短暂的天灾,拖成了长期的人祸,以至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第604章 见秦风不拾话茬,竟与满朝文武一般,当起了缩头乌龟,梁帝不由大感失望。 莫不是,连这鬼机灵的臭小子,也对昌平县的难题,束手无策? 梁帝死马当活马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着万民疾苦,朕心甚痛,恨不得现在就插上一双翅膀,飞往昌平县,与黎民百姓共苦。可惜,如今大梁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朕既要应付北狄方面的军事施压,又要疏导治理境内的民生财政。至于那昌平县,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风一脸苦闷,似乎对于梁帝的无奈,感同身受。 心里却是鄙夷至极。 梁帝这番话,言下之意便是,昌平县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与他梁帝可没关系。 梁帝的“心”与昌平县百姓在一起。 说白了,谈感情可以,别谈钱! 既然昌平县的天灾人祸,跟梁帝无关,跟当地百姓也无关,那总得有人负责吧? 这份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一不留神,可是要背黑锅的! 哭穷谁不会? 秦风当即长叹了口气,眼神一阵黯然:“说到底,想要根治昌平县的恶疾,只有一个方子,便是钱。发钱买粮赈济灾民,所有的事都不叫事。若是不拨款,治民政策落不到实处,哪怕是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天塌下来般的大事。” “我倒是想出一份力,可惜......北溪县战事吃紧,重建城池工程更是浩大,这才过去多久?天机营账务已经面临严重亏空,为了省钱,天机营上上下下,皆是节衣缩食。我已经数日没有尝过荤腥了,百万购粮巨资,对于天机营而言,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闻言,梁帝长叹了口气,对于天机营的处境,无比同情。 只是...... 那眼神却不对劲,透着强烈的鄙夷。g 似乎在暗骂秦风:“臭小子,莫说朕买下琉璃坊,给了你二百万两银子,单是拍卖会上的两件琉璃器,都够赈济灾民了。整个大梁谁都可以哭穷,唯独你小子哭穷,分明就是欠收拾!” 梁帝脸上流露着些许悲凉,不禁感叹:“看着昌平县百姓忍受疾苦,朕实在是于心不忍。既然实在是筹措不出赈济款,朕也只好忍痛下令,对京都子弟进行一场清查,凡是与家族俸禄不符的资产,一律进行收缴,以便支援昌平县。” “我大梁子民本是一家,既然是家人,自当同甘共苦。” 此言一出,之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员大臣们,差点当场厥过去。 纷纷用一种“就你丫多嘴”的眼神,恶狠狠地瞪向秦风。 凡京中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比谁干净。 就连秦天虎,从不收受贿赂,单靠俸禄过活。 家风也甚是严谨,但架不住位高权重,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家中仆从亲随,会仗着这份显赫身份,私自受贿。 这种事,搁在以往,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性如此,根本难以杜绝,只要别太过分,收受个几百两银子的好处,也不算什么。 梁帝的一句话,像是朝着死寂湖面扔了块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种大规模的账务清查,官风整肃运动,对于京都官员而言,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对于将来的仕途风评,更是难以估量的打击。 众官员,恨不得把秦风的嘴撕了。 心想:“你这厮,闲着没事跟圣人掰扯这些干什么?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哭毛的穷!现在好了,演戏演砸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别跑。” 殊不知...... 第605章 秦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从圣人召他觐见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昌平县的麻烦,躲是躲不掉的。 可话又说回来,凭什么每次出事,都让自己一个人扛? 正如梁帝所言。 大梁子民,皆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嘛。 秦风对于梁帝的决定,高度赞同,消沉的眼神骤然明亮起来,激动万分:“圣人英明!如此麻烦的事,您一句话就迎刃而解,小的对您的敬仰,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本来在场官员,还以为秦风是嘴欠,故意拖其他人下水。 结果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死。 合着从一开始,秦风就在和梁帝唱双簧! 只是这君臣二人越发默契,根本不用事先演练,先前朝中大臣,竟没有一人发现这里面的大坑! 他秦风当然双手赞同。 已经被罢黜太尉的高明,付出那么大代价,才给秦风按了一个官身。 如今,秦风靠着北溪县立下的功劳,硬是让梁帝罢黜官身,赏了个什么狗屁“十户”。 这下好了,这整个大殿上,就秦风一个人不是官。 整肃官风,清查账务? 呵呵! 掘地三尺,也查不到他秦风头上。 人家连官都不是,怎么查? 秦风不遗余力地捧着梁帝臭脚:“据我所知,朝中大臣皆是两袖清风,家风严谨,就算清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至于偶尔有一些作奸犯科之辈,也顶多是些下九流子弟。” 众官员目瞪口呆。 秦风这厮,向来对京中官员子弟,心狠手辣。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居然主动帮他们说话?!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秦风继续补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要察查整个京都的官员子弟,让谁去查,就成了问题......吏部?礼部?大理寺?无论委任哪个部门,都免不了又维护自身的嫌疑,甚至可能出现借机打压政敌的状况。” “所以要我说,不如推选个利益之外的人,担任此次彻查行动的重任。” 朝中大臣,就算反应再迟钝,此时也觉察出情况不对。 吴勉连忙上前进谏:“圣人,不可!如此重担,自然要交给大臣主持,若是随便挑选个人,恐怕难以服众。” 李旭反应更是激烈,万一由政敌主持此事,必然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请圣人三思啊!” 就连兵部一派官员,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毕竟此事太过敏感,一个搞不好,真就要牵连己身...... 第606章 梁帝斟酌片刻,当即采纳了众人的建议,却并未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既然如此,朕确实要格外重视起来。” 李旭脸色一变。 格外重视?! 换言之,刚才梁帝根本没把此事放在眼里,只是当做敛财的一种手段,只要大家交了钱,帮助昌平县度过难关,自然是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众官员的极力进谏之下,小事变大,大事变祸? 李旭艰难无比的咽了下口水,紧张道:“圣......圣人,其实也不必太过在意此事,京中官员,皆是两袖清风,家风甚严,就如秦风所言,查也查不出什么。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歪,又何必在意此事?” 梁帝眼睛一眯,注视着李旭,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李尚书,你一会儿让朕重视此事,一会儿又说不必放在心上,莫不是在戏弄朕?” 李旭后背一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大呼:“纵使借给臣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欺君。”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噗嗤”声,从旁边传来。 李旭余光一扫,发现秦风脸上憋着笑,而且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李旭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秦风心里阵阵好笑,自从高明倒台,二皇子深居后宫,越发低调起来,这个李旭失去靠山,可谓是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刚才秦风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给了众官员台阶下,以李旭为首的一众官员,居然还上杆子往上撞,直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g 该! 站在后方的官员,见秦风大摇大摆地站在大殿上,咧嘴偷笑,而李旭却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心中皆是感慨。 在这大殿之上,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揣测“帝心”。 忧梁帝之忧,乐梁帝之乐。 若是搞不懂梁帝究竟在想什么,结果便是这般! 秦风小小一个十户,昂首挺胸,而位极人臣的尚书令,却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最关键的一点! 若秦风只知揣测帝心,而本身心术不正,则只是一个奸佞弄臣,不过是逞一时之威风罢了,早晚会被废掉。 偏偏...... 秦风深知帝心,又一心为大梁社稷,再加上手中只掌握少量精锐,而且倾尽全力对付北狄,对于梁帝的潜在威胁几乎为零。 三方面加在一起,使得秦风的地位,竟固若金汤,无法被撼动。 尤其是户部一派的官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对于秦风的重视程度,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现场尽是三品以上官员,皆是大梁肱股之臣。 面对一个小小十户,竟有如临大敌的危机感,简直不可思议。 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异样眼神,秦风却觉得很可笑。 这些所谓的大臣,竟然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竭尽所能地关注梁帝吗? 秦风果断抬头看向梁帝,嘿嘿一笑。 第607章 这一笑,反倒是让梁帝眉头紧锁,瞪了秦风一眼,示意他此乃朝会大殿,庄严肃穆之地,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 秦天虎不动声色,却将秦风与梁帝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苦笑:“整个大殿,文武群臣,竟然只有风儿一人,琢磨透了帝心。” 这一刻,秦天虎才明白。 梁帝召见秦风进宫觐见,压根就没打算,直接把昌平县的烂摊子,一股脑丢给秦风。 毕竟两相对比之下,北溪县的情况,要远比昌平县重要。 昌平县是虱子多了不嫌痒。 北溪县却是国战交锋的第一战场,从可以牺牲的诱饵,已经转变成了战略争夺的高地。 梁帝又岂会顾此失彼,给自己找麻烦? 秦风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和梁帝搭台唱戏,想方设法,把赈济款搞出来。 事实证明,这君臣二人之间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梁帝煞有其事地若有所思,最后叹了口气,继续把抉择丢给大臣:“朕绝非独断专行之人,尤其在这朝会之上,自然是要听取各位大臣的建议。所以,这整肃京都官风一事,诸位大臣觉得,是该重查,还是轻查?” 整个大殿所有官员,无论党派,皆是异口同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圣人应当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可为此事分心。” 向来明争暗斗,党同伐异的大臣们,竟然因为这件“小事”,史无前例的统一了阵线。 梁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当即大声宣布:“既然如此,整肃官风以及赈济昌平县诸事,皆交给秦风去办便是。” 秦风装模作样地推脱:“如此重担,小的怎能担待?” 梁帝根本懒得理会秦风,冲李湛使了个眼色,当即宣布退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风一如既往,得了便宜还卖乖,拍着手一脸无奈:“光是北溪县的事,就足够让我头疼了,如今圣人又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现场的文武大臣,若不是顾忌身份,早就上去群殴秦风了。 什么东西! 尤其是秦家政敌,此时心情像是吞了个苍蝇一般恶心。 此事交给秦风处置,铁定是要被秦风狠狠讹诈一笔了!轻则流点血,重则伤筋动骨。 可偏偏又只能让秦风接任,换做其他部门官员,必然面临党同伐异,败坏仕途风评的下场。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秦风心里强忍着喜悦,靠着这次整肃官风,肯定可以狠狠地中饱私囊,血赚一笔。 到时候向圣人报备,官员们的钱三七分账,王公们的钱,如数奉还...... 离开大殿的路上,秦风故意紧着走了几步,生怕被老秦同志堵上,免不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后脊梁。 感受到对方沉甸甸的大手,秦风不由一阵缩脖子,还以为是老秦同志,结果一扭头,映入眼帘的倒是张熟面孔。 纪王。 秦风大感意外:“老王爷,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第608章 纪王抬手在秦风后脖领上拍了一巴掌,吓得秦风一哆嗦。 纪王眼神闪过一抹不悦:“怎么个意思?这是你和本王说话的态度?此乃禁宫重地,你莫把那些市井做派带进来。” 说着话,纪王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千两,直接递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拿着吧。” 秦风低头看了看银票,又扫了一眼周围的文武大臣,愣是没敢接:“王爷,这可是禁宫重地,您要在这行贿?您是王爷,自然无所忌惮,但侄儿得考虑影响啊。要不然这样,您有啥事,咱回去细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闻言,纪王直接将银票拍在秦风胸口上,巨大的手劲儿,差点把秦风拍出内伤。 纪王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这臭小子,当真是口无遮拦。本王想干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贿赂你?” “这几日,本王的几位民间旧友进京拜访,都是地方上的文豪,准备以文会友,你小子莫要去本王府上叨扰。” 这回秦风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老王爷是担心,秦风拿着鸡毛当令箭,去王府上瞎胡闹,给他老人家丢人现眼,提前拿一千两银子将秦风打发走。如此一来,秦风便当是察查过王府了,也好交差。 说白了,整肃京都官风,就是走个过场,有了这一千两银子,过场都省了。 不愧是老王爷,就是心疼年轻一辈,让秦风少跑点腿。 秦风欣然接下银票,脸上堆满笑容,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与一千两银票叠在一起,重新赛回到老王爷的袖子里。shuge.org “瞧您说的,小侄儿是那么没眼力价的人吗?这一千两银子,完璧归赵。既然是以文会友,若王府上缺什么文房四宝,只管差人去晴雅阁拿便是,算小侄账上。” 纪王抚了下袖子,拍了拍秦风的肩膀:“那这一千两银子,本王就收回来了。” 秦风连忙点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老慢走。” 目送纪王离开,秦风心里暗暗嘀咕,这老王爷真会拿谱,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文武群臣,纵使他秦风再招摇,在老王爷面前也得乖巧伶俐。 无形中,老王爷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一个档次。 哎! 这京都李姓皇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难缠得主。 周围的文武群臣,可是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众官员对视一眼,呼啦啦涌了上来,将秦风围在中间。 吏部尚书吴勉,一把按住秦风肩膀,自怀里取出一沓银票,面额不等,目测大概有个万把两银子。 这京中官员,随身都带着银票,不是为了花销,而是纯粹为了保命。 万一哪天说错话,做错事,被梁帝秋后算账,直接丢进大理寺,身上的银票就派上了用场,虽然不能脱罪,却可让狱卒或是刑官稍作照应,在牢里羁押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总的来说,不管遇到何等麻烦,这贴身银票都是能使上劲。 吴勉有样学样,直接将银票递到秦风面前,沉声道:“秦十户,老夫府上就不必查了,你也知道,犬子吴庸早已离京,在外面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老夫又是两袖清风,实在是没什么可查的,你也少跑点路。” 秦风看了看吴勉手里的银票,砸吧砸吧嘴。 两袖清风 第609章 说谁呐? 对待纪王是一回事,对待官员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所谓铁打的王爷,流水的官员。 今天您得势,改名还不知道哪凉快呢。 秦风一把抓过银票,直接塞进怀里,还不等吴勉松口气,便补了一嘴:“吴庸在外闲云野鹤?我怎么听说,是在临县置办了宅子,仆人丫鬟养了几十个?” 此言一出,吴勉脸色直接黑了一下。 事实证明,以秦风的德行,不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更是要当尚方宝剑! 吴勉做了个深呼吸,用手遮着嘴,煞有其事的咳嗽了一声,借机小声耳语:“你事后让秦小福来一趟,再原样给你备下一份。” 刚才还咧着大嘴,拽的二五八万的秦风,表情翻书一般骤变,对着吴勉拱手作揖,肃然起敬:“多谢吴尚书心疼小侄,让小侄少跑些路,您慢走。” 吴勉终于露出了笑容,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挤出人群,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一甩袖子:“小人得志,什么玩意儿!” 先是纪王,紧接着又是吴勉。 众官员算是看出来了,花点小钱,就可以把秦风这个瘟神打发走。 往小了说,图个清静。 往大了说,省得秦风登门,查出什么把柄。 一时间,各级官员纷纷往秦风怀里塞钱。g 多的一万两,少的也有两千。 吏部侍郎笑呵呵道:“秦十户,实不相瞒,我家夫人这几日染上风寒,气血两虚,疾医说了,还需静养。要不然,您就别去我府上了,这三千两你先拿着,然后打发下人来一趟,我让账房先生接洽。” 秦风眉头一拧,担忧道:“气血两虚可不是小事,要大补回来,我听说百年人参就有这等功效,就是贵了点,最次的也要一万两。” 吏部侍郎一阵肉疼,但为了把秦风挡在自家府门之外,也只能强颜欢笑,忍痛答应:“一万两就一万两吧,毕竟治病要紧。” 在场的各级官员,不是女儿出阁,就是老爹不舒服,想尽一切理由,将秦风挡在门外。 没一会儿,秦风衣服就鼓鼓囊囊,一沓一沓的银票,都快塞不下了。 就在这时,秦风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人。 嘿,面熟。 秦风恭送各位大人离开,冲不远处的李旭微微一笑:“李大人,正好顺路,我便跟您一起去趟府上吧,令郎李睿,最近怎么样?” 李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几次想给秦风塞钱,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毕竟户部和兵部可是老对头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秦风肯定会借此机会,将户部官员,查个底朝天,公报私仇,党同伐异! 第610章 曾几何时,李旭在这京都之中,何其风光? 官拜户部尚书,执掌天下财政大权,身后又有高太尉和二皇子做靠山。 莫说朝中文武大臣,即便是梁帝,也将李旭视为肱股之臣,资政诸事,皆要过问李旭建议。 回溯过往。 自从秦风这厮“失足落水”,冰坏了脑子,这京都风向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先是秦风依靠机巧技艺,获得梁帝注意。 又靠近乎变态的敛财之术,逐步将李旭的重要性取代。 以至于如今,梁帝眼睛里只能看见秦风小儿。 今日在朝堂之上,梁帝眼神中的鄙夷与轻视,李旭岂能感受不到?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连那高太尉,一失足尚且成千古恨,更何况他李旭? 李旭的心情越发沉闷,尤其是看着秦风那副招摇劲头,更是郁郁寡欢,风光无限之下尽是一地鸡毛! 李旭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的仕途,恐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高明一倒,户部一派失去靠山,实力大打折扣。 秦天虎已经连续十日,未曾在朝堂之上,与李旭发生过任何争执。 并非冰释前嫌,握手言和,而是秦天虎已经不把李旭放在眼里。 离开禁宫,回府路上,李旭并未乘坐马车,而是与秦风并肩步行,背着手,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走了许久,刘旭才用余光瞥了秦风一眼。w 只要进府,这厮拿着鸡毛当令箭,势必要将府上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必然会大做文章,在梁帝耳边吹风。 以李旭现在的处境,即便是最无不足道的瑕疵,也会被无限放大,变成罪不容诛的劣迹。 哎! 李旭长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秦风没心没肺的嗓音。 “李大人,你也是京都老人了,对于京中各级官员,必然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小侄敢问一句,不知李大人如何看待林太保?” 小侄?! 秦风居然自称小侄? 李旭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暗琢磨,这厮莫不是在故意讥讽自己?但是秦风的语气,又没有半点调侃意味,反倒透着几分真诚。 李旭实在是搞不清,秦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索性不再纠结,脱口而出:“林太保位极人臣,行事却向来低调,为人更是谨言慎行,从不在朝中树敌,深受圣人信赖,以及朝中大员们的敬仰。” 听到李旭对林太保的评价,秦风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李大人,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咱叔侄二人,斗智斗勇至今,也算是知根知底。这附近没外人,咱俩破天荒地掏掏心窝子如何?” 第611章 若是搁在以前,李旭早已甩袖而去,根本懒得与秦风浪费口舌。 但今时今日,秦风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李旭犹豫再三,还是长叹了口气,沉声道:“自朝堂围绕着国战展开激烈党争以来,林太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卧床不起,至今已有数月未参加朝会。而圣人却对此毫不在意,连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文武大臣?” 虽然李旭说的还算收敛,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连圣人都忌惮林太保,不敢轻易挑他不是,朝中大臣,也只能以“敬仰”为借口,行忌惮臣服之举。 户部虽与兵部政见不合,但与林太保也并非政党,因此没必要帮林太保说话。 得知李旭对林天宝的态度后,秦风话锋一转,又问道:“李大人可知,高太尉为何落得今日田地?” 听到这话,李旭不由轻哼一声,冷笑道:“秦风,你确实有些手段,但想在我面前好为人师,未免可笑了些。我纵使再落魄,也淡然不会对你卑躬屈膝!” 见李旭满脸不甘,甚至透着气愤。 秦风干脆作揖,冲李旭行了一礼:“李大人教训的是,小侄不懂礼数,该骂。还请李大人指点一二。” 秦风居然将姿态摆的这么低。 李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整日招摇的纨绔吗? 考虑到秦风的为人脾性,李旭越发警惕,生怕秦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当即冷喝:“高明将平遥县闹得民不聊生,今日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说这话的时候,李旭心中阵阵冷笑。 “想让我帮高明说话,然后以此为把柄,将我树立成高明党羽?你还嫩点!” 就在李旭自认将秦风琢磨透,暗暗得意之际。 秦风却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平遥县的案子,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高明能有今日下场,无外乎两件事。其一,与圣人站在对立面,极力阻拦国战,令圣人难以推行国策,无异于绊脚石,圣人岂能不清理他?其二,高明位列三公,本该谨言慎行,尽可能退居朝政二线,最好是抽身世外,时刻保持中立。” “然而,他却把手伸得太长,他今时可以插手国战,日后就能左右皇权传承。先皇祖制的本意,是由三公制约圣人,以防止出现昏庸乱相。如今圣人宏才大略,励精图治,高明还敢肆意插手阻碍政令,便是扰乱朝纲。” “于公于私,高明都得被除掉!” “而小侄我,不过是圣人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这番道理,李旭岂能不知? 只是......没人敢把话说的这么透。 纵使这周围并无旁人,但秦风居然敢当街说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刘旭不知该感慨秦风胆大,还是愚蠢。 李旭对秦风的防备,已经开始被疑惑所取代:“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自从北溪县燃起战火的那一刻,无论有何等主观或是客观的理由,都已经毫无意义。大梁与北狄之战,已不可避免!此时若还阻止国战,无异于违背天道民意!” “兵部与户部的党争时代,已经过去了。” 秦风这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怼在李旭内心深处。 尽管一直以来,李旭不愿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 梁帝也好,秦天虎也罢,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李旭。 这个时候,继续抱着过时的政见与成见,便是他李旭有眼无珠,自找麻烦了...... 第612章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李府大门外。 秦风瞥了一眼府门,脚步却不停,只是冲李旭挥了挥手,脸上重新流露出昔日不着调的表情:“有些方面,李大人可要和吏部吴大人学学,那吴勉被送出京都,在地方上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纵使有些小毛病,小瑕疵,天高皇帝远的,谁闲着没事去理会?” “这京都,就是黄金打造,极尽奢侈的独木桥啊......想安稳站在这座桥上的人,如过江之鲫,正因此,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个粉身碎骨......” 看着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般的步伐,悠然而去的背影。 李旭站在府门外,久久没有言语。 末了,李旭深吸了口气,转身进入府邸,冲候在旁边的管事,沉声道:“收拾收拾东西,送少爷......回祖地吧......” 同一时刻,后宫花厅。 贵妃站在花丛前,小心翼翼地将花枝上的虫儿弹掉,漫不经心道:“被秦风扣押的贱奴,怎么样了?” 身后的侍女,低着头:“回贵人的话,天机营固若金汤,实难渗透。便是连圣人安插在天机营的眼线许常,都被杀了。想要灭那贱奴的口,恐怕难比登天。” 闻言,贵妃并未失落气氛,眼神尽是云淡风轻:“本宫只是想省些麻烦,既然灭不掉,那就由着去吧。单凭一个贱奴的嘴,对本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不过秦风小儿敢抓本宫的人,这份胆量,倒是值得称道。” 说话间,贵妃掐住一只蜜蜂的翅膀,看着蜂针在指尖进进出出,眼睛微微眯起:“被这蜜蜂蛰一下,虽不致命,却是火辣辣的疼。” “传本宫的话,天下饥民这么多,整日徘徊游荡,皆是不安因素,还需妥善安置才是。shuge.org将饥民全都引入北溪县,既能给饥民们一条活路,又能为大梁排忧解难,即便是那秦风,也能博得一个善人好名。三方皆赢,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去向圣人禀告,本宫已有大半年未回家探望父亲了,今日便回去转转。” 说到这,贵妃手指一松,蜜蜂便逃似的飞走了,贵妃嘴角微微上扬:“本宫便在府上等着,看看那秦风,有没有他母亲秦程氏那般胆量,来蛰本宫一下。” ............ 从李旭府外回来的秦风,又绕路去了一趟其他大臣的府衙。 在与京都大臣们一番友好交谈后,喜滋滋地带着胜利“果实”,回到天机营,细细清点起来。 一沓沓银票,摆在桌上。 现在的秦风,简直是掉进钱眼里了,盯着银票,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柳红颜看在眼里,不由轻声调侃:“这钱有七成要送入国库,有什么好高兴地?” 秦风耸了耸肩:“谁说要送入国库?” 柳红颜眉目微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昧下这些钱?你可记住,这可是圣人的钱,你怎敢......”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往椅子上一靠,四仰八叉道:“有什么不敢的?就行他坑我,不行我坑他?没这个道理!琉璃坊和那五百万两银子,我都拿小本记着呢。” “再说了,这次整肃官风,由我全权负责。我说查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到时候向圣人禀报,便说这京都官员,皆是两袖清风,官风甚是高尚,皆是圣人御下有方,难道圣人还能拆他自己的台不成?” 听了秦风这番话,柳红颜嘴巴张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果然,柳红颜还是严重低估了秦风的胆量。 这厮狠起来,连圣人的钱都敢黑! 第613章 柳红颜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些钱,可是用来赈济灾民的!” 秦风依旧漫不经心:“二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以圣人的行事作风,就算我乖乖将这笔钱交上去,他还是会觉得我私下昧了不少钱。钱交完了,还是得我自掏腰包,赈济昌平县灾民,我亏不亏?” “所以,灾民由我赈济,至于赈灾款,嘿嘿,他老人家就别惦记了。” 柳红颜依旧笑不出来,甚至忧心忡忡:“昌平县可是个大麻烦,赈济款少说也要百万两银子,全由你出,就不怕把整个天机营赔进去?” 听到这话,秦风立刻拽了起来:“我是干亏本买卖的人吗?你瞧好就是了。” 若只是单纯整肃京都官风,也顶多是鸡毛当令箭了。 问题在于,这鸡毛在秦风眼里,可是尚方宝剑! 官员和商人的关系,大概相当于男人与情人的关系。 无论多干净正派的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官员的暗中照顾。 将官员与商人之间的联系捋清楚,能捋出多少银子来,秦风极为期待。 不过这种事,用不着秦风亲力亲为,只管派秦小福去办便是。 秦风使劲伸了个懒腰,一脸自责地看向柳红颜:“二姐,这些时日辛苦你了。wg” 柳红颜很是随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能怎么办?谁让你是我的......” 柳红颜本想说“弟弟”,结果被秦风抢先一步,填补了一句:“男人?” 柳红颜瞬间小脸通红,瞪了秦风一眼:“你别胡说!” 此时,整个账务房,就秦风和柳红颜二人。 而那碍眼的许常,已经被除掉。 见四下无人,秦风迈步朝书案走去。 柳红颜马上意识到什么,脸颊更是红的滴血,慌不择言道:“你......你要干嘛?风儿,你冷静点,这里可是天机营。” 秦风像是没听见一般,一个箭步跨到柳红颜面前,脸颊越压越低。 柳红颜心里砰砰直跳,紧张之余,竟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胆怯,连忙低下头,发出一声毫无力道的声音:“你别乱来。” 柳红颜作为秦府的顶梁柱,一直以来在秦风心里的印象,绝非温柔似水的姐姐,而是无不神圣的存在。 毕竟没有柳红颜的默默付出,秦家绝不可能如此和谐。 秦风何曾见识过,柳红颜如同青涩少女般的一面? 顿时间,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秦风抬起手,轻轻擦掉柳红颜脸上的墨水,嘿嘿一笑:“二姐,你想什么呢?我把你当姐姐,你居然幻想那种事,咦......” 第614章 柳红颜被秦风闪了个措手不及,由羞怯转变为羞愤:“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戏弄了!” 柳红颜伸手掐向秦风,打算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结果手指还没碰到秦风,就被秦风抢先一步抓住手腕。 这小子不光敢戏弄,还敢反抗! 柳红颜气得不行,另一只手刚抬起来,又被秦风抓住。 柳红颜只好气呼呼的看着秦风:“你放手!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风嘿嘿一笑:“二姐,你的两只手都被我控制住了,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居然还敢威胁我?” 闻言,柳红颜脸上红扑扑的,轻哼一声:“那又怎样?我是你姐,你敢碰我一下?” 秦风本就压抑着心中邪念,听到这话,简直像是吹响了进攻号角一般,眯着眼睛,再次逼近柳红颜。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柳红颜从容不迫。 在她心里,秦风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而已,晾他也不敢造次。 结果下一刻,柳红颜突然感觉唇翼上,闪过一抹蜻蜓点水般的奇异触感。 这一瞬间,柳红颜直接愣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 这臭小子,居然真敢! 前所未有的羞愤涌上心头,等柳红颜爆发的时候,秦风早已经脚底抹油,跑出账务房了。 “这该死的!” “居然敢......敢......” 柳红颜双颊红如滴血,感觉胸口阵阵发闷,如同发了一场高烧似的。明明想要将秦风揪回来,把他屁股打成八瓣!可是每到最后关头,这股火气便自动消散,仿佛不受柳红颜控制一般。 不知纠结了多久,柳红颜才长长吐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柔声感慨道:“这臭小子,终究是长大了......” 京都,林府。 相比于其他官员的府邸,林府的规模绝称不上气派,甚至连门外镇宅的石狮子都没有,可谓低调到了极致。 但今天,林府注定热闹非凡。 一队由十人组成的禁军,整齐划一地站在林府门外,犹如门神一般。 而且相比于平日里的轻装上阵,今日则是全副武装。 一身明晃晃的盆领铠,由铁鳞片组成的护脖,高高竖起,将大半张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胸前挂护心宝镜,肋下悬玉把龙泉,手中持一丈八尺长的步槊。 不愧是镇守京都最后一道防线的禁军,将重甲步兵的精髓发展到了极致。 只往那儿一站,便有一股浓厚的肃杀之气。 凡是禁军全副武装,必是有贵人出宫。 站在禁军对面的秦风,双手插在裂裆下面,昂着头,垫着脚,则是将纨绔子弟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风一左一右,站着吴畏和赵玉龙。 第615章 身后是十名天机营卫士。 秦风心里暗暗感慨禁军的精锐程度,脸上却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着禁军的盆领铠,好心提醒道:“这铠甲防御倒是够了,可惜太过笨重,若是遇到弓手的破甲箭头,以及骑兵,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禁军根本不理会秦风的挑衅,就这么站在原地,目不斜视。 反倒是赵玉龙,眉头一皱,小声问道:“秦兄,天下人谁不知禁军乃大梁精锐之首?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如此不堪?” 并非不堪,而是就事论事。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兵种,就连秦风的天机营卫士,遇到骑兵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禁军虽精锐,但也只能固守京都。 这么说吧,在这京都城内,谁也打不过禁军。 一旦出了城,结果将会大相径庭。 秦风也不解释,就这么故意刺激禁军,嘿嘿笑道:“禁军整日驻守京都,整个从军生涯,恐怕也接触不到什么恶仗吧?空有一身能耐,却缺乏实战经验,要不然,派几个禁军去北溪县历练历练,回来当个教头,传授你们实战之法?” 禁军本不愿搭理秦风,奈何秦风一再挑衅。 为首的禁军副尉,冷厉眼神落在秦风身上,无比刚毅的嗓音,透过护脖铠甲飘出来:“秦风,你莫不是找死?” “禁军面前,也敢造次?” 面对呵斥,秦风连忙后退了一步,摆出好怕怕的嘴脸:“我还当你们都是雕像呢,原来会说话呀。” “这京都整肃官风一事,诸位都知道吧?把门让开,我进去察查一番,保证是秋毫无犯,怎么样,行个方便?” 禁军副尉眼神从秦风身上挪开,直视前方,冷冰冰道:“此事与我无关!我禁军的职责,只是保护贵人周全。shu任何人胆敢犯禁,一律就地正法。” 秦风早就料到,这林府不好进。 但毕竟手里好不容易攥着一根鸡毛,若是不好好利用,想要再找到借口进林府,无异于难比登天。 今儿,除非梁帝亲临,否则这林府,秦风是进定了。 秦风嘴里发出一声轻笑:“大家各司其职,不如这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站你们的岗,我们查我们的官风。” 说完,秦风一挥手:“来人呐,去搬梯子,咱翻墙进去。” 话音刚落,禁军副尉便直接举起步槊,凌厉槊尖对准秦风,一字一顿:“贵人身在府中,冲撞御驾乃死罪!秦风,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今日,我偏偏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秦风又后退了几步,与禁军保持着一定距离,左手叉着腰,右手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走正门也不行,翻墙也不让,你们禁军也太霸道了吧?既然如此,那也甭商量了。” 秦风对着小拇指轻吹了一口,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把碍事的,都给我清理了!”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禁军已经摆开战斗队形。 大战一触即发。 结果下一刻,所有天机营卫士自身后抽出渔网,往禁军身上一抛。 禁军本就身披重甲,再被渔网一缠,犹如作茧自缚,根本动弹不得,挣扎的越狠,反倒缠得越深,相继摔倒在地。 禁军副尉没想到秦风居然耍阴招,恼羞成怒:“姓秦的,你好大的胆子!” 秦风耸了耸肩:“要么说你们这些老爷兵,缺乏实战经验,一副渔网就把你们办了。” “就这,还怎么护驾?我强烈怀疑你们的实力!” 第616章 没人料到秦风敢对禁军出手,而且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这种看似拙劣甚至滑稽的渔网战术,竟然取得了奇效,不仅令禁军蒙羞,更是展现出了天机营卫士非比寻常的实战经验。 随行的赵玉龙,目睹了整个经过。 心情从最初的惊讶,转变为钦佩。 赵玉龙明知道跟着秦风进入林府,会为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还是义无反顾跟着秦风走了进去。 自赵玉龙记事以来,他便闻鸡起舞,潜心训练,哪怕是与父亲相比,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深居京都,虽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种生活,显然不是赵玉龙所希望的。 赵玉龙做梦都想奔赴前线,重现家族荣光,缺的却是个契机。 而如今,这机会终于来了,赵玉龙自然要把握住。 秦风无视禁军的怒喝,踩踏着周遭的凌厉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府大门。 赵玉龙紧随其后,心中暗暗感叹:“这京都不乏狂妄之人,但像秦风这么狂的人,倒是头一次见。而且......相比于那些欺软怕硬的狂徒,秦风的狂倒是让人感觉不到讨厌。” “或许是因为,秦风一视同仁......” “无论是面对子弟,还是面对重臣,皆是这般无所畏惧。” 几乎是秦风刚跨过林府大门,一群家丁护院模样的人仆人,便围了上来,为首之人,乃是林府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见秦风居然敢硬闯林府,管家大为震怒,指着秦风吼道:“秦风,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此乃太保府重地?今日更有贵人莅临,若是冲撞御驾,你有几颗脑袋够掉?!” 就在刚才,秦风还无视禁军的阻拦,强闯进林府。shuge.org 面对管家的阻拦,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会再次横冲直撞,直接把管家一脚踢开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秦风居然对着管家拱手作揖,行了一礼不说,语气态度更是变得敬重无比,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在下奉圣谕,整肃京都官风,所有官员都查了,只剩下太保府。若单独将太保府让出来,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议论。” “林太保为官清廉低调,在京都向来享有盛名,若因这等小事而引来非议,岂不是让林家蒙羞?” “所以,只管走个过场便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管家已经做好了和秦风拼命的准备,结果被秦风一席有理有据的言论,搞了个措手不及。 若秦风是胡搅蛮缠,管家有一堆办法可以将秦风轰出去。 偏偏秦风这无赖,突然开始讲道理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管家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但考虑到今日有贵人在府中,以及秦林两家的旧日恩怨,为了保险起见,管家最终还是决定,对秦风下逐客令。 伸手不打笑脸人。 管家也作揖回礼,脸上透着几分谦和:“怪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公子如此识得大体,真是令奴才佩服。不过今日确实不方便,若秦公子一定要来,不如改日,向我家老爷提前通报此事,届时府上也好有些准备,您说呢?” 第617章 秦风装模作样的托腮沉思,表示很为难:“昌平县的饥荒已经到了无比严峻的地步,在下整肃完京都官风,便要奔赴昌平县,否则每耽搁一天,昌平县百姓就要多饿死一些人。这民生疾苦,可不是小事。” “实在不行,我就在这等等。” 说完,秦风一挥手,吴畏便带着天机营卫士,在林府大院中整齐列阵,犹如一尊尊雕像般。 秦风则直接往石凳上一坐,还拉着赵玉龙一起做,一点都不见外。 管家被气得不轻,本以为这厮是先兵后礼,没想到居然是一套组合招式。 管家实在是拿秦风没辙,只好愤愤转身去后宅禀报。 林府,后院,厢房。 整个房间被纱帐分为内外两层。 早在贵妃入宫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是普通女人,只属于圣人。 即便是父女相见,也要隔着一层纱。 林太保一身棕色常服,长髯齐胸,一双眼睛与贵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纤细修长,透着睿智光芒。 林太保抚须轻言,字里行间尽是从容不迫:“为了区区一个秦风,贵人专程回来一趟,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秦风小儿,最善对症下药,你若太过在意他,反而着了他的道。” “此子,最好的处置方式,便是无视之。” 纱帐内传出贵妃云淡风轻的笑声。 似乎根本没把秦风放在眼里。 “本宫回府,只是许久未见父亲,心生牵挂而已,与那秦风有何关系?若本宫真想对秦风出手,早在当初墨儿吃亏时,便已经动手了。” “本宫觉得,自国战之争开始,父亲便抱病卧床,已经隐忍太久了,也是时候该露露面了。毕竟高明的太尉一职被革,三公只剩其二,越是这种时候,父亲越是要竭力辅佐圣人才是。” 面对贵妃的好言相劝,林太保只是轻轻一点头:“臣知道了。” 贵妃毫不忌讳君臣有别,只管称呼林太保为父亲,反倒是林太保谨小慎微,始终以“臣”自居。 恰此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秦风那厮带领天机营卫士,强闯府门,正赖在大院不走。” 闻言,林太保眉头一挑:“禁军不是守在府门吗?” 管家轻叹了口气,语气透着深深地无奈:“那秦风鬼点子甚多,竟然用渔网把禁军给兜住了,兵不血刃便降服了禁军。” 林太保镇定内敛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笑意,轻声感慨:“这个秦风,确实是胆色卓绝。” 林太保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他愿意赖着,便让他赖着,好酒好菜侍奉着,老夫卧病在床,不便见客。” 就在管家准备起身离去时,纱帐内却传出贵妃的轻笑声:“去将秦风唤来,本宫要见见他。” 此言一出,林太保和管家同时眉头一皱。 第618章 贵妃执掌六宫,何等的凤仪?况且这又是在宫外,于公于私都不合礼数。 但考虑到贵妃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林太保虽心生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既然连林太保都不管,管家自然不会耽搁,转身而去。 不多时,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无比招摇的嗓音。 “这里便是太保府的后宅?啧啧啧,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外宅极尽低调,而这内宅却是蓬荜生辉,不愧是太保,务实不务虚。” 这话明摆着是在讽刺林太保,沽名钓誉,表面两袖清风,实则背地里贪赃枉法。 此言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必然已经惹来杀身之祸。 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林太保却眼神无波,根本不在意。 听着秦风脚步近了,林太保便起身走进偏房,也不知是不愿,还是不屑与秦风见面。 林太保前脚刚离开,秦风后脚就进来了。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芳香,以及面前随风轻轻摇曳的纱帐,秦风便知道,传说中的贵妃必在这纱帐之后。 刚才还抖得不行的秦风,几乎是瞬间收敛,连忙面带笑容地低下头,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小的秦风,拜见贵妃。” 再怎么说,这也是后宫最金贵的主儿。 任何人胆敢在贵妃面前不敬,都可能面临“先斩后奏”的风险。 尽管秦风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而且谨言慎行,结果面前还是传来一个宫女的娇喝声。 “明知贵妃御驾在此,还敢擅闯禁地!” “来人呐,将这厮推出去砍了!” 话音落,隐匿于后宅的几个轻装禁军,便箭步而来。 这些贴身护卫的禁军,已经听说府门发生的事,知道秦风居然敢对禁军出手,皆是憋着一团火。 此时有贵妃的命令,自然毫不迟疑,一把将秦风按在地上。 只听闻“蹭”的一声。 其中一个禁军便抽出腰刀,不由分说,对着秦风的后颈就砍。 由于事发突然,秦风一脸懵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禁军的腰刀已经举到半空。 尼玛! 这是动真格的? 秦风瞬间把贵妃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紧接着连忙大声哀嚎:“贵妃饶命!小的奉圣谕,前来整肃官风,根本无意冲撞御驾,还请高抬贵手。” 任凭秦风如何鬼吼鬼叫,纱帐内皆是毫无回应。 而禁军,却像是公报私仇一般,手臂一抡,锋利无比的腰刀已经挥下。 就在秦风即将身首异处之际。 却听一阵剑鸣传来。 锵! 伴随着脆响,禁军的腰刀被直接荡开,景千影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秦风身后。 第619章 一双凤目,犀利无比地注视着禁军:“滚开!” 差点被吓尿的秦风,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好在事先预料到贵妃的凤仪,知道她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提前让景千影暗中保护,不然今天可就交代在这了。 尽管这一切尽在秦风掌控,秦风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哀嚎道:“四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要不然,小弟这条命,可就折了!” 景千影轻哼一声,若不是还要靠着秦风敛财,她才懒得理会这臭小子。 一旁的禁军,面对突然杀出来的景千影,都有些措手不及。 为首禁军,厉声冷喝:“景千影,你竟敢在御驾前亮兵器,莫不是秦家被满门抄斩,你才甘心?” 闻言,景千影非但不惧,反倒挺身上前,盯着禁军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在,威胁我?” 感受到景千影眼神中深藏不漏的杀意,禁军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必定当场血溅五步。 这秦家的少爷小姐,皆是胆大妄为之徒! 禁军毫不怀疑景千影的胆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纱帐内传出一个妩媚又不失贵气的嗓音:“都退下吧。” 禁军对视一眼,只好放开秦风,转身离开。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躲到景千影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心惊肉跳地打量着纱帐:“贵人,小的为大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说杀就杀,若是传扬出去,将圣人置于何地?” 面对秦风的回马枪,贵妃发出一声轻笑:“本宫什么时候要杀你了?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纵使你在外面如何风光,到了本宫面前,也需谨言慎行。”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心中冷哼。 说的比唱的好听! 若不是自己提前留了一手,刚才已经死了! 不过...... 这贵妃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g 若直接杀了他,便按一个“冲撞御驾”的罪名,任谁也挑不出个不是。 若失败了,便话锋一转,美其名曰教训。 哼,这老娘们又坏又茶啊! 贵妃透过纱帐,看着秦风隐隐约约的轮廓,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你奉命整肃京都官风,这京都各级官员,自然是一视同仁。但本宫怎么听说,整肃官风,应当以京中子弟为主,而太保之子,自幼生活在江南,从未进京。你今日硬闯林府,莫不是直奔太保而来?岂不是本末倒置,借机行党同伐异之实?” 面对贵妃扔下来的一顶高帽子,秦风非但不躲,反倒主动接住。 “这整肃官风一事,不过是‘无则加勉,有则改进’,若是动真格的,圣人早就派大理寺和吏部联合察查,哪轮得到我?” “如今国战当前,不宜大动干戈,故而才稍作警示。” “如此小事,与子弟是否在京,有何关系?林太保避而不见,更是搬出贵人阻拦,恐怕敏感过了头吧?” 秦风的言下之意,便是林太保心里有鬼,不然干嘛反应这么大? 面对秦风的回应,贵妃脸色已经轻松。 毕竟在见面之前,贵妃与秦风就已经交过手,现在那丫鬟还扣在天机营。 贵妃自然知道秦风这小子,外表疯癫,实则手段极硬。 贵妃从容不迫道:“本宫今日回府,不过是探望家父,与整肃官风一事,毫无关联。你指责本宫袒护家人,可得有证据,不然污蔑宫中贵人的罪名,你担待的起?” 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问题在于,秦风压根不接招。 就这么躲在景千影身后,抓住一个话题,死皮赖脸道:“贵人偏偏今日回府,是不是太巧了点?” 第620章 不等贵妃回应,身旁的侍女已经大声呵斥:“大胆贱奴,贵人何时回府,还需向你报备?”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侍女依旧盛怒:“去你的就事论事,你分明是故意栽赃!” “给我闭嘴!我与贵人交谈,有你说话的份?!”秦风终于暴怒,贵妃那老娘们仗着身份欺负老子也就算了,你算什么玩意儿? 秦风向来注重人人平等,但这婢女狐假虎威的模样,让他心里着实不爽。 骂不得贵妃,我还骂不得你了? “你!” “你什么你?再敢对本公子无礼,小心叫人把你扔出去。” 不等侍女开口,秦风紧接着冷冷一笑:“另外,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栽赃贵人?我还觉得你在栽赃本公子呢!” 这话,直接把侍女怼的一个哑口无言。 不对呀!这臭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扔出罪名,秦风应当极力解释,自己绝无栽赃之意才是,然后一步步掉进自己精心设下的圈套。 结果......秦风非但不解释,反倒使出地痞流氓那一套,直接开始耍无赖。 秦风的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我就是觉得你在袒护林太保,我没证据,但我就这么说,爱咋咋地。” 此举,与当初秦风贬低林家,一口咬定,林家没有爵位官身,就是一介布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贵妃之前已经吃过秦风的无赖亏。 瞪了侍女一眼。 侍女连忙噤声,不敢再与秦风争辩口舌。 贵妃心知肚明,这秦风看似无赖的言辞,实则恰恰是他的聪明之处。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这京都之中,言语上的进攻,根本不需要什么逻辑证据,只需扔出一句“暴论”即可。 对方只能极力解释,自证清白。shu 若是不予辩解,谣言就可能成真。 按说......这种手段,只有奸臣佞臣才会使用。 这秦风,乃是名门之后,竟也如此无耻,倒是多少出乎贵妃的预料。 贵妃自然不屑于用这种“莫须有”的话术,但若想靠言语之利,辩倒秦风,又无比艰难,毕竟这厮根本不上套,无论贵妃说什么,秦风都以最无耻却最实用的方式反击,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尽管贵妃不愿承认,但父亲林太保,反倒把秦风琢磨的更透。 对待这种人,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是无视,根本不给秦风任何咬住不放的机会。 要么是直接杀了他。 贵妃认输却不服输,话锋一转,不再纠结于整肃官风一事,故作关心地问道:“秦风,你母亲秦程氏在北溪县过得怎么样?” 据贵妃所知,秦风最在意家人。 此时在秦程氏身上做文章,必定会攻破秦风的心理防线。 在贵妃无比期待的注视下,秦风居然嘿嘿一笑,没心没肺道:“劳贵人挂念,家母在北溪县甚是自在。” 这个回答,令贵妃措手不及。 贵妃眉目微颦,眼神已不像之前那般洒脱:“自在?那北溪县时时刻刻都有城破人亡的风险,而且商业活动停摆,便是连最基本的粮食,都要从外界支援。生活在那种地方,怎会逍遥?” 秦风脸上笑意更浓:“贵人有所不知,小的已经向北溪县输血数百万两之巨款,那小小县城,已打造的固若金汤。便是连北狄人,也许久未发动像样的攻势了。再说了,北溪县乃我秦家祖地,生活在自家祖地,自然是逍遥快活。” “若是将家母调回京都,反倒不自在。” 若是搁在以前,秦风倒也盼着把秦程氏带回京都。 第621章 但自从得知明王一家的遭遇,秦风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恰恰相反,秦程氏留在北溪县,对秦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总比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强。 纱帐之后,贵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大皇子殇,这份血仇,贵妃至今未曾释然半分! 本以为秦程氏在北溪县受尽屈辱,贵妃的心情才能平衡一些。 如今得知,那臭女人竟然在北溪县逍遥自在,贵妃眼神顿时燃起熊熊杀意。 偏偏就在这时,秦风又下了一剂猛药。 “不过北溪县近期也是麻烦缠身,各地饥民,相继涌向北溪县,照此下去,恐怕是民生崩坏,将整个北溪县拖垮。故而,我此次前往昌平县,一来整治当地民生,二来,根治灾民之源。” “除昌平县的旱灾外,临近江南一带的洪涝灾害,也是令人忧虑。” “既然要政治灾民,索性一步到位。” 好一个,一步到位! 言下之意已经无比明确,秦风要借由昌平县的机会,把手伸向江南。 若之前,秦风三番五次在林家身上做文章,只是挑衅。 这一次,算是正式开战了。 连贵妃自己都忘了,上一次杀意如此强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嗓音更是阴沉下去:“自京都前往昌平县,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可要小心点,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面对这番威胁意味浓重的话,秦风却报以微笑:“多谢贵人挂念,小的谨记于心。shu” 贵妃冷声回应:“那你可记好了。” 秦风躲在景千影身后行了一礼,四下扫了一眼,寻找林太保的踪迹。 本想借此机会,跟林太保盘盘道,看看能不能掌握点有价值的讯息。 毕竟林太保这个老狐狸,隐藏的太深了。 但根据眼下的情况看来,今日想要见到林太保,已经不现实。 不过...... 贵妃的态度,已经基本代表了整个林家的态度,自然也包括林太保。 秦风也不再纠结,冲纱帐行了一礼:“既然林太保抱病卧床,不便见客,那就算了,改日小侄再来拜访。” 说完,秦风低头退下。 景千影转身离开,这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举动,却令秦风心头一沉,连忙出言提醒:“四姐,不可背对贵人。” 景千影一愣。 就在这愣神之际,纱帐已传出贵妃冰冷如霜般的嗓音:“无礼!” 话音落,一根纤细如发丝般的绣花针,穿过纱帐,飞射而来。 景千影乃是武人出身,行事风格干脆利落,哪里会深究其中的利害关系?对禁军出手是一回事,若是对贵妃出手,性质就变了,哪怕只是抵挡飞针,也断然不可! 景千影几乎是下意识挥剑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感觉胳膊被抱住,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横在面前。 飞针直接将秦风右肩贯穿,擦着景千影眼帘飞过。 啪! 一声脆响。 飞针余力不减,将身后屋檐上的瓦片射碎,激起一片碎渣...... 第622章 鲜血瞬间将秦风的衣裳染红一大片。 景千影见状,脸色一阵煞白,连忙扶住秦风,正欲冲贵妃怒喝质问,却被秦风抢先一步捂住嘴。 秦风摇了摇头,示意景千影隐忍,绝不可乱了方寸。 秦风虽与贵妃唇枪舌战,争论不休,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冲撞御驾之嫌,毕竟贵妃身份地位超然,手里始终攥着“先斩后奏”的特权,纵使秦风也只能小心试探,谨慎回应。 一旦在礼数上,被贵妃抓住把柄,必然是当场诛杀! 自始至终,贵妃抛出去的所有言论,无论表面何意,暗处都是在引诱秦风犯禁。 就差一点,秦风就可大获全胜,既探明了林家的底细态度,又可全身而退。 奈何百密一疏,竟忘了景千影乃武人出身,又久居秦府后宅,鲜少走动,对于皇家礼数更是知之甚少。 一个看似最普通正常的举动,反倒让贵妃抓住了发难的借口。 无论是面对圣人,还是皇后以及贵妃。 一不可擅自抬头观瞻龙凤威仪,若发生视线接触,便可以“刺王杀驾”之罪名论处。 二不可背对,即便是退下,也要缓缓后退,不可直接转身离开,否则便是大不敬之罪。 这些礼数规矩,虽然迂腐繁琐,但却恰恰彰显出了皇家威严。 贵妃出宫,在这太保府等着秦风,可不是为了和秦风争辩口舌,而是抓住机会便要置秦风于死地。 无论事后圣人如何怪罪,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没命的小小十户,过分苛责贵妃。 如此便可以微小代价,除掉秦风这个隐患。 看着秦风被染红的衣裳,景千影小脸煞白,紧紧抱着秦风,眼神除了愤怒,便是愧疚与自责。 身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竟被向来文弱的秦风保护了。 景千影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风此时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连血流如注的肩伤都顾不上,只是低着头,冲纱帐方向沉声认错:“家姐不懂礼数,险些冲撞御驾,请贵人息怒。” 贵妃心中轻哼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秦风这臭小子,居然还能稳住阵脚,未有丝毫慌乱。 险些?那就是还没冲撞御驾? 这厮倒是把文字游戏玩的炉火纯青! 虽然一击未能得手,但贵妃的心情还是明朗起来,至少这一招下去,足以证明秦风这厮,可不像传言中那般难以应付。 至少他的两个致命弱点,贵妃已经尽在掌控。 其一是钱,只要天机营财政崩坏,秦风便会弥足深陷,进而失势。 其二是家人,为了景千影,秦风可不顾自身安危,甚至不顾大局,以命相救。 好一个看似滥情,实则专情的男人! 贵妃从不输! 无论面子还是里子,总能在一边赚回来。 今日,秦风探明了林家的老底,相应的,贵妃也牢牢抓住了秦风的命门。 接下来,便看谁的动作更快。 秦风捂着肩膀,在景千影的搀扶下,缓缓退出林府后宅。shuge.org 吴畏和一众天机营卫士,见秦风居然受伤,一下全都围了上来,有几个天机营卫士直接拔出腰刀,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 吴畏紧张且愤怒,毕竟秦风的安危,关乎着整个天机营的存亡,可以说,任何胆敢威胁秦风的人,都是天机营不共戴天的死敌。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林太保在后宅设下伏兵,故意暗算你?” 此言一出,众天机营卫士义愤填膺,纷纷怒吼着要给秦风报仇。 感受到吴畏等人的关心,秦风一阵欣慰,暗叹自己也是有‘兄弟’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与林家摊牌的时机。 除了隐忍,别无选择。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直接冲吴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此地不宜久留:“回营。” 尽管吴畏心中窝火,但是看向秦风身旁的景千影,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毕竟景千影可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 有景千影在身边保护,秦风依旧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见这太保府后宅的人物,绝不是吴畏等人能够应付的。 在吴畏等人的保护下,秦风撤出太保府,一步不停的朝着天机营而去。 赵玉龙本打算跟上,结果刚走出府门,便被一人伸手拽住,居然是其父赵离。 赵玉龙心中一阵疑惑。 按说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在龙虎军大营才是,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 还不等赵玉龙发问,赵离已经抢先一步,沉声道:“随我回府。” 从赵离严肃无比的神情可以看出,赵离已经打消,让赵玉龙加入天机营的念头。 对于局外人而言,秦风乃是梁帝身边红人,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在赵离看来,秦风却是梁帝手中匕刃,其作用与黑尉司没什么区别。 皆是为梁帝排除异己,巩固皇权罢了。 高明一倒,意味着梁帝为了国战顺利进行,更是为了大梁国运,已经决定向三公开刀。 但林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大到连梁帝都要谨慎再谨慎,稍有冒进,便可引起兵变,从而使得大梁社稷岌岌可危。 既然梁帝不便出面,就必须有一个人,代替梁帝去做这件事。 秦风自然是首当其冲。 此事若办成了,自然是风光无限,若是办砸了,必定是万劫不复,皆是整个天机营都要跟着秦风陪葬。 那北溪县固然是仕途捷径,但为此得罪林家,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赵离眼神无比认真:“天机营那边,老夫自然会去讲明立场,你一心只为大梁社稷,心思太单纯,无法在这暗潮汹涌的名利场中周旋。纵使那秦风精明如斯,今日还不是见了血?” 赵玉龙与秦风并无交情。 而且自打加入天机营,赵玉龙始终被晾着,那重装骑兵何时能组建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按说,赵玉龙没有任何理由,随秦风冒险。 但...... 若说这京都之中,有谁能巩固大梁社稷,却非秦风莫属! 第623章 原因很简单,无关政见立场,也无关乎职责与血统。 放眼整个大梁,唯有秦风一人在对抗北狄。 梁帝高居大殿,虽是统筹战略大局,却毫无人情味可言,以一县之民的生命为诱饵,换取战略上的胜利,就算这场仗打赢了,又能如何?赢了战事,输了人心。 那边军与北狄鏖战数年,本是义气千秋,奈何这些年也腐朽了。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溪战场与边军大营距离如此之近,边军却不发一兵一卒,已经证明边军开始站队了。 若不是秦风咬紧牙关,不计一切代价支撑这场战事,恐怕北溪县早已经被北狄人屠戮的鸡犬不留。 赵玉龙深吸了口气,眼神闪过一抹刚毅:“父亲!孩儿长这么大,从未忤逆过您什么,但这一次,孩儿不愿为自己一时名利,而放弃为国献力的机会!孩儿加入天机营,从来不是为了那什么参将名额,更不是为了在仕途履历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为了大梁社稷,为了万民安居乐业,别无他求!” 这番话,令赵离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他好几次想要大声呵斥,将赵玉龙赶回府邸。 但终究是武人出身,骨子里带着些不可磨灭的血性。 家族兴衰与个人志向,赵离作为家中长者,自然要深思熟虑,谨慎选择。 最终,赵离唯有选择支持赵玉龙,但也仅仅只支持赵玉龙个人而已。 “你若一定要去天机营,为父也不拦你,但有一言,若今后出了什么岔子,为父只能保你一人,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兴亡,与我赵家毫无瓜葛。wg你若能答应为父,将来能急流勇退,为父便不再阻拦你。” 赵玉龙嗓音铿锵有力:“我只为大梁,不为任何人!” 父子之间,无需赘言。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在景千影和吴畏等人的护送下,回到天机营。 得知秦风受伤,整个天机营都炸了锅。 所有天机营卫士,将行院围的水泄不通,恨不得现在就披甲整军,冲进京都报仇雪恨。 “吴队长,究竟是何人伤了公子?!” “公子身边不仅有卫士保护,还有四小姐随行,亦是天子脚下,恐怕只有禁军或是殿前武士,才有这等实力与胆量。” “禁军如何?殿前武士又怎样?谁敢伤公子,便是与我等结下死仇!” 见众卫士群起激愤,吴畏虽然也满腹怒气,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挥了下手,沉声低喝:“都给我闭嘴!” 如今宁虎徐墨皆在北溪县,整个天机营,唯有吴畏军衔最高。 哪怕吴畏只是个小队长,众卫士仍旧是令行禁止,不敢有半点忤逆。 吴畏眼神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宁虎徐墨两位将军,不在京都,这天机营卫士大部分皆奔赴北溪县,保护商队和运粮队周全。如今公子在京都势单力薄,切不可被愤怒冲昏头脑,此事如何定夺,还要看公子意思。” “但有一言,我等能有今日造化,全靠公子赏识提拔。只要公子一句话,即便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 闻听此言,众卫士纷纷攥紧拳头,眼神尽是决绝。 行院内的气氛,也相当凝重。 得知秦风受伤,秦家所有人几乎悉数赶来。 第624章 秦风躺在床上,已经将上衣褪去,肩膀上镶嵌着一个无比醒目的小红点,尽管伤口很小,却相当麻烦,毕竟是贯穿伤,疾医想要为秦风包扎伤口,却被秦风果断拒绝。 别说疾医,就连柳红颜等人,也对秦风的执拗,百思不得其解。 柳红颜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风儿,这伤口虽小,但若不尽快止血的话,唯恐小伤化脓变成恶疾。” 沈青辞本想严声呵斥,逼着秦风包扎,但看着秦风脸色微微发白,似是痛苦万分,又实在是不忍心。 一改往日骄横模样,坐在床边,将秦风的脑袋抱在腿上,默默用湿毛巾,擦拭着秦风额头渗出的汗水。 面对众人的劝说,秦风却强行挤出一丝惨笑:“那飞针虽然贯穿了肩膀,却只是射穿皮肉而已,流出的这点血,不必放在心上。只需用烈酒擦拭伤口,防止发生感染即可,由于飞针很细,所以伤口可自行愈合。” 秦风说的很轻松,实则疼的直抠脚指头。 而且...... 鬼知道那根飞针上有没有铁锈,这种纤细的贯穿伤,极易引发破伤风,以当今的医疗水平,几乎等同于宣布死刑。 眼下,除了尽可能保持伤口洁净,避免厌氧菌在伤口内部繁殖之外,剩下的便是赌。 站在一旁的景千影,时而攥紧拳头,时而眉头紧拧。 眼神中尽是愧疚与自责。 今日若不是自己疏忽,秦风也不会受伤。 现在唯一能让景千影心理平衡的办法,只有替秦风出气! 景千影暗暗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正准备转身而去,却被秦风抢先一步叫住。 “四姐,此事不怪你。” “今日若不是你在场,甚至不用贵妃亲自出手,光是禁军,就已经把我砍了。贵妃想要对我下手,总能找出理由。”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行事还需更加小心。” 秦风极力安抚景千影,生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毕竟贵妃的身手,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即便是景千影,也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况且,对贵妃出手,是夷平九族之大罪! 可以说,现在的贵妃,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除了一点点瓦解贵妃的势力,施行蚕食战术外,别无他法。 景千影薄唇轻咬,她已经忘记上一次如此慌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尤其是看着秦风脸色煞白,明明眼神无比痛苦,却强壮镇定的模样,景千影更是心痛。 景千影深吸了口气,眼神骤然变得无比认真:“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你让我如何补偿,我都答应。” 前一刻还有气无力,病入膏肓的秦风,一听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猛然坐起身:“四姐,你此言当真?” 景千影没有半点迟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625章 秦风惨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似乎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刻,眼睛贼亮,满怀期待道:“以身相许也行?” 景千影冷厉的脸颊,瞬间闪过一抹红霞。 以她对秦风的了解,这厮必然会提出无理要求,尽管景千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秦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的时候,景千影还是不由一阵心跳加速,双颊如火烧般发烫。 见景千影沉默不语,秦风不由一阵失望,重新瘫回沈青辞怀里,可怜兮兮道:“果然还是配不上四姐......” 哪怕明知道秦风在以退为进,故意使坏,但景千影还是忍不住一阵揪心,既然已经放出话去了,又岂能出尔反尔?景千影似是豁出去一般,一咬牙:“便依你!” 说出这三个字,景千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都虚晃起来。 纵使景千影武艺再高强,性格再清冷,也终究是个女人。 面临终身大事,依旧难以平静。 十几年修炼出来的深沉心防,顷刻间崩塌。 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殊不知,秦风只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让景千影别再胡思乱想。 哪里料到,景千影居然真的答应了。 对于秦风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秦风兴奋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结果牵动肩膀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却也顾不上许多,直勾勾盯着景千影,宛如做梦一般:“四姐,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许给我?哈哈哈,太好了!” “别说这点小伤,就算是丢掉小命,也值了!” 看着秦风高兴地手舞足蹈,如同孩子一般。w 景千影心里又气又羞,但是纠结之余,又感觉心里流淌过一抹异样情绪,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 “傻子!” 景千影小脸羞红,忍不住啐了一口,却并未注意到,柳红颜和沈青辞脸上均是闪过一抹不自在。 秦风得意忘形,肩伤被猛地撕扯了一下,钻心的剧痛炸开,忍不住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在床上。 柳红颜和沈青辞同时惊呼,正要查看秦风的情况。 却见眼前闪过一道倩影。 景千影抢先一步来到床边,一把将秦风扶在怀里,又气又心疼道:“你这家伙,明明身上有伤,怎还如此不小心?给我老实躺着!” 感受到景千影温柔无比的怀抱,秦风痛并快乐着,时不时发出傻笑。 搁在以前,秦风还会有所顾忌。 如今与景千影的关系更进一步,秦风自然是要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肆无忌惮地揩油。 像是顽皮的孩童一般,脑袋不断在平日高冷无比的景千影怀里,蹭啊蹭,别提多舒服了。 景千影虽满面羞红,却并未阻止秦风的无礼,就这么抱着秦风,任凭秦风撒娇。 这一幕看在柳红颜和沈青辞眼里。 二女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片刻纠结过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起身离开了。 第626章 不知为何,沈青辞感觉心里闷得难受。 沈青辞阵阵犯嘀咕:“呵呵,也好,以后有四妹应付秦风那臭小子,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我了,也落得个清闲。可是......为何我心里竟一点高兴不起来?” 沈青辞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柳红颜,发现柳红颜也是闷闷不乐,心里不由一阵诧异。 “难道说,老二也对秦风那臭小子......” 此时此刻,柳红颜心中尽是悲凉。 风儿受了伤,本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寻求安慰才是。 而今,自己的位置,却被四妹顶替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多余的那个? 柳红颜一再提醒自己,要为风儿高兴才是。 有了谢云儿和景千影在身边,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党争,还是平日里的人身安全,皆有了保障。 除了账务之外,自己却是一点也帮不上秦风...... 想到这,柳红颜眼神更是黯然,甚至没有与沈青辞告别,便默默朝着账房走去。 就在沈青辞和柳红颜,黯然神伤,感觉自己遭到了深深地背叛之际。 殊不知,已经掉进了秦风的圈套里。 谢云儿虽然是秦风未来的正房夫人,但由于尚未成亲,还需避嫌,平日里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相比之下,与景千影可是朝夕相处。 这三位姐姐,就像是一块铁板,无论秦风攻克哪一个,都将产生连锁反应。 只要沈青辞和柳红颜开始吃醋,秦风距离拿下二女,便又近了一步。 兔子不吃窝边草? 狗屁! 秦风不光要吃,还要吃干抹净。g 秦风变本加厉,捂着肩膀,故意摆出一副痛苦不堪,死去活来的架势,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惨叫:“疼,好疼。” 不出秦风所料,景千影果然慌了神,想要揉揉伤口,又担心伤口感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紧张询问:“风儿,你的肩伤莫不是恶化了?我如何才能帮你?你快说呀!” 秦风疯狂翻白眼,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嗝屁的嘴脸,有气无力道:“寻来麻药,方可缓解......” 景千影眉目微颦,尽是为难:“凡有麻痹功效的草药,皆可制成蒙汗药,杀人越货,在这京都之中,麻药皆受管制。而且麻药优先供给前线军队,京中存量极少,等向京兆尹申请下麻药,已是几日之后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闻言,秦风眼神尽是绝望,颓废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但这个办法,绝对不能用,否则我还不如直接疼死。” 景千影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何顾虑?快说!” 秦风为难无比,犹豫再三,才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道:“只有分散我的注意力。” 景千影明知秦风一肚子坏水,但此时只顾着担心秦风,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问道:“如何分散注意力?” 此言一出,正中秦风下怀。 秦风像是设下陷阱,蛰伏已久的毒蛛,猎物终于上钩,岂会客气?当即闭上眼睛:“四姐,你不必勉强,这点疼,我受得了......” 秦风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主动撅起嘴...... 第627章 “你!” 景千影身体顿时紧绷到了极致,甚至能够清晰听到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 纵使之前面对贵妃,景千影依旧沉得住气,而此时,看着眼睛紧闭,一副“要亲亲才能止”的可恶嘴脸,景千影却方寸大乱,冷若冰山般的内心,彻底崩塌...... 但是为了秦风,景千影只能舍下一切坚持,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缓缓压低身体。 就在双唇相距不足一寸之际。 半死不活的秦风,突然发难,猛然一抬头,柔滑触感在唇翼蔓延开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瞬间在景千影身上蔓延开来,如同被内功浑厚的高手,迎面拍了一掌,而且正好拍在心口处。 那一瞬间,景千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似的。 一道近二十年不曾打开的窗户,忽然被一缕清风吹开,随之便是整片太阳照射而来...... 就在景千影完全呆住,浑身充斥奇妙感觉的时候,秦风居然发出一阵奸计得逞的坏笑:“嘿嘿,四姐,这回你彻底变成我的人了。” 意识到被秦风耍了,景千影羞愤至极,无边怒火根本压不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你这该死的分明是活腻歪了,我便送你一程!” 什么?! 秦风看着景千影迎面派来的掌心,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被景千影拍中的瞬间,秦风感觉像是被疯牛撞上一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尼玛,动真格的?! 秦风心里一阵哀嚎,自己没有被贵妃干掉,反倒死在自己女人手里,岂不是太憋屈了?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趋势下,秦风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整个天机营。g “救命啊!景千影要谋害亲夫了!!!” 谋害亲夫? 亲夫?! 景千影小脸已经红得滴血,也分不清楚是气的,还是羞的,娇喝道:“我让你乱叫,今日不把你收拾利索了,我便不叫景千影!” 在随后的一炷香时间里,秦风被景千影按在床上疯狂摩擦,也不知道是死去活来,还是乐在其中。 只是这嬉笑怒骂的声音,传入柳红颜的耳中。 柳红颜心里更是难受,一边起身关门,一边没好气的骂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四姐,便忘了二姐,我以前都是白疼你了!” 不过,听着秦风的惨叫声,如此有力,柳红颜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至少证明这家伙伤得不重。 就在秦风被景千影收拾的档口,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亲密深入的“交流”。 秦风心里一阵骂街。 “谁呀!这么没眼力价,没看到我在和四姐培养感情吗?!” 就在秦风准备大声呵斥,将坏自己好事的人赶走时,却见门缝塞进来一封信笺。 秦风心中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连忙道:“四姐,你先别急着对付我了,赶紧帮我把信笺拿过来。” 景千影娇喘连连,觉得收拾秦风这臭小子,比对上山隐高手还要累。 而且考虑到秦风身上有伤,景千影也只好作罢,起身拿起信笺,随手扔到秦风面前,没好气道:“懒得理你,疼死活该。” 第628章 说完,景千影便推门而去。 秦风拆开信笺,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禁喜忧参半。 喜的是,锦衣卫已经开始发挥效能,秦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间谍组织。 忧的是,好不容易稳住的北溪县局势,再次严峻起来。 涌入北溪县的饥民,已经突破一万大关,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光是饥民,就已经相当于北溪县鼎盛时期,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而且,北狄方面也已经得到消息,派出小股游骑,四处截杀饥民,林瞿奇不得不下令,派出守军,阻击北狄骑兵,掩护饥民撤入城内。 如此一来,无论是北溪县的物资消耗,还是出城营救饥民导致的守军死伤,都已经快超出北溪县的承受极限。 秦风拿下四姐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若是不尽快解决昌平县的麻烦,光是不断涌入的饥民,就能把北溪县拖垮。”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启程!” 秦风当即差人唤来秦小福,准备奔赴昌平县的诸多事宜。 与此同时,北溪县城墙之上,林瞿奇望着城外断断续续涌来的饥民,倍感压力。 自第一批饥民达到北溪县以来,北狄方面派出的骑兵,已经大肆杀伐,粗略估计至少有上千人已经死在路上。 饶是如此,饥民大军却没有半点迟疑,依旧飞蛾扑火似的,朝着北溪县而来。 在这些饥民看来,就算能活着进入县城者,十不存一,这份风险也值得冒。 若是打道回府,便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逃荒的饥民,别无选择! 林瞿奇的处境,比饥民好不到哪去,明知道北狄方面在围点打援,困住一批饥民,也不急着杀,而是等几个时辰,确定援军不来,才会挥动屠刀。 若是发现北溪县守军的踪影,便会设下圈套,请君入瓮。 至今,已有超过一百守军,一去不返。 但林瞿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派出守军,救援饥民。 因为这是李潇兰的死命令! 看着有一支守军,离开城门,朝着远处的饥民奔去,不知道又会战死多少人,林瞿奇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当即冲李潇兰沉声问道:“三小姐,此等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 “越来越多的饥民涌入县城,根本来不及筛选,谁也不知道,其中混了多少北狄探子。而我方守军,却一而再的被消耗,日后北狄大军与探子里应外合,该如何是好?” 李潇兰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我们别无选择!若放任饥民被屠戮,风儿在京中的政敌,必以此为把柄,借机弹劾。一旦风儿自身难保,失去天机营的输血,北溪县才是面临真正的绝境。” “国战之下,内忧永远比外敌更严峻,忠肝义胆者,嫌少死于疆场,而是死于朝堂。” 林瞿奇如梦方醒,眼神却更加绝望。 北溪县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照此下去,北溪危亡也只在旦夕之间! 第629章 就在林瞿奇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之际。 一个身材矮小,蓬头垢面的男子,突然冲到城墙上,跪地便拜,感激涕零道:“多谢代县令开城收容,给了我等一条活路,草民感恩戴德。” 面对饥民的感恩,林瞿奇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只是挥了挥手:“知道了,你退下吧,城墙重地,不是尔等该涉足的地方。” 饥民起身离开。 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但是在饥民刚才下跪的地方,却凭空多出一块石头。 李潇兰眼尖,随手将石头抬起,果然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笺,当即不动声色地收起。 见此情形,林瞿奇愣了一下:“那饥民......” 不等林瞿奇说完,李潇兰已经摇头打断,示意林瞿奇谨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即可。 李潇兰拆开信笺,扫了几眼,便将信笺重新塞回袖子里,轻言轻语道:“风儿已经知道北溪县处境了。” 闻言,林瞿奇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急不可耐地问道:“秦兄的意思是?” 李潇兰对于秦风的决定,也有些意外,但考虑到秦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也就释然了,在林瞿奇无比期待的注视下,云淡风轻道:“凡是涌入北溪县之饥民,一律接收,纳入城中。” 林瞿奇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可置信的惊呼:“什么?!” “就在当下,已有近万饥民入城。北溪县城的规模,只能容纳三千守军和五千平民。毕竟此地距离边境太近,与内陆大县相比,北溪县乃是半城半要塞,城中民用设施本就缺乏,很快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何谈安置?” “盲目接收饥民,只会导致城中秩序崩坏,百害而无一利。wg” 李潇兰知道林瞿奇是一心为了北溪县,因此对于林瞿奇的极力抗议,非但不怒,反倒理解。 李潇兰转身看向城外的惨状,不急不缓道:“林公子,你现在已经是青云县的父母官,任谁都可以慌乱无措,唯独你不行,你这性子,还要再练啊。” 闻言,林瞿奇眉头一皱,强行压下心中的急躁:“请三小姐明示。” 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邃:“饥民潮,已经不可阻挡。风儿的意思很明确,与其将饥民视为负担,不如改变思维,视为机遇。” “北溪县本就是弱县,又连番遭到战火洗礼,本地百姓已经十不存一,就算将来战事结束,也会面临巨大的人口流失难题。这番饥民潮,正好可以填补北溪县的空缺。虽然对军需物资的供应,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但只要度过这一关,北溪县的实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有了人口,即可建设北溪县,待到北溪县成为边陲重镇,真正军民一心,易守难攻之时,北狄方面自然也就断了染指的心思。” 林瞿奇沉默了下去。 心中暗暗思量。 秦风的抉择,可谓是铤而走险,稍有不慎,就会拖垮整个北溪县,令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但若成功了,对于北溪县也会是一劳永逸的大优局面。 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至于能够渡过难关,林瞿奇选择相信秦风。 毕竟自从跟在秦风身边,秦风给了林瞿奇太多太多的惊喜。 第630章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化腐朽为神奇,非秦风莫属。 就在这时,李潇兰自信笺中取出一张纸片,递给林瞿奇,竟是张图纸。 林瞿奇仔细查阅,斟酌,死气沉沉的眼神越发明亮。 “果然还是低估了秦风的野心!” “若是按照蓝图施行,这哪里还是边陲重镇?分明就是一座新城!” 根据秦风的规划,将北溪县城的原址,设为内城,然后在城外划出一片区域,设为外城。外城以民生为主,内城以军事为主,如此一来,内城守军至少可以容纳一万人,而外城可容纳五万百姓! 这已经不是加驻城防,而是大兴土木,将北溪县打造成一座,令敌人看了就没有任何念头想法的新城! 尽管这宏图野望,激动人心。 但要投入资金之巨,也同样超出了林瞿奇的认知。 越是缺钱的时候,越要大兴土木,疯狂砸钱,林瞿奇绞尽脑汁,也无法猜透秦风的心思。 这场豪赌,林瞿奇别无选择,只能无条件的信任秦风。 京都官道上,三辆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着。 秦风躺在柔软的绒毯上,手里攥着锦衣卫刚刚送来的密信。 同程的景千影,见秦风脸色阴晴不定,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嘴:“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秦风默默收起信笺,随手交给小香香。 小香香与秦风早已培养出默契感,不必秦风开口,便取来火折,将密信烧个一干二净,将灰烬顺着窗户扬了出去。shuge.org 秦风长舒了口气,苦笑道:“前往高山国的商队,已经回音,以白糖换战马一事,算是敲定了,不过高山国地狭人稀,特产的高原马,存量并不大,第一批战马,只能供应一千匹。许给圣人的重装骑兵,只能缓缓了,优先组建天机营重骑。” 闻听此言,景千影不由一阵奇怪:“此乃好事,为何还愁眉不展?” 秦风无奈摇头:“天机营不惜长途跋涉,穿越敌境,与高山国商谈购马一事,可见我们对高原马的需求有多么迫切。高山国抓住这一点,疯狂抬价,一匹战马要价一千两银子,若是用白糖折抵,更是狮子大开口,十斤白糖折抵一匹战马。” “蔗糖产地已经几乎停摆,原料供应不足,糖品越发稀缺金贵,这笔买卖注定要血亏了。好在......高山国还算有魄力,允许赊账,不然这次远商队伍,可就白跑一趟了。” “不过......其他生意,谈的倒是相当顺利。” 其他生意? 景千影和小香香,同时愣了一下。 小香香不可思议道:“公子,难道除了购马之外,您还作了其他准备?”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好不容易去一趟高山国,光是沿路折损花销,就吓死人,只是为了买马,岂不是太亏了?自然是要搞点副业......” 第631章 高山国地狭人稀,物资匮乏,商业更是处于相当原始的程度,莫说一些像样的生活用品,即便是针头线脑等零碎,也需从他国进口。 自从大梁与北狄交恶,高山国的进货渠道被直接腰斩,只能与北狄一国贸易。 而北狄的商业指数,与大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以糖为例,莫说平民百姓,即便是贵族也吃不上了,只有一些高山国皇族尚能享用,而存量也已经告急。 秦风派出的商队,对于高山国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小到布匹,大到糖茶,只要秦风能提供的货物,高山国皆是照单全收,但由于高山国并不产金银,只能以物易物,以特产的牲口折抵货款。如高原马、羊、牦牛等...... 不过羊和牛,秦风根本不感兴趣。 秦风忍不住轻哼一声:“一匹高原马,竟要价一千两银子?高山国不老实啊!明明连盐酒糖茶都吃不上了,居然还想狠宰我一笔,似乎是觉得手里掌握着绝对话语权?” 秦风甚至懒得回信,只管隔着马车门帘,云淡风轻道:“将已经谈妥的一千匹高原马带回来,至于后续的生意,一律回绝。另外转告高山国君,贵国缺乏最基本的诚意,货款付清后,我天机营从此以后,再也不与高山国贸易,除非......” “一匹高原马,压价到五百两银子。” 车帘外传来锦衣卫的微弱嗓音:“遵命。” 得知秦风要将马价直接腰斩,景千影不由眉头微皱,担忧道:“价格会不会压得太狠了?便是我大梁自行培育的战马,也要五六百两银子一匹。” 景千影爱财,而且她的唯一经济来源,便是秦风,故而对秦风的盈亏极为在意。 就连对商贾之道一窍不通的小香香,也觉得秦风此举有点过了,讨价还价也没有这么狠的,一口气便将价格腰斩,那高山国君稍微有点脾气,都不可能再与秦风做生意。 小香香柔声细语地劝阻:“少爷,若那高山国君一口给您回了,可如何是好?毕竟只有高山国才产高原马。” 秦风身体一垮,直接躺进小香香怀里,双手抱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用不着担心,做生意嘛,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高山国的唯一贸易伙伴,只有北狄,北狄的商业规模又小的可怜,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供应高山国?” “呵呵,高山国君没得选。” “再说了,纵使压价到五百两银子,高山国也不亏。毕竟我们是直接以物易物,省去了中间环节,五百两银子直接兑换成价值五百两银子的物资,若我是高山国君,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小香香薄唇轻咬,尽管对于秦风充满信心,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呀。” 秦风在小香香屁股上狠摸了一把,不顾小香香满脸赤红的小表情,轻描淡写道:“这么说吧,我不光要和高山国做生意,还要把高山国打造成天机营的专属战马供应商。那种小国,本身就没什么商业话语权。” 景千影和小香香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高山国的规模再小,也是一个国家。 秦风居然要把一个国家攥在手里,还要把高山国打造成天机营的附庸,这对于二人而言,无异于刷新了认知。 第632章 秦风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过于震撼。 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并不难,究根结底就四个字——经济殖民。 据秦风所知,高山国的总人口,也不过几十万而已,再加上地处高原,地狭而物寡,使得高山国无法种植农业作物,只能以畜牧业为主。如此一来,又与北狄的牧业发生重合,使得高山国的畜牧业也缺乏竞争力,大部分牲口,都是自产自销了。 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牲口,只有高原马。 大梁对高原马无比渴求,却偏偏被北狄挡住了,而北狄特产的北狄马,虽不如高原马雄壮,但架不住数量多,能够形成规模,轻而易举组建出一支支骑兵。如此一来,对于高原马的需求,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以高山国的尴尬境地,任何能够提供稳定贸易渠道的人,都是极为珍贵。 经济殖民虽不是什么好词,但秦风能给予高山国稳定贸易渠道,其实是双赢的局面。 不过培养高山国的商业渠道,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秦风也不急。 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帘外传来秦小福的喊声。 “少爷,到辅运县地界了。” 秦风一听到“辅运县”这三个字,脑瓜子就嗡嗡的。g 为了避免被明王一家缠上,秦风连忙起身提醒:“全速前进,尽可能快地穿过辅运县地界,若是发现李家兄弟的踪迹,一定要甩掉!” 经历了平遥县一事,秦风并不讨厌李家兄弟,相反,还很敬佩。 光是“不立功业,不成家业”这种苛刻志向,秦风这辈子都做不到。 奈何明王一家,乃是梁帝逆鳞。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秦风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否则惹一身骚不说,还里外不讨好。 在秦风的催促下,车队扬起一阵尘埃,沿着官道疾驰。 眼看着就要冲出辅运县地界,就在秦风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居然在官道上扔了好几个树桩,正好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没辙,秦小福和随行仆从,只好下车将树桩挪开,然后有惊无险的继续赶路。 直到距离辅运县已经有十几里,秦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小香香的怀里。 小香香觉得匪夷所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对李家兄弟畏之如虎,不由一阵调侃:“少爷,您怎么一提到李家兄弟,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 秦风砸吧砸吧嘴,一脸无奈:“这李家兄弟就是扫把星,我是担心引火烧身。” 景千影嘴角勾勒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第633章 此经一去,路途遥远,秦风却并不觉得枯燥。 除了有景千影和小香香陪同外,更是因为秦风精心打造的移动工坊。 车队的三辆马车,各有作用。 头车乃是秦风的座驾,居中马车则乘着吴畏和赵玉龙,以及两名伴行随从和一些行礼。 这尾车的讲究可就大了。 不仅比头车大了足足一圈,里面更是安置了大量工坊设施。 凡是不用火,或是少火的设施,几乎都被秦风塞了进来,位于马车角落的大木箱里,则装满了各式原料,量不大,但种类齐全。 扯着奔赴昌平县的路上,秦风在工坊马车里捣鼓起来。 秦风本打算将琉璃,打造成天机营的支柱产业,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被梁帝半路截胡。 最可气的是,酒楼也被谢云儿给夺了去。 如此一来,秦风手里只剩下糖业、书局。 秦风迫切的需要扩展商路。 重新培养一个产业,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故而,秦风在原有商业上进行升级。 糖业的潜力,才被秦风发掘了不到十分之一,仍旧存在极大的折腾空间。 这个时代,莫说秦风出品的白糖,即便是最普通的蔗糖,也属于奢侈品的范畴,普通老百姓很难接触到。 秦风将糖的认知,从糖霜突破到白糖,但远远不够,还需继续突破! 接下来,便是糖果。 这个时代,只有一种天然糖果,便是蜂蜜。 但蜂蜜甜到发腻,又只能泡水喝,或是融入糕点,与香甜清爽的糖果根本没有可比性。g 秦风利用手头的原材料,将白糖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白水搅匀,然后放在小型铁皮炉上进行熬煮。 待白糖全部融化成糖水之后,继续熬煮,得到粘稠的糖膏。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浓缩糖膏。 温度需要控制在一百十五度。 由于秦风没有温度计,对于温度的掌控,只能凭借经验火候,以至于熬坏了好几锅糖膏,才终于摸索出大致的火候。 随着糖膏浓缩完毕,向其中加入辅料。 由于物资匮乏,秦风只能就地取材,选择天然色素和香精。 加入茶水,则获得褐色茶糖。 加入红花,则获得红色“养生糖”。 将调制好的糖膏,置入盆中冷却,利用木棍进行搅拌,观察糖膏的冷却变化,当到达半流体状态时,带上厚厚的棉质手套,将糖膏取出,利用灵巧的双手,进行拉条,搓擀,最后将长条状糖膏,剪成一个个糖丸,最后用手团成圆润球形,撒上大麦粉,便大功告成。 由于整个过程,尤其是最重要的火候方面,只能依靠经验支撑。 中间失败了五六次,废品率极高,最后获得的成品也是相当稀少。 茶糖五百颗,养生糖二百颗。 秦风拿起一块茶糖丢进嘴里,恰到好处的甜味,伴随着茶香,在口腔弥漫开来,秦风不由闭上眼睛享受。 虽说与秦风印象中那些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糖果相比,差了好几个意思,但与甜得发腻的白糖而言,已经得到了质的提升,令匮乏至极的口腔,得到了一次全新的体验。 第634章 就在秦风小心翼翼的打扫战场,将成品糖果收好,开始写制糖手册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咕咚”声,自耳边传来。 那声音很微弱,不仔细听极易被忽略。 但由于秦风树敌太多,时常要面临刺杀的风险,使得精神变得极为敏感。 那声音,似乎是某种吞咽动作导致。 秦风眉头微皱,转身打量工坊马车,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子。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闹鬼了?” 秦风嘀咕了一句,正准备转身,那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秦风听清楚了,这声音分明是从脚底下发出的。 “脚......脚底下?!” “我勒个去,难道真的撞鬼了不成?” 秦风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蹲下身,壮着胆子审视马车地板,不多时果然发现一个小孔。 秦风趴在小孔上扫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后背发凉,差点没把秦风吓死。 小孔里“镶嵌”着一颗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秦风。 紧接着发出两声渗人无比的“嘿嘿”声。 秦风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吓得夺门而逃,大喊道:“来人呐,鬼!有......有鬼!” 此时马车正好停在路边休整。 秦风这一嗓子下去,整个工坊马车被围的水泄不通。g 秦风躲在景千影身后,紧紧抱住景千影的腰肢,另一只手指着马车,哆哆嗦嗦道:“有......有鬼,在车底下!” 景千影手持寒剑,眉目微颦:“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鬼?” 秦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底,紧张地满头大汗:“我哪知道?就算不是鬼,肯定也是刺客!” 一听到“刺客”二字,所有人皆是戒备起来。 吴畏手持步槊,赵玉龙拔出腰刀,一左一右向车底包抄而去。 赵玉龙隐约看到车底倒悬着一团黑影,心头一沉,低喝道:“什么人!出来!再敢装神弄鬼,就地格杀。” 现场气氛无比肃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场交战已经不可避免之际,一阵悻悻笑声自车底传出。 “哈哈哈,是我,紧张个甚!” 这声音,对于秦风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秦风恨不得一把火,把这狗日的连人带车一起烧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小矬子自车底爬出,一身黑色紧身劲衣,后背插着一根骨朵,正是辅运县男李郎。 赵玉龙一眼认出李郎,如释重负的同时,又匪夷所思:“明王次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郎从后背拔出如同“手杖”一般的骨朵,将赵玉龙的佩刀推开,咧着大嘴,不以为然道:“小爷想去哪就去哪,还需向尔等报备?”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怒吼传来。 秦风凌空跃起,一脚踹向李郎的胸口,结果被李郎闪身躲过,好在秦风反应快,才差点一头撞在马车上。 一脚落空,秦风更气:“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第635章 面对气急败坏的秦风,李郎耸了耸肩,反倒怪罪起来:“这可不怨我,也不知道是谁,经过辅运县时,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风气得直嘬后槽牙。 之前就担心,被李郎这狗娘养的缠上,怕什么来什么! 回想起之前经过辅运县时,官道上横沉的树桩,也必是这厮所为! 秦风做梦也想不到,李郎居然趁机钻进车底,就这么悬空着,一路坚持到这里。 若不是秦风意外发现端倪,这家伙难不成会一路隐藏到昌平县? 真是个牲口! 秦风强压心中的火气,一脸生无可恋:“李公子,我怕了你了,你哪来的回哪去行吗?” 不出所料,李郎昂着头,扛着骨朵,气死人不偿命道:“想让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把我送回去。” 意识到被这厮赖上了,秦风只好以德服人,好言相劝:“李郎,我等前往昌平县,乃是整治灾荒,此一去必定异常乏味,不如这样,等我回京,咱们再约,成吗?” 闻言,李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伸出骨朵,在秦风肩膀垫了两下:“少来这套,知道吗!甭管你去昌平县干嘛,就算是去寻花问柳,我也跟定你了。想把我甩掉?做梦!” 这狗皮膏药一旦沾上,想要揭下来,谈何容易? 秦风只能暗暗咬牙发誓,以后宁可绕路,也绝不会再经过辅运县地界。 这李家兄弟,简直阴魂不散! 就在秦风郁闷之际,李郎突然发出一阵坏笑,眼神不善道:“秦哥,你之前搞得那些小糖块,给我也来一块尝尝?” 闻言,秦风眉头紧锁,下意识横身挡住工坊马车的门框,没好气道:“什么糖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郎笑意更甚:“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那铁炉子就在我头顶上,熬糖时,差点没把我烤熟。来来来,赶紧拿出来,咱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小气?” 我顶你个肺!谁跟你是自家兄弟? 就在这时,景千影突然问了一句:“风儿,你一个人在工坊马车里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弄那什么糖块?我记得,蔗糖熬出来时,也呈块状,何必重新熬制?” 眼看瞒不住了,秦风无奈叹了口气,也不解释,自怀里取出一块“养生糖”,递给景千影。 这养生糖,已经被秦风包装过,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圆溜溜的小纸团。 而且封装糖果的纸张,事先浸水,随着水分蒸发干燥,逐渐形成一个坚固外壳。 在景千影看来,这就是一个“纸蛋蛋”,没什么好稀奇的。 即便是里面的糖块,景千影也早已见怪不怪,毕竟这大梁的所有白糖,都是自家产的。 但是当景千影掰开纸壳的瞬间,眼神直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惊讶,错愕,惊艳! 眼前这颗圆球形的糖块,居然如琉璃般剔透,并且呈现出璀璨的红色,乍一看之下,如同红宝石一般! 景千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这......真的是糖?” 小香香捂着嘴,惊讶无比,小声嘟囔着:“好漂亮的糖。” 凡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惊艳无比。 第636章 秦风也不解释,只管让景千影将糖放进嘴里。 随着恰到好处的甜味,以及红花特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景千影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新鲜甜味,丰富着景千影匮乏的味觉。 那一瞬间,景千影竟然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这颗琉璃糖的味道。 景千影整个人呆住。 在场的其他人,则是一脸期待和疑惑。 见状,秦风只好每人分了一块。 小香香掰开纸壳,发现自己手里的糖,与景千影的养生糖完全不一样,呈现出淡褐色。 小香香惊为天人:“少爷,这是什么糖?” 秦风正准备说出茶糖二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既然是顶级奢侈品,取名字,自然不能马马虎虎。 秦风稍作思量,不由嘴角上扬:“此乃紫笋茶糖。” 本来小香香就被茶糖的剔透所惊艳,听到茶糖的全名,惊得眼睛都直了:“紫笋茶......糖?!” “少爷,紫笋茶可是最上等的茶叶,一两便要五十两银子!您居然用这么名贵的茶叶,做糖?” 说到这,小香香又觉得不对劲,这晶莹剔透,前所未见的糖块,可比紫笋茶金贵多了。 此时秦风心里的算盘,早已打的噼啪响。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铁观音,碧螺春...... 最顶级的茶叶,便是紫笋茶。 顶级茶叶,加上顶级糖块,造就出顶级奢侈品。 尽管......秦风用的茶叶,根本就是几文钱一两,随便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茶叶沫子,但是茶香与糖甜完美融合,谁能品出茶叶的最初味道?还不是秦风说是什么原料,就是什么原料。 奸商嘴脸,显露无疑! 小香香恋恋不舍地将茶糖放进嘴里,由于初次体会这奇特的甜味,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嗯”声。 伴行仆从也分了一块,哪里舍得吃,赶紧塞进怀里,留作珍藏。 倒是赵玉龙,随手丢进嘴里,眼神闪过一抹亮色:“那金贵无比的白糖,与这养生糖相比,竟黯然失色。” “对了,秦兄,祠堂何故名为养生糖?” 秦风一边临时想台词,一边奸诈无比地解释:“所谓养生,自然是融合了无数名贵药材,冬虫夏草、红花、人参等精华,尽在其中。” 此言一出,纵使向来性格沉稳的赵玉龙,也不禁感叹:“这哪里是糖?分明是不可多得的补品!” 秦风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心想,谁若是质疑养生糖的成分,便直接将成分检验报告拍在自己面前,不然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 景千影嘴里含着糖果,甜味不断弥漫,心想这糖不光好吃,而且耐吃,不像白糖,入口即化,还没品出味道就没了。 “风儿,你这些糖果,你打算卖多少钱?” 第637章 定价也是一门学问。 白糖本身就是高端奢侈品,糖果比白糖还要高一个档次,再加上自己垄断了糖果行业,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才是目前需要考量的。 这玩意儿可不能论斤卖! 秦风斟酌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茶糖一颗一两银子,养生糖一颗二两。” 听到秦风的定价,小香香大感意外,诧异道:“少爷,这也太便宜了吧?” 景千影虽不懂商贾之道,但是对金钱的嗅觉却异常敏锐。 在她看来,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色香味俱全的“好玩意儿”,即便是卖五两银子一颗,也会有无数人前来尝鲜。 而且,这糖果如此耐吃,若只是含在嘴里,足足能支撑一炷香时间,单凭这一点,就是普通糖霜和白糖,无法媲美的优势。 一旁的李郎,眼睛直冒光,连忙从怀里扯出一张百两银票,急不可耐:“先给我来一百颗茶糖,等我带回家,给父亲和大哥尝尝。” 秦风倒也痛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秦风来真的,即便是赵玉龙也动了心色,犹豫再三,也买了一百颗养生糖,支付了二百两银子。 就连秦小福那厮,都厚颜无耻地跟秦风要了五十颗茶糖,说什么留着送礼,至于钱?死活不肯给,扬言让秦风从他的年俸里扣除。 秦风索性给吴畏送了十颗,就连伴行侍从也有份,每人五颗。shu 众人白得了好处,自然是喜上眉梢,吴畏如获至宝,将糖果贴身藏好,沉声提醒道:“公子,这糖果的原料本来就金贵,您卖的确实太便宜了。如今天机营资金紧缺,不如定价高一点,多赚些,也好缓解二小姐那边的压力。” 秦小福连忙附和:“就是!这么好的东西,才卖一两银子?一百颗也才一百两银子,少爷您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做出这么点,恐怕连工本费都赚不回来。用您的话说,您不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吗?怎么这回反倒犯糊涂了?” 秦小福这个臭小子,越发没大没小,竟敢当众数落自家少爷! 秦风攥着拳头,在秦小福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本少爷什么时候干过亏本买卖?要不然我把天机营统领的位置让给你,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正所谓买的不如卖的精。 这第一批糖果之所以如此耗时,只因试错成本太大,无论是熬糖和浓缩的火候,还是原料配比,都令秦风愁得满头大汗。 但是只要成功一次,总结出成功经验,就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秦风受限于场地,无法大规模生产。 只需将制作糖果的详细流程,记录在册,交给天机营工坊全力生产,一日产量,就可突破数万甚至数十万颗。 毕竟熬出一大锅浓缩糖膏,剪出来的糖疙瘩,就有上千颗。 第638章 以大梁现在的经济水平,糖果的单日销量能突破万颗水平,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再说了,现在局限于原料,只研究出了茶糖和养生糖,等日后解决了配料问题,各种花样繁多的糖果,将相继上市。到时候再将糖果分为三六九等,进行价格区分。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推广糖果,只要这糖果成为王孙贵族,乡绅豪勇手中的新贵,与茶酒齐名,何愁销量? 事不宜迟,秦风当即返回工坊马车,填写糖果生产手册,完事之后,唤来伴行仆从。 这仆从年仅十九岁,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矬,但他却是锦衣卫安插在秦风身边的信使,彼此间的联系沟通,都要依靠此人。 秦风将手册递给锦衣卫信使,压低嗓音,小声道:“告诉锦衣卫,不要返回天机营总部,而是前往北溪县,让鲁明在北溪县建造一座天机营分部,以工坊为主。然后让鲁明按照手册,全力生产糖果,由母亲主持售卖推广。” “对了!” “糖果获得的利润,拿出百分之一,输送到蔗糖产地。如今蔗糖产地受北狄袭扰影响,几乎已经绝产,必须向产地输血,否则糖业就干到头了。” 秦风之所以选择在北溪县建造天机营分舵,设为糖果生产基地,共有三个考量。 其一,北溪县距离蔗糖产地近,可省去中间的原料运输环节。 其二,大批饥民涌入北溪县,使得原本缺少劳动力人口的穷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劳动力严重浪费。单凭一个北溪县,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人口,再加上北狄袭扰,农业难以开展。 正好可让多余的人口,投身糖业,等糖果开始赚钱,便可将一部分人口安置到蔗糖产地,进行劳动力生产。既解决了百姓生计,也能稳住糖业的原料供应,可谓双赢。 至于其三,也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秦风必须开始将发展重心,从京都方向偏离了。 如今梁帝胃口越来越大,上次在琉璃上吃的亏,秦风记一辈子! 若是在梁帝眼皮子底下扩展糖业,以梁帝的行事作风,势必要来插上一脚。 这一脚下来,秦风的利润直接腰斩都是轻的! 即便一口吞下糖业,将秦风一脚踢开,秦风也毫无办法。 况且在京都的摊子铺的越大,秦风被梁帝控制的也就越牢固,秦风可不想白白成为梁帝的工具人,否则将来难免会和高太尉一般的下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秦风可以忠心,但绝不能愚忠,多多少少还是要为自己筹划一些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 北溪县,情况正在继续恶化。 自天机营总部调来的新军,战死者已逾百人,沿路雇佣招揽的民夫新兵,伤亡率更高,每五个人就有一个人战死。在北溪县当守军,赫然已经成为极其高危的职业。纵使天机营许下前所未有的“高福利”,以民夫为主的守军,还是难免动了当逃兵的心思。 北溪县内城的人口,已经达到极致饱和状态,物资供应达到极限,不得不开始施行粮食计划供应。 第639章 外城已经开始兴建,但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工程,纵使火力全开,三班倒,仍旧遥遥无望。 况且北狄已经掌握北溪县的扩城意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时不时便会派出游骑进行骚扰。 饥民的涌入,如同瘟疫! 当后方饥民得知,北溪县对饥民施行“照单全收”的政策后,全都陷入疯狂,如同浪潮一般,前仆后继的涌向北溪县。 规模大的逃荒队伍,足有上百人,规模最小的,三五成群。 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信念,只要成功进入北溪县,便可迎接崭新的生活。 对于所有饥民而言,北溪县不只是一座城,而是希望! 绝对黑暗与绝望的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曙光,指引着所有人,以飞蛾扑火势的决绝进发。 随着饥民的不断涌入,北狄方面占尽了优势,随便派出一支小股游骑,都可斩获无数人头,满载而归。 此消彼长。 北溪县守军,面对前所未有的绝望局面,宁虎和徐墨,率领守军左右出击,疲于奔命,一日只睡三个时辰,却还是无法阻断北狄游骑,每天都要看着无数饥民惨遭屠戮。 而整个过程中,骠骑、车骑、边军三方,未发一兵一卒。 宁虎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难道这大梁,只有我等在意饥民的安危?光是车骑和骠骑两部的军力,就高达十几万,哪怕只派出几千人辅助防守,也足以将北狄游骑挡在北溪县以北,为饥民开辟安全通道。shuge.org” 徐墨长叹了口气,尽管不愿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秦夫人早已看透局势,前几日已向我点明。” “这北溪县的局势,与京都朝堂息息相关。” “车骑、骠骑以及边军三方,各代表着不同利益势力,无论这股势力是什么背景,总之绝非秦兄的盟友。他们巴不得北溪县城破人亡,将秦兄从高位上一把拽下,又岂会出手相助?况且......这些饥民,对于各地而言,皆是负担。” 听到“负担”二字,宁虎当即炸毛,歇斯底里地怒吼:“这可都是我大梁子民!” 徐墨长叹一声:“那又如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京都大臣子弟,活得滋润潇洒,随手抛出万八千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若是筹资为饥民购置赈灾粮,却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京都权贵,看不见饥民之苦。地方豪勇,迫于各方压力,又只能对饥民视而不见。我敢说,放眼整个大梁,唯有秦兄,在接收饥民方面,不带任何杂念,照单全收。若是换位思考,我等站在秦兄的位置和立场上,又该如何抉择?” 宁虎沉默了...... 在接收饥民方面,宁虎心知肚明,自己绝没有秦风这番魄力。 况且...... 就算有魄力,又能如何?物资供应、饥民安置、北狄侵扰,这些难题,对于宁虎而言,皆是难如上青天。 也就只有秦风,有能力苦苦支撑着北溪县。 第640章 就在这时,北溪县驿站长赵程,策马而来,离得老远便大喊道:“宁千户,徐参将,大事不好!北狄游骑偷袭商路,物资运输队死伤惨重。” 宁虎和徐墨,异口同声的惊呼:“什么?!” 商路乃是北溪县的命脉,任何创伤,对于北溪县而言都是致命的! 为此,林瞿奇派了不少守军,沿路保护商路通畅,可偏偏还是出了岔子! 宁虎一咬牙,低喝道:“徐兄,阻击北狄游骑的任务交给我,你速速带人前往商路。如今北溪县已是极限,一旦商路受阻,必将崩溃!” 徐墨自知此事的严重性,不敢有半点迟疑,率领一众新军,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事发地。 与此同时,北狄大帐。 陈斯躺在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汗水,时不时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尽管在随军疾医的全力诊治下,肩膀伤势已经被稳住,但恶毒入体,陈斯整个人如火烧般滚烫,已病入膏肓。 整个大帐,一片死寂,众副将尉官,脸色无比凝重,任谁也想不到,那天机营的无名卫士,决死一箭,竟会造成如此大的后果。纵使北狄的传奇将领,铁血般的陈斯,也被持续恶化的伤情所拖累,眼看着就要拖死。 众人似乎再一次回想起了天机营卫士的恐怖...... 纵使如此,陈斯依旧手捧军报,一双眼睛时而浑浊,时而清澈,有气无力道:“北溪县城已不是我等能够撼动,接下来的战略只有一个,便是消耗。g以小股游骑,四散出击,截杀饥民,令北溪县守军疲于奔命。另外,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咳咳......袭扰商路,阻断或是延迟北溪县的物资供应。” “照此消耗下去,不必攻城,北溪县便会自行崩溃。除非那秦风有通天般的本事,如此绝境下,还能力挽狂澜......咳咳咳......” 副将眼眶红肿,单膝跪在床边,一双虎掌般的大手,紧紧抓着毯子:“将军,您歇着吧,别再苦撑了!” 许久之后,陈斯才终于提起点力气,气若游丝道:“北狄也好,大梁也罢,都已跌入这场国战的泥潭中,无法抽身。无论哪一方战败,纵使不会面临灭国危机,也将承担难以想象的割地赔款。如今前线,只能积小胜成大胜......” “我陈家世受皇恩,纵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 不等陈斯说完,帐外传来一阵疾呼:“前锋统领下令!调前锋副将,北溪县战区统领陈斯,回王都诊治伤势,即刻启程!” 闻听此言,大帐内却无一人高兴,相反,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此地距离北狄王都何其遥远,以陈斯现在的身体状态,十成九的概率会死在路上...... ...... 京都,天机营账房。 柳红颜看着密信回音,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商路遇袭,损失物资价值近二十万两......” “难道天要亡北溪县?亡天机营......亡我秦家?” 柳红颜眼神中的绝望一闪即逝,咬了咬牙:“卖产业!” 第641章 柳红颜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日,账房便挤满了人。 沈青辞眉目微颦:“书局乃是风儿的命脉之一,更是如今天机营唯二还有营收的产业,涸泽而渔,虽能解一时之忧,但必定后患无穷!” 谢云儿也脸色严峻,沉声道:“白糖,乃是秦风的根基,若是连白糖产业都卖了,待秦风自昌平县回京,如何交代?” 秦天虎脸色一沉,一声不吭,毕竟他知道北溪县的困境,也明白柳红颜的压力,故而只能选择沉默。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阻拦,柳红颜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商路遇袭,压死北溪县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出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北溪县出现物资短缺,别说北狄方面,光是大量涌入的饥民,都能令北溪县崩溃!” “眼下,只有这一个解决之法!” “变卖书局、白糖业,回笼一笔应急资金,解决北溪县的燃眉之急,否则北溪县一垮,必将产生连锁反应,届时天机营、秦家也将跟着殃及!” 尽管谢云儿和沈青辞都不舍得变卖资产。 但......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们却明白。 北溪县不能倒! 此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绝境。 柳红颜不再迟疑,排除众意,立刻放出风去,召开商业大会,不仅面向商人,更面向官员朝廷,凡是对白糖和书局感兴趣的人,一律可以参加。 如此一来,才能将这两个产业卖出高价,为北溪县续命。 ...... 后宫,西花厅。 贵妃看着柳红颜发出的商会请柬,不由发出一阵娇笑:“呵呵呵,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风敛财有术,无论是商贾之道还是机巧技艺的造诣,皆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他一心为商,将来必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纵使我林家的江南产业,也愿与他合作,共谋发展,可惜......” “一步错,步步错!” “他纵使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国战之下,一人之力,岂能胜天?纵使他再有钱,扔进战争的深渊里,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贵人,不如放出风去,责令京中商人,不准购买天机营产业,岂不是可以一举击溃秦风?” 贵妃瞥了一眼,轻哼道:“天生奴婢的贱命,如此的鼠目寸光。且不说书局,单是那白糖产业,便是日进斗金的营生,此乃秦风手中最后的筹码,只有让秦风把白糖产业卖掉,才能让他再也无牌可打。否则这厮靠着白糖行业,日后卷土重来,该当如何?” 侍女连忙低下头:“贵人教训的是,奴婢的眼见,拍马也追不上贵人。” 贵妃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更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毕竟这两种人,都会干扰她的思绪,当即眼睛一瞪:“滚远点,碍眼的东西!” 侍女哪敢迟疑,连忙退下。 不日之后,昌平县地界。 第642章 车队不急不缓的朝着城门而去。 秦风盘腿坐在车板上,查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信。 纵使秦风料到北溪县处境艰难,但是看着与日俱增的阵亡名单,还是忍不住感慨:“北狄陈斯果然难缠,每次出手,必打北溪县七寸要害。若是能想办法,来一场斩首行动,把这厮干掉就好了......” 幻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斩首敌军大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秦风看完一封信,便交给小香香处理掉,不过每次处理前,景千影都会接过去看一遍。 得知北溪县商路遇袭,景千影瞬间眉头紧锁,但是看向秦风,却又疑惑,因为秦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绝望,甚至连紧张之色都没有。 奇怪...... 难道风儿,一点都不在乎北溪县的绝境? 当景千影看到柳红颜变卖资产的信笺,再也忍不住了:“风儿,白糖和书局的产业一卖,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在景千影看来,白糖和书局,都是秦风的心血,如今为了救北溪县,不惜变卖,秦风就算不会一蹶不振,至少也会扼腕叹息。 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秦风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景千影百思不得其解的注视下,秦风一边查看着剩下的信笺,一边云淡风轻道:“无所谓......” 什么? 无所谓? 景千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风不急不缓道:“白糖也好,书局也罢,都被圣人查过手,说白了,这些生意都‘脏了’,我已经没太大兴趣。g将这两个产业变卖,解决北溪县燃眉之急,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二姐不做决定,我也会这么干。” 说到这,秦风不由笑出声:“现在贵妃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吧?在她看来,失去了白糖和书局,我就失去了最大的底牌。殊不知......这对我而言,反倒是个机遇。” 景千影越听越糊涂:“机遇?你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若是搁在平常,我哪有理由变卖这两个产业?稍微动一下,就会引起圣人的注意。如今有了合理借口,便是圣人也挑不出毛病。现在京都天机营,只剩下酒楼一个营生,而酒楼的东家是谢家,跟我天机营已经没多大关系。” “说白了,现在的天机营总部,就是一个空壳子,相当于我在京都的立足点。接下来,便可全身心地经营北溪县了,不然四姐你以为,我为何要顶着压力,不顾一切地扩建北溪县?” 听到这,景千影这才恍然大悟:“你早就想把势力转移到北溪县?” 秦风嘿嘿一笑:“我就想做个小生意,赚点小钱钱,圣人却整日管东管西,这也想要,那也不想放,这能怨我?再说了,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圣人吞了我的琉璃产业,我总得吸取教训吧?” 景千影明白了秦风的意图,但心里依旧担忧:“没了这两大支柱产业,将来的日子恐怕会很艰难。” 秦风非但不担心,反倒眼神尽是期待:“谁说的?现在的天机营,可是正在进行产业升级!” 第643章 天机营如同一座工厂,工厂赚钱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既要应付梁帝的盘剥,又要对各路代理商让利,顶多算是站着赚钱。 而如今,天机营将糖业出售,却并不代表连同“知识产权”也一并打包清仓甩卖了。 只要秦风手里还控制着白糖的原料配方,以及制作流程,就依旧能够从白糖的利润中分一杯羹。 区别在于,秦风从最初的自产自销,转变为收取专利费。 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专利费,也相当于白赚。 从站着赚钱,变成了躺着赚钱,何乐而不为? 如此一来,秦风就可以腾出手和精力,既能把控糖业的上流利润,又能升级糖品,继续垄断糖果行业。 糖业和糖果业,仅仅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书局方面,也是同理! 书的定价与销售,秦风管不着,但作为“著作者”,自己又没有签什么卖身契,天价稿费,也足够他吃到饱了。 出卖业务,和打包买断,可不是一回事! 反正这年头,一无消协,二无法院,三无垄断法,话语权全都攥在秦风自己手里,您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本公子可不伺候您。 再说了,若是不把白糖业务,出售给京都商人,他又怎么把工厂转移到北溪县? 其他人都可能赚,但秦风永远不亏。wg 京都方面的业务,交给柳红颜处置便是,这位二姐可是女强人,绝不会做出任何坑害秦风的昏招。 秦风眼下的任务,自然还是以赈济昌平县灾民为重。 北溪县需要人口不假,但也有个极限,若天南地北的灾民全都往北溪县涌,秦风就算再有钱,也耗不起。 之前靠着整肃京都官风,从各位大臣子弟手中坑来的钱,正好派上用场,但绝不是用来买赈灾粮的。 一来,赈灾粮治标不治本。 二来,这周边县城,虽然不如昌平县这么惨,但受到昌平县饥民的冲击,日子过得也苦哈哈,就算秦风把价格给的高高的,恐怕众县城也无余粮出售。 昌平县饥荒之病灶,并不在于天灾,而是人祸! 究根结底,是要给当地百姓,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故而,秦风并未急着进城,而是派出赵玉龙、吴畏以及秦小福,在周边进行考察。 不出秦风预料。 昌平县的地理位置,位于大梁版图的居中位置,虽然并不沿海,但面临的干旱风险,远远不如西北一带。 再加上,此地距离江南不远不近,既不必担心江南的洪涝灾害,又可借助地势之利,靠着江南鱼米之乡获利。 第644章 但昌平县地界的河流、水井,皆是干涸,这点倒是不假。 离京之前,秦风曾在吏部查看过昌平县的地方志。 近三年来,昌平县的降雨量其实并不少,但是每次下雨,都是极为短促,以至于大地来不及存雨,雨水便结束了,再遭到随后的日晒,使得河流水井逐渐干涸。 不过在秦风看来,这种级别的干旱,根本就不是问题。 车队停靠在昌平县城门外,并未有进驻其中的意思。 而随后的两个时辰内,竟然没有任何当地官员前来迎接,但是根据城门的守兵来看,这座城的县衙职能依旧健全,可见,不是县官不知秦风到来,而是故意给秦风一个下马威。 既然是人祸,那就好办了! 秦风取出一万两银票,递给秦小福:“你且去周边县城,发布雇工公告,凡是十八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男子,皆附和雇佣标准。任何人,只要愿意来昌平县帮工十日,便可获得五两银子酬劳。” 十日工期,五两薪酬,对于任何老百姓而言,都堪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当地经济摇摇欲坠,百姓食不果腹,这笔银子,足够让当地百姓“搏一搏”。 秦小福虽不明白秦风的意图,但心里很清楚,只要是少爷下的令,必有深意。 秦小福当即问道:“少爷,雇多少人?”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有多少雇多少,这一万两银子,只是定金,凡愿意来昌平县者,先支付一两银子定金,等工期结束,便支付剩下的尾款。雇来的人,一并带到此地即可,我在这等着。” 由于这昌平县距离江南林家的势力范围已经相当近。 为了避免路上出岔子,秦风干脆派赵玉龙随行,保护秦小福。 秦小福和赵玉龙离开后。 秦风又将吴畏叫到面前,交代道:“来时我查过吏部档案,当地知府名为陈承昊,在知府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二十年,虽本州灾情频发,但这厮的位子却稳如泰山,可见是个迂腐无能却又善于明哲保身之人。” “你且去一趟州府,告诉那陈知府,派个监官过来,领州府职权,可就地处置昌平县官员。陈知府若是上道,我等相安无事,若是不肯帮忙,你便告诉那老屁股,本公子不介意去一趟州府,将整肃官场风纪之风,吹到他面前。圣人只规定我整肃官风,可没规定地界范围和时间!” “只要圣人不开口,这鸡毛令箭,我自然要用到极致。” 吴畏抱拳而去。 最后,秦风留李郎和伴行仆从,在原地守着马车。 秦风则带着景千影和小香香,徒步开始考察。 小香香紧跟在秦风身边,尽管对于昌平县之疾苦,深感怜悯,但心中更多的是幸福,毕竟之前秦风曾承诺小香香,绝不会再把她一个人丢在京都,如今秦风言出必行,小香香自然是感动无比。 在她这颗无比单纯的小心脏里,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小香香忍不住拉住秦风的衣角,偷偷耍了个小心机,让秦风拉着自己走,小声道:“公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风一双眼睛不断扫视着周遭环境,脱口而出:“找水。” 不等小香香开口,景千影反倒率先问道:“整个昌平县都干透了,哪还有水?” 第645章 据景千影所知,昌平县之所以如此景象,正是因为旱灾严重。 若是有水,当地百姓又岂会沦为逃荒饥民? 找水?何其之难! 秦风却充满自信,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荒草:“大旱不长草,土壤里一点水分都没有,连生命力最强的野草都无法生长,才说明旱灾之严重。但你们看,这昌平县地界的野草并没有绝种,说明当地的土壤还是存在一定水分的。” “但是根据杂草的零星分布,以及长势判断,这附近虽然有水分,但水分稀薄,就连荒草都在艰难求生,所以很难种出粮食,就算种出来,也会大幅度减产。” “荒草,只能提供参考,想要判断出水源具体位置,需要根据地势判断,方法很多,比如山区的‘背斜法’,以及沙丘和岩层的判断。” 听到秦风这番话,景千影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钦佩。 或许在武艺方面,景千影可以把秦风吊起来打。 但除了武艺,其余任何方面,秦风都是碾压般的博学,这令景千影既佩服又自愧。 秦风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视察般的步伐,沿着县城附近溜达。 不多时,一处地势较缓的洼地,引起了秦风的注意。 这洼地并不蓄水,面积也不大,直径也就七八米的样子,但就是这样一块洼地上,却长了几十株杂草。 秦风当即让小香香,在纸上标注出这片洼地的位置。 然后继续巡视,凡是洼地、荒草长势相对茂盛,以及岩石外漏,并且岩层极为细碎的地带,皆标注出准确位置。 经过一天的努力,秦风在这一带,足足标注出了五十多处位置,而这还只是县城附近而已,整个昌平县能够找到的潜在蓄水地,恐怕多如牛毛,以秦风一人的力量,自然无法涵盖整个县。 回到车队,已经入夜。 秦风便爬上马车,歇息起来。 与此同时,昌平县衙里却是热闹无比。 以县令为首的一众官员,全部在场,现场还站着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 见守城门的衙兵回来,昌平县令刘崚连忙起身质问:“怎么样了?秦风那厮有何动静?” 衙兵抱了抱拳:“回大人的话,秦风带领随行女眷,在城外转了一大圈,然后便歇息了,什么也没干。” 此言一出,县衙里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激烈的争论。 县丞眉头紧锁:“这秦风向来诡计多端,在京都可谓是臭名昭彰,他既然来到昌平县,必有大动作。如今却一直在城门外驻扎,并无进城的意思,恐怕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我们出城迎接。” 县尉眼神也相当凝重:“据说,秦风之前去平遥县整治民生,杀了不少当地的乡绅豪勇,此人绝非善类。不如......我等还是出去迎接,以礼相待罢。” 刘崚捂着额头,直犯愁,他打心眼里不想得罪秦风,毕竟秦风的铁腕手段,早就在各县之间流传开来。 刘崚几次想要出城迎接,可是一看到对面的中年男人,脖子就不由缩了回去。 站在对面,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伸出二指,轻捋胡须,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透着无尽睿智光芒。 第646章 似乎已经将刘崚的心思看透了,便轻笑道:“刘大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害怕秦风,还是我林家?” 听到“林家”二字,刘崚心里咯噔一声,后背更是阵阵发凉,连忙赔笑:“林先生,您这话怎么说?我昌平县上上下下,向来以林家马首是瞻也,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忠。” 这个答案,林先生很满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 “我既在此,就不必担心秦风小儿的诡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先生这番话很提气,但......刘崚心里却反倒更加担忧。 林家的实力,不必质疑,整个大梁无人不知。 问题是,秦家也不是好惹的善茬,尤其是那秦风,以一己之力,支持北溪县战事,与北狄名将陈斯鏖战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麾下天机营,更是战力卓绝,令人惶恐。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秦风在梁帝面前的“势”。 刘崚一个小小县令,夹在秦林两家之间,若是能平心静气,那就出鬼了! 刘崚忍不住在心中哀嚎,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被这两家给同时盯上了。 林先生不理会刘崚,背着手,走到县衙大门,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弧度:“传我命令,埋伏于城中的五百刀斧手,时刻准备,只要秦风一进城门,乱刀砍死即可!” “林家管事的说了,对付这厮,只需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 随行仆从,沉声道:“既如此,为何不直接杀出城门?” 林先生眼睛一眯:“平遥县的事,没听说?秦风小儿向来谨慎,谁也不能肯定,秦风有没有在身边安插天机营卫士暗保。况且那厮身边的景千影,剑术出神入化。若贸然出手,恐怕拦不住秦风逃窜。” “只有请君入瓮,关门打狗,方为稳妥。” “放心,秦风既来了,便走不了!我就不信,他不进城,连当地县令的面不见,便可将昌平县的旱灾料理好,他又不是神仙下凡!”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秦风才揉着惺忪睡眼走出马车。 却见李郎正将手中的骨朵,舞的虎虎生风,用力一挥,面前直径足有三尺的石头,便被敲成两半。 这等威力,惊得秦风头皮发麻。 若是敲在脑壳上,岂不是直接脑浆飞溅? 见秦风终于冒头了,李郎扛着骨朵,一挑眉,调侃道:“圣人派你来昌平县整治灾荒,你倒会享受,一左一右有女眷相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你说你到底是贪官,还是清官?我咋搞不明白。” 秦风挠了挠屁股,不以为然:“腐败和清官,似乎不冲突吧?我花我的钱,又没碍着谁,难道这也不行?” “整治灾荒,和我在这露营,体验户外生活,也不冲突。” “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不是官!” 第647章 秦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十户,跟官员八竿子打不着,并且对当官也毫无兴趣。 不过李郎的勇武,倒是令秦风颇为欣赏。 “不愧是明王之子!” 面对秦风破天荒的赞赏,李郎顿时满脸得意:“我继承了家父的一身武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兄长李章,则是继承了家父的军事统帅能力,对兵法之研习,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地。” “也就是没机会!” “否则我兄弟二人奔赴战场,早已将北狄杀的人仰马翻,哪还有这连年不断的消磨战?” 秦风并不怀疑明王一家的实力,可那又如何?受到梁帝忌惮,越是有本事,越要被雪藏起来。 毕竟功高盖主啊! 就在秦风感慨明王一家的遭遇时,李郎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秦大哥,你现在可是能够直达天庭的人物,不如你去与圣人说说,派我奔赴战场,建功立业如何?” 一听这话,秦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可别害我!” “别说帮你们美言,提到你们一家的名字,圣人都能用眼神杀我几百次。” “也是奇了怪了,京都王爷这么多,怎么就你们家受到圣人的格外关注?” 闻言,李郎眼神闪过一抹黯然,叹了口气:“别提了,说来话长。” 秦风本想多问几句,正巧吴畏回来了,只好打住话茬。 吴畏似是一夜未眠,翻身下马,抱拳道:“公子,陈知府应下了,监官不日便到昌平县。” 秦风不由轻哼一声:“算那老屁股识相,不然我非去拜访拜访不可。g” 听到这话,吴畏不由一阵偷笑:“陈知府一听是您,二话都没敢说,生怕您一个不高兴,去州府住几天。属下虽只在会客厅见了陈知府,没能进入后院,但光是前院的一进一出,便看见好几个小丫鬟。” “说是小丫鬟,但穿金戴银,一看便是填房妾室。属下多了个心眼,在州府一打听,好家伙,那陈知府六十岁高龄,硬是续了十二房妾。” 秦风撇了撇嘴,满脸不爽:“这老家伙,身体竟比小爷还好!” “不过这种事,太多太多了,咱不管,也管不了,只管搞好自己的事便是。” “你去接应接应秦小福和赵玉龙。” 吴畏正欲领命离开,却见赵玉龙策马而来。 “秦兄,事办成了,只走了两个县,便招揽了五千精壮民夫,秦小福在后方压阵,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若是人手不够,我再去跑其他县城。” 五千?够够的!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赵玉龙和吴畏奔波了一天一夜,可以歇着了。 不多时,便见秦小福带领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这边而来。 看着如此人潮,秦风很是满意:“这办事效率,不错,剩下的五千两银子,你留着吧。” 秦小福眼睛直冒光,嘿嘿笑道:“少爷,我对您的敬仰,可谓是黄河泛滥......” 秦风瞪了一眼:“泛滥你娘个腿,滚犊子,我可没心思听你拍马屁。你把这五千人筛选一遍,这里面肯定会有不少赖汉闲人,将这些不着调的人,单独提出来。” 第648章 闻言,秦小福一脸诧异:“少爷,您是打算把这些刺头踢出去,免得捣乱?” 秦风一口回绝:“当然不是,这些人,我自有用处。” 秦小福虽然奸懒馋滑,但有一个优点,秦风却非常喜欢,便是听话。 无论秦风让他干什么,他都不会多问,只管去办便是。 没一会功夫,就被筛选出接近一千个赖汉闲人。 说是赖汉闲人,这玩意儿哪有什么标准?全靠猜,看谁长得凶神恶煞,或是说话痞里痞气,便只管摘出来。 秦风让这一千赖汉原地待命,然后将剩下的四千人,分成十个队伍,每个队伍四百人。一到九队,就近奔赴秦风事先标注的地点,进行暂时驻扎。而十队,则充当临时工匠,前往周遭早已荒废的村落。 将房子的横梁拆下,一并运回来。 待到梁木堆积成小山一般,秦风便转身上了工坊马车,将事先准备好的两麻袋铁钉拿了出来,直接扔在地上。 秦风既然早就知道昌平县的情况,自然会提前做好谋划。 这两麻袋铁钉,准确来说,是呈‘匚’形的抓钉,专门用来衔接木料。尽管这个时代已经有铁,而且抓钉也已经出现,但由于还是处于‘铜多铁少’的情况,使得铁价要比铜价高出不少,因此抓钉的运用并不普遍,只有一些豪门阔户,建造房屋时,才会用上抓钉,除此之外,大多还是隼牟结构。shuge.org 后世极为推崇,视为智慧结晶的隼牟结构,反倒成了这个时代,平民百姓能够负担起的建筑方式。 而受人鄙夷的抓钉,却只是有钱人的玩意儿。 时代便是如此,循环往复。 除了抓钉,秦风还事先准备了两个钻头。 这些全都是天机营出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在秦风的指挥下,十队工匠开始打造钻井设备。 先是在横梁木的一端开孔,挖槽。 然后将螺旋钻头,镶嵌在横梁木底端,如此一来,简易却实用的钻井工具就做成了。 将钻井工具运向事先标注的地点,由一到九队施工。 将带有钻头的梁木竖起,利用梁木事先打好的孔,将木棍塞入其中,两到四名民夫,抓住横杆,同时旋转木梁,在钻头的牵引下,木梁便缓缓钻入地下。等木梁深入的足够深以后,将备用梁木取出,利用两端的榫卯凹槽连接,为了提升坚固性,再用抓钉固定,继续往下钻。 三根梁木的长度,基本就已经达到极限。 其一是梁木的强度不够,再往下钻,很可能将梁木拧断。 其二,民夫的力量不够大,梁木钻得越深,摩擦力越大。 所以,三根梁木的深度,只是为了勘测地下水分。 将梁木取出,根据梁木的湿润程度,即可判断这片土地下方,究竟有没有蓄水层。 若是梁木相对干燥,便放弃此地,转移到下一个地点继续勘测。 若是梁木湿润,便就地开挖,挖掘深水井。 如此,必能找出合适水源...... 第649章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秦风标注出的五十多处位置,只有三个合格。 对于这种结果,秦风已经很满意了。 当天晚上,施工队就已经开工。 为了尽快挖出深水井,秦风制定了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 深水井,顾名思义,要深。 一直要挖到地下深处的蓄水层。 少则二三十米,多则一百多米也有可能。 这种深度,对于这个时代的工程能力,近乎地狱模式般的考验。 所以确定蓄水地,只成功了一半,蓄水地的深度,才决定能够挖出深水井的关键。 秦风定了一个标准,只往下挖三十米。 凡是超过三十米的蓄水层,一律放弃。 一来是工程能力不足,二来是人命关天,担心随时可能发生的塌方。 深水井直径为两米,方便民夫在下方挖掘操作。 一边挖掘,一边依靠石块加固井沿。 一支施工队四百人,看似很多,但所有工序都要依靠人力。 包括挖掘、加固、搬运、送土等...... 再加上为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缩短工期,必须三班倒,平摊下来,其实人手挺紧吧的。 秦风随便走到一个施工地,看着已经挖下去七八米的深井,沉声道:“注意施工安全,安全!安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井可以不挖,但人不能死,都记住了吗!” 在场的民夫雇工,眼神无比炙热。 起初秦小福去县上雇工,他们还不敢相信,以为是骗子。 毕竟这年头,骗子花样繁多,冒名顶替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直到秦小福无比痛快的甩出一两银子定金,他们才愿意来碰碰运气。 秦风的大名,早在民间传开了。 如今见到了真人,怎能不激动?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咧嘴憨笑:“秦公子,我等草民的小命不值钱,挖掘出的深井,才值钱。” 一听这话,秦风也不管熟悉不熟悉,抬腿照着那汉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在场民夫皆是一愣。 还以为秦公子发怒了,吓得连手上的活儿都停了。 毕竟秦风乃是督战大臣之子,身份地位摆在那。 在众民夫噤若寒蝉的注视下,秦风指着那糙汉子破口大骂:“屁话!” “谁说你们的命不值钱?这世间什么东西都可衡量,唯独生命不可衡量。” “在我看来,你们所有人都是大梁的财富。” “若是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谁会在乎?”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若是施工的过程中受了伤,我不光要骂你们,还要打你们!” 第650章 “家里的放心你们来昌平县帮工,是信得过我秦风,我自然要把你们全须全影的送回去。” 众民夫眼神中的恐惧,逐渐被激动所取代。 他们见识过无数官员乡绅,但是像秦风这样的‘贵族’,却是头一份。 毕竟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除了秦风,又有谁会在乎草民的生命? 那挨了一脚的糙汉子,激动地脸色涨红:“秦公子,您放心,别说您给银子,就算白干,我们也乐意。” “整个大梁子民,谁不知道您,才是唯一真心实意帮我们草民的人?” “像您这样的大善人,多一个,都是大梁万民之福。” 现场的其余民夫,眼神同样炙热。 那糙汉子,算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秦风却叹了口气,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钱一分不少,出了力就要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给你们定了十天工期,只要能打出任何一口深水井,我就给你们每人再加一两银子辛苦费。” “放心,这些钱不是我私掏腰包,而是京都各位大臣子弟,赞助你们的。” 一听这话,人群中一个半大小子,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那般王孙贵族,岂会如此好心?秦公子,您又使了什么手段,让那般铁公鸡拔了毛?” 众民夫也是满怀期待。 毕竟秦风在京都坑害子弟的丰功伟绩,早已经传开了。 无数百姓,甚至将此事,添油加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有说书人,将秦风智斗高太尉,编成了评书话本。 当然,这些秦风并不在意。 甚至瞪了那半大小子一眼:“多嘴!我是我,你们是你们!” “话虽不好听,但你们毕竟是平民,能低头就低头,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shuge.org民与官斗,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如今世道艰难,更要谨言慎行。” 面对秦风的教训,众民夫感恩戴德。 那糙汉子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秦公子,激动万分,嘴巴一打开就合不上了,一句接着一句。 况且这秦公子平易近人,面对百姓的疑问,是有求必应。 哪像那般高高在上的官宦老爷,芝麻绿豆大的官,脑袋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公子,这深水井的钻法,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民间水井,多是一丈宽,两丈深的大井,全靠周边土壤渗水。一些大户人家,也挖私井,四尺宽,两丈深,了不起三丈深也就顶天了。” “您倒好,直接奔着十丈去挖,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当着一众民夫的面,大声讲解其中奥秘:“地上没水,不代表地下也没水。” “地下分有好几层,咱们的目标就是深水层,只要打通了深水层,水就是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灌溉农田也足够了。” 众民夫面面相觑,对于“深水层”这个词,毫无概念。 糙汉子挠了挠头:“公子说有,那就肯定有。毕竟谁不知道,天机营出来的东西,都是极为金贵精巧的物件,普通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只是......公子将这深水井的钻法,毫不遮掩的用出来,就不怕我们偷师?” 这糙汉子,说的话全都添堵!却又都说到了点子上。 秦风背着手,没好气道:“我还怕你们学不会呢!” 此言一出,众民夫面面相觑,眼神尽是匪夷所思。 手艺人,都是把技术藏着掖着,哪有秦风这般,生怕别人学不会 第651章 在众人的疑惑注视下,秦风语重心长道:“凡是利民工程,我天机营皆是倾囊相授,越多人学会越好。” “毕竟民富,才能国强!” 秦风言至于此,剩下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毕竟...... 民富国强,天机营的货物才有销路,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敛财。 不然老百姓穷得掉渣,天机营的生意,只能在富人阶级转悠,这生意终究是做不大。 百姓越富有,秦风越高兴,这才是双赢局面。 众民夫激动地热泪盈眶。 民富才能国强...... 这话,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 在此之前,无论是官宦还是乡绅,都是想方设法的压榨百姓,才不管百姓的死活。 如今,大梁终于出了一位,期盼着百姓富足的能人。 最关键的是,这能人有话语权。 是那种开口,便能落到实处的重量级人物。 众民夫竟自发的下跪磕头。 “秦公子,您真乃我等救星!” “秦公子,您放心,我等一定把这深水井挖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大伙,加油干,莫要让秦公子寒了心。” 众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铆足了劲,开始施工。 秦风见状,不再逗留,让秦小福留下监工,便转身离开了。shug 所谓监工,监督的不是工期,而是工程安全。 等秦风回到驻扎地,已经接近子时。 剩下的那一千赖汉,还在原地待命。 秦风背着手,巡视了一圈。 在众人茫然无措的注视下,大喊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候着!” “什么都不用干,到时候,该给你们的钱,一分不少。” 本来众赖汉就心里发慌。 毕竟坊间传闻,秦风对赖汉的手段,向来残忍...... 在这期间,已经有不少赖汉,承受不了心理压力,偷偷逃掉了。 反正已经拿到了一两银子定金,跑了也血赚。 剩下的九百多赖汉,听到秦风这番话,彻底糊涂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都不用干,便可获得五两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谁说不是呢!咱这位秦公子,心思真多。” “嗨,管那么多干嘛?正所谓法不责众,秦公子总不能一口气料理咱们这么多人?” “说的没错,干坐着就能白的五两银子,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赖汉的好处,便是有利可图,就不管那么多旁枝末节。 众赖汉适应能力极强,直接就地扎营,睡得睡,起火烧饭的烧饭。 第652章 秦风扔下众赖汉,便转身回到马车旁,叫来吴畏,压低嗓音:“去里面挑一百个最凶悍,最无赖的人过来。” 吴畏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带来一百人。 这一百赖汉,皆是一头雾水。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给你们个好差事,只要办成了,每人得五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现场直接炸了锅。 众赖汉,整日游手好闲,逞凶斗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全都激动地脸红脖子粗。 一个因为打架而造成眼疾的中年男人,咧着大嘴道:“公子,您让我们杀谁?” 靠! 果然是赖汉,为了钱,啥事都能干出来。 秦风打心眼里鄙视这些人。 但考虑到眼下人手不足,天机营卫士要么留守京都,要么调往北溪县,自己身边的安保力量,其实只有明面上这几个人。 而县城官员,至今没有露面,不用想也知道,林家的手肯定伸过来了。 秦风的肩伤,虽然已经好转,但每到入夜,湿气重的时候,仍旧会隐隐作痛。 见识了贵妃的杀伐果决,秦风便明白林家的行事作风,绝不会放过任何直接干掉自己的机会。 所以,必须招揽足够的人手,镇住场子。 有了这些赖汉在旁撑场面,城内的敌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在一众赖汉兴奋且阴狠的注视下,秦风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杀人放火这种事,轮不到你们干。” “这里一共有一百人,分出五十人,去施工队那边,保护施工队顺利挖掘深水井,无论谁,胆敢来闹事,只管给我往死里整,天塌下来我给你们顶着。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shuge.org” “但丑话说在前面,谁敢出卖施工队,阳奉阴违,你们的名字和住址,我可都知道,后果自负!” 面对秦风的威胁,众赖汉皆是缩了缩脖子。 逞凶斗狠也得分人。 正所谓痞子怕恶霸,恶霸怕官爷,官爷怕豪门,一级压一级。 眼前这位秦公子,可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京都官场,并且鏖战北狄大军的狠角色。 谁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招惹这位爷。 有眼疾的独眼龙,嘿嘿一笑:“秦公子您放心,您的手段,我们都听说过,那平遥县的乡绅豪勇,都快被您给杀绝了,谁敢跟您过不去啊。” “有您撑腰,就算是昌平县的衙差来了,我们也照打不误。” 秦风点了点头,伸手一指独眼龙:“保护施工队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你挑出五十个人,另有任务。” 独眼龙搓了搓手:“您说,刀山火海,兄弟们眉头都不皱一下。” 秦风不理会独眼龙的表态,抬头看向县城:“你们想办法摸进去,最好不要被人发现,然后在城内散播谣言,就说我要攻打县城,宁虎将率领一百天机营卫士,奔赴昌平县。至于起因,皆是因为城中官员对我不敬,我自京都不辞辛苦而来,居然无人接待,分明是没把我秦风放在眼里。” “凡官员,豪绅,乡勇,一律格杀勿论!平遥县的事,便是例子!” 独眼龙满口答应,毕竟这种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讹传讹,只要不是哑巴,都能胜任。 至于潜入县城,更是信手拈来。毕竟昌平县地处中原腹地,根本用不着抵御外敌入侵,故而城墙建造的很矮,够用就成。 以独眼龙为首的赖汉,又是溜门撬锁,闯空门的行家。 随便扔个飞爪,借助绳索就能直接爬上去。 翌日,谣言就已经在县城内扩散开来...... 第653章 刘崚坐立不安,在衙门口走来走去,一刻不得停歇。 县丞四下观瞧,确定林家人不在附近,便将嗓音压的极低:“大人,现在城里已经传开了,秦风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心上,只管在城外挖井取水,待解决了水源问题,便会命令天机营卫士一鼓作气拿下县城。” “届时,平遥县的惨状,恐怕会再次上演......” 为了让刘崚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县丞嗓音一沉:“您想想那平遥县的乡绅豪勇是何下场......” 提到平遥县,刘崚便不寒而栗。 若非林家人从中作梗,刘崚早已经率领昌平县一众官员士绅,出城迎接三十里。 本想巴结秦风,结果反倒成了敌人,这可如何是好。 刘崚吞了下口水,艰难问道:“你觉得,秦风真会攻城?” 县丞眼神透着深深恐惧:“此事恐怕做不了假,秦风已经派人去过州府,州府监官不日就会到达昌平县,届时有了监官在场,秦风便可肆无忌惮将屠刀挥向我等。” “全县上下,乡绅豪勇也好,我等官员也罢,恐怕一个都逃不掉。” 刘崚彻底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一边是雷厉风行的秦风,一边是只手遮天的林家,无论得罪哪一边,对于刘崚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两害相权取其轻。 刘崚将县丞拽到屏风后面,低声耳语:“你觉得,秦风与林家比如何?” 县丞苦笑一声:“大人,刀都架脖子上了,您还有心思拐弯抹角。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明确态度,选择一边站队,一条道走到黑。不然夹在中间,优柔寡断,反倒会两边不讨好。shuge.org” “论财力、家族势力,秦风万万不能与林家相提并论。那秦风,说到底,不过是京都商人罢了,了不起手里还攥着一个北溪县。但北溪县非但无法获利,反倒是个无底洞,日日夜夜吸秦风的血。” “再看林家,整个江南都攥在手里,京中又有林太保和贵妃保驾护航,可谓是不动如山。” 闻言,刘崚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站在林家这边,共同对付秦风?” 县丞果断摇头,脱口而出:“恰恰相反!” “林家势大不假,但想要撼动秦风,也绝非易事,不然林家岂会在城中埋下伏兵,意图直接刺杀秦风?这分明是拿秦风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秦风和林家,何方势大,跟咱们并无关系。咱们应当考量的,乃是这两边,谁会置咱们于死地。” 刘崚眼睛一亮。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秦风既然来了昌平县,意味着圣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昌平县的隐患一鼓作气收拾利索。就算秦风办不了昌平县,圣人也会继续派其他官员来,毕竟国战在即,攘外必先安内。 可以遇见,身为昌平县令,刘崚必定难辞其咎,这一刀横竖都躲不掉。 而此时,秦风正在城外大兴土木,挖掘深水井,从根源上解决昌平县的水源问题。 可见,秦风是真心想要治理昌平县民生。 若全力支持秦风,将昌平县扶持回正轨,为圣人了却一桩心事,等待刘崚的究竟是罚还是奖,尚且未知。 说白了。 支持秦风,尚有活路。 跟随林家,横竖免不了挨一刀。 第654章 刘崚慌乱无措的眼神已经逐渐坚定下来,嗓音变得铿锵有力:“林家这边,如何处置?” 县丞想法极多,似乎早就在心中盘算过此事。 几乎没有什么迟疑,脱口而出:“不必理会!” “秦风与林家的恩怨,又不是什么秘密,这两只疯狗早晚要撕咬到一起,林家哪有心思管咱们这些小喽啰。至于短期内,林家的报复,我倒是有个法子。” 说到这,县丞附在刘崚耳边密语。 刘崚眼神越来越亮,当即一拍手:“就这么办!” ...... “少爷,成了!” 傍晚时分,秦风正在马车旁,研究晚饭吃什么,却见秦小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离得老远,便挥手大喊,显得激动无比:“少爷,第一口井打出来了!” 这么快?! 秦风还以为,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才能打出第一口井。 这第一口井的位置,位于县城以南五里外的一处早已荒废的农田。 此地,看似平坦,实则地势要比其他位置矮一些。 当秦风来到井沿时,民夫已经提出第一桶浑浊却凉爽的水。 秦风也不由一阵激动,只管将双手插进黄汤一般的井水里,捧起一把往脸上一泼,凉爽感觉顺着脸颊沁入,说不出的舒服。 “挖了多少米......多少丈?”秦风连忙问道。shuge.org 施工一队的队长,是个三十岁的壮汉,同样兴奋无比:“九丈就开始渗水了,一边往外舀水,一边继续深挖,挖到十丈,水就再也止不住,没办法,我们只好撤出来。” “想不到,连年旱灾土地下,竟然藏有这么多水。公子,若不是您来了,我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点。” 秦风点了点头,拍了拍队长的肩膀,转身面向一众民夫:“干得好,大家都辛苦了,从现在开始,每挖出一口深井,每人就多发一两银子。判断深水位置之法,我让秦小福教给你们。” “待我标注完的位置挖完,你们只管自行去找其他水源,这深水井,越多越好。” “但有一言,每挖出一个深水井,要在井上修个棚子,周遭也要有警示标语。毕竟这井太深,一旦有人失足掉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伴随着众民夫的欢呼声,秦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返回营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解决了水源问题,接下来就可以腾出手,专心对付城里的毒瘤了。 结果秦风刚回到营地,就被赵玉龙叫住。 “秦兄,城里来人了。” 顺着赵玉龙的指引看过去,果然发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紧张拘谨的站在不远处。 秦风不由轻笑一声:“看来这昌平县的官员,也不是无药可救。” “如此,倒是省了不少手脚。” 秦风当即将那接头男人叫到面前。 第655章 秦风上下打量着男人,也不开口,几个扫视的功夫,男人便坚持不住了,拱手作揖,身体弯成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 “秦公子明鉴,我家老爷一生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绝无任何与秦公子为敌的打算。只因那林家人太霸道,将昌平县一众县官,尽数堵在县衙,纵使有心迎接秦公子大驾,奈何寸步难行。” “此番林家人来昌平县,还带了三四百随从,皆伏身于城中,伺机而动。昌平县有今日苦难,也是那林家一手所赐。” 见此人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心里话一并说了出来。 秦风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眯眯道:“你且把话说明白,昌平县今日苦难,为何是林家所赐?那林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又有太保和贵妃在京中策应,何须将手伸向小小昌平县?”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 眼前的秦风,看起来也就是刚满二十岁的年纪,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 尤其是那双眼睛,乍一看之下,透着轻佻浮夸,与寻常纨绔子弟无异。 但是稍加对视,便感觉脊背发凉,似是自己心中所有秘密,都难逃此人法眼! 难怪此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周旋于京都朝堂和北狄前线...... 县令大人和县丞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招惹谁,也决不能招惹这种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解释:“且不说人祸,单是天灾,便如瘟疫般,若不及时治理,便会一传二,二传三,最终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说到底,我昌平县也是受害者。g” “这场天灾,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埋下祸根。” 按照男人的说法。 昌平县虽不富裕,但勉强也算得上安居乐业,旱灾虽时有发生,但并不严重,单凭县内粮仓,就足够赈济本地灾民。 问题出在江南! 相比于昌平县零零碎碎的中轻度旱灾,江南的洪涝灾害才是最恐怖的!不发则已,一发便如末日一般。 五年前的一场大水灾,使得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由于江南地区水利不善,再加上部分州县衙门,不断向林家让利,使得财政空虚,根本无力修缮水利。而赈济灾民就要花钱,衙门需低价收购赈灾粮,但如此一来,便会影响粮价,危机林家利益。 相反,在林家的影响下,粮价反倒持续走高,大发国难财,使得衙门更无力受够粮食,如此恶性循环。 江南北境一带,灾害尤为严重。 洪水来得快,去的慢,田地、村落泡在水里,一泡便是一两个月,水下去了,淤泥和杂物却难以清理疏导。江南北境灾民只能背井离乡,向地势高的北方迁徙,而昌平县作为本州最南边的县城,自然是首当其中。 灾民哪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只想在昌平县建设家园而已。 但昌平县的承受能力就这么大,自身还要抵御时而发生的旱灾风险,随着灾民涌入,再加上一场小小的旱灾,便引发了这场波及全县的大灾。 刘崚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可惜县衙的存粮,对于全县百姓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莫说江南,以江南为中心,向外扩散上百里,都活在林家的阴影下,谁也不敢为了赈济灾民,而触动林家利益。 第656章 说到这,男人一阵义愤填膺:“秦公子,前年我家老爷还组织过商队,前往江南购置赈灾粮,也未曾压低过粮价,只以平价收购,却未能收回来一粒米。林家人还送了我家老爷一句话。” 秦风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沉声问道:“什么话?” 男人深吸了口气,眼神尽是怒火:“有人在商场为了赚钱,有人在官场为了当官,商界需要权力支撑,官场需要经济支持。当官的支持你经商,从商的支持我当官。我的官就越做越大,你的钱就越赚越多。我林家只不过是把商政都抓在手里,自给自足罢了。” 别说,这番谬论,还真有几分歪门邪道的‘哲理’。 秦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已经有数。 凡大梁子民,皆是一体,天灾人祸之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林家坑害江南百姓,使得江南灾民涌入昌平县,而昌平县的饥民又涌向北溪县。 正如眼前男人所言。 灾荒,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当蔓延到一定程度,突破了最后那个界限,揭竿起义,就成了必然结果。 那江南为鱼米之乡,粮食产量,向来在大梁占据重要地位,对于粮食的话语权,也向来无法被忽略。 偏偏如此重要的地方,被林家所把持,自然是灾祸连连。g 大梁如此多的疾苦,这病灶就在于一个林字。 秦风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此事既然要办,那便办的彻底! 于公,秦风需要为自己创造一个优良的经商环境,所以有些毒瘤必须被拔除。 于私,秦家与林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既然冲突无法避免,那就主动出击! 秦风小声向男人交代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 随后,将赵玉龙,吴畏和李郎叫到面前,眼神闪过一抹坚定。 “午夜时分,开始攻城!” 听到这话,吴畏眼神不由一阵凝重:“公子,我等身边并无人手,那些赖汉闲人,虽逞凶斗狠是把好手,但若真要搏命拼杀,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而城中有三四百伏兵,贸然进攻,恐怕不利。” 秦风却挥了挥手,满脸不在乎:“谁说我要收编这些赖汉闲人?”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吴畏脱口而出:“四个人,这还是包括四小姐在内。” 秦风又问道:“城里有多少人?” 吴畏沉声道:“最乐观的情况是三百,最坏的情况是四百,甚至五百也有可能,毕竟县城内的衙兵和衙差,是否被林家收买,谁也不知道。” 秦风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尽是自信:“就当城内有四百人,四人对上四百,我们的胜算很大!” ............ 第657章 夜,深。 昌平县已是一片寂静,唯独县衙灯火通明。 刘崚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一众县官和壮、皂、快三班衙差,沉声道:“既已决定,我等便无回头之路!都给我听好了,无论今夜发生什么,尔等只需守好县衙大门,除衙内官差之外,任何人,一律不得放进来。” “纵使这城池被一把火烧了,也与我等无关!” “县丞,衙兵那边如何?” 县丞作揖行礼,连忙回应:“衙兵那边有县尉坐镇,绝不会出岔子。” 刘崚点了点头,低喝一声:“好,那便等着吧!” ......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子时将近,位于昌平县驿馆的林先生,已经宽衣解带,准备歇息。 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又浪费一天时间。” “那秦风,终究是没有胆量进城。所谓的攻城传闻,不过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谣言罢了,不足为信。” “也罢!待秦风修完水利,总是要进城交接,免不了一死。” 就在林先生躺下的瞬间,一阵微弱却沉闷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那声音,只有一个地方能发出来。 便是厚重的城门。 林先生眉头一皱,连忙坐起身,嘴里捣鼓了两句:“奇怪!子时将近,为何城门突然打开了?” “难道说......” “不好!秦风要趁夜进城!” 林先生一个箭步冲出房门,一边朝楼下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快起来,秦风小儿要趁夜袭城,速速前去剿灭。shu” 就在这时,阵阵鬼吼鬼叫声,自驿馆外传来。 “不好啦!天机营卫士攻城了!” “足足来了三百天机营卫士,还有一千多新军!” “什么?!宁虎也来了!挑杀北狄传奇牙将钟灵的宁千户?” “啊!衙兵死伤惨重,一个照面便被斩杀上百人,衙兵崩溃了。” 那歇斯底里的喊声,从县城的各个方向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 听到喊声,匆忙自客房跑出来的刀斧手,脸色慌乱无措:“完了,天机营卫士来了,我等怎是对手?” 林先生脸色漆黑,反手便是一耳光抽过去,怒喝道:“糊涂!” “那北溪县已自顾不暇,三百天机营卫士,早已调离,怎可能突然跑到昌平县来?还是由宁虎率领,怎么着,北溪县不要了?” “外面的声音,分明是扰心战术,都给我稳住阵脚,速速前往城门,诛杀秦风小儿。” 此时,先前摸进城内的五十个赖汉,在独眼龙的带领下,沿着街道穿梭奔跑,拼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也不管真实性,想到哪便喊到哪。 原本打算探头的士绅乡勇,一听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来了,吓得全都缩回府里,将府门紧紧锁住。 驿馆门口仓皇集结的一百多刀斧手,无不面露慌张。 第658章 尽管林先生一而再的强调,天机营卫士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来昌平县,但众人心里还是止不住害怕。 林先生望着城门方向,低喝道:“速速前去县衙,让刘崚带领衙差和衙兵支援,其余人,即可奔赴城门!” “我料定,秦风小儿身边只有寥寥三四人,不足为虑!那成为的赖汉闲人,不过是些乡勇,乌合之众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在林先生的命令下,率先集结起来的一百刀斧手,朝着城门小跑而去。 就在距离城门还有不足一百米的时候。 为首的刀斧手,只听“嗖”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根翎羽箭矢便正好射在胸口上。 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身后的刀斧手,不由愣住。 就在这时,却听正前方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声。 吧嗒,吧嗒。 铁马掌踩在青石路上,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直达每一个人内心深处。 在近百人的注视下。 却见一人骑着马,缓步而来。 此人生的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黑漆漆的铠甲,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攥着一杆长两丈多的马槊,盆领铠包裹着脖子和下半张脸,头顶着虎口盔,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在夜幕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虽是一骑,气势却极为震撼。 在众刀斧手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来将缓缓举起手中马槊,锋利槊尖散发着寒光,直指众人。 一开口,便是铿锵凌厉的嗓音:“我乃龙虎军统领赵离之子,赵玉龙!” “尔等若丢下兵器,跪地受降,可饶尔等一条狗命。” 对方仅是一人,却透着无比自信,仿佛屠尽面前的百人,不过是探囊取物。 前排的刀斧手忍不住吞口水,正欲后退,却被后方林先生喝住:“莫怕!” “他仅一人,纵使通天武艺,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一拥而上,将这厮灭掉!” 在林先生的压阵之下,刀斧手终于稳住阵脚,正欲朝赵玉龙冲去,耳边却再次传来破空之声。 嗖嗖嗖。 三根箭矢,分别射杀三人。 众人惊慌失措,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街道一侧的屋顶上,站着一人,此人穿着天机营卫士特有的铠甲,正是吴畏。 与此同时,赵玉龙身后缓步走来一人,肩膀上扛着骨朵,咧嘴大笑:“哈哈哈,老子在辅运县窝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施展身手了,爽!” “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连个像样甲胄都没有,小爷一骨朵砸下去,怕是连骨髓都要砸出来。” “不怕死的尽管来,小爷敲骨食髓!” 就在这时,前往县衙调兵的仆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眼神尽是慌张:“先生,不好了!刘崚那厮竟临阵倒戈,率领衙差守住县衙,根本不让我靠近。衙兵那便,也被县尉镇住,动不了一兵一卒。” 一众刀斧手,本就震慑于赵玉龙等人的煞威,士气大幅动摇。 此时听到噩耗,士气瞬间到达崩溃边缘。 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对面的楼顶上传来一阵笑声:“天机营卫士,杀呀!” 林先生抬头看去,发现秦风就坐在窗沿上,耷拉着一条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着火。 与此同时,一众赖汉闲人,一边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边喊道:“天机营卫士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第659章 城中虽挂着几个灯笼,但能见度依旧很低。 只见城门方向涌来黑压压一片人头,嘴里还不断大喊着:“天机营卫士到。” 林家这些虽凶狠,却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刀斧手,论心理素质,哪里能与边军老兵相提并论? 当场便慌了神,士气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在众人注视下,赵玉龙竟单骑冲杀而来,手中马槊用力一戳,便直接将面前的刀斧手戳了个透心凉。 下一秒,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赵玉龙没有急着拔槊,而是右臂发力,竟然用马槊,将那刀斧手整个人挑了起来,随之一甩,已经气绝的刀斧手直接砸进人群。 何等怪力! 就在众人愣住之际,赵玉龙如闷雷般的喝声已经响起:“杀无赦!” 赵玉龙端坐于马背之上,依靠马槊的长度优势,连续戳刺数下,接连带走数条性命。 眼看赵玉龙单枪匹马已经开始大开杀戒,而众刀斧手却忘记反抗,林先生当即大吼:“你们都是木头吗!只知被人屠戮?” 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手持一柄大斧,怒吼着朝赵玉龙冲去。 “龙虎军的公子?我倒要试试你的深浅!” 赵玉龙余光一瞥,攥着马槊的手往后一拉,顺势抓住马槊当中位置,用力一甩,马槊刃部足有三尺长,如同一把双面开刃的利剑,横扫之下,竟直接将那壮汉斩首!不等人头落地,便被马槊刺穿,就这么悬在空中。shuge.org 噗通! 那被枭首的壮汉应声倒地。 这一刻,现场彻底乱了套。 纵使最能沉得住气的林先生,也是脸色煞白。 刚才那名壮汉,论勇武,在众刀斧手中数一数二,而对阵赵玉龙,甚至连一招都撑不下,便被一槊枭首! 这便是龙虎军公子的实力?! 随着刀斧手四散而逃,赵玉龙一夹马肚子,伴随着一声凄厉马嘶,直接冲杀进人群中。那些早已经丧失抵抗意志的刀斧手,面对赵玉龙一人,竟被杀的丢盔弃甲,短短几个瞬息,已经丢下数具尸体。 眼看已经兵败,就在林先生一度绝望之际。 自身后街道中,相继涌来大批刀斧手,居然是分散驻扎在其他位置的部下闻讯赶来了。 林先生大喜,指着势如破竹,不可抵挡的赵玉龙大喊:“快!快冲上去,只要近了身,那战马便冲不起来,纵使赵玉龙武艺再高,也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在林先生的指挥下,十几个刀斧手,举着盾向赵玉龙逼去。 尽管在这期间,两名刀斧手因为疏忽大意,被赵玉龙抓住机会,自盾牌缝隙中扎到要害,瞬间丧失战斗力。 但巨大多数刀斧手,还是冲到了赵玉龙马下。 林先生大喜:“就是这样,马槊虽凶,但木柄太长,不利于近身格斗。你们只管往赵玉龙身上砍,直接砍杀战马亦可!只要这厮落地,便不足为虑!” 就在刀斧手怪叫着扑向赵玉龙之际。 只听一声巨响。 砰! 第660章 最前面的刀斧手,连人带着盾牌,同时倒飞了出去。 巨力撞击之下,盾牌竟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裂缝,而刀斧手举盾的胳膊,则被直接震断,惨叫声仿佛响彻整个县城。 众人惊魂未定之余,发现赵玉龙马下竟然站着一人。 此人扛着骨朵,咧嘴发出一阵狂笑:“连盾都拿不稳,还怎么打仗?就凭尔等这点膂力,怕是连当小卒子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李郎突然虎目圆瞪。 本是单手持骨朵,瞬间转变为双持。 骨朵柄长三尺有余,顶部是一颗黄杏大小的铁蛋,上面凹凸不平,分布着一些花生大小的小凸起。 李郎双手抓柄,将力量发挥到极致,骨朵自下向上,犹如打高尔夫球一般,巨力挥出。 骨朵砸击在盾牌上的瞬间,竟直接将盾牌敲出一个渗人的凹陷,持盾的刀斧手震得胳膊生疼,身体更是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骨朵已经横扫而来,正好敲在脑袋上。 只听“咔嚓”一声。 面对骨朵的砸击,人的头骨如同豆腐一样脆弱,鲜血混合着脑浆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李郎乘胜追击,面对举盾结阵的刀斧手,先砸腿,后砸头。 一些等级比较高的刀斧手,企图用身上的甲胄硬扛,结果被骨朵砸中。 巨大的力量,直接穿透甲胄,将刀斧手的内脏震裂,遭受到严重的内伤,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有李郎在身旁保驾护航,赵玉龙便可放开手脚,手中步槊频频刺出,疯狂收割着人命。shuge.org 但是赵玉龙和李郎身边,已经撂下十几具尸体。 李郎一骨朵将面前的刀斧手砸死,游刃有余的怪笑一声:“不愧是龙虎军的公子,这马战实力,纵使与边军老兵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赵玉龙眼神淡然无波,挥槊将企图偷袭李郎的刀斧手戳死,沉声道:“明王次子,膂力过人,也只有你能用这骨朵,强破盾兵。若不是虽秦兄来昌平县,怕是今生无缘见识辅运县男之神勇。” 面对人数相差百倍的敌人,这俩人竟然开始商业互吹! 坐在窗户上看热闹的秦风,没好气道:“等战斗结束,再互相吹捧也来得及。” 秦风本意是提醒二人,迅速解决战斗。 结果不止赵玉龙和李郎听见了,却将林先生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见秦风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窗上看热闹,林先生恼羞成怒,歇斯底里的咒骂:“秦风小儿,秦林两家的血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来人呐,擒贼先擒王,先把秦风那厮杀了!” 五六名刀斧手闻讯,直接朝着秦风所在的酒楼冲来。 前一刻刚冲进大门,下一刻便已经倒飞而出,均是挣扎了几下便含恨而死。 林先生整个人愣住,呆呆的看着大门,却见黑漆漆的门内闪过一道黑影。 定睛一瞧,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竟然是景千影! 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秦家四小姐的威名,林先生岂会不知 第661章 景千影守着酒楼大门,赵玉龙和李郎正面进攻,屋檐上还有个吴畏,正不断用出神入化的箭术阴人。 如果不是林先生压阵,刀斧手早已经因为士气崩溃,做鸟兽状四散而逃。 近二百刀斧手,竟然形不成任何有效的抵抗。 而埋伏于城中,剩下的刀斧手,还未赶到事发地,就已经被突然杀出来的衙兵围歼。 县城唯一的塔楼上,刘崚盯着城门方向,如炼狱般的战场,冷汗不由顺着额头流下。 四个人。 仅仅四个人,便将林先生麾下的二百刀斧手,杀的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这就是秦风身边之人的战斗力? 刘崚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今晚惨遭屠戮之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刘崚低着头,冲塔楼下的县尉喊道:“快!率领衙兵和三班衙差,驰援秦公子,这是我等表明立场最好的机会。” 当县城里的守备力量,围歼了一盘散沙般的刀斧手,并且集结队伍,出现在林先生后方时。 林先生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绝望色彩。 ............ 京都,禁宫御书房。 黑尉伏于屏风后,小声禀报:“启禀圣人,昌平县方面回音了。” 正在秉烛达旦,批改奏折的梁帝,趁着这个机会,撂下毛笔,伸展了一下略有僵疼的胳膊:“按照时间来算,秦风去昌平县也有小十天了,也该回音了......赈灾粮购置的如何了?” 黑尉嗓音明显有些复杂:“秦风携京中整肃官风而来的钱款,并未采办赈灾粮!”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调侃道:“莫不是都被他贪了?呵,那个臭小子,向来胆大妄为,他可真敢干出来。g” 黑尉哪敢打岔,只管履行自己的分内之事,小心汇报消息:“秦风采不采办赈灾粮,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昌平县的灾情,恐怕已经结了。” 一脸轻松的梁帝,听到这话,眼神闪过一抹诧异:“结了?” “这才几天光景?起先朕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有点眉目。” “如今一月尚未过半,秦风就把昌平县的事给平了?” 黑尉连忙解释:“起初得到消息,属下也深感不可置信,但根据下面的回报,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秦风到达昌平县,并未进城,而是在周边县城雇佣民夫壮丁,就地掘井。五千民夫同时出力,再加上秦风传授的判断水源之法,以及极为便捷的钻井工具,按照时间来算,这会儿昌平县恐怕已经钻出十几口深水井了。” 梁帝眉头已经完全皱起。 纵使他此生见多识广,阅历颇丰,但听到秦风的所作所为,还是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那昌平县不是连年干旱吗?哪里还有水?还有,深水井又是怎么回事?” 黑尉的嗓音,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敬佩:“深水井,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深字,咱们大梁最深的水井,乃是祭坛的神井,共有六丈深。而秦风打的水井,最低也有十丈深,而且取出来的水,极为甘甜。” 第662章 “按照秦风的说法,这些深层水,用来浇地简直是暴殄天物,只是迫于天灾,没法子的事罢了。另外,局限于钻井工具的简陋,十到十二丈已经是极限,若能打到三十丈深,水源可取之不竭。” 三十丈深?! 纵使梁帝,也猛然眯眼,觉得这说法过于匪夷所思。 还有那简陋的钻井工具,能够轻易钻到地下三四丈的深度,精确探测水源存在与否,已经刷新了梁帝的认知。 梁帝已经暗暗盘算,要想办法让秦风将这套钻井工具,以及勘探之法,尽数奉献给工部。 结果一开口,就被黑尉泼了一盆冷水。 “这深水井钻探之法,尽数传授给了当地百姓?!”梁帝几乎惊呼出来,心中暗暗咒骂。 这秦风小儿,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若这深水井钻探之法,由朝廷掌握,日后百姓钻井,皆由朝廷出面,必然可以收割一波民心与敬畏。 不过木已成舟,梁帝也就不再纠结,话锋一转,问道:“昌平县城里是什么情况?” “林家的手,早已伸进昌平县,否则这天灾人祸,朕也不会一拖再拖。” “如今国战当前,着实不是与林家撕破脸皮的时机,派秦风前往,也是无奈之举。” “若朕没记错的话,天机营卫士皆是奔赴北溪县,或是留守京都,秦风身边并无护卫暗保,而想要进入昌平县,势必会与林家正面相撞。说实话,秦风出发前,朕倒是挺担心他一去不返。” ............ 禁宫西花厅,一阵阴冷至极的嗓音响起。 “什么?你再说一遍!” 贵妃盯着眼前的侍女,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侍女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贵人明鉴,纵使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秦风确实已经拿下县城。” 贵妃眼睛一瞪:“我看你这贱奴,分明是没睡醒,不然大白天怎说胡话?” “县城里埋伏着四百刀斧手,而秦风身边却只带了寥寥几人,他纵使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啃下县城!” 侍女吓得几乎哭出来:“信上确实是这么写的,秦风带领赵玉龙、李郎、吴畏以及景千影,夜袭县城,但是身边四人,斩杀刀斧手便有数十人之多。昌平县令一看情况不对,便率领衙兵倒戈,自后方夹击刀斧手。” “林家心腹被赵玉龙的战马生生踩死,剩下的刀斧手,跪地受降。而且......次日清晨,便被带到城门外,排着队被砍头。凡林家进入昌平县者,杀干屠净,无一人生还。” 贵妃杏目圆瞪,依旧不愿相信,正要发作,却听不远处传来长公主的欢笑声。 贵妃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一脚将侍女踢开,扭头便走。 长公主难得笑得如此开心,不住地摇头感慨:“不愧是秦风,身边只有寥寥四人,便敢夜袭县城,而且还真让他给办到了。” 祁阳郡主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嘛!” 第663章 祁阳郡主根本不相信区区四人,能够攻下昌平县城,肯定是秦风那厮为了领赏,故意夸大其词。 “别说四百人,就算是四百头猪,也够抓一会的。” “双方人手相差百倍,莫说百倍,便是十倍,胜算也无比渺茫。” 面对祁阳郡主的质疑,长公主却显得很轻松,眼神透着对秦风的无限欣赏。 “若是单纯攻城,纵使有景千影这种高手在场,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但秦风早在攻城之前,就已经散布谣言,动摇城中军心,随后进入城池,又让当地的赖汉闲人,佯装成天机营卫士,形成风声鹤唳之势。林家人士气崩溃,面对的又是赵玉龙这种勇武无匹的将门之后,结果可想而知。” “准确来说,秦风到达昌平县的第一天,就已经在施展攻心战术了。” “秦风迟迟不进城,就是为了给昌平县令刘崚造成心理压力,最终以刘崚的反戈,成为攻城的契机。” 祁阳郡主目瞪口呆,她哪里想到,秦风竟然将战术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以四人之力,攻下一座城池,甚至将其中的四百伏兵,尽数斩首示众。 这等丰功伟绩,即便是朝中的一些大将,也断然做不到,足够秦风青史留名了。 但是转念一想,祁阳郡主又释然了。 毕竟当初,秦风可是率领天机营卫士,千里奔袭北溪县,亲自击败北狄游骑,诛杀钟灵。 秦风早已经过战火的洗礼,尤其是林家那些仆从,能够应付? 就在这时,长公主眼睛一眯,目露精光。 她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林家心腹,以及四百家仆,尽数被秦风屠戮。” “秦林两家的血仇已经结下,接下来便是狗咬狗的场面。若秦风能赢,势必为我大梁除掉一害!若秦风输了,也足够削弱林家的势力......圣人花了这么多心思,培养出秦风这条疯狗,为的就是对付盘踞于大梁各地的豪族。” “锁链已开,恶狗出笼,等着看吧,接下来的江南,将会变得无比精彩有趣。” ...... 昌平县衙,气氛有些微妙。 刘崚坐在县令的位置上,而秦风则坐在一侧,原本属于县丞的位置,在秦风下面则是州府来的监官。 此时,昌平县的官吏,已经全部到场,包含库管杂役等,目测至少有几十个人。 第664章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用余光观察秦风。 秦风却翘着二郎腿,手里攥着一把葡萄,时不时摘下一颗丢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整个昌平县的百姓,都快逃光了,城外十村九空,一百个粮仓凑不出二斤米。而这昌平县衙里,居然还有葡萄可以吃,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现场一片死寂。 无人敢应答。 刘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连忙赔笑:“县衙里的水果糕点,乃是用来接待林先生,就是昨夜被马蹄踩死那位。实不相瞒,如今世道坚信,我等官员,可吃不起这种东西。秦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后宅查看,除了粗茶淡饭,若有一丁点多余的荤腥,便是将我当场砍了,也绝无怨言。” 按说,这个时候应该表彰刘崚两袖清风了。 但秦风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随口问了一句:“县令年俸也有个几百两银子,怎么连肉都吃不起?” 刘崚苦笑一声:“不是吃不起,而是没脸吃。身为一方父母官,眼看着百姓遭难,我却无能为力,着实汗颜。因此,本官下令,凡城中县官,皆要秉承勤俭之风,算是与百姓共苦。”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把手里的葡萄扔了过去:“我呸!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啊,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村九空,一户一户的死绝,你还好意思说与百姓共苦?” 刘崚剥掉头上的葡萄,老脸涨红:“本官虽有治理民生之心,却无推行之力。这昌平县距离江南如此之近,县衙要推行什么新规,首先报给的不是州府,而是江南林家。林家点头,新规才能推行,林家若是不点头,便是陈知府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g” “不瞒秦公子,昌平县虽算不上强县,但曾经也算富足,再加上本官前几任县令,虽不算清廉,但也未曾搜刮民脂民膏,端的一个中庸。县衙里尚有银子三万两,本官花了三年,硬是一文钱都花不出去。” “林家说了,若这粮食是县衙私用,自然卖的!若是为了接济百姓,则一粒米也不卖。若是昌平县买了低价赈灾粮,岂不是所有穷县都要去江南买?那林家的粮商粮号,岂不是要做亏本买卖?” 闻言,秦风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书案旁。 刘崚吓了一跳,还以为秦风还要怪自己无能之责,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秦风只是伸手将刘崚肩膀上的葡萄摊开,整理了一下刘崚略有凌乱的官服,轻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 见秦风并无追究之意,包括刘崚在内的所有县官,皆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若不必在意林家,诸位能否治理好昌平县?” 不多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喝。 乃是本县的县尉:“忒!除县令大人,乃是外地调来外,我等皆是土生土长的昌平县本地人,那些逃难的父老乡亲,与我等皆是有些亲戚,任谁也不忍心看着亲戚,客死异乡。我等是有心无力啊!” 县丞也跟着叹了口气:“昌平县的灾荒如此严重,我们比谁都着急!毕竟饥民四散而逃,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圣人必然已经知晓,若是追查起来,这县衙上上下下,怕是要被杀光。若秦公子能将林家势力,挡在昌平县之外,我们自然是尽心竭力治理昌平县。” 不可否认,起初秦风还以为昌平县官,与林家皆是一丘之貉。 现在看来,这些官员,也自有苦衷。 如此严肃的场面,秦风却是咧嘴一笑,转身挥了挥手:“好说,粮食方面,我也一并给你们解决了!” 第665章 昌平县共有三害。 旱灾、饥荒、林家。 秦风来到昌平县,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水源问题和林家鹰犬。 县衙官吏上上下下,已经是感恩戴德。 得知秦风又要对饥荒下手,刘崚自是兴奋无比,连忙冲秦风行了一个大礼:“秦公子真乃菩萨转世!若这能解决昌平县的粮食困境,我愿率全城官员百姓,为秦公子设立祠堂,永世供奉。” 在场的众官吏,纷纷行礼,齐声大喊:“我等愿全力支持秦公子!” 祠堂供奉什么的就算了,秦风压根不感兴趣。 若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昌平县灾害,使得饥民不会四处流窜,便可缓解北溪县方面的压力,也算是双赢局面,故而谈不上什么菩萨心肠。 按照县丞的说法,连年灾祸洗礼下,昌平县百姓已经流失接近九成,原本八万人口,如今还剩下七千多人。而且半数以上都是乡绅豪勇,属于吃喝不愁的类型。而留在本地的部分百姓,纯粹是受到大户人家的雇佣,勉强能够混一口饭吃。 昌平县对于粮食的需求,反倒并没有那么迫切。 相比之下,最缺的是人口。 秦风没动昌平县的财政,那点钱留着日常维护县城运营便是,秦风也不打算私掏腰包,毕竟北溪方面压力太大。 思来想去,秦风最终决定,将京都整肃官风获得的钱财,尽数存入天机营账务,相应的,让前往北溪县的运粮队,分一拨来昌平县。算是自己跟自己做了一笔买卖。 昌平县距离江南较近,而周边地区受林家影响,使得购粮问题变得极为苦难。shuge.org 相比之下,秦风依托京都天机营为支点,可从北方各县城购粮,相比之下渠道多一些。 这第一批粮食,只是供昌平县应急之用。 并且让刘崚放出风去。 凡是愿意来昌平县落户的饥民,皆可按照人头获得三年份的口粮,并且免除两年课税徭役。 但前提是,来的人必须是逃荒饥民,若是普通老百姓,则一律不收,免得对周边县城造成冲击。 纵使给出种种优惠政策,想要短时间内恢复昌平县的人口,也基本不现实,所以恢复昌平县的生机,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昌平县的难题,则要抵消或是直接拔除,江南林家的影响力。 既然都走到这了,秦风索性决定,借道去一趟江南。 当秦风说出这个打算,不出所料,引来所有人的反对。 吴畏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态度显得极为坚定:“公子三思!江南乃是林家的地盘,若我等冒冒失失的前往,必然引来杀身之祸。宁虎徐墨两位将军,将您托付给我,我就必须保证您的安危!” “若您有个什么闪失,以后属下哪有颜面见天机营的兄弟们。” 李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得知要前往江南,却破天荒的没有吭气,显然对于江南的危险程度,心中有数。 景千影和小香香,虽然没有明着拒绝秦风,但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 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没有丝毫意外,反倒看了一眼赵玉龙:“赵兄,你觉得呢?” 第666章 赵玉龙若有所思:“林家三番五次,意欲除掉秦兄,以绝后患,可见林家并不在意,或是完全能够接受,杀了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既如此,前往江南,无异于羊入虎口。若秦兄只是为了解决昌平县的难题,在下不建议你去冒险。” “但......” “若是为了其他什么事,倒也不是不行。” 赵玉龙说的很隐晦,其实大家都懂。 所谓的“其他什么事”,自然是与林家开战。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家盘踞于江南地带,根本没有扩展势力的打算,只要站稳了江南的脚跟,对于林家而言,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与此同时,有林太保和贵妃的策应,即可依托江南,对外敌进行打压。 再加上江南乃富庶之地,可自给自足,外部力量极难能对林家造成实质影响。 想要动摇林家的位置,就必须进入江南,没得选。 得知秦风前往江南,是为林家而去,只是捎带着手解决昌平县的麻烦,众人不由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景千影站了出来:“风儿,你若决定了去江南,我自然支持你,但去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毕竟江南尽被林家掌控,就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秦风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得无比自信:“四姐,我是那种莽撞的人吗?放心好了,我不光要去江南,还要直接住在林家眼皮子底下,让林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shuge.org” 若这番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可定会被认为是吹牛。 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厮看着吊儿郎当不着调,但心思却比谁都细腻。 景千影坚信,既然秦风说能办到,那就一定能办到,至于过程如何,就不是景千影需要操心的,她要做的,只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秦风身边即可。 此时,北溪县的人口已经接近“爆炸”。 但情况,却不如先前那般严峻。 按照秦风的指示,所有涌入北溪县的饥民,一律给予北溪县户籍,但乱世用重典,所有得到北溪县庇护的饥民,必须听从林瞿奇的安排调遣。除了扩建城池方面消耗了部分人口外,林瞿奇还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开荒队,准备奔赴蔗糖产地。 这支队伍,将作为种植园的先遣队伍。 等蔗糖产地那边稳定下来,还要继续增派人手,扩大种植面积,尽可能多的为天机营提供蔗糖原料。 林瞿奇终于松了口气,现在才明白秦风,为何如此胆大,对于饥民来者不拒。 吃闲饭的人,哪怕只有三五百也嫌多。 但若全部转化成劳动力,三五万也不嫌多! 最不可思议的是,来自于北狄方面的压力也在减轻,尽管仍旧有游骑在袭扰,但强度已经大大降低。 第667章 与此同时,根据林瞿奇掌握的情报来看,北狄方面正在集结兵马,从前锋大营抽调来一千多人,还有一些辎重攻城设施。 看得出,北狄正在酝酿一场规模宏大的攻城作战。 但林瞿奇非但感受不到半点压力,反倒觉得对方将领一定是昏了头。 当初北溪县守军匮乏之际,北狄尚且没能攻下城池。 如今,北溪县城墙加筑,外围城墙正在加紧扩建,城内的有生力量更是到了几乎爆炸的程度。这个时候发动攻坚战,就连林瞿奇这个外行,都觉得过于愚蠢。而敌将陈斯,绝不可能犯这种级别的错误。 虽然不知道北狄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对于林瞿奇而言,乃是好事一件。 接下来,反倒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建设北溪县城了。 ...... 江南塘栖。 随着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秦氏商号开业大吉。 店铺的面积不大,也就是三间屋,论规模,比一般的杂货铺强点有限。 也因此开业大吉,只吸引了一些普通老百姓,城中的商户官吏,无一人到场。 对于当地人而言,这间所谓的“秦氏商号”,不过是塘栖数不清商号中,普通至极的一间罢了。 对于这座江南最大城镇而言,造不成丝毫影响。 按照规矩,送了些小礼品,开业庆典便潦草结束,甚至连半个时辰的热闹都没能撑住。如此一来,就更令人提不起半点关注。 秦风坐在商号大堂,趴在桌子上,正好似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一路舟车劳顿,根本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填饱肚子要紧。 秦小福拿着账本,在旁报账。 “少爷,塘栖房租贵的吓人,就这么大的铺面,一年租金就要六百两银子,一口气买下来,光是铺面就花了小一万两银子。” 秦风用满是油渍的手,一把将账本夺下,随手扔到一边,含糊不清道:“正吃饭呢,别提这些糟心事。钱嘛,花了再赚,无所谓的事。” 见秦风毫不在意,秦小福也就不再纠结,转身一指旁边一老一少两个伙计。 “少爷,这二位如何安排?” 早在秦风刚进入江南地界之际,就已经差人,在塘栖租下了铺面,并且由这两个伙计代为打理。如此等秦风到达塘栖,就用不着现买铺面,直接就能开张。 之所以如此行事,无外乎是担心林家人从中作梗,一道命令下来,没人敢卖给秦风铺面。 如此一来,有了落脚点,接下来的商业就好推行了。 秦风早就开始觊觎江南这块沃土了,但是一个塘栖的商业规模,就不亚于京都,再加上整个江南三十六县,每一个县都算得上“强县”,商业规模连京都都无法相提并论。 可以说,谁能在江南站稳脚跟,谁就能捏住大梁商业的半壁江山。 这也是为何,梁帝如此忌惮林家,却又只能隐忍。 秦风就是要在商业上打垮林家,失去了资金支持,林家的势力就会被直接腰斩! 那两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伙计,随便给了点银子,也就打发了。 第668章 秦风正式成为秦氏商号的东家。 而且相比于以往躲在幕后,这一次,秦风直接来到台前,就是要跟林家正面硬刚,谁怕谁呀! 秦风一边吃饭,一边打发秦小福,将商号里的杂货,全部送给街坊邻居,将整个铺面腾出来,专营糖果。 与此同时,安排随行众人的住处。 景千影和小香香,直接和秦风一起,住在商号后院。 赵玉龙和李郎,住在左侧,吴畏和宁虎坐在右侧厢房,将整个商号保护起来。 此次入驻塘栖,秦风不光把宁虎调过来,连同还调了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十名锦衣卫。 锦衣卫右使莫离,已经回音。 锦衣卫总部建设完毕,思来想去,左右衡量,最终还是选择设在北溪县。 一来是因为,北溪县乃秦风“老巢”,都是自己人,就算有探子渗透,也屈指可数,威胁性较低。 二来,北溪县地理位置重要,与北狄接壤,日后开展国外的情报工作,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三来,北溪县离京都够远,降低被黑尉司发现的风险。 秦风的本意,是希望锦衣卫总部,越隐秘越好,如今北溪县被各方视线盯着,潜在风险太大。但既然是莫离的决定,秦风也就不再纠结,毕竟这方面,人家是专业的,秦风这个外行就别说三道四了。 不过,锦衣卫设在北溪县,也有个好处,便是可以与天机营相互辅助。 锦衣卫的各类武器装备,由天机营工坊专司打造,省了采办武器装备时暴露行踪的风险。 而且秦风已经对天机营工坊产生严重依赖,武器装备什么的,除了天机营自产的之外,根本信不过。 锦衣卫的训练,也是重中之重,由三姐李潇兰、宁虎、莫离三人,共同负责。 说白了,锦衣卫不仅要精于情报刺探,更要战力主角,一旦身份暴露,要有杀出重围的实力。 毕竟锦衣卫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落入敌手。 十名锦衣卫,全部洒在塘栖,用不着秦风操心。 倒是那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则直接住进商号旁边的小院里,就是要光明正大,让整个塘栖都知道,秦风身边有天机营卫士护着,谁敢下黑手,皆要面临天机营卫士的雷霆打击。 不止如此! 天机营卫士终究是血肉之躯,纵使全都拥有以一敌百之勇,但若面对林家不计后果的反扑,仍旧回天乏术。 所以,秦风以“购粮”为借口,从昌平县调来二百衙兵。 美其名曰护送粮食,实则往塘栖城外扎营,嘿,赖着不走了。 又从北溪县,调来一千新军。 其实是二百新军,剩下的八百,都是新兵蛋子,跟着老兵们出来历练。 至于借口嘛,秦风甚至懒得浪费脑细胞,也是护送运粮队。 现在北溪县人口爆炸,守军已经进行数次扩充,虽然以新兵蛋子为主,缺乏实战经验,但至少人数摆在这。 第669章 有了这一千二百人驻扎在塘栖城外,秦风就多了一个叫板的本钱。 另一边,鲁明也接到了信,亲自率领一支五十人的商队,装满天机营工坊出产的糖果,不日便可到达塘栖。 由于是初来贵宝地,琐事很多,这一整天秦风都呆在商号里。 直到夜幕降临,商号准备打烊之际,秦风才惊讶发现,外面街道上的繁华,居然丝毫不减! 这一点,也罢小香香惊得不轻,跟着秦风站在商号门口看热闹。 这一主一仆,像是土包子进城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塘栖城居然没有宵禁,晚上依旧如此繁华。”秦风忍不住感慨。 小香香也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在京都的时候,虽说官宦子弟纵使无视宵禁令,夜里四处游荡,但普通老百姓却不敢犯禁,天色一黑也就歇息了。而这塘栖,居然夜不闭户,大晚上仍旧人声鼎沸,比京都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 景千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秦风身旁,她曾云游历练过,见识自然比秦风多得多,看着此情此景,倒显得云淡风轻。 “塘栖作为江南第一大城,向来如此。若不是因为国战当前,北狄探子太多,比现在还要热闹到哪去,就街上这些商户,都要营业到子时。” 我勒个去。 看着此情此景,秦风竟有些伤感,似乎被勾出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如此热闹的夜景,让秦风不由回想起了前世的“夜市”,恨不得马上在这开一家大排档,烧烤摊啥的。 一边撸串喝酒,一边吹牛,美滋滋。g 不止秦风,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大声感慨,早该来塘栖的,前半生竟错过了如此多的热闹。 鼎沸的人声,令秦风倍感热血沸腾,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这座城里大展拳脚。 不过激动归激动,还是要面对现实。 秦风默默转身回到后院,坐在石桌旁,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攥着葡萄,时不时撸一口,显得优哉游哉。 与此同时,锦衣卫信使则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正站在秦风面前汇报着锦衣卫对于塘栖的调查。 “启禀公子,塘栖本地共有四大商号,分别为张、李、陈、王。” “张氏商号,主营茶、糖。李记商铺,主营布帛。陈记商铺,主营瓷器。而王记则是做粮食营生。” “这四大商号,规模很大,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亚于京都商会。毕竟京都商人,受朝廷直接管辖,处处受限。而江南商人,则没有那么多顾虑,有钱能使鬼推磨,故而商业规模,根本不是京都商人能够相比。” 秦风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林家呢?” 信使脱口而出:“林家不在四大商号其中,单独算一档。” “四大商号加在一起,财力恐怕还不足林家的五分之一。林家的生意,涵盖茶、糖、酒、布、盐、粮、瓷器等。无论哪一门生意,都足够碾压四大商号。换言之,这四大商号只不过是吃一些林家的残羹剩饭,并且属于林家的马前卒。” 如此说来,这江南地区,凡是成规模的商业,或多或少都跟林家有关系。 就算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林家,也一点都不为过。 好在秦风早就知道林家的实力,所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第670章 先拿这四大商号开刀! “王记专做粮食营生?手下有多少存粮?” 信使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记录,小声回应:“具体数额还未统计清楚,但王记每年单是收售粮食,便获利三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王记囤积的粮食。保守估计,王记现在能够做主的粮食,在十万石左右。” 十万石?! 奸商啊! 如今大梁内忧外患,境内灾荒不断,饿殍遍野,而边陲又在与北狄对峙,对于粮草的需求与日俱增。 现在,所有人都在为粮食发愁,而单单一个江南粮商,手里就攥着十万石粮食。 宁可捂着发霉,也不肯为国奉献一份力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商人逐利,无国籍! 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背叛国家。 秦风虽然也是商人,但向来秉承着“国富民强则我富”的中心思想,尚且处在鄙视链的顶端。 秦风眼睛一眯,轻哼道:“现在粮食的市价多少?” 这一点信使倒是很清楚,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自今年初,粮食行情看涨,已经达到二十文一升。江南粮价受林家影响,乃是四十文一斗,比北方高了一倍。而按照赈灾粮和军粮的标准,乃是十文钱一斗。g” 赈灾粮和军粮的收购价格,向来低于市价一半,一来是为了节省国库压力,二来缺的钱会以减轻课税,或是其他好处,进行弥补。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信使可以退下了,随后将宁虎叫来。 宁虎在北溪县遭了不少罪,如今终于回到秦风身边,显得极为“逍遥”,直接往石桌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得意道:“秦兄,没啥大事的话,别耽误我在门口看姑娘。嘿嘿,这江南的姑娘,果然是不同凡响,而且比咱们京都的女人,大方多了,走在街上都不避人。” 秦风一阵好笑,姑娘不避人,也值得大惊小怪? 京都女子避人,只不过是受国战影响,再加上离皇权太近,所以繁文缛节相对较多一些。 而地方上,则没有这么多讲究。 就算在秦风的时代,除了明朝之外,凡是汉人掌权的朝代,风气都是极为开明。 什么妻为夫纲,三从四德,哪凉快哪呆着去,女子离异再嫁,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时候,秦风可没心思看妞。 直接取出一张钱庄本票,面额为一万两银子,交给宁虎。 “你且去王记粮铺,收购一万石粮食。” 听到这话,宁虎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低头看了看银票,吞了下口水:“秦兄,你是不是拿错钱了?一万两买一万石?开什么玩笑!” “江南粮价向来贵!” 第671章 见宁虎反应这么大,秦风一阵没好气。 “十文一升,一两银子一石,一万两银子一万石,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你都算不明白?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知道塘栖当地的粮价是四十文一升,问题是,花高价买粮,我还用得着你?随便打发个下人去都办了。” 面对秦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宁虎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不是,秦兄,你到底是啥意思?” 秦风白了一眼,觉得宁虎简直是打仗打坏了脑袋,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明白。 当即耐着性子解释起来:“北溪县是不是在打仗?” 宁虎连忙点了点头。 秦风又问:“打仗是不是需要粮草?” 宁虎还是点头。 秦风一摊手:“那不就得了?以军粮标准去收购粮食,十文钱足够了。” 这回宁虎算是听明白了,这哪里是去买粮?分明是打着筹措军粮的借口,去抢粮。 往小了说,这是扰乱一方治安。 往大了说,这便是军纪问题,是要掉脑袋的。 见宁虎举棋不定,秦风眉头一挑,故意激将:“咋的?有困难?” 宁虎一咬牙:“没苦难!就算有困难,克服困难也要上。” 这就对了! 当兵的,瞻前顾后算什么样子?遇到事,干就完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他秦风在这顶着,断然砸不到宁虎头上。 宁虎抄起银票,转身而去,离开商号却并没有急着奔赴王记,而是去了隔壁小院。 将蒙头呼呼大睡的吴畏,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走,跟我出去买粮!” 吴畏一脸懵逼:“宁千户,您这架势,哪里是买粮?我看是抢粮还差不多。” 宁虎黑着脸:“跟我说不着,有怨言,去找秦风!都是那厮出的鬼主意。” 宁虎觉得还不保险,索性又把李郎拉上贼船。 这三个都是火爆脾气,凑在一起就是炸药桶,光是往那一杵,就相当唬人,然后全副武装,直奔王记而去。 秦风站在门口,看着三人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不由摇头感慨:“多大点事啊?” 夜,渐深。 北狄前线通往王都的必经之路上。 一辆马车正仗着灯笼,缓缓前行。 马夫看着漆黑的夜色,心神不宁,便转身冲车内小声支会道:“大人们,夜路难行,不如我等就近驻扎,歇息一晚上,明日天亮再赶路如何?前方漆黑一片,实在是辨不清路况,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小的担待不起。” 马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休得废话,速速前行!” “若是耽搁了将军的伤情,唯你是问!” 面对军医的怒喝,马夫不敢再啰嗦,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北狄疆域地处高原,再加上是深夜,气温骤降。 陈斯被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嘴边汇聚着薄薄的一层哈气。shuge.org 尽管伤情已经如此严重,却还是借助超人般的体质和意志力,保持着部分意识,没有直接昏过去。 “前......线......如何了?” 陈斯花了好半天时间,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随行军医,眉头紧锁,连忙把棉被往里掖了掖,忧心忡忡道:“将军,求您歇着吧,保存好体力。前线就算有事,也是要汇报到前锋大营,断然送不到此处。将军临行之前,已经留下安排,接任的将领只需按照将军的意思继续执行,势必能够将北溪县耗垮。” “请将军不必再担心。” 听到这话,陈斯浑浊的眼神,更是闪过一抹担忧。 北溪县战区的将士,皆是陈斯的老部下,也只听陈斯一人号令。 且不说前锋大营调派的将领,能否服众,就算老部下愿意配合新官,就怕对方急于求成,改变战术。 如今北溪县在秦风的经营下,已无法用蛮力从外部攻破,唯有消耗,令城内自乱。 一旦新官立功心切,展开攻坚战,对于整个前锋大营而言,都必将受到重创。 上策疲敌,中策扰心,下策野战,下下策才是攻坚。 哎! 人算不如天算,陈斯心中尽是苦闷。 不用多,再给他一个月时间,他就能耗出个成果。 可惜,肩伤恶化,随行军医不仅束手无策,医疗物资也是相对匮乏,若是留在前线,必是死路一条。 秦风若死,此战,北狄胜算至少多三成。 可惜了,可惜! 就在陈斯感慨,天不佑北狄之际,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军医愣了一下,连忙挑开车帘,发现马夫已经被一箭射死。 还没等回过神,又是一箭飞来,正好射在军医的胸口处,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陈斯眉头紧锁,却无力起身。 片刻之后,车帘被挑开,一个身穿黑衣,只露出双眼的男人,出现在陈斯面前。 陈斯心中苦笑:“黑尉司的人?看来,我命,今日休矣。” 黑尉眼神尽是钦佩,收起弓箭,自腰间取出一枚毒药。 “陈将军,虽是敌将,但颇受我等敬佩。” “若北狄再多几个像您这样的将领,我大梁恐怕岌岌可危。” “大梁圣人有令,您就不必回王都了,在此地送您上路。念在陈将军文韬武略皆是将才,犹如武曲星转世,若是让您见血,怕是辱没了您的清誉。这丹药您服下,只痛几个喘息便好。” 说话间,黑尉已经将丹药递到陈斯嘴边。 陈斯已经认命,正欲吞下毒药,却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一把弯刀,自黑尉脖子前伸过。 下一刻,黑尉已经身首异处,整颗人头被摘下。 噗通。 黑尉自马车摔下,身后显现出一个穿着半截皮袄,腰胯牛角号,头扎大辫的女子。 “陈将军受惊了,接下来便由奴婢护送您回王都。” 陈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也无力感谢,但眼神却充满炙热。 第672章 大梁黑尉司,无孔不入,遍布于天下。 北狄夜枭,也毫不逊色! 早在几十年前,这两大间谍组织,便斗智斗勇,周旋至今。 从双方兵戎相见之前,情报间谍战就已经斗得难解难分,可谓棋逢对手。 若在大梁境内,便是黑尉司的主场,无人是黑尉司的对手。 而此地乃是北狄疆域,也轮不到黑尉造次! 女夜枭驾着马,轻声道:“黑尉司半路刺杀陈将军,我们也当礼尚往来,王已经下令,对秦风展开诛杀行动。既然大梁忌惮于陈将军,我等自然也要对症下药,只要秦风一死,北溪县自乱,大梁也将如虎断牙!” 陈斯缓缓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嘴里挤出一句轻飘飘的话:“但愿......不再......与秦风......过招。” 尽管在陈斯的心里,早已将秦风视为棋逢对手,但为了北狄国运,也只能避免英雄相惜的局面。 马车缓缓朝着北狄王都驶去。 就在这时,距离事发地不到二十米的路边乱世后,缓缓爬起一道黑影。 此人二十岁左右,身穿黑色锦衣,乍一看辨不出来头,但腰刀的制式,却与天机营卫士的佩刀,一模一样。 锦衣卫自后腰取出一个竹藤笼子,竟从里面抓住一只鸽子! 自已经写好的消息,塞进竹筒里,手一松,鸽子便扑棱着翅膀朝北溪县方向飞去。 ...... 高山国,都城。 灯火通明的大营内,高山国一众大臣,正在与天机营商队使者,进行激烈的唇枪舌战。 高山国遵循大梁官制。 故也有六部之分。shuge.org 户部大臣,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大吼道:“放肆!此乃我高山国都城,国君驾前,尔等不过是区区商人,你大梁不是号称士农工商,商人最次,怎敢在我国君面前大呼小叫?这便是你大梁的礼数?” 商队队长,将喝到一半的茶水,全部吐在地上:“我呸!” 旁边的武将拧眉瞪眼:“你呸谁!竟敢对我国君无礼!” 商队队长依旧满不在乎,也不理会文武群臣的怒视,将杯子随手扔到一旁,鄙夷道:“什么破茶,跟我大梁的茗茶,差远了!呵,也就是你们这穷乡僻壤的高山国才会喝这种玩意,放在我们大梁,傻豚都不喝!”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高山国物资匮乏,地狭而少产。 高山国贵族喝的茶,大梁的猪都不喝。 高山国君脸色阴沉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大梁商队造访了。 如今北狄与大梁对峙正凶。 前线有军队对峙,时而爆发局部性的激战。 后方,又有各种情报间谍部门的互相试探。 可谓是明争暗斗不绝。 高山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边也得罪不起。但硬要选边站,还是偏向北狄。毕竟大梁隔得远,鞭长莫及,而北狄则时刻都能灭掉高山国。 那天机营秦风的名号,高山国君略有耳闻,毕竟诛杀钟灵一事,早已经在北狄闹得沸沸洋洋,高山国君与北狄互通密切,自然知晓。 如今秦风对高山国特产的高原马感兴趣,高山国君认为机会来了,可以趁此要挟,狠狠地抬高价格,尽可能多的换取商品物资,以填补国内之匮乏。 第673章 可谁曾想! 一个小小商队的主事,都如此难缠。 殊不知,这商队队长,乃是秦府仆人,秦超。 论身份地位,本是和秦小福平级,但自从秦小福抱上秦风这条大腿,从此飞黄腾达后,秦超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好在二小姐柳红颜提拔,去了天机营账房帮忙,后来又几经辗转,调到北溪县,被三小姐李潇兰委任成商队队长。 秦超自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在少爷面前狠狠地露一次脸。 兴许以后能顶替秦小福的位置,成为少爷的新宠呢? 与高山国的谈判,极为重要! 秦超咧着大嘴,有恃无恐:“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处境,也敢吹胡子瞪眼,你们有什么拍桌子的资本?若不是我家公子对你们的破马感兴趣,岂会派我等不远千里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自从我大梁与北狄交恶,便再无商队进入高山国,瞧瞧你们喝的茶,恐怕连这种东西都快喝不上了吧?” “那北狄作为宗主国,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帮你们?” “还是那句话,你们若诚心做生意,我天机营自然以诚相待,若是想狮子大开口,我们也不伺候!” 秦超一番连珠炮的狂喷,将现场文武群臣喷的脸红脖子粗,却又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毕竟...... 高山国向来孱弱,即便是高山国君,见到大梁圣人,也只能以臣自居。 高山国君强行将怒火吞下,挥了挥手,示意群臣稍安勿躁。 盯着秦超,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天机营诚心做生意,但给的价格,却没有半点诚意。 “我高山国的战马,随便卖个千两银子,你却只给五百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秦超占据着主动权,好不退让,摊开手,摆出一副你爱谈就谈,不谈拉倒的嘴脸。 “就五百两,爱卖不卖!” “我家公子说了,若国君不答应,便是这一锤子买卖。若是答应了,以后所有战马的价格,均是五百两银子,高山国可大力发展畜牧业,有多少战马,天机营就要多少。另外,茶、糖、盐等金贵货物,也一并满足高山国的需求。” “以后,高山国无论想要什么商品,只需列下清单,只要别太过分,我家少爷一律满足。” 本来高山国君还憋着火,心里暗暗盘算。 若是生意谈崩了,便直接将这秦超宰了,出这口恶气。 反正高山国离得远,那秦风总不能为了一个仆人,不远千里飞过来报复。 但是听到秦超说完,高山国君反倒来了兴趣:“秦风此言当真?” “我高山国所有商品需求,皆能满足?” “若真如此,此事倒是可以再议。至于战马,五百两一匹虽然过分,但若能促成稳定交易渠道,高山国养多少,秦风就收购多少,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高山国的战马,一直是作为稀罕物向外出售。 可谓是,有价无市。 若能促成稳定销售渠道,对于高山国而言,绝对是好事一件,至少以后以物换物,换取生活物资就方便了许多。 刚才还一脸欠揍的秦超,也马上知书达理起来。 第674章 做生意便是如此,先礼后兵也好,破窗效应也罢,究根结底都是一个审时度势。 前一刻还如疯狗般的秦超,此时已经双手作揖,冲高山君行了一礼。 “国君英明,想必天机营与高山国的生意,将会顺风顺水,用我家少爷的话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双赢才是真的赢。” 高山国君与在场文武群臣,皆是一阵诧异。 难不成,天机营的人皆是这般......无耻? 但是...... 话糙理不糙。 现在北境番邦诸国,哪个没听说过天机营的大名? 昔日名不见经传的天机营,已经一步步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商业组织。 而且天机营靠着一己之力,便支持着北溪县与北狄先锋鏖战至今,非但没有崩溃迹象,反倒越打越强。 北狄尚且无法啃下的硬骨头,足以证明天机营的实力。 但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天机营单独支持一场边境战争,已经是旷古绝今的壮举。 而在支持战争同时,还有余力派出商队,穿过北狄的重重封锁,将生意做到高山国。 最近更是盛传,天机营正在做多手准备,不仅扩建城池,还在经营蔗糖产地,以及对大梁最富庶的江南地带,进行商业布局。 综合实力来看,区区一个天机营,其硬实力,恐怕已经超过整个高山国。 高山国君心中尽是震撼,但同时,更多的却是兴奋。 若能成为天机营的合作伙伴,而且还是秦超口中所言的‘战略合作伙伴’,无论是对于高山国的未来发展,还是国内需求,都将是极大地利好消息。 高山国君若有所思片刻,请秦超等天机营商人先退出大帐,表示要和大臣们先行商议一番。 待大帐里没有外人,高山君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连忙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身披高山国特有的御寒甲胄的护国大将,直接迈步上前,低喝道:“此事万万不可!” “天机营商人,对国君出言不逊,分明是没把我高山国放在眼里,我高山国即便是北境小国,却也有国格在,怎能任人如此侮辱?” “臣觉得,应当将天机营商人尽数处死,以儆效尤!那天机营卫士虽凶猛在外,但毕竟人数稀少,又无法长途跋涉来我高山国,任凭秦风小儿如何愤怒,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即便是真来了,臣也有自信,将秦风部下尽数斩杀!” 高山国君毫不怀疑护国大将的这番话。 毕竟高原作战,放眼周边所有国家,没有人能够在高山国面前占到便宜。 那些天机营卫士纵使再凶悍,只要到了高山国,全都会变成蔫蔫巴巴的霜打茄子。 第675章 就在这时,之前与秦超骂战最凶的户部大臣,反倒极力反对护国大将的提议。 “万万不可!” “将军觉得天机营商人粗鄙,却不知,无论是两国使者谈判,还是商业方面的合作,本就是这般唇枪舌战。若是谦和斯文,平心静气的交谈,又如何为自己谋得利益?只有将对方吓住,方可占据主动权。” “天机营给出的条件,虽谈不上优渥,却是我高山国如今最迫切所需。” “天机营商人之无礼,不必在意,我等应当以务实为主。” 高山国君点了点头,对于户部大臣的一番言论,极为赞赏,轻叹了口气:“此言虽有辱国威,但事实如此,我高山国......小国寡民,若只图一个温饱,只需放牧即可,但这与蛮夷有何区别?” “若想要成为礼乐之邦,免不了要依附于大国。而如今北狄与大梁交恶,高山国夹在中间,连最起码的生活物资都难以保障。那天机营商人,口放狂言,却也不算假,高山国贵胄喝的茶,还不如人家杂役漱口的茶沫子。” 护国大将虽然知道高山国的困境,但仍旧忧心忡忡。 沉思片刻,轻声道:“我高山国与北狄接壤,此事若是暴露,必遭北狄讨伐!即便依托地势,举国之力,恐怕......还不如一个北溪县撑得久。” 高山国君点了点头:“此事,朕也有所考量。既然天机营要与我高山国做生意,此事就不该由我高山国操心,疏通商道,乃是天机营最起码的诚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护国大将也就不再言语。 随后,高山国君将秦超叫进大帐。 “我高山国,盛产高原马、牛、羊。高原马可用做战马,牛羊肉,也是鲜美无比。除高原马每匹五百两外,牛羊皆要与平常价格无异。而且不收现银,只能以物易物。所需茶、糖、盐、布帛、瓷器等......此乃我高山国之底线。” 秦超离开北溪县之前,曾被李潇兰‘接见’过,还专门提醒秦超,若是生意谈成了,应当对高山国君,予以最高礼节。 还专门传授了秦超,一些皇家礼节。 秦超当即双臂平伸,两手缓缓在面前合拢,脑袋微微一低,与之前的痞子相,完全变了个人,宛若士大夫一般:“君上英明,外臣自当将此事,如实汇报给我家公子。若高山国与天机营能成就战略合作关系,天机营将视高山国为甲等关系,全力支持高山国的一切建设。” 话音落,秦超双膝跪地,冲高山国君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见此情形,不知高山国君脸上有光,就连旁边的护国大军,也是戾气全无。 心想,这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江南塘栖。 王记东家,年过五十的王诚,此时却急匆匆地冲进林府,歇斯底里地大喊:“请林家族长,主持公道!秦风小儿,纵兵抢夺粮食,这天下可还有法理?!” 林家族长并未露面,反倒是满鬓花白的老管家,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云淡风轻地问道:“纵兵抢粮?王东家为何来我林家,而不是去塘栖县衙告状?” 王诚咬牙切齿:“此事,县衙恐怕不敢管,唯有林家才能主持公道。” 老管家满怀深意地一笑:“分文未给,便是明抢?” 第676章 被老管家这么一问,王诚不由语塞:“倒也不是分文未给,以军粮采办价格,十文一升......我江南粮食,向来四十文一升,中间差了三倍,与明抢有何区别?” 听到王诚的回答,老管家不由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王诚可以走人了。 王诚不解,追问了几句,却被老管家瞪了一眼。 “王东家,让老朽说你什么好?你王记粮铺的粮食,难不成都摆在门口晒着,人家随便抢就能抢走?除了柜上一些现货,剩下的皆在库房里,老朽就不信,秦风手下的人,会直接冲到你家粮仓里。” “说到底,还不是你太怯弱,人家一吓唬,你便老老实实将粮食交了出去?” “以军粮采办价格,十文一升,钱款已经交给你,便是买,而不是抢,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自古以来有法可依。你即便是告到州府,此事你也不占理。” 木已成舟,此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秦风花一万两银子,强买了一万石粮食,说破了天,只能算是“强征”。 若王记想方设法,将粮食夺回来,抢夺军粮又是何种罪过?轻则杀头,重则夷族! 这便是秦风小儿的能耐,最是善于以小博大。 这万石粮食,不要了,秦风便赚的盆满钵满,若是要,就要冒着大罪风险。 哼! 说到底,还是这王诚怂! 王诚一脸委屈:“这可不怪我,秦风身边的武将,皆是凶狠无比,只来了三个人,一言不合,便将我家伙计打的头破血流。其是一个使骨朵的汉子,一骨朵下来,直接把老榆木桌子砸成了两半,差点没把我这一把老骨头吓死。” “那些人,哪里是将士?分明与土匪无异。” “我等接触的人,皆是场面上的,温文尔雅,有礼有节,哪里遇到过这种蛮不讲理的路数?” 见王诚叫屈,老管家叹了口气,觉得此事,也不能全怪王诚,毕竟谁也没料到,秦风那厮来的这么快,就连林家都没有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林府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老管家,买回来了,这便是秦氏商号今日新上的稀罕物,说是叫糖果。” 老管家接过家丁递来的小布包。 展开之后,里面出现一颗颗纸蛋蛋,外壳极硬。 用力掰开后,里面便是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的糖球。 “这便是糖果?倒是第一次见,新鲜。”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糖果放进嘴里,一双饱经沧桑,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睛,骤然绽放出无限光彩。 “嗯?!” 老管家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这糖果的味道,刷新了老管家对甜味的认知。 见王诚在旁眼巴巴地看着,老管家便递过去一颗。 王诚放在嘴里一砸吧,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 有惊艳,信息,但更多的是畏惧。 砸吧了半天味道,王诚一拍大腿:“坏了!这糖果一旦上市,必将横扫整个江南地区。” 第677章 “江南文人风气盛行,那些文人最喜欢这些玩意儿,这小小糖果,必会成为文人圈的新宠,恐怕连......茶酒都要被比下去。” “偏偏这糖果,乃是秦氏商号独一份经营,我等岂不是只能眼馋?” 老管家对于糖果的味道赞不绝口,同时挥了挥手,示意王诚不必太过在意。 “既然是独一份的生意,那便让秦氏商号做便是。这糖果虽好,终究只是个愉悦人心的东西,与我等经营的糖、茶、盐、粮等行当相比,算不了什么。老百姓可以不吃这糖果,总不能不吃饭吧?” 见老管家根本没把这糖果放在眼里,王诚也就不再说什么。 毕竟王记粮铺,向来对林家马首是瞻。 老管家瞥了一眼家丁:“这糖果怎么一股茶味?” 家丁连忙解释:“回您老的话,按照秦氏商号的介绍,此乃茶糖,乃是采用最上等的茶叶与糖混合而成,一口下去,等于吃了糖,也喝了茶。除此之外,还有养生糖,据说里面融合了不少养生药材。还有酒心糖、水果糖、粮食糖、奶糖,花样甚是繁多嘞。” 老管家忍不住一阵好笑:“这个秦风,还真跟传闻中一样,总能弄出些新鲜玩意儿。不过这糖果,与我林家产业,风马牛不相及,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与此同时,秦氏商号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现场人声鼎沸,闻讯前来购买糖果的客人,络绎不绝。 “给我来二十颗茶糖。g” “我要五十颗养生糖,三十颗水果糖。” “酒心糖?新鲜!岂不是一口下去,等于又吃了糖,又喝了酒?给我来十颗先尝尝。” “这秦氏商号真是有些门道,居然能想到将酒包进糖里。” “奇怪,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些糖看起来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 塘栖人,不差钱。 自打鲁明将第一批糖果运过来,正式上市,短短一天时间,秦氏商号的营业额就达到了八千两银子。 照此下去,等糖果风靡整个江南,日进斗金也就不远了。 秦风坐在商号后院,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边对于糖果大亨的憧憬,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但是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信函,却又郁闷的想死。 自己来到塘栖,屁股都没坐热,圣人的一纸调令就来了,命令秦风即可回京! 妈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林太保和贵妃同时施压的结果。 不过,这种结果,倒也没有出乎秦风的预料。 毕竟,此次前来江南,秦风并未事先向吏部申请,属于擅自决定。 而今,秦氏商号刚刚开起来,就把秦风调回京都,无异于重创秦风的商业布局。 殊不知,秦风之所以郁闷,只是舍不得江南的风土人情,这里可比京都有意思多了。至于秦氏商号在江南的生存,秦风却毫不担心,毕竟有宁虎等人在此守着,林家敢对秦氏商号不利,便直接挽袖子开干便可。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暴力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有奇效。 第678章 秦风就是将业务开展到江南,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做生意而已,合情合理,谁若是敢阻碍他做生意,那就别怪秦十户心狠手辣,疯狂反击。 秦风就是要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插一根钉子,虽不会危及林家根本,却能让林家膈应的浑身难受。 秦小福充当秦氏商号的掌柜,这厮虽然贪,而且经常吃回扣,但处事却相当圆滑,关键时刻极为靠谱。 有他在,对于秦氏商号的初期运营,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离开江南之前,除了宁虎、吴畏以及之外,秦风还将赵玉龙也一并留在了江南,毕竟秦氏商号需要强有力的安保护航。 另外昌平县二百衙兵,北溪县的一千新军,也继续驻扎在塘栖。 还是句话,林家想要下黑手,就要面临‘大规模流血冲突’的局面。 强有力的威慑,等同于和平。 一切安置妥当,秦风便带着小香香,景千影以及李郎,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由于返京路上,随行之人减少,防卫力量也大打折扣。 秦风深知自己树敌太多,所以相比于来时的大张旗鼓,回程则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转走人员来往密集的官道,入夜之前就要就近进城歇息,次日天明再继续赶路。 第四天,秦风等人离开大泽县,前往明兰县。 这两个县之间相隔最远,足有一百二十里,而马车的速度有限,紧赶慢赶一整天,还是没能及时赶到明兰县,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官道上只剩下秦风的两辆马车,连驾车的马夫都慌了起来,频频转身提醒秦风。g “公子,天黑了!” “距离明兰县还有二十里路,赶夜路不保险,要不然就地驻扎吧。” 所谓就地驻扎,其实和躲猫猫差不多。 把东西往路边一藏,也不掌灯,也不起火,以黑暗作为掩护。 毕竟山匪路霸,也是普通人,晚上视力有限,何难发现车队行踪。 若是在官道上继续跑,马蹄声离的一里远都能听得真切。 秦风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景千影和李郎在身边护着,一点也不虚。 “行吧,反正这个时辰,明兰县城的大门早就关了,也不知道那明兰县令是什么脾气,会不会卖我面子,与其冒险,就地驻扎也无妨。” 得到秦风的回应,马夫不再迟疑,直接将马车赶到路边安顿下。 夜,渐深。 子时尽。 就在秦风四仰八叉的躺在柔软的毯子上,怀里抱着小香香,睡的正舒服,突然一阵喧闹声,将秦风惊醒。 秦风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砸吧了几下嘴,含糊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下一刻,一阵怒喝传来。 “杀!” 秦风眼睛骤然睁开,愣了几秒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尼玛,什么情况? 秦风连忙起身挑开门帘,顺着缝隙看出去,周围黑灯瞎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听到阵阵打斗声。 与此同时,小香香也被惊醒了,从后面紧紧抱住秦风,小声道:“少爷,四小姐不在车上。” 啊?! 秦风心里忍不住一慌,死死盯着车外黑漆漆的旷野,几乎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勉强看到几个黑影。 第679章 此时此刻,以马车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散布着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穿着皮甲,腰胯牛角号的北狄人,也有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锦衣卫! 就在秦风茫然之际,一个身穿皮甲的汉子,猛然窜到马车上,二话不说,手中弯刀对着秦风便迎面劈了下来。 沃日! 秦风吓得往后一扬,顺势往外踢了一脚。 结果脚踝被对方一把抓住,刺啦......门帘被砍碎,皮甲汉子挥动弯刀,再次往秦风要害上砍。 “不要!” 小香香猛地扑在秦风身上。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秦风又毫无武艺在身,甚至还不如小香香反应快。 等秦风回过神的时候,滚烫的鲜血已经溅在秦风脸上。 小香香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瘫软在秦风怀里,后背一片湿烫。 一道足有二十公分长的伤口,出现在小香香后背上。 “小香香!” 秦风眼睛睁得老大,紧紧将小香香抱在怀里,死死盯着面前的皮甲男人,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发出低吼:“我不管你是谁,你会付出血的代价!” 皮甲男人根本不理会秦风的怒吼,如同毫无感情的死士,目标鲜明,只为了干掉秦风。 但是小香香替秦风挡了一刀,对方已经失去了机会。 一把短刀自旁边伸出,直接将皮甲男人的脖子贯穿。 噗通! 伴随着闷响,皮甲男人重重倒下,被锦衣卫抓住脚踝,拖出马车。shuge.org 锦衣卫一个箭步冲上马车,横身挡在车门位置。 秦风抱着小香香,想要拼命合住后背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不断往外涌出。 震惊,愤怒,杀意。 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但秦风来不及发怒,而是第一时间取出一件干净的换洗衣服,按压在小香香的伤口上,每过一会儿,便松一下手,让里面的淤血流出,然后继续按压住。 “少爷,我没事......” 小香香虚弱不堪的趴在车板上,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无边怒火,却是凄惨一笑:“少爷,我还没跟您成亲呢,不会死......” 秦风瞪着眼睛:“闭嘴!省点力气,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 秦风转身冷冷看向堵门的锦衣卫:“对方是什么人?林家?” 锦衣卫全神贯注的戒备,低声回应:“圣人派黑尉刺杀陈斯,北狄报复,派北狄顶级情报组织夜枭,前来刺杀公子。这些人都是黑尉的老对头,危险至极,公子在车内躲好,千万不要露头!” 夜枭,北狄...... 秦风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眼神越发冰冷:“此仇不报,我秦风誓不为人!” 马车外的战斗,还在继续! 却不是惨烈的正面厮杀,而是潜伏试探,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暗战。 距离马车十丈外的洼地,李郎捂着腰间血流如注的伤口,咬牙切齿:“狗日的北狄探子,有胆量跟小爷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只会耍阴招,皆是鼠辈!” 第680章 李郎话音刚落,一道箭矢自夜空飞来,咻的一声,直接射入李郎左肩。 李郎刚要怒吼,嘴巴却被旁边的锦衣卫,一把捂住。 锦衣卫眼神无比严峻,摇了摇头,示意李郎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李郎咬着牙将箭矢掰断,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任何声音都可能成为敌人的目标,从而引来致命一击。 双方已经陷入僵持状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机会。 与此同时,小香香已经陷入昏迷。 秦风双眼布满血丝,青筋暴起,像是一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按压伤口,松开,按压,松开...... 锦衣卫看到小香香的伤口,眉头紧锁,将声音压得极低:“公子,快为她涂抹创伤药!” 秦风摇了摇头:“伤口太深,没用!” “你只管守住车门,这里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香香背部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了,足有二十公分长,搁在秦风的时代都不好处理,更何况这个医疗水平极为落后的年代。 贸然使用药物,极有可能对伤口进行二次伤害。 为了救小香香的命,秦风没有太多选择,确定伤口流血减缓,立刻用绷带将小香香的整个身体缠起来,尽可能地收拢伤口。 眼下最迫切的是对伤口进行消毒、缝合,以及最关键的输血。 但这三个步骤,全都难于登天。 秦风不能拖,就算坚持到明兰县,也毫无意义,毕竟明兰县的医疗物资和疾医,根本奈何不了这种级别的伤势。 况且车队周围已经被敌人包围,拖下去,等待小香香的只有死亡。 秦风让锦衣卫守着小香香,自己迈步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锦衣卫伸手拦住:“公子!外面太危险,你不能出去。” “对方是北狄夜枭,实力与黑尉司伯仲之间,任何多余举动,都可能还了您!” 秦风抓住锦衣卫的手腕,一字一顿:“给我让开!” “如果不是小香香,刚才倒下的人就是我了!” “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香香等死。” 说到这,秦风一把揪住锦衣卫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管什么黑尉夜枭,将他们都给我杀光,一个不留!”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近乎疯狂般的杀意,锦衣卫后背一凉,不敢再有半点阻拦。 秦风跳下马车,猫着腰钻进后方的工坊马车里。 翻箱倒柜,取出灯台,匕首,针线,这些东西全部打包。 取一桶水烧沸。 随后,又来到小型锻造台上,将一块小铁片,敲敲打打成一根铁管,由于秦风并不是专业铁匠,再加上压力巨大,周围光线不足,使得这根小铁管凹凸不平,要多丑有多丑。 但条件有限,只能将就着用。 秦风将小铁管与竹筒衔接,在取出一根木棍,在一端用牛筋缠好,如此一来,一个简易的“注射器”就完成了。 只是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第681章 秦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返回头车,将一桶热水递给锦衣卫,又扔过去一个蒲扇,让他使劲扇,尽可能快的将热水温度降下来。 等水温降到不烫人的程度,秦风立刻将小香香身上的绷带割开,露出伤口,以高温消毒过的水,冲洗伤口。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秦风心里别提有多痛。 之前也想过“烧焦消毒法”,但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旦感染,基本就宣判死刑了,秦风不敢冒这个险。 直到伤口泛白,确定冲洗干净后,秦风立刻用高温消毒过的针线,将小香香的伤口缝合。取出创伤药,用水进行稀释过,均匀的喷洒在伤口表面,不宜过多,也不宜太少,最后用消毒过的布条,将小香香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到了这,秦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但这才只是一半。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小香香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休克状态,必须立刻输血,否则依旧回天乏术...... 而输血,才是秦风最不愿意面对的环节。 因为无论秦风有没有把握,这一环节都有着严重的赌博成分。 秦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小香香的血型。 一旦秦风和小香香的血型不同,采取直接输血法,会大量破坏小香香的红细胞,从而导致致死性输血反应。 换言之,现在若是不输血,小香香必死无疑。 输血的话,抛开稀有血型不谈,小香香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几率会死。 秦风不想用小香香的命当做赌注。shuge.org 但秦风没得选! 在锦衣卫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秦风直接将简易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由于“针头”的粗制滥造,这一针下去,险些要了秦风半条命,那种钻心的痛感,别提有多酸爽了。 缓缓拖拽拉杆,鲜血逐渐涌入经过打磨的竹筒。 拔出注射器,找到小香香的血管,缓缓插入,由于这针头实在太粗劣,秦风不敢插的太深,只插入一个头,确定血液能够注射进去就够了。 秦风依旧采取经验之谈,为小香香注射了两管血液。 如此一来,秦风整个人都虚了,晃了两下,直接瘫坐下去。 锦衣卫见状,不由眉头紧锁。 虽然对于秦风的直接输血法,锦衣卫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 锦衣卫还是直接露出胳膊:“公子,用我的!” 秦风摇了摇头,拒绝了锦衣卫的好意:“我已经在赌了,赌那三分机会......所以,不能再增加额外风险。” 说完,秦风又抽出一管,为小香香注射进体内。 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如果小香香能撑下来,秦风暗暗发誓,一定要涉足医疗行业,就算与前世的医疗,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但只要能把死亡率降低一个百分点,也是功德无量的大事。 如果小香香撑不下来,整个北狄皇族,都要跟着陪葬!!! 秦风整个人已经瘫在地上,但这辆马车里,已经被血污铺满,只能换地方...... 第682章 在锦衣卫的保护下,秦风背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转移到了工坊马车里。 秦风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准确来说,连保护秦风的锦衣卫,对于周围的局势也是一无所知。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只能根据偶尔传来的惨叫声,或是一些细碎声音,判断出这场隐匿于黑暗的战斗,还在继续,并且朝着白热化演变。 距离马车不足十丈的范围内,潜伏着七名夜枭,十三名锦衣卫。 所有人全都趴在地上,全神贯注,静静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纵使是这些专司情报暗杀的“特工”,面对这种局势,也不由紧张得手心冒汗。 紧紧攥着弓箭的双手,因为长时间保持着高度紧绷状态,已经开始僵硬。 从突袭开始,直到此刻,除了零星两三个人,是被近身砍杀外,剩下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被弓箭射死。 哪怕彼此之间相距不足两丈远,众人依旧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手中的弓箭上,而不是佩刀等短兵器。 执行此次报复行动的夜宵队长沈柯,眼神如鹰,尽管双眼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极为有限,但仍旧极为严谨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土地,不放过任何可能潜伏敌人的位置。 若是搁在以前,沈柯早已下令,对车队展开近乎疯狂的进攻。 但自从北狄方面与北溪县开始作战,见识了天机营的作战方式,整个夜枭组织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作战风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偏向近身暗杀,逐渐转变成弓箭射击,试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略成果。 没人知道,为了提升箭术,夜枭成员付出了多大努力。g 沈柯心情阵阵复杂,展开此次报复行动之前,夜枭已经进行了周密的战前情报搜索,已确认天机营卫士,分布在京都、北溪县、塘栖三地,而秦风踏上归途,身边并无任何天机营卫士。 尽管有景千影和李郎这两个绝顶高手同行,但对于夜枭而言,仍旧是绝佳战机! 沈柯有自信,将秦风和景千影等人一网打尽。 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人算更不如天算。 沈柯根本没有料到,原本唾手可得的秦风首级,周围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 这些人既不是天机营卫士,又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 “天机营卫士?黑尉司?” 沈柯能够想到的组织,无外乎这两个,但很显然,眼前这些高手,绝不属于这两个组织。 那就奇怪了,这些人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还是说...... 除了天机营卫士之外,秦风手里还有一支更加隐秘的力量?! 想到这,沈柯不寒而栗,因为秦风的谨慎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而越是这样,越要干掉秦风! 今夜的结果无外乎两个。 要么夜枭全军覆没,要么秦风死! 就在沈柯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战机之际,突然,一道火光自马车方向燃起。 沈柯眼神闪过一抹兴奋。 “蠢货,这种紧张对峙下,居然还敢暴露行踪,找死!” 沈柯没有半点迟疑,根据天机营卫士的装备方式,将短箭筒斜绑在肩膀上,一伸手就能够到箭矢的程度。左手搭弓,右手拔出箭矢,搭在弓臂上,手一松,箭矢便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右手再次抽出一根箭矢,又是一箭。 短短一个瞬息之间,沈柯连发三箭。 第683章 这种密集的箭术射击,在接触天机营卫士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正是学习了天机营卫士的作战方式,夜枭的实力大为增长! 锵锵锵! 三支箭矢几乎是同时射在火光方位,发出的声音却不对劲。 很显然,箭矢并非是射在肉身之上,也不是木头,而是某种金属。 此时此刻,秦风站在马车门口位置,面前举着一块大铁皮。 这铁皮本来是用来打造“钻井工具”的备用材料,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由于沈柯的箭头,全都是铁制的破甲箭头,不仅可以对付普通人,也能对付重装步兵。 三根箭矢全都射穿了铁皮,镶嵌在上面。 秦风吓得后背阵阵发凉,但为了打破对峙状态,只能鼓起勇气,转身冲锦衣卫低喝道:“扔!” 锦衣卫将点燃的油布包,用力扔到空中,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约看见了趴在草丛中的人群。 打眼一扫,足有几十个之多! 不过由于火光微弱,暂时无法分辨出敌我。 秦风只管举着铁皮,让锦衣卫将刚才临时做好的‘照明弹’,也就是点燃的油布包,不断往外抛掷。 一个,两个,三个...... 当第十个油布包扔出去后,方圆十丈内的土地,被火光完全照亮。shuge.org 秦风依靠铁皮的保护,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很快便发现一个穿着皮甲,趴在地上的夜枭,当即低喝道:“马车西北六丈位置!” 几乎是话音刚落,三四道箭矢便飞了过去。 趴伏在地上的夜枭,由于行踪暴露,只能起身逃窜。 可惜...... 无论是夜枭,还是锦衣卫,都是箭术的绝顶高手。 几乎是那夜枭刚站起来,便有一根箭矢正好射在他的胸口位置,紧接着又是七八根箭矢飞来,全部命中,将那夜枭射得如同刺猬。 噗通。 夜枭倒地,当场毙命。 秦风继续观察,搜寻夜枭的行踪。 “马车正南三丈!” “马车东北六丈!” “马车正西十丈!” 在秦风的指挥下,越来越多的夜枭被揪出来,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七名夜枭被射杀。 沈柯已经满头大汗,秦风占据有利位置,可以为锦衣卫提供坐标,而己方却缺乏观察手,根本无法判断锦衣卫的藏身位置。 照此下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情急之下,沈柯只能放手一搏,怒吼道:“杀!擒贼先擒王,只要秦风死了,我等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声令下,剩下的十三名夜枭,在沈柯的带领下,以百米冲刺的方式,朝着马车冲来。 第684章 夜枭放弃潜伏的同时,隐匿于周围的锦衣卫,也一并冒了出来,拉弓搭箭,对着夜枭便是一通乱射。 短短几个瞬息之间,十三名夜枭,只剩下六名,但还是成功到达了马车当前。 秦风身边的锦衣卫,连射三箭,又干掉了一个夜枭,面对剩下五个悍不畏死的夜枭,已经无法再阻挡,便丢下弓箭抽出腰刀冲了上去。 “妈的,回来!”秦风吼了一嗓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锦衣卫以搏命之势,将一名夜枭砍翻在地,同时自己也被另外四个夜枭砍杀。 沈柯一步跳上马车,根本不理会面前的铁皮,拔出腰刀,对着铁皮捅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铁皮在腰刀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犹如窗户纸一般被穿透,紧接着用力一划,便将整张铁皮一分为二。 就在沈柯即将得手之际。 一道魅影闪过,不等沈柯反应过来,伴随着寒光,右臂已经被景千影一剑斩断,紧接着在沈柯胸口补了一脚,直接踹下马车。 剩下的三个夜枭,见沈柯断臂,非但没有半点迟疑,反倒继续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景千影的挥剑速度极快,一左一右,先砍胳膊,后剁肩膀,又有两名夜枭倒下。 最后一名夜枭,却不理会景千影的高超剑术,以“一换一”的搏命战术,挥刀朝秦风砍来。 景千影一剑刺出,直接贯穿了夜枭的胸口。shuge.org 可那夜枭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声暴喝。 “鼠辈,吃小爷一锤!” 话音落,秦风近在咫尺的注视下,骨朵砸在夜枭的脑袋上,只听噗的一声,那夜枭的脑袋便炸了。 湿热粘稠的东西,溅了秦风一脸,而夜枭手里的刀,距离秦风的脸,不足二指,只要李郎再慢一点,死的人就是秦风了。 战斗结束,却没有一个人放松下来。 就连景千影,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充满不可置信:“这些人的武艺,顶多是二流,若正面交手,一对一的情况下,我可以杀一整晚。但......他们却三番五次将我等逼入绝境,更是好几次险些得手......” “这便是北狄顶级谍报组织夜枭吗?!” 景千影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在此之前,她向来以武艺论英豪,而事实却证明,在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面前,个人勇武再高,也毫无意义。 尽管赢了,却是惨胜。 李郎负伤,锦衣卫牺牲超过十人! 小香香危在旦夕......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斗中,任何人都是如此的渺小。 噗通! 李郎重重摔在地上,肚子挨了一刀,肩膀还插着半截残箭,因为失血,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 “秦......秦大哥,这些北狄探子的战法,明显是受到了天机营卫士的影响。” 第685章 “你一手改变了这场战争的模式......” 是啊! 秦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自己要面对的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吃一堑长一智,是会学习的! 当他们面对天机营卫士吃了亏后,便开始研究学习天机营的作战方式,以至于今天,秦风险些栽在自己亲手创造的战法之下。 但相比于震惊,愤怒依旧占据着上风。 因为之前给小香香输血,秦风身体已经无比虚弱,扶着门框,缓缓坐下,看着倒在马车下方,被砍断一条胳膊的沈柯。 沈柯也死死盯着秦风,并未因为成为阶下囚,而产生半点畏惧。 秦风没有急着审问沈柯,而是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草地,有气无力道:“附近有多少锦衣卫?” 来到旁边的信使,小声回应:“一共四十,除了牺牲的十个,扶伤的八个,还有二十二。” 真够惨烈的。 秦风点了点头:“把方圆五里范围,地毯式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信使没有照办,而是解释道:“公子,无需您下令,锦衣卫已经清点过夜枭的尸体,能够对得上数目,夜枭已经被全歼。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锦衣卫还是分散在马车附近,谨防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尽管今晚出现了纰漏,小香香身受重伤,秦风也险些被干掉。 但这并不怪锦衣卫。 毕竟对方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能有这种战绩,已经极不容易了。wg “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信使眼神一阵深沉,透着自责:“此事,还要从北溪县的攻坚战说起,一名天机营卫士采取斩首行动,潜伏到敌军大营,射了陈斯一箭,可惜只射中了肩膀。不过陈斯还是因为伤口恶化,卧床不起,已经被北狄王调回京都医治。” “黑尉司打探到这个消息,圣人便下令半路截杀陈斯,可惜毕竟是在敌人地盘上,刺杀失败。北狄王便以牙还牙,派夜枭前来刺杀公子,以示报复。” “尽管这一切,都已经被锦衣卫掌握,便一直暗中保护公子周全,却还是低估了夜枭的人数。” 秦风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早在两国交恶之际,双方的奸细探子,就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双方境内,两国各潜伏着多少探子,谁也说不清。 今晚遭遇的这些夜枭,绝不是从北狄杀来的,而是一早就潜伏在大梁境内。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风低头看向沈柯,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北狄夜枭,乃是与黑尉司齐名的间谍组织,若觉得能够轻易撬开你的嘴,简直是侮辱你的专业性。” “但,我还是想挑战一下。” “一来检验一下锦衣卫的刑讯手段,二来出口气,至于能不能逼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倒是无所谓了。” 听到秦风这番话,沈柯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我劝你别浪费力气!干我们这行的,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 秦风却挥了挥手,云淡风轻:“不,你不懂。” 秦风伸手一指地上散落的短弓:“这些都是抄我天机营的吧?” 第686章 沈柯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不错!天机营卫士的战法,的确值得借鉴。” 秦风切了一声:“抄就是抄,借鉴个毛。” “你要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天机营的战法你们可以抄袭,但有些东西,你们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抄呢?比如刑讯逼供的手段,在我看来,你们那些所谓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简直太温柔了。” 温柔?! 沈柯眉头一皱。 秦风没有夸大其词,那些记载在史书中,看似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刑罚,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肉体的疼痛折磨。 由于对人体缺乏实质性的了解,导致前人对刑罚的创造力极为匮乏,发明来发明去,也就是那么回事。 秦风“笑眯眯”地看着沈柯。 尽管再次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与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天差地别。 处处透着阴森嗜血。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但伤了小香香,恭喜你们,成功激怒了我。” “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明确告诉你接下来,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人体疼痛最剧烈的位置,在哪?手指甲?呵呵,我告诉你......” 秦风从旁边拿起一根小棍,在沈柯小腿上一敲:“将血肉剥开,露出骨头,骨头衔接处,有一层膜......” “还有......” 秦风将自己利用各种途径,了解到的人体常识,结合电影、等情节,发挥想象力,创造出来的各式堪比“手术”的刑罚,一一告诉沈柯,也是在教导锦衣卫,如何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敌人就范。shuge.org 当秦风讲完,现场已经一片寂静。 别说沈柯,就连锦衣卫都是目瞪口呆,秦风讲的这些刑讯手法,闻所未闻。 景千影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 一直以来,在景千影心里,秦风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而已。 尽管亲手训练出了天机营卫士、锦衣卫等战力卓绝的组织,但秦风自己却从未动过手。 以至于景千影觉得,秦风肯定是受不了这些残忍的事。 哪里料到,秦风竟是如此的腹黑。 就刚才秦风说的那些刑罚,连景千影都不禁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秦风的嗓音却再次响起。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肉体疼痛折磨总有个极限,当到达这个极限后,就很难再获得实质性的收益。” “所以,除此之外,心灵上的折磨,而这,才是最难熬的。” “从古至今,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相信我,从......来......都......没......有!” 哪怕再硬的骨头,硬如磐石,在经历了某些惨绝人寰的刑罚之后,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昔日用命来守护的秘密,换取一瞬间的痛快。 沈柯以为,就算任务失败,自己也不会愧对北狄! 但是此刻面对秦风,沈柯却产生了自我怀疑。 心里不断问自己,自己真能撑过秦风说的那些......刑讯手段? 景千影薄唇轻咬,再也忍不住了:“风儿,你是人,不是野兽,怎能......” 不等景千影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嗓音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战争。” “失去人性,可能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就会失去一切。” 第687章 在秦风的命令下,沈柯被锦衣卫押走。 秦风盘腿坐在工坊马车上,任凭锦衣卫从里面拿走一切可能用来获取情报的工具。 秦风则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 这个丫头,是秦风来到这个世界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 此后,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默默地付出,不求名分,胆儿小,话极少,还容易害羞,简直是无数影视剧里,陪侍小丫鬟的最佳原型。 前世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都还在上着高中,还是爸爸妈妈的掌心宝和小棉袄吧? 可小香香...... 咔嚓一声! 秦风死死捏紧拳头,眼神如烈火,几欲喷涌而出。 如果这一次,小香香有个什么闪失,他秦风发誓,哪怕穷极毕生之力,也要让整个北狄......陪葬!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风眼神中的怒火与悲伤,景千影柔声安慰:“她会挺过来的。” 秦风点了点头,声音冰寒:“希望如此。” 一炷香时间后,信使回来了。 比秦风预料的时间,快了很多,同时,沈柯自以为是的硬骨头,也比想象中软了不少。 “公子,如您所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硬骨头。” 秦风点了点头,平静道:“换做是我,早就尿了。” 此言一出,信使脸色一阵别扭,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沈柯官阶不够,知道的情报有限,只招出了十几个北狄探子,这些人,分散潜伏在各地。只有在北狄方面下令时,他们才会集结起来,执行任务。g”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派锦衣卫,将所有暴露的探子,全部抓住,尽可能抓活的,逼出其余的探子,能抓多少算多少。接下来,锦衣卫会很忙,去吧。” 信使重重一点头,刚转过身,又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公子,沈柯如何处置?他还有一口气,用不用再榨一榨?” 秦风挥了挥手:“榨,怎么不榨?榨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秦风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香香,他就是要让所有胆敢伤害自己亲人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瘫坐在旁边的李郎,目睹了整个经过,看秦风的眼神,透着一丝敬畏。 等秦风恢复了些力气,便起身帮李郎处置伤口,方法相差无几,也是消毒缝合,只要伤口别感染,问题就不大。 翌日清晨。 车队再次踏上归途。 车队没有进入明兰县,而是直奔京都而去。 在这期间,小香香不断发烧,由于缺乏退烧药,以及抗生素等药物,秦风只能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尽可能为小香香控制体温。 同时,口腹一些含有消炎药成分的草药。 但小香香始终徘徊在鬼门关,随时都可能...... 当车队驶入京都大门,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 小香香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已经是未知之数了。 半路遇袭的事,无人知晓! 秦家人满心欢喜地迎接秦风返京,却发现秦风自从露面,一张脸始终阴沉着,只管抱着昏迷不醒的小香香,直奔后院。 柳红颜和沈青辞马上明白,中间肯定出了事。 沈青辞当即前往禁宫,在宫门外候着下朝的秦天虎...... 第688章 得知此事,秦天虎没有任何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上,却见后院被反锁,任何人不得进入,没办法,众人只好在前厅候着。 秦风回到后院,并未失魂落魄一蹶不振。 而是将小香香房间里多余的东西,全部清空,只留下一张床,一对桌椅。 随后将房间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又差人前往天机营工坊,拿来一些无菌布。 所谓的无菌布,其实就是用水蒸煮过的布料。 用无菌布将整个房间覆盖,打造成一个简易的无菌室,随后将小香香放在床上。 看着小香香毫无血色的脸蛋,秦风坐在床边,紧紧攒着小香香的手。 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呆呆地守着。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入夜,前厅正激烈议论着。 柳红颜对锦衣卫有一定的调动权,故而从信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天虎眉头紧锁:“没想到,北狄已如此疯狂,竟会派夜枭半路刺杀风儿。” 一旁的沈青辞,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刺杀本身了,而是小香香。那丫头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对风儿却无比重要,如今伤成这幅模样,能不能醒过来都......哎,总之这次风儿恐怕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柳红颜眼神哀怨:“风儿向来重感情,莫说小香香,身边任何人受到伤害,他都会如此。只是......那北狄夜枭,是如何精确掌握风儿的动向,暗杀的时机如此准确。难道天机营有叛徒?” 秦天虎挥了挥手,示意柳红颜不必多疑:“夜枭不亚于黑尉司,手段极其高明,想必监视风儿已经有阵子了,自然能够知道风儿的准确动向。” “哎!老夫现在就怕风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所有人寻声望去,发现秦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堂门外。 在众人忧心忡忡地注视下,秦风走进大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长呼了口气:“饿死了,二姐,赶紧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呀,我还是你弟弟吗?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 “大姐,你就是这么迎接我回来的?连点水果都没有。” “爹,咱都这么多天没见了,见我了,连句话都不说?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喜笑颜开,连忙去准备晚饭。 秦天虎坐在尊位上,为了宽慰秦风,故意表现得很轻松:“风儿,你没事,为父也就放心了。” 秦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洒脱,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区区北狄夜枭就能打垮我,爹你也太小瞧我了。” 见秦风已经恢复如初,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秦天虎本该高兴才是,但此时却有些担忧,生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儿,香香怎么样了?” 秦风耸了耸肩,显得无比轻松:“难。” 秦天虎顿时眉头紧锁:“有多难?不如这样,我马上进宫面圣,请宫中御医出来救治香香。”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秦天虎别麻烦了:“没用的,那一刀......” 本来,秦风想说,那一刀若是搁在秦风的时代,根本不叫个事,只要是个能缝合能消毒的小诊所,都能轻易医治。 第689章 但搁在这个时代,却是要命的重伤。 好在秦风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刀伤是其次,主要是炎症。宫中御医虽医术高明,但对待这种伤势,毫无办法。回来的路上,小香香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每次趁她清醒的时候,便急忙喂一些流食,如今,小香香连吞咽功能都失去了。” 在秦天虎听来,小香香已经等同于死了。 毕竟连吞咽都没办法的话,就算不被病死,也会活活饿死。 秦风却不以为然,他进京路上,就已经打发人去天机营,集结剩下的能工巧匠,打造针头,准备给小香香输液。 对于工匠而言,打造针头不难,毕竟宫中很多奢侈品,精细程度,可不比针头差。而输液管,也可以用消毒的肠衣,或是筋膜等取代,至于输液用的葡萄糖,可从蔗糖中熬制,与盐进行混合熬煮提纯等......对于秦风而言不难。 另外,甚至还可直接进行胃部插管。 总之,吃饭不成问题,关键还是在于炎症。 炎症能好,小香香就能活过来,若炎症无法平息,继续恶化下去,纵使秦风也回天乏术。 秦天虎叹了口气,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连秦风都救不了小香香,那就真的没辙了。 “风儿,你若有何需要,只管跟为父提便是。” 秦风点了点头,没搭茬,直接反问了一句:“今日上朝,圣人可曾提及过北狄探子等事?” 秦天虎回忆了一下:“不曾提及。shug” “那昨天呢?”秦风又问。 秦天虎苦笑一声:“本月都未曾提及过,你问这作甚?” 秦风耸了耸肩:“哦,没什么,就是问问。” 尽管秦风表面很轻松,但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梁帝不去刺杀陈斯,北狄也不会疯狂报复。 而如今,自己蒙受巨大损失,梁帝连理都不理。 可见,在梁帝心中,纵使他秦风能耐再大,也终究只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炮灰而已。 无妨,毕竟秦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与梁帝向来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在这时,留守在京都的天机营卫士,推门而来。 “启禀公子,江南塘栖方面捎来信儿。” 秦风随手接过信笺,发现根本不是塘栖发来的,而是锦衣卫的信笺。 上面清晰罗列着最近查出来的北狄探子,人数足有上百人。 秦风随手将信笺递给天机营卫士:“只管照着名单抓人便是,记住了,一个也别给我放跑!” “等一等!”秦天虎及时叫住天机营卫士,夺过信笺看了一遍,不由眉头紧锁。 “风儿,这里面不少人,可都是京都官员,若是......” 不等秦天虎说完,秦风已经直截了当道:“莫说京都官员,即便是皇孙贵族,也照抓不误!” “圣人至今为止,还未曾罢免我整肃官风的监查之位,我自有这个权力!” 第690章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都街道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官员书吏,超过二十人被天机营卫士撞开门,直接用铁链锁走。 按说天机营卫士,在京都根本没有执法权。 但奇怪的是,京都的所有部门,都在这一刻噤声了。 任凭天机营卫士“胡作非为”,却无一个场面上的官员出来阻止,就连城巡司和吏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云儿站在府门口,看着两名天机营卫士,押着一名七品户部官员,穿街走巷,直奔天机营而去,不由眉目微颦,忧心忡忡。 “父亲,秦风的贴身婢女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在京都大肆纵兵抓人,何止犯禁?若是圣人追查下来,此事恐怕危及整个秦家。我这便去秦府一趟,让秦风那厮收敛些。” 谢云儿刚要往外迈步,却被谢弼拽住。 谢弼眼神也透着凝重,但明显比谢云儿更能沉得住气:“若真是犯禁,龙虎军早已经将天机营围了,但你看,龙虎军也好,城巡司也罢,至今未发一兵一卒,似是早就商量好了,故意给秦风行‘方便’,此乃圣意。” 听到这话,谢云儿不由一阵惊讶:“父亲,您的意思是说......秦风此举,得到了圣人的默许?” 谢弼轻叹一声:“何止是默许,而是圣心特权!” “你可还记得,圣人委任秦风整肃京都官风?一未限期,二未限权,看似只是口头承诺的虚职,此时却成了京都官员闻风丧胆的特权。只要圣人一天没有收回秦风的察查虚职,放眼整个京都官员,就无一人敢于秦风抗衡。” “而且......自从秦风前往昌平县,圣人便不再提及此事,每日朝会,商榷的皆是前线战事,内政内需,仿佛已经将昌平县忘得一干二净。其实大家心里都懂,圣人这是故意将手中的铁链松开,放任身边恶犬撕咬。” 谢云儿马上明白了此言深意,压低嗓音,小声道:“圣人故意纵容秦风,好敲打......林家?” 谢弼使了个眼神,示意谢云儿此事事关重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时,林府已经草木皆兵。 林府上上下下所有家仆,护院,全都严阵以待,等着天机营卫士上门。 就连林太保本人,也坐镇大堂。 老管家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地禀报道:“老爷,贵人不日之前已经回府探望过一次,这次恐怕是难有借口出宫了。” 林太保点了点头,没有太大反应,上次贵妃坐镇后院,秦风那厮不还是长驱直入,直达林府腹地? 而当初,秦风还没有如此疯狂。 如今,半路遇袭,贴身婢女身受重伤,这厮便手握鸡毛令,以“察查乱党、敌国探子”的由头,在京都大肆抓人。 可以说,现在的秦风已经是一手遮天,就算贵妃来了也没什么意义。 难道贵妃就可以阻挡秦风“察查敌国探子”? 此事可是关乎国家社稷! 林太保长叹了口气,纵使老谋深算,也不曾料到,秦风手里的“鸡毛令箭”,竟然会演变成今日这般权势滔天。 只要圣人一天不收回口谕,就没人能够制住秦风。 就在这时,两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老爷!大事不好,天机营卫士直奔我林府而来!” 林太保眉头一皱,虽未曾言语,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691章 以林家的实力地位,根本无需与北狄暗通,弄巧成拙。 但清者自清这种话,在朝堂之上,向来毫无意义,只要秦风认定林家有探子,就足够了。 简单一个“我认为”,自古以来都是朝堂之上,杀人诛心的利剑。 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岂能错过这种机会? 就在林太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应付秦风的时候,又有一个家仆跑了过来。 “启禀老爷,天机营卫士经过府门,并未逗留,而是朝着下一家去了。” 听到这话,林太保眉头一皱。 不由冷笑一声。 “看来是老夫多疑了,秦风那厮就算再疯狂,也没有疯到要扰乱朝纲的地步,若是强行将老夫拘走,便是圣人也不能再视而不见,只能出面剥夺秦风的特权。” “秦风不傻,岂会弄巧成拙?” 闻言,旁边的管家小声问道:“既然秦风依旧忌惮林家势力,为何还要派天机营卫士来?” 林太保哼了一声:“不过是给老夫一个下马威罢了。” “提醒老夫,林家与秦家,没什么区别。” 管家更糊涂了。 林太保没有点明,毕竟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家在京都地位超然不假,但秦家其实也不差多少,秦天虎乃督战大臣,而秦风又深得圣人宠信,手中权势越发壮大。w 而林家的主要势力,盘踞于江南一带。 秦家的主要势力,则在北溪县。 表面来看,两地相互策应,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深究下来,林家和秦家的家主,都是梁帝手中的人质,只要还在京都,就要投鼠忌器,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也是为何,不管各大豪族实力如何强大,都要派出骨干成员,在京都谋一个差事。 与其说是“谋”,不如说,是向圣人表忠心,主动将自己当成人质。 那秦风如此得势,每次离京,还不是自己一人?了不起带上几个姐姐,而秦天虎则始终留守京都。 不是秦天虎不愿离京,而是不敢! 那几个自门前而过的天机营卫士,便是为了提醒林太保。 你林家势大不假,动不了林家根基,不代表动不了你林太保本人! 林太保心里很清楚,秦林两家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而此刻,秦风势大,林家应当避其锋芒,等这股风头过去,再对秦家出手! 此时,已有三十几名北狄探子,被抓进天机营。 秦风知道,这里面肯定会有冤假错案,毕竟这份名单是沈柯临死前给的,而屈打成招有个弊端,便是无法确定口供的真实性。 所以,秦风没有一上来就严刑逼供,而只是先行关押。 第692章 依靠沈柯给的名单。 不只是京都城内,包括京都三十六县,以及整个大梁范围内,越来越多的北狄探子,被顺藤摸瓜揪出来,全都押赴京都天机营,一并审理。 自秦风返京三日之后,在押和押赴路上的探子,已有一百多人,而经过审理之后,洗清嫌疑被释放者,也有二十几人。 按理来说,审理北狄探子,乃是兵部和刑部的职权范围。 但两部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两个监官,在天机营走走过场,根本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 尽管整个京都,都被秦风“犁”了一遍。 但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百姓站在路边,看着天机营卫士押送刚挖出来的探子,前往天机营,甚至指指点点起来。 “又抓住一个,哼,北狄探子真是无孔不入!” “据说,北狄探子已经渗透进了朝廷,先进抓获的反叛官员,最高级已经到了正七品!” “哼,这种贪官污吏,就该抓一个杀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朝中大员,倒是干净得很。” “废话!朝中大员位高权重,本身就已经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须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 “反正我是无所谓,抓出来的越多越好!”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李旭坐在大堂喝茶,一旁的管家却急得坐立不安。 见李旭如此清闲,不由忧心忡忡。 “老爷,您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若是秦风借题发挥,诬陷您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岂不是麻烦上门?” 李旭放下茶壶,瞪了管家一眼,没好气:“慌什么!” “自秦风开始察查敌国探子,至今,抓获的最高级官员,不过七品。所有人都明白,七品以上官员,就很难被北狄收买了,秦风自然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擅自去叨扰朝中大臣。再说了,那些洗清嫌疑被放出来的官员,不是说了吗?天机营并无栽赃之举。” “若与北狄无关,即便是进天机营转一圈,也可相安无事地回来,天机营对此事查的相当细致,自不会冤枉好人。” 听到这番话,李府管家还是有些抓耳挠腮。 “话虽如此,可老爷毕竟是秦家政敌,就怕秦风......” 不等管家说完,李旭已经挥手打断:“怎么,政见不合便可肆意栽赃打压?那秦家岂不是奸党佞臣了?圣人岂会重用!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那秦风自有分寸。” 有件事,李旭没有严明,自从高明倒台,二皇子神隐,再加上秦风拿着鸡毛当令箭。 李旭已经相当低调,与秦家算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表面依旧是政敌关系,私下里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朝中大员,想扳倒一个何其难?纵使秦风那厮也明白,广交友少树敌的道理,好不容易和户部达成默契,自然不会贸然撕破君子之约。 而且...... 此次光明正大,大肆搜捕敌国探子。 李旭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圣人,还是秦风,都开始动真格的了。 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此举对大梁社稷有利。 而秦风,则是纯粹的报复! 第693章 没错,疯狂报复北狄的刺杀行动。 ...... 禁宫,御书房。 梁帝负手而立,站在琉璃窗前,审视着禁宫层层叠叠的围墙,犹如审视着大梁江山。 “这场国战,终于进行到了第二阶段。” “局部的试探性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全面的情报战。” 站在一旁的李湛,小声问道:“秦风会不会闹得太凶了一点?” 梁帝轻哼一声,眼睛微眯,深沉道:“自大梁与北狄交恶,两国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渗透进彼此的探子,到底有多少,恐怕连双方自己都说不清吧?这京都看似太平盛世,实际背地里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蛀虫,就连黑尉司都查不清。” “若是不来一次刮骨疗伤,怎能将帝国探子刮干净?” “此次朕下令黑尉司,半路截杀陈斯,就是因消息泄露,导致刺杀失败,哼,秦风揪出来的探子,有很多连黑尉司都不曾掌握!而且......” 说到这,梁帝叹了口气:“秦风有情绪了。” 闻言,李湛脸色一白,连忙询问:“圣人此言何意?” 梁帝眼神闪过一抹无比深沉的意味:“此次北狄报复,半路截杀秦风,导致那婢女受伤,秦风此人又极重感情,恐怕会将此事,归咎于朕的身上。朕放任他大肆察查探子,也算是对他的弥补。shuge.org” “秦风小儿的存在,于朕而言,利大于弊,待何时......” 梁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湛伺候了梁帝一辈子,又岂会听不明白,待何时秦风的存在,变成弊大于利,梁帝就要重新考虑,到底是留还是除了...... 经过此事,梁帝与秦风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从最初的主仆交好,转变成了各取所需。 这对秦风而言,绝不是一个好信号。 就在李湛沉默之际,梁帝随手扔过来一个信封。 李湛捡起来,发现里面是一沓银票,总计有二十万两之巨。 李湛马上明白了圣人的深意,眼神一阵落寞和感伤:“圣人保重,老奴告退。” 就在李湛转身之际,黑尉已经如影随形地出现在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公公,属下护送您回祖地,颐养天年。” 李湛明白,梁帝是担心自己扭脸就把刚才的话转告秦风。 从一开始,梁帝就防着李湛,哪怕他是伺候过数代圣人的老奴。 准确来说,梁帝防着所有人。 李湛走到宫门之际,黑尉却转身回去了,四名殿前武士走了上来,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湛苦笑一声,也不言语,默默朝着城门走去。 在离开京都城门的那一刻,城门守兵突然关上大门,似乎是为了避免见到一些“不该看见的事”。 李湛缓缓停下脚步,轻声道:“老奴侍奉大梁三代帝皇,难道也终究只是一只老狗?” 为首穿着金甲盆领铠的殿前武士,沉声回应:“李公公乃圣人心腹老奴,却与那秦风走得过分亲近......” 第694章 李湛人老心不老,他知道,自己与秦风的所有交谈内容,早就被黑尉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圣人。 之前圣人不在意,并非对李湛信任,而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罢了。 而今,梁帝与秦风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也就到了跟李湛算账的时候了。 李湛缓缓抬起手,抱拳道:“老奴绝不甘为鱼肉。”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纵使是圣人下的令,李湛还是会奋力反抗。 殿前武士却不以为然,哪怕面对的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还是轻飘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湛自便。 片刻的平静过后,李湛突然出手,二指并剑,直取殿前武士命门大穴。 为首的殿前武士却不躲不闪,任凭李湛戳上来,且不说盆领铠防御过硬,便是殿前武士自身的硬气功,也是相当了得。 这一指戳下来,换做旁人早已暴毙。 殿前武士却毫无反应,一把抓住李湛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闪电伸出,掐住李湛的脖子:“您老了。” 李湛确实是老了,拳怕少壮,任凭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殿前武士的束缚。 同一时间,另外三个殿前武士迈步上前,分别抓住李湛的双腿,以及左臂。 四名殿前武士同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不见血,便是京都对李湛这位老人,最后的一点敬重。 城门缓缓打开,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缓缓驶出,上面驮着一口黑漆木大棺材。 李湛被缓缓放进棺材里。 圣人赏赐的二十万两银子,包括秦风这些时日“上供”的银子,被殿前武士取出,整齐叠好,放在李湛胸前。 棺盖合上,马车缓缓朝着李湛祖地驶去。 同一时间,站在城墙门上的黑尉,大呼道:“李公公寿终正寝,送李公公落叶归根!” 就在这时,一道视线自不远处射来。 为首的殿前武士,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正欲转身离去,却听那人喊道:“下一个便是我?” 殿前武士脚步骤停,余光一撇:“秦十户,慎言!” 之前一直在天机营审问探子,正巧准备返回城里的秦风,亲眼目睹了方才李湛被“送走”的一幕,猛然收紧拳头。 那可是为了大梁皇室,奉献了一生的老奴啊,最终竟落得这般下场? 难道离开京都的方式,只有这一种?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绝不会与殿前武士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 但看着李湛返乡,以及回想着家中昏迷不醒的小香香,秦风的眼神变得无比暴怒:“慎言?!” “你们杀害李湛,我亲眼所见!” “李湛乃圣人忠仆,尔等居心何在?我现在怀疑你们霍乱朝纲,与北狄探子暗通款曲!”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二十名天机营卫士已经抽出弓箭,破甲箭头已经对准了四名殿前武士。 秦风盯着为首的殿前武士,一字一顿:“你可曾记得,我在宫中问过你,殿前武士实力如何?” “但,就算你们再强,也就是一轮齐射的事!” 为首殿前武士,也就是面无表情,根本不惧秦风的威胁:“城内,殿前武士不可战胜。城外,天机营卫士锋芒更胜。但这重要吗?秦风,你想违背圣意?!” 秦风眼神好不躲闪,直视殿前武士代表着权威的冷眸。 第695章 只要秦风一声令下,这不可战胜的殿前武士,瞬间就会被破甲箭头射成马蜂窝,任凭他们如何勇武,也不过是乱箭之下的蚍蜉! 秦风与李湛向来交好,虽有利益往来,但感情却不少。 此刻目睹老友被扼杀,再想起曾经形影不离的小香香,此时若即若离,仿佛虽是都会彻底离开自己。 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疯狂涌上秦风心头。 秦风就这么盯着殿前武士,缓缓抬起右手。 殿前武士眼神一冷,他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秦风不敢干的。 只要秦风下令,他们四人必死,但相应的,秦风与圣人之间这层窗户纸也会被捅破。 就在二人对峙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都给我住手!” 谢云儿翻身下马,横身挡在秦风面前,娇喝道:“秦风!你到底还想不想为小香香报仇了!” 听到这话,秦风眼神瞬间闪过一抹怔然,随即便是痛苦。 是啊! 只有借助大梁之势,才能继续报复北狄,这层窗户纸,还不是捅破的时候。 换句话说,他现在,还远远不够资格,与梁帝反目...... 与此同时,殿前武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云儿几步冲上来,用力推了秦风一把,娇声呵斥:“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圣人一句话,杀你如碾死一只蝼蚁,你到底在硬气什么?这京都的每一个人,皆是圣人脚下基石,既然是石头,就要有当石头的觉悟。w” “你若冒头碍眼,圣人只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 谢云儿一语点醒秦风,以他现在的实力,连对付林家尚且捉襟见肘,何谈与圣人叫板? 实力,才是世人唯一能够听懂的语言。 “谢谢你云儿。” 秦风长舒了口气,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再次露出昔日没心没肺的笑容,伸手一把搂住谢云儿的肩膀,揽着谢云儿往城里走。 尽管秦风在笑,但谢云儿能够感受到,秦风此刻的内心有多悲伤,有多黑暗。 当秦风对殿前武士亮剑的那一刻,尽管是一闪即逝的对峙。 却足够证明秦风此刻的态度。 那些箭矢指向的,并非殿前武士,而是圣人! 这便是秦风,当家人受到伤害时,其怒火将会使他向任何人亮出獠牙。 某种意义上,秦风与梁帝是同一类型的人。 区别在于,一个人眼里只有家人,另一个人眼里只有社稷...... ............ 北溪县,李潇兰手里攒着锦衣卫信使送来的密信,不由苦笑一声。 从她得知秦风遇袭,小香香重伤的那一刻,李潇兰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点。 不只是大梁,包括北狄,亦或者整个天下,都将在秦风的无边怒火下,发生改变。 李潇兰看了一眼秦程氏。 见秦程氏点头,便不再迟疑,轻声宣布:“命徐墨集结天机营卫士,命莫离集结锦衣卫,对北狄发动报复性的......斩首行动!” 第696章 夜色的掩护下,徐墨亲自率领二百天机营卫士,依靠鹰冈山的隐秘路线,绕过北狄前锋大营的区域,直接潜入北狄疆域。 一座昏暗无比的建筑内,坐在阴影中的莫离,看过信笺,随手放到烛台上燃尽。 发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清冷声音:“公子有令,对北狄展开报复,现在渗透进北狄的锦衣卫有多少了?” 同样站在阴影中的锦衣卫主事,沉声道:“共三百人。” 莫离点了下头:“结束情报搜索行动,全力展开暗杀袭扰,以北狄高价值目标为主!” 北狄契克县,由北狄王都调任,奔赴前线的前将军。 沿着县城官道行走,准备出城去视察随行粮队,突遭暗箭袭击。 箭矢射在前将军肩膀上,虽不致命,但箭头却涂抹着毒药,使得伤口溃烂,难以医治。尽管全城戒严,很快抓住了刺客,但在抓获之前,那刺客已经服药自尽。 前将军离开契克县没多久,伤口便持续恶化,不得不折返王都。 奔赴前线的粮队,突遭袭击,押送粮草的副将,被一箭毙命。 主司兵器押运的大臣,夜宿驿馆,暴毙于睡梦中。 北狄皇室世子,率领亲随狩猎,行至山中遭到伏击。 距离前线不过八十里的粮仓,深夜遇袭,八百守军,面对二百天机营卫士的猛攻,兵败如山倒,粮仓被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整夜。前来支援的一支五百人的轻装骑兵,反被天机营卫士埋伏,围点打援,全军覆没。 整个北狄前线,乱成一锅粥,四处起火...... 北狄王都,北狄王听着大臣上报的桩桩军情,不禁眉头紧锁。g 督战大臣知道,此时北狄王已经心烦意乱。 但军情大过天,还是继续禀报:“君上,根据前线回报,近期的一系列战事,皆是秦风之报复。” “除驻守在北溪县的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之外,还有一股隐秘力量,在我境内四处捣乱。” “自秦风报复伊始,时值此刻,共有七名五品以上武将遭袭,虽然都性命无忧,但对方用的武器极其阴险,要么是涂抹毒药,要么是铁制破甲箭头严重生锈,凡是被射中,皆是伤口恶化,需紧急调回王都医治,否则必然步陈斯后尘,演变成恶疾。” “除此之外,粮草与器械损失也极为严重,损失已达......百万两银子之巨。” 闻言,五十多岁,生得一张如虎大脸的北狄王,不由怒喝:“区区散兵游勇,怎会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前线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督战大臣低头回应:“倒是抓了不少天机营探子,可......至今未曾抓住活口。” 北狄王更怒:“那天机营卫士呢?纵使镇守北溪县的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也不过二百之数,我前线大军何止几十万?岂容区区二百人放肆!” 督战大臣颇为无奈:“天机营卫士虽只有二百人,但极其骁勇,且左右出击,行军速度极快,袭击一处粮仓,或是立刻撤退,或是埋伏在事发地,等着援军出现再反杀个措手不及。若要尽快救援粮仓,就需派出轻骑,可轻骑面对天机营卫士的伏击,根本无力抵挡。” “若是派重甲步兵或是重骑兵前往,却又过于缓慢,天机营卫士早已逃之夭夭。” “人数少了打不过,人数多了又......” 第697章 北狄王怒目低喝:“够了!” “天机营卫士之勇武,朕自然知晓!只是区区二百人,难道就无可奈何吗?既然大军不便调动,那就派夜枭!” 听到“夜枭”二字,督战大臣更是无奈:“君上!夜枭主司暗杀刺探,而天机营卫士善于硬战,派夜枭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便是他大梁的黑尉司,也绝不敢与天机营卫士正面硬战,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朕听够了!”北狄王再次喝声打断。 北狄王心中尽是烦闷。 自两国交战伊始,北狄向来占据优势,压得大梁喘不过气,尽管如今这优势仍在,却偏偏被一个小小北溪县,绊住了脚。 那北溪县的发展速度,连北狄王都不禁咋舌。 按说,一个城池之发展,短则几十年,长则几代人,而北溪县却是......日新月异,仿佛只要秦风一道命令下达,那北溪县便可万众一心,全力朝着政令方向使劲。就拿建造城墙而言! 扩建北溪县外城墙,何其艰巨的工程,没有个几万民夫几年的努力,根本建不完。 可是根据探子回报,北溪县的外城墙已经建造了三分之一! 而且建墙的民夫只有区区几千人,还是什么“三班倒”? 那民夫一日只工作三个时辰,好吃好喝伺候着,一个个皆是大爷般,哪里有半点劳力的架势? 可偏偏如此,那些民夫,皆是哞足了劲儿干活,三个时辰的工作量,抵得上磨洋工民夫一天一夜。 如此三班倒,岂不是一日等同于三日?! 那北溪县究竟是有花不完的钱,还是吃不完的粮,如此挥霍,竟然还没有崩溃,简直不可思议。 如今这北溪县,不攻也不行了。 若是撤兵,以北溪县发展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门牙重镇,到时候就算北狄攻克了边军大营,将整个大梁前线撕碎,又能如何? 光是一个北溪县杵在那,就永远无法往大梁方向更进一步。 这场消耗战的天秤,已经开始朝着大梁方向倾斜。 偏偏这个时候,惹上了秦风这个愣头青,竟然为了个丫鬟,疯狂报复,命天机营卫士倾巢而出...... 一想到北狄已损失百万两之巨,北狄王就暗暗懊恼,当初执行报复计划,应当选择大梁朝中重臣,而非秦风这厮。 实在不行,一鼓作气将秦风干掉也就罢了,怎会落得今日这般被动局面? 北狄王仍是不可置信,盯着督战大臣,一字一顿:“那秦风......此番报复......当真是为了一个丫鬟?” 此番言论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别说北狄王,在场文武大臣,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698章 督战大臣脸色难看至极。 许久之后才沉声回应:“此事分为三层,其一,国战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大梁刺杀我陈斯大将,我北狄予以迎头痛击,乃合情合理之举。这个口子一开,接下来,必是陷入报复的泥潭,互相刺杀对方的高阶将领,突袭粮仓、军械库等高价值目标。” “其二,北溪县受到我军消耗,恐怕已经快到极限,此时派出天机营卫士主动袭扰,也乃缓兵之策。而且自从陈斯调回王都之后,北溪县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听到这,北狄王不由暗暗感慨。 若不是陈斯被偷袭,伤情恶化,只要他站在前线,北溪县便畏首畏尾,不敢有分毫越界。 我陈斯钟灵,两位传奇将领,一个死,一个伤。 真是天不佑我北狄。 在场文武大臣,无不摇头感慨,陈斯是当下,唯一能够镇住北溪县之人,偏偏伤情恶化,不得不调回王都...... 若陈斯无伤,北溪县恐怕早已被陈斯打垮了...... 哎! 就在众臣感慨之际,北狄王沉声质问:“其三如何?!” 督战大臣苦涩长叹:“我军密探,早已将秦风摸透了,那厮最是重感情,据说......据说......” “据说这厮,因丫鬟受伤,心生怨恨,险些与大梁殿前武士兵戎相见。” 此言一出,北狄王彻底认了。 秦风这厮,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疯狂。shuge.org 与殿前武士兵戎相见?与谋反何异? 看来...... 秦风这诸般报复,当真是为了一个丫鬟...... 尽管站在对立面,但北狄王却不由感慨,这秦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将一个丫鬟看得如此之重,为了身边人,甚至不惜冒着舍弃一切荣华富贵的风险? 不对! 这恰恰是秦风聪明的地方。 借此机会,天下所有人都将明白一个道理,伤害秦风身边的人,哪怕是个丫鬟,也将面临秦风不顾一切的反扑。 从此以后,任何敢于觊觎秦风亲人的人,都要投鼠忌器了。 ............ 大梁禁宫,西花厅。 贵妃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戏谑弧度。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圣人这回是认了。” “自大梁建国以来,凡是与殿前武士叫板,却能全身而退者,秦风第一人。” 旁边侍女,犹豫再三,小声问道:“圣人怎会忌惮区区一个秦风?” 贵妃轻哼一声:“哪里是忌惮?只是计较得失罢了。” “这回,圣人算是彻底明白秦风的底线在哪了,只要不碰秦风的家人,万事皆可商量,一旦碰到底线,秦风那厮便六亲不认。如此以后,圣人与秦风的合作,倒是会更加纯粹一些。” 侍女一知半解:“合作?圣人与秦风合作什么?” 听到这话,贵妃脸色骤变,盯着那侍女:“滚!” 侍女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敢言语,连忙离开。 贵妃眼神阴冷。 合作什么 第699章 自然是合作对付林家,不然还能是什么?! 蠢材!非要让本宫把话说明白不成? 自从长公主进了宫,内务府派来的侍女,真是一个塞过一个的蠢,生怕给本宫派来几个聪明人出谋划策! ............ 此时,京中官员心中皆如明镜,这京都已经是暗潮汹涌了。 但表面上,大家还是照旧,该干嘛干嘛,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 就连秦天虎也是该上朝上朝,梁帝对秦天虎的信赖,没有半点折扣。 还时不时要表彰一下秦风,铲除北狄探子有功。 这些时日,光是赏赐的绸缎瓷器,都快堆积成小山了。 秦天虎怎能不明白,这是梁帝在安抚秦风,让他继续为大梁出力,痛击北狄。 至少在国战结束之前,秦风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今日秦天虎下了午朝,回府歇息,结果一进门,就听府内传来一阵吆喝声。 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秦天虎眉头一皱,寻声而去,来到偏院一瞅,差点没气死。 秦风和一个瘦瘦瘪瘪的男子,正满地打滚。 秦风乃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被摔得七晕八素,但每次都能爬起来,而且没有半点认怂,继续扑上去,然后又被摔翻。 秦天虎知道,自打小香香替秦风挡了一刀后,秦风便决定习武,以求自保能力。 只是...... 身为堂堂秦家少爷,如小鸡子一般被人摔来摔去,实在是太难看了。 秦天虎正欲阻止,结果看清了摔打秦风之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此人竟然是......李郎! 秦天虎脸色瞬间漆黑,也不吭气,扭头就走。shug 到了大堂,恰巧见到柳红颜经过,便赶紧叫到身前:“红颜,辅运县男怎么来了?” 柳红颜也是一脸无奈:“被风儿请来的。” “毕竟风儿身子骨弱,而那李郎虽身材矮小,却勇武过人,风儿觉得李郎的武艺对他的路数,所以......” “对个屁!”秦天虎低喝一声:“明王一家乃圣人逆鳞,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柳红颜表示这事她可管不了,行了个礼就走了。 此时偏院,秦风再次被李郎按在地上,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起身,不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没好气道:“你丫嗑药了吧?明明瘦成这德行,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李郎甚是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爷我自幼习武,一身硬桥硬马,别看我瘦,全是精肉。” 秦风翻了翻白眼:“我还五花呢!照这么个练法,没等我练好,先被你摔死了。” 李郎松开手,把秦风拽起来,耸了耸肩:“练武便是如此,没有捷径可走,你若走了捷径,你的武艺就不扎实。” 秦风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好气:“我不要那么扎实的武艺,自保就够了。” 就在这时,景千影迈步而来,将手中的木剑扔给秦风。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景千影一剑挥来,不仅将秦风的木剑打飞,还连带着抽在秦风的肩膀上,疼得秦风一阵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四姐,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景千影脸颊闪过一抹红晕,啐道:“连剑都拿不稳,你还真是弱的可以!” 第700章 秦风一脸无辜,这能怪自己吗?这双细皮嫩肉的手,是用来摸小娘子和数钱的,不是用来舞刀弄枪的。 若不是想让自己死的人,能从京都午门排到菜市口,他才不想浪费时间习武。 躺平了,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是秦风一万年不可动摇的终极梦想。 “能不能来点简单的?” “又是摔跤,又是剑术,都太高级了,我玩不来呀。” 秦风垂头丧气,表示自己可没有成为武林大侠的野望,招式不再精猛,够用就行。 景千影和李郎对视了一眼,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烂泥扶不上墙! 景千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罢了!我本想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你,奈何你这厮不求上进,说吧,你想学什么?” 这就对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学武艺也得专业对口。 剑?这玩意儿太高雅,门槛太高。 刀?才霸道,一不留神再把自己砍了。 长兵器?总不能整天背着一杆步槊长矛,招摇过市吧?那也太麻烦了。 思来想去,秦风眼睛一亮:“能不能教我匕首?” 一听这话,景千影啐了一口:“扶不起的阿斗,这么多兵器,你非学那最刁钻,最上不了台面的。shuge.org” 这叫什么话?兵器就是用来杀人的,能干死对方就是好武器,用不着分三六九等。 秦风就是要学匕首,一来便于携带,二来......匕首捅刺之下,众生平等,强行跟任何人五五开。 在秦风的强烈要求下,景千影只好教给秦风一些使用匕首的基础手法,稍微往高深一点教,秦风便叫苦不迭。 另一边的李郎,则是传授秦风一些基础贴身格斗。 除此之外,秦风再结合自己看过的一些格斗教学视频,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格斗理念。 总结下来就三个字,稳准狠。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一击毙命,一旦落空,扭头就跑! 想到这,秦风一拍大腿:“对呀!我干脆练跑路就好了。” 反正遇到高手,终究是要跑路的,想到这,秦风决定捡起丢弃多年的习惯,便是跑步。 然后在纸上画出一个蓝图,交给天机营工匠,打造出一个“跑酷训练场地”。 如此一来,秦风的战斗理念就有了雏形。 总结下来,便是欺软怕硬! 遇到弱者,上去刚一波,遇到强者,扭头就跑,爱谁谁! 等秦风忙活完,已经天黑,刚走出偏院,就被秦天虎伸出大手,一把拍在脊梁上,差点没把秦风吓死。 “爹......” 秦天虎眼睛一瞪:“你给我闭嘴!” 第701章 随后,秦风几乎像是小鸡子一样,被秦天虎提溜着,扭送进书房,房门一关,随手抄起鞭子,咬牙切齿:“你个臭小子,是不是非要把秦家全都拖累死才甘心?辅运县男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在府上?你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我非打死你不可!” 秦风上蹿下跳,躲避着秦天虎的鞭子,抓住机会跑到门口,隔着房门大喊:“大姐,二姐,四姐,甭管是谁,救命啊!” 见秦风还敢反抗,秦天虎气的一阵龇牙咧嘴,抄起鞭子就往秦风身上抽。 尽管秦风才练了一下午跑路,但已经掌握了些许门道,一个扭身躲过,按着墙壁,用力一推,便轻而易举的逃出了秦天虎的攻击范围。 这倒是把秦天虎惊了一下。 虽然...... 刚才秦风的动作很蹩脚,要多丑有多丑,但......好像是“壁虎游墙功”?! 什么情况?秦风才跟着景千影和李郎学习了一天,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小子除了商业方面的天赋,难道在武学方面也有如此异禀? 就在秦天虎诧异之际,秦风连忙举起双手,大喊道:“爹!你冷静点,我现在可是堂堂......十户!有爵位在身,你怎能说打就打?” 这话差点把秦天虎气笑。 十户? 莫说十户!便是千户来了,秦天虎也照打不误。 “臭小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老夫耍狠!” 秦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哭丧着脸:“您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今日之所以叫李郎来京都,一来是让李郎传授我几手傍身之技,毕竟徐墨和三姐在北溪县方面,宁虎和吴畏又在江南塘栖,京都就剩下我四姐了。 “四姐的武艺,门槛太高,实在是不合适我。” “二来,现在北溪县正是用人之际,李郎又是明王之子,膂力过人......” 不等秦风说完,秦天虎的眼睛已经瞪得滴流圆,似是要把秦风生吞活剥:“你给我住嘴!” 秦天虎怒喝一声,攥着辫子,指着秦风气的直哆嗦:“你还嫌事不够?纵使李郎武艺天下第一,他也得继续在辅运县窝着!” “你若是把李郎调到辅运县,岂不是让圣人觉得,你与明王狼狈为奸?” 此言一出,秦天虎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刚才为父言多有失,但意思你明白。” 狼狈为奸...... 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在明王身上,他可是大梁正统王,而且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 搁在以前,秦风也会忌惮此事,尽可能与明王一家划清界限。 但是经历了北狄夜枭的刺杀,再加上梁帝老儿不厚道,秦风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秦风就是要把明王这条“囚龙”,解救出来! 秦风刚要向秦天虎,解释自己的动机,结果话还没开口,柳红颜就急匆匆地跑来了。 “父亲,宫中来人,圣人紧急召见风儿,让他速速进宫面圣,不得耽搁。” 此言一出,秦天虎脸色瞬间煞白。 坏了!终究是惹祸上身了。 秦天虎用鞭子,指着秦风:“你啊你,真是要气死为父,好好当你的商人不行?非要添乱!这样,为父随你一通进宫,也好说和此事。” 秦风却伸手拦住秦天虎:“圣人要见我,您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您现在是督战大臣,理应避嫌。放心好了,我怎么去,就怎么回来!” 第702章 在秦天虎心神不宁的注视下,秦风迈步就往外走。 柳红颜连忙跟上,忧心忡忡道:“要不然......让你四姐陪你一起?实在不行,带些天机营卫士。”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二姐,你糊涂呀。” “圣人召我进宫,我带人算怎么回事?岂不是弄巧成拙?” 柳红颜顿时反应过来,是啊,那可是圣人......但是看着秦风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往禁宫,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殊不知...... 此时秦风心里早已慌得一批。 这便是秦风的难堪之处,就算明知道,此番进宫,可能一去不回,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一人前往。 若是带了人,就有违抗圣意,图谋不轨的嫌疑,与反叛无异。 到时候,龙虎军必定出面镇压。 若是不带人,他现在就是块肉,随便梁帝怎么拿捏。 可以说,这尴尬处境,并非秦风一人独有,而是整个京都所有人面临的窘境。 搁在以往,来接秦风入宫的人,肯定是李湛,秦风也能探探深浅。 可惜...... 如今李湛“归乡”。 来的是内务部副总管,名为张修业。 此人,秦风接触甚少,也不摸脾气,所以不敢贸然试探。shu 张修业倒是显得很轻松,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秦公子,您孤身一人前往禁宫,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怎么不带几个人?”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就有底了,这个张修业,绝对不是自己人! 秦风连忙赔笑:“张总管,瞧您这话说的,这可是京都,天子脚下,又有您在,谁敢造次?” 张修业深邃一笑:“那可指不定!” 秦风没吭气,就这么跟着张修业往禁宫走,经过御路的时候,周围也没旁人,张修业突然来了一句。 “秦公子,听说您和李湛关系匪浅?” 秦风耸了耸肩:“我这个人讨喜,跟谁关系都不错。” 张修业一阵大笑,摇头感慨:“秦公子真是八面玲珑,看似招摇,实则心细如发,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密不透风。不过也无妨,如今李湛落叶归根,以后圣人身边就由老奴我侍奉着了。” “这人哪,不怕东西南北风,就怕耳边风。” 秦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张修业这是在敲打自己,没有李湛保护着,以后你小子小心点! 秦风心里一阵犯嘀咕。 这个张修业,到底是亲贵妃,还是亲皇子们?亦或者,纯粹是圣人的代言人? 必须把这家伙的老底探出来,不然以后连跟梁帝“对话”,都成了麻烦。 秦风突然停下脚步。 张修业有些意外,眉头一拧,催促道:“圣人急召,不可耽搁!” 面对张修业的呵斥,秦风也不在意,就这么抱着肩膀盯着他,笑眯眯地问道:“当初李总管在的时候,也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如今李总管刚走,你就冒了出来。该不会是你使坏,故意把李总管挤兑走了吧?” 第703章 张修业知道秦风的为人品行。 这厮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且胆子奇大,这世间就没他不敢说的话。 可是...... 秦风刚才这番话,还是令张修业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尽是愤怒。 “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张修业眼神中的不善,以及周围禁军虎视眈眈。 秦风心里慌得脚指头直扣鞋底,表面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居然还伸手拍了拍张修业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少特么给我拿谱,知道吗?” 此言一出,直接把张修业惊得愣住了。 这厮安敢?! 如今,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张修业顶替了李湛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管内务的,但其实是可以“直达天庭”的大人物。 莫说阿猫阿狗,即便是侍郎、尚书这种级别的官员,也要和张修业处好关系。 张修业开心了,传进圣人耳朵里的话,便是有一说一。 若是不开心了,哼哼,便要添油加醋一番! 可偏偏眼前的秦风,却根本不把张修业当回事,差点没把张修业气死。 秦风轻哼一声,满脸鄙夷:“李湛在的时候,我敬重李总管的为人,使些银钱供奉着,毕竟是京中老人,理应有这般礼遇。在李湛面前,我乃小辈也。至于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世人皆知,内务总管侍奉在圣人身边,可直达天庭。shuge.org呵呵,我呸!你就一个端茶倒水,捏腰捶腿的奴婢而已,我给你脸,你是个人物,我不给你脸,你就是废物!” “至于传话?自有黑尉司传达,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圣人自有裁断,哪轮得到你嚼耳根子?怎么,你一个阉人,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霍乱朝纲?呵呵!下次你出宫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打死!” 说到这,秦风用力拍了一下胸口,表示这个可能打死张修业的人,就是他秦风本人。 整个御路,死一般寂静。 张修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刚...... 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风当众......威胁内务总管?! 嘶! 张修业倒抽了一口凉气,气得浑身哆嗦,脸红耳赤:“秦......秦风,你......你怎敢......” 见张修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秦风直接把张修业指指点点的手指头拍开,鄙夷道:“你再指?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张修业被气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禁军,虽然对张修业马首是瞻,但他们毕竟职责所在,需要将秦风护送进宫里面圣,自然不会出手干预。 张修业咬牙切齿:“好你个秦风,你给我等着,今日之事,不算完!” 秦风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阉党!我等着你,还是那句话,你出宫的时候小心点,不然被当成北狄探子抓了去,我再阉你两条腿。” 张修业哪里经历过这种羞辱,差点气得翻白眼,可又实在拿秦风没办法,只好一甩手,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朝着宫中走去。 秦风则抱着肩膀,走在旁边,一脸得意。 心里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张修业,绝非圣人的喉舌...... 第704章 若张修业乃圣人喉舌,现场的禁军,绝不会是这般冷静反应,至少早就对他呲牙裂嘴了。 既然张修业不是圣人的喉舌,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修业的一张嘴,哪里能抵得上黑尉司?圣人做任何决定,都是先参考黑尉司的禀报,否则李湛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说踢开就踢开? 而黑尉司,虽然阴狠,但却不会弄虚作假,否则也不会深得圣人信赖。 进了宫,来到御书房门外。 张修业咬牙切齿,暗暗威胁:“秦风,进了门你也这般狂妄,我便当你是真汉子。” 秦风白了张修业一眼,当着周围的小太监和禁军的面,鄙夷道:“小爷想狂就狂,想怂就怂,跟你个阉人有什么关系?皇帝不急,你个太监瞎急什么?” 看着张修业面红耳赤,被直接气走,周围的小太监一脸活见鬼,就连禁军也是睁大了眼睛,尽是不可置信。 就在秦风准备进门的时候,面前出现一条胳膊。 抬头一看,好嘛......老冤家! 出现在面前的殿前武士,正是之前在京城门外,差点被天机营卫士射成刺猬的孔武。 孔武冷冷道:“可带了兵刃?” 既然是老冤家,秦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了,反正这个梁子已经结下。 秦风耸了耸肩:“我带没带兵刃,禁军不知道?殿前武士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孔武眼睛一眯:“我再问你一遍,可带了兵刃?” 面对欺身上前的孔武,秦风直接往后一躺,坐在地上大呼:“殿前武士打人了!” 孔武一愣,咬了咬牙:“哼!我本以为你是个豪杰,原来是个圆滑的豺狼。shuge.org昔日圣人赐你杖刑,我皆是让你自己来,以后你可要小心点了,我会亲自赏你。”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心想连张修业都怼了,我还怕你一个殿前武士?当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圣人想不想打我,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张修业就是个太监,你就是个护卫,怎么,都想着反客为主?” 孔武知道秦风铁齿铜牙,任谁也休想在他面前占到口舌上风,故而也不接茬,但孔武的眼神却相当坚定:“秦风,你只管撒野,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殿前武士的实力,而这一天,注定到来。” 秦风俯身上前,在孔武耳边小声道:“如果真有这一天,天机营卫士,会把你们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说完,在孔武无比冷厉的注视下,秦风大摇大摆,推开门走进御书房。 前一秒,秦风还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怵。 进门的一瞬间,整个人一百八十度转变,弯着腰,低眉顺眼:“小的秦风,参见圣人。” 梁帝坐在书案后,早已经过黑尉司的层层传报,知道了秦风这一路上使的厉害。 秦风不是个刺头,之所以如此行事,便是冲着梁帝来的。 梁帝本想责问秦风李郎一事,反倒是被秦风将了一军。 此时秦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再苛责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现在秦风对大梁社稷很重要,那北溪县离开秦风,谁也玩不转。 梁帝心里也有怨气,便不理会秦风,就这么坐在书案后,自顾自的批阅着奏章。 第705章 见梁帝没搭茬,秦风又呼了一声:“草民秦风,拜见圣人。” 先前是自称小的,现在又自称草民? 梁帝心里一阵冷笑:“这臭小子,嘴巴甚是厉害,故意压低自己的姿态,以退为进?朕偏不理你!” 梁帝继续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秦风推到门外,大喊道:“张修业,你个狗奴才是怎么把圣人伺候的?李湛才刚走,圣人告别老奴,正是心伤之际,你却让圣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黯然神伤,你连李湛一半都不如啊!” 一听这话,梁帝猛然把手里的毛笔拍在桌子上,低喝道:“放肆!” 话音落,梁帝又生生把怒气咽了回去。 秦风这是故意在讽刺梁帝,毫无人性,那李湛千不该万不该,直接贬回祖地也就是了,为何要取他性命。 秦风一改常态,今日这般火爆脾气,就是在暗示梁帝,今日你杀了李湛,明日是不是就该杀我了? 我秦风一心为大梁社稷,却连小命都保不住,那还如何为大梁尽心尽力? 梁帝长舒了口气,为了大梁社稷,他必须隐忍。 “秦风,朕只问你一言,你可知,朕为何要将明王贬至辅运县?” 秦风低着头,连忙回答:“草民不知,也从来没有打探过,这是圣人的家务事,与小民何干?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此言,倒是令梁帝心情舒爽了不少。 朝中文武大臣,提起明王,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敢说。 反倒是秦风,虽然话粗,倒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也是,昔日的恩恩怨怨,与外人有何关系? 梁帝沉声道:“既如此,你叫李郎进京,难道不知朕会生气?” 秦风想都不想,直截了当:“草民不知道,草民只知李郎勇武,而大梁正是用人之际。”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京中将门之后无数,随便拎出来一个,皆是勇武过人,你却偏偏选李郎?” 秦风干脆利落:“别人用着不放心,也不顺手。” 梁帝眼睛一眯,眼神越发犀利起来:“怎么,你用李郎就顺手顺心?看来你和明王一家平常没少接触啊。也不知,朕的话和明王的话,谁的好使!” 就在梁帝已经满眼杀意之际,秦风却云淡风轻:“分情况。” “若是在京都,自然是圣人的话好使。若是在北溪县,恕草民接下来的话无罪,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谁的话也不好使。草民要结合实际情况,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一切皆以大梁社稷为重。” 梁帝能够感觉到,秦风在处处较劲,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是因为李湛?还是因为那昏迷不醒的小丫鬟? 梁帝竟也有点猜不透。 第706章 秦风很简单,最大的愿望就是锦衣玉食,老婆孩子热炕头。但同时也很复杂,他的行事作风,无法用常理去推理,可能比任何人都能隐忍,也可能如炸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倒是与梁帝有几分相像。 越是这样,梁帝就越是不安。 如果是以前,梁帝会毫不犹豫就杀了秦风,不为别的,只求那片刻的内心宁静。 但今非昔比,秦风已经壮大到连梁帝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北溪县的变化,时刻牵扯着战争走向,北狄方面绞尽脑汁想要除掉秦风,如果这个时候梁帝与秦风交恶,无异于是亲者痛,仇者快。 而且天机营对秦风忠心耿耿,退一万步说,就算整个天机营都愿意臣服在梁帝脚下,但秦风那些机巧技艺,奇思妙想,却无人能够替代,失去秦风的天机营,将不再是天机营。 在全方位战略对峙的局势上,能够对北狄进行局部突破和消耗,甚至再说的严重些,唯一能让北狄有所忌惮,并且付出实质性损失的人,只有秦风! 除掉秦风,百害而无一利。 留着秦风,百利而少害。 经过细心斟酌,权衡利弊后,梁帝眼神中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梁帝抬起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击声。g 隐匿在屏风后的黑尉退下。 镇守在门外的殿前武士,以及侍奉的小太监,也退避三舍。 整个御书房范围,只剩下梁帝与秦风二人,接下来二人的所有交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梁帝从身旁厚厚一沓奏章中,抽出两张,直接扔到秦风身上。 秦风弯腰捡起,第一个奏章是林太保牵头,朝中半数官员联名,上奏的弹劾信,上面列举了秦风的诸多罪行,每一条罪名单独拎出来,都是杀头大罪,而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信息。 只要梁帝愿意杀了秦风,或是革去秦天虎督战大臣的职位,林太保愿完全交出江南盐、糖、茶三大行当。 而且...... 秦风发现奏章的上奏时间,并非近期,而是......两个月前。 换言之,秦风刚把太尉高明拽下台,林太保就已经暗中上奏,打算拔除秦风这个祸害了,只是被梁帝挡了下来,此事也胎死腹中,未曾引起丝毫波澜。 但只要梁帝愿意,随时都可以继续达成这笔“交易”。 第二本奏章,乃是车骑、骠骑联名上书,状告秦风私自扩建北溪县,招募军队,拥兵自重,意欲图谋不轨。 可以说,这两本奏章,都可以将秦风置于死地。 但梁帝全都压了下来,隐忍不发。 第707章 秦风知道,梁帝有两个考量,其一是担心把自己除掉,没人对付林家了,其二自己还有价值,需要牵制北狄方面。 但这个时候,梁帝扔出这两本奏章,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提醒秦风,做事不要太出格,不然后果自负。 秦风早就料到,今天进了宫门,生与死各占一半几率,所以倒也洒脱,将两本奏章重新放回梁帝面前,拱了拱手:“大梁局势,圣人比我看的清楚。这两本奏章禀报之事,对也不对,就看圣人如何衡量。” “而且圣人也知道,这些人弹劾我,绝非是为了大梁社稷,而是为了维护各自利益。草民接下来的话,恳请圣人恕草民无罪。” 梁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秦风,也不言语,只是点了下头。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小到平民百姓,大到三公大臣,有谁真正在乎大梁姓什么?总之大梁亡国,亡的也是李氏,北狄入主中原,自是会继续主持大统,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所有人而言,日子照过,荣华照享!” 梁帝默默抓住玉质麒麟镇纸,就这么冷冷看着秦风。 秦风毫无顾忌,继续说道:“只有草民,在乎大梁姓什么!除忠心,更是利益相连!草民已经习惯了与圣人公事,天机营的生存模式,也是照着圣人的心思规划,若是这天下换了个主人,草民对天机营的规划,岂不是成了一场空?” 当秦风说到这的时候,梁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抄起麒麟镇纸,直接朝着秦风脑门砸了过来。 秦风也不躲。w 咔嚓! 一声脆响,麒麟镇纸先是砸在秦风脑门,然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紧接着一道鲜血自秦风脑门涌出,顺着脸颊弧度流下。 尽管秦风眼前阵阵眩晕,但是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 秦风心里很清楚,自己可以靠着躲躲闪闪,装疯卖傻混日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与梁帝的相处模式,必须更加干脆利落,与梁帝继续猜来猜去,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风就是要把自己里里外外的心思,全都掏出来,展现在梁帝面前,让他看清楚,由梁帝自己判断。 梁帝彻底被激怒,从他坐上龙位的那一刻,时至今日,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梁帝盯着秦风,眼神充满杀意,一字一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大梁君臣,被你贬的一文不值!我大梁社稷有先皇与天庇佑,难道我李氏延续,要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太狂了,狂到令朕厌恶!你在北溪县确有功劳,但你的功,足够害了你!” “朕,要你死!” 梁帝手一提,自龙案下抽出一柄金灿灿的利剑,梁帝继承大统前,也曾戎马,杀气腾腾,直接攥着宝剑冲下书案,便要当场斩了秦风这个悖逆狂徒。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梁帝,秦风也不擦拭额头身下的血,只是不卑不亢道:“圣人杀我,何以驱虎吞狼?圣人杀我,何以制衡北狄?圣人杀我,何以辨别明王忠奸!” 蹭! 宝剑直接架在秦风肩头。 秦风不反抗,低吼道:“圣人杀我,岂不孤独!” 梁帝攥剑抵在秦风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身首异处,却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再进一步...... 第708章 纵观朝里朝外,哪怕是后宫那些结发妻子,却也只有秦风一人,懂得梁帝。 所有人为了自保,只喜欢跟梁帝打哑谜,凡是危及自身安危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唯独秦风,能将梁帝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甚至干出来。 哪怕秦风今时今日的成就,已经令梁帝有所忌惮,但不可否认,失去秦风,梁帝会变得无比孤独。 “你为何要用李郎?想清楚再回答!”梁帝话锋一转。 秦风不假思索:“为了大梁社稷!” “为何非他不可?”梁帝眼神锐利如剑。 秦风不惧肩膀上锋利的宝剑,一如既往地坚定自己的说法:“我信任他。” “朕不信任他!” “圣人可以信我。” “朕信你,与信明王一家,有何关联?” “原因很简单,我与圣人利益相通,大梁富强,则我富强。我绝不会允许明王一家,做出任何威胁到圣人的事。若明王真有图谋不轨之嫌,我将以身家性命担保,做圣人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除掉明王,乃是兄弟相残,按照先皇祖制,可废黜梁帝。 也正因此,梁帝尽管对明王猜忌如此之深,却始终只是软禁明王,而非痛下杀手。 四目相对,君臣之间隔着一把利剑,也隔着生死。 秦风在赌,梁帝也在赌。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滞,不知过去了多久,梁帝缓缓收起剑,眼神闪过无比认真的神色:“秦风,你要记住,朕虽高坐禁宫,但只要你还在大梁境内,你的生死就永远被朕指间拿捏。当朕对你失去耐性的那一刻,朕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今日你我君臣之间言明,不必猜忌!朕只与你坦白!” 秦风毫不怀疑梁帝的力量,只要梁帝一句话,纵使天机营再强,也不过是弹指间土崩瓦解。 车骑、骠骑以及边军三方,不仅可以震慑北狄大军,也在时刻监视着北溪县的一举一动。 “草民告退。” “等一等!” 梁帝将宝剑插回书案下方,取出一个檀香木盒,随手扔给秦风:“此丸,有续命之功效,你那小丫鬟一朝不醒,你这厮便一日不知收敛!” 这小木盒里装着一颗栗子大小的白色药丸,上面写着“安宫牛黄丸”。 这个药,秦风是知道的,越来越用药越足越值钱,市面上传闻,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其实没那么玄乎,但对于中风、昏迷、高热昏迷的患者,确实有奇效,乃是一味传统急救中药。 由于里面的成分,相对敏感,在大梁一直都是宫中用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获得。 这颗安宫牛黄丸,算是梁帝对于小香香受伤的补偿,也算是与秦风达成“和解”。 秦风将安宫牛黄丸贴身放好,冲梁帝拱手作揖:“臣,告退。” 梁帝眼睛一眯,今日秦风共用了三种自称。 看似随意,实则内有乾坤。 自称小的,意味着为梁帝办事,但心不齐。 自称草民,无异于要和梁帝分道扬镳。 而自称臣,则意味着已经与梁帝和解,小香香受伤一事,就此翻篇,以后还当尽心尽力辅佐梁帝。 第709章 没人可以在梁帝面前拿谱,但秦风是特例,梁帝愿意以特例,换取大梁社稷之稳固。 秦风退出御书房,黑尉出现在梁帝身后。 “圣人,有句话臣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不当讲!”梁帝冷冷瞥了黑尉一眼:“朕念你护主心切,不予责罚,但你偷听朕与秦风交谈,已犯死罪!今日御书房之言,你若胆敢泄露半个字,朕必赏你一世生不如死!” 黑尉惊慌失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下该死!” 秦风沿着御路,朝宫门走去,殿前武士站在御书房台阶上,双手抱胸,冷冷注视着秦风。 禁军站在御路两侧,虎视眈眈。 就连小太监,都对着秦风指指点点。 “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能活着离开。” “搁在别人身上,早就死一万次了,偏偏这厮,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呵呵,此次秦风进宫,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的地位,我可是亲眼看着禁军将装有棺材的马车,赶到后门,这棺材不是用来装秦风,难道是装你我?呵呵,咱们这种人离宫,随便一个麻袋也就是了。” “哎,你们说,圣人怎么唯独对这秦风,如此有耐性?” “君事莫议!” 秦风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宫门处,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并非前来迎接自己的三位姐姐之一,也不是谢云儿,而是......祁阳郡主。 祁阳郡主一如既往的傲气,背靠着宫门,叉着腰,眼神不善的打量着秦风。 秦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本不愿理会祁阳郡主。 但是在经过祁阳郡主身边的时候,耳边还是传来了质问声。 “也不知道是驱虎吞狼,还是引狼入室。” 这话,明摆着是敲打秦风,已经开始威胁到李氏皇族了。 反正今天,秦风已经怼了个遍,不差祁阳郡主一个,当即脱口而出:“你一个外姓,有你什么事?”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果然是小脸吧嗒掉在地上,娇喝道:“大胆!你怎敢如此与本郡主说话?” 秦风眼睛一眯,盯着祁阳郡主,前所未有的硬刚上去:“若不是你们这般弄臣,整日只知躲藏在黑暗角落里,玩些阴谋诡计,小香香怎会伤成如此模样?尔等鼠辈,我秦风不齿。” 鼠辈...... 站在旁边的禁军,都吓得脸色阴沉,大气不敢出一下。 祁阳郡主更是柳眉横立:“一个臭丫鬟而已,死了便死了,莫说那丫鬟,即便是你这厮,还不是说杀就杀?” 这话无异触及了秦风的底线。 小香香不是一个抽丫鬟,而是秦风的心灵寄托。 秦风余光一瞥。 感受到秦风前所未有的冷厉目光,祁阳郡主竟隐约后背发凉,但转瞬间已经恢复如初,此乃禁宫,自己又是堂堂郡主,何必惧怕一个小小秦风 第710章 秦风迈步上前,禁军第一时间抽出刀,将他拦住。 “秦风,禁宫重地,岂由你造次!”禁军严声呵斥。 秦风却不以为然,注视着禁军,一字一顿:“圣人都不想杀我,你想杀我?” 此言一出,禁军脸色瞬间惨白,一时间进退两难。 秦风也不逼禁军放下刀,只管迈步上前,横在面前的刀,却步步后退,转眼间,秦风已经到了祁阳郡主面前。 面对秦风身上展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祁阳郡主心里竟有些慌乱。 秦风缓缓将嘴靠近祁阳的耳边,小声密语:“在你眼里,小香香确实只是个臭丫鬟,但在我眼里,她却是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保护的珍宝......论身份地位,小香香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你堂堂郡主相提并论,但我依旧可以为了小香香,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祁阳郡主吞了下口水,感受到秦风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竟冒出一丝惊惧,秦风向来言出必行,他真的会这么干。 为了一个小丫鬟,甚至贱奴,居然在禁宫重地,当着禁军的面,威胁郡主。 普天之下,也就秦风有这个胆量。 祁阳郡主稳了稳心神,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为了一个丫鬟,以余生的荣华富贵为赌注,值得吗?” 秦风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值得!” 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祁阳郡主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正如母亲所言,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无法用常理去理解。 回想起小香香的遭遇,祁阳郡主竟有些羡慕。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古皇族多薄情,在这墙内,永远都只有利益,从来没有什么情感羁绊,为了一时的利益,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可相残。shuge.org 祁阳郡主,竟暗暗羡慕,这种可以为了身边之人,不惜一切代价的鲁莽。 “郡主,可将此事如实转告给圣人?”禁军在旁,小声问道。 祁阳郡主犹豫再三,摇了摇头:“不必了。” ...... 禁宫,后宫大殿。 二皇子坐在窗边,手里端着酒樽,听着抚琴女悠扬的琴声,眼神如痴如醉。 “伴君如伴虎,没人比我更了解父王的杀伐果决,纵使我这个儿臣,也要唯唯诺诺。纵观普天之下,能够与父王针锋相对,却能全身而退者,唯秦风尔。” 白衣客站在身后,若有所思:“殿下,秦风一路进宫,极为张扬,颇有几分功高盖主的嫌疑。先是辱骂张修业,又在御书房与圣人闭门秘谈,离宫路上,更是威胁郡主。这诸般狂傲之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人精明至极,必是以进为退,令圣人不好过分苛责。” 二皇子看着酒樽中晃荡的酒液,眼神闪过一抹玩味:“你说的也对,但在本宫看来,秦风这厮,确实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如此怒火中烧。” 此言一出,抚琴女按着琴弦的手一松,诧异道:“是秦风太重感情,还是那小丫鬟有什么过人之处?” 二皇子嘴角微微上扬:“就是一个普通丫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硬要说,便是一直跟在秦风身边,秦风将其视为贴身婢女,仅凭这个理由,令秦风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先报复北狄,又一路悖佞,反倒更加说明此人看重感情,胜过一切。” 第711章 白衣客眼神尽是鄙夷,觉得秦风太过拘泥于儿女情长。 反倒是平日里最不屑秦风的抚琴女,不由一阵沉思,这天底下,真有为了一女子,可以肝脑涂地者? 就在这时,二皇子借助酒劲,洒下豪言壮志:“本宫还有机会,得秦风者,得大梁也!”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匆匆回府。 将梁帝赏赐的安宫牛黄丸,用水化液,以插管导流的方式,直接喂小香香服下。 若连安宫牛黄丸都救不了小香香,那秦风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秦风在后院陪小香香坐了一会儿,便回到大堂,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今日已经与梁帝摊牌,接下来君臣之间的关系,将变得异常纯粹,以利益作为纽带。 他现在不仅要壮大自己,更是要为梁帝博得足够的利益,否则就没有留在京都的价值了。 至于如何离京,李湛已经身先力行。 秦天虎和柳红颜等人,也坐在大堂里,却无一人打扰秦风。 尽管......没人知道秦风在御书房,与圣人聊了什么,但秦风进京路上,和离宫时,辱骂威胁张修业和祁阳郡主的事,却是传扬了出来。 但没人怪罪秦风,相反,心里甚是欣慰。 秦风为了小香香,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其他家人,自然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有这等家人,幸甚。 与此同时,在秦超的带领下,一支商队经过鹰冈山秘密商道,浩浩荡荡地驶入北溪县境内。 除了成车的牛羊之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如长龙一般,上千只高原马。 林瞿奇和李潇兰,亲自出城迎接。 待高原马全部进入城门,林瞿奇不由感叹:“秦兄废了这么大力气,终于把这些马给带回来了。” “只是......有了这些马,当真可以令北溪县立于不败之地?” 在林瞿奇看来,骑兵就算再强,也终究是兵,而兵应当以数量取胜。 一千骑重装骑兵,面对浩浩荡荡的大军,作用其实也很有限。 但李潇兰却充满信息,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风儿打造这支重装骑兵,乃是牵制之用。” 牵制? 林瞿奇一阵好奇:“怎么说?请三小姐明示。” 李潇兰眼神一阵明亮:“重装骑兵不必起到真正的战果,只需在特定位置一杵,敌人若想要消灭重装骑兵,就要调动大军,而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派大军,就难以奈何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骑兵。” “徐墨率领的天机营卫士,已经证明这一点。小股北狄兵,遇到天机营卫士,便是一边倒的屠杀,想要消灭天机营卫士,就要调动足够多的军队,而天机营卫士又趁机逃走。如秦风所言,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第712章 京都。 自秦风与梁帝,关起门来私下里怼了一波。 对于明王一家的限制,梁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明王抓住机会,两次希望进京面圣,却都被梁帝给否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明王虽依旧困居于辅运县,但是世子李章和辅运县男李郎,却开始有事没事往京都跑。 来了,便一头扎进秦府,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气的秦风一阵嘬后槽牙。 “不是!你们哥俩把我秦家当什么地方了?烟花柳巷,勾栏茶社,任你们消遣?”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李章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没有半点世子的风范。 面对气急败坏的秦风,李章不由一阵好笑:“不过是吃你点,这就心疼了?秦风,你也忒小气。实在不行,我们兄弟按月给你银子,下榻于此处,如何?” 秦风一阵吹胡子瞪眼:“如何你大爷!” 一听这话,李章乐了:“我大爷?纪王?” 秦风这个气呀:“你二大爷!” 李章笑得前俯后仰:“秦风,你可知辱圣之罪?” 秦风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皇室血统?大爷是纪王,二大爷是梁帝......一旁的李郎,笑着调侃:“秦大哥,我们还有小姑,是长公主。” 得,这家谱实在是太牛了,秦风表示惹不起。 这三货,虽然一见面就掐,唇枪舌战斗得不亦乐乎。 但李章和李郎,却打心眼里感激秦风,若非秦风,他们一家子怕是要在辅运县困到死。 李章和李郎,早已将秦风视为“自家人”。 一旁的柳红颜,叹了口气,以姐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问道:“世子今日进京,有何贵干?” 李章那双贼眼,自打进了府,就没从柳红颜身上挪开过,哈喇子流一地。 要不是担心秦风“护食”,直接朝他挽袖子扑上来开干,李章说什么也要搭讪几句。 “二小姐有礼了。今日我兄弟进京,与秦兄谈些公事。” “如今北溪县的发展,天下人有目共睹,料想北狄蛮夷,绝不会放任北溪县壮大,想必不日便会有大动作,我兄弟二人请缨,奔赴北溪县,共铸大业。” 听到这话,柳红颜很识趣地没有搭茬,而是默默拿起茶盘,转身而去。 秦风则眉头微皱,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北狄会有大动作?” 连锦衣卫都未曾回报,说明北狄方面并无这番打算。 难道李章会未卜先知? 似是看透秦风眼神中的疑惑,李章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摇头晃脑。 见秦风默默撸起袖子,准备上来了,李章这才稍稍收敛。 “我可是世子,注意你的身份!” 第713章 “你再啰嗦,我真揍你!” “切!”李章撇了下嘴,非但不在意秦风的僭越无礼,反倒嘿嘿偷笑起来。 这份关系,在皇族之中,连想都不敢想。 相比于与各位世子皇子,毕恭毕敬的相处,李章更愿意与秦风厮混在一起。 李章眼睛一眯,透着深沉:“此事虽未发生,但必然不远!” “北溪县一旦扩建完毕,势必会成为边陲门牙重镇,届时,对于北狄之威胁,不可谓不大。只要北狄方面不是昏了头,自然会想方设法,将北溪县拔除!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北狄大军必将剑指北溪县!” 听了李章这番分析,秦风不由暗暗钦佩。 这家伙,虽然好吃懒做,但战略眼光却是极为毒辣,不愧是深得明王真传。 秦风之前也曾想过这点,但自从得知,陈斯负伤返回北狄王都疗伤,觉得前线良将匮乏,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如今被李章重新提起来,秦风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加固北溪城防。 毕竟...... 事实一再证明,车骑、骠骑、边军三部,根本靠不住! 北溪县猛将甚多,徐墨坐镇,天机营卫士固守,不怕硬攻。 但缺乏谋士! 林瞿奇虽聪慧,但只是胜于民生,对于军事方面,却略显生涩。 三姐李潇兰,甚至连军人都不算,小战可得利,一旦面临大战,也必然抓瞎。 秦风沉思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世子,李郎,你二人若真想奔赴北溪县,严防北狄进犯,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你我心中都明白,圣人之忌惮,你二人还需立下军令状,方可动身。” 尽管这话听着很刺耳,但李家兄弟明白,此事说到底,还是要过圣人那一关。 李章叹了口气:“家父被软禁在辅运县,还不算军令状?” 秦风摇了摇头:“不算!” 李章眉头紧锁:“那你说,我兄弟二人如何行事,圣人才肯让我二人离京?” 秦风心中早有韬略,也不迟疑,脱口而出:“举家迁入天机营,自断后路。接下来的话,虽难听,但确是事实。你一家老小,需牢牢控制在圣人手中,方可安半分心。说白了,以我秦家和天机营的性命为担保。” “你二人若有异动,你李家、我秦家再加上天机营,一个也跑不了,都得死!你们明白吗?” 李章李郎对视了一眼,脸色变得郑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秦风也挺同情离家兄弟的,毕竟被自己的亲二大爷,如防贼一般防着,也忒憋屈。 既然决定了派李章李郎奔赴北溪县,秦风正好要利用这一点。 “北狄方面不可能瞬息兵至,你二人离京后,不必第一时间奔赴北溪县,而是先去一趟塘栖,视察一下秦氏商号的情况,并且以你二人的身份,尽可能多的帮我多买点地产。林家那帮鹰犬,四处防堵,至今秦氏商号都无法扩展门面。” 李郎拍着胸脯:“这还叫事?谁若不从,我便打他!” 李章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怎能如此粗鲁?” 秦风却挥了挥手,对李郎的态度极为推崇:“就该这样,谁不听话,只管打,反正二位是皇亲国戚,纵使枷锁在身,血统的尊贵也改不了。我就不同了,一个小小十户,塘栖那帮商户,谁都不搭理我,所以你们去了,大可放开手脚干!” 第714章 李章眼睛一转,一伸手:“听说贵商号的糖果,已成了江南文人新宠?而且糖果业正在北上?我兄弟二人此番前往北溪县,恐怕没有这口福了,借此机会向秦兄讨要几枚。” 这话说得,忒客气。 秦风咬牙切齿:“你可真会见缝插针!” 李章耸了耸肩:“还不是秦兄教得好?” 我呸!无耻! 秦风不情不愿的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了一百颗各类糖果,李家兄弟顿时喜笑颜开。 真是无利不起早,什么玩意儿! 送李家兄弟返回辅运县,不日之后,这兄弟二人便从辅运县启程,直奔塘栖。 看来是在辅运县憋久了,一刻都不想再多呆,这是出去撒欢了。 二人刚走,秦风就将明王一家老小,全部接入天机营。 其实也没多少人,王妃早逝,也就明王和几个心腹家臣罢了。 夜里,明王死活非要拉着秦风喝酒。 第一次见面,秦风的脑袋就被明王夹在腋下,狠狠地拧了两下,差点没把秦风夹死。 妈的,这明王一家,都是牲口! 明王大喇喇地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琉璃盏,看着里面的酒水,眼神透着感激。shuge.org “秦风,本王早就想跟你见一面了,只是圣心难测,只好避嫌。如今见了面,你还真是和传闻中一般......龌龊。” 哈哈哈,老东西真会夸人! 秦风一阵鄙夷,阴阳怪气地奉承:“彼此彼此。” 明王越看秦风越喜欢,借着酒劲儿,眼睛一眯:“大侄子,你现在可是手眼通天,直达天庭啊。你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本王也出去转几圈?这半辈子留守在辅运县,着实把本王闲出个鸟来了。” 尼玛......秦风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做投降状:“王爷,您可别吓唬我。能让李章李郎出去,小侄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就这,还得用小侄的身家性命做担保。您老就消停点吧,可别害我了。” 明王故作失望,却也没再强求。 陪老王爷聊了几句,秦风便借尿遁撤了。 结果刚回到秦府,就被沈青辞拦住:“秦风......小香香醒了。” 听到这话,秦风一怔,随即急不可耐地冲回后院。 当看到小香香躺在床上,一脸懵懂的模样,秦风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究是落地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秦风坐在床边,轻轻捧着小香香的手,尽管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都忍住了。 第715章 小香香虽醒,但毕竟大伤一场,此时仍旧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秦风依旧难掩心中喜悦,打发仆人,出去擂鼓奏乐,庆祝小香香大病初愈。 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仿佛响彻京都...... ............ 林府。 林太保端坐于大堂,手持茶杯,轻捋胡须:“坊间传闻秦风小儿,行事乖张,本以为只是自保之法,如此看来,这秦风行事做派,确实是异于常人。为了个小小丫鬟,竟闹得天下不得安宁,呵呵,堂堂督战大臣之子,却只在意这般儿女情长,倒是可惜了。” 一旁的管家,小声提醒:“此人虽纨绔乖张,确有真才实学。但是因一个丫鬟,便派兵大举报复北狄,杀死杀伤北狄将领十余人,偷袭捣毁北狄粮仓七八处,更是有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连续阻杀敌援军千余人。” “再说那秦风,早些时候进宫,竟将刚刚提拔成内务总管的张修业,骂得体无完肤,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我等看来,此举确实是小题大做,但......现在坊间却传闻,秦风重情重义,只要跟在秦风身边,便是一世锦绣。照此下去,秦风名声传遍大梁,贤才雅士,怕是纷纷投到秦风麾下。” 林太保眼睛微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无妨,秦风如今四面楚歌,已是自顾不暇。再说张修业那个老废物,本是顶替了李湛的位子,想给秦风一个下马威,反倒被秦风将了一军。照此先来,张修业以后遇到秦风,怕是要绕路而行了。” 管家若有所思:“老爷,那张修业毕竟是内务总管,侍奉在圣人身旁,直达天庭,难道真会畏惧秦风?” “呵。”林太保轻笑一声,字里行间尽是鄙夷,“我大梁自开国以来,吸取前朝教训,凡阉人者,一律不得掌权。张修业也好,李湛也罢,纵使位子坐的再高,也终究只是奴婢一个。g那李湛侍奉三代君上,又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圣人想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莫要听信房间传言!圣人越是雄武,那帮阉人越是无足轻重。只有君上昏庸无道,阉人才可为虎作伥。秦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当初与李湛交好,也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与利害关系牵扯并不大。” “你且传我命令,秦风的糖果生意,虽暂时看不到什么危害,却也不得不防,最好的法子,便是阻断其扩展商业的可能,凡塘栖商户,一律不得外兑铺面!其次,秦风那厮仗着北溪县与北狄交战,手中有军事权限,强行以军粮标准,收购江南粮食,此举对江南危害不可谓不大。” “凡塘栖粮商,近些时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切不可让秦风小儿再次抓住由头,强压粮价!” 管家跟随在林太保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已经算得上老谋深算。 却还是没有看到这一层。 当下谨慎问道:“老爷,您刚才说......军事权限?秦风不过小小十户,哪来的什么军事权限?” “哼!”林太保轻哼一声,语重心长,“所以说,尔等皆是小瞧了秦风的厉害。别看那厮年纪不大,手段比朝中大臣还要狠辣数倍。时至今日,秦风手中攥着两大法宝,其一是圣人口头允诺的整肃官风的察查之权,其二便是北溪县方面的绝对掌控权。” “前者倒还好说,只要圣人一句话,就能收回来。” “问题是这后者......如今,恐怕连圣人都极为懊恼,当初不该轻易将北溪县的掌控权,尽数交给秦风。” 经过林太保的一番点播,管家这才如梦方醒,想到秦风的手段,便暗暗背后发凉。 说白了。 只要北溪县的战火一天没有熄灭,秦风就可以借着战争的由头,继续肆无忌惮地发展。 梁帝却也是艺高人胆大,将这两大权限,尽数放给秦风,就是要行使“驱虎吞狼”之策,以秦风之利,除掉大梁其他弊病,最后再专心对付秦风即可...... 第716章 梁帝手中也不无法宝! 其一,只要秦家人还在京都,就相当于攥着秦风的命门,令秦风不得反抗。 此番秦风为了丫鬟,如此疯狂报复,恐怕梁帝非但不气,反倒欣慰,这反而证明梁帝的注押对了! 其二,梁帝始终不给秦风发展军队的实权,天机营卫士也好,重装骑兵也罢,哪怕是再精锐,奈何数量有限。 只要梁帝咬住这一点,无论秦风如何发展,都无法在军事上与梁帝对抗。 如今梁帝与秦风已经形成对峙之势,反倒更利于接下来的合作,一切都会变得干脆利落,事半功倍! 而这,也恰恰是林太保不愿见到的局面。 梁帝与秦风之间形成的微妙平衡,必须被打破。 ............ 随着小香香的苏醒,这场轰轰烈烈的军事报复行动,也终于告一段落。 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撤回北溪县,而锦衣卫方面也重新从刺杀,转变为潜伏。 北狄大都。 北狄王看着兵部报上来的损失,眉头紧锁。 “区区一个小丫鬟,竟令我大狄蒙受如此损失,岂有此理!” “此仇不报,我大狄国格何在?国威何在?传朕命令,让夜枭对秦风的一切产业,发动报复反击!” 就在北狄王下令的同时,兵部大臣连忙站了出来。 “君上三思!” “此计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北狄王当怒目而视:“怎么,我堂堂大狄,力压梁国几十年,难不成还被一个小小秦风吓住?朕如何对先皇交代?如何对万民交代!” 兵部大臣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牙进谏:“君上息怒,臣要奏两事,待君上听完,再行定夺也不迟。” “其一,自陈斯回抵王都后,经过御医们的全力救治,伤情已经稳住,但由于肩伤恶化腐烂难以医治,最后也只能弃臂保命。陈斯虽舍弃一条臂膀,但身体却恢复神速,也算有失有得。” “其二,陈斯得知秦风的报复,特意让臣转告君上,切莫中了秦风的诡计。” 此言既然是从陈斯嘴里说出来的,北狄王不得不小心应对。 当即眉头一皱:“何为诡计?” 兵部大臣小心解释:“陈斯与秦风虽未照面,但在北溪县已经交手数次,深知秦风心计极深。我大狄优势,在于战略调动,大军运筹。而那秦风,则精于局部战术,小股作战,好像是叫什么......特种作战。” “此番报复行动,更加证明了秦风在消耗袭扰方面的优势,我方既要时刻压制梁军,就不可调动大军围剿。而小股作战,又连连吃亏。如此反复,便中了秦风那消耗之计,他以一人一城之力,硬是牵制住了我大狄整个军事安排,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大胜局面。” “吞下这口恶气,虽有损国威,却是上上之策。大狄军力,应当专心压制梁军,而非顾此失彼也!” 听到兵部大臣这番言论,北狄王不禁陷入沉思。 若非陈斯冷静应对,识破秦风奸计,恐怕整个大狄的军事调动,都会被一个小小秦风所影响。 秦风小贼,心机之深,即便北狄王也不禁暗暗赞叹。 这等英才,若在我大狄,我大狄何愁不盛?! 北狄王眼睛一眯,目露精光:“陈斯所言,是说秦风小贼,以为丫鬟复仇为幌子,故意引朕上钩?” 兵部大臣摇了摇头:“根据探子回报,那秦风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举并非幌子,而是......顺水推舟。” 听到这话,北狄王眼神更是忌惮:“大悲大哀的心绪下,还能冷静分析局势,化被动为主动,此子......乃我大狄心患也!” “陈斯可还曾说过,北溪县如何处置?” 兵部大臣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无外乎两条路可选,其一放弃交战,与梁言和。” “放肆!”北狄王怒喝一声:“此举岂不辱我国格,损我国威?!” 兵部大臣早就知道这话会激怒北狄王,连忙补充:“照此下去,北溪县必成门牙重镇,始终是我军绕不开的绊脚石。若不拿掉北溪县,此战将毫无意义,可以说,此战胜败与否,全在这小小一座北溪县上。” 北狄王已经明白了陈斯的心思,深吸了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前锋大军固守,牵制梁军!调动桑干军,奔赴北溪县,由左将军代行统领。封陈斯为前将军,待伤情痊愈,奔赴前线接手指挥,任督战使!” “北溪县乃粱门牙重镇,朕便要拔掉这颗尖牙利齿!” ...... 京都,秦府。 秦风坐在后院,面前堆着一沓信笺。 无署名的,皆是锦衣卫信使送来的情报,除此之外,便是北溪县驿站长赵程,送来的书信。 秦天虎坐在秦风身旁,看着秦风一张张拆开,不由摇头苦笑。 自己这个督战大臣的消息灵通程度,还不如秦风分毫。 虽说嫉妒,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骄傲。 “风儿,信中所言何事?”秦天虎忍不住问道。 秦风耸了耸肩,一边查看锦衣卫密信,一边云淡风轻的转述驿站书信的内容。 “秦超率领商队,已经返回北溪县,此次与高山国贸易攀谈,圆满告终。第一批次货物,共运回来一千匹高原马,三千只牛羊。天机营向高山国提供一切所需物资商品,如此一来,契约已成。” 秦天虎知道秦风派出去无数商队,但对于高山国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不由惊叹:“那高山国向来被北狄封锁,你是如何能与高山国贸易的?”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以国之力,自然无法突破北狄防线,如果改成个人行为,就好办多了。贸易只是起点,以商谋军,才是重点。” 第717章 以商谋军...... 秦天虎不由咋舌,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你且细细说来。” 秦风嘴角上扬,暗暗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不由膨胀起来。 直到被秦天虎‘呼’了一巴掌,这才稍稍收敛。 “高山国附庸北狄,不过是无奈之举,那北狄自身物资就相当匮乏,哪里有余力帮衬高山国?不过是纯粹的武力镇压,令高山国不得不屈服。此番贸易能谈成,足见高山国之贫困,已到了何种地步。” “国与国之间,向来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情谊?只要我给的好处足够多,高山国就算表面不敢反抗北狄,心也朝着咱们这边。” “届时,我再借助每次商队奔赴高山国,暗中插排军事顾问,将高山国打造成一支强硬的高原军队,面对北狄大军,拥有自保之力即可。只要北狄拿不下高山国,就永远寝食难安。如此形成夹击之势。”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秦天虎目瞪口呆:“此举......不可为不惊人,你可曾向圣人禀报?” 秦风撇了撇嘴:“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是说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不涉及国事。” 其实......秦风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敢说。 毕竟北狄探子实在太厉害了,一旦消息走漏,还不等秦风将高山国拉拢过来,北狄就已经派兵把高山国灭了,反倒得不偿失。 高山国地狭人少,在羽翼丰满之前,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秦风嘿嘿一笑,得意道:“父亲可曾听过,远交近攻?” 秦天虎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才读了几年兵书,也敢在为父面前好为人师?远交近攻的道理,为父岂会不知?只是......北狄大军如一道天堑,梁军无法穿越,故而无法实施罢了。” “就你聪明!” 秦天虎虽然嘴上把秦风贬的一无是处,心里却是暗暗窃喜。 以商谋军?这个点子,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就在这时,小香香端着茶盘,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 “咳咳......老爷,少爷,你们渴了吧,请用茶。” 见状,秦风连忙起身迎上去,一把将虚弱无比的小香香抱在怀里,一脸埋怨。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歇着,这种事有丫鬟去做就是了!” 被秦风一通呵斥,小香香苍白的小脸,却流露出一抹红润,满心幸福。 小声道:“少爷说的是,可......奴婢就是丫鬟呀。” 秦风又是瞪了一眼:“你不一样!” 小香香薄唇轻咬,尽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其实......和睡了一觉没什么区别。 昏迷之前,她只记得北狄夜枭冲进马车里,自己下意识扑了上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秦府,躺在秦风精心打造的“无菌病房”里。 后来从小姐们口中得知,自己受伤后,秦风如同一只发疯的猛虎,疯狂报复北狄,就连梁帝都吃了秦风不少火气,可以说......整个天下都被秦风搅得鸡犬不宁。 自己只是一个丫鬟,何德何能有如此礼遇? 想到这,小香香又不是一阵眼眶湿润,竟激动地掉眼泪。 第718章 秦风伸手擦掉小香香眼角的泪水,轻轻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好了好了。” “我也不是要存心骂你,不是担心你吗?” 小香香低着头,感动的稀里哗啦:“奴婢知道,此生能侍奉少爷,是奴婢的福分。” 秦风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瓜,轻笑道:“傻丫头,我欠你一条命,此生你便是我的命,谁敢对你有分毫不敬,本公子定踏碎他的头盖骨!” 小香香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满心满眼的幸福,觉得自己为少爷挡一刀,根本不值一提。 坐在一旁的秦天虎,有些坐立难安,他是要脸面的人,礼法摆在那儿,明知道秦风和小香香关系匪浅,却还是看不了亲儿子跟丫鬟你侬我侬的场面。 当即窘迫无比地咳嗽了一声。 小香香这才意识到老爷还在,惊呼一声。 “啊,老爷,奴婢该死,奴婢......” “好了。”秦天虎挥手打断了小香香,板着脸,“你大病初愈,就回去歇着吧,看茶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做就是了。待风儿与谢家小姐完婚,便给你添个偏房。但你要记住,你身份地位,纵使是明媒正娶,无论规格还是礼遇,都远远不能与谢家小姐相提并论。” 小香香病恹恹的小脸,瞬间通红。 老爷这算是......许下了自己与少爷的亲事? 莫说明媒正娶,莫说名分......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就值了。 小香香羞怯难忍,却又感恩戴德,连忙冲秦天虎欠身行了一礼,然后深情脉脉地看了秦风一眼,迈着小碎步离开了。wg 看着这丫头,秦风满心喜欢。 人生得此女,夫复何求? 秦天虎轻哼一声:“还看!你真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秦风傻乎乎一笑,挠了挠后脑勺:“爹,小香香的事,其实不用您开尊口,反正......” “反正个屁!”秦天虎直接低喝一声,毕竟亲父子,也不用烂讲究,心气不顺只管骂就是了。 “你个臭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为父不知道?” “那丫头为你挡了一刀,身体里还流着你的血,你中有她,她中有你。为父若是从中作梗,你这逆子,怕不是要为了一个丫头,与为父断绝关系?” 秦风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爹,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孽障吗?” “难道不是?”秦天虎眉头一挑。 秦风满脸陪笑:“父命难违,儿子全听父亲安排。” 秦天虎轻哼一声,根本不相信秦风的鬼话,所谓父命难违,是还没有面临这种抉择,若真到了这种时候,秦风这臭小子,肯定是要炸毛的。 知子莫若父,秦天虎才不愿意面对父子对峙的局面。 索性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 秦天虎长叹了一声:“谢府,你还是要多走动,莫要冷落了谢家小姐。” 秦风耸了耸肩:“这不是还没成亲吗?要避嫌。” “避你奶奶个腿!”秦天虎恼着脸子,“怎么不见你和那丫鬟避嫌?当着为父的面,做那些无耻之事!” 第719章 秦风心里尽是委屈,两情相悦到了您老嘴里,怎么就成无耻之事了? 哎!有代沟! 目送老秦同志离开,秦风便拿起锦衣卫密信,重新研究起来。 之前当着老秦的面避重就轻,不是秦风连自己亲爹都防,而是黑尉司和北狄夜枭的渗透能力实在太强,凡锦衣卫提及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甚至......整个秦家,知道锦衣卫存在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不出李章所料,北狄方面果有异动,北溪县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战火又要燃起来了。” 秦风一扫之前的轻佻,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此次北溪县,不战则已,一战必是血战! 北溪县守住也就罢了,一旦失守,无论是北狄王还是梁帝,都会很乐意摘掉秦风的脑袋,同时惹上两位雄主,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秦风撂下锦衣卫刺探来的军情,拿起另一封信,乃是关乎于北溪县的安防。 今日来,各路探子对北溪县的渗透越发猖獗,光是锦衣卫擒获的探子,就有十几人,其中还包括黑尉。 秦风不由摇头苦笑:“看来无论是北狄夜枭,还是黑尉司,都对北溪县深感兴趣。搁在以前,肯定是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让圣人管中窥豹,以求安心。至于现在,一切防死便是,谁也休想掌握北溪县的情况!” 当然,也并不都是负面消息。 高山国的战马到达北溪县,还是令秦风为之精神抖擞,心心念念的重装骑兵终于要打造出来了。 秦风第一时间回信,将赵玉龙调往北溪县,参与重装骑兵的组建与训练。g 由于他自己暂时无法前往北溪县,索性在纸上,将组建重装骑兵的各类细节以及注意事项,全部记录清楚,以《重装骑兵的养成》为信,一并送交北溪县。 另外经过昌平县和江南塘栖一行,秦风对于赵玉龙已经足够信任。 特别认命赵玉龙为重装骑兵的二队队长。 重装骑兵分为两队,各五百人,二队由赵玉龙率领,一队则交给即将到达北溪县的李郎。之所以选择李郎,自然是经过秦风的仔细斟酌。 毕竟梁帝忌惮于明王一家,如果不给李氏兄弟委任实权,就算到达北溪县,恐怕也无法顺利的开展工作。 说白了,就是其他人会有所忌惮,与其冒险,索性让李家兄弟坐冷板凳。 既然如此,秦风干脆让李家兄弟委任实职,如此就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况且,李郎的勇武,秦风已经见识过了,足够胜任这份差事。 至于李章,则主要辅佐林瞿奇,以谋士自居。 北溪县暂时安排妥当,秦风的关注重心,就再次转移到秦氏商号,正准备对接下来的糖果业北上拓展商路,进行规划之际,一个丫鬟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出事了? 秦风眉头一皱:“怎么了?别急,说清楚。” 那丫鬟似乎是一口气跑回来的,整个人小脸煞白,气喘吁吁:“是......是大小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了几个子弟,大闹晴雅阁,大小姐上去理论,还遭人调戏!” 这还得了?! 秦风二话不说,迈步就往外走。 站在屋门的小香香见状,连忙叫上疏风和景千影,一同前往。 第720章 等秦风赶到晴雅阁时,果然发现周围挤满了人。 百姓离得老远,对着晴雅阁里指指点点。 “奇怪,谁这么大胆,敢上晴雅阁闹事?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晴雅阁乃是秦少爷的产业?” “你也说了,晴雅阁的背景,举城皆知,人家既然敢来,自然是没把秦少爷放在眼里。” “嘿,新鲜。” 相比于远远观望的百姓,一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则是将晴雅阁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见秦风来了,在场的公子哥自觉让开一条路。 秦风迈步来到门外,往里一瞅,心里不由燃起一团火气。 此时,晴雅阁大厅坐着三个年轻男子,而内室的房门紧闭。 其中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还时不时拍打着房门,发出淫笑:“沈小姐,您出来啊,我们今日慕名而来,就是奔着您沈小姐的大名,您避而不见,恐怕不合礼数吧?呵呵呵,要不然这样,我把大门关上,咱们私下里叙叙?” 说着话,白衣男子不由仰头大笑:“哈哈哈,沈小姐这是害羞了?” 秦风一眼认出,这三个子弟,都大有来头。 叫门的白衣男子,乃是太常寺卿之子,刘澜。 坐在上位,正慢悠悠喝茶的二人,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而一身黑衣,始终面无表情的男子,竟是......当朝十一皇子! 秦风眉头一皱,且不说十一皇子,单是陈腾和刘澜,就地位极高。g 太常寺主司祭祀、礼仪、科举考试。 国子监更是掌大学之法,教学考试。 这两个部门,皆是桃李满天下,朝中绝大多数官员,都与这两部门有旧,可谓是威信极高。 而偏偏,太常寺和国子监的子弟,同时出现,这里面要是没有林太保的怂恿,打死秦风都不相信。 林太保这招玩的狠啊。 只要秦风与太常寺和国子监结仇,以后在京都,就算是众矢之的,寸步难行了。光是天下文人这一关,就过不了。 而朝中最讲法统,若道德上站不住脚,纵使实力再强,也会落人口舌。 但沈青辞被人堵在门里,秦风岂能不管? 在众人的注视下...... 秦风迈步走进大厅。 陈腾和十一皇子,同时发现了秦风,想要提醒刘澜已经来不及了。 秦风抬起脚,从后面一脚踹在刘澜的屁股上,由于毫无准备,刘澜一头撞在门框上,只撞得头破血流,哇哇大叫。 “谁敢偷袭本公子?莫不是活腻歪了!” 刘澜捂着血流如注的脑门,转身看向一脸坏笑的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但转眼间就凶狠起来:“好你个秦风,我乃太常寺卿之子,你怎敢如此对我?” “我要去大理寺告你!” 第721章 聚集在晴雅阁门外的公子哥,见状不由一阵嗤笑。 “呵呵,这个刘澜,居然来秦风的地盘上闹事,这不是找揍吗?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是个滚刀肉?得罪他,揭层皮都是轻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澜可是太常寺卿之子,整个京都九成以上的官员,都是靠着科举选拔来的,对于刘家那是感恩戴德。而且除了科举,太常寺还主司礼仪、祭祀,与宫中的贵人们,向来来往密切。虽说官爵不算高,但架不住威信高啊!” “你们看,除了刘澜,还有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在场,光是这两家的门生,就涵盖了京都九成官员。得罪这二位,必受文臣口诛笔伐!” “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厮又不在乎名声......重点在于,十一殿下也在,啧啧,不管怎么样,今儿这几人,是明摆着冲秦风来的。” 在场围观的公子哥,也多是京中子弟,但与眼前这几位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面对刘澜的威胁,秦风背着手,咧嘴一笑,主动把脸凑了上去,仔细观察刘澜的伤势。 也就是脑门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刘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晴雅阁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个阿猫阿狗来搅局,正所谓顾客就是上帝,我秦风自然笑脸相迎。但你对我家长姐无礼,我却只是踹了你一脚,没有直接打断你的狗腿,你得感谢我呀。” 听到这话,刘澜嘴巴逐渐长大:“什么?我还得感谢你?” “好......好你个秦风,果真是猖狂,今日之事,我若不去大理寺告你,我就不姓刘!” 秦风乐了,拍了拍刘澜的肩膀:“去大理寺告状?当然可以,不过劳您也帮我送交一份诉状,就说太常寺卿之子,不知检点,当众对秦家长女无礼。g按《大梁律》,当街调戏女子者,处宫刑!” 刘澜不仅胯下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秦风咬牙切齿:“秦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少拿《大梁律》来压我,我......” 不等刘澜说完,秦风已经反问道:“《大梁律》乃先皇所制,你连《大梁律》都不放在眼里,是何居心?!” 刘澜脸色涨得通红,尽管气急败坏,却不敢再反驳一句。 他早就知道秦风善于上纲上线,最会占据道德高地,今儿算是领教了。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国子监祭酒之子陈腾,不痛不痒的来了一句:“秦兄,大家皆是京中子弟,你当众殴打刘澜,也说不过去吧?至于调戏秦家长女一事,更是子虚乌有。这晴雅阁开门做生意,自然要有人接待,我等慕名而来,沈小姐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刘兄,不过是敲门请沈小姐出来而已。” 不用说,这事儿,陈腾也参与了! 秦风笑眯眯地从旁边桌上,拿起平日里沈青辞用来修理他的镇尺,背着手,朝着陈腾走去。 陈腾不由吞了下口水,盯着秦风身后的镇尺,紧张道:“你......你要干什么?” “秦风!这可是京都,容不得你造次!” 秦风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只问你一句,调戏我家长姐一事,你可曾参与了?” 陈腾一阵咬牙:“何来的调戏?我那是恭请。” “恭请你大爷!”秦风抄起镇尺,直接砸在陈腾脑门上。 这一下,直打的陈腾头破血流,捂着脑门从椅子上衰落,嚎叫不止。 “秦风!你真是个疯子。” 第722章 站在门外的公子哥们,一脸幸灾乐祸。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刘澜陈腾,来晴雅阁闹事,不是虎口拔牙是什么?那可是秦风,护短至极。为了一个小丫鬟,刺杀北狄十几员良将,诛杀敌军千余人,更是将刚刚升为内务总管的张修业,骂得狗血淋头。” “为了一个小丫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大姐?这二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众人看着秦风“当街行凶”,非但没有组织的意思,反倒拍手称快。 尤其是回想起,秦风疯狂报复北狄的铁腕手段,大家都是阵阵热血沸腾。 众目睽睽之下,秦风抡着镇尺,对着陈腾和刘澜便是一顿暴打。 虽然是以一敌二,而且都是文人,但架不住秦风整日离京奔波,身子骨要硬朗许多。 再加上李郎离京之前,把秦风摔打的死去活来,也算学了两手三脚猫。 对付这俩货,绰绰有余了。 聚集在阁外的百姓,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杀猪般的惨叫,纷纷往前拥挤,相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少爷,里面到底咋了?咋还哭起来了?” 一个中年民夫,壮起胆子,问了问。 对面的公子哥,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人,窃笑道:“还能怎么了?踢到铁板了呗。shuge.org” “秦风的手段,谁不知道?遇到京中子弟,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啰嗦,遇到朝中大臣,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厮最会见人下菜碟。你能打过他,他就跟你讲道理,你打不过他,他就跟你讲武力。” 得知刘澜和陈腾被秦风按在地上摩擦。 现场百姓,皆是暗暗称快。 “哈哈哈,活该!居然连秦公子的麻烦都敢找,打死也不多。若不是秦公子,咱大梁还被北狄压着呢。” “就是,没有秦公子,便没有我大梁今日扬眉吐气。” “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那位叫小香香的丫鬟,若不是她受了伤,秦公子怎会如此愤怒,连杀北狄十员大将?” “什么十员,小道消息吧?分明是二十员!” “你们不懂,我老表可是当兵的,人家说了,秦公子差点就亲自率领天机营卫士,杀到北狄王都,活擒了那北狄王!” “哈哈哈,不愧是秦公子!” 听着周围百姓以讹传讹,越传越没谱,及时赶到的小香香,也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骄傲。 就在这时,有那眼尖的人,一眼认出小香香,当即兴奋惊呼。 “快看,是香儿小姐!” 啊?香儿......小姐? 小香香一脸错愕,自己只是个丫鬟,怎么突然变成小姐了?这可使不得呀! 第723章 小香香出身“低贱”,就算得到秦家的庇护,以及少爷的无限宠爱,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小姐。 对于小香香而言,她一生的顶点,就是成为秦风的妾。 但周遭百姓,却向小香香投以羡慕甚至敬畏的目光。 小香香逐渐明白,在大家眼里,自己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哪怕还无名分。 感动,幸福透着些许羞涩。 当小香香迈步朝晴雅阁走去时,周围的百姓,甚至包括那些出身金贵的公子哥,都很自觉地向后退开,主动为小香香让路。 开什么玩笑!为了这个丫鬟,秦风可是让北狄王都流了血,得罪小香香之前,还需先掂量掂量轻重。 与此同时,晴雅阁里,刘澜和陈腾已经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只能发出低沉的哀嚎声,哪还有之前的得意? 秦风的态度很明确,敢碰他的家人,是必要付出代价! 秦风不去理会被打得半死的刘澜和陈腾,迈步走到门口,轻轻敲击房门:“大姐,没事了,出来吧。” 片刻之后,房门缓缓拉开,沈青辞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倒在地上,浑身血污的刘澜和陈腾,再结合之前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沈青辞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儿,你只需将他们赶走便是,其实不必大打出手。” 沈青辞轻声劝慰,担心因此为秦风引来麻烦。g 秦风却将镇尺塞进沈青辞手里,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当着所有人的面,嬉皮笑脸道:“大姐,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不会闹出人命的,您看,这俩家伙都没被打断腿。”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公子哥,不由一阵缩脖子。 好一个善良! 若是秦风呲牙,露出凶残的一面,会闹到何种地步? 秦风上下打量了沈青辞一眼,确定沈青辞‘完好无损’,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重新流露笑容:“没事就好。”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浓浓的关切之意,沈青辞心里不由一暖。 秦风转身,看向躺在地上,被打的浑浑噩噩的刘澜和陈腾,也不啰嗦,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门外赶来的天机营卫士:“把这两个家伙,带到天机营!” 一听这话,刚才还装死的陈腾,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秦风......你......你被太过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去天机营!” 京都早就传开了,凡是一身清白者,就算在天机营住个几日,也会安然无忧地离开。 相反,作奸犯科者进了天机营,就不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 先前秦风揪出的那些探子,经历了何种非人酷刑,没人知道,但凡是经过天机营的人,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犹如炼狱般的惨叫。 绝对不能进天机营! 可惜...... 天机营卫士,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冲进去,将陈腾和刘澜架起来。 第724章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十一皇子,眉头一挑,凌厉眼神直射秦风:“秦风,这里是京都,岂容你造次?” 十一皇子,瞥了天机营卫士一眼:“把人放了!” 自打一进门,秦风就注意到了十一皇子,既然他一直在装深沉,秦风索性将计就计,全程无视。 此时既然十一皇子坐不住了,秦风自然借坡下驴,脸上堆起笑容。 “呦呵,这不是十一殿下吗?您怎么在这?瞧我这眼神!” “今儿,十一殿下莅临晴雅阁,整个小店都蓬荜生辉,来人呐,快给十一殿下换茶!” 十一皇子根本不理会秦风的奉承,始终盯着天机营卫士:“放人,我再说最后一遍!” 天机营卫士自然不为所动,依旧架着刘澜和陈腾,转身看向秦风,等待秦风下令。 见天机营卫士胆敢无视十一皇子的命令。 刘澜当即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大家都看见了,天机营卫士悖逆十一殿下的命令,意图谋反,快去禀告禁军,派龙虎大军前来镇压。” 随着刘澜这一阵嚎叫,天机营卫士直接取出麻绳,从后面将刘澜的嘴巴“勒”住。 如此一来,刘澜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在场围观的子弟,皆是吓得面如筛糠。 这可是太常寺卿之子,何等金贵,居然被天机营卫士如此对待,难道这秦风,当真已经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 十一皇子震怒,一掌拍在桌面上,低喝道:“秦风!你好大的胆子!我不管圣人如何宠信你,你今日若敢悖佞,本殿下定不饶你!” 见此情形,沈青辞不由眉目微颦,连忙拽了拽秦风,小声提醒:“算了风儿,莫要小事变大。g”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小事?这几个货,都欺负到家门上了,当众调戏我家长姐,也算小事?” 沈青辞心头一晃,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前所未有的霸气,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这小子,怎么仿佛变了一个人? 尽管吃惊,但沈青辞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 能被秦风如此护着,总是受到再大的委屈,也值了。 秦风的一番言论,将现场众人彻底吓住,整个晴雅阁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不断在秦风和十一皇子身上来回扫视。 十一皇子脸色铁青:“你刚才说什么?” “你可知,对本宫不敬,是何下场?” 面对盛怒下的十一皇子,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秦风却满不在乎,冲十一皇子冷冷一笑:“刘澜陈腾,在此戏弄我家长姐之时,怎不见十一殿下出面阻止?刘澜那厮拍打内室房门,真真无礼,殿下却可坦然品茶?这二人,莫不是受了殿下的指点?” 十一皇子猛然站起身,冷冷注视着秦风:“笑话!本宫慕名而来,沈青辞避而不见,已是无礼!刘澜陈腾二人叫她出来,有何不妥?莫说本宫不屑使绊,就算真使了,你能耐本宫何?” “秦风,你纵使再得恩宠,也是个臣!本宫乃李氏皇族,一句话就能治你于死地!” “来人呐!秦风以下犯上,当罚百杖,掌嘴,膑刑!” 第725章 《秦风柳红颜》第72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6章 秦风一脸奸计得逞,笑眯眯地看着十一皇子:“这么说,殿下是承认了?” 在十一皇子措手不及地注视下,秦风直接站起身,大声宣布:“将陈腾刘澜押入天机营,本公子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倒要问问大理寺卿,皇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 话音落,秦风迈步就往外走。 一看秦风要鱼死网破,十一皇子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尽是慌乱,紧赶了两步,一把拽住秦风,好言相劝:“秦风,你可愿卖本宫一个面子?” 现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可是堂堂皇子啊! 居然当众,向秦风服软...... 沈青辞连忙用眼神示意秦风,见好就收。 秦风却不这么想,自己与十一皇子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今日之事,若是不处理妥当,日后十一皇子必定会纠缠不清!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亲国戚,并非寻常官宦子弟,一旦被这种人盯上,日后必定寸步难行。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一捅到底! 秦风毕恭毕敬地将十一皇子的手掰开,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礼:“十一殿下言重了,此事并非针对十一殿下,而是为了安抚人心。” 说完,秦风甩袖便离开晴雅阁,直奔大理寺。 十一皇子彻底慌了神,此事一旦闹到大理寺,就不可收场了。 刘澜和陈腾被天机营卫士押走之前,不断冲十一皇子哀嚎:“殿下,救命啊。” 十一皇子已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理会这二人。 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自己好端端在宫中锦衣玉食,闲着没事,来招惹秦风这个癞皮狗做什么?” “当年秦风的母亲,秦程氏状告大皇子,今日秦风状告本宫,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一家子,真真的惹不起。” “不行!本宫岂能坐以待毙。” 十一皇子深吸了口气,没有去大理寺阻止秦风,而是直奔禁宫而去。 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后宫西花厅,便挤满了宫中贵人,唯独不见贵妃。 十一皇子的母亲,丽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长公主面前哭诉。 “长公主殿下,此事只有您出面,才能挽回余地。那秦风先是对十一不敬,如今又是恶人先告状,去大理寺状告十一动摇人心,真真的可恶。此事若是闹大,圣人必定责难十一,我母子以后如何在后宫立足?” 长公主破天荒地皱起眉来,心里一阵烦闷。 十一闲着没事,去招惹秦风作甚? 这丽妃也是,不赶紧差人,去向秦府说和,让秦天虎出面阻止秦风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添油加醋。 这不是把十一往火坑里推吗? 长公主眉目微颦,沉声问道:“你可曾去面圣?” 丽妃连连摇头:“哪敢啊,如今北狄蛮夷压境,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北溪县的重要性?那北溪县离了秦风,任谁也拿不住。这个时候,圣人只会偏向秦风。” 一听这话,长公主差点被气笑,心中讽刺:“你也知道,现在秦风得势!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上撞!” 第727章 御书房,张修业将秦风的桩桩恶行,尽数禀报给梁帝。 “秦风那厮,分明是仗着北溪县之利,恃才傲物,以下犯上,真是该死!若不惩戒秦风,难以服众,皇威何在?” “秦风去了大理寺,正好可将其擒获,数罪并罚。” 听着张修业在旁怂恿,梁帝太阳穴直疼。 直到瞪了张修业一眼,这老阉人才终于闭上嘴。 相较于秦风的狂妄,梁帝更是反感十一的无能! 今日派他去晴雅阁,不过是小惩大诫,点到为止,让秦风意识到皇族权威即可。 可这厮,偏偏弄巧成拙,放纵刘澜陈腾调戏沈青辞。 秦风那条疯狗,为了个丫鬟,尚且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长姐? 后宫众皇子,也就老二和老七,能与秦风斗个有来有回,其余人,皆是酒囊饭袋的废物。 梁帝暗暗叹了口气,冷冷道:“传朕命令。” 此言一出,张修业眼睛冒光,心想圣人终于要严办秦风了。 结果下一刻,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梁帝语气毋庸置疑:“此事,由大理寺全权负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余人不得干预。” 张修业眼神尽是不可置信,如今秦风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圣人居然不予理会? 这...... 这...... 纵使万千不解,既然圣口一开,张修业也只好照办。 张修业前脚刚走,黑尉便迎了上来,嗓音阴沉:“张修业这等弄臣,只会扰乱圣心!” 梁帝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不必理会!朕身边的忠臣太多了,是时候扶持些奸佞之辈。” 在梁帝眼里,臣子从来没有忠奸之分,只有远近之分。 一旦奸臣死绝了,忠臣就再也不必浪费力气进行党争,届时,团结一气,以忠诚之名,行危害皇族之事。 无论是忠臣,还是奸臣,只要同气连枝,就会削弱皇权。 纵观前朝历史,忠臣联手罢黜皇帝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忠臣要有,奸臣也要有,他们不内斗,就该联手斗梁帝了。 至于秦风,非奸臣,也非忠臣,而是已经开始有些烫手,却不得不用的匕刃...... 后宫,十一皇子咬牙切齿:“二哥,秦风那厮,越发过分,竟一言不合,便去大理寺告我的状!” 第728章 二皇子坐在窗台上,手里抓着酒壶,鼻子里挤出一丝无奈和嘲讽的冷哼。 “父皇派你去敲打秦风,不过是明确皇权,树立宗室威信,你却放纵刘澜陈腾去调戏沈青辞,秦风不咬你,难道还供着你?那日御书房秘谈,虽不知内容,但我能感觉,就连父皇,都给秦风让步了。” 十一皇子目瞪口呆:“什么?!难道连父皇都奈何不了秦风了?” 二皇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事,分你怎么看。往好了说,父皇在下一盘大棋,往坏了说,父皇也有点骑虎难下了。高明在任太尉之时,尚且能镇得住地方各族,如今高明一倒,太尉一职至今空缺。” “加上大战将起,地方各族,已经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感觉了,你可知......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此番进驻前线,并非孤身前往,而是拖家带口?现在两位大将在京中的宅子,就是个空壳子,但毕竟正当用人之时,父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占据我大梁三成兵力,皆是驻守在北境,至今再未动一兵一卒。也正是因为这三方作壁上观,才使得北溪县越打越强,已经发展成了举足轻重的位置。现在父皇,一边要应付北狄方面的压力,又要平衡车骑、骠骑、边军三方,以及各地豪族。在京中,还要应付林太保一家。” “父皇只能用出驱虎吞狼这一招,父皇为龙,秦风为虎,各地势力为群狼也。当今,只有秦风,能够舒缓父皇之困境。” “你可知......秦风为父皇,分摊了多少压力?” “莫说是你!便是本宫,现在也要避其锋芒,尽可能不与秦风交恶。” 听到二皇子将其中利害关系讲清,十一皇子不由满头大汗。 难道说......今日之困局,当真无解? 二皇子拍了拍十一皇子的肩膀,轻笑道:“放心,秦风虽疯狂,却不会越界,今日只是争一口气,不会真的为难你。至于父皇那边,毕竟是他授意你去敲打秦风,此事休已,父皇也不会再提及。” 有了这话,十一皇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即冲二皇子作揖行礼:“多谢皇兄指点,我这便去大理寺。” 看着十一皇子的背影,白衣客不由眉头紧锁:“十一殿下未曾与秦风接触过,不知那厮的厉害,此番前往大理寺,恐怕是......” 不等白衣客说完,二皇子已经端起酒壶,大灌了一口,甚是舒爽:“与本宫何干?” “父皇此番派老十一去敲打秦风,而非本宫和老七,说明父皇在探其他皇子的 第729章 大梁仅有的两次状告皇子的案子,全都由秦家引起。 秦程氏状告大皇子,导致大皇子殇。 秦风继承了母亲的优良传统,状告十一皇子,而且可以预见,一旦告成了,十一皇子必定被梁帝雪藏,虽然依旧能够当个逍遥皇子,但这辈子也就只剩下逍遥了,再也不可能有半点政治前途。 大理寺的官员,心里阵阵纳闷。 这秦家,莫不是李氏皇族的克星? 大理寺卿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审,沉声问道:“秦风,你因何状告十一皇子?切忌谨言慎行,你的一言一行,都将由大理寺主簿,记录在案,若有恶意栽赃、诬告等行为,一律处以极刑,望自省。” 大理寺审理案件,虽不公开,也严禁闲杂人等围观,但在场监督的官员,却是一应俱全。 毕竟凡是涉及大理寺的案件,皆是非同小可。 大理寺卿主司案件审理,寺丞、寺正两位官员兼办,更有吏部诸位官员,在场监督。 光是官员,就有十余人。 由于此案涉及皇室,太常寺、宗正寺也派人前来督办,就连......内务部也插了一脚,内务部总管张修业旁听。 除官员外,大理寺卫五十人,禁军二十人,殿前武士两人,在场维持秩序。 面对这等阵仗,就算是朝中大员,尚未开口,已经虚了一半。 但秦风却背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号称有爵位在身,不必下跪行礼,尽管现场所有人都对秦风的爵位,嗤之以鼻。 就连现场等级最低的禁军,也拥有百户爵位,秦风区区十户,连禁军都不如。shuge.org “今日,刘澜陈腾二人,来我晴雅阁闹事,调戏我家长姐。十一皇子虽未直接参与,却故意放纵此二贼,与同犯无异!在下为保秦家清誉,自是要将刘澜陈腾暂时控制住,可十一皇子却包庇二贼,强行让我释放二人!更言道,纵使我等忠臣,立下赫赫战功,为大梁鞠躬尽瘁,也不过是一句话即可赐死!” “我倒要问问,咱们大梁国,便是这般对待忠臣良士?” 秦风一席话,整个大理寺静悄悄。 大理寺卿捋了捋胡子,调戏女子是小,动摇人心是大,那十一皇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这般狂妄言论。 偏偏,秦风手下的晴雅阁,与各地文人交往甚密,此事若不处置妥当,恐怕不日就会闹得天下皆知,届时,整个皇家威严都会受到动摇。 可是...... 贸然处置皇子,皇家权威何在?再怎么说,那也是圣人血脉,倘若日后圣人秋后算账,大理寺卿可承受不起。 大理寺表面平静,心里已经被愁的没招没招的,暗骂秦风这臭小子,就知道给人出难题! 就在这节骨眼上,太常寺卿突然沉声喝问:“秦风,你口口声声说刘澜调戏秦家长女,可有凭证?此案尚未审结,一切皆是嫌疑,而非确凿案犯,你却直呼刘澜陈腾为二贼,不合法理也!”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乐了。 终于有人出来挡箭了!你们使劲掐,别殃及本卿便是。 秦风早就注意到太常寺卿也在场,当即反问:“刘澜乃本案主犯之一,太常寺卿身为刘澜之父,本应避嫌,为何也在堂中?” 第730章 太常寺卿轻哼一声:“你状告十一皇子,而非刘澜,本卿何须避嫌?而涉及皇家之事,我太常寺理应在场督办,合乎法理。” 这老狐狸,倒是有些口舌。 可惜......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既然太常寺卿不用避嫌,岂不是变相承认,刘澜之罪名确凿,无需申辩?那刘澜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调戏我家长姐,所有百姓皆有目睹,这等不计影响,抹黑京都子弟清誉之人,我称他为贼,有何不妥?” 太常寺卿脸色一黑,咬了咬牙。 若刘澜被定为贼,身为太常寺卿,最不济也要被定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而太常寺主司科举、祭祀、礼仪诸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德“字。 刘澜调戏女子之罪,绝非儿戏,一旦落实,必遭牵连! 太常寺冷声低喝:“定罪乃是大理寺的职权,岂容你一个小小十户评断?沈青辞乃督战大臣之女,刘澜纵使再狂妄,也断然不会主动挑衅,我看分明是恶意栽赃!” 看着太常寺咬牙切齿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冷笑。g 这就开始撒泼打滚了? 这才哪到哪! 秦风脸上笑意更甚:“刘澜不会主动挑衅?难道太常寺卿是暗示我,刘澜乃是受十一皇子怂恿?” 太常寺卿一阵哑口无言,那十一皇子再废,身份地位摆在哪,怎能将责任推到十一皇子身上? 眼看着太常寺败下阵来,旁观的张修业,当即站起身,指着秦风怒喝:“大胆!你口口声声说此事乃十一皇子怂恿,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栽赃!咱家限你一炷香时间内拿出证据,否则便落实你栽赃皇子之罪,处以极刑!” 秦风早就料到,张修业这个搅屎棍闲不住。 当即笑眯眯的反问:“你个阉人,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张修业先是一愣,随即盛怒:“秦风,你怎敢如此无礼!” 太常寺卿连忙补了一嘴:“张总管乃圣人近侍,岂容你诋毁?!真真无礼!” 大理寺卿装作没听见,就这么坐在书案后,吏部官员更是不吭气。 面对张修业和太常寺卿的呵斥,秦风却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我说错了?” “此乃大理寺,你一个内务总管,在此旁听,然后将堂上之事如实转述给主人便是,你一个传话的,哪有你插话的份儿?” 说到这,秦风嘿嘿一笑:“你个阉党,莫不是想要干预朝政?” 这等高帽子戴下来,张修业瞬间没了动静,毕竟大梁自开国以来,最忌讳的便是阉人干政。 张修业不敢在法理上反驳秦风,便话锋一转,从道德上谴责:“你无礼!” 秦风笑了:“我就无礼了,你能咋地?你个阴阳人烂屁股!” 第731章 张修业被气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可......他偏偏拿秦风毫无办法。 身为内务总管,可直达天庭不假,但京都官员卖张修业面子,可不是因为内务总管这个身份,而是担心张修业在圣人耳边吹风。 但遇到秦风这种,压根不怕的,张修业的“权威”就瞬间一文不值了。 最后,张修业也只能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道:“我......我不屑与你这等无赖浪费口舌。” 秦风切了一声,转身冲大理寺卿一拱手:“大人,此乃大理寺重地,不相干的人若是再敢插话,应当重罚!若大理寺卫人手不够,我天机营卫士可代劳。” 一听这话,张修业脸色难看至极,却只是轻哼一声,没再言语。 大理寺卿脑瓜子疼,心想,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当即挥了挥手:“只谈本案,不想干的事,休得浪费口舌。” 秦风当着太常寺卿的面,大声道:“刘澜那个奸贼,不顾影响,明知家父乃督战大臣,却当众调戏我秦家长女......” 不等秦风说完,太常寺卿咳嗽了一声,连忙打断:“秦风,你莫要恶意栽赃!但......” 太常寺连忙话锋一转:“若真有此事,老夫也绝不姑息,定带着那逆子,登门赔罪。”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风,你他妈别再抓住此事不放! 你一张嘴,老夫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无外乎是上纲上线,将调戏沈青辞一事,上升到国家大义层面上,什么干扰督战大臣,扰乱战事之类的。g 在两国交战的大环境下,凡是涉及战事的案子,都极为敏感,太常寺卿必须将此事扼杀在摇篮里。 哪怕是当众,避其锋芒,也值了。 在场官员都是老狐狸,马上明白,太常寺卿认怂了。 张修业在旁边气的直咬牙,心想这太常寺卿也太无能了,居然被秦风三言两语给降住了。本还想借助此次机会,联合太常寺、国子监以及皇室,三方合力,好好治一治秦风。 结果......这联盟瞬间土崩瓦解。 见太常寺卿知难而退,秦风也就不再继续抓着不放,毕竟真跟太常寺闹掰了,这事也不好办。 秦风当即话锋一转,将案子推到十一皇子身上:“十一皇子,身为皇室成员,应当谨言慎行,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权威。而今日,却助纣为孽,无异给皇室抹黑!更散布动摇人心之言论,决不可姑息。” 大理寺卿算是看出来了,秦风非要把十一皇子搞垮不可。 当即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风心里轻哼一声,这条老狐狸,居然给自己挖坑? 身为原告的秦风,当然不能干预办案过程,根本不接招:“此事,应当由大理寺和宗正寺主持。” 宗正寺卿脸色一黑。 老夫就是来督办,说白了就是个看热闹的,你往老夫身上扯什么 第732章 宗正寺卿轻咳了一声:“全听大理寺卿安排。” 大理寺卿嘴里小声骂了一句,老狐狸!当即笑眯眯的回应:“大理寺主办刘澜陈腾一事,而十一皇子的案子,理应由宗正寺负责。” 宗正寺卿当即起身,作揖行礼:“我宗正寺,怎敢越权?” 大理寺卿也连忙起身回礼:“大人不必谦让。” 我谦让你奶奶!这事谁插手,谁惹一身骚! 宗正寺卿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大义凌然:“既如此,本官觉得,此案关键,并不在于案情本身,而在于身份之争。不知皇室犯案,可否适用《大梁律》?天子犯法,可与庶民同罪?” 说着话,宗正寺卿扭头看向吏部侍郎,很显然要把皮球踢到吏部那边。 吏部侍郎蹭的一下站起身,用力作揖:“本官才想起来,尚书大人还交代了一件无比重要的案子,本官先告退了。” 说完,吏部侍郎扭头就走。 这皮球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亲自治十一皇子的罪。 尽管秦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一阵鄙夷,这帮所谓的朝中大臣,一旦遇到皇室之事,一个比一个怂。 现场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就在这时,秦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这个整肃京都官风的察查职权,不知管不管用?”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差点笑出来,连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人呐,为秦公子赐座。秦风是整肃官风的监察,可亲自主持本案,但不可兼原告。若此案有原告,则继续审办,若无原告,则结案。”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沈青辞便走上大堂。 在此之前,沈青辞着实捏了把冷汗,生怕秦风一进不出,毕竟这可是状告皇子的大案。 但此时,看着秦风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审办官员’的姿态,不由大跌眼镜。 沈青辞偷偷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风也不解释,笑眯眯道:“在下受大理寺卿、宗正寺卿推举,以整肃官风之监察身份,亲自审办此案。原告沈青辞,你且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道来,那十一皇子是如何怂恿刘澜陈腾,调戏于你?” 沈青辞冰雪聪明,马上听出这话不对。 秦风用的词,不是“纵容”,而是“怂恿”。 意味着,秦风要把这个黑锅,全都丢到十一皇子身上。 虽然给皇子挖坑,这事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但沈青辞自然要配合秦风,不可能当众拆台。 沈青辞当即回应:“十一皇子带领陈腾刘澜,来到晴雅阁,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让民女陪酒,民女不从,刘澜和陈腾二人便逼上来,民女只好躲身于内室。” 听到沈青辞的言论,太常寺卿连忙冲秦风使眼色,示意秦风高抬贵手,只要此案审结,把刘家摘出来,太常寺和秦家就冰释前嫌。 与此同时,宗正寺卿也在秦风身旁,小声嘀咕了一句:“秦公子,国子监祭酒托我传话给你,科举在即,不可出岔子啊。” 第733章 秦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宗正寺卿和太常寺卿,让二人不必担心。 继续问道:“在这期间,十一皇子可曾说过什么?” 沈青辞回忆了一下,自始至终,十一皇子都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那喝茶。 正要回答,秦风却突然问了一句:“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 沈青辞薄唇轻咬,心里已经明白,秦风分明是要和自己联手,给十一皇子下套。 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是自家弟弟,也只好照办:“不曾言语,也不曾做什么。” 秦风轻“哦”了一声:“如此说来,刘澜和陈腾二人,确实是受十一皇子胁迫。” 一听这话,张修业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辩解:“十一皇子不曾言语,也不曾插手,怎会胁迫?” 秦风瞥了张修业一眼:“我办案,还是你办案?要不你来?” 张修业缩了缩脖子,没再吭气。 秦风轻哼一声,继续道:“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论官职不如家父高,况且家父又是督战大臣,两位公子纵使再刁钻,又岂会如此放肆?十一皇子坐镇,便是利用和胁迫二人。” 此时,一个大理寺卫匆匆上来:“大人,十一皇子到案,请求上堂对峙。”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地瞥了秦风一眼,故作公正道:“此案由秦监察主审,本官辅审,十一皇子是否上堂,由秦监察决定。” 大理寺卫看向秦风,秦风理都不理,只管继续上纲上线,诉说十一皇子的诸多罪行。 大理寺外,十一皇子急的团团转。 见大理寺卫出来了,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本宫可否上堂?” 大理寺卫脸色复杂:“殿下......恐怕不行,此案由秦监察审理,秦监察不发话,我等可做不了主。” 十一皇子愣了又楞:“秦监察?这大理寺何时冒出一个秦监察?” 大理寺卫叹了口气:“殿下,您难道忘了?圣人曾亲传口谕,让秦风整肃京都官风,手握监察职权。只要圣人一天不收回圣谕,秦风这个监察,就要一直做下去。” 听到这话,十一皇子已经彻底绝望。 自己审自己的案子?那还审个屁! 十一皇子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苍白无力,做梦都想不到,身为皇室成员,竟然被一个小小秦风,拿捏得如此之死。 十一皇子不甘心,继续问道:“张修业如何说?可曾为本宫仗义执言?” 提起张修业,大理寺卫脸色一阵怪异,想笑又不敢笑:“张总管被......被秦监察,大骂阴阳人烂屁股......还说,张总管再敢插话,便将他打将出去。这大理寺,岂容一个阉党干预?” 十一皇子彻底懵了。 难道说,今日,便没人能保得住自己? 就在这时......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十一皇子寻声望去,发现一队严肃整齐的禁军,护送着两位贵人朝着大理寺而来。 十一皇子一眼认出,这两位贵人,正是二皇子和七皇子。 十一大喜,连忙迎上去:“二哥,七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734章 在十一皇子的注视下,队伍连停都不停,无视十一皇子,来到大理寺门外,二皇子和七皇子迈步下车,朝着内堂走去。二皇子脚步快,十一皇子扑了个空,好在拽住了七皇子。 十一皇子只比七皇子小几个月,平日里根本不把七皇子当回事,今日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七哥,您进去可要帮我美言几句。” 七皇子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老十一,你这回闯了大祸,国战当前,你竟妄言随意处置功臣,动摇军心,易犯大忌。你虽是皇室,无性命之忧,但......哎!” 七皇子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迈步朝内堂走去。 就在十一皇子愣神之际,小卓子擦肩而过,竟然在窃笑。 看到小卓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十一皇子这才惊觉...... 自打高明倒台,二皇子和七皇子便处处低调,深居宫中,不曾再露面。 而今,自己刚惹上秦风这个麻烦,二皇子和七皇子就高调复出。g 自己......分明是老二和老七的踏脚石! 难道说......这才是父皇的深意? 以不受重用的自己,换取老二和老七的威望?! 从一开始,父皇就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秦风,故而以自己为牺牲品,让老二和老七重新出山,平衡秦风...... “父皇......同为您的儿子,您怎能......” 不等十一皇子说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黑尉,便沉声提醒:“殿下,慎言!” 二皇子和七皇子的突然出现,倒是令秦风也有些意外。 现场所有人,皆是起身行礼。 “参见二殿下,七殿下。” 二皇子压了压手,示意众官员无需多礼,扭头看向秦风,满怀深意地一笑:“秦风,今日案子既由你担任主审,本宫与七殿下只做旁观,你只管继续审办便是。” 七皇子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秦风暗暗一拍大腿,梁帝老贼,城府到底还是深啊,梁帝真正的杀手锏,根本就不是十一皇子,而是老二和老七。 秦风苦笑一声,本以为稳胜梁帝一局,现在看来,这场暗斗,顶多是平局收场。 不过无妨,这次梁帝试出了秦风的 第735章 现场焦点汇聚在二皇子和七皇子身上。 涉及皇室案件,理应由皇室出面。 尤其是二皇子。 当初高明倒台,秦风可谓是居功至伟,秦家与二皇子之间的恩怨,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时候,二皇子必定要极力袒护十一皇子,借机打压秦风。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现场所有官员,大跌眼镜。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云淡风轻道:“国战当前,当今圣人尚且礼贤下士。安抚人心乃重中之重,十一却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口出狂言,肆意辱骂功臣,更怂恿他人,当街调戏督战大臣之女。” “只是罚他抄写先皇祖制,已是念在皇室血脉,法外开恩!” “本宫以为,秦风此判,不无不妥。” 说到这,二皇子瞥了七皇子一眼,随口问道:“七弟觉得呢?” 七皇子笑了笑,虽然对于十一皇子的遭遇,颇为同情,但同情是一回事,出手相救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局势已然明朗,这十一皇子,便是皇权下的牺牲品。以他一人,换取皇权稳固,也是无奈之举。 “皇兄所言极是,我等身为皇子,更当谨言慎行,十一口出狂言,落得这般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既如此,二皇子直接转身看向大理寺卿:“卿以为如何?” 连两位皇子都这么说了,大理寺卿自然借坡下驴,沉声道:“大理寺将全力支持秦监察之判决。w” 此言一出,禁军和殿前武士直接转身离开大堂,前去羁押十一皇子,押送宗正寺进行最后审理,即可软禁于后宫。 沈青辞心情极为复杂,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秦风居然真的把十一皇子给告垮了。 与其说震惊,倒不如说是感动。 秦家能有此子,是所有人的福气。 这一刻,沈青辞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竟被人如此用力地保护着,道道暖流在心田流淌。 十一皇子被带回宫中的当天,消息就已经在京都传开。 京都百姓,或是震惊,或是击节赞叹。 “没想到,秦公子居然真把十一皇子给告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何止是告倒?据说是秦公子自审自办,直接将十一皇子赶回了后宫,还罚他抄写先皇祖制。” “据说......连二皇子和七皇子都到场了,全力支持秦公子的判决。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以及吏部侍郎,悉数到场。” “呵呵,十一皇子也是,现在整个大梁,谁不知道秦风的逆鳞乃是家人,当初为了一个丫鬟,都能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是秦风的长姐?” “这回,十一皇子算是踢到铁板上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碰秦公子的家人了。” 相较于民间的激烈议论。 官员之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736章 林府大宅内,林太保高坐尊位,眼神闪过一抹深邃:“哼,十一皇子被雪藏?如此甚好!秦风功高盖主的罪名,已经坐实了。纵使民间风评在佳,也无法改变天下举子对秦风的排斥。区区一个秦风,竟审判皇子?法统何在!” “圣人还是老谋深算,用一个失势皇子当筹码,便可令秦风遭天下举子诟病,此等权衡之术,也就圣人用得出来。” “如今秦风势大,圣人岂会眼睁睁看着他,步步走高?” 管家在旁若有所思:“老爷,照此说法,接下来圣人岂不是要逐步收回秦风的特权了?” 林太保端起茶杯,吹拂着上面的热气,脸上表情尽是坦然,似乎已经将局势尽在掌握。 “秦风这厮虽然特立独行,但终究是一把好用的匕刃,圣人岂会说丢就丢?” “圣人在下一盘大棋,以秦风制衡各方势力,而圣人只需专心制衡秦风即可。秦家与我林家之恩怨,皆是圣人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圣人乐于见到秦林两家死斗。当年大皇子殇,难道真是意外?笑话!” “圣人狠起来,便是连亲生骨肉也可出卖,若大皇子尚在,我林家岂不是只手遮天?” 此言一出,管家被惊得目瞪口呆。 若非林太保点明,靠他自己斟酌,做梦都想不到,当年大皇子之死,竟是圣人一手所为?! 而秦程氏,只不过是帮圣人背了黑锅??? 后宫有贵妃坐镇,前朝有太保,若大皇子在稳坐东宫,林家的势力就无法控制。 正值雄武之年的圣人,为了稳固皇位,也为了让大梁永远姓李,故而设下此等圈套。难怪......大梁内忧外患,已逐渐病入膏肓,但有圣人坐镇,却依旧屹立不倒。 这等权衡之术,着实令人心惊...... ............ 此时,后宫也变了天。 十一皇子被软禁,丽妃求见长公主和贵妃,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倾尽一切能力,希望能挽回颓势。 可惜...... 自从十一皇子被送到宗正寺,丽妃便见不到长公主和贵妃了,便是正位妃,也对她敬而远之。 只是夜幕降临,圣人诏书就已经送到后宫。 张修业捧着圣旨,大声诵读:“因丽妃教子无方,险些酿成大祸,革去妃位,贬为丽嫔!迁居清花苑。” 丽妃一阵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阵阵失神。 后宫等级泾渭分明;皇后、贵、淑、贤、德四位正妃,再其下便是丽妃这种‘赐字妃’,其下还有贵嫔、正嫔、赐字嫔。 圣人这一纸下达,直接将丽妃贬了三级! 自己这一支,将永无出头之日。 丽妃不由苦笑:“十一,你怎能如此糊涂,去招惹秦风那条疯狗......” 张修业收起圣旨,一扫平日里的尖酸刻薄,叹了口气:“丽嫔贵人,此事怨不得十一殿下,他也是年不经事,被各方势力给坑害了。这宫中的水,深着呢,稍有不慎便可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十一殿下从此当个逍遥皇子,也未必是坏事。” 听到这话,丽嫔不由长叹一声:“同为皇子,怎如此差距?先前长公主还劝我宽心,结果一扭脸,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了......” 第737章 张修业也是在宫中混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深知后宫乃是各方势力的角斗场。 张修业轻叹了口气,压低嗓音,小声提醒:“丽嫔贵人,您这一支势弱,很多利害关系,您根本接触不到,故而太小瞧了后宫厉害。这后宫诸位贵人,相较之下,反倒是贵妃最好打交道。” “别看贵妃暴戾,却是个不屑于阳奉阴违的直爽性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得罪了贵妃,便是死也能死个明白。” “相较贵妃,其余贵人,则是能躲就躲,千万不要再沾染,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后宫无善人,表面对你笑,背后捅刀子的人,数不胜数。长公主殿下,与圣人一奶同胞,心计最深,听老奴一句劝,您可千万别再去求长公主了。” 丽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多谢张总管提醒,丽嫔晓得了。” 张修业深深看了丽嫔一眼,暗暗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默转身而去。 堂堂一个妃子,一不留神就被贬下三级,这便是后宫,没有悔改的余地,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圣人久居前殿,一年也回不了后宫几次,多是在交泰殿接见皇后或是贵妃们,连偏妃都罕有机会见到圣人,更何况嫔?丽嫔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圣人了,与打入冷宫几乎没什么区别...... 此时谢府,谢弼与秦天虎对酒而坐。 秦天虎端起酒壶,一饮而尽,长呼了口气:“亲家,秦风那小子,越发张扬,长久以往,唯恐引来祸端啊,老夫这心里始终像是压了块巨石。” 看着秦天虎酒后诉苦,谢弼却显得轻松些。w 这书房里没有外人,周围又全被谢府心腹清空,倒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况且谢弼作为京都四大高手之一,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窥探者,绝无仅有。 “秦兄,我有句话可能不中听,却是事实。自打秦风在圣人眼皮子底下晃荡开始,秦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圣人的手段,你我皆知!风儿张狂的越久,反倒活得越久。相反,若风儿此时知道谦逊,反倒会被圣人除掉。” “权衡之术,无外乎驱虎吞狼,既然风儿为虎,就要有虎的凶悍。” 秦天虎点了点头,不由苦笑:“自主和派垮台,高明被贬,整个朝堂已经是主战派的天下,如今国战当前,主战派占了先机,按说该是好事。可......先前极力推崇开战的圣人,如今却突然没了动静。” “不仅剔除李湛,扶持张修业,更是对林太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圣人觉得主战派势大,开始着手为主战派培养政敌了。” 听到这,谢弼也颇为无奈:“圣人口口声声说朝中大臣要团结,但文武大臣若是真团结了,圣人反倒是第一个不答应。这朝中风向越统一,圣人就越不安。如今圣人亲自掌控殿前武士、禁军、黑尉司、京都驻军各大营,谁若是让圣人不顺心,谁就会被除掉。” “今后,秦大人还是低调些吧,国战之事,只管缓步推进,除非圣人问起,否则日后谨言。” 秦天虎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秦天虎心中郁闷,当初兵部和户部斗的不可开交,秦天虎便是圣人的心腹大臣,处处偏袒。 如今户部倒了,圣人对兵部的宠信则与日俱减。 第738章 李湛被剔除,扶持张修业,足以证明圣人开始扶持新的派系了。 各方派系,无论哪方在朝中站稳脚跟皆可,但这个过程,必须惨烈,派系不内耗,就该耗圣人了...... 十一皇子的案子,尘埃落定。 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亲自携礼登门造访。 秦家大堂上,秦风与两位朝中重臣,交谈甚欢。 太常寺卿与秦风,哪还有之前在大理寺的针锋相对?关系显得极为亲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故交。 “秦公子青年才俊,老夫佩服,十一皇子失势,乃他咎由自取。只是此案,我儿也是受害者,年少不经事,被人蒙蔽。” 太常寺卿这话很明白,就是让秦风高抬贵手,赶紧把刘澜放了。 毕竟刘澜羁押在天机营里,着实难办。 国子监祭酒倒是沉得住气,也不急着说和,而是故作高深的问道:“秦公子,你此次将十一皇子打入宗正寺,整个京都皆知您的手段,日后政敌恐怕没几个会与你正面交锋。但......这威信树立的过了头,也未必是好事。” “您位子不正,却将当朝皇子斗垮,必遭天下举子诟病,法统一失,以后恐怕就不好再立足了。” 秦风听的很认真,心里却阵阵好笑。 国子监祭酒这条老狐狸,为了把陈腾捞回去,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秦风若有所思:“那依祭酒看,此事该当如何?” 国子监祭酒轻捋胡须,沉声道:“不日,各地文人将进京赶考,这科举大事,向来是京中要务,若秦公子能在科举方面出些力气,受天下文人推崇,必能抵消法统不正的危害。” 秦风将科举一事,暂时记下。 至于刘澜和陈腾,已经教训过了,没必要冒着激怒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这两个桃李满天下的重臣的风险,继续做文章。 “二位大人登门之时,小侄就已经下令,让天机营卫士护送两位公子回家了。放心,全须全影,只是羁押数日,磨磨他们的性子,让他们记住,日后与各方势力打交道,该当小心谨慎,倒也没吃什么苦。” 听到这话,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秦风立刻补充了一句:“两位大人既然来了,想必京都各方势力,已经知晓。小侄年轻,说话直,您二位别介意。自今日起,二位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与其受人猜忌,里外不讨好,不如小侄趁此机会,认个叔父如何?” 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对视了一眼。 心里已经明白,这秦府进来容易,出去难。 而且秦风此言不无道理,光是林太保那边,就不会轻易罢休...... 第739章 最关键的一点,秦风斗垮十一皇子,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秦风已然势大。 国子监祭酒,仔细权衡,若有所思:“你既然以小侄自居,就不必再拘泥于形式了,日后我们皆是自家人。但有一言,私下交好容易,明面上交好可就麻烦了,若无恰当借口,恐怕遭人诟病。” 这一点,秦风也想过了。 虽说一直以来,秦风最忌讳参与朝政,但如今局势明朗,圣人的权衡之术一天凶过一天。 连自己老爹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最近上朝都是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照此下去,一旦圣人扶持起新党,对秦家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早做打算! 秦风眼睛一眯,脱口而出:“我等以振兴大梁为己任,振国兴邦为宗旨,况且国子监和太常寺,桃李满天下,受天下文人所敬仰。我等本该创建桃林党,为天下文人谋福利,正所谓文人盛,则大梁强。” 国子监祭酒和太常寺卿,本想‘从长计议’。 毕竟高明一派倒台没多久,秦风就要创立新党,此举不可为不惊人。 但与秦风接触下来,国子监祭酒和太常寺卿,皆明白这年轻人的手腕,现在表诚,日后好处甚多。shuge.org 思来想去,二人重重一点头,异口同声:“那便奉秦公子为党魁!” ...... 禁宫,御书房。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梁帝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纵使梁帝也未曾料想,昔日那个让他无限惊喜的小儿,如今竟变得如此难缠。梁帝前脚给秦风挖了个坑,置他于法统不正,他扭脸就联合太常寺和国子监,创立了桃林党,反将梁帝一军。 “好你个秦风!你当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 见梁帝如此盛怒,张修业连忙推波助澜:“圣人,秦风小儿越发猖狂,现在不除,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啊!” 梁帝瞪了张修业一眼,心中暗暗懊恼,论能力,这张修业不足李湛万分之一! 奈何,李湛与秦风交往太密,梁帝不得不清理君侧,扶持这个只知道当搅屎棍的张修业。 梁帝冷哼一声,张修业便明白圣心不悦,很识相的退下了。 黑尉缓缓上前:“圣人,秦风小儿渐露凶相!” 梁帝点了点头,这一点,用不着别人提醒,不答反问:“朕实在是想不通,秦风那厮怎会转变如此之快?连朕都有点措手不及。” 黑尉低下头,沉声道:“请圣人恕小人无罪。” 梁帝冷声道:“你只管说便是!” 第740章 黑尉吸了口气,小声回应:“圣人可还记得琉璃坊?” 梁帝一愣,眼神闪过一抹懊恼:“难道真是朕操之过急了?” 黑尉眼神凝重:“圣人自然没错,只是直接拿下整个琉璃坊产业,不免让那秦风心生芥蒂。那厮最看重利益,还没等赚钱,就被踢出去,已然不满。再说后来,圣人派小人们刺杀北狄陈斯,也不无不妥,可没人料到,北狄居然会报复到秦风头上。” “如此一来,秦风对圣人的不满,就越发强烈了。” “而随着高明倒台,圣人扶持新党的打算越发迫切,有些冷落了秦天虎,那秦风担心圣人卸磨杀驴,故而变得极为敏感。圣人无论做什么,那厮都要回应一番。” 梁帝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许久之后,才不由苦笑一声:“你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朕。确实,是朕一手将秦风成这番模样。这天下哪有什么万能灵药?权衡之术,对待普通臣子尚且有用,若用在秦风身上,便要稍作变化。” “你觉得,朕该如何?” 黑尉心中早已有计较,谨慎道:“如今令圣人焦虑之事太多。外有北狄大军压境,内有各地豪族盘踞,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受豪族影响,听调不听宣。而京中,主战派势大,扶持新党,又会令主战派反弹。这个时候再和秦风结仇,恐怕......” “小以为,应当极力安抚秦家,让秦家全心全意对付林太保,只要撑到战事后期,必有变化,届时圣人再算总账,也不迟。” 梁帝点了点头,沉思片刻:“传朕命令,督战大臣秦天虎功不可没,赐金腰带!” 说到这,梁帝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那秦风,除了桃林党之外,北溪方面可有动静?” 黑尉脑袋压得极低:“北溪县如铁桶一般,先前也派了两个黑尉渗透进去,结果......音信全无。shuge.org根据掌握的消息来看,北狄方面也有渗透打算,却也是石沉大海。想必那北溪县内必有专司情报的部门。” 闻言,梁帝不由苦笑一声:“朕早有预感!朕坐在宫中,洞悉天下。那秦风坐镇京都,对北溪县也了如指掌,这厮简直就是朕的翻版!” 黑尉继而补充道:“还有一事,一千匹高原马进驻了北溪县。” “哦?”梁帝眼前一亮,这些时日愁眉不展,终于听到了好消息:“没想到,还真让秦风给办成了,除了一千匹高原马,可还有其他物件?” 黑尉眼神深邃:“秦风麾下人马,皆是极为机警,黑尉不敢迫近监视,只敢远观。那高山国恐怕已经被秦风收买,而且......秦风还在安排商队,向高山国运送兵器甲胄,还有几名天机营卫士同行。” 梁帝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摇头感慨:“朕说什么来着?秦风这厮虽然难用,但只要用好了,便是事半功倍。以一人之力,牵制北狄大军,还可收买高山国,侧翼夹击北狄。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罢了,国战结束之前,朕只在朝堂之上,稍加牵制,还是应当让秦风放开手脚去干。” 黑尉作揖退下:“圣人英明。” ...... 秦风美滋滋,连续亏损了这么久,终于再次开始营利。 糖果,已经成为江南文人权贵的新宠,并且逐步北上扩展商路,已经到达京都三十六县。 秦小福跟着商队,一同返回京都,抱着秦风大腿便痛哭起来。 “少爷,小人想死您了。” 第741章 秦小福一直跟在秦风身边,嫌少离开这么久,秦风心里也甚是想念,但是发现秦小福居然抱着自己大腿蹭来蹭去,秦风还是不由一阵膈应,连忙将这家伙推开,免得别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与这厮有一腿。 “这一路北上,生意进展如何?” 主仆阔别重逢,没有丝毫寒暄,反倒先问生意,秦小福一阵伤心,像是怨妇一般:“少爷,难道我在您心中便如此无足轻重?” 感受到秦小福的怨念眼神,秦风不由啐了一口:“少来这套!你这厮是不是又吃了不少回扣。” 秦小福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涨红,心想少爷竟把自己看的如此之透,当即窘迫道:“也......也没多少,凡是秦氏商号的利益,小的一文钱都不碰。凡是危害秦氏商号的利益,小的也一文钱不感兴趣。凡是进了小的口袋的银子,都是对秦氏商号发展有利的。” 这话,秦风并不怀疑,毕竟开门做生意,太‘正直’反倒不利于商路扩展,偶尔走走后门,收点小贿赂,更能促进生意发展。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向来对秦小福的‘中饱私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有锦衣卫盯着,若秦小福真干了什么危害秦氏商号的事,锦衣卫早就禀报秦风了。 “少爷,按照您的指示,秦氏商号的糖果生意,已经在江南扎根,光是江南地界,就开了十三家糖果铺,此番一路北上,凡是十万人口规模以上的大县,皆在县城开设分铺。如今已有超过五十家糖果铺。” “另外,京都三十六县正在商谈,一切顺利的话,不日就能再增加三十六间铺面。” 秦风点了点头,对于秦小福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至于京都城内的糖果铺,秦风打算直接空缺出来,免得梁帝再伸手夺利,而且在京都摊子铺得太大,不利于日后秦风转移资产。毕竟当初‘琉璃坊’的生意,一直是秦风的一块心病,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旁的柳红颜,拿出账本,让秦小福报账。 秦小福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简易报表,站在大堂中央,当着秦家所有人念了起来:“现今秦氏商号五十间糖果铺,已有三十五间开始营利,越是靠近江南的糖果铺,盈利时间越早,利润越高。” “从糖果铺开始营业至今,单间每日营利为二百两银子,三十五间为七千两银子,时至今日共入账十二万两银子。” 本来秦家人,对于糖果铺的营利情况,反应平平。 毕竟‘二百两’银子,以京都的消费水平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是听到所有糖果铺的总盈利,众人表情却急剧转变。 秦天虎眉头紧锁,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单日进账七千两,营业十几天,入账十二万两银子?这利润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秦天虎虽然不精商业,但基本算术却懂得,若是将京都三十六县的糖果铺开起来。shuge.org 单日入账就可以达到万两水平,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已经接近秦天虎的年俸了! 柳红颜对于糖果行业有个大概了解,但得知糖果的总营利,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会入账如此之快?照这个水平,已经能够抹平北溪县方面的支出了。” “想不到,小小一颗糖果的利益,竟如此之高!” 沈青辞整日在文人圈子里游走,对于文人圈子的情况,要远比其他人了解。 “早在几日前,糖果就已经开始流入京都了,京都文人往往差人从外地购买。当地价格为一两银子一颗,加上中间差价,到了文人手里,大概有个一两三钱。就这,也是供不应求。” “据说,京都文人圈子,已经将糖果列为茶、酒之外的第三大标配商品。尤其是这几日,糖果铺里京都越来越近,买糖果便捷了许多,不少文人宴客,桌上都少不了糖果,已然成了身份的象征。” “而且......不止文人圈子,权贵名流,对于糖果的需求也甚大。” 听到沈青辞这番解释,众人对于‘糖果的前途’充满无限期待。 作为糖果的‘发明者’,秦风却并不像其他人那么高兴。 景千影率先看出秦风脸色不对劲,便小声问了一句:“风儿,糖果营利,你为何高兴不起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向秦风投来疑惑视线。 秦风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糖果......终究是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 怎么会? 没人料到,秦风会将糖果贬的一文不值,毕竟这可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啊,而且整个大梁,乃至整个天下,都是秦家独一份。光靠卖糖果,秦家都可以成为傲视天下的豪商。 没人会嫌钱多,秦风也不例外。 赚钱了自然高兴,但这种高兴,并不是能让秦风身心愉悦的那种,而是流于表面的肤浅喜悦。 “糖果若定价低,就无法营利。定价高,终究是文人权贵之间的奢侈品,纵使糖果业再发达,对于大梁昌盛与否,也没有丝毫帮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秦天虎却眼神微亮,脸上不由一阵骄傲,秦风能为大梁子民考量,而不是一心掉进钱眼里,秦天虎甚慰。 秦风脸上的笑意越发平淡:“秦家再富裕,也只是一时的,大梁民富国强,才能让秦家的财富源远流长。国家弱而个人强,乃是全天下的悲哀。国家强而个人弱,却依旧能挺直腰杆子。” “这糖果,终究只是秦家的跳板,秦家真正的未来,在于民生,而不是单纯的营利。” 此言一出,秦家人皆是眼神炙热。 她们不懂秦风过于先进的生意经,却懂得秦风的存在,对于整个大梁而言,都是幸事...... 第742章 禁宫御书房,梁帝背着手,余光一撇身后的黑尉。 “秦风当真这么说了?” 黑尉点了点头:“国弱个人强,乃悲哀也。秦家未来,在于民生。” 听到黑尉如实转述,梁帝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深吸了口气。 默默抬起手,接过黑尉递上来的‘治秦十法’。 上面罗列着牵制秦家的种种政策,如扶持新党,打压主战派和桃林党,回收秦风的监察职责,罢黜十户等...... 梁帝犹豫再三,还是将‘治秦十法’撕碎,随手扔到一边。 阴郁已久的眼神,终于再次绽放出亮色:“朕倒要看看,这个秦风能为我大梁创下怎样的盛世!除扶持新党,平衡主战派和桃林党之外,其余安排,皆可暂时搁置。若朕压的太紧,秦风如何施行他的国富民强之策?” 黑尉虽然防备秦家,已经到了骨子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秦家。但......对于梁帝的指令,却极为推崇。 毕竟黑尉司也明白,大梁今日困境,唯有秦风能够舒缓。 另一边,在秦风的亲自主持下,短短数日时间,糖果铺已经开遍京都三十六县,秦小福恋恋不舍的离京,返回塘栖,而且此行,经过秦风的深思熟虑过后,让沈青辞一同前往。 沈青辞靠着晴雅阁,已经逐渐成为京都文人圈子中的翘楚。 此番前往江南,一来可以逐步接手糖果业,二来可以开设晴雅阁分社,统领江南文人界。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秦风增派疏风和四名天机营卫士伴行,锦衣卫暗中保护。至于江南方面,有宁虎坐镇,倒也出不了什么岔子。shuge.org 沈青辞和秦小福离京次日,秦风便开始着手安排,高山国的远商车队。 除了先行押送‘军需物资’的车队外,秦风增派了两支车队,运输大梁的传统商品,瓷器、布帛、盐茶等生活用品。 打通大梁与周遭番邦的传统商路,才是利民之策,而高山国就是起点。 除此之外,当务之急是打下粮价。 江南乃粮食重要产地,随着粮食被林家控制,整个大梁的粮价都受到严重波及,百姓吃不起粮,终究是国弱之症结所在。秦氏粮号,孕育而生,以京都为根基,自北向南开设,以市价收购,加价一成向外出售。 此定价,千年不动摇! 本以为,插手粮食产业,触及国本,会遭到层层阻碍,结果却是出奇的顺利,几乎是一路开绿灯。 秦氏粮号开满京都三十六县,次日,自北境而来的传令兵,便急匆匆冲进京都大门,直奔兵部而去。 当天下午朝会,紧急召开,凡京中官员,正五品以上者,均需参加,秦风也被圣人召见。 大殿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向来喜欢‘拐弯抹角’的梁帝,这一次却破天荒直奔主题,将北境发来的军报,交给朝中大臣传阅。 起初,秦风还以为是北狄大军来袭,结果看到军报,也是惊了一下。 梁帝眉头紧锁,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平南县突发叛乱,以黄诚为首贼子,揭竿而起,偷袭当地驻军武备库,进而攻陷平南县。军情紧急,有多少贼军,何等军力,皆无记录,后续军情少则也要七八日后才能到京都。” “诸爱卿,可大胆进谏。” 第743章 梁帝最担心的事,终究是发生了! 所有大臣,都被这封军报,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秦天虎作为督战大臣和兵部尚书,最先收到北境军报,斟酌片刻,沉声道:“启禀圣人,平南县距离骠骑大将军驻地,不过一百三十里,骠骑大将军部却未发兵平乱,此事恐怕......” 不等秦天虎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眼神尽是忌惮:“骠骑大将军未收到朕的调令,自然不会贸然发兵。” 在场大臣,皆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岂能不明白,不是梁帝没有调兵,而是调不动! 自打骠骑和车骑两位大将军携家带口离京,便基本脱离了梁帝掌控,原地驻扎,北境叛乱也好,北溪县战事也罢,皆做壁上观!最关键的一点,这两部驻扎之地,皆在北境咽喉处,像是两把利剑,抵在中原命脉之上。 哪怕梁帝对两位大将军,已经忌惮到了骨子里,仍旧只能安抚,不可给予两位将军‘撕破脸皮’的机会。 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梁帝除掉高明,引发的后遗症。 高明一倒,便无法再压制南境豪族,恰恰车骑和骠骑两位大将军,都是南派,必然已经受南境豪族要挟。 再加上大梁军力,重心都在北狄方面,实在是无力向车骑和骠骑施压,这两部大军,曾是梁帝仰仗臂膀,如今已然演变成了心疾。车骑和骠骑驻守北境,威慑北狄大军,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局面了,至于其他任务,根本指望不上这两部。 两车骑和骠骑都调不动,边军就更别指望。 梁帝在位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乏力。 但他心里又很清楚,虽然除掉高明弊端甚多,但又不得不除,否则永远都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林太保。 这种紧急情况下,梁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风身上。 “秦风,你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对于北境方面的突发叛乱,秦风倒显得相当平静,似乎早已预见一般。 这等‘坦然自若’,更是令梁帝充满期望。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批了一眼蛰伏已久,终于开始上朝的林太保。 “秦氏粮号刚开始发展,北境就突发叛乱,好死不死,位置偏偏是平南县。众所周知,平南县乃京都通往北溪县必经要道,平南县出事,商路必阻。” “莫不是我秦家动了某人的蛋糕,从而引来报复?”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梁帝也眉头紧锁,此事梁帝也有计较,只是不便明说罢了,此事秦风毫无顾忌的说出利害关系,倒是让梁帝省了不少事。 面对秦风的质问,林太保却显得极为坦然:“秦风,你莫不是在怀疑老夫对大梁的忠诚?” “你可知,栽赃当朝太保,乃是何等罪名?” 见林太保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应,秦风冷笑更甚...... 第744章 林太保不理会秦风,冲梁帝作揖:“老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梁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里却叹了口气,且不说此事与林太保到底有没有关系。 就算是林太保亲自下令,促使北境反叛,又能如何? 南有豪族胁迫,北有贼狄觊觎,如今正值内忧外患,此时万万不能与林太保决裂。 梁帝当即冲秦风沉声道:“林太保乃朝中重臣,大梁肱股,朕绝对信得过,今日朝会,只谈平南县叛乱,莫谈他事!” 梁帝的苦衷,秦风自然心知肚明,哪怕明知道平南县叛乱,必是因为秦氏粮号而起。 毕竟这已经对江南粮价,造成了实际威胁。 但眼下跟林太保摊牌,非但没有意义,反倒会弄巧成拙。 秦风只需点明林太保,老子什么都知道,即可。 “平南县乃北境大县,又位于北境与中原之咽喉重地,城防极为严密!区区叛乱贼子,纵使劫掠了武备库,武装到牙齿,想要攻下平南县,也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平南县内必有内应!” “尽管对于叛军的数量和军力,尚且无准确信息,但根据平南县之规模,可大概估算出来。” “叛军以平南县为据点,必然将所有兵力,全部龟缩于城内,若是将兵马摆在城外,简直不堪一击,这一点,对方必然清晰。而平南县能够容纳的兵力,在八千左右。最坏的情况,是一万两千人。” 此言一出,秦天虎身为督战大臣,眼神不由无比凝重:“若真有一万余叛军,以平南县为据点,想要平叛,至少需要发兵五万人以上,一旦贸然调动大军,北狄必定趁虚而入,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shuge.org” 秦天虎此言,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窝里,搁在平常,这种级别的叛乱,根本不足为虑。 但如今国战大背景下,大梁要顾忌北狄挥师南下,因此无力平乱。 就在君臣皆是愁眉不展之际,秦风却冷哼一声,嗓音铿锵:“即日起,向平南县下诏!命叛军缴械投降,可宽大处理,负隅顽抗者,杀光屠尽,以儆效尤!” 此事绝不可姑息,叛乱之火,星火燎原! 一旦平南县的叛乱处置不利,必将引发各地效法。 秦风一扫往日的纨绔模样,预期前所未有的坚决:“平南县叛乱,必须以雷霆手段镇压!” 不等梁帝表态,刑部侍郎已经厉声呵斥:“妄言!” “敌军万余,固守平南县,平叛谈何容易?” 太常寺卿,当即厉声反驳:“难道放任叛乱?我国威何在,天下万民何在?”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太常寺主司科举之事,未免太过纸上谈兵了吧?你可知,十倍兵力,方可围城?” 国子监祭酒拱手作揖:“尚书大人贬低天下文人,又是何种用心?若老夫没记错,尚书大人也是举子出身吧?” 不等主战派开口,桃林党先和太保派掐了起来。 就在这时,秦风低喝一声,打断众人争论:“平叛区区一个平南县,何须调动大军?十日内,若不将黄诚人头拿下,悬挂午门示众,我秦风愿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大殿寂静。 林太保眼睛一眯:“秦十户,海口未免夸得太大了些吧?你可想清楚了,此事关乎国运,你若立下军令状,此事便要有始有终。” 第745章 这道难题,与其说是出给梁帝,倒不如说是给秦风量身打造的。 平南县不平,北溪县商路就永远无法通顺,近可威胁北溪县安危,远可动摇秦风的粮号生意。 这已经是林太保对秦风插手粮号的有力回应,秦风又岂能认怂? 梁帝眼下,能够仰仗之人,只有秦风。 眼神一阵深沉:“好!朕便许你十日期限!” 秦风作揖行礼:“但有一个请求。” 只要能平叛,梁帝自然是极力支持:“秦十户且说!” 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请圣人许我平乱特使之职,对北境军力皆有调动之权。”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当即大喝:“不可!前线应付北狄尚且乏力,岂能将如此职权,交由秦风?”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影响国战布局,秦家万死难辞其咎!” 梁帝心里很清楚,秦风要这份权限,不只是针对平南县叛乱,而是有更甚的打算。 权衡片刻,梁帝正要答应,林太保却抢先一步。 “圣人三思!” “平南县贼首,必与北狄有所瓜葛,一旦前线调兵,北狄必定趁虚而入!桑干军已经迫近前线,此事朝中大臣皆知!” 北狄调动桑干军一事,朝中重臣早有耳闻,这等级别的军事调动,必定酝酿一场大战,而平南县叛乱,极有可能就是这场大战的导火索。shuge.org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大梁当务之急,都是应付桑干军。 面对太保党的施压,以及北境的现实军事问题,梁帝不由一阵迟疑。 但是看着秦风,回想起那句‘国富民强之策论’。 梁帝深吸了口气,力排众议,一字一顿:“朕便许你平乱特使之职!” “谢圣人!”秦风低头行礼。 一众桃林党人,也纷纷行礼,齐呼:“圣人英明。” 林太保脸色一阵阴沉,冷冷道:“尽管圣人已下口谕,但老臣依旧要力荐,此事不可!若因此大梁社稷动摇,圣人如何面对先皇?” 眼看林太保要搬出‘太保特权’来压梁帝。 秦天虎深知,此战的意义,当即率领主战派,策应秦风的桃林党。 秦天虎冷声呵斥:“林太保,你莫不是要用先皇祖制,胁迫圣人?!” 林太保余光一瞥:“何为胁迫?先皇祖制,乃大梁国本,三公的职责便是冒死直谏,秦大人慎言!” 兵部侍郎冷哼:“启用先皇祖制,需三公合力,林太保难道想一手遮天?” 刑部尚书连忙策应:“太尉一职空缺,太傅守孝未归,三公不全,便要放任国事不理?岂有这等道理!国事重要,还是形势重要?非常时期,自然要特事特办!” 第746章 主战派与太保党争论不休之际,太常寺卿迈步行至梁帝驾下,双手平伸,缓缓合拢,行了一个大礼:“林太保既要遵循先皇祖制,罢黜圣人口谕,无疑视先皇祖制为不可僭越之圣意。而先皇祖制明确规定,唯有三公合力,方可启用祖制。林太保避重就轻,只选于自身有利之法,无异于投机取巧!” “我大梁重礼重德,更重法统,岂可如此挑衅先皇祖制威严?!” 太常寺主司礼仪、祭祀与科举之事,这话由他说出来,再合适不过。 纵使太保党态度强硬,此时被太常寺卿将了一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梁帝见三党斗的不可开交,表面上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心里却甚是欣慰,这等朝臣内斗之场面,最合梁帝心意。 就来梁帝准备一锤定音之际,林太保却又补了一句:“纵使要封平乱特使,也应当自朝中选贤,秦风一无官身,二无爵位,难担此重任,恐无法服众。” 梁帝再次沉默,不是没办法,而是喜欢这种坐山观虎斗的场面。 秦天虎当即举荐:“无官身爵位?林太保此言从何谈起?其一,秦风乃天机营统领,其二乃北溪县支柱,其三乃整肃官风之监察。” 话音刚落,林太保便反驳道:“皆是些虚职,并无实权。” 秦天虎眼睛一眯:“金腰带可算实权?” 林太保眼神自若:“当然不算!金腰带乃荣誉功勋!” 秦天虎话锋一转,又问:“十户可算?” 林太保不由冷笑:“芝麻绿豆大的爵位,也算实权?” 秦风为了避嫌,只能旁听,凭朝中政党替自己仗义执言,这也是为何秦风要创建桃林党。shuge.org 面对林太保咄咄逼人的质问,国子监祭酒突然站了出来,语气不卑不亢。 “太保此言差矣!凡吏部登记造册之官员,皆属实权官身,官位以等级凭权力,却不以大小论尊卑。十户虽小,却与万户毫无区别,皆是受大梁子民供养。若是在北疆前线,这十户百姓受贼狄染指,我大梁便可冷眼旁观,置百姓之生死于不顾?” “既是我大梁子民,受子民供养,纵使十户,也是顶天立地的大梁爵位!举子赏小,难道举子就可不受重视?那我大梁为何自先皇伊始,便每年拨款,供养举子?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当朝为官也是这等道理。” 秦风暗暗感慨,不愧是国子监祭酒,说话一套一套的,纵使林太保这只老狐狸也难以招架。 眼看秦风已经在法统上,占据了上风。 梁帝自然不再迟疑:“祭酒此言甚是,十户爵位虽小,却是我大梁造册在案之爵位。这平乱特使由秦风担任,合乎情理。” 既然朝堂上已经拦不住了,林太保也就不再纠结,退而求其次,作揖行礼:“那便请诸位大人谨记,秦风立下的军令状,十日不取黄诚贼首项上人头,便以秦风代之!” 自主和派倒台以来,朝堂党羽之争,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 第747章 退朝后,梁帝负手而立,缓步朝御书房而去,心情大好。 主战派和桃林党,对上太保党,倒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不过还不够!梁帝已经等不及要将新党推上台前,不过自从上次险些将秦风逼得撕破脸皮,梁帝也吸取了教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扶持新党一事,最早也要等到平南县叛乱结束。 张修业跟在屁股后面,小声谗言:“圣人,秦风组建桃林党,赫然已是党魁,若不加以制衡,日后恐怕......” 不等张修业说完,梁帝便眉头紧锁,无比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个阉货,只知进献谗言,莫不是没把你阉干净?” 梁帝本身最厌恶阉党,此事心中想法,被张修业直接说出来,更是厌恶至极,以至于忍不住喝声咒骂起来。 张修业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 梁帝轻哼一声,眼神尽是鄙夷,制衡朝中各党,需暗中运筹,步步为营,哪能像张修业这般肤浅?权衡之术,用得好可巩固皇权,用不好,便是玩火自焚,将朝中各党逼急了,联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太保与刑部尚书结伴而行,缓缓朝宫门走去。 刑部尚书冷冷瞥了一眼前方的秦风的人,沉声提醒:“这秦风虽无官身,爵位也是最低等的十户,却已然在朝中立足。主战派与桃林党,相互策应,日后想要动他,怕是难于登天。shu” 林太保背着手,倒还算沉得住气:“兵部那帮人,倒是不足为虑,九成精力皆在北狄方面,在这朝中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秦风凭借审判十一皇子的案子,居然拉拢了太常寺和国子监,倒是令老夫有些措手不及。” 闻听此言,刑部尚书脸色也是一阵阴沉。 太常寺和国子监,代表着大梁文人和举子,有这两方护着,秦风的法统正当性,就难以被撼动。 刑部尚书叹了口气,不禁感慨:“这秦风小小年纪,城府却如此之深,尤其是钻空子的能力,尤甚。” 林太保轻笑一声:“此子,眼力确实很辣,从不放过任何机会,此子赫然成为桃林党党魁,日后在朝堂上,我等反倒被动。不过倒也无妨,十日诛杀贼首,这等军令状,秦风也敢立下?” 想起秦风立下的军令状,林太保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意。 之前在朝堂上,秦天虎极力维护秦风,可是一下朝,秦天虎的心就悬了起来。 十日攻下拥有万余守军的平南县,纵使调动数万大军,也绝对做不到。 更何况,秦风根本无兵可调。 一旦攻城失利,无法砍下黄诚首级,秦风就要代之。 这等军令状,无异于飞蛾扑火。 秦天虎眉头紧锁:“风儿,你可心中有数?” 之前在朝上一本正经的秦风,此时已经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背着手,迈着老干部步伐,云淡风轻:“爹,你还不信我?” 第748章 自秦风离宫开始算起,十日之后,斩首黄诚首级之战报,必须送回京都。 要知道,单是从京都到达平南县,快马加鞭,也需两日两夜,路上稍微耽搁些,就要三日,到了当地,再行统筹之事,还要耽搁一两日。 而军报返京,还需两日。 如此算下来,留给秦风攻城的时间,最富裕也不过五日,最少不过三日! 五日破城?这在军事上,想都不敢想。 秦天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但看着秦风充满自信的表情,也只能姑且相信。 回到秦府,秦风便着手准备奔赴平遥县。 直接向锦衣卫信使,下达命令,立刻通知驻守北溪县的赵玉龙,率领刚刚组建的重装骑兵,奔赴车骑将军驻地。 令命徐墨,率领二十天机营卫士,对车骑驻区,进行侦查渗透。 秦风的思路很明确,攻打平南县的核心,并不在平南县本身,而是车骑将军! 交代清楚,秦风便在景千影的保护下,轻装上阵。 结果刚走出秦府,秦风就感觉情况不太对,京都百姓,自发的涌上街头,时不时冲秦风行礼送别。 越是靠近城门处,聚集的百姓越多。 “秦公子,保重!” 感受到百姓眼神中的惋惜与悲痛,秦风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林太保为了坐实秦风的‘军令状’,已经派人散布消息,闹得全城沸沸扬扬,到时候攻城失利,秦风就无法推脱。g而对于京都百姓而言,秦风此番前往平南县,无异于一去不返的死路。 这也是为何,百姓们自发前来为秦风送行。 秦风明白,百姓们也是好意,当即在城门处冲父老乡亲抱拳告别:“十日后,我秦风自当返回京都,各位父老乡亲,不必挂念。” 听到秦风这话,送行的百姓,反倒更是悲伤。 在他们看来,秦风这番话,不过是飞蛾扑火之前的豪言壮语罢了。 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百姓们无不长吁短叹。 “哎!从此天下又少了一个好儿郎!” “何止,秦公子得知江南粮价走高,生怕百姓吃不起粮,便开设秦氏粮号,平价收售,针对江南粮商,不计成本的将粮价打下来,还不是为了大梁百姓着想?” “好人不长命啊!” “秦公子此番一去,日后哪还有人会为我等草民出头?” 秦风与景千影,各骑一匹快马,快马加鞭朝着南屏县而去,路经驿站,换乘军马,简单灌几口水,吃几口粗粮,便继续赶路,绝不在驿站歇脚借宿。 一来是为了赶路,二来则是防止林太保使坏,中间派人截杀。 只要秦风动作够快,伏兵就截不住。 第749章 经过两日一夜的高强度奔波,秦风距离平南县已经不足五十里,而在此期间,并未出现任何伏兵。 景千影身子骨硬朗,自然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奔波,显得游刃有余:“风儿,如你所料,只要够快,这一路便可风平浪静。” 秦风已经很虚,脸色发白,额头布满虚汗,感觉屁股都要被磨平了:“传令也是需要时间的,咱们跑的比传令兵都快,伏兵刚接到消息,咱们就已经过境了,自然不必担心半路截杀。” 景千影点了点头:“此地距离南屏县不足五十里,马儿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放缓速度,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到达。” 秦风却干净利落:“不去平南县,直奔车骑将军驻地!” 秦风咬着牙,几乎是死撑到车骑将军驻地,看到赵玉龙和一众重装骑兵后,秦风整个人瞬间瘫了下去,直接从马背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吓得景千影和赵玉龙连忙翻身下马,前来搀扶。 “风儿,你怎么样?” “秦兄!” 秦风被二人架起来,不由老脸一红,窘迫道:“骑马郊游踏青,和骑马千里奔袭,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啊,差点把我累散架。” 见秦风没有大碍,二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扫了一眼重装骑兵,不由一阵兴奋,推开二人,小跑着冲上去,上下打量着这些雄壮的高原马:“好好好,不愧我费了这么大精力,才把这些宝贝疙瘩搞回来。玉龙兄,训练的怎么样了?” 赵玉龙脸上闪过一抹骄傲:“全部按照秦兄的指点,进行特训,不只是骑兵,坐骑也是如此。重甲由鲁明亲手打造,武器装备,也是天机营出品的马战武器。w这一匹重装骑兵,造价就等同于五个重骑兵,十个轻骑兵。” 赵玉龙转身看向五百身披重装黑甲,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大声喝道:“黑骑得令,参见秦公子!” 五百名黑骑,发出震天大吼,气势撼天动地:“参见秦公子!” 秦风美得冒泡,以后北溪县有了重骑兵,腰杆子也就硬了,而且黑骑这个称谓,简洁有力,一问得知,居然是赵玉龙取的名字。 “秦兄,您要攻打平南县之事,我已知晓,军情紧急,为何不直奔平南县,反倒来车骑将军驻地?” 面对赵玉龙的疑问,秦风咧嘴一笑:“那老东西最近越发的不老实,该敲打敲打他了!” 敲打车骑将军? 赵玉龙愣了一下,要知道,就连梁帝都要忌车骑将军三分,就算黑骑再精锐,也不过区区五百,另外五百由李郎率领,坐镇北溪县。 就这点人手,去了车骑将军驻地,怕不是有去无回?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揉了揉被磨出茧子的屁股,翻身上马,昂首挺胸的朝着车骑大营而去。 距离营门尚有二十里,车骑斥候便出面阻拦。 车骑斥候甚是傲气,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秦风,低喝道:“可是北溪县兵马?此乃车骑驻地,若无圣人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违令者......” 不等斥候说完,赵玉龙已经在秦风的眼神授意下,一鞭子挥出,正好抽在斥候脸上,冷冷道:“滚开!” 斥候捂着血流如注的脸,眼睛睁得老大:“此乃车骑重地,尔等竟敢硬闯?!” 赵玉龙眼神清冷锐利:“平乱特使到,命车骑将军速迎!!!” 第750章 车骑将军论官爵、地位、兵权,不知道甩秦风多少条街,率领五百骑兵就敢硬闯车骑将军驻地,在斥候看来,无异于蚍蜉撼树,找死行为。 但秦风根本不在乎。 此时军营大帐,车骑将军正盘腿坐在书案后,研读兵书。 传令兵急匆匆冲入大帐:“启禀将军,平乱特使秦风到。” 车骑将军攥着兵书的手,莫名一紧,迟疑片刻才缓缓抬头,瞥了传令兵一眼:“平乱特使?圣人何时敕封,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传令兵神情凝重:“那秦风轻装上阵,奔袭而来,比传令兵还快,此时......圣人口谕恐怕还在路上。” 闻言,车骑将军轻哼一声:“既然圣谕未到,那什么平乱特使,本将军可不认。让秦家小子哪凉快,去哪呆着,莫要叨扰本将军清静。” 传令兵略有迟疑,进退两难:“恐怕此事要将军亲自出面才行,那秦风不等传报,已经带人往军营里硬闯了,几位副将前往阻拦,结果......不是被打,就是......” 不等传令兵说完,啪的一声,车骑将军已经将兵书用力摔在书案上,猛然站起身,虎目圆瞪: “岂有此理!秦风小儿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本将军的人?手底下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将那狂妄小儿擒下严惩!” 传令兵擦了擦额头冷汗:“秦风率领五百黑骑,若贸然出手,恐引发冲突。” 车骑将军脸色铁青,五百黑骑?北溪县那些骑兵即便是金子铸造的,敢深入军营驻地,也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 堂堂车骑大军,竟然忌惮五百黑骑?不仅可气,更是可笑! 军威何在? 就在车骑将军准备下令,缴秦风的械时,谋士却匆匆赶来:“将军不可。g” “那秦风千里奔袭而来,比传令兵跑得还快,必是为了平南县叛乱而来,这平乱特使绝非空穴来风,若将军对秦风动手,形同反叛!”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将军背上叛乱罪名,此事性质可就变了,圣人就算面临各方压力再甚,也必然会集结大军前来讨伐,绝不可能允许内外交困的局面发生!” “除京都驻军,三十六县驻军之外,还有中原各路帝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可触怒圣人啊!” 面对谋士的苦苦哀求,车骑将军深思熟虑,觉得此事利害关系极深,只能强压下心中怒火。 既然副将们拦不住秦风,车骑将军便决定亲自出去会会那秦风小儿。 “哼!本将军金戈铁马半生,岂容一个黄毛小儿造次!” 车骑将军直接披甲提剑,甩开门帘,亲率五十护卫,直奔营门而去。 此时,营门位置,秦风等人已被一众将领团团包围。 光是指向秦风的弓手,就有上百人,只要一声令下,瞬间就能将秦风射成刺猬。 秦风高坐马背之上,面对严阵以待的将士,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倒满脸轻松,脸上甚至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玉龙兄,瞧见了吗?这便是车骑部将士,遇到北狄大军,连个屁都不敢放,只知龟缩后方,遇到自己人,反倒龇牙咧嘴。” 赵玉龙眼神平静无波,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车骑将军乃国之柱,曾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当年在下也极为敬仰。只是年纪大了,反而不懂得珍惜羽毛......昔日一腔热血,如今却只知搬弄权势,这也是各位老将军的通病。” 第751章 面对秦风和赵玉龙的嘲讽,在场将领无不面红耳赤。 他们此番奔赴北境,初衷是与北狄大军交战,可是......自打驻扎到此地,大军便未动分毫,每次听到北溪县方面传来的军报,众将士便心情沉闷。 偌大个北境前线,居然只有北溪县一城在抗争,实乃大梁将士之耻。 可惜...... 作为车骑将军部下,他们需忠于将领,自身想法根本不重要。 副将陈力,披甲戴盔,手持七尺长的障刀,态度极为强硬:“秦风,你若胆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哦?”秦风眉头一挑,直接一夹马肚子,坐骑往前逼近了几步,挑衅意味极为强烈。 “陈副将,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 面对秦风的挑衅,陈力咬了咬牙,缓缓抬起手中障刀。 障刀分两种,短刀是步战标配,作为副武器使用。 而使用长刀者,则皆是武艺高强之人,以保镖护卫之流居多。 就在陈力举起障刀的瞬间,秦风身后立刻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五百黑骑,几乎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马槊。 赵玉龙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攥着马槊,腋下夹着槊柄,锋利无比的槊尖,直接指向陈力,只要陈力胆敢冒进,赵玉龙可以第一时间将陈力扎个透心凉。wg 随着黑骑一动,周围的将士也纷纷亮出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秦风小儿,我看你是找死!” 车骑将军率领五十手持障刀的护卫,出现在秦风面前,虎目圆瞪,气势极为凌厉。 “就凭你这点人,也敢硬闯我军营重地?难道秦天虎没告诉你,死字怎么写?” 不可否认,黑骑就算再精锐,面对这种重重包围的局面,也会被瞬间消灭。 但秦风却一点都不虚,反倒咧嘴一笑:“将军,你自己把武器下了,我便对你从轻发落,如何?” 车骑将军本就窝着火,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衅。 此时听到秦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直接被气笑:“好一个狂妄小儿,若本将不答应,你该当如何?” 秦风耸了耸肩,显得极为轻松:“平南县叛乱距离将军驻地如此之近,将军却作壁上观,本特使有理由怀疑将军与贼首暗通款曲,意欲以平南县为基础,染指中原。” “若将军拒不配合本特使,本特使只好罢黜你兵权,送交大理寺严审。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车骑将军本想镇住秦风,让这厮知难而退,哪曾想......秦风如此大胆! 第752章 车骑将军怒不可遏,身旁的谋士也看出来了,秦风这是故意逼着车骑将军用强。 只是意图不明,难道秦风这厮,就不怕被将军一怒之下灭了? 谋士深知,此时绝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即在车骑将军耳边低语:“将军不如先擒下这秦风,暂时收押,等圣人口谕到了,再将这厮放掉。既可维护将军威严,又能小惩大诫。反正圣谕不到,此番冲突,只是误会,圣人也不好责难您。” 车骑将军早已看秦风不顺眼,听到谋士献策,当即采用,低喝道:“将秦风和一众随从,尽数缴械羁押,谁若敢反抗,以冲营论处,除秦风以外,皆可杀!” 周遭将士早已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斥候却匆匆而来,疾呼:“将军,徐墨率领天机营卫士,已经将大营包围,已射杀数名巡逻将士!另,传令兵来报,北溪县方面有异动,李郎集结五百黑骑,吴畏调集新军,自北溪县冲出来的斥候,已经向大营而来。” 闻听此言,现场将士皆是哗然。 车骑将军眉头紧锁,恶狠狠盯着秦风:“你这厮,莫不是真要攻打我驻军大营?!” 自打两国交战,皆是北溪县与北狄对抗,那县城里的守军,皆是百战老兵,相比之下,车骑将军部下,反倒因蛰伏过久,实战经验生疏了不少。 双方若真打起来,就算车骑将军仗着兵马数量优势,可以击败北溪县,仍旧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届时两败俱伤,圣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必定第一时间调集帝党,将车骑部一网打尽。 秦风之所以有恃无恐,率领区区五百黑骑,就敢前来叫阵。g 就是仗着车骑将军已经被梁帝忌惮,现在梁帝恐怕做梦都想把车骑将军调回京都,只要车骑将军回京,必定人头落地,哪怕他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面对盛怒的车骑将军,秦风不由一阵冷笑:“将军,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子弟,皆是气盛之人,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若战便战!我北溪县集结全部兵力进攻,不求击败将军,只求伤你七成。届时我北溪县空虚,必遭北狄踏碎,到时候老将军要么面对被全线打乱的战略布局,要么面对盛怒的圣人。” 车骑将军额头青筋暴起,紧紧攥着刀柄,咬牙切齿:“你真敢以北溪县为赌注?我不信!” 不等秦风回答,身后的赵玉龙以及一众黑骑,已经发出震天怒吼。 “誓死追随秦公子!” “杀!杀!杀!” 区区五百黑骑,却爆发出震天气势。 黑骑对秦风的死忠,以及凌厉的战意,已经证明了秦风的嚣张资本,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敢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传令兵不断来报:“将军,天机营卫士在不断袭杀我军将士,请将军下令反击!” “将军,北溪县斥候已经到了!” “将军,吴畏已经率领新军出城了。” 眼看局势已经快要无法掌控,谋士心一横,第一时间冲秦风拱手作揖:“拜见特使大人!” 车骑将军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因为谋士的一句话,彻底断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至此! 但...... 大局为重。 车骑将军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放下紧攥的刀柄,冷冷道:“本将,拜见特使。” 第753章 已经做好死战准备的赵玉龙,眼神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秦风居然真的把车骑将军给镇住了。 要知道,论地位、威信,车骑将军可与其父龙虎军大统领相当。 这等国之重臣,面对秦风都要避其锋芒。 赵玉龙片刻诧异过后,眼神闪过一抹坚定,暗叹自己跟对了人。 身后的五百黑骑,杀意逐渐被兴奋取代。 景千影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尽是骄傲! 这,便是秦家的种! 搁在以往,秦风肯定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但这一次不同。 北境将士,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平南县叛乱,必须以雷霆手段处置! 秦风高坐马背,根本没有要和车骑将军商量的意思:“将军,本特使命你明日午时之前,兵临平南县城下,如若不然,以延误战机论处!每耽搁一个时辰,本特使便杀你一个将领!以参将往上挨着杀,我倒要看看,将军麾下有多少人头可以丢!” 秦风无视车骑将军和周遭一众将领充满敌意的目光,余光一瞥赵玉龙:“玉龙兄,请将军去北溪县小住,平南县叛乱何时平定,何时送将军回营!” 此言一出,现场将领群起激愤。 “秦风!你欺人太甚!” “将军乃圣人敕封车骑大将,怎能成为你的阶下囚?” “秦风,你分明是要践踏我军威,败我士气。” 看着现场怒吼的将领,秦风没有半点迟疑,伸手一指叫得最凶的陈力,以及另外两名参将:“直呼本特使名讳,延误战事,置我大梁社稷于不顾,杀!” 军中无戏言。 赵玉龙狠拍重甲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陈力面前,眼神清冷,没有任何迟疑,一槊刺出,直接将陈力刺了个对穿。 剩下的两名参将,也当场被黑骑诛杀。 现场情绪更是激烈。 众将领怒吼着请缨,要将秦风就地格杀。 秦风却根本不理会,这个时候决不能怂! “抗命者,军法处置,皆杀!” 眼看秦风大动干戈,根本不管对方的军衔,说杀就杀,车骑将军再也绷不住,低喝道:“都给我闭嘴!” “好!本将军就跟你去一趟北溪县。” 尽管在场将领极力阻拦,但车骑将军却态度坚决,这秦风下手比黑尉司都狠,继续对峙下去,无外乎两种结果,要么将领被挨着杀,要么就是与北溪县爆发激战。 无论哪种结果,车骑将军都承受不起。 车骑将军翻身上马,在黑骑的“护送”下,前往北溪县。 面对在场将士愤怒的眼神,秦风却冷冷道:“不服气者,皆可上前一步!” 第754章 在谋士的极力阻拦下,一些血气方刚的将士,才恶狠狠咽下这口气,看着秦风在黑骑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秦风前脚刚走,谋士便大喊道:“速速调集军队,开拨平南县!” 其中一个副将,攥着拳头,怒吼道:“先前为何不让我等杀了秦风那鸟人!” “如今将军沦为人质,我整个大军,且不是受秦风裹挟?!” 谋士挥了挥手,眼神无比严肃:“你们若杀了秦风,不日便要面对帝党大军。北溪县乃北境前线门牙重镇,若调集兵力与我军开战,北狄大军势必乘虚而入,届时整个大梁岌岌可危,各方势力虽内斗,却不愿看到大梁灭亡!” “这秦风心机极深,吃准了将军心思,才敢有恃无恐!你们也看到秦风小儿的手段,速度整军备战,莫要耽搁。今日之辱,日后百般讨回来便是,以大局为重。” 尽管众将领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照办。 秦风离开车骑将军部,并未前往北溪县,而是直接调转马头,前往平南县督战。 与此同时,北溪县方面,已经出城的李郎等兵马,并未回城,而是改道奔赴北境前线。 北溪县集结全部兵力,由李郎、吴畏率领,直接对刚刚到达前线,驻扎到半途的北狄桑干军,发动了奇袭。 北溪县城墙之上,李章背着手,眼神尽是兴奋。 身旁的林瞿奇,却眉头紧锁:“世子,秦兄本意是调动兵力,威慑车骑将军,怎突然改道,偷袭桑干军?那桑干军乃是北狄主力军之一,稍有不慎,恐怕......” 不等林瞿奇说完,李章已经一挥手,忍不住大笑起来:“林县令,你专制于民生,不懂军事方略,可以理解。打仗不能只看表面,应当纵观全局。桑干军刚到北境,平南县就发生叛乱,绝不是巧合。” “朝中内应、平南县叛军黄诚,以及桑干军,三方合力,这是打算给我大梁下一剂猛药。” “只要平南县那边一开打,桑干军得到信,势必挥师进攻北溪县。” “秦兄调集兵力,威慑车骑将军只是其一,平叛平南县是其二,但真正在意的,是对面的桑干军。趁着对方驻扎半途,发动奇袭,必可重创敌军,打乱敌军部署,为平南县剿贼争取时间。” 林瞿奇目瞪口呆,两国交战心机之深,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幸亏有李章前来助阵,否则单凭他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秦风的深意,恐耽误战机。 几乎是北狄探子刚刚回营,禀报北溪县动向,李郎和吴畏就已经率领军队杀到。 李郎手持马槊,率领五百重装黑骑,几乎是直接撞开了营门,一路冲杀进去。 仓促迎战的北狄将士,纷纷射箭还击,短短一个时辰后,五百黑骑就变成了五百刺猬,可就算是浑身上下插满箭矢,黑骑的战斗力却没有丝毫折扣。 凭借着高原马的超强耐力,黑骑的甲胄,比常规重装骑兵还要精良厚重,尤其是要害部位,直接采用铁板保护。 光是这一身盔甲的重量,放在普通士兵身上,就能直接将人压得爬不起来。 普通箭矢射中盔甲,被直接弹开。 破甲箭头,则插在盔甲上,可惜力道有限,根本射不穿这厚重的盔甲,就算一些勇武强悍的弓手,拼尽全身力气将盔甲射穿,但盔甲下面却有一层棉麻竹片,箭头根本伤不到骑兵本身。 第755章 就连战马的要害部位,都被甲片包裹着。 黑骑的速度不快,索性放弃了机动优势,就是正面硬冲。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黑骑,北狄将士乱作一团,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耐揍的重装骑兵。 随后赶到的吴畏新军,更是大肆杀戮,左右冲击,清一水的轻装骑兵。 尽管骑的都是大梁产的本地马,奈何数千轻骑冲进军营,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等桑干军后续部队赶到,李郎和吴畏已经开始组织撤退。 李郎率领黑骑先行一步,轻骑殿后策应,节节阻击北狄骑兵的追杀,直到撤回接近二十里,北狄骑兵担心诱敌深入,才终于放弃追击。 短短一下午的交战,北溪县损失两名黑骑,八十名轻骑,却杀死杀伤桑干军千余兵马。 北狄统领赶到大营,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怒火中烧。 “那北溪县何时冒出这么多骑兵?” 目睹了经过的参将,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敌轻骑皆是梁原产马,矮弱瘦小,只是事发突然,我军步卒来不及反应,被轻骑来回冲杀。我军骑兵追杀出去,那北溪骑兵便丢盔弃甲,一路撂下几十具尸体,只知逃窜。shuge.org” 闻言,北狄统领更怒:“特娘的!你当本将军是瞎子不成?若只是梁原产骑兵,何以冲阵?” 参将脸色煞白,回想起之前的景象,一阵不寒而栗:“除......除了轻骑,还有......数百重装骑兵。那些骑兵,竟......竟比我大狄骑兵还要精锐,一路顶着箭雨冲杀,竟只丢下两具尸体。” “敌重骑兵,冲阵破门,轻骑殿后。发现我军骑兵驰援,重骑兵便先行一步撤退,被轻骑掩护逃走。” 统领脸色阴晴不定。 本以为此次大军压境,北溪县必定瑟瑟发抖...... 谁料想,脚后跟都没站稳,就被北溪县来了一个下马威。 昔日那个连衙兵都凑不齐的腐朽小县,如今竟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重装骑兵破阵,数千轻骑压阵...... 陈斯所言非虚! 放任北溪县继续发展下去,这仗以后就不用打了。 “整军!明日进攻北溪县!” 统领连忙下令。 就在这时,传令兵再报:“将军,后方遭袭,押送攻城器械的车队,损失惨重。” “什么?!”统领眼睛睁得老大。 传令兵单膝跪地,咬牙道:“伴行骑兵,驰援大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车队剩下的百余名护卫,全军覆没!那般奇兵动作极快,战力凶悍,寥寥几十人,目标鲜明,击溃护卫便毁坏攻城器械,从箭矢判断,似是天机营卫士!” 第756章 桑干军统领神情凝重,半天说不出话。 大军刚奔赴前线,立足未稳,就遭到北溪县奇袭,蒙受重创,最关键的还在于战略布局被打乱,如此整军备战,必然会错过战机,一旦消息传回王都,恐难辞其咎。 思来想去,统领一咬牙:“按照原定计划,明日午时,进攻北溪县!” 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方能挽救颓势。 恰此时,军中谋士赶来:“将军,我军攻城器械毁坏严重,更受北溪县袭扰,士气大搓,若继续攻城,实乃下下之策。根据探子回报,北溪县围城已经扩建过半,且是以阡陌之势建造,犹如田间地垄,一个方格接着一个方格。” “那北溪县早料到,建城于半途,必遭袭扰,故而采取此法。待到外城全部扩建完毕,将其中阻隔围墙凿穿,即可相互连通。现如今,那一个个方城,便相当于一个个瓮城。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免不了陷入瓮城,遭到四面围攻之。” “待到后续攻城器械运来,整备兵马,于一点突破之,方为上策。” 统领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急于攻城,也是无奈之举,平南县叛乱一事,由夜枭一手筹划,如今发难,为的就是与桑干军里应外合,夹击北溪县。 若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战机,想要再找机会,无异于难比登天! 统领当即低喝道:“本将意已决!明日午时,对北溪县发动总攻!” 谋士捶足顿胸,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暗叹,若是陈斯将军在场,必然会放弃攻城! 眼前这位统领,只是为了将功补过,才执意要攻城,殊不知,此战绝非亡羊补牢,只能令桑干军蒙受更大损失。 ...... 李章站在城门之上,看着赶回来的天机营卫士,大声问道:“可抓住活口?” 带队的卫士,仰头喊道:“回世子的话,那舌头什么都招了,如您所料,此次率领桑干军者,并非陈斯。” 闻言,李章心情大好,挥了挥手:“好样得,回城歇息吧!” 李章转身看向林瞿奇,难掩心中兴奋:“明日桑干军必大军来袭!” 林瞿奇眉头紧锁:“桑干军乃是北狄主力之一,兵马甚广,大军来袭,免不了一场恶战,世子为何如此高兴?” 李章背着手,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秦兄在北溪县运筹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战。” 林瞿奇眼神一阵诧异,在此之前,秦风对于北溪县的各种建设,林瞿奇以为只是防守姿态,再加上民生治理,根本没有想到军事方略这一层。而眼前的李章,刚到北溪县没多久,就已经看出其中深意,林瞿奇既钦佩,又疑惑。 “世子,此言怎讲?” 李章脸上也尽是钦佩之意,心中暗叹,秦风在京都朝中与各路政党和梁帝,斗智斗勇这么久,早已练就出‘走一步看十步’的能耐。 “这北溪县外城扩建,采用阡陌之势,防备袭扰只是其一,真正的意义,就是给北狄大军下套,请君入瓮。” “每一个方城,相互连接又相互独立,易守难攻!敌军想要进入内城,就免不了要先攻破方城,每一个方城都形同瓮城,可对敌军四面围攻之!很显然,早在秦风开始扩建北溪县之际,就已经料到不久将来,必有一场血战。” “桑干军统领必攻理由有二,其一为了功过相抵,其二为了配合平南县战乱。看着吧,明日午时,桑干军必领教我大梁门牙重镇之厉!” 第757章 这一夜的北境,注定不太平。 平南县以北二十里的平原上,驻扎着几顶帐篷。 待到次日拂晓,秦风便会率领黑骑奔赴平南县督战。就在秦风仔细查看锦衣卫发来的军报,审视整个北境局势之际,一道黑影却绕开了巡逻的黑骑,悄无声息的向帐篷靠近。 短短一炷香时间,黑影距离帐篷已不足千丈,黑漆漆的夜幕下,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帐篷发出的光亮。 就在这时,四名黑骑巡逻至此。 黑影第一时间匍匐在地上,巧妙地隐去身形,马蹄距离黑影不足两丈远,黑骑却未发现任何端倪。 待到巡逻黑骑远去,黑影缓缓起身,继续向帐篷靠近,一鼓作气推进到五十丈的位置。 一阵夜风吹过,帐篷门帘飘起,隐约可以看到坐在帐中,秉烛达旦的秦风。 黑影眼神一厉,缓缓从身后取下弓箭,张弓满圆,双目如鹰,箭矢直指秦风。 五十丈的距离,粗略估计大概在一百到一百二十步。 虽然夜间箭术准头大打折扣,但黑影却充满自信,只要手一松,秦风必定命丧当场,只因他是天榜排名第四的杀手,卫枭! 屏气凝神。 就在卫枭放箭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帐门外,正好挡住了秦风。 卫枭眉头一皱,只好暂缓杀计。 但是很快,卫枭就察觉到不对劲,那人身披重甲,就这么杵在帐门外,犹如一尊门神,手里攥着一柄步槊,一双凌厉眼睛,直射卫枭而来。 “难道行踪败露?” “不好!” 就在卫枭察觉到情况不妙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转身一看,却见之前擦肩而过的黑骑,已经将卫枭的退路全部堵死,原来那些黑骑并非是没有察觉卫枭,而是故意放任,不动声色的形成了包围圈。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黑色劲衣的男人,自黑骑之间走出。 卫枭一眼认出,这些人与北溪县的间谍装扮,如出一辙。 自打秦风进入北境,锦衣卫右使莫离就派出六名锦衣卫,日夜守候在秦风身边,暗中保护。就算卫枭的暗杀之术登峰造极,但面对这些专业情报人士的窥察,也很快就败露了行踪。 “天榜金字第四号杀手,卫枭。” “在北溪县蛰伏已有数月,等的便是秦公子回到北境这一天。” “我等已监控你月余,从你离开县城的那一刻,我等已经紧随其后。” “今日,你已插翅难逃。” 第758章 营帐内的秦风,随手将锦衣卫密信扔到旁边,上面清晰罗列着关于‘卫枭的行踪’。 秦风瞥了一眼堵在门外,武装到牙齿的赵玉龙,非但没有半点压力,反倒一阵好笑。 “这个卫枭,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隐忍功力了得,在北境一潜伏便是数月光景。若是能成为锦衣卫,必定如虎添翼,可惜了......这厮背景不明,贸然吸收,唯恐引狼入室。” 秦风不留会帐外的情况,继续审阅各方军报。 面对包围的卫枭,并未展现出应有的畏惧或是紧张,而是缓缓站起身,从容不迫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当初我要杀秦风,如探囊取物,这才过去多久?已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女人的声音,随着夜风缓缓传来。 “这天下想要风儿命的人,不止你一人。只是你身为刺客,不足以引起过分重视,故而一直没有腾出手来缉拿你罢了。” 卫枭眼神玩味,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衣,扎着干练利落马尾辫的李潇兰,自黑骑身后缓缓走出。 旧人相逢,卫枭不由嘴角上扬:“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训练这些北溪县探子,恐怕有我一半功劳吧?” 不可否认,锦衣卫的实力,有一半都承自于卫枭,李潇兰将卫枭传授的‘技艺’,列为锦衣卫的必修科目,换言之,所有锦衣卫,都算是卫枭的半个徒弟。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李潇兰并不感激卫枭对锦衣卫做出的‘贡献’,相反,只要一有机会,李潇兰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卫枭,原因无他,只因这厮处心积虑想要危害秦风。 李潇兰冷冷注视着卫枭,不留半点情面:“杀!” 锦衣卫没有任何动作,始终守在李潇兰身旁,而黑骑则向卫枭逼去,纵使这卫枭一身是胆,武艺绝顶,面对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黑骑,也只有被践踏的份儿。原因很简单,卫枭精于暗杀,却不具备‘破甲’的能力。 明知道气数已尽,卫枭却并不畏惧,依旧攥着弓箭,缓缓将箭矢对准面前黑骑的胸口。 手一松。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箭矢直接擦着黑骑胸口的板甲弹飞,勉强刮出一道擦痕,却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这种涂抹毒药,对于任何普通人而言,都是致命武器的毒箭,在黑骑面前,却如玩具一样。 与此同时,四名黑骑缓缓举起手中马槊。 根本不跟卫枭近身肉搏,直接依靠马槊的长度,将这厮当场‘插’死便是。 就在黑骑进攻的瞬间,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秦公子有令,羁押卫枭!” 黑骑令行禁止,尽管槊尖仍旧对着卫枭,却并未再进攻。 卫枭余光一瞥,看向赵玉龙,冷笑道:“羁押我?是你们太天真,还是秦风太天真?” “天榜金字杀手,不可能被任何人活擒。” 面对卫枭的鄙夷,赵玉龙却面无表情,眼神不起半点波澜:“你可以试试。” 卫枭收起弓箭,自腰间抽出短刀,脚尖一蹬,如夜魅一般迅捷,转眼间已经到达赵玉龙面前。 第759章 短刀用力劈砍在赵玉龙的胸口上。 锵! 随着刺耳摩擦声,一团火花自赵玉龙胸口乍现。 这一刀下去,只是在赵玉龙的重甲上,劈出一条痕迹。 一招落空,又起一招。 卫枭反手往回一带,短刀便稳稳劈在赵玉龙的脖子上,可惜......赵玉龙穿的是盆领铠,脖子连带着下半张脸,都被甲片保护着。 两刀落空,纵使是卫枭,也无法再使出第三招。 赵玉龙大手一挥,一把抓住卫枭的左肩,右手扔掉步槊,戴着天机营出品的厚布手套,一把抓住短刀,往里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短刀便被赵玉龙直接掰断。攥着半截刀身,顺势刺进卫枭小腹。 一身武艺的卫枭,终究是血肉之躯,身上毫无‘防御’可言,被短刀直接刺穿了小腹。 千钧一发之际,卫枭取出一包石灰粉,洒向赵玉龙,逼迫赵玉龙抬手护住眼睛。 得以脱身的卫枭,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自赵玉龙腰间抽出小金瓜,拼尽全身力气朝赵玉龙胸口砸去。 作为短柄钝器的小金瓜,在破甲方面有奇效。 这一锤砸下去,即便是厚重的盆领铠,也无法完全保护赵玉龙。 就在这时,一根两丈多长的马槊,凌空横扫而来,直接抽向卫枭面门。卫枭压身躲过,错失攻击赵玉龙的机会,紧接着后背就被另一根马槊砸中,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又有两根马槊,一左一右,从卫枭双后颈划过,交叉着直接将卫枭‘按’在地上。又有四根马槊袭来,双双交叉,将卫枭的双腿叉在地上。 赵玉龙抖掉胳膊上的石灰,看着被六根马槊,牢牢固定在地上的卫枭,尽管眼神没有半点嘲讽之意,甚至暗暗钦佩卫枭的武艺,若不是身披重甲,赵玉龙已经死了。 ...... 赵玉龙还是来了一句:“六名锦衣卫,十二名黑骑,将你团团包围,纵使天榜金字第四号杀手,所做的搏命之举,也未免滑稽了些。只有军队能击败军队,莫说你,纵使山隐高手来了,面对大军铁蹄,也不过是一滩烂泥。” “束手就擒,方给你体面。” 话音落,赵玉龙随手一挥:“叉下去!” 素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美称的卫枭,被六名黑骑叉在地上,紧接着脖子被套上锁链,被毫无尊严地押走。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沉。 杀手终究是杀手,若是借助地形之利,面对一群普通人,或是轻甲士兵,必将是耍猴一般的单方面屠杀。 可惜,若是面对正规铁军,便显得如此乏力。 这无疑也给锦衣卫上了一课,要么偷袭,要么死,绝没有与重甲兵正面对抗的机会。 哗啦...... 帐篷门帘被挑开,李潇兰迈步而入,结果脚后跟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迎面扑来,将自己搂了个结实。 “三姐,我好想你!么啊——” 第760章 李潇兰被秦风抱了个满怀,感受到秦风结实有力的胳膊,心情不由一阵复杂。 “风儿,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现在已经是名震大梁的大人物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面对李潇兰的轻声怪罪,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着李潇兰用力蹭了两下脑袋,满脸享受。 “在姐姐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男人至死是少年!” 听到这话,李潇兰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心里却颇为欣慰,毕竟天下男人皆是一般,只要有钱有势了,就变了个人。而眼前的秦风,如今已经是名动大梁,以一己之力阻挡北狄大军步伐的狠角色,却是初心不改。 李潇兰柔然一笑,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瓜,柔声细语:“赶紧起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回想起之前在北溪县,差点被李潇兰扎成断子绝孙,秦风不由一阵后背发凉,连忙松开手,悻悻站到一旁。 “擒拿卫枭一事,交给锦衣卫们去办就是,何必三姐亲自跑一趟?” “区区一个杀手而已。” 听到这话,李潇兰不由轻哼一声:“区区杀手?敢这么形容卫枭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今夜若不是锦衣卫早早掌握了卫枭的动向,你就危险了。卫枭的箭法已经出神入化,百步之外就可取你首级。” “像这等危险之人,应当立刻诛杀,你留他性命,就不怕养虎为患?” 面对李潇兰的忠告,秦风却不以为然。 “杀肯定是要杀,但不是现在。卫枭蛰伏了这么久,背后必有指使,若不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恐怕寝食难安。” 得知秦风的真正用意,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深意:“有些事,其实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人生一世,难得糊涂。” 秦风眉头一挑,满怀深意的看向李潇兰:“怎么,这幕后黑手,三姐知道是谁?” 如今的李潇兰,已经是锦衣卫左使,尽管与莫离平级,但真要较真,莫离也要听从李潇兰的指令。 作为锦衣卫的二把手,李潇兰岂会不知秦风的鬼心思? “此事你不必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你只需知道,卫枭背后的利益纠葛,远超你的想象。你若直接杀了卫枭,此事休已,你若押而不杀,必引火上身。” 这个道理,秦风明白,一旦卫枭被俘获的消息传出去,幕后黑手肯定会坐立不安,其结果无外乎两个,要么杀卫枭灭口,要么杀秦风一劳永逸。 但秦风就是要用卫枭当诱饵,钓出这幕后黑手。 见秦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不听劝告,李潇兰也就不再纠结,当即话锋一转:“你此次返回北境,能够去北溪县小住些时日?母亲这几日念叨了你几次。” 第761章 说实话,秦风也很想念母亲,但如今局势严峻,尽管朝中有父亲和桃林党策应,但并不稳固,对付林太保那条老狐狸,还应当由秦风亲自出手。当初立下了军令状,十日内需返回京都,恐怕是没有富裕时间前往北溪县了。 秦风轻叹了口气:“劳烦三姐,转告母亲,待我将江南粮价打下,再择机前往北溪县给母亲请安。” 李潇兰知道秦风公务缠身,也不强求,只是反问了一句:“平南县的叛乱,你有几成把握?” 一听这话,秦风笑了:“明日天黑之前,休矣。” 一下午就要攻破平南县?李潇兰心中尽是质疑,但考虑到这番话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的,也只能听之信之。 见李潇兰要走,秦风连忙从后面拽住李潇兰的胳膊,一脸坏笑:“要不三姐今晚别走了?我怕黑......” 李潇兰用力挣脱秦风的手,反手一掌拍在秦风脑门上,笑骂道:“少来这套!二姐将你的为人品行,早已告知于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秦风揉着脑门,委屈巴巴:“我是真的害怕,万一再有杀手行刺,该如何是好?” 李潇兰白了秦风一眼:“身边有赵玉龙和黑骑,以及锦衣卫暗保,便是北狄夜枭倾巢而出,又能奈你何?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吧,待你何时来北溪县再说。” 秦风眼睛一亮:“若我去北溪县,三姐便哄我睡觉?” 李潇兰脸颊微红,啐了一口:“呸,不是说了吗?来北溪县再说。” 秦风激动地直蹦高:“那就说定了!” 李潇兰薄唇轻咬,白了秦风一眼,若是搁在平常,与秦风多待一会儿倒也无妨,只是桑干军压境,还需返回北溪县坐镇,与莫离共同处置情报军务,实在是抽不出身。 秦风站在帐门外,看着萧瑟夜色,此地距离北溪县不足百里,快马加鞭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北溪县。 如此近的距离,却要与母亲和三姐隔空相望,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便率领赵玉龙等人,奔赴平南县。 此时,车骑部兵马,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平南县,在城外列阵,先头部队一共有三千人,后续的两万人,将在午时以前,先后到达战场。 秦风将车骑部的一众将领叫到面前,云淡风轻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相应的,我也不喜欢你们,今日战事结束,大家各奔东西,下次相见是何种情形,全看天意。你们只需严格执行我的命令,胆敢怠慢者,一律就地正法。” 在场的十几个将领,没人吭声,看秦风的眼神,透着怨恨与鄙夷。 但是看到秦风一左一右的赵玉龙和景千影,以及后方五百森森骇人的黑骑,众将领也只好把这口恶气咽回肚子里。 车骑大将军已经沦为秦风的人质,众将领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听从秦风安排。 除去驻守大营的军队之外,此次攻打平南县的大军,一共两万三千人,抢在午时之前悉数到场,将整座平南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趴在城墙上的叛军,见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大军,无不神情严峻...... 第762章 “外面到底来了多少兵马?将军不是说,攻占平南县,不过是探囊取物,皇帝老儿根本抽不出心力理会?” “你们快看城外飘扬的旌旗,分明是车骑将军麾下大军。” “什么?!之前我等起事之际,车骑将军未动一兵一卒,如今我等攻占平南县,以此为依托,车骑将军反倒来了,莫不是故意给我们下套?” “不对!若想立下功勋,最好的时机是在我等攻下城池之前,趁乱阻击。如今我等固守城池,此事再派兵围剿,绝非明智之举。车骑将军乃国之栋梁,怎会犯下如此昏招?其中必有诈,快快禀明将军!” 平南县衙,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冲进县衙,噩耗接连不断。 “启禀将军,车骑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兵马至少有两万以上!” “启禀将军,除大队人马之外,更有辎重器械陆续运达城下。” “启禀将军,县城已经被完全包围,已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从昨夜开始,向桑干军派出的传令兵,已有二十余人,无一人能离开平南县地界。除车骑大军以外,整个平南县地界,已经被各路斥候探子渗透封锁。我方传令兵出不去,桑干军传令兵进不来。” 此时,黄诚已经焦头烂额,坐在县衙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方,拖着额头,一言不发。g 心中更是问候了林家人列祖列宗! 当初说好了,车骑、骠骑和边军三方兵马,绝不会擅动分毫,攻下平南县如探囊取物,届时不必南下,只需逐步将本州地界蚕食,壮大势力即可。 到时候,林家将禀奏圣人,许下优渥条件,诏安黄诚各部。 同时,北狄桑干军也可攻下北溪县,与大梁恢复对峙状态,各路豪族势力,从中渔利。此非叛乱灭国之举,而是曲线救国之道。 只要借此机会,拔除秦风那个眼中钉,恢复大梁法统,既是功德无量。 至少到昨天为止,局势完全按照林家人谋划的线路发展,但今日一早,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应当隔岸观火的车骑将军,竟挥师围城! 此时已是午时,应当全力进攻北溪县的桑干军,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令黄诚绝望的是,整个平南县地界,都被秦风的势力完全封锁。 黄诚对于外界掌握的最后一条消息,也仅仅是秦风被敕封为平乱特使,携五百黑骑督战,已经连杀十几名车骑部将领,以立军威。 黄诚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起身怒喝:“谁能告诉我,秦风小儿本该留守京都,为何突然出现在北境?!” “那桑干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北狄靠不住,林家人更靠不住!” 身旁谋士,匆忙安抚:“将军莫慌,平南县城防甚坚,就算秦风率领大军强攻城池,我等手中有万余守军,可依托城防死守!” 第763章 万余守军? 身为起义首领,黄诚自然不会说出任何动摇军心的话,但心里却阵阵绝望。 那哪里是万余守军,分明是万余酒囊饭袋! 这些起义军,皆是黄诚暗中联络,从各地拉起来的民夫,别说跟正规军比,哪怕是连混吃等死的衙兵,也万万不如。之所以能攻下平南县,靠的乃是里应外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若是给予黄诚足够多的时间发展,倒是可以逐步吸收拉拢各方衙兵、府兵,壮大自身。 问题在于,秦风根本不给黄诚半点喘息机会,前脚刚攻下城池,后脚秦风就已经大军压境。 这场大战只要开打,毫无军事素养可言的守军,唯恐一触即溃。 似乎是看出了黄诚的担忧,谋士继续宽慰道:“当初北溪县还不是一样羸弱?靠着一两千民夫,硬是挡下了北狄大军的进攻。要知道,当初统兵之人可是陈斯!而论城防、论守军,当初的北溪县怎能与平南县相提并论?” 黄诚眼睛瞪大,怒视道:“文人误事,只知照本宣科,岂懂半点应变?那北溪县有徐墨和天机营卫士稳住军心,内有林瞿奇和秦程氏安抚民心,如此才艰难守下,亦是一场血战。反观平南县,何以镇军心?” 被黄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谋士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 好死不死,就在这节骨眼上,传令兵再次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城中各处百姓暴乱,守军溃逃者不计其数,似是有人暗中煽风点火。g” 闻听此言,黄诚彻底绝望。 黄诚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与此同时,坐镇城外的秦风,正听着锦衣卫信使的汇报。 “启禀公子,昨日渗透进城内的锦衣卫,已经开始散布‘黄诚意欲投降’以及‘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合力剿匪’和‘负隅顽抗者斩尽杀绝’之谣言,城中已然内乱。” 秦风点了点头,神情轻松至极,没有半点大战前夕的严峻。 “让大军开个口子,给城内叛逃者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身旁的赵玉龙不禁眉头微皱:“秦兄,凡叛乱者应当斩尽杀绝才是,怎能轻易放过?” 秦风嘴角上扬,轻笑道:“不放怎么办?逼着他们做困兽之斗?那样反而麻烦。口子一开,城内叛军就有了选择的余地,到时候拼命的人少了,叛逃的多了,攻城也就轻松了。大战之前,攻心为上。”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赵玉龙恍然大悟,心中暗暗钦佩。 一旁的景千影,轻笑一声:“本以为必是一场恶战,没想到竟如此轻松。” 秦风耸了耸肩:“再给黄诚一个月时间,想不打恶战都不行了,如今趁着黄诚立足不稳,才能起到这种效果。城中守军,皆是些没有战争经验的民夫草寇,大军往前一压,先怂一半,再散步些谣言,也就基本没什么军心可言了。” 这一刻,景千影和赵玉龙才明白,为何攻打平南县之前,秦风要先处置车骑将军。 调遣大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断了黄诚的念想。 第764章 赵玉龙深知自身勇武,从不过分自谦,但对于军事方略之见解,却远远不如秦风,此次出征南屏县,正好可学习磨砺。 “秦兄,如今城中已然内乱,何不趁机发兵,攻其不备?” 秦风坐在马背上,拽着缰绳,看着城墙上窜动的人头,不由轻笑道:“急什么?让子弹飞一会儿。” “子弹?那是何物?”赵玉龙眼神流露着‘旺盛的求知欲’。 意识到说漏了嘴,秦风索性不解释,直接改口:“让箭矢飞一会儿。” 赵玉龙依旧不懂秦风这话的深意,但是看着秦风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道现在还不是攻城的时机,便不再多言,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 疑惑不解的人,不止赵玉龙,在场的车骑部将领,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秦风以铁腕手段立威,调遣车骑部大军兵临城下,为的就是攻打平南县,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昨夜秦风安排的另一出戏码,再次上演。 只见两个黑骑,押着一个豪绅打扮的男人,径直走到城门下方。 一名黑骑抓着男人的后脖领,另一名黑骑手持短刀,厉声怒喝:“大胆叛贼,竟敢与北狄暗通款曲,罪不容诛!” 男人吓得肝胆俱裂,放声嘶吼:“军爷饶命,小的也是受黄诚指使。黄诚说了,只要小的帮他与北狄通信,他便许我黄金千两,以平南县之全城覆灭,换取桑干军攻破北溪县。” 黑骑虎目圆瞪:“放屁!黄诚在城中,难道连自己死活都不顾了?” 男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无助哀嚎:“就算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军爷,那黄诚的妻儿老小,早已经迁往北狄,北狄王许下他家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黄诚一人性命,换取家族荣华,合情合理。shuge.org” 黑骑继而喝声质问:“那城中万余守军该当如何?” 男人哭诉:“那般泥腿子之死活,无关紧要罢了,皆是黄家登天踏脚石,您若不信,待到城破抓黄诚质问,小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黑骑抓住男人头发,直接揪起来:“好!待到攻下城池,活擒黄诚,定让你二人对峙!” 言罢,两名黑骑翻身上马,直接用绳索拖拽着男人离开,刹那间,仿佛整个平南县城都回荡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待到脱离了城中守军的视线,两名黑骑猛拉缰绳,连忙停下步伐,翻身下马将浑身尘土的男人扶起来。 “兄弟,你怎么样?” 中年男人浑身上下尽是血液与尘土混合的误会,却甚是豪迈的一甩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若能完成公子大计,莫说这点皮肉伤,即便是砍了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 不多时,一匹战马驮着厚重铠甲来到此处,男人穿戴整齐,与另外两名黑骑回营复命。 得知秦风演的这出苦肉计,景千影不由调侃:“是不是太假了一点?” 秦风却是一脸坏笑,肚子里直往外冒坏水:“假又如何?现在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谣言四起,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出来?只要黄诚出卖部下的妖风吹起来,剩下的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趴在墙头之上,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守兵,面面相觑,眼神尽是诧异。 第765章 “将军的家眷,不是都在城内吗?何时去了北狄?”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将军确实与豪族家臣有过联系。” 坐在旁边的老者,怀里抱着大刀,发出一声冷笑:“攻心战术而已,莫慌!若真抓住了叛贼,必是当场处死,或是押送大牢言行逼供,岂会送到城下招摇?分明是苦肉计,乱我等军心。” 听到老者的分析,旁边几个守兵连连点头:“此言有理!” 结果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墙头便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七八个守军,脸上溅着鲜血,提着守军参将的人头,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 为首拎着人头的守军,咬牙切齿:“狗日的黄诚,为了一族之荣华,竟出卖我等!我等已反了一次,再反一次又何妨?兄弟们,冲进县衙,砍下黄诚狗头!” 目睹了这出苦肉计的守兵,足有数百人,只要有几个人相信苦肉计,便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在场大部分守军,本来军心就极为动摇,见有人带头反叛,纷纷一呼百应。 更有甚者大喝道:“先前就有风声,城外守军并非铁桶一般,南城门有缺口,奈何有监军把守。我等杀退监军,自缺口遁出,逃出生天也!” “说的没错!为黄诚那狗日的卖命,实在不值!当初说好攻下县城,便可平步青云,要么有京都诏安,加官进爵,要么可蚕食州府,壮大自身,进退有序。shuge.org结果呢?扭脸就被大军包围!” “黄诚狗贼之言,不可信!” 现场越来越多守军,加入哗变行列。 就在这时,之前那看穿了秦风‘奸计’的老兵,竟然站起身,一挥大刀:“诛杀监军,砍下黄诚狗头!” 见旁边几个年轻守军一脸茫然,那老兵甚是圆滑,冷喝道:“好愣着干什么?大势已成,不可逆,我等只有顺应大势,方有一线生机。” 年轻守军这才如梦方醒,信不信黄诚根本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一时间镇守城墙的守军,几乎全部叛变倒戈,犹如病毒一般朝城内蔓延。 监守于城下的锦衣卫,听着城内杀声震天,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由露出一抹冷笑,转身向秦风回报去。 两个时辰后,第一支人马,自南城门杀出,朝着南方跑去。 这一幕,意味着监军要么倒戈,要么被杀光了。 守城是不可能守的,向南遁逃,方有一线生机。 这支足有八百人的叛军,只跑了不到二十里,就被埋伏在周围的黑骑和天机营全歼。 整个战斗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徐墨不断从尸体上将箭矢拔出,塞回自己的箭筒里,忍不住摇头感慨:“皆是些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夫......” “这群乌合之众,竟能攻下平南县?呵呵,难怪秦兄说,城破之后,凡衙差以上者皆杀,绝无冤假错案。” 第766章 北溪县衙后院,车骑将军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终于见麾下传令官前来禀报,连忙迎了上去。 “平南县战事如何?”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车骑将军生怕攻城惨烈,耗尽自己的军力。 传令官脸色怪异:“回......回禀将军,战事已经结束,城门被攻破。” 此言一出,车骑将军目瞪口呆,不由失声惊呼:“什么?已经结束了?” 午时开战,这才过去四个时辰,秦风便攻下了平南县?这怎么可能! 车骑将军戎马一生,见识过无数惨烈的攻坚战,哪怕是集结优势兵力,攻打危城,少说也要一天一夜,毕竟除了攻坚战之外,还要应付巷战。而秦风居然只花了四个时辰,就攻破城门,拿下了平南县? 这无异于刷新了车骑将军的认知。 但是回想起秦风直接杀入自己大营,以铁腕手段立威,车骑将军又不由感慨。 “圣人派秦风来平乱,自然是信任秦风,如此破城,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秦风那厮向来诡计多端。” 车骑将军最在意的根本不是平南县的生死,而是自己麾下大军:“折损多少兵马?将领可有战死者?” 传令官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回......回将军的话,自士卒至副将,死伤者一共......三人。” “而且这三人,还是进城时被暴民打死的。” 车骑将军彻底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g 传令官也好不到哪去,他传了半辈子军报,哪里传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军情? “将军,那秦风......形容平南县剿贼,如同......挤牛奶,若不是迫于多方压力,他才懒得亲自来北境,随便派个徐墨或是吴畏,就把平南县叛军给灭了。” 挤牛奶...... 车骑将军如梦方醒,忍不住苦笑起来。 “我明白了,秦风调我麾下大军,根本就不是用来攻城,而是围困县城,多方施压,使其内乱。秦风来之前,必查看过兵部军报,知道各方兵马均未有任何叛乱嫌疑,故而料定,黄诚起事的大军,皆是四处笼络的民夫草寇,毫无战斗素养可言。” “大军稍稍施压,城中军心便处于崩溃边缘,再散布谣言,使其哗变,最后开出一条口子,让叛军逃命,放弃拼死抵抗,在逃生路上埋下伏兵,分批歼灭......” 说到这,车骑将军看向传令兵,眼神不知道是忌惮还是钦佩:“若老夫没猜错的话,那城门根本就不是攻破的,对不对?” 传令兵点了点头,擦掉额头汗水:“黄诚麾下谋士,眼看大势已去,便率领亲卫,临阵倒戈,袭杀了黄诚,砍下脑袋,出城送至秦风面前受降。” 闻言,车骑将军眉头一挑:“结果呢?据我所知,秦风可是最重感情之人,为了个小丫鬟,都能闹得天下风雨。叛军主动投诚受降,可曾优待?” 传令兵吞了下口水:“皆杀。” “自秦风入城,便派人将城中残余叛军、各级县官全部缉拿,排着队砍头,鲜血都染红了城门楼子,凡参与叛乱者,无一人幸免。倒是......” 第767章 车骑将军已然虎目圆瞪:“倒是什么?你莫要拐弯抹角!” 传令兵不敢迟疑,连忙道:“倒是那些暴民,无一人受罚,就连打死我军士兵的暴民,都被当场放走了,而且秦风下令,任何胆敢扰民者,就地正法。”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车骑将军瘫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摇头苦笑。 “这厮,小小年纪,竟已如此可怕。” “将门之后,往往暴戾,文臣之后,往往迂腐。而秦风小儿,杀伐果决,却又不失细腻城府。他杀光叛军,无异于敲山震虎。他善待百姓,则向天下百姓做出表率,朝廷只杀叛军,优待百姓。若日后再发生叛乱之事,百姓自不会盲从。” “难怪......难怪......难怪......” 车骑将军一连说了三个难怪,心中感慨,难怪圣人会敕封秦风为平乱特使,试问天下,除秦风者,何人能如此神速平定叛乱? 就在车骑将军感慨之际,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声轰鸣巨响传来。 车骑将军连忙起身,欲出门查看,却被天机营卫士拦住。 “老将军留步,桑干军已经开始攻城,您若有个闪失,秦公子必定严惩我等。” 车骑将军眉头紧锁:“北溪县共有多少守军?” 大战当前,天机营卫士却没有半点紧张,甚至显得甚是清闲:“二百天机营卫士,五百黑骑,另有新军三千,驻城军五千,共计八千七百人。” 进入北溪县的路上,车骑将军已经见识过外城扩建出的一座座瓮城。 以北溪县之坚固,再结合这战力超群的八千七百守兵,桑干军想要攻下城池,无异于天方夜谭,眼下只看,双方各损失多少人了。 突然,车骑将军惊觉,心中不由苦笑:“若不是秦风去本将大营调兵,想要拿下平遥县,至少要从北溪县调走三分之二的军力,此时再遭桑干军攻城,北溪县必亡。看来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料到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车骑将军惊讶发现,一堆黑骑缓缓从衙门口经过,前往骑兵营休整。 车骑将军不由眉头一皱:“大战当前,身为北溪县之精锐,黑骑为何没有奔赴前线协同防守?” 天机营卫士悠悠一笑:“不必我等出面,秦公子早就交代下来了,我等只需固守城池即可,至于应付桑干军的兵马,自有北境驻军出面。还说......北溪县干了这么久的苦活累活,那帮老爷兵整日悠闲,也该出出力了。” 这句话犹如刀子,直插车骑将军心窝。 车骑将军攥着拳头,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狗日的秦风,莫不是要用我麾下大军,抵挡桑干军?!” 此时,城外喊杀声震天。 车骑麾下副将,一马当先,剑锋直指桑干军:“大将军身在城内,杀退敌军,救出大将军!” 第768章 面对突然杀到的车骑大军,桑干军仓促迎战,攻坚战随即演变成了野战。 率先袭来的车骑军队,皆是骑兵,身披重甲,直接撞进桑干大军之中,强行撕出一条口子。 面对数千重甲骑兵的冲击,仅仅是第一个交锋,桑干军就损失惨重。 但是在北狄统领的指挥下,混乱的大军强行镇定下来,开始与车骑骑兵乱战成一团。 骑兵冲阵乃是大忌,一旦冲不起来,便会落入四面围攻的窘境中。 桑干军的攻城主力虽然以步兵为主,但皆是装备着长武器,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博弈,并不吃亏。 与此同时,桑干骑兵开始从两翼包抄,准备将车骑部骑兵一口吃下。 但就在车骑部骑兵四面受敌之际,后援部队赶到了,先是马弓手一通乱射,紧接着又是步弓手持续射击,而身披步人甲的步兵,则手持长兵器,开始进攻桑干骑兵。双方战事极为焦灼。 北狄统领脸色凝重之际,不断下达着指令。 一旁的谋士,却不断提醒:“将军!大势已去,撤吧!” 北狄统领咬牙切齿:“胡说,我军还有优势,野战之下,区区梁军何足挂齿。” 谋士却不禁哀嚎:“从规模来看,车骑大军足有两三万人,没有个一日两日根本难以分出胜负。我等此行战略目的,是进攻北溪县,若将军力全都浪费在此地,日后哪还有余力攻城?” “车骑部大军,本不该出兵交战,如此看来,局势已经发生变数,现在不撤,若是骠骑和边军两部杀来,我大军必遭围歼!” 大统领不甘心就这么撤走,自打来到牵线,接连失利,此番回到王都,必遭问责。 可是...... 谋士说得对,局势已变,既然车骑大军都投入战斗了,谁也不能保证骠骑和边军不会插手。桑干军就算再精锐,也无力面对三大北境军团的围剿。 纵使万千不甘心,大统领也只能隐隐作罢:“擂鼓,退军!” 桑干军分批次撤退,步兵和辎重先行一步,骑兵殿后,待步兵撤退到安全位置,一直与车骑部纠缠的桑干骑兵,才突破重围撤出战场。 这一战,桑干军在北溪县城门外,丢下两千具尸体,而先前已经攻入瓮城的军队更惨,一千六百人,全部死在瓮城里。 随着桑干军退去,车骑部将士无不顿胸欢呼。 “这便是所谓的北狄主力大军之一?不过如此!” “哈哈哈,桑干军不是号称北狄雄师吗?就这?” “车骑大军威武!” 在一众将领的欢呼声中,车骑将军在天机营卫士的护送下,缓缓走出城门。 几位将领连忙上来迎接。 “将军无恙?” “将军,我等前来接您回营。” 看着众将领满脸兴奋,似是因为这场大战,扬眉吐气。 车骑将军却始终阴沉着脸,根本高兴不起来。 以牺牲自己麾下大军的代价,换取北溪县安慰,总是赢了,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想必秦风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此事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低估了秦风小儿的阴险! 这厮自打到达北境的一天,就下了一盘大棋! 第769章 与此同时,骠骑大营,众将士已经整军待发。 传令兵却匆匆赶回来:“将军,桑干军退了。” 闻言,骠骑大将军脸色也是一阵诡异,心中忍不住暗骂。 “秦风小儿,阴险如斯!” “这场战事,本该以北溪县灭亡,自己和车骑联手,击退桑干军为落幕。结果......” “秦风兵不血刃拿下平南县不说,还借助车骑大军之利,击退桑干军,一切都乱套了。” 飘起大将军叹了口气,一挥手:“就地解散。” 边军重镇。 前将军站在城门楼上,背着手,听着传令兵的汇报,眼神越发凝重。 “这个死局,秦风应对堪称完美。” “如此表明,秦风早已看穿全局,故而才能对症下药。” “年纪轻轻,拥有如此战略眼界,真是后生可畏。若国战结束,圣人秋后算账,派到北境收缴兵权之人,也非秦风莫属,我等恐怕要早做打算了。” 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反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前将军反手一耳光,直接将副将头盔打掉,怒目而视:“休得胡言乱语,否则军法处置!” 副将吓了一跳,连忙单膝跪地:“末将该死。” 前将军眼神冰冷。 反?能反到哪去? 中原帝党麾下大军,足有十万之众,京都驻军也有五六万,皆是精锐之师。g而且想要剑指中原,必须先攻下北溪县,可是以如今之局势,想要攻下北溪县,谈何容易?秦风人在京都,只要北溪县固守十天半个月,秦风即可在京都周旋,调遣大军前来围剿。 别看圣人最是忌惮北溪县,却也最离不开北溪县。 若放弃直接进攻中原,而是向北狄投诚,叛军之将哪有什么好待遇? 反叛,横竖都是死了一条。 固守城池,听调不听宣,将自身利益最大化,才是正途。 只是,这种情况还能坚持多久,却是个未知之数,毕竟......秦风的北溪县,离边陲实在是太近了。 ...... 李章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远去的车骑大军,又转身看了一眼北狄方向,转身冲城下将士喊道:“整备军马,本月对城内施行严格宵禁,虽是准备迎接桑干军反扑。” 一旁的林瞿奇一脸疑惑:“桑干军此战吃了大亏,难道还会卷土重来?” 李章眼神无比坚定:“会!而且不会太晚。此战,北狄更是意识到了北溪县的重要性,若不拿下北溪县,进攻大梁便是痴心妄想,北狄绝不会放任我等继续发展。” 与此同时,距离前线三百里外的北狄官道上。 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向前线开进。 随着传令兵回报,车队才缓缓停下,门帘一挑,陈斯迈步走了出来。 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陈斯一身甲胄,仍旧勇武非凡。 第770章 “启禀将军,前线战事失利。” “平南县黄诚已被剿灭,大军进攻县城,遭到车骑部袭击,无奈退兵。” 听到前线传来的噩耗,随行的几位副将,无不脸色凝重。 陈斯却眼神淡然,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毫无意外。 “桑干军统领,未曾与秦风交过手,不知那厮的厉害。退兵也好,保存战力,此战还能打下去。” “去向前锋大营传话,我要先去一趟前锋大营,与大统领商讨接下来的战事,攻打北溪县不急于一时。” 车队改道,朝着前锋大营而去。 陈斯站在马车上,看着北溪县方向,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秦公子,我陈斯大难不死,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去北境的时候,只有秦风和景千影二人,归途亦是二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一次,传令兵的动作,比秦风快了许多,抢先返回京都。 而京都朝会之上,正在为北境战事,展开唇枪舌战。 刑部尚书大声进谏:“圣人,自平南县叛乱以来,至今再无军报进京,应当今早谋做打算。一旦秦风围剿平南县失利,桑干军必然趁机攻打北溪县,届时整个边陲危矣!为大局着想,应当立刻派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协同防守。” 此言一出,秦天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派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协同防守? 说的比唱的好听!一旦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那北溪县就不姓秦了,秦风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将为他人做嫁衣。g “北境距离京都足有千里之遥,自秦风离京,时至今日,不过七日,即便北境有动静,传令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回京禀报。况且当初秦风立下军令状,乃是十日之约,如今时间还不到,急什么?”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态度强硬:“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若等北溪县城门被攻破,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谁也没说,不信任秦风,只是为了保险,应当提早准备后手罢了。” 国子监祭酒,迈步上前,拱手作揖:“此事还需圣人定夺。” 梁帝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朝中大臣唇枪舌战,此时心里也有些为难。 刑部大臣此言,虽然是坑害秦风,但也不无道理,毕竟北溪县已是边陲门牙重镇,一旦陷落,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让车骑将军进驻北溪县?想都别想! 那老匹夫已然不听调派,若北溪县这等重要边城,再被车骑将军控制,梁帝将永无宁日。 派兵进驻北溪县,不是不能派,问题是派谁? 车骑、骠骑、边军,这三方,梁帝一个也信不过。中原帝党倒是值得信任,可他们还要留守中原,绝不可贸然调走,否则南方豪族趁机闹事,唯恐因小失大。 就在梁帝犯愁之际,门外却突然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启禀圣人,北境军报已到达京都,兵部主事前来觐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的精神皆紧绷起来。 梁帝没有半点迟疑:“宣兵部主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兵部主事迈步上殿,双膝跪地行礼,随沉声道:“启禀圣人,北境军报已到京都。” “念!”梁帝直截了当。 第771章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兵部主事身上。 兵部主事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平乱特使秦风,已踏上返京之路。平南县叛乱已平,贼首黄诚已伏法,首级将由秦风亲自奉上,供圣人审阅。另,秦风攻打平南县之际,桑干军趁机袭击北溪县,已被尽数击退。” “平南县平乱,损失士兵三人。北溪县战事,损失将士九百零七人。” 随着兵部主事汇报完,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无论是太保党,还是桃林党,亦或者是主战派,全都一脸震惊,根本说不出话。 梁帝高坐龙位,也是一阵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梁帝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却透着强烈的震惊。 “平了?!” “军报可曾属实?” 兵部主事叩首回答,嗓音铿锵:“军报字字属实,绝无任何夸大虚报。” 刑部尚书和林太保对视了一眼,眼神无比复杂。 就在这时,身后的刑部侍郎惊呼道:“不可能!” “自秦风前往北境,不过七日光景,今日秦风已经返京,军报更是送达京都,也就是说......昨日战事就已经结束?” “总共花了六日?便是神兵天降下凡,又岂能有这等神通?” 刑部侍郎的这番话,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就连秦天虎,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g 林太保实在是忍不住了,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讲明!” 兵部主事抬头看了一眼秦天虎,见秦天虎点头授意,这才直起腰,满脸骄傲的解释起来。 “秦公子......咳咳,平乱特使秦风,调用车骑驻军,向平南县施压,先攻心,后散布谣言,多方施压,令城中叛贼军心崩溃,优势叛军哗变,故而兵不血刃拿下平南县。秦风称之为,挤牛奶战术。” 挤牛奶战术...... 听到这个滑稽无比的词汇,众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 这确实是秦风能干出来的事。 兵部主事继续说道:“秦风到达平南县之前就已经布局,趁桑干军刚刚到达前线,立足未稳,便令北溪县精锐尽出,发动奇袭,打乱桑干军计划。待桑干军重整旗鼓,到达北溪县时,平南县叛乱已平,随即调遣车骑大军反攻之,桑干军无奈败退。” 听着兵部主事这番话,别说在场的文臣,就连武将都觉得像是听故事一般。 抛开秦风赶路的时间不谈,剿灭平南县叛军,击退桑干军,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两日光景?! 这已经刷新了在场大臣,对于军事的认知。 梁帝不由阵阵兴奋,本以为十日之后才会有结果,没想到才七日,就已经尘埃落定...... 不愧是秦风! 但有一个疑问,梁帝却百思不得其解:“秦风何以调动车骑大军?!” 第772章 梁帝脸上看不到丝毫怨恨,心里却极为阴郁,身为一国之君,连他都没法轻易调动车骑将军,秦风却可轻易指挥车骑大军作战,真真可气! 秦天虎陪伴梁帝十几年,太了解梁帝的心思了,连忙催促兵部主事,赶紧交代其中细节,生怕因此引起梁帝猜忌。 “启禀圣人,秦风到达北境之后,也险些与车骑将军发生冲突,在连斩了数个将领后,才勉强立威。随后又把车骑将军请入北溪县,名为督战,实则软禁。如此这般运筹,才迫使车骑大军听从号令。” “而且......秦风返京路上,车骑部有数个将领,心有不甘,派人半路截杀,都被暗保的北溪探子和天机营卫士诛杀,秦风才可安然离开北境。”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梁帝心情这才稍稍见好。 至少此事证明,秦风与车骑将军并无瓜葛。 而且秦风诛杀车骑麾下将领,以此立威之举,倒是深合梁帝心意,那老东西早该敲打了! 梁帝不再迟疑,当即站起身,大声宣布:“传朕口谕,派兵部、吏部、户部三位侍郎,前往辅运县迎接秦特使回京!赐秦风布帛千匹,白银万两,特许秦风纳妾填房三人。” 随着口谕下达,主战派和桃林党,纷纷下跪高呼:“圣人英明!” 太保党一众官员,脸色阴沉至极。 尤其是林太保,纵使老谋深算一辈子,也不禁开始犯嘀咕。 换做其他官员,七日时间,恐怕还在路上磨蹭,连北境都没到。而秦风不仅平了叛军,更是击退北狄主力,而且已经返京。这等神速,简直是旷古绝今,绝无仅有! 这厮不过竖子,甚至还未晚婚,连“男人”都算不上。shuge.org 却拥有这等本事,林太保心中忌惮至极。 但迫于形势,也只好作揖行礼,心不甘情不愿道:“圣人英明。” 这消息,立刻传遍整个京都。 柳红颜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满脸骄傲:“不愧是风儿,之前我还担心北境一行凶多吉少,没想到,短短七日就已经尘埃落定。” “来呀,张灯结彩,恭迎少爷回府!” 与此同时,江南塘栖的秦氏商号。 沈青辞接到北溪县来信,看着心中内容,不由呼吸急促:“不可思议......” 宁虎早就急的抓耳挠腮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序,一把夺过书信,仔细查看,越看越兴奋,转身冲出大门,放声大吼:“不愧是秦兄,过瘾!哈哈哈!” 笑着笑着,宁虎却又一拍大腿,懊恼道:“可惜,我却没能亲眼见证这壮举,这次便宜徐墨那厮了。” 说到这,宁虎转身看向沈青辞,一脸哀怨:“大小姐,我何时能返回北溪县?在这鬼地方,都快闲出个鸟了。” 早已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宁虎,如今却担任秦氏商号的护卫,这等差事太过悠闲,以至于宁虎浑身的不自在。而北溪县方面,战事连连,大捷不断,急的宁虎直抓耳挠腮。 沈青辞当然明白宁虎的心思,却也只能轻声安慰:“信上不是写了吗?让你继续留在塘栖,小心应付。此次平南县剿灭叛党,极有可能引起林家忌惮,万一对塘栖产业下手,你让我一个女人,如何应付?” 听到这话,纵使宁虎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候着。 毕竟大小姐的安危,重如泰山。 第773章 而距离秦氏商号不远的林家,此时也得到了北境传来的书信。 林管家看着书信上的内容,不由啧啧称奇:“难怪坊间传闻,秦风乃京都第一公子,确实配得上这份殊荣。” 恰巧今日,林非墨也在场,听到老管家这番话,顿时没了好脸色:“忒的你个老糊涂,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管家乃是林家老人,见林非墨气愤,却也不紧张,一指信笺:“少爷自己看,那秦风七日往返北境,两日平定叛乱,力挫北狄大军。纵使我林家与秦风为敌,这等丰功伟绩,也应当歌颂一番。毕竟,知彼知己方能......” 不能老管家说完,林非墨已经抓过信笺,直接揉成一团扔掉,冷喝道:“歌颂?我看谁敢!传我的话,以后在林家,谁敢议论秦风,皆拔舌!” 老管家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少爷,平日里最是稳重,乃是江南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可惜在京都被秦风打出了梦魇,如今只要提到秦风,便是方寸大乱。 也是奇怪! 林家在江南只手遮天,京中又有太保和贵妃策应,公子怎会吃这种大亏?可偏偏......那秦风就是出其不意。 这等敌人,绝不可轻视。 老管家想要提醒林非墨,应当潜心研究秦风,可是看着林非墨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 “公子,秦氏粮号已经在北方立足,正在逐步南下,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江南,届时与秦氏商号里应外合,必将重创江南粮价。我等应该尽快做好打算才是。” 面对老管家的苦口婆心,林非墨却一拍桌子:“他敢来,我便让他倾家荡产!” “此乃江南,不是京都,区区秦风,何惧之?” “当初在京都吃的气,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他,哼,我还怕他不敢来呢!” 眼看林非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老管家知道照此下去,必定坏事,当面没有再言语,私下却差人给老爷送信。 辅运县官道。 三部侍郎,带着几十个下级官员,站在路旁翘首以盼。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快看!秦特使回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在场官员全部涌了上去,一道道炙热的目光,射向远处黑点。 随着距离变近,那黑点也越发清晰。 并非高头大马,而是......一辆驮满干草的牛车,赶车的是个六七十岁的民夫老头。 景千影坐在一旁,而秦风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干草垛顶部,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小曲。 “妈的,去一趟北境,屁股都快被马鞍磨没了。” “还是这牛车舒服啊!” 第774章 三个时辰前,秦风和景千影在驿站歇脚,恰巧遇到赶车经过的老汉,说什么也不肯再骑马了。 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威风,只要时间一长,简直堪比酷刑。 拗不过秦风的苦苦哀求甚至......撒泼打滚,景千影只好以五十两每匹的价格,贱卖了坐骑,带着秦风爬上了牛车。 老汉跟秦风根本不顺路,塞了二百文钱,才同意将秦风送到辅运县。 “少爷,前面就是辅运县了。”老汉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吆喝。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一阵哀嚎,转身看向景千影:“四姐,自辅运县到达京都,还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不如咱们乘坐牛车进京算了,这牛车舒服的我都不想起来了。” 景千影拿安逸毫无办法,只好冲老汉问道:“老先生,要不劳您再跑一段。” 说着话,景千影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虽然只是块碎银子,还不到一两。 但老汉活了几十年,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扭头看了一眼辅运县方向,又有些犹豫。 “姑娘,这不是钱的事。” “您二人一看就是善人,若是去其他地方,白送你们一程也没什么。可是过了辅运县,就是京都地界了,若是被巡逻的差人发现,免不了一通毒打。g” 秦风能够理解老汉的苦衷,毕竟各地百姓是严禁互相流窜,尤其是进入京都地界,必须去县衙花五十文钱办一张通关文书,若是被巡逻差人抓住,拿不出通关文书,便以“居心不良”论处,轻则轰走,重则便是一顿毒打,直接被收押入狱者,也大有人在。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翘臀都快被马鞍磨出茧子了,秦风就是一阵叫苦。 直接在干草垛上打滚,说什么也不肯下车。 “让我骑马,我宁可不走了,就这么赖在地上,除非去京都雇轿子。” 看着秦风撒泼打滚的模样,景千影又好气又好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把眼前这个任性的臭小子,与名震北境的平乱特使,联系在一起? 景千影实在是拿安逸没办法,只好冲老汉说道:“你只管往里走,没人敢拦你。” 一听这话,老汉心里便是一阵纠结。 暗怪自己不该好心,答应这对男女,现在好了,被赖上了吧。 这一路上,从二人的交谈中,老汉也听出来了,这俩人乃是从北境而来,尽管穿着打扮还算上乘,但顶多是个偏远地区的小绅,进了京都还敢招摇,这不是找死吗? “哎!” 老汉叹了口气,除了暗怪倒霉之外,也别无他法,只好赶着牛车继续前进。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走了没多远,几个躲藏在路边草丛里的差人便扑了上来。 “干什么的!” “哪来的?” “可有通关文书!” 几个差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老汉,心中尽是愤怒,暗骂这老东西不开眼。 第775章 早在昨晚,京兆尹就已经派人,通知三十六县,秦公子即将返京,闲杂人等一并屏退。 这一上午,整个官道除了公差官人之外,几乎没什么闲人。 按照时间算,秦公子马上就要到了,这老汉突然冒出来,简直碍眼! 面对差人的呵斥,老汉瞬间慌了神,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慌张哀求:“求官爷通融通融,小老儿走得匆忙,忘了带通关文书......” 不等老汉辩解完,为首差人已经怒喝打断:“你个老不死的,没有通关文书,也敢擅入京都,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你是不是北狄探子,意欲进京刺探情报?来啊,把这老东西给我押了!” 老汉吓得面如死灰,想要辩解,却又来不及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这老汉六十有余,就算有心当探子,也没这个力气了,哥几个,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一点?” 衙差寻声望去,发现草垛上方居然露着一个人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哼!这老东西不是探子,那你一定就是探子了!” “赶紧滚下来,难不成让我们动手抓你?” 衙差根本没把秦风当回事,瞧这德行,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毕竟今日封道清场的消息,早已经传开了,京都又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闹事? 料想眼前这个臭小子,肯定是哪个偏远地区的纨绔少爷。 几个衙差,看着秦风的座驾,一辆破烂的牛车,眼神更是鄙夷。shu 老汉被秦风吓得半死,连忙哀求:“小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您不是本地人,不知这京都戒备森严,若是惹怒了几位官爷,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老汉的苦苦哀求,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倒从草垛上爬起来,咧嘴一笑:“我好不容易从北境回来,圣人便是如此迎接我?难道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几个衙差看秦风的眼神剧变。 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活腻歪了。 身处京都重地,竟敢口放厥词,真是大胆! 为首衙差,直接将刀拔了出来,指着秦风怒喝:“大胆贼子,今日你要倒大霉了!秦特使今日返京,沿路皆以封锁,三位侍郎大人亲自前来迎接。你这不开眼的东西,不光堵了秦特使的路,更是胆敢对圣人出言不逊,连下狱都省了,来啊,直接将这悖佞之徒,就地正法!” “还有同行的老东西,也一并处置!” 话音落,其中一个衙差,直接挥刀朝老汉砍去。 老汉吓得面如土色,直接瘫坐在地上,心想自己出门没看黄历,竟然惹上这么个瘟神。 就在老汉即将人头落地之际,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衙差手中的官刀已经脱手而飞。 还不等衙差反应过来,景千影已经连挥数剑,几个衙差的手腕就被剑身击中,武器纷纷脱手。 在众人震惊无比的注视下,景千影拿着根本没有出鞘的宝剑,眼神一扫,云淡风轻:“都给我滚远点!” 第776章 几个衙差面面相觑,深知眼前此女武功高强,不敢硬碰硬,连忙转身逃走,阵阵咬牙。 “走,去禀报侍郎大人!” “这三人,今日桶大篓子了!” 衙差气喘吁吁跑到辅运县官道关卡处,纷纷跪倒在地。 “求大人做主,前方有三人拦路,小的们上前劝说,那三人甚是傲慢,非但不让路,反倒对小的们大打出手。尤其是那女子,仗着武艺高强,下手急狠!” 三位侍郎,本就心急如焚。 为了迎接秦风凯旋回京,就连圣人都等着召见秦风,按照时间估算,秦风应该已经到辅运县了才是。 可是,除了看到远处有一辆牛车之外,根本没有秦风的踪影。 若是耽搁了时辰,圣人怪罪下来,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此时听到衙差禀报,户部侍郎当即恼着脸子:“怎么,尔等没说,今日秦公子返京,闲杂人等退散?” 几个衙差对视了一眼。 为首差人,当即添油加醋道:“怎么没说?不说还好,一说完,对方更是变本加厉。还说......秦风算什么东西。” 这话,算是彻底将三位侍郎激怒了。 户部和吏部侍郎,不约而同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脸色冰冷,沉声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猖狂,竟不把秦公子放在眼里!” 一声令下,三位侍郎率领随行的几十个官员,上百名兵丁衙差,浩浩荡荡的朝牛车涌去。 老汉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瘫。shuge.org 就在这时,肩膀却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秦风不知何时从草垛上下来了。 “老先生,放心,你今日非但无罪,反倒有福。” 看着秦风不以为然的模样,老汉心里却是阵阵哀嚎。 有福? 有个屁的福,今日怕是要被夷平九族。 一旁的景千影,看出老汉眼神中包含的绝望,云淡风轻一笑:“既然少爷说你没事,你便没事,莫说区区几个衙差,即便是朝中大臣来了,也不必慌乱。” 疯了!都疯了! 老汉欲哭无泪,觉得眼前这对男女,一个比一个疯癫,不然怎么会大白天说胡话? 一转眼,牛车就被团团包围。 几个衙差仗着有了靠山,冲到牛车旁,指着秦风大声叫嚣起来。 “小贼,这回我看你还敢如何猖狂!” “有眼无珠的东西,今天算你撞大运了,兵部、户部、吏部三位侍郎,皆在辅运县。你这厮纵使是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豪绅,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呵呵,也不看看这里是哪,竟敢来此撒野。等会将你拿入大牢,三班衙差比将你里里外外收拾利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硬气的起来。” 面对衙差的叫嚣,秦风却不以为然,就这么靠在牛车上。 随着人群退开,三位侍郎相继来到牛车旁。 老汉狂吞了几下口水。 这可是侍郎啊! 老汉这辈子接触过等级最高的官员,也只是县令,而眼前的侍郎,比县令高了不知道多少级。 恐怕......就连州府大人,见了侍郎,都要点头哈腰吧 第777章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得罪这种大人物,必是要牵连全家。 就在老汉绝望之际,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三位侍郎盯着身后的年轻人,非但没有半点愤怒,反倒脸色煞白,眼神尽是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老汉反应过来,三位侍郎已经同时拱手作揖,冲秦风行了一礼。 “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吏部侍郎,拜见秦特使。” 此言一出,不止老汉目瞪口呆,那几个趾高气扬的衙差,也顿时变成了霜打茄子。 不是...... 怎么个意思? 几个衙差,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后背发凉。 “此......此人是秦特使?怎么可能!” 众人看着秦风身后的牛车,心中尽是匪夷所思。 以秦特使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北境立下的赫赫战功,此番回京,就算没有敲锣打鼓的队伍伴行,也至少有各地官员护送才是。 结果......秦特使竟然坐着牛车,趴在草垛上?! 秦风不理会三部侍郎和一众随行官员,笑眯眯的打量着衙差:“刚才谁说要把我下狱?又是谁说要把我里外收拾一遍?” 面对秦风的询问,几个衙差瞬间面如死灰,扑通扑通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 “秦公子,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秦公子,您怎么会乘坐牛车返京?我等实在是认不出您大驾。” 就在衙差们磕头求饶之际,兵部侍郎脸色极为难看。 毕竟秦风可是兵部子弟,居然被几个地方上的衙差威胁,这无疑打了兵部的脸。 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对视一眼,也不迟疑,当场大声宣布。 “来人呐,将这几个冲撞秦特使的东西砍了!” “连秦公子的车都敢拦,好大的狗胆!” 一时间,现场尽是几个衙差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就在这时,秦风却挥手拦住了兵丁,看着满脸泪痕,绝望无比的衙差,语重心长:“你们几人也是有职务在身,听命行事罢了,可以理解。但身为官差,未免也太过霸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有百姓,哪来国家?” 几个衙差就算再傻,听到秦风这番话,也明白了意思。 连滚带爬地来到老汉面前。 “老先生,先前我等出言不逊,还请您莫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老汉已经彻底傻了。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平日里见到衙差,老汉躲都躲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来祸端。 而今日,这些官差老爷,居然全都跪在地上磕头?! 老汉缓缓转身看向秦风,眼神尽是震惊:“您......您就是传说中的秦公子?”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觉得好笑:“怎么就成传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老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知道是太过兴奋,还是太过震惊,不禁老泪横流。 “秦公子,小老儿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您不仅是大梁支柱,更是我等万民救星啊!” 第778章 万民救星?这也太夸张了! 秦风连忙将老者扶起来,轻轻拍去老者膝头灰尘,咧嘴一笑:“您老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可受不起您的一拜。至于救星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好了起来吧,继续赶车,你这牛车坐起来,甚是舒服。” 老汉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连忙爬上牛车。 秦风和景千影也相继上车。 经过兵部侍郎身边时,兵部侍郎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圣人派我等前来接应,不如您坐我们的马车?” 秦风直接往草垛上一躺,挥了挥手:“不用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用不着如此阵仗,都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 三位侍郎对视一眼,只好率领一众人马,默默跟在牛车后面。 与此同时,辅运县令,屁颠屁颠跑到牛车旁,往老汉身上塞了两个银锭子,足有二十两。 “送秦公子进京,你有劳了。” 老汉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觉得这大银锭子甚是烫手,受宠若惊道:“可不敢当,能送秦公子,乃是小老儿的福气。” 辅运县令瞪了老汉一眼:“给你你就拿着,忒多话!事后让官差送你回家。” 一旁的景千影,微微一笑:“拿着吧,此番进京并不顺路,您这一把岁数了,劳烦您跑了一趟,权当是辛苦费。” 老汉只好收起银锭,心想今日真是祖坟冒青烟,送秦公子进京不说,还得了这么多钱,光是这二十两银锭,就够自己一家老小吃十几年。 一时间,老汉不由昂首挺胸,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神气过。 傍晚时分,京都城缓缓出现在视线里。shuge.org 看着逐渐清晰的京都,秦风使劲伸了个懒腰,心想终于到家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结果刚想到这,一阵欢呼声便传来。 秦风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只见城墙上下已经挤满了人。 城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守军,城墙下则是人头攒动的百姓。 “快看!秦公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尖叫,仿佛整个京都沸腾了起来。 百姓也好,守军也罢,皆是兴奋地面红耳赤,死死盯着草垛上的秦风。 “真的是秦公子,太好了!就在七日之前,我还以为秦公子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谁曾想,如此神速便平定了北境叛乱,秦公子实乃我大梁将领第一人也。” “何止如此?单凭一个小小的叛贼黄诚,何以劳烦秦公子亲自出马?秦公子此番前往北境,乃是去迎战北狄桑干军。” “都别吼了,你们懂什么?就知道传一些小道消息。” “在下表亲在兵部当差,据说秦公子离京之前,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平叛黄诚贼党。这本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刨除往返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天时间剿匪。结果秦公子七日便返京,可见,秦公子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灭了黄诚!至于那桑干军,乃是与黄诚暗通款曲,想要趁机袭击北溪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在周围百姓激动无比的注视下,那掌握了内幕消息的男子,甚至得意,脑袋翘得老高。 “结果桑干军连公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丢盔卸甲,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现场更是沸腾。 京都百姓这些年,听过无数北境传来的消息,却多是噩耗或是战事吃紧,心里皆背着一股气。 第779章 如今众人只觉得扬眉吐气。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指着牛车,惊呼道:“你们看,为何秦公子是坐着牛车返京?” 现场瞬间一阵舆情汹涌。 无数百姓,厉声怒喝。 “岂有此理!秦公子扬我国威,攘外安内,乃我大梁名震当代的大功臣,此番回京,没有鲜花锦簇也就罢了,至少也应当由马车护送,结果居然只是牛车?而且还是农用的牛车?我大梁便是如此对待功臣?” “说的没错!此举,岂不是寒了人心?” 在场百姓,纷纷朝着牛车涌去,或是对身旁的官兵大声呵斥,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眼看现场秩序快要失控,随行的兵部侍郎,连忙上前,大声解释。 “父老乡亲们,大家别误会,秦公子之所以乘坐牛车,乃是来往奔波千里,人困马乏。大家看,牛车后面跟着数辆马车。” 得到兵部侍郎的解释,现场的民怨才逐渐平息下来。 众百姓眼神更是炙热。 “还真是!” “呵呵,不愧是秦公子,根本不讲究排场。” “说的没错,以秦公子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是当朝皇子,也要以礼相待。要知道,就连那些九品芝麻县令,出行一次,都要不小的阵仗。秦公子却如此勤俭,真是令人钦佩啊。” “都学着点,这才叫当官的!” “嘿,秦公子可不是官。” 见京都百姓如此维护秦风,随行的官员却是满头大汗,这份民意,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毕竟此乃京都重地,就算秦风没有祸心,架不住圣人会因此猜忌。 这天下只有一人能受万民拥戴,也只能是圣人。 换做其他人,便是威胁皇权,功高盖主! 兵部侍郎连忙提醒:“秦公子,您还是让百姓们散了吧。” 秦风当然知道兵部侍郎的深意,但是现场这么多百姓,而且如此狂热,一旦现身,恐怕会立刻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 秦风可不想惹这种“麻烦”。 索性直接往草垛里一躲,爱谁谁吧。 随着牛车缓缓驶向秦府,仿佛整个京都的百姓都涌上街头,簇拥护送着秦风回府。 景千影靠在一旁调侃:“风儿,你可知京都有多久,没有如此轰动过了?” 秦风趴在草垛里,只露出两个眼睛,生怕一不留神,被百姓拖出去,举高高,扔高高,秦风都快散架了,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坐上牛车了,还不够低调?” 感受到秦风语气中的怨念,景千影不由偷笑:“你倒是低调了,只是这阵仗,比圣人出游还要轰轰烈烈......” 第780章 站在秦府门外的丫鬟,欣喜万分地转身大喊起来:“少爷回来了!” 翘首以盼的秦府仆人,纷纷涌出大门,看着趴在牛车草垛里的秦风,众家仆先是一愣,但是看到牛车后方跟随的大队人马,以及夹道欢迎的老百姓,家仆们又是一阵骄傲得意。 “哇,不愧是少爷,总能出人预料的轰动全程呢。” “嘻嘻嘻,毕竟是少爷嘛,向来与众不同。” “纵观大梁史上的名将功臣,哪位凯旋而归,不是坐着高头大马,花团锦簇,唯独咱家公子,行事低调。” 虽然家仆们嘴上说着低调,小脸却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毕竟整个京都百姓,几乎都涌上街头了,真真的光耀门楣。 就在秦风从牛车上跳下来,浑身沾着稻草,准备溜进府里的时候,秦天虎和柳红颜却相继迎了出来。 没辙,秦风只好停下脚步,拱手作揖,冲秦天虎行了一个大礼:“拜见父亲大人。” 秦天虎早已知道秦风的赫赫战功,脸上难掩骄傲之情,但是此时,看着秦风如此拘谨,没有半点恃才傲物,秦天虎心里又是一阵欣慰,秦家有此子,夫复何求? 纵使是向来以家教严厉著称的秦天虎,也不由满脸笑意,用力拍了拍秦风越发解释的肩膀:“不错,风儿不辱我秦家之风!” 一旁的柳红颜,兴奋地小脸红扑扑:“风儿,当初不是说十日归来吗?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尽管柳红颜很想夸夸秦风,北境一战,干得不错。 可是这场战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真实。 故而,话到嘴边,柳红颜便改了口。 秦风蹭了蹭鼻子,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我这不是想姐姐了吗,急着回来见您,所以就一切从快从简。” 现场聚集的人群,可以用‘汪洋人海’来形容。 随着秦风此言一出,柳红颜小脸红的滴血,尽管心里酥酥麻麻,幸福之情无以言表,但嘴上却啐了秦风一口,没好气道:“这么多人呢,说什么胡话,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岂能整日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 面对柳红颜的教训,秦风非但不知收敛,反倒大喊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信你问四姐!” 一旁的景千影点了下头:“二姐,风儿确实念叨了你一路。” 柳红颜双颊滚烫,当着这么多人,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是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又爱又气的看着秦风。 与此同时,围观的百姓甚至官员,则是眼神复杂。 争论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听见了吗?秦公子说,为了尽快回来见二小姐,所以才匆匆将黄诚灭了!” “怎么没听见?这等奇功,竟被秦公子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灭掉黄诚,击退桑干军,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秦公子毕竟是我京都第一公子,自然有这等风范!” “说的没错!自从秦公子进驻北溪县,先是斩杀钟灵,又是重伤陈斯,将当初的危城,打造成今日的门牙重镇,以秦公子的手段,对付区区黄诚,岂不是信手拈来?若是再多几个像秦公子这般神勇子弟,我大梁何愁不盛?” 第781章 “何须多几个?单是秦公子一人,便牵制住了整个北狄。” “秦公子神勇!”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百姓,又沸腾了起来,秦风吓了一跳,不敢再耽搁,连忙钻进秦府。 等秦风逃回后院,刚推开门,一道倩影便扑了上来。 “少爷!” 小香香一把抱住秦风,时而哭泣,时而欢笑:“您可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秦风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调侃道:“傻丫头,不就是去了北境几天吗,用得着如此担心?” 秦风曾向小香香保证,无论去哪都带上她,但这一次不得不食言。 毕竟小香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经不起长途奔波。 小香香自然也明白,少爷心疼自己,非但没有怨言,反倒尽是幸福,尤其是得知少爷在北狄立下的奇功,小脸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如今,小香香在秦府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几位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小香香要给秦风填房,再加上圣人赐下秦风‘填房名额’,可纳三个妾。小香香的妾室已经坐稳了,想到少爷在外如此威风神奇,小香香自然是得意无比。都说母凭子贵,那是得不到夫君爱护的无奈之言,身为女人家,最幸福的,自然是妻凭夫贵。 秦风检查了一下小香香后背的伤势,确定愈合状态良好,一路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shuge.org 轻轻抱起小香香,咧嘴坏笑:“走,我给你换药。” 小香香脸颊熏红,搁在以往早就羞的胡乱挣扎了,如今却是默默接受,小声道:“奴婢刚换过药了。” 秦风却把脸一板:“再换一次!” 小香香薄唇轻咬,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谢府后院,娇笑阵阵,莺莺燕燕甚是好听。 祁阳郡主带着几位京中小姐,专程前来拜访谢云儿。 祁阳郡主一扫往日的刁蛮任性,爽朗道:“秦风那厮,这回算是名扬天下了,短短七日,自京都长途奔袭至北境,先灭叛党黄诚,又击退桑干军,这等惊人丰功伟绩,足以在大梁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 说到这,祁阳郡主满怀深意的看向谢云儿,调侃道:“届时,何人不知,你谢云儿乃秦家少夫人?” 此言一出,几位同行的小姐,不由娇笑阵阵。 “云儿,你运气也太好了,如今这京中女子,无不眼热,都巴不得嫁入秦家,可惜,你才是圣人亲赐的秦家少夫人,这位子,谁也抢不走。” “呵呵,秦风以往确实干了不少龌龊之事,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变成这般乘龙快婿,真叫你谢家捡了大便宜。” “早知秦风变化如此之大,哪能轮到你呀。” 面对几位小姐羡慕嫉妒的调侃,谢云儿笑脸回应,心里却阵阵哀怨。 第782章 圣人许下婚约,已经有些日子,可是真要完婚,还要等到国战结束,不知道要哪年哪月。所有人都知道谢云儿许给了秦风,只知谢云儿脸上得意,不知她心中的苦闷。 自许给秦风的那一刻,谢云儿就无法像以往那般逍遥自在,整日整夜的守在府内,嫌少有机会出门闲逛。纵使出去了,京中子弟也避之不及,生怕冲撞了谢云儿,引来秦谢两家的怒火。 纵使闲逛,也是真真的无趣。 若秦风那该死的,能对自己多上点心也就罢了。 可是...... 谢云儿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一个丫鬟。 谢云儿不止一次,想要告诉父亲,解除这门婚事,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这等大事,由不得她做主。 祁阳郡主似乎看出了谢云儿眼神中的不自在,当即小脸一板:“云儿,你老实说,秦风那厮是不是冷落了你?” “若真有此事,我定不饶他!” 此言一出,几个小姐看谢云儿的眼神,顿时一变。 “不能吧?以云儿的姿色,那秦风喜爱都来不及,怎会冷落?” “就是,这京中女子中,比云儿俊美者,哪有几人?” “难道是秦风觉得......云儿性格太过直爽,缺少女儿家的秀气,所以才......” “哎!那般男人,皆是喜欢柔弱女子,云儿,你该改改了。” 几个小姐你一言我一语,谢云儿脸上火辣辣的。g 纵使那秦风功绩震天,与她谢云儿又有何关系?没有半点得意,反倒尽是委屈。 就在谢云儿如坐针毡之际,丫鬟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小姐,六皇子来了。” 闻言,谢云儿不由眉目微颦:“六皇子?他来作甚!你去告诉他,家父不在,本小姐不便接见,请六皇子回宫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笑声便从院外传来。 “云儿,你怎如此薄情?” 一身白色华服,手持折扇的六皇子,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尽是笑意。 谢云儿眉头皱的更深了,直接站起身,充满戒备:“家中无男人,殿下堂而皇之闯入后宅,不合礼数吧?” 面对谢云儿的质问,六皇子非但没有半点顾忌,反倒径直而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轻摇折扇,甚是自在:“祁阳郡主和几位小姐都在,你怕什么?纵使本宫再危险,总不能把你们一口都吃了吧?哈哈哈哈。” 莫说谢云儿,就连祁阳郡主也是一脸厌恶。 这后宫皇子中,纵使是再失势的皇子,举手投足也尽是皇家威严。 唯独这个六皇子,出了名的好色下作,他那宫殿,没有一个太监,全都是从民间搜罗而来的少女,据宫中传闻,每到入夜,其中便狂蜂浪蝶,贪声逐色,甚至下作!若是换做其他皇子,早就被圣人严惩了。 第783章 偏偏这厮母妃,曾救过圣人性命,圣人念在旧情,再加上这厮对储位毫无兴趣,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令六皇子,变本加厉。 而且据传...... 六皇子有怪癖,尤其稀罕‘严厉蛮横之女’,对于谢云儿的倾慕之情,由来已久。 如今趁着谢弼不在府上,前来纠缠,倒也不奇怪。 祁阳郡主当即冷嘲热讽:“皇兄明知谢云儿已经许给秦风,云儿已经是待嫁之人,皇兄却偏偏不知忌讳,难道就不怕激怒秦家?” 面对祁阳郡主不留情面的指责,六皇子却不以为然,反倒毫不检点的上下打量着谢云儿,怪笑道:“既然已经许给秦家,为何至今未曾过门?依本宫看,分明是那秦风故意冷落!云儿,你也知道本宫的心思,与其嫁到秦家受苦,何不出任皇妃?” 任谁也没想到,堂堂皇子,竟如此恬不知耻,当众引诱待嫁之人。 谢云儿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当即娇声呵斥:“请殿下自重!若殿下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 一听这话,六皇子缓缓起身,不由放声大笑:“翻脸?那又如何?” “本宫贵为皇子,纵使千不该万不该,也无人敢碰本宫一根汗毛。莫说是你,纵使那秦风又如何?当初他扳倒十一弟,不也是告到大理寺吗?他岂敢碰十一弟分毫?真是笑话!” “秦风那套玩弄权势的手段,对本宫,毫无用处。” 尽管谢云儿心中厌恶至极,但不可否认,六皇子此言非虚。 圣人为了感激六皇子母妃舍命相救之恩,许下六皇子特权,除非触及皇室逆鳞,为祸天下,否则不予怪之。 换言之,只要六皇子别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祸事,谁也奈何不了他。 在场几位小姐,生怕惹一身骚,谁也不敢帮谢云儿说话。 祁阳郡主倒是相帮,却帮不了,毕竟六皇子再不是人,也是祁阳郡主的皇兄,轮不到祁阳郡主教训他。 六皇子嘴角上扬,堂而皇之的盯着谢云儿:“我便跟你讲明,免得你误会。我今日来,就是报十一弟之仇。十一弟不仅是本宫手足兄弟,更是亲密无间。如今十一弟被关在宗正寺,一蹶不振,本宫疼在心里。” 言语间,六皇子眼神流露出无尽的贪婪:“云儿,本宫与秦风那厮可不一样,本宫可舍不得冷落你,自是要捧在手心,小心呵护。” 这番话,对于谢云儿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纵使秦风再冷落,那也是她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岂能受人如此轻薄?哪怕对方是皇子! 谢云儿直接从腰间抽出鞭子,咬牙切齿:“殿下非要得寸进尺,我即便是以死坚守贞洁,也在所不辞!” 眼看谢云儿被激怒,祁阳郡主连忙伸手拦住:“云儿,你冷静点,莫要中了这厮的奸计。他就是要激怒你,你若真动手打了皇子,谢家可就倒大霉了,届时还会牵连秦家。” 谢云儿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可是......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看着谢云儿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六皇子不由阵阵冷笑:“那秦风不是立下奇功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一鞭子下来,秦风能否功过相抵!” 第784章 当初圣人将谢云儿许给秦风,六皇子便心气不顺,早就憋着心思想要办秦风,如今十一皇子只是导火索罢了。 之所以挑选今天,上门找茬。 自然是因为秦风立下奇功,若放任这厮继续张扬下去,以后想要报复他,更是难上加难。不如直接给秦风下套,最不济,也能让秦风功过相抵,不奖不罚,保持原状。若是运气好点,兴许还能给圣人创造机会,废了秦风! 今日全城百姓涌上街头,恭迎秦风,更是称秦风乃‘大梁支柱’一事,早就在宫中传开了。 按说圣人应当第一时间召见秦风才是,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动静,可见圣人心里也很介意,秦风今日的威望。 引诱谢云儿为一,给秦风使绊为二,替圣人排忧解难为三。 此一箭三雕! 六皇子眼神越发兴奋,无比期待谢云儿出手,只要这一鞭子下来,便可满盘皆赢! “云儿,你可知本宫榻下,一直给你留着位子?那般宫女,虽是娇嫩,但与你却是万万不能比。” 面对六皇子的一再轻薄,谢云儿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推开祁阳郡主,抄起鞭子就往六皇子身上抽去。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谢府后宅。 疼确实是疼,但六皇子却生生扛下了这一鞭子,不由放声大笑,转身便走。 祁阳郡主脸色瞬间阴沉至极:“云儿,你闯大祸了!” 谢云儿死死攥着鞭子,眼神无比坚定:“那又如何!身为皇子,便可如此欺负人吗?” “我就算是死,也要证明,我谢家绝不可受人如此侮辱。” 祁阳郡主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此事已经没有回头余地,她也无可奈何,当即带着几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姐们,转身离开了谢府。 仅仅过去一炷香时间,谢府大门就被禁军撞开。 谢云儿坐在大堂,手里攥着鞭子,面对气势汹汹的禁军,从容不迫的起身:“不必动手了,我自己跟你们去大理寺!我谢云儿,虽是一介女流,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 为首的禁军,满脸冷厉:“谢小姐,我等何时说过要去大理寺?” 谢云儿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为首禁军不理会谢云儿的质疑,大手一挥:“谢云儿殴打皇子,犯下死罪,将谢云儿押走,胆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谢云儿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禁军直接押出府门,并未前往大理寺,也没有去宗正寺,而是朝着城门而去。 直到禁军远去,丫鬟才回过神,失声哀嚎:“快去找老爷!” “不!来不及了,先去秦府!” 与此同时,秦风正坐在大堂,一边喝茶,一边审阅着秦氏粮号的发展情况。 除去京都三十六县之外,秦氏粮号已经南下十七县,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到达江南。这种速度,也算情理之中,毕竟秦氏粮号不以营利为目的,平买平卖,自然会受到各地百姓的支持。 第785章 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秦风准备亲自去京都当地的粮号,视察一番之际。 却见仆人跑了过来,离得老远便大喊:“少爷,出事了,谢府丫鬟跑来求救,说是谢小姐殴打六皇子,被禁军带走了的。” 听到这话,秦风太阳穴为之一鼓。 自回京以来,秦风都没敢离开秦府,就是在等着圣人召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而且还是殴打皇子,这么要命的大事,秦风瞬间明白,这恐怕又是圣人在背后搞鬼。 当初将谢云儿许给秦家,乃是为了扶持秦家,如今秦家势大,再加上秦风此番回京,获得百姓支持,威望水涨船高,圣人心存芥蒂,便打算废掉秦家与谢家的关系,从而对秦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只是...... 这份婚约,乃是圣人和长公主同时赐下,不可能说撤就撤,所以才直接对谢家下手。 秦风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老家伙,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老子奔袭北境,立下战功,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奖赏也就罢了,居然先来个下马威?老东西,真有你的!”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冲仆人问道:“谢云儿被带到哪去了?大理寺还是宗正寺?” 仆人连连摇头:“都不是,是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一听这话,秦风眼皮狂跳。 难道圣人要直接杀了谢云儿? 不......不可能! 真要下手,也应该朝着谢弼使劲儿。 片刻迷茫过后,秦风如梦方醒。shuge.org 这里面恐怕,不止有圣人,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由于情况紧急,秦风来不及多想,眼下救谢云儿才是当务之急。 秦风第一时间并非进宫,而是去后院找到景千影:“四姐,你现在马上调集京都所有天机营卫士,立刻出城去救谢云儿。对了,先出城去找锦衣卫信使,这京都附近也有锦衣卫活动,只要谢云儿出了城,锦衣卫多少能知道点风声。” 景千影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如此紧张,也没有多问,当即提剑而去。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追了几步,大喊道:“四姐,那些禁军,押走谢云儿,不合规矩,事后必定被严惩。想必那些禁军已成死士,抱着必死信念为幕后黑手办事。你们一定要小心,做好恶战准备。” 随后,秦风将谢府目睹了经过的仆人,尽数叫到府内,仔细询问。 得知今日之事,乃是由六皇子引发,便明白,这里面肯定也有贵妃的推波助澜。由于大皇子殇,以及六皇子母妃去世,贵妃和六皇子便来往甚密。朝中早有传闻,贵妃曾打算扶持六皇子,奈何六皇子好色招摇,没有半点上进之心,此事才作罢。 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却依旧非常紧密。 就在这节骨眼上,张修业来了。 “秦风,圣人召你入宫。” 看着张修业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秦风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进宫面圣,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786章 根据秦风与梁帝斗智斗勇总结的经验判断,进宫也是有讲究的,主要看梁帝在哪召见。若是在朝会大殿上,则是奖大于罚。若是在御书房单独召见,那就要悠着点了,梁帝十有八九是要下手整人了。 不出秦风所料,自打进入御书房,梁帝便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批阅奏章,视秦风如空气。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时间,梁帝这才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接过张修业递来的莲子羹喝了两口,然后低头继续批阅奏章。 在这期间,秦风倒是提醒过两声,却全都被梁帝无视。 直到入夜二更天,废寝忘食,勤于朝政的梁帝,才终于将批阅好的奏章,推到一旁,使劲打了个哈欠,冲秦风挥了挥手:“今儿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待明日朕再与你讨论北境诸事,退下吧。”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肯定是要问清楚,梁帝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叫来御书房罚站了半天,然后一挥手就给打发了?玩呐! 但今时不同往日,秦风也不啰嗦,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御书房。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张修业拦住了。 张修业这老阉人,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秦十户,你也看见了,圣人勤于政事,公务缠身,一忙起来,便是废寝忘食,这不连晚膳都没用。算着日子,圣人也有三个月没有回后宫了,做圣人难,作个明君更难。你可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秦风心里一阵冷哼,自己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当众挑圣人的不是,这老阉党,分明是在下套。 秦风根本不上钩,朝着御书房拱了下手:“有此明君,乃大梁之幸甚。” 张修业笑着点了点头:“对了,有件事圣人忘了问,老奴便多个嘴,免得圣人事后想起来,劳烦秦十户又跑一趟。shuge.org这眼看着天气转凉,临近秋收,以往年习惯来看,每逢这个节骨眼上,北狄方面必有大动作。今年会如何?秦十户怎么看?” 张修业乃是阉党,无权过问朝政,既然这么问起来,必然是梁帝授意。 六皇子和谢云儿的事,以及秦风在北境剿灭黄诚叛党,击退桑干军等要事,梁帝却只字不提。 就是要毫不掩饰的刻意打压秦风,至于起因,自然是秦风今时今日的威望,已经到了令梁帝忌惮无比的程度了。 太保党要除,国战要打,但秦风的势力也要削弱。说白了,这朝中向来没有所谓的君臣情分,谁势大,梁帝就要办谁,绝无特例。 此时,张修业提及秋收和北狄战事,已经是罢黜秦风兵权的铺垫了。 秦风心里很清楚,梁帝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高明,虚权大于实权,可镇住各地豪族,但小命却捏在梁帝手中,随时都可以将秦风这个工具人除掉。绝不想让秦风变成第二个林太保,免得事后无法掌控。 秦风太了解梁帝的办事风格了,因此面对张修业这番话,显得无比轻松。 “桑干军钉在前线,毫无退意,最关键的一点,北狄名将陈斯,已经奔赴前线。不出意外,秋收之际,将爆发一场大战。此战,极有可能关乎国运。” 闻言,张修业眼睛一眯:“秦十户如此肯定?”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斩钉截铁:“北狄战略核心从未发生过改变,其目的是撕碎大梁边陲,只要边境防线崩溃,北狄即可长驱直入,逐步蚕食大梁疆土。一旦错过秋收战机,天气转冷,北狄方面粮草供应出现麻烦,至少四到六个月内,北狄都将无力再进犯大梁。” “而这段时间,足够上北溪县成为不可动摇的前线堡垒。” 第787章 张修业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冲秦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经秦十户此言,老奴茅塞顿开,时候不早了,请吧。” 目送秦风离开,张修业转身回到御书房,刚进门,便发现梁帝已经离开书案,站在窗边,望着秦风的背影。 张修业正要开口,梁帝已经挥手打断:“朕都听见了。” “半个月后,秋收就要陆续开始,战火将起,这个节骨眼上,一动不如一静。” 尽管梁帝对于北境战事了解极深,但再深,也不如秦风深,毕竟秦风数次奔赴北境,实地作战,纵观整个朝堂,也没有谁敢说比秦风更了解战局走向。 既然秦风说,秋后将爆发大战,那就十有八九。 大战在即,不便对秦风下手。 梁帝长叹了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传朕命令,责令六皇子近日不许再出宫,至于谢家一事,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 秦风离开禁宫,第一时间返回秦府,将所有人全部叫到面前,包括父亲秦天虎。 见秦风自禁宫回来,便神情严肃,秦天虎不由一阵奇怪。 “风儿,圣人召你入宫,必是褒奖你平叛有功,你怎愁眉不展?” 褒奖有功?! 秦风不由苦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此言一出,包括秦天虎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愣,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秦天虎沉声追问。 柳红颜也有些紧张:“本是大喜的日子,怎会突然出岔子?风儿,你莫不是又顶撞圣人了?” 顶撞?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风要多乖就有多乖,否则哪还有回家的机会? “父亲,二姐,今日城中百姓涌上街道,迎接我返京一事,已经令圣人大为恼火。纵使我没有半点贼心,但功高盖主的罪名,却已经坐实了。若不是临近秋收,北境将掀起战火,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进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藏杀机。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秦风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 当即一咬牙:“二姐,你马上收拾东西,带上府中所有心腹仆人,立刻乔装出城。我在城外安排锦衣卫,护送你们前往北溪县,这京都已经不能呆了!圣人的杀心一旦起来,想要再熄灭,难如登天。” 第788章 抛出这个重磅消息,本以为会引起激烈反应。 但结果却出乎秦风预料。 柳红颜突然平静下来,缓缓吐了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声望与势力越强,你立得功就越扎眼,令圣人所不能容。我秦家虽终于圣人,奈何圣人猜忌,如今唯一办法,也只能依风儿所言,即可离开京都。如此,才能继续维持与圣人的关系。” 连柳红颜都这么说了,秦天虎眼神中的复杂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风儿,你是如何计划的?” 若是搁在平时,秦天虎必定暴跳如雷,因为秦风此举,无异于背叛圣人。 但在这种家族危亡的时刻,秦天虎却破天荒的冷静下来,并且全力支持。 这一点,令秦风分外感动,当即和盘托出:“就是一个字,跑!” “除我和父亲大人之外,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迁入北溪县,只有这样,圣人才会投鼠忌器。” 此法,与林太保一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林家的核心利益,全部在江南地区,只有林太保和贵妃在京都,纵使圣人心中再不满,也只能隐忍不发。毕竟对太保和贵妃下手,除了引发江南豪族的反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三人行必有我师,秦风正是从林太保处,学的此保命之法。一直以来,大力经营北溪县,也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shuge.org 当天晚上,整个秦家都动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收拾金银细软和账本等重要物件,凡是愿意一起前往北溪县的家仆,全部乔装打扮,不愿离京的,给予盘缠,就地遣散。 三更天将尽,柳红颜和小香香等人,便化妆成普通百姓,朝着城门而去。 尽管在这期间,三番两次被城巡司的人发现,但只要不是禁军,便是有惊无险。 出了城门,柳红颜等人先前往天机营,做最后休整,然后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车队,便以‘商队’的名义,离开天机营。而且秦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明王也一并带上。 与此同时,秦风连下了两道命令。 其一,锦衣卫信使立刻前往江南,将沈青辞和宁虎等骨干,一并调回北溪县。 毕竟此番大动作,必引发连锁反应,一旦江南方面德信,林家必会借机反扑。 至于秦氏商号方面,暂时封存,带北溪县方面稳定下来,再开号也不迟。虽说此举,会严重影响秦风的商业布局,但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其二,前去营救谢云儿的景千影和一众天机营卫士,事成之后,将谢云儿送回京都,而景千影和天机营卫士,则直接奔赴北溪县。 毕竟谢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加上宁国公的特殊地位,现在还不是跑路的时候。 秦风几乎一夜未合眼。 拂晓之际,景千影终于回来了,身上染满了血,眼神尽是疲惫。 第789章 秦风连忙迎上去:“四姐,你怎么样?” 景千影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谢云儿也安然无恙,就是受到了些惊吓,至于天机营卫士......死了四个。” 闻言,秦风顿时眉头紧锁,四个......天机营卫士,每一个都是秦风的弟兄,哪怕是死一个,秦风都无比心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禁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正面硬碰硬,没有任何人敢说可以全身而退。 “可曾逼问出幕后指使?” 景千影再次摇头:“没用,这些禁军皆是死士,要么战死,要么服毒自尽,未能抓住一个活口。但我感觉,禁军并非真的想杀谢云儿,而是故意引诱我们前去营救。” 秦风长叹了口气:“果然,圣人将计就计,以此逼我露出马脚,只要强行就走谢云儿,杀了禁军,我就百口莫辩。圣人若是高兴了,就可以将此事暂时按下,若不高兴,就能以此为借口,要我的命。” “四姐,眼看就要天亮了,你赶紧带着剩下的天机营卫士,迁往北溪县。” 景千影眼神尽是担忧:“我们都走了,你和父亲怎么办?” 如此险峻的局势下,秦风却咧嘴一笑:“你们都走了,我和父亲就安全了。这么说吧,你们若是都在京都,我死了,圣人可以接手我所有的心血,继续对林太保施压。若只剩下我一人在京都,圣人就不敢让我死。” 尽管景千影心里依旧担忧,但考虑到秦风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做出这种决定,必有深意。shuge.org 景千影也就不再迟疑,与秦天虎告别之后,便率领京都仅剩的天机营卫士,奔赴北溪县。 如此,算是与梁帝正式摊牌了。 秦风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转身回到后院,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起来。 梁帝也是忙了一夜,天将亮才睡下,连例行早朝,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便匆匆结束。 等张修业将梁帝唤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宫女太监为梁帝更衣之际,梁帝随口问了一句:“谢云儿如何了?” 张修业候在旁边,低头回应:“谢云儿已经回府,将谢云儿押出城门的禁军,已经尽数殒命。” 郁郁寡欢了数日的梁帝,终于露出笑意:“这个秦风,可真是一点都没让朕失望。这小子最重感情,未过门的夫人,被押走,纵使是禁军,自然也要大打出手。传朕命令,秦风杀害禁军,罪不容诛,但念在其北境立下奇功,故而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不过......这秦风越发张狂,理应小惩大诫,派禁军前去接管天机营。” 张修业大喜,他早就盼着对秦风下手了,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自然是乐见其成。 就在张修业准备传令之际,黑尉却突然出现在梁帝身后,也顾不上避讳张修业,匆匆禀报:“圣人,大事不好!” “秦风......跑了!” 梁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然转身看向黑尉,一字一顿:“跑?没有朕的授意,秦风能跑到哪去?” 黑尉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秦风和秦天虎还在京都,但......” 第790章 感受到梁帝的冷厉眼神,黑尉不敢再遮遮掩掩。 “昨夜,一夜光景......凡是在京都城门和天机营附近活动的黑尉,全部被杀光。秦家人,乔装离城,虽被城巡司发现,但城巡司不明内因,自然不会横加阻拦。随后秦家人,进入天机营,将天机营所有图谱账本文献,全部带走。不止如此,就连仅存的天机营卫士,都被一并调走。” “如今,秦府乃至天机营,只剩下两个空壳子了。” 梁帝半天没吭声,整个寝宫,死一般寂静。 莫说侍奉在旁边的宫女太监,就连张修业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才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嗓音没有愤怒,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风啊秦风,朕终究是小瞧了你这厮的胆量,朕这边稍有动作,你便破釜沉舟?” 梁帝早就知道,对付秦风这厮,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是死手。 只是迫于北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留秦风一口气,反倒这一口气引来了祸端。 梁帝沉声问道:“可曾派了追兵?” 黑尉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凡是从京都派出去的传令兵,被截杀了十三人,属下得知此事,亲自带人前往驻城军大营调兵,八百轻骑已经追击而去。可是......刚追到辅运县,就被明王家仆拦住了去路,随爆发激战,尽管拦路者被杀绝,但却耽误了追击的最好时机。” 得知明王也被带往北溪县,梁帝脸上已经表情尽失,仿佛积累了十几年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梁帝晃了两下,颓然坐在榻上,却依旧不死心:“你且告诉朕,到底还能不能把人截回来。” 黑尉压着头,嗓音低微:“派大军堵截不现实,派小股轻骑,恐怕还未追上车队,就被杀光了,毕竟那景千影和天机营卫士一路护送。” “秦风早就在谋划此事,自他初次前往北溪县,非但没有把秦程氏和李潇兰带回来,反倒绝口不提此事。随后又以抵御北狄为由,三番两次往北溪县派人,而且派的皆是心腹。近期,更是以打理秦氏商号为由,将沈青辞和丫鬟疏风,派往江南。” “恐怕用不了几天,沈青辞就会得到消息,丢下商号,迁往北溪县。” “只要秦风动了逃跑的念头,就几乎不可能拦住他。” 梁帝曾一而再的提醒自己,对付秦风,决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看着秦风的威望,水涨船高,梁帝实在是坐不住。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将秦风的全部家当逼走,谁也怪不得,只能怪梁帝自己。 梁帝一直想把秦风培养成太尉高明,却生生把秦风逼成了林太保。 一旁的张修业,沉声道:“秦风此举,与反叛何异?请圣人下令,将秦风与秦天虎捉拿下狱!” 梁帝本想呵斥,却是在是没有力气了,只是挥了挥手:“对秦家父子下手,是逼着北溪县反吗?那北溪县兵民对秦风之忠诚,连朕都甚是羡慕。北溪县更是关乎国运,现在动谁也不能动秦家父子。” “朕这些年,与江南豪族和林太保等人,斗智斗勇,实在是没有多余心力,再对付一个秦风了。” “那小儿,年纪轻,却比朝中的老狐狸,更难对付。” 张修业哪里料到,只经历了一夜,局势就已大变。 第791章 “圣人,那接管天机营一事?” 天机营也好,秦家也罢,只剩下空壳子了,还有什么用? 梁帝深吸了口气,眼神尽是无奈:“传朕命令,今日朝会,召秦风入宫,商讨北境平叛一事。昭告天下,秦风出使北境,立下奇功,赐千户,赏白银万两。另外......让六皇子去谢府登门认错。” 张修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风犯下如此死罪,非但不罚,反倒重赏?简直匪夷所思! 只是见梁帝神情疲惫,再多嘴,恐引起震怒。 直到离开寝宫,张修业才拦住黑尉,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圣人此举,究竟何意?怎能如此纵容秦风?” 黑尉虽然对李湛没什么情分,但却觉得,这张修业简直榆木脑袋,与那李湛万万不能相比。 “你便把秦家父子,理解成林太保和贵妃,即可。” 见黑尉一脸不耐烦,张修业却还是伸手拦住:“那秦风杀害禁军,截杀黑尉和传令兵,就这么算了?” 黑尉冷哼一声:“不然呢?!” 相较前殿,此时后宫也好不到哪去,阴云密布。 长公主和贵妃这两个死对头,很罕见的坐在西花厅。 贵妃眼神透着凌厉,字里行间透着落井下石:“防来防去,到头来,还不是被秦风给跑了?呵呵,恐怕谁也没料到,这小子动作如此之快,前脚刚离开宫门,后脚就把全家人送出了京都。shuge.org”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人呐,岁数大了确实能沉得住气,可惜,关键时刻,往往是年轻人的冲动,才能力挽狂澜。” “一夜之间,天机营和秦府都被搬空了,这等干脆利落,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长公主脸色甚是难看,当初梁帝培养秦风,是为了对付林太保,哪曾想,现在要对付两个林太保了。 面对阴阳怪气的贵妃,长公主只好冷着脸回应:“那秦风小题大做,圣人要奖赏他,他却以为大难临头,真真可笑。” 贵妃脸上透着笑意,根本没把长公主这套‘话术’放在心上。 内情如何,大家心里都如明镜,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 人家都跑了,现在当然只能挑好听的说。 贵妃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云淡风轻道:“如今,大梁只有一个天机营,便是北溪县。用不了多久,北溪县就会成为令所有人头疼的堡垒。不知对我大梁而言,是福是祸?” 长公主不理会贵妃的嘲讽,瞥了祁阳郡主一眼:“昨日六皇子羞辱谢云儿,你既然在场,为何不拦着点?” “你若将六皇子劝退,哪还有今日之事?” “祁阳,我对你很失望!” 第792章 禁宫,朝会大典之上,文武群臣齐聚。 关于近日京都之变化,大家皆有耳闻,自然明白,这朝堂之上已然变天。 搁在往日,需圣人召见,秦风方可入宫觐见。 但今日,秦风却与文武大臣一同上朝,而且还是站在秦天虎身旁,虽是只有小小十户爵位,但身份地位,却已然与尚书平级。 张修业手捧圣旨,高声宣布:“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秦风北境平定叛乱,剿灭平南县叛党,诛杀贼首黄诚,戎守边疆,痛击北狄大军,扬我国威,立下奇功。赐秦风侯爵千户,赏白银万两,以示犒劳,往天下有识之士,皆如秦风为我大梁建功立业。” “秦天虎育子有方,赏黄金千两,布帛百匹。” 此番大肆奖赏,也算是众望所归,情理之中。但大殿中的气氛,却透着严肃,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圣人此番奖赏,并非是真心赏赐,而是无奈安抚之举。 至于昨日截杀黑尉和传令兵,秦氏举家迁往北溪县,甚至连六皇子与谢家的恩怨,皆是只字不提。 梁帝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秦风的态度大为改观:“大梁能有秦千户这等贤臣良将,实乃万民之福,朕心甚慰。本该举行宴席,为秦千户庆功,奈何秋收已近,北狄大军蠢蠢欲动,应当以国事为重。” “不知秦千户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见解?” 一时间,大殿所有视线,全部汇聚于秦风身上,就连林太保也是侧目观瞧。 满朝文武心里都很清楚,这场国战的权力,已经被秦家父子牢牢把持在手中,便是连梁帝也多少缺乏话语权。 纵使秦家父子权力甚大,已经触及梁帝逆鳞,可又能如何?朝中有主战派和桃林党的策应,朝外又有北溪县掩护,如今朝内朝外,已经无人能动秦家父子分毫。shuge.org 至少明面如此。 尽管今时今日的形势,并非秦风本意,但既然被逼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只能激流勇进,毕竟眼下的秦家,根本就没有后退这个选项,否则必定粉身碎骨! 反正也看开了,面对梁帝的询问,秦风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两国对峙至今,不仅我大梁劳民伤财,国库空虚,想必北狄国力也是捉襟见肘,料想北狄已经没有继续周旋下去的气力了,绝不会放弃此次秋收战机,必定孤注一掷。” “所谓战法,无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调遣大军,全线出击,以抢夺粮食,以战养战为主。” “其二,自然是集结优势兵力,全力进攻北溪县,拔除门牙重镇,于一点突破大梁边境防线。” “前者乃是为了长期军事对峙做打算,后者则是谋求变数,进而侵吞大梁江山。根据形势判断,北狄极有可能采取后者。原因也不难猜想,毕竟长期对峙,我大梁边境重镇将越发完善,天时地利皆不在北狄一边。” 面对秦风有理有据的分析,朝中大臣皆是点头附和。 虽说梁帝现在已经对秦风恨之入骨,但不可否认,这厮在军事方面,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 梁帝若有所思,又问道:“若全力准备与北狄决战,北狄突然改变战术,该当如何应付?”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他变任他变!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任何阴谋都毫无意义,只有两军摊开军力,排兵布阵,当面锣对面鼓以军事力量压倒对方,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尽管北溪县战事不断,看似局势相当严峻,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第793章 两国已经很久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了,一直都是在前线对峙着,等秋收之后入冬,大梁可依托城池重镇防守,北狄方面将受到严寒的考验,继续拖下去,只会把北狄慢慢拖死。故而,北狄必定谋求速战和决战。 秦风当即大声道:“臣以为,接下来只需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筹备与北狄决战即可。如此就必须要动用车骑、骠骑、边军三方力量。” 这也正是梁帝犯愁之事,毕竟这三方军力,已经拿捏不住。 但是回想起,秦风借调车骑大军,痛击桑干军一事,梁帝马上明白,秦风这是在暗中索要兵权。 如今秦风势大,梁帝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不给兵权,谁又能震慑北境三军? 或许长期来看,秦风会影响梁帝的皇权稳固,但北境战事,才是急症,稍有不慎,便是要命的浩劫。 两害相权取其轻。 梁帝缓缓吐了口气,不得不妥协:“既如此,朕就许你北境督战特使,许你调动三军之权。”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就连太保党也一声不吭。 毕竟林太保心里也很清楚,国战之事,木已成舟,谁也不可能撼动秦家父子的地位,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毫无意义的口水仗罢了。 这督战特使一封,北境军事由秦风一把抓,而京都兵力调动,军事筹备等方面,又有秦天虎这个督战大臣掌控。 现在,整个大梁都要看秦家父子脸色行事了。 而且,督战特使这个头衔,无异于给了秦风扩军之权。 那北溪县守军,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千人,现在秦风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军,恐怕用不了几日,北溪县的兵力,光是在人数上,就已经可以和北境三军平起平坐了。 林太保不由摇头苦笑。 别人举家逃出京都,基本等同于强弩之末了。 而秦家出逃,却是力挽狂澜,令秦家父子的地位,再升一个台阶。 纵使林太保这等朝中老臣,也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慨秦风的手段。 这场朝会,皆大欢喜,完美落幕。 但各方心中之苦闷,也只有自己能体会。 就连秦天虎,心情也分外压抑,他本是忠臣,却硬生生变成了权臣...... 秦风却心情大好,满脸得意。 抱着肩膀,吊儿郎当道:“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便看开些。想要忠于圣人,为大梁建功立业,前提是先保住咱们自己的命,您说呢?” 第794章 纵使现在,已经成为梁帝的心腹大患,秦风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奸臣或是弄臣。 他的一切动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更好的发展大梁,以及......更好的赚小钱钱。 离开宫门,秦风和秦天虎就分道扬镳,准备去一趟谢府。 此时,谢府大堂,气氛相当诡异。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谢云儿,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此时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偏座。而匆匆赶回来的谢弼,则满脸怒气,尤其是看着面前的六皇子,便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六皇子嬉皮笑脸,冲谢弼行了一礼:“宁国公,昨日有些误会,虽说误会已经解开,但本宫误闯谢府后宅,冲撞了谢家千金,即便是说破大天,也是本宫的错。今日特地前来向宁国公赔礼道歉。” 说着话,六皇子极为敷衍的拱了下手,哪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六皇子心里一阵鄙夷,自己身为堂堂皇子,能够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了谢家面子。 谢弼纵使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站在面前的,不仅是皇子,还是圣人许下特权的皇子。 就算闹到大理寺,宗正寺,恐怕也不会有人受理此案,就算受理,也只是和稀泥罢了。 况且,昨日谢云儿确实打了六皇子,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 谢弼深吸了口气,强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殿下请吧。” 见谢弼下了逐客令,六皇子也不啰嗦,转身就走。g 结果刚走到院门,还没伸手开门,院门就自动打开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秦风,六皇子愣了一下。 秦风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会在这遇到六皇子,片刻惊讶过后,便是惊喜。 还没等六皇子反应过来,秦风已经兴奋无比的大笑起来。 这想笑声,令六皇子浑身不自在,当即呵斥:“你......你笑什么?” “还不把路让开,我要回宫了!” 回宫?回个毛! 秦风迈步进府,顺手就将大门反锁了,笑眯眯地打量着六皇子。 “就是你,调戏我未婚妻?!” 此言一出,六皇子意识到不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毕竟秦风今时不同往日,连圣人都要忌他三分,否则也不会勒令自己来谢府道歉。 这整个京都,六皇子谁也不怵,唯独对眼前的秦风,甚为忌惮。 谁不知道,这厮向来胆大包天,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同时,这一声“未婚妻”,也叫进了谢云儿的心坎里。 就在刚才,谢云儿心中还尽是苦闷,她才不怕惹上麻烦,就算禁军的刀都架在她脖子上了,她也没有半点畏惧。 只是...... 从自己出事后,秦风别说前来查看,甚至没有差人说半句安慰的话。 谢云儿甚至一度绝望,认为自己在秦风心中,简直一文不值。 但此时,听到秦风这声“未婚妻”,谢云儿心中的怨念,瞬间一扫而空,那张微微发白的小脸,也如回春一般,红润起来。 第795章 谢弼也是暗暗欣喜! 他正愁,拿六皇子没办法,此时秦风来了,必定要为谢家,狠狠讨回这口恶气。 秦风背着手,绕着六皇子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还当传说中的六皇子,三头六臂,神勇无双,没想到,这么弱鸡。” 说着话,秦风伸手一拍六皇子略微有些颤抖的大腿。 也没使劲儿,却把六皇子惊得踉跄了两步。 看着六皇子紧张的模样,秦风更是好笑:“就这点胆量,你也敢来调戏我未婚妻?我能问问你,是谁给你的勇气吗?” 六皇子深吸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咬牙道:“秦风,我乃堂堂皇子,休得造次!” “你若敢碰我一根汗毛,圣人必诛你九族!” 面对六皇子的威胁,秦风反倒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看来你这厮是得意惯了,身为皇子,居然敢单枪匹马出来闲逛,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你真以为在京都,你就能横着走?” 六皇子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死到临头? 六皇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个词来威胁自己。 可是看着面前一脸坏笑的秦风,六皇子又阵阵心虚,甚至暗暗懊恼,今儿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就遇上秦风这个愣头青了。 六皇子一边后退,一边转身向谢弼求救:“宁国公,你......你赶紧拦住秦风!若本宫在你谢府出了岔子,你一家老小都难辞其咎。” 谢弼端起茶杯,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殿下莫慌,等秦风对你出手,老臣自然会出手阻止,护你周全。” 一听这话,六皇子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六皇子算是看出来了,谢弼和秦风这对翁婿,这是要联手对付自己。 情急之下,六皇子只能发狠,希望能把秦风吓退:“秦风,你若敢碰我分毫,我便......” 还没等六皇子把话说完,秦风已经一拳怼了上去。 正好凿在六皇子鼻梁上,瞬间鼻血飞溅。 “啊!” 六皇子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着。 自幼锦衣玉食的六皇子,别说受伤,就连磕磕碰碰的都不曾有,如今被秦风一拳打断鼻梁,只觉得痛苦无比,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一时间,整个谢府都回荡着六皇子的惨叫声。 这一幕,把谢弼都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谢弼本以为,秦风只是吓唬吓唬六皇子,让他以后长记性,哪里料到秦风真敢动手。 “秦风,你......你快住手!” 谢弼连忙起身,脸色尽是震惊:“他若是告到宗正寺,这麻烦就大了。” 看着快步走来的谢弼,秦风却不以为然,冷哼道:“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我就是小人得势,我就是仗着国战当前,有恃无恐,怎么样!我就不信,圣人会为了这个无耻胚子,不惜舍弃整个大梁江山。” “敢碰我的女人,天王老子来了,小爷也照打不误!” 第796章 谢弼的脚步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 这番话,何止大胆?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听在耳朵里,怎么如此舒坦? 谢云儿更是目瞪口呆,自从她许给秦风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秦风说出“我的女人”这几个字。 这一瞬间,只感觉身上仿佛蔓延无数电流,酥酥麻麻的几乎瘫倒。 为了自己,连皇子都敢打。 被秦风如此不计代价的保护着,谢云儿只觉得之前受的委屈,都值了。 也不知道是苦尽甘来的激动,还是幸福,谢云儿眼眶阵阵泛红,竟不由开始掉起金豆子。 秦风揪着六皇子衣领,直接从地上拖起来。 一脸凶神恶煞:“六殿下,你的丰功伟绩,我可是早有耳闻。” “仗着圣人许给你的特权,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事,几乎干绝了。你那宫中的侍女,全都是你从民间抢来的吧?现在居然欺负到我秦风头上了,我今儿不把你收拾利索了,我跟你姓。” 话音落,秦风一拳怼在六皇子肚子上。 六皇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扰起来,哇的一声,将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秦风一脸嫌弃,将六皇子往旁边一扔,没好气道:“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过如此嘛,挨了揍也是如此狼狈。” 就在这时...... 府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队身穿盆领铠,手持障刀的禁军,出现在府门外。 见状,六皇子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哇哇大叫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本宫。” “将这秦风,还有谢家人,全都给本宫杀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禁军,谢弼心里咯噔一声。 正欲上前解释,却发现禁军首领,表情有些奇怪。 看着皇子挨打,本该直接冲进来护驾才是,可是......这几十个禁军,竟然全都僵在府门外。 这一幕,六皇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懊恼道:“你们都聋了不成?!” 禁军首领硬着头皮走进府门,冲六皇子一抱拳:“请殿下赎罪,属下今日前来,乃是领了圣命,殿下的遭遇,应当去宗正寺伸冤。” 在六皇子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禁军首领居然单膝跪地,冲秦风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钟启,奉圣命,前来保护秦千户周全。” 此言一出,别说六皇子,连谢家父女也是一脸错愕。 这禁军,非但不保护皇子安危,居然还向秦风表忠? 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秦风也有些意外,一手拎着六皇子肩膀,疑惑道:“这是什么操作?” 钟启不敢去看满脸鼻血的六皇子,只是沉声回应:“如今天机营卫士,皆调往北溪县,秦千户身边缺乏护卫,圣人派我等前来补缺。”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 之前,自己对圣人毕恭毕敬,恨不得连心窝子都掏出来,结果却被圣人各种猜忌,各种打压。 如今,直接撕破脸皮摊牌,圣人反倒一反常态,那叫一个“亲密”。 第797章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大战当前,不容任何闪失,梁帝自然能分清楚轻重缓急。 秦风将五十名禁军,照单全收。 然后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六皇子:“你刚才说什么?杀了我?” 六皇子心中最后一丝愤怒,也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都是畏惧与惶恐。 看着禁军站在秦风身后,六皇子彻底绝望,哆哆嗦嗦道:“秦......秦千户,求您高抬贵手。” 秦风手上一推,六皇子便瘫软倒地:“好说!该怎么做,用我教你?” 六皇子缓缓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谢云儿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谢小姐,之前是本宫龌龊,不是东西,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跟本宫一般见识。” 看着六皇子狼狈不堪,畏首畏尾的模样,谢云儿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惶恐。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皇子。 她可没有秦风那种魄力,可以无视皇族权威。 谢云儿偷偷看了秦风一眼,见秦风依旧一脸不爽,便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说错了,秦风还真敢把六皇子打的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谢云儿脸颊红扑扑的,故作镇定哼了一声:“还不快滚!” 六皇子如蒙大赦,偷偷看了秦风一眼,确定秦风已经放过自己了,这才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谢府。 目睹了这一幕的禁军,无不擦拭着额头冷汗。 普天之下,旷古绝今,只有秦风一人,敢殴打当朝皇子! 而且还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g 钟启小声提醒:“秦千户,此事非同小可,您万万不可再为之。” 秦风却轻哼一声:“怕什么?他敢再来嘚瑟,我还揍他!” 这话差点没把钟启吓死,一旁的禁军,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着禁军这幅怂相,秦风不由沉声呵斥:“既然圣人派你们给我当护卫,我就是你们的主子,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谁敢阳奉阴违,在我面前当双面间谍,咱们走着瞧!” 面对秦风的威胁,众禁军低头不语。 如今的秦风,连皇子都敢打,钟启等禁军,可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狠人。 谢弼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尽管在京中,谢家地位很高,但就算再高,面对皇子,也要避其锋芒,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何时像今日这般威风? 只是威风之余,谢弼又有些后怕。 似乎是看出了谢弼眼神中的担忧,秦风大手一挥,云淡风轻道:“岳父放心,待北溪县方面安排好了,便送您去北溪县小住些时日。” 所谓的小住,说白了就是搬家。 有了秦风这话垫底,谢弼顿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位未来女婿,越看越喜欢。 秦风当即一拱手:“小婿想和云儿说几句悄悄话,不知方便吗?” 都到这个份上了,哪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谢弼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秦风让禁军在前院等着,一把抓住谢云儿的手腕,朝着后院走去。 谢云儿身体剧烈颤抖着,心跳加速,却并没有丝毫拒绝...... 第798章 后院的侍奉丫鬟,很识相地离开了,偌大后院只剩下秦风和谢云儿两人。 尽管有媒妁之言,尽管在此之前,谢云儿与秦风早已经熟络,但像今天这种孤男寡女相处,还是头一遭。 谢云儿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尤其是回想起刚才,秦风为了自己,不惜殴打当朝皇子,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这一刻的谢云儿,哪还有往日的任性嚣张,紧张得像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一般。 谢云儿悄悄打量了秦风一眼,却发现秦风一双贼眼,正不断往身后的闺房偷瞄。 一时间,谢云儿更是羞怯,连忙轻咳了一声,秦风这才稍稍收敛。 秦风咧嘴一笑,掩饰心中的尴尬,就这么近在咫尺地注视着谢云儿:“云儿,你受委屈了。” “尽管秦家已经举家迁往北溪县,但只要我还在京都,就不必担心你谢家安危!” 这次谢云儿险象环生,说到底都是为秦家背黑锅,秦风心中尽是愧疚。而且从景千影口中得知,谢云儿被禁军带出城门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凭禁军如何威胁,都是拒不配合。很显然,谢云儿早已经将自己当成秦家的人,哪怕还没有过门。 秦风暗暗发誓,一定会报答谢云儿。 而这一地步,自然是弥补之前的亏欠。 秦风一把攥住谢云儿的小手,这个举动,吓得谢云儿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 尽管秦风是个文人,就算被李郎和景千影特训过,依旧是个弱鸡,只要谢云儿愿意,两招之内就能让秦风跪下来叫姐姐。shuge.org 但就是这样一双文人的手,却是那样的炙热和有力,令谢云儿紧张至极。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云儿的嗓音极小,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看着昔日那只母老虎,如今变得如此乖巧,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欢喜,当即表态:“等国战结束,嫁给我可否?” 此言一出,谢云儿的身体再次抖动了一下。 尽管秦家和谢家早已经联姻,但一直以来,这门亲事,对于谢云儿来说,是那么的遥远,甚至有些不真实。 而如今,听到秦风亲口这么说,谢云儿突然感觉,这门婚事变得触手可及,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谢云儿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脸颊阵阵发烫,鼓起勇气瞥了秦风一眼,却又马上把头低下,小声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早就订婚了吗?” “眼下只不过是差个仪式罢了,再说了,现在北溪县财政吃紧,又要集结力量面对北狄大军,与其铺张浪费,大操大办,倒不如省点钱,把力气用在战事上。” 听到这话,秦风顿觉不可思议。 以前怎么没觉得谢云儿如此懂事? 秦风暗暗懊恼,在此之前,自己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秦风抓着谢云儿的手,不禁往里收了收,看着谢云儿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当即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什么都能省,唯独仪式不能省,你既然是我秦家的少夫人,自然是要将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门!” 谢云儿薄唇轻咬,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听你的。” 第799章 想不到! 真是想不到! 这个令秦风无比忌惮的母老虎,私下里居然还有这样乖巧的一面! 秦风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用余光瞥了一眼闺房,嗓音压得极低,小声道:“既然什么都听我的,那我提一个意见。” “你也知道,现在秦家就剩个空壳子了,只剩下我和父亲大人,我们父子俩,整日在家里大眼对小眼,着实乏味。” “要不然,从今天开始,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刚才还害羞带怯的谢云儿,一听这话,小脸瞬间垮了下去,猛然缩回手,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啐道:“你这无耻登徒子,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 谢云儿一把揪住秦风的肩膀,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秦家不要脸,我谢家还要脸面呢!” “你给我滚蛋!” 谢云儿连踢带打,将秦风撵得满院子跑。 秦风心里阵阵骂街,刚才还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什么人啊! 就在秦风和谢云儿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之际,一墙之隔,谢弼背靠着墙,听着院内的嬉笑怒骂,老脸流露出一抹欣慰。 一直以来,在谢弼心里,秦谢两家的联姻,不过是皇权政治下的产物罢了。 说到底,谢云儿只不过是个牺牲品。 谢弼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舍得?生怕以后谢云儿受委屈,但是听到秦风和谢云儿刚才的对话,以及之前在前院,秦风为了维护谢云儿,痛打六皇子的决绝,谢弼终于露出了老父亲深沉的笑意。 至少证明了,谢云儿嫁到秦家,乃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但是在谢弼离开后院,前往前院之际,脸上的笑意却又荡然无存,表情越发严肃,甚至冷厉。 六皇子调戏谢云儿,险些让宝贝闺女被人害死一事,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谢弼眼神中的报复之火,熊熊燃起。 身为宁国公,却被人如同草芥炮灰般对待,岂有此理! 另一边的秦风,虽说没能赖在谢家,但至少留下吃了顿晚饭,等回到秦府,已经是三更天了。 自从秦家举家搬迁以后,京都的巡逻密度明显增加了不少。 估计梁帝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生怕朝中大臣效法,将家眷(人质)迁出京都,玩一手釜底抽薪。 城巡司的卫士,见到秦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回走,也不敢盘问,毕竟身边跟着一大群禁军。 回到秦府,秦风将大门关上。 此时,秦府几乎没有什么仆人了,至于临时仆人,暂时还没时间去雇佣。 偌大的秦府,只剩下秦风和秦天虎这两个光杆司令。 秦风倒是乐得清闲,让禁军站成一排,背着手来回巡视,眼神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奸诈。 第800章 这些人毕竟是梁帝派来的,秦风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轻易信任,筛选一下还是必要的。 秦风故作深沉道:“咱们都是熟人了,也就不必互相介绍了,而且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们其中肯定有探子,甚至是黑尉乔装打扮,混入其中的眼线。”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自己站出来,如何?” 面对秦风突如其来的审查,众禁军都有些措手不及。 为首的钟启,脸色有些尴尬,不答反问:“秦公子,您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忠诚?” 面对钟启的询问,以及一众禁军明显不忿的眼神,秦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顾忌,很爽快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怀疑你们,怎么样?咬我啊!” “禁军也好,黑尉司也罢,就连殿前武士,我也不是没斗过。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没错,现在天机营卫士皆已经调往北溪县,我孤身一人在京都,无人可用。但我还是奉劝各位一句,千万别以为我这是虎落平阳,相反,越是落单的老虎,越凶险。” 秦风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在每一个禁军脸上扫过,然后伸手一指其中一个细皮嫩肉的禁军。 “你,出来。” 禁军当即迈步走出队伍,昂首挺胸,不卑不亢道:“秦公子有何吩咐?” 看着孔武有力的年轻禁军,秦风不由笑眯眯地调侃:“据我所知,禁军的训练强度极高,整日风吹日晒,而且由于常年穿着盆领铠,只有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因此脸色上下分明,上黑下白。” “再看看你,整张脸细皮嫩肉的,保养的真好啊。” 此言一出,年轻禁军眼神明显闪过一抹慌乱。 秦风也不啰嗦:“滚蛋!” 年轻禁军默默攥紧拳头,心里阵阵咒骂,自己伪装的已经够好了,居然被秦风一眼看穿。 这家伙,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的难搞! 既然身份暴露,年轻禁军也不含糊,转身而去。 见秦风如此轻易就揪出一个奸细,剩下的禁军,明显紧张起来。 秦风伸手连指两个中年男人:“黑眼圈这么明显,是不是经常熬夜?” 两个中年禁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点下头:“最近当值夜班。” 哦...... 秦风故意把“哦”的音调拖得极长,然后咧嘴一笑:“可是我怎么觉得,这黑眼圈,像是被晒出来的?该不会是长期佩戴黑尉的面罩,所致吧?” 听到这话,两个中年禁军瞬间破防,对视一眼,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秦风叫住了:“之前在城外,你们黑尉的弟兄,被我的手下干掉那么多,你们就不打算报复?” 两个假禁军真黑尉,当即一阵咬牙,缓缓转身,眼神无比冷厉地注视着秦风。 “秦千户,我黑尉司向来有仇必报!请您谨言慎行。” 一听这话,秦风笑了:“黑尉的身份最是隐秘,你二人的长相已经被我记住了,恐怕回到黑尉司,你们的上峰,也不会再用你们了吧?” 杀人诛心。 这句话,算是戳进了两个黑尉的心坎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其中一个黑尉咬牙质问。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如果我没记错,我秦家人迁出京都的时候,黑尉司派人追杀过吧?” 第801章 “如果不是我提前将京都周围活动的黑尉杀干净,恐怕死的人,就是我秦家人了吧?” 此言一出,两个黑尉顿感不妙。 可惜,秦风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黑尉司有仇必报不假,不过我秦风也好不到哪去。” 说到这,秦风瞥了一眼钟启:“把这两个黑尉,给我就地杀了,不然我就杀你!” 钟启紧紧攥着刀柄,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之前在谢家的时候,秦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简直就是人畜无害。 谁曾想,一回到秦家,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黑尉司确实截杀过秦家人,可是根本就没有成功。 而秦风,仅仅是因为对方动了伤害秦家的念头,就要杀掉对方。 而且明知道对方,是梁帝心腹黑尉司的人。 这一刻,钟启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人畜无害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多么杀伐果决的心! 只是杀黑尉,终究是有些超出了禁军的承受范围。 秦风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从旁边禁军手中夺过一把刀,笑眯眯地看着钟启:“我数三声,你不杀他们,我就杀你。” “一......” “二......” 秦风根本就没有喊第三声的打算,正准备把刀轮起来,那两个黑尉已经低喝出声。shuge.org “不劳动手了!” 黑尉皆是死士,而且身份暴露,就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了。 两个黑尉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佩刀,当场自刎。 噗通。 伴随着两个沉闷声音,黑尉相继倒地。 秦风却点了点头,眼神尽是赞赏:“不愧是黑尉,果然有种!” 秦风撂下障刀,深深地看了钟启一眼:“拒不服从我的命令,那就不配跟在我身边,回去吧。” 秦风不理会钟启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禁军,沉声道:“回去转告圣人,圣人的好意,秦风心领了,至于人身安全,不必太过在意。若非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不会离开京都。” “此乃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有谁敢在京都对我痛下杀手。” 这些禁军皆是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秦风这番话的深意? 秦风不是不怕有人刺杀自己,而是故意提醒梁帝,自己若是死在京都,梁帝难辞其咎,北溪县那边可不会轻易罢休。 钟启深吸了口气,冲秦风一抱拳:“秦公子,您保重。” 说完,便带着一众禁军转身而去。 秦风心里轻哼一声,语重心长道:“圣人,我秦风可没有半点反叛您的意思,但您对我猜忌这么深,我也只能强硬一些,才能继续为大梁建功立业。” “贤臣良将,从不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朝堂!” 第802章 江南地区,秋收相较于北境,早了半个月。 作为大梁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此时整个江南一片欣欣向荣,所有百姓,皆是投身于田地间,脸上洋溢着充实的微笑。 毕竟对于当地百姓而言,无论粮食的卖价如何,至少当地粮商,从他们手中收购的粮价,始终一成不变。 塘栖城内,林家几乎倾巢而出,开始进行大规模购粮活动。 林家老管家,亲自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粮队出发,在经过秦氏商号时,发现商号大门紧闭,早已经没有往日的红火景象。 老管家不由一阵冷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如今秦家,已经举家迁往北溪县,塘栖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将来恐怕再也无力插手江南。失去塘栖商铺的接应,秦家粮号想要南下,已然难如登天。就算真来了,也已经错过了最佳购粮时间。” 老管家心情大好,光是林家名下的田地,就有十几万亩,光是每年收租,就足够让林家成为江南最大的粮商。再加上每年林家商队,都要四处出击,尽可能多的收购粮食。可以说,整个大梁的南方粮食命脉,都牢牢掌握在林家手里。 林家高兴了,便向国库供应粮食,林家若是不高兴了,哼哼,天王老子也得饿着。g 只要林家仍旧是江南豪族,林太保和贵妃的位子,就稳得不能再稳! 就在老管家得意之际,却见一个仆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管家,大事不好!一支兵马,正在浩浩荡荡向塘栖而来。” 老管家轻哼一声:“慌什么?莫不是江南总兵在演兵?” “江南总兵,也要看我林家脸色行事,无需放在心上。” 仆人擦了擦额头大喊:“不是总兵人马,瞧着穿着打扮,都是北方来的兵。” “什么?!北方兵马?!”老管家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秦风派宁虎驻扎在塘栖城外,靠着‘征购军粮’的由头,可是没少坑走粮食!就连那昌平县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眼看着秦氏商号关门大吉,宁虎领兵而去,老管家心想,终于可以清静几日了,结果此时突然出现的北境兵马,对于老管家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 “快!快折返,取消今日的购粮计划。” “另外,前去通知总兵大人,派兵前来监督北境兵马,莫要让那些兵马进城!” 就在老管家下令之际,一个粗重嘹亮的声音传来。 “老东西,这塘栖乃是圣人治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老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老管家脸色一白,循声望去,只见本来已经离开的宁虎,竟然再次杀了回来。 第803章 而且...... 身边还跟着大队精锐兵马,瞧这架势,足有一两千人。 宁虎坐在马背上,昂着头,高声喝道:“北境战事吃紧,将有大战发生,需广积粮!如今江南秋收,本将军特奉秦千户之命,前来征购军粮。我等来之前,兵部已经向江南总兵下达通知,秦千户乃督战特使,江南总兵岂敢不从?” 论身份地位,江南总兵不亚于车骑或是骠骑将军。 尤其是麾下大军,足有五万多人。 可是,宁虎却一点都不把江南总兵放在眼里,毕竟他是领了兵部和督战特使秦风的命令,前来征兵,合法合理。那江南总兵敢从中作梗,便是耽误战事,自有中原帝党前来敲打他。 宁虎盯着老管家,冷冷一笑:“走吧,去林家谈谈购粮一事。” 老管家目瞪口呆:“征购军粮,应当去县衙与县令,或是本州知府商谈,哪怕是将这任务交给江南总兵皆可。为何要向我林家征购军粮?我林家乃商人立本,做的是正经买卖。征购军粮一事,一不合情,二不合理。” 宁虎眼睛瞪得像牛铃铛一样,根本就不讲理:“少特娘的废话!你们从百姓手里收购的粮食,一斗八到十文,往外卖却是三十文。这江南粮食都被你们这帮奸商垄断了,自然是要找你林家征购军粮!” “秦特使有令,以传统军粮价格,每斗十文,征购五十万石,半个月内发往北境。胆敢从中作梗,延误军粮采办者,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 老管家脸色苍白如纸,失声惊呼:“不可啊!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十文一斗,几乎相当于从百姓手里购粮,根本无利可图。 十斗等于一石,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五十万石,就是六千万斤,几乎相当于整个江南地带,一年的收成了。而且还要半个月内,发往北境,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秦风,分明是故意刁难! 宁虎拧眉瞪眼,根本不给老管家申辩的机会:“你只管嚎叫,半个月后,若没有粮车上路,我便摘你脑袋!” 宁虎撂下狠话,便猛拉缰绳,不理会老管家的哀嚎,转身离开了塘栖城。毕竟外地兵马,不可进城,这是规矩,只能在远离城池的地方驻扎。 至于给林家抛出的这个难题,按照秦风的话说,叫做‘破窗效应’。 先给林家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老奸巨猾的林家肯定会从中斡旋,尽可能减少粮食供应。哪怕只能满足计划中的十分之一,也够北境各城池的消耗了。 宁虎昂着头,冲部下得意道:“秦兄说了,这帮奸商,不往死里整他们,他们是不会就范的。如今大战将至,粮草吃紧,这帮混蛋居然还低买高卖,发国难财,简直就是一群人渣!对了,派些人手,在周围巡查。” “当地粮商,必须平价从百姓手里购粮,谁若是为了上缴军粮,压榨百姓粮价,当场砍了,老子还不信邪了。” 旁边的副队长,小声问道:“宁千户,这里毕竟是林家的地盘,若是做的太出格,恐怕林家会有所反弹。” 宁虎瞪了一眼:“怕什么?江南总兵那边有中原帝党牵制,林家势大,仰仗的也是各路驻军,国战当前,谁敢造次?撑死了,也是向林太保捎信,让林太保进宫告状罢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 第804章 京都禁宫,御书房。 林太保立于书案之下,神情无比严肃愤慨,数落着秦风的桩桩罪状。 “如今江南已经开始秋收,秦风那厮却仗着督战特使之威,调派北境兵马,强闯江南粮仓重地。美其名曰征购军粮,却只给当地粮商一斗十文的价钱,与明抢有何区别?若粮商无利可图,又岂会下乡收购粮食?纵使江南收成再丰,无粮商下乡,恐怕也会烂在地里。” “秦风此举,往小了说,是扰乱江南经商环境。往大了说,便是败坏政经民生,对于大梁贻害无穷。” “此为其一!” “北境兵马,本该抵御北狄大军,除非圣命,否则严禁调动,那秦风却擅自调动兵马,其心必异!” “老臣以为,应当革去秦风督战特使职权,从重发落!” 听着林太保愤慨无比的罗列罪状,梁帝表面神情凝重,心里却隐隐冷笑。 这只老狐狸,如今被秦风逼到面前,才知道进宫告状。 平日里,仗着太保之位,以及麾下的一众党羽,自命不凡,可是没少给朕找麻烦。 如今被秦风盯上,当真是咎由自取! 尽管梁帝对秦风之忌惮,已经深入骨髓,但不可否认,秦风一而再的打压江南粮商,对于大梁百利而无一害。 虽说擅自调动北境兵马,确实不妥,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秦风之举,江南粮商才是真的贻害无穷。 梁帝表面对此事极为重视,让林太保回去候着,表示此事要与兵部和户部进行商讨,实则压根就没打算理会此事。g 林太保刚离开宫门,候在门外的刑部尚书就迎了上来:“太保大人,此事如何了?” 林太保冷着脸,哼了一声:“圣人要与兵部和户部商讨此事。” 一听这话,刑部尚书心里也就凉了半截。 从程序上来讲,秦风擅自调兵,以及强征军粮,确实归兵部和户部管。但问题在于,整个兵部都姓秦,而户部尚书李旭,自从高明倒台之后,昔日的死敌关系,如今却变得极为暧昧。 甚至有传言,户部已经决定加入桃林党。 一旦此事成行,那么兵部、户部、吏部就已经尽在秦风控制之下。 而礼部向来不插手朝堂之事,只听圣人调派。至于工部,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向来薄弱。 如此一来,对于太保党,无异于四面楚歌。 刑部尚书眼神闪过一抹罕见的危机感:“太保大人,那秦风显然要对林家出手了,一边在江南方向进行试探,一边又在朝堂之上围堵。于民间有百姓支持,于法统之又有桃林党的保护,于军事又占据着主动权。照此下发展下去,对我等大为不利。” 林太保岂会不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那高明,虽说没有豪族支持,但向来是朝中肱股之臣,以一己之力压制着南方豪族。就是这样一位重臣,还不是被秦风斗垮了? 而如今秦风逐渐势大,连梁帝都快压制不住他了,想要在朝堂上解决此事,恐难如登天。 林太保明白,天时地利人和皆在秦风一边,眼看着大战当前,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向秦风摊牌。 第805章 “哼!秦风不是仗着有兵部撑腰,有恃无恐吗?殊不知,京都命令下达到江南,少说也要三五日时间!” “秦风既然能七日平定黄诚之乱,本太保自然能三日灭掉秦风爪牙!” “给江南总兵发信!” 与此同时,后宫也不得安宁。 六皇子跑到贵妃面前,大声哭诉:“请母妃为我做主!” 尽管六皇子和贵妃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在后宫,已然算半个母子。 六皇子心里很清楚,此事,只有贵妃能帮自己出头,当即声泪俱下。 “秦风甚是无法无天,若不加以严惩,我皇威何在?!” 贵妃也没想到,秦风如此大胆,竟然敢殴打皇子,这在大梁建国以来,还是尚属首次。当年贵妃亲生儿子大皇子,就是因为秦家作祟,才战死边疆。如今秦风又向贵妃的养儿六皇子下手。 这份由来已久的家族恩怨,令贵妃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可是...... 如今局势,今非昔比! 贵妃没有急着回复六皇子,而是冷声反问:“你可去过宗正寺?” 六皇子点头如捣蒜:“怎么没去?我第一时间便去了宗正寺,可是宗正寺卿却百般推诿,死活不肯受理此事。不只是宗正寺,就连大理寺也对此事三缄其口。若不是张修业拦着,我早去向父皇告状了。” 闻言,贵妃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张修业做的没错,宗正寺和大理寺已经表明圣意了。g这顿打,你只能白挨着,偌大个后宫,谁也做不了你的主。” 若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 连睚眦必报的贵妃,都如此言语,六皇子瞬间绝望:“秦风不过是个小小千户侯,顶着个督战特使虚衔,难道我泱泱大梁,真就奈何不了他?” 贵妃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圣人下的一盘大棋,本该是满盘皆收,却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秦风之势,已不亚于家父,任谁也动不了他。” 说着话,贵妃一挥手,示意六皇子退下。 自打贵妃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小小一个秦风,一而再的出乎贵妃之预料,当初有机会,就该直接把这厮摁死,如今羽翼已丰,除了悔不当初,剩下的尽是无可奈何。况且,如今秦风处处针对林家,贵妃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帮六皇子出头? 说到这,贵妃看向西宫方向,不由长叹了口气,眼神透着怨恨:“不愧是你啊,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是如此凶狠。” 六皇子离开贵妃宫殿,心里却尽是不忿,作为贵妃养儿,圣人许下特权的皇子,居然被秦风白打了? 是可忍辱不可忍! 六皇子当即朝二皇子寝宫而去。 结果刚到宫门外,就被扶琴女拦住了。 “六殿下来的真不巧,我家宫主有事出去了。” 第806章 怎就这么巧合! 吃了闭门羹,六皇子也不迟疑,转身又去了七皇子寝宫。 结果也是一样,人都没见到,就被小卓子挡回去了。 整个禁宫,加上宗正寺,大理寺,竟无人敢得罪秦风?! 六皇子心中不由阵阵哀嚎,我皇威何在! 与此同时,秦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不止秦天虎和谢弼。 太常寺卿和国子监祭酒,以及户部尚书李旭,礼部尚书吴勉也在场,众大人把酒言欢,甚是热闹。 不多时,宁虎父亲永安侯和赵玉龙父亲龙虎军大统领,也携礼前来,表面上是饮酒闲谈,实则却是为了一件大事。 李旭与秦家曾有恩怨,如今虽然投桃报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故而借此机会,主动示好:“秦大人,自高明倒台以来,太尉一职始终空缺,如此下去,恐怕为大梁社稷遗祸无穷,应当尽早奏明圣人,推举太尉才是。” 一旁的吴勉连忙附和:“李大人此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而朝堂上更是不可一日无太尉。” “太傅回祖地守孝,至今未归,这三公只剩下林太保一人,哪怕是为了平衡权力,也应当尽快推举太尉才是。” 赵离作为龙虎军大统领,本不该参加这种聚会,但如今形势大变,再加上赵玉龙还在北溪县,赵离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与秦家绑在一起,不是自己想明哲保身就可以的。shuge.org 赵离拎着酒壶,甚是豪迈道:“我龙虎军,将鼎力支持!” 如今形势,绝非秦天虎本意,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秦天虎却并未迂腐守旧,而是顺应时势。 而且秦天虎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若是自己不与秦风统一阵线,不只是秦风,整个秦家的路子都走窄了。 秦天虎半推半就,便应下了此事,众大臣当即联名上书。 而后院,秦风正被谢云儿追的抱头鼠窜,哀嚎不断。 “谢云儿!你疯了!” “我乃是你未来夫君,你怎能对我大打出手?成何体统!我......我不就是多看了几眼画舫的女子吗?” “哎呀,救命啊!” 秦风将自己勤于练习的‘跑酷’发挥到极致,在后院上蹿下跳,躲避着谢云儿的追杀,心里这个郁闷啊。自从公开向谢云儿表示成婚一事后,谢云儿便越发的凶悍,哪里是母老虎,分明就是母夜叉。 之前在谢府,谢云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全都是装的!秦风心里这个气啊,自己居然会落入谢云儿的圈套。 谢云儿也是一阵咬牙,将鞭子摔得啪啪响,娇喝道:“你这厮真是贪得无厌!与小香香的情分,我就不提了。家中四位姐姐,你也是觊觎着,还有疏风那丫头,你也贼心不死。如此你还是不满足,在外拈花惹草!” 面对谢云儿的指责,秦风一脸委屈:“怎么就拈花惹草了?我就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第807章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厮见人家长得漂亮,便动了歪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到美女,多看几眼,是对美女最起码的尊重。 谢云儿,格局太小了。 就在这时,锦衣卫信使突然出现在后院。 秦风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连忙躲到信使身后,冲谢云儿喝道:“你......你冷静点,我要办正事了!” 谢云儿知道,凡是信使出现,必有大事发生。 心里虽然醋坛子已经打翻了,但大事当前,谢云儿还是强压下愤怒,没好气道:“等会再跟你算账!” 见谢云儿终于离开了,秦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一扫刚才的气管炎模样,背着手,摆出一副少家主的威严:“莫不是北溪县来信?” 信使暗暗偷笑,也没有点破秦风的惧内破事,只是轻声禀报:“回公子,卫枭已经押到天机营。” 一听金老四来了,秦风顿时来了兴趣,迈步就往外走。 如今天机营已然是个空壳子,只剩下牢狱还有点用,所以秦风就从兵部调了点人,放进天机营大牢,临时充当狱卒。 等秦风来到天机营大牢时,卫枭被铁链五花大绑,牢牢困在木架上。 似乎是在北溪县没少受折腾,卫枭的神情有些萎靡,哪还有当初‘天下第一杀手’的精神头? “卫枭,你怎么萎了?你得支棱起来啊。” 秦风打量着卫枭,忍不住调侃起来。 卫枭缓缓抬头,看着秦风,嘴角居然勾勒出一抹笑意:“秦风,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如此得意。shu将我押回京都,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的决定。” 一听这话,秦风更是兴趣十足:“这么说,你一直想要刺杀我和三姐李潇兰,确实是京都贵人授意?” 卫枭心里很清楚,秦风这厮套话的能力极强,言多必失,故而卫枭只是笑而不语地注视着秦风。 秦风也不强求,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云淡风轻道:“你不说,其实我心里也有谱。这京都的利益,向来牵扯甚广,借刀杀人之事,更是基本操作。” “六皇子去谢家找茬,必定是圣人授意,但只不过是想借此敲打我罢了。但禁军将谢云儿押出城外,准备动用私刑,那就肯定不是圣人的手笔了。毕竟圣人最在乎权衡,谢云儿既是我秦家未来少夫人,更是宁国公之女,伤害谢云儿,对圣人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料想,是有人借圣人的刀,敲山震虎,让我明白,我犯了大忌。” “起先,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过贵妃和林家,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林家就算出手,也应当在江南做文章,怎会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我上眼药?” “而长公主,与圣人又同气连枝。排除下来,这京都唯一敢明目张胆行事者,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听到秦风这番分析,卫枭脸色巨变,死死盯着秦风:“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将我押回京都?” 秦风耸了耸肩,咧嘴一笑:“我不把你这个诱饵带回来,还怎么引蛇出洞?我这个人,向来小心眼,睚眦必报!” 第808章 卫枭恍然大悟,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示人,这场暗斗,究竟是谁狩猎谁,还是未知数! 卫枭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却并未有丝毫畏惧。 云淡风轻道:“接下来,你打算对我刑讯逼供,只要我供出幕后指使,无论是指示禁军私刑谢云儿,还是刺杀李潇兰一事,都足够让那个人倒下。请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天机营的手段。” 见卫枭如此有觉悟,秦风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敌意,反倒尽是欣赏。 当即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打算对你用刑,早在北溪县就开刀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此言一出,卫枭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 秦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只要我愿意,我有十成把握把你的嘴撬开,这世上就没有啃不下的硬骨头。不过,你曾有无数机会对我和三姐下手,却一而再的放水。我若是恩将仇报,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放心,你就安安稳稳的呆在这,我自会好酒好菜伺候你,绝不亏待。” “至于幕后主使,呵呵,卫枭,你是天下第一杀手不假,可惜却不懂政事。别说这种小罪名,就算是弥天大罪,也扳不倒那个人!” “呵呵,我不对那个人出手,但我就是膈应那个人。只要你在我手里一天,那个人就一天寝食难安!” 卫枭眼睛一眯,看秦风的眼神不由一阵复杂,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千里救母的莽夫,心思竟如此之深?! 难怪,李潇兰会躲藏在秦家羽翼之下。g 纵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秦家能保护李潇兰了。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一句:“现在聊聊,我所谓的错误决定吧?” 见卫枭眼神复杂,秦风不由好笑:“得罪那个人,算不上什么错误决定,毕竟这恩怨早已经种下了,我做出反应,合情合理。至于你所谓的错误决定,怕是另有所指吧?” 这一次,卫枭算是彻底领教到了秦风的厉害之处。 此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细如发,任何细节都难逃他的法眼。 既然被看穿了,卫枭也不迟疑,当即冷笑一声:“秦风,你刚才的决定,救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怎么说?”秦风眉头一挑。 卫枭眼神充满自信:“自从你将我擒获,我与那个人的雇佣关系也就正式解除了。若你再对我下手,那便是私人恩怨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秦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声。 扭头看去,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看守大牢的狱卒,竟然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斩尽杀绝,而站在秦风身后的狱卒,胸口插着一把剑。 鲜血不断顺着剑尖滴落。 与此同时,狱卒的嘴巴还捂着一只黑手。 噗嗤...... 长剑拔出,狱卒应声倒地,隐匿于身后的黑手,逐渐显现出来,与卫枭当初的装扮,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个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秦风。 拥有几十个狱卒看守的天机营牢狱,对于此人,竟如入无人之境。 第809章 在秦风一脸诧异的注视下,面具人根本不理会秦风,迈步走到卫枭面前,连挥数剑,便将身上的铁链尽数砍断。 卫枭恢复自由,揉了揉酸痛无比的手腕,饶有兴趣地看着秦风。 “这一路之上,由天机营卫士押送,那般凶悍的虎狼之师,确实极为难缠,纵使是山隐高手,也不便出手。不过进入京都,由普通狱卒看守,想要劫狱,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卫枭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攻守逆转,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权:“你没有对我用刑,相应的,我也不会杀了你。” “不过,我还得帮那个人最后一次。” 说到这,卫枭冲面具人行了一礼,丢给秦风一个“来日方长”的笑容,便消失在了秦风的视线里。 面具人却并未离开,而是走到秦风面前,举起剑鞘,猛然砸在秦风的脖子上。 秦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陌生山洞之中。 秦风揉了揉快要断掉的脖子,缓缓爬起身,却发现面具人就站在洞口处。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传说中的,山隐高手?” 秦风清晰记得,卫枭曾向面具人行礼。 被秦风直接点破身份,面具人却毫无反应,始终背着手,把守着洞口,无视秦风。 “我昏迷了多久?” “你会说话吗?”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面对秦风一连串的询问,面具人依旧无视。 回想起卫枭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再加上父亲他们,上书圣人,推举太尉一事,秦风觉得,这两件事必有联系。 毕竟随着自己的失踪,京都恐怕已经乱作一团,推选太尉也就暂时搁浅。 看来,那个人不希望秦家接手太尉。 秦风缓缓呼了口气,明知道面具人不会搭理自己,却还是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谭龙山。” “毕竟京都地界内,像这种大山,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座。而且山洞朝南,正对着一片开阔地,所有肯定是谭龙山。既然连我都知道此地何处,那么锦衣卫肯定也已经查到。你拖延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赶紧走吧,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面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微侧身,锐利目光仿佛要把秦风射穿一般。 见面具人还不走,秦风不由一阵好笑:“你该不会认为,凭你一人之力,面对天机营卫士的围攻,还能全身而退吧?” 面具人缓缓吐了口气,似乎也明白,个人勇武再强,面对精锐之师的围攻,也只有死路一条。 沉思片刻,面具人最终还是消失在了秦风的视线里。 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锦衣卫便带着全副武装的天机营卫士赶到。 确定秦风无恙,锦衣卫松了口气,转身喝道:“谭龙山已经被锦衣卫包围,将那贼人抓回来!” 第810章 秦风挥了下手,制止了天机营卫士。 对方毕竟是山隐高手,再加上此地乃是山区,地形复杂,植被茂密,极利于游击战。 敌在暗我在明,贸然追击,必然损失惨重。 况且对方并没有加害秦风的意思,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再大动干戈就没有意义了。 而且天机营卫士不便在京都驻足,秦风当即让天机营卫士返回北溪县。 至于锦衣卫,最近的活动太过频繁,恐怕已经引起了黑尉司的注意。 为了保险起见,秦风决定撤走京都地区的大部分锦衣卫,只留下十几人,以作策应。 谭龙山距离京都城不远,步行也就是一个时辰多点。 留下两个锦衣卫作为暗保,秦风就独身一人往回走,眼看着城池就在眼前,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城南方向,冲来一队骑兵,目测人数有三十多人,而且都披着甲,不过是轻甲。 秦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京都城附近,怎么会有骑兵?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想到这,秦风扭头就跑,可惜,自己这两条腿,哪里能跑得过骑兵的四条腿? 转眼就被追上,一看情况不对,说时迟那时快,秦风深吸了口气,第一时间冲周围骑兵大吼道:“军爷饶命啊!” 在外遇到官兵,即便是身份地位再高,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狂妄,只会招致杀身之祸。 毕竟,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秦风的身份,若是真遇到愣头青,一刀把秦风砍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骑兵见秦风如此上道,手中的马槊便放下了,围着秦风转了几圈。 为首骑兵,厉声呵斥:“你是干什么的!为何独自一人游荡于京都重地!” 秦风也不知道这些骑兵的来历,不敢贸然表露身份,便满脸陪笑道:“赶路的,求军爷通融。” 为首骑兵眼神不善:“赶路的?可有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秦风哪里需要那玩意儿,无论去哪,都是直接带人闯过去。 只是今日身边没有撑腰的护卫,那两个锦衣卫虽然实力强悍,但只精于暗杀,若是起了冲突,恐怕会被骑兵直接踩死。 见秦风遮遮掩掩,为首骑兵瞬间失去耐性,低喝道:“如今京都城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自进出京都,既然拿不出通关文牒,那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话音落,骑兵便抄起马槊,准备把秦风挑了。 秦风看着马槊,心里直哆嗦,但是骑兵的话,却令秦风一阵奇怪,连忙问道:“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戒严?” 为首骑兵冷喝一声:“督战特使秦千户遭奸人劫走,整个京都三十六县全部戒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便让你当个明白鬼。”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拍着胸脯:“我就是秦风!”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为首骑兵更是虎目圆瞪,大声呵斥:“大胆!竟敢冒充秦千户!” “秦千户乃何许人也?曾千里奔袭北境救母,诛杀北狄传奇牙将钟灵。更是七日平乱,击退北狄桑干军,何等的神武英勇。岂是你这等软蛋能够相提并论?” 周围的其余骑兵,也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第811章 “竟敢侮辱秦千户,找死!” “哪来的泥腿子,连秦千户都敢冒充!” 尽管脑袋都快搬家了,但是听着众骑兵的呵斥,秦风心里却美滋滋的,不由摸了摸鼻子,老脸一红。 没想到,自己在军中威信竟如此之高。 嘿嘿嘿,夸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是,看着骑兵手中寒光凌厉的马槊,秦风后背又是阵阵发凉,自己手上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单靠一张嘴,今儿恐怕是要交代在这了。没有死在敌军和政敌手里,最后反倒被“自己人”给灭了,也忒委屈了。 就在秦风百口莫辩之际,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只见一个身披金灿灿铠甲,腰跨障刀,背负弓箭,提着一杆马槊的将领,朝此处疾奔而来。 “吁!” 将领猛拉缰绳,胯下战马停下,秦风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女将领?啧啧啧,新鲜! 在场的骑兵,连忙冲女将领抱拳行礼。 女将领不理会众人,将马槊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马,直奔秦风而来。还没等秦风回过神,女将领太对对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娇喝道:“你死哪去了!” 秦风捂着屁股,往旁边踱了几步,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在秦风逐渐懵逼的注视下,女将领摘掉头盔,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蛋,映入眼帘,居然是谢云儿?! 秦风直接愣住。shuge.org 在秦风的印象里,谢云儿虽然嗜武,但平日里只在城内横行霸道,可从来没听说过,谢云儿还有披甲戎马的一面。 秦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位飒到爆表的女将军,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 秦风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谢云儿,一会儿美的冒鼻涕泡,一会儿又委屈的哀嚎。 “云儿,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本来谢云儿气得不行,但是看着秦风这幅委屈模样,心里又不由一软,只好瞪了秦风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在一众骑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谢云儿翻身上马,抓着秦风肩膀,直接提到马背上,朝着城门急奔而去。 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巡逻骑兵这才如梦方醒。 “刚才那个人......真是秦千户?!这......这怎么可能?秦千户何等神勇之人,怎么会是个如此软弱烂怂之人?” “不仅软弱,似乎还有些惧内?” “完了,我对秦千户的所有憧憬,全都毁了。” 秦风哪里知道,自己伟岸的形象,在一众骑兵心中,轰然倒塌。 进了城门,翻身下马,秦风便被谢云儿揪着肩膀,强行往回拽。 被路人一阵指指点点,秦风不由老脸一红,小声道:“这是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第812章 谢云儿松开手,小脸却越发严肃,看着秦风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谢云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周围聚集的百姓太多,谢云儿又实在不好发作,便瞪了秦风一眼,压低声音,小声提醒。 “大家都担心死了,你居然还一脸无所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整个京都已经戒严了?而且......秦大人以为是林太保暗中出手,现在正与林天宝在宫中对峙。而且由于推举太尉一事在前,圣人明显袒护林太保。” “若你再耽搁下去,必定引发大乱子!” 推举太尉一事,秦风自然一清二楚,毕竟桃林党早就和秦风提前商量过。 让秦天虎兼任太尉一职,并非秦风本意,只是形势所迫罢了,毕竟文武大臣全都盯着太尉一职,而今秦家赫然已经成为桃林党和主战派的‘党魁’。诸位大臣,自然是要借花献佛,将太尉一职交给秦家。 殊不知,秦风压根就不想要,却又不好拒绝诸位大臣的好意。 这太尉一职,谁都能接,唯独秦家不行,一旦秦天虎兼任太尉,必然遭梁帝记恨一辈子。届时,君臣之间无论表面如何和谐,私下里都将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秦风追求的是,斗而不破,绝不是同归于尽。 如今,卫枭和他背后势力,突然插了一脚,反倒帮秦风解了围。shuge.org 秦风一把拽住谢云儿,非但不急,反倒笑着调侃:“他们对峙他们的,与我们这些晚辈有何关系?倒是你,怎么突然披甲了?” 见秦风如此云淡风轻,谢云儿更是匪夷所思,疑惑道:“秦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乎我披不披甲?”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你们是我秦家未来少夫人,我不关注你,关注谁?” 一听这话,谢云儿小脸不由泛红,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我父亲乃是宁国公,我女承父业,有何不妥?这套铠甲,乃是我谢家祖传!” 铠甲不分男女,只分大小号。 秦风上下打量着武装到牙齿,别有一番美感的谢云儿,心里忍不住窃喜。 本以为,自己娶了个刁蛮丫头,谁曾想,竟然是个女将军,啧啧啧,这算不算是血赚?! 感受到秦风下流无比的眼神,谢云儿不由啐了一口:“你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下流之事?” 秦风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就这么带着谢云儿,招摇过市,脸上别提多得意了。至于进宫?秦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有这时间,还不如去视察一下秦氏粮号。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梁帝脸色铁青,看着秦天虎与林太保之间唇枪舌战。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传来黑尉的声音。 “启禀圣人,秦风已经返京,安然无恙。” 第813章 闻听此言,梁帝脸色更是难看,本来秦天虎与林太保就僵持不下,如今秦风突然安然无恙的回来,这太尉一职,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如今秦家手里不仅有兵权,在朝堂之上,更是党羽众多。 一旦太尉职位,也落入秦家,那放眼整个大梁,怕是也没人再能制衡秦家了。这无疑已经触及了梁帝的红线。 就在梁帝暗暗咬牙,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打算时,黑尉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秦风明知秦大人与林太保,皆在宫中,却丝毫没有进宫的打算,就这么带着谢云儿招摇过市,去了秦氏粮号。” 刚才还一脸阴狠的梁帝,脸色瞬间拨云见日,暗暗松了口气。 梁帝当即打断秦天虎与林太保,沉声道:“秦爱卿,秦风遭掳一事,已经查明,与林太保好毫无关系,另,秦风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城里,此时正在秦氏粮号查账。”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清静了下去。 林太保轻哼一声:“秦大人,你可知诬陷本太保,是何罪名?” 眼看林太保要上纲上线,不等秦天虎回答,梁帝率先接过话茬,当起了老好人:“此事也不怪秦爱卿,毕竟为人父母,心中急切,可以理解。若是没什么事,林太保就先回去歇着吧。” 既然连梁帝都这么说了,林太保也只好隐隐作罢。 另一边的秦天虎却陷入了沉思。 秦风安然无恙,自然是好事一桩,但这个时候,秦风本该第一时间进宫才是,如此就可以强行夺下太尉一职,令圣人没有周旋余地。shuge.org可秦风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恐怕是故意提醒自己,这太尉一职,不要也罢。 想清楚这些,秦天虎当即冲梁帝一拱手:“既然吾儿无恙,老臣也就不再叨扰圣人了,这便告退。” 见秦天虎绝口不提太尉一事,梁帝自然是满心欢喜,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挥了挥手:“秦爱卿退下吧。” 目送秦天虎离开,梁帝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冲黑尉沉声道:“回去告诉黑尉司,近期所有针对秦家的计划,全部取消!” 黑尉不明白梁帝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连忙问道:“黑尉司已经将重心从北狄调回,准备全力对付秦家,此时突然收手,恐怕......” 不等黑尉说完,梁帝已经冷声回应:“这太尉一职,便是秦风交给朕的投名状。有主战派和桃林党的支持,太尉一职,对于秦家而言,势在必得。但秦风却故意借机推诿,可见这秦风,不想与朕为敌。” “现在朝中局势已经分外明朗。主战派也好,桃林党也罢,皆是次要,这朝中能否风平浪静,全看秦风的心意。既然秦风有意与朕缓和关系,朕自然也要予以回应。两害相权取其轻,朕已经无力再多对付一个秦家了,就算有所行动,也要等到国战之后!” 既然圣意已决,黑尉自然不会再坚持,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那锦衣卫,该如何处置?” 梁帝不答反问:“锦衣卫与你黑尉司相比,如何?” 黑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秦风那厮,最善练兵,锦衣卫虽组建时间短,但恐怕已经与黑尉司和北狄夜枭,齐名!” 第814章 按照黑尉的说法。 锦衣卫与北溪县相辅相成,在锦衣卫的监管下,外界探子,根本无法渗透进北溪县,就算渗进去了,也会马上被揪出来,无论是黑尉还是夜枭,都会被当场处死。相应的,锦衣卫总部位于北溪县,在北溪县的保护下,除非北溪县陷落,否则谁也奈何不了锦衣卫。 经过黑尉司的不懈努力,已经摸清了京都附近十几个锦衣卫的行踪,但不可否认,不少黑尉也被锦衣卫给查出来了。 贸然对锦衣卫下手,必然会引发暗战,到时候,锦衣卫势必会对大量境内的所有黑尉,进行报复。 间谍组织之间的战争,是不会有赢家的。 梁帝长叹了口气,秦风今时今日之成长,早已超出了梁帝的预料与掌控。 “秦风那厮,见我殿前武士神勇,便打造出天机营卫士,见我京都驻军铁蹄威严,便组建了重甲黑骑。如今又针对黑尉司,培养了锦衣卫。呵呵,纵使朕再信任他,见他这般行径,也不得不心生忌惮。” “可又能如何?眼下,只能万事皆休,以国战为重。” 梁帝这番话,态度已经无比明确,既然实行的是‘驱虎吞狼’的计划,那秦风这只猛虎,就要继续利用下去,哪怕很可能引狼入室,但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 ...... 与此同时,江南塘栖方面,在林家和背后势力,多方斡旋之下,第一批一万石军粮,已经筹措完毕,准备发往北境。 林管家亲自出城相送:“宁千户,此去北境,路途遥远,护送这么多粮食,您可要留神呐。 面对林管家的‘好言提醒’,宁虎不由一阵冷笑:“留神?呵呵,你只管放出风去,令天下盗贼匪患,流寇贼军,前来劫掠。来一千,本将军就杀一千,来一万,便杀一万。我北溪县运送军粮,不怕死的尽管来便是。” 林管家悻悻一笑:“宁千户真会说笑,这些军粮,皆是江南百姓之心血,老奴自然是盼着安然运送到北境,请宁千户珍重。” 宁虎理都不理林管家,大手一挥,率领着兵马,押送着军粮,浩浩荡荡的发往北境。 看着宁虎离去的背影,林管家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莽夫,能嚣张多久。” 身旁的下人,气不过,咬牙切齿:“管家,那宁虎欺人太甚!难道就这么算了?我林家岂不是遭南境豪族耻笑?” 一听这话,林管家瞬间脸色漆黑:“请神容易送神难,宁虎若就此离去,区区万石粮食也就罢了。就怕节外生枝,再把他召回来!” 说话间,林管家伸手一指宁虎身后的一名参将:“瞧见没有?那可不是北溪县的人马,而是......车骑将军部!” 此言一出,下人不由失声惊呼:“难道说,车骑将军与秦风已经同气连枝?!” 林管家脸色阴沉至极:“这谁知道?!太保大人自有决断,我等奴仆,只管恪尽职守,守着江南祖业家产便是!” 与此同时,江南总兵大营,冲出一支三千人的轻骑兵,朝着宁虎的必经之地而去。 第815章 为首副将,大声喝道:“太保有令,将宁虎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尔等速速派出传令兵,调集各路兵马,守住各路要道,防止有漏网之鱼!” 轻骑兵刚冲出去二十里,便被一个十几人组成的小队拦住了去路。 副将怒声大喝:“拦路者乃何人?!” 对方走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虽是抱拳行礼,却隐隐冷笑:“在下乃车骑将军麾下参将,特在此设卡,护送宁虎押运粮草返回北境。” 闻听此言,总兵副将怒不可遏:“混账东西!你北境兵马,竟敢来我江南设卡,眼里可还有军法王法?!” 车骑部参将,压根不理会对方的呵斥,昂首挺胸,咧着大嘴:“少特么给老子啰嗦,老子敬你,称你一声将军,不敬你,便叫你阿猫阿狗,又有何妨?你江南总兵,在我车骑大军面前撒野,谁特娘给你的勇气?” “都给老子滚回去,不然后果自负!” 眼看双方就要发生冲突。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传令兵匆匆而来,冲总兵副将喊道:“将军,总兵有令,调回兵马!” “什么?!”副将眼睛睁得老大。 传令兵脸色难看:“中原帝党派人前来通报,国战当前,擅自调动兵马,疑有叛乱之嫌,若不赶紧将兵马调回去,帝党大军将前来镇压。shuge.org而且......” “而且什么?!” 传令兵深吸了口气:“骠骑和边军也派人前来通报,若宁虎不能安然回到北境,便......便......” 见传令兵结结巴巴,总兵副将挥了挥手,已经明白了利害关系。 林太保只仰仗着江南总兵,而那秦家,手里之兵权,又岂能是林家相提并论?如今的秦家,最不怕来硬的。没辙,副将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虎离开,别无他法。只是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北境三大军,怎么全都跟北溪县穿一条裤子了? 殊不知,此时北溪县衙门后院,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边军前将军,三位大将齐聚,整整齐齐的给明王抱拳行礼。 “拜见老王爷!” 已经正式入驻北溪县的明王,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被软禁了许久之后,终于重见天日。 面对三位‘门生’的参拜,明王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自从当年边境一别,我等已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车骑将军眼神尽是敬重,连忙回答:“老王爷,怕是已有二十年光景了。当年您入驻辅运县时,还没有世子和辅运县男。” 闻言,明王长叹了口气,感慨道:“一晃已是二十年,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们是三人,当初都是本王麾下副将,如今已成为各自主将,本王甚慰。” 三位大将军,尽管已经位极人臣,但面对明王,却依旧恭敬无比,毕竟没有明王的栽培,就不会有他们三人今日的成就。 第816章 就在老主仆们寒暄问暖之际,世子李章走了过来,冲三位大将军拱手作揖,轻笑道:“拜见三位大将军。” 三人连忙抱拳回礼:“老臣不敢当,世子来北溪县多日,我等却未曾前来拜见,实属无礼,还请世子多担待。” 李章笑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托秦兄的福,我们一家才能迁往北溪县,逃离那牢笼。” 此言一出,三位大将军瞬间沉默。 毕竟明王一家与秦风的关系,已经众所周知。 而在此之前,三位大将军与秦风,也相当于半个敌人。如今秦风既拥有督战特使的头衔,又有明王一家的支持,在这北境,已经说一不二。三位大将军不由暗暗揣测,日后自己当如何立足? 李章何其聪明! 当即笑道:“大将军们不必多虑,我们父子既然入驻到北溪县,自然是要与三位大将军,重修旧好。而且三位大将军,向江南总兵捎信,保护宁虎返回北境一事,我也略有耳闻。那一万石粮食,先发往车骑将军部。” “日后,骠骑将军和前将军,也将各得一万石粮食,算是北溪县的一份薄礼。” “这北境乃是大梁门户,北狄大军兵峰所指,我等应当同仇敌忾,共护北境安危,守护大梁苍生,大将军们觉得如何?” 李章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傻子也懂。 只是......三位大将军,各自忠于不同豪族,各有苦衷。 见三位大将军沉默不语,李章没有丝毫意外,脸上的笑意更浓,话锋却凌厉了不少:“北狄大军已经修整完毕,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更有陈斯督战。shuge.org接下来必是一场恶战,此时北溪县决不能分心,必定要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很显然,李章是给个甜枣,又紧接着甩了一巴掌,恩威并施。 言下之意,别给脸不要脸,若继续隔岸观火,你们仨就别走了,留在北溪县常住便是。纵使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北溪县不利。 车骑将军眉头紧锁,沉声道:“此言,是世子的意思,还是秦风的意思?” 李章嘴角上扬,冷笑道:“我的意思,便是秦兄的意思。我们父子一家,与北溪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骠骑将军深吸了口气,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用力一抱拳:“我等各有苦衷,完全倒向北溪县,绝不可能。但就算看着老王爷的面子,我等也绝不会见死不救。若北溪县危亡,我等必派兵救援。” 听到这话,李章不由笑了起来:“北溪县危亡?哈哈哈!大将军恐怕是误会了。难道进城之时,没见到外城已经修缮完备?而且秦兄已经获得扩兵之权,城中那般闲置人口,已经尽数填入军队。” “这北溪县如铁桶一般!与其担心北溪县,还是多担心担心各位将军自己吧。” 前将军作为第一线,不由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世子此言何意?” 李章也不含糊,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张密信:“此乃秦兄捎来的军报,此战,关键绝不在于北溪县,而在于边军重镇。秦兄,早已经将北狄陈斯琢磨透了,以陈斯之才能,绝不可能倾尽全力,死攻北溪县。” 第817章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北狄方面故意放出的风声,好让北境大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北溪县方面。如此,便可声东击西,进攻边军大营。只要前线溃败,即可围困北溪县,围而不攻,乃是上策。” “秦兄早已料敌,便将计就计,与北狄博弈,表面上所有的军事准备,皆是加固北溪县城防,而事实上,大战一开,北溪县首要考虑的任务,并非是如何自保,而是如何驰援边军重镇。” 此言一出,三位大将军皆是目瞪口呆。 哪里料到,秦风与北狄之间的博弈,竟如此之深。 李章趁热打铁,盯着前将军,沉声道:“我们可不想去救白眼狼,消耗我北溪县军力,驰援边军,最后再被边军反咬一口。” 前将军深吸了口气,不再迟疑,直接单膝跪地,嗓音铿锵道:“拜谢世子和秦千户,今日指点迷津。若无今日点醒,边军危亡也!请世子放心,只要我还在位一天,边军永不与北溪县为敌!” 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对视一眼,也连忙抱拳表态:“永不为敌!” 李章对于这种结果,已经非常满意,毕竟想让三位大将军,直接投靠北溪县,根本不现实。 李章当即将前将军扶起来,先前的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在明王的坐镇下,众人逐渐热络起来。 与此同时,北狄前锋大营,此时已经整军待战。 前锋大营账面上的兵马,共有五万,但私下里,却屯了将近八万兵马!不止如此,还装备了大量辎重器械。 而另一边的桑干军,却只留下了一万人,用作佯攻。 后方五十里外,更有雄鹰军的四万人坐镇,随时准备驰援前线。 整个前线,几乎被夜枭渗透到了极致,任何大梁方向来的探子、传令兵,都被夜枭或赶走,或暗杀。就连锦衣卫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撤回了北溪县。 如此一来,大梁对于北狄前线囤积之兵马,只能以最初的预估‘五万人’之数,筹备战事。而真实兵力,却达到了十三万! 陈斯位于桑干军大营,望着北溪县方向,眼神无比深沉:“我已用尽浑身解数,迫使梁国各界,对于决战北溪县的战略,深信不疑,故而谋求攻下边军大营。此战,赌上了我大狄之国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如此,都无法攻下梁国前线,三十年内,将再无起兵之余力。” “尽管不耻,但我却盼着......秦风死在朝堂党争之中,毕竟普天之下,能破我战法之人,唯秦风尔!” 身旁的副将们,见陈斯如此忌惮秦风,不由面面相觑。 要知道,秦风根本就不在梁国北境,而是身陷朝堂党争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岂能兼顾北境战事?! 第818章 禁宫,朝会大殿。 户部尚书李旭,正在向梁帝禀报秋收诸事,秋收乃大梁重中之重,不可有半点怠慢。 “启禀圣人,江南粮食早熟,根据江南知府回报,江南二十七县秋收已经完成八成,照此下去,再有七八天光景,就可完成全部收成。于下月中旬开始,江南各县即可开始课税,今年乃大丰收年,每亩得三石粮食,按照往年传统,十税一,预计单江南课税就将达到一百万石粮食。” “待江南收成结束,各地也将陆续开始秋收。” 大梁内忧外患至今,梁帝愁眉不展,如今得知江南大丰年,不由暗暗长舒了口气。 不过江南丰年,不代表其余地区也是丰年,具体今年能收上来多少粮食,还要看具体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大好消息。 与此同时,太常寺卿上前禀奏:“江南秋收后,紧接着便是科举大会,各地经过乡试的举子,该陆续进京参加会试了。应当提前做好准备,科举关乎国运,绝不可有半点懈怠。只是近年来,多有各地豪绅乡勇,半路堵截举子,许以高价买下官身,待到举子考取功名后,即可上任敛财,搜刮民脂民膏。” “对于这般恶行,应当严厉打击,绝不可有半点姑息。” 这件事,梁帝早有耳闻,说起来那北溪县的上任县令,便是如此这般恶行,若非那狗东西霍乱北溪,岂有今日秦风在北溪县呼风唤雨? 此事,乃梁帝心中之痛,当即下令,严惩,凡发现有顶风作案者,一律就地正法,夷三族。g 秋收与科举都乃重中之重,但随着这两件事同时开始,也就意味着北境大战在即。 一时间,现场所有视线,汇聚到秦家父子身上。 梁帝沉声问道:“秦爱卿,北境战事筹备的如何了?” 秦天虎连忙行步上前,拱手作揖:“启禀圣人,北溪县已固若金汤,北狄大军胆敢来犯,必定让其领教我大梁儿郎之勇武!” 一听这话,梁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闷。 北溪县越强,越能镇住北狄,可将来想要收回北溪县,也就越是困难。但眼下局势严峻,也只能万事先依着秦家。 梁帝瞥了一眼秦天虎身后的秦风,心想这厮,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正欲询问,却见殿外有禁军求见。 “启禀圣人,北境传令官发来十万火急军报!” 在场文武大臣,皆是一惊,十万火急?难道战火已燃? 梁帝因为丰收而喜悦的眼神,瞬间凝重无比,连忙召见传令官。 不多时,一个身上插满小旗子,以彰显‘军情紧急,各路关卡退让’的传令官,快步登上大殿,跪地大声禀报:“启禀圣人,三日前,北狄大举进攻北溪县!北溪县守军奋力反击,双方已形攻坚僵持之势。” 得知前线战事,梁帝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秦天虎,沉声质问:“秦爱卿,你不是说北溪县固若金汤,既如此,理应轻易将北狄大军击退,怎会形成僵持?” 秦天虎心里也是一沉,按说以北溪县的实力,就算面对五万以上的敌军强攻,也该游刃有余才是,军情怎会如此紧急 第819章 疑惑之余,秦天虎也只好看向秦风。 直到秦天虎踢了秦风一脚,秦风这才如梦方醒,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啊’。 众人这才察觉,这厮刚才居然开小差了! 梁帝气急,如此紧急的局势下,秦风居然还能放飞自我,真是可气至极!若不是忌惮秦家今日之实力,梁帝早已让殿前武士将这厮拖出去,杖二十,让他清醒清醒! 这可不怪秦风,毕竟参加朝会,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过感受到梁帝和秦天虎杀人般的目光,秦风只好稍稍收敛,云淡风轻道:“不必在意。”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皆是一阵诧异之声。 主战派和桃林党,自然不会当场驳斥秦风,但眼神却依旧透着不可思议。 北狄大军与北溪县已经形成僵持之势,意味着北溪县战事吃紧,如此大事,居然不必在意? 秦风若不是有什么致胜法宝,就一定是被驴踢了脑袋。 林太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挖苦秦风的机会,冷嘲热讽道:“秦千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在北溪县立足后,便不在乎大梁江山社稷了?” 秦风笑眯眯的看向林太保:“现在打仗的是北溪县,连我都不急,你一个混江南的,是不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现场又是一阵哗然。 秦风这番话,明显是讽刺林太保,大家都不干净,都是自来水,你装什么纯净水?你林家在江南干的好事,天下何人不知? 而且...... 林太保毕竟位极人臣,秦风居然当着梁帝与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不客气,不禁不合礼数,更有以下犯上之嫌。 林太保脸色难看至极,直接冲梁帝作揖告状:“秦风这厮,恃才傲物,居然敢在圣人面前如此狂妄,应当重重责罚!” 梁帝看秦风一百个不顺眼,但是自从秦风主动放弃太尉一职后,梁帝可不愿意轻易戳破来之不易的和平。 故而直接无视林天宝的状告,盯着秦风,脸色不悦道:“秦风,你若有什么心思,只管说出来,莫要在殿上打哑谜。若再敢喧哗大殿,朕绝不姑息!” 秦风砸吧砸吧嘴,低头冲梁帝行了一礼,表示认错,借坡下驴道:“既然战火已燃,就不必再隐瞒,北狄对北溪县用兵,不过是佯攻罢了。所谓僵持,自然是北溪县未全力迎战,而是故意与北狄军纠缠,保存实力,留做他用。” 秦风这番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毕竟北狄破釜沉舟,攻克北溪县之战略,早已天下皆知。 大梁筹备战事,也是以北溪县为主,怎么今日,突然变成了佯攻?岂不是让整个大梁军力扑了个空? 不等梁帝发话,秦天虎这个督战大臣先待不住了,毕竟此战,秦天虎负全部责任,当即大声呵斥:“到底怎么回事!” 第820章 面对盛怒的秦天虎,秦风不敢再造次,连忙解释:“天下皆知北狄将全力攻伐北溪县,自然是北狄想让天下知道。 “北狄深知我大梁探子无孔不入,早已渗透敌营,故而放出假消息。待到大梁军力重心偏向北溪县,北狄即可集结优势军力,进攻边军大营。 “一旦边军大营溃败,前线将被撕开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届时,后方的车骑和骠骑大军,无险可守,只能与北狄野战。 “虽此言,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但国事当前,不敢虚言。车骑和骠骑两部,恐怕是挡不住北狄大军。 “北境全线溃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到时候,北狄根本用不着进攻北溪县,只管封住所有要道枢纽,困死北溪县即可。 困三五个月也是困,困三五年也是困。那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北狄方面,北狄自然也就不急了。 “北溪县再强,不过是一座孤城,能有何作为?”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如梦方醒。 梁帝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秦风:“你既然早已看透北狄战略,为何不尽早禀报?!” 面对梁帝的质问,秦风连忙拱手作揖,不卑不亢:“我大梁探子,既然能渗透北狄。北狄探子,又何愁渗透大梁?提早做准备,又如何引君入瓮?北溪县城池坚固,粮草充沛,非但不是桥头堡,反倒是后方支援!北溪县自然会全力驰援边军。wg” “而且......” 说到这,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突然坚定无比:“敌将陈斯,乃此战之统帅!我与陈斯虽然没有见过,但交手甚多!以我对陈斯的了解,此人军事素养甚高,而此战北狄已然也赌上国运,陈斯必定将军事才能,发挥到极致。 “故而,臣以为,佯攻北溪县,进攻边军大营,也不过是中策!陈斯还没有用出真正的杀招。”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梁帝心中暗暗吃惊。 梁帝的权衡之术登峰造极,但在军事方面的才能,也只能算是高明,却绝算不上顶尖。得知秦风与陈斯博弈之深,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纵使梁帝也只能自愧不如。 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梁帝没有半点迟疑,只是语气缓和了不少:“秦千户,以你所见,陈斯之杀招,当以何种方式呈现?” 不止梁帝,在场所有大臣,皆是死死盯着秦风。 秦风眼睛一眯,一扫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答反问:“不知圣人,可曾得到消息,前线探子被北狄夜枭驱尽杀绝?” 梁帝虽不愿意让黑尉轻易浮出水面,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斟酌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秦风深吸了口气:“那就没错了!我方对北狄前线之运筹,几乎一无所知。陈斯倾尽全力,杀光所有探子,为的便是封锁消息,那么臣以为,北狄后方必有大军驰援,其目的,无外乎是集结优势兵力,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乃两国孤注一掷之硬战,北狄毕竟全力以赴!再结合往日掌握的情报,进行综合研判,北狄可用之兵,大概有三十万。 “这三十万大军,将会陆续奔赴前线。 第821章 “事到如今,各种奇谋险招,已经没有意义,唯一能够定胜负的韬略,只有一个,便是正面压倒!” 秦天虎脸色铁青,他对这场大战筹备至今,始终考虑的都是,北狄方面只会派出十万以内的大军。 毕竟北狄军事强悍,内政贫弱,大军调动,对于后勤的考验太大,北狄恐难以支撑。 但这场战火,偏偏是在大梁秋收的节骨眼上开始。 秦天虎马上意识到问题之严峻,当即附和道:“圣人,秦风此言,绝非危言耸听!届时北狄大举入侵北境,可依靠优势力量,进攻北境各地驻军的同时,大肆劫掠北境田产,以战养战。” “那陈斯......是打算用咱们大梁的粮食,养北狄的兵马!” 梁帝倒抽了一口凉气。 尽管大梁集结三十万大军,并非难事,但各路调动运筹,再加上奔赴北境,最快最快也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到达北境。 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单凭北境三大军队,再加上一个北溪县,想要挡住北狄三十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进谏:“启禀圣人,既然北狄想以战养战,何不提前一步,烧光田产?届时......” 不等刑部尚书说完,梁帝已经大声呵斥:“烧光田产?!你莫不是要逼着北境百姓造反?北狄大军压境,本该军民一心,率先烧田,民心尽毁,届时百姓怕不是要帮着北狄进犯!” 面对梁帝的驳斥,刑部尚书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g 此时,梁帝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秦风身上,语气前所未有的和蔼:“秦千户,此事你是如何应付?” 秦风没有半点含糊,脱口而出:“时间!” “抢时间! “按照时间算,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北境就会陆续开始秋收,一旦秋收,等同于吹响战争号角。 “如何能让北狄大举入侵北境之前,完成秋收,护送粮草百姓,向南迁五十里,避开战火焦灼区域,既是此战关键。” 林太保目光严峻:“说得轻巧,北狄既然早有打算,必定整备齐全!而北境完成秋收,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如何办到?” 这个节骨眼上,秦风可没心情跟林太保磨嘴皮子,当即回应:“我早已经与李章通信,早在五天前,就已经派出各路说客,通知动员各县、各乡、各村,准备秋收避战。若是闲散收粮,自然需要一个月时间,若军民一心,全力以赴,只需二十日!” “另,谁说我大梁北境驻军少,就非要挨打?北境大军,将全力进攻,分批次,分层次进行后撤,尽可能拖延北狄入境时间。” “只要百姓秋收完成,避战成功,北境就可转攻为守,固守重镇,逼着北狄打攻坚战。北狄没有粮草供应,大军难以为继,必定不战而退也!” 第822章 林太保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失声惊呼:“主动进攻北狄?你可知,要损失多少我大梁儿郎!” 面对林太保的质疑,秦风脸色突然严肃无比,厉声怒喝:“难道我愿意用人命往里填?两国赌上一切死战,难道就我大梁的人命是命,北狄的人命就不是命了?敌军全力以赴,我大梁岂能怯弱畏惧?” 面对秦风怒喝,林太保虽心中尽是不甘,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梁帝盯着秦风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起身大声宣布:“传朕旨意,集结江南、中原兵马,整军备战,以备不时之需!令,北境调动,皆听秦特使之号令。既北狄赌上国运,誓死一战,我大梁自奉陪到底!” ...... 北溪县城外十里处的土坡上,陈斯身披一身轻甲,单臂按着腰间障刀,凝视着北溪县方向。 在过去的一个时辰内,前线传令兵不断回报,已有十几次之多。 “将军!北溪县守军出城了!” “将军!北溪县守军退回城内。” “将军!北溪县守军又出来了。” “退吧将军,北溪县外围瓮城,易守难攻,强行突入瓮城,四面受敌,若不强攻,那北溪县守军依靠城墙高耸,弓箭力足,居高临下俯射,我军只能不断退避,每次撤退,北溪县黑骑便会在轻骑的掩护下杀出来,不断追击蚕食我军。待我军稳住阵脚,准备反击,北溪县骑兵便立刻撤回城中。” “如此损耗,麾下万余人,已损失上千人了!” 陈斯面容冷峻,眼神并未受到频频恶报所影响。 万余大军,损失超过两千人,战斗力就会直接腰斩,若是损失超过三千人,也就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只能后撤替换。否则照料伤员,军心溃散等问题,都极为要命。 进攻北溪县已过去整整六日,尽管大军始终是试探进攻,却还是损失超过千人。 这北溪县之坚固程度,甚至比陈斯之前预估尤甚之。 以陈斯现在手里可用之军力,想要攻下北溪县,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这并不重要,这万余军队,本就是诱饵,就在此时,前锋大营已经开始进攻边军。 除此之外,后续大军也已经逐渐开拔前线,照此下去,不出十日,三十万大军将齐聚前线! 陈斯眼睛微眯:“如今梁国北境兵马,已经在全力防守北溪县和边军重镇,无力顾及秋收百姓。待我大军挥师南下,取尽两国北境粮食,甚至不必修整,可一鼓作气剑指中原!” “秦风!以你的才能,必定能料到我前两手,可曾料到这最后一手破釜沉舟之杀招?” 陈斯当即交代下去:“传我命令,继续进攻北溪县,不得后撤!再有两日,梁国北境便开始秋收,届时便是决战!” 就在陈斯刚刚下达死命令,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跑到陈斯面前。 “将军!前锋大营攻城不利!梁国边军重镇,并未据城固守,而是派军主动迎战,梁国骠骑将军部,从侧翼驰援,共击前锋大营,此时已成焦灼。” 闻言,陈斯眼皮剧烈跳了一下,却依旧沉得住气:“北境三方兵马,各有算盘,骠骑与前将军更是私怨甚多,骠骑怎会第一时间驰援边军?难道在此之前,北境兵马,已被统筹?秦风?不对!” 第823章 “秦风虽势大,但在北境话语权并不强势,三方兵马自然不会轻易听令,除非秦风请了高人相助。只是......何人能镇住北境三军?” 就在陈斯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又有传令兵跑来。 “将军,北溪县守军倾巢而出,发起反攻!” 陈斯眉头一挑:“又是试探反击?” 传令兵脸色煞白,紧张道:“不......不是!守军尽出,尽出!” 陈斯眉头逐渐皱起:“尽出?那北溪县依托城池固守,即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会兵行险着?难道北溪县守军不知,野战乃我大狄强势之处?” 想到这,陈斯嗓音一沉:“无妨!只管迎战便是!” 传令兵眼神瞬间绝望:“将军,前方督军副将回报,再不撤,攻城大军恐全军覆没。” “什么?!”陈斯眼神流露出一抹惊讶。 “北溪县到底有多少守军?” 传令兵嗓音剧烈颤抖,恐惧无比:“不......不知道!太过混乱,看不清,但保守估计至少万余!北溪重甲黑骑前方冲击,轻骑两翼袭扰,步战殿后冲阵,我军无力抵挡。北溪县黑骑......并......并非一千,至少有三千!” 得知北溪县的真实实力,陈斯心中尽是震惊。shuge.org 自从秦风获得督战特使的头衔,拥有扩军权限后,这才过去多久,北溪县守军就已经扩展到这种地步!尤其是那北溪黑骑,陈斯早有耳闻,若只有一千之众,到时不足为虑,可是如今却已经发展到三千人! 这秦风,到底是从哪搞来这么多高原马?! 难道说...... 陈斯眼睛睁得老大:“该死!秦风居然与高山国暗通款曲!” 至于城中守军,必是之前涌入北溪县的饥民,逐步训练转化而成! 若是当初,陈斯没有受伤返京治病,早已经将饥民斩尽杀绝,怎可能让北溪县获得这么多人口! 如今的北溪县,比那边军重镇还要难啃! 意识到北溪县战事已颓,陈斯也不纠结,果断下令:“撤军!待北溪县守军回城后,于三十里外驻扎修整,牵制北溪县即可。另,速派传令兵,去后方调动兵马驰援,北溪县与边军大营必须全力牵制,为大军入境争取机会!” 说到这,陈斯脸色一阵难看,那秦风身处京都,相隔千里,而北溪县用兵竟如此娴熟,仿佛秦风亲临指挥一般。 陈斯连忙问道:“可知北溪县守将何人?” 传令兵大声回报:“乃明王之子,世子李章!” 听到明王和李章这个名字,陈斯脸色瞬间一白,难怪北境三军尽被秦风调动,原来这位高人,便是明王! 第824章 北狄夜枭,经过几十年的渗透,早已经将梁国方方面面打探清楚,甚至包括无数不为人知的辛秘。据陈斯所知,明王乃是李氏皇族最有才干的皇子,自幼随先皇御驾亲征,耳濡目染之下,文韬武略皆是上乘。 十三岁就已经统御五千兵马,戎马边疆,十六岁立下赫赫战功,十八岁已有帝王之相。只可惜,先皇突然驾崩,未曾立下遗诏,现任梁帝趁着明王戎边未归,自京都裹挟群臣,自拥上位,算是自背后狠狠捅了明王一刀。 饶是如此,明王也未曾与梁帝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一直兢兢业业镇守边陲,屡立奇功,在军中威信甚高。明王越是忠于梁国,越是浴血奋战,梁帝对其猜忌越深。毕竟明王才是最该继承大统之人,坊间始终有一种说法,梁帝得位不正,法统不顺! 在梁帝的一番计谋之下,明王被召回京都。 自明王踏入京都的那一刻,就已然变成了阶下囚,梁帝处处针对,处处使绊,用民间说法,便是整日没事找事,终究是抓住机会,将明王贬至辅运县,美其名曰封地,实则却是软禁。 之所以选择辅运县,也是大有说法。 若是贬的太远,以明王之威信,必然受军方拥趸。 若留在京都,又担心朝中大臣,借机发难。 辅运县刚刚好,既在京都城之外,又属于京都三十六县,受梁帝掌控。梁帝虽从未明说,却处处暗示阻碍,使得明王两个儿子,李章李郎,至今未能婚取。梁帝就是要断了明王这支血脉,永绝后患。shuge.org 在梁帝诸如此类的打压下,明王为了保命,也只能装傻充愣,但李章李郎却深得明王真传,皆是出类拔萃的人杰。 此番秦风能得到李章李郎两兄弟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而事实也证明,陈斯的担忧已然应验! 秦风坐镇京都,虽麾下有间谍组织与规模越发宏大的北溪县驿站,可第一时间掌握北境的军情变化。但终究是相隔千里,哪怕是快马加鞭,星夜赶程,中间也有三日延迟。秦风纵使才华决定,也不可能将北境局势,尽在掌握。 同时,根据情报显示,北溪县令林瞿奇乃是举人出身,虽文采造诣甚高,但却不通兵法。秦家四女,老大沈清辞文韬大过武略,老二柳红颜精通商贾,老三李潇兰善隐忍,老四景千影只是个人勇武。 哪怕是昔日的一品诰命夫人秦程氏,也不过是个工于心计的女流之辈,不堪大用。 可以说,整个北溪县,无一人能被陈斯放在眼里。 可如今,随着明王一家的迁入,陈斯顿时倍感压力,要知道秦风只需在京都给出大体方针,李章便可完善施行,此二人相辅相成,令陈斯大为头疼。今日战事之变化,北溪县与边军大营,两战皆是受挫,便可见一斑。 “梁帝老儿,虽只知道玩弄权术,但用人识人方面,确实精诡的很!”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全面开战!” 陈斯下达一连串命令! 就在他准备前往前锋大营,与前锋统领,共同商议进攻边军大营之事时,传令兵却再次带来噩耗。 第825章 “将军!北溪县守军未退!” “一路追击而来,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前方将士正在层层阻击,此地不宜久留,请您速速离开!” 闻听此言,陈斯眉头已经越皱越深。 北溪县守军主动出击也就罢了,居然还一路追杀到边境?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斯斟酌片刻,眼神突然一凝,低喝道:“北溪县守军主动出击,必是为了打乱我军进攻节奏,阻碍战机,想必是为了后方秋收争取时间!” “梁国北境粮食,乃此战关键!绝不可退让半步!” “传我命令,前方将士死战,若全军尽墨,待此战结束,本将军亲自为将士们披麻戴孝,守陵三年!” 陈斯直接打消前往先锋大营的念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杵在原地,咬牙切齿:“速向后方传令,派轻骑急速驰援!无论如何,挡住北溪县守军反扑!” 匆匆从前线赶回来的副将,自马背跳下,身上铠甲插着好几根箭头,胸口护心镜已经完全凹陷,很显然是被钝器猛击所致,身上更是仿佛被鲜血染红一般。 副将双眼血红,大吼道:“将军!北溪县守军攻势甚猛,我等难以抵挡,请将军速速避战!” 陈斯不理会副将的哀求,脸色铁青,不动如山:“若挡不住北溪县守军,此战必受大挫,我乃督战特使,肩负全责!若北溪县守军来了,我便引颈就戮,以死谢罪!我陈斯,愿与众将士,共存亡!” 见陈斯态度坚决,副将眼眶通红,咬了咬牙,翻身上马,重新奔赴前线。 距离陈斯已不足七里的旷野上,喊杀声震天。 赵玉龙率领三千黑骑,横冲直撞,将桑干军杀的人仰马翻,所过之处,鲜血汇聚成流,尸骨堆砌成山。赵玉龙如不可抵挡之煞神,手中马槊都因为刺穿太多铠甲而折刃!赵玉龙随手丢下马槊,自马鞍上拔出七尺长的障刀,来回劈砍。 “桑干军大势已去,众将士随我冲锋!” 一声怒喝,赵玉龙手持障刀,直接朝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桑干军冲去,三千黑骑紧随其后,另有两千轻骑在两翼策应,五千步卒后方压阵推进。 所有桑干军将士心里都明白,北溪县守军已不可抵挡。 此时桑干军的阵亡率,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七成! 即便是王牌之师,士气绝顶,面对七成的阵亡率,也早已经崩溃了。但剩下的三千多桑干军将士,却抱着必死信念,死战不退。此一战,赌上了北狄国运,更赌上了北狄百姓余下二十年的荣辱。 桑干军副将尽墨,副将死光了,门将顶上,门将死光了,参将顶上,参将死光了,牙将顶上。 尽管桑干军只剩下了步卒,面对重甲黑骑,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战损率达到了惊人的几十比一,却无一人脱逃。 第826章 北溪县守军,距离陈斯已经不足三里! 陈斯甚至能够清晰无比的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周围的护卫,纷纷跪下哭求,让陈斯避战,陈斯却不予理会,眼神无比坚定。 “我若血洒疆场,便是天不佑我大狄!”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自陈斯身后传来。 五千轻骑,急奔而来,越过陈斯所在之地,直接冲杀向北溪县守军。 北狄轻骑速度极快,几乎是转眼间就到达了战场,却并未正面迎战,而是划分两翼,自左右两个方向,夹击北溪县守军。北狄骑兵几乎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马术极为高超,对北溪县守军不断袭扰蚕食。 尽管战马狂奔,但马弓手的箭术命中率依旧高的吓人。 这支轻骑兵,最善对付重装骑兵,几乎是全员装备了破甲箭头,依靠马速优势,对北溪重甲黑骑进行袭扰射击。 短短一炷香时间,北溪县黑骑就被射杀几十人! 那些倒在地上的黑骑,如同刺猬一般,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面对箭术奇准,马速飞快的北狄轻骑,纵使是赵玉龙也无可奈何,只能率领一众黑骑收缩阵型,不断以弓箭回击。黑骑弓箭射程更远,单纯与北狄轻骑拼箭,毫不吃亏。但是在双方换箭之余,时不时会有小股轻骑兵,手持马槊,对黑骑发动冲锋。 依靠马速与马槊恐怖的破甲能力,只要被戳中,纵使是黑骑也是一击毙命。 “赵将军!这支轻骑兵,乃是北狄雄鹰旅,最善马战,我等虽身披重甲,但也经不住消耗!” 赵玉龙眼神凝重。 桑干军留守在北溪县的一万大军,几乎被杀光了,眼看着就可以突破边境,直冲北狄大阵,结果却被疾驰而来的雄鹰旅缠住了。而且战事对于黑骑极为不利,硬拼下去,必将蒙受巨大损失。可是一旦撤退,对于黑骑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重骑兵面对轻骑兵的追杀,几乎就是屠杀,根本不可能跑掉。 赵玉龙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世子有令!我等不惜一切代价,冲破边境,突入北狄大阵,掩护后方百姓秋收。传我命令,绝不可后退半步,只管与敌军换箭,等待后援部队!” 同一时间,北狄传令兵已经回到陈斯身边。 “将军!北溪重甲黑骑并未撤退,而是坚守原地,与我轻骑换箭!” 闻言,陈斯眉头又是一皱:“领兵之人何许人也?!” “回将军,敌黑骑统领,乃赵玉龙,梁国京都驻军龙虎军统领,赵离之子。” 得知敌将身份,陈斯不由摇头叹息。 “小小一个北溪县,怎如此之多的贤臣良将?!” “那赵玉龙不愧是赵离之子,面对轻骑夹击,竟如此镇定,若北溪黑骑不退,倒是极为难缠。” 陈斯心中苦闷,北溪县贤臣良将太多,陈斯孤身一人,双全何以抵挡四脚?如今也只能咬牙死撑,今日之战,谁若退了,谁便失了先机! 第827章 北溪黑骑与雄鹰旅相互消耗极为惨烈,交手不过几炷香时间,雄鹰旅已经折损数百人,北溪黑骑也有五十多人倒下,一百多人负伤。 就在双方谁也不肯退让,既换箭又换命的时候,已经击溃桑干军侧翼一千人的徐墨,率领轻骑赶到。 雄鹰旅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放弃包围黑骑,化整为零,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成小股部队,与赵玉龙和徐墨两步,进行惨烈无比的混战。 傍晚时分,人骸马尸,已经是漫山遍野。 但陈斯终于等到了后援部队,又有三千轻骑投入了战斗。而另一边的赵玉龙和徐墨,也等到了后援步卒。 李郎率领步卒结成密集阵型,外围以步槊长矛防止轻骑冲阵,内部则尽是步弓手,弩手,对周围的轻骑进行射击。马弓手与步弓手换箭,非常吃亏,而轻骑又没有冲阵的能力。纵使雄鹰旅和驰援的三千雪狼旅,皆是百战老兵,战力卓绝。 但面对北溪县步卒、轻骑、重骑的配合,仍旧节节败退。 就在这节骨眼上,陈斯耳边传来阵阵厮杀声,循声望去,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天机营卫士小队,距离陈斯已经不足二百步! 陈斯麾下四十护卫分离抵挡,却依旧难以挡住天机营卫士的步伐。 嗖! 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一支箭矢几乎是擦着陈斯头皮飞过。 陈斯脸色铁青,当初就是被天机营卫士刺杀,才丢掉一条胳膊,撂下形势大好的战局,撤回王都。如今再次面对天机营卫士的趁乱刺杀,陈斯非但不退,反倒冷声大喝:“天机营卫士,来的甚好!” 话音刚落,自陈斯身后的营帐中,冲出十几个身穿披甲,背负弓箭的夜枭,直奔天机营卫士而去。 一看情况不妙,天机营卫士果断放弃刺杀,相互掩护着撤退。 这场刺杀从开始到结束,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夜枭队长撤回营帐,沉声道:“天机营卫士败走,我等也无力追击。” 陈斯一挥手,冷冷道:“诸位只管防止天机营卫士刺杀便是,追击就不必了,没有骑兵,想要灭了天机营卫士,无异于天方夜谭。”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次日拂晓。 由于北狄方面不断有援军赶到,最终李章还是选择了撤退,再打下去,一旦被敌军合围,北溪县守军必遭灭顶之灾,撤回来暂且想修整,另寻机会便是。 此一战,以陈斯获胜告终。 连带着攻城的桑干军,北狄大军伤亡高达一万八千多人。 北溪县守军也是死伤惨重,战死者一千余人,负伤者一千六百多人。 虽然战损率,几乎达到了一比十,但丧失了大战的先机,战术上北溪县赢了,战略上却输了。 陈斯击退北溪县守军的同时,便将交战兵马,调往前锋大营,协助进攻梁国边军! 面对拥有着数量优势的北狄大军,边军与骠骑部,也只能选择撤退,重新龟缩进城中固守。 第828章 北溪县修整一日,便再次派兵冲击边境,经过一番恶战,丢下几百具尸体后,被再次击退,撤回县城。 两战皆是失利,李章便不再急着进攻了,第一时间委托秦程氏和林瞿奇,带领秦家四女,在城中慰问将士,安抚军心,并且告知众人,两战失利皆在预料之中,虽无法破敌,却成功牵制了敌军,只要北溪县出击,陈斯就不得不调动兵马迎战,如此即可围魏救赵,减轻边军那边的压力。 ...... 北境军情,已经发至京都,秦天虎被梁帝匆匆召进宫中,商讨此事。 此时,秦风也没有闲着,正在四处筹备马车,或是直接征购,或是直接打造,将这些空马车,尽数发往北境,分发给当地百姓,以做运量之用。马车不值钱,值钱的是拉车的马,光靠秦风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供应这么多马车。 此事,必须与京都各界进行商讨,由各界资助支持。 秦风当即以‘督战特使’的名义,召开紧急物资筹备大会。 不出秦风所料,京都各界商人,几乎每人参加,整个秦家大院,冷冷清清。 秦风心里很清楚,各界商人拒绝参加筹备大会,并不是无视北境战事,而是单纯看不上秦风罢了。 秦风今日之名声,已经彻底两极分化,在地方上以及坊间,声名鹊起,而在京都子弟商贾圈子,却是恶名昭彰。 不意外! 秦风身为‘既得利益者’,并不影响他与其他既得利益者为敌。而此举,自然是热闹了各路势力,凭什么你秦风可以名利双收,我们就要花钱找不痛快?凡是秦风举行的活动,或是号召,各路商人子弟,皆是一律抵触。 最后秦风直接让京兆尹下令,强制所有人参加,这才有商人陆陆续续赶来。 本该上午举行的筹备大会,一直拖到傍晚,京都有头有脸的商人,这才算是勉强到齐。 只是,在场各种窃窃私语,鄙夷之声,层出不穷。 “哼!这个秦风,最不是东西!仗着如今势大,对京都子弟商人,百般刁难。看着吧,今儿秦风又要巧立名目,给我等放血。” “这还用想?但凡是秦风找到我们,准没有好事!” “若是其他人出面,举行这物资筹备大会,我自然是要鼎力支持。但若是秦风,哼,想都别想!” “让我等出力,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不能卸磨杀驴吧?咱们花了大笔银子,名声没赚到,里子也没赚到,凭什么?”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以及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目光,秦风也不在意。 毕竟人无完人,身处秦风现在的位置,更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偏向百姓,就必然会得罪权贵。 若偏向权贵,就必然会被百姓戳脊梁骨。 秦风必须选边站! “我知道诸位心里的埋怨,由来已久,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也不打算靠着三言两语,就与诸位冰释前嫌。你们可以看不上我秦风,也用不着给我面子,但国战当前,北境战事极为严峻,恳请诸位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献出自己一份力量。”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现在北境需要的物资,我已经罗列出清单,共需要八千辆马车,三万年轻力壮的民夫,三千护卫,以及民夫护卫奔赴北境,所需的粮草消耗,共计一万石粮食。” “马车自然是用来帮北境百姓运送秋收粮食,民夫则是前往帮助北境百姓,囤积粮食,修建暂时性的粮仓,护卫用来压阵护送,以及到了北境维持秩序等。” 第829章 “这里外里,皆是钱,单凭我秦风一人之力,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若我将钱全部花光,何以支持北溪县继续作战?” “如今,正需要各界有志之士,慷慨解囊,帮助我大梁,渡过难关。” 此言一出,现场嘲讽之声不断。 商人最是精明,也不冒头,就这么冷冷看着秦风。 在场的子弟,却是对秦风冷嘲热讽。 “现在想起我们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秦风!你不是号称京都第一公子吗?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们?我看啊,你自己一个人绰绰有余。” “呵呵,这京都子弟,被你祸害的还不够惨?” “你的钱留着支持北溪县,我等的钱,支持国战?秦风,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待到国战结束,北溪县兵强马壮,你岂不是更加的有恃无恐了?” 谩骂也好,质疑也罢,秦风皆是受着。 毕竟国难当前,有求于人,秦风不得不低头。w 但是站在一旁的谢云儿,看不下去了,盯着那叫得最凶的子弟,娇喝道:“有志之士?我呸!你们也算男人?”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我虽是一介女流,也不敢忘忧国!” “你们与秦风恩怨再深,又岂能凌驾于国难之上?难道因为个人恩怨,便要放任国家兴亡于不顾?放任生灵涂炭?若尔等皆是如此自私自利之人,那依我看,秦风昔日对尔等的所作所为,天下人皆是要拍手称快!” 面对谢云儿的呵斥,有人敢怒不敢言,也有人心生怨恨,但却无一人反驳。 毕竟谢云儿这番言论,不只是上升到了国家大义的层面,更是戳到了众人软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岂不是让天下人憎恨? 只是...... 帮助秦风?万万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儿。 秦风心中暗暗欣喜,有些话,他不便严明,经过谢云儿的嘴说出来,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而且谢云儿在京都威严犹在,毕竟连秦风都不敢招惹的母老虎,谁敢不忿? 眼看乱糟糟的现场,逐渐平息下来,秦风连忙趁热打铁。 “若诸位肯伸出援手,我秦风自有回馈!” “科举在即,我将向圣人禀奏,凡是为国家有功者,其后人参加科举,一律优先考虑。” 此言一出,在场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商人,立刻来了兴趣。 毕竟后代出仕,可是正道。 若能花点钱,给后代谋个好出路,自然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第830章 “秦千户,科举乃国之大事,最忌徇私舞弊,圣人岂能答应?” “说的没错,你怕是又在引我们上钩,事后卸磨杀驴吧?” 在场的几个商人,对秦风提出的条件相当感兴趣,但心中又充满忌惮,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整个京都权贵圈子,谁不知道秦风绝非善类? 一旁的子弟,纷纷出言呵斥。 “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秦风的话,断然不可信!” “秦风有多凶狠,天下皆知,只要掉进他的圈套里,必然被吃干抹净,切莫因一时利令智昏,而葬送家族产业!” 面对商人的质疑,子弟的驳斥,秦风依旧沉得住气,毕竟决定与百姓站在一起时,就已经做好了与权贵为敌的心理准备。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既然要寻求各界有志之士的帮助,就必须要面对质疑甚至侮辱。 秦风当即解释道:“大家误会我的意思了。” “优先考虑,可不是直接录用。” “想要出仕,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成绩优秀,与其他举子争夺有限名额时,优先考虑的优势才能发挥出来。这是对于有功之人的优待,不无不妥,相信天下举子也能理解。” “除此之外,凡是支持北境秋收的商人,一律记录在案,只要做的是正经生意,绝无坑害百姓之举,将纳入我秦氏商号羽翼之下,互帮互助的前提下,绝不干预诸位的生意。相较于商会,我秦氏商号只是单纯提供保护。” “且国战结束后,无论成败,我大梁与周边各国的商路都会重新打通,届时亦可为各位提供经商渠道。” 秦风连续抛出两个巨大利好,在场的商人何其精明,马上意识到里面的商机,相较于科举的优先考虑,这两个优待,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现在天下,谁不知道秦家势大?在朝堂之上,控制着主战派和桃林党两大党派,更是稳坐督战大臣、督战特使、兵部尚书、千户之官衔,官场地位,已不亚于当朝太保。而在商界,就更是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的秦家,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糖业龙头,虽然出售了经销权,但只要手里还控制着生产源头,其地位就永远不可动摇。 再加上如今最为红火的‘糖果’,试问各界商人,谁不眼红? 另外秦氏粮号,由北向南,攻城略地,平价收售,对大梁各地的粮食行业,冲击之大,古今罕有。 而在兵器打造方面,又与工部二分天下,正因为天机营工坊出产了大量精锐兵器甲胄,因此对于原料矿物等资源的需求,也是极为恐怖。 最近还传言,天机营与高山国早已结成商业同盟,尽管因为前线大战,商路暂时被切断,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只要战事结束,天机营就可借助高山国,将商业扩展至各国各邦。 各界商人已经不是眼红了,而是仰望。 如今秦风却给了众人机会,加入秦家巨大的商界版图中,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谁就能坐上秦家的顺风车,一路飞黄腾达,铸造伟业! 尽管现场的子弟层层阻碍,但还是挡不住商人逐利的本能。 “秦公子,你此番言论,当真?” 秦风背着手,明亮眼神扫过在场的商人,字字铿锵:“我秦风与京都商人子弟为敌。” “绝非因个人恩怨,而是为了还富于民,共筑大梁盛世。若诸位有志之士,能为大梁盛世添砖加瓦,皆是功臣,我秦风保护诸位都来不及,岂能坑害?” “商人逐利,乃是本能!我秦风也不是什么清高雅士,自然看重利益。但是在盈利的同时,牢记自己是大梁子民,国家有难,皆鼎力支持。诸位便是大梁坚固基石,我今天可以把话撂在这,爱国商人,一律最优待遇,谁若对爱国商人不利,便是对我秦家不利!” 这番话,说的众商人热血沸腾。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富得流油,但社会地位向来都是最低的。朝廷每次向商人征收财物,美其名曰借,其实就是明抢。谁若胆敢不交,必然会遭到极其严厉的惩罚。而今天,秦风却抛出一个众人闻所未闻的词汇。 爱国商人! 秦风不仅给了众商人名誉,更给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众商人根本不理会子弟们的阻拦,直接冲上前来。 “秦公子,我林氏商号,愿为北境百姓提供五百匹马!” “我们马家布坊,愿提供二百匹马,一千辆大车。” “那一万石粮草,由我张家包了!” “我王家今年手头紧俏,拿不出太多钱,不过我们在地方上有些门路,可帮助雇佣一千个民夫。” 见商人们踊跃提供资助,秦风悬在心头的大石头也稍稍落下,连忙和谢云儿一同登记造册,将商人的名子,以及资助数额,详细无比的记录在案。将来这份名册,就是加入秦氏商会的敲门砖。 这京都商人,与地方上都是关系匪浅,只要有京都商人的支持,地方上就好办多了,根本无需秦风出面游说,这些商人就可代劳。 眼见秦风拉拢住了商人,在场的子弟们,却是一脸不忿。 心中暗骂。 这些狗屁商人,自诩精明,却个个都是健忘的蠢材。 难不成都忘记了当初秦风是如何在京都攻城略地?又是如何将京都商会挤兑黄了的? 救国无妨,但是与秦风为伍,却是极为可耻。 众子弟阴阳怪气的讽刺起来。 “秦千户,你今日举办这物资筹措大会,只需叫各界商人来便是,叫我们来作甚?” “我等可没有多余的钱,支援物资,你莫不是故意叫我们来,羞辱我们?” “呵呵,秦风,你还真会笼络人心啊!” 面对子弟们的鄙夷,甚至是毫无根据的抹黑。 秦风却依旧报以微笑,毕竟现在国难当头,人心最是重要。 第831章 至于眼前这般子弟,也是大有用处,毕竟向北境输送物资,以及各界统筹,少不了子弟们的帮忙。 不过相较于商人,这些纨绔子弟,不堪大用,只是临时应急罢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他们改邪归正,简直比母猪上树都难。 秦风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各位,可愿与我秦家,冰释前嫌?”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昔日之恩怨,就此翻篇,日后我等同住京都,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是修好关系便是。” 一听这话,直接有两名子弟,迈步走了过来。 这二人,本身与秦家就没什么利益冲突,只是当年秦天虎与李旭进行党争时,不得不选边站队罢了。如今连李旭都投靠秦家了,剩下这些墙头草,恨不得马上就向秦家表忠,可是奈何地位低微,缺乏门路。 如今秦风给出和解机会,这二人自然是要把握住。 “秦公子宅心仁厚,胸襟宽阔,我等佩服之至!” “日后还请秦公子,多多提携才是。” 见二人如此上道,秦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作揖回礼:“提携不敢当,共同进步便是。” 两个子弟当即走到秦风身后。 不过剩下的几十个子弟,非但没有和解的意思,反倒对那两个‘叛徒’嗤之以鼻。 “什么东西!” “哼,居然投靠秦风?简直是我京都子弟之耻!”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那癞蛤蟆。” “一丘之貉罢了!” 秦风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剩下的子弟:“我已经主动示好了,诸位却毫不领情,莫不是打算与我秦家硬杠到底?” “不愧是京都子弟,果然有骨气!” 面对秦风的讥讽,众子弟也不甘示弱,纷纷回击。 “姓秦的,少来这套知道吗?你秦家确实势大,可我们的家族,也都是朝中官员,没有名目,你岂敢对我等出手?” “我就不信,你一个秦家,能除掉我们这么多人。” “这京都,还轮不到你一人只手遮天,林太保尚在,用不了多久,太傅也将回京,到时候你秦家势力再大,也不过是要和太保太傅,三分天下罢了。既然在这朝堂之上,你秦家只占三分之一,我等凭什么拥趸你?” “笑话!太保乃是国之元老,太傅更是国之柱力。你算什么?一个狼子野心的弄臣罢了,仗着北溪县支持,在京都胡作非为,真是令人所不耻。” 面对众子弟的谩骂嘲讽,秦风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感受到秦风的眼神,众子弟虽背后发凉,但考虑到自己人多势众,也就不必畏惧秦风一人。 那秦风再狠,难道还敢血洗整个朝堂不成?岂不是真不把圣人放在眼里了 第832章 在众人一脸鄙夷的注视下,秦风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云淡风轻道:“今日的筹措大会,已经接近尾声,一切从简。而且既然各位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我秦风也不好藏着掖着,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往昔,大梁注重内事,天下各路豪族,占据一隅,作威作福,这京都官员子弟,与各路豪族利益纠缠甚深,尔等各自为政。今日,国战当前,天下大事皆要为国战让路,我为政!” 说话间,秦风瞥了一眼谢云儿:“现场这些子弟的名字,可都记下了?” 谢云儿点了点头:“嗯,全部记录在案。” 秦风眼睛一眯,扫过在场子弟,嗓音铿锵有力:“国难当前,大梁上下一心,百姓,商人,将士,官员,皆在全力支持国战。谁敢阻碍国战,我这个督战特使,就有权力让这误国宵小,付出血的代价!” “我知道你们背后都有豪族支持,与太保党和太傅党,关系甚密。” “但谁若觉得,背后有人撑腰,就敢阻碍战事,诸位皆可以身试法!” 面对秦风干净利落的威胁,众子弟心中虽有些许畏惧,但脸上却依旧不以为然,至于真正敢当面驳斥秦风者,却寥寥无几。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身穿湛蓝绸缎锦衣的子弟,站了出来。 “秦风!你指名道姓,提到太保党,莫不是故意栽赃太保阻碍国战?太保乃我父亲之恩师,真是岂有此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支持国战无妨,但谁若是做事不合规矩,我自然要让驻城军秉公执法,依律办事!” 这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跟秦风对着干。shuge.org 此人,秦风也知道,乃是驻城军副将之子,更是铁杆太保党,名为刘炳。 刘炳昂着头,对秦风的鄙夷,绝非装腔作势,而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他刘家确实不如秦家,但又能如何? 刘炳心中尽是自信,就算借给秦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毕竟父亲可是驻城军副将,与驻城军统领乃是结义兄弟,又是太保门徒,可谓是军政一把抓。 面对刘炳的挑衅,秦风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把这股嚣张气焰压下去,那支持北境的政策,也就甭想着往下实施了,以后这些子弟,肯定会有恃无恐,各种使绊。 秦风眉头一挑,云淡风轻的问道:“特殊时期,特殊对策,所谓的依法办事,未免迂腐了些吧?” 见秦风态度这么软,刘炳更是得意,言语咄咄逼人:“我可不管你那么多!驻城军只管依法办事!” 秦风又问道:“依法办事,程序繁琐,物资无法第一时间送交北境,若是耽误了战事,如何?” 刘炳眼睛一瞪:“北境战事,不是你的责任吗?与驻城军有何干系?我今日把话撂在这,任何要经过驻城军驻地的车队,必须受到严厉盘查,决不能有半点遗漏。” 秦风轻哦了一声,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这么说,就算耽误了战事,驻城军也要严格盘查?” 刘炳语气无比坚定,不留半点回旋余地:“那是必须!” 秦风嘴角上扬:“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驻城军的意思?” 刘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的意思,就是驻城军的意思!” 此时,周围不少子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向刘炳使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 第833章 秦风最会在言语上下套,而很显然,刘炳乃是将门出身,想法太过简单,根本吃不透秦风言语间暗藏的凶险。 甚至已经有子弟,拽了拽刘炳,示意他赶紧解释,驻城军是驻城军,他是他,绝不可混为一谈。 可惜,刘炳非但不领情,反倒将那好心子弟甩开。 “哼!怕什么?我爹乃驻城军副将,将门虎子,我岂会忌惮区区一个秦风?” 秦风用力拍手,大声赞叹:“说得好!” “大家都听见了,刘炳扬言,即便是阻碍战事,也要严厉盘查。如今国难当头,刘炳却的带头阻碍战事,其心可诛。” “云儿!” 谢云儿直接迈步上前,虽说平日里对秦风严厉了些,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却颇有几分‘妻为夫纲’的意思。 只要秦风一句话,谢云儿便是令行禁止,绝不多言。 秦风注视着刘炳,嗓音铿锵:“天机营卫士正在前线作战,身边暂时无人可用,由你代劳,将这阻碍战事,祸国殃民者,直接给我砍了!” 谢云儿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自腰间拔出佩剑。 自从秦风被卫枭和其同党掳走后,谢云儿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时常披挂,肩负起了保护秦风的责任。今日便是身披甲胄,腰跨短剑,甚是飒爽。 眼看秦风要动真格的,刘炳连连后退,大吼道:“秦风,我乃驻城军副将之子,尔等安敢!” 周围的子弟,也连忙呵斥。w “秦风!刘炳纵使千不该万不该,也轮不到你来处置,应当送交大理寺!” “说的没错,秦风,你怎可滥用私刑?” “刘炳乃驻城军子弟,你若杀他,驻城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机营已经迁往北溪县,你孤身一人留守京都,若是结下强敌,你怕是永远都无法离开京都。” 呵斥也好,劝阻也罢,秦风一律无视。 脸上的笑容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锐利坚韧的眼神。 “送交大理寺?他也配!” “他爹是将军,拥有官身不假,但什么时候,官身也能世袭了?究根结底,刘炳就是普通老百姓,处置他,还需由大理寺出面?至于送交京兆府?也不必麻烦!我乃督战特使,对一切危害阻碍战事者,皆拥有处置权!” 刘炳脸上的得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他做梦也想不到,秦风居然真敢无视驻城军的压力,对自己痛下杀手。 看着迈步而来的谢云儿,刘炳狂咽口水,脸色煞白。 “秦......秦风,我刚才是说笑,你莫要当真。” “国难当头,我刘家自然是要鼎力支持。” “我......我这便交代下去,凡是经过驻城军辖区的商队,一律放行。” 面对慌不择言的刘炳,秦风不由冷笑一声:“你可听过一句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在众人无比骇然的注视下,谢云儿直接走过去,一剑将刘炳斩杀,鲜血飞溅一地。 第834章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众人呆呆地看着刘炳。 连副将之子,都如同野狗一般被杀了,谁若是胆敢忤逆秦风的意思,下场只会更惨。纵使心中有再多不忿甚至怨恨,众人也不敢再袒露分毫,纷纷冲秦风作揖表态。 “我等愿全力支持国战,凡是奔赴北境的商队,一律特事特办。”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软的不吃,非吃硬的?犯贱! 秦风一挥手,示意这些子弟可以滚蛋了,懒得与他们多浪费半句口舌。 谢云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炳,轻声问道:“这家伙怎么处置?”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派人给他爹送回去,并且转告他爹,若是胆敢报复,下个死的就是他!国战当前,北境万千子民危在旦夕,一旦北境被攻陷,整个大梁子民都将万劫不复。” “为了天下子民,谁敢在这个搞事,绝不姑息!” 谢云儿看秦风的眼神变了有变。 她早就听说秦风在北境的神勇,只是未曾亲眼所见,因此很难把那个杀伐果决的男人,与自己懦弱胆小,甚至无耻的未来夫婿联系在一起。 而今日,谢云儿却真真实实的目睹了秦风的另一面。 如果说,谢云儿对于软弱的秦风,只是纯粹的好感与喜爱,那么对于强硬的秦风,则是充满崇拜。毕竟从小到大,谢云儿都希望自己可以嫁入将门,眼前的秦风,虽不是将军,却比将军还要果决。 谢云儿看秦风的眼神,越来越深情,小脸阵阵泛红。 “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谢云儿点了下头,快步离去,仿佛与秦风是两个极端,秦风软弱时,谢云儿便极为强硬,而秦风强硬时,谢云儿又无比贤惠。 ...... 驻城军大营。 副将刘承,看着躺在凉席上,已经凉透的儿子,眼神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愤怒。 瞬间,怒吼响彻整个驻城军大营。 “秦风!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眼看刘承已经失去理智,驻城军统领一挥手,旁边的护卫,便将刘承按在地上,直接缴械。 统领背着手,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刘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绝不可与秦风为敌。那厮仗着督战特使的头衔,此时谁也奈何不了他,你若去了,他真敢杀你。况且,龙虎军的赵离,也与秦家交好,现在无论是军事还是政事,都不是与秦家对抗的时候。” “等等吧,等到国战结束,再报仇也不迟。” “来人呐,送副将回府,协助厚葬刘公子。” 同一时间,梁帝也得到了消息。 得知秦风直接杀了刘承之子,梁帝脸色阴冷至极。 “秦风啊秦风,你还真是谁都敢杀啊!” 说这话的时候,梁帝咬牙切齿。 驻城军乃是京都驻军,更是梁帝的心腹,梁帝若是姑息此事,必然会寒了驻城军的心。但若是处置秦风,又是万万不可。最后,反倒是让梁帝里外不是人。哪怕明知道秦风此举,乃是为了北境战事,梁帝心中也免不了怨恨。 第835章 见梁帝少有如此愤怒,黑尉连忙宽慰:“请圣人保重龙体,那秦风仗着如今势大,无法无天,他早晚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是秦风诛杀刘炳,驻城军必是怨气极深,现在应当尽量安抚驻城军才是。” 梁帝背着手,走到秦风送给他的琉璃窗前,低喝一声:“把这破玩意给朕拆了!” 梁帝曾最喜欢这琉璃窗,站在窗边,就可轻易一览窗外景色,但梁帝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与秦风之间的恩怨,便是因‘琉璃’而起。若当初不是梁帝过于激进,收缴了秦风的琉璃坊,怕是也不会闹得今日这般地步。 话音刚落,梁帝又是一挥手:“算了,朕又何须与这一件死物怄气。” “朕这辈子,忍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当年坐镇后宫时,要忍明王。继承大统后,又要忍朝中百官,终于制衡了群臣,又要忍各地豪族。北狄犯边,朕也是忍,后宫闹得不可开交,朕也是忍。如今再多忍一个秦风,又有何妨?” “秦风这臭小子,朕是越看他越不顺眼,却是离不开他啊。北境战事也好,制衡各地豪族也罢,都需此子出力。” “至于驻城军那边,只需带朕的口谕,前去慰问即可,其余的莫要多嘴。此事是驻城军与秦家之间的恩怨,朕才不去当那里外不是人的和事老。w” 黑尉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圣人虽然要面对各方压力,情绪变得极为焦躁,但终究是不亚于先皇的雄主,气归气,却早已经将局势看透。有梁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坐镇后方,下面人办起事来,也轻松许多。 黑尉眼下只剩下一个担忧,试探性问道:“若驻城军咽不下这口气,报复秦风,该当如何?” 梁帝轻哼一声:“驻城军副将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理智可以理解,但驻城军统领,可是满腹城府之人,岂会出这种昏招?天机营尽数迁出京都不假,但秦风却绝非孤立无援,身边既有宁国公谢家,还有龙虎军,驻城军想要报复,还需掂量掂量轻重。” 此言一出,黑尉眼神骤然凝重起来:“圣人,龙虎军乃皇族心腹,如今竟归顺于秦家,岂不是......” 不等黑尉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如你所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北境,十里岗。 顾名思义,此地距离北溪县城只有十里。 而此时,十里岗已经撂下十几具尸体,有北狄前锋斥候,有北狄夜枭,也有锦衣卫。 自大战伊始,整个北溪县属地,已经完全戒严,所有百姓,皆要下田帮助秋收,凡是肆意游荡者,一律以北狄探子论处。乱世用重典,唯有此法,才能坚决打击北狄方面的侦查渗透。 第836章 锦衣卫右使莫离,锦衣卫左使李潇兰,亲自率领锦衣卫上阵,在北溪县全境内搜捕追杀敌国探子。 尽管敌国探子杀不绝,但只要清扫干净北溪县通往边境的线路即可。 随着夜幕降临,锦衣卫信使匆匆返回县城内,单膝跪在李章面前,抱拳禀报:“世子,道路已经清扫干净!” 李章等的就是这一刻,直接转身看向城墙下整军待发的将士,当即大喝道:“边军大营抵御敌军主力,压力甚大,若不能为边军分摊压力,必然唇亡齿寒。今夜发动奇袭,必将是一场恶战,不少将士恐怕再也回不来。诸位将士,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只为守护大梁疆土,我李章,拜谢。” 李章居然直接双膝跪地,冲着众将士磕了三头。 众将士眼神如炬,坚毅无比,整齐划一的吼声,响彻北溪县:“为了大梁,为了北溪县!” 李章起身又作揖行了一礼,居高临下,看着胞弟李郎:“辅运县男,你率领五千步卒,即可开拔,奔赴边境,于三叠关驻扎,随时准备接应友军,或是听从调动分派支援!” 尽管平日里,李家兄弟嘻嘻哈哈,但大战当前,李郎却一扫平日里的闲云野鹤,重重一抱拳,率领步卒即可开拔出城。 李章转而看向赵玉龙和徐墨:“参将赵玉龙,率领三千黑骑,直冲陈斯大营!此刻北狄注意力都在边军方向,料想陈斯大营守军薄弱。若顺利,便一路杀到底,能杀多远就杀多远。若进攻受阻,便撤出战场,驻扎于李郎部与陈斯大营之间,等待后续调派。shuge.org” “徐墨,率领两千轻骑,阻击北狄前锋大营方向的援军。一旦陈斯大营遇袭,前锋大营必定调派北狄轻骑火速支援,你的任务便是阻挡轻骑援军。时刻与赵玉龙保持通信,绝不可让北狄轻骑与赵玉龙交战!黑骑能否进退安然,皆在于你。” 赵玉龙和徐墨双双抱拳,领兵而去。 最后,李章看向刚刚运送粮草回来的宁虎,眼神闪过一抹凌厉:“敲打江南林家一事,暂且延后,护送粮草的兵马,尽数留守于城内。你率领所有天机营卫士,渗透北狄境内,发动奇袭。” “只是北狄方面,情报工作做得密不透风,一旦进入北狄疆土,势必会被夜枭盯上,行踪暴露,必有大军围捕。另,我等对于北狄后方情况知之甚少,故而无明确目标。天机营卫士只需遵循一点,遇粮仓焚粮仓,遇军备库毁军备库,遇辎重砸辎重,消灭一切有价值的目标。如何进攻,如何调配,皆由你负责。” 说到这,李章走下城墙,拍了拍宁虎的肩膀:“宁千户,此战你将与天机营卫士,深入敌后,必定危险重重。前方大军调动,恐怕也不会照顾你们......此战怕是有去无回......” 李章不愿把话说的这么透,但也不想蒙蔽宁虎,毕竟深入敌后,孤军作战,面对北狄三十万大军,即便是天机营卫士各个神勇非凡,怕也是凶险至极。只有将最差的结果告诉宁虎,才能让宁虎做出最正确的应变。 有去无回? 宁虎毫无惧色,甚至仰天大笑起来。 第837章 不光是宁虎在笑,三百天机营卫士也狂笑不止,这笑声回荡在北溪县城,百姓也好,民夫也罢,有人哭,也有人跟着一起笑。有人伤感,自然也有人斗志高昂。 笑声戛然而止,宁虎云淡风轻道:“天机营卫士,皆是秦兄的宝贝,既然将天机营卫士送进火坑,足见战局之严峻。国之危亡,我等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待到击退北夷,扬我大梁国威,家祭无忘告乃翁!” 宁虎转身看向三百天机营卫士,大喝一声:“众卫士,愿随我一同慷慨赴死者,向前一步!” 三百天机营卫士没有半点迟疑,同时向前一步,异口同声的大喊:“击戎狄,护山河!我等愿赴死!” 宁虎大手一挥,率领三百天机营卫士出城,后方百姓,无不是泪眼相送。 李章缓步登上城墙,看着城外漆黑夜色,眼神无比坚毅:“朝中官员,皆怀疑北溪有拥兵自重的歹心,我们便要以血谏忠!” 夜,渐深。 距离拂晓,已不足一个时辰。 陈斯却依旧没有歇息的意思,站在营帐外,望着北溪县方向。陈斯心里很清楚,此战的关键,终究还是在北溪县。前两次交战,北溪县来势凶猛,但退的也快,其战略目的很明显,便是为了减轻边军方面的压力。 如今前锋大军和梁国守军,已经死战三天三夜。 边军方面依靠城池优势,折损近两千多人,而攻城的前锋大营则损失已超过万人。但只要保持住这种进攻烈度,边军被压垮只是时间问题。shuge.org北狄赌上一切,即便战死五万人,也可承受!而梁国边军,损失超过七千人,士气必崩! 与此同时,后续大军也逐步进入战区,阻击骠骑将军部的援兵。 进攻边军为主,阻击骠骑将军为辅。至于车骑将军方面,绝不敢擅动,既要防止大狄兵马长驱直入,攻入北境南区,抢夺粮食。又要分出心力,策应北溪县和骠骑将军部后方,分身乏术。 眼下最不怕的,便是鏖战! 最怕的,便是北溪县出兵袭扰,届时,不得不调动兵马前来增援,必然严重影响前锋大营那边的进攻。 陈斯对北溪县颇为头疼,小小一个北溪县,比边军重镇难啃不知道多少倍,那城防建造的,与梁国各地重镇皆是相差极大。根据攻城将士透露,这北溪县名义上是分为内城外城两层,实则却是三层! 内城囤积大量军需物资,涵盖军事、民生、政事等方方面面,乃是北溪县之核心。 而外城,则是百姓聚居点,年轻力壮的民夫,可随时支援工程或是战事。最外面,还有一圈瓮城,拥有重兵把守。 若进攻边军重镇,只需五万兵马,那么进攻北溪县,怕是十万也拿不下来。就算围而不攻,以北溪县的战争潜力,少说能够坚持个三五年! 这种啃不掉,又随时会派兵出来奇袭的门牙重镇,简直就是这场战争最不安定的因素。 不过陈斯身边还有五千步卒,足够抵御北溪县可能发动的奇袭。 而这五千步卒的作用,绝非是与北溪县恶战,而是作为缓冲,防止北溪县守军太过深入大狄疆域。一旦战火燃进大狄疆域,整个军事调动都会受到重创,乃是陈斯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第838章 陈斯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见陈斯气色极差,身旁副将连忙劝导:“将军,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您歇着吧。料想那北溪县守军不会来了。” 陈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还不是时候,待到天亮再说。” 只有天亮,视野开阔,才能有效防止北溪县守军的偷袭,只要夜幕降临,陈斯的心就始终悬着。 副将长叹了一声:“天亮了,您又要等着前锋大营方面的传令兵,怕是又要熬一天。不如这样,您先小睡两个时辰,末将在此守夜。您若是垮了,何人能应付北溪县?那小小北溪县,卧虎藏龙,尽是贤臣良将。若非忌惮您,北溪县早就攻来了。” 尽管陈斯担心北溪县方向会有动作,但为了大局为重,还是听从了副将的建议,转身回到营房,稍作歇息。 副将站在营帐外,叫来夜枭,沉声问道:“北溪县方面可有动静?” 夜枭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撒出去的探子,至今没有回音,我等怀疑,北溪县正在清扫我方探子。” 副将眼神深沉,却并未有太大反应,毕竟清扫斥候探子之事,双方都在干。大狄与梁国斡旋这么久,各自的间谍组织都发展到了极致,开战之前,就已经将对方渗透的差不多了。正所谓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shuge.org 也正因此,每次进行军事调动前,双方互相清理对方的探子,已经成了例行工作。 很显然,北溪县守军近期必有军事行动。 但眼看着天马上就要亮了,至少今日不会来了,眼下还是要让陈斯多休息才是,毕竟只有他,才能应付李章。 就在副将准备让夜枭回去,继续巡逻,防止梁国探子渗透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皮甲,浑身是血的夜枭,一鼓作气冲到副将面前。 “将军!北溪县斥候四面出击,属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大营。北溪县守军,距离我方大营,已不足十里!” 此言一出,副将眼皮狂跳。 北溪县本就是门牙重镇,距离边境极近,只要一发兵,即便是步卒,也可在一个时辰左右,到达边境线。这也是为何,北溪县周围的斥候探子,比梁国边军那边,多了三倍都不止,就是担心北溪县突然杀出来。 “对方来了多少人?”副将连忙质问,若对方只是试探,光凭营区的五千步卒,即可防守。 若对方来的人太多,就必须向前锋大营方向申调兵马了。 夜枭嗓音急切:“倾巢而出!” 副将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迟疑,连忙转身去通报陈斯。 结果刚转身,陈斯就挑帘出来了,显然根本就没有睡下。 第839章 “将军!” 副将刚要禀报。 陈斯已经挥手打断,表示自己都知道了,尽管北溪县守军马上就会到达大营,但陈斯依旧沉得住气。 “敌先头部队是骑兵还是步卒?” 夜枭连忙禀报:“回将军,北溪黑骑打头阵,步卒后方压阵,轻骑兵分路而行,显然不是冲我大营而来。” 闻言,陈斯的眉头缓缓皱起,当即喝声下令:“传我命令,立刻整军迎战!速派传令兵,向前锋大营通报,增派轻骑兵立刻驰援。敌军此次来者不善,怕是要一鼓作气,攻破前线,反扑我大狄疆域!” 得知北溪县已经孤注一掷,副将脸色瞬间凝重至极,不敢有半点怠慢,速速交代下去。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密集的踩踏声,已经自远方传来。 北溪黑骑来了! 驻守在营地的步卒,仓促间组成防御阵型,上千杆步槊长毛,一致对外。 即便如此,听着越来越近的沉重踩踏声,所有步卒的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上。 而同一时间,营地内的八百轻骑兵,也已经冲出大营,前去阻击北溪黑骑。 但由于是夜间作战,轻骑兵也面临两难抉择,若是不点燃火把,队伍就太过混乱,极其容易发生踩踏事故,还未接敌,恐怕已经自行混乱。 若是点燃火把,就成了活靶子。而另一边的北溪黑骑,却是一片漆黑,但根据马蹄踩踏声判断,对方的队形却相当整齐。 “奇怪!明明是夜间行军,没有火把照明,为何还能维持井然有序的阵型?” 一些轻骑兵,匪夷所思,觉得北溪黑骑的军事素养,已经有些违背常识了。 殊不知,黑骑经过赵玉龙、高山国特使、以及秦风的调教,早已经区别于普通骑兵。人的听力或许有限,但马的听力却相当敏锐,可根据排头马身上的铃声,辨别方向和行军节奏。 调教骑兵,要先调教战马。 几乎是八百轻骑兵出现在射击范围之内,外围黑骑就已经开始根据火光进行盲射。 而黑骑方面却黑灯瞎火,八百轻骑兵的准头严重缩水,反倒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只能竭尽所能,却又毫无意义的袭扰着黑骑。 但黑骑压根就不理会轻骑兵的有限袭扰,行军速度只减缓了一成,目标鲜明,直奔大营而去。 留守大营的北狄将士,总共就五千,派出去八百轻骑,还剩四千二,而能够在第一线防御的将士,则只有一千多人。 而黑骑本身行军速度就慢,无论是减速,还是停顿,都要比轻骑兵方便许多。 到达射程之后,黑骑根本就没有冲阵的打算,直接对着手持长矛步槊的敌军进行射击。 这临时驻扎的大营,根本就没有防御箭矢的有效围墙。 几乎都是拒马和木栅栏组成。 面对黑骑的无差别射击,第一防线的步卒,很快就乱了,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仓皇撤回营内。 与此同时,黑骑则不慌不忙的搬开拒马,挪出一个足够黑骑通过的道路,继续缓步向大营内行进。 第840章 外围黑骑,每隔一人,手持马槊,相邻者手持弓箭,而围在内部的黑骑,则是全员弓箭,就这么一边往里走,一边射。 陈斯大营,瞬间乱了套!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冲阵的方式?这哪里是骑兵旅?分明就是移动的步弓手方阵! 而且由于黑骑坐在马背上,只需要由排头黑骑的铃声引导,后续黑骑就会有序前进,黑骑只管专心射击便是。 很快,敌军就发现了端倪,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步弓手,疯了似的朝排头骑兵射击! 只要把排头骑兵干掉,没有铃声引导,后续黑骑就无法如此有效的前进,而黑骑也不得不分出心力驾驭战马。 只是北狄步卒很快就陷入了绝望。 排头黑骑的铠甲,比其余黑骑的铠甲,更厚更坚固,身边还有十几个手持步槊大盾的黑骑保护。 且不说绝大部分箭矢,都被大盾挡下了,就算直接射中排头黑骑,也无法破甲! 没错,专门针对甲胄的破甲箭头,居然无法破甲! “特娘的,这些黑骑的铠甲,到底有多厚!” “这么厚的铠甲,就算是我们北狄马,也无法承受,该死的高山国叛徒,居然卖给北溪县这么多高原马!” 夜间作战和日间作战,根本就是两回事。 若是白天,黑骑早就发动冲锋了,但现在黑灯瞎火,胡乱冲阵,根本就是活腻歪了,故而在赵玉龙的率领下,黑骑以夜间战法,缓慢但却有效的攻进陈斯大营。 尽管马上就被敌军合围,但对方毕竟只有四千二百步卒,以及八百轻骑。 面对武装到牙齿,铠甲厚到,连高原马都跑不快的黑骑,没有进行过修缮改进的破甲箭头,简直就是挠痒痒。自黑骑出现在大营,足足过去了一炷香时间,黑骑还没有一人跌落马下。 而陈斯大营死伤之惨重,已经濒临崩溃。 直到轻骑兵依靠马槊,开始发动冲锋,才将一个个黑骑戳下马。 但由于要冒着箭雨以及黑骑的马槊防御,北狄轻骑兵的冲锋,如同自杀式袭击一般。 往往要损失七八个轻骑兵,才能干掉一个黑骑。 转眼间,北狄轻骑兵就已经消耗到,无法再发动任何冲锋,死亡率高达七成,饶是如此,也只是干掉了二十多个黑骑而已。 就在这时,无往不利的黑骑,突然停下了进攻。 赵玉龙位于排头黑骑身旁,手持马槊,身上插满了箭矢,一双锐利眼睛,透过盆领铠上的缝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敌军已形成合围,众将士听令,后排改前排,反向杀出大营。敌军虽阵法娴熟,但人数太少,不足为虑。” 随着赵玉龙一声令下,黑骑后方响起了铃声,三千黑骑缓慢但却有序的调转马头,朝着营门方向缓步推进。 而同一时间,整个大营,已经被剩下的三千北狄步卒包围。 足足有六百个步弓手,装备了弩箭,等着黑骑露头。 而陈斯,则坐在马背上,位于大营北边五百步的土坡上,注视着全局。 第841章 黑骑出现在营门的瞬间,六百弩手齐射,尽管黑灯瞎火有失准头,但第一波箭雨下来,还是当场射杀了十几个黑骑,另有十几个黑骑受伤。 弩弓射程远胜于马弓,尽管黑骑阵型并未被打乱,但想要反击,就必须推进到射程内,而黑骑推进的时间,弩手已经重新装填好了弩箭,又是一波箭雨袭来。 由于距离变近,黑骑的伤亡率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足足撂下五十多个黑骑。 而同一时间,黑骑也做出了反击。 由于陈斯部将士都是仓促迎战,弩手身边没有大盾保护,面对黑骑宣泄而来的箭雨,人数瞬间被腰斩一半。 剩下的弩手,只能第一时间后撤。但黑骑就算再笨重,也终究是骑兵,岂能是弩手靠两条腿就可以甩开? 在黑骑的追击下,剩下的弩手也被屠杀殆尽。 连续失去了轻骑兵和弩手,此战结局已经注定,剩下的步卒,面对黑骑,不过是一面倒的屠杀罢了。 尽管步槊可破甲,但毕竟没有马槊长,贸然近身交战,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但陈斯不能退,一旦丢失营地,北溪县守军必然长驱直入,杀进大狄腹地,四处游击作战! 即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稳住阵线! 此时,陈斯手里满打满算还有三千步卒,至少还需拖住一个时辰,前锋大营的轻骑才能赶过来。shuge.org “传我命令,派三百将士,阻击黑骑!” 与其说是阻击,倒不如说是拿三百条命去试探,摸清楚黑骑到底还有多少箭矢。随着那三百悍不畏死的将士冲向黑骑,不出所料,黑骑依旧以箭矢还击。 陆陆续续,目测有十几个将士,手持火把冲到黑骑马下,尽管转眼就被马槊刺死,但陈斯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黑骑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否则区区三百将士,不可能有人冲到黑骑马下。 陈斯不再迟疑,当即唤来夜枭,低声质问:“我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夜枭抱拳,嗓音铿锵:“不敢怠慢,但夜间捕狼,极为困难,只抓住三头。” 自从得知黑骑来袭,陈斯就已经知道,凭自己手里这点人手,绝不可能挡住黑骑,故而第一时间派出夜枭,以最快的速度,捕获周围游荡的野狼。 虽然距离陈斯要求的十头,相差很远,但眼下形势紧急,陈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放!” 陈斯一声令下,夜枭当即松开野狼身上的绳索,在夜枭的驱赶下,三头野狼朝着黑骑直奔而去。 赵玉龙早已听见了狼叫,眉头瞬间皱起,一双眼睛来回扫视,搜寻着野狼的踪迹,当发现那三团黑影的时候,野狼距离黑骑,已不足二百步! 赵玉龙不敢有半点迟疑,抬起马槊,一指野狼奔来的方向:“速速将那三只野狼射杀!” 第842章 麾下黑骑同一时间朝着野狼射击,但由于野狼的速度太快,而且身形修长,再加上夜幕的保护,极难射中。 而且经过之前的消耗,不少黑骑的箭矢已经用光了,直到野狼冲到距离不足百步远的时候,黑骑才射杀了其中两只。 剩下的最后一只野狼,终究还是冲进了黑骑胯下,沿着马腹下方的缝隙逃窜。 黑骑战马虽然经过严苛的训练,但却并没有应付野兽的经验,而且由于黑骑队形密集,且行动缓慢,仅仅是一只野狼,就引发了灾难性的混乱。 凡是野狼跑过的位置,战马皆是受惊,一时间阵型大乱。 趁着黑骑混乱之际,陈斯果断下令,所有将士全部进攻。 两千七百步卒,对上数量相差无几的黑骑,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但步卒早已经丢掉火把,强行与黑骑混作一团,如此乱战,黑骑的优势被一再削弱。 见黑骑已经方寸大乱,夜枭眼神不由一亮,转身冲陈斯抱拳行礼,尽是佩服:“不愧是将军!连北溪县最精锐的黑骑,都如此不堪一击!” 尽管战术成功了,但陈斯却没有半点放松。 听到夜枭用“不堪一击”这种词,来形容黑骑,陈斯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不堪一击?!” “我麾下五千将士,今晚全都要葬送在这,只不过换了黑骑几百伤亡,争取一个时辰的求援时机。” “若连这等强敌都不堪一击,我大狄将士,连十比一的战损都做不到,岂不皆是酒囊饭袋,散兵游勇?你怎敢如此侮辱,浴血奋战,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面对罕见发怒的陈斯,夜枭脸色尽是自惭形秽,连忙低头:“战场最忌大意轻敌,属下该死。” 陈斯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怒意,盯着远处惨烈厮杀的战场,语气无比笃定:“若援军无法及时赶到,不止这五千将士尽墨,后方大军也必遭冲击!” 黑骑与陈斯麾下将士厮杀之际,天机营卫士已经在宁虎的率领下,悄然穿过了边境。 黑骑的价值,不只是攻陷陈斯大营,击穿边境,更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掩护天机营卫士渗透后方。 同一时间,徐墨与麾下两千轻骑,正在奋力抵挡北狄援军。 北溪轻骑,且战且退,而后方追击的北狄骑兵,正是雄鹰旅! 之前两战,雄鹰旅折损超过两千人,按说战斗力应该已经大打折扣,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雄鹰旅的编制为八千人,随着后续部队赶到,重新补充,雄鹰旅的人数不降反增,五千变六千。 雄鹰旅统领马蒙,死死踩着马镫,屁股已经完全离开了马鞍,左手持弓,右手不断从马鞍右侧的箭筒里抽箭。几乎是一支接着一支的射击,频率极快不说,准头也相当惊人,平均三四箭就能命中一个北溪轻骑。 “杀!一个不留!” 马蒙一边追杀着北溪轻骑,一边大吼着。 北溪轻骑也在奋力还击,但无论马术还是坐骑,甚至连箭术,这支短时间内组建而成的轻骑兵,都无法与雄鹰旅这种百战精锐相提并论。这场阻击战,简直就是自杀! 第843章 自双方交战,过去不过一炷香时间,徐墨部就已经损失超过五百人! 照此下去,且不说,难以完成李章交代的阻击任务,恐怕整个北溪轻骑,都要被斩尽杀绝。 一旦失去轻骑,就无法再为黑骑提供任何掩护,到时候黑骑面对雄鹰旅,也将是极为凶险的局面。 徐墨索性一咬牙,放声大吼:“传令兵何在!” 连喊了十几声,才终于有一个轻骑靠过来:“将军,传令兵死光了!” 徐墨脸色阴沉至极:“你现在便是传令兵,速速传下去,所有轻骑得令,放弃阻击,全速奔赴陈斯大营,与黑骑汇合!另外派人通知李郎,速速增援!” 尽管徐墨第一时间放弃了阻击任务,但由于麾下坐骑,皆是大梁原产马,无论耐力还是速度,都不如北狄马,哪怕全速脱战,仍旧无法摆脱雄鹰旅的追杀。 好在双方马速都达到了极致,使得雄鹰旅的箭术准头大打折扣。 虽不断有北溪轻骑被射下马,但这种损失,勉强还能承受。 此地,距离陈斯大营,尚有半个时辰路程,一番鏖战下来,甭管大梁马还是北狄马,都快撑不住了,不断有战马自己累瘫,倒地的同时,顺带着把身上的骑兵直接压死。 随着力竭的战马越来越多,马蒙不得不放弃追击。 若是战马都累瘫了,就无法对付黑骑。 “快!传我命令,停止追击!” 马蒙猛拉缰绳,待战马停下的瞬间,直接翻身下马,从马鞍上取下水囊,泼在战马身上,不断拍打着战马脖子,帮助战马降温。 此地可没有换马的驿站,而且太阳已经缓缓升起,晨曦撒遍大地,白天作战,对双方来讲,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考验。 另一边的徐墨,也是第一时间叫停轻骑,以同样的方式帮战马降温,稍作歇息后,才再次前往陈斯大营,行军速度慢慢悠悠,在战马休息过来之前,绝不敢再贸然跑起来。 天色大亮。 天机营卫士,已经渗透进前线以北二十里处! 但由于已经天亮,附近驻扎了多少大军,皆是未知,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宁虎果断下令,天机营卫士就地休整,避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同时,分派出十几个天机营卫士,四散打探消息,寻找有价值的目标。 直到正午,撒出去的卫士才陆续回来。 “千户,方圆三十里内,只有一支军队驻扎,未避免泄露行踪,属下不敢贸然靠近,故而敌军有多少人,配备如何,皆是一无所知。而粮仓、军备库、辎重队伍等,也并未发现。” 宁虎低头沉思,片刻后,眼神一厉。 “此地距离前线不过二十里,必然已经得知陈斯大营的消息,却并未发兵增援,可见此营重任在身,不便轻易派兵,料想其中必有大鱼!今夜,我们便闯一闯这营区,我倒要看看,此营里囤积的究竟是兵马,还是军粮辎重!” 就在宁虎筹划,偷袭二十里营区的时候,陈斯大营的战火,非但没有熄灭的意思,反倒愈演愈烈。 徐墨与赵玉龙成功汇合,几乎是刚把残余的陈斯步卒杀光,雄鹰旅便紧随着出现在战场上,双方再次爆发鏖战。 第844章 由于黑骑的箭矢已经耗光,面对雄鹰旅的袭扰,几乎只能被动挨打,而徐墨麾下的轻骑,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掩护,无法起到太大作用。 就在徐墨和赵玉龙,面对雄鹰旅的围攻,败相显现之际,李郎终于率领步卒赶到。对于陈斯大营的争夺战,惨烈的持续着。 ...... 京都,秦府。 秦风手里攥着军报,得知北境战事,进展并不顺利,眼神不由一阵凝重。 将军报交给秦天虎,由秦天虎进宫禀报之后,秦风便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起来,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谢云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这样,不由一阵担忧:“自看过军报后,你便坐立不安,莫不是北境战事,难以为继?” 秦风叹了口气:“这一战,北狄赌上国运,本就是一场恶战,我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战局之焦灼,却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根据军报上记载,北溪县守军,对陈斯大营的第三次进攻,再一次被击退了。 李郎和赵玉龙以及徐墨,三员大将,率领黑骑、轻骑、步卒,足足有一万人,不仅杀光了陈斯大营的守军,而且数次占下,可......那大营太过简陋,易攻难守,随后与雄鹰旅的鏖战,几经易手。 而且面对北狄方面,不计成本的消耗,反倒是北溪县守军,先扛不住了。 光是黑骑,就折损近千人! 这些精锐中的精锐,都是吞金兽,短时间内,秦风根本无力补充兵员。 若是在正面战场上,损失太大,北溪县守军薄弱,其后果不堪设想。 最令秦风担忧的是,随着赵玉龙等人撤退,宁虎率领的天机营卫士,便被困在北狄境内,孤军作战。 一旦行踪暴露,北狄方面,势必会派夜枭追踪,然后调遣骑兵追杀,秦风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北狄的士气,以及此战之决心。” “也是......” “我大梁是国,北狄就不是国了?人家的百姓也是百姓,将士也是将士,国战当前,自然是全力以赴,绝不会有半点退缩。照这种烈度打下去,最后结果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场仗一定会比预期提前不少。要么是北狄退兵,要么是边军被压垮。一旦边军大营失守,后方赶着秋收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谢云儿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想要帮秦风出谋划策,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毕竟连秦风都被难住了,自己这点尽量,怕不是现眼? 谢云儿只好避开战事,轻声安慰道:“你别急,平心静气,兴许一会就有注意了呢?” 尽管知道谢云儿是好意,但秦风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可是打仗! 两国拼死一战,小聪明小伎俩,根本毫无意义...... 第845章 迟疑再三,秦风一拍大腿!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北境。” 此言一出,谢云儿直接站了起来,眉目微颦:“秦风,你理智点,就算战局紧迫,你也不能自乱方寸啊。如今四位姐姐,人都在北溪县,就剩你在京都照应着,若连你都走了,日后安排物资运输诸事,何人能拿主意?” 谢云儿心里越发担忧,生怕秦风急躁过了头,因小失大,毕竟两国交战,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分出胜负的,就算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而且...... 自从秦风与梁帝的关系,变得斗而不破,谢云儿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只有秦风在身边的时候,谢云儿才能安心。 若秦风一走,圣人也好,后宫皇子贵人也罢,甚至还有那个林太保,借机发难,何以应付? 谢云儿伸手拉住秦风的袖口,轻咬薄唇,近乎哀求:“能不能别去?” 秦风了解谢云儿的性格,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会轻易放低姿态,但北境战事严峻,秦风必须做出决定。 向来与谢云儿吵吵闹闹的秦风,也很罕见的露出柔和目光,轻声细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只是暂时离开,圣人还需要我帮他主持北境战事,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谢家发难。” 闻言,谢云儿非但没有半点轻松,眼神反倒更加幽怨了。 “我不只是担心谢家,还担心......你......” 二人的关系早已确定,但谢云儿袒露心意,却还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光了全部力气。 感受到谢云儿的复杂眼神,安逸暗骂自己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女人,居然被自己冷落了这么久,简直暴殄天物! 秦风伸手按住谢云儿双肩,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去北溪县坐镇,绝不会离开县城半步,自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京都运筹物资诸事,就要拜托你了,毕竟你是我秦家未来的少夫人,很多事,终究是要交到你手上。” 未来少夫人...... 这个称呼,每次从秦风嘴里说出来,谢云儿都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一定要去吗?”谢云儿很罕见的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紧紧抓着秦风的袖子,不肯松手。 秦风眼神充斥着愧疚,自责,与此同时,却又坚定无比。 “一定要去! “大梁,地大物博,资源充沛,商业发达,一直都是经济强国,而北狄全民皆兵,百姓精通马术者,不下六成,是毋庸置疑的军事强国。 “两国不战则矣,若战便是死战。 “大梁也好,北狄也罢,无论哪方战败了,都将面临对方的劫掠。轻则割地赔款,耗光百姓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收成,重则直接亡国。 “如今前线惨烈焦灼,北狄前锋大营对边军的进攻,就没有停下过,战机瞬息万变,而京都距离北境实在是太远,通信一次,往返就要六日,如此拖延,对战事极为不利。” 听到秦风这番话,谢云儿心情一阵复杂。 往返六日还慢? 秦风重金打造锦衣卫和北溪驿站之前,北境与京都通信一次,至少都要十天,而且这还是重要军情禀报。 第846章 谢云儿心里很清楚,现在的秦风,别说六天,怕是六个时辰都嫌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溪县。 谢云儿深吸了口气,终于松开了手:“你有你该办的事,我若阻拦你,倒是我的不对了。此番前往北溪县,你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要什么样,若缺了一根头发,我便要你的命!”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一阵好笑,这丫头,到底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威胁? 不过见谢云儿如此识大体,秦风心里自然很欣慰,伸手摸了摸谢云儿的脑袋,为了让她安心,嬉皮笑脸道:“临行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云儿眉目微颦:“什么秘密?你该不会和画舫那浪蹄子,真有什么吧?” 秦风脸色一板:“这叫什么话!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谢云儿轻哼一声:“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好啦,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秦风附在谢云儿耳边,神秘兮兮道:“那日参加岳父大人寿宴,我闲逛至后院,撞见你洗澡一事......其实,我确实大饱眼福,但败坏你清誉的事,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得知秦风这家伙,居然真的看见了,谢云儿的小脸瞬间红的滴血,紧接着眼神越发凶狠起来。 “我就知道!” “秦风,你这个挨千刀的!” “无耻狗贼,呸!登徒子!” 眼看谢云儿要发飙,秦风顺势一把将谢云儿搂进怀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看我自己女人,天经地义!” 谢云儿奋力挣扎,却被秦风抱得更紧了。shuge.org 感受着秦风结实有力的怀抱,谢云儿仿佛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对于秦风这个无耻狗贼,又爱又恨。 确定谢云儿的怒气平息了,秦风这才装着胆子松开手,注视着谢云儿的眼睛,深吸了口气,无比认真道:“待我从北溪县回来之际,必是国战结束之时,我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花,娶你过门。” 刚才谢云儿还恨不得把秦风掐死,结果听到这话,身体瞬间酥了,心中尽是娇羞。 过了好半天,谢云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嗯......” 安抚下谢云儿,秦风便不再耽搁。 简单收拾了些细软,象征意义的进宫跟梁帝打了个报告,于次日清晨,策马冲出城门,直奔北境而去。 入夜。 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北狄后方营外。 这已经是宁虎第二次来了。 之前准备对营区发动偷袭时,却发现营区内留守着一支骑兵,还有不少夜枭活动。 宁虎果断放弃偷袭,撤回藏身地,重新寻找机会。 直到今日,营区内的骑兵被调走,宁虎才率领天机营卫士,卷土重来。 经过数日的蛰伏和打探,宁虎对营区内的情况更加了解,从时常驶出营区的车队,可判断,营区内必囤积着大量军需物资! 第847章 宁虎和三百天机营卫士,蛰伏在距离营区不到一百步的洼地里,全员趴伏在地上,以夜色为掩护,悄悄等待时机。 营区距离前线太近,再加上北溪县守军与陈斯的交战越来越激烈,为了防止敌军渗透,北狄营区的防守极为严密,除了士卒严格执行巡逻站岗等任务外,更有专门的将领,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巡查一圈,避免有人偷奸耍滑。 宁虎根本找不到任何缺口,而且骑兵行军速度太快,若是前线战事平息,必然会马上调回营区协助防守。 一旦骑兵回来,想要袭击营区,就更是难上加难。 机会只有一次,绝不可能放弃! 宁虎孤注一掷,交代下去,准备强攻! 三百天机营卫士,分为两队,宁虎率领二百人,另外一百人则想办法迂回到营区后方,与宁虎形成夹击之势。 等了半个时辰,宁虎不再迟疑。 “杀!” 一声令下,二百天机营卫士,同时朝着营区冲去,距离营区不到五十步,巡逻士兵便发现了天机营卫士,正准备通风报信,却被凌空射来的一箭杀死。 与此同时,周围的其余士兵,面对天机营卫士高强度训练磨砺出的箭术,免不了遭到殃及。 转眼间,已有七八个巡逻士兵被射杀,但其中一个士兵的惨叫声,还是引起了其余士兵的注意,急促的锣鼓声,响彻整个营区。 睡梦中的士兵被惊醒,仓皇冲出营帐,却发现天机营卫士已经杀进大营。 “敌袭!敌袭!” “莫慌,快稳住阵脚,上去迎战!” 疾奔而来的一名门将,指挥着现场乱作一团的士卒,迎战敌军。 营区里足足驻扎了四千步卒,而梁国大军都被挡在边境之外,不可能率领大队人马杀到后方,料想对方必是小股部队。 门将一刀砍了一个溃逃的士卒,冲其余神色慌乱的士卒吼道:“怯战者,死!” 就在这时,自营门方向跑来一个士卒,扑到门将脚边,神情惊惧的哀嚎着:“将军,敌人攻势凶猛,我等难以抵挡!” 话音落,门将手起刀落,将面前扰乱军心的士卒斩杀,大声怒喝:“扰乱军心者,死!都他妈给我冲上去!” 门将之所以如此愤怒,既是因营区内囤积大量粮草,若是粮草有失,前线大军必然无法按照原定计划,支撑到攻破梁国防线。到那时,来不及劫掠梁国秋收百姓,后方又没有粮草应急,整个大战都会受到重创。 看守粮草的门将,必然会被活剐! 在门将和督军的逼迫下,慌乱的士卒,只能硬着头皮冲向营门。 望着士卒们的背影,门将心中却是阵阵担忧。 虽说敌军只能是小股部队,但怎么偏偏这么寸,专挑骑兵调走的今夜发动袭击?除非......对方已经蛰伏数日,暗中窥探。 但这方圆百里之内,尽是夜枭和斥候的耳目,对方怎么可能潜伏多日而不暴露行踪? 就在门将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却听耳边传来的喊杀声,越发清晰。 敌军已经攻破营门,朝着这边杀来?这才过去多久?敌军怎会如此凶悍 第848章 另一边的宁虎,手持步槊,不断通杀着挡在面前的守军。 自发动袭击,才过去一盏茶时间,宁虎已经连杀十几个守军,更是率领天机营卫士过关斩将,攻进营区内部,距离粮仓不足百步! 北狄精锐就那么多,全都派到前线了,后方兵马,虽然都是正规军,但常年驻扎,缺乏实战磨砺,面对天机营卫士迅猛的夜袭,自然慌乱阵脚,平日里训练的战法,忘得一干二净。 两军交战,最忌自乱方寸! 天机营卫士的攻势越是凶猛,对方的士气就越低,缺乏士气,就更无法抵挡。 正面强攻的二百卫士,分为两拨,前方的一百卫士手持步槊,后方的一百卫士,则依旧手持弓箭。 以步槊破敌方长兵器和甲胄,同时为后方弓手提供保护。 弓箭则对守军造成难以想象的压力。 而且...... 天机营卫士装备的,全都是清一色破甲箭头。 纯铁打造,箭头尖细,涂抹着毒药。 这种天机营制式破甲箭,每一根的造价,足够造出十支普通箭矢。 除了箭头,弓也经过天机营的改良,无论大梁还是北狄,上力步弓为一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中力弓为七斗,下力弓为五斗。 马弓上力与步弓中力相当。 而天机营卫士,经过秦风设计的体能训练,以及对于箭术的专精强化练习,身体素质超过正常士卒一截,天机营步弓为一石二,比普通步弓足足多了二斗之力。g无论是射程,还是破甲能力,都不是普通士兵能够相提并论。 面对天机营卫士的弓射,营区守军根本无法抵挡。 一射必中,一中必穿! 布甲和轻甲,形同虚设,就算是将领身穿的重甲,除了头盔和护心镜两个位置外,也无法形成有效防护。 无论是武器甲胄,还是士气,营区守军与天机营都是相差悬殊,尽管营区守军拥有人数优势,但却无法凝聚成力,优势不显。 眼看着天机营卫士距离粮仓剩下不足五十步,而守军却四处溃散,根本形不成像样的反击,门将心里很清楚,一旦士气受挫,想要逼着这些初战的士卒重新振作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门将当即率领卫队,亲自投入战斗。 门将手持一把长柄斧,身后的五十多个护卫,手中兵器则是以障刀为主。 此时天机营卫士已经压住了守军的士气,面对冲杀上来的门将,决不能有半点退让,否则门将立威,必将提振军心。 宁虎伸手一指守军门将,大喝一声:“敌将上阵,射杀之!” 宁虎虽勇武,却不傻,绝不会贸然与敌将搏命。 一时间,天机营卫士的箭矢,对守军门将重点照顾。 尽管护卫第一时间把门将护在身后,但面对天机营卫士的一轮齐射,门将和身旁的十几个护卫,纷纷中箭。 第849章 门将的左肩被射中,明明有甲片防护,却仍旧被箭矢贯穿,血流如注。 门将一把将箭矢掰断,手持长柄斧,盯着宁虎怒吼道:“敌将,可敢与我对战?!” 宁虎理都不理。 那门将不过是想殊死一搏罢了,纵使宁虎对自己的武艺相当自信,却也不给守军门将半点机会。一来是此战要速战速决,决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否则骑兵回防也好,守军镇定下来也罢,都够天机营卫士喝一壶的! 况且...... 那门将手持长柄斧,必然膂力过人,宁虎身上的铠甲,面对破甲能力惊人的长柄斧,只要挨一下,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战场之上,岂容儿戏! 见宁虎不敢应战,门将大声叱骂:“汝等梁国将士,皆是鼠辈!” 刚骂完,又是一轮箭雨袭来,那门将被当场射杀。 连门将都死了,周遭守军更是乱作一团,真正迎击天机营卫士的守军,屈指可数,绝大多数士卒,都是躲在后方,或是直接溃逃。就算营区被攻陷,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他们这些大头兵。 就在这时,营区后方的天机营卫士,也杀了过来。 虽然只有三百卫士,但由于情况混乱,再加上守军受到夹击,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敌军。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敌众我寡,打不过了。” 这一声嚎叫,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传十,十传百,营区守军瞬间做鸟兽状溃散。shuge.org 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长驱直入,一把火烧了粮仓。 光是这一个营区囤积的粮食,就足够前线五万大军吃十天。 除了粮草,营中还有大量辎重。 耀眼的火光,整个战区都能看见。 “撤!” 确定火势已经烧旺,宁虎当机立断,带着天机营卫士迅速撤出战斗,朝着漆黑远方窜逃而去。 位于前线大营的陈斯,望着后方的光亮,眼神无比凝重:“后方终于还是失火了!能够在前线大军和夜枭斥候的层层阻拦下,渗透进后方,只有天机营卫士。” 身旁副将,数次领教过天机营卫士的厉害,连忙提议:“将军,应当立刻派兵马,前去围剿!” 陈斯挥了挥手,神情显得有些无力:“不必了,传我命令,通报各营区,严防死守,避免再遭天机营卫士暗算。另外,去查查损失了多少辎重,好提前做打算。” 副将领命而去,陈斯却暗暗叹了口气。 这天机营卫士,甚是头疼。 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但战力却极为强悍,可谓是步卒之巅峰也,只有骑兵能够克制,但派出小股骑兵,极有可能被天机营卫士反杀,而调动大队骑兵,又不现实。现在前线战事吃紧,哪有余力去围剿天机营卫士? 现在对于大军,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损失任何粮草,都会对前线战事造成严重影响。 陈斯必须对天机营卫士的偷袭,予以回应。 第850章 当即留下几位信得过的副将,守在边境之上,严防北溪县守军突袭,自己则奔赴前锋大营。 天亮之前,陈斯就已经到达前锋战场。 前前后后,攻城大军已经投入了七万余人,伤亡已经过万,整个前锋大营,已经被伤员填满,而边军重镇,依旧屹立不倒。自从进入大营,陈斯就屡次听到下面有人议论,攻下边军重镇已经不现实。 对于动摇军心者,绝不姑息,陈斯几乎是一路杀进了帅帐里。 陈斯本是前锋统领的老部下,如今却荣升,官位已经压了前锋统领一头,但老主仆相见,陈斯还是无比敬畏,由于独臂,无法抱拳,便单手按住胸口,冲前锋统领行了一礼。 “老将军,陈斯来了。” 前锋统领毫不忌讳陈斯的官位,连忙上去将陈斯身体扶正,感慨道:“陈斯,你曾是本将左膀右臂,如今君上任你为督战特使,自是物尽其用。你我老主仆,就不必多礼了,你有何安排直说便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斯自然不再迟疑,连忙询问攻城进度。 随后从前锋统领口中得知,虽至今无法攻克边军重镇,但也不是毫无进展,昨日的进攻,几乎已经杀进城内,城墙和城门,都已经被攻破。但由于城内屯兵太多,攻城军被硬生生顶了回来。 “看来梁国边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眼下只要继续阻击骠骑将军的增援,防备车骑和北溪县的突袭,攻下边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后方营区遭袭,损失了不少粮食,需对边军发动一次全力猛攻。” “攻下边军大营,便是决定性的胜利,即便攻不下,也可消耗边军剩下的潜力。” 前锋统领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沉声问道:“如今,军中士气大不如前,现在强攻,必然要蒙受大量损失。我们既然是攻城一方,面对此等惨烈的攻坚战,要付出数倍于敌的死伤。届时,我军士气恐怕面临考验。” 陈斯明白统领的担忧,眼下的攻城战已经极为惨烈,继续加强攻势,不仅对梁国边军是考验,对大狄将士更是考验。 但除了加快战争步伐外,陈斯也别无选择。 “我军粮草,只能维持到月底,满打满算二十日!若不能破敌,尽快杀入梁国产粮地,后果不堪设想!” 见陈斯态度坚决,前锋统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采纳陈斯的建议。 毕竟论军事造诣,前锋统领心里很清楚,陈斯远胜自己数倍。 自开战时至今日,陈斯只率领了少量兵马,便连续打退北溪县守军的数次进攻,巩固着东线防卫,使得大军可以放心攻打梁国边军。 单凭这一点,就无人能与陈斯相提并论。 既然陈斯要加快战争进度,也就意味着,局面已经相当严峻。 随着前锋统领下达命令,大军再次集结,于次日中午,对边军重镇,再一次发动猛攻。 ...... 北溪县,人头攒动。 自李章三战三败以来,守军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纵使有秦家众人安抚军心,士气仍旧无比低落。 但今日,所有人都斗志高昂! 只因北溪县真正的主人,秦风即将到达! 第851章 徐墨早早率领轻骑前去接应,其余人则在城墙上翘首以盼,城内百姓也是纷纷涌上街头,希望可以有幸看秦风一眼。 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七八岁的儿子,站在靠近瓮城的位置,眼神无比期待地注视着门洞,想要当面感谢秦风。 毕竟这城中,半数以上百姓,都是当初逃难来的饥民,对于北溪县百姓而言,秦风之恩,形同再造。 “娘亲,秦千户是谁啊?” 男童翘着脑袋,对于秦风到来的意义,一知半解。 妇人显得很是激动,不答反问:“你可知道林瞿奇?” 男童点头如捣蒜:“当然知道了,是县令大人哇,咱们的父母官。” 妇人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无比炙热:“秦千户便是县令的上峰,更是北溪县真正的主子,正因为有秦千户,咱们才能吃得饱穿得暖。你不是最崇拜天机营卫士吗?那天机营卫士,便是秦千户一手训练出来的。” 起初,男童懵懵懂懂,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是当得知,天机营卫士是秦风训练出来的,当即兴奋地直蹦高。 “哇!娘亲,待会见到秦千户,您可要跟他说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天机营卫士呢。” 妇人摸了摸宝贝儿子的脑袋,柔然一笑:“秦千户何等的尊贵,我们只可远远观望,不得近前。不过你只要听话,上私塾不再逃跑贪玩,等你长大了,秦千户自然会收你。” 男童点头如捣蒜:“娘亲,我听话咧。” 就在这时,一阵欢呼声,自城墙上方传来。 妇人连忙拽着男童,往城门凑去,却被将士拦下,只好作罢,原地观望。 与此同时,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在徐墨的护送下,秦风趴在马背上,如同“人质”一般,被驮了进来。 现场的欢呼声,瞬间戛然而止,众人看着失魂落魄的秦风,眼神尽是茫然。 “这......这便是秦千户?!” 站在城墙上的守军,乃是从当初的饥民中选出,盼星星盼月亮,想要见见自己的大恩人,尤其是得知秦风的无数丰功伟绩后,更是望眼欲穿。 结果终于见到本尊了,竟是个趴在马背上,如同烂泥一般的赖汉,心中的伟岸形象,轰然倒塌。 凡是没见过秦风的人,心情大抵相同,一时间整个外围瓮城,都回荡着激烈的议论声。 “传说中的秦千户,怎是这般形象?” “谁说不是啊!我还以为,秦千户必定身披战甲,胯下千里宝驹,威风凛凛。结果......竟是个赖汉?坐没个坐像......” “难不成,秦千户的丰功伟绩,皆是吹嘘出来的?” 新兵皆是百思不得其解,连忙凑到老兵身旁追问。 老兵昂着头,满脸得意:“不用怀疑,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便是秦千户本尊无疑。” 得到肯定答复,一众新军更是迷茫。 老兵背着手,看秦风的眼神,与其说是炙热,倒不如说是好笑,毕竟熟悉秦风的人,都知道,此人拥有通天能耐,但为人品性却极接地气。 第852章 “你们别看秦千户吊儿郎当,看似不堪大用,其实这叫务实不务虚。” “就是这个人!” “诛杀钟灵,七日评定黄诚之乱,顺手击退桑干军。若不是秦千户被京都政敌缠住,早已来到北溪县,恐怕此时已经把那陈斯送上断头台了。” 见老兵如此肯定,新兵眼神中的迷茫逐渐被兴奋取代。 “秦千户真有这般能耐?” 老兵轻哼一声:“世子虽精通兵法,但毕竟实战经验太少,面对陈斯这等老滑头,难免屡屡吃亏。如今秦千户来了,该轮到陈斯瑟瑟发抖了。” 北溪县三战三败,所有将士,一听到陈斯的名字,腿肚子都打颤。 而此时,随着秦风的到来,现场顿时士气大振,众人已经迫不及待,与那陈斯再战一场,血债血偿! 此时城下,徐墨已经将秦风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秦风差点哭出来,每次长途跋涉,都能要了秦风半条命,整个屁股都被磨的肿胀难忍,稍微一碰到,就钻心的疼,腰杆子更是被颠簸的几乎断掉。 下马的瞬间,秦风就几乎瘫在地上,好在赵玉龙和李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秦风,这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丑。 “秦大哥,你也太丢人了,不就是奔袭千里,至于吗?”李郎一如既往地落井下石,虽然阔别重逢,眼神尽是兴奋,但还是忍不住挖苦。 秦风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嘴:“我一个商人,目标是锦衣玉食,吃香的喝辣的。g愣是被当成传令兵用,我还不爽呢!” 李郎嘿嘿一笑,朝着秦风屁股就是一巴掌,疼的秦风恨不得直接抽刀剁了这混蛋! 赵玉龙将秦风扶正,抱了一拳:“秦兄,别来无恙。” 秦风没搭茬,拍了拍赵玉龙肩膀:“你爹好着呢,我秦家不倒,就没人能动得了你爹。” 自从赵玉龙得知,父亲与秦家交好,赵玉龙的心就一直悬着。 毕竟龙虎军乃是梁帝心腹,赵家身为龙虎军头领,带头拉帮结派,免不了会被梁帝猜忌。 谁不知道梁帝心狠手辣,凡是被他猜忌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赵玉龙便寝食难安。 不过如今,有了秦风这话垫底,赵玉龙也就踏实了。 就在这时,一个深沉声音传来:“秦兄!” 循声望去,却见李章缓步而来,脸色有些阴郁,显然因近日来的战事不顺而自责。 李章作揖行礼,毫不避讳,也不卸责,直截了当道:“李某辜负了秦兄厚爱,自入驻北溪县以来,三战三败,屡屡在陈斯面前吃亏,更是损兵折将无数,连宁虎和三百卫士,也尽数被困于北狄腹地,生死未卜。” “我愿交出兵权,甘心受罚!” 秦风本想调侃李章几句,但见他如此认真,只好话锋一转,故意提高音量,让在场的将士都听见。 “世子不必自责,正是有你坐镇,陈斯才投鼠忌器,只顾防守,不敢冒进。” 第853章 “至于三战三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陈斯用兵如神,更是百战老将。世子虽精通兵法,但毕竟是初战,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况且,进攻东线,是我下的令,就算担责,也应当由我担责,断然怪不到你头上。” 李章依旧低着头,嗓音低沉:“你不必说些好听的话宽慰我,输就是输,败就是败,我确实不是陈斯的对手。” 秦风拍了拍李章的肩膀,鼓励道:“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也打不过,实战经验需要慢慢积累。兵权你还是攥着,我不在北溪县时,全城听你调遣。” 说话间,秦风转身冲一旁笑呵呵的明王,行了一礼:“拜见明王!” 明王挥了挥手:“你我之间,不必在意繁文缛节,本王就是来凑个热闹,看看你这小后生。当下以战事为重,就当本王不存在便是。” 话虽如此,但秦风对明王还是敬畏有加。 如果不是明王迁到北溪县,想要统筹北境三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局势只会比眼下严峻数倍。 秦风转身看向在场的将士们,语气显得相当轻松:“来时,我已经在后方巡视过,百姓们已经开始陆续向避战区运送粮食了,避战区有车骑将军五千兵马守卫,再加上过于深入,北狄无力进犯。” “我们只需将北狄大军,钉死在北溪县以北,此战必胜!” “至于那陈斯,一个残废的野蛮人罢了,不值一提!” 秦风打心眼里敬畏陈斯,但嘴上却把陈斯贬的一文不值,就是为了提振军心,让将士们重振旗鼓,勇于面对接下来的战事。shuge.org 若刚才这番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的,众将士必定嗤之以鼻。 但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场将士,无不攥着拳头,热血沸腾,更有甚者,直接大声吆喝起来。 “秦千户,您当真有把握击败陈斯?”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无数怒目。 徐墨差点提刀上去,把那吆喝之人砍了。 什么叫有把握?怕是有动摇军心之嫌! 秦风伸手拦住徐墨,冲城墙上的守军咧嘴一笑,狂的没边:“陈斯?他算个球?当初差点被天机营卫士一箭射死,仓皇逃回北狄王都疗伤,听说还丢了一条胳膊。他有两个手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只剩下一只手?”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快活的哄笑声。 经秦风这么一调侃,那恐怖至极的陈斯,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安抚下将士们,秦风伸手把李章拉到身边,小声问道:“宁虎那边,一点信儿都没有?” 李章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东线防的如同铁桶一般,莫说斥候,就连锦衣卫都渗透不进去,根本无法与宁虎取得联系。但之前,北狄后方烧了一场大火,在边境线上徘徊的斥候,亲眼所见。我料想,必是宁虎所为。” 确定宁虎还活着,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就在秦风暗暗琢磨,得想办法营救宁虎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疾奔而来,还没等冲进城门,便大声喊道:“不好了!边军重镇失守,北狄大军已经尽入城中!” 突如其来的噩耗,瞬间冲散现场的喜悦。 第854章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风打消了营救宁虎的念头,冲传令兵喝道:“什么时候的事!” 传令兵翻身下马,盯着秦风疑惑道:“你是何人?世子可在!” 一旁的李章,恼下脸:“你面前之人,乃是督战特使,秦千户!” 闻言,传令兵愣了一下,当即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起来:“秦千户,您来的太是时候了,您快救救西线吧。” 秦风一脚将传令兵踢翻,低喝道:“老子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少特么东扯西扯!” 周围聚集的新兵,赫然发现,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秦风,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心中对于秦风的质疑,瞬间烟消云散。 感受到秦风的凌厉眼神,传令兵不敢再啰嗦,连忙回答:“今儿早城破。” 秦风连忙追问:“前将军可安全撤离了?” 传令兵连连摇头,泣不成声:“前将军率领残部,留守在城中,与北狄大军巷战。北狄已经开始屠城,不分军民,一律杀之。” 秦风深吸了口气。 边军重镇虽然已经城破,但只要巷战还在打,就还有得救。 秦风不敢迟疑,当即走马上任,转身下达命令:“赵玉龙!” 赵玉龙连忙抱拳上前:“末将在!” 虽平日里大家以兄弟相称,但遇到战事,身份差距立刻显现出来。 秦风干脆利落:“你速率领黑骑,进攻东线,吸引北狄注意力,攻势一定要猛,但不要深入,切记保存箭矢,以冲杀为主。若遇到轻骑迎击,且战且退,待脱离敌军步卒围攻后,便结阵与敌轻骑换箭。我黑骑甲胄坚固,装备的皆是一石马弓,胜过北狄轻骑的七斗弓!” 赵玉龙当即调集黑骑,奔赴东线。 秦风紧接着命令李郎徐墨,立刻率领轻骑和步卒,驰援边军。 “莫离!莫离你死哪去了?” 秦风扯着嗓子吼了半天,锦衣卫右使才匆匆而来:“秦公子,有何吩咐。” 秦风直截了当:“你马上调派二百个锦衣卫,携带军粮,备用箭头,趁着黑骑进攻东线,吸引敌军注意力时,进入北狄境内,想办法与宁虎汇合。料想宁虎和天机营卫士,已经快弹尽粮绝了。” 宁虎那边,由于被困在北狄境内,营救是不可能营救的,只能尽可能输送物资,让宁虎他们继续坚持下去。 如此,城中还剩两千守军,皆是新兵。 秦风转身冲李章问道:“城中还有多少甲胄?” 李章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如今战事绵密,天机营从未停工,库存甲胄,还可装备五千之军。” 秦风点了点头,看着正好赶来的林瞿奇,大喊道:“林兄,你回外城动员百姓,凡年轻力壮者,皆分发甲胄,上城墙,协助守军。” 第855章 “告诉他们,若敌军来犯,只需向瓮城丟掷滚木石块,浇下热油粪汁即可。短兵相接,自有守军应付。” 林瞿奇脚步没停,甚至没来得及跟秦风说句话,便转身跑了回去。 一旁的李章,目睹了整个经过,心情阵阵复杂。 秦风一直留守在京都,与朝中政敌周旋,如今刚到达北溪县,就面临边军城破的噩耗。 可是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倒一口气下达了数道命令,且面面俱到。 若非亲眼所见,李章觉不相信,秦风是初来乍到,倒像是一直留守在北溪县与敌军恶战至今。 不然...... 他怎会对战局如此了解? 李章引以为傲的军事造诣,此时面对秦风,心中尽是自愧不如。 见李章眼神有些黯然,明王语重心长道:“若说大梁,有谁能与陈斯掰掰手腕,也就只有秦风了。你看,他来到北溪县,脚后跟都没站稳,便力挽狂澜,陈斯这回怕是要知道疼了。” 李章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钦佩,还是该惭愧,只是苦笑一声:“我与秦兄相比,如繁星与皓月之别。” 明王拍了拍李章的肩膀,轻声安慰:“秦风眼力最是毒辣,早已将你看透,你现在缺的只是经验,否则秦风岂会将北溪县兵权交给你?你可知,秦风冒了多大风险?若圣人知道你掌了兵权,怕是殚精竭虑,寝食难安了。” 如此一点拨,李章如梦方醒,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尽是佩服和感激。shuge.org ...... 北狄前锋大营,传令兵匆匆禀报。 “将军,东线战火再起!” 陈斯背着手,望着远处已经燃起火焰的边军重镇,只是随口回了一句:“知道了,退下吧。” 一旁的前锋统领,眼神顿生疑惑:“陈斯,若东线被攻破,西线也必将掣肘。” 陈斯依旧眼神无波:“不过是围魏救赵罢了,我军已经攻进梁国边军重镇,此时骠骑部正疯狂推进,力求增援边军。我军抵挡骠骑部,已经无比紧张,哪有余力理会东线?眼下首要任务,是拦住骠骑援军,将梁国边军斩尽杀绝。” “至于东线,前线有六千步卒,后方还有三千轻骑,就算挡不住北溪县攻势,也足够争取时间,让我等拿下边军。” 陈斯已经胜券在握,照此下去,不出几个时辰,城内负隅顽抗的守军就会被杀绝。 只要北境失去了边军这颗门牙,战火就将彻底烧进梁国北境,就算剩下骠骑车骑两军,由于无边陲可守,只能被迫野战,届时,梁国军队就会明白,大狄铁蹄之威严! 不多时,传令兵再次来报。 “将军!东侧出现梁国援军!” 闻言,陈斯眉头微皱:“援军?这个时候,哪会有什么援军?” 一旁的前锋统领也大为吃惊,低声喝问:“狗东西,莫不是前线没拦住骠骑援军,如此大战,竟敢谎报军情,来人呐,去把阻击骠骑援军的主将,押回来军法处置!” 第856章 传令兵连忙解释:“大将军,骠骑援军虽攻势猛烈,但并未突破我军防线,东侧援军绝不是骠骑援军。” 前锋统领一挥手,制止了准备奔赴前线押人的监军,眼神无比疑惑:“不是骠骑?莫不是车骑?不对!车骑军绝不敢冒进,若没有车骑大军坐镇后方,我军又何须啃边军这块硬骨头,直接杀入北境腹地便是。” 就在这时,陈斯冰冷声音响起:“不用猜了,必是北溪县援军!” “北溪县进攻东线,并非围魏救赵,而是声东击西。让留守于东线的我军,不敢冒进,北溪县从而分派兵力驰援边军。” 闻言,前锋统领眼睛一亮,当即下令:“既如此,进攻东线的兵马,必然是北溪黑骑,而增援边军者,乃是轻骑和步卒。此时北溪县防守空虚,已然是一座空城。来啊,速速去东线调集兵马,绕开黑骑,直取北溪县!” “至于北溪县援军,只不过是轻骑和步卒,算不上什么精锐,从前线调派五千骑兵前去阻击便可。” 就在这节骨眼上,又有传令兵赶到。 “将军!东线援军并未朝着边军而来,而是去了骠骑军战场。” 得到军情,陈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不好!” 面对北溪县一连串的动作,陈斯也是难以应付,现在向骠骑军方向增派兵马,已经来不及了。 眼下陈斯只能下令,将剩余兵马,尽数派往边军重镇,将重镇团团包围,防止城内外进行任何通信。 绝不能让边军得知城外的战局变化,否则只会增加边军困兽死斗的决心。shuge.org 自白天到入夜,不断有传令兵冲进前锋大营。 “将军,北溪县攻城受阻,城内有大量守军,由于调兵仓促,攻城器械无法开进战场,攻城大军难以突破瓮城,损失惨重。” “将军,北溪黑骑且攻且退,我军轻骑迎战,他们便退出东线战场,甩开步卒后,便与轻骑野战。那黑骑甲胄坚固,攻力卓越,非雄鹰旅难以克之。我军轻骑一退,黑骑便再次杀上来。” “将军,军情紧急,阻击骠骑援军的三路军,遭骠骑援军和北溪县兵马夹击,背腹受敌,损失惨重,主将已经下令撤退。” “将军,骠骑援军和北溪县援军,已经迫近边城......” “将军,边军退守督军府,负隅顽抗,城中道路只限马车通行,攻城器械难以运抵,府内边军死战不降......” 本已经胜券在握的陈斯,颓然坐在椅子上,单手拖着额头,愁容满面。 那梁国世子李章,虽精通兵法,可终究稚嫩,今日这般动作,怎如此娴熟老辣,简直判若两人。 陈斯猛然站起身,眼睛睁得老大:“秦风,莫不是你来了?!” 黑骑进攻东线,并非是纯粹的围魏救赵,而是故意让陈斯看穿,皆时,陈斯就不会调动兵马支援。 如此一来,以东线的兵马,想要釜底抽薪,攻下北溪县就无比困难。同时援军直接为骠骑军解围,合流后一同支援边军。 就算边军死绝了,北溪和骠骑两军合流,也必将对敌军迎头痛击,一鼓作气夺回边军重镇。 “秦风!这才是你的手笔啊!” 第857章 大战持续了两天两夜,边军遭到重创,伤亡率达到惊人的七成,门将尽墨,副将只剩下一人,前将军督战之际,被流矢射中左肩。 骠骑将军部折损近两千人,北溪县方面也好不到哪去,攻击东线的黑骑阵亡五百,轻骑几乎死光,步卒折损两千。 这一战,对北境大军而言,无异于重创。 但北狄方面作为进攻方,损失更为惨重,伤亡率整体比大梁守军高了三倍。除了减员方面,战略上的失利,才是真正无法接受的损失。 经此一战,北狄大军已经自边境后退十里,骑兵列阵在前,防止梁国趁势反扑,步兵于后方压阵休整。 前锋大营,气氛极度压抑。 尽管大战失利,但却无人将责任推到陈斯身上,毕竟此一战,从战术上,已经瓦解了梁国边军的力量,若梁国不继续向边军重镇增派援军,那么边军重镇已经名存实亡。但战略上,没有攻下边军重镇,也是事实。 任谁也没有料到,身在京都的秦风,会突然出现在北境。 以秦风今时今日在大梁的身份地位,无论去任何地方,都是该大队人马护送,自京都到达北境,少说也要半个月时间。但根据夜枭带回来的消息,秦风居然孤身一人,快马加鞭,星夜赶程,短短三天时间,就从京都冲到了北境。 这哪里是在大梁呼风唤雨的督战特使?分明就是传令兵! 尽管不愿承认,但秦风的突然出现,无疑打了北狄一个措手不及。 陈斯长呼了口气,眼神顿显疲惫:“我本料定李章没有胆量增援边军,也以为,秦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北境,即便来了,大战也早已结束了。这帐中无外人,我便说句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的话。” “自我军接触秦风以来,可谓是屡战屡败,此人之军事才能,远在我之上。当初派夜枭深入梁国腹地,没能一鼓作气杀掉秦风,乃是我大狄之损失。如今秦风来到北境,此战恐怕难上加难。” 在场将领,虽不愿承认,但心里却很清楚,梁国与大狄,本就是两大强国,意图攻破梁国北境,剑指中原,本身就需要倾尽大狄国力。 而今,秦风一来,北境大军如虎添翼。不只是秦风的军事才能,更有其统帅之相! 根据夜枭打探的消息,正是因为秦风的暗中统筹,北境三军才能合力。 前锋统领,眉头紧锁,沉声道:“此战,倾注大狄万千百姓之心血,若战事失利,我等自然负有不可推卸责任,但尚有一线生机,就绝不可放弃。不只是为我等,更是为大狄百姓之昌荣。” “陈斯,你乃督战特使,只管言明,此战还能不能打下去。” 陈斯早已经深思熟虑,当下最理智的选择,乃是退兵,由攻势转为守势,在前线留下部分军团,抵御梁国可能进犯的兵马,与梁国进行对峙消耗。 如此一来,只要战火尚未平息,大狄就不算战败,可无视梁国的所有无礼要求。 如此一来,即可休养生息,待大狄国力恢复,无论战还是和,都永远周旋空间。 但此举,必将遭到举国上下的激烈反对。 提出此议之人,也必将背负‘千古罪人’的骂名。 毕竟大狄兵强,周遭列国,无人不屈服,纵观历史,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若继续打下去,攻破梁国边境的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一旦战败,割地赔款必成定局。 第858章 究竟是卧薪尝胆,还是死战不退,陈斯也做不了主,此事需由君上拿捏。 “若战,就不可耽搁! “梁国占据主场优势,背后有秋收百姓支持,又有城邦依托,用不了多久就可恢复生息,耗,是肯定耗不过梁国。 “战,就要一鼓作气,不惜一切代价! “若请示君上,再经朝堂合议,免不了要经过漫长的争辩,到那时再发兵,梁国北境又如铁桶一般,而我等已乏力。那便不再是进攻了,而是送死。” 在场之人,虽然都是武夫,但谁也不傻,都能听出陈斯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无论是战,还是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陈斯倒是可以负责,也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可问题在于,君上敕封陈斯为督战特使,而非督战大臣,明明给了虚衔,却又暗中加持实权。 意思已经很明白,让陈斯指挥作战,却不负责。 毕竟君上心里很清楚,大狄掌权之人,要么是老兵头子,要么是迂腐之辈,碰上秦风这种胆大激进,却又才华出众的对手,皆是乏力。 硬要说,谁能跟秦风掰掰手腕,也就只有陈斯。 就算大狄战败,梁国也不可能吞并大狄,原因很简单,大狄幅员辽阔,又以游牧民族为主,梁国就算有心插手,也无力管辖。 最坏的打算,也只是割去富庶之地罢了。将来免不了继续和梁国打交道,陈斯的作用依旧很大。 与其说是大狄与梁国对峙,倒不如说是君上和梁帝之间的博弈。 北狄君上与大梁圣人,虽从未见过面,却是老对头了,自二人登基伊始,便是各种明争暗斗,相互角力。 秦风与陈斯,便是大梁圣人和北狄君上的缩影,或者说代表。 大帐气氛,更加压抑。 许久之后,前锋统领才终于闭上眼睛,近乎妥协道:“陈斯,你只管做主,无论是何结果,皆由本将军负责。” 并不是前锋统领大义凌然,而是这营帐里,除了陈斯之外,也就只有前锋统领能够背负这个责任。 毕竟负责,也不是谁都能负的,还需看身份地位才是。 与此同时,北溪县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百姓欢欣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也是相当高昂,自大战开打以来,梁国还是第一次取得如此大的胜利。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战,北溪县居功至伟,而北溪县中,又全都仰仗着秦风。 那些因秦风吊儿郎当而心中有所质疑之人,也疑虑尽消,满心崇拜。 第859章 北溪县衙门后宅,秦风被众人堵在中间,应付不暇。 秦风来到北溪县已有三日,却未曾在衙门露过面,吃住全在瓮城,起初柳红颜还有些生气,瓮城距离衙门,也就一炷香的路程而已,就算再忙,也应该抽出时间,回来看一眼才是。 秦风倒好,简直是个没良心。 但随着北狄被击退,梁国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柳红颜心中的不忿,也就瞬间荡然无存,脸上尽是得意骄傲。 毕竟,这臭小子,可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呀。 “风儿,真不愧是我秦家儿郎,经此一战,我秦家必定扬名天下。当初父亲便在前线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你子承父业,相比父亲也会很欣慰吧。” 话都是好话,可是秦风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子承父业?算了吧! 他可不想把自己短暂的人生,浪费在金戈铁马上,若不是知道北境战事进展不利,打死他也不会千里奔袭而来,遭这份活罪。 他的目标,一万年不动摇,酒池肉林,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才是心所向往。 当然,这话可不敢说出来,否则柳红颜非掐死自己不可。 李潇兰向来和柳红颜穿一条裤子,起初不予置评,但是见柳红颜当众夸赞秦风,便也补充了一句。 “有风儿在,秦家何愁不盛?” 沈清辞和景千影对视一眼,也是莺莺燕燕的附和起来。 四位姐姐,时不时摸摸秦风的脑袋,时而拍拍秦风的肩膀,万花丛中,秦风被撩拨的心浮气躁,春心荡漾。g 若不是母亲秦程氏也在现场,秦风早就扑上去,如幼时一般,与姐姐们摔跤了。 自从上次离开北溪县,秦风便再也没见过秦程氏,如今重逢,秦风深深地行了一礼。 “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秦程氏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尽是欣慰慈爱,越看自己这个儿子,越是喜欢。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尽管母子相处时间很少,但秦程氏却对秦风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简单寒暄几句,便留下秦风与四个丫头相处。 随着秦程氏一走,秦风像是挣脱枷锁的疯狗一般,开始各种撒欢。 要么抱着柳红颜一阵磨蹭,嘴里说着想念,心里全是龌龊。 要么跟景千影一阵打情骂俏,用关心贴切,掩盖言下之意中的下流无耻。 就连景千影,都跟秦风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至于李潇兰,秦风是不敢招惹的,这位三姐,太过腹黑! 看在秦风立下大功的份上,李潇兰还是破例,抱着秦风的脑袋,柔声细语道:“风儿终于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秦风心里美滋滋。 柳红颜却补充了一句:“与其说是男子汉,不如说是英雄。” 李潇兰点了点头:“风儿虽有英雄之实,但你们又不是不了解这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为避免他太过得意,不可过分夸奖。” 另外三个姐姐,纷纷点头,表示有道理。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出来。 “少爷!” 第860章 循声望去,只见秦小福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秦风的大腿,喜极而泣:“少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这一次您离开北溪县,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带上,我再也不想离开您身边片刻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风有龙阳之好,与这奸仆有一腿。 秦风赶紧把秦小福蹬开,没好气道:“你是想我了,还是想捞油水了,我还不了解你?” 秦家其他主子,可不像秦风这么开明。 若是得知秦小福中饱私囊,必定狠狠责罚! 自从离开秦风身边外派以来,秦小福的收入,直线下降。 现在即便是做梦,梦里也全都是秦风的身影,对秦风的思念,简直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尽管自己的小心思,被秦风一语道破,秦小福却毫无收敛,再次扑向秦风,紧紧抱住大腿不肯撒手。 与此同时,小香香和疏风也来了。 由于守着四位小姐,小香香和疏风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默默地关注着秦风。 秦风倒是毫无顾忌,直接迈步过去,一左一右,将小香香和疏风搂进怀里。 这个动作,瞬间将小香香和疏风羞的满脸通红。 四位姐姐,调侃了几句,便很识相的离开了。 小香香鼓起勇气,一把搂住秦风,兴奋道:“少爷,奴婢日思夜想,终于把您给盼来了。g” 四目相对,秦风嘴角勾勒出一抹坏笑:“想我没有?” 见秦风一如既往的露骨直接,小香香脸颊火烧般发烫,这种相处方式,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适应吧?但还是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发出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嗯。” 看着小香香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秦风一阵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就一口把这丫头给吃了。 一旁的疏风,也是羞羞答答。 尤其是看着秦风与小香香,你侬我侬,心里就更是紧张了。 当秦风转身看向自己的时候,疏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但好在,秦风并未越界,只是随口调侃:“你抖什么?我就这可怕?” 疏风瞬间小脸通红,推开秦风,逃命一般跑掉了。 看着疏风慌乱无措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摇头:“我又没欺负过她,她怕什么?” 听到这话,小香香不禁埋怨:“少爷,您都把疏风搂在怀里了,还不叫欺负啊?” 秦风一脸茫然:“这也算?” 小香香拿秦风的粗神经,毫无办法,娇笑道:“疏风可是黄花闺女,自然要与男人避嫌,少爷与疏风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若是传扬出去,疏风以后还怎么做人?又怎么嫁人呢?” 一直以来,秦风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既然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对疏风造成困扰,那么以后一定会变本加厉。 改是不可能改,这辈子都不能改。 毕竟疏风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少爷,您这次回北溪县,待多久?” 小香香眼巴巴的看着秦风。 第861章 这还是小香香,第一次与秦风分开这么久,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如今终于重逢,自然想着能与秦风多待几天。 但当小香香把心里话问出口,却又一阵后悔。 毕竟少爷可是要成大事的人,自己一个奴婢,怎能成为少爷的绊脚石? 秦风也没多想,脱口而出:“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离开。” 秦风何时离开北溪县,取决于国战何时结束,而且根据秦风的猜测,北狄此战虽然遭到重创,但绝不可能停战,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虽然大梁与北狄综合实力相当,但论内部环境,却远远不如北北狄。 除了要应付正面战场的压力之外,还要制衡境内的各路豪族势力,如此一来,很多兵马都无法调动。 南方势力,听诏不听宣,根本调不动。 而中原帝党,则是用来防止突发情况,若是调往北境,万一南方势力趁机北上,那可就麻烦了。 故而,北狄的物资经不起消耗,大梁的人力也难以为继,各有各的苦衷。 北境大捷的喜悦,绝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剩下的战争,依旧是一场恶战。 小香香哪里懂得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和少爷在一起很久,光凭这一点,就足够高兴了。 秦风与小香香温存不久,李章就来了,让秦风去参加庆功宴。shuge.org 虽然秦风不喜欢闹腾,对于庆功宴这种活动,更是嗤之以鼻,但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足,毕竟庆功宴有利于提升守军士气。 不过在参加庆功宴之前,秦风倒是更关注北溪县的情况。 虽然隔三差五,锦衣卫信使,就会将北溪县的发展情况,转告秦风,但毕竟信上能写的东西太有限,既然来了,那就趁机摸摸底。 秦风当即带着李章,去了衙门,寻找林瞿奇。 之前在城门楼子,由于战情突发,来不及跟林瞿奇寒暄。 如今再次见面,秦风心里不由一阵难过,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如今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一样,状态大不如前。 治理民生这种事,最耗精力。 见到秦风来了,林瞿奇连忙迎出来,神情显得相当激动:“秦兄,你这回可是一蹴而就,一鸣惊人呐。 “此战,不日便会传遍整个大梁,倒是,必然举国欢腾。遥想我大梁建国以来,与北狄交战无数,却输多胜少,屡屡吃亏。 “如今,你可是让咱们大梁子民扬眉吐气,真乃当世豪杰也。” 被林瞿奇劈头盖脸一通猛夸,秦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况且,秦风对于北溪县的投入,以及对这场战争的关注,总的来说,三分为国,七分为己。 第862章 毕竟身为大梁子民,大梁强盛,自己才能安心赚小钱钱,吃香的喝辣的。 秦风一言不发,直接对林瞿奇来了个熊抱。 这一抱,令林瞿奇受宠若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秦兄,这是何故?” 秦风依旧没回答,作揖行礼,对林瞿奇深鞠一躬,郑重其事:“林兄,若非由你坐镇,北溪县绝无今日之繁荣。我这个人,奸懒馋滑,让我潜心在这治理民生,比杀了我还难受。若无林兄,绝无我秦风。” 说着话,秦风又冲林瞿奇行了一礼。 林瞿奇有些措手不及,他在江南虽有些名气,但说到底还是个举子,既然学习举业,自然是为了考取功名。 如今跨过科举,直接成为北溪县令,这对于林瞿奇而言,也算是学有所用。 林瞿奇连忙拱手回礼:“秦兄言重了,这些皆是我应做之事罢了。我即便是将这北溪县治理的再好,也终究是一县之力,您才是大梁肱股。” 一旁的李章,见二人互相行礼,推辞不断,不由一阵调侃。 “既然你们二人,都不愿意揽下这功劳,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哈哈哈。” 被李章这么一调侃,秦风与林瞿奇的商业互吹行为,这才告一段落。 提及北溪县的近况,林瞿奇如数家珍。 “北溪县已经扩建完成,如果维持当下人口,至少百年内都不需要再动土。另外,在鲁明和二小姐的带领下,天机营已经在北溪县扎根,无论是规模,还是产力,比起当初在京都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在大小姐的提议下,天机营已经分为两部,一边只生产民生商品,另一边只生产兵器辎重。shuge.org” “如今北溪县,总人口约为三万五千人,其中兵马万余,百姓两万余。由于我北溪县尚武,且自从扩建以来,战事不断,故而经济发展方面略有迟缓,眼下按照秦兄的指示,暂时施行计划经济,分配补给制。待日后国战结束,再放开市场,由公营转变为私营。” “城中百姓,多是服务于各类军事设施。由于战火蔓延,无法开垦田地,当下北溪县内部设置的种植园,采用种植箱和水箱等方式,产出的粮食,只够城中消耗的一成。另外九成,还需从外界运抵,但由于身处战争,城中囤积的粮食,至少还能坚持两年,短期内无忧。” 见林瞿奇将北溪县治理的井井有条,一切都欣欣向荣,秦风心里别提多感激了。 若真靠秦风这个甩手掌柜,治理北溪县,恐怕早就把北溪县打造成要塞,全部军事化管理,不是为了作战,单纯只是为了省事。 秦风当即问出自己最关心的方面:“钱呢?” 林瞿奇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提到钱,嘴角微微上扬,透着些许得意:“在二小姐的管理下,糖果产业欣欣向荣,已经覆盖整个大梁,如今糖果坊日夜不停工。 “另外,远商贸易方面,也收获颇丰。 “虽然因战事,导致商路封锁,但之前从高山国换回来的牛羊药材等商品,皆已经变卖折现。 “另外,凡是附庸北狄的番邦诸国,似乎都有意与我北溪县做生意。毕竟北狄产业低下,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向藩国输送物资? “如今北溪县城内,共有两个钱库,其一为北溪县衙钱库,共计十二万三千两银子。” 第863章 县衙钱库,只用在北溪县民生,不可私自挪用。 十二万五千两银子不算多,但整个北溪县也才三万五千人,每人能平摊三到四两银子,要知道大梁最鼎盛时期,平均每户年花销也才一到二两银子。 若钱全都能用在实处,这北溪县百姓的生活水平,已经可以直逼京都子民。 林瞿奇对于县衙钱库的存银,甚是得意。 毕竟这些钱,每一文都干干净净。 结果秦风却对县衙钱库的存银,意见极大:“才这么点?够干啥的?” “那些京都子弟,动辄就是十几万两银子的挥霍,咱们北溪县军民三四万人,这点钱哪够花?要我说,直接从天机营钱库里,往县衙钱库转个几十万两银子,凑个整,五十万两银子吧。” 一听这话,林瞿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秦风,打仗的时候,龙精虎猛,可一旦涉及到钱方面的事,就容易犯糊涂。 没错,他秦风是有钱,可也架不住这么挥霍啊。 林瞿奇连连挥手:“用不了那么多,就这些钱,还得等到国战结束,才能派上用场。毕竟现在百姓们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天机营配给,等百姓们需自力更生之际,才会开始消耗县衙的财政。” 原来如此,秦风心中暗叹,自己果然不适合当县令。 按照他的性格,遇到事,肯定是优先考虑砸钱,但长久下去,天下百姓恐怕都会觉得北溪县人傻钱多速来,到时候再发生一波难民潮,他可承受不起。 除了县衙钱库之外,天机营的钱库存银,林瞿奇也统计出来了。 “现如今,天机营的存银一共有三百七十五万六千两,余下的就不做数了。” 听到天机营的存银,还不等秦风有所反应,一旁的李章先待不住了。 “多少?!” “林县令,我没听错吧?三百七十五万两银子......天机营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知道糖果等产业收入不菲,但北溪县可是一直在往外花钱,与北狄相互消耗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这么多钱!” 在此之前,李章一直忧心忡忡,生怕哪天北溪县弹尽粮绝。 单凭一县之力对抗北狄大军不说,城中还有那么多百姓要养活,以及秦风在京都与政敌周旋,这些花钱都少不了。 最关键的一点,秦风打造军队的时候,可是下血本,光是那三千匹黑骑的造价,就足够养活一支五六万人的军队。 本该入不敷出的天机营,居然依旧富得流油,简直不可思议! 别说李章一脸震惊,就连秦风也被惊了一下:“什么?!才三百七十五万两银子?” 这个“才”字一说出口,李章恨不得直接掐死秦风。 什么家庭啊,连三百多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要知道,整个北境军事加民生,一年的拨款,也就这个数。 第864章 “秦兄,依您之见,多少钱才算够?”李章忍不住讽刺起来。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钱这种东西,哪有够的时候?别说三百万两,即便是三百亿两,我都照单全收。不过话说回来,以我对天机营诸多产业的了解,存银大概有个一千多万两银子,才能对上数。” 李章差点气笑了。 一千万两,开什么玩笑? 有这么多钱,足够支持北境,再跟北狄死磕两年! 李章刚要驳斥秦风做白日梦的时候,身旁却响起林瞿奇的惊叹声。 林瞿奇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崇拜:“秦兄,你这段时间,真的一直在京都?该不会中间偷偷跑回北溪县,暗中调查过吧?” 秦风一脸茫然:“何出此言?” 林瞿奇眼神越发怪异:“不然,你怎会对天机营的收入,如此了解?” “按照二小姐的说法,刨除军费、民生方面的消耗,天机营的存银本该结余一千万两才是。但眼下,只有糖果产业的盈利,源源不断的运抵北溪县。而白糖、书局等产业的‘专利费’,则迟迟没有兑现。” 专利费? 李章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专利费”这个词。 百思不得其解之余,连忙冲林瞿奇问道:“林县令,这专利费何解?” 林瞿奇心中也暗暗佩服秦风的奇思妙想,不由微微一笑,解释起来:“当初天机营确实濒临崩溃,最紧张的时候,城中存粮不足半月消耗。为了帮北溪县渡过难关,秦兄便将白糖和书局等产业,尽数售出折现。 “尽管如此,秦兄对这些产业,依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毕竟生产源头被秦兄牢牢抓在手里。 “所谓专利,便是此事离开秦兄,便玩不转。 “比如白糖,那些商人买下产业后,本钱与盈利,皆与秦兄再无瓜葛,但却需要每半年向秦兄上缴一次专利费,为一百万两银子。” 李章隐约明白了什么。 小声嘀咕起来:“也就是说,你把白糖产业,卖了两次?” 秦风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血亏的气人嘴脸:“什么叫卖两次?那白糖是我研发的,生产过程,也是由天机营严格把关,保证最后交到客人手中的白糖,质量最优。我这么辛苦,收点专利费怎么了?” 说到这,秦风不由一阵心疼,哭唧唧:“若不是北溪县突然涌入大量饥民,差点垮了,我才舍不得卖掉白糖。” 出售白糖产业,一直以来,都是秦风的心结。 秦风的梦想是成为糖业大亨,把与糖有关的产业,尽数抓在手中,如今糖果作为名流圈子的奢侈品,欣欣向荣,却少了白糖这个民生商品,秦风这个糖业大亨,终究是不完美。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权当自己是做慈善了,当即抬头看向林瞿奇:“按日子算,专利费早该收上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到账?那些商人该不会是想赖我秦风的账吧?” 面对秦风的质问,林瞿奇苦笑一声:“还真是!” “听二小姐说,那些商人本来都把银子准备好了,结果一听开始打仗了,又把钱运了回去。” 第865章 林瞿奇对于拖欠专利费一事,说的极为隐晦,但意思秦风听明白了。 那些商人,美其名曰避战,担心大量钱财运抵北溪县,万一半路被敌军截了怎么办?为了秦风着想,便暂时先把专利费留着,待日后战事结束,再如数上缴。 其实说白了,那些商人就是在赌,赌北溪县被攻破,秦风的脑袋被北狄砍了去,如此就不必再交什么专利费了。 反正货物源头,由天机营供应,城破,天机营也必将覆灭,到时候这个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商人逐利。 秦风能够理解商人们的奸诈嘴脸,但绝不姑息! “连我秦风的钱都敢赖?反了!全反了。立刻下令天机营,从现在开始,产出的所有白糖,全部自产自销,不准再给往京都发一粒糖渣。另外派驿站传令兵,去京都捎个信,就说......” “你们这帮混蛋不守约,毫无契约精神,秦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既然尔等毁约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糖的经营权,全部收回!尔等何时交齐专利费,何时拿回经营权。” “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气得直咬牙:“罚利息,狠狠地罚,每拖一天,就罚一千两银子!” 见秦风如此气愤,李章不由眉头一皱:“秦兄,你暂时收回经营权,催缴专利费可以理解,但每天罚一千两银子,是不是过了一点?万一那些商人拿不出来,怎么办?” 不等秦风回答,一旁的林瞿奇已经冷笑起来。w “世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以秦兄的人性,巴不得那些商人交不起罚息。这罚息便是滚雪球,拖得越久,对方越交不起。日子久了,这白糖的经营权,不久被直接夺回来了。” 李章与秦风接触时间,不如林瞿奇长,了解的自然也没有那么深。 现在李章才终于明白秦风的“品性”...... 嘴上全都是道理,心里盘算的全都是生意。 什么契约精神,他秦风才是最不遵守契约精神的人,那些商人赖秦风的钱,怕是他们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秦风将北溪县的情况摸透,也就不再迟疑,在李章的带领下,前往外城,参加庆功宴。 ...... 京都,朝会大殿。 自秦风离开京都以来,每日朝会的气氛都无比压抑,虽偶尔爆发口水战,但每每都会被梁帝直接压下去。 如果说,梁帝与秦风闹掰以来就没再开怀笑过,那么秦风离京后,梁帝的脸色便终日阴沉至极。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梁帝担心秦风一去不返,再加上秦风携明王以令三军,梁帝便更是愤慨。 生怕秦风在北境闹出什么大动静,轻则拥兵自重,重则......直接与北狄联手,莫说黄泉,整个大梁都将万劫不复。 但今日,情况大变! 第866章 梁帝破天荒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叫一个爽朗。 梁帝很少会在朝会大殿上起身游走,除非是心情变化极大的时候。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梁帝背着手,脸上笑意难掩:“不愧是秦特使,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自大战以来,北境战事屡屡受挫,那北狄仗着兵锋凌厉,攻势甚是猛烈,朕终日为北狄而困。” “如今,秦风刚到北境,脚还没站稳,便力挽狂澜,重创北狄大军。那陈斯不是号称北狄传奇将领吗?面对秦风,还不是吃了大亏?哈哈哈,朕心甚慰。” 在场的官员,皆是聪明绝顶。 谁不知道,梁帝真正高兴的事,根本就不是重创北狄。 准确来说,重创北狄,只算是小喜,而大喜则埋于心中,不便言明。 秦风的一连串军事动作,证明一件事,秦风的心,还是向着大梁,向着梁帝。 经过此战,北境三军也蒙受了不小损失,尤其是北溪县,那些被秦风视为宝贝疙瘩的黑骑,连番恶战之下,已经只剩下一千五百骑,阵亡率达到惊人的五成,就连宁虎和三百天机营卫士,都被困在北狄疆域,至今无法脱身。 秦风没有拥兵自重,也没有携明王以令诸将,而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迎头痛击北狄大军,梁帝岂能不喜? 见梁帝难得如此高兴,太常寺卿连忙附和:“北狄调兵三十万,又有陈斯督战,可谓是倾尽国力,若非秦特使坐镇,此战凶险至极!” 国子监祭酒跟着搭腔:“能力挽狂澜者,唯秦特使。shuge.org” 桃林党纷纷附和,并且不断向秦天虎祝贺。 秦天虎则借机,为龙虎军大统领赵离美言:“秦风纵使战术指挥得当,也需前线将士神勇才可获得大捷。军报中写到,赵玉龙率领黑骑,自初战至大战,皆是立下汗马功劳。敌军但凡是见到赵玉龙,士气先崩三分。” “大统领,贵公子之神勇,可不减您当年啊。” 被秦天虎这么一通夸,赵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而且赵离明白,若不是赵玉龙执意加入秦风麾下,此时恐怕还在京都晃荡,哪有这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赵离连忙抱拳回应:“哈哈哈,秦尚书缪爱,玉龙虽勇武过人,却缺乏大局观,哪像秦公子,纵观全局,一套连环战术,将那陈斯打的晕头转向,有秦公子坐镇北境,北狄不足惧之。” 见秦天虎和赵离“眉来眼去”,如果是搁在以前,梁帝的脸色早就掉到地上了,甚至会冒出直接派黑尉,刺杀二人的念头。 但这一次,梁帝却不觉厌恶,毕竟各方通力协作,才有如今大捷。 至少国战结束之前,梁帝并不介意秦天虎与赵离的私交,至于日后如何,到时才知。 整个大殿,唯独太保党死气沉沉。 一直以来,林太保都盼着北溪县被北狄铁蹄踏碎,只要北溪县完了,秦风也就没什么可蹦跶的了。 可结果...... 北溪县非但没完,反倒越战越强,如今又有明王入驻,北境三军就算不会与秦风结盟,至少也不会为敌。 林太保出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仕途忧心 第867章 这大殿上的一举一动,林太保皆看在眼里。 主战派和桃林党,现在就差穿一条裤子了,若是搁在以前,林太保虽说顾忌,却并不会忧心,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梁帝虽不表态,但暗中却是站在林太保这边,至少在党争方面如此。 梁帝虽做梦都想搞垮林家,却更担心秦家势头太盛,日后不好控制。 梁帝巴不得林太保和秦家掐的死去活来,而前提,自然是要让双方实力,旗鼓相当。 而今,连梁帝都站在秦家那边了。 除非太傅回朝,否则林太保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可惜,太傅那条老狐狸,以“守孝”为幌子,死活不肯回来。 林太保暗暗决定,不可再继续放任下去,当即进谏:“圣人,北境大捷,举国欢腾,臣也无比高兴。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境豪族蠢蠢欲动,而太尉一职始终空缺,恐怕只有召太傅回朝,才可镇住南境豪族。” 梁帝脸上尽是笑意,心里却冷哼一声。 你个老狐狸,你一张嘴,朕便知道你没憋着好屁。 太傅明面上中立,实则却是左右逢源,与各方势力皆是处于暧昧关系,若太傅突然回京,在与林太保合力,到时候究竟是对付秦家,还是对付梁帝,那可说不准! 梁帝当即摆出一副无比苦恼的神情:“朕也盼着太傅回京,只是守孝期未满,朕怎能召他回京?” 林太保早就料到梁帝不会轻易松口,连忙趁热打铁:“提前召回太傅,虽不合法理,但如今政事繁忙,特事特办也不无不可。shuge.org” 国子监祭酒,连忙冲秦天虎使眼色,示意秦天虎赶紧拦着点,决不能让太傅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 如今形势大好,太傅一回来,局势可就扑朔迷离了。 秦天虎会意,迈步上前,拱手作揖:“我大梁乃礼仪之邦,自古以来,便最重法统。当初先皇立法,便明确提到,凡京中官员,若要回家守孝,一律皆准,不可有半点阻拦。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五伦,守孝乃是五伦之一,匆匆召回太傅,天下万民,如何看待圣人?又有谁会再为朝廷效力?” 秦天虎这番话,绝不是上纲上线,官员回家守孝,自古以来都是大事。 见梁帝和秦天虎都如此反对召太傅回京,林太保也只好作罢,毕竟孤木难支,单凭他一人喉舌,怎能抵得过满朝文武? 与此同时,后宫几位贵人,难得凑到一起。 贵妃手里捧着兵书,显然这段时间没少研习,不过此时当着长公主的面,兵书也顶多是个伴手的物件罢了:“秦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北境战事如此严峻,都可力挽狂澜。自大梁建国以来,还未曾获得如此大胜。” “照此下去,秦风的仕途,不可限量。” 长公主绣着团扇花鸟,看似清心寡欲,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却阵阵鄙夷。 贵妃的言下之意,长公主又岂会听不出来 第868章 她哪里是在夸赞秦风,分明是在暗中使绊。 秦风的爵衔虽然不高,只不过是个千户侯,上面还有公爵和异姓王爵。 但除了开国功勋,以及子承父业得来的王公爵位之外,大梁再未封过任何王公。 说白了,只有为建国立下汗马功劳者,才可获得王公爵位。 秦风击退北狄,确实立下大功,但依旧不是封他王公的理由。 再说了,这次立功,封为公爵,下次立功封为王爵,下下次呢?是不是要封他个皇帝坐坐? 长公主注视着扇面上绣的瑞鸟燕子,眉眼带笑:“贵妃殿下此言极是,论功行赏,天经地义,毕竟功劳,都是秦风自己努力争来的。就像这燕子,想要吃虫果腹,就要自己兢兢业业去捉,每人会帮它出力。” 言下之意。 你们林家和秦风的恩怨,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指望让李氏皇族帮你们出头。 贵妃满面娇笑:“说的是,燕子益处良多,在屋檐下筑巢,人人都欢喜。但若把巢筑到窗台,恐怕就要被驱赶了。怕是没有哪个主人家,会忍受得了燕子在窗台叽叽喳喳个不停吧?” 长公主不以为意,云淡风轻:“那也得分情况,若巢里孵出小燕儿,即便再吵闹,也得忍着,等燕儿羽翼丰满飞走了,再把巢推开。若不顾小燕儿,只管把巢倾覆,这么伤天理的事,一般人可干不出来。” 若秦风能够彻底击败北狄,拥有这等盖世功劳,就算再忌惮秦风,眼下也不能动他分毫,少说也要等个一年半载 。shuge.org否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人如何看待李氏皇族? 本来梁帝当年趁着明王戎边,匆匆继承大统,便遭许多人诟病,即便是时过境迁,依旧有不少老顽固,时不时要翻出来做做文章。 也正因此,梁帝最在意的便是“名声”二字。 纵使秦风有天大的不该,短期内,梁帝也绝不会再动秦风分毫。 再说了,除不除秦风,乃是皇家的事,与林家何干?想要借皇家的刀,杀林家的仇敌?呵,嫩点! 贵妃与长公主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太了解长公主的城府了,本来也没打算,靠着三言两语,就能让李氏皇族把矛头指向秦风。 既然长公主态度如此明确,贵妃也就不再坚持,伸手拍了拍兵书:“哎,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就像这兵法韬略,秦风懂得再多,跟我林家也没分毫关系,这不,本宫也要从头学起,日后有机会,也好教教我林家后人。” “时候不早了,本宫回了,长公主请便。” 看着贵妃转身而去,长公主盯着扇面发了会呆,当即转身从旁边一言不发的祁阳郡主,轻声嘱咐:“你也有阵子,没去给圣人请安了,今晚便去一趟御书房。到时候提一嘴,我李氏皇族,向来有皇子戎边的传统。 “只是当年大皇子早殇,这个传统就搁置了。 “后宫这些个皇子,整日闲云野鹤,也不是个法子,该磨砺还是要磨砺的。” 第869章 祁阳郡主按照长公主的指示,天黑之前去了一趟御书房,即便是皇子,面对梁帝也要恭恭敬敬,唯独祁阳郡主在宫中拥有特权,进出御书房,最是轻松。不只是因为祁阳郡主的父亲,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更是因为长公主与梁帝兄妹同心。 得知长公主的意思,梁帝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说的不错,皇子戎边的传统,也是时候恢复了,我李氏皇族总不能始终活在大皇子殇的阴影里。” “祁阳,你母亲与贵妃相处的可还算融洽?” 听到梁帝这话,祁阳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融洽倒是融洽,可惜都是浮于表面的演技罢了,只要一有机会,长公主也好,贵妃也罢,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对方。 可惜,这皇室明明最是薄情,却非要装出亲情浓厚的氛围。 祁阳郡主也只能跟着演戏,欠身行礼,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家母与贵妃殿下相处甚是和睦,这不,今日早些时候,还在西花厅聊了很久。自从家母回了宫,贵妃殿下就成了家母唯一能说话的人了。” 梁帝甚是欣慰,挥了挥手,示意祁阳可以退下了。 离开御书房,祁阳郡主却并未返回后宫,而是径直离开了宫门,朝着谢府而去。待到了后院,还未来得及进门,就听里面传出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那笑声甚是爽朗。祁阳郡主不由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小姐,秦公子才去了北境,便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公子的神勇,天下皆知。您作为秦公子未过门的夫人,也要受这京都各界子弟仰望。今儿一早,奴婢便听临街的几位小姐,凑在书房里,悄悄议论您呢。” 谢云儿顿时来了兴趣:“议论我?都说了些什么?” 提起此事,丫鬟的小脸也透着得意,颇有几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赶脚:“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羡慕小姐您太好命,能与秦公子结下姻缘。还说,那秦风本就是重感情之人,您这个正房夫人的位子,谁也抢不走。” “那工部尚书家的小姐,还说......能嫁入秦家,即便是当个妾,也值了。” 看着丫鬟眉飞色舞的模样,谢云儿心里也免不了一阵得意,只是嘴上不肯认输:“哼,秦风那厮,还算是争气,也不枉本小姐,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丫鬟不禁调侃:“小姐这话说的,嫁入秦家,像是吃了老大亏似的。” 谢云儿傲娇不已:“本小姐本来就是吃亏,能与我谢家结下姻缘,乃是秦风三世修来的福气。” 院外的祁阳郡主,眼神阵阵复杂,犹豫再三,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这秦谢两家的关系,与皇室相比,刚好反过来。 皇室的亲情,皆是浮于表面,嘴上比谁都亲热,私下里却比谁都冷血。而秦谢两家,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却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关键时刻,总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家人身旁。这才是亲情,也正是祁阳郡主所向往的。 若是可以选择,祁阳郡主宁可选择秦谢这样的家庭,也绝不会选择冷冰冰的荣华富贵。 第870章 夜渐深。 城巡司和龙虎军的校尉和门将们,凑在一起,借着酒劲大声吹嘘着。 “此一战,北狄已经领教我大梁的厉害,挤压百年的恶气,全都发泄了出来,这还要多亏了秦千户啊。不是跟你们吹,当初如果不是我公务缠身,我现在恐怕已经是天机营卫士了,为大梁建功立业,自是不在话下。” 一个龙虎军的门将,面色红润,得意道:“我们赵公子,现在已经官拜黑骑统领,黑骑你可知道?北溪县最精锐的骑兵,凭借三千之数,就敢于北狄野战。那雄鹰旅强不强?还不是被我家赵公子压着打?” 一听这话,城巡司的校尉不乐意了,眼睛一瞪:“论战力,还是天机营卫士拔得头筹!那三百天机营卫士,其中九成,都是我城巡司出身!” “天机营卫士,先杀钟灵,又险些干掉陈斯,纵使那陈斯运气好,保全了一条小命,还不是丢了整条胳膊?现在北狄人,只要一听到‘天机营卫士’这几个字,腿肚子都打颤,哈哈哈。” 众人各自标榜吹嘘之际,城巡司副将恰巧从门外经过,往里瞥了一眼。 在场的一众校尉和门将,吓得连忙起身行礼。 副将却并不在意几人的玩忽职守,毕竟前线大捷,趁今日庆祝一番,倒也无伤大雅。只是众人的议论,副将颇为不满,没好气道:“天机营卫士也好,黑骑也罢,不都是秦千户调教出来的?” “与其说天机营卫士和黑骑强,倒不如说秦千户强!” 没人质疑秦风的练兵之法,但对于副将标榜秦风一事,还是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校尉,当场反驳:“将军,就算您支持秦千户,也不能灭我城巡司的威风啊。那天机营卫士,确实是出身我城巡司,这点天下皆知。” 一听这话,副将眼睛一瞪,没好气道:“还好意思说!同样是城巡司卫士,为何去了天机营之后,战力便相差如此悬殊?” 刚才还满是不服气的校尉,瞬间没了动静。 秦风一手调教出的天机营卫士,可是连北狄都畏之如虎,相较之下,城巡司卫士连战场都没上过,若是遇到北狄铁蹄,别说打仗,恐怕会当场吓瘫吧...... 与此同时,北溪县城,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宛如庆祝新年一般,好不热闹。 由县令林瞿奇和世子李章,联手举办的庆功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不只是将士,就连百姓们,也纷纷在街头摆上桌凳,把酒言欢。 北溪县百姓,多半都是逃荒的饥民,这种放开腮帮子吃喝的盛况,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切,皆是拜秦风所赐。 一时间,各种欢呼声,回荡在北溪县城,已经接近午夜,却毫无停息的意思。 第871章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攥着酒壶,直接跳到桌子上,放声大喊:“秦公子,不仅是大梁肱股,更是我等平民百姓的再造父母!老子生来卑贱,无以报答秦公子的大恩大德,这条烂命,秦公子若想要,随手拿去便是!” 汉子仰头大口大口的灌着浊酒,越发兴奋:“为了这座城,老子愿意把命舍了。谁敢来进犯北溪县,老子就上去拼命!” 似乎是受到了汉子的带动,在场百姓,尤其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者,纷纷起身呼和。 “说的没错!能成为秦公子治下百姓,是我百世修来的福气!” “你们瞧瞧,这酒,这菜,这才是活出个人样了。我长这么大,官员也好,豪绅也罢,谁曾把我当人看过?只有在这北溪县,我们才是人,不是健民,更不是牲口。”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家祖上犯了事,全家上下皆被贬为奴,自我一出生,身上就背着洗不清的罪业,别说官员豪绅,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看不起我。自从进了这北溪县,不仅奴籍被消了,我那一双儿女,也全都去了私塾,我在天机营工坊谋了差事,内人也缝缝补补,每月便有四百文钱的收入,这等生活,何其逍遥?” 在场维持秩序的衙差,忍不住插了一句:“秦公子曾说,生而为人,人人平等,别地方,他管不着,但在这北溪县内,绝没有贱民之说。老百姓与将士官员,皆是平级。”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别处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但在北溪县,却是铁律,人人都需遵守。” 此言一出,现场更是沸腾。 毕竟今夜举办的全城庆功宴,便证明了这一点! 以此同时,瓮城也是热闹如火。 众将士把酒言欢,尽是豪言壮志,不过秦风却并不在场。 早在入夜时分,秦风就已经来此祝过酒,此时,早已经离开了北溪县城,前往了十里岗。 十里岗,曾遭到北狄的严重渗透,经过锦衣卫的清扫过后,此地已经打造成了北溪县的前沿要塞。 如今,十里岗营地,驻守着五百将士。 相较于城内的热闹,十里岗却依旧严阵以待,无人敢有半点怠慢。 在徐墨的护送下,秦风迈步走进十里岗营地。 面对突如其来的秦风,将士们都有些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极为紧张的抱拳行礼。 秦风却逐一审视在场将士,不断点头示意:“弟兄们,今日举城欢庆,诸位还要留守在此处,抵御北狄方面可能发动的偷袭,着实辛苦了。” 得知秦风来到十里岗,是为了专程慰问,将士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眼神不由炙热起来。 十里岗的参将,热血沸腾,抱拳道:“秦公子严重了,守护北溪县,乃我等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 秦风心中尽是欣慰,脸上笑意渐浓:“明日傍晚,若北狄没有动作,你们便撤回城中,放一天假,好好陪陪家人。城外驻军和城内守军,一视同仁,每月都有一天假期,无特殊情况,每月都可回去陪伴家人。” 第872章 此言一出,在场的守军,顿时兴奋的直发抖。 每个月都有一天探亲假?这待遇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不等众人从惊喜中回过神,秦风再次补充道:“凡北溪县之将士,其家人在北溪县一律优待,并且每年底,会有一两银子酬金,感谢诸位为北溪县的默默付出。另外,就算是最普通的将士,也享有天机营卫士的福利,阵亡后,家人一律由北溪县抚养照料。” 将士们本来就感恩戴德。 在这北溪县当差,待遇比其他地方上的将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最关键的一点,这北溪县众生平等,决不允许任何歧视与打压。 如今,连普通小卒子,都享受天机营卫士的待遇。 众人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参将才回过神,略有呆滞道:“秦公子,这等待遇,是不是有点过了?” 秦风不以为然:“过了?一点都不过!你们可都是北溪县的子民啊,北溪县与诸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诸位强盛了,北溪县自然也会强盛。正所谓取之于民,还治于民。” 意识到秦风刚才的言论,绝非冠冕堂皇的弄虚作假,而是实实在在的政令。 众将士眼神骤然无比炙热。 一个最低级的卒子,鼓起勇气,冲秦风喊道:“公子,我这条命,都是北溪县的!谁若胆敢进犯北溪县,我第一个不答应!” 秦风要的就是这种决心! 只有将士和百姓们,将北溪县当成自己的家,抵御敌军,不是为了听命办事,而是为了守护家园,那么北溪县终将不可战胜!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真理,在北溪县将不再适用。 在众将士们崇拜无比的注视下,秦风与徐墨转身离开十里岗。 刚走出营门,徐墨便忍不住问道:“秦兄,就连小卒子都享受天机营卫士的待遇,恐怕有点不妥吧?” 秦风早就料到徐墨会这么问,直截了当道:“没什么不妥的,况且,为阵亡将士照顾家人,本来就是北溪县该做的事情。当然,除了福利方面,俸禄相差还是很大的。普通士卒,年俸一两银子,而天机营卫士年俸为一百两银子,相差百倍。” 按照秦风的想法,普通士卒的每年收入,包括俸禄、年底的酬金,以及家里其他成员的工钱,满打满算可以达到四两银子。而大梁百姓三口之家的花费,平均为每年一两到一两五钱之间。 换言之,就算最北溪县的大头兵,日子也会过的相当滋润,至少比大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百姓舒服。而且每年还可结余积攒二两银子,可用来培养下一代。百姓越来越强,北溪县才会跟着变强,此乃良性循环。 而天机营卫士,年俸一百两银子,堪比门将。 之所以俸禄这么高,一来是刺激其他将士的上进心,二来则是风险与收入成正比。 第873章 北溪县的价值,对于秦风而言,毋庸置疑。 甚至说白了,秦风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北溪县是否强盛。这一点,不只是面对北狄,更是为了防备李氏皇族。待到国战结束,无论胜败,李氏皇族都该对秦风下刀了,只要北溪县够强,李氏皇族就必须投鼠忌器。 秦风目标无比明确,就是要把北溪县打造成不败的堡垒,像是一把刀子,插在大梁和北狄的边境上,让双方对北溪县无法产生半点念头。 秦风拍了拍徐墨的肩膀,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徐兄,你我讨个心窝子,自从来到北溪县后,你是不是日日夜夜,皆是胆战心惊,生怕哪天,你的父母亲朋,遭到灭顶之灾?”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徐墨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真诚,徐墨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在北溪县虽能建功立业,但对于朝廷而言,鸟尽弓藏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能为圣人所用者,即便是立下天大功劳,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秦风嘴角上扬,眼神深邃:“那为何时至今日,凡与我北溪县有关者,圣人一律未动分毫?相较于你,最担忧的人,应该是赵玉龙才是。作为龙虎军公子,却与我秦风交好,圣人岂会姑息?” 听到这话,徐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发亮。 “秦兄,你的意思是说,圣人忌惮北溪县?” 秦风轻笑一声,干脆利落:“不错!” “若北溪县亡了,我秦家必被杀光刮尽,若我秦家倒了,凡是与秦家有所勾连者,一个也逃不掉,必遭株连。shuge.org与圣人共事这么久,我太了解圣人杀伐果决的铁腕了。但换言之,只要北溪县强盛,我秦家也好,诸位家族也罢,皆是安然无忧。” “圣人何其精明,他绝不会冒着激怒北溪县的风险,对诸位家人不利。” 秦风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直压在徐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一刻,徐墨才终于明白,为何秦风要倾尽全力,将北溪县打造成今日盛况。对于百姓将士们的种种优待,自然也是为了笼聚人心,杜绝任何‘内忧’的可能性。只要北溪县内部众志成城,那么无论何等强敌,想要从外部攻破北溪县,都无异于天方夜谭! 徐墨瞬间精神抖擞,已经暗暗在心里作出决定,生是北溪县的人,死是北溪县的鬼。 经过一夜的欢腾,直到接近拂晓,北溪县城才终于安静下来。 等北溪县百姓们清醒过来,得知秦风颁布的种种‘优待政令’,顷刻间又是一阵沸腾。这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百姓们眼神中的阴霾污浊,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明亮。那一道道明亮目光,皆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而且,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 高福利,意味着高投入,天机营,已经不再是秦家的天机营了,而是北溪县的天机营。 傍晚时分,北溪县举城洋溢在幸福氛围里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却匆匆冲进北溪县大门,直奔县衙而去。 急促的马蹄声,与北溪县显得格格不入。 第874章 传令兵跳下马,箭步冲进衙门,冲着正在处理政务的林瞿奇,大声禀报:“林县令,前将军负伤病重,急需医治,请北溪县伸出援手。” 闻言,林瞿奇眉头微皱:“前将军被流箭所伤一事,本官早已知晓,那边军重镇实力雄厚,难道连个疾医都没有?” 传令兵脸色沉重:“回大人的话,边军城破,城中百姓遭到殃及,疾医要么惨遭屠戮,要么被北狄掳走,城中无疾医可用。” 林瞿奇又问道:“既然城中无疾医,为何不把前将军送回京都疗伤?” 传令兵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不等传令兵答复,秦风已经挑帘走进大堂,云淡风轻道:“不是不能回,而是不敢回。前将军在北境,听调不听宣,早就被圣人所猜忌。一旦回京,轻则罢黜官职,软禁府中,重则就是杀身之祸。” 林瞿奇不曾上过朝堂,自然不知道朝堂的凶险。 前将军明明位极人臣,如今却是身处窘境,有家不能回,林瞿奇心中既惊讶又唏嘘。 秦风冲那传令兵,轻描淡写道:“只管回去,把前将军带来就是,北溪县自然全力诊治。对了,如今边军防守压力甚大,就不必派大队人马护送了,有明王坐镇北溪县,断然不会口是心非,为难前将军。” 传令兵感恩戴德,跪在地上,冲秦风连磕三个头,这才匆匆而去。 就在这时,小香香也挑帘而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盅鸡汤,放在书案上,偷偷瞄了秦风一眼,见秦风冲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小脸一红,逃似的离开了。 秦风和林瞿奇坐在书案旁边,吸溜着鸡汤。 “林兄,北溪县的医院,建设的如何了?” 自从上次遭到夜枭刺杀,小香香险些丧命,秦风就深刻意识到医疗的重要性,第一时间通知林瞿奇,在北溪县筹建医院。 林瞿奇咧嘴一笑,时至今日,对‘医院’这个词,也深感新鲜。 不过考虑到,秦风处事风格,向来标新立异,林瞿奇也就没纠结,直接沿用了医院这个名字。 “疾医是不缺的,但秦兄书信上提到的那些医疗理念,却有些难办。很多医疗理念,疾医一听,便大呼乱弹琴,还说按照秦兄的治法,非把人治死不可。” “比如开刀一项,众疾医就极力反对,此前并无先例。” 对于这种结果,秦风并不意外。 中医胜在调理,西医则可立竿见影,中西医合并,才是正道。 尤其是北溪县将士,要时时刻刻面临‘箭伤’的威胁,就算射中大腿,没有殃及到动脉,这种纯粹的皮外伤,都可能面临死亡。秦风的追求,只是尽可能降低箭伤的死亡率而已。 消毒、清理伤口、缝合、调养,这一系列操作并不难,就算是现在的医疗水平也完全能够胜任,而且对死亡率的减少,也必将立竿见影。 第875章 入夜,前将军被匆匆送进北溪县城。 前将军本就上了岁数,哪怕身子骨再硬朗,也不可能像年轻人那般健壮,此时前将军已经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并且伴随着高烧。 在秦风的陪同下,前将军被直接送进了北溪县医院。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医馆,里面一共有四个疾医,十个学徒。 学徒的职责,便是护士,本来秦风还打算招收一些女护士,但考虑到男女有别,最终还是放弃了。 前将军被架到床上,撕开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发现伤口上黑乎乎一片,药渣与已经腐败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将整个伤口完全淤堵。 见此情形,馆长孙贺眉头紧锁:“不好办,不好办,不好办。” 孙贺连呼三声不好办,可见前将军伤势之严峻,在与另外三位疾医商量过后,最终得出结论,想要医治前将军,除了服用止血化瘀,清毒祛热的草药外,别无他法。 说白了,就是硬熬。 “来人呐,赶紧为前将军更换草药和绷带!” 站在旁边,目睹了整个经过的秦风,当即制止:“孙馆长,若是再外敷草药,前将军必死无疑。”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孙馆长早就破口大骂了。 他行医三十多年,来北溪县之前,就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名医,若不是得知北溪县待民如子,在整个北境的名声甚好,他早就去京都开医馆了。g 孙贺耐着性子冲秦风作揖行礼:“秦千户,前将军的伤口,尚有淤血渗出,若不及时化瘀止血,伤情只会一再恶化。若真想救前将军,就必须听我的。” 闻言,秦风语重心长的问道:“孙馆长行医一生,治过多少箭伤?” 孙贺也没多想,脱口而出:“来北溪县之前,几乎没有治过箭伤,来北溪县之后,治了三百余人。” 秦风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追问:“这三百余人,有几个活下来了?” 此言一出,孙贺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这秦风,明摆着是找茬啊! 哪能当着疾医的面,问这种问题? 况且医馆门外挤满了人,整条街的百姓,得知秦风来了,都上赶着来凑热闹,当众让孙贺下不来台,这不是败坏孙贺的名声吗? 坊间传闻,秦风待人宽厚,尤其是对下属,更是体恤有加。 但今日一见,却让孙贺大失所望。 孙贺冷着脸,没好气的回应:“回秦千户的话,那三百余伤者,活了十二人。” 才活了十二个人,秦风难忍心疼,毕竟这可都是北溪县的好儿郎! 为了降低箭伤的死亡率,更是为了改变疾医的守旧思维,秦风也不留情面,直截了当道:“也就是说,存活率不足一成?” 孙贺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不顾周围疾医和学徒的阻拦,直接冲着秦风大声怒喝:“秦千户!您是北溪县的主子不假,在军事上的谋略,更是天纵奇才。但在寻医问药方面,您却是个门外汉。” “哪有外行指点内行的道理?” 第876章 “自古以来,箭伤最难医治,也就是老夫亲自出手,才救回十二人,若换做其他疾医,说句不客气的话,怕是一个人都救不回来!” 看着怒不可遏的孙贺,在场围观的百姓,皆是一脸茫然。 这孙贺疯了不成?居然敢对秦风大呼小叫? 一个老者,站在门外,冲孙贺喝道:“大胆!你怎敢对千户大人如此无礼!” 眼看着现场百姓,对着孙贺口诛笔伐,秦风第一时间挥手打断。 待到医馆恢复平静后,秦风转身看向门外百姓,云淡风轻道:“我与孙馆长谈论医术,话不投机,急火上头,可以理解。况且孙馆长如此愤怒,反倒能证明他的医品,诸位不可苛责孙馆长。” 在秦风的安抚下,群起激愤的百姓,这才平息下去。 孙贺眉头紧锁,心里阵阵疑惑。 这个秦风,到底想干什么?若是来找茬,看不上自己这个馆长,打算换人,又何必帮自己说话? 若说秦风没有祸心,却又处处针对! 孙贺越发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暗叹一声,怪人! 与此同时,秦风的视线已经重新投向孙贺,再次恢复了刚才的严肃神情,言辞犀利道:“孙馆长说您治好了十二个人?您能确定,这十二个人,真是您治好的吗?” 本来孙贺还觉得秦风可能是心直口快,人不坏。 结果听到这话,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瞬间破灭。 孙贺感觉自己三十年的医名,受到了奇耻大辱,秦风可以质疑孙贺本人,却决不能质疑孙贺的医术。 孙贺当即大声怒喝:“岂有此理!世人皆说,秦风乃是宽厚仁善之人,今日得见,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那天下美名,不过是无知之人以讹传讹罢了。秦风,你若觉得老夫配不上馆长之位,大可言明,何须借机为难?” “这什么狗屁馆长,不做也罢!至于这北溪县,哼,告辞!” 孙贺一甩长袖,扭头就走。 对于孙贺的愤怒,秦风早已经料到,毕竟这年头的疾医,都是知识分子,在民间的身份地位很高。尤其是像孙贺这种成名已久的老疾医,心气更高,容不得半点质疑。 也正是因为这份权威,导致他无法接受秦风的医疗理念。 秦风必须打破孙贺的墨守成规,否则别说降低箭伤死亡率,怕是头疼脑热的小病,都能要了不少百姓的命。 “孙馆长,便如此心胸狭隘,接受不了半点质疑?” 孙贺脚步骤停,转身看向秦风,眼神尽是鄙夷:“若你是疾医,内行质疑,有理有据,老夫自是虚心接受。” 言下之意,你个黄毛小子,懂个屁的医术! 面对孙贺的讽刺,秦风也不急着辩驳,就事论事道:“那十二个痊愈的伤者,就算你不治,他们自己也能硬熬过来。甚至说,你若不治,幸存下来的伤者,恐怕不止十二个。” 这话算是彻底捅了娄子。 孙贺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你是说,那二百多人,都是被老夫治死了?!” 第877章 起初,在场的疾医,顾忌秦风的身份,不敢贸然插手这场争辩。 但秦风实在是太过分了! 孙贺行医三十年,在整个北境都享有盛誉,本可以在京都开设医馆,名满天下,却舍去前途留在北溪县,只为帮北境献一份心力。 秦风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诬陷孙贺将伤者治死?! 岂有此理! 在场的三个疾医,毫不迟疑,直接走到孙贺身旁,义愤填膺。 “孙先生,我们一起走!” “北溪县虽好,奈何来了个昏主,不留也罢。” “孙先生日夜不休,心力憔悴,只为能多救几个伤者,如此功德无量的善举,竟遭人诬陷非议,呵呵呵,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令人所不耻!” 不只是疾医,学徒也当场罢工。 凡是行医者,与文人无异,多是清高之人,怎能容许遭人如此诋毁? 眼看医馆还未正式开业,就要关门大吉,就连随行的林瞿奇,都连忙劝阻秦风,切莫把事闹大了。 秦风却不以为然,云淡风轻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诸位既然不愿意留在北溪县,我秦风绝不阻拦。林县令,这医馆乃是北溪县的公办部门,花销理应走县衙财政,给四位先生,每人发五百两银子,十位学徒,每人五十两。” 事情已经无法收场。 林瞿奇却打心眼里不想让疾医离开,毕竟北溪县,就这么四位疾医,他们走了,日后莫说将士们的损伤,便是百姓们闹个病灾,也寻医无门。 林瞿奇连忙拉住孙贺等人,冲秦风沉声问道:“秦兄,你这是何故?” 秦风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态度坚决:“若只是帮百姓治病也就算了,我北溪县位于兵家必争之地,战事绵密,箭伤刀伤如同家常便饭,几位疾医,根本无法胜任,我可不想让将士们,白白丢了性命。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手里,何以告慰满天英灵?” 四位疾医,气的脸色发白。 秦风这已经不是污蔑了,而是纯粹的侮辱! 孙贺气极反笑:“我等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到了千户大人嘴里,却成了谋财害命?哈哈哈,可笑,真真的可笑啊!” 秦风眉头一挑:“难道我说的不对?那我倒要问问孙馆长,可知道‘败血症’?” 听到败血症这个词,孙贺不由眉头微皱。 孙贺行医三十年,对于这个词,闻所未闻。 行医三十年,自然也苦读诗书三十年,孙贺自有他的傲骨,就算走也要走个明白,当即问道:“何为败血症?” 为了改变孙贺的顽固想法,秦风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箭头都是铁制,而且事先都会存放在武备库中,本身就会生锈不说。到了战时,为了增加杀伤力,往往会事先将箭头浸泡在粪汁中。” “一旦中箭,污物便会入侵血肉。” 秦风本想说细菌入侵,但考虑到解释细菌是什么,免不了又要磨半天嘴皮子,只好尽可能白话,通俗易懂。 “治疗箭伤,应当第一时间清理伤口,并且涂抹少量止血清污的药物,并以薄薄一层绷带包扎,最忌涂抹草药,后布包扎。因为草药会将伤口淤堵,包上厚厚数层绷带后,更是难以透气。” 第878章 见秦风头头是道,对诊治箭伤,似乎有些心得见解,尽管孙贺依旧气愤,但眼神已经不如之前那般鄙夷。 只是,秦风的‘心得’,依旧是难以理解。 孙贺当即问道:“为何要透气?” 在孙贺的认知中,箭伤应当先止血才是,待到血止住了,便可进行调理,使得伤口慢慢愈合,等伤口愈合了,人自然也就好了。 而秦风,却反其道而行之,将伤口暴露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毕竟这些疾医,将来都是北溪县的重要资产。 “箭伤,无外乎两种,若是伤口很浅,则根本没有性命之忧,只需稍作调理即可。若是伤口很深,十有八九都会伤情恶化,最后要了人命。” “箭伤之所以如此难治,便是污物,或是箭头上的锈迹,会侵蚀血肉。若理解不了,你们便当做是中了毒。而这种毒素,乃是厌氧毒素。伤口越深,越不透气,毒发的概率就越大,继而产生败血症,必死无疑。” “同时,草药与血液混合后,在伤口内溃烂,也是败血症重要的诱因之一。” 孙贺呆呆的看着秦风。 什么败血症、毒发、厌氧等理念,简直颠覆了孙贺的认知。 就在这时,秦风趁热打铁:“孙馆长,你可敢与我打个赌?” 孙贺眉头紧锁:“怎么说?” “好说!”秦风神情无比自信。 “我亲自诊治前将军的箭伤,若能治好,孙馆长便遵循我的医理!若治不好,我当众为孙馆长叩头道歉,并且给您一千两银子盘缠,亲自送您去京都开医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贺也不好推辞。 况且,他真的很想亲眼见证秦风的医术! 二人当即立下赌约。 秦风不再迟疑,叫来医馆学徒,也不遮掩,直接当众交代:“你去天机营要两桶生理盐水。” 学徒一脸茫然:“千户大人,生理盐水是?” 秦风懒得解释:“你去找鲁明,一说他便知晓。” 早在秦风谋划改进北溪县的医疗行业时,就已经给鲁明列了一张长长的物品清单,其中就包括生理盐水。 制作生理盐水的方式,其实很简单,主要原料是不加碘的盐,未经加工的大粒粗盐,本身都不含碘。只需要经过提纯精炼后,确定干净卫生,即可用来制作生理盐水。 天机营距离医馆不远。 不多时,学徒就拎着一个大木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木桶也是特制的,外面是木制,里面套着一个专门烧制的瓷桶,盖子处有一层胶圈,该上的时候即可严丝合缝。 胶圈很粗糙,就是商队去北方买回来的橡树脂,简单熬制而成。 毕竟真正的橡胶,秦风根本做不出来,只能替代。 第879章 此时,医馆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得知秦风要亲自诊治前将军,别说老百姓,就连李章和明王,以及秦家四女,也跟着来凑热闹。 学徒将木桶放在秦风面前,同时还递过来一个小匣子。 “秦千户,鲁明说,您可能需要这些东西。” 秦风打开木匣子一看,差点笑出来,这个鲁明,办事效率还真够高的!之前列在清单上的物品,已经做出好几样,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秦风取出一个小竹筒,竹筒一侧有个木杆,另一侧镶嵌着一根纤细铁管,这就是最简易的注射器。 据秦风所知,最早的注射器,乃是由‘张仲景’发明,其中《伤寒论》中就有记载,治疗热病以竹管将猪胆汁注射进病人魄门,所谓魄门,就是菊花。 看到秦风手里拿的注射器,别说百姓一头雾水,孙贺等疾医,也是眉头紧锁。 秦风也不解释,直接抽取生理盐水,然后对着前将军的伤口周围进行冲洗。待伤口外围冲洗干净后,又抽取生理盐水,直接将针头插入伤口里,进行内部冲洗。不过由于天机营的工艺实在是有限,针头全靠人工打磨,耗时耗力不说,最细也只能达到‘麦秆’的程度。 随着针头刺入伤口,原本已经昏迷的前将军被直接疼醒,顷刻间痛呼声响彻整个医馆。shuge.org 惊醒的前将军,奋力挣扎,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但还是容易牵扯到伤口。 秦风直接将学徒把前将军按住,不理会含糊不清的哀嚎声。 由于送来的不及时,伤口内污物积攒很多,而且已经与内壁发生粘连。秦风近乎‘暴力’的冲洗方式,疼的前将军死去活来。 随行参将见状,一把揪住秦风肩膀,怒喝道:“秦风!你到底在干什么?将军如此痛苦,你难道看不见?” 秦风不答反问:“老将军戎马一生,什么苦难没受过,这点疼痛,何足挂齿?” 参将眼眶泛红,虽然现在前将军的伤势,只能仰仗北溪县,但是看着秦风这般‘胡闹’,参将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即低喝道:“若老将军好了,此事作罢。若老将军有个好歹,我边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风没搭茬,而是抬头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李郎正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便没好气道:“李郎,把这个参将给我轰出去!从现在开始,谁再敢干扰我救治前将军,一律重罚!” 李郎也不含糊,搂着那参将的脖子,强行夹出医馆。 一旁的沈清辞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问道:“风儿,你到底行不行?前将军位高权重,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可担待不起。” 这个疑问,同时也是另外三个姐姐的心声。 第880章 秦家四女来这,可不是单纯看热闹,而是准备阻止秦风诊治前将军,毕竟前将军若是有个好歹,这事可就闹大了。由于来晚了一步,四女也只好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注视着秦风的一举一动,实则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见四位姐姐把自己还要紧张,为了缓解气氛,秦风咧嘴一笑,无比自信道:“不就是个箭伤吗?这种小手术,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尽管众人根本不知道‘手术’是什么意思,但既然秦风如此自信,秦家四女也就相继松了口气,毕竟以她们对秦风的了解,秦风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其实,秦风心里根本就没有底气。 这一套操作下来,只不过是为了降低箭伤的死亡率,至于能降低多少,前将军能不能好转,一切都是未知。但牛都吹出去了,秦风也只能继续进行,大不了事后赖账嘛,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磕头更别想! 在众人的注视下,药渣混合着浓汁,不断被冲洗出来,到了后面,流出来的就全都是鲜红色的血液了。 确定伤口已经冲洗干净,秦风接过学徒递来的毛巾,毛巾已经事先蒸煮过,而秦风和学徒的手,也不断用生理盐水清洗着,尽量做到无菌。但其实秦风心里很清楚,这种无菌,基本就是心理安慰罢了。 毕竟这种门户大开的医馆,环境太差,又有这么多围观的百姓,鬼知道周围弥漫着多少细菌病毒。 好在......这年头的细菌病毒,都比较弱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除了自我安慰,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将前将军伤口周围擦拭干净,随后从木匣里取出一个瓷瓶与棉签。 这小小棉签,可是大有来头。 这个时代,大梁虽然已经出现棉花,但是别说推广,甚至知道棉花能够御寒者,都是寥寥无几。现在的棉花,更多的是一种观赏植物。秦风也是偶然一次在谢家庭院里,发现棉花盆栽,才意识到这一点。 如今,秦氏商队已经开始采办棉花,只是来源却很匮乏,只能从各地富商阔户手里收购棉花盆栽,然后带回北境种植。不过由于战火连绵不绝,短期内想要种植棉花,根本不现实。 至于瓷瓶里的药水,则是由中药榨取的汁液混合而成。 田七、冰片、散淤草、白牛胆、穿山龙、淮山药、苦良姜、老鹤草,共计八味药材,最后加入少量天机营特制,并且暂时严格保密的高纯度白酒。 没错! 秦风又厚颜无耻的抄袭了某白药的配方,并且更加没有底线的命名为“北溪白药”,不过由于药物成分没办法进行精确配比,与真正的白药,相差了不知道几条街,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秦风将北溪白药均匀涂抹在前将军的伤口处,由于药水被过滤了好几遍,因此不必担心淤塞伤口。 用干净的纱布,反复叠三层,保护伤口的同时,又不会阻止空气流通,覆盖住伤口后,取出药铺很常见的黑胶,涂抹在纱布周围,使得纱布直接与皮肤黏在一起。 最后让学徒抓取半边莲、土茯苓、败酱草和紫薇,熬煮成汤,给前将军内服...... 第881章 秦风根本就没有行医资质,至于医术。 秦风有个屁的医术,非要较真的话,就算用“庸医”二字来形容秦风,也丝毫不为过。 但秦风久病成良医,再加上经常看医学类视频书籍,虽然跟医生八竿子打不着,但医学思维逻辑,却极为先进。 细菌、病毒、内伤、外伤等划分,以及该如何医治,大方向上秦风一清二楚,但具体到对症下药,以及手术和病例分析,秦风就可以哪凉快去哪待着了。 之所以敢“乱来”,究根结底因为秦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治病,而是纯粹为了降低死亡率而已。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秦风降低前线死亡率的思维逻辑,其实很简单,总结下来就两件事——处理伤口和消炎。 只要满足了这两个前提,秦风相信死亡率,可以降低一个档次。 在秦风看来,除了被当场射中要害的人,绝大多数箭伤者,都是死在细菌感染。 毕竟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细菌的概念,就算是瘟疫,当下疾医的理解,与秦风也是截然不同。 整个北溪县,除了秦风的狂热崇拜者之外,但凡是有点理智的人,几乎都不相信秦风能够治好前将军。 自从秦风离开医馆,各式各样的非议就没有停止过,而且风声还传到了边军重镇。 之前经历了大战,蒙受巨大损失的边军,下到士卒,上到临时提拔起来的主将,神经全都绷着弦。当得知秦风亲自出手诊治前将军,并且用了近乎匪夷所思的方式后,边军瞬间炸了锅。 边军主将亲自率领二百骑兵,奔赴至北溪县,由于守军不肯开门,主将直接在城门外破口大骂。 “让秦风小儿出来见我!真是乱弹琴,狗日的秦风,若是前将军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绝不善罢甘休,必让北溪县付出代价!” “秦风在军事上确实有些才能,却从未听说过他懂医术,他真把自己当成全才了?姓秦的,速速出来解释清楚,莫要当缩头乌龟!” 本来守军没打算理会边军主将,结果听到对方的咒骂,一个脑袋从城墙上伸了出来,居然是李郎的。 李郎咧着大嘴,发出阵阵怪笑,这笑声中明显饱含鄙夷和不屑。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让北溪县付出代价?哈哈哈,别说小爷看不起你们,有胆你们就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前将军来到北溪县,尚且礼让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边军主将一眼认出李郎,知道他是明王之子,不好叱骂,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满脸怒红的回敬:“辅运县男,你让秦风出来,我跟你说不着。” 李郎坐在城墙箭垛上,咧嘴调侃:“秦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北溪县,各种民生商业方面的问题,都要趁此机会统一处理,忙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你?倒是你这厮,身为边军主将,却擅离职守,待前将军苏醒,我倒要去他面前,狠狠告你一状。” 气势汹汹的边军主将,瞬间蔫了下去,如今战火未停,身为主将,却擅自离开岗位,无论到哪申辩,都是罪不容诛的大罪。 第882章 就在边军主将进退两难之际,李郎突然笑眯眯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倒是省了传令兵来回跑,秦大哥说了,让你回去赶紧筹备战事。长则七八日,短则三五日,北狄大军必定卷土重来。” 此言一出,边军主将眼神不由凝重起来,也顾不上秦风那个庸医了,当即追问:“有何证据?” 在边军主将看来,北狄大军攻打边军重镇失利,短期内绝不可能再犯,秦风却说北狄大军即将卷土重来,明显不符合常识。 但话又说回来。 边军主将虽然对秦风的医术嗤之以鼻,但军事方面的才能,却打心眼里佩服,毕竟当初若不是秦风及时赶到北境,下达了一连串军事调令,别说边军,整个北境都已经被北狄大军攻陷了。 李郎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抱着肩膀,让边军主将尽快回去准备便是。 与此同时,北溪县衙,秦风已经被团团包围。 柳红颜左手叉腰,右手食指在秦风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你个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行医救人,乃是经验之学,你何等读过医书?何时品过药草,你懂个屁的医术。若前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收场。” 秦风连忙躲到景千影身后,委屈巴巴,刚想要向景千影求援,结果转眼就被景千影卖了。 秦风只好向沈清辞和李潇兰求助,结果大姐和三姐更狠,一个揪住秦风的耳朵,另一个对着秦风屁股就是一脚。 好在衙门里没有外人,不然这人可就丢大了。 就在秦风惨遭四位姐姐蹂躏之际,门帘被挑开,在小香香和疏风一左一右的陪同下,秦程氏迈步而来。 四位姐姐立刻收敛,纷纷冲秦程氏欠身行礼,异口同声道:“母亲大人。” 秦程氏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发现身旁的小香香吐了吐舌头,秦风马上明白,肯定是小香香见自己受苦,第一时间去搬救兵了。 多好的丫头啊! 今晚一定要好好奖励她才行。 秦风一头扎进秦程氏怀里,大声诉苦:“母亲,您要是再来晚一步,儿子就该被她们打死了,您快管管这四个女人吧。” 见秦风居然还敢告状,四女同时露出一抹阴险笑容,似乎在暗示秦风,晚上你等着! 要说谁能保护秦风,还得看亲娘。 秦程氏抚摸着秦风的脑袋,明知道秦风是北溪县的主子,更是击败陈斯的悍将,但在秦程氏眼里,秦风依旧只是她的孩子而已。 “风儿,不怪清辞她们收拾你,这次你确实有些过了。” “那前将军何等身份?连圣人都要忌他三分,麾下尽是些死忠。你若将他治好也就罢了,若是有个闪失,北溪县与边军必定兵戎相见,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第883章 秦程氏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风更是委屈:“母亲,怎么连您都站在她们那边?” 见秦程氏笑而不语。 秦风索性豁出去了,昂首挺胸,大喊道:“觉得我能治好前将军的人,举个手!” 整个衙门鸦雀无声。 就连曾被秦风治好的小香香,都背叛了秦风。 现场气氛一度贼鸡儿尴尬,连秦风这种不知颜面为何物的人,都不由老脸一红。 都说女人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可是一旦对付男人,战线却是出奇的统一,秦风顿时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 秦风当即撂下狠话:“是成是败,明日自见分晓,到时候,我可不接受道歉,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捏腰捶腿!” 说完,秦风扭头就走,众女面面相觑,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整个衙门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倒不是因为秦风这么大人了,还是如此幼稚,而是秦风但凡撂下狠话,必然已经是十拿九稳,前将军的伤情,已经不必再担忧。 而此时,北溪医馆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孙贺等疾医,凑在一起,神情皆是不忿,今日在医馆发生的事,对于诸位疾医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陈医师恼着脸子,义愤填膺道:“庸医害人呐!我等行医几十年,面对最棘手的箭伤,也是捉襟见肘,难有作为。那秦风小儿,居然妄称可以治好箭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依我看,这北溪县,当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连秦风这个上梁都如此不正,下面又能好到哪去?” 一旁的两位疾医,也是连连连点头。shuge.org “陈兄此言不虚,今日秦风当众对我等无礼,分明是在京都见惯了名医,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野脚夫,想找个由头,将我等轰走罢了。” “既如此,我等何不识相一些?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何需在此受这等窝囊气。” “没错!我等听闻北溪县爱民如子,才专程投靠北溪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曾想,竟碍了某些人的眼!” 连疾医都如此不忿,下面的学徒,自然更是气愤,纷纷扬言,跟随疾医一同离开北溪县,另起炉灶。 一个小学徒,更是鄙夷道:“没了疾医,倒要看看那秦风,如何医治病患,哼哼,这北溪县不是号称坚不可摧吗?届时城内病殍无数,看他秦风还能如何猖狂。” 众疾医学徒怒不可遏,但唯独孙贺闷不吭声。 陈医师不由眉头微皱,疑惑道:“馆长,为何自从秦风离开后,您便寡言少语?”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孙贺轻叹了口气,苦笑道:“秦风今日施展的医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用那特制的小竹筒,将伤口内的淤血污物尽数冲洗出来,这在以前并无先例。但秦风给前将军内服的几味药,却都是解毒化瘀的药材。” “由此可见,秦风还是懂些医理。” 陈医师眼神近视诧异。 明明今日,孙贺与秦风吵得最凶,怎么事后,反倒帮秦风说起话来了? 殊不知,孙贺此时心情颇为复杂,若秦风真治好了前将军,那么孙贺等人的庸医罪名,也就坐实了。 毕竟按照秦风的说法,前线撤回来的箭伤士卒,皆是被孙贺他们治死了。 第884章 到时候秦风以此发难,怕是免不了活剐。 陈医师等人,之所以如此愤慨,急着连夜出城离开,恐怕也是担心这一点。 但身为医师,孙贺却不愿“畏罪潜逃”,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在场的另外三个疾医,见孙贺留意已决,也只好作罢,就这么坐在医馆里,守着前将军,足足熬了一夜。 直到次日正午,前将军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陈医师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冷笑:“来人呐,去请秦千户,我倒要看看秦千户如何解释!” “对了。” 陈医师叫住学徒,补充道:“再去通知周遭,让百姓们来当个见证,免得那厮不认账。他昨日当众羞辱我等,如今风水轮流转,今日我们自然也要礼尚往来,当众让秦风那厮颜面尽失!” 短短不到半柱香时间,医馆就已经人满为患。 周遭百姓蜂拥而至,望着躺在医馆里仍旧昏迷不醒的前将军,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前将军还没有醒,秦千户这回怕是要老马失前蹄了。” “人送来的时候,还是醒着的,这才过去一天就昏迷不醒了,很显然伤情已经恶化,这要是被边军知道,该如何是好?” “急什么?秦千户既然出手,自然有着十足把握。” “话不能这么说,秦千户确实是咱们北溪县百姓的大恩人,但就事论事,帮理不帮亲,不可混淆。g我北溪县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人人平等。若秦公子将前将军治坏了,便是庸医害人,理应受到惩罚。若秦千户可以免于责任,岂不是违背了北溪县的初衷?” 此言一出,就连那些秦风的死忠,也闷不吭声了。 起初,陈医师还担心,北溪县百姓会盲目支持秦风。 见现场不乏理智之人,陈医师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与秦风的私怨已经结下,今日就是要让秦风颜面扫地! 而且考虑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原则,秦风恐怕还会付出血的代价。 啧啧! 想到这,陈医师就不由阵阵兴奋,已经开始期待秦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画面了。 陈医师的反应,孙贺尽收眼底。 虽然孙贺也不喜欢秦风的傲慢,但却不像陈医师那般,将昨日之事,归咎成私怨。 在孙贺看来,自己与秦风,顶多是医理不合罢了。至少从昨日秦风施医的手法判断,秦风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是事情已经闹大,没有收场余地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千户大人到!” 一瞬间,现场所有的视线,全部朝着秦风汇聚而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背着手,带着林瞿奇,迈着四方大步,哪里有半点紧张感可言 第885章 看着秦风满脸得意,还不断向周遭百姓挥手示意,陈医师便恨的牙根痒痒,他倒要看看这厮还能蹦跶多久! 不等秦风进入医馆,陈医师便迈步迎出,直接横在门口,挡住了秦风的去路,看待秦风的眼神鄙夷至极:“秦千户留步!” “北溪医馆,肩负着救死扶伤的重任,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闲杂人等?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周遭聚集的百姓,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医师,不敢相信陈医师居然敢用“闲杂人等”这种词,来形容秦风。 要知道这整个北溪县,都是人家一手建立起来的。 往小了说,这是无礼! 往大了说,便是反客为主。 感受到周遭百姓眼神中的敌意,陈医师却毫无收敛,昂着头,毋庸置疑道:“难道我说错了?只有懂得医术的人,才能进入医馆。普通百姓,或是庸医,自然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北溪县不是号称人人平等吗?怎么,秦风就可获得特权,带头违反北溪县的规矩?” 越是平等的地方,就越是要守规矩。 任谁也挑不出陈医师的理儿,就连秦风,都是笑眯眯的注视着陈医师,也不反驳。 见此情形,陈医师更是得意。 他本来还担心,秦风走了狗屎运,治好了前将军,自己会因为“治死伤员”而受到责罚,甚至做好了连夜跑路的准备。 但是见前将军昏迷不醒,陈医师也就放心了。 眼下非但不用跑,还可借机报复秦风,扬名北溪县。 最关键的一点! 孙贺居然闷不吭声,在陈医师看来,孙贺明显是顾忌秦风的身份,认怂了。 如此......甚好! 待今日过后,整个北溪县都会知道自己的大名,论威信,馆长的位子也非自己莫属。 正所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北溪县的强盛,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若能稳坐北溪县医馆馆长的位子,余生自然是花团锦簇,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医师,也是个阳奉阴违的主儿。 今日,本该由孙贺出面才是,结果陈医师却将风头全都抢了去,分明是反客为主。 呵呵。 表面对孙贺恭恭敬敬,实则小心思甚多! 这样的人,北溪县肯定还有很多,秦风不可能清理干净,能做的只有见一个处理一个。 秦风心里暗暗冷笑:“居然想把我,当成晋升的踏脚石?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风看破却不点破,就这么背着手,笑眯眯的注视着演技拙劣的陈医师。 “我不进去,怎么查看前将军的情况?” 陈医师早就料到秦风会这么说。 进不进医馆,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北溪县百姓明白,自己今日镇住了秦风,自己在北溪县的医术方面,拥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陈医师嘴角勾勒着冷笑,直截了当:“不用看了,前将军至今昏迷不醒,凡是受了箭伤者,一旦昏迷,想要再醒过来,除非发生奇迹。” 第886章 “秦千户,你不是号称这北溪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既然如此,不知秦千户庸医害人,该如何论处?”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的视线,瞬间汇聚到秦风身上。 秦风也不迟疑,脱口而出:“庸医害人,本就是死罪,而医治对象是堂堂大梁前将军,更是罪不容诛。若前将军醒不来,我秦风自然是要枭首示众,绝不姑息。” 刚才还满脸得意的陈医师,直接当场愣住。 本来只是想让秦风身败名裂而已,哪曾想,秦风居然玩的这么大! 在场百姓,也是目瞪口呆。 片刻死寂过后,现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哭和哀求声。 “千户大人,您可不能啊!” “您是北溪县的脊梁,您若是倒了,北溪县也就不是北溪县了。” “且不说北溪县今日之强盛,乃是千户大人一手扶持,当初若不是千户大人仁善,我等饥民就算没有饿死,也早已死在北狄游骑的刀下了。您可是北溪县百姓的大恩人,怎能定您死罪?” 见百姓们声泪俱下,纷纷劝阻。 秦风心里别提多欣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百姓好,百姓心里清如明镜。 不过,为了北溪县的医疗理念,更是为了降低死亡率,此事必须严肃对待!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百姓们稍安勿躁。 “大家的好意,我秦风心领了,但前将军的伤情,尚未盖棺定论,我秦风还未输!” “怎么,难道大家也觉得,我根本治不好前将军?” 在场百姓,虽然对秦风的医术,缺乏信心。shuge.org但见秦风如此自信,百姓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秦风。 “说的没错!只要前将军没死,就不能定千户大人的罪!” 刚才陈医师还有些紧张,但是听到周遭百姓的喊声,为了能够成为北溪县的首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大喝道:“岂有此理!不死就不能定罪?哪有这等道理,你们这些刁民,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帮亲不帮理。” 本来秦风还想跟陈医师玩玩,结果听到‘刁民’二字,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刁民? 特娘的,北溪县的百姓,可都是老子的心头肉! 不等秦风开口,一直冷眼旁观的孙贺,反倒抢先一步呵斥起来。 “陈医师,谨言慎行!医者父母心,你怎能如此贬低百姓?此事,乃是我等与秦千户医理不合,绝不可将事情闹大,更不能殃及池鱼。” 当着这么多人,被孙贺当面驳斥,陈医师心里一阵气愤。 成败在此一举,也懒得再装下去,直接撕掉平日里的伪善面孔,咬牙切齿道:“孙馆长,昨日你若拦着点,前将军又岂会伤情恶化?你身为馆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是说......” “你担心丢了馆长的位子,不敢得罪秦风,便想息事宁人?” 孙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这些话居然是从陈医师嘴里说出来的。 同为北境疾医,一起投奔北溪县,多少也算半个同袍了,怎能说翻脸就翻脸 第887章 面对陈医师的污蔑,孙贺百口莫辩。 陈医师更是得意,心中暗暗嘲笑。 孙贺这厮真是行医行坏了脑袋,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跳出来,闹得里外不是人,真是活该! 本来陈医师还有点犯愁,找不到合适借口把孙贺踢出医馆,现在倒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口水仗。 等孙贺这个老迂腐卷铺盖滚蛋,就可以抬高医馆的诊费,反正整个北溪县,就这么一个医馆,不愁没有客源。相较于孙贺所谓的狗屁道义志向,从一开始陈医师的初衷就是为了赚钱,毕竟北溪县早已经成为北境首县! “孙馆长,我敬你医术高明,造福北境百姓三十年。但是想不到,你居然也被腐化了,面对秦千户,为了一个什么狗屁馆长的位子,连医德都能抛弃。” “且不说前将军的身份地位,光是为了守护北境与北狄蛮夷血战到底的气节,就值得我等用命来守护。而你,却放任秦风这个庸医肆意妄为。治死前将军,边军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到那时,北溪县生灵涂炭,亲者痛仇者快,这份责任,孙馆长能担得起吗?!” “为了北溪县百姓,更为了前将军,我陈炳添,绝不与尔等同流合污,誓死守卫医德气节!” 孙贺是个直性子,被陈炳添羞辱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愿反驳,只觉得是自身问题。 一旁的秦风,却是啧啧称奇。 遇到陈炳添之前,秦风觉得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比自己还无耻的人,遇到陈炳添后,尼玛还真有! 恶人先告状,占据道德制高点,虚情假意,为了利益不择手段。shu 我去!人才呀!这个陈炳添不去京都参与党争,简直就是屈才了!论无耻,什么林太保,刑部尚书,全都得靠边站。 秦风就这么背着手,欣赏着陈炳添的无耻表演。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 这厮,身上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陈炳添眼里已经看不见孙贺了,转身冲着在场百姓,义愤填膺道:“不畏强权,追求真理,乃是疾医最起码的道德!我绝不会像孙贺那样,顾忌秦千户的身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待前将军尚且如此,又该如何对待百姓?” 在陈炳添慷慨激昂的演讲下,周遭百姓逐渐动摇了,起初只有零星声音支持陈炳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为陈炳添仗义执言。 “陈医师说得没错,身为疾医,自然是医德为重,不该被权贵裹挟。” “秦千户只是好心办坏事了而已,至少出发点是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北溪县的立县之本,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秦千户真把前将军治坏了,自然是要承担责任。否则连前将军的命都可儿戏,日后城中官吏纷纷效法,那么北溪县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县城,又有何区别?” 得到百姓们的支持,陈炳添的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便是扬名立万的第一步。 那秦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什么‘生而为人,人人平等’这种胡话。既然秦风如此天真,那么就怪不得有人钻空子! 陈炳添对秦风最后一丝敬畏,也已经荡然无存。 第888章 “秦千户,一命抵一命就算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北溪县的主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往后,你不得再插手北溪医馆诸事!” 说到这,陈炳添极为奸猾地补了一句:“若日后我陈炳添突然毫无征兆地死了,秦千户恐怕是脱不了干系!” 这话明摆着是威胁秦风,打消报复的念头,不然北溪百姓的舆论,就够秦风喝一壶的。 林瞿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声呵斥:“陈医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敬你医者仁心,不愿插手此事,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实在是太过分了。” “莫说这医馆,即便整个北溪县,也是由秦千户一手建立,怎能听你三言两语,便放弃职权?” “今日纵容了你,明日北狄探子渗透进来,随意怂恿民意,这北溪县岂不是乱了套?” 面对林瞿奇的驳斥,陈炳添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倒冷笑不止。 “林县令,我倒想反问你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难不成就是个邀买人心的幌子?” 此话直接把林瞿奇怼的哑口无言。 虽然心里气不过,可是身为县令,总不能带头坏规矩吧。 况且秦风在北溪县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唯一能够约束秦风的只有民意,此时民意已经明显朝陈炳添偏向,若现在对陈炳添出手,难免有徇私枉法的嫌疑,得不偿失。 就在林瞿奇和孙贺都拿陈炳添毫无办法的时候。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秦风,突然笑了起来。 陈炳添不由眉头一皱:“秦千户,你笑什么?” 不止陈炳添一头雾水,在场百姓也满心疑惑,都这种时候了,秦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下,秦风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今日陈医师让我领教了,什么叫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个小小疾医,居然敢钻本少爷的空子,还妄图裹挟民意,逼本公子交权割肉,真是太有意思了。” 尽管秦风仍旧满脸笑意,但这笑意,却令陈炳添后背发凉。 突然,秦风话锋一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北溪县的立县根本!若前将军出了事,本公子自然承担这份责任。若前将军伤情好转,陈医师且听好了,本公子必将你活剐了,挂在城门示众!” “北溪县能有今日鼎盛,靠的就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谁敢妖言惑众,裹挟民意,本公子抓住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 周遭百姓,心头皆是一惊。 秦风不是个性格随和,平易近人的大善人吗? 怎么一扭脸,就变得如此凶狠! 活剐?! 刚才几个大声支持陈炳添的百姓,瞬间没了动静。 第889章 陈炳添心头暗暗惊讶,自从秦风来到北溪县,诸般传闻均显示秦风是个平易近人,生性随和的仁主,尤其是对待百姓,当真做到了‘爱民如子’这个境界。 也正因此,陈炳添才敢铤而走险,趁机要挟。 而现在,秦风的诸般表现,却完全出乎了陈炳添的预料。 难道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是个笑面虎? 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明知道秦风不好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陈炳添强装镇定,大声笑道:“都瞧见了吗?这就是秦千户,说得比唱得好听,一旦触及他的利益,立马原形毕露。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都是忽悠人的把戏罢了!” 面对陈炳添一而再的挑衅,秦风自然不会含糊,笑眯眯道:“你就说敢不敢赌!前将军伤情恶化,我死。若伤情好转,你死!” 陈炳添手心有些冒汗,尤其是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自信,就开始犯嘀咕。难道这家伙真能治好前将军不成?否则他哪来的自信? 不!绝不可能! 前将军的箭伤,已经恶化,否则不会昏迷不醒。 凡箭伤者,一旦昏迷,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况且那秦风,连个疾医小学徒都不算,哪有什么逆天的医术? 想通这些,陈炳添心中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 “好!赌就赌!不过我不赌你的命!” “若你输了,从此以后,在这北溪医馆,我陈炳添说一不二,你绝不可仗着千户的身份,暗中报复,北溪百姓皆是见证!”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跟我赌?你怕是没死过! 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g 陈炳添一挥手,旁边的小学徒便转身进了医馆,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在陈炳添的示意下,大声宣布道:“前将军依旧昏迷不醒,伤情未有丝毫好转!” 此言一出,周遭百姓纷纷看向秦风。 尽管无人当面质疑,但从百姓的眼神中能够判断,秦风的威信正在经历严重危机。 同一时间,陈炳添的冷笑也已经响了起来。 “秦千户,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起初现场的学徒,还在观望,毕竟局势并不明朗,急着选边站,很有可能引火烧身。而现在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七八个学徒,直接对着秦风大声指责起来。 “秦风!说你庸医害人,你还不服气,疾医乃是经验之学,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行医经验,谁敢自称疾医?倒是你这厮,一出手就敢诊治箭伤,真是笑死人了。” “呵呵,你的军事才能,商贾之道,确实堪称上乘,但治病救人,可不是经商打仗,岂容你儿戏?” “愿赌服输,从现在开始,陈医师就是北溪医馆的馆长了!” 木已成舟,孙贺轻叹了口气。 那秦风虽然骄躁了些,但毕竟是北溪的仁主,如今秦风身败名裂,绝不是孙贺希望看到的。秦风威严扫地,对于北溪百姓,百害而无一利。 孙贺不愿落井下石,只是冲医馆里的学徒问道:“有谁愿与我一同离开北溪?” 过了许久,也不见有学徒走出来。 第890章 孙贺眼神流露出一抹鄙夷,又看向另外两名疾医:“二位医师,也愿意留下跟随陈炳添?” 那两个疾医对视了一眼,冲孙贺摇头苦笑。 “孙馆长,不是我等见利忘义,而是大势所趋,况且陈医师誓死守卫医德,实乃我辈楷模,岂有不尊的道理?” “此言不虚,陈医师不畏强权,值得我等追随。” 孙贺算是看透了,这般妙手丹心,昨夜还研究如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眼看陈炳添得势,马上话锋突变。什么医德仁心,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孙贺不再迟疑,转身便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秦风伸手拦下。 孙贺脸色顿时不悦:“秦千户,你这是作甚?老夫已不是北溪医馆的馆长,前将军之死活,也与我无关,又何必拦人去路?” “难道秦千户,心胸便如此狭隘?” 孙贺言辞无比犀利,相较于陈炳添的妖言惑众,这孙贺才是当真的不畏强权! 秦风毫不迟疑,当众拱手作揖,冲孙贺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令现场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孙贺更是眉头紧锁:“秦千户何故?” 秦风也不遮掩,直截了当道:“这一拜,是向孙馆长致歉,你我虽医理不合,但孙馆长毕竟是北境名医,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该受人敬仰。况且孙馆长知道北溪县缺少疾医,专程投奔而来,雪中送炭,秦风更是感恩戴德。shuge.org” “为了改变孙馆长的医理,昨日我不得不用了激将法,令孙馆长当众受辱,在此,秦某人致以最真诚的歉意,希望孙馆长海涵。” 说完,秦风当众对着孙贺,又是一拜。 “这一拜,是恳求孙馆长留下,继续造福北溪百姓。” “若这北溪县,落在陈炳添这等庸医手里,百姓手里的钱财,怕是早晚要被他榨干。” 孙贺心里阵阵惊讶,无比诧异的看着秦风。 难道说,昨日秦风的处处针对刁难,只是逢场作戏?初衷不过是为了推广他的医理? 虽说事出有因,可是前将军的病情却着实恶化了。 这秦风如何回天? 见孙贺似乎有些忧郁,秦风趁热打铁:“难道孙馆长就不想看我,如何惩治陈炳添这个庸医?” 这话倒是说进了孙贺的心坎里。 一旁的陈炳添,忍不住嗤笑:“庸医?秦千户难道是在说我?贼喊捉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风也不理会陈炳添的挑衅,只是背着手,轻描淡写道:“可曾查清楚了?” 话音落,人群中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正是锦衣卫信使。 信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启禀公子,属下连夜走访北境各县,已经将四个疾医的身份过往,查的一清二楚。” 刚才还胜券在握,满脸得意的陈炳添,脸色瞬间惨白。 这一刻,陈炳添恍然大悟,难怪自从秦风来到医馆,便处处忍让,原来竟是为了拖延时间! 第891章 北溪县医疗,乃是重中之重,往小了说,关乎子民的身体健康,往大了说,关乎北溪县昌盛与否。 这么重要的事,秦风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几个不摸底细的人? 秦风微微一点头,信使便当众大声宣读起来。 “陈炳添,祖籍北境齐县,十三岁在药铺当学徒,学医三年,因手脚不干净,偷盗后宅细软,被发现后,逐出师门。 “自十六岁开始,陈炳添便开设药局,与当地豪绅勾结,哄抬药价,榨取民脂,出一次诊,收价一两银子。 “即便是最常见的草药,仗着百姓不识字,不懂药理,亦是漫天要价。曼陀罗,俗称大喇叭花,漫山遍野全都是,却卖给百姓五十文一钱,何首乌,七十文一钱,荨麻,一百文一钱。 “以此伤天害理的奸商行径,短短三年便积累巨富,却是为富不仁,十年内共发生二十七起药物事故,均是买通齐城衙门,花钱摆平。 “另有两个民夫,因去药局理论,被陈炳添雇凶打致伤残,含恨而终。 “两年前,北狄游骑袭扰北境,陈炳添的药局遭到劫掠,后齐城县令因贪赃枉法,被送交州府法办,陈炳添不得不关门歇业。” 随着陈炳添的桩桩罪证,全部被宣读出来,整条街都是一片寂静。 刚才支持陈炳添的百姓,无不面红耳赤,怒目而视。 陈炳添脸色阵阵发白,后背已经逐渐被冷汗湿透,他哪里想到,秦风竟能一夜之间将他的身份查得如此清晰。 似是看出了陈炳添的心思,林瞿奇不由冷嘲:“陈医师,你以为这北溪县是什么地方?还把这里当做齐城,任你鱼肉算计?” “此乃北境首县,门牙重镇,进可抵御北狄进犯,退可统筹北境三军。g站在你面前的秦千户,与北狄王,陈斯及夜枭,斗智斗勇至今,互相博弈试探,处处占尽先机,才有近日的北境大捷。” “你那点小心思,也敢在秦千户面前造次?真真可笑!” 面对林瞿奇的挖苦嘲讽,陈炳添眼神慌乱,欲言又止。 秦风却不理会陈炳添,示意信使继续念下去。 “疾医,祁峰,北境天河县人士,八岁从医......七年前,收天河县豪绅二十两银子,将被豪绅糟蹋,怀有身孕的丫鬟,诱骗至城外,毁胎!天河县百姓有人暗中窥见,祁峰将那丫鬟用钩达儿手足,零割而下’,极为造孽!” 毁胎,也就是堕胎,在自诩礼乐之邦的大梁,乃是最令人所痛恨的不耻行径。 尤其是强行给丫鬟毁胎,简直就是天怒人怨的恶行。 在场的百姓,已经听不下去了,指着祁峰大声喝骂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畜生!” “砸死他!” 百姓逮到什么,便往祁峰身上扔去。 祁峰慌乱间躲进医馆里。 信使还在继续念。 “赵成珍,唐河县人士......手上虽无人命案,却屡屡暗中使坏,即便是少量草药即可治愈的小病,也是故意克扣或是替换草药,使得小病久医,进而得利。唐河县一个民夫,仅仅是着了凉,染上风寒,前前后后治了三个月才治好,更是花了足足七百文钱,赶上一家三口大半年的花销。” 三个所谓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疾医,被锦衣卫扒得一干二净。 现场百姓彻底愤怒了,将医馆围得水泄不通,无论如何也要惩治这三个庸医。 第892章 就在这时,秦风却走到医馆门口,压了压手,示意百姓们稍安勿躁。 闹哄哄的现场,逐渐平息下去。 秦风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秦风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也照顾不了天下所有百姓,只想让北溪一县百姓,生活富足,仅此而已。衣食住行方面,自然不在话下。而寻医问药,亦是重中之重。” “大家手里有钱了,应当改善生活,培养下一代,如此我北溪县才能越发昌盛。若手里有点银子,全都被这般奸诈庸医坑去,便是我秦风的失责!” 现场百姓一阵沸腾。 之前支持陈炳添的百姓,不由羞愧难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吼着。 “秦千户,小的糊涂啊,被陈炳添那般庸医,蒙蔽了眼睛。” “秦千户才是北溪县的主子!大家都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让那有心之人利用了!” 陈炳添眼看大势已去,本想借机溜走,但是发现人群中站着好几个眼神不善的兵丁,瞬间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回想起刚才和秦风的赌约。 陈炳添暗暗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着秦风怒吼道:“纵使我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又如何?秦千户,你比我们也干净不到哪去,前将军便是被你一手治坏,即便是说破了大天,也改变不了此事!” “论庸医,我等甘拜下风!” 就在陈炳添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让秦风身败名裂的时候,一声怒喝,自医馆内传来。 “吵什么吵!”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朝医馆内汇聚而去。 只见前将军扶着门框,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尽管脸色依旧发虚,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凶悍威严。 “打刚才开始,便鬼吼鬼叫个没完,吵死老子了!这里是哪?边军主将何在?北狄大军可有异动?” 前将军冷眸扫视着门外聚集的人群,不怒自威。 面对这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戾气,周遭百姓均是不受控制地后退。 孙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将军身旁,仔细打量,片刻后,失声惊呼:“前将军,已无大恙!”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居然......真的把前将军治好了! 陈炳添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眼神阵阵呆滞。 明明刚才,前将军还昏迷不醒,怎么一转眼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这绝不可能!” “秦风甚至连疾医都不算,怎能治好最棘手的箭伤?!” 陈炳添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难不成,秦风除了军事才能和商贾之道外,医术造诣也如此高深?! 第893章 随着前将军苏醒,现场百姓彻底沸腾了,欢呼声不断。 “秦千户把前将军治好了!” “前将军没事了,太好了,这样边军就不会为难咱们北溪县了。” “这叫什么话!前些时候,若不是咱们北溪县不计代价的驰援,边军早就被北狄大军灭了,别说前将军没事,就算是有事,难道边军就可以忘恩负义?!再说了,北狄尚且拿我北溪县毫无办法,更何况区区边军?” “都别吵了,总之前将军醒过来,自然是好事一桩。话说回来,千户大人简直神了,不仅精于兵法,医术也如此了的。” “谁说不是?咱们这位千户大人,军事谋略,商贾之道,寻医问药,都堪称上乘。据说文采也是极为出众,不仅写过《明月传》这本脍炙人口的,连那首名震大梁,受无数文人追捧膜拜的《出塞》,也是出自咱们千户大人之手。” “什么?!《出塞》是千户大人所做?” 秦风的种种丰功伟绩,被百姓全部扒出,本就对秦风极为推崇的百姓,更是陷入了狂热,纷纷攥着拳头呼吸急促,脸色涨红,直勾勾的盯着秦风。 知道的,以为百姓们是崇拜秦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风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起民怨,百姓准备冲上来揍秦风一顿。 前将军已经基本弄明白情况了,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箭伤。 当初在边军重镇,已经基本被宣判死刑了,毕竟前将军在北境拥兵自重,若是返回京都疗伤,且不说能不能活着到达京都,就算到了,也免不了要挨上一刀。shuge.org来这北溪县,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谁曾想,这最为棘手的箭伤,居然真的治好了,而且出手救自己性命之人,居然是秦风! 前将军虽性格火爆,但也是个性情中人,直接冲秦风一抱拳。 “秦千户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 秦风吓了一跳,根本没料到前将军会当众致谢,连忙作揖回礼。 “大将军折煞晚辈了。” 前将军却态度坚决,非要给秦风行上一礼。 “这一拜,不仅是为了老夫自己,更是为了边军,甚至整个大梁。那日大战,若非秦千户亲临指挥,派兵为骠骑援军解围,共同驰援我边军,恐怕北境已经危亡。在这北境,没有辈分,只有功绩,秦千户受之无愧!” 在此之前,前将军虽然对秦风的诸般行径,早有耳闻,但却一直没有亲自接触过。 如今这条老命被秦风从鬼门关拽回来,以此为契机,与秦风稍作接触,便知此人绝不像传闻那般混账。相反,这年轻人看似纨绔,实则识大体,懂规矩。只需一面,前将军就对秦风产生些许好感。 前将军这一拜,在场百姓皆看在眼里,一时间更加欣喜了,毕竟如此一来,北溪县在北境的地位就算是彻底巩固了,而作为北溪县的子民,自然是脸上有光,骄傲无比。 偏偏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风,你分明是作弊,偷偷请了疾医,暗中为前将军诊治,然后将这功劳占为己有。你哪里懂什么医术?分明就是为了邀买人心!” 陈炳添已经近乎疯狂。 第894章 毕竟赌约在先,如果秦风真的治好了前将军,那么陈炳添必定死路一条。为了活命,陈炳添只能不遗余力的抹黑秦风,不放过任何翻案的机会。 不等秦风开口,孙贺先绷不住了,直接冲陈炳添低喝一声:“陈医师,你可还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 “事实胜于雄辩,秦千户治好了前将军,乃是事实,大家有目共睹,怎能听你一人信口雌黄?” 面对孙贺的驳斥,陈炳添更是歇斯底里:“姓孙的,你少跟我说教,论行医的年龄,我也不比你小多少,在我面前冒充前辈,你够格吗?依我看,暗中帮秦风诊治者,就是你!分明是你与秦风一唱一和,故意戏耍百姓!” 孙贺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面对陈炳添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直气的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秦风生怕孙贺气出个好歹,当即迈步上前,笑眯眯的注视着陈炳添:“既然你不服气,那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我有没有作弊,揭开前将军身上的纱布,一看便知!” 此言一出,不等学徒动手,前将军自己就把纱布撕开了。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前将军的伤口上。 由于只过了一夜,伤口变化不大,但是亲眼见过秦将军伤势的人,还是一眼看出,伤口明显消肿了。 秦风伸手一指前将军的伤口:“昨日我为前将军处理伤口时,大家都亲眼所见,上面的药水,虽然已经干了,但根据残留的痕迹,依旧能够判断出来,正是我用的北溪白药。除此之外,上面可有其他药物?” 众人又不瞎,清清楚楚的看到前将军的伤口,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药渣。 种种迹象都表明,前将军伤情好转,正是由秦风一手医治。 陈炳添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坐在地,已经面如土色。 “陈医师,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风盯着面如死灰的陈医师,已经笑容尽失去,见陈医师默不作声,秦风也不强求,当即下令。 “来人呐,按照赌约,将这个庸医法办!” 陈炳添被兵丁直接拖走。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疾医,连滚带爬的冲到秦风面前,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不住地哀嚎着。 “秦千户,我们一时被陈医师,不......陈炳添那个狗贼,蒙蔽了眼睛,绝无祸心,求千户大人饶我们一条狗命。” “是啊,千户大人,念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堂堂疾医,却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哪有半点气节? 秦风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鄙夷:“任谁都能留,唯独你们这种庸医奸人,本公子见一个杀一个!” “来人呐,将这二人拖走,罪从陈炳添。” 第895章 见秦风如此狠辣,不留半点情面,在场百姓,也不知道是该崇拜,还是该敬畏。 陈炳添三人,被尽数拖出城门,处以极刑。 此事还不算完。 秦风看向在场的学徒,这些家伙,虽说只是趋炎附势,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但若让他们学会了医术,日后,免不了成为第二个陈炳添。 感受到秦风的眼神,众学徒纷纷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秦风也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随手一挥:“把这些东西全都赶出北溪县!” 随着整个北溪医馆被清理干净,秦风转身冲现场围观百姓,大声宣布:“在这北溪县里,凡粮、兵、医、法,四者。乃是立县之本,谁若是敢触碰北溪县的核心利益,本公子绝不手软!” 秦风提到的这四点,不仅是北溪县的核心利益,更是百姓们的根本。 百姓当然知道,秦风是为了自己好,当纷纷下跪叩拜,异口同声地呼喊。 “千户大人,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 秦风可不喜欢这个词,若是有朝一日,被梁帝知道了,免不了又要给秦风穿小鞋。 只是百姓淳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贴切的词汇,抒发心中的感激,他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算完了,结果孙贺却几步上前,行了个大礼。 “秦千户的医术,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昨日与秦千户争得面红耳赤,老夫真是有眼无珠。” 秦风连忙扶起孙贺,眼神尽是敬意。 相较于陈炳添那三个庸医,孙贺虽然性格执拗,却是个正经八里的疾医,理应受到尊敬。 孙贺不顾秦风的阻拦,又行了一礼。 “秦千户化腐朽为神奇,令老夫大开眼界,只是至今想不通,如此棘手的箭伤,为何到了秦公子手里,却迎刃而解?” 这一点,不知孙贺想不通,前将军也一头雾水。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前将军见证了太多太多将士,因箭伤而陨命,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在后方大营,像是野狗一样,在病床上苦苦挣扎数日,最后含恨咽气。 每每想到这,便唏嘘不已。 如今秦风居然能够根治箭伤,若推广开来,大梁将士的伤亡率,必定会大大降低,对于大梁的影响,将极为深远。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起来:“治疗箭伤,无外乎两个法子,其一是处理伤口,避免细菌感染,可以理解成恶毒扩散,其二则是消炎。只要做好这两点,就可以大大降低箭伤恶化。” 闻言,孙贺呆呆地看着秦风:“如此简单?”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就是这么简单。” 孙贺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在此之前,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救回来几个伤者。 而且按照秦风的话说,这些伤者,根本就不是他救回来的,而是靠着强健的体魄,硬抗下来的,就算不治也会痊愈。 到头来,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居然用错了地方。 简直可笑。 第896章 一时间,孙贺竟无颜再留在北溪县。 看出了孙贺眼神中的愧疚,秦风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片,递给孙贺。 孙贺看了看纸片,又看了看秦风,一头雾水:“秦千户,这是?” 秦风轻描淡写道:“北溪白药的配方。” 听到“北溪白药”这四个字,孙贺脸色大变,连忙把药方推回到秦风面前,整个人因为太过紧张,身体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请秦千户赶紧收好。” 身为疾医,孙贺太明白药方的价值了。 况且这药方,还是专门针对外伤,任何疾医,单凭这张小小的药方,就可以吃一辈子。 秦风却不以为然,压根没把这小小药方放在心上。 “孙馆长不必推辞,这药方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只管收好便是。这北溪县离不开你,北溪医馆的发展,更是要有您这样的医师坐镇。” 孙贺受宠若惊,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回想起昨日与秦风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打一架,结果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怪罪,反倒交给自己如此贵重的宝贝。 一时间,孙贺心中尽是敬畏。 看着手里价值千金的药方,孙贺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问道:“以千户大人的医术,又岂轮得到老夫在北溪县发号施令?”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 “这叫什么话?您可是北境名医,除了将士们在战场上受的伤之外,百姓们有个头疼脑热,也要仰仗您。shuge.org这北溪医馆的馆长之位,换做别人,我可不放心。您就在这踏踏实实的干,无论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林县令提便是。” “对了,这药方你保管好,切莫泄露出去。毕竟这北溪白药,除了咱们自己使用之外,还能当成商品售卖,又能给咱们北溪县增加一笔收入。” 刚才秦风明确提到了,给北溪县增加收入,而不是给他自己。 无论是孙贺,还是现场百姓,看待秦风的眼神,皆是无比炙热。 一旁的前将军,感受到百姓们对秦风的爱戴与尊敬,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羡慕?亦或者嫉妒? 相较于北溪县,边军重镇就是个军事要塞罢了,除了屯兵抵御外敌入侵,其中民生甚为薄弱,甚至可以直接忽略。 这么说吧。 若是城池遭敌军围困,边军重镇只能坚守大半年,而北溪县至少能坚守三五年。 若是粮食屯的够多,以北溪县上下一心的盛况来看,便是支撑个十年八年,也未尝不可。 秦风小儿,当真是将北溪县,经营成了北境第一县,即便是比起一些州府,也不遑多让。 前将军不由动了些心思。 倘若日后,梁帝让秦风夺自己的权,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实力,绝非难事。 既如此,何不提前做好打算? 想到这,前将军不再迟疑,直接迈步上前,甚是热情道:“秦千户,老夫在你这北溪县多住几日,免得伤情反复。正好趁着几日,你我二人,商讨一下北境接下来的战事准备......” 第897章 前将军直接住进了县衙厢房,美其名与秦风探讨战事统筹,实则却是白嫖北溪县的物资,见什么拿什么。 北溪县最不缺的便是糖果,前将军可算是撒欢了,偷偷溜进库房,将准备出货的糖果,一股脑地往麻袋里塞,结果被秦风抓了个现行。 “大将军,这是在作甚?!” 秦风一脸郁闷,心想自己好心给你治箭伤,你这老匹夫不报答也就算了,居然还手脚不干净,盗窃主家财产,哪有半点大将军应有的风范? 这分明是引狼入室! 面对秦风的呵斥,前将军连忙把装满糖果的麻袋,悄悄藏到身后,咧着大嘴嘿嘿一笑:“小秦,你也知道我那边军重镇,物资匮乏。你这北溪县富的流油,不差这点东西。” 这叫什么话? 再说了,边军乃是抵御外敌的第一线,本该受到最优渥的待遇,如今却只拨款刚刚好的军费,粮草物资更是维持最低标准。 边军为何活得这么惨,梁帝为何处处针对边军,这老匹夫会不知道?还好意思诉苦呢,真够不害臊! 秦风一把将麻袋夺下,没好气道:“大将军,您若是索要些粮草肉米,也就罢了,这糖果乃是境内文人权贵的宠儿,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您的箭伤还没好,切莫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浪费了宝贵的气力。” 前将军撇了撇嘴:“说那么多作甚?你就是小气!” 小气? 还真是斗米恩,升米仇,秦风心里这个气:“老匹夫......咳咳,大将军,你少扯那些七个八个的,你只管说,赖在我北溪县不走,究竟是何居心?你若是为了盗取物资,信不信我让衙差拘了你?” 见秦风如此不留情面,前将军不怒反笑,伸手拍了拍秦风肩膀,结果牵动伤口,不由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活该! 秦风心里阵阵解气。 前将军捂着伤口,待疼痛平息下去,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再次露出无比牲口的笑容:“小秦,以你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本将军为何留在北溪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里没有外人,本将军跟你个掏个心窝子。” “本将军与圣人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拥兵自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本将军放下兵权,圣人会毫不犹豫地屠刀相向。” 前将军这番话,秦风并不怀疑,任何威胁皇权之人,梁帝都不介意干掉。 秦风心如明镜,表面却故作迷茫:“大将军为何要与我谈这些?” 前将军虽在边境镇守了十几年,已经很久未曾参与党争,但最起码的谋略还是有的,自然明白秦风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既如此,前将军也不再啰嗦,直奔主题:“本将军落得今日这番田地,你秦家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秦风不由眉头微皱,心里直犯嘀咕,这北境的恩怨纠葛,怎么还扯到秦家身上了? 秦将军也不含糊,刚才还吃人嘴浅,拿人手短,此时已经满脸得意:“当年圣人还未继承大统,北境戎边之时,曾与北境一民女诞下龙子。这龙子威胁了后宫某位贵人的地位,随即遭到追杀。” “本将军就曾在朝堂上力保民间遗珠,却被调到北境戎边,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第898章 说到这,前将军满怀深意道:“你可知,本将军口中所说的遗珠,乃是何人?” 此事根本不必细想,秦风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毕竟秦风早就怀疑那个人的身份了,不是旁人,正是三姐李潇兰。 首先她姓李,其次是秦家养女,而且一直随秦程氏留守在北境,又遭到卫枭那样的顶级杀手不停追杀。 卫枭曾亲口向秦风承认,他的幕后主使,乃是后宫的某位贵人。 这些细节,全都能对得上。 李潇兰,乃是梁帝之女,堂堂大梁公主!!! 柳红颜之所以始终与李潇兰保持密切联系,正是因为知晓李潇兰的真实身份,而且锦衣卫的班底,也正是暗中保护李潇兰的将士。 李潇兰的身份之谜,终于拨云见日,秦风长长舒了口气。 直接冲前将军抱拳行礼:“我代表秦家,向前将军致以最崇高的谢意。” 说到这,秦风眼神无比坚定道:“既然前将军曾保护秦家的人,那么就是秦家的朋友,单凭这一点,日后前将军在北境有何需要,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北溪县将全力支持。” 前将军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有了秦风和北溪县的支持,前将军在北境就可屹立不倒。 尽管与前将军算是私下结盟了,但秦风心里其实并不完全信任,试探性问道:“不知前将军忠于哪个豪族?” 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这么问,前将军露出一抹奸诈笑意。 “本将军谁也不忠!之前本将军与南方豪族暗通款曲一事,不过是故意散布出去的谣言,为了自保罢了。” 这一点,秦风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能够坐到高位的官员,甭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比猴都精。 毕竟大梁建国这么久,那些有勇无谋的莽夫,早就成为党争的牺牲品,被李氏皇族清理得差不多了。 如果说,之前秦风与前将军结盟,只是为了报恩,那么此时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直孤立无援的前将军和边军,绝对会无比珍惜与北溪县的盟友关系,如此一来,北溪县在北境的地位,也将不可动摇。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无耻笑容。 前将军趁着秦风不注意,一把将装有糖果的麻袋抢下:“拿来吧你!” 有了这层关系,前将军更加肆无忌惮,居然当着秦风的面,将一盒盒上好的糖果,占为己有。 虽然秦风心里暗骂无耻老贼,脸上却报以微笑,将最新出品,价值昂贵的酒心糖全部取出,又往麻袋里塞了些最不值钱的茶糖。 “大将军,这些茶糖最好,您多拿点这个,其他的糖,都是廉价货,糊弄人的......” 第899章 此时衙门后宅,李潇兰和秦程氏正在凉亭内闲聊着。 秦程氏保持着以前的老习惯,闲着没事就要缝缝补补,此时正在纳鞋底,脸上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兰儿,如今北溪县越发强盛,你再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了,以后就踏踏实实在北溪县住着。” 秦程氏对于今时今日的处境,由衷高兴,至今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根本没想到秦风会将北溪县打造成这般景象。 李潇兰的心情也是无比明媚,就连当初藏在秦家后院,也不曾有过现在这般踏实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是拜秦风所赐。 李潇兰将鬓角发丝归拢于耳后,嘴角微微上扬,与阴狠毒辣,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左使,简直判若两人。 “从前还担心,哪天圣人抽了风,突然将咱们母女召回京都。现在有了北溪县当靠山,即便是圣人召见,也可听诏不听宣。” “话说,母亲可曾听说,风儿治好了前将军的箭伤,还留前将军在县城内小住些时日?” 对于前将军留宿北溪县一事,没人比李潇兰更高兴了,毕竟前将军可是自己的大恩人。 秦程氏点了点头,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忍不住流露出骄傲笑意。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是我却对那臭小子一无所知,分别这么多年,他竟学到如此多本事,成了力挽狂澜的狠角儿,我这心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wg “至于前将军那边,就不必你我母女插手了,相信风儿肯定能处置妥当。”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对秦风充满信心。 就在这节骨眼上,柳红颜快步而来,连忙冲二人使眼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风便出现在后院。 秦程氏和李潇兰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同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看到这母女三人,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本打算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风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 当即咧嘴一笑:“母亲,二姐三姐,你们倒是惬意,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下,我都快被累死了。” 见秦风叫苦不迭,意识到秦风依旧被蒙在鼓里,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柳红颜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也好意思叫累?北溪县的民生有林瞿奇照料,天机营工坊那边有鲁明,军营有李郎徐墨和赵玉龙,就连北溪医馆,你也刚扔给了孙贺。你这个甩手掌柜干的,真叫人羡慕啊!” 李潇兰眼睛一眯,似笑非笑:“你若真累了,我倒是可以帮你扎几针,解解乏。” 扎针?! 秦风后背一凉,下意识加紧大腿,连忙冲秦程氏告状:“母亲,你看啊,三姐又威胁我。” 秦程氏不禁摇头感慨:“你这孩子,在外面比谁都凶狠,怎么一回家就只知道撒娇,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第900章 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母亲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闻言,秦程氏心里莫名一暖,当即冲李潇兰和柳红颜挥了挥手:“好了,你们俩也莫要一再欺负风儿。再怎么说,他击溃北狄大军,治好了前将军的箭伤,屡立奇功,便让他招摇几天,又能如何?” 有了秦程氏撑腰,秦风立刻抖了起来,叉着腰冲柳红颜和李潇兰示威:“母亲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还不过来给我捏腰捶腿?我在外面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这点待遇总该有吧?” 本来柳红颜还想呵斥秦风白日做梦,结果却被李潇兰拦住了。 李潇兰递了个眼神,柳红颜马上心领神会。 二女当即面带微笑,迈步走到秦风身边,阴阳怪气起来。 “不就是捏腰捶腿吗?好说。” “呵呵,秦大少爷,您好好享受。” 二女张牙舞爪,对着秦风就是一阵猛掐,疼的秦风直蹦高:“娘,救命啊!” 秦程氏虽然很想保护秦风,可是这臭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他便开起染坊来了,真叫个气人。 秦程氏故意装作听不见,不理会秦风的求救。 秦风疼得龇牙咧嘴,哀嚎道:“两位师太,你们就饶了老衲吧。” 就在秦风惨遭二女蹂躏之际,徐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到秦风与两位小姐的关系如此“亲密”,徐墨愣了一下,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秦风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边大喊,一边往宅门跑去:“徐墨来找我,必然有军情要报,拜拜了你们!” 秦风逃出二女的魔掌,背靠着院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阵阵后怕。g 徐墨连忙迎上来,脸色凝重,嗓音压得极低:“秦兄,真叫你说中了,北狄大军并未撤退,也没有等待北狄王的回信,已经卷土重来,而且这一次显然没有明确战略目标,北狄大军列阵于前线,似是要全面入侵北境。” 闻言,吊儿郎当的秦风立刻收敛起来。 在经历了边军重镇的惨痛失败后,北狄大军绝不会再步步为营,慢条斯理地攻城拔寨,毕竟留给北狄大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北狄方面的战略宗旨,必定是以掠夺粮草为主,逼着守军打野战。 这种战法,对于陈斯,或是整个北狄而言,无异于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来陈斯是铁了心,要跟大梁拼个你死我活。 由于敌人驻地距离前线太近,随时都可能大军压境,秦风不敢迟疑,连忙下令:“派传令兵,拿上前将军手令,去通知边军做好死守城池的准备。上次一战,边军损失惨重,难以补充兵源,告诉他们,野战方面就不必他们操心了,只要守住边军重镇,就是首功一件。” “对了,趁着北狄大军还未动兵,尽可能往边军重镇输送一批物资,包括军用和民用两方面。” 徐墨当即领命而去。 秦风低头沉思,笃定此战是大梁与北狄的最后一战,只要能坚持到最后,这场燃烧了几十年的战火,便将会彻底平息...... 第901章 一炷香时间后,北溪县的所有骨干成员,悉数到场,得知北狄大军即将卷土重来,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上次大战,众人合力击退了北狄大军不假,但也领教了北狄的实力。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想要再次击败北狄就必须拼命,而拼命就免不了死伤,莫说普通将士,就算这个屋子里的人,也极有可能战死沙场。 毕竟保家卫国绝非一句空话,任何人都要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 李章亲眼见识过秦风的军事才能后,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华已经尽数隐藏起来,虚心请教道:“秦兄,听徐墨说,你已经向边军传话,让边军死守城池。按说北狄首次重创,应当更加谨慎才是,难道还会继续攻城?” 秦风背着手,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北狄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哪怕折损过半,对于我梁国北境而言,仍旧是无比严峻的威胁。况且上一战,北狄只是攻城失利,损失的兵马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想要在军事上压死北狄,无异于天方夜谭,唯有拖延时间,待到北狄方面粮草耗尽,活活耗死他们,才是上策。” “这一点,北狄自然也一清二楚,因此这一战的攻势,北狄将倾尽全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不只是进攻边军,同时还会进攻骠骑、车骑甚至我北溪县。很显然,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并非局部冲突,而是全线战争!” 得知这一战将影响大梁和北狄两国的国运,衙门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由于大梁的兵力仍旧处于劣势,最务实的作战思想,还是千篇一律地防守反击,先固守城池,保证各大驻地不失,然后再梯次阻击北狄大军。 北狄越是逼着大梁在野外决一死战,就越不能上钩。 就在秦风与李章等人,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前统筹之际,北狄大军已经挥师南下,边陲重镇首当其冲,遭到猛烈进攻。 但战斗时间持续地并不长,前前后后也就是一个多时辰,攻势迅猛而短促,以试探为主。 遭到边军的勇猛反击后,北狄大军当即撤军,并未强攻,而是留下一万步卒,三千骑兵,留守在边军重镇,其余大军,一刻不停,继续向北境内部进军。 陈斯的战略目标无比明确,不再是以灭掉梁国为主要宗旨,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劫掠梁国北境后方的粮食。 随着大军不断推进,也不断分出兵马,气势汹汹地杀向梁国各大驻地,不出陈斯所料,无论是骠骑将军,还是北溪县,都龟缩在城池内,不敢出城迎战。 短短不到两日时间,大军就已经推过中线,北境的产粮区,已经近在咫尺。 不出所料,镇守产粮区的车骑将军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不断阻击陈斯的进军脚步。起初,以陈斯对车骑将军的了解,为了保存实力,免得战后在北境失去话语权,车骑将军肯定不会全力以赴,稍作尝试就会退军。 但结果却完全不像陈斯预料的那般进展。 车骑将军像是疯了似的,攻势极其猛烈凌厉,甚至已经到了不计后果的地步。短短两日时间,陈斯麾下大军就折损过万,而车骑将军部更惨,足足损失了两万人。 但就算是面对这种一比二的悬殊战损,车骑将军依旧没有退军的打算。 照此局势,再打下去,不出三日,车骑将军部就会全军覆没。 第902章 但不可否认,车骑将军成功挡住了陈斯的步伐,整整两日,陈斯大军未能再前进一步,陈斯不得不在三叠关暂时扎营。 三叠关,几乎位于梁国北境的中心位置,东侧有三座矮山,故而得名。 除了围困边军、北溪、骠骑三方,共计六万兵力,以及不断冲击车骑将军防线的一万先锋之外,陈斯身边还有十万兵马。 此番入侵梁国北境的兵力,一共十七万,堪称两国交恶至今,兵力之最。 距离三叠关不足三十里的永寿县,已然是尸山血海般的炼狱场面。 车骑将军部满打满算,共计五万兵力,其中一万兵力,正在全力帮助百姓抢收,剩下的四万兵力,两天内折损过半!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两军对垒,就算是打十天半个月,损耗也不可能这么大。 由此,足见北狄大军之凶猛,已经超出了大梁将士的认知。 车骑将军麾下剩余的两万大军,士气已经崩溃好几次,前几次,只能依靠铁腕手段,派出监军,不断斩杀逃兵,强行稳住军心。 到了后面,死伤实在是太多,连车骑将军也束手无策,只能后撤二里,强征了永寿县,以此为依托,继续阻击北狄大军。shu 战火连绵不绝,惨烈无比的战斗,已经打了两天两夜。 永寿县衙内,传令兵奔走不断。 “将军,前线告急,北狄先锋军攻势凌厉,七千步卒不断冲进阵线,三千骑兵来回袭扰,我军损失惨重。自第十七次交战开始,不过两个时辰,已经阵亡将士两千余!” “将军,右翼副将裹挟三千骑兵,杀害监军后,已经叛逃。” “大将军!北狄又有五千援军朝着永寿县而来。” 听着接连不断的噩耗,车骑将军脸色铁青,眼神充斥着无边怒火。 抛开帮助百姓抢收的一万兵马,麾下整整四万大军,居然被北狄先锋三天打得丢盔卸甲,已经接近崩溃。 奇耻大辱! 就算是四万只猪,北狄三天也杀不完。 车骑将军心里很清楚,这其中必有不少谎报,可是眼下已经来不及追究下方将领的责任,如何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才是首要任务。 一旦永寿县被攻陷,产粮区就完全暴露在北狄大军的眼前了,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你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车骑将军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永寿县衙。 当初正是听信了秦风“全力支持”的鬼话,车骑将军才义无反顾地阻挡北狄攻势。 第903章 就在车骑将军暗暗懊恼,不该相信秦风的时候,又有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冲进县衙,来不及行礼便大喊起来。 “将军,北狄那五千援军撤回去了,不止援军,先锋骑兵也尽数撤往三叠关。” 车骑将军已经近乎绝望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传令兵也欣喜万分,嗓音阵阵哽咽,竟喜极而泣:“秦千户与骠骑将军同时发兵,正在夹击陈斯麾下大军。” 闻言,车骑将军大喜,连忙站起身,兴奋大喊道:“快!快将这好消息告诉前线将领,提振军心。待到我军将士重振旗鼓,立刻反攻!” 短短一个时辰后,三叠关大营和永寿县的情况,直接调转。 一个接着一个传令兵冲进帅帐。 “将军,北溪县大军攻势凌厉,黑骑冲阵,步卒接踵而至,轻骑在周围游走袭扰,围困北溪县的左翼先锋已经节节败退。” “右翼先锋告急,正在与梁国骠骑将军血战,虽仍能守住阵线,但先锋副将向大营紧急求援,速速增派五千骑兵驰援。” “将军,梁国车骑将军部开始反攻。” 听到一连串噩耗,帅帐内的将领,无不脸色阴沉,眼神无比凝重。 前锋统领眉头紧锁,转身看向陈斯,却发现陈斯神情平静,并未受到丝毫影响。g 陈斯单手按着剑柄,云淡风轻道:“进攻边军重镇接连失利,我军不得不冒险深入梁国设下的口袋阵,如今遭到三面围攻,乃是预料中的事罢了。那秦风用兵如神,岂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听到陈斯这番话,前锋统领虽稍稍心安,但手心仍旧攥着汗水。 如今大军三面受敌,战事变幻莫测,不敢有丝毫耽搁。 前锋统领连忙追问:“陈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梁国虽不如我大狄兵强马壮,但北境三军再加上一个北溪县,屯兵仍有十几万,面对三面夹击,若不及时应付,必然凶险莫测。” 在场的将领,心中也尽是担忧,纷纷将视线投向陈斯。 陈斯缓缓松开手,神情依旧是云淡风轻,对于当下这种险峻局势,尽在掌握。 “秦风的战术,做不过一个‘耗’字。拖延我军步伐,不断袭扰阻击,依靠主场优势,以及背靠县城,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我军全力以赴,进入北境,面对梁国精心准备了几十年的口袋阵,依旧很难靠近产粮区。” “就算到了产粮区,面对四面八方的进攻袭扰,也很难掠夺粮食。就算掠夺了粮食,面对层层围剿,也很难把粮食运回来。如此一来,被耗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到陈斯这番分析,在场将领,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904章 在众人紧张不已的注视下,陈斯却依旧从容不迫。 “正是洞悉这一点,我才故意往这口袋阵里钻,且派出先锋,全力以赴进攻车骑将军防线,营造出我等不惜一切代价夺取产粮区的假象。如此一来,北溪县也好,骠骑将军也罢,必将竭尽所能支援,从两翼夹击我军。” “我为何将十万大军,驻守在三叠关,难道诸位还不明白吗?” 在场将士,先是一阵呆愣错愕,过了许久,才逐渐回过神。 眼神中的担忧,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兴奋! 众将领纷纷抱拳冲陈斯行礼,慷慨激昂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不愧是君上所仰仗的将军,这番谋略博弈,就算是得那秦风,也必然难以察觉!” “一直以来,我军的目标都是产粮区,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力。也正因此,梁国守军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产粮区。殊不知,将军的意图,根本就不是产粮区,而是将梁国北境守军逼出城池,进行野战消耗!” “哈哈哈,秦风小儿想要耗死我们,殊不知,将军棋高一着,先耗死他们!若梁国守军一味防守,我军即可攻破车骑防线,驻扎进产粮区,获得粮食补充,与梁国继续耗下去。若梁国守军主动出击,我军便可速战速决。” “哼,秦风小儿现在必然洋洋得意,以为有城池固守,就能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殊不知,真正进退有序者,乃是我军!” “待耗光北境守军,整个北境岂不是门户大开?届时,在北溪县周遭修筑堡垒沟渠,即便是围十年,也要把秦风那个混蛋围死!” ...... 北溪县城门楼子,秦风背着手,望着三叠关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不由一阵冷笑。shuge.org 一旁的李章,忍不住问道:“秦兄,你笑什么?” “北狄大军虽然已经进入口袋阵,受到三方围攻,但毕竟麾下十几万大军,又皆是精兵强将,想要击败敌军,绝非易事。” 在李章看来,就算梁国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与北狄大战的胜率也不高,顶多四成。毕竟北狄大军驻扎在三叠关,距离产粮区实在是太近了,一旦永寿县陷落,产粮区便门户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李章疑惑不解的注视下,秦风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倒更甚。 “陈斯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三叠关,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藏了祸心。掠夺产粮区的谋略已经过时了,现在产粮区对于我军而言,就是个累赘。若全力保护,就免不了要和北狄大军野战。若不予理会,北狄大军就会得到粮食补充,拥有再战之力。” 一听这话,李章脸色顿时一黑,嗓音也跟着低沉下去:“这么说,被耗死的,非但不是北狄,反倒是我大梁?” 秦风轻哼一声,满脸鄙夷:“战场之上,最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陈斯这招,虽然阴狠,但想要借此要我大梁的命,怕是想多了。” “面对口袋阵的三方夹击,陈斯的注意力,已经被各个战场吸引走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耗光我们的有生力量。趁着陈斯做梦的时候,三姐和鲁明已经率领天机营以及三千民夫,两千守军,迂回奔赴永寿县了!” 第905章 陈斯的战略思想,万变不离其宗,全都是削尖脑袋,憋着心思跟北境守军野战。陈斯越是这么想,秦风越是不跟他玩。 自打天机营入驻北溪县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发展各种辎重器械。 尤其是在秦风的指导下,鲁明的精心打造下,天机营的工兵队,早就逐步建立起来了。 这一次,算是工兵队小试牛刀。 陈斯以产粮区为诱饵,勾引守军正面出击。 秦风自然是将计就计,以正面大军为诱饵,吸引陈斯的注意力,然后派出工兵队,紧急加固永寿县方面的防线。 等陈斯回过神来的时候,永寿县防线已经固若金汤! 到时候陈斯再派大军正面强攻,秦风肯定是要从背后踢他屁股的。 当面锣对面鼓,正面搏杀?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都不可能硬气一回。 苟住,别浪,这波能赢! ...... 入夜,永寿县城门大开,车骑将军亲自出城迎接,看着远方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眼神尽是炙热和兴奋。 一旁的副将,同样激动无比:“大将军,秦风那厮果真履行诺言,开始支援我军了!” 听到这话,车骑将军瞪了副将一眼,没好气道:“不可对秦千户无礼!” 副将一阵窘迫,搁在平常,车骑将军叱骂秦风,比谁骂得都凶,娘希匹,狗曰的这些都是轻的。 毕竟当初,车骑将军可是沦为北溪县的人质,被秦风软禁过,这对于车骑将军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如今,车骑将军眼神却尽是暧昧,哪还有往日的怨恨?! 殊不知,此时车骑将军心里依旧在骂街。g “真特娘的邪门,别人都是越打越弱,根本经不起消耗,秦风小儿却正好反过来,这北溪县越打越强。当初那个腐朽小县,在秦风的经营下,已经成为北境名副其实的首县,就连州府城池也无法相提并论,难怪连圣人都忌他七分!” 车骑将军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道:“北溪县与边军,乃是北境两大门牙重镇,一旦发生战事,必定是首当其冲。按说,应当分身乏术才是,结果呢?前线狗脑子都打出猪脑子了,人家依旧能够随手支援一堆物资。” “人比人,气死人啊!” 见车骑将军眼神尽是羡慕嫉妒恨,副将忍不住偷笑,犹豫再三,还是提了一嘴。 “将军有所不知,这北境战事越绵密,百姓就越往北溪县汇聚,而北溪县对于投靠的百姓,向来是来者不拒。” “百姓越多,兵源就越多,听说北溪县的总人口,已经突破五万,朝着六万使劲儿了。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又要扩建城池。将军且等着看吧,照此下去,有圣人头疼的时候。” 车骑将军轻哼一声:“圣人不是以权衡之术为傲,最是工于心计吗?怎么亲手培养出一个心腹大患?呵呵,圣人圣人,终究也是个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北溪县越发强盛,对于咱们来说,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是好事。日后圣人有何宣召,一并推到北溪县身上便是。” 听到这话,副将眼神微微一变,就算再傻也能听明白,大将军这是已经动了投靠北溪县的心思。 第906章 谁能想到,当初车骑将军甚至懒得正眼去瞧的小县,被秦风一手经营成今日景象,北境三军已经有两军开始投靠北溪县,而骠骑将军那边,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眼前。 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潇兰和鲁明。 车骑将军连忙上前迎接,乐呵呵笑问道:“李小姐,别来无恙。” 当初车骑将军被秦风软禁在北溪县时,就是住在县衙,自然与李潇兰有过几面之缘。 李潇兰翻身下马,抱拳行了一礼:“秦家三女子,拜见大将军。” 一旁的鲁明也赶紧下马行礼:“天机营总督办鲁明,拜见大将军。” 车骑将军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眼前这两位,可都是北溪县的重量级人物。 李潇兰自然不必多说,既是秦风的三姐,又是锦衣卫左使,几乎可以说是北溪县的间谍头子。 而眼前年纪不大的鲁明,据说是从一个落魄小木匠,一路爬到天机营总督办的位置,抛开秦风和柳红颜不谈,鲁明就是天机营工坊的一把手。 秦风派这二人来永寿县,足见对于产粮区防线的重视,这支援的物资,自然也少不了! 简单寒暄几句,车骑将军便直奔主题,一扫往日的暴戾,笑眯眯地问道:“不知秦千户向我军,增援了多少辎重?” 李潇兰也不含糊,直截了当:“一石弓五千把,配箭二十万支。shuge.org黍米一千石,牛羊三百头,各类药材共计三百石,另有紧急赶制的北溪白药一千剂,内服的消炎汤两千剂。” 听到李潇兰的汇报,车骑将军的嘴巴已经无法闭合,眼神尽是震惊,还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出现幻觉了。 在此之前,车骑将军已经尽可能乐观地预估援助物资。 箭矢一万支,粮食一千石,药材五十石。 毕竟北境战火绵密,大家都不富裕,就算是北溪县富得流油,能援助这些物资,也就了不起了。 结果...... 除了粮食估计对了之外,其余全部相差数倍,甚至数十倍! 甚至还送了牛羊,以及最近名震北境,号称专门治疗箭伤的北溪白药和消炎药...... 天降巨富,车骑将军感觉自己脑袋都晕乎乎的。 以往对北溪县的预估,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北溪县的富强,已经完全超出了车骑将军的认知。 就在车骑将军发愣之际,李潇兰再次开口。 “除了物资之外,还有三千工兵和步卒随行。” 车骑将军眼睛都直了:“步卒我能理解,工兵是?” 看着车骑将军没有见识的样子,李潇兰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得意,冲鲁明使了个眼色。 鲁明当即认真解释起来:“所谓工兵,乃是由秦千户和天机营联手训练而成,简单来说,就是升级版的随军民夫。” 第907章 随军民夫,对于任何军队来说,都必不可少。除了运送物资粮草之外,建造临时营地,挖掘护营渠,绊马沟壑,甚至连起火做饭,都少不了随军民夫出力。 在车骑将军看来,只要是个男人,哪怕是老弱病残,都可以胜任随军民夫这个职业,何需进行“升级”?还取了个“工兵”的滑稽名字,那秦风总是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奇思妙想。 不过既然都带来了,车骑将军也不推辞,当成普通民夫壮丁来用就是了。 在车骑将军的带领下,北溪运输队缓缓进入县城。 鲁明当夜就调集工兵,开始为永寿县修建防御设施,一刻不得耽搁。 与此同时,李潇兰则率领随行的两千步卒,在永寿县城外驻扎,作为保护永寿县的最后一道防线。 站在城门口子的车骑将军,看着城外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不由摇头苦笑:“修筑城防固然是好事,但也得分时机,眼下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将全部力量收缩于县城内,固守城池才是。” “如今北狄大军杀入境内,必然放出无数斥候探子,永寿县修建城防一事,很快就会传到敌将耳中,届时必然派大军前来讨伐,反倒徒增我军的防守压力。” “算了,吃人嘴浅,拿人手短,北溪县支援了咱们这么多物资,实在不好插手。传我命令,不必理会城外驻防一事,将士们只管做好最坏打算,死守城池便是!” 副将抱拳应下,对于城外驻防也不抱任何期望,轻声道:“将军已经有数日未合眼了,趁着今夜风平浪静,回去歇着吧。shuge.org” 虽然车骑将军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北狄夜袭,但看着城外忙活的工兵,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有预警的功能。 想到这,车骑将军便不再迟疑,转身回衙门歇息了。 ...... 北狄境内,羊肠山。 宁虎与二百六十三名天机营卫士,趴伏于山林之间,手里紧紧攥着弓箭,一双双疲惫却坚定的虎目,死死注视着远处闪烁的火光。 身旁的二队长,已经有四天没有进食,也只喝了些露水,整个人已经变得不人不鬼,根本不用刻意压低嗓音,有气无力的声音就极为轻微。 “宁千户,斥候回报,前来围剿我们的敌军,足有数千人,整座羊肠山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一旦交战,恐怕......” 不等二队长说完,宁虎已经冷冷打断:“不过是一死,又何惧之?我们杀入敌阵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是说,你怕了?” 感受到宁虎冷厉的眼神,二队长却没有半点退怯羞愧,而是据理力争:“怕?!马革裹尸,乃是军人最好的宿命,能以这身家性命,报秦公子的知遇栽培之恩,乃是属下的荣幸!” “只是担心死在这里,无法再破敌营!” 闻言,宁虎冷厉凶悍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欣慰,转身扫了一眼身旁的卫士们,没有一人露出胆怯神情。 宁虎心中尽是骄傲,能与这般好兄弟死在一起,也不枉人间走一遭! 宁虎调整好呼吸,视线落向已经不足三十步,依稀可辨身形的敌军,当即一挥手,示意弟兄们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 第908章 自从深入北狄腹地,天机营卫士已经打了大大小小十几仗,由于全都是夜袭,收获颇丰,烧了两个粮仓,四个囤积辎重的营地,至于杀了多少敌军,连天机营卫士自己都不知道,来时的三百卫士,也折损了近四十人。 按照天机营的传统,无论战死在何方,都要落叶归根。 宁虎将那些战死卫士,就地掩埋,做好记号,一一记录在手书上,就算最后全军覆没,后人也可凭借手书,将卫士们的尸骨,带回大梁。 只是什么时候能“回家”,恐怕也只能等北狄对大梁俯首称臣的那一天了。 此时,天机营卫士与敌军相距只剩十步。 由于夜黑风高,再加上山林茂密,哪怕距离已经如此之近,敌军也浑然不觉潜伏在面前的一只只猛虎。 相反,搜剿的敌军,则在火把的照耀下,清晰无比。 “杀!” 随着宁虎的一声怒吼,天机营卫士几乎是同一时间松开弓弦,一支支箭矢,奔着火光就去了,当场射杀几十人。不等搜山敌军反应过来,天机营卫士已经丢下弓箭,手持步槊,朝着敌军勇猛无比地冲杀上去。 一个冲锋,又是连续戳死几十人。 这时搜山敌军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整座羊肠山都回荡着锣声、哨声。 “遇袭!遇袭!” “天机营卫士在这,快来!” “杀呀,这帮偷鸡摸狗的鼠辈,在我大狄境内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今日便要将他们屠尽,报仇雪恨!”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快来!狗日的,上山的时候浩浩荡荡,打仗的时候,人都特么死球了!” 羊肠山的地势较缓,但坐地面积却很大,连绵不绝足有五六里的跨度,参与围剿的士卒,虽然足有五千多人,但是洋洋洒洒在山间,根本看不出规模,最大的一支搜剿队也才三百多人。 而且羊肠山距离前线足有一百五十里,调动前线精锐回来围剿,根本不现实,故而参与围剿的士卒,皆是就地调遣的驻军。 在人数不占据优势,战斗力更是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搜剿士卒,反倒被天机营卫士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卸甲。 自战斗开始,仅仅过去了一炷香时间,就有三百多人倒在天机营卫士的步槊之下。但同时,天机营卫士也开始损兵折将。 众卫士的随身军粮早已经吃光,又深入敌国腹地,精神高度紧张,根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此时众卫士又饿又累又困,已经到了极限。 不断有卫士因为体力透支,而动作迟钝,被敌军钻了空子。 “兄弟们,都坚持住,杀出羊肠山,我等还有一线生机!”宁虎一槊戳死面前不开眼的敌军,转身冲着众卫士大吼起来,为了提振军心,更是奋力厮杀! 第909章 起先,就连宁虎都觉得,这是天机营卫士的最后一战,毕竟羊肠山已经被数千敌军包围。 但是真打起来,宁虎却发觉,搜剿羊肠山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前线精锐,准确来说,连正规军都算不上。 几十个搜剿士兵结成密集阵型,往往被三五个天机营卫士就冲垮了。 而且......对方的武器,多是障刀皮盾,而非长兵器,可见对方根本就是临时抽调而来的二流部队。 想必前线战事极为吃紧,根本调不回像样的军队。 宁虎心中暗喜,当即率领剩余的天机营卫士,结成队伍,朝着山下冲杀而去。 前来支援的搜剿队伍,源源不断,但却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添油战术,往往刚冲上来一波搜剿援军,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损伤过半。 天机营卫士,直接从困兽之斗转变为下山猛虎,一路冲杀,无人能拦。 不到一个时辰,宁虎就率领天机营卫士,杀到山脚,倒是有几十个搜剿士兵,一路尾随,但见识了天机营卫士的卓绝战斗力,只敢远远观望,根本不敢上前搏杀。 连宁虎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对几千人的围剿,居然真能逃出生天。 宁虎率领剩余的二百二十个天机营卫士,相互扶持着,朝着北方跑去。 “兄弟们,咱们回家了!”宁虎兴奋无比地大喊着。g 二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千户,回家?难道不打了?” 宁虎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敌军都调不回像样的军队围剿咱们,可见前线战事有多焦灼,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况且也没有粮仓军械库供咱们焚毁了,再留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天机营卫士虽然都是不怕死的狠主,但得知任务结束,可以回家了,众卫士还是欢呼雀跃,更有甚者当场喜极而泣。 “太好了,终于要回家了。” “哈哈哈,狗日的北狄人,爷爷们要走了,就不用送了。” “若不是携带的军粮物资有限,就算再杀个把月,老子也不怵,算北狄人运气好。话说回来,若秦公子看见我们撤回北溪县,肯定会很高兴。” “非也,我天机营三百卫士,在这北狄境内丢下八十个兄弟,秦公子肯定会很心疼。” 就在众卫士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大梁方向跑去时,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虎一挥手,所有人立刻停下步伐,抄起步槊,警惕无比地注视着那奔袭而来的黑影。 宁虎干脆举起步槊,犹如标枪一般瞄准那黑影,准备直接干掉,反正这里是北狄境内,肯定不会有援军。 就在宁虎即将扔出步槊之际,一个明显属于大梁的口音响起。 “前面可是天机营卫士?!” 宁虎动作一缓,眉头微皱:“来者何人?” 黑影一边靠近,一边回应:“锦衣卫!” 第910章 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宁虎紧绷的身躯瞬间松弛下来,连忙往前迎了几步,借助微弱月光,发现对方的穿着打扮,果然与锦衣卫如出一辙。 宁虎不知该惊讶还是惊喜:“锦衣卫的兄弟?你怎么会跑到这来?” 锦衣卫一抱拳,眼神充满敬畏:“宁千户,早在十日之前,秦公子就下令,让锦衣卫携带军粮物资,渗透进北狄境内,不惜一切代价支援你们。只是北狄边境一带地广人稀,又有各路大军来回奔走,实在是难以找到诸位行踪,我等不得不化整为零,四处寻找诸位的踪迹。” 此言一出,宁虎顿时感激无比:“锦衣卫的兄弟,辛苦了!” 身后的一众卫士,则是热血沸腾,纷纷低吼。 “我就说嘛,秦公子绝不会忘记我们!” “秦公子明知我等身陷敌国,难以支援,但还是派人来了,正如秦公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咱们都是手足兄弟。能为秦公子卖命,我等万死不辞。” 就在众卫士兴奋之际,锦衣卫却泼了一盆冷水。 “诸位千万不能再往前走了,你们被困在羊肠山上的消息,已经被北狄前线驻军知晓,已经有一支骑兵正在朝这边来。” 天机营卫士最怕的就是骑兵,一旦被骑兵缠住,面对马弓袭扰,坐骑冲锋践踏,即便是堪称步战巅峰的天机营卫士,也只能遭受一边倒的屠杀。 宁虎脸上笑意尽失,眉头紧锁:“既然如此,我等绕开骑兵的必经之路不就是了?” 锦衣卫连连摇头:“没用,现在整个前线已经打成一锅粥,北狄军队自前线一直蔓延进我梁国境内,一路皆有驻扎,另外陈斯曾遭天机营卫士暗算,丢了一条胳膊,对卫士们深恶痛绝,已传令各驻地,严防死守。不只是前线,北狄边境各县的驻军,也在找你们。” “贸然返回北境,必然暴露,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寻一处藏身地,暂做躲避。这地方,我们已经选好,跟我来便是。” 宁虎心里很清楚,天机营卫士这次行动,给北狄造成了不小麻烦,尤其是粮仓焚毁,各地粮草不得不重新调动分配,间接导致提前开战。 莫说陈斯,即便是北狄各军,也绝不会让天机营卫士活着离开北狄。 眼下也只有暂时躲藏,再做打算。 宁虎不再迟疑,当即率领天机营卫士,跟随锦衣卫朝着东边而去,在一座名为青玉山的山坳里躲避。 ...... 大梁,永寿县。 天刚蒙蒙亮,车骑将军就被副将叫醒。 “将军,您快出去看看吧!” 车骑将军还以为有敌情,翻身下床,来鞋都来不及穿,打赤脚朝城门楼子跑去。待到上了城门,看到城外的景象,纵使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车骑将军,也不由愣住了。 原本无遮无掩的永寿县城外,此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短短一夜时间,县城正面的护城河已经挖好,足足有一丈宽,九尺深,并且工兵正在朝着城池两侧继续挖掘。 同时,护城河上方,摆着一个个崭新的拒马桩。 第911章 与此同时,在拒马桩和护城河之间,还立着十几座简易营房。 车骑将军眼睛发直,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副将:“这......当真是一夜建出来的?难不成,秦风趁夜又派来上万工兵?” 他绝不相信,这么大的工程,是区区三千工兵,一夜建成! 按照以往经验,三千随军民夫壮丁,至少要干十天,才能干完这么多活,而且未必有天机营工兵干得好。这简直违背了传统认知,甚至说,有违常理了! 尽管副将也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但毕竟昨晚,他时不时就会出来查看,天机营工兵的建造速度,确实堪称神速。 “将军,这天机营工兵的建造方式,与普通民夫截然不同,三千人分三支队伍,交替开工,每支队伍只干两个时辰,然后便被替换下去,而且后方设有粥棚,可随取随吃。这三千人,始终保持着最高效的体力状态。” “而且,他们用的工具,也极为精良,就拿最普通的铁锹和锄头来说,采用的铁料,竟然与兵器用料相同,极为奢侈。” “属下还发现,这些人工作时的模样,非但没有半点牢骚厌烦,反倒极为有干劲,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干活,也不知道秦风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简直不要命!”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想让百姓不怕浪费力气,首先要把他们当人看待。” 车骑将军转身,发现李潇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刚才这番话,令前将军极为不解:“李三小姐此言怎讲?随军民夫虽然都是背负徭役,但毕竟都是大梁百姓,自然都是人,与我们别无二致。” 李潇兰背着手,看着下方努力干活的工兵们,语重心长:“平等待人,可不是一句空话。这些人,在大将军眼里,只不过是一群民夫壮丁,但在秦风眼里看来,却是最宝贵的资产。大将军可知,这些人酬劳有多少?” 车骑将军低着头,若有所思。 正常情况下,随军民夫的月俸为五十文,一年下来六百文,毕竟只是服徭役,又不是日日干活,因此月俸并不高。 这些天机营工兵,既然被秦风照料得如此好,想必月俸肯定少不了。 车骑将军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往多里说:“难道有一两五?” 李潇兰微微一笑:“一百文,不过是一天一百文。” 听到秦风给工兵的酬劳,车骑将军嘴巴长得老大,尽是不可思议。 “什么?一天一百文?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一年便是三十六两?!李三小姐,你莫不是在戏耍本将军,还是说,秦风有钱烧糊涂了,怎会开出如此天价?要知道,就连最精锐的步卒,也没有这个价!” 一旁的副将,也吓得脸色煞白。 一天一百文?开什么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那秦风果然是富的流油,这种烧钱方式,其他将领连想都不敢想。 李潇兰只是报以微笑,柔声道:“当然,不是天天发,干一天便发一百文,若是赋闲在家,每天只发三文钱基础生活费。” 基础生活费...... 车骑将军心中不由苦笑,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912章 人家光是养着闲人,每天都发三文钱,一个月也有九十文,一年将近一两银子,等同于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了。 车骑将军强烈怀疑,秦风这厮肯定是抢了不少钱庄,不然哪来这么多闲钱? 看着城外不要命一样埋头苦干的工兵,再转身看看城里吊儿郎当,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扯闲篇的民夫壮丁,还真是高下立判。 车骑将军不由老脸一红,毕竟他麾下大军的花销,都要靠户部拨款,过得实在紧巴,别说养闲人,连扩充兵力都不敢想。 如今再看看北溪县小日子过的,简直是气死人! 就在车骑将军暗暗羡慕嫉妒之际,李潇兰突然来了一句:“若大将军以后需要钱,只管去北溪县向秦风索要便是。” 一听这话,车骑将军便明白,秦风这是要拉拢自己。 前将军那边,自从进了北溪县,就没再出来过,据说在里面甚是逍遥。 再瞧瞧自己这日子过得...... 车骑将军不由暗暗动了心思,谁想整天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谁不想过好日子?这不是没辙吗! 圣人早就想把北境统领换一遍了,北境三军统帅,心里跟明镜一样,谁也不敢轻易回去。 若能与北溪县结成同盟,不光小日子不用愁了,圣人那边也得投鼠忌器。 车骑将军心里已经想通,不过身为大将军,怎能轻易低头?当即背着手,故作深沉道:“此事再议。” 见车骑将军没有直接拒绝,李潇兰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稳了,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风儿那小子,已经把北境三军吃透了,先是拿下前将军,如今车骑将军麾下损兵折将,甚至要不惜强征县城,才能巩固防线,可以说局势已经极为严峻。这个时候风儿伸出橄榄枝,无异于雪中送炭。” “待到前将军和车骑将军尽入北溪县,剩下的骠骑将军,必定也会顺应大流。” “臭小子,竟然想把北境尽数控制在手中,野心比那江南林家还要大!” ...... 傍晚时分,北溪县城内,秦风已经披挂,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便要往城外走。 林瞿奇和李章死命阻拦。 “秦风!你给我停下!” 李章低喝一声,怒目而视。 “我知道你将天机营卫士,视为手足兄弟,如今天机营卫士被困在北狄境内,你心急如焚也能理解。但你作为城中统帅,怎能擅离职守?还要奔赴敌国境内?简直是乱弹琴!” 林瞿奇脸色也奇差无比,死死拽着叶贤的披风:“秦兄,不可鲁莽行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北溪县数万军民该当如何?就算要去营救,也轮不到你去,将赵玉龙和黑骑调回来便是!” 面对二人的阻拦,秦风却态度坚决。 “等黑骑冲过去,天机营卫士都他妈死绝了!” 第913章 就在半个时辰前,锦衣卫将消息带回北溪县,得知宁虎安然无恙,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当得知阵亡了八十个天机营卫士时,秦风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天机营卫士,是秦风一手带起来的班底,每一个都亲如兄弟。 可以说,北溪县能有今天的繁荣,天机营卫士居功至伟。 如今宁虎和二百二十个天机营卫士,被困在敌国境内,秦风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过去,将他们全部带回来。 秦风知道,林瞿奇和李章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自己离开。 秦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急躁的心情,看着二人,语重心长道:“如果是你们被困在敌国境内,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你们,只因你们都是我秦风的兄弟。” “如果你们非要我给出一个不受感情左右的理由,没有问题。” “我们北溪县,之所以不同于其他县,正是因为我们看重人命,别说是天机营卫士,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只要是我北溪县的子民,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把他们救回来。” “待不久将来,国战结束,到了两国谈判的时候,困在北狄境内的天机营卫士,就会成为北狄的谈判筹码,圣人可以不予理会,我们北溪县该如何自处?” 秦风的态度很坚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必须立刻将宁虎他们带回来。 林瞿奇没有想那么多,之所以阻止秦风离开北溪县,就是担心秦风的安危,仅此而已。 李章倒是想过人心层面,却没有想到国战结束以后的事情。 不可否认,秦风确实给出了合乎情理的理由。 但秦风作为北溪县之主,亲自前往敌境,李章依旧是一百个不愿意。g “秦兄,如今天机营卫士和锦衣卫已经合流,二者皆是强中手,就算是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也能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非要现在去救,应该从前线调兵。主将以身犯险,绝非理智之举。” 秦风并不质疑李章这番话的合理性。 但若是前线调兵这么容易,秦风自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秦风长叹了口气:“如今我军虽占据主动权,三向夹击北狄大军,但面临的皆是野战,前线压力有多大,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是能调遣黑骑,还是步卒?亦或者轻骑?无论调走哪一支队伍,前线都要面临崩盘的风险。” “之所以现在去救,我是担心再拖下去,宁虎他们就要沦为北狄的阶下囚了。” 闻言,李章眉头紧锁:“阶下囚?难道北狄真的会浪费无数心力,去抓二百个人?” 秦风眼神无比坚定:“如果我是陈斯,我就绝不会让敌军精锐离开国境!从战争开始的第一天,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北狄功败垂成,将来谈判,天机营卫士就是最好的筹码,可以以此来要挟北溪县,而我们将不得不受制于北狄,转而去要挟圣人,成为大梁的千古罪人。” “你们难道忘了,当初北狄钟灵之死,对于北狄前线的影响有多大?” 提到钟灵,李章和林瞿奇都不吭声了。 那钟灵不过是个小小牙将,却对北狄前线士气造成重创。 天机营卫士确实只剩下二百二十个人,但这二百多个人,却屡立奇功,在北溪县拥有难以比拟的地位。一旦天机营卫士战死,或是沦为北狄的阶下囚,对于北溪县人心的冲击,也将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林瞿奇和李章对视一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路让开了。 几乎是秦风刚凡身上马,一声娇喝便从身后传来。 第914章 “秦风,你要去哪!” 循声望去,在三位姐姐,以及小香香和疏风的陪同下,秦程氏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秦风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林瞿奇。 林瞿奇眼神尽是惭愧:“秦兄,此事干系重大,我必须要告诉老夫人,此乃我林瞿奇的职责,就算日后被秦兄记恨,也认了。” 秦风不由苦笑一声。 林瞿奇可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就算记恨谁,也不能记恨他啊。 况且林瞿奇做的没错,若是就这么走了,到时候秦程氏就该为难林瞿奇了。 秦风只好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秦程氏面前:“母亲,我......” 几乎是秦风刚开口,秦程氏便一耳光甩了过来。 啪! 声音无比清脆。 没人料到,秦程氏下手如此果决,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风脸颊涨红,火辣辣的,却并未有丝毫反应,依旧低头跪在地上。 秦程氏不理会周遭众人的异样目光,死死盯着秦风,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个不忠不孝不义的东西!” “身为北溪县主将,不顾城中百姓安危,孤身犯险,乃是不忠!身为儿子,不惜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不孝。shuge.org你三位姐姐,两个贴身丫鬟,为了你全部搬到北溪县,你这般弟兄更是出生入死,他们与你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乃不义。” “为娘打你,打错了吗?” 面对秦程氏的呵斥,秦风脑袋压得极低,没有任何迟疑,干净利落:“没错,儿子该打。” 秦程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目露精光。 “既然你知道这般厉害关系,还愿前往敌境,那你便去吧!” 此言一出,秦风心头为之一颤,连忙抬头看向秦程氏,眼神尽是诧异。 “母亲,您不是来阻止我的?” 秦程氏轻哼一声,嗓音透着毋庸置疑:“为娘只是为了提醒你,你早已不再是京都秦家的纨绔子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北溪县上上下下的命,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若有个闪失,所有人都得跟着你陪葬。” “但你若非要去敌境,肯定有必须去的理由,为娘自然不会阻拦!” 说到这,秦程氏看向身旁的三个义女:“你们觉得呢?” 沈清辞盯着秦风看了一会儿,无奈摇头叹息:“此举虽是无比鲁莽,但你这厮以前没少干过,当初千里奔袭北境救母,与今日有何区别?” 第915章 柳红颜打心眼里担心秦风,毕竟秦风是她亲眼看着长起来的。 得知秦风要深入敌境,柳红颜的心就始终悬在嗓子眼。 但母亲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柳红颜,秦风坐镇北境,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壮举,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自然比旁人想得清楚。作为秦风的家眷,自然应当随时支持,而非当绊脚石。 想清楚这些,柳红颜也不说别的,径直迈步走到秦风面前,帮他把披风系好,柔声细语道:“去了那边小心点,遇到事莫要冲动,多想想爹娘和姐姐们。” 秦风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 这辈子,能有这些家人,已经死而无憾。 当秦风看向景千影时,发现景千影神情无比复杂:“我本该跟你一起去,只是受制于一些原因,不便与你同行。你若有个闪失,凡是手上染了你的血之人,必要他们血债血偿。” 有了这话,就够了! 相较于秦程氏和姐姐们的大义,小香香明显不高兴,低着头,扭捏着裙角,不吭一声。 秦风也不迟疑,直接迈步过去,摸了摸小香香的脑袋:“傻丫头,别担心,这世上能杀我秦风者,还没出生呢。” 小香香鼓着嘴,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多大的决心一般。 “少爷,我还是担心你,不过......我会忍住的,您走吧,别跟奴婢告别,奴婢怕舍不得......” 这丫头,多可爱啊。 若不是守着这么多人,叶贤真想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最后秦风看了一眼疏风,只要一看到这丫头,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疏风。” “啊?少爷。”疏风如梦方醒。 看着疏风慌乱无措,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秦风就觉得好笑。 “本少爷不在的时候,你可要保护好小香香,她这妮子,生性软弱,被人欺负了也只知道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连告状的勇气都没有。你就不一样了,有的时候,连本少爷都要忌你三分。” 疏风小脸泛红,赶紧低头:“哪......哪有,奴婢才没有那么蛮横呢。” 玩笑开够了,分别的气氛已不如之前那般伤感,秦风也就不再迟疑,直接翻身上马,冲在场的众人一一点头,最后视线落在李章身上。 “世子,我不在的时候,北溪县就拜托你了。” “这连番大战下来,想必你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若是遇到战事又变,你只管大胆指挥便是,切莫因为之前的失利,而畏首畏尾。” 听到这番话,李章猛然收紧拳头,心中尽是感动。 毕竟之前与陈斯交手,李章处处吃亏,秦风还愿意将整个北溪县交给李章,这是何其的信任? 男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言语! 李章注视着秦风,嗓音铿锵:“秦兄你放心,陈斯若想攻破防线,还需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风重重一点头,双腿一夹马肚子,直接冲出城门。 城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二百骑兵,每人各牵着四百匹备用马,跟随秦风,直奔北狄疆域而去。 第916章 北溪县距离边境本来就近,转眼就到了两国交界,不出所料,先行的斥候回报,边境线上至少有三千骑兵,分散成小股游骑,正在四处游荡巡逻,堵截天机营卫士可能出现的道路。 如此可见,秦风的推测,无比正确。 陈斯吃了天机营卫士的亏,这个仇一直记在心里,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天机营卫士留在北狄境内。 秦风没有冒进,毕竟北溪县可用人马不多,身边就二百轻骑,若是行踪暴露,可就全都毁了。故而这一路上,来回避让,到了边境线,也立刻下马藏匿行踪,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十几个民夫打扮的锦衣卫,赶着牛车,出现在秦风面前。 车上装的全都是北狄游骑的甲胄。 秦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乔装打扮成游骑的模样,渗透进北狄境内。 匆匆换好行装甲胄后,秦风便直接越过边境线,冲进北狄境内。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支百人规模的游骑,朝着秦风这边疾奔而来。 秦风当即挥手叫停队伍,就这么等着北狄游骑靠近。 为首的游骑副尉,猛拉缰绳,正好停在秦风面前,扫了一眼秦风和身后的二百轻骑,语气不善道:“你们谁说的算?” 秦风也不迟疑,咧嘴一笑:“在下雪狼旅副尉,特率领二百精锐骑兵,自前线抽调回来,搜剿天机营卫士。” 闻言,游骑校尉眼神更是凌厉:“雪狼旅?瞧这穿着打扮,不像啊!” 来之前,秦风就已经想好了无数说辞,此时没有任何结巴,直截了当:“刚偷袭完梁国产粮区,为避免身份泄露,故意换上了普通轻甲。shu” 游骑校尉暗暗冷笑:“雪狼旅副将,姓甚名谁?” 秦风脱口而出:“马骋。” 雪狼旅虽然不如雄鹰旅那般凶悍,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劲旅,极为难缠。对于这种强敌,锦衣卫早就查了个底掉,既然要伪装成敌军,秦风自然已经对敌军信息尽在掌握。 见秦风回答得如此干脆,游骑校尉有些迟疑,却还是问了一句:“雪狼旅三营校尉,乃是何人?” 秦风依旧不假思索:“褚平。” “问完了吗?这回该轮到我问你了吧!你是哪个部队的?” 游骑校尉昂着头,一脸得意:“先锋军,左路威虎师,督战特使陈斯,曾是我的上峰。” 一听对方居然是陈斯的老部下,秦风顿时一脸鄙夷。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连一个梁国边军都拿不下来,连续损兵折将,呵呵,若不是我们雪狼旅来给你们擦屁股,早就被梁国大军杀得丢盔卸甲了吧?区区三流军队,也敢在本校尉面前逞凶,真真可笑。” 游骑校尉老脸一红,眼睛睁得老大:“忒的大胆!” 秦风身后的二百骑兵,直接往上涌,纷纷大吼。 “怎么着?” “三流军队,还不准让人说了?若换我雪狼旅上,边军重镇早就被踏碎了!” “谁不服气?来啊!” 见秦风身后的骑兵如此凶悍,游骑校尉心里不由一虚。 第917章 雪狼旅乃是大军中响当当的劲旅,若真发生冲突,在人数和战力不占优势的前提下,后果似乎不难预见。 况且眼前这支雪狼旅游骑,肩负着搜剿天机营卫士的重任,督战特使陈斯曾亲自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天机营卫士困在大狄境内,若坏了事,即便是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 游骑校尉犹豫再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拳行礼:“口舌之辩,绝非在下本意,只是担心敌军渗透,既然你们是雪狼旅的弟兄,又有重任在身,就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速速前去执行任务便是。” 既然对方已经认定自己是雪狼旅的骑兵,秦风自然不会揪住不放,弄巧成拙。 当即不再啰嗦,一挥手,带着人马就继续向境内开拔。 望着秦风等人的背影,游骑校尉不由眉头微皱,眼神透着些许疑惑:“这些雪狼旅骑兵,为何要不辞辛苦,带这么多备用马?若需要换乘,我境内的备用马多的是,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身旁的副尉,若有所思:“莫不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天机营卫士的动向,生怕对方跑了,所以准备全速追击?” 游骑校尉沉默片刻,眼神中的疑惑仍旧不减:“有这个可能,但根据情报显示,天机营卫士自羊肠山向南逃窜,所在的位置,应该在前线以北一百里范围之内。你再看这些家伙,每人带了两匹备用马,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千里奔袭。” 说到这,游骑校尉一挥手,当即一名斥候行步上前。 “校尉大人,有何吩咐。shuge.org” 游骑校尉眼睛微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已经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秦风等人:“北溪县的渗透能力极强,无论天机营卫士还是锦衣卫,都是个中好手,连我大狄夜枭都屡屡吃亏。为了保险起见,你速速跟上去,暗中观察。” “若这些人是梁国乔装打扮的兵马,便立刻通知就近驻军,前去围剿,若对方真是雪狼旅的人,便不必理会,只管折返回来便是。” 斥候毫不迟疑,策马追了上去。 游骑校尉还是觉得不保险,又叫来一个斥候:“你立刻奔赴梁国境内,去寻找雪狼旅的上峰,若找不到人,便直奔帅帐大营,把这件事问清楚。记住要快,这些人全都带着备用马,进退神速,若耽搁了,军法处置!” 斥候用力一抱拳,转身朝着梁国境内急奔而去。 与此同时,秦风率领轻骑,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青玉山而去。 青玉山距离前线,不过一百二十里,以轻骑的速度,又携带备用马,只需要四个时辰,就可跑个来回。 就在秦风准备一鼓作气,奔赴青玉山,将宁虎等人带回大梁的时候,却不得不再次停下步伐。 此地距离青玉山还有七十里,地处平原空旷地带,西侧地平线上出现一支兵马。 秦风不敢贸然靠近青玉山,生怕暴露意图。 而且随着距离变近,目测对方的人数,大概有个一百来人左右。 同样是清一水的轻骑,但是队伍中确有三个骑手,手里扛着巨大的黑色旌旗,上面画着一个雄鹰图腾。 身旁的临时副手,凑到秦风身旁,沉声道:“不好,千户大人,这些人乃是雄鹰旅的轻骑!” 听到“雄鹰旅”这三个字,秦风右眼皮不由一阵跳动。 第918章 雄鹰旅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即便是在精兵强将甚多的北狄,也是勇冠三军般的存在。 无论是秦风精心打造的北溪黑骑,还是天机营卫士,都曾在雄鹰旅面前吃过亏。 这雄鹰旅,可谓是轻骑之巅峰! 秦风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麾下将士们稳住,切莫乱了阵脚。 见雄鹰旅的小股骑兵,距离还远,而且不急不缓地靠近,秦风便小声冲副手问道:“这雄鹰旅不是都奔赴前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副手乃是大梁北境土生土长的汉子,曾在边军和骠骑将军部当过壮丁民夫,对于边境的各方势力,都极为了解。 此时见到徐徐靠近的雄鹰旅骑兵,副手脸色顿时无比凝重,小声回应:“对方高举旌旗,不是普通骑兵,应该是......临时抽调的监军!” 秦风恍然大悟。 如今两国交战正凶,前方战事压力甚大,免不了会有临阵脱逃的逃兵,这些雄鹰旅骑兵,便是在后方巡逻的监军,一旦发现脱逃,或是不听指挥擅自调动的兵马,便会当场诛杀,以儆效尤。 监军可不如普通巡逻轻骑那般好糊弄。 秦风连忙冲副手问道:“身后那只小尾巴,还在吗?” 副手连连点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shuge.org”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抹杀意,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交代下去,派人盯着那个斥候,一旦身份暴露,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绝不可让他将消息带回前线巡逻队!” 说话当口,雄鹰旅监军已经到达三十步开外,脚步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领兵校尉的眼神示意下,自人群中走出一个副尉,独自一人径直来到秦风面前。 副尉的锐利目光,在秦风等人身上来回扫了两圈,当即沉声道:“我乃雄鹰旅六营副尉,巡逻至此。你们隶属于哪支兵马,为何脱离前线,来到此处?” 秦风不动声色,抱拳行礼:“我等隶属雪狼旅,受命前来搜剿天机营卫士。” 听到秦风的回复,雄鹰旅副尉眼睛闪过一抹凌厉目光,似是要将秦风看穿一样,片刻过后,副尉一无所获,也不吭声,调头回到队伍中,向领兵校尉禀报起来。 正副校尉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时不时用眼神瞥向秦风这边。 尽管秦风脸上从容不迫,其实心里已经揪了起来。 从对方的言行举止判断,很显然不信任自己。 不出秦风所料,那副尉转身又回来了,还没到跟前就大声询问:“雪狼旅军纪严明,既然是肩负重任,可有手令?” 秦风抬起手,副手连忙从行囊里取出一支羊皮卷递了上来。 第919章 这羊皮卷,乃是锦衣卫伪造的雪狼旅手令,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秦风只管交给雄鹰旅副尉,死马当活马医。 对方拿着羊皮卷,转身往回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秦风就发现,那副尉高举着羊皮卷,脑袋轻微地摆动了两下,明显向对面的校尉暗示了什么。 秦风心头一沉,难道是手令的制式不对? 不应该啊! 北狄大军各营的手令,基本都是写在羊皮上,怎么会出错?还是说,雪狼旅的手令与众不同? 就在这时,秦风脑海中灵光一闪。 两国交战至今,虽然雄鹰旅和雪狼旅,都曾有骑兵被俘虏,但却从未发现过手令。毕竟这两支劲旅,奔赴的战场,都是最险恶的环境,免不了会有人被俘虏,若有手令,就极有可能泄露军机。 秦风猜测,雪狼旅也好,雄鹰旅也罢,根本就没有手令,而是只遵循口令。那副尉,明显是回来诈了自己一下,而且还成功了。 不好! 眼看那副尉还没有回到队伍,秦风来不及多想,直接低喝一声:“杀!”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骑兵,立刻抽出马弓,对着雄鹰旅监军便是一通乱射,既然战力不如对方,那就先下手为强! 雄鹰旅监军校尉,已经知道秦风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雄鹰旅,就算不是乔装的敌军,肯定也是离营的逃兵! 校尉正准备下令,对这些来路不明的轻骑,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却不料秦风抢先一步下手。 双方相距不过三十步,就算秦风麾下的轻骑,并非北溪县精锐,但箭术训练,乃是北溪县所有将士的必修课。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突然出手,再加上是自由速射,顷刻间就有十几个雄鹰旅骑兵中招,纷纷摔落马下。 那正副校尉被重点照顾,正校尉反应机敏,闪身躲过了箭矢,而副尉则是后心中箭,当场暴毙。 这雄鹰旅不愧是精锐劲旅,面对这种被动局面,仍旧没有溃逃,第一时间拔出马弓,进行反击。 双方骑兵,就这么站在三十步远的两端,以近乎自杀式的换箭,疯了似的朝着对方射击,谁也不肯调转马头逃走,或是战略性撤退。 毕竟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谁敢转身,后背就暴露给了对方,损失将更加惨重。 秦风第一时间从马背上跳下来,躲到马屁股后面,怂得不行,生怕被流箭射死,同时大喊道:“都稳住阵脚,谁也别乱,就这么换箭,否则一跑,必定被追杀!” 在秦风声嘶力竭的大吼下,众轻骑虽然都听说过雄鹰旅的凶名,却无一人脱逃。 除了对秦风的信任,更是明白自己身处敌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都是一死,既然如此,索性拼命,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穿的又都是轻甲,谁也不比谁命硬! 也就是几个喘息的功夫,双方的差距就逐渐显现了出来。 雄鹰旅虽然兵强马壮,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本就一百来个人,又遭到突然袭击,损失十几人,只剩下九十几人。再面对秦风麾下的二百轻骑,既不输士气,又不输箭术的拼命无差别射击下,雄鹰旅损兵折将的速度,远远超过秦风这边。 损失的人马越多,差距就越大,死得就越快。 第920章 纵使各个都是悍将,也难以挽回颓势,当雄鹰旅一边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时,趴在马背上的校尉,只能大声下令撤退。 “撤!” 听到这声“撤”,最兴奋反倒是秦风。 躲藏在安全处,苟了半天的秦风,连忙爬上马背,大喊道:“别让他们跑了,追杀到底!” 雄鹰旅调转马头之际,又被放倒十几人,剩下的三十几人,压低身体,玩了命地往西侧奔逃。 秦风和剩下的一百七十多个轻骑,穷追不舍。 雄鹰旅校尉咬牙切齿:“这狗日的士气和战力,根本就不是逃兵,而是渗透过境的敌军!” 校尉本打算仗着北狄马的优势,强行逃出秦风的追击。 结果转身一看,非但没有甩开,距离反倒更近了,这时校尉才注意到,秦风等人骑的马,根本就不是梁国原产马,而是......缴获培育的北狄马! 用北狄马追杀北狄骑兵,校尉气得直吼:“分散出逃,想办法通知就近驻军,前来围......” 不等校尉把最后一个“剿”字说完,一道冷箭直接射在校尉的左肩。 校尉惨叫一声,直接从马背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七晕八素,晕头转向,结果还没清醒过来,就被紧随而来的秦风,骑着马直接踩了过去。 咔嚓咔嚓,瘆人的骨折声,极为清晰。g 那校尉命硬,还是没死,可惜这种时候,死了倒是痛快! 跟随秦风身后的轻骑,压根没人理会那校尉,只管骑着马踩踏而过。 雄鹰旅校尉足足被踩了十几脚才毙命,脑壳都被踩碎了,红的白的混合在一起,飞溅了老远。 剩下的十几个雄鹰旅骑兵,分散出逃。 秦风也当即下令,十人一队,分散追击,就算是追到北狄王都,也要把这些狗日的杀光! 否则一旦通知驻军,必然会有大规模围剿行动,到时候就算秦风生了三头六臂,也免不了一死。 就在秦风追击雄鹰旅残军之际,两名北溪轻骑,也在追击一直尾随后方的斥候。 二人足足追出去十几里,距离才拉近到五十步。 由于是全速追击,箭矢的准头,简直惨不忍睹,几乎快把箭筒射空,才瞎猫碰到死耗子一般射中。结果那斥候居然没有从马背摔落,反倒死死抱着马颈。 不过马速还是慢了下来。 两个骑兵大喜过望,正准备一鼓作气干掉那斥候的时候,自身旁不远处,凌空射来七八道冷箭。 其中一名追击轻骑被当场射杀,另一个骑兵大惊失色,正扭头寻找伏兵,便被紧随而来的冷箭射落马背。 骑兵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之际,却见一个穿着皮甲的夜枭,快步而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抡起步戈便迎面凿了下来。 第921章 潜伏在周遭的七八个夜枭,跑到那斥候身旁,发现对方已经奄奄一息,刚才那一箭自背后射入,已经扎进内脏。 斥候口吐鲜血,含糊不清道:“敌......敌军渗透......” 说完便咽了气。 夜枭对视一眼,毫不迟疑,骑上斥候和追兵的坐骑,朝着前线而去。 秦风追击了足足二十里,才将面前的雄鹰旅骑兵干掉,当即调转马头,一刻不敢耽搁,返回原地,与分散出击的骑兵汇合。 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人员才勉强到齐,数了数人头,一共一百六十五人,除了其中有三人,在追杀雄鹰旅骑兵时,被对方反手一箭射死。 就算这样,还是缺了两个人,秦风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乃是追杀斥候的骑兵! “不好!” 秦风低喝一声,不敢再有半点迟疑,连忙低喝道:“所有人听令,立刻奔赴青玉山!” 根据秦风的推测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北狄前线驻军就会得到消息,三个时辰内,传遍整个防线,五个时辰内,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驻军,都会知道有一支敌军渗透进来了。 到时候,面对几十甚至几百倍的敌军围剿,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五个时辰,并非逃离北狄剩余的时间,而是死亡时间! 换言之,若秦风在三个时辰内,无法离开北狄疆域,想要在离开这,基本就不现实了。 一个时辰后,青玉山终于出现在秦风的视线里。 当秦风率领骑兵,终于冲进青玉山时,隐藏在沙土之下的绊马索,纷纷被拽了起来。g “吁!” 秦风猛拉缰绳,好在反应快,否则连人带马被绊倒,万一被坐骑压住,不死也得残!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天机营卫士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骑兵四面全部拉起绊马索,而天机营卫士则手持步槊,后面还有不少卫士和锦衣卫,手持弓箭,眼神无比凌厉地注视着秦风等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谁敢轻举妄动,一律格杀勿论!” 蓬头垢面的宁虎,扛着步槊,自茂密林间缓缓走出,咧着大嘴,看着已经落入圈套的待宰羔羊,露出犹如屠夫般的兴奋眼神。 “哈哈哈,老子在连破敌营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将领,竟然率领骑兵进入山区?来人呐,快快把敌将揪出来,老子要好好看看,谁这么有才。” 闻听此言,周遭的骑兵,纷纷向秦风投来哭笑不得的目光。 宁虎顺着骑兵视线的聚焦点看过去,发现了站在骑兵中间的统领,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紧接着狂喜,失声惊呼:“秦兄?!” “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宁虎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发现秦风就坐在马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居然真是秦风! 宁虎几个箭步冲了上来,眼神尽是不可思议:“秦兄,你怎么会在这?!” 秦风不由一阵冷笑:“刚才是谁说我蠢材?” 宁虎老脸一红,蠢材?若连秦风都是蠢材,这世上就没有精明的人了。 第922章 周遭的天机营卫士,也认出了秦风,纷纷丢掉步槊,呼啦啦围了上来,显得异常激动。 “公子?真的是公子!” “您怎么会跑到这来?天哪!” “快,快把绊马索撤掉,恭迎秦公子!” 一众天机营卫士,瞬间乱作一团,手忙脚乱地撤掉绊马索,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小心翼翼将秦风从马背上扶下来。 宁虎挠着头,眼神既震惊又茫然:“秦兄,你快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说,北狄已经溃败,我军一路追杀到这?” 北狄溃败? 秦风差点被气笑,这还没天黑呢,宁虎这家伙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见一众天机营卫士,眼神尽是迷茫。 秦风也不绕弯子,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转身整理了一下旁边天机营卫士凌乱的衣甲,无比心疼道:“兄弟们受苦了,我专程来此,接各位回家。” 起初,秦风还以为,卫士们听到可以回家了,肯定会欢欣鼓舞。 结果却出乎预料,现场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动静,所有人都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秦风。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秦风摸了摸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宁虎突然发狂,盯着秦风嘶吼起来:“秦兄,你别告诉我,你是专程来此救我们的! “倘若真是如此,可别怪兄弟我翻脸!” 宁虎扫了一眼秦风身后的骑兵,以及备用马,不需要秦风回答,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shuge.org 宁虎猛然攥紧拳头,嘶吼道:“乱弹琴!秦兄,你乃北溪县主将,怎能为了救我们,擅离职守,以身犯险?若你有个闪失,北溪县上上下下如何自处?弟兄们就算是回到北溪县,也会一生活在阴影里!” 面对宁虎劈头盖脸的怒斥,秦风心里却热乎乎的。 在宁虎的带动下,在场的其他卫士,也纷纷对秦风横加指责。 “公子,你不该来!” “此地乃北狄疆域,一旦您的行踪泄露,北狄必然派大军围剿,您的命,可比我们值钱多了。” “公子,我等何德何能,让您犯险......” 众卫士眼眶红肿,情绪激动,眼神包含着自责与愤怒。 秦风却微微一笑。 结果这笑容,立刻引来宁虎的呵斥。 “你还笑得出来!” 秦风想要伸手拍宁虎的肩膀,结果被宁虎一巴掌打开,很显然,这只小老虎真的发怒了。 秦风悻悻缩回手,只好耐着性子,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讲给众人听,然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但凡能调回来一个将领,我也不会亲自跑到这来。” 宁虎早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毕竟主将不惜以身犯险,侵入敌境,只为了救二百来个士卒,这种事,别说宁虎没听说过,恐怕天下人也绝对闻所未闻。 但宁虎却并未消气,恼着脸子:“你少来这套!调不回副将,随便从北溪县提拔一个就是了!” 第923章 天机营卫士眼眶阵阵泛红,都觉得自己拖累了秦风,如果不是自己太没用,被困在北狄境内,秦风又岂会以身犯险,亲自前来救援? 身为部下,应当为主子解决麻烦,而不是成为问题。 宁虎的一番话,无疑说出了众卫士的心里话。 就在这时,秦风的清冷嗓音响起,声音不大,却传入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死在异国他乡!别说身处北狄,就算是身处刀山火海,我也要把你们带回家!” 此言一出,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众卫士看待秦风的眼神,已经无比炙热。 ‘情同手足’这个词,天下谁人不知?但真能做到秦风这般的人,又有几个?对于众卫士而言,秦风不仅是拥有知遇之恩的伯乐,提携扶持的主子,形同再造的恩人,如今更是刀山火海永不悔的异姓兄弟。 天机营卫士,无不热泪盈眶,更是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这条命,已经是秦风的了。既然秦风可以为大家刀山火海勇往无前,大家自然也会为秦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着现场情绪逐渐缓和下来,秦风也就不再耽搁,眼神流露出一抹罕见的严肃。 “我们离开敌境,回到国土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两个时辰内,我们无法穿过敌军防线,想要再回国,恐怕难如登天!大家抓紧时间,非重要物品,一律丢弃,轻装上阵,立刻出发!” 众人意识到局势严峻,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哪怕有再多心里话,也要等到安全撤回北溪县再说。 锦衣卫带来的物资,全都是食物和箭头弓弦等消耗品,这些东西根本带不走,也不值得浪费力气,索性就地挖了几个坑,草草掩埋。 秦风身边还剩一百六十多骑兵,每人身边又有两匹备用马,如此一来就有三百匹闲置马匹,而另一边天机营卫士还剩二百二十人,再加上运送物资提供支援的锦衣卫,这三百匹马正好够用。 不到一盏茶时间,众人就准备就绪,随着秦风一声令下,满打满算四百五十人,朝着大梁方向狂奔而去。 由于行踪已经泄露,为了避免迎头撞上边境巡逻的敌骑,秦风并未选择最短的路线,直冲北溪县,而是先向东方迂回。 北狄大军主要集中在北溪县和边军所在方向,越往东,防守越薄弱。 但也不能太往东! 大梁与北狄的国境线并不长,以北溪县和边军重镇为中心,向东延伸五百里,向西延伸一千三百里。 而且由于两国交恶多年,周遭相邻的藩国,始终精神紧绷,在边境上吞并无数,若是贸然靠近其他国境,运气好点会被驱赶走,运气差点当场被乱刀砍死也不是不可能。 秦风率领众将士,急奔了二十里,然后减缓马速,又小跑出去五十里,由于缺乏备用马,坐骑已经筋疲力尽,为了避免把坐骑累死,秦风不得不下令原地休整。 却不敢耽搁太久,也就是一炷香时间,便再次踏上旅程,不过这次说什么也不敢跑了,只能调转马头,让坐骑缓步向南走。 由于绕了远路的缘故,秦风并未按照约定时间到达边境线,两个时辰已过,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根据周遭起伏不平的地形判断,此地应该是九盘山,距离边境线至少还有四十里路! 第924章 为了避免被敌军发现,全军只能摸黑前进。 跟在身旁的宁虎,难掩心中喜悦:“秦兄,照此下去,早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穿过边境线,回到大梁。此地距离交战区,足足有七十里,料想敌军绝不可能在此设伏。” 在宁虎看来,回到大梁疆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秦风却高兴不起来,眼睛不断来回扫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周围太安静了,或者说安静得过了头。如果我是陈斯,肯定会将所有出口封死,咱们向东迂回,绝非什么高明手段。” “只是北狄主力大军,全都在进攻产粮区,暂时没有多余兵力扩展封锁线。但就算如此,形势仍旧不容乐观,咱们人数太少,还不到五百人,哪怕对方只有一支小股游骑,也足够咱们喝一壶的。” “传话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切莫在最后一步散了神!” 就在宁虎向下传令之际,突然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自正前方随风飘来。 秦风心头一沉,第一时间拉住缰绳,身后将士也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秦兄,为什么停了?”下完命令的宁虎,小跑着回到秦风身边,语气尽是诧异。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深吸了口气,那股尿骚味虽然很淡,但却逃不过秦风的鼻子。shuge.org “是马尿味!” 刚才还一脸疑惑的宁虎,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提着鼻子仔细一闻,果然隐隐约约嗅到一股骚味。 根据马尿味,可以判断出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正前方曾有骑兵出没,数量不少,而且在原地停留过。 其二,骑兵所过之处,距离此地不远,最多不超过一里,否则味道不可能飘这么远。 秦风和宁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小声向下交代,告诉所有将士,做好冲杀的准备,同时派出一名徒步斥候,去前方侦查。 由于周遭一片漆黑,能见度极低,再加上身处敌境,附近可能就有一支敌骑,包括秦风在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宁千户。” “秦兄,有何吩咐?”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立刻交代下去,无论任何人,若是与主力部队走散了,千万不要硬闯边境线,直接撤回青玉山。” 这种漆黑环境下,一旦交战,又是骑兵,场面必定极为混乱,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可能保持队形,一旦分散开来,想要再汇合,无异于痴心妄想。 而且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敌境横冲直撞,更是找死行为。 第925章 最保险的方法,便是提前指定集合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足足过去了一盏茶时间,也不见那探路斥候回来。 一股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就在秦风准备下令,直接撤退的时候,终于,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 终于回来了! 直到斥候距离秦风不足五丈远,才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形,随着距离变近,秦风正欲开口询问前方军情,却发现这斥候走起路来低着头,驼背相当严重。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派出去的斥候,乃是锦衣卫。 而对方的走路姿势,明显是常年坐在马背上,担心被流箭射下来,所以养成的弓背习惯。 “不好!”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伸手一指不足三丈的斥候,低喝道:“快将其射杀!” 身旁的宁虎,不管三七二十一,抬弓就是一箭。 虽说黑灯瞎火,但毕竟距离很近,这一箭还是准确无误地命中斥候胸口。 只听一声闷哼,那斥候便脸朝下扑倒在地,下一幕,秦风瞬间后背布满冷汗,那斥候的后背居然插着一根香!此时失去身体的阻挡,香头上的小红点,在夜幕中异常显眼! 秦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扯着嗓子大喊道:“快散开!” 秦风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对面的夜空中传来一阵“嗖嗖嗖”的破空之声。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雨便迎头落下。shuge.org 埋伏在前方的敌骑,不仅第一时间抓住了探路的斥候,将其杀死,更是换下衣甲,乔装打扮后反向渗透,并且以身后的香头作为参考,只要香头一停,说明斥候已经到了秦风阵前,直接照着香头盲射即可! 对方绝非善类!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密集响声,秦风麾下三分之一的位置,都被箭雨覆盖,顷刻间就有十几个将士被射落马下。 根据箭矢的密集程度,粗略判断,对方至少有上千人! “夜枭早已掌握我等行踪,一路尾随,在此设下埋伏,快撤!快撤啊!” 秦风拼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同时调转马头。 而同一时间,边境线方向也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紧接着一根根火把被点燃,敌骑与秦风相距不足一百步! 一根根箭矢,不断喧泄而来,不断有将士被射落。 慌乱之间,队伍终于调转马头,开始加速朝着青玉山方向撤退。 奈何伏兵早有准备,还没等秦风麾下将士们跑起来,敌军就已经发动了冲锋,好死不死,就在这紧要关头,在秦风军阵周围,不断有火把点燃,直接朝着阵中投掷而来。 胯下战马受了惊,场面更加混乱,而且随着军阵被照亮,敌军后方骑兵的抛射就更准了,短短几个喘息之间,又有十几个将士倒下。 同一时间,冲锋的游骑也已经到了阵尾,手里两丈多长的马槊,自后方突刺,几个没来得及提速的将士,被瞬间戳死。 秦风则夹着马肚子,玩命往前跑,一边大喊:“别管坐骑受不受得了,有多快就跑多快,千万别减速,不然会被敌军的马槊戳成串!” 第926章 哪怕是秦风下达了最正确的指令,依旧死伤惨重,至于到底死了多少人,秦风哪里知道? 别说普通将士,就连宁虎跑到哪去了,秦风都一无所知。 此时,秦风心里只剩下一个信念,逃! 有多快,逃多快! 结果也就跑了几百步的样子,秦风突然感觉整个人失去重心,紧接着整个人从马背上摔落,重重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身体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下,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摔散了。 就在秦风迷迷糊糊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冷笑。 “想跑?我大狄疆域,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秦风用力甩了两下头,睁开略有混浊的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只见一团黑影迎面而来,手里攥着步戈,朝着秦风面门就凿了下来。 秦风几乎是下意识扭头躲闪,锄头一般的步戈,擦着秦风的脸皮划过,直接钉在地上。 慌乱之余,秦风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一身皮甲,正是夜枭! 秦风躲过致命一击,紧接着胸口就被对方一脚踩中,这一脚差点要了秦风的老命,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夜枭拔起步戈,再次朝秦风凿下来,就在秦风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际,眼前的夜枭却被一匹战马从侧面直接撞飞。wg 紧接着一只大手伸下来,抓住秦风的肩膀直接拖上马背,继续朝着青玉山方向狂奔而去。 “是谁......”秦风感觉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嘴。 “秦千户,是......” 还没等对方自报家门,就被一根绳索套住脖子,强行拽下马,秦风隐约发现,对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天机营卫士。 那卫士落马之前,狠狠踹了马肚子一脚,嘶吼一声:“驾!” 马速不降反增,秦风死死抓着马鞍,才没有摔下去,等转身之际,发现那天机营卫士,已经被三个夜枭当场砍死。 “艹!” 秦风一拳砸在马鞍上,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心头:“北狄,今日之血债,我要让你十倍奉还!” 愤怒之余,秦风不由在心中反问。 这附近到底潜伏了多少夜枭?对自己围追堵截的伏兵,精锐到令人头皮发麻,到底是北狄哪个劲旅?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声怒吼自身后传来:“狗日的天机营卫士,杀我雄鹰旅弟兄,一个都别想跑!” 雄鹰旅...... 秦风脸颊一阵僵硬,心中暗骂,又是雄鹰旅,还真他妈冤家路窄。 也是! 除了雄鹰旅,纵观北狄,还有哪支军队,能够打的天机营卫士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是提前设伏,哪怕是占据了绝对主动权,哪怕是天时地利人和,但这战斗力,仍旧不同凡响,根本不是其余北狄军队,能够相提并论! 第927章 战场之上,谁拥有先发优势,谁就能获得绝对主动权。 秦风一步步掉入北狄王牌间谍组织夜枭,精心编制的圈套。 自组建天机营卫士以来,秦风第一次输得这么惨。 身后不断传来喊杀与惨叫声,根本分不清楚是敌是友,眼下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方有一线生机! 秦风逐渐从刚才的袭击中镇定下来,从马具上取下一柄短刀,紧紧攥在手里,至于弓箭需要长时间的专精训练,秦风作为北溪主将,相较于箭术掌握,显然应当更优先研习兵法民治,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对于秦风这个合格的将军,二半吊子战士来说,刀远比弓箭实用得多! 周围不断有火把投掷过来,伴随着呼啸而过的流箭。 秦风趴在马背上,尽可能缩小自己的目标,躲避可能出现的流箭,绝不敢有半点赌博行为。 当火光逐渐被甩在身后,秦风终于扯着嗓子大吼起来:“宁虎何在?天机营卫士何在?北溪轻骑何在?” 几乎是秦风刚吼完,一匹骑兵便朝着秦风飞速靠近,由于周遭漆黑一片,能见度太低,只能清晰地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以及不断靠近的黑影。 考虑到敌我双方混在一起,根本辨不清对方的身份,秦风不敢有半点大意。 一边压低身体,保持着马速,谨慎无比地注视着靠近的骑兵,一边将短刀提到身前。g 当对方距离秦风不足三丈远的时候,秦风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什么东西划过去了,身体下意识往前一挺,只感觉一个虎口合拢粗细的木杆,擦着自己的胸前划过,竟然是一支马槊! “沃日!” 秦风后背瞬间冷汗密布,若不是黑灯瞎火,对方也缺失准头,这一个冲锋刺杀,已经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尽管秦风躲过了马槊的刺杀,但对方保持着全速冲锋的状态,直接迎头撞了上来。 秦风胯下的坐骑,被敌军战马从侧面撞击,瞬间失去重心。 两匹战马滚作一团,直接重重砸在地上。 秦风直接从马背上甩了出去,足足滚了两三丈远,好在这片地界相对平坦,以细软的沙土地为主,否则不被摔死,也肯定致残。 那两匹战马就没有秦风这么好的运气了,一个撞断了脖子,一个摔断了腿。 战马的悲鸣,响彻北狄凄凉的夜! 秦风从地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战马旁,发现一团黑影被战马压在身下,嘴里发出低沉的痛呼咆哮声。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朝着黑影的脑袋,一刀砍了下去,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 养尊处优的秦风,似乎被鲜血唤醒了心中的幽暗面,恐惧顷刻间烟消云散,眼神与心境越发冷酷。 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由于两匹战马已经彻底废了,秦风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从马具上将武器物资卸下来。 第928章 短刀插在后腰,弓箭挂在身上,捡起两丈多长的马槊。就在秦风准备徒步逃离时,又有一匹战马疾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兵,手里还攥着火把。 有火把?必是敌军! 秦风连忙趴在战马旁边,藏匿身形,与此同时,马槊放在马尸身上,当敌骑相距不足五丈开始开始拽缰绳减速,准备检查现场有没有活口的时候,秦风突然从马尸旁边窜起来,举起马槊冲了上去。 敌骑正在减速,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拿着火把,面对突然杀出来的秦风,有些措手不及。慌乱间举起火把,直接朝着秦风砸了过来。 秦风躲都不躲,任凭火把砸在头上,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咬着牙,靠着意志力强撑着往上冲。 敌骑来不及调转马头,只能仓促从马具上取马槊,还不等把马槊拿起来,秦风已经到了面前。 两丈长的马槊,末端往地上一杵,两只手紧紧抓着槊杆,马槊尖斜向朝上正对着敌军坐骑,如此就形成一个夹角。 敌骑战马迎头撞在槊尖上,粗壮的脖子直接被马槊刺穿,紧接着连人带马,重重地摔在秦风面前,马槊也被应声折断。 敌骑倒地的同时,秦风已经扔掉马槊,抄起短刀扑了上去,手起刀落,直接斩在敌骑的脑袋上。 红的白的混合在一起,飞溅而出。 还不等秦风松口气,一道箭矢自后方射来,正好射中秦风的左肩。wg 秦风身披的轻甲,根本不足以抵挡步弓的贯穿力,肩甲被直接射穿,整个箭头已经完全没入秦风的血肉里。 身体猛地一踉跄,咬牙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顾不上理会箭矢,一个翻滚躲藏在马尸后方。 紧接着,箭矢一支接着一支从夜空射来,准头极为惊人,全部射在秦风面前的马尸上。 在秦风冷厉无比的目光注视下,一名潜伏在暗处的夜枭,一边朝着秦风的藏身地逼近,一边快速拉弓搭箭进行速射。 尽管箭矢都被马尸挡住了,但夜枭很显然没打算射死秦风,而是纯粹地压制,靠近。 只要夜枭到了面前,以秦风这二半吊子的战斗力,顷刻间就会被干掉。 对方的箭矢太准了! 秦风这才注意到,刚才敌骑掉落在地上的火把,正好将秦风的藏身地照亮。 秦风连忙捡起敌骑的马槊,将不远处的火把扫飞。 随着黑暗重新遮住身体,对方的箭矢压制也停止了,但脚步声却变得异常急促。 显然对方正猫着腰快速接近,秦风也第一时间离开了藏身点,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北方跑去。 也就是跑了两三丈远,身后就传来了刀砍斧剁的声音,埋伏的夜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砍在了秦风的藏身点! 秦风再也不敢呼唤着急卫士们,一边来回扫视,注视着周围不断闪烁的火光,尽可能避开敌骑的搜寻,若实在躲不开,便趴在地上,尽可能将地上的沙土盖在身上,避免被敌骑发现。 装死是行不通的,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对着“尸体”补一刀。 第929章 秦风走走停停,躲躲闪闪,精神始终高度紧绷,仿佛再用点力,就会直接把神经绷断一样。 这场伏击战自入夜开始,而秦风逃回青玉山地界,已经接近拂晓,这一整晚都在躲藏敌军的搜剿中度过。 看着矗立在地平线上的青玉山,筋疲力尽的秦风,非但没有松口气,心情反倒更加沉重压抑。 “万一青玉山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怎么办?” “若是麾下的四百五十人,全军覆没,又该如何?” 秦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青玉山走去,短短千余步,却想了很多,脑海里一片混乱,但就算落入这等境遇,秦风仍旧不后悔。若是时光可以倒流,秦风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前来营救宁虎和天机营卫士。 距离青玉山还有不足二百步,出现在秦风眼前的,却并不是宁虎和将士们,而是自身后奔袭而来的敌骑。 经过了一整夜的鏖战,雄鹰旅仍旧没有放弃搜剿残军,似是要将渗透进境内的‘敌人’斩尽杀绝,才罢休。 转念一想,也是。 若换做北狄人渗透进大梁境内,秦风肯定也会率领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搜剿敌军,斩尽杀绝。 秦风几乎力竭,却也只能咬着牙,死撑着,摇摇晃晃地朝着青玉山跑去。 距离青玉山脚还有百步,秦风就已经快要垮掉,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往前挪蹭。 追击而来的十几个雄鹰旅骑兵,距离秦风已经不足一千步,这种距离,对于高速急奔的轻骑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距离罢了。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秦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双腿重如千斤,明明青玉山脚近在咫尺,只要冲进郁郁葱葱的山林,就可以躲避骑兵的追杀。 但就是这已经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对于秦风而言,却如同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雄鹰旅骑兵的嘲笑声已经清晰无比。 秦风缓缓转身,看向同样不足五十步,已经减缓速度,闲庭信步一般逼近的骑兵,默默从后腰拔出短刀。 看着秦风手里可怜兮兮的短刀,敌骑不由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嗤笑声。 “哈哈哈,这梁国牲口倒是勇气可嘉,明知必死无疑还敢亮兵器,兄弟们等会给他一个痛快。” “瞧这厮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天机营卫士,恐怕只是梁国渗透进来的普通小卒子,能有这种勇气,确实少见。”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待宰羔羊罢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家伙居然生得细皮嫩肉?哪里像是久经沙场的兵卒?” “嘿嘿,还真是!这小白脸该不会是某个官宦子弟,专程来前线镀金吧?想必是得罪了梁国北境的守军,被派来参加这等自杀式的任务。” 一众敌骑,并不急着杀秦风,在秦风身边来回兜圈子,满脸戏谑地嘲弄着秦风,犹如猫捉老鼠一般。 为首的牙将,拽住缰绳,从兜圈子的队伍中走出,停到秦风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尽是不屑。 “小子,你是梁国哪位将领的后人?你若乖乖配合,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像你这种小卒子,少杀一个也不算什么。” 秦风身形飘忽,整个人摇摇欲坠,连秦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没有倒下去,难道是希望见亲人弟兄们最后一眼? 至于雄鹰旅牙将的质询,秦风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对方只不过是给予秦风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若秦风是名将之后,自然会作为人质,沦为北狄大军的阶下囚。若秦风名不见经传,对方也会毫不犹豫地干掉自己。 秦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就这么不卑不亢地注视着眼前的牙将。 见秦风不配合,牙将也不纠结,缓缓举起手中的马槊,直接朝着秦风刺下。 秦风靠着最后一口气,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躲过了牙将的攻击。 这一举动,倒是令牙将颇为诧异。 “呦呵?都这德行了,还有力气躲闪?呵呵呵,看你细品嫩肉,养尊处优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硬汉。” “兄弟,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作为奖励,赐你最上等的死法!” 在牙将的授意下,周围兜圈子的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北方奔去,在位于千步外停下,然后集结成密集阵型,全部举起手中的马槊,以冲锋的姿态朝着秦风疾奔而来。 能够死在雄鹰旅的冲锋之下,是雄鹰旅对待眼前这个“不像士兵的士兵”最后的敬意。 战场之上,向来不是非黑即白,双方将士各司其职,为各自的国家浴血奋战,谈不上谁善谁恶。 面对疾奔而来的雄鹰旅骑兵,秦风将短刀插在地上,站直了身体,撑开双臂,迎接自己最后的宿命。 秦风不是一个合格军人,甚至根本不想当什么军人,最大的愿望始终都是混吃等死,当一个腐朽的资本家。但既然身处战场,秦风自然也有迎接宿命的勇气,坚守秦氏、大梁、北溪县最后的尊严。 雄鹰旅骑兵距离秦风不足三百步,密集的踩踏声,如同送葬的钟声。 三百步,弹指一挥间! 就在秦风准备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噗通闷响。 一直在看守秦风,避免秦风窜逃的牙将,自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脖子上还插着一支翎羽箭矢。 这箭矢,无比醒目,正是天机营的制式箭矢! 紧接着秦风身后传来一阵怒吼。 “杀!” “保护秦千户!” “公子,我们来了!” “想要杀秦公子,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秦风眼神一阵呆滞,缓缓转身看向青玉山方向,只见上百人从山林中冲出,有天机营卫士,有徒步的北溪轻骑,更有锦衣卫。 而宁虎一马当先,一边朝着秦风冲来,一边从后背的箭筒里抽箭,搭弓速射...... 第930章 面对百十名将士的速射,十几个雄鹰旅骑兵措手不及,顷刻间就有五人被射下马,剩下的十人,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秦风慷慨赴死的决绝眼神,逐渐被欣喜取代,打心眼里高兴,不是逃过一劫,而是大家还活着...... 秦风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在黑暗中沉沦了不知道多久,当秦风再睁开眼睛时,青玉山已经再次被黑暗笼罩,身旁点燃着熊熊篝火。 秦风想要翻身,却感觉后肩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发现被夜枭射中的位置,已经被处理过,上面涂抹了北溪白药,包着纱布。 秦风为了降低箭伤死亡率的北溪白药,最后居然用到了秦风自己身上,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公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宁千户,公子醒了!” 守在篝火旁的将士,欣喜万分,连忙把秦风从地上搀扶起来,扯着嗓子冲黑漆漆的山林喊了起来。 不多时,宁虎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忧,还是兴奋,眼眶阵阵泛红。 见秦风已经无碍,宁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明明是个铁打的汉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秦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夫人和四位小姐交代?又如何面对北溪父老?你个狗日的,为什么要来救我们?踏踏实实的在北溪县享福,不好吗?” 看着宁虎一会哭一会笑,秦风心里也不由一阵动容。g 这份兄弟情,天地可鉴。 对于此次侵入敌国疆域,究竟值不值得,秦风不愿纠结,毕竟木已成舟,应当以眼下的局势为重。 秦风依旧很虚弱,靠在树干旁,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篝火,心里就已经明白,青玉山的藏身点已经暴露,再隐藏行踪已经毫无意义。 而且众将士,已经开始在青玉山修筑临时工事和陷阱,准备在青玉山与敌军决一死战。 “宁虎,现在咱们身边还有多少人?” 这是秦风最不想问的问题,但也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宁虎脸色一阵伤感,低垂着头,嗓音更是低沉无比:“满打满算,还有二百人。” “其中天机营卫士,还剩一百三十人,轻骑还剩六十人,锦衣卫十余人。” 这个回答,令秦风不由一阵痛心。 四百五十个将士,一晚上战死了一大半,而且死的,大多都是前来营救天机营卫士的北溪轻骑。 毕竟天机营卫士最善于渗透和特种作战,哪怕是面对敌军最精锐的雄鹰旅和夜枭的埋伏,仍旧能够强行杀出重围。 况且天机营卫士自从进入北狄疆域,面对这种险境,早已经如同家常便饭。 相比之下,北溪轻骑,则难以应付这种情况,死伤自然也更大。 第931章 就在秦风眼神黯然之际,宁虎长叹了口气,语气无比苦涩。 “轻骑比我们更善于马战,马术自然也比我们高超,若是第一时间撤退,轻骑肯定能撤回来大半,但他们为了掩护我们撤走,故意减缓马速......” 说到这,宁虎已经泣不成声,心中尽是懊恼悔恨,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使得秦风落难,轻骑弟兄们死伤惨重。 秦风心里也如针扎般疼痛,但作为现场的主心骨,秦风不能倒,只能将悲痛掩盖在心中,强装镇定。 至于宁虎眼神中的自责,秦风自然看得透。 当即轻声安慰。 “你用不着自责,如果不是你率领天机营卫士,渗透进北狄境内,连破敌营,前线战事只会比现在更加严峻,你们都是北溪县和大梁的功臣,来救你们天经地义,与其把有限的心力,浪费在杞人忧天上,不如想办法活着回到国境。只有这样,方不辱牺牲将士的在天之灵,他们的努力也不会白费。” 秦风的副手已经战死,临时提拔上来的轻骑副尉,眼神坚定。 “公子说得没错,宁千户和卫士们,无需自责。”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将你们接回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就算不死在这,我们总有一天也会死在其他战场上。不瞒您说,我便是第一批进入北溪县的饥民,曾数次险些饿死荒野。” “如今北溪县,不仅给了我妻女容身之地,更是衣食无忧。作为老爷们,从军报国,血染沙场,便是我等报答北溪县的方式。” 宁虎心里一阵惭愧。g 秦风和副尉说得对,这种时候,自己怎能杞人忧天?当即深吸了口气,重新振作起来,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确定宁虎已经看开了,秦风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开始重新审视当下局势。 如今手里还有二百人,却个个挂彩,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状态大不如前。而且此地位于青玉山腰,在这里修建工事,抵御敌军围剿,根本不现实。就算地势再复杂,也架不住漫山遍野的敌军扫荡。 想要尽可能拖延时间,就必须依托有利地形。 整座山,都已经被锦衣卫摸清楚了。 青玉山海拔不算高,目测也就三百丈左右,一共由三座山体抱拢而成,最关键的一点,这青玉山本身是石头山,从山脚到山腰,被各种抗旱树覆盖,以松树为主。但是越过山腰,越往上越贫瘠,尤其是山顶,简直就是光秃秃一片,连草都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宁虎选择在山腰扎营,依靠茂密的山林作为阻挡。 但秦风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念头,想要活下去,至少活得够久,唯一的生机,就是山顶! 得知秦风要将营地迁到山顶,宁虎不由眉头一皱,眼神尽是疑惑。 “秦兄,山腰以上毫无遮掩,若是敌军围剿上山,我们就成了活靶子。” 这一点,秦风当然想到了,此时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让宁虎陪自己去山顶亲自考察一番。 由于是石头山,越往上越陡,尤其是到了山顶,几乎只能攀附在石头上,稍有不慎,就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险峻陡峭的地形,倒是令秦风心头暗喜。 连自己爬起来都这么费劲,敌军想要上山围剿,难度可想而知! 第932章 但这山头必须进行改造,否则光秃秃的毫无遮掩,一来会被敌军的箭矢威胁,二来敌军肯定会将此地围困起来,到那时,光是当空烈日,就够秦风喝一壶的。 而且这地势陡归陡,但并不是无法越过的天堑,相反,四面都可以上山,四面被围攻,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秦风深吸了口气,态度坚决:“削山,改造!” “将这山头,变成三面绝境,一面御敌,还要在山上搭建工事,与敌军打持久战!” 听到‘削山改造’,宁虎直发愣,好半天才回过神。 “秦兄,我没听错吧?削山?咱们手上连趁手工具都没有,怎么削山?而且......这绝对是个大工程,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干不完,敌军绝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准备,估摸着最晚两天,最快一天,敌军就会将青玉山团团包围。” 宁虎的质疑,不无道理。 但谁说没有工具,就不能削山了?谁说削山,需要一点点开凿? 这座巨大的石头山,随便一块石头,都足有几万甚至几十万斤,靠着人力开凿,这得凿到猴年马月? 秦风不知道该怎么向宁虎解释,索性也就不解释了,让宁虎去营地叫上几个卫士,取来步槊和缴获的步戈。 秦风拎着一柄步戈,在山头来回扫视,最终选择了西侧的一块巨石。 这块大石头,本身就是山体的一部分,三分之二没入山体,只留下三分之一突出在外,正好可供人抓手攀爬。 只要这块巨石还在,从西侧摸上来的敌军,就可以借此为跳板,轻易爬上山顶。 在宁虎和卫士们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秦风举起步戈,在石头上开凿起来。 这步戈的外形,本身就像极了鹤嘴锄,只是没有鹤嘴锄那么粗壮罢了,毕竟主要作用是用来破甲。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秦风根本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在石头上开凿出一个虎口大小的坑洞,然后让卫士将步槊柄塞进坑洞里。紧接着如法炮制,沿着一条线,在巨石上开凿出一排九个坑洞。 每个坑洞都塞进去一根槊柄。 然后找来一堆小木棍,将木棍一端削尖,从槊柄和坑洞之间的缝隙插进去。实在不行,就用石头,将小木棍强行砸进去。 当第一个坑洞再也塞不下任何木棍后,秦风转而来到第二个,继续重复第一个坑洞的举动。 一连塞满八个后,秦风来到第九个坑洞,插进去一根木棍,见坑洞里还有缝隙,就找来一根稍微粗一些的木棍,将尖端插入缝隙,举起石头对着木棍另一端用力一砸。 咔嚓! 巨石突然发出一阵清晰骇人的响声。 站在旁边一头雾水的宁虎,脸色从迷茫转变为震惊,最后狂喜,指着石头上贯穿了九个坑洞的巨大缝隙,兴奋无比。 “裂了!居然真的裂开了!” 在场的其余卫士,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秦风依靠小小的木棍,居然真能把重达几万斤的巨石撬开! 第933章 对于众人而言,这一幕,犹如神迹! 秦风却没有半点迟疑,举起石头,对着木棍又是猛地砸了一下,随着木棍深入坑洞,将坑洞扩大了一丁点,但就是这一丁点,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似坚不可摧的巨石,沿着九个洞彻底裂开,一分为二。 被撬开的半块巨石,沿着山体滑落,撞击着下方的岩壁,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山腰的卫士们,不明觉厉,纷纷跑上来,一脸茫然。 “宁千户,刚才发生了什么?” “打雷了?” “嚯,好大的灰尘!” 跑上来的卫士,皆是一脸茫然,而在场的卫士,却是目瞪口呆,过了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 宁虎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刚......刚才秦兄,将那块几万斤重的巨石,给敲开了。” 此言一出,现场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一片哗然。 赶上来的卫士,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将那块几万斤重的巨石给撬开了?这怎么可能,秦公子手里甚至连个像样的开凿工具都没有!” “刚才的巨响,确实是巨石下落砸击而成,可是秦公子才上来多久?怎么可能撬开?就算是用鹤嘴锄敲打半天,恐怕也撬不开吧?” 在场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卫士,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地回了一句。 “公子他......只用了步戈和棍子,就把石头撬开了。w” 不明真相的卫士们,本就惊为天人。 当得知秦风撬开巨石的工具,居然是随处可见的小木棍,更是惊得头皮发麻。 硬要说有谁对这壮举不屑一顾,自然是秦风本人。 在众人炙热且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秦风随手将石头扔到一旁,背着手,脸上尽是云淡风轻。 “这小小的木棍,原理其实很简单,俗称‘炸楔’,一根木棍的力道微不足道,但九个炸楔孔一起发力,就可以将石头强行撑爆。越是坚固的石头,需要的炸斜孔反倒越少,质地越松散的石头,炸斜孔越多。说白了,就是靠石头自身的刚性,让石头自己把自己撑裂。” 炸楔技术,本身就是古代技术,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掌握罢了。据秦风所知,这个时代的采石方式,若是小石头,就直接开凿,若是大石头,就先火烧然后泼凉水,采取热胀冷缩的方式。 不过对于初次接触炸楔技术的卫士们来说,这一幕还是过于震撼了。 宁虎呆呆地看着秦风,忍不住感慨:“秦兄,你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什么?上到军事,下到商贾,样样精通,如今连开凿巨石都有如神助,这天地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一旁的锦衣卫,默默将炸楔技术记录在小本上,小声感叹:“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秦公子总能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壮举,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石头还能这么开凿?简直不可思议......” 第934章 若是搁在平常,秦风早就抖得不行,叉着腰各种吹嘘,不过很显然现在不是膨胀的时候,敌军随时都可能杀上来,必须争分夺秒才行,否则秦风和众将士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眼前这块巨石好到哪去。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着手安排改造营地。 先是清点出三十个卫士,以炸楔技术,对山顶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巨石,进行排除,凡是便于攀爬的巨石,一律全部撬碎,不仅毁了敌军进攻的路径,也断了秦风自己的后路。 逃是不可能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只能血战到底! 紧接着,秦风又清点出五十个卫士,去山腰砍伐树木,将木料运送到山顶开辟出来的平台,搭建临时庇护所。搭建完庇护所后,这五十名卫士也要投入开凿山体的工程中,不仅东西北三向要‘削平’,面对敌人的南向,也需要改造。 主要战略思想很简单,给予敌人攻上来的机会,但过程要无比艰难。 如此一来,秦风手里还剩下一百二十人。 再清点出七十人,继续在山腰位置,修建简易工事和陷阱,以便进行分段阻击,对敌人的有生力量进行消耗,最后才会撤退死守山顶。 剩下的五十人,全部交给宁虎。 根据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青玉山以北四十里处,就是北狄的平仓县,县城规模不大,也就是四千多人口,县城守军三百人,再加上衙差、壮丁,满打满算四百人。 既然要打持久战,物资就是重中之重。 昨天撤退之前,剩下的物资,全部埋藏在青云山,保存相对完好,但存量太少,只够支撑五天,超过五天,就要饿肚子了。shuge.org 若是连最起码的食物都无法保证,还打个锤子?敌军甚至不需要进攻,只要围困青玉山,就能把秦风等人活活饿死。 袭击平仓县,掠夺物资,乃是秦风能够支撑下去的唯一机会。 而且敌军此时肯定正在集结,准备进山搜剿,料想平仓县的守军也会抽调出去一波,实际上守军绝不可能拥有四百人。再加上是奇袭,不会有人料到都这个时候了,秦风还敢下山劫掠。 如此一来,攻进县城内,并非难事。 当然,秦风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宁虎再三嘱咐:“若是出现严重死伤,就放弃攻城,尽快撤回来。另外,切记速战速决,这里乃是北狄的地盘,而且周围肯定在集结大军,一旦平仓县遇袭的消息传出,以北狄游骑的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支援过去。” 宁虎重重一点头,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区区县城而已,何足挂齿,两个时辰内,我就把物资带回来!” 秦风一拍宁虎肩膀,对其充满信心。 宁虎率领五十名将士,策马朝着平仓县而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秦风也没闲着,率领剩下的锦衣卫,将山脚的战马,全部赶到山上。由于穿过山腰,地势就变得无比陡峭,战马根本难以攀爬,秦风和锦衣卫,几乎是一匹一匹地拖到山上。 然后驱赶到临时开辟出来的平台里,说是平台,其实就是岩壁中间的夹缝,战马掉进去以后,整个身体都会被岩壁夹住,动弹不得。 这些战马倒是委屈了,但也没办法,留在山下,也只能成为敌军的缴获物资。 第935章 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将战马带到山顶,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战马,而是当成战略储存物资,若是粮绝,就杀马吃肉喝血。 最终,秦风也只把三十匹战马带到山顶,一来是实在难搞,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而且地势陡峭,此举太过危险。而来,山顶区域有限,容纳三十匹战马,已经是极限了。 随后,秦风又率领锦衣卫,在山脚和山腰之间收割野草,充当草料运送到山上,让战马存活的时间尽可能延长。 剩下的一百多匹战马,秦风就地宰杀三匹,将马肉全部分割成长条,让锦衣卫带到山顶,用草绳串联起来,挂在空中。北境气候干燥风大,正好可以用来做风干肉。 再留下五匹战马,留作敌军攻山前的食物,其余的战马,秦风咬了咬牙,全部赶出山,连骂带吓唬,将战马驱散,至于这些马最终会跑到哪去,就不是秦风能说的算了。 留给它们一条活路,是秦风唯一能做的事情。 同一时间,宁虎已经率领将士,攻进了平仓县城。 战斗比宁虎预期的还要容易许多。 将士们趁着夜色掩护,摸到城墙根,利用绳索爬上城墙,将几个玩忽职守打瞌睡的守兵宰了,这样整个县城就处于“无防备”状态。w 再加上城内宵禁,街道上几乎没人,宁虎在城门处留了五个人,率领剩下的四十五人,兵分两路。 一路直冲县衙,另一路前往兵营。 半夜三更,正值防守松懈之际,县衙大门紧闭,但是根据门缝透出的光亮,可以确定里面有值班的衙差。 由于县衙四面都是房屋,无法攀爬进入。 宁虎果断伸手拍了拍衙门。 过了半天,里面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 宁虎嗓音低沉,回了一句:“你说老子是谁?守军大营的爷爷!” 里面当即叱骂起来:“去你娘的,我才是你爷爷!有话说,有屁放!” 宁虎没好气道:“雄鹰旅的将军派人捎信,让县里出五十个人,一起围剿青玉山,你把手令带给大人。” 当班衙差一边发牢骚,一边开门:“不是刚抽走一百人,怎么又要抽人?这都后半夜了,就不能等明儿再说?” 说话间,衙差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隙,递进来的却不是手令,而是一柄短刀。 宁虎干脆利落,一刀砍在衙差肩膀上,直接把大门撞开,埋伏在旁的将士一拥而入,里面两个当班衙差一脸震惊,还没回过神,就被乱刀砍死。 宁虎率领将士,一路闯进后宅,将县令从床上拖出来,一刀砍死了事,整个县衙回荡着女眷丫鬟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宁虎理都不理,转身朝着兵营而去。 第936章 此时另一支队伍正在守军大营外潜伏,随着与宁虎会合后,立刻潜入营内。 说是大营,其实就是一个大院子,围墙不过一丈,防御能力与衙门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侵入大营后,宁虎与众将士,抹掉当班值夜的守兵后,轻手轻脚地进入营房,站在床铺前,交换了个眼神,便一起挥刀劈下,将守军斩杀于睡梦中。 随后如法炮制,悄无声息地对各个营房进行屠戮。 转眼间,守军就已经被屠戮大半。 就在宁虎准备一鼓作气,杀光平仓县守军之时,好巧不巧,这一幕被一个起夜的守军发现,顷刻间锣声震天。 行踪暴露,宁虎也不含糊,当机立断:“杀光!” 话音落,众将士直接冲进剩余的营房,将处于懵逼状态,或是刚刚惊醒,慌乱间来不及捡起武器的守军,强行斩杀于营房内。 倒也有一个营房的守军,仓皇冲出营房,却不是迎战袭营者,而是头也不回地朝着营外逃去。 见将士要去追,宁虎连忙喝住:“不必理会!” “平仓县已经惊了,速速奔赴库房搜剿粮草物资!” 宁虎率领众将士离开大营,直奔平仓县库房,看守库房的衙差,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主动将库房打开,为了活命,甚至不必逼迫,便主动带领将士前去寻找“大车”。 按照秦风之前交代的任务,只拿用来消耗的弓箭、食物、牛皮水囊。 搜剿物资时,见库房里还囤积着两大缸油料,宁虎果断让将士们将油料搬上车。 为了避免遭到驰援的轻骑阻截,一切必须轻装上阵,因此不能拿太多东西,最终装满了三大车,宁虎便果断下令停止劫掠,护送着大车朝城门而去。 与此同时,镇守在城门的将士,射杀了十几个企图出城求援的守军。 尽管城门被封锁了,但保不齐会有人翻墙出去,因此平仓县不宜久留,必须速速离开。 距离平仓县不足二十里的明云乡,此时已经囤积了三千人,与此同时,不断有从各地抽调而来的将士,加入搜剿敌寇的大军中。 号令此次搜缴行动者,正是伏击了秦风的雄鹰旅第五营的门将陈平。 就在陈平与部下,趁夜研究攻山策略之际,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平仓县遭到敌军劫掠!县城守军拼死逃出来求援,请将军速速派援军前往平仓县!” 闻听此言,整个营帐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在场一个牙将,不禁沉声感慨:“都这个时候了,敌军还敢下山劫掠?这群家伙,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旁边协助此次围剿行动的夜枭小头目,眉头紧锁:“按说昨夜一战,应该已经将敌寇击溃才是,怎么才过去一天,敌寇就再次组织起了有效行动?按照情报显示,敌军贼首宁虎,乃是个莽夫,勇猛有余,韬略不足。这种只知道硬碰硬的愣头青,应变能力怎会这么快?” 第937章 陈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回想起昨夜的交战情景,陈平眼神不由闪过一抹敬意。 “大家别忘了,对方可是天机营卫士。若换做其他敌人,跌入我等精心准备的伏击圈,早已经被斩尽杀绝了,而对方却硬生生杀出血路,逃出去二百人。要知道,这天机营卫士,就连陈斯大将,都极为忌惮,命我等不惜一切代价,将宁虎和天机营卫士,留在境内。” “今夜,敌寇剑走偏锋,竟敢下山劫掠县城,可见对方已经做好了死守青玉山的准备。依我之见,不必理会平仓县,立刻杀向青玉山,趁敌人立足未稳,迎头痛击,杀伤敌寇的有生力量。” “敌寇不过寥寥二百人,死一个便少一个!” 在陈平看来,敌寇虽然是天机营卫士,乃是步战之巅峰,但毕竟身陷北狄境内,孤立无援,对敌寇进行高压打击,才是首选。 在场将领,对于陈平的提议,基本赞同。 毕竟...... 陈平可是陈斯大将的本家弟弟,勇武韬略,自然不必多说。 但就在这时,前来督战的本地知州,却一口回绝了陈斯的提议。 “不可!这围剿大军,都是从各地县城调配而来的守军,与正规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守城尚且乏力,又如何应付这等恶仗?那青玉山地形复杂,又是趁夜上山,若是被天机营卫士伏击,必定损失惨重。” “况且平仓县抽调了百人前来支援,使得防守空虚,才被敌寇钻了空子。shu再说,本地各县对前线战事倾囊相助,若不理会平仓县死活,各县百姓心里如何想?若乱了人心,陈将军恐怕难辞其咎吧?” 面对知州的反驳,陈平心里暗骂一声文人误国。 兵贵神速,越早对青玉山发动攻击,对敌寇的冲击也就越大,若是等搜剿大军集结完毕,鬼知道天机营卫士的准备已经有多充分。 最关键的一点,夜枭说得没错,宁虎勇猛过人,但绝非将才,不可能做出趁乱劫掠的判断,这后面必有高人相助。 至于究竟是北溪县的哪位能人,暂时还尚未可知。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知州还搬出了当地民心,没辙,攻山之事只能从长计议,陈平当即调派雄鹰旅骑兵,前往平仓县。 不过半个时辰,雄鹰旅骑兵就已经冲进城门,惨遭劫掠的县城,本该一片混乱才是,结果却超乎预料。 整个县城静悄悄一片,根本没有遭劫的景象,街道两旁的百姓,睡得正香,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当骑兵到达县衙,准备向县令兴师问罪之际,却发现县令家眷哭成一团,县令早已经被砍了。 紧接着又前往守军大营,却是一片炼狱景象,鲜血汇聚成血河。至于平仓县库房,损失的物资倒是不多。 将看守库房的小卒子砍了,骑兵便返回了明云乡,将此事一一禀报给陈平。 得知此事,现场所有人,全部对着知州怒目而视。 第938章 知州老脸一红,强词夺理道:“本......本官下的判断,最是正确,至少巩固了民心,不是吗?” 一个火爆脾气的牙将,刚要发难,却被陈平拦住了。 没必要,也犯不上,眼下应当以攻山事宜为重,切莫再生事端。 知州连忙提议:“既然敌寇已经逃回青玉山,那还等什么,进攻吧!” 陈平叹了口气,对于这个搅屎棍子一般的知州,毫无办法,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敌寇已经逃回青玉山,现在再进攻,已经失去了先机。而且经由此事,更加证明这青玉山上有高人坐镇。敌寇冲进平仓县,目标明确,先杀县令,使得城内群龙无首,又破守军大营,之后便可安心劫掠库房物资。而且整个过程,并未惊扰到城内百姓。” “敌寇......呵呵,这等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将,怎能以敌寇相称?” “说到底,昨夜未能将敌军尽数歼灭,已经是我等错失良机了。” 闻言,知州不由没好气道:“我就不明白了!号称北狄第一劲旅的雄鹰旅,以及夜枭联手设伏,怎会让敌人逃走?而且还逃走了二百多人,简直不可思议。” 这句话算是彻底惹火了在场的将士。 那火爆脾气,名叫马宁的牙将,冲着知州怒吼道:“你懂个屁!” “将军已经说了,敌军有高人相助,你耳朵塞驴毛了?那人目标明确,就是为了营救天机营卫士而来,早前已经与雄鹰旅交过手,带领一群普通北溪轻骑,便全歼了雄鹰旅。我等也正是为了报这一箭之仇,才来此地。” “与青玉山上的高人相比,你简直就是个蠢笨至极的孬货!” 被马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知州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倒恼羞成怒。 当即指着马宁怒喝:“大胆!本官乃是督军,这明云乡上上下下,皆要听本官号令,你这小小牙将,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呐,将这厮拖出去砍了,以正军法!” 在场都是陈平的亲信,自然没人理会知州的命令。 知州更是愤怒,转身走出营帐,冲外面调派来的大军喝道:“来人,本官命令你们将马宁拿下!” 将领没人理会知州,但调派来的各路守军,却对知州言听计从,当即冲进来不少人。雄鹰旅骑兵也连忙上阵对峙。 就在这时,陈平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无边怒火,一脚踢在马宁的膝盖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陈平也连忙抱拳行礼:“大人息怒,马宁这厮与北溪县交手数次,恶战无数,一听到北溪县的名字,便不受控制。如今剿匪为重,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留这厮一条狗命。” 在陈平的眼神暗示下,在场的将领和夜枭头目,也纷纷冲知州行礼。 知州脸上顿时有光,不由昂起头,满脸得意道:“既然诸位都力保这厮,本官也不好独断专行,这次暂且记下,若这厮再敢以下犯上,本官绝不姑息!” 马宁被陈平踢了两脚,这才黑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叩首拜谢。 第939章 知州更是得意:“不过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陈将军御下无方,管教不严,也难辞其咎。从现在开始,剿匪大权,由本官执掌,尔等皆听号令。” 陈平虽是无可奈何,也只能作罢。 知州当即下令:“如今明云乡已有三千剿匪大军,待明日拂晓,还有一千各路守军调派而来。为了避免贼寇在山中设伏,现在立刻攻山,趁贼寇立足不稳,迎头痛击。”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知州只不过是把之前陈平被否掉的韬略,重新搬出来。若是大破敌军,这功劳自然也属于知州的。 知州当然明白众人的心思,却不予理会,毕竟身为文官,修炼的就是一张厚脸皮,若做事含羞带怯,怎能成大事?这天机营卫士,对于北狄意义重大,无论前线大战获胜与否,都可以将天机营卫士作为筹码,要挟北溪县,继而要挟大梁。 知州已经准备,将这份重礼,亲手送交君上。 到那时,王都大殿之上,就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比在这当什么狗屁知州,舒服多了。 在知州的命令下,三千剿匪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青玉山而去。 与此同时,位于青玉山脚,秦风已经率领众将士,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站在一旁的轻骑校尉,不解道:“秦公子,如今已经接近拂晓,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敌军真会来攻山?” 秦风背着手,看着青玉山外的旷野,眼神充满自信:“不敢说一定会来,九成概率吧。若是来了,便迎头痛击,杀杀敌军的威风。若是不来,就当演习了。” 宁虎对于敌军的到来,也相当怀疑。 毕竟天亮之前发动进攻,概率极低。 “若我是敌军守将,肯定会从长计议,不会在大军最疲惫困乏之际,对一处毫不知情的敌营发动攻击。”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眼睛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宁虎。 “哟呵,小老虎,你居然长进了!” 被秦风这么一夸,宁虎瞬间满脸通红,没好气道:“废......废话,我这是久病成良医。” 一旁的将士,暗暗窃笑,这天底下,也就只有秦风敢直呼宁虎为‘小老虎’,而且宁虎还不生气。 秦风感受着迎面吹来的习习凉风,为了让众将士打消疑虑,专心备战,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昨夜埋伏我们的雄鹰旅,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又有夜枭相助,不仅勇猛无比,更是运筹帷幄。可以说,敌将之才能,绝不亚于陈斯。” 听到秦风对于雄鹰旅的评价,尽管众人心里都窝着火,但不得不承认,雄鹰旅确实难缠。双方实力相差无几,胜负只在于,谁占据了主动权。 秦风既可以率领北溪轻骑,杀得雄鹰旅监军全军覆没,同样的,雄鹰旅也可以设伏险些围歼秦风。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更是充满自信,似乎已经对敌军了如指掌。 第940章 秦风不再卖关子,云淡风轻道:“以敌将的才能,知道平仓县遇袭,第一时间就会派军进攻青玉山。 “如此一来,既可以打我们一个立足不稳,又能将劫掠平仓县的将士,阻截在青玉山之外,我们总共就二百人,又被对方分割开来,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但对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兵,可见身边必有干扰! “思来想去,能够干扰敌将作战之人,整个地界,也就只有本地知州了。 “而根据早先锦衣卫的渗透和打探,本地知州许谦,只知玩弄权柄。 “若敌军真由许谦充当监军,那咱们的胜算可就太大了。 “我在京都朝堂之上,与各路政敌斗智斗勇至今,太了解这些弄臣的行事作风了。 “那许谦必定第一时间阻止敌将,以救援平仓县为重,毕竟平仓县被攻破,损失惨重,这罪责可是要由身为知州的许谦承担。 “等得知宁虎已经离开平仓县,许谦为了找回颜面,巩固自己的督军位置,极有可能迫使敌将,立刻攻山。 “若攻不下,便是敌将无能,若是攻下了,便是他许谦指挥有方......里外里,他许谦都是血赚。” 听到秦风的一番分析,在场将士无不目瞪口呆。 天生将才,可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但到了朝堂之上,却很容易吃瘪,毕竟文官武将的行事作风,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而若是纯粹的文臣弄臣,只精于朝政,对于战场之事却又是两眼一抹黑。shug 文武兼备者,不是没有,但毕竟太少。 在众将士看来,眼前的秦风,便是文武兼备! 不仅对战事了如指掌,对于人心的把控,也如此驾轻就熟。 明明站在这青玉山上,足不出户,就可以判断出敌营的情况,连许谦都给揪了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轻骑校尉呆呆的看着秦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 宁虎也愣了一会儿,他早就知道秦风的才能,但还是一而再的被秦风惊到。 都说逆境求生最难,怎么这家伙,越是逆境,脑瓜越灵光? 宁虎越发兴奋起来。 “哈哈哈!有秦兄坐镇,兄弟们不必畏惧,就算是陈斯亲自来了,想要攻下青玉山,也得流血!” 一听这话,众将士无不热血沸腾。 众将士虽不怯战,但也早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判断,自己必死,只是何时死罢了。 但如今亲眼见证了秦风利用“炸楔法”强行削山改建,又凭借着片段信息,拼凑出敌营的情况。 众将士突然惊醒,眼前这种局势,未必就是绝境,也有可能是......背后开花! 就在这时,前方侦查的锦衣卫,匆匆跑了回来。 “公子,明云乡方向有大军靠近,数量不明。” 此言一出,众将士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更加兴奋。 看秦风的眼神,无比炙热,一时间各种欢呼声,此起彼伏。 “天哪!居然全都被公子说对了!” 第941章 “公子,您这脑袋里面,究竟都装了什么东西啊?” “不可思议,敌军居然真的来了,公子,您哪里是将才?分明是未卜先知。” 在众人看来,敌军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有秦风在此坐镇,敌军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那回来禀报的锦衣卫,却是一头雾水。 明明有大军即将压境,为何众将士们,非但不怕,反倒高兴起来了? 殊不知,秦风根本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谓的运筹帷幄,靠的其实是长久以来的铺垫和努力。 自从创建锦衣卫以来,锦衣卫对北狄就发动了日以继夜的渗透,所打探到的消息,全部由信使汇报给秦风。 而且自打秦风来到北溪县后,更是一有时间,就查阅锦衣卫的档案库,这才能对北狄的情况有个大体的了解。 早在两国兵戎相见之前,情报战就已经打的头破血流了。 锦衣卫、夜枭、黑尉,这三个顶级间谍组织,才是这场赌上一切的国战的决胜关键。 此时,搜剿大军距离青玉山已经不足十里。 由于雄鹰旅乃是骑兵见长,对于进山围剿,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在山下巡弋,防止有敌军下山窜逃。 但所有雄鹰旅骑兵心里都很清楚,巡弋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举动,毕竟对面可是北溪县的。 逃命?不存在的! 昨夜的逃窜,不过是战略性撤退罢了。 这场搜剿行动结束的方式,无外乎两种。 其一,山上的敌军全部战死。shuge.org 其二,梁国援军直接冲过边境,前来救援。 除此之外,绝无第三种可能。 不只山上的敌军会血战到一兵一卒,围剿大军也绝不可能放弃搜剿,毕竟这可是北狄境内,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侵入国境的敌人,斩尽杀绝。 许谦亲自督战,看着麾下浩浩荡荡的三千大军,再考虑到敌军只有区区二百人,不由满脸自信。 敌我差距如此悬殊,什么战略谋略,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冲上去,就赢定了。 三千搜剿大军,在许谦的一声令下,朝着青玉山冲了上去。 陈平并未参与其中,而是率领众将士和亲信,站在二里外观望。 看着搜剿大军一股脑的冲向青玉山,马宁不由啐了一口,咒骂道:“这个狗日的许谦,纯粹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直接派大军冲上去,难道不知道天机营卫士最擅长打这种地形复杂的游击战?” 一旁的夜枭头目,也不由一阵冷嘲热讽:“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单靠这些二流守军,想要攻下青云山,简直就是做梦。让许谦吃一次亏,他就长记性了。” 陈平默不作声,只管保存自己的雄鹰旅骑兵,不做任何毫无意义的牺牲消耗。 在陈平看来,青玉山上的敌军,已经是瓮中之鳖,既然没有一开始就攻山,那就不用着急了,直接把青玉山围了,然后步步为营,一点点往上包围,直到将敌人逼到绝境上。 毕竟陈斯大将的命令,是留住天机营卫士,而不是杀光...... 第942章 相较于如何攻山剿匪,陈平更在意的反倒是敌将的身份。 有一件事,陈平可以肯定,敌将必是北溪县出身,而根据夜枭掌握到的消息,北溪县的将才,说来说去,也就四人。其一秦风,自然不必多说。其二赵玉龙,大梁龙虎军的公子哥,文韬武略皆是上乘,但此时正率领黑骑,夹击陈斯大军,根本不可能来北狄境内。 其三李潇兰,在北境发展起来之前,名义上是秦程氏坐镇,实则却是李潇兰在出力。不过李潇兰在帮车骑将军防守产粮区,也是分身乏术。 这最后一人,自然就是明王之子,世子李章。 难道是李章?此人虽不如陈斯大将,但差距并不大,顶多是半斤八两,若真是李章坐镇,那可就难办了。陈平对自己的能力很是清楚,与陈斯相比,简直是繁星与皓月之别,因此对上李章,陈平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谨慎,若是后院失火,必定会影响前线战事。 此时搜剿大军已经冲上青玉山。 躲藏在茂密林间的将士们,瞅准时机,纷纷将面前的绳索砍断,一根根悬挂在枝杈上的横木,顺势滑落,直接朝着敌军甩了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横木,前排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凡是被横木砸中者,当场暴毙。 “有陷阱!都小心点!” “别跑!怕什么?敌人只有区区二百人,我们有三千!” 在监军的呵斥下,搜剿士兵勉强能够稳住阵脚,顶着一根根横木的冲击,继续向上方推进。 而秦风麾下的将士们,也不恋战,砍断预先设好的绳索,触发横木陷阱,便扭头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经过一天一夜的准备,光是山脚位置,就有三十个横木陷阱,面对横木或是冲撞,或是横扫,光是穿过横木陷阱区域,搜剿士兵就损失了一百多人。 意识到对方设有陷阱,按说应该停止进攻,或是步步为营,排除陷阱,以减少损失。但许谦派来的监军,却不断督促着搜剿士兵继续往上冲,直接无视了山里的陷阱。 “都他妈稳住阵脚,谁敢跑,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区区二百敌寇,不过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准备,这些横木陷阱就是极限了,都放心大胆往上冲,后面不可能再有陷阱了。” 监军说得没错,一天一夜确实准备不了太多陷阱。 但麻烦的陷阱搞不定,不代表简易陷阱也搞不定。 跑到三分之一山腰处的将士们,纷纷拿起简易石锤,对着岩壁上预先打好的‘炸楔孔’,进行敲击。凡是打了炸楔孔的岩壁,都是秦风精挑细选过的,全部外突,而且位于南向山坡。 随着将士们不断将木棍砸进炸楔孔里,一块块足有上万斤的巨石,纷纷断裂。由于连石头的外形,和打孔位置,都经过专门的挑选。石头断裂后,便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依靠自身重量,沿着山坡弧度滚了下去。 听着上方传来的轰鸣声,搜剿士兵彻底慌了神。 “什么声音?” “难道又是陷阱?” 第943章 “不好!是落石,大家快躲开啊。” 前排士兵反应快,纷纷向两旁躲避,但后面的士兵可就惨了,本来就不明真相,再加上此时已经拂晓,但光线受到山林遮蔽,山上本就昏暗,而且士兵熬了一夜,也已经人困马乏,反应速度变慢。 随着巨石滚下,便直接砸出一条蔓延到山脚的血迹。 一共十块巨石,却砸死了上百人,或许对于大军的整体损失并不大,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却是灾难性的。 哪怕是监军当场杀鸡儆猴,也难以再督促大军继续推进了,鬼知道上面还有什么骇人的陷阱。 就在这时,锦衣卫将前方消息,汇报给秦风。 秦风点了点头:“对方士气差不多崩了,让宁虎上吧,切记不要短兵相接,告诉宁虎,若是损失了一个将士,我便踢肿他的屁股!” 明明是大战当前,锦衣卫却满脸堆笑,没有半点紧张感。 埋伏在山腰三分之二处的宁虎,接到锦衣卫的消息后,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踢我屁股?做梦!” 话音落,宁虎直接率领一百个天机营卫士,自埋伏点冲出去,对着下方的搜剿士兵就是一阵猛射。这个时候不讲究什么准头,瞄个大概就射,保持着密集的箭雨,尽可能对敌军的心理造成冲击。 天机营卫士的箭术,都经过专精训练,随便一个都是最顶级的步弓手。g 面对倾泻而下的箭雨,搜剿士兵再也绷不住了,不顾监军的阻拦,扭头朝着山下跑去。 “快跑啊,敌军攻下来了。” “打个锤子,不是说只有二百敌军吗?为何箭雨如此密集,分明有五六百人!军情有误,大家快跑啊,莫要平白丢了性命。” “老子连敌军的面都没见到,就损失了这么多人,让雄鹰旅上吧。” 溃逃,就像是瘟疫一般,一旦有一个人开始逃跑,就会带动两个人,然后是十个人,最后彻底溃散。前排往山下跑,后排见状,连上山都省了,扭头就往回走。监军一看大势已去,也不再坚持,跟着人群一起下了山。 坐镇后方的许谦,满脸得意,已经开始谋划未来仕途。 毕竟双方人数相差如此悬殊,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就在许谦洋洋得意之际,却见搜剿士兵,犹如鸟兽一般从山上涌了下来,一边溃逃一边哭爹喊娘。 “攻尼玛的山,连敌军面都没见到,就死伤惨重!” “敌人在山里设下重重陷阱,强行攻山,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老子当兵,可不是因为活腻歪了。” “讨伐天机营卫士?这种苦差事,应该有雄鹰旅去干,让咱们这些守军上,也不知道主将是怎么想的。” “第一次打仗,就遇到这种强敌,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守城,至少不用死无全尸啊。那些被横木和巨石砸到的人,都成肉酱了。” 第944章 许谦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三千打二百,开战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对方击溃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许谦虽然不是武将出身,对兵书的研习也不多,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战场之上,人数就是绝对的优势,三千打二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输。 许谦盯着灰头土脸跑回来的监军,恼羞成怒:“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撤下来?延误了战机,本官绝不饶你!” 监军跪在地上,差点哭出来。 “大人,敌寇设下无数陷阱,我等还未攻上山腰,就损失惨重。我等已经尽全力鼓舞士气,可是前排士兵溃逃,使得后方士兵跟着逃下来,罪责绝不在属下。” 许谦眼睛瞪得老大,怒不可遏:“陷阱?敌寇不过在山上一天一夜,怎会设下许多陷阱?我看你们分明是故意蒙骗本官!” 监军委屈得想死。 “小的若有半句假话,任凭大人处置。山上确实设有无数陷阱,先是几十根横木劈头盖脸的砸击,然后又是上万斤的巨石滚落下来。大军熬了一夜,人困马乏,反应不过来,被横木巨石砸死砸伤者不计其数。” 尽管许谦不愿相信,但刚才的巨响,却也听了个真切,只是起先没在意罢了,区区二百敌寇,能翻起多大浪花?如今得知了事情真相,许谦不由后背发凉,那些什么天机营卫士,当真仅凭一天一夜,便设下这么多陷阱? 而且上万斤的巨石,开凿起来,何其困难,怎会...... 许谦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但士气已经崩溃,短时间内想要再阻止进攻,已经不现实,许谦只能咬着牙,下令撤军。 不远处的陈平,目睹了整个经过,眼神无比凝重。 “还不到一个时辰......” “敌将比我想象中还要恐怖!” 一旁的马宁,见许谦吃了大亏,不由一阵好笑,落井下石道:“这个狗官,难道以为打仗和玩弄权势一样?敌军可不会跟他讲道理!等回了明云乡大营,我看看这狗日的如何自圆其说!” 夜枭头目也觉得许谦罪有应得,但此时却不是落井下石的时机,毕竟死伤的都是大狄士兵。 夜枭头目看向陈平,见陈平也脸色凝重,不由轻叹一声。 “敌军龟缩青玉山,想要彻底剿灭敌军,必须抽调正规军,直接压上去,单凭这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县城守军,毫无士气可言,唯恐一触即溃。而且此战,敌军必定士气大振,更是会坚定死战的决心。” 陈平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正规军全都在前线恶战,根本调不回来,况且为了围剿二百人,调回大军,到哪都说不通。我雄鹰旅精于野战,最不善攻坚,若是骑兵改步战,战力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各县抽调而来的守军,虽然人多势众,奈何训练差,士气低,稍有损伤就会全军溃散,根本无法应付穷凶极恶的天机营卫士。为今之计,只有围困青玉山,步步为营,逐步蚕食,将山中敌军困死。” 第945章 夜枭头目暗叹了口气,若是野战,灭掉这二百残军,绝用不了一个时辰。但对方龟缩青玉山不出,这可就麻烦了。正如陈平所言,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围而不攻,步步为营,逐步蚕食敌军的活动区域。 只要把敌军限制在山腰以上,也就十拿九稳了。 毕竟山腰以上,光秃秃一片,天机营卫士最擅长的游击战,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陈平当即带着众将领离开青玉山,返回明云乡,不过把雄鹰旅留下了,围困青玉山,免得山中敌军再冲下来作乱。 明云乡大营内,许谦脸色铁青,经过一番清点,此次攻山,己方足足损失了三百多人!至于敌军损失多少,尚未可知,只知道溃逃下来的士兵和监军,口风相当统一,便是连敌军的面都没见到。 “不可能!绝不可能!” 许谦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敌军必然也损失惨重,至少死了五十人!” 一旁的监军,连忙提醒:“大人,敌军依托地势和陷阱,不可能死这么多人。” 许谦眼睛瞪得老大:“本官说死了五十人,就是死了五十人,还不记录在案?!” 监军恍然大悟,若是己方损失三百人,对方却一人没死,这若是被上峰知道,许谦这个知州也就做到头了。 陈平迈步进来,早就听见了许谦‘谎报军情’,却也不在意。g “大人,接下来应当......” 还没等陈平说出自己的想法,许谦已经怒吼道:“待明日各路的调派的援军赶到,我定要将山中贼寇斩尽杀绝!” 陈平不由眉头一皱:“大人,如今应该......” 许谦再次打断陈平的话,眼睛瞪得老大:“本官才是督军,陈平,注意你的身份!” 陈平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转身而去。 此时,青玉山上回荡着欢呼声。 众将士前所未有的兴奋,面对三千大军的围剿,别说损兵折将,甚至连受伤的人都没有,就击退了敌军,留下三百具尸体。这等战绩,足够载入史册了。 众将士看秦风的眼神,无比炙热崇拜,觉得只要有秦风在,一定可以坚持到大梁援军赶到,哪怕......大梁方面,究竟知不知道众将士被围困在青玉山。无妨!只要有秦风在,就有信心! “公子,您简直神了,对方的每一步都被您算得死死的。” “哈哈哈,那许谦区区一个弄臣,居然亲自指挥大军上山围剿,简直笑死人了。咱们北溪县的世子李章,县令林瞿奇,大小姐沈清辞,哪个不是文人出身?却皆是人杰,就算指挥战争,也不会像许谦这般愚蠢。” “文臣督战乃是常态,但文臣和弄臣却相差甚远!那许谦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要面对的人,是连陈斯都屡屡吃亏,处处落于下风的公子,哈哈!” 第946章 轻视敌人,是战场大忌! 但是看到将士们如此兴奋,士气大振,秦风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泼大家冷水。 秦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无疑是绝境中的绝境。 若没有援军赶来,包括秦风在内,终究一死,这个结局早已注定,不可被动摇。 但这一点,只需要秦风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对于众将士而言,他们正好与秦风相反,要时刻充满希望。 为了给兄弟们助兴,秦风当场下令杀了一匹受伤严重的战马,用平仓县劫掠而来的大铁锅,炖煮了满满一锅肉汤,剩下的两条大腿,放在火上慢慢烘烤,而且很奢侈地撒上了盐,毕竟这些珍贵的调味品,都是劫掠来的,挥霍起来也不心疼。 秦风与众将士,围坐在地铁锅旁,大快朵颐,弥漫在青玉山的绝望气息,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快活的气氛。 似乎在众将士看来,这场绝境死斗,已经变成了秋游赏风,好不自在。 浓郁的肉香味,随着风,飘出青玉山。 围困在周围的雄鹰旅骑兵,狂吞口水,忍不住扯着嗓子骂街。 “格老子的!我们在这苦哈哈的围守,他们倒好,居然在山里炖起肉来了!似乎还有烤肉?!” “这日子过得,怕是比起他们在北溪县,也不差哪去。shuge.org” “哼,老子倒要看看,他们的舒服日子还能过几天!” “敌将的脑袋肯定被驴踢了,这种绝境之下,还敢铺张浪费?也不知道他们从平仓县劫掠而来的物资,能够支撑几天!” 秦风之所以敢如此挥霍,自然是对物资有一定的信心。 原本锦衣卫支援天机营卫士的物资就不少,再加上平仓县劫掠而来的物资,以及牲口。 秦风已经无比精细的统计过了,眼下手里一共有九石黍米,两石北溪县特制的军粮,以及三十匹圈养的战马,挂在山顶几乎掩盖住整个山头的风干肉,晒成以后,估计有个十石。 再加上眼巴前时刻准备好了的五匹战马,这些物资,以“吃饱喝足,保持巅峰战力”为基础,也足够支撑两个月! 若是两个月后,还没有援军来,那这山头守不守,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除了食物,饮用水也极为重要。 整座青玉山,只有一条山溪,而且位于山腰位置,一旦敌军攻上来,占据了山腰,那么他们就直接断水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秦风将平仓县劫掠来的水囊,全部灌满水,带到山顶储藏起来,一共有二百个水囊,一个水囊勉强够一个士兵饮用两天。 这点应急饮用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秦风已经计划在山顶修建蓄水池了。 不过众将士已经极为疲惫,待休整完毕后再开工也不迟。 就在秦风和众将士被困在青玉山之际,北溪县衙后宅,已经乱成一团。 第947章 柳红颜坐立不安,在院子里来回兜圈子,自从秦风离开北溪县后,柳红颜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按照时间推算,风儿也该回来了,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锦衣卫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哎,真是急死个人了!” 秦程氏正坐在石桌旁,筛捡着受潮黍米里的小虫子,显得颇为平静,漫不经心道:“二丫头,你在这干着急也没用,风儿该回来自然会回来,你再转下去,为娘的心都被你转慌了。风儿不是说了吗?能杀他的人,还打娘胎修炼呢,咱们应当信任风儿才是。 “你若实在是静不下心,便去医馆那边看看,最近前线撤回来不少伤员,连林县令都跟着去忙活了。” 柳红颜虽然着急,但连秦程氏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纠结。 秦程氏瞥了一眼小香香和疏风:“你们俩跟着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 待柳红颜和两个丫鬟离开,秦程氏这才放下手中的米,长叹了口气,平静无波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担忧。 “先前当着二丫头和那两个丫鬟的面,为娘不敢言明,生怕她们承受不了。” “世子已经捎话了,边境线上并无风儿的踪迹,本打算派锦衣卫前去查探,但北狄对边境的防守,比往日更加严密,就连行踪向来诡秘的夜枭,也时常出没,可见北狄方面,并不打算让我们知道北狄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种种迹象都表明,风儿的行踪已经暴露,如今处境堪忧。w” 一旁的沈清辞和景千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眉目微颦。 景千影一咬牙,提剑就往外走:“我去救风儿!” 秦程氏使了个眼色,沈清辞连忙将景千影拽住,语重心长地安慰起来。 “四妹,你别冲动,若连风儿都身陷囹圄,你去又有什么用?而且母亲不是说了吗?风儿处境堪忧,也就意味着,风儿暂时还没有落入敌军手里。否则敌军巴不得让我们知道,好以此为要挟,让北溪县退兵。” 听到这话,景千影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秦程氏眼神闪过一抹深沉:“清辞说得对,敌军甚至连风儿去了北狄境内,恐怕都不知道,否则早已经开始大肆宣扬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凡是知道风儿越境者,世子都已经嘱咐过了,这个消息,决不能让北狄知道!” 景千影眉目微颦,眼神透着杀意,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景千影本以为,以自己的铁石心肠,早已经不会牵肠挂肚。 但如今,只要一想到秦风可能出事,心里就止不住的怦怦乱跳。 “难道我们就这么待着,什么都不做?” 景千影向来快人快语,即便是面对秦程氏,若是心里有疑虑,便当面说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随秦程氏回到北溪县的人,是更加深沉,善于隐忍的李潇兰,而不是景千影。 不等秦程氏解释,沈清辞已经提前开口。 “四妹,就算要派援军,也绝不是现在,若是轻举妄动,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948章 “如今前线战事吃紧,纵使三路大军同时夹击陈斯,那陈斯也能从容应对,还时常派出游骑沿路劫掠,纵使是敌军还没有大规模侵入产粮区,但各路游骑,却是不断袭扰。那陈斯便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攻克他,谈何容易。 “赵玉龙,徐墨,李郎,率领大军出击,至今未归,可见一斑! “一旦这个时候,风儿越境的消息走漏,陈斯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搜剿风儿,就算没有抓住风儿,也可散布谣言,扰乱军心。 “一旦我北溪县退了,车骑和骠骑两路大军,便会面对陈斯毁灭性的打击。 “故而,眼下什么都不做,反倒比做什么更安全。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去救风儿,我们首先要知道,风儿到底在哪,处境如何。 “如今边境线被夜枭和游骑封锁,如铁桶一般,纵使锦衣卫都渗透不进去。 “因此必须要等,直到合适的机会出现!” 景千影是个武女,没有沈清辞这样的大局观,更没有秦程氏的深沉城府,她只知道,现在秦风有危险,应当不惜一切代价地前去营救。 什么家国大义,刀山火海,她才不在乎! 而景千影的心思,也被秦程氏看透了。 秦程氏只是低着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不在乎大梁的危亡,总该在乎你自己吧!” 此言一出,景千影紧绷的拳头瞬间松弛了下去,眼神尽是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不可否认,秦程氏这一句话,直接戳进了景千影的心窝子里,就连这个自认为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不得不就范。wg ...... 京都,朝会大殿。 秦天虎当着文武群臣的面,不急不缓地汇报着北境军情。 “如今北狄大军,已经全线侵入我大梁疆域,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敌军主将陈斯手中至少还有十二万大军。 “而我北境三路大军,再加上北溪县,差不多也是这个数。但由于之前鏖战,边军遭到重创,守城尚可,进攻乏力,因此没有参与这次大战。 “另外,陈斯的兵锋已经迫近产粮区,尽管大部分粮食,都已经转运到避战区,但由于一切都是匆忙上阵,产粮区仍旧遗留了大量粮食,一旦陈斯进入产粮区,实行三光政策,依旧可以得到补充。 “如今局势已经呈僵持状态,车骑将军防守最后一线,骠骑将军和北溪县,正在左右夹击陈斯大军,边军重镇屹立不倒,亦可阻断敌军路线,与后方大军形成合围之势,收缩陈斯大军的活动范围。” 听到秦天虎的汇报,整个朝会大殿的气氛极为压抑。 梁帝高坐龙案之后,托着下巴,已经在心里把整个战场勾勒了一遍,却还是不容乐观,便冲秦天虎问了一句:“爱卿觉得,敌我双方,谁占优势?” 秦天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自然是我大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继续打下去,北狄必败!” 此言一出,梁帝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场的大臣,也纷纷露出喜色。 但梁帝也好,秦天虎也罢,其实心里都清楚,这番壮哉大梁的话,只不过是现在需要说,大家希望听的罢了。 第949章 如今,外有陈斯大军死战不退,内有南境豪族蛰伏,就连这朝会大殿上,也是暗潮汹涌,这个时候,决不能说出任何打击人心的话。 不过稳住人心是一回事,务实求真则是另外一回事。 梁帝当即追问:“爱卿对于眼下战局,如何判断?” 接下来才是战场实情! 秦天虎拱手行礼,滴水不漏地回应:“启禀圣人,北境有三路大军,再加上一个北溪县,就算那陈斯如有神助,也必将溃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眼下,敌我两边博弈极深,那陈斯以产粮区为诱饵,逼着三路大军打野战。而我军则以野战为幌子,继续耗着陈斯,同时加固最后一线的防守。 “眼前想要分出胜负,还为时尚早。” 在场的大臣,都是聪明人,谁会听不出秦天虎的言外之意? 说白了,北境打得很艰难,若是陈斯攻城,便可轻易击退,若是打野战,整个北境大军,都被陈斯收拾得够呛。 此战的关键在于两点。 其一,北境三路大军,究竟能不能扛得住陈斯的猛烈攻势。 与其说是北溪县和骠骑将军在夹击陈斯,倒不如说是陈斯在反攻两军。 一旦北溪和骠骑扛不住撤退了,就再也没有和陈斯叫板的能力,届时,产粮区彻底沦陷,得到补充的陈斯,必定一路南下,劫掠富庶之地,以战养战,整个大梁危也! 其二,车骑将军镇守的最后一道防线,能否抢在北溪和骠骑撤退之前,修筑得固若金汤。shuge.org 只要最后一道防线,能够挡住陈斯大军的步伐,那么陈斯大军就会被活活耗死。 就在这时,林太保突然上前进谏。 “启禀圣人,秦特使本夸下海口,只要北狄大军敢侵入我大梁境内,必定会被口袋阵围歼。而如今,口袋阵成了,却依旧是这般凶险至极的鏖战,稍有不慎,我大梁社稷就会万劫不复。 “虽然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但臣以为,应当派一个督军,前去辅佐秦特使,免得秦特使年轻气盛,好大喜功,再做出什么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 此言一出,刑部官员纷纷上前附和。 “臣附议!” 秦天虎冷眼旁观,他之所以留守京都,未曾奔赴前线,就是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若是突然往前线派个搅屎棍子督军,这仗也就甭打了! 而且...... 知子莫若父。 以秦天虎对秦风的了解,一旦搅屎棍督军派过去,绝对活不过两天,就会被秦风那混小子砍了。 到时候,这罪过可就大了。 秦天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反驳:“此战,北狄倾尽全力,凡是精兵强将皆发往前线,更有陈斯坐镇,已然是赌上国运。在此之前,何人能料到北狄这般孤注一掷?” 第950章 梁帝心里有自己的一根标尺,不受外力所影响。 这根尺子一面用来丈量此人对皇权的威胁,另一面则衡量对方的价值。 若价值大于威胁,就可以继续使用,若威胁大于价值,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 梁帝不知道已经把秦风里外衡量了多少遍,每衡量一次,秦风的成长都让梁帝触目惊心,但与此同时,秦风的价值也无可挑剔。 就以这场国战为例,梁帝再也找不出任何人,能比秦家父子做得更好。 至于林太保的心思,梁帝岂会不知?不过是借机给秦风使绊罢了,相比之下,梁帝更是厌恶林太保。 要知道自从北境发生大战,秦家对于林氏的党争,就基本鸣金收兵了,一切以国战为重。 反观林太保,明知北境战事吃紧,大梁社稷岌岌可危,为了打压异己,居然企图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对秦家不利。 这已经不是可恶,而是罪该万死! 梁帝已经将这笔账记在心里,待到国战结束,自然是要和林氏连本带利算清楚。 但眼下,不仅北境不适合临阵换将,朝中大殿之上,也要以稳定为重,决不能激化任何矛盾。 梁帝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冲林太保微微一笑。 “太保真是为大梁操碎了心,朕心甚慰,委派督军一事,合情合理。但秦尚书,本就是督战大臣,而秦千户又是督战特使,若此时再委派督军,且不是过于繁复了?正所谓兵贵神速,军令下达更是要简洁明了,若是层层申报,必将延误战机。” 说到这,梁帝转身看向张修业,和颜悦色道:“太保劳苦功高,为了北境战事,可谓心力憔悴,还需奖赏犒劳才是。wg对了,南境豪族进贡的云锦,还剩多少?” 张修业连忙回答:“启禀圣人,云锦乃是宫中最好的布料,每年只进贡三千匹,已经分发赏赐给后宫各位贵人了,月初奴才去内务部查账时,发现云锦只剩下......一尺。” 梁帝点了点头,满脸微笑。 “一尺就一尺吧,毕竟这云锦极为金贵,素有寸锦寸金的说法,而且每年产量就这么多,全部进贡到宫里,外面的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就将这一尺云锦,赏赐给林太保,以作犒劳。” 交代完,梁帝便直接宣布退朝,起身离开了大殿。 林太保离开宫门之际,被张修业追上,将包好的一尺云锦,递交给林太保。 林太保感恩几句,便怀揣着云锦,甚是得意地回府了。 不出一个时辰,此事就传到了后宫,长公主直接来到贵妃寝宫,当面祝贺。 “听说今儿个朝会上的,圣人当面褒奖了太保大人,还赏赐了一尺云锦?那云锦可是皇族专用的布料,自大梁开国以来,获得云锦赏赐者,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可见圣人对太保大人的器重。” 贵妃笑脸盈盈,柔声细语地回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劳长公主殿下亲自跑一趟,呵呵呵,不过话说回来,圣人能如此器重太保,乃是我林氏的福分,我林氏世世代代,都将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贵妃刚提拔起来的侍女,早就知道贵妃和长公主不对付,此时见长公主登门道喜,小脸顿时翘到天上去了。 为了给贵妃长脸,当即小声插了一句:“太保为大梁奉献一生,尤其是他人可比?” “圣人自然晓得,谁近谁远,谁亲谁生。” 侍女这番话,自然是长贵妃的志气,灭长公主的威风,暗示长公主押错了宝,不该将所有筹码都倾注到秦风身上。 第951章 今日圣人赏赐了一尺云锦,足以证明,在圣人心里,秦风永远都没有资格跟林太保相提并论。 连一个小侍女如此傲气,长公主脸色一阵难看,悻悻欠身行礼。 “这喜也道了,本宫也就不再叨扰贵妃殿下了。” 说完,长公主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离开宫门时,祁阳郡主就在门口守着,见长公主脸色难看,还以为吃了亏,刚要安慰几句,却见长公主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从阴沉郁闷,转眼间变成了欣喜得意。 “那小侍女,真是说进了本宫的心坎里。” “没错,在圣人心中,谁远谁近,可是一清二楚啊。” 自打长公主进入后宫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快意,回宫时,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与此同时,满脸得意的贵妃,脸色却瞬间垮了下去。 反手一耳光抽在侍女脸上。 “贱奴多嘴,还嫌本宫不够难堪?!” 侍女被一巴掌打蒙了,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捂着红肿的小脸,眼泪不断往下掉。shu 心里阵阵嘀咕,明明刚才贵妃殿下还甚是得意,怎么一扭脸就变得如此愤慨? 难道圣人赏赐林太保一尺云锦,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贵妃恶狠狠盯着侍女,咬牙切齿:“那云锦,乃是皇族专用,自大梁建国以来,获赏云锦者,有几个好下场?云锦便是圣人的最后通牒,若太保再得寸进尺,今日可赏一尺云锦,明日就可赏他三尺白绫! “贱奴,连这都不懂,你也配替本宫做事?来人呐,将这贱奴拖出去掌嘴,本宫没说停,就不准停!” 贵妃不理会侍女歇斯底里的哀嚎求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昔日那个看似不值一提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成长到令所有人畏惧忌惮的地步了,面对秦家和林氏,圣人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秦家。 照此下去,总有一天,圣人会彻底无视林氏。 真到了那一天,当年秦程氏被贬回祖地的恩怨,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必然要报此仇。 一旦秦家在京都出手,这场内斗战争,就与圣人无关了,而是纯粹秦林两家的过节。 江南林家若有轻举妄动,北溪县恐怕会直接派人打过去。 若不阻止秦家继续壮大,林氏就是慢性死亡。 但若阻止秦家,就触碰到了圣人的核心利益,更是置整个大梁社稷于不顾。 简直难办! 贵妃拖着额头,眼神尽是惆怅,此生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 第952章 夜,渐深。 北狄青玉山脚,六千搜剿大军,已经将整座山包围的水泄不通。 许谦直接将营帐,迁移到青玉山下,以便第一时间掌控攻山进度。 而这从各地县城调派而来的六千大军,则原地搭建帐篷,进行休整,待翌日上午,对青玉山进行第二次围剿。 许谦站在营帐外,盯着青玉山,眼神阵阵凶狠。 自从上次吃了大亏,许谦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不把青玉山上的贼寇斩尽杀绝,誓不为人! 待到午夜子时,许谦才含恨睡下。 而距离中军大营以南五里外,则是雄鹰旅的简易营地。 营帐内,陈平和马宁,以及夜枭头目,依旧对着沙盘,分析着青玉山的情况。 起初,陈平是打算等许谦屡次吃亏,然后将消息禀报给上峰,罢黜许谦的督军头衔,再研究如何围困青玉山。 结果......任谁也没有想到,许谦居然恶人先告状,直接派人去前线上峰处,以“陈平怠慢不出力”为由,狠狠地告了陈平一状。 陈平心里又岂会不明白,许谦这是在卸责,更准确来说,是把黑锅往陈平身上丟。 上峰得知剿匪不利,大为光火,第一时间派传令兵前来斥责陈平,并且命令陈平,必须无条件配合许谦。 也是从夜枭头目口中得知,许谦的恩师,与前线上峰,乃是同窗好友。 陈平无可奈何,明知道强行攻山,会正中敌军下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shuge.org 既然要打,就要尽可能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只要对方开始损兵折将,就是己方的胜利。 但是距离上次攻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许谦那厮,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军令如山”,本来扬言,次日就要攻山,结果因为有几路援军还未赶到,硬生生拖了三天。 美其名曰一蹴而就。 去特娘的一蹴而就,盘踞在青玉山的人,可不是山匪流寇,而是天机营卫士,鬼知道这三天,山中已经设下多少陷阱! 一旁的马宁,不由苦笑:“将军,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当初我等驰援回来,乃是为了雄鹰旅的弟兄报仇,如今却泥足深陷,困在了此处。与许谦那等鸟人共事,还不如面对北溪黑骑!至少换箭的时候,大家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谁生谁死,就是赌命罢了。” “哪像现在?真特娘的窝囊!” 陈平心里也像是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但没辙,谁让许谦是督军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别发牢骚了,想想如何攻山才是。” 夜枭头目盯着沙盘上简易的青玉山模型,伸手一指山腰位置:“以此为分界线,若能将敌军,逼到山腰以上,我等就成功了一大半。 “山腰之上,极端贫瘠,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就算敌军抢了些物资,但却缺乏水源,而且缺少庇荫之地,不出三天,就可见到胜负。 第953章 “只是...... “这山腰之下,林地茂密,地势复杂,天机营卫士如鱼得水,若想将敌军驱赶到山腰之上,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说到这,夜枭头目眼睛一眯,压低嗓音,小声提醒:“许谦已经盘算好了,待明日攻山,便会命你麾下雄鹰旅,骑兵改步战,步战改先锋,率先进山。 “对于此法,许谦颇为得意,说是你雄鹰旅皆是精兵悍将,士气一流,不会像其他守军那般不堪,绝对能顶住压力。 “只要雄鹰旅不崩溃,后方的守军就可跟随你部,一路冲杀上去......” 陈平挥了挥手,脸色阴沉至极:“别说了。” 陈平打心眼里感激夜枭头目的通风报信,但同时,也尽是愤恨悲悯。 将雄鹰旅改成步战先锋?亏许谦能想出来! 失去战马的骑兵,面对号称步战巅峰的天机营卫士,呵呵,那画面,陈平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马宁一咬牙:“将军,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宰了许谦那厮,到时候就说是敌军共下山,袭杀了许谦,我等报仇未果......” “这厮,不把咱们这点家底子祸害干净,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前线战事吃紧,能够调回来的劲旅,就咱们这一支,若咱们的弟兄死伤惨重,就凭这些不入流的废物守军,别说攻山,恐怕会被天机营卫士蹂躏致死!到时候,这黑锅,免不了还是要由咱们背......” 陈平犹豫不决,虽然心中对许谦的记恨,已经到了极致,但是杀害上峰,与叛变有何区别? 他陈家后人,哪个不是忠肝义胆?岂能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就在陈平纠结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嘈杂演变成喊杀,到了后面,直接演变成了哀嚎哭喊。shuge.org 陈平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冲出营帐,朝着中军看去,却见道道耀眼火光,几乎将黑夜映照的宛如白昼。 见此情形,陈平马上意识到,中军遭到天机营卫士夜袭! 陈平猛然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这个混蛋许谦,将中军大营,驻扎在山脚,如此近的距离,这不是明摆着勾引天机营卫士偷袭吗!他还不如把大军留在明云乡!” 陈平转身冲进营帐,再出来时,已经披甲戴盔,手持马槊,大吼道:“牵我坐骑,雄鹰旅得令,速速......” 还不等陈平说完“驰援”二字,一个搜剿士兵,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瘫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将军,快去支援中军,敌军奇袭。” 陈平刚要下令,却被一旁的马宁拽住。 马宁摇了摇头,暗示陈平不要理会此事,任凭许谦被屠戮便是,只要许谦死了,陈平就是主将,没有这个搅屎棍子,陈平拿下青玉山,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陈平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结果夜枭头目,冷不丁拔出佩刀,直接把那求援士兵的脑袋砍了下来。 “既然将军狠不下心,属下便助你一臂之力。” “前线战事为重,绝不可后院失火,若日后追责,属下一力承担!” 第954章 夜枭本就是君上爪牙,在这种时候,下手自然是狠辣果决。 眼看求援士兵都被杀了,陈平似是妥协一般,长呼了口气:“也罢!” 相距不过五里外的中军大营,早已经乱作一团,中搜剿士兵,或是当场溃逃,或是几百人拥挤在一起,风声鹤唳,如临大敌。 而看守军备库的士兵,早就跑得没了踪影。许谦本想出来主持秩序。 但见营外一片混乱,还以为敌军倾巢而出,而且战力卓绝,生怕一不留神被对方擒贼先擒王,便始终躲藏在营帐内,不敢现身。 营帐周围,被几百个士兵保护着,说是保护,其实就是抱团取暖。 在这些士兵心里,向来只有北狄进攻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进攻北狄的道理? 如此守了一辈子城,只听前线如何的惨烈,北狄大军如何的神勇,自己却连血都没见过。 如今亲临血与火的战场,见识到了真正战场的残酷,直紧张得浑身颤抖,心跳加速。 起初,还有那士兵,准备建功立业,冲上去与敌军决一死战。 可是看着来回奔逃的友军,建功立业的想法,也就熄灭一半了。 再听到不断传来的惨叫声,雄心壮志就逐渐被恐惧所取代。 去特娘的建功立业,保命要紧! 反正法不责众,天塌下来,有上峰顶着,断然砸不到自己这个大头兵身上。 整个中军大营,共有三处军备库,乃是由本州各县城筹措而来。shu 而此时,其中两座军备库,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 宁虎率领十名天机营卫士,早已乔装打扮成了搜剿士兵的模样,就这么在乱军之中,堂而皇之地往最后一处军备库跑去,一路上遇到无数搜剿士兵,甚至包括好几个临时任命的校尉。 却无一人理会宁虎。 起初,秦风下令,出来吓吓许谦即可,用不着动真格的,毕竟敌军人数太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宁虎也是严格按照秦风的指示行事,趁着夜色掩护,摸掉几个巡夜士兵后,换掉对方的衣甲,又潜入到距离敌营不足二十步的位置,对着营内便是连射了几十箭。 前前后后射死了六个士兵。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发疯般冲出来,结果却出乎宁虎的预料。 发现宁虎的搜剿士兵,非但没有迎战的意思,反倒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敌军来犯!” 敌军来犯?这大半夜的,突然听到这种话,就算是秦风,也会极为紧张,赶紧集结兵力,小心应付。 而眼前这些不入流的守城衙兵,瞬间就慌了神,一个跑,两个跑,到了后面便是全营混乱。 这一幕,连宁虎都愣了半天。 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谁能想到,在北狄的虎狼之师保护下,境内的衙兵,竟然如此烂怂! 说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半点实战经验。 第955章 既然对方白给,宁虎自然不客气,直接率领十名卫士,胆大包天的冲入敌营,反正这所谓的搜剿大军,乃是由各县守军,东拼西凑而来,谁也不认识谁。 见宁虎等人往军备库跑去,现场的士兵,还以为宁虎要去保护军备库,自然是不予理会。 宁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来到最后一座军备库,将点燃的火把扔进去,然后把目睹此事的士兵,当场砍死,便转身扬长而去。 秦风站在山腰,看着山脚火光连天,心里也不由阵阵纳闷。 “不是,我没记错的话,只给了宁虎十个卫士,让他下去吓唬吓唬许谦,怎么就演变成了火烧连营?”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就算许谦再废物,不是还有雄鹰旅在吗?中军大营一乱,雄鹰旅必定第一时间驰援,雄鹰旅一到,军心骤稳,到时候宁虎若是跑得慢点,都可能死在雄鹰旅的铁蹄下。” 邪门!当真邪门! 秦风打了这么多的仗,硬是被这一幕搞得不会了...... 直到宁虎带着十名卫士,全须全影地跑回来,将来龙去脉一说,秦风这才恍然大悟。 不禁也被逗笑了。 “呵呵,许谦这是闹得天怒人怨,离心离德了。雄鹰旅根本懒得理会他,或者说,巴不得他被干掉。” “许谦可是个宝贝,千万不能让他死了,只要他还活一天,咱们兄弟就能快活一天。”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卫士,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公子此言极是,那许谦可是咱们的福星。” “北狄大军何其骁勇?雄鹰旅何其神勇?那北狄王与我大梁圣人,更是平分秋色。shug怎么就偏偏遇上许谦这个人才?这恐怕是北狄永世都洗不掉的污点。” “公子您看,下面还乱着呢。” 秦风不由摇头苦笑。 这个许谦,作为主将,军中大乱成这样,居然没有率领监军立威平定?这哪里是人才?分明就是天纵奇才! 秦风真是太喜欢这个许谦了,当即下令,所有将士,从现在开始,不得伤许谦分毫。 自宁虎奇袭,一把火烧光了搜剿大军的囤积物资,直到过去了一个时辰,鸡飞狗跳的搜剿大军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倒不是因为许谦终于鼓起勇气,率领监军平定,而是......陈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带着雄鹰旅增援而来。 等陈平冲进中军大营时,发现许谦抱着一柄障刀,坐在书案后瑟瑟发抖。 陈平气得差点当场冲上去砍了他,不由厉声怒喝:“许知州!军中乱成这个样子,你却龟缩在营帐之中?天底下,岂有你这等主将?” “军中三座军备库,付之一炬,你还拿什么攻山?还如何剿贼!” 面对陈平的斥责,许谦这才缓过神,吞了下口水,也不理会陈平,快步冲出营帐。 结果却发现,监军连带着自己提拔起来的校尉,以及一些倒霉的士兵,共有三十多人,被雄鹰旅骑兵当场斩杀,剩下的士兵,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场混乱,在雄鹰旅的铁腕镇压下,瞬间平息。 许谦心中更加恐惧了,倒不是因为敌军奇袭,而是今日之事,决不能被上峰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956章 许谦刚想反驳,但是看到周围凶神恶煞的雄鹰旅骑兵,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紧接着脸上流露出一抹虚伪至极的歉意。 “陈将军骂得对,这次是本官失职了,也多亏了陈将军及时赶到,才能平息这乱象。 “不过山中贼寇夜袭大营,任谁也预料不到,营中亦是损失惨重,应当先清点损失,抚恤阵亡士兵,待重整旗鼓,事后如何追责,本官都绝无怨言。” 对于许谦出奇地通情达理,陈平大感意外。 旁边的马宁,不断冲陈平使眼色,暗示许谦这厮,不过是巧舌如簧,趁机拖延军情禀报罢了。 陈平也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但许谦既没有被敌军斩杀,而且身为督军,姿态又放得这么低。 他就算再想发难,也只能把怒火往肚子里咽。 “罢了!如许大人所言,即刻清点损失,抚恤阵亡将士,不得耽误。雄鹰旅将士听令,立刻将青玉山包围,防止敌军趁乱卷土重来。” 见陈平离去,许谦也转身回了营帐,帐帘落下的瞬间,脸色随即阴沉至极。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声音。 “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许谦透过门帘缝隙,发现来者乃是平仓县丞。 自从平仓县遇袭后,县内官员便发誓报仇雪恨,县丞刘庆带着城内所剩无几的十名守兵,投奔而来。 虽然嘴上叫得凶,说什么也要让山中贼寇付出血的代价,但真遇到贼寇,却吓得比谁跑得都快。shuge.org 好在没人注意到刘庆这个小人物。 先前,见陈平当众呵斥许谦,刘庆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能抱上许谦这条大腿,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感受到许谦防备且不善的眼神,刘庆不敢迟疑,连忙解释来意:“大人,下官刚才亲眼看到陈平挑选传令兵,怕是要向前线上峰禀报今夜之事。下官深知大人为了剿贼,兢兢业业,心力憔悴,实在不忍心看着大人遭奸人所害,故而冒着被雄鹰旅那些爪牙杀头的风险,也要前来禀报大人。” 听到刘庆这番话,许谦大感欣慰,心想这军营里可算还有明白人。 见许谦脸色好转,刘庆连忙趁热打铁:“大人真要等到大军休整完,再想办法解决今夜之事?若真如此,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许谦背着手,故作深沉:“你只管说便是,本官恕你无罪。” 刘庆满脸感恩戴德:“那陈平麾下的雄鹰旅骑兵,距离我中军大营不过五里,按说大营遇袭,不到一盏茶时间,陈平就能支援过来,结果等袭营敌军都跑没影了,他才姗姗来迟,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再说刚才陈平当众让大人难堪,又提点传令兵,企图趁夜去上峰面前告大人的状。 “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足以得知,陈平想要废除大人的督军职位,然后独揽大权,独占其功!” 第957章 许谦本就与陈平本就不合,现在听到刘庆的一番话,更是对陈平恨之入骨。 只是大营刚被敌寇袭击,全靠陈平和其雄鹰旅稳住阵脚,许谦拿陈平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似是看出了许谦的无奈,刘庆连忙献策:“大人,这种时候,还需快刀斩乱麻,立刻派人前往前线大营,禀报剿贼军情。 “那陈平屡次违抗军令,而且隔岸观火,不出力气,使得青玉山剿贼屡屡受挫。” “应将陈平贬为牙将,暂时革去雄鹰旅军权,由大人暂为执掌,待剿灭青玉山盘踞的贼寇,如何处置陈平,再行评议。” 刘庆这番话,算是说进了许谦的心里。 但陈平毕竟是陈斯大将的本家兄弟,又率领雄鹰旅屡立战功,想要革去他的军权,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刘庆抱拳行礼,自告奋勇:“若大人信得过下官,此事就由下官去办,若不能将陈平绳之以法,下官愿意提头来见。” 许谦被刘庆的忠心耿耿所打动,再加上此时身边正缺能用之人,许谦不禁喜笑颜开:“刘县丞,即刻起,你便是青玉山剿贼副将,直接受本官调派。前往前线大营汇报军情之事,就拜托你了。” 刘庆心中阵阵兴奋,剿匪副将这个头衔,虽然没有明确的官身,只能算是临时提拔的荣誉军衔,但已经算是剿贼大军的二把手了。 将来剿贼大功,自然有他刘庆一份,再加上许知州的美誉,想不升官都难。shuge.org 刘庆连忙拜谢,当即转身而去。 许谦目送刘庆离开,眼神闪过一抹阴狠:“陈平,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青玉山上,正是一片繁忙景象。 二百天机营卫士,分为三队。 一队一百人,在秦风的亲自率领下,继续在山顶加紧改建。 二队九十人,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设置陷阱,而且这一次的陷阱,杀伤力更高,隐秘性更强。 三队二十人,由宁虎率领,在青玉山脚周遭巡逻,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偷袭行动。 尽管秦风并不认为这个时候,搜剿大军还有胆量攻山,但毕竟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此时青玉山顶,已经被秦风利用‘炸楔法’将一切便于敌军攀爬的巨石,全部“削平”。 只有正面南向留了一条小路,以来可以给敌军创造进攻路线,方便秦风集中力量阻击敌军。另一边,也方便卫士们向山顶运送材料。 位于青玉山的最高点,秦风利用石头和木桩以及树枝,等手头能够找到的基础材料,修建了一个瞭望台。 由于山顶风大,不敢修的太高,也没有太高的必要,乍一看之下,像极了简易的“野战碉堡”。 瞭望塔四周并未加建防御设施。 一来是石块围成的瞭望塔基座,足够提供掩护,二来敌军若想进攻,弓箭必定是仰射,再加上瞭望台距离“进攻平台”太远,因此不必担心箭矢射上来。 第958章 这进攻平台,乃是专门为敌军打造的,从山腰到山顶的小路两旁,一共设有三个进攻平台,每个平台直径为两丈左右,进行简单修整,能够为敌军提供落脚点。 如此一来,敌军进攻山顶,就必然会以进攻平台为依托,到时候秦风就可以集中箭矢,对进攻平台上的敌军,进行毁灭性箭矢覆盖。 囤积战马的山壁缝隙,也被扩大了一些,以便战马可以进行有限的活动,尽可能地延长战马的存活时间,以当作战略粮食储备。 另外在瞭望塔下方,一共搭建改造了六个碉堡,乃是字面意义上的雕堡,依托山势,完全由石头堆砌而成,内部由木桩加固,使得碉堡极难被外力推倒。 碉堡分布也极为讲究,南向三个碉堡,呈掎角之势。 下方碉堡,正面三个方向,只留出一些射击孔,类似于城墙上的箭垛,后方则留有出口,一旦敌军强攻上来,其中的守军,便可第一时间撤退逃离。 上方的两个碉堡,修建的就比较开阔了,只有一圈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上方用木棍树枝搭建成简易的凉棚,可对下方碉堡进行支援,以及倾泻箭矢。 另外三个碉堡,位于东西北三向,一来是防止有敌军依靠绳索攀爬上来,二来可以进行有效的屯兵。 老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旦开战,二百将士们,就会分为四个单元,南向三个碉堡属于一个单元,东西北三个方向的碉堡,各属于一个单元。g 除去军事设施,位于瞭望塔下方,依靠现成的岩壁缝隙,扩展出了四个物资储藏点,其中三个用来储存粮食和水,剩下一个用来储存军械,以箭矢为主。 整个青玉山据点,已经初具规模。 接下来重中之重,便是储水池的建设。 同样是位于瞭望塔下方,尽可能远离敌军的地方,秦风挑选了一处不会影响到山体结构的位置,利用炸楔法,将巨石凿碎,一一取出整理,最后出现一个直径七尺,深达一丈的山洞。 山洞周围布满岩壁缝隙,秦风先命人从山下寻找黄泥,实在是找不到,就用普通的泥土代替。 将泥土和草木灰混合以后,全部填充进岩壁缝隙里。不过这样依旧无法做到防水的效果,秦风又派人漫山遍野的搜集松脂。 青玉山腰位置的树木,以松树为主,因此搜集松脂的工程其实并不艰巨,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搜集了八个牛皮囊。 将松脂倒入平仓县抢来的瓷盆里,进行熬煮,待松脂全部液化后,取出将蓄水池凡是可能漏水的地方,全部涂抹覆盖。 待松脂完全凝固后,便可起到防水的效果。 不过...... 这些水的味道,肯定带着一股浓浓的松脂味,恐怕不会好喝。但为了活命,连尿都能喝,更何况这些带有异味的水? 随着最重要的蓄水池修建完毕,秦风立刻命令将士,自山溪取水,填充进蓄水池。当蓄水池填满之后,洞口处用树枝封死,只留下一个取水口,免得灰尘落入其中。 据点全部修建完毕,剩下的便是囤积武器,尤其是消耗性武器。 以石头、横木为主,凡是能够囤积的位置,全部塞满。 第959章 之前从平仓县抢来的两缸油,被秦风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专门用来对付敌军的大盾。 另外从敌军手里缴获的武器也一并转移到山顶,只要两种武器,其一自然是弓箭,其二则是马槊! 另外山腰位置的陷阱,也在有序搭建。 由于敌军吃了横木陷阱的亏,以后肯定会格外注意头顶上,所以这一次,秦风反其道而行之,让将士们尽可能地挖掘尖刺陷阱。 所谓尖刺陷阱,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里面插上削尖的木棍,洞口用树枝烂草覆盖,只要敌军失足掉进陷阱,就会被扎成刺猬。 这种陷阱的杀敌效果其实并不明显,毕竟陷阱不会太大,而且一旦有人失足跌落其中,后面的敌军就会注意到,这个陷阱也就瞬间失去了价值。 但尖刺陷阱对敌军的心理冲击,却是无比巨大的,对敌军的行军速度,将会造成巨大影响。 巨石陷阱,自然也不可或缺。 除了这两种陷阱之外,其余陷阱,秦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 原因很多,其一是青玉山的树木以松树为主,而松树木质比较脆,难以制作触发性陷阱。 二来现在已经入秋,松树变得越发干燥,再加上地上散落的松针,敌军若是连续吃亏,肯定会放火烧山,到时候所有陷阱都会付之一炬。shuge.org 换言之,山腰以下,早晚会失守,持久战的核心,还是位于山腰以上。 随后的时间里,基本就只剩下不断地搜刮物资,将一切可用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往山顶上搬。 看着固若金汤,物资充沛的据点,众将士虽然疲乏,但眼神却充满明亮色彩,对于接下来的战斗,没有半点绝望可言。相反,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等着敌军攻上来。 只可惜,山下敌军迟迟未动。 尤其是那许谦,几次扬言让山中敌寇付出代价,可是每每到了兑现日期,却像是忘了之前夸下的海口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此时,许谦正忙着和陈平‘斗争’。 许谦表面上放低姿态,保证配合陈平的行动,私下里却命令大军,不得听从陈平调令。而陈平那边,自然也对许谦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任谁也想不到,许谦居然把文官‘政治’斗争那一套,搬到了战场上。 这种情况,足足僵持了五天,最后众人等来的,并非陈平的传令兵,而是刘庆。 看到刘庆的那一刻,陈平就知道,自己完了。 许谦大喜过望,亲自迎出城门,兴奋道:“如何?” 刘庆脸上带着得意笑容,也不解释,直接从怀里取出手令,递给许谦。 许谦扫了几眼,眼神更是兴奋至极,迫不及待的当场宣布:“陈平,此乃前线上峰手令,你可知罪!” 第960章 许谦根本不给陈平辩驳的机会,一扫往日的伪善颓靡,昂首挺胸,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陈平屡次违抗军令,阳奉阴违,以下犯上,目无法纪,无视剿灭敌军的重要性,可谓是罪大恶极!” “但念其率领雄鹰旅,曾立下大功,故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暂时贬为牙将,戴罪立功!” 说到这,许谦洋洋得意:“陈平,本官念你战功赫赫,便饶你则个!你日后若表现得好,本官自然会替你美言几句,若再敢忤逆,本官定不饶你!” 许谦顾忌陈平麾下的雄鹰旅,不敢把事情做绝,否则早就借此机会,干掉陈平了。 陈平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 他早已经料到这种结局,毕竟前线众将士,不是所有人都服陈斯大将,尤其是进攻梁国边军一战失利,使得陈斯大将威信骤降。再加上负责剿贼的上峰,与许谦恩师乃是故交,自然会帮着许谦,挤兑陈平。 况且...... 自从天机营卫士被堵截回青玉山,已经过去小十日,别说剿灭敌军,甚至连敌军的面都没怎么见到,到哪也说不通这个道理。 如今,陈平只能隐忍。 ...... 同一时间,梁国北境三叠关,北狄中军大营。 陈斯面前堆着厚厚一沓军报,纵使是被称为北狄军神的陈斯,此时也感觉力不从心,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大军入境以来,战火就没有停歇过一刻。shuge.org 尤其是这五六日,战事异常焦灼,单这几日损兵折将就达到了八千余人! 那北溪县兵马,像是疯了似的,不断冲击陈斯布下的阵线,本该迎头痛击骠骑和车骑两部的雄鹰、雪狼、云豹三支劲旅,不得不全部调往东线,应付北溪县的冲击,硬是从攻势被北溪县逼成了守势。 失去三支劲旅的支持,西线战场面对骠骑将军部,就显得有些乏力了,如今只能僵持。 而最重要的车骑将军防线,更是久攻不破! 陈斯甚至冒险,率领一支亲兵,乔装打扮,亲自迫近侦查车骑将军的防线,结果除了心惊还是心惊。 那永寿县城外,修筑的防御工事,令陈斯头皮阵阵发麻。 这才过去多久?整座永寿县已经被护城河包围,正面北向的拒马桩和陷阱,一排接着一排。 拒马桩外,还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坑洞。 这些最简单的坑洞,却能有效打乱骑兵甚至步兵的阵型。 最可怕的是,位于城门楼子下方,还有一排木栅栏,栅栏只有不到四尺高,栅栏上方每隔六尺,就有一个箭垛用来射击。 陈斯瞬间明白了秦风的战略意图,乃是两手准备,三向夹击,尽可能拖住陈斯麾下大军,同时加固车骑将军的防线。 若进攻失利,便三线撤退防守,放弃大规模作战,采取化整为零,积极游击的战术。 而此时,车骑将军的防线已经固若金汤。 第961章 到时候,陈斯麾下大军,就会陷入无比危险的境地。 边军、车骑、北溪县这三方,陈斯一个也啃不下来,骠骑将军那边虽然相对易于攻打,但只要陈斯全力进攻骠骑将军,此刻的事态就会再次上演。 不行!决不能让车骑将军的防线继续修筑下去! 陈斯连续下了三道命令,对车骑将军的防线展开大规模进攻,每次大军冒着惨烈的损失,都能压上去,同时将地面上的窟窿填平,陷井砸毁,拒马桩拆碎。 而在此期间,位于箭垛围墙后方的士兵,则会疯了似的朝着大军倾泄箭矢。 等大军到达箭垛围墙之际,敌军就已经在围墙的掩护下,安全撤回城内,最可气的是......临走之前,他们还会一把火把箭垛围墙烧了,如此一来,大军又会马上暴露在城墙上方的弓兵之下。 大军对着永寿县足足进攻了三天,大大小小的冲击十几次。 可是每次冲到城墙下方,就已经力竭,已经无力再攻坚,而且每次撤回来,城内的民夫就会在步卒的掩护下,冲出来抢修防御工事,等大军再次扑上去时,又有一堆防御工事立在永寿县城外。 最终陈斯不得不暂时放弃进攻车骑将军防线,派出大量小股游骑,入侵袭扰产粮区,为大军输血。 但劫掠产粮区的行动,也并不顺利。 早在开战之初,秦风就已经料定,产粮区必定会被战火蔓延,因此第一时间组织军民抢收粮食,如今靠近战区的产粮区,剩余的粮食已经不多。 再加上车骑将军在产粮区留了一万兵马,北狄游骑劫掠粮食的同时,又要面对车骑兵马的追击阻截,虽然抢了一些粮食物资,但想维持整个大军的消耗,根本不现实! 之前未能攻下边军重镇,后遗症也逐渐显露出来。 有边军重镇在那杵着,北狄境内紧急调集的粮草,每次想要运往前线,都极为困难。派大军随行不现实,派小股部队保护,又会遭到边军的截杀。 若运输队过于靠近东线,又会被北溪县方面偷袭。 眼下,北狄方面的运粮队,只能采取少量多次,尽可能隐蔽的方式,向前线输送粮草,如此一来,更加无法弥补大军的消耗。 尽管陈斯没有直接言明,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战略安排已经输了一半。 车骑将军的防线攻不下,各路粮草支援又极为困难,眼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野战上,尽可能毁灭梁国北境的有生力量! 就在陈斯焦头烂额之际,陈平被贬为牙将的消息,传入了耳中。 陈斯只觉得太阳穴阵阵抽痛,却也只能强装镇定,讯问事情缘由。 当得知青玉山方面的一连串事件后,陈斯一言不发,暗暗琢磨着什么。 许久之后,陈斯猛然抬起头,冲身旁的副将问道:“能否打探到北溪县如今主将,乃是何人?” 副将不明白陈斯为何突然发问,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自然是秦风。” 陈斯眉头紧锁,神情无比严肃:“能否确定?” 副将更加疑惑了:“此乃理所当然。” 第962章 在副将看来,这北溪县主将除了秦风,还能是谁? 若不是有秦风坐镇,这场大战岂会打得如此艰难? 陈斯也觉得秦风不可能离开北溪县,一来秦风乃是北溪县主将,二来,若秦风离开了北溪县,那究竟是谁在跟自己博弈? 绝不可能是李章! 毕竟李章的风格与秦风截然不同。 除非......秦风离开了北溪县,并且留下了一套完整的战略安排。 但这个可能性极低,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除非秦风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否则不可能料到他的每一步战略安排。 最重要的一点,陈斯不相信自己的军事才能,与秦风相差如此悬殊。 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青玉山方面的剿贼行动,太过离奇! 除了秦风,又有谁能带领区区二百人,面对整个州的围剿,依旧可以占据主动权? 倘若青玉山上的高人,真是秦风,那么对于整个战争而言,甚至对于两国的命运都可能改写!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陈斯也不愿放弃。 当即向副将下令:“你速速传令夜枭,想方设法渗透北溪县,搞清楚对方主将到底是谁!另外速派人前往青玉山,不惜一切代价,查探青玉山敌首的身份。” 闻听此言,副将眼神一阵迷茫:“大将军,龟缩在青玉山上的敌军,乃是天机营卫士,虽然战力卓绝,但毕竟人数稀少,并且已经陷入绝境,就算拥有通天本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何必为此事耗费心力?” 在搞清楚对方身份之前,陈斯不便言明,只管严厉下令,让副将按照命令办事即可! 待副将离开后,陈斯坐在大营里,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军报,眼神很罕见地流露出了赌徒一般的光芒。 陈斯要搏一搏! 反正此事低调进行,就算搏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若是搏赢了,对于整个大狄而言,将是一本万利! “秦风,希望你不会蠢到离开北溪县,跑到我大狄疆土上。若你真的自信到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将输得血本无归!” 同一时间,北溪县内也有所行动。 衙门大堂,李章和沈清辞正在紧急制定救援计划。 就在今天早上,潜伏在北狄境内的长线卧底,终于突破了边境线上的防守,返回到北溪县,并且带回来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已经确定天机营卫士被围困在青玉山,想必秦风也在其中。 李章背着手,神情严峻:“派大部队前去救援,根本不现实。其一北溪县的精锐,全都在前线作战,无论调回哪一支兵马,都可能对前线造成灾难性影响。而且以陈斯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意识到,青玉山上不止有天机营卫士。 “但是增派小股部队,又无法解决实质问题,根据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青玉山下已经陆续集结了超八千兵力,还有三千雄鹰旅骑兵。shuge.org” 沈清辞虽然心急如焚,但心里也清楚,再着急也没有用,若是不谨慎处置此事,到头来只会害了秦风。 既然无法派出大军救援,而小股部队又会遭到阻击,甚至可能被直接歼灭。 思来想去,沈清辞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眼下局势,仍旧是一动不如一静。” “这救援任务,还需从长计议。” 李章也是这种想法,不过担心秦家小姐们不会同意,所以才硬着头皮前来商议救援之事,如今有沈清辞拍板,李章悬着的心也就算是落地了。 当即冲沈清辞行了一礼:“大小姐明事理,顾全大局,请受李某一拜。” 沈清辞连忙往旁边挪了一步,受宠若惊:“世子大礼,小女怎受得?放弃营救风儿,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待时机合适,自然要派出大军救援。” 李章连连点头,看沈清辞的眼神尽是赞赏,也暗暗钦佩秦风的先见之明。 秦家这四位小姐,可都是少见人才。 沈清辞素有大局观。 柳红颜则善于账务和细节琐碎,自从柳红颜来到北溪县,不仅天机营方面管理得井井有条,连带着还帮林瞿奇分担了不少民生压力。 李潇兰一手控制着庞大的锦衣卫组织,同时还亲自奔赴前线,协助车骑将军防守最后一道防线。 景千影则是一个现成的“教头”,天机营卫士也好,北溪县的士兵也罢,或多或少都被景千影传授过作战技巧。 秦风将四位小姐全部带到北溪县,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沈清辞能够顾全大局,没有被一时的关切而冲昏头脑,果断放弃营救秦风,更是难得可贵。 毕竟这个决定,不仅救了秦风,更救了整个北溪县乃至大梁。 与此同时,青玉山已经再次燃起战火。 许谦将陈平贬为牙将,夺取全部指挥权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发动攻山行动! 虽然许谦不待见陈平,但是有一句话,陈平没有说错,耽搁得越久,山里的贼寇就越难缠,必须将山腰夺下,将贼寇逼到山腰以上,届时失去水源,等待山中贼寇的只有死路一条。 许谦将雄鹰旅骑兵,抽调出两千人,改为步卒,编入先锋,率先对青玉山发动进攻。 雄鹰旅骑兵的军事素养,根本就不是普通县城守军能够相提并论的。 哪怕是没了马,骑兵仍旧行军神速,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冲到山腰三分之一处。 在雄鹰旅“步卒”的带动下,剿贼大军也终于来了士气,紧随其后,漫山遍野地向上稳步推进。 就在一切都无比顺利之际,山林间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亲自带队的陈平,连忙一挥手,麾下将士令行禁止,并且迅速传令下去,所有人在原地警戒,不得再贸然推进。 “怎么回事?”陈平冷脸询问。 第963章 不多时情况便查明了,传令兵奔至身前。 “将军,有兄弟失足跌进了尖刺陷阱里。” 陈平眼神一沉,当即下令,减缓进军速度,谨防脚下。 陈平早就料到山中必然设有陷阱,因此心情并未产生太大波澜。 但编入先锋的雄鹰旅两千人,再加上身后的五千主力,共有七千人涌进青玉山。 前方倒是停下了,但传令到后方需要一段时间,以至于主力军速度不减,先锋与主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到了后面,两股人马逐渐拥挤在一起,相距不足五十步。 看到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陈平不由眉头紧锁:“把传令兵叫来!” 待传令兵到了面前,陈平二话不说便把刀拔了出来,厉声低喝:“你可知延误军令,是何罪责?” 传令兵吓得脸色煞白,一脸委屈:“将军,我们六个传令兵一起向下传,根本就没有延误,您召见属下的时候,属下都快传到后阵了。不是属下延误军令,而是......这般狗日的守军,根本不听命令!” 闻言,陈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默默将刀放下,打发传令兵离开,同时将马宁叫到身边。 “这些所谓的搜剿大军,比我想象中还要废物,他们守惯了城池,根本应付不了野战,甚至比梁国守军还要废物几分! “等会两军混杂在一起,必遭敌军趁乱偷袭。 “为避免这些废物碍事,你在此与主力军留守,我等先行,若进攻不利,自然派人下来求援。g” 马宁虽然不屑与这些腐朽不堪的县城守军为伍,但为了避免这帮废物攻山不利,反倒碍手碍脚,也只能遵从陈平的命令。 将主力大军全部留守于山腰三分之一处,陈平便不再迟疑,率领先锋军,继续向上推进,不过推进速度却大打折扣,一边警戒四周,一边摸排陷阱,还要防止头顶上随时可能掉落的横木。 这速度想快也快不了。 当先锋军到达山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地面的尖刺陷阱,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 由于已经靠近山腰,地质变得越发坚硬,以石头为主,挖掘尖刺陷阱变得极为困难。 也正因此,这些陷阱做工极其粗劣,几乎是将地面的石头撬开,露出一些不规则的窟窿,然后在窟窿底部插几根尖木刺就成了。 至于掩盖陷阱,更是滑稽! 地面尽是石头,而陷阱却以树枝覆盖,只要不瞎,一眼就能判断出陷阱的位置。 陈平甚至懒得排查摧毁这些简陋的陷阱,只管让先锋军,绕开陷阱,继续向上推进。 往前推进了三十步的样子,陷阱变得更加密集了,几乎是隔五六步就有一个陷阱。 陈平心里不由阵阵奇怪,这些玩意儿,真能阻碍进攻? 天机营卫士莫不是昏了头,开始病急乱投医? “不!绝不会!这些天机营卫士,可是连君上都颇为头疼的存在。” 就在陈平暗暗琢磨这些简陋陷阱的用途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 那声音极为刺耳! 第964章 陈平抬头一看,只见一支哨箭,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慢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还不等陈平反应过来,隐藏在山腰位置的天机营卫士,便猛然冒出头,对着陈平麾下先锋军,便是一阵狂射。 “御敌!” 陈平大吼一声,连忙蹲下身,自肩头取下弓箭,对远处的天机营卫士还击。 同时身旁的将士,举起盾牌,另有一支五百人组成的先锋,直接举起步槊,朝着天机营卫士冲去。 但是很快,陈平就发现不对劲。 尽管他率领一千步卒,对天机营卫士疯狂换箭,但由于距离较远,足足相隔了百余布,再加上地势较低,处于仰射姿势,而天机营卫士则全都躲藏在石头后面,只漏出半截身子。 一番交换下来,己方这边惨叫连连,而对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与此同时,五百先锋刚冲了几步,就被地上密密麻麻的简陋陷阱,逼得阵型大乱。 冲在前面的将士,为了躲避陷阱,不得不停下脚步,结果却被后面不知情的将士撞上。 明明是些“一眼假”的陷阱,本不该引起丝毫作用,结果偏偏不断有将士踩进陷阱里。 最深的陷阱,也只不过到膝盖位置罢了,但下面的尖刺,却同样杀伤力惊人,一脚踩下去,必定皮开肉绽! 同一时间,宁虎正在对着五百先锋疯狂射击,尽可能的减缓先锋冲上来的速度。 足足射了十几箭,宁虎才发觉,敌军的箭矢,只有零星几支射到藏身处的石头上,其余箭矢,几乎全都掉落在距离的石头七八步远的地方。shuge.org 意识到敌箭威胁不到自己,宁虎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兴奋,射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沉闷鼓声。 宁虎扭头看了一眼瞭望塔方向,根据鼓声的长短程度,判断出秦风下达的指令,当即冲身旁卫士大吼道:“别管敌军步弓手了,全部将士听令,击中箭矢,阻击敌先锋!” 隐藏在石头后的一百卫士,将箭头全部对准了敌军先锋。 由于是自由射击,再加上受到地形影响,尽管只有百人,但箭矢的密度仍旧相当高。 手持步槊的先锋,面对劈头盖脸的箭雨,根本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短短几个喘息之间,便损失几十人。 先锋军苦苦挣扎,终于陆续有人摆脱了陷阱区的纠缠,开始朝着天机营卫士所在的据点冲去。 此时,鼓声再次响起。 宁虎撂下弓箭,大吼道:“一队,扔石头!” 一百卫士,编为两队,各五十人。 二队继续冲敌先锋射击,而一队,则在宁虎的带领下,搬起事先囤积在据点的大石块,用力推出据点。 山腰位置的地势已经相当陡峭。 石头沿着山体弧度向下滚落,正好对着敌先锋军。 刚刚摆脱陷阱的几十个先锋军,为了躲避巨石,只好左右躲闪,但后面的先锋军可就惨了,受限于周围密密麻麻的尖刺陷阱,根本无法腾挪躲闪,面对不断滚落下来的巨石,被当场砸死者,不计其数。 眼看先锋军死伤惨重,陈平果断下令:“步弓手,向前推进!” 第965章 陈平一声令下,雄鹰旅步弓手令行禁止,冒着天机营卫士的箭雨,悍不畏死地向前挺进,同时向天机营卫士射箭。 陈平在两个盾兵的掩护下,屏气凝神,箭头对准了一名天机营卫士的脑袋。 随着弓弦一松,箭矢准确无误地射在天机营卫士的脑门上,任何人被这一箭射中都是必死无疑! 但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箭矢射中天机营卫士后,居然被弹开了! 直到距离变近,陈平才惊讶发现,天机营卫士的头盔上,竟然绑着护心镜! 除此之外,还佩戴着简易面盔,由护肩铠改造而来。 上半身披挂着天机营制式铠甲,同时外面还挂着一层鱼鳞甲片。 这哪里还是轻步兵?分明就是重步兵! 难怪一番换箭下来,对方几乎没有什么减员,反倒是自己这边损失惨重。 继续换箭,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掩护先锋冲上去,利用手中步槊或是战斧步戈等武器,进行近距离搏杀。 可是...... 敌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分出小部分卫士,对陈平麾下步弓手进行还击压制,大部分卫士的箭矢,始终朝着先锋倾泻。 雄鹰旅乃是轻骑兵,虽然借助马力,铠甲普遍要比轻步兵厚实一些,但防箭效果远远比不上真正的重甲。 再加上天机营卫士的箭头,几乎全都是破甲箭头,面对疯狂的箭雨覆盖,五百先锋,转眼间只剩下三百人! 而且受到地上密密麻麻的尖刺陷阱影响,先锋并非一拥而上,而是分散开来,陆陆续续地冲上去。 若是面对二流步卒,自然是能占据上风,可问题在于......他们面对的可是号称步战巅峰的天机营卫士! 天机营卫士只分出来十个人,手持两丈长的马槊,依靠面前的巨石掩护,以及马槊的长度优势,便将冲上去的先锋,捅得东倒西歪,就算有人能冲上据点,也会瞬间遭到围攻,当场毙命。 随着先锋不断损兵折将,攻势也越发疲软。 而陈平麾下的步弓手,距离敌军据点不足四十步,就在这时,山顶再次传来鼓声,一直殿后的卫士,立刻加入战斗。 随着敌军数量翻倍,箭矢的密集程度,也瞬间压垮了陈平最后一点坚持。 陈平不再有半点迟疑,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后撤!先锋听令,全部后撤!” 那些不起眼的尖刺陷阱,不仅阻碍先锋的进攻,同时也阻碍着撤退。 上去难,下来更难! 随着陈平一撤,宁虎没有半点迟疑,当机立断下令:“尽可能射杀敌军!” 话音落,宁虎与二百将士全部站起身,对着企图撤退的先锋军便是一阵疯狂的倾泻箭矢。 号称北狄最精锐的雄鹰旅,此时却连滚带爬,大多数人都是直接沿着山坡滚了下去,不少人要么慌乱间失足踩进陷阱里,要么干脆被天机营卫士射杀。 雄鹰旅何时如此狼狈过?但是为了保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雄鹰旅终于撤回安全区域时,五百先锋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人,而步弓手则剩下一千二百多人。 这一战,陈平引以为傲的雄鹰旅,足足在山腰丢下了六百具尸体! 至于对方死了多少人,鬼才知道! 第966章 陈平率领雄鹰旅,狼狈撤回山下,冲马宁怒吼道:“为什么不上来支援,我连续派了三次传令兵!” 马宁脸颊涨红,也是一阵咬牙切齿:“将军,这守军不听调派!” 什么?! 听到马宁的回答,陈平眼睛睁得老大,阵阵发晕,大战当前,军队竟违抗军令?! 天底下还有这么混蛋的士兵? 陈平抽出刀,便要杀几个士兵泄愤,结果面前的士兵,非但没有引颈就戮的意思,反倒纷纷亮出武器与陈平对峙。 紧接着,阵阵冷嘲热讽响起。 “我们只听督军大人的命令!” “陈平,你还以为你还是雄鹰旅的门将?你现在就是个小小牙将,岂敢在此大呼小叫?” “哼,莫说现在,就算你还是雄鹰旅门将,又能如何?自始至终,你都不是此次剿贼行动的主将!” “没错!陈平,你现在只负责先锋军,至于我等如何行事,自然由督军大人调派!” “陈平,你率领两千先锋,竟然如此狼狈地逃下来,呵呵,真是丢人现眼!” “你们雄鹰旅不是号称北狄最精锐的骑兵吗?怎么没了马,就全都变成废物了?你们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 面对众士兵的冷嘲热讽,陈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还打着仗,这些士兵非但不提供任何援助,居然还落井下石,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逐渐充斥在陈平的内心,按都按不住。shug 回想起自己阵亡的六百兄弟,陈平更是大为光火,一刀将面前士兵带头的副尉给砍了。 这一刀下去,现场瞬间乱了套。 这些各县抽调来的守军,面对敌人烂怂至极,但面对自己人,却是个个勇猛凶悍。 眼看陈平居然把自己的上峰砍了,众士兵一拥而上,直接与陈平的雄鹰旅打作一团。 就在双方打得头破血流之际,潜伏在不远处的锦衣卫,连忙将消息回报给秦风。 此时秦风正站在瞭望塔里,观察着山下许谦大营的情况。 当得知山脚敌军内讧了,而且还自相残杀,秦风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表情从惊讶转变为欣喜,直接翻身从瞭望塔跳了出去,捡起一根步槊便往山下跑。 一边跑,一边冲身旁满脸茫然的将士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下山去劝架啊!” 劝架? 众将士面面相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还是宁虎反应快,将刚刚放下的弓箭抄起来,跟在秦风屁股后面往下跑。 众将士看着秦风手里的步槊,宁虎手里的弓箭,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个劝架法...... 秦风率领二百将士,争先恐后地涌下山,距离敌军不足三十步的时候,正忙着自相残杀的敌军,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第967章 这种场面,就算对于秦风而言,都是活久见! 大战当前,居然内讧?这与临阵倒戈有何区别? 若是搁在大梁,雄鹰旅也好,搜剿大军也罢,都该被斩尽杀绝,以立军威! 秦风自然不会有半点客气,在距离敌军不足三十步的上风处,大手一挥,号令二百将士,对着下面的敌军就是一通乱射,管他是什么兵种,何等军衔,在秦风眼里,都是些待宰羔羊罢了。 “敌军偷袭!” “贼寇下山了!” “大家别打了!” 不少搜剿大军和雄鹰旅骑兵,都发现了敌情,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可惜现场实在是太混乱了,通报军情的吼声,顷刻间淹没在咒骂与喊杀声中。 惊醒过来的士兵,要么组成小股部队,朝着秦风冲杀而来,要么直接溃散而逃。 但无论何种情况,都无法改变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直到越来越多的士兵,稀里糊涂地死在秦风和天机营卫士的箭下,打作一团的士兵才渐渐回过神。 但是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组织兵力反击围剿,而是......逃! 毕竟与雄鹰旅干仗,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气罢了。 而面对天机营卫士,可是搏命死战。 孰重孰轻,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自然是分得清楚,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陈平倒是仓皇组织雄鹰旅进行反击,可惜麾下将士,早就与搜剿士兵混在一起,任凭陈平喊破喉咙,也难以组织起像样的兵力。 而且雄鹰旅的甲胄,与搜剿士兵的甲胄有着明显差异。 那天机营卫士倒也刁钻,只要有机会,便是优先对雄鹰旅将士下黑手。 眼看着大势已去,陈平只能满怀怨气地下令撤退。 “兄弟们,给我射!” 秦风大吼,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轻松的战斗。 相比之下,陈平这辈子也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转身扫了一眼天机营卫士,无意间发现人群中站着一个身材消瘦之人,手持步槊,正在不断向其他人下令。 料想此人便是敌军主将,陈平不甘心地吼了一嗓子。 “敌将何人!” 这声饱含愤怒与不甘的吼声,立刻引起了秦风的注意,循声望去,发现被人流裹挟着撤退的陈平,秦风也不吭声,就这么眯着眼睛,目送着陈平被推走。 此人的眼神,秦风极为不喜欢,因为那种眼神,秦风曾见过,之前遇到的所有强敌,皆是这般! 想必此人就是雄鹰旅主将。 而那天夜里,秦风以及麾下天机营卫士,险些被斩尽杀绝,也必是此人所为! 秦风将此人的长相眼神,尽数记在心里,并且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机会,便要毫不犹豫地干掉他! 不过好在,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这年头,关于秦风个人的情报,哪怕是再详细,也无法将秦风的长相刻录于纸上,因此除了亲眼见过的人,几乎没有人能认出来。 第968章 秦风一挥手,锦衣卫便来到身边。 “公子,有何吩咐?”锦衣卫抱拳问道。 秦风透过林间缝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敌军撤退的方向,嗓音铿锵有力:“带两个人手,对敌营进行严密监视,无论任何可疑迹象,一律向我禀报。” 与此同时,山下大营,再次一片混乱。 不过这次,乱了阵脚之人,并非许谦,而是雄鹰旅。 几乎是撤回大营的同时,雄鹰旅步卒,就立刻被搜剿大军包围,双方剑拔弩张。 许谦死死盯着陈平,厉声呵斥:“陈平,你攻山不利,该当何罪!” 感受到许谦貌似严厉,实则落井下石的得意眼神,以及旁边狗腿子一般的刘庆,陈平便马上意识到,之前后方大军之所以没有及时支援,并非大军擅自违抗命令,而是许谦暗中下令! 只要他手里还攥着兵权,许谦就不可能放过他。 马宁实在是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冲许谦怒吼起来:“姓许的,你三番五次阻碍我军攻山剿贼,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这战场之上,也成了你玩弄权势的棋盘不成?整个雄鹰旅,都成了你好大喜功的牺牲品!” 面对马宁的呵斥,许谦冷笑不语。 反倒是旁边的刘庆站了出来,指着马宁低喝道:“大胆!尔等攻山不利,损失惨重,本该认错受罚才是,如今却倒打一耙,诬陷许大人。来人呐,将这大胆狂徒收押入狱,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在场的士兵,早就看雄鹰旅不顺眼了。shuge.org 什么狗屁北狄第一劲旅,下了马,还不是被山中敌寇打得丢盔卸甲? 就这等实力,也配耀武扬威? 四个精壮士兵,直接朝着马宁扑上去。 马宁正准备拔刀对峙,就在这时,周遭人群中隐藏的弓手,连发三箭,其中两箭分别命中马宁的胸口和大腿。 噗通! 马宁单膝跪地,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身躯,眼睛睁得老大。 “你、你们......” 自己随陈平征战沙场多年,斩杀敌军无数,没有死在敌人手里,最后反倒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何其屈辱?! 陈平见状,眼神尽是错愕:“马宁!” 陈平刚要上前保护,却被旁边的士兵按在地上,身后的雄鹰旅将士,也被周遭的搜剿士兵包围。 就在陈平准备低头,帮马宁求情的时候,一个士兵在刘庆的点头示意下,竟然直接抄起障刀,手起刀落! 马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人头滚了老远。 看着自己的老部下,就这么被砍了,陈平脸色煞白,眼睛却布满血丝,怒吼声响彻整个军营。 “许谦,你个狗日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许谦不由阵阵冷笑,眼神尽是鄙夷:“陈平,本官本该将你就地正法,念在你是陈斯大将的堂弟,暂且收押,待日后问审!” 陈平咬牙切齿,撕心裂肺地怒吼:“我要见上峰,放开我!” 一旁的刘庆,忍不住嘲笑起来:“陈平,别说你见不到上峰,就算是见到,也是死路一条!陈斯在前线独揽大权,与梁国死战,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待你的罪名坐实了,日后也好多一个弹劾陈斯的由头!” 第969章 陈平被收监时,剩余的一千雄鹰旅骑兵,直接冲到大营,只可惜搜剿大军人多势众,再加上陈平被许谦攥在手里,即便是雄鹰旅骑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许谦便将前线指挥权尽数抓在手里。 许谦当即下令,全军整备,不日对敌军发动总攻,同时下令放火烧山! 正值秋季,天干物燥,一丁点火星就可能酿成无法收拾的灾难。 随着搜剿士兵,从四面八方将火把扔进青玉山,熊熊大火瞬间蔓延开来,滔天烈焰几乎将整个夜空照亮。 秦风早就料到敌军会烧山,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站在山顶,看着四面八方燃起的大火,心情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如此一来,众将士就彻底失去了山林的保护,接下来的战斗,只能与敌军短兵相接,死伤在所难免。 宁虎眼神也透着些许凝重:“看来许谦这家伙,也不算太废物,夺权之后马上烧山。” 秦风负手而立,语重心长:“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弄臣心里,争权夺势永远排在第一位,当身边的威胁被清理干净后,才会专心做事。 “告诉众将士,敌军主将虽然是个弄臣,但也不要太低估对方。 “等山火熄灭,敌军必然会步步为营,推进到山腰,接下来,我们将面对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 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夜幕降临,山火才彻底熄灭。 趁着大火烧山,所有将士睡了个安稳觉,此时精神状态已经无比充沛,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静静地注视着山下的情况,整座青玉山,显得极为安静。 夜渐深,秋风萧瑟。 点点光亮,犹如长龙一般,自山脚向上蔓延而来,每一条火龙都代表着一支搜剿大军,共有六条火龙,随着不断推进,六条火龙逐渐汇聚成三条,最后变成两条。 搜剿大军的主力部队,开始清理山腰,驻扎营地。 先锋部队,则在第一线,严阵以待,谨防敌军偷袭。 随着一顶顶帐篷搭建起来,也就意味着山腰的彻底沦陷。 秦风叫来宁虎,轻声吩咐:“让将士们轮替休息,今夜恐怕不会攻山了,最早拂晓,最迟上午,敌军才会大举进攻。” 以宁虎对秦风的了解,此时秦风心里肯定压力极大,只是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宁虎当即压低声音,试探性问道:“秦兄,敌军最难缠的陈平,已经被许谦除掉了,而许谦的斤两,我们都心里有数,根本不必太过在意。” 秦风知道宁虎是在安慰自己,当即轻叹了口气。 “许谦不算什么,但他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源源不断从各地调遣守军,进行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我们最经不起的就是消耗。而且......就算许谦兵败,北狄还会派其他人继续围剿。” 秦风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说太多,容易影响士气。 而且,秦风最担心的,恰恰是许谦兵败。 一旦许谦败了,北狄势必会派遣正规军前来围剿,到那时,以秦风身边这点人手,恐怕连一回合都撑不住。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梁国北境的战事有所进展。 只要陈斯大军退了,哪怕只是把边境线让出来,北溪就可派出援军前来救援。 第970章 如若不然,等待自己等人的,始终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秦风知道,这种好日子,将一去不返。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靠在石壁上打盹的秦风,就被宁虎叫醒了。 “秦兄,敌军准备进攻了。” 闻言,秦风连忙起身查看,果然发现密密麻麻的敌军,已经在山腰处集结。 这一刻,终于来了! 秦风心情反倒前所未有的平静,冲宁虎点头示意,所有将士各就各位,准备与敌军死战。 同时,秦风也把树枝做成的简易小木锤紧紧攥在手里,只要情况不对,就可以依靠瞭望塔里的牛皮鼓下达命令。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沉重的鼓声,由五百人组成的先锋部队,开始朝着山顶缓步推进而来。 前排士兵撑着大盾,后方士兵手持步槊,结成密集队形,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不断喊着口号。 “稳住,都稳住,不要慌!” 很显然,许谦把雄鹰旅骑兵打散,混编进了搜剿大军里,如此一来,这些百战老兵就可以带动守军,提升士气。 许谦的实战经验虽然无限接近于零,但毕竟身为文官,肯定少不了研习兵法,这种最基础的战术,自然难不住许谦。 不过随着推进,地势越来越陡,能够推进的路线,也越来越窄。shuge.org 按照秦风的预先想定,敌军先锋部队,果然进入了事先设好的作战平台。 作战平台面积不大,一次性只能容纳二百人左右,剩下的三百人,只能继续向上方推进,此时距离一号堡垒,已经不足二十步。 自始至终,驻守在一号堡垒的将士,都没有射出一根箭矢。 当第一批二十名敌军,冲到堡垒前方的瞬间,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将士们,沿着箭垛洞口,猛地把马槊刺了出去。 锋利的槊尖,直接刺穿了敌军身上的轻甲,鲜血迸发而出,与此同时,一声凄厉惨叫,回荡在整座青玉山。 这声惨叫,既打破了青玉山的宁静,更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敌军先锋部队的怒吼咒骂声,瞬间响成一片。 “杀!” “敌军已经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大家冲上去,杀光敌军,建功立业!” “许大人有令,凡是斩首天机营卫士者,赏银百两,斩杀将官者,赏银千两!” “此乃我大狄疆土,岂容敌寇践踏,为了大狄,为了君上,为了万民,杀光这些狗娘养的梁国贼寇!” 在老兵的带领下,先锋部队朝着堡垒鱼贯冲杀而来。 镇守堡垒的将士们,一言不发,只是虎目圆瞪,不断朝着敌军突刺马槊,依靠着马槊的长度优势,强行将敌军挡在五步开外! 第971章 面对一根根马槊的突刺,身披轻甲的先锋部队,死伤惨重,就算是前排士兵,手持大盾,但由于地势坡度太大,难以站稳脚跟,遭到连番戳刺,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马槊刺中下身。 情急之下,士兵只能将大盾杵在地上,将整个身体压在盾牌上,如此才能完全抵御住马槊的突刺。 但如此一来,就无法继续推进,其余士兵只能躲藏在盾牌后方,也有那胆大的士兵,冲出盾牌的保护,想要绕后冲杀进堡垒,结果刚跑出盾牌,就马上被数根马槊刺翻。 这种僵持状态,足足持续了一盏茶时间,后续先锋部队,才相继爬上来。 盾牌兵稳步推进,其余士兵则分散从堡垒两翼包抄。 位于瞭望塔的秦风,将一线战况尽收眼底,当敌军将一号堡垒团团包围,将士们死守堡垒出口,与敌军短兵相接之际。秦风当机立断,抄起鼓槌,照着身后的牛皮鼓连敲三下。 随着鼓声响起,与一号堡垒呈掎角之势的二三号堡垒,对着下方战场,进行无差别覆盖盲射。 由于一线战场的将士们,全部藏身于堡垒中,即便是被箭雨覆盖,依旧毫发无伤。与此同时,将一号堡垒包围的敌军士兵可就惨了,仅仅是第一波箭雨下来,就足足射杀了十几人。第二波箭雨下来,又是十几人。 攻上来的敌军士兵本就不多,顷刻间倒下接近三十人,对于敌军而言,无异于重创。 而盾牌兵又不能分散,只有扎墩才能展现出盾牌的真正作用。 缺乏盾牌保护的敌军士兵,立刻遭到马槊和箭雨的内外夹击,短短一盏茶时间,冲上来的二百敌军,在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后,仓皇后撤。shuge.org 但由于作战平台上已经被后续部队挤满,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提供给撤下来的士兵避难。 这些仓皇而逃的士兵,索性一口气撤回山腰。 与此同时,后续的三百先锋士兵,接替前者,继续向一号堡垒发动攻击。 敌军想要攻克堡垒,根本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依靠纯粹的消耗战术,前仆后继地往上冲。 而秦风这边只需要如法炮制即可,先放敌军靠近堡垒,由镇守一号堡垒的将士,依靠近身武器进行抵挡,随后再由二三号堡垒,居高临下,以箭雨覆盖。 五百先锋部队,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打光了。 搜剿大军临时提拔起来的统领张涛,乃是本地县城的县尉,拥有剿灭山匪的丰富经验。 见先锋部队耗光了,张涛果断下令,继续增派部队攻山,在他看来,打仗和剿匪差不多,只要依靠人数优势压上去就已经赢了。 与此同时,位于山腰的大营,许谦和刘庆看着山上的战况,满面春风。 许谦背着手,觉得此战胜负已分,贼寇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旁的刘庆,不遗余力地溜须拍马:“这天机营卫士,向来令君上颇为头疼,如今大人将这般贼寇逼入绝境,只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便可立下大功,恐怕到时候,君上都要亲自接见犒劳您。” 这话算是说进了许谦的心坎里。 他虽然缺乏实战经验,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乃是围山,而绝非攻山。 之所以一门心思,非要攻上去,将敌寇斩杀殆尽,自然是因为这些敌寇身份不一般。 这些天机营卫士的人头,就是他许谦的登天梯! 第972章 至于麾下将士死了多少人,他才不在乎。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场上功成名就,哪有不死人的? “刘庆,本官记着你这些日子的拥趸,本官日后自然不会忘记你。” 刘庆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感恩戴德地行了一礼,然后眼睛流露出一抹奸诈:“大人,应当立刻派人,去王都传达喜报。” 闻言,许谦略有诧异:“是不是早了点?你也看见了,这般天机营卫士难缠得很,面对我数千大军的围攻,坚守至今,恐怕一日半日内是攻不下这青玉山。” 许谦心中暗暗感慨,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天机营卫士这般的硬骨头。 刘庆也明白天机营卫士的战力,之所以让许谦立刻回去邀功,并非是从战场考量。 “大人,此地距离边境实在是太近了,一旦前线将领得知,敌寇已经被逼入绝境,难免会有人趁机前来夺功。况且,陈平已经被收监,万一陈斯大将借机发难,又该如何?只要有了这份功劳傍身,任凭谁也动不了您。” 一听这话,许谦不由动摇了。 那陈斯深得君上倚重,谁也不能保证,陈斯会不会帮陈平报仇雪恨。 况且此地,距离王都足有月余路程,就算是传令兵快马加鞭,最少也需五日才能赶回王都。g 五日之后,敌寇早就被斩尽杀绝了,因此也不算是谎报军情。 想通这些,许谦便不再迟疑,按照刘庆的建议,叫来传令兵,即刻向王都发喜报。 当传令兵离开后,许谦眼神尽是光彩,仿佛自己距离进入王都,又近了一步,看着山上的战况,也不由志得意满起来。 “刘庆,你说还要多久,才能攻破敌军的第一道堡垒?” 刘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最多一个时辰!” “那般敌寇就算战力再强,也做不过一个兵少将寡,死一个少一个。大人麾下尚有七千大军,就算是耗,也能把山上的二百敌寇耗死。” 这话甚是提气! 许谦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时间逐渐流逝,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直到三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黑透,山上的战斗还在持续着。 如果说已经攻到山顶也就罢了,问题是,经过一天的死战,连敌寇的第一道防线都没能攻破。 许谦坐不住了,抓来一个大头兵,怒吼道:“前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打了一天,连第一道防线都没攻破!” 大头兵一脸无辜:“大人,小的哪知道?这事儿您得问前线统帅啊。” 前线统帅?张涛! 第973章 第一线战场上,此时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景象。 张涛手持障刀,站在攻山路线的下方,率领二十个监军,严阵以待,身边倒着十几个士兵的尸体,并非是战死,而是被张涛当场砍杀的逃兵。 一个士兵沿着山坡滚了下来,浑身是血地倒在张涛面前,奄奄一息道:“将......将军,我等难以攻克敌寇防线,天黑山陡,求将军撤退吧。” 张涛眼睛一瞪,直接抽刀砍在那士兵的脖子上,转身冲旁边的士兵低喝道:“动摇军心者,死!” “第六队,给我上!” 一队五百人,前面五队已经打光了,在张涛和监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第六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白天都难以攻打,这黑灯瞎火的,山陡路滑,还没等到达阵地,就已经有两个倒霉蛋失足踩空,从侧面滑了下去,当场摔得粉身碎骨。 士兵们几次提议点燃火把,都被张涛给拒绝了,这大晚上的点燃火把,简直就是活靶子。 张涛觉得自己摸黑攻山的决定,简直太英明了。 这黑夜,不仅对己方造成影响,对山上贼寇的影响同样大! 殊不知,秦风早就看穿了张涛的计划,已经将后方囤积的卫士们,悄无声息地调到了前线。 此时,张涛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二十个卫士的死守,也不是三个堡垒呈掎角之势的六十个卫士,而是......一百二! 这山顶本来就易守难攻,能够踏足的位置极为狭窄,而秦风却占据了有利地形,根本不用担心失足坠崖。shuge.org 如此一来,以多打少的局面,并不是大量士兵围攻秦风,而是秦风麾下卫士们,围攻敌军! 战力悬殊,士气更是相差甚远,再加上以多打少,天机营卫士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卫士们的力气,所以每当张涛调集人马轮替进攻的时候,秦风也会抓住机会,将后方歇息的卫士,与前方轮替。 当第六队先锋军死伤惨重地撤下来,张涛心里终于开始纳闷。 “老子怎么感觉,不是在跟二百人作战,而是......两千人?” “这帮敌寇到底囤积了多少箭矢?又到底有多少力气?眼巴巴打了一天,防线居然仍旧固若金汤?” “谁知道对方死了多少人!” 在张涛的低吼声中,一个从前线撤回来的士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绝望道:“将军......上面黑灯瞎火,根本不知道敌我损失情况。” “不过......第一线堡垒的攻势,自始至终都无比凌厉,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 一听这话,张涛脸色顿时漆黑。 难不成敌寇一个都没死?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对方是天兵天将,面对大军一整天的猛攻,也肯定会出现死伤。一线堡垒之所以攻势凌厉,肯定是有敌寇趁着夜色掩护,不断支援! 就在这时,身旁的副手,感受到周遭士兵虎视眈眈的眼神,小声提醒:“将军,差不多该放弃了,再打下去,恐怕哗变!” 副手这番话,绝不是唬人。 打了一整天,连敌人死了多少都不知道,反倒是自己这边,足足死伤两千五百多人,士气早已经崩溃了,若不是监军在场压阵,攻山大军早就逃下山了。 第974章 再逼着士兵上山送死,天机营卫士死不死不知道,张涛肯定会被愤怒的士兵乱刀砍死。 张涛却满不在乎,没人知道,他为了参加这场剿匪行动,建功立业,暗地里脱了多少关系,又塞了多少银子。 这些大头兵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谁若胆敢阻碍自己建功立业,加官进爵,谁就是自己的死敌! 张涛冷冷瞥了监军一眼:“只此一次,再敢动摇军心,本将军绝不饶你!” 那监军只好灰溜溜地低下头。 第六队攻山失败,张涛毫不迟疑,指着不远处的第七队,低吼道:“给我上!怯战者,就地正法!” 面对张涛下达的死命令,第七队先锋军,没有一个人动弹,就这么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着张涛。 负责第七队的副尉,冲张涛抱了一拳:“将军,今夜无月,漆黑一片,山上地势复杂,决不能再打下去了。就算是要打,也要等到天亮。” 面对副尉的建议,张涛没有半点迟疑,抬起刀就砍了上去。 噗通。 副尉横尸倒地,张涛没有多看一眼,指着众士兵,冷哼道:“老子在凤鸣山上剿匪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老子杀过的山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什么狗屁天机营卫士,老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都给我往上冲,我看谁敢违抗军令!” 众士兵没有理会张涛,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被砍杀的副尉。 副尉的死,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直接把步槊提了起来,嘶吼道:“上也是死,下也是死,老子不活了!” 话音落,老兵便攥着步槊,朝着张涛冲了上去。 尽管下一刻,老兵就被监军乱刀砍死,但是士兵的愤怒已经被带动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朝着张涛扑去。 面对疯了似的士兵,张涛眼睛睁得老大,连忙躲到监军身后,哪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吓得直结巴:“你......你们都疯了!这是叛乱,叛乱!” “我乃是督军大人钦点的先锋统领,你们敢杀我,谁也逃不了!” 士兵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任凭张涛吼破喉咙也于事无补。 监军很快就被愤怒的士兵杀光,张涛则被拖出来,直接被砍断手脚。 歇斯底里的惨叫,回荡在青玉山上空,却引不起半点怜悯。 愤怒的士兵们,用步槊将张涛插起来,举到半空中,犹如示威一般,怒不可遏地朝着山下冲去。 趴在岩壁上的锦衣卫,见状立刻跑回据点禀报。 “公子,敌军哗变,敌将被乱军杀死!” 此时此刻,秦风并不在瞭望塔,而是瘫坐在一号堡垒的岩壁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由于敌军攻势接连不断,卫士们都快力竭了,秦风只能攥着步槊,亲自上阵,足足捅杀了十几个敌军...... 第975章 得知山下敌军哗变,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至少证明今天的战斗告一段落了。 筋疲力尽的秦风,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锦衣卫眼疾手快,生怕秦风摔倒,连忙上前搀扶。 众卫士也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秦风,以为秦风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战场指示。 然而...... 秦风用力向山下眺望,半晌之后长长叹了口气,一脸不爽道:“离得太远,啥也看不清,可恶!” 身旁的锦衣卫疑惑道:“公子,您要看什么?我去帮您打探便是。”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尽是惋惜:“这么难得一见的热闹,当然要亲自看才过瘾,算了,歇着吧。”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秦风哪里是要观察敌情,下达战术指挥,分明就是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打算看热闹咧!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秦风居然还有这种雅兴,众将士不由哭笑不得,一时间严峻肃杀的战场氛围,也逐渐得到缓解。 “公子,就在刚才,咱们还与敌军拼命搏杀,一扭脸,您就看起热闹来了,我是该说您心理承受能力强,还是......没心没肺?” 一个卫士抱着步槊,靠在岩壁上,咧着大嘴,有气无力地调侃起来。 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秦风压根不往心里去,反倒盘腿坐在地上,与众卫士们扯起淡来,毕竟战场已经如此险恶,自然要把握住宝贵的机会,苦中作乐。 秦风扒拉着手指头,煞有其事:“这种情况,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但凡是个主将,也不敢强逼着士兵往上冲,下面哗变乃是必然的结果。” 此言一出,又有一个卫士大笑起来:“公子此言差矣,若是公子让我们送死,我们绝对二话不说!” 秦风白了那卫士一眼:“屁话!都他妈给我好好活着!” 被秦风骂了一嗓子,那卫士揉了揉鼻子,非但没有半点委屈,反倒咧着嘴傻笑起来。 就在这时,宁虎也挤进一号堡垒,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风干马肉,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秦兄,我就纳了闷了,那许谦既然知道放火烧山,步步为营,可见还是有点军事素养的,怎么会犯这种糊涂?居然把手底下士兵逼得哗变了,不可思议。” 秦风耸了耸肩:“许谦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只可惜相较于将士们的死活,他更在乎自己的仕途罢了。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许谦明显是把此次军事行动,当成了自己登堂入室的踏脚石。 “而且我估摸着,最迟后天,最快明天,敌军就会卷土重来,兄弟们趁现在赶紧休息,养精蓄锐,与敌军再战三百回合!” 宁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卫士们的表情,发现众人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神却神采奕奕,在这种绝境下,还能保持这样积极的心态,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秦风的领导能力。 就算宁虎与秦风相识已久,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钦佩。 离开一号堡垒,回到瞭望塔,秦风灌了两口水,吃了几块马肉,往冰凉的岩壁上一躺,就准备歇息了。 第976章 任凭它山外狂风大作,任凭山下骸骨堆砌,鲜血横流,都无法影响秦风的心境。 经过这场绝境死战的历练,秦风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平静。 宁虎坐在瞭望塔围墙上,一边居高临下审视着敌军营地,一边心不在焉地闲扯着:“这场战斗打下来,敌军损失严重,但我军也蒙受了不小损失,两名天机营卫士和六名北溪将士牺牲。” “哪怕是将损失控制到最小,牺牲任何一个有生力量,对我们都是重创。” “至于弟兄们的乐观心态能够持续多久......” 宁虎没有说下去,当着卫士们的面,他极力配合秦风,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嘴脸,但是私下里,悲观情绪也就全都冒出来了。 秦风侧卧在地上,脸对着围墙,一声不吭。 刚才战斗结束,秦风故意忽略了清点人数这个重要环节,打心眼里不想面对生离死别,更不想被一具具尸体,时刻提醒着死亡距离自己有多近。 北境战事有何进展,现在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援军不会来了。 许久之后,秦风才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若真到了弹尽粮绝的那一天,我第一个从悬崖跳下去,给大家做个表率。就算是自尽,也决不能成为北狄的人质,否则......那些为了梁国江山社稷而战死的弟兄们,就白死了!” 听到秦风这番话,宁虎不由苦笑:“跳崖?死无全尸,也忒惨了,要我说,还是上吊好点,至少能落个全尸。shuge.org” 秦风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上吊总得有上吊绳吧?” 宁虎耸了耸肩:“怎么没有?咱们物资储藏点里,还有一堆绳子,够咱们集体上吊了。” 刚才还意志消沉的秦风,身体犹如触电,猛然坐了起来,死死盯着宁虎:“你说什么?咱们手里有绳子?我怎么不知道!” 宁虎哪里料到秦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脸诧异:“之前劫掠平仓县的时候,我见库房里有一堆上好的绳索,觉得日后捆扎些什么,可能会有用,就一并带回来了,和存放箭矢的麻袋扔在一起。” 叶贤忙不迭地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宁虎面前,眼睛瞪得老大:“这些绳子有多长?” 自从被围困在青玉山,宁虎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风反应这么激烈。 虽然不知道秦风怎么了,但宁虎还是低着头回忆了一下:“目测大概有个一百多丈吧。” 确定了绳索的长度,秦风心中狂喜,对着宁虎胸口就是一拳。 “特娘的,你怎么不早说!” “亏我在这傻乎乎,自哀自叹了好几天,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快,快去把绳子带过来!” 一直强压着心中悲观情绪的秦风,顷刻间如获新生,眼神饱含的希望之火,前所未有的强烈,脑海中冒出无数“金蝉脱壳”的计划! 第977章 当宁虎把两麻袋绳索扔在瞭望塔的地上后,秦风已经快要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将绳索全部取出,依靠臂展进行粗略测量,足足忙活了一盏茶时间,秦风才统计出绳索的全部长度,大概有个二百丈左右。 而据秦风所知,青玉山整个高度,也就七十丈左右,算上青玉山的坡度,那么只需要八十丈左右的绳索,就足够爬下山。 而秦风手里一共有二百丈绳索,可供两个人同时下降,想要将二百人全部转移,大概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换言之,中午饭吃完开始转移,夜幕降临之际,所有人就能全部离开青玉山。 得知秦风要借助绳索撤离,宁虎不由眉头紧锁。 “依靠绳索下山不难,但如何离开敌人的封锁圈?况且,就算离开了青玉山,我们恐怕也无法穿过边境线。 “我们已经将青玉山修建得固若金汤,若是死守山顶,兴许还能够撑到援军赶来。若是贸然下山,恐怕会身陷重围,得不偿失。” 宁虎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秦风撤离青玉山的念头,却坚定不可动摇。 “围困青玉山的兵马,只有雄鹰旅才是正规军,但已经被许谦打散,编入了整个大军之中,而青玉山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就算敌军会封锁整座青玉山,巡逻力度肯定也不会大到哪去。 “其次,许谦立功心切,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灭了我们,好回去邀功。可见,围山计划,已经被许谦自动忽略了。 “最后一点,我也没说现在马上就撤离,你急什么?” 经由秦风这番解释,宁虎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地。g 但是一想到,放弃固若金汤的青玉山,选择铤而走险,宁虎的眉头就始终皱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撤离?”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出瞭望塔,背着手,迎着呼啸而来的夜风,神情说不出的自信。 片刻之后,秦风才缓缓开口:“撤下去不难,难的是离开青玉山后,去哪?撤离行动,需要进行周密计划,在决定放弃青玉山之前,我们必须寻找到立足点。往东走,必然要进入邻国,虽然离得近,但风险太大,指不定会被邻国抓住,当成俘虏送给北狄。 “往西走,虽然离得远,但我们只要进入高山国境内,就可以得到庇护。” 听到“高山国”这个地界,宁虎不由眼睛一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山国好像是咱们天机营的贸易伙伴!” 秦风重重一点头,暗叹人算不如天算,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一直当成商业伙伴培养的高山国,会成为救命稻草。 宁虎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只要能进入高山国,既可以得到庇护,又能依靠高山国的隐秘商路,穿过北狄边境封锁线,从鹰冈山路线回到北溪县。但话又说回来了,此地距离高山国,足有两千里,如何能到达高山国,这才是难点!”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让宁虎把所有锦衣卫召集起来。 一共八人,全部傲立于面前。 秦风也不绕弯子,踢了踢面前的绳索,开门见山:“依靠这些绳索,需要多长时间荡下山?” 第978章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最后由锦衣卫临时提拔起来的队长马鸣,开口回答:“一盏茶时间足矣!” 一炷香时间,大概等同于三十分钟。 一盏茶时间,大概相当五分钟。 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锦衣卫而言,别说是青玉山的陡峭坡度,就算是垂直上下,区区八十丈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得到马鸣的肯定答复,秦风心里更加有了底气:“今夜敌军绝不会再进攻,马鸣你带上五个锦衣卫,即刻下山。 “这北狄不比咱们大梁,商业向来不景气,尤其是这鸟不拉屎的南疆偏远地区,商人多是以‘走商’为主。 “你们下了山后,只管在各县之间游荡,只要发现了商队,便劫掠一番,只要马车和衣服。 “若是遇到惜命的人,尽量不要伤其性命,若是遇到不知死活之人,只管尽快解决便是!”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秦风并不弑杀,但为了弟兄们能够活命,也只能出此下策。 随后,秦风看向单独的两名锦衣卫:“你二人下了山后,想办法查一查陈平的关押地点,我料想许谦不会把陈平带上山,否则以陈平的威信,雄鹰旅老兵肯定会想方设法,继续拥趸陈平,到时候许谦可就麻烦了。” 皮肤黝黑,眉心长着一颗痣,犹如二郎神一般的锦衣卫,低声道:“公子是让我们去杀陈平?” 秦风摇了摇头:“不光不能杀他,还要想方设法救他!许谦这个狗贼,已经被功劳蒙蔽了心智,就算手底下的兵都打光了,他还是会依靠督军和知州的官威,继续从各地征调,无穷无尽,没完没了。 “只有陈平能够制衡许谦,到时候,河蚌相争,我等得利! “对了,你们二人莫要轻易出手营救,想办法与雄鹰旅老兵搭上线,对方肯定会乐意提供帮助,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锦衣卫便毫不迟疑,将绳索一端绑在山顶的岩石上,另一端扔下山,沿着绳索向下荡去。 “宁虎,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弟兄们。只要锦衣卫把伪装用的车马衣服劫回来,咱们就可以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过...... “算了!到时候再说,你先去吧。” 望着宁虎兴冲冲跑下去的背影,秦风却暗暗叹了口气。 撤离最好的时机,便是两军短兵相接之时。 当敌军筋疲力竭之际,只知一味撤退,便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但等待撤离时机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死伤,最后到底能够撤走多少人,连秦风自己也说不好。 而且,锦衣卫虽然行事可靠,但这里毕竟是北狄疆域,想要把伪装物资带回来,一时半会肯定办不到。 说白了,剩下的只有等...... 第979章 北溪县,县衙后宅。 听到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李章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什么?!八千搜剿大军,三千雄鹰旅骑兵,围攻青玉山?消息可准确?” 李章的吼声,传遍整个后宅,现场所有人的心,顷刻间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万一千大军,其中还有三千精锐劲旅,围攻秦风,而秦风身边却只有区区二百人,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秦风必死无疑! 可偏偏战场之上,奇迹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冒出一个无比悲伤的念头。 难道说...... 名满天下,一手创建了北溪县的秦风,真要殒命异国他乡?! 感受到众人锐利的目光,纵使是锦衣卫,也不由暗暗紧张,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补充解释。 “回禀世子,此消息千真万确!经过弟兄们不遗余力的查探,事情的经过已经无比清晰。” “秦公子率领轻骑进入北狄境内,便遭遇了雄鹰旅监军,将监军尽数杀绝之后,终于与宁虎汇合,返回途中,却遭北狄夜枭窥见行踪,雄鹰旅与夜枭设下埋伏,将秦公子击溃。” “秦公子逃回青玉山后,青玉山便马上被封锁,同时整个边境东线都被北狄游骑封锁了。” 得知秦风率领北溪轻骑,居然全歼了雄鹰旅监军,众人不由一阵提气,但是转眼又被雄鹰旅和夜枭暗算,众人脸色又紧接着煞白一片。wg 就算是向来沉得住气的沈清辞,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乱,连忙质问:“围困青玉山的大军,可曾发起过进攻?” 锦衣卫脱口而出:“自围山次日起,进攻就从未停止过。”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绝望。 就算秦风用兵如神,身边又尽是精兵强将,但面对五十倍于己方的大军围剿,怕是撑不过一合,就会被击溃。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面对这种绝境,还能全身而退。 沈清辞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度有些恍惚。 毕竟当初是她拍板,放弃救援秦风,如今秦风危亡,她自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当初她能孤注一掷,派出援军,哪怕是九死一生,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哪像现在这般十死无生? 要是秦风出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柳红颜向来有两张面孔,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城府极深,但柳红颜毕竟看着秦风长大,一想到秦风可能客死异乡,便不由眼眶泛红,什么城府稳重,一瞬间就被前所未有的悲痛击垮了。 眼泪顺着柳红颜的眼角滑落,捂着嘴,尽可能不让自己嚎啕大哭出来。 一旁的景千影,死死攥着宝剑,眼神凌厉无比,一字一顿:“我定要让沾染风儿鲜血之人,血债血偿!” 秦程氏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尽管眼神依旧内敛而坚定,但略微有些惨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她身为母亲的痛不欲生。 第980章 “风儿......死了?” 当秦程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已经压抑至极。 锦衣卫摇了摇头,眼神复杂:“青玉山周围敌军太多,周遭又有夜枭活动,属下们实在无法靠近,秦公子是生是死,属下们不敢下定论。只知道,自从攻山的第一天,时至今日,进攻就没有停止过。” 秦程氏思维何其敏锐,马上意识到了锦衣卫这番话的重点,连忙追问:“进攻未停止,也就意味着,风儿率领众卫士,还在抵抗?!” 此言一出,已经近乎绝望的柳红颜,泪眼婆娑的眼睛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锦衣卫摇了摇头,又连忙点了点头:“属下们乃是间谍,专司刺探情报,凡是没有铁证的情报,绝不敢妄下定论。属下职责所在,还请夫人理解。不过,青玉山上还在抵抗,倒是事实。” 既然还在抵抗,也就意味着,秦风极有可能还活着! 秦程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默默拿起鞋底,穿针引线,她坚信秦风肯定会坚持到最后。 沈清辞则猛然站起身,冲李章娇喝道:“立刻向青玉山增派援军,不惜一切代价营救风儿!” 李章心里很清楚,向敌国境内增派援军,绝不是明智之举。 但事已至此,为了救秦风,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必须尝试。 毕竟没有秦风的北溪县,也就不再是北溪县了。 就在李章准备下令,从前线抽调兵马之际,锦衣卫却突然来了一句。 “以青玉山的当下战况而言,显然不必增派援军。” 沈清辞眉头紧锁,语气也是相当的严厉:“何出此言!” 不只是沈清辞,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锦衣卫身上。 锦衣卫连忙回答:“自从敌军开始攻山,便一直被山上的将士们压着打,时至今日,已经损失惨重,根据山上运下来的尸首,以及剥离下来的甲胄判断,敌军恐怕已经战死过半!而且......草草掩埋的尸体中,天机营卫士的数量却极少,至今还不到十人,或许有遗漏,但出入不会太大。” 听到这番解释,现场死一般寂静。 纵使天机营乃是步战巅峰,但以十人的伤亡代价,斩杀敌军近五千人,一比五百的战损?! 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说书先生,也不敢如此吹嘘! 见众人眼神尽是质疑,锦衣卫沉思片刻,再次补充起来:“青玉山主体乃是石头山,地势陡峭,而且越往上,石头占比越大,因此植被稀疏。 “属下远远观瞧过,那青玉山顶似乎有一座瞭望塔,而山腰便是敌军大营。 “敌军似乎吃了大亏,只有白天才会发动攻击,根据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依稀可以判断,敌军似乎连山顶第一道防线都无法攻破。 “另外......攻山伊始,北狄平仓县遭劫掠,县令和守城士兵被屠杀殆尽,且损失了大量粮草和军械箭矢。 “同时,青玉山附近,发现了马骨,肉都被剃光了,更有游荡的散马,皆是我北溪县的战马!” 第981章 锦衣卫这番言论,已经基本证明,青玉山已经修建出要塞,并且囤积了大量物资。 但就算是这样,一比五百的战损,也太夸张了。 柳红颜如梦方醒,脸上的泪痕逐渐被喜悦所取代:“也就是说,风儿不光没事,还杀得敌军人仰马翻?” 锦衣卫一脸严谨:“未有铁证之事,属下不敢武断,唯有敌军损失惨重一事,证据确凿。” 李章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天机营卫士的战力,我是清楚的,除了骑兵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兵种,是天机营卫士的对手。 “但青玉山是一座石头山,天机营卫士就算是占据易守难攻的关口,想要以十人阵亡的代价,换对方五千条命,也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言至于此,已经不必纠结秦风是否还活着。 因为天机营卫士对秦风的忠诚,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既然青玉山还存在这么多天机营卫士,那么秦风肯定安然无恙。 因为就算是死,天机营卫士也会让秦风死在最后面。 李章知道秦风的军事素养,毕竟连陈斯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面对万余大军的重重包围,而且还是位于敌国境内,这种极端绝境之下,非但没有被全歼,反倒杀的敌军损失惨重。 难不成,真如民间传闻的那般,秦风真是武曲星下凡? 就连李章都不敢相信,天底下真有这般韬略无双的将才...... 锦衣卫只说自己知道的,绝不会妄加猜测:“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季,北狄空气更是干冷,但毕竟数千具尸体,必须妥善处理,否则依旧会引发瘟疫。g “故此,敌军每天都会掩埋大量尸体,属下暗中窥探,发现不少尸体,其实......都是残缺不全。 “残缺不全也不准确,应该是成浆糊了,很多尸体都是用麻袋收敛起来,然后一股脑地倾倒进埋尸坑里。 “由此可见,很多敌军,都是被巨石砸死的。 “而且......负责掩埋尸体的敌军,还曾私下议论,说什么邪门怪哉,山里的人明明没有趁手工具,又不是专业开凿山岩的劳工,居然能够开凿囤积大量滚石。 “最可怕的一点,整座青玉山的山头,都被......削了一遍,东西北三向皆是绝壁,只有南向可以进攻。” 这回李章算是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嘴巴已经完全无法合拢。 沈清辞也是震惊至极。 秦风率领区区二百人,既要抵挡上万大军的进攻,又要建造据点,囤积物资,居然还把青玉山三面给削平了?这个秦风,莫不是真有神助?还是说......他自己就是军神下凡? 在场之人,全都是北溪县乃至大梁,最聪明的一拨人。 但他们也无法搞清楚,秦风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柳红颜可不管那么多,只要确定秦风无恙,她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正欲开口庆祝,却听院门处传来一阵嚎哭声。 紧接着小香香和疏风,梨花带雨地跑了进来。 “公子落难了?!” 第982章 “呜呜呜。” 小香香直接扑倒在地,整个人都瘫了,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彻底崩塌了。 她这辈子只为秦风一人活着,若秦风死了,她也绝不苟活于世。 “公子,奴婢这便去陪你。” 小香香绝望一叹,没有半点迟疑,仰起头就往青石板上撞去。 好在景千影反应快,抢先一步把脚塞到了小香香额头处,才使得这傻丫头没有当场香消玉殒。 捡回一条命,小香香却是更加悲痛:“小姐们,夫人,求你们让奴婢下去陪公子。奴婢生来低贱,只是侥幸成了公子的贴身丫鬟,才终于活得像个人。奴婢满心满眼全都是公子,若公子不在了,奴婢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阿侬软语,温柔似水的小丫头,关键时刻性子竟如此刚烈。 沈清辞本想呵斥几句,骂这丫头鲁莽。 但见小香香对秦风如此忠贞,心里也就不由软了下去,冲景千影使了个眼色,将小香香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同时,疏风也瘫跪在地上,虽然没有小香香那般决绝,但眼神也是黯淡无光。 自从秦风撬了景千影的墙角,把疏风强行留在身边,疏风就从一个谨小慎微的丫鬟,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仿佛只要跟在公子身边,就有享不尽的欢声笑语。 在成为公子的贴身丫鬟之前,疏风感觉自己的前半生都白活了。 如今得知公子危亡,疏风心中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明媚,顷刻间乌云密布,总感觉失去了一切乐趣。shuge.org 看着疏风失魂落魄的模样,沈清辞轻叹了口气:“你也起来。” 疏风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脑袋却始终低垂着。 看着这两丫头像是丢了魂一般,沈清辞又欣慰又无奈:“谁告诉你们风儿死了?都给我听好了,风儿活得滋润着呢!” 闻听此言,满脸泪痕的小香香却苦笑一声:“大小姐莫要安慰奴婢......” 为了唤醒小香香,沈清辞故作严厉,轻哼一声:“你这死丫头,本小姐何必安慰你?没错,风儿确实被上万大军围困,又是身处敌境,孤立无援,但那又如何?你们也不想想,风儿是谁!” “能杀风儿者,还打娘胎里修炼呐!”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一眼,想要相信,却又不敢相信,毕竟这种绝境,任谁也难以力挽狂澜。 柳红颜眼角还挂着泪水,不过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悲伤,取而代之的尽是欣喜与骄傲:“呵呵,这天底下哪有群狗围攻猛虎的道理?” “风儿率领二百卫士,已经消灭五千敌军,谁敢强攻,谁就是飞蛾扑火。” 连柳红颜都这么说了,就算是再不可置信,小香香心里其实也信了七八分,毕竟......秦风若真危亡,柳红颜肯定哭得比谁都凶。 小香香懵懵懂懂地看向秦程氏:“夫人,公子他当真无恙?” 秦程氏低头纳着鞋底,把秦风这几年的鞋都做好了,面对小香香的疑问,不由冷笑一声:“该操心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北狄人。” 第983章 三叠关,中军大营,陈斯看着单膝跪地的夜枭,眉头紧锁。 “什么叫无法查探敌军主将?青玉山是我大狄疆域,你夜枭不是号称与梁国黑尉齐名的探子吗?怎么连自己疆域内的敌军都查不清!还有那北溪县,至今无法渗透,所谓夜枭,不过尔尔!” 陈斯还是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 毕竟战事愈发吃紧,而陈斯下了重注的青玉山,居然也是一无所获,真是岂有此理! 夜枭单膝跪地,同样是眉头紧锁:“那青玉山三向皆是绝壁,只有南向可以通往山顶,属下们只是探子,而非天降神兵,如何能够在天机营卫士的眼皮子底下,查清敌军主将身份?” 尽管夜枭与陈斯的地位相差悬殊,但夜枭乃是北狄王的心腹,身份特殊,因此就算当面驳斥陈斯,也不必担心“以下犯上”。 夜枭眼神越发严肃,也不知道是心急如焚,还是委屈而怒:“再说那北溪县,将军可知,为了渗透北溪县,我夜枭已经死了多少人? “那县城,看似是一座孤城,实则固若金汤,莫说守军,即便是里面的百姓,警觉性都极高,一旦遇到陌生人,马上就会通报衙门。 “我们几个兄弟,易容乔装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是一旦进入北溪县,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行踪暴露。 “那......那北溪县......连......连狗都盯着我们!” 见夜枭情绪如此激动,陈斯不由长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急躁的心情,渗透北溪县一事,确实是难为夜枭了。shuge.org 要知道,就连梁国自己的黑尉,都进不去北溪县大门,更何况夜枭? 陈斯语气稍稍缓和:“过去这么多日了,青玉山方面的剿贼行动,有何进展?” 夜枭咬了咬牙,脱口而出:“伤亡过半。” 陈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天机营卫士皆是步战巅峰,神勇无敌,又依托地势死守,能够斩杀百人,已经不易。随着天机营卫士数量越来越少,攻打起来也就越来越容易,照此下去,也就不必再查探敌军主将的身份了......” 夜枭直接打断:“大将军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天机营卫士死伤过半,而是搜剿大军死伤过半。” 听到这话,陈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眼神从震惊转变为愤怒,再从愤怒定格为茫然。 各县城守军调派组成的八千搜剿大军,再加上三千雄鹰旅精锐,围攻区区二百人,哪怕对方是天机营卫士,居然会被干掉五千人? 就算是五千只狗,也足够把天机营卫士咬死了! 陈斯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前线的焦灼战事,以及越发不利的局势,再加上后方传来的噩耗,纵使是陈斯,也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压垮。 当夜枭将青玉山剿贼行动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陈斯。 陈斯捂着额头,靠在书案上,身心俱疲道:“不用查了,青玉山上的主将,肯定是秦风无疑。 “能做出这般壮举之人,除了他秦风,还能有谁? “你拿上本将军的手令,直接去青玉山,把许谦的脑袋砍下来,这份责任,由本将军一力承担。 第984章 “然后委任陈平为督军,再从前线调派三千雄鹰旅骑兵,两千雪狼旅骑兵,共计五千骑,驰援青玉山。 “能活捉秦风最好,若是抓不住活的,即便是尸体,本将军也要亲眼见到。 “只要能除掉秦风这个强敌,对于我北狄,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夜枭刚刚拿着手令离开,前锋统领便冲进大营,脸色不善。 “陈斯!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前线调人?而且还是最精锐的雄鹰和雪狼二旅!” 陈斯已经身心俱疲,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脱口而出:“秦风在我大狄境内。” ...... 三日之后,雄鹰和雪狼二旅,共被调走五千骑。而前线战事之焦灼,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更加惨烈。 原本与车骑将军对峙的先锋大军,已经全部调回,直扑北溪县防线。 陈斯的意图很明确,想要攻破车骑将军的防线,已经难上加难,不如孤注一掷,在秦风身上做文章,而纠缠住北溪兵马,使得其无法驰援秦风,便是重中之重。 北溪兵马本就打得无比艰难,面对突然加入战场的北狄先锋大军,赵玉龙和徐墨不得不两军汇合,共同抵御。 按照原定计划,李郎也应该率领北溪步卒大军,前来汇合才是,但是足足过去了两天,也不见李郎的身影,直到传令兵出现在赵玉龙面前,才得知,李郎已经身陷重围,无法突围。shuge.org 赵玉龙和徐墨稳住防线,已经是捉襟见肘,无法抽调出多余人手前去增援,只能派人向北溪县城内求援。 李章和明王得知此事,半天没吭气。 北溪县的军事潜力,已经快到极限了,连秦风都不救,又哪里有多余的人手去救李郎? 最后还是明王拍板,救援一事,从长计议,希望李郎能够抗住敌军的围攻,杀出一条血路。 距离赵玉龙部,不足三十里的“十里长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由无数自然风化形成的石笋,组成的长亭,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自开战伊始,李郎便率领步卒大军,始终奋战在第一线,犹如钉子一般,将北狄大军牢牢地挡在十里长亭之外。 但也正是因为战线推得太前,导致李郎无法第一时间后撤,此时已经被数倍于己方的大军所包围。 根据参将们数次汇报人数,勉强统计出,身边还有两千到两千五百人左右。 李郎手持一把七尺长的长柄大斧,腰间别着一柄骨朵,身上甲胄已经满是鲜血,作为军中主将,他不得不与敌军短兵相接。 由于敌军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李郎自己都分不清楚,身边到底是友军还是敌军。 李郎一斧头下去,砍在敌军的肩膀上,几乎将敌军整个劈开,身上的甲胄形同虚设,但是将敌军尸体一脚踹开后,李郎脚下却踉跄了几步,险些力竭摔倒。 两天两夜没合眼,始终浴血奋战,实在是太累了...... 第985章 李郎刚稳住身形,又有两个敌军冲了上来,一个手里攥着狼牙棒,另一个提着步槊,而且这二人身上的甲胄,明显比其他敌军厚实许多,已经算得上重甲步兵了。 由于狼牙棒和步槊都拥有极强的破甲能力,面对迎面砸来的狼牙棒,李郎根本不敢抵挡,只能闪身躲避。 好不容易躲过狼牙棒,正准备抄起长柄斧反击,就感觉大腿传来一阵剧痛,竟然被马槊直接扎透,鲜血瞬间将护腿铠甲染红。 而且,敌人的经验极其老道,刺中李郎之后,并没有马上拽回步槊,而是往侧面发力。 李郎失去重心,侧身摔在地上,几乎是下意识挥出长柄斧,将迎面而来的狼牙棒逼退,紧接着挥斧砍向手持步槊的敌人。 可惜长柄斧比步槊短了接近一尺,李郎的攻击,根本够不着对方。 被逼退的敌人,直接撂下狼牙棒,和战友一起拖拽步槊,使得李郎在地上来回打滚,根本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又有一名敌人冲了上来,同样是手持步槊,直奔李郎胸口刺下去。 尽管对方三人,只是三个最普通的‘大头兵’,但身披重甲,手持长武器,结合默契配合,依旧将勇武过人的李郎,按在地上打。 战场之上,只要是短兵相接,任何人都是蚍蜉,随时都会死在乱刀之下。 若不是李郎一直在地上打滚,步槊有失准头,只是刺在了肩膀上,此时李郎已经死了。shuge.org 敌人一击没能刺中要害,收回步槊,再次突刺。 就在这时,一道箭矢飞来,正好射在那人脸上。 还没等对方发出惨叫,从侧面冲来的北溪步卒,便一槊,戳穿了对方的肚子。 而一直拖拽李郎的两个敌人,也立刻被冲过来的北溪步卒乱刀砍死。 “将军!” 一个步卒冲上来,挥刀砍断李郎大腿上的步槊,由于长时间的暴力拖拽,伤口已经严重撕裂,鲜血不断向外喷涌。 李郎脸色煞白,在步卒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身,也不理会血流如注的右腿,盯着面前黑压压的敌人,似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宿命,眼神反倒更加坚定。 “弟兄们,我等已全无退路,若是落在敌军手里,免不了忍受生不如死的刑讯拷问。 “临死之前,再多杀几个! “我大梁儿郎,即便是死,也要让北狄蛮夷胆寒!” 李郎左手搂着步卒脖子,右手攥着长柄斧,单凭左脚站立,眼神饱含慷慨赴死的决绝。 随着一声令下,勉强集结起来的百十号步卒,再一次朝着面前如同汪洋一般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杀!” 震天怒吼响彻云霄,奋力搏杀的李郎,逐渐消失在敌军的重重包围里。 同一时间,青玉山的战火已经烧了足足三天! 那日哗变的士兵,足有三十多人,被许谦就地正法,并且钦点出五百最精锐的士兵,组成监军,逼着余下大军,再次对山顶发起飞蛾扑火般的攻势。 第986章 许谦不敢停,喜报已经传回王都,欺君罔上的罪名,许谦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眼下唯有不惜一切代价剿灭天机营卫士,方有回旋余地。 至于搜剿大军的死伤情况,只需要许谦一张嘴,就可以掩盖。 搜剿大军,深知进退都是一死,死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太憋屈,倒不如搏一搏,若是能斩杀天机营卫士,即可加官进爵。 也正因此,搜剿大军对山顶发起了近乎疯狂的攻势,哪怕死伤惨重,哪怕战损不成正比,攻势却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由于搜剿大军占据人数优势,轮番上阵,使得秦风麾下将士疲于奔命,连续三天三夜的激战,几乎快要拖垮每一个将士,连秦风都快支撑不住了,感觉浑身发虚,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山上囤积的石头和横木已经耗光,箭矢更是消耗惊人,只剩下不到三千支,最令秦风心痛的自然还是将士伤亡。 足足阵亡了四十多人,负伤者更是六十多人!尽管敌军损失更大,保守估计被石头横木砸死,箭矢射死,马槊戳死者,不下三千人! 地形和战力优势,被无限放大,但再大,也弥补不了人数的差距。 再打下去,不出两个时辰,秦风以及麾下将士,就会被全歼。 “坚持住,宁千户?宁虎!你死哪去了?快把油缸搬来!” 不多时,一身是伤,犹如血人一般的宁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身后的八个卫士,抬着两缸火油。 一号堡垒已经失守,二三号堡垒岌岌可危。 秦风当机立断:“放弃第二道防线,所有人全部撤回山顶!” 待十几个卫士,连滚带爬地回到山顶,秦风马上下令,倾倒火油。 两缸油顺着山坡涌了下去,秦风掷出火把,熊熊大火瞬间将南向山坡覆盖,来不及撤退的敌军,直接被烧成火人,惨叫怒吼咒骂,混成一团,犹如人间炼狱。 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秦风却怒目而视,这场旷日持久的绝境大战,已经将秦风的心磨炼成寒铁一般,已经提不起半点怜悯! 这两缸油,本来是留着对付盾兵,只是战况紧急,秦风只能破釜沉舟。 熊熊大火,终于将敌军绵密的攻势击退。 看着撤回山腰的敌军,秦风却没有半点轻松。 如果下一波攻势来临,而且还是盾兵,将再也无法阻挡敌军的步伐。 秦风赌上一切的锦衣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行动受阻,还是被敌军发现,已经被剿灭了。 秦风不是喜欢听天由命的人,但眼下除了等待奇迹发生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山顶已经没了往日的轻松欢笑,所有将士都身心俱疲,一脸麻木地瘫坐在地上。 或是抱着步槊发呆,或是干脆躺在地上,充耳不闻身外事地呼呼大睡。 这种绝境,就算是天机营卫士的士气,也已经到了极限。 秦风默默转身回到瞭望塔,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磨着槊尖,已然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昔日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早已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连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敌人的冷血战将。 第987章 与此同时,山腰的搜剿大营,气氛也异常压抑,整个营地静悄悄的一片,仿佛所有人都失去了精气神一般。 没人记得,自从天机营卫士退守青玉山以来,到底进攻了多少次,又究竟死了多少人。 这场战损不成比例的战斗,已经消磨光了士兵们的所有精气神,从最初的愤怒,转变为绝望,最后变成纯粹的麻木。 而位于营帐里的许谦,同样捂着额头,意志消沉,眼神更是充满绝望与疑惑。 他不明白,山上不过区区二百人罢了,为何自己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攻克? 纵使敌军都是最顶尖的精兵悍将,面对连绵不绝的猛烈攻势,就算是累,也该累死了。 曾拥有必胜把握的许谦,越来越迷茫。 麾下大军,不仅死伤惨重,士气更是已经崩溃,根本无法再形成有效的战斗力,继续强行攻上去,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难道真要继续从各地县城抽调兵源? “大人,这场战斗下来,敌军必然也死伤惨重,山坡上的大火已经熄灭,应当立刻发动攻击,决不能给敌寇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旁的刘庆,作揖进谏。 士兵们的死伤,对于刘庆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只要能杀光山上的敌寇,莫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刘庆也乐见其成。 这些大头兵的贱命,怎能与自己的仕途相提并论? 许谦有些犹豫,若是放弃进攻,敌寇就得以喘息,若是继续进攻,许谦要担心的并非能否攻下敌军,而是会不会发生哗变。shuge.org 毕竟自从攻山以来,哗变的次数,已经越发密集。起初还能依靠监军镇压,但是现在,就连监军也有不少人叛逃了。 就在许谦纠结之际,位于山脚的后方营地,出现了十几道身影。 看守营地的守兵,发现有不速之客靠近,刚要示警,却又打消了念头,只因这些人皆是雄鹰旅老兵。 “你们不在山上剿贼,怎么跑下来了?”守兵一脸疑惑地问道。 雄鹰旅老兵一边靠近,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前线剿贼不利,督军大人命我等前来求助陈将军,传授克敌之策。” 闻言,守兵不由一阵好笑:“大人不是下令,对陈将军严刑拷打吗?怎么突然又变了风向?陈将军恨他都来不及,又岂会伸出援手?” 得知陈平受到非人待遇,几个雄鹰旅老兵,眼神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靠近守兵的同时,直接拔出佩刀,咬牙切齿地砍了过去。 守兵还没反应过来,人头便已落地。随着铜锣掉在地上,剩下的几个守兵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过来抢铜锣,结果雄鹰旅老兵乱槊戳死。 干掉守兵,雄鹰旅老兵当即冲进营帐,却见陈平蜷缩在地上,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捆绑,浑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昔日里立下赫赫战功,傲视群雄的陈平,此时已经精神萎靡,像是一个风烛老人般。 第988章 “将军!” 老兵冲上去,一把扶住陈平,眼神愤怒且悲痛:“狗日的许谦,为了封住将军的嘴,竟然用心如此歹毒!” “将军为了大狄,征战沙场,斩杀敌将无数,竟遭奸臣所害,落得这般下场!可气,可怒!若我大狄奸臣当道,又哪里值得我辈以命守护?” 陈平缓缓回过神,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弟兄们,有气无力道:“你们怎么来了?” 老兵咬了咬牙,也不隐瞒:“北溪县锦衣卫,暗中与我等联络,说将军正在后营受苦,我等便脱离前线大营,如今见到将军如此这般,我等痛心疾首,更是怒火攻心!” 得知弟兄们居然与锦衣卫合作,陈平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道:“那锦衣卫,乃是秦风训练出来的精锐探子,个个身怀绝技,心肠狠辣。与锦衣卫合作,若是被上峰知道,你们皆不可活!” 老兵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锦衣卫虽然是敌人,但总好过许谦那个狗贼!将军,自从您被扣押以来,大军已经损伤七八千人,那许谦却根本不在乎将士们的死活,明知道士气已经崩溃,还是命令监军,强行逼着士兵上去送死。” “我们雄鹰旅弟兄足足三千人,如今死得还剩五百!” “将军,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回去联系其余弟兄,斩了许谦那个狗贼!” 陈平有些犹豫,尽管如今蒙受不白之冤,但毕竟身为陈家子弟,自幼以来便有精忠报国的信念,若临阵倒戈,岂不成了叛贼?即便是死,陈平也不愿意背负叛徒的骂名,令陈家蒙羞。 就在这时,营帐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锦衣卫挑帘进来。 陈平萎靡的眼神,骤然凶狠起来:“弟兄们,与锦衣卫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诸位如还把我当兄弟,便立刻将这锦衣卫斩杀!” 一众老兵面面相觑,若不是锦衣卫暗中联络,他们哪里会知道陈平受的苦,此时却要恩将仇报,自然是下不去手。 面对陈平的厉声怒喝,锦衣卫却满脸轻松:“陈将军,许谦之疯狂,超出你的想象,连你们引以为傲的探子夜枭,许谦都敢杀。陈斯已经派发手令,让你诛杀许谦,夺回兵权,责任由陈斯承担。” “夜枭还未到达青玉山地界,就被许谦安排的人手诱杀。” 说着话,锦衣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羊皮卷,扔到陈平面前:“许谦的人,已经被我干掉,这便是陈斯的手令,是真是假,由你自行评断。” 锦衣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平拿起羊皮卷,只是扫了一眼,便认出陈斯的笔迹。 陈平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无比坚定锐利:“去联络剩余的弟兄,诛杀许谦及其鹰犬!” 雄鹰旅老兵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皆是无比兴奋,纷纷转身而去。 唯有陈平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切,显然都是锦衣卫安排的,而且......陈斯手令中明确提到,青玉山上的主将,乃是北溪秦风! 第989章 秦风...... 这一刻,陈平才终于明白,为何这青玉山久攻不克! 按照夜枭提供的消息,秦风此人,不仅军事造诣极高,还精通机巧技艺。 这也是为什么,山上敌军明明人数稀少,又没有趁手工具,却能开凿出无数滚石,将山顶修筑得固若金汤。 “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秦风......” 陈平深吸了口气,趁着精疲力竭的身躯,缓缓站起身,眼神无比坚定:“秦风,待我夺回兵权之时,便是你的忌日!” 另一边,精疲力尽的秦风,靠在岩壁上,几乎是刚合上眼睛,就听身后的绝壁传来一阵响声。 连忙起身查看,却见锦衣卫沿着岩壁绳索,已经爬了上来。 “公子,陈斯已经知道您身在北狄境内,手令已经发到陈平手中,命令陈平夺回兵权。另外,还从前线抽调回三千雄鹰旅,两千雪狼旅,打算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您。您必须马上撤离青玉山。” 秦风心里很清楚,别说那五千精锐回来,就算是陈平夺回兵权的那一刻,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撤离青玉山。 身心疲惫的秦风,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追问:“伪装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 锦衣卫沉声道:“只劫掠了六辆马车,一百多套衣裳,不足以装备全军。” 闻言,秦风心里五味陈杂,锦衣卫还不知道众将士死伤惨重,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人。 但不管怎么说,天不亡秦风! 撤离时机已到,秦风没有怨天尤人,悲春伤秋,理智得近乎冷血,第一时间下令,所有将士准备撤离。 秦风站在瞭望塔,观察着山腰敌营,时间逐渐流逝,子时将近,山腰传来一阵呼喊声,紧接着火光通明。 意识到陈平的夺权行动已经开始,秦风当机立断:“开始撤退!” 按照计划,宁虎率先下山,率领卫士们在山脚压阵,免得有巡逻敌军突然出现,秦风则殿后。 本来众卫士极力反对,但军令如山倒,不容置疑! 山腰的夺权行动,愈演愈烈,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风一无所知,只知道敌军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众将士已经相继撤下山,虽然已经尽可能多地带走物资,但还剩下不少食物。 看着坚守了将近一个月的山头据点,秦风深吸了口气,将装满食物的布囊背上,不再留恋,顺着绳子一点点荡了下去。 双脚落地的同时,宁虎连忙递上来衣服,乃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素布麻衣。 所有人换好衣裳,将物资和甲胄武器,尽数堆积到马车上,用布盖上,扎成一个个货垛,便马不停蹄地朝着正西方急奔而去。 整个过程,鲜少交谈,所有将士都默契十足。 众人一口气逃出三十多里,直到拂晓,才找了个土坳暂作休整。 与此同时,青玉山搜剿大营,经过一晚上的奋战,许谦的死忠派终于被斩尽杀绝,当陈平冲进营帐之际,许谦和刘庆正蜷缩在角落,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感受到陈平眼神中的熊熊怒火,刘庆吞了下口水,连滚带爬地扑到陈平面前,哀嚎不止: 第990章 “陈将军,小的人微言轻,不过是个传话的,这一切都是许谦搞的鬼,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昔日忠心耿耿的刘庆,居然毫不犹豫地当了叛徒。 许谦又怕又怒,只是死死盯着刘庆,却不敢作声。 陈平一脚将刘庆踢开,眼神冰冷至极:“人微言轻?若非你这厮进献谗言,搬弄是非,马宁怎会被杀?” “放了你?呵呵,这军营里谁都可放,唯独不能放你!来人呐,把这狗东西拖出去,用不着劳烦阎王判官,架起油锅,把这厮烹了,一身烂肉,喂食野兽便是。” 听到这番酷刑,刘庆吓得大小便失禁,哪还有当初的趾高气扬。 “陈将军饶命啊。” “我乃是县丞,朝廷命官,你不可擅自处置我。” “将军!将军......陈平,我日你先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平不理会刘庆的怒骂,余光一瞥,凌厉视线落在许谦身上。 仅仅是眼神一扫,便把许谦吓得浑身颤抖。 “陈......陈平......” 不等许谦把话说完,陈平已经冷冷打断:“你好歹也是个知州,事已至此,又何需多言?给自己留个体面罢!” 说完,陈平挥了挥手:“许谦乃堂堂知州,没有君上圣谕,不可滥用极刑,只管拖出去斩首便是。” 许谦刘庆,以及一众监军党羽,尽数伏诛。w 陈平身披甲胄,走出大营,看着神情茫然的士兵们,沉声道:“许谦刘庆,只顾着争夺功绩,不顾将士死活,已经被军法处置。强攻青玉山的闹剧,到此为止! “所有将士得令,撤下青玉山,自外围驻扎镇守,围而不攻才是上策。待前线精锐赶到,另行商定。” 陈平深深地看了一眼山顶据点,虽然一个人都看不见,但考虑到连番鏖战下来,敌军实在是过于凶悍。 为了安全起见,及时止损,陈平并未发动任何试探性的进攻,只管率领大军撤下青玉山,在周遭开始修建简易营地。 直到第二天正午,浩浩荡荡的精锐骑兵,才终于到达青玉山。 为首的副将,翻身下马,冲陈平一抱拳:“陈将军,许谦与刘庆,可以伏诛?” 陈平保全回礼:“马将军路途劳顿,辛苦了,许谦和刘庆那两个狗贼,已经就地正法。” 马庄生与陈平皆是门将,军衔相同,但由于都是雄鹰旅将领,因此关系极为和睦,素来以兄弟相称。 马庄生看着陈平身上的伤痕,暗暗心疼,不过男人直接,倒也无需多言,当即抬头看向青玉山固若金汤的据点,不由感慨: “上策伐谋,中策于野,下策攻坚。 “这青玉山地势陡峭,唯有南向山坡较缓,却细窄无比,只需少量兵力,就可牢牢守住关卡。 “进攻这种据点,也就是许谦那种蠢货,才能干得出来!” 第991章 马庄生一眼看出,青玉山顶,易守难攻,而且镇守据点的敌军,还是最精锐的天机营卫士。 又有秦风坐镇指挥,别说这些临时调派的三九流县城守军,即便是正规军,想要啃下这块骨头,也得冒着巨大损失。 这种易守难攻的绝境,只需要围困即可,不失一兵一卒,就能拿下,结果却付出了七八千人的损失。这一战,无疑是北狄大军永远都洗不清的污点! 只可惜,许谦刘庆已经伏诛,如若不然,马庄生倒也想砍这两个狗贼几刀泄愤。 “陈将军,你估计山中物资,还能坚持多久?” 陈平若有所思:“敌军战马四散零落,经过统计后,基本断定,秦风将其中三十匹战马,当作军粮,屯入山中。 而以秦风的谋略,自然不会忽略水源问题。 再加上天机营卫士本身的军粮,以及从平仓县劫掠的物资,初步推算,敌军至少还能再坚持二十天,极限乃是一个月。” 马庄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陈斯大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秦风,但搜剿大军已经蒙受无法承受之损失,现在继续进攻,绝非上策。不如以困守为主,待敌军物资耗尽,精疲力尽,士气低迷之际,再决定是否攻山。” 闻听此言,陈平眼睛一亮:“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先留秦风一命,密切与陈斯大将通信,到时候杀与不杀,另行定夺。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在青玉山周围,修筑工事营地,防止秦风派人下来偷袭。 与此同时,距离青玉山以西一百里外的旷野上,秦风已经被巡逻监军截住。 由于没有披甲,再加上敌我人数相差无几,真要打起来,别说全歼敌军,会不会被敌军反杀,都是个未知数。 因此,秦风果断放弃主动攻击的打算,而是黑着脸,显得极为愤怒,扯着嗓子怒吼:“都特娘给老子滚开!我等乃是奉工部之命,前往高山国贸易。尔等可知高山国与北溪天机营早已暗通款曲?若不及时挽回高山国忠心,我大狄西境将寝食难安!” 面对秦风的呵斥,监军首领却不为所动:“休得狂妄!此乃战区重地,你若不识好歹,本将军先斩后奏又何妨!” “既然是奉工部之命,可有凭证?” 秦风从怀里取出伪造的信笺,直接扔到敌将身上:“你自己看便是!” 反正此地距离北狄王都足有几千里,这信笺根本无法证伪,秦风根本不慌。 敌将拿起信笺,装模作样地扫了几眼,眉头一挑:“这是哪位大人签发?” 秦风轻哼一声:“工部侍郎,肖大人!” 对于北狄官员的了解,眼前的监军首领,恐怕还不如秦风。 毕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敌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队:“既然是前往高山国贸易,自然要例行公事,检查货物。” 秦风一挥手,众卫士直接把刀抽了出来。 第992章 秦风厉声怒喝:“检查货物?难道肖大人亲自签发的信笺,还不足以证明?你们该不会是梁国乔装的探子吧!意图扰乱大狄与高山国通信往来!” 监军首领眼睛瞪得老大,毫不退让:“哼!少跟老子来这套,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还嫩点!今日这货物必须检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就在这时,宁虎拎着刀就往监军首领的坐骑上砍:“来硬的?你算老几!有本事就打,谁怕谁?坏了国之大事,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混蛋,能不能担待得起。” 监军首领猛地拉了一把缰绳,宁虎砍空,转身看向秦风:“大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必与这般混蛋浪费口舌?只管让他们上峰来见你便是!” 说到这,宁虎伸手一指监军首领:“你等着,待你上峰来了,不把你砍了,老子跟你姓!” 秦风心里暗暗感叹。 想不到,这只小老虎的演技,如此精湛,连自己都差点被他骗了。 监军首领见秦风等人,如此有底气,再加上宁虎极力要见上峰,报复自己,监军首领心里多少有点发虚。 而且这帮家伙,是朝西走,西边乃是一大片无人区,就算真有歹心,也不可能往死胡同里走。 想通这些,监军首领一咬牙,挥手放行。 秦风率领车队,在一众监军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宁虎这厮,在经过监军首领身边的时候,居然啐了他一口。 监军首领怒目而视,却并未言语。 离开监军的视线范围,秦风便下令,急行军,一头扎进漫漫无尽的荒野里,足足走了三天,也不见地形发生丝毫变化,始终是一望无际的荒凉。 由于携带的水有限,秦风只好一边行进,一边不断派出卫士,四处搜索水源。 到了第五天,车队的饮用水已经全部耗尽,而周遭却越发干涸,别说水源,连点绿草都见不到了。 宁虎有些担忧:“秦兄,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鬼地方可是北狄的无人区,绵延上千里,若没有水源补充,想要穿过这里,恐怕......”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打断:“用你说?这片无人区,我早就让锦衣卫探查过了,再往前一百里,就有一处湖泊。” 秦风不理会叫丧的宁虎,转身冲卫士们大喊道:“都加把劲,前面一百里就有湖泊!” 在秦风望梅止渴般的忽悠下,卫士们再次燃起斗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漫漫无际的荒野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陈平和马庄生,率领亲兵,在青玉山腰处,打量着山顶的据点。 陈平忍不住犯嘀咕:“马将军,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该不会出了岔子吧?” 马庄生心里也有点慌,就算敌军在养精蓄锐,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思来想去,二人决定派一支队伍,试探性地攻打据点。 结果先锋队,长驱直入,一口气爬到山顶瞭望塔,也不见半个鬼影子。同时在后方绝壁处,发现两个烧焦的绳子头。 第993章 陈平和马庄生闻讯,一口气跑到山顶。 看着空空如也的据点,以及岩壁上的两个绳子头,两人已经明白,秦风和剩余的天机营卫士,已经顺着绳子荡下了绝壁。 临走之前,还点燃了绳子,火焰顺着绳子一直往上烧,如此一来,周围巡逻的士兵,根本无法发现秦风已经撤离的迹象。 马庄生眼睛发直,陈斯大将可是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灭了秦风,如今秦风居然来了一手金蝉脱壳,整个战略布局岂不是功亏一篑? 一想到这,马庄生便急火攻心,暗怪自己严重低估了秦风,当初不该优柔寡断,直接冲杀上来便是! “把负责巡山的牙将,给我砍了!”马庄生怒不可遏。 陈平却拦住传令兵,拍了拍马庄生的肩膀,长叹了口气,安慰道:“此事不怪巡山将士,早在你们来之前,秦风就已经跑了。 “你看,这绳子头上都落满了灰尘,证明秦风已经撤离数日光景,这段时间,我们困守的是一座空山......” 当陈平得知,敌军主将乃是秦风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始终悬着,毕竟为了对付秦风,陈斯大将甚至不惜改变前线战略安排,紧急抽调回五千精锐。 面对这种强敌,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钻了空子。 事已至此,懊恼悔恨,毫无意义。 陈平当机立断:“马将军,速速派传令兵通知各部,下发海捕公文,只要秦风还在我大狄境内,便插翅难逃!” 闻言,马庄生眼神一阵黯然:“若真如你所言,秦风已经窜逃数日,现在追捕,还来得及?” 陈平态度坚决:“我主力大军还在梁国境内,边境线便始终在我大狄的掌控内,秦风若想强闯国境,势必会被巡逻骑兵发现,遭受灭顶之灾。 “若往北走,便深入我大狄腹地,秦风不会这么蠢。若往东走,便会冒险进入邻国,邻国乃是我大狄邦属,势必会抓住秦风,送交君上面前邀功。 “所以,秦风只能往西走,而西线却是绵延数千里的疆域,而且还有一千多里的无人区。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被无人区挡住,要么横穿无人区,死路一条!” 听到陈平这番解释,马庄生心里有了底气,不再迟疑,立刻派出大批传令兵,同时向周遭各部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搜捕秦风! 此时秦风已经率领众卫士,深入北狄无人区,为了节省体力,马车上的物资已经全部扔了,就连甲胄也毫不犹豫地丢弃,只留下趁手兵器。 至于拖车的马匹,早已经宰杀,滚烫的鲜血被卫士们饮尽。 望梅止渴式的行军,已经失去作用,秦风和众卫士,只能依靠着意志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漫漫无际的前方走去。 “秦兄,我们到哪了?还有多远才能走出无人区?”宁虎有气无力地问着。 北狄疆域昼夜温差极大,夜间寒气逼人,而白天又酷热难耐,经过数日的暴晒和寒风洗礼,即便是最精锐的天机营卫士,也已经达到极限,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神情颓废。 人类与大自然相比,竟如此渺小。 北狄无人区,无论是对于北狄人,还是生活在梁国北境的人而言,都是家喻户晓的区域。 自从进入无人区,秦风就在默默计算距离。 第994章 按照锦衣卫绘制的地图,无人区的东西跨度大概有一千三百里。 最初,秦风等人能够日行百里,到了后面,每天只能走四十多里。按照时间估算,此时众人应该已经到达无人区的中心地带。 也就是说,只走了一半。 秦风心里很清楚,若是还无法发现水源,众人绝无法活着离开无人区。刚刚逃离青玉山,就在此陷入这等绝境,真叫一个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还有二百里,大家都坚持住!”秦风扯起谎来,连草稿都不打,毕竟这种情况下,一旦失去希望,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宁虎长叹了口气:“昨日就剩二百里,今日怎么还剩二百里?” 见宁虎垂头丧气,秦风抬腿就是一脚,没好气道:“昨日是二百四十里,今日是二百里,有什么不对的?把嘴闭上,少发牢骚,节省体力。” 人在缺水的情况下,最多能活四天,但其实第二天身体就会出现非常严重的生理反应,到了第三天,秦风已经开始出现幻觉,时常听到水声,或是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湖泊,但是到了一看,却发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傍晚,已经有卫士因为缺水而倒下,秦风只能下令,将一直储存起来的尿,全部拿出来,大家分着喝掉。 喝尿,尤其是喝储存了数天的尿,尽管能够续命,但对身体的危害却极大。 靠着这点尿,众人又多撑了两天。 第六天正午,烈日当空,昏昏沉沉的秦风,发现周围的人数,越来越少,便让众人停下步伐,经过一番清点,现场只剩下八十多个人,其余的二十多人,全都掉队了。 秦风只好让众卫士原地休息,自己带着两个情况稍好一些的卫士,折返回去寻找掉队的卫士。 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也只找到三个人,而且其中有两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已经休克。 很显然,掉队的情况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秦风甚至连生气懊恼的力气都没了,几乎是将休克的卫士,连滚带爬地拖回临时营地。 可惜由于无法补充水分,这名休克的卫士,当天晚上便咽了气。 秦风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气,眼神阵阵落寞。 当初在青玉山的时候,每次大战下来,也只有个位数的减员,而此次长途跋涉,光是渴就渴死了二十多人...... 秦风心里憋屈的想死,甚至不止一次冒出放弃的念头。 但是看着身边的八十多个弟兄,回想起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等着他们回家,秦风便咬着牙,再次站起身。 “走......” “趁着晚上水分流失少,继续赶路,等天亮再休息。” “都他妈给我起来。” 第995章 见众卫士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已经丧失了求生意志,秦风从地上捡起步槊,用步槊柄,对着众卫士便是一阵打骂,强逼着众人起身,继续赶路。 秦风拄着步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队伍最后面,防止有人掉队。 可惜,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只走了两三里,就有人倒在地上,无论秦风如何殴打咒骂,都不肯爬起来。 “公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连动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喉咙像是火烧一样,身体虚得不行......” 躺在地上的卫士,眼神已经无比空洞:“你们先走吧,别管我了,我不行了。” 秦风正准备臭骂,却被宁虎打断。 “秦兄,你老实说,还有多远,才能走出无人区?” 宁虎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 这个时候再欺骗,已经毫无意义,秦风只能实话实说:“还有......四百里。” 听到真实距离,众卫士哗啦啦全都倒了下去,顷刻间意志崩溃。 四百里...... 若是搁在平常,对于天机营卫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风吹日晒且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所有卫士的体力都被榨干了,每天的极限行军已经跌到二十里,就这,还要靠秦风非打即骂强逼着。 以卫士们现在的身体,至少要走二十天,才能穿过无人区。g 宁虎躺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苦笑道:“放弃吧,弟兄们一起死在这,也挺好,至少黄泉路上有个伴。” 连宁虎都这么说了,秦风最后一点精气神,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噗通。 秦风瘫跪在地上,看着天空凄凉的月色,不由悲从心来,拼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放声大吼:“朝廷政敌奈我何,北狄大军亦不过是手下败将,而今,天要亡我秦风?!” 秦风死死注视着那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地平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瘫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哪怕是现在,秦风仍旧坚信,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击败自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大自然面前,人再强,仍旧是蝼蚁! 如今,只觉得对不起父母,谢云儿,四位姐姐,两个贴身丫鬟。 还有秦小福......徐墨,赵玉龙,李郎李章。 以及所有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北溪县子民。 “贼老天......这次是我输了。” 就在秦风已经屈服之际,一阵密集急促的马蹄声,却突然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幻觉...... 秦风神情麻木,根本没有理会那由远至近的马蹄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马蹄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密集的马蹄踩踏下,瑟瑟发抖。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秦风已经再也无法提起半点力气,去追求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996章 但是余光一瞥,却发现地面上的砂砾,不断蹦跳着。 这也是幻觉。 秦风缓缓抬起手,在不断蹦跳的砂砾上划拉了一把,但是周围的砂砾,却继续蹦跶,随着马蹄声逼近,就连豆粒大小的石头,都开始抖动起来。 难道不是幻觉?! 秦风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却因为长期缺水,整个口腔与周遭大地一样干涸,哪有半点口水可咽? 当秦风扭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只觉得麻木绝望的心脏,突然焕发生机。 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骑兵,已经近在咫尺! 众卫士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骑兵,纷纷抓起武器,想要起身迎战,却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 北狄骑兵?! 此地乃是北狄与高山国的边境地带,有巡逻骑兵活动,再正常不过了。 但此地......依旧是无人区范围,距离边境,还有四百里,为何这些骑兵会冒险深入无人区? 就在秦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为首的将领,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攥着马槊,用槊尖指着一众卫士,居高临下地低喝道:“尔等是何身份?谁是带头的?” 面对将领的质问,众卫士一声不吭,紧接着,宁虎撑着步槊,缓缓站起身,尽管已经筋疲力竭,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态度却仍旧强硬无比:“你们是什么人?北狄巡逻骑兵?” 见宁虎不答反问,对方将领眼神一厉:“不知死活的东西!此地乃是我等巡逻辖区,还不速速自报家门,否则尔等皆要化作刀下亡魂!” 果然是北狄骑兵! 宁虎咬了咬牙:“我们乃是北狄商队,前往高山国贸易,被困在此地......” 不等宁虎说完,对方将领已经怒喝打断:“放屁!北狄与高山国的传统商路,向来在北线!即便是再蠢,也不可能涉足无人区!我看你们分明是乔装打扮的探子,意图越境!” 话音落,对方将领已经提起马槊,准备下令将这番来路不明之人,先斩后奏。shuge.org 天机营卫士最怕的就是骑兵,巅峰时期尚且难以为战,如此这种情况下,纵使是号称步战巅峰的天机营卫士,也只能面临一边倒的屠杀。 就在对方出手之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你们不是北狄骑兵。” 说话之人,除了秦风,还能是谁。 秦风拄着步槊,死死注视着对方将领:“此地乃是无人区,即便是北狄骑兵,也不会冒险深入。而且......你们的战马,并非北狄马,而是......高原马!你们是高山国骑兵,我说得对也不对?” 此言一出,众卫士决绝目光,瞬间大变。 宁虎也是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高山国骑兵?!” 被秦风点破身份,对方将领挥了挥手,示意部下稍安勿躁,然后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番:“既然看穿我们的身份,你这厮更不可留!” 秦风此时心中已经狂喜,只是太累了,甚至连笑的力气都没了:“我等并非北狄商队,而是自北狄青玉山撤下来的梁国将士,只想借道高山国,返回大梁境内,绝无恶意。” “什么?” 将领愣了一下,眼神中的鄙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将马槊插在地上,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来。 第997章 将领双手扶住秦风肩膀,上下仔细打量。 秦风的面容,经过风吹日晒,虽然早已黝黑粗糙,但双手指骨却依旧纤细,并非常年作战之人的粗狂大手,明显是文人的手。 “你是......秦风?!”将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秦风果断点了点头。 确定了秦风的身份,将领大喜过望,直接一抱拳,激动无比:“末将,高山国护国军二旅门将肖卓,拜见秦千户。” 自报家门的同时,将领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见秦风和众卫士,缺水严重,肖卓第一时间让麾下将士拿出备用水囊,分发给众卫士。 渴了数日的卫士们,像是饥肠辘辘的糙汉子,见到了大姑娘,绝望麻木的眼睛燃起无穷光芒,接过水囊,便大口大口地畅饮起来。 秦风接过肖卓递来的水囊,做了好几个吞咽动作,鼻子阵阵发酸,做梦都想不到,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自己,有一天会对平淡无奇的水,如此渴望。 由于太过激动,秦风的双手甚至都微微颤抖起来。 由于这些水,长时间储存在水囊里,酸涩无比,时间久了,连牲口都不喝。 但对于秦风而言,这些水,却比琼浆玉液都要甘甜不少。随着水分涌入口腔,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汇聚到身体里一样。 一口气将水喝光,恋恋不舍地把水囊还给肖卓,秦风意犹未尽道:“肖将军,还有没有水了?我给你一百两......不,一千两银子,再卖给我一壶。” 沉迷于赚钱的秦风,这一刻终于明白,绝境之下,钱是最没用的东西,为了一口水,秦风甚至愿意千金散尽。 宁虎也好不到哪去,用蛮力把水囊撕开,将里面残留的水滴,一股脑地舔舐干净,然后一双贼眼,不断往对方的战马身上瞄,饥渴难耐的嘴脸,显露无疑。 肖卓满脸赔笑:“秦千户,我们行军至此,路上消耗了不少水,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闻言,秦风虽然有些失望,但紧接着,心里就被疑惑填满。 “肖将军,你们怎么会跑到北狄境内?而且还深入到此处?!”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太不合常理了。 殊不知,肖卓心里也啧啧称奇,根本没料到,自己居然真能找到秦风。 “秦千户,你有所不知,早在你们被围困在青玉山之初,我高山国君就已经收到北溪县方面的消息,乃是秦三小姐,派锦衣卫前来通知。让我等在此地巡逻,防患于未然。 “除了我们之外,这方圆四百里之内,还有三支骑兵,在日夜不停寻找秦千户的下落。” 秦风心里一阵诧异:“什么?!三姐?” 肖卓点了点头,心中暗叹秦三小姐料事如神,眼神不由一阵崇拜:“三小姐捎来的信笺中提到,秦千户被困在青玉山,一旦行踪泄露,北狄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派兵围剿。而秦千户自然也会使劲浑身解数,杀出重围,逃离青玉山。” 第998章 “而梁国与北狄边境被封锁,又要面临北狄的海捕,秦千户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冒险穿过无人区。” 说到这,肖卓心里莫名佩服,毕竟在缺乏万全准备,并且没有带够水的前提下,想要横穿无人区,无异于白日做梦。 秦风虽然也失败了,但是能够横跨九百多里,到达此地,已经堪称奇迹。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秦风身边还有八十多人! 此时,秦风心里五味陈杂,差点哭出来。 “三姐......三姐......” 秦风做梦都想不到,李潇兰居然为自己铺了后路。 一直以来,在秦风心里,李潇兰简直可以用腹黑狠辣来形容,也正因此,四个姐姐中,秦风最怕的就是李潇兰。 可谁又能想到,最后关头救了自己的人,反倒是这位腹黑姐姐? “对了!我明明记得,三姐正在帮助车骑将军巩固防线,她怎么会......” 不等秦风说完,肖卓便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自消息传回北溪县,再由锦衣卫,将消息带给秦三小姐,大概需要两到三天时间。秦三小姐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派锦衣卫奔赴高山国。” 秦风终于明白,李潇兰根本不是料事如神,而是......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估算了一遍,然后不计代价,不计成本的多管齐下,诸多安排中,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秦风感动得稀里哗啦,暗暗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报答三姐。 就在这时,秦风发现,肖卓身后的将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shuge.org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众将士已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秦千户,您简直神了!带着这点人,被围困在青玉山,成功撤下来不说,还一口气逃到这里,距离边境只剩四百里。若是换做别人,恐怕都死八百回了。 “如今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连我们高山国都知道了秦千户的丰功伟绩,哈哈哈,连我们君上都说,秦千户乃是不是出的将才。 “秦千户,此番前往我们高山国,可否多住些时日,让我们开开眼界,您到底是怎么练兵的。 “麾下只有四百人,先灭了北狄雄鹰旅监军,又遭到夜枭的埋伏,带着二百人撤回青玉山,面对上万人的围攻,诛杀敌军八千,还能带着这么多人逃出来,您简直神了!” 别说普通将士,即便连肖卓,看秦风的眼神也阵阵炙热。 北狄所谓的两大传奇将领,其一钟灵直接被秦风干掉了,其二陈斯,也是泥足深陷,处处被秦风压制,再加上今时今日的丰功伟绩。 肖卓暗叹,自己不过是个小小门将,能够有幸见到秦风,这辈子都值了! 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秦风,哪里料到,自己这点破事,居然传得沸沸扬扬。 “怎么......全都知道了?” 肖卓攒着拳头,兴奋无比:“何止是知道?此事,已经在我高山国传得沸沸扬扬,上到文臣武将,下到平民百姓,全都期盼着您,就差夹道欢迎了!” 第999章 从肖卓口中得知,自从陈斯下令调回精锐围剿青玉山,秦风身处敌境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毕竟骑兵传话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十几日传到高山国,并不稀奇。 不过众人对此事的反应,还是出乎了秦风的预料。 毕竟在秦风看来,自己损失了这么多人,险些被渴死在北狄无人区,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怎么到了其他人眼里,自己反倒成了“抗狄英雄”? 不过既然得救了,秦风也就不再纠结,当即在肖卓的帮助下,朝着边境线而去。 对于秦风和众卫士而言,四百里路程,至少要走二十天,无疑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是有了马,情况就不同了,也就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秦风就已经站在了边境界碑旁。 面前连绵不绝的山峦就是高山国疆域,身后一望无垠的荒芜戈壁,则是北狄疆域。 秦风往前迈了一步,跨过边境,看着险象环生,牺牲了无数将士的敌国疆域,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并且暗暗发誓,将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战死异乡的将士们骸骨,带回北溪县厚葬。 一旁的肖卓,命令麾下将士立刻为战马补充草料,进行暂时休整,同时冲秦风提醒道:“秦千户,此地多有北狄巡逻骑兵出没,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前往王都,免得夜长梦多。” 前往高山国暂避锋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但经过深思熟虑,秦风还是婉拒了肖卓的盛情邀请:“肖将军,我等乃是梁国残兵败将,身处异国,纵使有诸多不便。前往高山王都一事就算了,日后有机会,定要携重礼拜见高山国君。g “如今大梁与北狄战火未休,我们应该立刻赶回梁国北境助阵才是。” 说到这,秦风冲肖卓一抱拳,眼神无比真挚:“高山国伸出援手,秦某没齿难忘,请肖将军回去转告贵国军,自此以后,我天机营与高山国不只是贸易合作,更是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凡是贸易商品,皆给高山国让一分利。 “待我等平定国内战事,若北狄意图报复高山国,我秦风将竭尽所能,恳请大梁圣人发兵援助,若其中有变,我北溪县即便是耗尽一兵一卒,也绝不会放任高山盟国于不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卓也就不再强求。 高山国向来贫弱,怕是连大梁或是北狄,百分之一也不如。 如今与天机营结下超越商业的深厚友谊,对于高山国的未来发展,自然是重大利好,想必国君知道此事,也会极为高兴。 一想到困扰高山国数代人的物资匮乏一事,将会得到解决,肖卓就兴奋不已,当即让部下将所有战马,全部送给秦风,同时行军物资也一并赠予,更是派出斥候,引导秦风进入秘密商道。 秘密商道沿着高山国、北狄、大梁三国边境的连绵群山所开辟,而且位于山区西侧,正好远离北狄的视野范围。 秦风率领剩下的八十三名卫士,日夜不停地赶路,只用了两日就进入了梁国境内,又花了一日,到达北境鹰冈山北麓。 只要穿过鹰冈山,北溪县就近在眼前。 但就在最后关头,秦风却不得不下令停下,隐匿于鹰冈山中,只因鹰冈山与北溪县之间的地带,早已经成为惨烈至极的战场,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第1000章 秦风派出身边仅剩的两名锦衣卫离山探查,结果却发现,方圆百里之内,足足汇聚着十几万大军。 鹰冈山一带,几乎全都是北狄兵马,如果现在贸然前往北溪县,势必会被敌军发现,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此前,在北狄境内经历了九死一生都咬牙撑了过来,若是在最后关头被敌军围歼,那也太憋屈了。 秦风只能下令,暂时躲藏在鹰冈山,待时机成熟再想办法返回北溪县。 与此同时,北狄大军已经推到了北溪县城下,将赵玉龙徐墨强行逼回了城里,使得北溪县兵马,彻底从进攻转变为防守。 而北狄兵马也没有攻城的打算,只是在城外十五里处安营扎寨,与北溪县形成对峙之势。 相比之下,车骑将军防线的压力则已经微乎其微,敌军已经连续七天未曾进攻。 起初,李潇兰还以为,敌军会转而进攻骠骑将军部,结果派出锦衣卫查探,却得知,骠骑将军那边的防线,动静也不大。 片刻迷茫后,李潇兰马上冒出一个念头,北狄大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再拖个几天,北狄大军不退也得退,如今对于大梁而言,形势已经一片大好。 同一时间的三叠关大营。 陈斯站在营帐外,看着南方,眼神一阵失神。shuge.org 明明此地距离梁国产粮区,已经近在咫尺,可是大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推进了。 而北溪县兵马虽然被逼回城内,由攻转守,但依旧需要数万大军驻扎镇守,才能打消北溪县出城进攻的念头。 陈斯也想过,转头进攻骠骑将军部,可惜,大军粮草已经几乎耗尽,而且打了这么久,取得的成就却寥寥无几,士气已经无不低迷。 最令陈斯无奈的,还是青玉山方向的噩耗。 面对一万搜剿大军的围攻,五千精锐的驰援,秦风那厮居然......居然逃出生天?! 陈斯花了很久,才勉强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 陈斯心里很清楚,这一战,大狄已经输了,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垂死挣扎,更不是立刻撤回国境,而是尽可能多的挽回余地,日后两国谈判的时候,大狄也好多一些谈判筹码。 而最好的筹码,无疑是边军重镇。 边军重镇,乃是梁国北境最重要的门牙堡垒,但是经过连番恶战,其中守备力量已经极度空虚,若能在最后关头,拿下边军重镇,并且派大军进驻其中,将这堡垒牢牢控制在手中,日后便有了极为可靠的筹码。 已经打定主意的陈斯,却不敢轻举妄动。 第1001章 一旦消息泄露,梁国北境三军,势必不惜一切代价驰援边军重镇。 这最后一战,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且速战速决,不给梁国任何反应的机会。 北溪县、车骑将军防线,都已经形成了对峙之势,只要确保骠骑将军那边不会突然发兵,即可对边军重镇展开攻势。 就在这时,传令兵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梁国骠骑将军大军回防营地,战略意图明显,分明是要和我军展开持久阵地战。” 得到消息,陈斯眼睛一亮。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好!不出我所料,梁国三军已经相互通信,知道我军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故而全线防守,准备把我军拖死。 “殊不知,我等了七天,就是在等这一刻。速速传我命令,北溪和车骑将军两线大军,按兵不动,继续对峙。 “命令西线大军,对骠骑将军防线发起试探性进攻,点到即止。 “除此之外,所有大军立刻向我大狄境内撤退。 “切记,撤退路线为西北方向,给敌军造成,我军撤退的假象。步卒先行,骑兵殿后,所有大军不得脱节!” 随后,陈斯果断下令拔营,亲自前往边军重镇督战。 就在这时,从前线赶回来的先锋大统领,一把拽住陈斯,眼神充满质疑:“进攻边军重镇,乃是险招!梁国边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那座城池仍旧固若金汤,即便是孤注一掷,一时半会也无法攻克,一旦梁国三军闻讯,必定发兵驰援!” 开战之初,前锋大统领对陈斯极为器重,几乎所有战略安排,都令行禁止。 但随着大战开打,大军处境越发艰难,而且陈斯屡次在秦风手里吃了亏,以至于前锋大统领开始质疑陈斯的实力。 如今,突然要再次进攻边军这块硬骨头,前锋大统领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陈斯也知道,自己让大统领失望了。 但眼下,也只能依靠着‘督战特使’的身份,强行将大统领压回去。 陈斯坚信,进攻边军,乃是大狄最后的机会。而且秦风那厮,现在还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对于境内战事一无所知,只要秦风不在,就没人能够看穿陈斯的计划。 就在陈斯率领大军,佯装撤退,实则向边军重镇推进之际,消息也在梁国北境传开了。 车骑将军兴奋地直拍桌子。 “哈哈哈,狗日的北狄蛮夷,终于撑不住了,太好了!经过这连番鏖战,我大梁终于笑到了最后,经此一战,北狄蛮夷便知道我大梁男儿的厉害!” 在场的副将们,也兴奋得脸色通红。 毕竟这场旷日持久,惨烈异常的国战,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李潇兰并未加入这场狂欢,而是默默走出衙门,来到城门楼子,看着远方按兵不动的敌军,不禁暗暗琢磨起来。 “如今三线都已经形成对峙之势,北境三军固守防线,而敌军则已经再无进攻之力,此时对峙,只不过是为了后方大军能够顺利撤退,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可是......此次敌军主将,毕竟是陈斯。” 李潇兰不相信陈斯会老老实实的撤军,可是又是在想不出,陈斯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第1002章 许久之后,李潇兰长叹了口气:“但愿是我多虑了。” 同一时间,锦衣卫也把消息带到了鹰冈山。 正蹲在地上玩蚂蚁的秦风,得知北狄大军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撤退,身体犹如触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打了这么久,北狄终于扛不住了。 国战结束在即,秦风怎能不喜? “弟兄们,咱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对于天机营卫士而言,无疑是这世间最美妙的词汇,从大战之初,他们就被派出北溪县,深入敌境作战,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和危险。 如果不是秦风不顾危险,强行来救,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死光了。 “回家......终于要回家了。” “太好了!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即便是天机营卫士,对这场战争也已经深恶痛绝,只盼着尽快结束,回家与妻儿重逢。 一想到与家人团聚,秦风也难掩心中兴奋,连忙冲锦衣卫问道:“敌军撤走多少人了?” 锦衣卫连忙回答:“三叠关已经拔营,主将陈斯率领六万大军,有序后撤,步卒先行,骑兵殿后。而北境三大防线,依旧是对峙之势,尚有五万大军留守。” 闻言,宁虎不由咧嘴大笑起来:“没错了,这回北狄蛮夷真的要撤退了。三线作战部队防守,主力大军后撤,等主力穿过边境线后,剩下的三线作战部队才会掩护着交替撤退。shuge.org” 宁虎的判断,合情合理。 但是秦风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这种撤退安排,并无怪异之处,但为何撤退的主力,要由步卒开路,骑兵殿后?要知道,此时主力大军的后方,还有五万作战部队,根本不用担心追杀,如此一来,让骑兵殿后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由骑兵开路,先把前方可能出现的阻碍扫荡干净,开辟出撤退路线,后方部队有序撤退,才是最合理的选择。陈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见秦风一直自言自语,嘀咕个不停。 宁虎不由嘲笑起来:“秦兄,这眼看着国战都结束了,你还紧张个什么劲儿?大局已定,就算是陈斯,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等咱们回了北溪县,就可以开始研究,让北狄割地赔款的事宜了。” 听到‘割地赔款’这四个字,秦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懒得理会宁虎,连忙冲锦衣卫质问:“敌军撤退路线,可是正北?” 锦衣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乃是西北。” 秦风一拍大腿:“坏了,边军重镇有难!”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卫士们,再次紧张起来,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在秦风身上。 宁虎脸上笑容尽失:“不会吧?眼看着这场战争都结束了,难道陈斯还会再出幺蛾子?” 秦风眼神坚定:“这一次,陈斯不是为了进犯我大梁疆土,而是为了战后,争取谈判筹码!” 第1003章 梁国北境面积很大,东西横跨两千多里,但西线群山起伏,东线又有三个邻国接壤,势力错综复杂,因此作战区本身并不大,任何消息都可以在一天之内,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陈斯之所以派骑兵殿后,就是为了让大军可以同时到达边军重镇,立刻发动孤注一掷的进攻,争取在北境三军做出反应之前,拿下边军重镇,为日后两国谈判争取筹码。 边军重镇,绝不可失! 否则这场旷日持久,付出无数人力财力物力的大战,将彻底失去最初的意义。 “弟兄们,鹰冈山距离边军重镇很近,只要我们北上穿过山区,重镇就近在眼前。 “但我们距离北溪县更近,趁着陈斯大军剑指边军,我们便可撤回北溪县与家人团聚。 “你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没有理由再要求你们去送死。 “任何想要回北溪县与家人团聚者,举手示意,我绝不阻拦,就算是回家的弟兄们,依旧享有英雄待遇。愿意随我前往边军重镇者,我也敬你们是条汉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无论去不去边军重镇驻防,这场战争都会很快结束。 一边是与家人团聚,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边是重新奔赴惨烈战场,前途未卜。 只要不是昏了头,所有人都知道怎么选,但是在场众卫士,却没有一人举手,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发生半点波澜。shuge.org 经历了青玉山的死里逃生,众卫士与秦风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无论他们理不理解驻守边军重镇一事,都不重要。 他们只知道,秦风不顾危险,不惜一切代价前往青玉山营救自己,而自己也势必会跟随秦风刀山火海,勇往无前。 “公子,我们的命,早就是你的了,您只管下达命令便是!” “说得没错,若不是公子驰援,我等早就死在异国他乡了,我们的命都是公子救回来的,公子只管拿着去用便是!” “生又何妨,死亦何惧?我们二百多弟兄,埋骨他乡,我们就算是战死,也不过是和弟兄们团聚罢了,差不到哪去。” 宁虎攥着拳头,揉了揉鼻子,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辈子能有这些兄弟,死都值了。秦兄,你就别犹豫了,赶紧下令吧!” 秦风阵阵动容。 宁虎说得没错,人生能有这些弟兄,夫复何求? 男人之间无需要太多的言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秦风不再迟疑,当即下令:“弟兄们,我向你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战。待北狄大军灰溜溜地逃走,便是我等回家之时。所有将士听令,目标边军重镇,出发!” 一声令下,秦风带着剩下的八十三个卫士,朝着边军重镇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到三个时辰,秦风就横跨鹰冈山,冲出山区,边军重镇已经近在眼前。 当秦风进入城池之际,前将军亲自前来迎接。 “秦千户,你回来了!” 第1004章 前将军眼睛尽是不可置信,一把抓住秦风的双手,显得无比激动。 早在陈斯调遣精锐,奔赴青玉山围剿之际,前将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秦风被困在了北狄境内。 尽管前将军不愿承认,但现实往往极为残酷,秦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出敌军的重重围困。 但此时,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秦风,前将军心中尽是震惊,简直如同奇迹一般。 在场的边军将士,也无不眼神炙热,兴奋无比地注视着秦风。 现在可不是商业互吹的时候,秦风不敢迟疑,直奔主题:“将军,速速安排防守,陈斯贼心不死,意图进攻边军重镇!” 此言一出,现场的欢声笑语顷刻间戛然而止。 众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气氛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前将军眉头紧锁:“北狄大军巅峰时期,尚且攻不下我麾下驻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怎敢再攻?” 不只是前将军,边军众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觉得匪夷所思。 那陈斯肯定是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愚蠢决定。 秦风神情严峻,沉声解释:“北狄确实支撑不住了,已经开始着手撤军,而攻打边军重镇,只不过是捎带着手的放手一搏。若是攻下来,将来两国谈判,北狄就有了重要筹码。若是攻不下来,也可继续撤回国境,并不影响整体局势。” “所以我料想,敌军此战,必定又快又猛,长则两天,短则一天内就会分出胜负。g” 听到这番解释,前将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若不是秦风及时赶来,点破了陈斯的阴谋,恐怕就算是兵临城下,前将军都不会相信,北狄大军还敢攻坚。 前将军不再迟疑,连忙下令,所有边军回守岗位,与敌军决一死战。 此时,边军重镇经过休养生息,再加上各地的调派补充,人数已经恢复到了四千人,依托重镇城防,提前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和陈斯大军掰掰手腕。至于谁能笑到最后,现在还尚未可知。 北狄大军速度很快,秦风进入边军重镇不到半天时间,斥候就已经前来汇报,北狄大军距离边军重镇,已经不足二十里! 边军四千守军,再加上秦风麾下的八十三卫士,全部涌上墙头,身边的箭矢和巨石滚木,堆积如山,所有人严阵以待。 而另一边,陈斯麾下的六万大军,还在慢悠悠地向边军重镇靠近,尽可能伪装出一副撤退的败军姿态,使得边军放松警惕。 当大军距离边军重镇只有十里远的时候,陈斯突然下令,六万大军调转方向,朝着边军重镇直扑而来。 三千先锋大军,还未冲到城下,就听上方传来一声怒喝。 “射!”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八十三名卫士,包括墙头上的两千步弓手,对着突袭而来的敌军便是一轮齐射。 毫无防备的敌军,瞬间被密集的箭雨射倒一大片,殒命者不知凡几! 第1005章 第一轮箭雨过后,秦风立刻举起手中障刀,用力挥舞起来,位于城墙下方的两千将士,举起重石步弓,对着斜上方的天空射出。 两千支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准确无误地落入敌军阵型之中。 城下箭雨的抛射结束,城墙上的步弓手,已经再次张开弓臂,立刻又是一轮齐射。 面对四千将士的交替齐射,敌军的三千先锋,还没有冲到城墙下,就已经死伤惨重,不得不撤退。结果撤退途中,又被箭雨留下数百具尸体。 先锋军的任务,便是冲到城墙下方,利用手头工具,修建简单工事,为后续部队开入战场,争取机会。 结果先锋军连城墙都没碰到,就被层层叠叠的箭雨压了回去。 正在组织大军进攻的陈斯,得知先锋军惨败,不由眉头紧锁:“梁国边军早有防备?!怎么可能!梁国前将军,身边谋士早已经死光了,单凭那个武夫,不可能看穿本将军的计划,北溪县良臣虽多,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穿计划,并且通知边军加固防守。” 梁国边军可以依靠箭矢,强行把三千先锋军打退,可见,对方绝不是仓促迎战,而是早有准备! 陈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顾不上太多了,既然已经开打,就必须打出个结果。 陈斯当即下令:“不分先后主次,所有大军,对边军重镇发动总攻,我麾下六万大军,就算是压,也能把边军压死!”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边军重镇袭来。 看着黑压压,数不清的敌军,城墙上的边军虽然都是百战老兵,但心里也不由阵阵发慌,毕竟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难不成,佯装撤退的敌军,全都压了过来?六万人?” “四千对阵六万,这还打个锤子?” “就算是依靠城池死守,人数相差如此悬殊,恐怕也打不过......” 就在众将士有些怯战之际,前将军的吼声响彻城墙。 “慌什么,区区六万兵马而已,何足挂齿?” “尔等难道忘了,秦千户率领四百人,深入北狄境内,杀了个来回,在青玉山诛杀敌军七八千人,还带着八十三名卫士,成功逃回国境。” “秦千户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尚且全身而退,此时敌军不过是我等十倍罢了,我等又有城池坚守,何惧之?” 听到前将军这番动员,边军将士心中的慌乱,瞬间荡然无存。 纷纷朝着秦风投向钦佩眼神。 “说得没错,区区十倍敌军,何惧之!想要攻克我边军重镇,做梦!” “自大梁建国以来,我边军便如门牙一般,矗立在边境线上,经历数代人上百年的攻伐,依旧屹立不倒。那陈斯想要一举拿下我边军重镇,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秦千户坐镇,区区陈斯,不足挂齿。” 众将士逐渐斗志高昂,面对黑压压的大军,眼神越发坚定。 当敌军距离城池,不足二百步的时候。 前将军立刻下令,所有重石步弓,对敌军进行抛射,一轮轮箭雨,在空中划出弧形,不断射入密密麻麻的敌军大阵之中。 两军甚至连面都不见,就有无数敌军死在‘盲射’的箭雨之下。 第1006章 当敌军距离城墙只剩一百步之际,位于城墙上的秦风也立刻下令,两千步弓手居高临下,对着冲来的敌军进行俯射。 敌军距离不足五十步,秦风的吼声也随之响起。 “所有将士得令,自由射击,以最快的速度,把身旁囤积的箭矢,全都给射出去!” “别特娘的瞄准了,闭着眼睛往外射便是!” 步弓手疯了似的朝着下方密集的敌军,进行射击,一箭接着一箭。 位于城下的前将军,则率领两千重石步弓手,撂下弓箭,拿着盾牌步槊障刀,转变为步卒,纷纷冲上城墙,一边掩护步弓手射击,一边防止敌军依靠云梯和绳索爬上来。 面对守军的疯狂反击,敌军却没有任何退怯。 由上百个盾兵组成的盾墙,保护着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将士,抬着由梁木做成的简易冲城木,对着城门一次次撞击着。 城门内的将士,将一根根木桩,抵在门后,尽可能地加固着城门。 传令兵不断跑回陈斯面前通报。 “将军,敌军死战不降,城墙与城门进展缓慢。” 自开战以来,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光是撤下来的伤员,就足有五千多人。尽管不断有将士,悍不畏死地冲上城墙,与敌军近身肉搏。 但镇守重镇的边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 近身肉搏,反倒是北狄这边吃亏。 陈斯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边军的准备和士气,都已经超出了陈斯的预料。 很显然,除非把边军打光,否则绝不可能攻下重镇。 陈斯别无选择,只能咬牙下令:“不准退,继续进攻!” 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随着守军的不断阵亡,城墙上方开始出现了缺口,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城墙。 光是秦风周围的敌军,就有成百上千之多,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守护在秦风身边,死守城门楼子,与敌军展开惨烈的肉搏战。 秦风也没有闲着,身披重甲,手持不说,直接从主将化身为步卒,与敌军进行惨烈的交换搏杀。 经历了一系列战火的洗礼,秦风早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了,而是化身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 滚烫的鲜血不断泼洒在脸上,一条条人命在眼前流逝,秦风的眼神却没有半点涟漪。 只是麻木冰冷的不断刺出步槊,将那些身披轻甲的敌军,戳得浑身窟窿。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但各处燃烧的熊熊火焰,却将夜空照得宛如白昼。 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严重地考验着秦风的承受极限。 八十三名卫士,已经只剩下六十名。 秦风刚想喘口气,一根步戈就迎面凿了过来,秦风扭头躲闪,步戈却凿在秦风的胸口上,护心镜被直接凿穿,冰凉尖锐的戈尖直接没入秦风的血肉。 第1007章 秦风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由于步槊太长,不便于近身缠斗,秦风果断撂下步槊,身体往前一扑,依靠着自身体重和重甲的分量,直接将敌军压在身下,一拳拳砸在敌军的脸上。鲜血不断喷溅,秦风却像是被激发了兽性一般,不断地挥动着拳头。 直到宁虎一把将秦风拽起来,秦风这才发现,敌军的整张脸都被自己捶瘪了,早已经咽气。 秦风将镶嵌在胸口上的步戈撤下,戈尖一指长的位置被鲜血染红。 若不是身披重甲,这一戈下来,已经把秦风的整个胸口凿开了,即便如此,面对破甲能力惊人的步戈,重甲也不能完全保护秦风。 鲜血不断顺着伤口流出,秦风却毫不理会,抄起步戈,反手凿在敌军的天灵盖上。结果用力过猛,步戈居然卡在敌人的脑袋里,根本拔不出来。 秦风只好将敌军连人带戈推开,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盾牌,先是砸在敌军的脸上,然后反手又拍在另一个敌军的肩膀上。 自古以来,盾牌都不只是单纯的防具,盾击的杀伤力,已经堪比钝器。 就在秦风浴血奋战之际,脚底下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轰隆! 城门破了! 不好! 秦风一边挥舞着盾牌,抵挡城墙上涌来的敌军,一边冲宁虎大吼:“快!快驰援城门!” 宁虎也听见了城门被撞破的声音,连忙带着十个卫士,冲进城门楼子里。 城门楼子的地板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窟窿,下方就是城门洞。宁虎将堆积在窟窿旁边的大缸,全部推翻,火油倾泻而下,紧接着将火把扔下去,熊熊大火瞬间燃起。猛烈的火舌,顺着窟窿窜了上来。shuge.org 宁虎赶紧带着卫士撤出城门楼子,好在城门楼子都是石头建造的,否则燃起的熊熊大火,势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由于宁虎带人不断往下投掷滚木,变相地增加燃料,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熄灭。 整个城门,如同灶炉一般炙热,敌军悍不畏死地冲进城门洞,却又马上遭到守军的箭矢射击,马槊戳刺抵挡。整个城门洞的争夺战,变得异常惨烈血腥。随着城门洞子的温度降低,敌军踩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进攻,宁虎又马上带领卫士,返回城门楼子,顺着窟窿不断往下投掷石头,或是直接用马槊,从上而下戳刺。 面对从上方和正前方的反抗,敌军死伤惨重,但却始终没有放弃对城门的争夺。 与此同时,城墙上早已经混作一团,分不清敌友。 前将军率领亲兵,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在城门楼子与秦风汇合。 “秦千户,挡不住了,快随我撤入内城防守!” 秦风抱着盾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重甲,坑坑洼洼,有钝器敲出来的凹槽,也有破甲武器撕出来的巨大豁口。甲胄内的伤势,更是数不胜数。 光是流血,就几乎榨干了秦风的所有力气。 但是面对前将军的撤退命令,秦风却坚决不从。 “不能撤!死守城墙,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回撤内城,等同于敌军占领了边军重镇,届时敌军只要慢慢围困消耗我们即可,而外城则会被重新修缮起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一旦撤回内城,绝对没有抢夺外城的实力!必须将敌军挡在城墙以外!” 前将军死死注视着秦风,良久之后,才挥手下令:“你们都听见了,死守城墙!” 第1008章 此时此刻,整个边军重镇的所有守军,加在一起还不到八百人,每十几个边军,便组成一个小队,肩并肩地守着自己的阵地,与不断冲上城墙的敌军死战。 城门楼子的防守压力最大,一边要抵御敌军的冲杀,箭矢的偷袭,还要协同下方将士,保护城门。秦风麾下还剩四十多名卫士,前将军麾下二十多个亲兵,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十人! 而敌军,仍旧是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所有人都知道,继续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除非有奇迹发生。 殊不知,城外督战的陈斯,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已经是子时了,还没有攻下边军重镇,梁国将士本弱,为何会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战斗意志?” 就在这时,传令兵匆匆而来。 “将军,不好了,北溪县方面再次发兵进攻,车骑和骠骑两线,也已经蠢蠢欲动。” 不出陈斯所料,边军重镇距离其他三方大军实在是太近了,攻城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三军开始驰援。 就在陈斯纠结,是否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 又有一名传令兵跑了回来:“将军,镇守边军重镇的主将,共有两人,其一是两国前将军,其二乃是秦风。g 秦风率领天机营卫士,死守城门楼子,争夺城门的我军,死伤惨重。” 听到“秦风”这个名字,陈斯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闷得喘不过气。 秦风...... 为何是秦风?总是秦风...... 本该逃亡高山国避难的秦风,为何会出现在边军重镇?即便是他回到梁国,也应该第一时间返回北溪县才是,为何还要再次冒险? 陈斯越了解秦风,越是看不懂这个人。 明明号称梁国京都第一纨绔,明明在梁国子弟圈子里臭名昭著,明明政敌无数......就连梁帝都在猜忌他,为何还要誓死守卫梁国疆域?! 陈斯猛然攥紧拳头,松开,又攥紧。 眼神愤怒,仇恨,坚决,但渐渐地,却朝着无奈,甚至迷茫演变。 继续打下去,或许能够攻下边军重镇,斩杀秦风这个心腹大患,但......北狄也要面临惨重伤亡。 而且梁国北境三军已经开始发兵,到时候,北狄大军会再次被战争的泥潭纠缠住。 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打下去,还是趁最后机会,立刻撤退,尽可能为大狄保存有生力量。 向来决绝果断的陈斯,这一次犹豫了。 他望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边军重镇,不由苦笑一声:“秦风,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 “全军!撤退......” 第1009章 陈斯的退兵决定,在北狄军方决策层,并未引起丝毫波澜,自然也不会有半点阻力,所有人都受够了这场漫长且惨烈的战争。 况且每次进攻边军重镇,都要面临巨大的伤亡,至今为止,连边军重镇的城墙都没有攻破,没人知道,城内还有多少守军。 如潮水般的敌军,自边军重镇撤下,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朝着正北方而去。 秦风瘫坐在地上,背靠箭垛,望着远去的敌军,随着紧绷的精神逐渐松弛,浑身上下积攒的力气也在一瞬间被卸掉。 此时,秦风甚至连动下手指都困难,缓缓合上眼睛,长舒了口气。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没有人能承受的了,包括秦风。 边军重镇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任何欢呼声,上到前将军,下到普通士卒,全都四仰八叉地瘫在城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习习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飘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众人眼神有着大战结束的如释重负,但更多的却是悲伤。 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血洒疆场,熟识的伙伴,阴阳两隔。 或许账面上,梁国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对于奋战于第一线的将士来说,却没有赢家。g 大家都失去了太多太多......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秦风,一点点将身上厚重的甲胄卸下,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 或许这些伤口都不深,也不致命,但密集的伤痕,还是让秦风有些头皮发麻。 战场之上,没有谁能够常胜不败。 对于任何人来说,想要在战场上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开战。 宁虎受的伤少一些,但却耗光了所有力气,倒在秦风身旁,已经呼呼大睡了过去。 前将军清点了一下人数。 整个边军重镇,所有还活着的将士,包括重伤员,只剩下了四百九十五人。 这一夜,所有人都在城墙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沉重的踩踏声,就将秦风惊醒。 起身时,发现宁虎等人早就醒了。 “怎么不叫我?”秦风揉着脑袋,晃晃悠悠的爬起身,语气有些责怪。 宁虎仰头一笑:“见你睡得熟,想着让你多睡会,就没叫你。” “秦兄,你看城外。” 秦风趴在箭垛上往外瞄了一眼,后背不由渗出一层冷汗。 北狄雄鹰旅和雪狼旅的精锐骑兵,正结着密集队形,位于城外不足三里远的地方。 难道......战争还没结束? 等秦风仔细一看,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第1010章 北狄劲旅骑兵,只是借道从此地经过,队伍正缓缓向北而去。 很显然,北狄的其他作战部队,也开始相继撤出国境了。 这支部队,应该是主攻骠骑将军防线的兵马。 战斗部队撤离,才意味着这场战争彻底结束。 ...... 京都,超会大殿,文武大臣正在商讨后勤诸事。 就在这时,兵部主簿手持军报,匆匆跑了进来。 “启禀圣人,大喜!” 在众人的注视下,兵部主簿双膝跪地,展开手中军报,大声诵读起来。 “车骑将军亲笔签发军报,历经两个月的大战,以北狄全线溃败,我军获胜告终。在北境诸位将领的浴血奋战之下,北境未损失一城一地。 “敌主将陈斯,率领麾下残军,已经撤出国境,安插在边境的探子,跟踪监视,敌军并非诈降,大军回境后,便分散调回,由各地县城予以粮草支援。” 就在刚才,梁帝和众大臣,还在为北境连绵不绝的战事犯愁。 生怕北境兵马挡不住陈斯大军的步伐,结果此时,却得知,大战已经结束了。 此时军报传回,按照时间推算,早在四日之前,北狄就已经撤退。 整个朝会大殿,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太好了!自我大梁建国以来,虽与北狄交手甚多,但输多赢少,如今双方孤注一掷,能够将北狄击退,足以扬我大梁国威!” “北境诸位将士,辛苦了!” “那般北狄蛮夷,这回知道我大梁的厉害了,呵呵,要我说,不如立刻发兵,乘胜追击,夺占北狄疆土城池!” “大人们,我大梁虽击溃北狄,但也不可被喜悦冲昏头脑。经过连番恶战,想必北境将士已经无比疲乏,应当让将士们喘口气。” 就在诸位大臣激烈议论之际,梁帝心中也是暗暗惊喜。 没人知道,梁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北境防线被攻破,中原帝党就会第一时间挥师北上,与敌军进行决死一战。 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即便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梁帝,此时也不由面色红润,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意。 “好样的!秦风果然不辱圣命!” 听到梁帝这声感慨,秦天虎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众主战派和桃林党大臣,也不禁兴奋得面色潮红。 经此一战,秦风在军方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他们这些朝中大臣,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秦大人,恭喜啊!” “哈哈哈,秦家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当初秦大人戎边时,就曾对猖狂的北狄蛮夷迎头痛击,如今秦风更是全面击退北狄,扬我大梁国威。大梁有秦氏,真乃幸甚也!” “不一样!自我大梁建国以来,何曾取得过这般胜利?每次大战,都是依靠城邦坚固,与敌军死耗,待敌军劫掠完了,盆满钵满地撤出国境,战事才作罢。而如今,秦千户可是率领众将士,直接将北狄大军杀出去了,此乃绝世之功!” “不错!能与秦千户比肩者,唯有开国元勋!” 诸位大臣,不遗余力地向秦天虎道喜。 秦天虎一一应付,同时不断观察着梁帝的反应,却见梁帝始终眉眼带笑,秦天虎也就暗暗松了口气。 梁帝虽然不喜欢这些桃林党羽的言辞,但如今国战大胜,这么高兴的日子,梁帝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011章 第534章喜报回 林太保同样满脸笑意,哪怕心里已经极度阴暗,却也只能口是心非地随众大臣庆祝这盛况。 哪怕在朝堂上斗得再狠,在国仇家恨方面,也必须站对队。 就在这时,梁帝的声音缓缓响起,原本闹哄哄的朝会大殿,随之安静下来。 “若非秦风摆下这口袋阵,诱敌深入,在我国境内决战,想要击败北狄,谈何容易。经此一战,秦风立下千秋奇功,必定青史留名。既然军报都发回来了,想必不日秦风就会回京受赏。” “传令兵何曾提及此事?朕也好提前做准备,在京都摆下大宴,为国战功勋们接风洗尘。”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大殿,气氛逐渐严肃起来。 尤其是秦天虎,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刚才梁帝提到的并非是秦风一人,而是‘国战功勋们’,这一个‘们’字便蕴含了无数深意。 车骑、骠骑、前将军,这三位大将军自然也要回京受赏,只要一回来,也就甭指望再离开京都地界。 纵使是这等大喜日子,梁帝也不忘施展他的权衡之术。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汇聚到兵部主簿身上。 主簿只管照实回答:“启禀圣人,除了军报,传令兵确实还带回来不少口信。” “秦千户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 闻言,梁帝眉头一挑:“为何?” 主簿神情复杂,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自大战之初,天机营卫士就渗透过敌境,在北狄境内不断攻城拔寨,使得敌军后方大乱。面对各方围捕,天机营卫士被困在青玉山地界,秦千户亲率二百轻骑前去营救,结果却遭夜枭埋伏暗算,一并被困在青玉山。”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秦风被困于青玉山一事,一直都是机密,别说朝廷,即便是北溪县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 秦天虎瞬间方寸大乱,失声惊呼:“什么?!” “风儿被困在北狄境内?大军可曾前去救援?” 意志消沉的林太保,眼神大亮,若秦风死在北狄境内,对于林家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讯。 梁帝心情则极为复杂。 从感情上,他不希望秦风出事,能够安然无恙地回京都封赏。但理智的一面,却对秦风的险境,暗暗欣喜,若秦风真死在敌境,梁帝就能少一个心腹大患。 主簿不敢迟疑,连忙解释:“请圣人和秦大人放心,秦千户已经安全回到北境。” 秦天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林太保好不容易燃起的兴奋,瞬间垮了回去。 梁帝倒是最沉得住气:“秦千户安然无恙就好,只是朕不明白,为何秦风一个月前被困在敌境,现在才回报?” 这也是在场其他大臣的疑问。 考虑到秦风乃是兵部子弟,兵部主簿不由得意起来:“原因有二,其一,此乃军事机密,不可外传,一旦陈斯知道此事,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活捉秦千户,并以此为要挟,到那时,北境的战事就会大乱。” 第1012章 “其二,秦千户乃是一个月前被困在敌境,至于回境,则是这几日的事情。” 梁帝心里更疑惑了。 “你倒是让朕越发的捉摸不透,难不成秦风被困在敌境,长达一个月之久?” 当着秦天虎的面,梁帝不好言明。 殊不知,在场的文武大臣,甚至包括秦天虎自己,心里都阵阵犯嘀咕,被困在敌境一个月,还能活着回来?简直不可思议! 主簿重重一点头:“秦千户遭夜枭和北狄雄鹰旅伏击,无奈退守青玉山,随后又遭上万搜剿大军的围攻,最后行踪暴露,陈斯甚至调了三千雄鹰旅,两千雪狼旅,前去围剿。” 听到这番话,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梁帝,都不由手心冒汗。 天机营卫士,虽然精锐,却只有三百之数,秦风去营救天机营卫士,也只不过带了两百轻骑。 面对上万大军的围攻,竟然能够活下来?这本身就是奇迹。 至于雄鹰旅和雪狼旅...... 北狄这两支劲旅的威名,早已名扬天下,以北境最能征善战的边军为例,与北狄骑兵野战,若是普通骑兵,尚且能够掰掰手腕,可是一旦遇到雄鹰旅或是雪狼旅,就只能撤退,否则就会遭到单方面的屠杀。 根据黑尉掌握的情报,北狄一百个骑兵,能出一个精锐,而一百个精锐中,只有一个有资格加入雄鹰旅或是雪狼旅。 这两支骑兵劲旅,全都是百战老兵,精锐中的精锐。w就连秦风砸下重金打造出的北溪黑骑,面对这两支劲旅,也只能做到互有胜负,半斤八两。 可见雄鹰雪狼这两支骑兵的恐怖。 梁帝忍不住感叹:“秦风居然能从五千劲旅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主簿不由笑了起来:“准确来说,是八千精锐,曾埋伏秦千户的三千精锐,已经在攻打青玉山的途中,死伤惨重,溃不成军。至于那上万大军,在半个月的进攻中,死伤超过七千人。” “随后,秦千户率领幸存卫士,以一手金蝉脱壳,逃离青玉山,然后乔装商队,一路西进,穿过北狄横跨一千三百里的无人区,到达高山国境内,借道返回我大梁国境。” “而且......秦千户并未急着回北溪县整顿,而是看穿了陈斯最后一搏的计策,率领幸存的八十三名卫士,前去边军重镇驻防。与边军携手,死守城池,挡住了陈斯六万大军的进攻。至此,天机营卫士,只剩三十一人。” 听到秦风的这番经历,在场文武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嘴巴全都长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梁帝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当年他也曾在边疆驻守过,与北狄兵马血战,可是与秦风一比,竟显得如此小儿科。 一直以来,在梁帝心目中,秦风都只是个有谋无勇之辈罢了,称得上一个谋士。 可是经过这场大战,梁帝赫然发觉,文韬有余的秦风,武略竟然也不输风采! 不可思议! 便是大梁的开国元勋,也未曾有过这等惊世功绩! 第1013章 死一般寂静的大殿,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 “天哪!身陷敌境,率领区区五百人,竟然诛杀敌军近万,最后逃出生天?纵观我大梁武将,何人有这等惊世勇武?” “哪里是五百人!你没听说吗,那天机营卫士已经在敌境作战许久,而秦千户也遭到敌军埋伏,麾下的二百轻骑,想必也死伤惨重,我估计,秦千户身边能用之人,绝不超过三百人!” “这算什么?你们可曾去过北狄疆域?当年我出使北狄,曾听当地人说过,那无人区一片荒凉,即便是拥有万全准备的商队,也难以穿过。而秦千户匆匆逃下青玉山,居然能横跨整个无人区,简直就是神迹!” “等等,之前军情汇报的时候提到过,边军遭到重创,只剩下三千守军,秦千户前去驻防,居然能够抵挡住陈斯六万大军的最后一扑,这才是真正的神武!” 听着大殿内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秦天虎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好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愧是秦家的种! 一旁的林太保,脸色铁青,双眼竟然流露出丝丝恐惧。 之前在朝堂之上,林太保就遭到秦风的打压,处处掣肘,如今秦风奔赴前线,展现出来的恐怖侵略性,更是颠覆了林太保对于子弟后生的认知。 与这种人,结下仇敌,对于林家而言,必是灾难! 殊不知,此时在大殿之上,最恐惧的人,根本就不是林太保,而是梁帝。 秦风这番功绩,确实世间罕有,理应名垂青史。可是在梁帝看来,秦风的功劳过于大了,大到梁帝已经寝食难安的地步。 以秦风今日的威信,只要振臂一呼,军方必定纷纷拥趸。 梁帝强忍着心中的忌惮,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秦千户之勇武,担得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待秦千户回京,朕要设下大宴为秦千户庆功。” 就在君臣之间,就是暗暗震惊,却又强装喜悦的时候,消息也传回了后宫。 正在绣花红的长公主,撂下绣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眼神尽是惊骇。 “坏了,坏了......这回,怕是再也没人能压住秦风了!” “这不世之功绩,便是免死金牌,想要对付他,没有天大的罪名,根本做不到。” 因为太过震惊,长公主竟不由说出了心里话。 站在一旁的祁阳郡主,眉目微颦。 她当然知道母亲的心思,可是秦风所展现出的一切,都令祁阳郡主暗暗钦佩,拥有此人守护梁国疆域,外邦岂敢来犯? 这本身是一件好事,怎么到了母亲心里,却成了噩耗? 难道在这宫中,除了权衡之术外,真就一点情分都不讲? 祁阳郡主暗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与秦风许下婚约的谢云儿,由衷替好姐妹高兴。 与此同时,谢府已经是一片喜庆。 几个丫鬟守在谢云儿身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小姐,秦公子说了,带他返京便回来娶您,这下您也要跟着名扬天下了,京中的小姐们,都羡慕死了。” 第1014章 “那帮势利眼,以前还嘲笑小姐,说小姐嫁给秦公子,无异于跳入火坑。现在却一个个酸溜溜的嘴脸,真叫人鄙夷。” “谁说不是?还是我家小姐有眼光,就知道秦公子早晚要出人头地。” 听着丫鬟们唧唧喳喳的阿谀奉承,谢云儿笑而不语。 心里却是幸福无比。 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连谢云儿自己都无法把秦风,和当初那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诗中所云。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一想到,秦风返京,自己就要嫁入秦家,谢云儿小脸便红扑扑的,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 ...... 梁国北境,北溪县,此时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百姓皆是涌上街头,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欣喜之色。 衙门口,站着几个美若天仙般的女子,正翘首以盼。 “先前边军那边捎信,说是今日风儿就回来了,呼,这叫人好等啊。”柳红颜难掩心中激动,不断往城门方向眺望。 自从秦风离开县城,柳红颜的心就始终悬着。 秦风一刻不露面,柳红颜的心就一刻无法平静。 站在旁边的李潇兰,眉眼带笑,柔声安抚:“二姐,那边军重镇受到重创,风儿一直在帮前将军善后重建,如此才耽搁了。” “既然说今天回来,想必边军那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今天肯定能见到他。g” 听到这话,柳红颜脸上笑意更甚,转身看向小香香和疏风,调侃道:“你们这俩妮子,就别拘谨了,待风儿回来,替我好好收拾他,让他再敢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一眼,不由小脸熏红。 沈清辞无比赞同柳红颜这番话:“二妹说得不错,那臭小子,确实是欠教训了。身为主将,居然深入敌境,能够活着回来,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 与此同时,衙门后院。 正在品茶的秦程氏,脸上难掩傲气,毕竟母凭子贵,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秦风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作为母亲,秦程氏自然骄傲无比。 见景千影没有随着三位姐姐出去迎接,而是一直默默站在身旁,秦程氏便不动声色道:“老四,你人虽在这里,但心已经不在了,若是记挂,就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也无妨。” 景千影脸上闪过一抹残霞,故作淡然道:“该见到总会见到,不急于这一时。” 秦程氏淡淡一笑:“你的心思,为娘都知道。国战结束,估计用不了多久,两国就会和谈。 “待北狄使团来觐见完了,就该我大梁派使团去北狄了,到时候少不了风儿跟着忙活,你便跟着风儿去一趟吧。” 此言一出,景千影眼神不由明亮起来,连忙跪地冲秦程氏磕了一头:“多谢母亲成全!” 第1015章 此时,北溪县城门内外,已经挤满了人。 城门外,赵玉龙和徐墨,披甲持槊,一左一右伫立,身后黑骑和轻骑,雁翅形排开,画着红色龙纹的黑色号旗,每隔三十骑立着一杆,风一吹,号旗飘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甚是威严。 城门内,守军步卒两列排开,手持步槊,立如古松,形成一条直去二百步的长廊,步卒身后则挤满了北溪百姓。 百姓们无不眺望着城门方向,自发地保持着现场秩序。 林瞿奇站在人廊尽头,身边跟着衙门的“皂壮快”三班衙役,手里举着最低规格的,黑顶黑穗儿的“纛”。 城中文人雅士,举子秀才,也纷纷伫立在旁。就连几乎不怎么露面的锦衣卫二把手莫离,都遮着一身黑袍,站在林瞿奇身旁,静静等候着。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迎接北溪县的主人回家。 正午时分,一骑斥候,策马冲到北溪县,自城门外翻身下马,一边往城里跑,一边大喊:“秦公子回来了!” 早已等待多时的北溪县子民,顷刻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赵玉龙和徐墨对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流露出兴奋之色。 早在赵玉龙率领黑骑冲锋陷阵之际,就已经听说了秦风的种种事迹。 身为龙虎军子弟的赵玉龙,在文韬武略方面,这辈子还没有服过任何人,而如今,却已经对秦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无论是秦风率领二百轻骑,深入敌境,营救袍泽弟兄们。 还是死守青玉山,与上万搜剿大军展开旷日持久的攻防战,都足以令赵玉龙心血澎湃。 连赵玉龙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上次这么激动,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赵玉龙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随秦风,来到这北溪县。 若非如此,恐怕自己还在京都闲逛。 富家公子哥的生活虽然轻松,却也无聊透顶。 相比之下,徐墨倒显得平静不少,毕竟作为城巡司的班底,早在秦风还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时,徐墨就已经与秦风交好,如今经过生与死的洗礼,这份兄弟情义,早已经坚不可破。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在二人的注视下,零零星星几个身影,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 随着距离变近,看清楚对方的身形,二人不由屏住呼吸,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炙热起来。 秦风坐在战马之上,一身黑色重甲,墨黑色的披风随风不断飘荡。 左手紧紧抓着缰绳,右手拎着一根马槊,厚重的护脖铠甲与头盔之间的缝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双目。昔日那双闲云野鹤,甚至有些没心没肺,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轻佻双眸,此时已经完全蜕变成了刚毅凌厉的鹰目。 秦风左后方,是另一骑勇武彪悍的战将。 同样是墨黑色的铠甲披风,同样的步槊弓箭,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若说秦风勇武中透着内敛的文人气质,更多的是个将帅之才,那么身旁之人,则是纯粹勇武凶狠的悍将。 此人,正是宁虎! 相较于秦风由内而外的气质转变,宁虎的改变也是无比明显,而且是最纯粹的形体变化。 昔日被称为“小侯爷”的宁虎,经过连番战争洗礼,再加上年龄的增长,稚嫩的身躯早已经消失不见。 第1016章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如熊虎般结实的身躯,光是坐在马背上,就叫人畏惧三分。 除了秦风和宁虎,身后的三十一员,天机营卫士,同样煞气十足。 由于参加了边军重镇的保卫战,专精于特种作战的天机营卫士,已经换下轻甲,清一色地装备着重甲盆领铠,骑在同样身躯健硕的高原马上,像是三十一尊战神,寸步不离地守卫着他们唯一的统帅。 看着已经彻底蜕变的弟兄们,赵玉龙和徐墨眼神中,竟然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嫉妒。 为何当初,跟随秦风在北狄境内作战的人,不是自己?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骑和轻骑,也发出阵阵惊叹声。 “是公子,错不了!” “公子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 “鏖战上万搜剿大军,几乎横跨北狄东西疆域,协助边军击退陈斯的最后反扑,无论是哪个事迹,都足够让天下传颂了。任何人经历过这种恶战,都会发生改变吧?” “二百轻骑,二百天机营卫士,五十锦衣卫......最后只回来三十一个人。” “能带回来三十一个人,已经是奇迹,公子尽力了。” 在众人激动无比的注视下,秦风驾马缓步到达城门。 赵玉龙和徐墨,双双下马。 快步走到秦风面前,同时抱拳,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末将赵玉龙。” “末将徐墨。” “拜见秦千户,恭迎千户大人回城!” 尽管秦风与赵玉龙等人,向来以兄弟相称,但此时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与威严,赵玉龙和徐墨竟情不自禁地下马行礼。 这一刻,秦风已经不再是京都纨绔,而是化身北境枭雄,跺一跺脚,整个北境,乃至整个大梁,都要颤三颤的大人物。 不只是赵玉龙和徐墨,经此一战,北境所有军事力量,都已经臣服于秦风麾下。 年纪轻轻的秦风,已经成为与中原帝党、南境豪族、京都驻军平起平坐的四大势力之一。这份成就与威严,绝不容任何人挑衅。 秦风本想下马,与赵玉龙和徐墨来一个阔别已久的拥抱,感谢他们为北溪县、北境乃至大梁做出的贡献。 若不是有这两员战将坐镇,秦风又怎能放心离开北溪县,前去营救宁虎? 有这般兄弟,秦风感觉自己这辈子值了。 武将有赵玉龙,宁虎,徐墨,李郎。 文官有林瞿奇,李章。 情报工作方面,还有李潇兰和莫离执掌。 有这般人杰帮扶,这北溪县何愁不盛? 就在秦风下马之前,却被赵玉龙和徐墨阻止了。 “千户凯旋而归,本该高作马背,大步入城,受北溪县百姓瞻仰。” 第1017章 “玉龙说得不错,千户大人功盖千秋,本该如此。况且城中百姓皆已涌上街头,只为观展千户大人的雄姿。若千户大人下马步行,后面的百姓看不见,自然是要往前推搡,到时候,恐怕秩序大乱。”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就不再坚持,只管坐在马上,冲赵玉龙和徐墨一抱拳。 “两位将军辛苦了。” 面对秦风的褒奖,赵玉龙和徐墨受宠若惊,在他们看来,自己这点功劳,根本算不上什么。 毕竟自大战开始,赵玉龙和徐墨,就一直是单线作战,率领各自兵马,正面迎击敌军。 不像秦风,既要照顾城内民生,又要与陈斯明争暗斗,制定战略策论,甚至还要亲自营救身陷敌境的弟兄...... 整个北溪县城,乃至整个北境军方,都无人能与秦风的功绩,相提并论。 当赵玉龙和徐墨,抬头看向宁虎时。 却发现这厮,咧着大嘴,满脸笑意:“玉龙,徐墨,我们兄弟又见面了!” 徐墨同样报以微笑:“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北狄境内。” 面对徐墨的调侃,宁虎不禁仰头狂笑:“就凭北狄蛮夷,也想杀我?做梦!再说了,有千户大人相救,什么雄鹰旅雪狼旅,皆是要靠边站!” 见宁虎一如既往的狂妄,赵玉龙和徐墨却是会心一笑。 由于宁虎和天机营卫士,一直跟随在秦风身边,历经无数血战,因此也与秦风一般获得特权,乘马进城。shu 赵玉龙和徐墨,分开左右,亲自护送众人朝着城内走去。 当秦风穿过瓮城,走出外城大门,原本静悄悄的城池,顷刻间被欢呼声淹没。 “秦千户!” “真的是千户大人,千户大人回来了。” “你们看,千户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叫有些?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当初离开县城的时候,还是个文人模样,如今回城,却已经变成将领!” “这天底下的将领多了去了,像咱们千户大人这样,亲自领兵,战斗在第一线,并且取得傲人功绩者,却是凤毛麟角。” “什么凤毛麟角,分明就是一个都没有!不信你自己慢慢想,自打我大梁建国以来,何曾有人,前往北狄境内,杀个来回?” “这倒是......” 汇聚在整个外城的百姓,已经彻底沸腾,不断向前推搡,希望能近距离观察秦风。 守军步卒极力阻拦,最后实在是挡不住了,去通知林瞿奇,调来皂壮快三班衙役联手,才勉强把沸腾的人群拦住。 秦风骑着战马,在一众悍将的护送下,沿着守军步卒组成的人廊,朝着内城走去。 一路之上,惊呼甚至尖叫声,此起彼伏。 “千户大人,您当真在青玉山,斩杀敌军数千人?”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喊声。 秦风笑着回了一句:“具体没数,我只不过是率领众卫士,守住天堑关卡,冲上来多少,斩杀多少便是。” 第1018章 闻听此言,现场又是一阵沸腾。 见秦风面对百姓的‘无礼’,非但不生气,反倒笑脸盈盈地回应,在场百姓的胆子不由变得更大了。 各种各样的质问,起此彼伏。 “您身边就四百五十人,怎能杀退上万人的围攻?简直不可思议!”一个年轻小伙子,激动得满脸涨红,扯着公鸭嗓子大声询问着。 似乎是因为终于回家了,秦风的心情出奇的好,也比往常更有耐性。 “死守青玉山之前,我们遭到北狄夜枭和雄鹰旅的埋伏,损失惨重,折损兵源过半。” 此言一出,那小伙子非但没有半点泄气,反倒更加激动了:“什么?!也就是说,您身边只有二百来人?天哪,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在这时,一个八九岁的男童,突然从守军步卒的腋下穿过,跑到战马前,攥着拳头喊道:“大人,我要加入天机营,报效北溪,您就收了我吧。我娘说我还小,但我不小了,过年我就十岁了!” 男童的母亲,吓得脸色煞白。 要知道,擅拦军马,可是死罪,尤其拦的还是秦风的座驾。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那男童身上。 男童母亲捂着嘴,想要上去把儿子拽回来,可是面前被守军步卒拦着,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众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秦风却拽住缰绳。 战马缓缓停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翻身下马,自马鞍取下一面盾牌,走到男童面前,将盾牌塞到男童手里,摸了摸这熊孩子的脑袋。 “想加入天机营?可以!” “之前在边军重镇,我便是用这面盾牌,砸死七八个敌军,上面尽是敌人的鲜血和戾气。这盾牌就送你了,等你什么时候能单手举着盾牌,拦腰撞断‘一拿’粗的小树,你就来天机营报道。” 说话间,秦风转身看向宁虎:“记住这小子。” 宁虎坐在马背上,咧嘴大笑,似乎对这拦截军马的熊孩子,甚是中意:“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熊孩子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如获至宝一般死死抱着盾牌,只是盾牌太重了,说是抱,其实是立在地上,用力扶着:“我......我叫张大牛。” 宁虎重重一点头:“好,张大牛,我记住你了,赶紧回去找你娘吧。” 名叫张大牛的男童,拼劲全身力气,拖着厚重的包铁盾牌,回到母亲身边。 旁边的几个少年,眼神阵阵羡慕。 “哇,这可是千户大人上阵杀敌用的盾牌,你运气也太好了。” “快给我看看,上面是不是真有北狄蛮夷的血?嚯,真的诶!” “张......张大牛,你把这盾牌给我吧,我拿糖人跟你换。” 张大牛紧紧抱着盾牌,昂着头,满脸得意:“那可不行,这是千户大人送给我的,将来我还要靠这面盾牌,加入天机营呢。” 现场少年郎,不由一阵哀嚎。 张家妇人,见自己这熊儿子,非但没有被责罚,反倒还捡了大便宜,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向秦风投以无比炙热的目光。 第1019章 这个微小举动,瞬间赢得现场所有百姓的崇拜。 秦风却并未在意。 既然都已经下马了,秦风索性步行继续往前走。 见此情形,宁虎和一众天机营卫士,也纷纷下马,步行陪同。 穿过人潮人海与花团锦簇,人廊尽头,等候多时的林瞿奇,从衙差手里接过酒杯,递到秦风手里。 自己和一众迎接的人,也纷纷举起酒杯。 “秦兄,这杯接风洗尘酒,干了。” 林瞿奇面色红润,一口将酒喝光。 秦风平常不怎么沾酒,不过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也就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了,仰头一饮而尽。 喝过吸尘酒,向来斯文的林瞿奇,居然学着秦风的做派,也不作揖行礼,而是直接给秦风一个熊抱。 男人相拥,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秦风本想寒暄几句,结果却被林瞿奇推向县衙。 “快去吧,夫人和小姐们,早就望眼欲穿了。” 秦风用手背蹭了蹭鼻子,美得冒泡,傻笑一声,也就不再纠结,快步跑进县衙大门。 大堂里,四位姐姐,两个丫鬟都在。 柳红颜酝酿了一肚子话,结果真看到秦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感受到秦风身上厚重的盔甲,无比欣慰地一笑。 秦风却不含糊,直接冲柳红颜行了一礼。 “二姐,我回来了,让您记挂了。” 此言一出,柳红颜眼眶不由一阵湿润,连忙扭过头去,偷偷擦掉,换上一张笑脸。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g” 在此之前,秦风以为,与姐姐们的见面场景会无比亲密。 结果却完全出乎预料。 四位姐姐就这么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难不成......姐姐们生自己的气了? 如果只是四位姐姐如此也就罢了。 问题是,就连小香香和疏风,见到自己靠近,都下意识后退。 奇怪! 就在秦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转身一看才发现,县衙大门早已经被人群淹没了。 北溪县百姓,里三层外三层。 秦风这才恍然大悟,柳红颜她们是顾忌有外人在场,才将秦风拒之千里之外。 毕竟...... 她们太了解秦风的行事作风了。 哪怕经历了生死大战,哪怕磨炼成长,秦风却依旧是当初的秦风。 秦风眼神中的贪婪与癖性,早把秦风自己给出卖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守着这么多双眼睛,秦风只好作罢,装模作样地对四位姐姐行了一礼,便迈步走进后宅。 偌大的后宅,只有秦程氏一人,坐在凉亭内悠悠品茶。 秦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直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不孝子,拜见母亲大人。” 秦程氏放下茶杯,会心一笑。 “自古忠义难两全,你奔赴北狄境内,以身犯险,也是迫不得已,为母不怪你。” “如今,你已经是这北溪县万民之主,肩膀上压着重担,就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了,起来吧。” 第1020章 待秦风起身,秦程氏招了招手,秦风很自觉地走到秦程氏面前。 秦程氏也如柳红颜一般,拍了拍秦风身上的盔甲,然后上下打量着秦风。 眼神说不出的欣慰。 “我家风儿,终于长大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汇聚着无尽母爱。 秦风突然感觉鼻子一酸,感觉自己这辈子,值了。 母子二人,就这么坐在凉亭里,也不言语。 光是坐着,都觉得心中无比充实温暖,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血缘亲情吧。 县衙外逐渐喧闹起来,尽是百姓的欢呼和赞叹声。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想起缺了点什么。 “母亲,为何这一路上,不见明王一家?” 听到明王二字,秦程氏脸上的笑意不由一僵。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却还是被秦风看在眼里。 秦风心里不由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话,您只管说便是。” “孩儿经历过战火洗礼,亲眼见证了无数生死,还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秦程氏也就不再迟疑,抬头看着秦风的眼睛,声音无比轻微。 “李郎战死。” “明王与世子正在服丧,不便前来。” 此言一出,秦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所有幸福的微笑,全部僵在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风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 呆呆地看着秦程氏,心中尽是不可置信。 “您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李郎战死?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辅运县男,明王之子,个人勇武不亚于宁虎徐墨之流。” “这天底下,怎能有人杀得了他?” 尽管秦程氏无法从秦风的眼神中,察觉到半点愤怒或是悲痛。 但那双趋近于“虚无”的双眼,却足以证明,秦风此刻的内心有多痛。 当愤怒、悲伤、怨恨等情绪达到极点,眼睛里的神采,也就化作一潭死水。 秦程氏早料到会是如此。 但这些事,秦风早晚都要面对。 长痛不如短痛。 若秦风连这点磨难都无法克服,也就没有资格领导整个北溪县了。 “谁也没料到陈斯会突然改变战略布局,向北溪防线增调了大量精锐。” “赵玉龙和徐墨率领的骑兵,倒是可以紧急撤退,不至于被围。” “但李郎麾下的步卒,面对突然包围上来的敌军,根本无法做到第一时间撤退。”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结果可想而知。” 秦风的胜利,无法被复制。 毕竟青玉山被改造成天堑绝境,敌军又都是县衙守军,别说正规军,甚至连三流军队都不如。 也正因此,秦风才能以极少的伤亡代价,换取绝对的优势。 相较之下,李郎率领步兵,面对无论人数还是战斗力,都全面优于自身的敌军。 再加上地形乃是开阔的。 这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人,哪怕是秦风,也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战术上的失败是必然,但秦风还是不愿意接受,李郎战死的噩耗...... 第1021章 秦风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脑子里想了很多。 从最初李郎去京都偷袭自己。 再到一起去昌平县整治饥荒...... 不打不相识...... 相遇,相熟,相知,直到变成生死与共的兄弟。 秦风曾答应李郎,一定会帮他们家洗清身上的“莫须有”罪名,重现家族荣光。 秦风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竭尽所能的兑现着承诺。 可是,无论这一天会不会发生,李郎都再也看不见了。 柳红颜众女,莺莺燕燕地回到后宅,好不容易摆脱了百姓们的炙热目光。 正准备与秦风好好叙叙旧。 却发现秦风坐在石凳上,脸色越发狰狞,拳头攥紧松开又攥紧。 直到秦程氏使了眼色,她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很识相地退开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风才终于缓缓站起身。 依旧是一言不发,迈步朝着县衙外走去。 聚集在县衙周围的百姓,见到秦风出来了,又是一阵沸腾。 无数溢美之词,从四面八方向秦风汇聚而来。 可是秦风却无心留恋。 就这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默默朝着明王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林瞿奇瞬间明白了什么,让衙差将聚集的百姓驱散。 按说,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该高兴才对,就算有噩耗,也该留到明日再提。 可是,秦风无法一人独享荣华,却让明王一家独自承受悲伤。 似乎是为了避免冲撞了秦风凯旋的喜气,明王所住的宅院,显得极为低调。 门旁只挂着一个小小的白灯笼,暗示家中在办白事。 当秦风鼓起勇气,推开院门的那一刻,纵使经历血与火考验也不曾流下半滴眼泪的秦风,却再也坚持不住了。 泪水不断在眼眶打转。 庭院显得极为冷清,院子里挂着几根白幡。 堂屋,停着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棺材盖开着,前面立着牌位,上书:大梁明王之子,辅运县男李郎之位。 身为龙子,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可是直到为国战死,李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男。 明王和李章坐在堂屋西侧,身上穿着丧服,头上绑着白色的布带。 曾经彪悍勇武的明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李章的一身傲气也已经消失不见,默然麻木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纸钱。 秦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堂屋。 直到近前,明王和李章才意识到秦风来了。 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风就已经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灵位连磕三个头。 秦风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跪在灵位前,注视着棺木。 按照秦程氏的说法,李郎已经去世半个月。 即便现在是秋天,天气转凉,但过去这么久,尸体早已经腐败。 可是棺材明明没有封盖,秦风却嗅不到半点异味。 说明,李郎根本就不在棺材里。 浴血战场之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马革裹尸。 绝大多数战死者,皆是尸骨无归。 秦风猛然攥紧拳头,脸色铁青,缓缓转身看向明王。 “打扫战场者,是何人?” 第1022章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愤怒,明王冰冷的内心,终于升起一丝温度。 明王当然明白,秦风问这话的意思。 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郎儿战死之地,乃是十里长廊,那地界本就低洼,尸体堆砌在一起,时间久了便烂作一团。” “根本辨不出郎儿的尸骨,怨不得善后的将领。” 闻言,秦风起身查看棺内。 里面放着一套黑甲,秦风一眼认出,这套黑甲,正是天机营出品。 “既然尸骨不见,为何这衣冠会回来?” 明王苦笑一声:“郎儿作战的盔甲,并非这套黑甲,而是寻常重甲。 “郎儿曾说,待我家族洗清一身铅华,重归皇室庙堂之际,才要穿着这件黑甲,荣归故里。 “他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家,皆是忠肝义胆,这套黑甲,便是守卫北疆的铁证。” 秦风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 许久之后,再睁开眼睛时,眼眶的泪水已经蒸发,正欲转身,脚下踩空,身形一阵摇晃。 连忙扶住棺材,这才没有摔倒。 或许是这一绊,彻底击垮了秦风的心理防线。 秦风脸色逐渐发白,眼前阵阵眩晕。 “李郎,你个狗日的,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见证你们一家重归皇室宗祠吗!” 秦风一拳砸在棺材上,猛然转身,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宁虎何在!徐墨何在!赵玉龙何在!” “清点兵马,所有将士,披甲!” 秦风迈步朝着院外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吼。g “老子要杀光北狄蛮夷!以陈斯之血,祭奠李郎!” 就在秦风即将冲出院门之际,却被人一把拽住。 不是旁人,正是世子李章。 李章二话不说,一拳砸在秦风的脸上,咬牙低喝。 “你给我冷静下来!大梁北境满目疮痍,北溪县将士们更是心力憔悴。” “你一怒之下,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秦风冷冷注视着李章:“李郎死了! “为了大梁,为了北溪县而战死,若不为他报仇,我秦风枉为人!” 秦风抬起手,一指灵位:“辅运县男李郎之墓? “耻辱,奇耻大辱! “李郎乃是李氏皇族的血脉,为国捐躯,最后竟然只落得一个县男称号? “我秦风不甘心!” 辅运县男,乃是梁帝为了羞辱明王一家,故意为之。 一直以来,这都是明王一家的痛,只是不愿向外人道之。 如今,被秦风直接戳到痛处,明王和李章非但没有半点记恨,反倒尽是感激。 或许这天下,也就只有秦风一人,会为了明王一家的尊严,如此愤怒。 李章满脸苦涩,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 “秦兄,你若真想为我兄弟报仇,更要休养生息,厉兵秣马。” “以北溪县现在的实力,绝对无法再经历一场大战了。” 明王缓缓起身,看着秦风阵阵动容:“风儿,郎儿有你这样的异性兄长,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欣慰了......” 第1023章 明王与李章,心里已经充满感激。 若不是李章拦着,以秦风的脾气,报仇雪恨,诛杀陈斯,绝非一句空话。 这个秦风,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可是一旦触及底线,便会显露出獠牙,杀伐果决。 毕竟...... 秦风率领二百轻骑,就敢深入敌境,营救天机营卫士的事迹,早已经传得天下皆知。 在明王和李章的安抚下,秦风咬得咯吱作响的牙齿,终于缓缓松开。 “不能为李郎正名,甚至不能报仇......” “我枉为李郎的兄弟!” 在明王和李章无比动容的注视下,秦风深吸了口气,语气铿锵有力,眼神更是无比决绝。 “暂且以李郎葬礼为重。” “待此之后......” 尽管秦风没有说下去,但明王和李章心里都清楚,秦风会做什么。 明王和李章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似是落下了不少。 秦风不顾阻拦,换上丧服,静静地跪坐在棺木旁,不断往火盆里投送纸钱。 “兄弟,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宁虎,撞开了院门。 脸色无比愤怒和悲伤,与秦风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看到秦风正在为李郎服丧,宁虎的情绪瞬间平息。 在灵位前行过礼,取来白布绑在额头,默默跪坐在秦风身旁。 不多时,赵玉龙和徐墨也来了。 这场葬礼,以无比低调的方式进行着。 秦风不止一次想要为李郎风光大葬,却全都被明王拒绝了。g 李郎乃是皇族血脉,又是为国捐躯,因此必须由圣人主持厚葬。 这衣冠冢,暂时停靠在北溪县。 李郎薨的消息,已经发往京都,接下来只需等待,迁棺回京。 可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始终不见京都回音。 李郎虽被贬为县男,但血统上仍旧是“世子”,按规矩乃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 李郎薨,早已过去五日。 由于未有尸骨,以衣冠代替,因此不必考虑尸体保存问题,可按照传统,五个月后下葬。 但无论如何,圣人都该急下诏书,迁棺回京才是。 圣人似乎忘记了此事,亦或者是故意忽略。 正所谓逝者为大,无论圣人与明王之间有何恩怨,都不该祸及子孙。 此般行径,不仅令明王伤心欲绝,更是彻底激怒了秦风。 十日后,仍不见圣人诏书发还。 秦风不再等待,直接下令,让天机营打造出一辆六驾马车。 上面载着鎏金棺木,由全体天机营卫士护送,八百北溪县将士同行。 浩浩荡荡地朝着京都而去。 由于护送“世子棺”的大队人马,行进速度缓慢,足足走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到达京都地界。 禁宫御书房,梁帝正在批阅和谈诸事。 张修业匆匆来报:“启禀圣人,世子已经返京。” 听到“世子”这个称谓,梁帝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下。 张修业意识到说错了话,心头不由一慌,连忙跪地。 第1024章 “辅运县男李郎,已经返京,是否允许进城?” 梁帝视线始终未离开奏折,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 “李郎为国捐躯,朕又岂能太不近人情?” “允了。” 待张修业离开,梁帝这才放下奏折,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 眼神越发阴沉。 梁帝一再无视北溪县发来的讣告,意思已经无比明显,就是不许李郎重归皇室宗祠。 李郎为国捐躯不假,此次国战,明王一家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虚。 但明王依靠自身威信,帮助秦风统筹北境三军,使得秦风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北境王”。 这一点,无疑触及了梁帝的底线。 况且...... 明王一家乃是皇室正统,若日后秦风“挟天子以令诸侯”,该当如何? 梁帝就是要罢黜明王一家的皇室身份! 秦风却无视梁帝的暗示,甚至亲自率领大队人马,护送李郎返京,分明就是向梁帝示威。 秦风的心情,梁帝能够理解。 但梁帝也明白,自己与秦风之间的默契,似乎已经到此为止。 接下来,君臣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加纯粹。 “传朕命令,追封李郎为子爵,以子爵规格举办葬礼,不可迁入皇室宗祠。” “为秦风举办庆功宴。” 与此同时,秦风返京的消息,已经传开。 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朝着城门方向汇聚而去。 “秦千户要回来了?真的假的?” “哈哈,想不到,昔日秦家的纨绔公子,如今竟变成了护国大将,真是不可思议。shuge.org” “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奇怪,按说秦千户立下奇功,城中大臣应当出城迎接才是,为何如此冷清?” “难不成,圣人要慢待功臣?” “谁说慢待了?圣人不是已经下旨,为秦千户举办庆功宴吗?估计是要商榷两国和谈之事,分身乏术吧。” “你们这帮臭泥腿子懂什么?莫谈国事!”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城外传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身披黑甲的秦风,骑着一匹黑色战马,缓缓穿过城门,进入繁华的京都街道。 身后是宁虎和三十一个天机营卫士,再往后是八百将士。 每隔十人,便高举着一杆白幡。 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激动得脸色通红,一时间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快看,是秦风!” “哇,他怎么变化这么大?我记得当初离京时,他还是个公子哥,再回来已经变成了悍将。” “还有宁虎和天机营卫士,这便是经过战火洗礼后的虎狼之兵?好生气派!” “与秦风麾下将士一比,咱们京都的驻军,反倒成了绣花枕头。” “此言不虚,秦风可是率领天机营卫士,在北狄境内杀了个来回,光是这战绩,就不是京都驻军能够相提并论的。” “咦?!” “秦风为何不下马?!” 越来越多的百姓注意到不对劲。 秦风已经穿过城门,却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就连身后的众将士,也是如此! 难不成,秦风恃才傲物,已经不把圣人看在眼里了,故意骑马示威 第1025章 现场百姓的眼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气愤,也有鄙夷。 夹在人群中的京都子弟,甚至开始不遗余力地戳秦风脊梁骨。 “看见了吗?这家伙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骑马穿街,好你个秦风,仗着在北境立下军功,便无视京都律法,居然如此高调,哼,果然是狼子野心!” “这个家伙,难不成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秦风,给我从马上滚下来,非紧急军情或是皇室出行,一律不得骑马穿街,连当今太保都要遵守,你算什么东西?!” “城巡司呢?赶紧把秦风抓起来!” 京中子弟与秦风的恩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然不会错过整治秦风的机会。 在别有用心的京中子弟,不遗余力的起哄之下。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指责秦风的行列。 本该是花团锦簇,凯旋而归的秦风,反倒成了过街老鼠。 就在现场越来越混乱之际,承载着棺木的马车,缓缓穿过城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到棺木,闹哄哄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意识到,秦风此番返京,并非为了受赏,而是护送英灵! 百姓们的反应,被秦风尽收眼底。 很显然,在梁帝的严防死守下,百姓根本不知道李郎已经战死。 原本就心生怨气的秦风,攥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眼神更是锐利几分。 秦风余光一瞥,宁虎会意,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传遍整条街道。 “世子薨,灵柩返京,重归皇室宗祠,闲人退避,惊扰世子长眠者,就得正法!” 现场百姓纷纷向后退避,眼神却透着浓浓的疑惑。w 就连那般闹事的子弟,也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一时间,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了鎏金棺木之上。 直到看见棺首处的灵位,以及上面的烫金大字“明王之子,世子李郎之灵位”。 众人才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几个子弟,小声议论起来。 “李郎死了?没听说啊!” “如此大队人马,从北境返京,少说也要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圣人早该发讣告才是。” “世子李郎?我怎么记得,李郎只是辅运县男,什么时候变成世子了?” “这都不懂?论血统,李郎当然是世子,至于为何封他男爵,可就不是咱们能够议论的了。” 秦风无视周围的异样目光,率领着人马,朝着皇室宗祠所在的方向而去。 走了没多远,一群礼部官员便挡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乃是礼部员外郎赵焕。 赵焕站在路中间,对着车队行了一礼。 “秦千户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凯旋回京,礼部官员特地前来迎接。” “辅运县男李郎为国捐躯,圣人痛心疾首,特令我等送李郎灵柩,前往太平门安葬。” 太平门乃是京都地界,仅次于皇陵的风水宝地。 凡是为大梁功臣,若无落叶归根打算者,皆是葬在太平门。 对于礼部的安排,秦风却眼神冰冷,居高临下蔑视着礼部官员。 久经沙场磨砺的眼神,竟令一众礼部官员不寒而栗。 “李郎虽是子爵,但身上流的血却是李氏皇族,葬在太平门,不合礼数吧?” 第1026章 “自大梁建国以来,尚无皇族,葬在皇陵以外,怎么,礼部这是打算开个先河?” 面对秦风冷冰冰的质问,周遭百姓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礼部官员额头渗出细细汗水。 赵焕连忙解释:“李郎乃是辅运县男,又岂能葬在皇陵?” 秦风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说,李郎并非皇室?” 赵焕擦了擦冷汗,咬紧牙关:“我可没这么说......” 不等赵焕辩解,秦风已经直截了当地打断:“那还不滚开!” 这一声怒喝,瞬间压垮了赵焕的心理防线。 论身份地位,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断然无法与秦风相提并论。 尤其是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煞气。 赵焕后背不由阵阵发凉。 可是,将李郎迁往太平门,是圣人的意思,赵焕夹在中间,不禁左右为难。 见赵焕不肯让路,秦风也不在意,随手一挥,车队就继续向前进发。 看着迎面而来的车队,赵焕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秦......秦风,我乃朝廷命官,若当街见血,你那一世功绩也顷刻间化为乌有。” “难道你真要舍弃名垂青史的机会?” 秦风马速不减,眼神透着无尽的鄙夷和不屑。 名垂青史? 李郎连回归宗祠都是奢望,他有什么资格名垂他梁帝的青史? 若是连兄弟的遗愿都无法完成,他秦风与梁帝又有什么区别? 面对螳臂当车一般的赵焕,秦风直接驾马撞了上去。 最后关头,赵焕仓皇扑到一旁,才免于被战马直接踩死。 现场死一般寂静。 没人相信秦风居然真敢当街行凶,而且对方还是朝廷命官! 赵焕灰头土脸地爬起身,连忙躲到路边,对着远去的秦风大喊起来。 “秦风,你好大的胆子!” “本官这便进宫,告你的御状!” 秦风像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 半个时辰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到达宫门。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禁军,直接将秦风围了起来,明晃晃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对准了秦风。 禁军副统领程蒙,厉声怒喝:“秦风!你携大队人马,手持兵器逼近禁宫,莫不是想造反!” 秦风抬起手,车队缓缓停下,所有人翻身下马。 “程统领,在下送世子回宗祠,请通报圣人。” 程蒙眼神冷厉:“圣人已经下了谕旨,将李郎的棺木,葬入太平门。” “秦千户,你是想违抗圣命,还是打算以李郎为借口逼宫?!” 皇室宗祠位于宫内,需先将李郎灵位送入宗祠,再将棺木运抵皇陵。 硬闯禁宫,无异于造反。 秦风尽管满心怨气,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 “请程统领禀报圣人,重新下诏,将李郎灵位送入宗祠。” 程蒙眼睛微眯,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君无戏言,岂是说改就改?我劝你还是听命行事吧,免得祸及九族!” 第1027章 李郎回归皇室宗祠一事,没得商量。 别说秦风改变不了,就算是太皇太后在世,也无法扭转乾坤! 宁虎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盯着程蒙怒吼:“岂有此理! “李郎为守护大梁社稷,血洒疆场,没有追封谥号也就罢了,居然连李郎的皇室身份都要削。 “难不成我大梁就是如此对待功臣? “我倒要是问问圣人,明王一家到底是何罪之有?哪怕是立下赫赫战功,也无法洗清这份罪业吗!” 面对宁虎的质问,程蒙眼神没有丝毫涟漪。 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宁千户,注意你的身份!”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需要我教你不成?” 宁虎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自然受不了程蒙的嘴脸。 直接从卫士手中接过步槊。 程蒙眼神一厉,下一刻,后排禁军纷纷将弓箭举了起来。 只要宁虎敢轻举妄动,一瞬间就会被射成刺猬。 这里是禁宫,还轮不到“外将”造次! 秦风抬起手,嗓音平静而坚定。 “宁虎,退下。” “我们此次返京,是为了送李郎回皇室宗祠,不是为了跟禁军一较高下。” “跟禁军交锋,这种机会以后会有的。” 此言,已经表明了秦风的立场。 秦风,或者说秦风背后的北境,已经与梁帝彻底撕破脸皮了。 面对恪尽职守,绝不退缩的程蒙。 秦风并不记恨,只是坚定有力道:“程统领,劳你去转告圣人。 “李郎战死沙场,血肉早已与将士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尸身。 “这棺木不过是衣冠冢,即便是停靠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按照世子薨的传统,五月后在下葬也不迟。” 就在秦风转身之际,程蒙的铿锵嗓音再次响起。 “我只知道辅运县男,不知道什么世子。” 秦风脚步急停,猛然转身,锐利如鹰的眼神,犹如利剑,直射程蒙。 与此同时,三十一名天机营卫士,同时举起步槊。 八百北溪将士,举起盾牌和弓箭。 现场的火药味,前所未有的强烈。 感受到秦风如虎狼般凌厉的目光,程蒙心里很清楚,秦风绝对有胆量下令杀伐。 他早已经不再是京中子弟。 而是作用北境兵马的豪强! 这一刻,不只是程蒙心情沉重,就连周遭的禁军,手心也不由微微冒汗。 他们虽然号称京都驻军精锐中的精锐,但却从未经历过战火的洗礼。 与这般经历了无数生死,从边境撤回来的虎狼之师相比,至少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一旦打起来,以京都驻军的数量,自然可以将秦风等人斩尽杀绝。 但现场的禁军,谁又能活着见到这一幕呢? 片刻对峙过后,秦风缓缓吐了口气,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秦风也好,北溪县也罢,说到底离不开整个大梁的支持。 若真与禁军兵戎相见,秦风的所有收入来源,都会被斩断。 至少在北境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之前,秦风还不具备与梁帝正面对抗的实力。 第1028章 况且,秦风从未想过造反。 当秦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程蒙并未迟疑,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给梁帝。 梁帝坐在书案后,眼神越发阴沉,许久不言。 末了,梁帝取出吏部呈上的奏折,随手画了几笔。 “按照之前的安排,三日之后为秦风和众将士,举办庆功宴。” “对所有功臣,大行封赏。” “另外通知礼部,派人去边境接应,估摸着北狄信使该来了,当下以两国和谈为重。” “至于李郎,这京都只有太平门能葬他,如若不然,可迁回北溪县,自行安葬。” 说到这,梁帝突然想起什么。 叫来黑尉,将事先准备好的四封诏书,扔了过去。 “召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以及前将军,回京受赏。” “免去秦程氏罪身,召回京都。” 黑尉带着诏书,转身而去。 整个御书房,只剩下梁帝一人。 强装出的从容卸下,前所未有的疲惫浮现于脸上。 梁帝靠在椅背上,看着御书房门外金碧辉煌的墙檐,眼神说不出的迷茫。 “朕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大梁,为了李氏皇族永盛不衰......为何却没人理解朕?” “秦风,朕本以为你是最了解朕的人,如今连你也弃朕而去。” “如今大梁外患已平,本以为可以喘息几日,怎料,内忧更甚......” 梁帝每日耗时最多的两件事,其一是批阅奏折,其二便是看着门外墙檐发呆。 身为帝皇,墙外的尘缘早已断尽。shuge.org 只要能巩固皇权,巩固李氏。 梁帝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 与秦风的君臣情谊,终究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梁帝也就看透了,他永远都不可能有朋友。 毕竟圣人与凡人,看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一样。 梁帝闭上眼睛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随手拿起奏折,继续永无尽头地批阅起来。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护送棺木,回到秦府。 李郎的棺木,暂存在秦家大堂,在秦风的命令下,大堂也被改成了灵堂。 只要李郎一日不进皇室宗祠,大堂上的灵幡就一日不取下。 秦风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圣人薄情! 从兵部赶回来的秦天虎,看到李郎的棺木,以及坐在旁边,尚未卸甲,一言不发的秦风。 秦天虎酝酿了一路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风儿回来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秦风整理了一下冷冰冰的思绪,连忙起身行礼。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秦天虎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眼神充满欣慰。 “好好好,风儿为大梁,也为了秦家立下大功,为父甚慰。” “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息着,三日之后,圣人举办庆功宴,免不了要应酬客套。” 一听这话,旁边的宁虎,直接啐了一口:“什么庆功宴,我呸!” 自从宁虎返京,还未回家探望。 秦天虎微微一笑:“宁千户,你离京许久,永安侯整日念叨你,还不赶紧回家报个平安。” 第1029章 宁虎不肯离开,至少在秦风最需要兄弟陪伴的时候,宁虎不愿意扔下秦风一人,独自面对梁帝权衡之术下的苟且。 秦天虎一边担心永安侯那边着急,一边又颇为欣慰。 秦风能有这般出生入死的兄弟,也算是他的福分。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同返回京都的秦小福,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公子,外面来了不少官员!” “有礼部官员,也有光禄寺的,足有十几人。” 现场所有人,甚至包括秦天虎,都不由将视线投向秦风。 秦风却眼神无波,似乎根本就没把这大阵仗放在心上。 “礼部和光禄寺,皆与丧葬有关,此番前来,自然是针对李郎下葬一事,不必太过在意。” 秦风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慨与怨恨,转身看向秦天虎: “父亲大人,礼部和光禄寺不少官员,皆是您的旧友,不如请您先回避一下,此事交给儿子便是。” 秦天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转身回到后院。 与此同时,礼部和光禄寺官员,在秦小福的恭迎下,迈步走了进来。 起初,众官员仗着‘人多势众’,脸上颇有几分傲气。 但是当看到跪坐在棺木前,眼神冷厉的秦风。 以及周遭凶神恶煞的卫士。 众官员的气焰,瞬间熄灭,纷纷换上一张笑脸。 在场官阶最高者,乃是光禄寺卿陈友。 陈友使了个眼色,众官员,纷纷装模作样地为李郎行礼祭拜。 礼成,众官员纷纷退到两侧。 只剩下陈友一人,站在秦风面前,强行挤出一丝真诚。 “秦千户,你率领北境将士,击退北狄蛮夷,立下奇功,圣人龙颜大悦,已经下令封您为万户侯。 “自我大梁建国以来,还尚未封过万户侯,您可是独一份恩宠。 “这万户侯,虽然仍旧是侯爵,但也算得上天下第一侯。 “待三日后庆功宴上,圣人便会昭告天下。” 当初梁帝为了羞辱和敲打秦风,封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一户侯”。 如今,居然又要破格封秦风万户侯。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倒尽觉讽刺。 只要梁帝高兴,莫说万户侯,十万户侯,百万户侯,又能如何? 一个爵位,就想抹平北境将士们流的血,未免也太可笑了。 “陈大人,圣人还跟你交代了什么,一并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 陈友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秦风。 此人素有大才,无论是商贾之道,还是奇谋兵略,都是信手拈来。 否则秦风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北境拥兵自重的豪强。 凡是手里有兵权者,皆要小心应付。 更何况还是“耗死”北狄的秦风? “秦公子与李郎的情义,即便是圣人也极为动容。” “只是......这其中有些往事,不便讲明,今日你我之间的交谈,只限于这大堂之内。” “出了这个门,便要忘得一干二净。shuge.org” “不知秦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老生常谈的话?” “江山,向来只有争夺,绝无禅让的道理。” “龙乃翱翔天空之物,无论圣人还是明王,便于我等凡尘蝼蚁不同。” “同样筑巢于高空,永不落地的雄鹰,鹰生双子,必有一亡,只有最强壮的后代,才能继承广阔的天空。” “明王天生将才,当年戎边时,曾与北狄数次鏖战,立下战功,无人能及。” “但明王却不是一个好君主,至少对于大梁而言,他不是。” “当今圣人,权衡之术登峰造极,也正是在圣人的治理下,大梁才有今日鼎盛。” “若恢复李郎身份,圣人的位子必将动摇,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说到这,陈友双手平伸,再次对李郎的棺木行了一礼。 举手投足,尽是敬意。 此举深意,也再明显不过了。 恢复李郎的身份,这在名义上是不可能的。 但在实际上,却可以给予李郎‘世子’的待遇。 礼部官员,光禄寺大臣,皆已经来到灵位前祭拜。 已经与“世子”无异。 礼毕。 陈友自袖子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秦风面前。 “秦公子,这封信,乃是圣人亲手签发,只要你肯高抬贵手,放弃恢复李郎身份。这京都六部五寺,除了一二把手,官身随你挑选。 “听闻秦公子最怕麻烦,我这礼部倒是有不少闲差。 “以秦公子的年龄,若是能做到员外郎,必然会促成一段佳话。 “至于北境诸事,只要秦公子忠于圣人,圣人自然不会多做干预。” 陈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已经足够展现诚意了。 只可惜,秦风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随手接过密信,秦风没有半点迟疑,顺手扔进了火盆里。 此举令陈友愣了半天。 “秦......秦公子,你可知烧了这封信,意味着什么?” 现场所有官员,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宁虎,也不由眉头微皱,要知道这封信,可是圣人签发。 烧了信,无异于欺君罔上,这是死罪!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响起。 “陈大人,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糊涂?在圣人身边谋事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了解圣人?” “你回去且告诉圣人,这一手绥靖,用错地方了。 “至于圣人与明王之争,我向来三缄其口,就是担心惹火烧身。 “只是,这火终究还是烧起来了。” 事已至此,秦风已经没有退路。 若是连李郎的公道都讨不回来,那秦风也无颜面对北溪父老。 “圣人一心只知权衡,却不明白,得人心方得天下。 “这大梁今日兴盛,真是由圣人治理的,而非先皇先贤们的遗产? “若圣人真有此雄才大略,北狄怎会虎视眈眈? “北境三位将军,怎会一去不返? “三公之一的高太尉,晚节不保。太傅至今不归,太保只在乎争权夺势。 “南境豪族虎视眈眈,各地的天灾人祸,这诸般劣迹,还真要多亏了圣人!” 第1030章 陈友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 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当众指责圣人。 似乎是看透了陈友眼神中的惊恐。 秦风却不由轻笑一声:“怎么,刚才陈大人还说,今日之话,只留在这大堂里。 “难不成,一扭脸就忘了? “陈大人在圣人身边呆得久了,一言一行真真假假,让人当不得真啊。” 秦风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友身边,背着手,看着门外逐渐汇聚的乌云。 尽管脸上稚气未脱,但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得,连京都百官都认不出来了。 “若是我接受了圣人的绥靖政策,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会愧对明王一家,从此无颜回北境。 “而北境百姓,也会明白,我秦风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口是心非之辈罢了。 “这北境的人心散了,圣人就该腾出手,逐一击破了。 “不出三年,我秦风,三位大将军,秦家几十口人,甚至连站在我身边的宁虎,都得被推上断头台。 “自始至终,我都无意与圣人对峙,奈何圣人却始终把我当成心腹大患防着。 “是圣人硬把我逼成今日这番模样。” 秦风看着越发阴郁的天空,似是回忆起了当初的君臣默契,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发疼。 昔日,秦风闹得再凶,说得难听些,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圣人甚至不屑理会。 而今,秦风的一言一行,却关乎着整个北境的兴衰生死。 秦风不能,也不敢低头。 “庆功宴就免了,我秦风不配代表所有牺牲将士,独自花团锦簇。wg” 陈友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在此之前,他单纯地以为,秦风与圣人之间,不过是产生了间隙。 顶多,也只是因为李郎的身份问题,生了些怨气。 哪里想到,秦风居然把李郎的身份,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秦风......庆功宴乃是圣人亲自下令举办,你若不去,便是抗命不尊!” 秦风余光一瞥:“我从未抗过命,这一次,我想试试。” 陈友眼睛睁得老大,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秦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友才回过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多说无益! 陈友不再迟疑,甩手而去,众礼部官员和光禄寺大臣,紧随其后。 这一幕,更是令秦风心凉。 所谓的世子待遇,也只不过是迫于形势的昧心之举罢了。 宁虎眉头紧锁,犹豫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到秦风身边,小声提醒:“秦兄,抗命不从,可是死罪。” 秦风却一挥手,满不在乎:“若是以前,我早就死一万次了。 “而今,北境兵马,听诏不听宣,两国和谈之事在即,圣人就算再恨我,也不会冒险杀我这个功臣。 “我若不与圣人硬碰硬,李郎永生永世都要背负着耻辱。” 说到这,秦风看向宁虎,轻叹了口气:“小侯爷,你若是有顾虑,可随时离开。” 宁虎眼睛瞪得老大:“秦风,咱哥俩生生死死都闯过这么多回了,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可是寒了兄弟的心。 “再说了,你与圣人闹得如此地步,还不是为了弟兄们着想 第1031章 “今日,你可以为了李郎,忤逆圣人。 “明日,我等兄弟蒙难了,你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们身边。 “这辈子能跟了你,死都值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卫士和将士,纷纷冲秦风抱拳行礼,异口同声:“我等愿与公子同生共死!” 秦风会心一笑。 这般兄弟,值得自己破釜沉舟。 也就是半柱香的样子,府外便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看守府门的将士,连忙回报。 “公子,大队禁军正在包围秦府。”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秦风身上。 虽然现场没有一个人畏惧。 但是眼神却透着浓浓的疑惑。 难不成秦公子失策了,错误估计了圣人的杀伐决心? 与此同时,秦府后宅,秦小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个不停。 “公子这回可是闹大了,居然当众指责圣人,还抗命不从......” “若是在北境也就罢了,如今身在京都,身边兵力,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千人。” “这京都驻扎的精锐,至少十万,圣人一句话,就能把公子置于死地。” 秦小福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心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公子为人处世向来圆滑,尤其是应对圣人,更是谨小慎微。 怎么这次,却如此凶悍刚强,非要与圣人分个高低不可。 就在这时,秦小福发现,秦天虎居然在慢悠悠的喝茶,一时间更加迷茫了。shuge.org “老爷,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 秦天虎端着茶杯,轻哼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圣人再三暗示,不准风儿将李郎带回来,结果呢? “若圣人真想杀风儿,用不着等到现在,之前在禁宫门外,就可以定个冲宫的大罪,夷平秦氏九族。 “既然风儿铁了心,要将李郎送回皇室宗祠,那么除了与圣人硬碰硬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与圣人硬碰硬? 秦小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冲撞圣人,即便是稍有不合圣人心意之处,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天底下,莫不是真有人,敢与圣人对峙? 见秦小福吓得脸色煞白,秦天虎却轻笑一声,举手投足尽显从容不迫。 “你个下人,自然不懂朝堂之事。” “面对这种凶险局面,对于你而言,即便是吓尿裤子,也可以理解。” “但对于朝堂大臣们而言,几乎每天都要经历,早就习惯了。” 有句话,秦天虎不便言明。 大臣与圣人对峙的场面,在朝堂上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当初圣人支持主战派,还不是被主和派掣肘,进退两难? 只要不动摇皇室根本,对峙圣人,就是先皇赋予大臣们的特权。 否则圣人也不会处心积虑,把高太尉整垮。 圣人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被三公联手罢黜。 此时,秦家门外的整条街道,已经被北溪将士和禁军,塞得水泄不通...... 第1032章 不长的街道挤了几千精锐,禁军从街道两侧包围而来,北溪将士则守卫着秦府大门。 两军对垒,咒骂声此起彼伏,大战似是一触即发。 程蒙亲自上前,盯着为首的北溪将士,眼神无比凌厉,语气更是毋庸置疑。 “区区外军,也敢在京都造次?” “兵犯上,尽杀之!” “还不把路让开?” 面对气势汹汹的程蒙,北溪将士眼神没有半点涟漪。 纵使对方人多势众,就连武器装备也丝毫不输。 但这吓不倒经过战火历练的北溪将士。 “此乃秦家重地,秦大人官拜兵部尚书,秦公子封爵万户侯,无论官身还是爵位,皆是位极人臣! “程统领虽是禁军副统领,但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进秦家拿人。 “我倒想问问程统领,到底是谁犯上?!” 程蒙眼睛微眯。 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溪将领,也敢与身为禁军副统领的自己对峙。 这北溪县的将士,果然与传闻中一般。 仗着北境兵强马壮,尽是有恃无恐。 不过若是真打起来,程蒙心里倒是极为没底。 毕竟装备水平相同,考验的便是谁的实战经验丰富。 禁军虽然每个月都要集训,但与真正经过战场洗礼的北境兵马一比,多少有几分逊色。 “呵呵,谁告诉你,我来这里是为了拿人?听闻辅运县男战死,本统领特意前来祭拜。” “怎么,连祭拜都不许,有些不合礼数了吧?” 北溪将士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遭的禁军。shuge.org “这话说出来,统领自己信吗?究竟是祭拜,还是示威,统领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必末将多言。 “我家公子,就在府中,若统领真想祭拜,只管进去便是。至于其他禁军,能不能进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程蒙官拜禁军副统领,何时敢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 今日,倒是让一个小小门将教训了。 由此可见,秦风是铁了心要和圣人撕破脸皮。 程蒙缓缓转身,已经冲身边副将使了眼色。 既然秦风想要试探圣人的杀伐决心。 那便要让秦风付出代价。 此乃京都重地,还轮不到外军在此张牙舞爪。 而就在程蒙,准备下令,试试北溪将士的战力之时,一个传令兵却匆匆跑了过来。 “统领,圣人有令,不可与秦风兵戎相见。” 程蒙本就没打算和秦风麾下将士死斗。 先试试水,若对方较为难缠,再另寻他发。 但若就是这么退了,禁军岂不是威严尽失? 程蒙眼睛一眯,语气不善道:“既然是圣谕,本统领自然是遵命行事。只是还想问一句,为何?” 梁帝早就料到程蒙会心有不甘。 毕竟禁军在京都之中的权威,还无人敢挑衅。 故而,传令兵毫无心理负担的解释起来。 “回统领的话,中原帝党紧急禀报,北境兵马向南推了五十里。” 五十里,对于整个大梁疆域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第1033章 但对于整个局势而言,却是事态严峻。 这五十里,表明了北境兵马的决心。 只要秦风有个闪失,北境兵马就会南下,剑指京都。 尽管这一战,北境损失惨重,但击退北狄的骄傲,足以使得北境兵马士气绝顶。 这个时候,无论是与北境兵马对峙,还是引发一场内战,都绝不是明智之举。 尤其是北狄方面,虽然战败了,但有生力量得以保存。 一旦大梁内战,北狄必然会取消和谈。 虽说北狄三五年之内,无力再进犯大梁,但错失和谈的宝贵机会,北狄仍旧会打心眼里瞧不起大梁。 这场国战的意义,也就尽失! 程蒙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转身看了一眼秦家大门,不由深吸了口气。 无论是国战立下的奇功,还是北狄和谈一事,都是秦风的免死金牌。 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任何人敢碰秦风一根汗毛,包括梁帝! 程蒙只能下令撤退。 短短一日之内,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都。 别说朝中大臣,即便是连京中百姓,也不禁窃窃私语。 街头巷尾,尽是关于此事的议论。 “听说了吗?今日京都险些酿出流血事件!” “怎么就流血了?别听风就是雨!要我看,小事罢了。” “这还算小事呐?礼部和光禄寺官员,全部齐聚秦家,数千禁军将秦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 “有用吗?秦家压根就不吃这一套,那些朝中大臣也好,禁军也罢,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呵呵,听说禁军连秦风的面都没见到,就撤退了,这可是禁军啊,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禁军怎么了?还不就是在京都逞威风,当初与北狄死战之时,怎么没见到这些所谓精锐的踪影?” “谁说不是!打仗的时候见不到人,如今结党营私,争权夺势,又冒出来了,呸,什么东西!” “嘘,都小点声,不要命了?” 就在整个京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梁帝破天荒的回到后宫。 西花厅,长公主和贵妃皆是在场。 对于后宫贵人们而言,梁帝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自打梁帝登基以来,便励精图治,一年中有四成时间在御书房度过。 三成时间在朝会大点上,剩下的三成,不是睡觉就是吃饭。 哪有功夫回后宫消遣? 今日梁帝突然回到后宫,而且神情疲惫,长公主和贵妃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这是被秦风逼得! 贵妃虽然刻薄,但却并不鲁莽,现在可不是公报私仇,耳边吹风的时候。 只管静静坐在梁帝身旁,轻松自在的聊着宫中琐碎。 长公主倒是直接些,将泡好的花茶,递到梁帝面前。 “圣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梁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也不言语。 长公主便补了一句:“那秦风已经今非昔比,可不能再用当初的法子,应付他了。” 这话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当初的秦风,就算再招摇,一无官身,二无兵权,充其量就是个小瘪三。 第1034章 想要置秦风于死地,还不是梁帝一个念头的事? 可如今,秦风立下大功,爵位已经敕封到前所未有的万户侯。 在京中,既有秦天虎的庇护,又有桃林党一干官员的支持。 再加上死忠的北境兵马,以及奇功加持。 唯一能除掉秦风的办法,只有下令,让京都驻军群起而攻之。 但这样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梁帝甚至不敢去想。 梁帝的权衡之术,防的便是有人,实力太强,连梁帝都要忌惮。 怕什么,来什么! 连梁帝都没料到,秦风会凭借着一场国战,成长到今日这般地步。 “圣人,恢复李郎的身份,等同于恢复明王和李章的身份,此事绝不可妥协。 “但秦风又铁了心,非要帮明王一家出头。 “继续耗下去,只会引发一波又一波的内斗。 “而且那李郎的确是牺牲在战场上,此事若不处置妥当,军心恐乱。 “依我之见,倒不如与秦风各退一步。” 梁帝知道长公主和贵妃,皆是聪明绝顶的女子。 今日回后宫,也是想听听二女的建议。 长公主这番言论,倒是令梁帝颇感兴趣。 “各退一步?怎么个退法?” 若是搁在以前,梁帝绝不会冒出“退”这个念头。 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向臣子低头? 光是想,都是对皇权的践踏。 而今,梁帝却拿秦风毫无办法,哪怕是软硬兼施。 派礼部和光禄寺大臣前去说和,又派禁军前去施压,结果呢? 还不是碰了一鼻子灰。w 尤其是秦风那厮,太过分! 直接将李郎的棺木,停在秦家大堂之上,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世人。 梁帝乃是无情无义之辈吗? 梁帝恨不得将秦风碎尸万段,但是愤怒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战后便杀功臣,此乃大忌。 都到这个时候了,长公主自然不敢绕弯子。 “那秦风想要的,不过是将李郎送入皇室宗祠,既如此,成全他便是。 “圣人可下道谕旨,念在李郎为国捐躯的份上,功过相抵,特许李郎迁入皇室宗祠。 “至于抵销的是何过错,不必言明。 “圣人都已经退到这个份上了,那秦风是个聪明人,自然会见好就收。 “如此一来,秦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李郎也迁入了皇室宗祠,而明王一家的身份,也坐实了。 “戴罪之身!” 听到长公主这番话,梁帝眼睛不由一亮,茅塞顿开。 之前,梁帝太过于计较皇权威严,不肯退步分毫,如此一来,反倒钻进了牛角尖里。 梁帝终究只是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长公主这番计策,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梁帝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连忙唤来张修业,直接在后宫花园,便拟下谕旨。 “传朕命令。 “李郎为守护国疆,战死沙场,戴罪立功,特许他迁入皇室宗祠。 “追封李郎为,辅运县伯。” 梁帝脑海中灵光闪现。 既然要做,那就把事情做绝,让明王一家,再无翻身的机会。 第1035章 也不给秦风任何要挟的借口。 这便是梁帝丢给秦风最后一个抉择的机会。 想要将李郎迁入皇室宗祠,就必须接受伯爵位,按照祖制,梁帝在位期间,就不必再为李郎追封任何爵位了。 如此一来,李郎永生永世,都只是个伯爵,而非世子。 若秦风不满足于现状,继续为李郎的身份平反,那么梁帝也只能继续跟他耗下去。 等耗到五月后,李郎葬还是不葬?等待秦风的又是个难题。 当天夜里,诏书就送进了秦府。 秦风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不由苦笑。 “圣人终究还是圣人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这种两全其美的法子。” 秦风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接旨。 继续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已经是秦风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送葬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秦府门外。 一边迎接李郎的灵位,进入皇室宗祠。 另一边,护送棺木,葬入皇陵。 至于送葬队伍,自然是‘伯爵’规格。 梁帝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李郎的世子身份。 李郎下葬之际,梁帝也颁布了诏书,正式册封秦风为万户侯。 其余将士,也尽得封赏。 宁虎的爵位没有提升,但却获得了官身,册封为北溪军副将。 北溪军...... 当秦风得知北溪县兵马,被编入军籍后,不由无奈苦笑。 “都这个时候了,圣人还是对北溪县念念不忘。” 宁虎倒是对北溪军副将的职位,颇为欣喜。shuge.org 毕竟在宁虎看来,自己正式成为北溪县的一员了。 见秦风愁眉不展,宁虎不由一阵奇怪。 “秦兄,北溪县成军,不好吗?” 秦风轻叹了口气。 “好,也不好。” “好的是,以后北溪县可以领粮饷了,由兵部帮咱们分摊一部分军费。” “不好的是,北溪县正式成为一支正规军了,以后扩军、兵器装备,甚至连训练,都要听从圣人的安排。” “说白了,以后北溪县时刻都要面临‘叛乱’的罪名。” 宁虎根本没有料到这么深层次的利害关系。 不由暗暗后怕。 “秦兄,要不然你去说说,想办法,把咱们北溪县的军籍,消了?”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 心想这个宁虎,打仗是个好手,至于朝堂之事,却是一窍不通。 “圣人不用锁链,将北溪县捆起来,他就寝食难安。 “此事,其实不必太过在意。 “只要我北溪县兵强马壮,圣人就不会下手。 “当圣人怀疑我们有造反的祸心时,我们最好真的有造反的实力。” 宁虎听得云山雾罩,但只要秦风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与此同时,徐墨和赵玉龙,也被册封为北溪军副将。 秦程氏、前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全部被召回京都受赏。 秦风也不含糊,直接让锦衣卫给北境捎信。 美其名曰:“防止北狄再起战火,不敢离开,感谢圣人的好意。” 说白了,回京都?想都别想! 第1036章 李郎被风光大葬,说是大葬,其实第二天就没了动静。 整个京都,都在刻意回避“李郎”这个名字。 也就只有秦家,挂着白灯笼,替明王和李郎守丧。 秦风本打算,李郎迁入皇室宗祠后,就去谢府拜会,与谢家父女商讨成婚一事。 但李郎下葬的七天内,都属于守丧期间,因此与谢家的婚事,只能暂时延后。 而且为了避免‘红白相冲”,秦风与谢云儿也不能见面。 傍晚时分,宫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秦家大门外,指名道姓要见秦风。 起初,秦风以为对方是为庆功宴而来。 可是当秦风走出大门,却发现站在眼前的人,居然是个老熟人了。 “这眼看着就要入夜了,不知二皇子急召在下,所为何事?” 白衣客装模作样地抱了下拳。 “秦公子在北境立下大功,殿下甚是钦佩,特意派属下前来迎请。” “其实二殿下早就想见公子了,只是这几日烦事甚多,一直抽不得空闲。” 秦风对于二皇子,向来没有好感。 在二皇子心里,除了皇权之外,什么都不关心。 今日对方召见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还是与立储之事有关。 搁在以往,秦风自然是能躲则躲,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话,站错了队,引来杀身之祸。 而现在,秦风的实力越发壮大,已经大到躲不下去的地步了。 既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夜渐深,一盏盏灯火,将禁宫映照得金碧辉煌。shuge.org 自从大梁建都以来,禁宫就号称“无夜”,民间也有人称其为长明宫。 天南地北的能工巧匠,发挥出看家本事,铸造的一盏盏铜灯,将禁宫的每一处角落照亮。 光是每年的灯火钱,就高达数万两银子。 除了彰显大梁雄厚的国力之外,也能防止刺客潜入。 但即便是禁宫,也无法避免灯下黑。 在明亮的灯火下,总会隐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此时,小卓子快步回到七皇子的寝宫。 一进门,便气喘吁吁道:“殿下,秦风进宫了。” 正在研习兵书的七皇子,眼神闪过一抹异样光芒,缓缓放下兵书,拉了拉披风。 天气逐渐转凉,七皇子又自幼身子骨弱。 对旁人而言,舒适无比的习习夜风,却令七皇子倍感煎熬。 “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升火盆了,只是今年刚打过大仗,国库消耗的严重。” “圣人下令,后宫各院一切从简,今年恐怕要等到十月份,才能煮酒取暖了。” 七皇子挪了挪身子,靠在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抬头望着天空皎白的明月。 “也不知道,北境的月色,与京都的月色相比,又是何种景象。” 守在旁边的小卓子,一阵焦急:“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赏月。 “如今整个京都,乃至整个禁宫,已经流传着一句话——得秦风者,得大梁。 “这次秦风返京闹出的动静,您也都知道了。 第1037章 “圣人是何等的杀伐果决?自圣人登基以来,时至今日,可曾有人忤逆圣意,还能全身而退? “秦风不光做到了,还把圣人逼得低了头,圣人千般不许,恩威并施,到头来如何?那李郎还不是迁入了皇室宗祠? “二皇子连夜召秦风入宫,这是明摆着要把秦风收入麾下,若真让二皇子得了意,殿下,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 “明王今日之处境,便是日后您的境遇。” 小卓子自幼跟随在七皇子身边,耳濡目染,城府比同龄人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小卓子看得一清二楚。 起初,秦风的实力还不显,储位之争,有没有秦风,似乎不打紧。 而今,局势已经大变。 秦风被封为万户侯,实则便是天下第一侯。 虽说爵位比“公爵”差了一级,但由于公爵,皆是开国初期册封,如今京中的公爵,也都是世袭而来。 按照传统,哪怕是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再封公爵了。 所以,这个万户侯,已经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极限了。 再者,秦风在军方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手里除了北溪县之外,还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前将军,这三位北境大将的鼎力支持。 国战又击退北狄,立下奇功。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秦风已然跺一跺脚,整个大梁都要颤三颤的豪强了。 即便是比较南境豪族,也丝毫不差! 而且相较于难以掌控的南境豪族,秦风的父亲秦天虎,乃是兵部尚书,他自己又以“京都臣民”自称。g 有了这层关系在,简直是拥立储君的最佳人选。 “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这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一点都不急?” 小卓子脸色阴晴不定,两只手来回搓弄。 已然是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小卓子这番模样,七皇子不由轻笑起来。 “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皇兄召见秦风,与本宫何干?为何要着急?” 小卓子不由眉头紧锁。 虽然七皇子向来沉稳,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但如今,胜败在此一举。 若是错失招揽秦风的良机,别说立储,恐怕连舒服日子都要到此为止了。 “殿下,您就一点都不担心?” 七皇子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窗外明月,眼神透着深邃:“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皇兄是个聪明人,甚至有几分父皇年轻时的神韵,将来必定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 “只可惜,皇兄的心性,也与父皇一般。 “太窄了,容不下瑕疵。 “若我是秦风,应付一个圣人,就已经焦头烂额,可不想太子也是这般难缠之人。” 此言一出,小卓子眼睛不由一亮。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秦风绝不可能支持二殿下?” 七皇子缓缓关上窗,脸上尽是云淡风轻。 一边下榻穿鞋,一边漫不经心道:“皇兄太在意储位了......凡是能用之人,他皆是不想放过,如此,只会适得其反。” 第1038章 七皇子穿好鞋袜,从榻上抄起披风,在小卓子的护送下,走出殿门。 自从国战开始以来,七皇子就未曾再踏出殿门半步。 光是这份毅力,就令小卓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殿下,二殿下对您猜忌太深,只要您一出门,他便会派人盯着,免不了又是一阵争斗。 “为了避免影响国战,您一直闭门不出。 “此事......却无人所知。 “二殿下,民间有句俗语。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才是真把式。 “若连圣人都不知道您对大梁的付出,立储的时候,又岂会念着您的好?” 七皇子拉着披风,慢条斯理的朝着二皇子寝宫方向走去。 听着小卓子在旁喋喋不休,却也不觉得烦。 毕竟,这小子是真心为了自己好。 七皇子语重心长道:“小卓子,你觉得住在这禁宫里的人,都是什么人?” 小卓子虽然不明白七皇子此言何意,但还是脱口而出:“皇族啊。” 听到小卓子的回答,七皇子却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你说的只是其一。 “凡是能在这禁宫,长久立足者,哪个不是人精? “莫说圣人,即便是个后宫的小妃子,也是耳目通天。 “凡事,讲究个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这禁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有些事情,即便用力捂在怀里,都捂不住。更何况其他琐事?” 经由七皇子这一番解释,小卓子这才隐隐明白了什么。 在这后宫,做任何事,说与不说,其实并不重要。 你不说,别人也会知道。 说了,反曾刻意,刻意了,就显得假了。 不说,反而能起到奇效。 小卓子眼神阵阵发亮,对于七皇子的钦佩,又提升一个层次。 “对了,殿下,咱这不声不响的去了二皇子寝宫,不合规矩吧?” “咦?咱们怎么稀里糊涂的往这边走了?” 小卓子如梦方醒。 难怪刚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此时才反应过来。 自己与殿下,居然不知不觉的到了二皇子殿外。 明明刚才,七殿下还说不着急,这会儿,怎么又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 想不通! 小卓子摇了摇头,也不再浪费自己可怜的脑仁儿,只管跟着殿下便是。 与此同时,二殿下寝宫的后花厅里。 一壶浊酒坐在炭炉上,已经徐徐冒出热气。 白衣客站在一旁,扶琴女则拎起温热的酒壶,为二皇子和秦风各倒一杯。 二皇子微微一笑:“秦风啊,其实现在煮酒还早了点,天气还不算太凉。 “坐在这热烘烘的炭炉旁,倒是有些难熬。 “不过,这煮酒却是极好的,既能提升口感,又能驱走体内的寒气,你试试。” 秦风右手端起酒杯,左手用袖子遮住,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用舌尖沾了一下。 这一番动作,倒是把秦风自己逗笑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又不是医师,又不懂毒物,即便是真下了毒,也尝不出来呀。shuge.org” 秦风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自嘲笑意。 至于这酒,小抿一口,便放了回去。 就算里面真有毒,这一小口,也要不了命。 “好酒,该不会是二殿下珍藏的佳酿吧?” 二皇子瞥了一眼秦风的酒杯。 里面的浊酒,几乎没见少。 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这个秦风,说他胆子小吧,敢带领区区二百人,前往敌境杀个来回。 说他胆子大吧,连口酒都不敢喝。 “秦风,你该不会是怕本宫下毒还你吧? “放心好了,本宫绝不会这么干,理由有三。 “其一,你功劳太大,现在这份荣光还没有褪色,这个时候对你下手,未免有兔死狗烹的嫌疑。 “其二,本宫一如既往的看好你,又岂舍得杀你? “其三,下毒太麻烦了,我想杀的人,直接一剑砍了便是。” 不愧是二皇子。 这一番话下来,夹枪带棒,有安抚,有招揽,更有威胁。 一直以来,秦风之所以对二皇子敬而远之。 就是因为他太像梁帝了。 工于心计,只在乎手中权势,而且该狠的时候,绝不含糊。 “殿下,您贵为皇子,怎能张口闭口打打杀杀?您是皇子,半个圣人,得高风亮节才是。” 面对秦风这番毫不走心的恭维,二皇子不由轻笑一声:“该狠的时候,也得狠。 “圣人如此杀伐果决,最后怎么样?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真心畏惧圣人? “三公合力,就可以罢黜圣人。 “朝中文武半数以上联手弹劾,就可以废了圣人。 “这既是先皇祖制,留下来约束后代圣人的警示。 “却也是,时时刻刻,威胁着皇位,令历代圣人寝食难安的诅咒。” 闻听此言,秦风默默端起酒杯,用舌头尖又沾了一下。 心里却阵阵诧异。 没想到,二皇子如今说话也这么直。 看来是着急了,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储位。 片刻过后,秦风放下酒杯,故作轻松的随口一问。 “圣人如此杀伐果决,尚且难以镇住天下。那依二殿下所见,该当如何?” 二皇子眼睛一眯,嗓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只能说明,圣人还不够狠!” 感受到二皇子充满侵略性的眼神。 秦风不卑不亢道:“那多狠,才算是够狠? “有先皇祖制在,即便是杀光满朝文武,重新选贤,亦是如此罢了。 “今日之忠臣,明日就可能是奸臣。 “这朝堂之上,是忠是奸,是强是弱,与所谓的圣心无关,与臣子的本性,更无关。” 二皇子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不由来了些兴趣,“与什么有关?!” 秦风脱口而出:“圣人能够傲世天下,只在于人心! “在二殿下看来,先皇祖制乃是诅咒,但在我看来,却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皇权永固,用得不好,被弹劾罢黜,也是理所当然。 “有了人心所向,便没人会动,弹劾罢黜圣人的念头。 “若没了人心,无论是忠臣还是奸臣,皆是一般!” 第1039章 二皇子捏着酒杯,看着里面混浊温热的液体,若有所思。 他不否认秦风这番话,有一定道理。 凡待人宽厚的明君,历朝历代,也鲜少有被臣子弹劾的例子。 而杀伐果决者,哪怕宏才大略,也总会惹来不少非议,即便是死后,依旧遭人诟病。 只是...... 以当今大梁之局势,待人宽厚,与自杀无异! 二皇子缓缓抬起头,眼神逐渐凌厉:“秦风,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圣人低头服软? “那可是圣人,大梁国君,万万人之上! “受人畏惧,忌惮,噤若寒蝉,才是圣人该有的威严!” 闻言,秦风不由眉头一挑,直接反问一句:“二殿下,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难不成,您对威严的理解,就如此浅薄不成?” 不只是二皇子,一旁的白衣客和扶琴女,也不由眉头皱起。 这个秦风,简直太放肆了! 二皇子放下身份,愿意与秦风聊这些敏感话题。 秦风没有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步步紧逼。 真是岂有此理。 秦风心想,我连圣人都不怕,还怕你个二半吊子不成? 直截了当道:“这么说吧。 “便是一尊石胎泥塑,在上面写下‘圣人’二字,也会受世人惶恐敬畏。 “越是圣人,越要拿捏人心,以善扬名。 “至于杀伐果决,可不是圣人该干的事。 “京都六部五寺的大臣们,大梁各地的将军们,哪个不是杀伐果决的狠辣之辈? “这班人,都是圣人手上的工具! “若身为圣人,连善都懒得装,那还要大臣们做什么? “二殿下可知,进一步是雄主,再进一步,可就是暴君了。这尺度,你拿捏得住吗?” 二皇子竟一时语塞。 自己这辈子,从圣人身边学来的道理向来只有一个,你越狠,别人越怕你。 只有足够狠,才能皇权稳固。 可是...... 今日,秦风却给了自己一个截然不同的理解。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当今圣人,是雄主! 而对于小部分人来说,圣人却无疑是暴君。 不管这小部分人,是好是坏,是奸是恶,有一个道理是不变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规避对自身的威胁。 很显然,秦风也变成了这小部分人中的一员。 秦风不奸,相反,他为了守护大梁疆域,可以与北狄血战。 但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他又不得不站在圣人的对立面。 二皇子如梦方醒。 明君皆是善心,哪怕这善,是装出来的。 二皇子再次看向秦风时,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即起身,对秦风行了一礼:“秦侯爷,若您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本宫愿发誓,赐秦氏永世荣华。 “不光是这储位,待日后成了大事,本宫也希望秦侯爷能够辅佐身旁。” 二皇子这份罕见的真诚,差点打动秦风。 然而秦风站起身,还了一礼:“二殿下,将来必和当今圣人一般,乃是一代雄主。” 听到“雄主”二字,二皇子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尽管看秦风的眼神,仍旧充满敬意,但杀意也随之显现。 第1040章 “秦侯爷,你能告诉本宫,这是为何?” 秦风也不掩饰,干净利落道:“我今日与圣人这般明争暗斗,二皇子皆看在眼里。 “二殿下又是与圣人一模一样的雄主,将来岂会留我性命? “至于殿下刚才立下的誓约...... “我倒想问问殿下,誓约与大梁江山相比,又价值几何啊?” 秦风这番话,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一旦皇权受到了威胁,二皇子会和圣人一样,毫不犹豫地除掉隐患。 至于誓言?怕是连个屁都不算! 历史上,免死铁券收回的事还少吗,哪个帝王敢保证,自己坐享江山之后,绝不对身边人动手? 二皇子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气。 当初,秦风立足未稳之际,尚且难以招揽。 如今,秦风权势滔天,只会比以前更加精明谨慎。 此刻之交谈,秦风已经看到几十年后的景象了。 二皇子不由暗暗苦笑,因为秦风说得没错,只要自己继承了大位,一有机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干掉秦风。 毕竟圣人今日之境遇,皆看在眼里啊。 当二皇子再睁开眼睛时,神情已经无比冷峻:“秦侯爷是个高人,若您离开我这寝宫,转身去了老七那。 “十年后的我,就是今天的明王。 “既然秦侯爷不能为本宫所用,那可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一旁的白衣客,已经缓缓拔出佩剑。 秦风心里很清楚,二皇子动了杀心,而且是那种可以不计后果的杀伐。 或许杀了自己,会产生无数连锁反应。shuge.org 但......与继承大统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白衣客手中明晃晃的利剑,秦风却笑了起来:“二殿下,我今夜既然敢独身赴宴,自然把所有结果都想了一遍。 “看到今日的圣人,就能看到未来的你,也正因此,你的心思不难猜测。”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 宫女匆匆跑了过来。 “启禀殿下,七殿下来了。” 二皇子眼神猛然一凝,老七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再结合秦风刚才说的话,二皇子心头一沉,不由踉跄了几步。 秦风进宫一事,自然瞒不住老七的耳目。 若老七第一时间赶来,一炷香之前就该到了。 此时才来,说明老七故意拖延。 老七早就料到,自己会和秦风谈崩,甚至料到自己会动杀心。 这个时候出现,既可以救下秦风,也能半路“劫走”秦风。 “老七,你隐藏得好深啊!” 二皇子眼神尽是惊愕与愤怒。 在此之前,二皇子虽然忌惮七皇子,但也只是忌惮对方的地位罢了。 至于七皇子的为人,二皇子却打心眼里瞧不上,甚至有些鄙夷。 在二皇子心里,七皇子就是个病恹恹的文弱废物罢了。 “皇兄,听说秦风来了,本宫专程来凑凑热闹,你不嫌弃吧?” 七皇子裹着披风,一脸轻松地走了过来。 白衣客已经将剑收回,退到二皇子身后。 二皇子脸色铁青,猛然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你我乃是兄弟,何出此言?” 第1041章 简单寒暄几句,七皇子就带着秦风离开了。 而二皇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风从自己的掌心溜走,无能为力。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白衣客紧紧攥着佩剑,眼神尽是不甘。 “殿下,秦风此人不可留,只要殿下点头,属下便半路杀之,一切罪责,由属下一力承担。” 一旁的扶琴女,望着秦风离去的背影,也不由攥紧拳头:“一旦七皇子得到秦风的支持,相当于同时获得北境军方,兵部和桃林党的支持。 “如此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正如白衣客所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秦风,永绝后患。 “无论造成何种后果,与储位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二皇子眼神冷厉至极,并未理会白衣客和扶琴女的建议。 就这么注视着秦风离开的方向。 许久之后,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没用了,一旦秦风遭暗算,无论对方是谁,老七都会将脏水强泼到本宫身上......诛杀国战功臣的罪名,整个大梁谁也承担不起。” 白衣客眉头紧锁,眼神蕴含的杀意没有丝毫平息。 当年白衣客被仇家追杀,若不是二皇子出手相救,早已经死了。 这条命,都是二皇子的! 任何胆敢威胁二皇子之人,皆是白衣客的死敌。 “殿下,难道您已经放弃了?” “您这一生,都是为了继承大统而奋斗,区区一个秦风,岂能阻挡您成就大业的步伐?” “别人忌惮秦风,我可不在乎!” “只要能将殿下送上大位,便是舍生取义又何妨?” 白衣客这番话,令二皇子颇为欣慰。 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忠仆。g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随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毅。 “放弃?!本宫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等着瞧吧,本宫有的是办法,可以将秦风拽下马!” 闻听此言,白衣客和扶琴女对视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地绽放出光芒。 不愧是二皇子! 哪怕面对如此绝境,依旧拥有扭转乾坤的魄力。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遇者死。 二人默默发誓,只要二皇子能荣登大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与此同时,七皇子亲自护送秦风到达宫门。 尽管一路上,小卓子不断冲七皇子使眼色,示意七皇子将秦风“劫”到寝宫。 但七皇子却故意装作看不见,自始至终没有理会小卓子的暗示。 七皇子拱手作揖,对秦风行了一礼。 这一幕,令小卓子以及周遭的禁军,皆是眉头一皱。 堂堂皇子,上拜天,下拜地,中间拜圣人贵人。 除此之外,哪还有人能受得起皇子一拜? 这个举动若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礼了,可是秦风却昂着头,一副受之无愧的架势。 简直气人! 七皇子也不在意秦风的傲慢,脸上始终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此次国战,无论是我大梁,还是北狄,皆已赌上国运。” “秦侯爷能够击退北狄大军,使我大梁寸土不失,实乃举世奇功。” “本宫代表大梁万民,感激之至。” “秦侯爷返京,本该花团锦簇,受天下景仰,却反受夺嫡之害,本宫身为皇室一员,不禁无地自容。” 秦风静静地注视着七皇子。 第1042章 从七皇子的眼睛里,只能感受到无比真诚的歉意。 而且七皇子,帮自己解围后,直接送自己离宫,而非巧立名目请到他的寝宫。 单凭这一点,秦风对七皇子的印象就不错。 不过...... 李氏皇族,没有哪个人是善茬。 就算是面对七皇子,秦风心里还是留了一线余地。 “殿下不必过分苛责自己,今时今日的局势,无论怨谁,都断然怨不到殿下的身上。” “至于储位之争,在下向来不感兴趣。” “将来无论是二殿下继承大位,还是七殿下,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此言一出,不等七皇子言语,一旁的小卓子反倒不干了。 “忒!秦风,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没有区别?” “二殿下为人狠辣,杀伐果决,而我家殿下却向来待人随和,始终怀着一颗善心。” “若我家殿下继承大位,必定是一代仁君!” 小卓子护主心切,见秦风居然把自家殿下与二皇子混作一谈,自然是气愤不已。 搁在以前,七皇子早就将小卓子喝退。 但这一次,七皇子却并未阻止小卓子的无礼。 相反,七皇子也对秦风的这番言论,产生些许疑惑。 “秦侯爷,本宫不明白。” “无论是为人品性,还是行事做派,本宫与皇兄皆是大相径庭。” “为何会对秦侯爷没有影响?” 秦风并未当面解释,只是留下一个满怀深意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甚至连告别都懒得说。g 见秦风如此放肆,小卓子气得牙根痒痒。 “秦风这厮,果然是越发猖狂了,他居然敢无视殿下!” 等小卓子看向七皇子时,却惊讶发现,七皇子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气愤,反倒尽是赞赏。 与此同时,七皇子眼神中的疑惑,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才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七皇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声感叹:“秦风已经将本宫看透了。” 小卓子一愣,眼神更是不可思议。 “看透了?殿下如白纸一般,真诚善良,是人都能看透吧?” “况且,殿下又从来不隐瞒什么!” 七皇子笑而不语,深深地看了秦风的背影一眼,不再留恋,默然转身而去。 秦风背着手,默默往秦府方向走去,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七殿下,您这戏演得用力过猛了,您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 七皇子能够及时出现在二皇子寝宫,并且救下他,足以证明七皇子聪明绝顶。 尤其是七皇子,将秦风送到宫门的举动。 差一点就赢得了秦风的好感。 结果...... 这家伙居然当着秦风的面,装傻充愣,差点没把秦风当场逗笑了。 李氏皇族,无庸人。 二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罢,骨子里没有什么区别! 在见识到了二皇子的狠辣,七皇子的城府之后,秦风更加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既然无论谁继承大位,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干谁干,自己可不伺候! 第1043章 李氏皇族,无庸人。 二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罢,骨子里没有什么区别! 在见识到了二皇子的狠辣,七皇子的城府之后,秦风更加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既然无论谁继承大位,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干谁干,自己可不伺候。 路过谢府的时候,秦风停下脚步,几次想要进去见谢云儿。 最后都忍住了。 “算了,好菜不怕晚,也不急于这一时。” 回到府上,秦风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结果天还不亮,就被老秦同志,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臭小子,别睡了,上朝了!” 上朝? 好端端的,上哪门子朝啊。 秦风现在听到“上朝”这两个字,就脑瓜子疼。 尽管心里百般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老秦上朝。 毕竟老秦那虎掌一般的大手拍下来,秦风这单薄的小身子板,可承受不了。 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倒在朝堂党争上,最后被亲爹拍死了,那也忒憋屈了。 不出秦风所料。 朝堂之上,梁帝和朝中大臣,先是装模作样地歌颂了秦风的丰功伟绩。 然后煞有其事地大行封赏,除了秦风和之前已经受封的大将之外。 凡是参与大战,立下功劳者,一律封赏。 当然,不包括明王和李章。 整个过程,秦风都是大脑放空,神游四海。w 说是早朝,其实是凌晨。 秦风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好不容易回过神,注意力却又被二皇子吸引走了。 今日早朝,二皇子也参加了,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是释然了。 毕竟昨晚,二皇子碰了一鼻子灰,今天肯定是要把场子找回去的。 不出秦风所料,封赏仪式刚结束,二皇子便信步上前,双膝跪地,对圣人行了一个大礼。 紧接着,洪亮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 “启禀圣人,之前召见北境三大将军回京受赏一事,已经有了回音。 “三位将军口径一致,信中皆是冠冕堂皇,但提到回京一事,却是三缄其口。 “儿臣以为,三位将军,必定是受到了某人暗中挑唆,听诏不听宣。 “而此人,必是秦风!” 二皇子没有半点遮掩,单刀直入。 反正,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秦风立下赫赫战功不假,但也正因此,恃才傲物,已经不把圣人放在眼里。 “以北溪县为首,北境三大将军为辅,已经尽是秦风麾下鹰犬。 “秦风拥兵自重,与圣人分庭抗礼,实乃罪不容诛!” 二皇子慷慨激昂。 前一刻,秦风还是受人爱戴的大功臣,这一刻,已经变成了罪该万死的叛党。 这番重磅言论一出,在大殿之上没有嘣起半点水花。 第1044章 上到圣人,下到文武大臣,甚至就连门外镇守的禁军,都知道二皇子突然上朝,所为何事。 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大殿上的三大党派,主战派,桃林党,太保党,皆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二皇子。 梁帝几次想要配合二皇子,佯装发怒,重重地责罚秦风。 可是看着众大臣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于秦风,居然背着手,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 梁帝酝酿了半天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有些窘迫尴尬。 “咳咳,李乾,你既然指责秦风拥兵自重,不知可有证据?” 梁帝身为圣人,又是二皇子的老子,自然可以对二皇子,直呼其名。 至于其他人,若是敢称呼“李乾”二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乾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双手保持着合拢作揖的姿势。 “回禀圣人,秦风拥兵自重一事,绝非空穴来风,或者说是天下皆知。 “北境将士,违抗圣命,拒不返京,便是证据其一。 “我大梁律明确禁止,任何大将私下接触。 “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前将军,却无视大梁律,私自进入北溪县,与其中官员交好。 “分明是暗通款曲,其心必异。此乃证据其二! “此次进京受赏,只有秦风与宁虎返京,其余人,皆是留守北溪县。 “这些人,便可在北境,与圣人分庭抗礼。此乃证据其三! “这三条铁证,足以证明秦风意欲谋反!” 若是搁在以前,光是“谋反”二字,就足以激起千层浪。 可惜,任凭二皇子绘声绘色,仍旧难以引发任何共鸣。 兵部一派,理都不理,桃林党则干脆装作没听见。 至于太保党,之所以保持沉默,只因还没轮到他们出面。 看着二皇子如此卖力,却难以引起任何附和,秦风心里竟有些同情他。 堂堂皇子,连个帮手都没有,混得是不是太惨了点? 梁帝自然也看在眼里,心情越发阴郁。 很显然,朝中大臣,半数以上已经成为秦风的党羽! 梁帝轻轻呼了口气,只能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秦风,此事你有何辩解?” 顷刻间,整个大殿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秦风却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二殿下真看得起我! “承蒙圣人厚爱,我才混了个万户侯,坊间有人说,这万户侯乃是天下第一侯。 “可就算爵位再高,那也是爵位,而非实实在在的官身。 “说白了,爵位皆是荣誉职位,并不掌实权。 “我一个连实权都没有的小侯,我就算想造反,也没这个能力吧?” 此言一出,桃林党一众大臣,纷纷附和。 “秦侯此言甚是!” “想要谋反,先要掌握实权,连王爵和公爵,都没有实权,更何况一个侯爵?” “二皇子,您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就要定秦侯一个谋反的罪名,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谋反一事,乃是夷九族的大罪,岂容儿戏?!” 刚才还闷不吭声的官员,纷纷仗义执言。 纵使是二皇子,也不由攥紧拳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狗官,平日里自诩忠仆,如今居然全都胳膊肘往外拐! 第1045章 桃林党官员,皆杀,绝无冤假错案! 二皇子虽恨,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身后的林太保站了出来,冷冷注视着秦风。 “北境三位大将,听诏不听宣,与你北溪县来往密切,这难道还不算证据?” “这朝堂之上,拉帮结派,那什么桃林党官员,对你马首是瞻,这也不算证据?” “秦风!是不是等你兵临城下,将剑抵在我等的脖子上,才算是有证据?” 面对林太保慷慨激昂的一番‘灵魂拷问’。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 “还是那句话,我手里没有实权,你让我怎么反?” 秦风一招鲜吃遍天,就是咬准了自己手里无权这一点。 林太保眼睛一瞪,嗓音陡然提高数倍: “好你个厚颜无耻之辈!北溪县兵马皆听你号令,若是连军权都不算实权,那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实权?” 秦风不由得更加无辜了,摊开手,一本正经地盘算起来: “太保大人,您要是没有真凭实据,单靠一张嘴,就要给我套个死罪,那我可要反告您诬陷忠良的罪名了。 “你说北溪县受我控制,那请问,我在北溪县担任何职? “县令乃是林瞿奇,而驻军将领,分别是宁虎、徐墨、赵玉龙。 “只要太保大人能说出,我在北溪县担任的任何职位,这叛乱的罪名,我就认了。” 此言一出,林太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呛死。 自始至终,秦风在北溪县,都只有一个虚名,根本没有担任过任何实际职位。 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北溪县是秦风的地盘。 但依旧是拿秦风毫无办法。 见林太保半天说不出话,向来不动声色的梁帝,也不禁眉头微皱。 秦风之奸猾,甚至超出梁帝的预料! 这小子,手里控制着天机营的军事和商业两大命脉。 同时,北溪县所有将士,全听秦风号令。 京都,又是桃林党的党魁。 手中权柄之大,令人咋舌,可谓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偏偏......这厮身上只有一个“侯爵”的爵衔。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职位官身。 这叛乱的罪名,哪怕是硬往秦风身上套,也套不上去!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泥鳅,滑不留手,根本拿不住他。 梁帝余光一瞥,视线落在李乾身上。 李乾当即起身,低声喝斥:“秦风,你休得耍这番障眼法! “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你虽无实际官职,但北溪县却对你忠心耿耿。 “秦氏家眷,也尽在北溪县,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秦风耸了耸肩,透着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人嘴脸。 “二殿下非要定我一个叛乱的罪名,就算没有证据,也能定下来。 “毕竟您可是堂堂皇子。 “不过话说回来了,作为皇子,殿下的心胸未免狭隘了些。 “昨晚殿下召我进宫,商讨夺嫡立储一事。 “这可是决定江山社稷的大事,我哪敢妄议? “结果殿下招揽不成,竟然恼羞成怒,杀心大起,若不是七殿下及时赶到,我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本以为侥幸逃过一劫,结果今日在朝会大殿上,二殿下为了打击报复,非要定我一个叛乱的罪名。 “我倒是无所谓,但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万民如何看待 第1046章 “国战刚结束没多久,殿下就要诛杀忠臣,就不怕世人骂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对于二皇子下黑手一事,秦风也没证据。 只管在朝会大殿上,把这破事抖搂出来便是,不论真假,都可引起一阵轩然。 几乎是秦风话音刚落,桃林党一众大臣,便纷纷惊呼起来。 “什么?!二殿下竟然要诛杀忠臣?” “国战刚结束,秦侯立下奇功,这才过去几日,殿下就要痛下杀手?” “就算是为了巩固权力,排除异己,未免也太急了吧!” “殿下,身为堂堂皇子,您怎能如此行事?” 二皇子一阵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秦风。 “混账!你说本宫痛下杀手,可有证据?!” “你可知,诬陷本宫,是何罪名?” 看着二皇子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模样。 秦风心里已经笑出了声。 二皇子,急了。 秦风摊开手,理所当然:“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二殿下不也是没有真凭实据,便诬陷我,意欲叛乱? “这互相诬陷,扰乱超纲的风气,可是殿下带起来的。 “怎么,只准皇子放火,不准官员点灯? “我大梁不是号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李乾胸口阵阵发闷。 他早就知道,秦风这厮油腔滑调,想要在他面前,占到口舌之利,难比登天。g 而且...... 这家伙字里行间,透着几分撒泼打滚般的无赖。 李乾却偏偏拿秦风毫无办法。 林太保见李乾吃了瘪,正欲接过话茬。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声冷喝响起。 “够了!” 梁帝脸色难看至极,眼神更是如同喷火。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去。 莫说文武大臣,就连秦风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帝发怒的模样。 圣人威严,显露得淋漓尽致。 梁帝嗓音冷如冰寒如雪,凌厉目光,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 “这里是朝会大殿,整个大梁最庄严之地。” “尔等为了排除异己,互相诬陷,毫无根据地指责,与狗咬狗有何区别?” “放肆,放肆!” 梁帝站起身,视线落在李乾身上,心里尽是失望! 本以为李乾今日上朝,肯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必然能让秦风栽个大跟头。 结果,居然只是空口诬陷? 秦风可是国战功臣,北境豪强,桃林党的党魁! 诬陷秦风?这若是能诬陷成功,梁帝当场就把位子传给李乾。 这哪里是天真,分明就是愚蠢! 就在梁帝怒不可遏之际,秦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若无真凭实据,空口诬陷我意欲谋反,那我是绝对不认的。” “不过,二殿下既然公开指责我,说明朝廷已经对我失去信任。” “既如此,今后朝中大事,我秦家为了避嫌,也就不参与了!” 第1047章 战后和谈是重中之重,由大梁和北狄互派使者,进行初步洽谈,商定了谈判日期,再由北狄派来使团。 相较于快马加鞭,千里急报,和谈使者就难免有些磨蹭了。 毕竟对于北狄而言,谈判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可以借机观望,寻找对自己有利的筹码。 秦氏作为这场国战的首功之臣,在和谈里的地位,自然也是举足轻重。 尽管和谈一事,是由礼部和光禄寺以及太常寺牵头,但秦氏也要派人参与。 如此才能形成“文攻武吓,软硬兼施”的效果,为大梁谋求最大的利益。 一旦秦氏退出,梁国和谈使团就会软上不少。 而北狄又恰恰尚武,面对大梁一帮文绉绉的文臣和谈使官,还未谈判,先从心里鄙夷三分。 届时,想让北狄低头屈服,割地赔款,怕是会难上加难。 秦风突然宣布退出和谈,无疑将了梁帝一军。 梁帝缓缓坐回龙椅,眼神里的愤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又不失凌厉。 整个朝会大殿越发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秦风和梁帝身上。 与刚才二皇子的诬陷相比,这一刻,火药味才终于爆发出来。 李乾就算是再高贵,也只是个皇子而已。 皇子与圣人,看似只相差一线,实则相差万里。 梁帝静静地注视着秦风,似乎在用眼神试探和警告秦风。 秦风傲立于群臣之间,不卑不亢,主动迎上梁帝的眼神。 即便是六部大臣,甚至包括三公,也绝不会贸然与梁帝对视。g 原因有二。 其一,臣子直视圣人,有刺王杀驾之嫌疑。 其二,任何胆敢直视圣人者,皆是挑战圣人权威。 向来谨小慎微,极力避免卷入皇权之争的秦风,却一反常态。 以最凌厉最强硬的方式,与圣人对峙着。 在场的文武大臣,皆是手心冒汗。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君一臣,一主一仆,一老一少的二人。 都有能力颠覆大梁的现有格局,让所有人置身于炼狱。 圣人自不必多说,手中掌握着最极致的权力,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包括秦风! 只要圣人杀了秦风,或是下令将秦风收押,即便是北境兵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报复。 相应的,秦风拥有整个北境军力的支持,一旦出现不测。 留守于北溪县的徐墨、赵玉龙、明王、李章......以及秦家的家眷们。 将会发动一场足以摧毁大梁盛世的内战。 纵使梁帝手中掌控着驻城军、中原帝党这两大军事王牌。 但面对正面击败了北狄的北境兵马,又有几成胜算? 况且南境豪族一直蛰伏,伺机而动,谁又能料定,南境豪族和北境兵马,不会联手伐帝? 在这朝堂之上,自古以来都是维持着‘恐怖平衡’。 一旦平衡被打破,也就意味着整个国家都会被拽入无休止的内耗深渊。 文武大臣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只能不断在心里祈求,圣人与秦风各退一步。 朝会大殿充斥着肃杀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第1048章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帝的声音才打破寂静。 嗓音响起的刹那,君威尽显。 “秦风,你莫不是在以梁国和谈一事,胁迫朕?” 刚才还眼神凌厉,一副强硬鹰派架势的秦风,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双臂平伸,双手合拢,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礼节。 “我秦风,对大梁之忠心,天地可鉴,对圣人之忠心,亦如青天皓月。” “两国和谈,乃是当下重中之重,关乎北境牺牲的将士,能否瞑目。” “关乎能否挽回大梁损失的国力,更关乎两国之间避免再起战火,大梁盛世绵延。” “我又岂会在和谈之事上做文章?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只是和谈使团,唯有上下一心,才能震慑北狄。” “若其中存在间隙,必会适得其反,甚至令北狄使团有所察觉。” “既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规避风险。” 秦风的这番言论,既尊重了梁帝,又给自己退出,做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秦风忠诚不假,但绝不愚忠。 为了大梁江山与黎民百姓,秦风可以毫不犹豫地榨干北溪县的最后一点潜力。 但为了一味巩固权力,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李氏皇族,这份忠诚,就会大打折扣。 以梁帝的城府,又岂会听不出秦风这番话的深意? 无论说得再冠冕堂皇,再合情合理。 究根结底,秦风都是在以退出和谈,要挟甚至掣肘梁帝。 梁帝的视线始终聚焦在秦风身上,心情也是越发阴郁。 “秦侯此言,不无道理。” “秦侯为了和谈能够顺利进行,主动退出,这份忠心,朕已领会。” “不过,这和谈使团中,也必须有军方的人出面。” “毕竟北狄尚武,单以文臣,难以令北狄屈服。” “至于替代秦侯的人选,却也不难选择,京都驻军的将领,中原帝党的忠臣们,皆可胜任。” 梁帝这番话,无疑是在提醒秦风。 别把自己抬得太高,能够取代你秦风的人,比比皆是! 这大梁,离开谁,都能继续运转下去。 既然可以替代你秦风,自然也就能灭了你秦风。 梁帝已经向秦风下达最后通牒,若秦风一味继续傲慢,必将遭到灭顶之灾! 对于梁帝如此明确的警告,秦风怀有敬畏之心。 但也决不能低头,这次低了头,就永远别指望再抬起头来。 秦风的身体保持着最谦卑的姿势,给予梁帝最崇高的敬意。 语气,却越发凌厉强硬。 “京都驻军,中原帝党,各州屯兵,自然是能人辈出,胜任使团者,不胜枚举。” “只是这些人,却缺乏与北狄接触的经验,还需谨慎些才是。”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官员,全都捏了一把冷汗。 就连李乾,眼睛也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因为秦风这话,已经是在明摆着威胁梁帝了。 这在大梁建国以来,还是尚属首次! 第1049章 京都驻军也好,中原帝党也罢,皆不过是些缺乏战争经验的绣花枕头。 经过几代的沉淀,当年开国雄军的戾气,早已经消磨殆尽。 至于各州府囤积的兵马,甚至都不配成为对手。 反观北境兵马,始终站在大梁疆域的第一线,与北狄的虎狼之师对峙着。 其战争经验,比什么京都驻军和中原帝党,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群连北狄都打不过的废物,也敢跟北境兵马叫嚣? 惹急了,便大军长驱直入,推平了这些所谓的精锐! 秦风这番话蕴含的凌厉杀意,连秦天虎都吓了一跳,头皮阵阵发麻。 这个敢于当面挑战圣人,甚至不惜打内战的地方豪强...... 真的是当初那个,在梁帝面前摇尾乞怜,低眉顺眼的小商人? 梁帝脸色平静,就这么注视着秦风。 只有站在龙案旁的张修业,发现梁帝放在书案下方的双手,有些颤抖。 也不知道是太过愤怒,还是懊恼悔恨,甚至是......忌惮? 此刻的心境,只有梁帝自己知道。 过了许久,梁帝才缓缓开口:“秦侯,各路大军,虽缺乏与北狄接触的经验。” “但胜在人才多,即便是百人出一人,也总能选出一个合适人选。” 言下之意,你北境兵马再强,难道还能与整个大梁为战? 便是耗,也能将北境耗死! 秦风不以为然,言语间尽是云淡风轻。 “人多,也未必是好事,毕竟人多口杂。” “况且,这使团中,难免会有那害群之马,若在和谈中,故意使坏,该如何是好?” 秦风这话直戳梁帝要害。shuge.org 别忘了,还有南境豪族虎视眈眈,大不了老子跟南境豪族联手! 真打起来,是忠是奸,才能辨别清楚。 京都驻军和中原帝党,以及各州府屯兵,难道就铁板一块,上下一心? 梁帝缓缓吸了口气。 这个细微动作,意味着这场明争暗斗,唇枪舌战,梁帝已经处于下风。 秦风手里只有一个北境,而且战斗力毋庸置疑。 相比之下,梁帝手里却是整个大梁。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论这场内战怎么打,吃亏的都一定是梁帝。 秦风也好,梁帝也罢,都不想发动内战。 甚至都没有这方面的念头,但是在言行举止方面表现出来的,却是同归于尽的决心。 而且...... 这番对峙,也是梁帝最后一次试探。 试探秦风的决心,看看有没有夺下秦风手中兵权的机会。 事实证明,秦风现在就是只刺猬,任何人敢碰他一下,都会被扎得满手是血。 夺权?绝无可能! 最令梁帝绝望的是,无论是二皇子李乾,还是自己与秦风对峙。 若是搁在以前,朝中各党派,早已经对胆敢犯上之人,口诛笔伐了。 而今,整个大殿静悄悄的一片。 文武大臣,没有一人插话。 沉默,已经等同于站队了,秦风此时此刻的势头之强,即便是梁帝也要避其锋芒。 至于夺权一事...... 还需温水煮青蛙,从长计议。 梁帝吸得一口气,在体内转了一圈,似是帮助捋清了头绪,然后缓缓吐出。 眼神恢复平静,语气也透着些许疲惫。 第1050章 “秦侯言之有理,临阵换将,绝非明智之举。” “两国和谈一事,还需由秦家参与才是。” “至于信任与怀疑,不过是某些人一厢情愿,意图破坏君臣关系罢了,不足为虑。” 说到这,梁帝缓缓扭头,视线落在二皇子李乾身上。 尽管梁帝心中充满不甘,但此时,也只能演一出苦肉计,以安抚秦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梁帝默默拿起书案上的鎏金镂空龙纹镇纸兽。 用力扔出。 镇纸兽准确无误地砸在二皇子的脑袋上,鲜血缓缓流出。 李乾却只是跪在地上,闷声不吭,任凭鲜血顺着脸颊向下流。 “混账!” 梁帝站起身,盯着李乾冷喝:“秦侯乃是国战功臣,为守护大梁,血战沙场,鞠躬尽瘁。” “你贵为皇子,无真凭实据,只凭捕风捉影,便意欲给秦侯扣一个反叛的帽子。” “岂有此理!” “天下群臣,万民,该如何看待朕?” “莫不是天下人皆戳朕的脊梁,骂朕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小人,你才甘心?!” 李乾的拳头早已经攥得咯吱作响。 但是他别无选择,只能配合梁帝演这出苦肉计。 “儿臣,该死。” 梁帝冷哼一声:“哼,不知上进的东西,罚你回宫抄写三百遍先皇祖制!” 李乾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怨恨,拱手作揖。 “儿臣......领罚。” 梁帝不再理会李乾,视线在文武群臣之间扫了一遍,故意略过秦风。 语重心长道:“都给朕听好了。” “若是再有人,仅凭捕风捉影之事,便想诬陷忠良,朕一律严办!” 在场官员,岂会不明白? 弦外之音,想要整死秦风,必须有真凭实据,可一锤定音。 若是没有强有力的筹码,切莫再与秦风冲突。 “退朝!” 梁帝转身而去,走过屏风后,脚步骤停。 整个人站在原地,不断做着深呼吸,双手攥紧松开又攥紧。 张修业在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默默守着。 今日朝会大殿上,梁帝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绝望。 哪怕是当初面对北狄大军压境,也不曾有过这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在明知道,秦风手里攥着,严重威胁皇权的力量。 梁帝却动不了他。 而经过今日之事,兵部和桃林党官员,只会对秦风更加死心塌地。 朝堂与北境两方合力,秦风赫然已经成为难缠数倍的翻版‘林家’。 梁帝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自己亲手扶持起一个,脱离了掌控的恐怖力量。 林家还未除,秦家又起来了。 梁帝脚下竟然踉跄了几步,心中悲哀,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权衡之术,竟......成了筛子。 将弱者筛出去,留下的皆是难缠至极的强者。 南境豪族、林家、秦氏...... 任何一个,都能让如今的他寝食难安。 第1051章 文武群臣离宫路上,秦风背着手,默默地走在众官员前头。 眼神阴晴不定,心情更是沉闷,丝毫没有占尽上风的骄傲。 经过今日的朝堂对峙,不只是梁帝,整个李氏皇族,都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欲除之而后快。 秦风本可以用更加圆滑老道的方式,让梁帝对自己有所忌惮。 可惜...... 秦风没有林家和南境豪族,经营了数代人的庞大底蕴。 秦风手里,只有北境这个暴力机器。 因此,秦风也只能选择使用这种见效最快,最粗暴,副作用最大的方式。 赢了?似乎是赢了,但也没有完全赢。 秦天虎与兵部和桃林党官员,静静地跟在秦风身后。 看着秦风深沉的背影,秦天虎心里不由轻叹一声。 今日之事,秦风算不上错,毕竟他也是为了北境和秦家。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秦天虎就变得极为低调。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便始终一言不发。 正所谓说多错多,说少错少。 秦天虎不会给梁帝任何发难的机会,只要自己兢兢业业,不出纰漏地守着兵部尚书的位子。 就是对秦风最大的帮助。 而今,秦风如此强势,梁帝自然会投鼠忌器,绝不敢以‘莫须有’的罪名,罢黜秦天虎。 况且还有先皇祖制限制着梁帝。 若非真有大罪,即便是梁帝,也不可能轻易罢免一个尚书。 外患已经平息,接下来就是清算内忧的时候了。 秦风不能倒。 一旦秦风倒了,所有支持秦风的人,都会被连窝端。 ...... 林家大堂,此时气氛极度压抑。 林太保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茶杯,久久不语。 刑部尚书坐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 不多时,仆人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门外来了贵人。” 林太保眉头一皱:“莫不是贵妃?” 仆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神透着畏惧。 “乃是二殿下。” 得知二皇子不请自来,林太保眉头微皱,但还算沉得住气。 当即起身,带着刑部尚书,亲自出门迎接。 结果还没走出大堂,二皇子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身边只带了白衣客一人。 林太保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行了一礼。 “老臣,参见殿下。” 李乾理都没理,从林太保和刑部尚书之间穿过,直接走进大堂。 毫不客气地坐在太师椅上。 从白衣客手里接过药囊,轻轻揉着额头上的伤口。 之前在朝会大殿上,圣人似是将心里的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明明这怒火,全都是秦风引起的,却发泄在李乾身上。 李乾心里早已经满是怨恨。 “林太保,尚书大人,不必客套了,只管入座便是。” “今日本宫来找你二人,所为何事,想必你二人心中皆是有数。” “咱们不必浪费口舌,打开天窗说亮话,除掉秦风一事,二位有何建议?” 林太保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第1052章 当年有高太尉支持的二皇子,何等风光? 甚至有传闻说,储位非二皇子莫属。 而今处境,却叫一个惨。 在朝会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砸破脑袋,却一声都不敢吭。 昔日傲骨,都去哪了? 林太保和刑部尚书交换了个眼神,便径直落座。 “既然殿下如此痛快,老臣若是再遮遮掩掩,就显得虚伪了。” “自从高太尉被罢免以来,二殿下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 “老臣可没有半点嘲笑二殿下的意思,毕竟你我乃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李乾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弧度。 当初林家,只手遮天,风光一时无两。 但是随着大皇子殇,林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旧是一方豪族,但也仅此而已。 昔日,李乾与林家之间,瓜葛甚少。 只是见秦风越发强势,才不得不报团取暖。 今日在朝会上,林太保几次想要帮李乾发声,最后关头,都把话咽了回去。 他本以为,秦风与圣人撕破脸皮,必然会引火烧身。 只管隔岸观火便是。 结果却出乎林太保的预料。 秦风居然当众,令当今圣人低头。 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强势? 既然连圣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林太保再插嘴,也只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如今与二皇子联手,一起对付秦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那秦风之所以能成长到今天这番势力,还不是仗着昔日圣人的纵容? 以后,圣人还是会纵容,只不过纵容的可就不是他秦家了。g 而是所有有能力甚至有兴趣,整死秦家的势力。 “殿下,当今大梁有两件事,堪称重中之重。” “其一,乃是两国和谈。” “其二,便是清君侧。” 闻听此言,李乾将药囊扔给白衣客,眼神无比严肃的注视着林太保。 “太保不愧是国之栋梁,一语中的。” “如今,秦风已经成为圣人的眼中钉,若是除掉秦风,林太保必定再次成为圣人之心腹。” “而林太保为国锄奸的忠心壮举,本宫也会牢记于心。” 李乾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只要林太保配合李乾,全力除掉秦风,无论是当今圣人,还是李乾继承大位后。 林家都可以受到优待,这可是两世的功绩! 林太保轻笑一声,老谋深算显露无疑。 “殿下不如给点实在的好处。” 李乾眼睛一眯:“本宫的许诺,还不算好处吗?” 林太保笑容更甚:“秦风如何成长起来的,难道殿下不知?” “圣人本想驱虎吞狼,借助秦风之势,除掉我林家,结果反倒养虎为患。” “这么说吧,秦家一倒,紧跟着就是我林家。” “圣人吃了一次亏,以后只会更加谨慎小心,也会更加杀伐果决。” “若殿下能将贵妃,拥立成后宫之主,我林家必定对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李乾早就料到这只老狐狸,肯定会趁机要挟。 只是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 居然想要废后! 只有贵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林家才能不动如山。 第1053章 早在圣人继承大统之前,皇后就已经是皇子妃。 虽说至今膝下无子,但地位却从未受到过任何质疑。 相反,皇后独居深宫,整日吃斋念佛,对于后宫诸事,向来鲜少问津。 也正因此,即便是贵妃这等强势之人,与皇后也几乎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向来抽身世外,明哲保身的皇后,只因‘母仪天下’的位子,就招来祸端。 这未免说不过去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顾大局,真要废黜皇后。 也绝非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要知道,就连圣人都没有废后的权力。 按照先皇祖制,必须是皇后犯下重罪,由圣人、三公、宗正寺一致决定,才能罢黜皇后。 无论情理方面,还是法理方面,废黜皇后,都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 李乾已经在心里对此事下了定论。 但眼下秦风强势,又必须依靠林太保的支持。 “林太保,废后一事有多难,不必本宫说,你也一清二楚。” “此事,不敢说办到,只能说尽力尝试。” 若是李乾一口答应,林太保反倒会生疑。 见李乾如此为难,林太保心里也就有底了,当即与李乾一拍即合。 先联手对付秦风,同时想办法废后,扶持贵妃成为真正的六宫之主。 只要贵妃上位,林家就不动如山。 林太保眼睛一眯,眼神尽是老谋深算的狠辣。 “殿下,若老臣没记错,殿下诞辰在即。” “秦侯爷乃是国之功臣,将来和谈一事,也少不了秦侯爷的参与。shuge.org” “这等重臣,自然是要借助诞辰,好生宴请一番,您说呢?” 李乾马上会意,当即与林太保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林家仆人匆匆跑了过来。 “老爷,礼部那边来信了。” “北狄使者已经进京。”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北狄使者一来,意味着两国和谈之事,正式提上议程。 必须在两国正式和谈之前,除掉秦风。 否则一旦和谈展开,秦风作为击败北狄大军的主将,将在和谈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地位也会进一步巩固。 到那时,想要除掉秦风,就只能变成漫长的消耗。 哪怕最后能耗死秦风,但很显然,林家会倒在秦家之前。 至于储位,自然也就跟李乾无缘了。 除掉秦风对于和谈的影响有多大,就不在林太保和李乾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国家受点损失,算得了什么? ...... 北狄使者进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更为了防止北狄趁机休养生息。 次日正午,北狄使者就被梁帝召见。 朝会大殿上,文武群臣齐聚。 起初,没人知道北狄派来的使者,究竟是何人。 倒不是北狄方面故弄玄虚,而是两国的恩怨太深。 绝大多数大梁百姓,都对北狄恨之入骨,难免会有那愣头青,半路截杀使者泄愤。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若和谈之际,使者遇害,对于大梁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在众人的注视下,北狄使者缓缓走上大殿。 第1054章 来者,乃是一位身穿绛紫色官服,却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 四十来岁的年纪,剑眉虎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彪悍气质。 与重文轻武的大梁官员,显得格格不入。 当看到北狄使者空荡荡的袖子,众人眼神皆是流露出一抹惊讶。 就连在场的秦风,心里也暗暗吃惊。 北狄绝不会随便派个人前来商谈议和诸事。 此人,官位绝对不低。 再加上独臂。 秦风的脑海马上冒出一个名字。 北狄传奇将领,更是此次大战的主将,陈斯! 陈斯一露面,朝会大殿便响起一阵议论声。 “怎么会是他?!” “这一身彪悍气魄,再加上独臂,绝对是陈斯错不了。” “陈斯乃是武将,怎能胜任和谈之事?” “北狄难道连个像样的文臣都没有了?” “便是此人,率领北狄大军,令我大梁将士损失惨重,难怪来的路上如此低调。” “哼!若早知道是陈斯来,沿途百姓,恐怕早已经派出无数死士暗杀他了!” 文武群臣,皆是知道陈斯的大名。 如今第一次见到真人,无疑掀起了一阵波澜。 虽然早在陈斯进入京都地界时,梁帝就已经知道来者乃是陈斯。 但此时,亲眼看到北狄传奇将领的本尊,心中还是不由暗暗惊叹。 不愧是北狄首将,果然是煞气十足。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斯走到大殿中央,冲梁帝单拳捶胸行了一礼。 “狄使臣陈斯,参见梁国圣人。g” “臣此次进京,乃是受我狄国君之命,前来与梁国商讨和谈诸事。” “若一切顺利,待臣回狄王都后,和谈使团即可出发来梁。” 梁帝注视着陈斯,正欲回复,朝会大殿却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大胆!” 这声怒喝,瞬间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而去,却见秦风满脸怒容。 秦风死死盯着陈斯,心中的错愕,已经被愤怒所取代。 尽管战场之上难免生死。 但李章确实是死在陈斯手里,看到仇人,秦风自然是分外眼红。 “区区使臣,见到我大梁圣人,为何不跪?!” 陈斯从未见过秦风,之前走进大殿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不起眼的年轻人。 此时被秦风一吼,陈斯的注意力也就挪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身在朝堂。 明明其他官员,皆是目露诧异之色,唯独此人,眼神饱含怒火。 陈斯马上明白,眼前的年轻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宿敌,秦风! 陈斯知道秦风是个年轻人,却没想到,如此年轻。 心里颇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赞赏。 心中暗暗感慨,还真是英雄出少年。 不过此时,可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毕竟国事为重。 面对秦风的怒斥,陈斯却不动声色。 “我大狄出使,向来没有跪拜他国郡主的规矩。” “身为大狄臣子,能让我跪拜者,只有我大狄君上。” “两国和谈,我大狄已经展现出足够诚意,贵国难不成还要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第1055章 梁帝本不在意陈斯的僭越之举。 毕竟天下人皆知,北狄虽然输了,但只不过是因为后勤跟不上,被拖垮了。 而且陈斯果断下令撤退,使得北狄主力军得以保存。 可以说,北狄仍旧兵强马壮,仍旧是周遭列国首强。 但此时秦风突然站了出来,呵斥陈斯僭越,梁帝的心情倒是有些复杂。 一边赞赏秦风扬我国威。 一方面,又担心影响后续和谈。 思来想去,梁帝索性不予插手,静观其变。 秦风直接迈步走出人群,在距离陈斯不足七尺远的地方站定。 一双无比犀利的鹰目,死死注视着陈斯。 “繁文缛节?! “你可知,何为礼节?礼节是规矩,是仁和,是友好,是尊重,是道德! “我大梁乃是礼乐之邦,向来将‘礼节’二字,看得重如泰山。 “岂是尔等北狄蛮夷,能够理解?!” 随着“蛮夷”二字一出,陈斯不由眉头微皱。 在场的官员,也眼神惊讶,甚至透着些许恐惧。 蛮夷乃是对北狄最严重的侮辱,若将陈斯激怒,直接甩手而去,和谈岂不是无疾而终? 秦风却根本不在乎,语气越发凌厉。 “你们北狄,毫无和谈诚意!” “北狄王,派你这个战场主将,前来出使我大梁,分明是想来个下马威。” “这绝非手下败将该有的态度!” “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大梁自然也没有下逐客令的道理。” “毕竟我大梁,皆是贤士,岂会与尔等粗鄙蛮夷,相提并论?” “不管你是谁,何等身份,既然作为使臣,来到我大梁,面见圣人,就必须下跪行礼!” “如若不从,便是犯上,割你的耳朵!” 秦风眼神无比凌厉,没有丝毫唬人的架势。 陈斯与秦风交手至今,太了解秦风的行事作风了。 既然秦风说得出,那就一定干得出来。 只是,陈斯也是由战火千锤百炼出来的悍将,又岂会被秦风三言两语吓住? 四目相对,陈斯眼神平静内敛,却又无比刚毅。 “我乃大狄使臣,不远万里来到梁国,秦侯爷却三番五次出言侮辱,这便是你所谓的礼数?” 面对质问,秦风却冷哼一声。 “礼数是有,但也要看是对什么人!”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败军之将,谈什么尊严?” “若输的是我大梁,受的侮辱,恐怕只会比今日更甚!” 所谓和谈,其实就是两国最后的交锋,同样惨烈。 若落了下风,依靠无数将士流血牺牲换来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秦风当然不可能,让众将士,让无辜百姓的血白流。 这种时候,可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言。 秦风就是要当众羞辱陈斯,磨光他身上的所有戾气,狠狠地抽打北狄王的脸。 让北狄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和谈。 至于眼前这个陈斯,虽然是北狄传奇将领,又有什么意义? 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跪下!叩拜,行礼!” 秦风一字一顿,语气不容任何质疑。 这份言语间透露的强烈进攻性,也激怒了陈斯。 之前在战场上,陈斯确实是输了,而且陈斯输得心服口服。 第1056章 但如今,各自代表身后的国家,自然不可能有丝毫退让。 面对秦风的咄咄逼人,陈斯眼神越发犀利。 “既然贵国一而再的无礼,我自然要回国,如实禀报君上!” “届时,两国再起战火,罪责在梁!” 此言一出,在场官员无不眉头紧锁,眼神透着浓浓的担忧。 大梁确实赢了。 但也绝对无法再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争了。 一些官员实在是忍不住了,正准备上前劝阻秦风,却被秦天虎用眼神瞪了回去。 梁帝居高临下,静静地审视着秦风与陈斯之间的唇枪舌战。 虽然心里也有些许担忧,但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一直以来,梁帝希望秦风可以参与和谈一事。 就是希望,这个从战场回来的主将,可以震慑住北狄,为大梁谋求最大的利益。 秦风早就料到陈斯会以开战为威胁,不由一阵冷笑。 “开战?” “我大梁有好生之德,不愿让北狄无辜百姓,生灵涂炭,故而放弃乘胜追击。” “既然北狄如此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我大梁铁蹄踏平尔等疆域!” 话音落,秦风直接大吼一声:“宁虎何在!” 下一刻,殿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身披甲胄的宁虎,出现在殿门外,抱拳回应。 “属下在,侯爷有何吩咐!” 秦风没有丝毫迟疑。 “向北境发信,北境兵马,全线推进至边境驻扎!” “北溪县集结兵力,即刻进攻北狄!遇城破城,遇县灭县,杀光屠尽,以儆效尤!” 宁虎深知北溪县的情况,经过这番大战,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发动战争了。shuge.org 而且以秦风的为人,自然不会做出“烧杀抢掠”这种事。 这番骇人言论,不过是为了吓唬陈斯。 宁虎自然是极力配合秦风。 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低喝一声:“属下领命!” 宁虎令行禁止,转身直接离开了殿门。 此举,反倒是令陈斯仰头大笑。 “哈哈哈,秦侯爷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纵使你号称天下第一侯,但两国交战这等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侯爵,能够决定?” 说到这,陈斯不理会秦风,转身看向梁帝。 “这大梁究竟是姓李,还是姓秦?” “梁国圣人,您该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吧?” 陈斯倒也大胆,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嘲笑梁帝。 本来在场官员,皆是担心再起战火,不敢发声。 但此刻,陈斯居然敢当众贬损大梁圣人,这已经是有损国格之举。 众官员纷纷大声呵斥。 “放肆!区区败将,竟敢侮辱我大梁圣人,罪该万死!” “虽自古以来,有不斩来使的道理,既不能杀你,便割你耳朵,挖你鼻子,抠你眼睛!” “秦侯爷所言不虚,尔等真真是北狄蛮夷也,毫无礼数可言!” “休得与这厮废话,只管重罚之!” 见大梁官员皆被激怒,陈斯脸上反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就这么注视着梁帝。 梁帝心中也是怒不可遏,却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只因陈斯不能罚! 第1057章 陈斯乃是将才,亲自指挥着北狄大军,在种种不利的局面下,还是重创了大梁。 由此可见,陈斯绝非莽夫,而是文韬武略皆是在行。 陈斯之所以如此无礼,甚至是找死。 正是陈斯的计谋! 若梁帝怒火难平,真的重罚陈斯,或是直接将其杀了,北狄就有取消和谈的借口了。 北狄败了不假,而且粮草严重亏空,无力发动战争。 但固守疆域的能力还是有的。 就算是取消了和谈,大梁也奈何不了北狄,难道真要派兵去进攻北狄? 到时候北狄占据了主场优势,自然会让大梁明白,什么叫做北狄铁骑的恐怖。 陈斯这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换北狄割地赔款的损失。 面对陈斯的一再挑衅,梁帝自然不会上当。 梁帝不理会陈斯,视线落在秦风身上。 “秦侯,教训北狄,你有几成把握?” 秦风自然知道,陈斯没那么容易糊弄,因此早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平日里,哪怕与梁帝恩怨再多。 此时面对外敌,也自然是放下成见,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秦风作揖行礼,毕恭毕敬。 “回圣人,半个月内,我要让北狄连破三城,若做不到,我提头来见!” 闻听此言,梁帝心里一阵嘀咕。 半个月破三城?开什么玩笑! 北狄疆域本就宽广,最利于骑兵发挥,而大梁又以步卒为主。 攻坚战,大梁可以把北狄打得鼻青脸肿。 但论野战,大梁万万不是北狄的对手。 虽然梁帝根本不信秦风的鬼话,但表面却不能认怂。 “好!你只管去做便是。” 看着这君臣一唱一和,陈斯当场笑出声。 忍不住摇头感慨。 “都说梁国重文轻武,以前我是不信的。” “毕竟梁国北境兵马,也算有些血性。” “但今日见到朝堂之上,君臣唱的这出大戏,才明白什么叫文人皆戏子!” “半月攻下我大狄三城?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陈斯的嘲笑,在场官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就连秦天虎,脸上都火辣辣的。 毕竟这牛吹得也太大了,大到不切实际。 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具体的实施上,都不可能完成战略目标。 秦风就算是为了震慑陈斯,也不至于吹牛不打草稿。 看着文武大臣面有难色,而陈斯却满脸戏谑,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秦风却依旧气定神闲,也不解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宁虎的声音。 “侯爷,调令已经发出,快马加鞭,三日之后即可到达北溪县。” “三千黑骑,六千轻骑,一万步卒,将作为先锋,直插北狄。” 听到宁虎的禀报,陈斯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根据陈斯掌握的情报来看,北溪县最鼎盛的时期,兴许能凑出这么多兵马。 但经历了大战的消耗,估计连一半都没有了。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足为虑。 在场官员和梁帝,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秦风到底能唱出什么大戏。 秦风背着手,明知故念。 第1058章 “你率领天机营卫士,也回去吧。” “加紧战备,让北溪县方面,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兵力,尤其是天机营卫士,全部委任教头。” “将天机营卫士的空缺,全部补上。” “对了,如今北狄大军已经退回境内,北溪县与高山国的商路已经打通。” “去高山国捎信,从侧面夹击袭扰北狄。” 秦风说到这里,冷笑着看了眼陈斯:“北狄不是号称幅员辽阔吗?我倒要看看,北狄如何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刚才还一脸好笑的陈斯,笑容逐渐消失。 视线重新落在秦风身上。 “高山国?秦侯爷,是我听错了,还是这世上有两个高山国?” “高山国乃是我北狄邦国,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陈斯当然知道高山国最近不老实,但是成为秦风盟友这种事,还不至于。 别说陈斯,就连梁帝也是一头雾水。 秦风从高山国买马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但把高山国变成盟友,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空口无凭,秦风也不解释,余光一瞥宁虎。 “高山国的贸易清单,可曾发来?” 宁虎直接从后腰取出一份信笺,让太监送到殿内。 秦风也不急着看,先送交梁帝审阅。 梁帝眉头微皱,怀着无比疑惑的心情接过信笺。 信封很厚,根据上面的署名,乃是从北溪县发来的。 拆开信封,里面乃是厚厚一摞物品清单。 在清单上方,还有两封信。 一张是北溪县方面的琐事,不重要。 另一封信,则令梁帝眼睛不断睁大。shuge.org “什么?这竟然是高山国君亲笔书信?” 此言一出,陈斯的表情已经完全僵住。 大殿内的官员,也是阵阵目瞪口呆,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老夫没有听错吧?高山国君怎会与秦侯爷私下通信?” “圣人自然不会凭空捏造,那肯定是高山国君的亲笔信。” “难道秦风所说之事,皆是真的?北溪县和高山国已经成为盟友?” “高山国虽小,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国,怎会与一个县联手?” “你们看,圣人手里除了信之外,还有不少清单!” 梁帝看着货物清单上的内容,越看越惊讶。 这清单上罗列的商品,可谓是事无巨细。 上到兵器甲胄,下到针头线脑,几乎涵盖军事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没想到,这秦风居然不声不响,把高山国变成了自己的盟友! 震惊之余,梁帝取出其中一张清单,脸色略有不悦。 “秦侯,这清单上罗列之物,尽是兵器甲胄。” “若只是寻常刀盾也就罢了。” “其中却是重甲和破甲武器,这两种武备,可都是禁中之禁。” 听到这话,秦天虎心里咯噔一声。 身为兵部尚书,他太清楚,私售这两种武备,后果有多严重。 真要彻查起来,可是要夷平九族。 可是等秦天虎看向秦风时,却见这小子,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 “启禀圣人,这绝非私售,而是光明正大地卖!” 此言一出,差点把梁帝气笑了。 第1059章 秦风这臭小子,莫不是昏了头? 私售军械虽是死罪,但眼下正值两国和谈的结果眼上。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要秦风含糊几句,梁帝自然也不会过分追究,至少现在会把此事压下去。 结果这家伙居然当众承认了,还美其名曰“光明正大地卖军械”。 既然这厮找死,那梁帝自然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光明正大! “秦风,私售军械事关重大,你且给朕一个合理解释。” 感受到在场官员的异样目光,秦风内心毫无波澜。 “众所周知,高山国乃是北狄邦国。” “由于高山国与我大梁边境鲜少接壤,因此并不会直接威胁到我疆域。” “可以说,高山国的存在,对我大梁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却也没有什么坏处。” “反观北狄,情况却恰恰相反。” “高山国位于北狄以西,接壤边境足有数千里,而且高山国境内皆是连绵起伏的高山。” “而北狄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一旦两国交恶,高山国随时可以俯冲而下,侵袭北狄疆域。” “北狄若想报复高山国,却要仰攻,与此同时,高山国的特殊地理环境,也极难适应。” “攻打高山国,对于任何国家而言,都是出力不讨好,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的亏本买卖。” “高山国不能打,只能拉拢。” 秦风毫不留情,直戳陈斯的痛点,亦或者说,是整个北狄的命门。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北狄因物资匮乏,时刻觊觎着地大物博的大梁。 每次燃起的战火,都绕不开一个话题,物资粮草。 但相较于高山国等物资贫乏的小国而言,北狄反倒被当成了富饶的强国。 一旦北狄与高山国交恶,北狄的处境,就是今日大梁的处境。 区别在于,北狄有能力颠覆大梁。 而高山国,哪怕是倾尽全部国力,也无法对北狄造成毁灭性打击。 也正因此,高山国将如同打不死又赶不走的苍蝇一样,时时刻刻地纠缠侵袭北狄。 北狄的西线边境,将永不得安宁。 “北狄与高山国交好,对我大梁而言无害。” “但若北狄与高山国交恶,对我大梁而言,却是一本万利。” “天下皆知,北狄本就不是物产丰饶的国家,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地进犯我大梁。” “如今这场国战,已经榨干了北狄的国力,自然更无法接济周遭邦国。” “对于高山国而言,若北狄无法给予自己想要的物资,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背叛。” “毕竟国家之间,从来都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秦风说到这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经一片寂静。 所有官员,皆是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秦风。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奸商,居然堂而皇之地策反了北狄的邦国。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诸位别误会,拉拢高山国,兵器甲胄不是重点。” “民生物资,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这兵器甲胄,只不过是用来武装高山国兵马罢了。” “毕竟高山国物资匮乏,铁矿稀少,更是缺乏像样的工匠,武器太过落后。” 第1060章 “若不提升高山国的军力,高山国又何以成为北狄的梦魇?!” 梦魇...... 听到这个词,在场官员已经热血沸腾。 大梁朝廷,不是没想过远交近攻的策略。 可惜,由大梁出面,就始终绕不开北狄。 而秦风,依靠个人能力,在北狄眼皮子底下策反高山国,不可谓不惊人。 就在这时,秦风转身面向梁帝,拱手作揖,不卑不亢。 “高山国与我大梁鲜少接壤,又国力匮乏,人丁稀薄。” “即便是高山国人人都武装到牙齿,也断然危害我大梁。” “用这些军需物资,换来高山国这个邦友,与大梁相呼应,时刻威胁北狄西线边境。” “不知,我光明正大地出售军需物资,乃是罪过,还是功劳?” 梁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得知秦风策反高山国的那一刻,梁帝就已经明白。 秦风私售军械物资一事,已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毕竟以一己之力,就为大梁得到一个强有力的邦国,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梁帝的心情已经无比复杂。 一方面,担心秦风威胁皇权,欲杀之而后快。 另一方面,秦风又确实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到底该除掉秦风,永绝后患,还是为大梁留住这个人才,再造工业? 即便是权衡之术登峰造极的梁帝,一时间也难以取舍。shuge.org 片刻过后,梁帝缓缓舒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才是正道。 “秦侯策反高山国,立下大功,朕心甚悦。” “出售军需物资一事,非但无错,反倒有功,至于奖赏,他日再议。”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虽没有直接向秦风道喜,却纷纷投以炙热目光。 秦风缓缓转身,视线落在陈斯身上。 此时陈斯脸色已经阴晴不定。 秦风趁热打铁,不给陈斯半点喘息的机会。 “待我北溪县发兵之际,高山国大军也会从西线策应。” “你北狄不是不畏惧战争吗?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这个道理,陈斯岂会不明白? 北溪县兵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一旦发起进攻,北狄必须调遣精锐部队迎战。 与此同时,高山国大军从西线进攻,同样要调遣大队人马前去阻击。 如此一来一回,北狄的国力只会被进一步消耗。 一旦民不聊生,无需外力,光是内部的分裂,就足够整个国家喝一壶的。 这一刻,陈斯才明白,秦风根本没打算一鼓作气击溃北狄。 而是打算将北狄,继续拖回战争的泥潭里。 有些战争,是不需要分出胜负的,只要耗下去,总有一方会被耗垮。 消耗战,一直以来都是北狄的痛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第1061章 进京之前,陈斯就已经做好了最坏和最好的打算。 经过一番试探和唇枪舌战,陈斯已经明白。 重文轻武的大梁,因为有了秦风这个硬骨头,从而变得文武双全。 如今想从大梁手里讨到便宜,已经不现实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利弊权衡,陈斯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面对着梁帝,缓缓举起单臂按在胸口,紧接着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外臣陈斯,以下犯上,对梁国圣人不敬,恳请圣人从宽发落。 “待外臣返回大狄王都后,定然禀奏君上,怀着最真诚的心,进行此次和谈。 “另外...... “恳请圣人,放弃进攻我国的打算。” 刚才还高傲不可一世的陈斯,此时已经跪地屈服。 在场百官,脸上满是惊喜,更是透着些许骄傲。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若非秦风的雷霆手段镇压,又岂会有此刻陈斯的朝拜? 弱国无外交。 越是强国交涉,越是要强硬,任何软弱都会招致对方的得寸进尺。 秦天虎昂首挺胸,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其中的骄傲,更是难以掩盖。 不愧是我叶家后人。 即便是北狄最硬的骨头,还不是跪地屈服? 经过此事,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还有谁质疑秦家在和谈中的地位。 梁帝居高临下蔑视着陈斯,心中却是暗暗惊喜。 没想到,已经做好舍生取义准备的陈斯,居然被秦风给压垮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斯,大梁国威在这一刻,无疑达到了顶峰。 梁帝嘴角也难免微微上扬:“区区外臣使节,竟敢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但念在两国和谈在即,朕也不愿再起刀兵,望你好自为之。 “两个月之内,若你北狄使团能够按时进京,便算你北狄有诚意,如若不然,战火再起!” 此时梁帝心里已经充满底气。 反观陈斯,却是毕恭毕敬,不敢再有丝毫僭越。 “梁国圣人,皇恩浩荡,外臣将不辱使命,极力促成此次和谈。” 这场充满火药味的初次谈判,终于落下帷幕。 接下来,就等着北狄使团来访了。 退朝之后,秦风本打算直接离开,结果却被张修业叫住。 “秦侯爷,请您留步,圣人召您去御书房。” 张修业这个老阴阳人,可是没少给秦风穿小鞋,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竟然满脸堆笑。 尤其是感受到张修业谄媚的眼神,秦风就不由打心眼里恶心。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风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张总管真能说笑,我算什么侯爷?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侯罢了。” “这京都里的人,非富即贵,王公都是一抓一大把,侯爵连个屁都不算。” 一听这话,张修业脸上的笑容更甚。 “呵呵,秦侯爷才善于诙谐,老奴是万万不能相比。 “以往,你我之间可能有些不悦,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咱们还要好生相处才是。” 相处?跟你个阴阳人烂屁股,有什么好相处的! 秦风眼神尽是鄙夷,这个张修业,还不是看自己在和谈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知道圣人一时半会拿自己没辙,又担心自己背后报复,所以才来示好。 秦风向来心眼小,凡是陷害过自己的人,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1062章 三两句好话,就想冰释前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秦风一拱手,算是回礼了,然后理都不理张修业,径直朝着御书房而去。 按理来说,秦风作为臣子,不可独自在宫中行走,应当由侍者引领。 秦风此举,无疑是甩了张修业一个无声的耳光。 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张修业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就在秦风走到御书房门外时,殿前武士拦住了秦风的去路。 “秦侯,为何只有你一人?张总管在何处?” 秦风嘿嘿一笑:“估计是拉肚子了,甭管他,我自己进去便是。”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眼神尽是不善。 “没有总管引领,你便擅自在宫中穿梭,眼里可还有王法?” “还是说,秦侯仗着功劳甚大,已经不把圣人放在眼里,故意挑衅?” 挑衅? 他不是没当过哈巴狗,问题在于,他越是忠诚,梁帝就越想整死他。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功高盖主也好,恃才傲物也罢,秦风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让梁帝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底线在哪。 梁帝才会投鼠忌器! 面对殿前武士的质问,秦风仍旧满脸笑意。 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掌。 “你看,这是什么?” 还没等殿前武士反应过来,秦风已经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 这一巴掌下去,外围的禁军,皆是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要知道,殿前武士乃是梁帝的近卫,地位比禁军和黑尉还要高上一截。 自大梁建国以来,别说普通官员,即便是王孙贵族,面对殿前武士,也要礼让三分。 秦风居然敢当众打殿前武士?!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宣战! 殿前武士也愣了一下。 诧异的眼神逐渐被怒火所取代,却并未发作,而是死死盯着秦风,一字一顿。 “秦侯爷好生霸道。” “敢对殿前武士动手者,您还是第一个。” 噌...... 殿前武士直接将腰间障刀拔了出来,冷眸凝视。 “对殿前武士不敬者,杀无赦!此乃先皇祖制立下章法,殿前武士既代表皇权!”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必死无疑之际。 秦风居然笑了起来。 “拔刀收起来吧,别虚张声势了,累不累?” “我要是死了,谁与北狄和谈?” “陈斯还没走呢,若是听到我的死讯,恐怕最高兴的就是他。” “殿前武士和我天机营卫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大家都知根知底,用不着搞这些虚的。” 秦风根本就没把殿前武士放在眼里,伸手在障刀上弹了一下。 嗡。 清脆的刀鸣,与秦风的笑声,汇聚在一起。 第1063章 殿前武士死死注视着秦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可是,真要挥刀砍下去,却又断然没有这个勇气。 在场的禁军,更是暗暗惊骇,如今的秦风,竟已经猖狂到了这般地步,连殿前武士都奈何不了他。 躲藏在远处的张修业,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本来张修业就是想让秦风背负一个擅闯禁宫的罪名。 只要撞上殿前武士,就够他喝一壶的。 结果...... 秦风非但不畏惧殿前武士,还当众赏耳光,偏偏殿前武士又只能吃闷亏。 张修业眼神阵阵呆愣,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匪夷所思。 “这个秦风,难道真变成了无法无天的权臣?” “出入禁宫重地,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这时,御书房里传出一阵深沉嗓音。 “秦风,进来。” 听到圣人召见,秦风不由更加得意了。 拍了拍殿前武士的护肩铠甲,微微一笑。 “打你,你得挨着。”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你一个站岗的,哪里能和我这个‘奸臣’相比?” 殿前武士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秦风,真叫人捉摸不透。 哪有人会自称奸臣?而且瞧这意思,秦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大逆不道,却故意而为之。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殊不知,在说出奸臣二字的时候,秦风自己的心里,也莫名一阵感伤。 自己兢兢业业为了大梁,只因被圣人猜忌,就不得不变成令人唾弃的奸臣。 是忠是奸,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这奸臣二字,浓缩了秦风的自嘲与无奈。 推门走进御书房。 整个御书房,只有梁帝一人,坐在龙案后,千年如一日地批阅着奏章。 秦风顺手将门关上,由于没有外人,秦风也就放开了。 不再像大殿上那般忠心耿耿,也不再像门外那般狂傲。 已经恢复了如往日般的随意和洒脱。 就这么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欣赏着御书房里的种种装饰摆件。 说起来,秦风进过多少次御书房,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这房间里的装饰,倒是显得极为新鲜。 对于秦风的无礼之举,梁帝也并不在意。 毕竟君臣之间,早已经闹掰了,那也就被必要再演戏。 直到批阅完面前的一摞奏折,梁帝这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拿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杯,毫不嫌弃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见秦风站在北墙的一幅字画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梁帝不由轻笑一声。 “秦侯爷,你若是喜欢,朕便送你。” 秦风收回视线,转身看向梁帝,挠了挠脑袋。 “圣人,刚才我没听错吧?您居然叫我侯爷?您贵为圣人,我怎能担得起一个‘爷’字? “圣人,莫不是故意讽刺我?” 梁帝捧着茶杯,耸了耸肩:“天下人,不皆是称你为秦侯爷吗 第1064章 “就连北狄的传奇将领陈斯,何等狂傲之人,不也心悦诚服地称你为侯爷? “其实抛开身份不谈,朕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番话,秦风耸了耸肩,溜溜达达地走到龙案前面。 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圣人乃是一国之君,怎能与普通人无异?” 梁帝眼睛一眯:“但在你眼里,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朕明告诉你,不准李郎进京,你还不是强行带了回来? “朕不让李郎迁入皇室宗祠,结果呢?你便跟朕撂挑子。 “刚才,还敢打朕的殿前武士。 “呵呵,秦风,你嘴上口口声声圣人,其实在心里,早已经把我骂成混蛋了,对吗?” 秦风已经走到书案旁。 撇了撇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见桌子上堆满了奏折,不由感慨:“圣人真是辛苦啊。 “这一天下来,要批阅多少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啧啧,这种活,一般人可干不了。 “换成是我,批阅三五份奏折,我就想死。 “毕竟圣人知道,我这个人闲不住,坐在椅子上不出一盏茶时间,就浑身发痒。” 闻听此言,梁帝却不由冷笑一声:“朕身下的位子,天底下何人不觊觎? “累是累了点,但这无上的权力,对世人的诱惑力太大了。” 秦风却一脸嫌弃,后退了几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皇位,白给我,我都不要。 “又要整天批奏折,又要应付国内外的各种大事琐事,想想都头疼。 “在我看来,权力不用太大,关键的时候管用就行。 “我现在这个小小侯爵,就很不错,又能受人敬仰,又能领俸禄,最关键的一点,不用负责。 “嘿嘿,圣人用皇位跟我换,我都不换呢。” 就凭秦风刚才这番话,就足够死一万次了。 但梁帝却毫不介意,甚至是打心眼里的不反感。 除了秦风现在势大,拿他没办法之外,更多地,还是因为君臣之间的默契。 秦风这番话,无疑是在暗示梁帝,秦风对皇权一点兴趣都没有,甘愿当一方安乐侯。 在感情上,梁帝愿意相信秦风。 但在理智上,却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梁帝轻叹了口气:“秦风,你可还记得,你我君臣之间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秦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只记得,那个时候圣人太吓人了,说错一句话,做错一点事,就可能脑袋搬家。” 一听这话,梁帝不由苦笑。 “以前你怕朕,现在轮到朕怕你了。” 秦风强行挤出一丝“人畜无害”的嘴脸,眼巴巴地看着梁帝。 “圣人又说笑,您是圣人,我区区一个侯爵。 “在我上面,还有国公,王爷,皇子,里外里,咱们中间差了三级,圣人怎会害怕我?” 看着秦风揣着明白装糊涂,梁帝又好气又好笑。 跟这个兔崽子打太极,除了浪费吐沫星子之外,毫无意义。 梁帝轻叹了口气,深不见底的眼睛,逐渐流露出一抹真情:“御书房里无外人,只有你我君臣,朕跟你掏个心窝子。 “朕曾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待,你也是朕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这么说,你明白么?” 第1065章 尽管梁帝极力掩饰,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罕见真诚与不舍,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人生一世,无论经受何等大喜大悲,最终都是要归于平静。 从梁帝坐稳皇位的那一刻,便如看破红尘的老僧一般。 世间再难有事,能让梁帝心起万丈波澜。 直到秦风出现。 这小子给他带来太多惊喜。 哪怕是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梁帝也能怀有一丝期待。 今日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无疑唤醒了梁帝昔日的记忆。 当初君臣相辅相成,只要梁帝稍微暗示,秦风就能心领神会,帮梁帝除掉一切绊脚石。 就如同今天面对陈斯的无礼之举,秦风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维护梁帝的威严。 若是可以,梁帝多希望能与秦风永远保持着这份默契。 奈何,身为大梁圣人,梁帝不敢信任任何人。 哪怕是经历过无数考验的秦风。 或许,这就是身为圣人的宿命,甚至是诅咒。 昏君,则身边奸臣环伺,若是明君,则被无穷无尽的政务纠缠。 连最基本的友情,都成了奢望。 “事已至此,悲春伤秋,已经毫无意义。” “秦风,你若信得过朕,朕便给你交给底。” “纵使朕防你如虎狼,但是在两国完成和谈之前,朕绝不会对你下手。” 秦风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哪怕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秦风自然也要有所回应。shuge.org 秦风转身走到龙案前,一扫刚才闲云野鹤的姿态,神情变得严肃认真。 双手平伸,缓缓合拢,对着梁帝行了一礼。 “两国和谈结束之前,我也会待圣人如当初。” 梁帝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欣慰。 若是换做林家,亦或者南境豪族,梁帝绝不敢有丝毫松懈。 更别谈与对方“中场暂停”。 但是面对秦风,梁帝却可以无所顾忌地叫停这场明争暗斗。 因为梁帝心知肚明,君臣之间的这份恩怨,并不在秦风,而在于自己。 “退下吧。” 尽管梁帝还有很多心里话,或者说是苦水,希望能够向秦风倾诉。 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成为圣人的那一刻,梁帝就只能将真情实意深埋于心。 秦风也不再迟疑,再次行了一礼。 “臣,告退。” 秦风没有抬头,也没有转身,而是以最敬畏的姿态,缓缓退出御书房。 殿前武士怒目而视。 刚才那一巴掌,显然结下了死结。 从殿前武士充满怨恨的眼神可看得出来,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干掉秦风。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依靠着君臣之间的默契,秦风能与梁帝暂停争执。 却无法与梁帝的手下调停。 殿前武士眼神中的恨意,非但没能让秦风有丝毫忌惮,反倒激发了秦风的倔强。 对方狠,他只能比对方更狠。 唯有如此,才能保护身边所珍视的人。 第1066章 秦风毫不犹豫,再次一耳光抽了上去。 “无礼!” “我乃圣人册封的万户侯,你区区一个殿前武士,论官职,不过区区五品而已。” “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我,莫不是想要,犯上?!” 殿前武士除了将这股怒火咽下去之外,别无选择。 而且...... 秦风能够安然走出御书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殿前武士缓缓低下头,冲秦风抱拳行礼。 “末将该死,请秦侯爷饶恕。” 秦风轻哼一声,也不搭茬,在殿前武士和一众禁军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不是秦风小人得志,而是这些鹰犬,仗着是梁帝的心腹,从来都没把秦风放在眼里过。 交恶也罢,交好也罢,根本毫无意义。 既如此,还不如用他们树立威严! 躲在远处的张修业,灰溜溜地跑掉了。 秦风也不在意,就这么背着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穿过小半个禁宫,朝着宫门走去。 这份特权和狂妄,就连三公甚至王爷都不具备。 无论是擦身而过的太监宫女,还是一旁站岗的禁军,皆是装作看不见。 等秦风走远了,身后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个秦风,也太狂了!” “这就是老话常说的,养虎为患。现在的秦风,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哼,你若是背后有大梁最精锐的兵马支持,又屡立奇功,你也可以这么狂。” “哎,难不成,整个京都,就没人能治得了秦风?” “怎么着,也得等到和谈结束。g” “呵呵,这回秦风算是把京都所有大人物,全都得罪了个遍,看着吧,他蹦跶不了几天。” 秦风根本不在乎身后的流言蜚语,只管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走去。 几乎是刚走出宫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冷不丁从身旁传来。 循声望去,秦风不由眉头一皱。 陈斯已经在宫门等候多时,见秦风终于出来了,便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 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陈斯还是按在胸口,行了一礼。 哪里有之前在朝堂上,那般狂妄。 “秦侯爷,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不知道可否赏脸,闲聊几句?” 秦风本不愿理会陈斯。 准确来说,恨不得直接把这家伙砍了。 李郎的死,对于秦风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转念一想,秦风又不由一阵苦笑,觉得自己太过于钻牛角尖。 陈斯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换位思考,陈斯也有不少部下,死在他的手里。 战场之上,难免死伤,在这一点上,秦风就不如陈斯看得开。 秦风将心中怨气压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是闲聊,结果二人走了半天,谁也不吭声,都是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对方。 在此之前,秦风还以为,陈斯肯定是像赵玉龙那样的人,文武双全,玉树临风。 结果却出乎预料。 乍一看之下,陈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尤其是收起一身战场磨炼来的戾气,就更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这时,陈斯打破了沉默。 仰头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秦侯爷称得上人杰,我输在秦侯爷手里,不委屈。” 第1067章 秦风觉得很奇怪。 就算陈斯阅历颇丰,胸襟也不至于如此豁达吧? 无论是战场上的你死我活,还是朝堂上的唇枪舌战,他与陈斯,都如同死敌一般。 结果私下里见面,陈斯居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而且从陈斯的眼神中,感觉不到半点敌意。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 “陈将军,就一点都不记恨我?” “听说钟灵和你乃是结义兄弟,钟灵就是死在我手里。” “除此之外,北狄战死的将士,以及刚才在朝堂上的侮辱,若是换做我,肯定是要报复的。” 听到这话,陈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仿佛整条街,都回荡着陈斯中气十足的笑声。 就在秦风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陈斯的笑声才终于停止。 只是眼神中却透着些许感叹。 “实不相瞒,起初,我还以为秦侯爷只是长相稚嫩,实则少年老成。” “此刻听到秦侯爷的疑问,我才明白,秦侯爷真的只是个少年郎。” 少年郎......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 自从上了战场,连他自己都忘记,自己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男人。 不过,少年郎这个形容,倒是有些谬赞了。 秦风可没有少年郎那般质朴,有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那股狠劲儿,连他自己都害怕。 陈斯露出一抹过来人的神情,语重心长。 “身为军人,最忌讳的便是将战场上的恩怨,带回生活中。” “并非推卸责任,也绝不是为了与秦侯爷交好,故意说些好听的。” “我与钟灵乃是结义兄弟,此事不虚。” “但钟灵身为军人,从他披甲上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战死沙场。” “死在秦侯爷手里,或是死在某个大梁将士手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国家战斗,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说到这,陈斯眼神再次落在秦风身上,别有深意:“若我没猜错的话,秦侯爷是第一次上战场?” 秦风想了想,脱口而出:“第二次。” 闻言,陈斯又笑了起来。 看得出,这老家伙一旦离开战场,倒是个特别“乐呵”的人。 生活中和战场上,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陈斯单手背在身后:“你与钟灵交手那次,不算。” “那只不过是一场,剿贼行动罢了,算不上战争。”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眉头紧锁。 陈斯和钟灵可是结义兄弟,情深似海。 没想到,陈斯居然会用“贼”这个字眼,称呼钟灵。 这对于秦风而言,无疑是不可想象的。 陈斯阅历极深,一眼看穿了秦风的心思。 当即云淡风轻地解释起来:“钟灵乃是我大狄将士,在开战之前,渗透进你梁国境内,不是贼是什么? “相应的,秦侯爷跑到我大狄青玉山,也不过是个越境之贼罢了。 “很多事情,都不必太过较真,不然活着会很累。” 秦风低着头,若有所思。 在此之前,没有人跟秦风说这些。 第1068章 或者说,所有人都觉得,秦风可以自己想通,自己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 事实证明,他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坚强。 如今被陈斯一点拨,颇有几分拨云见日的爽快感。 连秦风自己都想不到,帮自己治疗战争阴影的人,居然是自己战场上的死敌。 陈斯这辈子打过的仗,比秦风走过的路都多。 这份洒脱,必定是经历过无数生死之后,沉淀下来的,又岂是秦风所能相比? “单从心性来看,秦侯爷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坚强许多。”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战场经验,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绝大多数都会性情大变。” “或是变得懦弱,从此一蹶不振,或是产生癔症,对杀戮产生痴迷。” “当然,更多的是直接被吓尿,大小便失禁的那种。” “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砍掉脑袋,或是斩断身躯。” “滚烫的鲜血,飞溅一脸,这种震撼,我也曾经历过。” “不怕秦侯爷笑话,当初我连续做了三天噩梦,整个人都快废了。” 秦风笑而不语,心情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打他从战场上归来,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至极。 仿佛身体里被塞满了火药,一点就炸。 现在看来,战争的影响,已经深入自己的骨髓,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 秦风缓缓呼了口气,混浊迷茫,甚至一度变得麻木的眼睛,逐渐重燃色彩。 这一刻,秦风看着眼前的陈斯,竟不觉得那么恨了。 但还是问了一句。 “陈将军,你可知李郎?” 陈斯点了点头。 “知道,梁国明王之子,辅运县男,作战极其勇猛。” “当初我派了数倍于李郎的兵力,才终于将其拿下,听回来的将士们说......” “李郎临死前,斩杀了我军十几个将士,是真正意义上的战至最后一口气。”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一疼。 当初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是,在李郎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在身边。 秦风心中无比愧疚,但是得知李郎战至最后一口气,不辱大梁男儿之雄风。 秦风心里又无比的骄傲。 “此次北狄大战失利,国力损耗严重,前线更是战死无数,为何陈将军非但没有受罚。” “反倒成为如今和谈使节?” 陈斯长叹了口气,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君上向来务实,我大狄已经损失这么大,君上杀我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留着我,戴罪立功。” “今日在朝堂之上,我本打算激怒贵国圣人,杀身成仁,从而换取我大狄的国运延续。” “结果......” 陈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看向秦风,眼神充满好奇。 “秦侯爷,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们真有能力,进攻我大狄?” 秦风没有半点迟疑,点了点头:“我不是说了吗?” “半个月内,拔你三座城池,陈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秦风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他有个屁的实力! 第1069章 北溪县和高山国联手,确实能给北狄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是半个月内,拔掉三座城池,这牛吹得没边了。 那可是北狄境内,尽是一望无尽的平原,最适合骑兵游走支援。 只要秦风麾下兵马开始攻城,必将面临无穷无尽的骑兵围攻,到那时,谁打谁还不知道。 不过,有没有实力,根本不重要,气势上不能输。 见秦风如此有底气,陈斯不由低头琢磨起来。 片刻之后,又问道:“北溪县还能凑出两万军队?”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 把脸一板,没好气道:“这可是军事机密,我能告诉你一个外国使节吗?” “陈将军,您可真有意思。” “我还想问问你,在我大梁到底还潜伏着多少夜枭。” 陈斯先是一愣,紧接着与秦风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陈斯心里已经有数。 这个秦风,无论是军事才能,还是谋略,都皆属上乘。 但心性,却依旧是个少年郎。 这种人,最是讨喜,也最是容易接触。 陈斯对秦风的印象,越来越好,这话匣子也打开了,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秦风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视线落在陈斯空荡荡的袖子上。 “看来北狄的军医不行啊。” “陈将军身为北狄大军主将,居然丢了条胳膊?这在我北溪县,不可想象。” 提起这条胳膊,陈斯却眼睛放光。 猛然停下脚步,兴奋无比地看着秦风。 “那天机营卫士,当真个个都是豪杰!” “难道真像传闻中那般,天机营卫士皆是由秦侯爷所训练出来的?” 陈斯对于自己这条断臂,没有半点惋惜,反倒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 若北狄也有天机营卫士,这等精于特种作战的将士,战争实力将直接提升一个档次。 夜枭虽然实力不俗,但毕竟是专精于情报搜集。 勉勉强强,算得上精锐斥候,作战能力其实一般。 说白了,即便是对上锦衣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天机营卫士,只能遭到单方面屠杀。 而且...... 秦风就是率领着天机营卫士,死守青玉山,杀退上万搜剿大军。 如今只要一想起天机营卫士的恐怖战斗力,陈斯就感觉血气上涌,茶饭不思。 看着陈斯一脸兴奋,像是遇到喜爱玩具的小孩一般,秦风对陈斯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秦风不由露出了昔日的嘴脸。 脑袋不由自主就扬了上去:“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训练出来的。” “想要?求我,我也给你们北狄训练一批。” 听到这话,陈斯仰头大笑。 “哈哈哈,秦侯爷真是个活泼之人,你若真给我大狄练兵,别说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若秦侯爷是我北狄臣子,麾下的天机营卫士,至少也已扩充数千人之多。” “哪像你们大梁圣人,只会猜忌,死活不准天机营卫士扩军。”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圣人已经有殿前武士了,所以不需要天机营卫士。” 第1070章 一听殿前武士,陈斯不由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什么狗屁殿前武士,不过是些绣花枕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之前在朝堂上,我又不是没见过,全都是凶神恶煞,怒目而视。” “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越是凶悍,打起来越是废物。” “我敢打赌,上了战场,那些个殿前武士活不过三天。”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殿前武士,本来也不是用来上阵杀敌的。 他们纯粹只是梁帝的暴力机器,专门用来铲除异己。 对外或许力不从心,对内则完全够用。 就在这时,陈斯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秦风的肩膀。 秦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家伙要撕掉伪善面具,当街行凶。 “陈将军,你要干什么!” 陈斯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脸上尽是尴尬。 “秦侯爷,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遇见你了,还请解答一二。” “之前在战场上,我明明记得,雄鹰旅和北溪黑骑交战数次。” “双方损失都挺大,每次战斗结束,雄鹰旅都会减员上千人。” “而且按照雄鹰旅将士的汇报,北溪黑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交战之处,北溪黑骑大概有三千人,打到最后,还有两千多。” “这就邪门了。” “难不成,你北溪县里,不止三千黑骑?不然怎么连番鏖战下来,也不见少啊。” 看着陈斯不得其解的模样,秦风就不由在心里偷笑。 此事,说起来,也算是军事机密,因此不能告诉陈斯。 北溪黑骑与雄鹰旅恶战数次,由于全员披挂重甲,就算是破甲箭头,想要对黑骑造成杀伤。 也必须命中要害才行。 也正因此,往往北溪黑骑撤回后方,身上都插满了箭矢,像是一只只刺猬般。 单纯箭伤,哪怕没有射中要害,其实也很危险。 一旦伤口感染,依旧可以造成严重减员。 幸好在大战之初,秦风就升级了“箭伤处理手术”,尽可能地防止箭伤感染。 同时,又有北溪白药,这种专门消毒和治疗外伤的药物。 只要不射中要害,或是失血过多,北溪黑骑撤回城里治疗一番,不出几日,又是一条好汉。 降低将士阵亡率,对于战争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秦风满怀深意地扫了一眼陈斯的袖子。 陈斯何其精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莫不是与箭伤有关?” 秦风摆出一副“你自己猜”的嘴脸。 陈斯低着头,托着下巴,想了许久,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少年郎,对于这场国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没有秦风,这场战争的结果,必将由北狄笑到最后。 “与其说我大狄,败给了梁国,倒不如说败给了你秦风。” “日后若是秦侯爷有机会来我大狄,在下必定好生宴请招待秦侯爷。” “战场之上,争个你死我活。战场之下,交个朋友,又何妨?” 这话倒是没毛病。 秦风笑着点头,欣然答应。 第1071章 秦风与陈斯,各为其主,各自代表着身后的国家与人民。 在战场上,二人兵戎相见,处心积虑想要干掉对方。 哪怕是无法灭掉彼此,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杀死对方麾下的有生力量。 这种不共戴天的血仇,离开战场后,却戛然而止。 抛开国仇家恨不谈,秦风与陈斯并无任何利益冲突。 李郎的死,令秦风不知不觉陷入仇恨的漩涡,无法自拔。 正是因为无法为李郎报仇,实则秦风更加压抑,病急乱投医。 将仇人,变成一个具象化的人,全部仇恨,转嫁于敌军主将身上。 如今清醒过来,秦风才渐渐明白,李郎之死,就算要恨,也应该恨北狄国君。 而非听命办事的陈斯。 秦风对陈斯的怨恨,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心里暗暗缅怀李郎,同时,陈斯给秦风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课。 与其把精力都浪费在已死之人身上,不如留给还活着的人。 就如同陈斯,并未因为北狄将士的阵亡,而一蹶不振。 相反,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与热情,重新投入两国和谈之中。 尽可能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 陈斯钦佩于秦风的战争艺术,而秦风则佩服陈斯丰富的人生阅历。 二人竟惺惺相惜。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秦家大门外。 尽管秦风很想邀请陈斯回家坐坐,但由于二人的身份都极为敏感。 为了避免背上“通敌”的嫌疑,秦风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抬手用力一抱拳。 “陈将军,恕不远送。” 陈斯单手抵在胸口,微微一低头,算是回礼了。 四目相对,二人的眼神不约而同流露出一抹期待。 陈斯期待在战场上再次与秦风交手,彻底击败这个北狄的“头号敌人”。 而秦风,则期待着与陈斯推心置腹,秉烛夜谈。 末了,二人心照不宣地转身离开。 几乎是秦风刚走进大门,宁虎就冒了出来。 很显然,这家伙躲在门后,偷看了半天。 见秦风与陈斯惺惺相惜,宁虎颇为不爽。 “秦兄,你莫不是忘了李郎的血仇?” “当初在北境,若不是陈斯突然改变战术,李郎又岂会战死沙场?” 原来,对于李郎之死耿耿于怀的人,不止秦风一人。 秦风心里莫名欣慰,至少证明,北溪县的弟兄们,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面对宁虎的质问,秦风不答反问。 “若当初你是北狄主将,你是否会放李郎一马?”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宁虎,瞬间熄火。 “这个......” “哎!” 宁虎没有回答,但这一声叹息,已经代表着答案。 两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责任应该由挑起战争的人承担。 陈斯只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对于李郎也好,秦风也罢。 甚至是所有大梁将士,陈斯都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全部视为国家的敌人。 在这一点上,秦风也好,宁虎也罢,都不如陈斯那般有觉悟。 说白了,还是太嫩,容易将个人情绪带入到国仇家恨里。 第1072章 国家从来不需要感情用事的人,只需要绝对理智的人。 有句老话叫做“文人误国”。 其实这个文人,指的并非读书人,也不是文臣。 而是感情泛滥,缺乏理智之人,也就是所谓的圣母。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侯爷,李郎已经死了,人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我们也是时候从仇恨与悲伤中走出来了。” “北溪县的亲人朋友,以及整个北境的百姓,都需要我们。” ...... 次日清晨,陈斯就离开了京都,踏上了回北狄述职的旅途。 两国和谈之事,已经确定,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北狄使团进京便可。 与此同时,李乾的诞辰请柬,也发到了秦府。 捎信之人,乃是白衣客。 秦风对白衣客印象奇差,这家伙,简直就是李乾的铁杆鹰犬。 护主心切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整天憋着心思,想要弄死秦风啊。 秦风接过请柬,随手扔到一边,也不给白衣客好脸色。 “知道了。” 秦风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着茶,也不理会杵在面前的白衣客。 对于秦风的轻视,白衣客心里一阵不忿。 在此之前,白衣客还去过王爷府和各位尚书大人的府邸。 尽管有不少人,为了避险,找借口不参加诞辰宴会。 但是看在李乾的面子上,还是对白衣客礼让三分。 唯独秦风这厮,一点面子都不给,表面上是不把白衣客放在眼里,实则却是在打李乾的脸。 白衣客眼神闪过一抹狠辣,几次想要提剑,直接将秦风砍了,好在最后关头恢复了理智。 “秦侯爷,您到底参加,还是不参加?给个准话如何?”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若是闲着没事,自然会去参加,若是公务缠身,二殿下也不能逼我,你说呢?” 一听这话,白衣客不由怒火中烧。 这个秦风,到底把二皇子当成什么人了? “秦风!二殿下请你去,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别人怕你,二殿下可不怕!” “真以为立了功,就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这京都,还轮不到你造次!” 见白衣客直接破功,怒不可遏的大声指责起来。 秦风却是一阵好笑,这个白衣客,武艺不俗,又有些城府。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李乾太忠诚了,已经到了愚忠的地步。 秦风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衣客。 “脸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 “二殿下的诞辰宴会,我本打算去开开眼界,既然二殿下管不好自己的狗,出来乱咬人。” “为了防止被狗腿子咬到,我还是不去了吧。” 白衣客本就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如今被秦风当场打脸,更是怨恨至极。 若不是二殿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让秦风去参加诞辰宴会,白衣客早就扭头离开了。 为了二殿下的大计,白衣客只能强行将这口恶气咽下去。 心有不甘地低头行了一礼。 “请秦侯爷息怒。” 第1073章 秦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衣客。 尽管白衣客已经低头,但是双拳却紧紧攥着,上面青筋暴起。 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处在爆发边缘的野兽,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秦风撕得粉碎。 俗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秦风却偏不! 他就是要让京都,乃至整个大梁知道,任何招惹自己的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有自己足够狠,北溪县的亲朋好友乃至黎民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白衣客越是愤怒,秦风就越是得意。 就喜欢白衣客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样。 会客厅,正对着秦家大门。 虚掩着的门缝外,人影绰绰。 很显然,白衣客并非独自一人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些狗腿子。 这里发生的事,转眼就会传到李乾的耳朵里。 秦风端起茶杯,云淡风轻道:“这可不是道歉该有的态度。” “若是二殿下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那这诞辰宴会,不参加也罢。” “还是说......这诞辰宴会,根本就是鸿门宴?” 白衣客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待客之道?二殿下贵为当今皇子,更是储君的有理人员。 这京都之中,王侯将相,哪个面对二殿下,不是谨小慎微? 眼前的秦风,不过是区区侯爵罢了,竟敢挑二殿下的不是。 简直该死! 只是...... 此次诞辰宴会,乃是扳倒秦风的唯一机会,若是错失良机,二殿下恐与储位失之交臂。shuge.org 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衣客咬了咬牙,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无礼,敢请秦侯爷大人大量,莫与小的一般见识。” “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话音落,白衣客连磕三头。 躲在门外的侍者,亲眼目睹白衣客下跪磕头,无不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骇然。 白衣客,可是二皇子的心腹近侍。 如今,面对秦风,竟然受此刁难,难不成,京都真要变天了? 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哪,白衣客居然......居然下跪磕头?若非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如今秦风势头之大,已经到了无人能抵的地步了。” “没想到,秦风连二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这白衣客也是,秦风不参加就不参加,他只管回去禀报二殿下便是,何须忍受这种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若是我,早就冲上去把秦风宰了!” “就是,看来白衣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嘲讽。 白衣客感觉受到奇耻大辱,但是为了完成二殿下的大计,只能出此下策。 看着含恨受辱的白衣客,秦风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昔日的白衣客,是何等的高傲? 今日为了让自己参加所谓的诞辰宴会,不惜下跪受辱。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所谓的诞辰宴会,根本就是李乾设下的鸿门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1074章 他倒是想看看,李乾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秦风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白衣客身旁,伸手摸了摸白衣客的脑袋。 这个举动,无疑是对白衣客尊严的又一次践踏。 正所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抚摸脑袋这种看似轻柔的动作,实则却极具侮辱性。 秦风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白衣客因为愤怒而加重的喘息声。 “既然二殿下如此有诚意,本侯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 “回去转告二殿下,诞辰宴会那天,本侯自会携带重礼,前去祝贺。” 白衣客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无边怒火。 再一次磕头道谢。 “多谢秦侯爷海涵。” “奴才这就告退了。” 白衣客站起身,始终低着头,转身而去。 当走出秦家大门的同时,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直接将门外议论的侍者砍杀。 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白衣客脸色铁青,凌厉至极的目光,扫视着在场剩余的侍者。 其余人,吓得魂不附体,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白衣客向秦风低头,只是因为秦风的势头实在是太足了。 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肆意拿捏白衣客。 他依旧是二皇子的心腹,整个京都,最令人畏惧的存在。 “秦风,今日之辱,我定十倍百倍偿还于你!” 白衣客不理会地上的死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衣客前脚刚走,秦天虎就回来了。 尽管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但门口的血迹却依旧无比现眼。 秦天虎眉头微皱,快步来到大堂。 见秦风正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桌边放着李乾诞辰宴会的请柬。 秦天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风儿,你想要立威,这一点为父自然支持你。” “但凡事都有个度,再怎么说二皇子身份高贵,你若一味与他交恶,日后必然麻烦不断。” “如今京都官场已经传开了,说你与二皇子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照此下去,别说卷入储位之争,恐怕会直接成为皇室的敌人。”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秦天虎就一直低调。 眼看着秦风的动静越闹越大,就算是城府如秦天虎,也终于看不下去了。 秦风当然知道,秦天虎是为了自己好。 不过这京都的利害冲突,已经无法靠躲而化解。 除了正面硬刚这一条路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秦风起身,将秦天虎让到上座,自己很自觉的坐到下座。 这个小举动,倒是让秦天虎颇为欣慰。 无论秦风在外如何凌厉,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但只要一回到家,就会变成秦家崽子,对于家人,出奇的尊重和有耐性。 连秦天虎都搞不清,这小子,究竟是初心不改,还是性情大变...... 直到发现秦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 坐没个坐像,毫无侯爵的风范。 秦天虎才意识到,这小子......还是当初那个小混蛋。 “爹,您瞧着吧,用不了多久,二皇子就得完蛋。” 第1075章 正准备喝茶润润嗓子的秦天虎,差点没被呛死。 直接撂下茶杯,恼着脸子,低喝道:“混账东西!” “平日里为父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也就罢了,你还得寸进尺了。” “真以为,立点功劳,就可以目空一切?” “再敢胡言乱语,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小畜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 得亏家里没有旁人,若是这话传到宫里,到时候什么功劳不功劳,整个皇族都会联手整死他。 这已经不是口无遮拦,而是意欲叛乱! 秦风现在之所以能如此招摇,就是仗着名誉二字。 说白了,就是吃着功劳的红利。 一旦这红利耗尽了,那么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面对秦天虎的呵斥,秦风却没有半点收敛,反倒嬉皮笑脸起来。 “爹,你激动什么?我又没说是我要整垮二皇子。” “如今这大梁,谁当圣人,对咱们秦家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无论谁在位,都会把秦家视为眼中钉。” “咱们能支撑到今天,靠的可不是圣人的施舍,说白了,打铁还需自身硬。” “现在后宫的皇子们,眼睛只盯着两件事,其一是储位,其二便是我。” 一听这话,秦天虎不由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这臭小子,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难不成整个大梁的未来,全都堵在这小子身上?那大梁未免也太可悲了。shu 感受到秦天虎眼神中的鄙夷,秦风也不急,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爹,你觉得,我自从返京以来,变得如此飞扬跋扈,究竟是为何?” 秦天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李郎!整个大梁,谁不知道?” 秦风不由大笑起来。 若是连自己老爹都这么认为,那就说明他的计谋奏效了。 知子莫若父。 见秦风笑得如此阴险,秦天虎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鬼。 当即质问:“难道不是?” 秦风脑袋扬得老高,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直到秦天虎将茶杯抄起来,准备砸过来,秦风这才稍稍收敛。 “当然是为了李郎,不过只是其一。” “经过这些日子的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现在整个京都,所有人心里都笃定。” “和谈结束后,就是我被清算的日子,说得再直接一点,和谈结束,就是我的死期。” “到时候,整个秦家也得跟着遭殃。” 这一点,秦天虎早就料到了。 毕竟自古以来,跟一国之君对着干的人,有几个好下场? 但秦天虎还是选择信任秦风,觉得这小子,绝不会拿整个秦家开玩笑。 如今接触到秦风眼神中的奸诈,秦天虎也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 “少卖关子,到底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秦风也就不再隐瞒。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阴险弧度。 “早在北狄退军的那一刻,储位之争就已经达到高潮,只是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意识到罢了。” 第1076章 “想我秦家在国战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旦返京,必定是权势滔天。” “凡是角逐储位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得到我秦家的支持,谁就能基本确定继承储位。” “所以,皇子们对秦家的态度,无外乎两种。要么拉拢,为己所用,要么干脆除掉,得不到就毁掉。” “我与圣人明争暗斗至今,为的,就是让各位皇子,投鼠忌器,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我。” “实则,也是为了得到喘息的机会。” 秦天虎的眼睛逐渐睁大,眼神变了又变。 自己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认为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更是如鱼得水。 可是与自家臭儿子相比,竟显得有些“幼稚”了。 秦天虎大感震惊,没想到,这小子的心机如此之深,竟能走一步看三步。 令秦天虎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爹,上次在宫中,我就已经向二皇子明确表态,不可能帮他争夺储位。” “现在,二皇子憋着心思想要弄死我,如今又邀请我参加诞辰宴会。” “这不是明摆着,设下套,等我上钩吗?” 秦天虎眉头紧锁,连忙追问:“你明知道是鸿门宴,为何还要去?” 闻言,秦风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鸿门宴,你我父子自然知道,二皇子的心腹和党羽,自然也知道。” “但其他人知不知道?知道之后,又愿不愿意相信?甚至说,敢不敢冒险?” “倘若二皇子,是以鸿门宴为幌子,实则是为了拉拢我,其他皇子该如何自处?” “所以,无论是不是鸿门宴,其他皇子都会有所反应。shuge.org” “二皇子以为,已经为我挖好了坟墓,实则是自掘坟墓!” 这一刻,秦天虎才终于明白,自家臭儿子竟下了如此一盘大棋。 那番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为的就是给自己设下“大限”。 所有人都认为,这臭小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自然要抓住这宝贵的机会,趁着自家儿子倒台之前,压榨干最后的价值。 而这价值,自然是登上储位的踏脚石。 纵使连秦天虎这个朝堂老臣,都没有想得这么深! 秦天虎心情犹如调料瓶打翻,五味陈杂。 有骄傲,自然也有忌惮。 这小子,整日口口声声说绝不沾染政事,可偏偏又是个天生的弄臣。 过了许久,秦天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风儿,与二皇子为敌,事关重大,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风却不以为然。 “爹,不是我与二皇子为敌,而是二皇子非要把我变成他夺权的牺牲品。” “我若不从,便灭了我。” “我又不能洗干净脖子等死,那就只能将计就计,趁他灭了我之前,先整死他!” “皇子又如何?任何胆敢威胁我秦家的人,皆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秦天虎久久无言,自己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平日里吊儿郎当,可是一旦被卷入利益的漩涡里,反倒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 秦风的计划,虽然凶险,但也不失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不过有件事,秦天虎还是要提醒一下。 “谢云儿也会去参加诞辰宴会。” 第1077章 秦风心里一沉。 李乾邀请谢云儿参加诞辰宴会,其目的不难猜想。 不过是想利用谢云儿,掣肘自己罢了。 北狄使团进京,最长三个月,最短也就一个多月。 换言之,在北狄使团进京之前,储位之争,必见分晓。 如此紧迫的时间,李乾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可以预料,李乾将倾注全力,在诞辰宴会上一锤定音! 明知道此行凶险,但秦风依旧决定前去参加宴会,原因无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而且他已经有日子没见过谢云儿了,正好可以借助这次机会,与谢云儿重聚。 诞辰宴会的日子离得很近,转眼就到。 整个京都城,变得异常热闹。 虽三品以上官员,因为身份的敏感性,来得不多。 但三品以下官员,则是毫无顾忌,携带重礼,纷至沓来。 再加上京中各级子弟,商人,文豪。 宴会现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举办地选择的也极为讲究,乃是借用林太保的一处别院。 这院子平日里闲置,若江南林家来人,便下榻于此。 今日在林家别院举办宴会,无疑向整个京都声明,二皇子已经得到林太保的支持。 如此一来,可谓是强强联手。 不少骑墙观望派,也纷纷加入贺寿大军,登门道喜。 老一辈的客人,已经先行一步,进入院子。 只有德高望重者先入座,晚辈才能入场。 也正因此,院门处聚集了大量人群,皆是年轻后生。 原本现场气氛,其乐融融。 毕竟愿意来参加宴会的人,就算不是二皇子的铁杆支持者,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意思。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然是极为热情,礼遇有加。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喊声响起,现场的和谐气氛,被瞬间打破。 “秦侯爷到!” 秦小福的公鸭嗓子,穿透力极强。 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朝着秦风汇聚而来。 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不同程度地流露出鄙夷之色。 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异样目光,秦风根本不在乎。 背着手,迈着老干部般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朝着院门走去。 众人本就看秦风不顺眼,见秦风居然丝毫不知收敛,一时间更是怒火中烧。 起初还只是小声议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窃窃私语逐渐演变成了大声呵斥。 “瞧他那个嘴脸,好一个小人得志!” “哼,这厮莫不是忘了当初在京都,面对殿下和圣人,摇尾乞怜的模样了。” “当初派他去北境作战,就是个错误!” “不就是仗着在前线立下些功劳,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殿下请他来干什么?这厮连给二殿下提鞋都不配!” “二殿下又岂会与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一般见识?” “说得没错!此贼在前线立下功劳,于情于理,殿下都该宴请他,以示犒劳。” “贼?!哈哈哈,好一个贼!” 周遭聚集的子弟,纷纷大笑起来,看着秦风的眼神,犹如窃国大贼一般。 秦风倒是无所谓。 无论是商人,还是朝堂为官,修炼的就是一个脸皮。 第1078章 若是连这点流言蜚语都承受不了,那还不如回家耕田。 反倒是一旁的秦小福,直接炸了毛。 刚要挽袖子,和周遭的子弟对喷,却被秦风一把拽住。 “不必在意。” 秦小福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少爷,他们这么诋毁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再怎么说,您也是侯爷,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 “这些混蛋,非但不念您的好,反倒落井下石,简直就是群忘恩负义的败类。” “若少爷抹不开面子,小的替您争这口恶气。” 见这小子护主心切,秦风心里一阵感动。 至于不蒸馒头争口气,真要争,也轮不到秦小福。 这里可是京都,大梁权力的中心,在场者,非富即贵。 秦风身为万户侯,与他们唇枪舌战倒也无妨。 秦小福一个下人,就算是他的下人,也绝不可以下犯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 秦风无视周遭非议,迈步来到大门,正准备进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秦风,诸位大人还没有入座,还轮不到你这个晚辈。” “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轮到你进去的时候,自然会叫你。” 扶琴女叉着腰,挡在院门处,一脸鄙夷地注视着秦风。 秦风也无所谓,便往旁边挪了两步,背靠门口的石兽,静静等候。 扶琴女白了秦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约过去一炷香时间,扶琴女才再次出现在院门。shuge.org 手里拿着一张名单,看着在场等候的子弟,清了清嗓子。 “诸位大人和国公,已经入座,接下来参会的晚辈们,依次入座。” “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进来。” “此乃二殿下的诞辰宴会,可得规矩着。” 说话间,扶琴女瞥了秦风一眼。 秦风背靠石兽,双腿交叉,站没个站相,怎么舒服怎么来。 感受到扶琴女的不善眼神,秦风不由搓了搓鼻子。 “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能这么盯着我看吧?” 扶琴女的眼睛都快白到天上去了。 啐了秦风一口,也不搭茬,只管照着名单宣读。 “王冰公子,入座。” “陈琳公子,入座......” 扶琴女一个一个地叫着名字,转眼间,三品大员的子弟,全部进入院子 按理来说,秦风自己身为万户侯,又立下大功。 应该第一个进去才是。 那些三品大员的子弟,或许有个好爹,可自身却一无爵位,二无官身,三无功劳。 凭什么走到他前面? 分明是扶琴女故意刁难! 秦风看透不点透,毕竟今天来参加宴会,就做好了被穿小鞋的心理准备。 扶琴女继续念名字,三品大员之后,是四品大员,紧接着是五品和七品。 始终把秦风晾在一旁。 转眼间,门外的官宦子弟已经所剩无几。 而且剩下的,全都是无足轻重的类型。 “刑部司门主事周大人之子,周鸣,入座。” 司门主事,区区七品而已,居然也走到秦风前面了。 第1079章 周鸣经过秦风面前的时候,故意停下脚步,满脸奸笑。 当众拱手作揖,对秦风行了一礼。 “秦侯爷,我先走一步,您且稍等。” “我估摸着,等官宦子弟全部进去入座了,然后是各位文豪。” “等轮到商人的时候,您才能进去,不着急,马上就到了。”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 秦风这个万户侯,当的也太掉价了,居然要和商人为伍。 就连在场的商人,也没人站在秦风这边。 纷纷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来。 “秦侯爷,等会进去以后,咱们一桌,到时候好好喝几杯。” “说得没错,论身份地位,咱们是一个等级的,嘿嘿。” “还是二殿下会安排啊,知道秦侯爷精于商贾,专门把秦侯爷留给咱们。” “这就叫投其所好。” “秦侯爷,等宴会结束,你可要好好谢谢二殿下才是。” 面对众人的嘲讽,秦风非但不气,反倒嘴角微微上扬,始终报以微笑。 来之前,秦风还觉得,二殿下肯定会使出什么了不得的手段,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就这? 未免也太小儿科了。 若是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被激怒,之前在朝堂上,就会一刀把陈斯砍死。 又岂会和陈斯成为朋友?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缓缓抬起双手,居然对周鸣作揖回礼。 “周公子有心了,您请。” 周鸣愣了一下,没想到秦风的承受能力这么强,居然毫不在意自己的挑衅。 要知道,秦风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侯。 背后又有北境兵马支持,何等的位高权重? 而自己,只不过是司门主事之子,里外里,不知道差了多少级。 周鸣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只能偷偷瞄了扶琴女一眼。 今日之所以嘲讽秦风,可不是自己吃饱了撑的。 而是希望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抱上二皇子这条大腿。 现在京都盛传,圣人即将立储,所有皇子中,唯有二皇子和七皇子希望最大。 偏偏七皇子与世无争,又没有什么背景靠山。 这储位,十有八九是被二皇子收入囊中。 为了二皇子,即便是与秦风为敌,也是一笔划算买卖。 扶琴女使了个眼色,周鸣立刻会意。 也不急着进门,转身笑眯眯地注视着秦风。 “秦侯爷,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不只是我,整个京都,所有子弟,全都想不明白。” “能不能请秦侯爷解惑?” 秦风报以微笑。 刚才周鸣和扶琴女眉来眼去,早就被秦风尽收眼底。 很显然,扶琴女想借助这次机会,杀杀秦风的威风。 既如此,秦风自然要陪她好好玩玩。 “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周鸣用力一抱拳,故作佩服。 第1080章 “不愧是秦侯爷,果然豪爽。” “自从北狄使节陈斯离京后,京中便盛传。” “秦侯爷与陈斯,关系甚是亲密,从禁宫一路走回秦府。” “而且临别之前,还依依不舍。” “若我没记错的话,陈斯可是北狄主将,杀害我大梁将士,不胜枚举。” “秦侯爷与这等奸人交好,是不是有些不妥?” “还是说,秦侯爷心里根本就没有大梁将士?” 秦风眼睛一亮,心想这个周鸣,也算是个人才。 这番话,倒还算有点杀伤力。 懒洋洋的秦风,终于来了点兴趣。 “陈斯虽是北狄主将,又是北狄使节,但要论做人,可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陈斯,为了帮北狄谋求利益,不惜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反观周公子,打仗的时候见不到你的影子,战争结束了,又冒出来上蹿下跳。” “呵呵呵,陈斯是不是奸人,我不知道,但周公子肯定是个小人。” 本来在场众人,已经准备好对秦风口诛笔伐了。 结果这一席话,生生将众人酝酿半天的指责,全都憋了回去。 周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瞪得老大。 “放你娘......咳咳咳,秦侯爷此言差矣。” “我等人微言轻,对于国战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此言一出,秦风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人微言轻?再轻微,难不成会比我北境将士轻微?” “那些将士,十有八九,都是普通百姓,招募参军。” “但是为了守护大梁疆域,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与北狄血战到底。shuge.org” “周公子看起来颇有几分文弱,既然无法胜任战场,在后方筹措些军费也是好的。” “当初,我在京中发起筹资大会,帮助北境百姓,运送秋收粮食。” “凡是捐钱的商人和子弟,我这名单上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没有周公子的大名呢?” 周鸣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 当初秦风举办筹资大会,凡是京中子弟,皆是收到了请柬。 周鸣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扭脸就给撕了。 筹措军费?有这闲钱,不如去明月湖消遣几日!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大梁江山易主,跟他周鸣有什么关系?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爹还是司门主事,他周鸣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秦风记得如此清楚。 不愧是个奸商,记性太好了! 现场众人,本对秦风嗤之以鼻,毕竟自从秦风返京以来,横行霸道。 凡官宦子弟,皆是颇有微词。 但是如今,听到秦风这番话,一些跟秦风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子弟,态度也就稍稍改观了些。 “说起来,这场国战能赢,还多亏了秦风。” “也是,若不是秦风忙前忙后,又是在后方主持后勤,又是跑到前线作战,大梁岂有今日之威风?” “秦风这厮,虽然行事作风狂了些,但人其实不坏。” “真要说起来,他倒是为百姓干了不少实事。”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周鸣顿时心急如焚。 自己好不容易借着二皇子诞辰,这么好的机会,才能攀上高枝。 岂能让飞黄腾达的机会,付诸东流?! 周鸣把心一横,杀人诛心道:“李郎就是死在陈斯手里,难道你忘了?!” 第1081章 此言一出,秦风的眼神果然一厉。 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正中周鸣下怀。 周鸣转身看向众人,大声指责起来。 “凡京中子弟,谁不知道辅运县男李郎,与秦风是手足兄弟?” “李郎奔赴前线,浴血沙场,最后死在陈斯手里。” “秦风装模作样地带着李郎棺材,回到京都,美其名曰,帮李郎重返皇室宗祠。” “好一个有情有义!” “结果呢?面对杀害李郎的凶手,秦风非但不帮李郎报仇,反倒与死敌暗通款曲。” “哈哈哈,好生虚伪!” “若我是辅运县男,必然死不瞑目!” 那些已经开始尝试着理解秦风的商人和子弟,纷纷怒目而视。 明王一家与梁帝的恩怨,他们可管不着。 他们只记得,李郎为国捐躯,战至最后一口气,乃是大梁的英雄。 而且,李郎奔赴北溪县,正是因为信任秦风。 秦风与陈斯交好,无异于背信弃义,大梁乃礼乐之邦,岂容这等不忠不义之辈?! “周鸣说得没错!秦风,你为何与陈斯交好?!” “李郎血战沙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虚伪!虚伪至极!” “秦风,你没有杀了陈斯,老子看不起你!” 秦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非但没有半点愤怒,反倒尽是欣慰和感动。 原因很简单,在这京都,乃至大梁,还有不少人认可李郎。 把李郎当成英雄。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秦风平复心中的所有怨恨与怒火。w 秦风毫不迟疑,果断作揖行礼,中气十足的嗓音,传遍现场每一个角落。 “诸位既然还记得李郎为国捐躯,告慰李郎在天之灵,我秦风,感激不尽!” 秦风果断屈身行礼,用力一拜。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周鸣见状,心里恶狠狠啐了一口。 这厮,还真会邀买人心,跟传闻中一样,就是个无耻弄臣! 周鸣自然不会轻易罢休,乘胜追击。 “秦风,你休得避重就轻,赶紧回答我,为何不杀陈斯,为李郎报仇!” “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装什么忠肝义胆?恶不恶心!” 一旁的扶琴女,看着周鸣对秦风步步紧逼,心里不由一阵赞赏。 没想到,区区一个司门主事之子,竟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若周鸣真能败坏秦风的名声,便是许给周鸣一个官身,又有何妨? 殊不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场巨大多数人,都不是傻子。 都能从秦风的眼神中,感觉到他对李郎的赤诚。 但秦风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人间有三大坎,迈不过去。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背叛兄弟! 在众人无比犀利的眼神注视下,秦风缓缓呼了口气,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你们都说,是陈斯杀了李郎,那我倒要问问,我作为北境主将,又杀了谁?” “北狄将士,死在我手里的人,又有多少?” “若每死一个人,都要视为血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第1082章 “若我真为李郎报仇,杀了陈斯,后果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 “北狄将以此为借口,拒绝和谈,我大梁付出无数将士鲜血,换来的胜利,将变得一文不值!” “李朗,自然也就白死了。” 在场子弟,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京都。 衣食无忧不说,就算是面对国战,也丝毫感觉不到战火蔓延的危机感。 绝大多数京中子弟,只凭情绪,图一个心直口快。 哪里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听到秦风这番话,众人猛然惊醒,原来所谓的“文人误国”,说的就是自己...... 在场子弟和商人,一阵面红耳赤,竟有些无地自容。 周鸣可不管那么多,见秦风平息了现场的怒火,连忙呵斥。 “就算不能杀陈斯,至少可以与他划清界限。” “你是怎么做的?恨不得跟陈斯拜个把子,居然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呸!” 这一次,众人没有盲目跟随周鸣的挑拨。 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秦风,等待秦风解释。 秦风缓缓转身看向周鸣,眉头一挑。 “既然你愚蠢,也罢,那我不妨趁着今天,替你爹,好好教你......” “听说过一句话,‘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吗?我与陈斯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我事先与陈斯接触,已经知道陈斯的为人品性,将来两国和谈,更能对症下药。” “若朝堂百官,皆是你这般鼠目寸光,那大梁早就亡了!” 刚才还趾高气扬地周鸣,瞬间蔫了下去。 因为秦风这番话,无懈可击,根本无从辩驳。 秦风反倒揪住周鸣不放。shug “圣人委任我,主持此次和谈,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不只是圣人,包括礼部、太常寺、光禄寺等大臣。” “难不成,上至圣人,下至朝中大员,皆是昏庸之辈,就你一个整日吃喝嫖赌的废物,最是精细?” 这番话,算是彻底将了周鸣一军。 若是再反驳,就意味着,坐实了圣人百官皆是昏庸的罪名。 周鸣哑口无言,脸色阵阵发白。 在场聚集的子弟们,却是幡然醒悟。 “对啊!连圣人和礼部的大臣们,都主推秦风参与和谈。” “秦风肯定没有问题!” “哼,周鸣,我看你就是故意抹黑秦侯爷!” “周鸣,你给老子滚,秦侯爷为了国战和谈,付出多少心血?” “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肆意败坏秦侯爷的名声,真是可气!” “笑话,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废人,也配谈论国事?” “当初秦侯爷筹措军费时,我还捐赠了五千两银子,周鸣,你捐了多少啊?” 周鸣脸色涨红,呼吸阵阵急促。 明明刚才,在场的商人和子弟,还都帮着自己。 怎么一扭脸,风向大变?全都站到秦风那边去了。 扶琴女见状,小脸瞬间铁青,娇喝道:“废物,还不滚进去入座!” 周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点头哈腰,正准备进门,肩膀却被人一把抓住。 扭头一看,居然是秦小福。 秦小福咧着嘴,冷笑道:“周公子,别急着走啊,你跟我家少爷的事,还没完呢。” 不等周鸣反应过来,秦风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刚才说,李郎是......辅运县男?!” 第1083章 秦风一扫之前的随性豁达,表情越来越严肃。 “圣人已经下诏,追封李郎为侯,而周公子却依旧把‘辅运县男’这个封号挂在嘴边。” “究竟是觉得李郎配不上侯爵,还是故意无视圣人谕旨?” “亦或者......” 说到这的时候,秦风的眼神已经无比冰冷。 “李郎虽被贬,身上依旧流淌着李氏皇族的血脉,你莫不是在故意侮辱李郎?!” 李郎追封为侯一事,早已经在京都传开。 周鸣当然也知道,但李郎生前一直与秦风穿一条裤子,自然就是二皇子的敌人。 为了博二皇子欢心,周鸣才故意无视李郎的追封爵位,一如既往地称呼李郎为辅运县男。 毕竟这个爵位,对于李郎而言,可谓是终生之耻辱。 此时秦风揪住这一点不放,周鸣虽然心虚,但嘴上却不肯认错。 毕竟扶琴女在旁边看着,若是对秦风低头,就彻底和二皇子这个高枝失之交臂。 “我、我是口误,若秦侯爷连这种小事都计较,心胸未免也太过狭隘了吧?” 小事? 李郎为了恢复家族名誉,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就算李郎已经殡天,不代表李郎的声誉就可以随意践踏! 秦风眼神凌厉,此事容不得半点退让。 “侮辱李郎,便是侮辱我秦风,更是侮辱所有牺牲的将士。”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掌嘴二十!” “若你自己动手,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就找人帮你!”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犀利,周鸣后背不由一阵发凉。g 但考虑到,这里是二皇子诞辰宴会的现场,周鸣心中的畏惧,顷刻间烟消云散。 “秦风,今日乃是二殿下大喜的日子,你真敢在此造次不成?!” 此言一出,秦风已经瞬间失去耐性。 嗓音平淡,却透着毋庸置疑。 “秦小福,帮帮周公子。” 秦小福自然没有二话,一把揪住周鸣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扬了起来。 周鸣脸色瞬间煞白,结结巴巴:“秦风,我看你是疯了!” “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也要想想今天是谁的诞辰!” 秦风面无表情,眼神更是毫无波澜。 周鸣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对于自幼生活在京都,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文弱公子而言。 这一巴掌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周鸣嘴角渗血,眼睛直发愣。 啪! 又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门周遭。 在场的宾朋客人,皆是目瞪口呆,眼神充满震惊和骇然。 没人想到,秦风居然真敢在二皇子的诞辰宴会上,出手教训祝贺宾客。 这分明是不把二皇子放在眼里。 可是结合秦风返京以来的所作所为,众人又是一阵释然。 毕竟...... 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强行将李郎迁入皇室宗祠,连当今圣人都要避其锋芒。 啪!啪! 秦小福不留半点余地,下手极狠,直接将周鸣打得晕头转向,口吐鲜血。 一边打,秦小福还一边叫嚣。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招惹我家公子。” “就连你爹,也只不过是个区区司门主事,见了我家公子,也要行一礼。” 第1084章 “你一无官身,二无爵位,离开你爹的光环,算什么东西?” 秦小福将‘恶仆’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仗着秦风的威严,那叫一个嚣张。 参加宴会的客人,位高权重者早已经进院,剩下的全都是人微言轻者。 哪里有人敢帮周鸣说话。 二十巴掌,一下不少,直打的周鸣瘫在地上,不断地呕血。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幡然醒悟,秦风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了。 已然是连李氏皇族,都要忌惮三分的北境豪强。 回想起刚才挤兑秦风的场面,众人皆是后怕不已。 可是...... 看着秦风脸上再次展露出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 众人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周鸣这个家伙,想攀高枝,简直是想疯了。” “为了抱上二皇子的大腿,竟然敢对秦侯爷不敬,他也不想想,秦侯爷是何许人也!” “就是,哪怕是连二皇子本尊亲临,也要卖给秦侯爷几分薄面。” “呵呵,活该!” 秦风自袖子里,抽出一根白手帕,随手扔到周鸣身上。 “今日教训,谨记于心,莫要再犯。” “把血擦干净,进去参加二殿下的诞辰宴会吧。” 周鸣哆哆嗦嗦地捡起手帕,不敢再抬头看秦风一眼。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响起。 “秦风,你好大的胆子!” “今日乃是二殿下的大喜日子,你竟敢当众打人,难道不把二殿下放在眼里?” 面对扶琴女的娇喝,秦风也不搭茬。g 背着手,走到扶琴女身旁,瞥了一眼名单。 不出秦风所料,自己的名字,被写在名单的最下方。 秦风不由一阵好笑:“不就是过个生日吗?用得着搞得这么繁琐?” “不如这样,我自便吧。” 说完,秦风便不再理会扶琴女,迈步往院内走。 扶琴女连忙横身挡住秦风的去路,柳眉紧锁,厉声娇喝:“秦风,你好生放肆!” “没叫到你的名字,你就不能进去!” “不听编排,莫不是私藏祸心,意欲对二殿下不利?” 扶琴女满脸寒霜,心里却冷哼不断。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不信秦风不就范! 秦风就算在狂,也绝不敢背负“刺王杀驾”的罪名。 之前白衣客在秦家受辱一事,扶琴女早已听说,今日就是要帮白衣客讨回公道。 好生杀杀秦风的威风,让他颜面扫地! 秦风又岂会不知道扶琴女的小心思? 面对拦住去路的扶琴女,秦风也不着急,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小福。 笑眯眯道:“奴犯上,按照大梁律,该如何定罪啊?” 秦小福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少爷,这我哪知道?” “我又不是刑部官员,要不然,我帮您去刑部问问?” 问个屁! 秦风瞪了秦小福一眼,这个臭小子,平日里让他多研习大梁律。 看来读了这么久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作为商人,不懂法,那还做什么生意?还不如回家耕田! 第1085章 秦风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身,重新将视线投向扶琴女。 “你虽是二殿下婢女,却并无实际爵位。” “身为区区贱婢,竟敢拦本侯爷的去路,以下犯上,确凿无疑!” “按大梁律,奴仆犯上,可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扶琴女不由阵阵冷笑。 她绝不相信,秦风有胆量对自己出手。 非但不让路,看待秦风的眼神,反倒更加鄙夷了。 有些人猖狂惯了,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秦风也不啰嗦,直接让秦小福去旁边店铺借刀。 见秦风真要惩治扶琴女,在场客人,连连后退,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在院内观望了许久的白衣客,突然出现在院门处。 “抚琴,还不赶紧退下!” 白衣客语气无比严厉,不容半点质疑。 扶琴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衣客:“退下?凭什么!” “你怕了?我可不怕!” “我可是二殿下近侍,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扶琴女满脸傲色,根本不把秦风放在眼里。 白衣客脸色难看至极,在此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在秦风府上,不得不给秦风下跪道歉,而二殿下知道此事后,竟一言不发。 由此可见,在这京都之中,除了当面对皇族不敬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是秦风不敢干的了。 就在白衣客忧心忡忡之际,秦小福拿着一把菜刀跑了过来。 秦风接过菜刀,差点气笑。 “你去找了半天,就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杀猪都嫌钝。” 秦小福一脸委屈:“少爷,大梁律命令规定,民间私藏兵器,乃是大罪。” “有菜刀用,您就知足吧。” 秦风抬腿,照着秦小福屁股就是一脚。 “臭小子,你不是对大梁律一窍不通吗?现在怎么又懂了?” 秦小福连忙往旁边踱了几步,嘿嘿傻笑,也不言语。 秦风可没心情跟这家伙生气,垫了垫菜刀,转身看向扶琴女。 脸上流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手上的菜刀,却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我数三声,跪下磕头道歉,方留你一命,否则,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一!” 扶琴女心中依旧不以为然。 正准备嘲讽几句,却被白衣客拦住了。 白衣客单膝跪地,冲秦风抱拳行礼,语气无比真诚。 “秦侯爷,抚琴一直跟随在二殿下身边,不谙世事,免不了刁蛮些,请侯爷高抬贵手。” “我愿替抚琴,为侯爷道歉!” 说着话,单膝跪地的白衣客,直接变成双膝跪地。 不顾在场聚集的宾朋,对着秦风便连磕三个响头。 见此情形,扶琴女嘴巴不由缓缓长大,眼神更是震惊。 白衣客可是二殿下的心腹,在这京都之中,任谁也要卖他几分薄面。 而如今,白衣客竟然舍下一身傲骨,毫不犹豫地下跪磕头。 能够让白衣客放下尊严的原因,只有一个! 秦风真敢一刀斩了扶琴女! 意识到这一点,扶琴女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 脸色也不如之前那般骄横,眼神明显已经有些慌乱了。 秦风根本不理会白衣客,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第1086章 谁犯的错,谁来承担! “二。” 随着第二声念出,秦风已经缓缓将菜刀举了起来。 扶琴女脸色微微发白,尤其是从秦风的眼神中,感觉不到半点虚张声势。 仿佛在秦风眼里,杀一个奴婢,根本算不了什么。 哪怕这个奴婢,是二殿下的宠奴。 白衣客慌了神,连忙起身,冲着扶琴女怒吼起来。 “你个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秦侯爷道歉!” “再执拗,任谁也救不了你!” 扶琴女薄唇轻咬,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已经微微发抖。 自从跟随在二殿下身边,何曾如此紧张过? 而这一刻,扶琴女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 但若自己下跪道歉,务必会令二殿下蒙羞。 就在扶琴女纠结之际,秦风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三。” 当秦风念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白衣客的眼神已经彻底绝望。 秦风高举过头的菜刀,猛然落下! 落下的同时,扶琴女的心理防线也被彻底突破,几乎是下意识跪了下去。 “侯......侯爷,饶命......” 静! 整个院门附近,死一般的寂静。 扶琴女闭着眼睛,浑身剧烈颤抖着,昔日的蛮横傲慢,已经彻底瓦解。 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魂不附体地跪在地上,威风尽失。 过了一会儿,扶琴女鼓起勇气,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却愣住了。 秦风已经将菜刀交给秦小福,一脸无奈。shuge.org “你赢了。” “当街杀人,而且还是杀个丫头片子,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我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嘿嘿。” 扶琴女惨白如纸的脸色,瞬间红得滴血,前所未有的耻辱和羞愧涌上心头。 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泛黑。 这个该死的秦风,竟然如此奸猾恶毒! 扶琴女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可是当她怒不可遏地爬起来,想要发难之际。 却发现,秦风已经穿过院门,背着手,朝着会场走去。 扶琴女气得直发抖。 “我就说嘛,这个该死的秦风,根本没胆量杀我!” “哼,虚张声势!” 一旁的白衣客,看着秦风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了!他不是不敢杀你,只是不想杀你而已,又或者......压根没将你的生死放在眼里。” “你刚才要是没跪下,现在,恐怕已经血溅当场了......” 若这话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扶琴女自然是不屑一顾。 但是从白衣客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扶琴女心情阵阵复杂。 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后怕。 “这个秦风......还真叫人摸不透脉络。” “明明是个纨绔,却又权势滔天。” “看似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却又让人后背发凉。” “难怪连二殿下都......” 扶琴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能暗暗祈求二殿下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第1087章 别院内宅,正在更换衣裳的李乾,听到院外热闹非凡的交谈声,眼神不由流露出一丝得意。 尽管此次诞辰宴会的动机,并非什么秘密。 但京中各界人士,还是纷至沓来。 诞辰宴会越是热闹,意味着储位之争的把握越大。 这么多年的潜心经营,就要发挥出应有的价值了。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就在李乾暗暗得意之际,门外却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殿下,秦风在院外闹事。” “以‘奴犯上’为由,扬言要将扶琴女就地正法。” 闻言,李乾流露着淡淡喜色的脸颊,瞬间冷了下去。 好在李乾还算沉得住气。 “现在情况如何?” 门外的仆人,小心翼翼地回答:“虚惊一场,秦风已经自行入座。” “不过......扶琴女和白衣客受辱,殿下的颜面......” 不等仆人说完,李乾已经冷冷打断:“本宫的颜面,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操心。” “滚!” 门外的仆人,嗓音颤抖。 “小的该死,小的告退。” 正在为李乾更衣的侍女,小脸煞白,吓得身体微微颤抖着。 李乾眼力毒辣,见侍女紧张不已,便轻哼了一声。 “用不着害怕,本宫与长公主不同,不喜滥杀无辜。” “做你本分内的事情,可不要学秦风!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g” 侍女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哪敢言语,只管小心翼翼地帮李乾更衣。 李乾眼神越发冰冷。 “秦风,今日乃是本宫大喜的日子,却是你秦家,大悲之日!” “你不是一直想帮李郎正名吗?那就去阴间追随他吧!” ...... 此时,诞辰宴会已经开始。 整个院子,热闹非凡,各种吹嘘和祝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场宴会,将持续一天一夜。 李郎身份尊贵,自然不必一开始就露面,待到夜幕降临,再出来祝酒,接受众客人的祝贺即可。 整个宴会,分为内外两个场地。 内场的客人,皆是达官显贵,身份显赫。 而外场的客人,则是五品以下的官宦子弟,以及商人和知名文人等。 各行各业,皆有囊括。 外场靠近西北角落的酒桌,秦风正靠在椅子上。 自顾自地端着茶杯,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一边举目来回扫视。 本打算寻找谢云儿的身影,结果却发现。 这李乾的诞辰宴会,果然是不一般! 按规矩,男女有别,男女应该分开宴请才是。 这里虽然也是分开,却是同院不同桌,男女各占半个院子。 秦风没找到谢云儿,倒是发现了好几个千金小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不时往秦风这边瞟一眼。 紧接着,便是一阵莺莺燕燕的嬉笑声。 秦风顿时精神抖擞,脑袋翘得老高,还故意端起酒杯,装模作样地一饮而尽。 第1088章 用力摔了一下头发,骚气蓬勃,引得那帮千金小姐,一阵轻呼。 “哇,他就是秦侯爷,早闻大名,今日倒是见到真人了。” “比想象中,年轻了不少,果然是青年才俊。” “何止!秦侯爷如今的实力,不亚于南境豪族!” “什么?!不会吧!秦侯爷如此年轻,竟已经有这等滔天权势?” “再过些年月,岂不是,封王拜相,也指日可待。” “可惜了,秦侯爷已经名草有主。” “那怎么了?像秦侯爷这样的青年才俊,三妻四妾,也是合情合理。” “哟,瞧你个小浪蹄子,就这么想给秦侯爷当妾?” “哎呀,你才是浪蹄子呢,女人家家的,净说些污言秽语。” “再说了,谁要给秦侯爷当妾?就算是要嫁,我也要当正房夫人!” “呵呵,那谢云儿怎么办?” 就在一众千金小姐,莺莺燕燕,议论不休之际。 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 “宁国公之女,谢云儿,前来祝贺。”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的视线,全部朝着院门方向汇聚而去。 在场的公子哥,脑袋翘得老高,望眼欲穿,脸上更是激动无比。 “谢云儿来了?太好了!” “哈哈哈,当初谢云儿可是咱们京都出了名的母老虎,如今却完全变了个人。” “谢云儿本就长相出众,放眼整个京都,也是数一数二。” “只是以前太过暴戾,常人哪敢招惹她?听说,自从国战开始,谢云儿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已然是大家闺秀。” “当初,谢小姐就让我好生倾慕,如今更是眼馋不已。g” “死了这条心吧,谢云儿早就许给秦风了。” “可恶!怎么又是秦风?天底下的好事,全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在场的公子哥,不断冲秦风翻白眼,心里尽是酸溜溜的。 另一边的千金小姐,也是醋意十足。 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云儿也来了?正好!我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谢云儿,到底有几分姿色!” “怎么,你以前没见过谢云儿?” “京都城这么大,我又整日待在家中,哪有机会见面?” “也是!像咱们这样的名门千金,哪能像那般臭男人一样,整日招摇过市。” “秦侯爷可是咱们京都首屈一指的公子,能配得上秦侯爷的女子,定是倾国倾城之貌。” “呵呵,倾国倾城?怎么论,也轮不到她谢云儿吧!” 秦风已经将视线,从女眷酒桌那边收了回来,抬头看向院门。 只见一道红色倩影,款款出现在视线中。 红色长衣,墨发盘髻,弦月眉,睡凤眼,处处透着精致。 昔日那个刁蛮骄横的疯丫头,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落落大方的闺秀。 就连秦风都不禁看呆了。 女大十八变不假,可是,秦风离京也没多长时间啊,谢云儿怎么变化这么大? 就在秦风发愣之际,谢云儿也发现了秦风,先是一愣,紧接着小脸熏红,迈步径直走了过来。 现场的视线,随着谢云儿的飘摇倩影移动,最终汇聚在秦风和谢云儿身上。 秦风站起身,眼眸闪烁,也是难掩激动。 “云儿......我回来了......” 第1089章 见到谢云儿之前,秦风酝酿了无数心里话。 但真正见到谢云儿,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句干巴巴的“回来了”,已经足够表达秦风此刻的心情。 谢云儿轻咬薄唇,鼻子竟不由一酸,往日的一幕幕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二人不打不相识,一路走来,充斥着嬉笑怒骂。 从最初的互相厌恶,逐渐变得互相欣赏,直至一日不见便牵肠挂肚。 自从秦风离京以后,谢云儿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子。 谢云儿也不止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身为宁国公之女,自有谢家的傲骨。 岂能因为一个男人,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转身却又开始念叨,他在战场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何时返京?既然回京了,又该什么时候来见自己? 当初许下的婚约,可还作数? 谢云儿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忍不住胡思乱想,脑袋一刻不得清闲。 连谢云儿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渐渐陷入了情网,无法自拔。 日久生情?暗生迷恋?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时而折磨得谢云儿心力憔悴,又时而令谢云儿会心一笑,满心满眼皆是幸福与期待。 谢云儿一步一步走向秦风,看着这个朝思暮想,又近在咫尺的男人。 谢云儿几乎是下意识扑了上去,用力搂住秦风的脖子,将整张脸埋在秦风的肩膀上。g 气息如兰的微弱声音,幽幽在秦风耳边响起:“回来了就好。” 整个宴会大院,静悄悄的一片。 正所谓男女有别,即便是已经许下婚约,当众拥抱,也是极为大胆的举动。 在场宾朋客人,不分男女,皆是暗暗惊讶。 秦风感受到谢云儿温柔且有力的拥抱,也是愣了一下,但转瞬间又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连谢云儿都不在乎周遭的视线,秦风又岂会在意? 果断搂住谢云儿,给予最直接的回应。 谢云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浑身发烫,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刚才那一抱,只不过是谢云儿朝思暮想的情不自禁。 而此时秦风的回应,令谢云儿瞬间清醒过来,这里可是二皇子的诞辰宴会。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举动,必然会闹出笑话。 可是...... 感受到秦风结实有力的胸襟,谢云儿哪怕是呼吸急促,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却依旧不愿意推开秦风,或者说,不想拒绝秦风的爱意。 谢云儿强忍着娇羞,整张脸埋在秦风的肩膀上,千言万语皆化作心照不宣。 在场客人,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男女’,逐渐从惊讶中回过神。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议论声,逐渐传遍整个宴会现场。 “秦风和谢云儿竟如此肆无忌惮,未免也太有伤风化了。” 第1090章 “秦风也就算了,毕竟这厮向来行事乖张,怎么连谢云儿都变得如此大胆?” “哎,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云儿已经彻底被秦风带坏了。” “可恶!秦风这家伙,到底给谢云儿灌了什么迷魂药,谢云儿竟如此死心塌地。” “本还以为,秦风此番返京,横行霸道,早晚要被清算,而秦谢两家的婚事,肯定也会无疾而终。” “瞧这架势,就算没有婚约,秦风和谢云儿的婚事也会照常进行......” “哼!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周遭的一众公子哥,眼神近似羡慕嫉妒恨,言语之间,酸里酸气。 另一边的女眷也好不到哪去。 久居深闺,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直接被眼前这一幕,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把脸扭开。 “这......这......这成何体统。” “就算这二人有婚约,未成亲之前,也要避嫌才是,如今竟当众搂搂抱抱,哎呀,羞死人了!” 一旁贵妇和阅历颇丰的小姐,则笑脸盈盈,对于这大胆一幕,非但没有任何厌恶,反倒不住地偷笑。 “你们这些人,真能操闲心,人家既有媒妁之约,又是情投意合,干你们什么事?” “就是!这里可是京都,又不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哪有那么多规矩?” “大梁律哪条禁止男女示爱了?这京都每年举办的赏灯会,情投意合的男女,多了去了,也不见你们如此嫌弃。” “呵呵,说白了,还不是舍不得秦侯爷,心里不平衡,故意冷嘲热讽?” “要我看,秦侯爷非但不会被清算,以后更是前途似锦。shu也不想想,秦侯爷何等的人杰?” “作为边境豪强,不仅有三大将军和数万兵马支持,还被封为万户侯,又是和谈主使。” “试问天下,何人能动得了秦侯爷?” “要我说,能嫁给秦侯爷,且不说这一辈子想不进的荣华富贵,便是子孙也会福泽延绵。” “都别做梦了,没看见人家秦侯爷和谢小姐,情比金坚,有你们什么事?” 尽管秦风很想和谢云儿,好生温存一番。 但这毕竟不是家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秦风自己倒是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名声这种东西,不是早就臭大街了吗? 可谢云儿毕竟是大家闺秀,脸皮薄,若是以后整日被人指指点点...... 秦风倒是不担心谢云儿羞愧苦闷,而是担心她一气之下,把嚼舌根的人砍了,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秦风没有直接将谢云儿推开,而是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坏笑。 在谢云儿耳边小声道:“你若这么离不开我,不如咱们回家?” 谢云儿终于抬起头,眼神略有迷茫:“回家作甚?” 问出这话的时候,谢云儿心里就已经感觉到不妙。 尤其是接触到秦风那坏得冒水的眼神,就更是后悔了。 不出谢云儿所料,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秦风居然贴在自己耳边,小声来了一句。 “自然是回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谢云儿小脸瞬间红得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把将秦风推开,照着秦风小腿就是一脚,娇嗔道:“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1091章 秦风所在的酒桌,没有别人,独占满桌酒菜。 这也是扶琴女的安排,就是要让所有人明白,秦风虽来参加宴会,可非但不是二皇子的朋友,反倒是敌人。 尽管被孤立了,但秦风非但不觉得烦闷,反倒乐得清闲。 如今谢云儿来了,正好可以与秦风同桌。 谢云儿很自然地坐在秦风身旁,就在这时,扶琴女却走了过来。 由于之前被秦风唬住,下跪道歉,深受奇耻大辱,扶琴女恨不得用眼神杀死秦风。 但考虑到白衣客的再三叮嘱,今日一切以二殿下的大计为重。 扶琴女只好咽下这口恶气。 “谢小姐,奴婢已经为您安排好座位了。” 扶琴女抬手一指内院,以谢云儿的身份地位,自然要进内院。 谢云儿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坐在这吧,反正这张桌子也空着。” 扶琴女耐着性子,柔声解释:“这外院的客人,皆是七品以下官员子弟。” “谢小姐乃是国公之女,身份何等高贵,怎能在此屈身?” 闻听此言,谢云儿心里一阵好笑。 自己身份尊贵,那秦风的身份就不尊贵了? 自己与秦风婚事在即,不久就是一家人了,自己去内院,秦风则在外院。 也不知道这番安排,究竟是在针对秦风,还是打自己的脸。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见秦风受了委屈,谢云儿的心情瞬间冷了下去。 这些时日久居深闺,磨平的性子,突然变得凌厉起来。shu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云儿脸上笑容尽失,眼神更是不善。 “秦风乃是圣人亲封万户侯,亦是我大梁功臣,什么时候,连一个七品官员都比不上了?!” “安排在外院,究竟是二殿下的意思,还是你擅作主张?” 见谢云儿脸色骤变,扶琴女神情也是一阵不自然。 虽然早就料到,谢云儿会和秦风穿一条裤子,却没有料到,谢云儿会当众斥责自己。 这分明是主动与二殿下划清界限了。 既如此,扶琴女也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既然谢小姐愿意屈身,那就请便吧!” 就在扶琴女准备转身离开之际,院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喊声。 “祁阳郡主到。” 原本已经平息的院落,再次沸腾起来。 相较于谢云儿,在场众人还算沉得住气,而面对祁阳郡主,所有人俱是起身迎接。 眼神透着敬畏和期待。 毕竟这可是皇亲国戚,哪敢有丝毫怠慢。 就连向来骄横的扶琴女,都连忙止住脚步,满脸敬畏。 莫说她一个侍女,就算是二殿下都要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礼让三分。 在四名禁军的护送下,祁阳郡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由于是参加皇兄的诞辰宴会,祁阳郡主一扫往日的随性,盛装打扮。 一身尊贵的黑色鎏金鸾纹袍,端庄威严,极尽奢华。 一头乌黑秀发,则高高盘成凌云髻,插着一根翡翠步摇。 再加上那不输给谢云儿的容颜,一经到场,便引发轰动。 第1092章 “祁阳郡主,真的是祁阳郡主!” “哇,不愧是长公主之女,就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有幸见到祁阳郡主,死而无憾。” “祁阳郡主已经是待嫁年纪,也不知道谁修了三世福气,能够迎娶祁阳郡主。” “呵呵,祁阳郡主乃是尊贵的凤,自然只有人中之龙能够配得上。” 对于外院的客人而言,平日里哪有机会,亲眼见到皇亲国戚。 即便是来参加二皇子的诞辰宴会,也只能在外院,无法瞻仰本尊。 若不是祁阳郡主迟来了,在场众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等眼福。 祁阳郡主虽穿着华丽,举手投足尽是皇家威严,但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随性洒脱。 本打算直接进入内院,为皇兄祝贺,视线无意间一扫,却发现了坐在角落的秦风和谢云儿。 祁阳郡主脚步微停,正欲过去打招呼,却被扶琴女抢先一步挡住了。 扶琴女哪有昔日的骄横霸道,连忙欠身行礼,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奴婢拜见郡主,请郡主移驾内院。” “郡主也可以直接去见二殿下,” 祁阳郡主轻轻一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扶琴女连忙闪身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恭迎祁阳郡主。 结果祁阳郡主直接无视内院,再次迈步朝着秦风和谢云儿走去。 扶琴女不由眉目微颦。 “郡主,您这是......” 不等扶琴女说完,祁阳郡主已经不耐烦地打断。 “一个贱奴,也想编排本郡主?忒多事,滚一边去!” 别人忌讳扶琴女身后的二皇子,祁阳郡主可不管那么多。 奴仆就是奴仆,哪怕是背景再硬,也是奴仆! 莫说二皇子,即便是圣人身边的内务总管张修业,见到祁阳郡主,也得规规矩矩。 李氏皇族的威严,不容挑衅! 扶琴女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哪敢再有半点啰嗦。 在场客人,也被祁阳郡主散发出来的气势,震得后背发凉,均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祁阳郡主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谢云儿身旁。 阴沉的小脸,顷刻间拨云见日,一扫之前的戾气,轻笑道:“云儿,你怎么坐在这?” “身为宁国公之女,理应去内院才是。” 谢云儿也是报以微笑,轻声回应:“秦风在哪,我就在哪。”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秦风身上。 见秦风斜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睛四处乱扫,唯独不理会自己。 祁阳郡主心里不由一阵气愤,不过看在谢云儿的面子上,还是强行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话里有话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昔日的秦公子,如今已经变成秦侯爷了。” “呵呵,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癞蛤蟆也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谢云儿知道祁阳郡主心直口快,其实人不坏,之所以处处针对秦风,只不过是昔日结下的梁子罢了。 “祁阳,你别这么说。” 祁阳郡主同样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满脸傲气:“不是本郡主找茬,而是有些人不懂礼数。” “见了本郡主,连个招呼都不打!” 第1093章 在秦风看来,祁阳郡主虽骄横了些,但其实本性不坏。 之所以对她敬而远之,只是担心其母长公主。 硬要说,这天下有谁可以称得上是梁帝的心腹。 绝不是皇子皇孙们,也不是后宫的妃子们,甚至不是忠心耿耿的殿前武士。 只有长公主! 他当初带李郎返京,梁帝的态度一直无比坚决,决不允许李郎重返皇室宗祠。 就在他准备和梁帝进行“持久战”的时候,梁帝的态度却急转直下。 不仅允许李郎进入皇室宗祠,葬入皇陵,还追封了侯爵。 表面来看,梁帝是迫于秦风的压力,不得不让步。 而事实上,却是受到了“高人指点”,以退为进,只用了一个小小侯爵的封号,就将此事平息。 这个高人,除了长公主,还能是谁? 秦风也曾考虑过贵妃,但是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贵妃虽然也城府极深,却没有任何理由插手秦风与梁帝之间的争端,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长公主代表着皇室利益,无论表面多么亲和仁善,都绝不是秦风的朋友。 相反,若是有机会,长公主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除掉。 也正因此,面对祁阳郡主的挖苦,秦风当做耳边风,直接无视。 态度已经无比明确,就是要与祁阳郡主划清界限。 再次被秦风无视,祁阳郡主气愤至极,正欲发作,却被谢云儿按了回去。 谢云儿夹在中间,甚至为难。 祁阳郡主是她最好的姐妹,而秦风又是她托付终身的人。shuge.org 无论帮谁,都是不妥。 谢云儿只能尽力平息二人之间的冲突,化干戈为玉帛。 “祁阳,不看僧面看佛面,怕是为了我。” “退一万步说,现在秦风已经是万户侯,又是国战功臣。” “你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皇家的态度,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 “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人故意借你的手,打压功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若因此,失了民心,该当如何?” 祁阳郡主虽然性子直率,但也不会毫无顾忌,肆意妄为。 正如谢云儿所言,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 若是因为一个该死的秦风,令皇家威信受到影响,这未免也太亏了。 而且...... 抛开秦风气死人不偿命的癖性不谈,光是“护短”这一方面,就足够令天下女人向往了。 只要嫁给秦风,这辈子都不会再受委屈。 祁阳打心眼里为谢云儿高兴,但紧接着,心里又是一阵幽怨。 相较于谢云儿终于找到了幸福,自己的幸福又在何方? 身为郡主,将来十有八九,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兴许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都有可能! 每次想到这,沁阳郡主都觉得心口闷的难受,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自己处处与秦风作对,究竟是真的讨厌他,还是......因为嫉妒。 见祁阳郡主不再言语,谢云儿这才松了口气,又转身看向秦风。 语重心长道:“秦风,你就不能让着祁阳点?” 第1094章 “你明知她最在乎礼节,喜欢争强好胜,你非要跟她对着干......” “我看啊,你分明是故意欺负她。” 秦风当然知道,谢云儿夹在中间为难。 但自己就是看不惯祁阳郡主的嘴脸,不就是个屁大的郡主,狂什么狂! 至于欺负祁阳,更是子虚乌有。 自己家里,还有小香香和疏风,哪里需要欺负祁阳,找存在感? 不过为了谢云儿考虑,秦风还是退了一步。 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道。 “人家可是堂堂郡主,我算什么?一个小侯而已,哪里敢欺负人家?” “狗急了还跳墙呢,万一她咬我一口,我可受不了。” 起初祁阳郡主,心里还阵阵得意,觉得秦风终于低头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味道不对。 祁阳郡主猛然坐起身,恶狠狠盯着秦风,还真像咬他一口。 “你......你这家伙!” “你才是狗呢!” 见祁阳郡主反应如此迟钝,居然才反应过来,秦风不由一阵好笑。 也不解释,只是憋着笑,任凭祁阳郡主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祁阳郡主气得不行,几次想要扑上去,狠狠教训这该死的,可是当着什么多人的面,又实在是放不下身段。 坐在中间的谢云儿,长叹了口气,同样无奈。 这俩人,简直就是冤家,命里相克,一见面就掐。 若是哪天,二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谢云儿反倒觉得奇怪。shuge.org 秦风与祁阳郡主唇枪舌战之际,在场客人皆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祁阳郡主居然与秦风一起,入座外院?这未免不合礼数吧?” “秦风被刻意孤立,足以看出二殿下和秦风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按理来说,祁阳郡主应该站在二殿下这边才是,居然当众与秦风坐在一起......” “难道祁阳郡主也与秦风交好?不对吧!你们看,秦风和祁阳郡主简直就是死敌一般。” “想不通!” 就在众人暗暗惊叹之际,白衣客出现在外院。 见祁阳郡主和秦风坐在一起,不由眉头紧锁,连忙迈步而来。 “郡主,殿下有请。” 闻言,祁阳郡主眉头一挑:“怎么,皇兄有事?” 白衣客摇了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秦风。 故意压低嗓音:“殿下说了,让郡主去内院,这外院配不上您的身份。” 还不等祁阳郡主做出反应,秦风就皮笑肉不笑地补了一句: “听到了没?这外院,配不上你......郡主赶紧去内院吧,就别赖在这,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抢座位了!” 起初,祁阳郡主还有些纠结。 一听这话,当即稳稳地坐了下去,双手抱着胸,脑袋翘得老高。 “哼!本郡主想坐在哪就坐在哪,谁也休想编排本郡主。” “我今日,还非就坐在这里了,有本事,你咬我呀!” 祁阳郡主无比挑衅地瞥了秦风一眼。 秦风当即无辜地摊了摊手:“咬人就算了,我又不是狗。” 第1095章 既然他秦风不是狗,那谁是狗? 意识到秦风又在含沙射影地骂自己,祁阳郡主气得小脸通红,但就是不肯离开。 哼,这家伙越是要赶自己走,自己就越是要坐在这,膈应死他! 见祁阳郡主不肯离开,白衣客转身离开,心里长叹了口气。 本打断将秦风一人,孤立在外院,好生羞辱一番。 结果,宁国公之女和祁阳郡主,居然全都留在外院。 孤立秦风的计划,显然已经不攻自破。 若只是谢云儿,也就罢了,祁阳郡主也跟着添乱。 哎! 白衣客忍不住长吁短叹,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节骨眼上,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 “七皇子到!” 白衣客步伐骤停,缓缓转身,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向七皇子送请柬,他居然不请自来?!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祁阳郡主的到来,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没想到连七皇子都来了! 要知道,七皇子可是与二皇子齐名,是储位的有力角逐者。 将来,兴许会成为圣人! 哗啦啦...... 所有客人全部站起身,敬畏无比地注视着院门。 一些胆小的客人,已经直接跪了下去。 片刻之后,七皇子在禁军的簇拥下,迈步走了进来。 同一时间,院子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shuge.org “参见七殿下!” 哗啦啦...... 众客人相继跪了下去,显得无比虔诚谦卑,根本不敢贸然抬头观瞻七皇子的本尊。 七皇子负手而立,望着跪坐一片的宾朋客人,不由流露出一抹仁善笑意。 “今日乃是皇兄大喜的日子,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现场又是一阵感恩戴德的呐喊声。 “谢殿下圣恩。” 七皇子随即挥了挥手,示意禁军可以离开了,同时目光一扫,落在秦风身上。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迈步而来。 还没有走到桌边,已经笑容满面,无比热情道:“秦侯,你也在这?太好了。” 秦风也连忙起身,正准备行礼,结果双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七皇子一个熊抱,搂住了。 这一举动,瞬间引爆全场。 在场客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就连秦风,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七皇子竟然不顾身份,如此直接。 谢云儿和祁阳郡主对视了一眼,眼神也透着惊讶。 谢云儿实在是忍不住心中诧异,连忙压低声音,冲祁阳郡主小声询问。 “秦风何时与七殿下如此交好?” “我记得,七殿下向来深居简出,与朝堂各方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也最忌拉帮结派。” “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殊不知,祁阳郡主也是一头雾水。 “我哪里知道?七皇兄平日里嫌少出宫,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与秦风接触。” 第1096章 “就算秦风偶尔进宫,七皇兄也是抓住机会,私下接触。” “这鲜少的几次接触,恐怕连相熟都谈不上,哪会如此相知?” 谢云儿和祁阳郡主想不通,在场客人,甚至不敢想,只是无比惊骇。 “天哪,秦风与七殿下的关系,竟如此亲密?!” “七殿下身为最得势的皇子之一,本该估计身份才是,在外尤其应该避嫌。” “可是七殿下居然......当众与秦风搂抱,如同亲密无间的兄弟挚友,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想不到,真想不到,秦风的背景,竟如此恐怖!” “秦风不仅拥有北境军方支持,在京都,还有其父兵部尚书秦天虎,以及桃林党的诸多官员。” “如今又抱上了七殿下这条大腿,这......这地位也太硬了。” “之前谁说,秦侯爷会被清算来着?有诸方势力支持,试问,这普天之下,谁能动得了秦风?!” “难怪秦风根本不忌讳祁阳,原来如此!” 七皇子松开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眼神充满赏识。 “秦侯,本宫不请自来,你不介意吧?” 闻听此言,秦风悻悻一笑:“殿下说笑了。” “今日是七殿下的诞辰宴会,客随主便,哪里轮得到我指手画脚?” “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二殿下面前,喧宾夺主。” 秦风满脸敬畏,心里却忍不住骂街。 这个七皇子,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心里想法也多得很嘛! 李乾没有给他发请柬,他本不该来才是,结果担心自己与李乾暗通款曲。 便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而且还把此事,往自己身上捅。g 刚才这番话,明摆着是暗示其他人。 不是七皇子自己非要来,而是某人请他来的,这个人,自然是他秦风! 果然,皇亲国戚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惜,人家毕竟是皇子,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秦风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七皇子笑眯眯地入了座,自然是秦风这一桌。 别说在场的客人,就连白衣客都不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现在别说孤立秦风,整个院落,就属秦风这一桌,最尊贵! 光是皇室成员就占了俩,再加上国公之女和万户侯...... 好家伙,内院那些所谓的朝中大员,反倒不值一提了...... 白衣客待不住了,连忙小跑着冲进内院,将此事禀报给李乾。 按照原定计划,李乾是夜幕降临才会出席,如此就可以把秦风晾着一整天,挫一挫他的锐气。 也好让秦风明白,就算他再得势,也是个臣子! 而自己身为皇子,可以肆意拿捏他。 结果得知七皇子来了,李乾脸色瞬间一变。 “李雍怎么来了?谁允许他来的!” 感受到李乾语气中的怒火,白衣客脑袋压得极低,后背阵阵发凉。 “七殿下一露面,便与秦风相拥,关系甚为亲密。” “而且从七殿下的言行来看,似乎是受秦风的邀请......” “小人猜测,秦风是担心殿下为难他,故而才准备了后手,希望七殿下可以为他撑腰。” 撑腰?! 听到这话,李乾眼神尽是失望。 没想到,这种天真的话,居然会从白衣客嘴里说出来。 李乾心神不宁,语气越发凌厉:“放屁!以秦风今日的地位,何须借他人之势?” 第1097章 自从白衣客跟随在李乾身边以来,还从未被李乾叱骂过。 如今这声怒斥,无疑证明,李乾的心理防线,已经逐步被突破,变得异常敏感。 任何不顺心的事情,都足以令李乾勃然大怒。 白衣客当然能够理解,毕竟储位之争在即,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七殿下不请自来,是故意给您难堪?” 白衣客低着头,抱拳行礼,极尽谦卑。 看着白衣客忠心耿耿的模样,李乾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压下心中怒火,伸手拍了拍白衣客的肩膀。 “直起身吧,错不在你。” 白衣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起身看向李乾,却见李乾眉宇之间透着严肃。 背着手,缓缓走向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打量着门外把酒言欢的客人。 过来许久,才语重心长道:“李雍不是喜欢多此一举的人。” “他今日不请自来,只不过是担心,本宫以打压秦风为借口,私下里实则拉拢罢了。” “老七比你想象中精明得多。” “圣人曾评价老七,大智若愚,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却想法极多。” “他不是不争,而是以不争换争斗。” “秦风与老七接触甚少,自然无法真正将老七看透。” “秦风说,本宫像极了圣人,殊不知......老七才是深得圣人真传的那一个,而这一点,秦风早晚会明白!” 白衣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殿下,七殿下一来,局势有变,您不如提前出去......” 不等白衣客说完,李乾已经摇了摇头,直接打断。 略有波澜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平静。 自己设下这场诞辰宴会,就是为了一鼓作气地除掉秦风,绝不可因为李雍突然出现,而打乱计划。 而且...... 自己迟迟不肯出席宴会,除了挫秦风的锐气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 便是除掉秦风的筹码,还没有送来。 这个时候,决不能方寸自乱,必须沉得住气! “老七毕竟是本宫的亲兄弟,既然来了,本宫也不好下逐客令,随他去吧。” “今日之计,任谁也改变不了!” 见李乾恢复了信心,白衣客也不由松了口气。 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却再次被李乾叫住。 李乾若有所思,片刻后,轻声问了一句:“祁阳与秦风,是何关系?” 相较于李雍,李乾更担心的反倒是祁阳郡主。 毕竟祁阳身后的长公主,代表的可是圣意! 若是连长公主都偏向秦风那一边,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白衣客没敢贸然回答,而是回忆着秦风与祁阳郡主之间的言行举止。 末了,白衣客深吸了口气:“殿下不必担心,秦风与祁阳郡主唯一的关系,便是谢云儿。” 闻言,李乾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轻轻点了下头:“本宫知道了,你去吧。” 随着白衣客离开,李乾站在窗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第1098章 太阳已经西斜,按照时间来算,秦风已经大限将至。 “秦风,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此时,李雍来参加诞辰宴会一事,已经在整个会场传开。 尤其是内院的宾客,表面云淡风轻,谁也没当回事,实则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不断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刚才外面的声音,可都听见了?七殿下来了!而且与秦风一道,在外院入座了。” “七殿下在外院,我等却在内院,这不合礼数吧?” “没错,确实不合礼数,但......谁敢出去?你敢吗?”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大臣,纷纷缩了下脖子。 唯独刑部侍郎,依旧心平气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诸位,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二殿下与七殿下,一墙之隔,泾渭分明。” “内院的诸位大臣,皆是二殿下的拥趸,而外院的人,则是七殿下的人。” “孰重孰轻,孰优孰劣,诸位难道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弃明投暗,可不是个理智的选择。” 这内院里的大臣和爵爷,全都是朝堂老狐狸了,岂会听不出刑部侍郎这番话的深意? 一来是为了敲打警告,二来是为了安抚。 让众人不要在这个时候背叛二皇子,否则闹得里外不是人,后果自负。 只可惜,这番话,对于诸位大员而言,明显效果不大。 内院虽然都是朝中大臣和公侯,看似势力庞大,实则根本经不起推敲。shuge.org 且不说,朝中很多掌权者,为了明哲保身,根本就没来参加宴会。 凡是到场的,就算不是二皇子的铁杆支持者,也是有意偏向,占比分量其实不大。 再说外院的客人,皆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对于储位之争,没有半点价值。 而且...... 光是一个秦风,就足够令人头疼了,现在身边又多了祁阳郡主和七皇子,这两个皇亲贵胄。 再加上宁国公之女。 别看对方人少,论地位、气势,足够甩内院大臣们几条街。 刑部主事,假意吃酒,小声冲刑部侍郎嘀咕。 “邪门,秦风恃才傲物,横行霸道,已经把皇亲国戚得罪遍了。” “本该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才是。” “结果......祁阳郡主和七皇子,全都凑了上去。” “要我看啊,今天这事儿,悬了。” 刑部侍郎瞪了一眼,冷着脸子:“你懂个屁!” “好好吃你的酒罢了,忒多话!” “你这主事若是干够了,便换其他人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妄议二殿下的大计,找死!” 刑部主事悻悻一笑,连忙把头压了下去。 虽然表面认怂了,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想法。 刑部侍郎反应如此激烈,恰恰说明,他们心里怕了! 以秦风的行事作风,一旦今晚出了岔子,且不说清算秦风,恐怕秦风会先扭过头来,把所有二皇子派,都收拾一顿。 今晚究竟是二殿下确立大权,还是秦风杀个回马枪,谁也说不准! 第1099章 夕阳西斜,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 外院的客人,连李乾的面都没见到,就很识相地离席回家了。 就连各府子弟,也纷纷离开,剩下的客人,最不济也是五品官员。 外院已经被清空,内院的半数席位也撤销。 大圆桌换上单人方桌,每列由八个方桌组成,左三右三,共计六列。 在扶琴女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侍者们在北尊位摆上一方酒桌。 剩下的重量级客人,相继入座。 就连不在计划之内的七皇子李雍,也被安排了座位。 热闹非凡的喜宴,退去白天的喧嚣,逐渐变得庄严起来。 这场关乎着大梁未来的夜宴,也正式开始。 在众人无比期待的注视下,正堂大门缓缓推开,一身华丽蟒袍的李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恭喜殿下,生辰大吉,永寿无疆。” 众客人起身行礼,异口同声。 “永寿无疆”这声祝贺,也相当于向李乾递交了“投名状”。 李乾笑脸盈盈,视线环顾整个宴会场,不断挥手回应。 “承蒙诸位吉言,无须多礼,入座吧。” 随着李乾发话,众客人才重新坐回位子上。 李乾也席地而坐,正准备让扶琴女带领侍者,赐下酒食,李雍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 “恭祝皇兄,生辰大吉!” 李雍就坐在李乾下首,此时单独站在李乾面前,双手合拢,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竞争者,李乾自然是满心不悦,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老七有心了。” “之前本宫公务缠身,一时分身乏术,竟忘了给七弟送请柬,还请七弟多多包涵才是。” 在场皆是常年混迹在朝堂的老狐狸,岂会听不出李乾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分明是在讽刺李雍,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众人已经将未来仕途的赌注,全部压在李乾身上。 既然决定了一条道走到黑,自然不会给李雍好脸色。 现场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李雍却脸不红心不跳,满脸笑意:“皇兄此言严重了。” “自从大皇子殇,皇兄便是后宫诸位皇子的兄长,更是为圣人分摊了不少压力。” “皇兄不辞辛苦,呕心沥血,大家皆是看在眼里。” “我心疼皇兄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况且,皇兄素来节俭,鲜少劳民伤财举办诞辰宴会,今年好不容易举办一次,我又岂能缺席?” 面对李雍这番滴水不漏的回应,李乾心里暗哼一声。 强压下心中鄙夷,压了压手。 “七弟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入座吧。” 李雍再次行了一礼,这才坐下身,举手投足尽是对李乾的敬畏。 只可惜,在场的人,没有傻子。 李雍来参加宴会,不过是为了盯紧李乾罢了。 众皇子之间的兄弟情义,尽是虚伪! 坐在一旁的秦风,看着这对兄弟之间的假意恭维,忍不住一阵好笑。 现场本来就十分安静,哪怕秦风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但这笑声还是相当刺耳。 一瞬间,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朝着秦风汇聚而来。 谢云儿眉目微颦,在桌子下面,朝着秦风大腿狠狠掐了一下。 第1100章 也不顾秦风龇牙咧嘴,使劲瞪了秦风一眼。 “如此重要的场合,你竟然能哑然失笑?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给我注意点!” 看着谢云儿一脸严肃的模样,秦风点头哈腰,连连应声。 心里却一阵哀嚎。 到现在,秦风还记得,之前与谢云儿重逢的画面。 本还以为她真的转了性,从名震京都的母老虎,转变成落落大方的闺秀。 事实证明,是秦风想多了。 这才相处半天,谢云儿就原形毕露,那凶悍的小模样,简直和管家婆没什么两样。 哎! 家里已经有沈清辞和柳红颜两个姐姐,整日盯着自己了。 现在又多了个谢云儿,看来苦日子还在后面。 见秦风一脸委屈,谢云儿不由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还不是二姐临行之前,再三嘱咐,让我在京都约束你。” “你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人看着你,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情。” 秦风蹭了蹭鼻子,不由老脸一红。 心想,难怪自己总是觉得,谢云儿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潜质,原来是得到了柳红颜的真传。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声轻哼。 “亏你还是个万户侯,一点礼数都没有!” 循声望去,只见坐在对面的祁阳郡主,昂着头,一脸鄙夷。 秦风挑眉。 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不然她怎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 算了,懒得理她! 李乾自然也注意到了秦风,当即眼睛微眯,轻声问道:“秦侯有什么开心的事?” “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面对李乾的询问,秦风只好起身行了一礼。 “只是想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引二殿下烦心了。” 秦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极为敷衍。 正准备坐回去的时候,坐在斜对面的刑部侍郎,突然低喝一声。 “殿下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 “莫说你个小侯爵,就算是封了国公,面见殿下,也要谨小慎微,令行禁止!” “这里只有主子与下人,可没有什么国战功臣!” 之前秦风还犯嘀咕,李乾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手。 这不,借由刑部侍郎,已经开始出招了! 如此,甚好! 不然这鬼宴会,无聊得很,秦风都快闲得浑身生蛆了。 正准备弯腰坐下的秦风,重新站直了身体,笑眯眯地看向刑部侍郎。 “二殿下都没说什么,有你什么事?” “皇子不急,一条狗呲什么牙?” “你这个狗腿子,当得不称职啊,咬人之前,你得先看看主子的脸色。” 被秦风不留半点情面,直接叱骂为狗腿子,刑部侍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他自己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刑部侍郎恼羞成怒,直接站起身,指着秦风大喝起来:“好你个无德无礼的小畜生!” “你爹难道没教过你,如何做人?!” 第1101章 都到这个时候了,刑部侍郎图穷匕见,哪里还会再有半点顾忌? 反正现在,天塌下来,也有李乾兜着,已无需畏惧。 刑部侍郎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将平日里刑部众官员受的鸟气,一并发泄了出来。 这番叱骂,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刑部尚书,以及林太保! “你本就是个臭名远播的纨绔子弟,在这装什么护国功臣?” “若是连最起码的德行都没有,莫说封侯,即便是封为国公,你骨子里也依旧是个泼皮无赖!” “此番回京,你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大家都看在眼里,公道自在人心。” 刑部侍郎情绪越发激动,誓要将秦风贬得一文不值。 “你这厮蒙受皇恩,才有今日造化,结果呢?在北境拥兵自重不说,回京之后,竟还敢横行霸道。” “若不是圣人顾忌舆论,早已经将你窃国大盗铲除了!” “要我说,就该联名上书,趁早将你这祸害,扼杀在摇篮里!” 前一刻还处处和谐的宴会,瞬间变成了批斗大会。 在场官员,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听到刑部侍郎这番话,顿感解气。 别说帮秦风,众人甚至纷纷落井下石,对着秦风口诛笔伐。 “侍郎大人此言极是,这小贼实乃忘恩负义之辈!” “小贼?分明就是窃国大盗!如今整个朝堂,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没错!国战开打之前,虽然朝堂也有党派之分,但皆是为大梁未来着想,哪像现在?” “朝中官员,结党营私,党派林立,为的全都是谋求自身利益,哪里在乎大梁的安危?” “秦风,你这厮最是可恨!靠着和谈一事,处处要挟圣人,依我看,你这厮分明是大梁首害!” 在场官员,群起激愤,恨不得扑上去,将秦风生吞活剥。g 李乾见状,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阴阴冷笑,摆出一副公道自在人心的架势。 李雍也只是静静观瞧,今晚倒要看看,秦风面临被众官员围攻的处境,该如何辩解。 谢云儿眉头紧锁。 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起身劝阻秦风,息事宁人了。 但这一次,谢云儿却并没有这样做,一股股难平怒气,逐渐在心里蔓延开来。 谢云儿猛然站起身,锐利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厉声娇喝:“好一个忘恩负义!” “究竟是谁忘恩负义,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诸位大人,自诩国之栋梁,今日真是让小女大开眼界。” 说到这,谢云儿伸手一指秦风,不仅愤慨,更是委屈。 “自我大梁开国以来,便深受北狄侵害之苦,虽大战频发,却输多胜少。” “莫说被侵吞的土地,光是赔付的各类战争款项,没有万万两,也有数千万两!” “此次国战,北狄更是意欲剑指中原,若非秦风率领北境兵马,浴血奋战,力克敌军。” “哪有你们再次狂吠?!” 谢云儿怒气难平,小脸通红。 秦风嘴巴长得老大,呆呆地看着谢云儿,心里不由一阵温暖。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倾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 如今,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被人保护的感觉。 看着这只被激怒的母老虎,秦风心里竟然觉得幸福无比,谁说女人皆要贤惠? 这等据理力争的女强人,也别有一种英姿飒爽之美。 第1102章 面对谢云儿的驳斥,在场官员却嗤之以鼻。 刑部侍郎上下打量了谢云儿一眼,满脸鄙夷。 “谢家小姐,你身为宁国公之女,也太不思检点了。” “今日与秦风当众搂搂抱抱,有伤风化之事,难道忘了?” “若不是看在宁国公的面子上,这里哪里有你的位置?哼,真是不知所谓!” 谢云儿咬着嘴唇,紧紧攥着拳头,怒视刑部侍郎。 “我与秦风情投意合,与你何干?” “现在谈的是家国大义,你非要往儿女情长上扯,未免小家子气了吧?!” 此言一出,刑部侍郎竟然不由一阵语塞。 身为朝中重臣,揪住儿女情长不放,确实不妥。 见谢云儿居然把刑部侍郎怼了回去,秦风不由眼睛发亮。 不愧是未来的秦家少夫人,这铁齿铜牙,丝毫不亚于老夫人秦程氏。 看来,二姐柳红颜,就是照着秦程氏的行事作风,将谢云儿调教出来的。 啧啧啧,一想到以后,有人帮自己骂街,秦风心里就不免有些小激动。 刑部侍郎哪肯作罢。 若是连一个谢云儿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将秦风踩在脚下? “伤风败俗之事,人人皆可唾弃!” “按照传统,你与秦风有婚约在身,本该互相避嫌,只有成婚当日才能相见。shuge.org” “结果呢?” “我怎么听说,秦风往日夜宿谢家?!” “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急不可耐?哼,浪蹄子!” 京都很大,足有几十万人口。 京都也很小,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传得沸沸扬扬。 谢云儿纵使口舌再利,也毕竟是个女人家,哪里经得住这等抹黑? 谢云儿脸颊红得滴血,呼吸阵阵急促:“你......你胡说!” “我与秦风皆是清白之身,你堂堂侍郎,竟恶意抹黑我们清白,我要去大理寺告你!” 刑部侍郎不由一阵冷笑。 “哈哈哈,告我?我没听错吧。” “我身为刑部侍郎,对于大梁律的研习,比你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污人清白,却是律法之一,但我只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何来的污蔑?” “诸位觉得,我说的可有半点虚假?” 此言一出,在场众官员,纷纷鄙笑了起来。 一时间,各种指责栽赃,此起彼伏,一股脑朝着谢云儿喧泄而来。 就连那些年龄和宁国公差不多,十足的长辈,此时都不再顾及颜面。 毕竟秦谢一家,打压谢家,自然也能间接伤到秦家! “云儿,老夫曾与宁国公甚为交好,亲眼看着你长大,没想到你现在竟变得这般不思检点,真叫人失望!” “敢做不敢当?岂不是辱没了宁国公的清誉?” “哼!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1103章 谢云儿只觉得心头发闷,急火攻心,脚下踉跄了两步。 谢云儿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昔日里的叔叔伯伯们,竟然会联起手来,抹黑自己。 什么狗屁情分,在权力面前,竟如此一文不值!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乾,见谢云儿摇摇欲坠,不由轻笑一声。 谢云儿与这场利益冲突,本没有什么关系。 要怪,就怪她嫁给秦风! 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嫁给秦风,就活该她余生都要活在不堪与侮辱里! 祁阳郡主眉头紧锁,眼神阵阵气愤,几次想要起身帮谢云儿说话。 最后关头,都被李雍拽了回去。 祁阳郡主心急如焚:“皇兄,你拦着我干什么?”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竟然联起手来,欺负云儿自己,可耻!” “亏他们还自诩国之栋梁,有他们这群官员,大梁前途堪忧。” 见祁阳郡主怒气难平,李雍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本宫知道你和谢云儿的关系,你为她气愤,也是合情合理。” “但今夜,乃是皇兄与秦风的恩怨,与我们无关,切莫牵扯其中,只需静静地看着便是。” “你若实在是气不过,就想想你母亲。”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心里不由一沉,默默坐了回去。 母亲在后宫与贵妃对峙,已经是极为艰辛,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而自己,向来代表着母亲的意思。 若这个时候牵扯进李乾与秦风之间的争斗,难免会被李乾猜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母亲也支持秦风,与李乾为敌。g 长公主与当朝最有权势的皇子,站在对立面,后果不堪设想。 “云儿,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祁阳郡主不由低下头,眼神尽是黯然。 身为郡主,自己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响起。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祁阳郡主,不由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绽放光彩。 “秦风?!” “对啊!云儿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秦风!” “有秦风在,一定没问题的。” “那个家伙虽然无赖,但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身边的人,更何况是未过门的妻子?!” 这一声大笑,不仅引起了祁阳郡主的注意,现场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自然也包括李乾和李雍。 秦风无视四面八方射来的异样目光,抬手轻轻按在谢云儿的肩膀上,以作安抚。 “有我在,别担心。” 谢云儿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躯,缓缓平息了下来。 仅仅是感受到秦风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就前所未有的踏实。 谢云儿缓缓扭头看向秦风,怒红的小脸,已经逐渐恢复。 谢云儿刚想说些什么,嘴巴却被秦风的食指按住。 这个微小的举动,令谢云儿的身体为之一颤,感觉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之前虽然也是众目睽睽,但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而这一次,却是当着朝中大臣,或者说,敌人! 明明被这么多虎视眈眈的敌人包围,可是谢云儿非但不觉得害怕,心里反倒无比充实。 这一刻,谢云儿感觉自己的心,怦然而动。 第1104章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虽然平静,却透着毋庸置疑。 “没人能伤害我爱的人。”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爱的人...... 爱...... 不知为何,这个轻飘飘的字,竟然直击谢云儿内心最脆弱的部位。 一瞬间,竟然眼眶有些湿润。 连谢云儿自己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向来闲云野鹤,吊儿郎当的男人。 当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认真起来的时候,竟然如此霸道。 不只是爱人,还有亲人和朋友。 秦风毫无保留地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谢云儿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秦风卖命。 谢云儿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秦风那不易被察觉,但却深沉无比的爱。 能嫁给他,此生无憾! 秦风抬手摸了摸谢云儿的脑袋,微微一笑,无比温柔。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自幼要强的谢云儿,竟没有任何独当一面的念头,只想把一切交给他。 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发出一阵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嗯。” 安抚下谢云儿,秦风双手交叉,抬到头顶,用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然后视线缓缓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凡是抹黑侮辱谢云儿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感受到秦风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眼神,刑部侍郎竟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李乾也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李乾太了解秦风的行事做派了,向秦风宣战的那一刻,李乾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秦风激烈反扑的心理准备。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整个宴会场,静悄悄的一片,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拎起酒壶,离开酒桌,走到会场中央。 端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秦风平常很少喝酒,此时烈酒入喉,竟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吧嗒...... 酒壶被秦风随手扔到地上,发出的脆响,直击现场所有人的心灵。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秦风并未理会在场的官员,甚至没有去看叫嚣最凶的刑部侍郎。 而是缓缓转身,越发锐利的目光,直接定格在李乾身上。 秦风不屑于在这些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 擒贼先擒王,直捣黄龙! “殿下,我期待了整整一天的场面,结果就这?” “一群贪官污吏,奸臣佞党,对着一个待嫁女孩,群起而攻之?” “哈哈哈,你李乾的手段......” 秦风话锋一转,笑声戛然而止,骤然锐利如剑:“太让我失望了!”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李乾脸色难看至极,不由握紧拳头,死死盯着秦风,眼神透着浓浓杀意。 现场弥漫的火药味,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厉声怒喝:“秦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殿下不敬!” “闭嘴!”秦风余光一瞥,“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叫嚣的份儿?!” 第1105章 刑部侍郎心头一凉,秦风此刻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却暗含熊熊杀意。 那是只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才能磨练出来的眼神! 再考虑到秦风如今的权势和背景,说不怕那是假的。 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 这里可是二皇子宴会,就算秦风再得势,也不必畏惧! 刑部侍郎强压心中畏惧,故作镇定。 “岂有此理!” “吾乃朝廷命官,即便是位于朝堂之上,面对九五之尊,也可畅所欲言。” “秦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噤声?” “你与谢云儿,当真是绝配。” “一个无法无天的狂佞之徒,一个伤风败俗的无耻浪货。” 此言一出,在场冷笑之声,此起彼伏,众官员皆是落井下石。 即便秦风口舌再利,此时也是百口莫辩。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秦风会灰溜溜地坐回去时,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秦风居然毫不迟疑,一个箭步走到刑部侍郎面前,一拳怼了上去。 咔嚓! 清脆的鼻梁骨断裂声音,传遍整个院落,原本冷笑不断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没人料到秦风居然敢在李乾面前动手,而且还是殴打朝廷重臣。 刑部侍郎摇晃了几步,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眼睛睁得老大。 “秦......秦风!” 由于鼻梁被打断,鲜血不断倒灌,能说会道的刑部侍郎,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清。shuge.org 嘴里不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李乾脸色铁青,却并未发怒,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风不理会众人怨毒的眼神,冷冷注视着刑部侍郎。 “你刚才不是挺能吠的吗?怎么这会哑巴了?” “别说你一个刑部侍郎,即便是刑部尚书来了,该打也打的!” “北狄十几万雄兵,见了我也得抖三抖,就凭你们这群只知道拉帮结派的废物,也想唬我?” “我看你们是没睡醒啊!” 听着秦风冷冰冰的话语,在场官员虽然满眼憎恨,却没有人再出言栽赃。 毕竟...... 秦风连刑部侍郎都打了,已经是毫无顾忌,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秦风眼睛一眯,丝毫没有放过刑部侍郎的意思。 低喝一声:“宁千户何在?”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五大三粗的宁虎直接撞开。 所有人皆是一愣,在场的禁军连忙上前抵挡。 赤手空拳,一身布衣的宁虎,面对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禁军,没有丝毫畏惧。 “滚开!” 感受到宁虎展现出来的彪悍气势,众禁军皆是一阵心虚。 毕竟,这可是曾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悍将,与普通武将,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过职责在身,禁军自然不会退怯。 就在这时,李乾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 此言一出,众禁军如蒙大赦,连忙后退开来。 在场的官员却是后背发凉,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宁虎乃是秦风麾下恶犬。 第1106章 李乾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宁虎放进来。 原本就心生忌惮的官员,更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着气势汹汹的宁虎,李乾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今天秦风到底能胡作非为到什么地步。 宁虎迈步来到秦风面前,抱拳行礼:“侯爷,有何吩咐?” 秦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刑部侍郎,云淡风轻地问道:“这厮咒骂,诋毁我,你觉得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刑部侍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众官员的心,也纷纷提到了嗓子眼,众人心里都很清楚,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晚此地,必有流血事件! 谁曾想,面对秦风的询问,宁虎却笑了起来。 “还能怎么样?装听不见便是。” 刚才还紧张不已的官员,差点被闪了一个踉跄。 作为秦风的忠仆,得知秦风被咒骂诋毁,竟然装听不见? 果然,秦风身边的人,都特娘是疯子。 宁虎松开双手,咧着大嘴,摆出一副合情合理的架势。 “秦兄的名声,在京都早就臭不可闻,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况且,京都圈子的名声,和民间的名声又不是一回事。” “秦兄在京都圈子的名气越臭,就越是受百姓爱戴。” 刚才众人还一头雾水,听了宁虎这番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自始至终,秦风都是站在百姓那一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这也是为何,面对众人的诋毁和挑衅,秦风始终脸不红心不跳。 就在这时,秦风又问了一句。 “刑部侍郎诋毁谢云儿,该当如何?” 前一刻还嬉皮笑脸的宁虎,脸色急转直下,骤然变得凶狠无比。 猛地转头,如同恶虎一般的视线,死死盯着刑部侍郎,恨不得要将这厮生吞活剥。 “敢诋毁谢小姐?!只要秦兄一句话,我现在就上去拔了他的舌头!让他见了阎王,也吐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低声咆哮的宁虎,刑部侍郎忍不住连连后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秦风也不啰嗦:“那还等什么?去吧。”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当宁虎毫不犹豫地扑向刑部侍郎之际,就连李乾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秦风竟如此大胆,真敢纵容部下,当众伤害朝廷命官?! 刑部侍郎大惊失色,想要逃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被宁虎从后面一把薅住脖子。 稍微一用力,便如同小鸡子一样拎到半空中。 宁虎没有任何迟疑,随手一挥,刑部侍郎就直接飞了出去,砸翻了两方酒桌才停下。 当了半辈子文官的刑部侍郎,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摔打? 当场口吐鲜血,只翻白眼。 周遭官员皆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谢云儿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同样是不可置信。 在此之前,谢云儿觉得,秦风顶多是据理力争,为自己出口恶气。 哪里想到......秦风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为了自己,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天哪! 震惊之余,谢云儿心里又感动至极,毕竟......秦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保护身边之人,秦风敢与天下为敌! 第1107章 坐在对面的祁阳郡主,反应更大,忍不住往后挪了一下身体。 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无比的刑部侍郎,以及眼神冷然,为了保护谢云儿,毫不犹豫痛下死手的秦风。 祁阳郡主的心情,变得极为无法。 既有身为皇室成员的愤怒,也有对谢云儿寻得良人的祝福,甚至还透着一丝羡慕。 自己此生,能寻到,愿为自己破釜沉舟的男人吗? 一旁的李雍,还算沉得住气,但眼神也透着阵阵诧异。 李乾并未阻止秦风的胡作非为,相反,就这么气定神闲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惊人一幕。 见李乾丝毫不理会刑部侍郎的死活,在场官员,更是失去了底气。 这个时候帮刑部侍郎说话,简直就是找死行为。 秦风就这么背着手,静静地注视着刑部侍郎。 宁虎见秦风没有叫停的意思,也就不再迟疑,迈步走了过去,将刑部侍郎从地上拖起来。 “连秦兄未过门的妻子都敢侮辱,我看你这个老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暴怒的宁虎,刑部侍郎哪还有之前的底气。 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拼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饶命呐。” 饶命? 秦风轻哼一声:“朝堂如战场,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今日饶了你,你明日为了报复,只会变本加厉。” 此言一出,根本用不着秦风下令,宁虎就双手抓着刑部侍郎左右。 直接将刑部侍郎举过头顶,准备直接把刑部侍郎,当场砸死。 面对这史无前例的骇人一幕,整个院落一片死寂。 哪有人敢帮刑部侍郎求情。 就在这节骨眼上,院门被再次推开,一声怒喝响起。 “大胆!” “竟敢看谋害当朝侍郎,秦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刑部尚书满脸怒容,迈步走了进来,一双冰冷目光,死死注视着秦风。 紧随其后的林太保,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但很快,脸色就阴冷了下去。 “宁虎,还不把侍郎放了!” 宁虎自然不会理会二人,转身看了一眼秦风。 既然正主来了,秦风自然也就不会再在刑部侍郎身上浪费时间。 随手一挥,宁虎令行禁止,直接把刑部侍郎往地上一丢。 此时刑部侍郎,连打带吓,犹如霜打茄子一般,整个人瘫在地上。 刑部尚书见此情形,更是怒不可遏,几次想要发作,都被林太保拦住了。 “尚书大人息怒,秦风闯下这等大祸,自然会有大理寺法办他,一切还当以二殿下的大计为重。” 林太保的声音不小,故意说给秦风听。 刑部尚书强压怒火,示意禁军将半死不活的刑部侍郎送走医治。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乾,脸色骤然变得如沐春风,嗓音透着戏谑。 李乾心里很清楚,林太保和刑部尚书出现,意味着秦风大限已到! “林太保,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的热闹,全都错过了。” 林太保云淡风轻地拱手作揖,同样是满脸笑意。 “老臣公务缠身,一时分身乏术,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第1108章 “这不,今日刚刚查到一件天大的秘密,一直在确定真实性。” 李乾早已经与林太保通过气,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天大秘密,究竟是什么。 不动声色地瞥了秦风一眼,李乾越发得意,明知故问:“哦?不知林太保所言秘密,所为何事?” 林太保昂首挺胸,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老奸巨猾的眼神尽是杀意。 “老臣刚刚得知,除了深居京都的各位皇子公主外,圣人在民间还有一位遗珠。” 此言一出,整个现场皆是哗然。 各式各样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什么?!皇族遗珠?!” “太保大人,您没开玩笑吧?” “天下谁不知道圣人励精图治,久居御书房,整日与各地发来的奏折为伴。” “已经有数年没有离开过京都了,怎么会有遗珠?” “对啊,太保大人,这可不敢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官员,虽然都是二皇子党派,但对于此事,却一无所知。 莫说普通官员,就连李雍和祁阳郡主,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祁阳郡主转身看向李雍,眼神尽是不可置信:“皇兄,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李雍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一无所知!” “若圣人遗珠,确有其事,必将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此时,秦风心里也咯噔一声。 很显然,林太保所说的民间遗珠,必定是李潇兰。 可问题在于,知道此事的人,甚少,而且李潇兰久居北境。 这身份秘密,怎会泄露? 尽管秦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李乾和林太保狼狈为奸,肯定会使出下三滥的招数。 却断然没想到,这二人,居然会在李潇兰身上做文章。 毫无准备的秦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风的反应,李乾自然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冷笑。 “秦风,你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蔫下去了?” “今天,你必死!” 李乾强压心中喜悦,故作震惊地看向林太保。 “林太保,你此言当真?这皇家之事,可容不得半点虚张声势。” 林太保轻笑一声,眼神尽是自信,云淡风轻地冲李乾拱了下手。 “此事,事关重大,老臣自然不敢妄言。” “既然提起来了,自然是经过了周密调查,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说到这,林太保眼神一瞥,落在秦风身上。 “秦侯爷,此事你最清楚,不如向二殿下说道说道,如何?”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秦风身上。 就连谢云儿,都暗暗震惊。 作为秦家未过门的妻子,谢云儿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皇室遗嘱这么大的事,毕竟是秘密中的秘密,又岂会随意泄露他人? 见秦风默不作声,刑部尚书冷嘲热讽。 “秦风,你怎么哑巴了?之前不是很狂妄吗?” 刑部尚书眼神尽是鄙夷,看秦风的眼神,如同看待一具尸体。 第1109章 秦风的反应,皆在林太保预料之中。 林太保也难言心中喜悦,毕竟秦风的存在,对于林家而言,始终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只要能除掉秦风,林家就安全一大半。 为了这一天,林太保可谓是期盼已久。 “既然秦侯爷不愿意提及,那就由老夫代替你,将此事娓娓道来。” “诸位皆知,秦家有四位小姐,而且这四位小姐,皆是收养的义女。” “其中三小姐李潇兰,自幼随秦程氏离开京都,返回北境祖地。”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李潇兰只是单纯为了照顾秦程氏,殊不知,此举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潇兰,便是皇室遗珠!” “跟随秦程氏前往北境,更是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身份!” 这番话,犹如重磅炸弹,瞬间在现场引爆。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 谢云儿捂着嘴,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秦家三小姐,乃是皇室遗珠,堂堂的大梁公主?!这怎么可能! 既然李潇兰的身份如此尊贵,为何要掩人耳目,甘愿流落民间?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云儿百思不得其解。 在场的其他官员,更是一头雾水,震惊且迷茫。 李乾早已经知道此事内幕,却故作惊喜,猛然站起身,大喊道:“什么?!” “李潇兰便是皇室遗嘱,大梁公主,本宫的妹妹?!”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我们兄妹离得这么近,却相见不识。” 说到这,李乾猛然看向秦风,脸色急转直下,眼神不善道:“秦风!你为何隐瞒此事?” 秦风依旧沉默不语,紧紧盯着两人的表演。 不出秦风所料,李乾根本不等他回答,就紧接着下手了。 李乾显得急不可耐,大声道:“秦风!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将李潇兰困在北境,究竟意欲何为?” “莫不是想,挟持我大梁皇室正统,以此要挟?!” 李潇兰和李章李郎,虽然都是皇室成员,但身份地位,却相差万里。 李潇兰身为梁帝之女,乃是最根正苗红的皇室正统。 无论秦风如何辩解,都免不了有挟持皇室的嫌疑。 因此,秦风索性不辩解。 坐在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李雍,深吸了口气。 心里已经明白,今晚秦风已经没救了。 林太保与李乾一唱一和,作揖行礼,沉声道:“启禀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应当谨慎处置。” “重中之重,是先恭迎公主回京,至于秦家的罪责,由大理寺和宗正寺联手察查,再行定夺。” 蛇打七寸,这一招,对于秦家而言,不可谓不致命。 而且,这并非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 李潇兰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秦风不允许李潇兰回来,挟持皇族的罪名就坐实了。 到时候,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允许李潇兰回来,那李潇兰可就危险了...... 李潇兰一直躲藏在秦家的羽翼下,就是因为一直有人在追杀李潇兰。 而这个人,必定是宫中的贵人,至于是谁,虽然还未浮出水面,但一定是权倾朝野的存在。 甚至连梁帝本人都有可能。 第1110章 这道难题,摆在秦风面前,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场灾难。 秦风深吸了口气,心中不由苦笑,没想到,李乾为了除掉自己,居然把这种尘封已久的秘密,都给挖了出来。 而且很显然...... 李乾身后,必有高人指点! 李乾根本不给秦风任何周旋的机会,当即下达两道命令。 “来人呐,速速传本宫命令,将此事禀报圣人。” “另外,立刻组建仪仗队,前往北境,恭迎公主回京。” 待禁军匆匆离开后,李乾的视线再次落在秦风身上。 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秦风,那北境乃是你的地盘。” “若是仪仗队半路出了岔子,你难辞其咎。” “不如这样,你亲自派人,护送仪仗队,前去迎接公主,如何?” “到时候,本宫也好为你美言几句,从轻发落。” 李乾就是要让秦风明白,迎接李潇兰回京一事,木已成舟,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面对李乾的连环计,秦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睛,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不可能!” 此言一出,正中李乾下怀。 李乾强忍心中喜悦,故作愤怒,大声呵斥:“秦风,你此言何意?” “莫不是真要挟持我大梁公主?” 现场所有人,皆是对秦风怒目而视。 之前,众人咒骂秦风为“窃国大盗”,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而此时,秦风似乎是要自己把“窃国”的罪名坐实。g 秦风已经明白了李乾的圈套,缓缓吐了口气,不答反问:“殿下怎知,李潇兰就是公主?” “可有证据?” “还是说,殿下设下圈套,故意蒙骗我家三姐回京,从而挟持成人质,以此要挟秦家?” 面对秦风的反击。 李乾心里不由一阵冷笑,这小子反应倒是快,可惜,自己早有防备。 李乾眼神透着一丝怜悯:“既如此,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林太保,你不是说已经掌握了铁证吗?还等什么?拿出来给秦风看看吧。” 此事关乎秦家和李潇兰的生死,秦风的心也不由悬了起来。 林太保也不啰嗦,直接转身看向院门方向,低喝道:“带上来!” 话音落,院门被再次推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两个禁军,押送着一个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看清楚此人的长相,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唯独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发凉,明白此事已经无力回天。 被禁军押送进来的男人,正是卫枭! 卫枭显然遭受过酷刑,见到秦风,不由苦笑一声。 “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卫枭是如何被林太保抓住的,已经不重要了。 秦风轻呼了口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领亲卫,杀出一条血路,返回北境。 交出李潇兰是不可能的! 大不了固守北境,与大梁分庭抗礼。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秦风有谋反的意图,那就遂了他们的愿! 第1111章 李雍眉头微皱,今晚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着被禁军押到面前的陌生男人,李雍已经意识到,此人必定与公主有关。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皇兄,此人是谁?” 这不仅是李雍的疑问,更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李乾笑而不语,今天的博弈,已经稳操胜券。 林太保拱手作揖,字字铿锵地解释道:“回七殿下,此人名叫卫枭。” “乃是天榜金字杀手之一,这些年一直在追杀李潇兰,也就是我大梁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遗珠公主,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足以在民间和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而此时,得知公主一直被人追杀,莫说李雍和祁阳郡主,即便是在场的官员,也是大为震惊。 一时间,怒喝声此起彼伏。 “大胆狗贼,竟敢对公主不利,还不快快交代,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天榜杀手?这帮混蛋,就该发布海捕公文,将他们一网打尽!” “连我大梁公主都敢追杀,真是不知死活。” “还不交代出幕后指使!” 尽管众人全都朝着卫枭怒吼着,但是视线却有意无意往秦风身上瞟,似乎在暗示,此事与秦风脱不了干系。 秦风没有辩解,也无从辩解。 李潇兰的身份一经泄露,秦风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g 就算秦风不是幕后指使,对李潇兰也极力保护,但光是隐藏公主身份,知情不报这一点,就非同小可。 面对众人的呵斥,卫枭不禁摇头苦笑。 “呵呵。” “我卫枭沦为阶下囚,绝不会摇尾乞怜,更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 “倒是你们这群所谓的官员,国之栋梁,倒是虚伪得很。” 此言一出,林太保眼神骤厉。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看来这厮的锐气还没有磨干净,还愣着干什么?” 禁军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卸下腰间障刀,也不出鞘,攥着刀鞘往卫枭后腰用力一捅。 禁军下手的位置极其刁钻,专攻腰椎。 卫枭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但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反,更加怨恨。 “追杀李潇兰之人,绝非秦风,而是朝中之人,至于是谁,林太保,尚书大人,你们比我更清楚。” 林太保和刑部尚书脸色铁青。 断然没料到,卫枭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就在林太保准备下令,对卫枭大刑伺候之际,秦风却突然来到卫枭面前。 见秦风横身阻拦,林太保眼神不善,厉声怒喝:“秦风,你莫不是要袒护这逆贼!” 秦风负手而立,看着浑身遍布伤痕,惨不忍睹的卫枭,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 “亏林太保与刑部尚书乃是知己,却连如何审讯都不会,只知一味用刑。” 第1112章 “若是将卫枭打得开不了口,是不是就把这案子,做成了铁案,只需肆意栽赃,打压政敌即可?” 面对秦风的质疑,林太保心里一沉,不可否认,他正有此打算。 人证到了即可,至于人证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而且为了避免卫枭乱咬,将他的嘴封上,更是必要。 只可惜,被秦风戳穿了心思,林太保只好话锋一转:“我看刻意栽赃之人,乃是秦侯爷吧!” 秦风懒得与林太保浪费口水。 看着狼狈不堪的卫枭,秦风不由一阵好奇:“以你的身手,除非山隐高人亲自出手,否则谁能拿你?” “该不会是,遭雇主背叛了吧?” 这句话,不仅戳进了卫枭的心窝里,更是令林太保和刑部尚书脸色一白。 众人的反应,秦风皆看在眼里,却也没有点破。 只是注视着卫枭,看着眼前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杀手,如今落得这幅田地,不由唏嘘。 卫枭眼神闪过一抹落寞:“此事,与你无关,我落得今日田地,谁也不怨。” 秦风也不强求,耸了耸肩,视线扫了一眼周遭的诸位大臣。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话里有话道:“既然太保大人,想要挖出幕后主使,理应给卫枭说话的机会吧?” “整个过程,都是太保大人自说自话,未免不妥。” 秦风缓缓转身,视线再次落在卫枭身上:“卫枭,你追杀公主,罪无可赦。” “但你若能说出幕后指使,将功赎过,兴许还能留得全尸。shug”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保护背后之人?” 见秦风竟然主动逼问幕后指使,林太保心中剧颤。 他本打算借此机会,让卫枭诬陷秦风就是幕后指使,一鼓作气将秦风搞垮,再无翻身的余地。 谁曾想,卫枭居然反咬一口! 此时,无异于弄巧成拙。 若卫枭真把幕后主使供出来,必将震动整个大梁,所有牵连之人,皆难逃一死! 不等卫枭开口,林太保便连忙打断:“秦风,你怕是和卫枭串通好了吧!” 刑部尚书也连忙起身呵斥:“我看你分明是借机暗示,从你与卫枭的交谈可见,你二人早已相熟!” 面对二人的倒打一耙,秦风却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卫枭是由两位大人抓获,期间也一直由二位羁押。” “就算真串通,也是二位大人更有机会才是。” 秦风不理会林太保和刑部尚书的怒目而视,看着卫枭。 “以你的身手,若真想杀李潇兰,恐怕早就得手了,可见你根本下不去手。” “而如今,幕后主使直接泄露出李潇兰的身份,目的便是想召李潇兰回京。” “待李潇兰回京以后,便是异常凶险,以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若你心里真有李潇兰,就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卫枭沉默了。 他与李潇兰的关系,向来复杂,既是仇敌,又是师徒。 长久以来的相处,卫枭甚至对李潇兰萌发出了丝丝情愫。 也正因此,卫枭才数次放过李潇兰,甚至在李潇兰遇到危险时,暗中出手相助。 如今,幕后主使不仅背叛了卫枭,更想要李潇兰的命! 第1113章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若是在临死之前,能对李潇兰再做最后一件事,也是好的。 想到这,卫枭深吸了口气,就在准备鱼死网破之际,一声冷喝却打断了卫枭。 李乾猛然站起身,低喝道:“荒唐!” “如今重中之重,乃是迎接公主回京,至于幕后主使一事,日后再挖便是!” “只要公主一天不返京,就一天不安全。” “应当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李乾当然不能给卫枭同归于尽的机会,哪怕李乾根本不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在禁宫,必定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且此人暗中帮助自己,是友非敌,拥有这样一个强大且隐于暗处的盟友,对于争夺储位,百利而无一害。 最关键的一点,如今储位之争在即,决不能再生变故! “来人呐,将这大胆贼人押下去,严加看守!” 就在禁军伸手去抓卫枭时,手腕却被秦风抢先一步抓住。 李乾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秦风:“秦侯,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要抗命不尊?” 秦风不由冷笑一声:“殿下真是好算计,若是将卫枭押走,他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活不了。” “等卫枭一死,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既然殿下不愿意深挖幕后指使,我自然也不会执意强求。” “但卫枭追杀公主许久,自然对公主了如指掌,我秦家究竟是在保护公主,还是挟持皇室正统,卫枭最是清楚。” 秦风心里很清楚,在李乾和林太保以及刑部尚书的干预下,想要让卫枭咬出幕后主使已经不现实。g 既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 今日能否渡过这难关,便在于卫枭。 李乾也明白,想要强行把卫枭押走,必定会引发冲突,到时候事情闹大,反倒不好收场。 既然秦风愿意退一步,李乾自然也是借坡下驴。 李乾就不信,秦风能把挟持皇室正统的罪名洗清。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卫枭身上。 卫枭自然明白,李潇兰的命,与秦家一体双生,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要李潇兰活,就必须保全秦家。 卫枭心里早有计较,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复杂,似乎犹豫不决。 半晌之后,卫枭才终于下定决心,脱口而出:“秦家绝不会伤李潇兰一根汗毛。” “更不会挟持皇室正统,威胁江山社稷。” “因为,秦家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李乾眉头紧锁,低喝道:“说清楚,此言何意!” 卫枭深吸了口气,大声道:“李潇兰与秦风已经私定终身!” 静!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私定终身...... 当朝公主与万户侯,私定终身?! 这对于天下而言,亦是爆炸性消息。 没有人料到卫枭会抛出这等言论,连秦风都有些措手不及。 若李潇兰是在朝的公主,其婚姻大事,关乎国格法统,自然不可而已。 但李潇兰一直在野,乃是遗珠,因此与人私定终生,也并无不能接受的地方。 第1114章 况且婚约对象,还是当朝万户侯,大梁功臣,更是门当户对了。 莫说李乾没资格驳斥,就算是梁帝亲临,也不可能取消这门婚事。 既然秦风即将成为大梁驸马,又何来的挟持皇室正统一说? 李乾和林太保等党羽,精心设计的圈套,竟然不攻自破。 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李乾恨不得现在就把卫枭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谢云儿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林太保眼睛最是毒辣,当场反应过来,盯着秦风,一字一顿地质问:“秦侯,此事当真?” 面对林太保的质问,秦风沉默不语。 李乾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连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秦风。 “秦风,回答太保!” “你与公主,当真已经私定终身,许下婚约?!” 说这话的时候,李乾故意看了谢云儿一眼。 只要秦风承认,秦家与谢家的婚约,也就到此为止。 毕竟,堂堂公主,岂能给人做小?到时候,李潇兰就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 而且三年之内,秦风不能再纳妾,与谢云儿的婚事,自然是无疾而终。 这也正是秦风纠结的地方。 相处这么久,秦风说自己对谢云儿没感情,那是扯淡。 从最初的嬉笑怒骂,见了就掐,逐渐磨合,到如今的夫唱妇随。 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却面临无疾而终,不光秦风无法接受,谢云儿肯定也会很痛苦吧。 秦风看向谢云儿,果然发现谢云儿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一刻,谢云儿心如刀绞。 谢云儿从秦风年不经事,等到成熟稳重。 从大敌当前,等到国战结束。 从纨绔子弟,等到如今名震天下。 谢云儿等了太久太久,却从未产生过任何质疑,始终对秦风深信不疑,这个男人,一定会给自己想要的幸福。 但此时此刻,一切的等待,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期盼已久,心心念念,每次想起来都会心跳加速的大婚之日,竟成梦幻泡影。 谢云儿几次想要夺门而逃,不愿意面对这残忍的结局。 但最后关头,谢云儿都忍住了。 李乾咄咄逼人的质问,不断回荡在谢云儿的耳边。 “秦风!你不是挺能说吗?怎么现在突然哑巴了?” “赶紧回答,你与公主,究竟有没有许下婚约!” “你若不答,便算是否认了。” 谢云儿阵阵揪心,也逐渐明白,秦风与李潇兰的婚约,是拯救秦家和所有人的关键。 就在这时,谢云儿发现,秦风猛然攥紧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决。 那眼神,已经表明秦风要豁出一切,履行对谢云儿的承诺。 单凭这个眼神,一切都值了。 谢云儿如释重负,心中的悲伤顷刻间烟消云散,哪怕不能修成正果,至少知道了自己在秦风心中的分量。 如此,足够了。 谢云儿抢在秦风开口之前,大声道:“秦风,我们完了!” 第1115章 这句话,几乎榨干了谢云儿的全部力气,脚下不由踉跄了几步。 话到嘴边的秦风,直接僵在原地。 看着脸色苍白的谢云儿,秦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闷得喘不过气。 他曾承诺,国战之后就迎娶谢云儿。 这不仅是对谢云儿的许诺,更是一个男人决定肩负起另一半的责任,重新面对余生的决定。 可是,面对京都汹涌的利益漩涡,即便是秦风,也无法抽身世外。 看着自己与谢云儿的感情,被卷入漩涡中,搅得粉碎,竟无能为力。 “云儿......” 秦风暗暗咬牙,决不能让谢云儿一个人,承担这残忍的现实。 既然,自己可以为了秦家,为了明王,为了整个北境,与梁帝分庭抗礼。 又为何不能为了心爱的女人,与天下为敌? 秦风径直迈步走到谢云儿面前,伸手抓向谢云儿的手腕,准备直接带着她离开这里。 结果却抓了个空。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脸颊便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啪! 声音无比清脆,其中还夹杂着谢云儿心碎的声音。 “别碰我!” 谢云儿身体纠缠,眼泪不断滴落,死死地瞪着秦风。 “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公主身份尊贵,无论嫁给谁,都是正房夫人。” “而我谢云儿,绝不可能给人当小!”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谢云儿几乎是嘶吼着,拖着悲伤痛苦的哭腔。 看着秦风愣在原地,决绝的眼神逐渐变得落寞。 谢云儿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秦家,才能让秦风避免背上“叛逆”的骂名。 既然秦风可以为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与天下为敌。 自己自然也能为了秦风,放下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谢云儿不给秦风任何机会,洒泪而去,走得无比坚决。 “云儿,对不起......” 秦风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与心疼相比,却显得不值一提了。 祁阳郡主站起身,怒不可遏地呵斥:“秦风,你就是个混蛋!” 祁阳郡主迈步追了出去。 李雍则轻轻叹了口气,打心眼里佩服谢云儿,因为......这个女人,以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场内战。 只要秦风带着谢云儿离开,皇族与北境之间就彻底成为了死敌。 到那时,刚刚脱离了战争泥潭的大梁,将再次跌入无穷无尽的内战之中。 大梁与北狄的国战,虽然消耗非常恐怖,但是与内战内耗相比,却显得不值一提。 李乾长长呼了口气。 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李乾多么希望,秦风可以秉承着他一如既往的做派,坚定不移地带着谢云儿离开。 到那时,天下将对北境群起而攻之。 而今,顶多只是在秦风心窝里捅了一刀,却并不致命。 “既如此,那就择日恭迎公主回京吧。” 李乾坐回去,感觉有些乏力。shuge.org 就在这时,秦风缓缓转身,视线落在李乾身上,眼神变得无比疯狂愤怒。 这眼神,竟令李乾后背发凉。 李乾知道,这盘棋,轮到秦风出招了,接下来,必定是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秦风双手平伸,缓缓合拢,对着李乾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嗓音铿锵有力,无比决绝。 “殿下,今日之事,我必定牢记一生。” “若无他事,在下告退。” 秦风不再迟疑,转身而去,在经过卫枭身边时,冷冷道:“宁虎,将此人带走。” 宁虎抓住卫枭的肩膀,拖起来就往外走。 不出所料,直接被禁军拦住。 宁虎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一拳砸在禁军的鼻子上,那五大三粗的禁军仰头栽倒,当场昏死了过去。 “都他妈给老子滚!” 宁虎怒目而视,死死盯着一众围拢上来的禁军。 林太保厉声怒喝:“此人,乃是刺杀公主的重犯,理应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以及宗正寺,审理。” “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 几乎是林太保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撞开。 武装到牙齿的天机营卫士,率领北溪将士,鱼贯冲进院子。 不由分说,对着在场的禁军,便是一阵冲击。 同样是身披重甲的禁军,面对天机营卫士,根本无法抵挡,直接被撞得丢盔卸甲,东倒西歪。 禁军的怒吼声,响彻院落。 “大胆!区区北境兵马,竟敢在京都放肆!” “还不跪下,否则格杀勿论!” 天机营卫士也毫不退让,一拳怼在那禁军的脸上,冷声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 “弟兄们,若这般禁军不知死活,便将他们杀光!” 起初众将士,只是拳脚相向,听到这话,纷纷亮出了武器。 现场混乱不堪,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流血冲突。 李乾攥着酒杯,重重砸在酒桌上,怒喝道:“放肆!” “秦风,你若想带走卫枭,可以,你留下!” “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了?!” 秦风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片刻过后,缓缓转过身。 “我,若不留呢?” “你!” 李乾毫不迟疑,指着秦风怒喝:“将这挟持重犯之人,抓起来,押送至大理寺!” “行了!” 就在禁军动手之前,李雍也站了起来,沉声道:“都给本宫住手!” 禁军僵在原地,一边是二皇子,一边是七皇子,究竟该听哪边,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李乾冷厉目光一瞥:“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雍作揖行礼,不卑不亢:“今日这场闹剧已经够了,若是传扬出去,只会让天下笑话。” “况且,秦风与公主已有婚约,不久将来便是我大梁驸马。” “皇兄现在羁押秦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本宫愿为秦风担保,若他畏罪潜逃,本宫愿一力承担。” “至于如何追责,应当由圣人决定。” 第1116章 李乾一派自然不愿轻易放过秦风,但有李雍力保,李乾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风扬长而去。 随着秦风和利用相继离开,院落已无外人。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酒杯被摔得粉碎。 李乾怒不可遏的吼声,响彻整个院落:“混蛋!” “本宫身为堂堂皇子,难道连一个小小秦风都对付不了?!” “这厮竟从本宫眼皮子底下带走要犯,竟无人能拦?岂有此理!” 如今立储在即,李乾已经容不得半点差错,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相较于李乾的愤怒,林太保明显更沉得住气。 之前与秦风的剑拔弩张,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老谋深算。 “殿下不必过于急切。” “依老臣看,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此言一出,李乾愤怒甚至有些绝望的眼神,瞬间重燃生机。 连忙冲林太保作揖行礼,无比尊敬道:“太保此言何意?” 林太保眼睛一眯,发出阵阵阴险的冷笑。 “殿下细细琢磨,若卫枭真的如此重要,老臣又岂会眼睁睁看着秦风将其带走?” “即便是酿成流血冲突,老夫也会不惜代价将卫枭留下。” “这卫枭唯一的作用,就是揭露李潇兰的身份,只要促成秦风与公主的婚事,我等就成功了第一步。” “谢家与秦家的婚约,已经不攻自破。” “失去秦家庇护的谢家,必然遭到铁腕报复,到那时......” 林太保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说在场都是二皇子的党羽,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shuge.org 李乾会意,当即宣布宴会结束,将不相干的人,一并打发走,最后整个别院,只剩下李乾和林太保以及刑部尚书三人。 刑部尚书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愤怒神情已经一扫而空。 李乾这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演戏! 林太保和刑部尚书,为的就是一步一步将秦风引入圈套。 林太保也不再绕弯子,将计划和盘托出。 “殿下,秦风现在势大,想要直接绊倒他,何其之难?” “故而,对付秦风的关键,并不在于秦风自身。” “真正的命门,正是谢云儿!” “今夜,殿下便回宫面见圣人,只需告诉圣人......” 林太保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就连李乾都要聚精会神才能听清的地步。 李乾眼睛越来越亮,得知林太保的全部计划,当即作揖行礼。 “太保此计,妙哉!可谓是环环相扣。” “既是阴谋,亦是阳谋,就算秦风那厮看穿了计划,也只能闭着眼往火坑里跳,哈哈哈。” 同一时间,秦风已经押送卫枭返回秦家。 秦风挥了挥手,天机营卫士就将卫枭身上的枷锁拆除。 卫枭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秦风的眼神,透着些许复杂,与其说是感激,倒不如说是疑惑。 “秦风,你与二皇子撕破脸,强行将我带走,二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已然是死人一个,又何必为了我,引火烧身?” 面对卫枭的疑问,秦风坐在椅子上,神情疲惫地长呼了口气。 “有没有你,这把火都已经烧起来了。” 第1117章 “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就不必浪费口舌了,你走吧。” 此言一出,卫枭不由眉头紧锁。 秦风没有将自己留给李乾,卫枭已经心存感激,根本没想到,秦风会直接放自己离开。 沉默片刻,卫枭陈胜质问:“为何?!” 秦风回答得直截了当:“自然是为了李潇兰。” 卫枭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一直在追杀她!” 秦风直接笑出声,只是这笑声透着些许无奈。 秦风纵使是铁打的,时时刻刻面对京都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终究会感觉到累。 “以你的实力,若真想杀李潇兰,恐怕她都死上百次了。” “与其说追杀,倒不如说是一直在暗中保护。” “今日我放你离开,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 “若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绝不姑息!” 卫枭还记得初次见到秦风时的景象。 那个烂怂至极的纨绔子弟,已经彻底消失了。 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足够令整个大梁皇室忌惮的门阀豪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从秦风帮梁帝解决国战难题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会被卷入大梁最凶险的漩涡中央。 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 而秦风,却愈战愈勇。 将李潇兰交给这样的人,也足够安心了。 卫枭重重一抱拳,深吸了口气,嗓音一扫昔日的阴郁,变得铿锵有力。 “龙虎军步校卫枭,拜别秦侯!” 话音落,卫枭不再迟疑,转身而去。 始终站在秦风身旁的宁虎,嘴巴长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卫枭的背影。 过了半晌,才如梦方醒,惊愕道:“秦......秦兄,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 “卫枭不是天榜杀手吗?怎么突然变成龙虎军的人了?” 秦风苦笑一声,早在得知卫枭与李潇兰的渊源,就已经隐约感觉到,卫枭不只是杀手那么简单。 当年为了保护李潇兰,多少军人隐姓埋名。 而卫枭,就是所有暗保中,隐藏的最深的一个。 很显然,卫枭的身份已经暴露,那神秘的幕后黑手才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卫枭。 “龙虎军,乃是驻城军的王牌,能人辈出。” “亦是最忠诚的帝党之一,为了保护遗落民间的公主,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听此言,宁虎心中更是震惊了。 压低声音:“难不成,连赵玉龙也是......”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是不是,根本不重要,你只需记得,赵玉龙乃是我等过命的兄弟即可。” 龙虎军的目标,只是保护李潇兰,因此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对于秦风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宁虎不再纠结赵玉龙的真实目的,咧着大嘴,甚是得意道:“这次李乾算是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料想李乾会消停几日。” 消停几日?这个宁虎,也太天真了。 秦风眼神坚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斩钉截铁:“今晚,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接下来,才是李乾和林太保的真正杀招!” 第1118章 次日正午,梁帝直接下了一道诏书,废谢弼国公之位!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都震荡,街头巷尾,皆在议论此事。 就连卖菜翁或是出来采办的仆人,都对此事,侃侃而谈。 “听说了吗?宁国公被废了。” “怎么没听说,已经在京都传开了。” “谢弼贵为国公,居然就这么被废了,简直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光是这国公的爵位,就已经是触不可及的荣誉了。” “谢家与秦家联姻,等谢云儿嫁给秦侯爷,谢家的地位,在京都就是数一数二。” “这是何等的风光?!” “结果,一道突如其来的诏书,直接把谢家打入地狱,也太狠了。” “你懂什么?这就叫帝王权术,别说一个宁国公,即便是位列三公,还不是说废就废。” “话虽如此,可谢家身后,毕竟有秦侯爷啊。” “这还不懂?秦家也快被清算了。” “嘘,好好买你的菜得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莫谈国事!小心丢了小命。” 秦风背着手,迈步朝着谢家走去,明显感受到周遭百姓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觉得,谢家倒了以后,紧跟着就是秦家了。 连国公都被废了,秦风这个“天下第一侯”,自然也蹦跶不了几天。 只是众人却奇怪的发现,秦风非但没有半点畏惧紧张,甚至一如既往,举手投足尽是轻松。 周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奇怪,秦侯爷难道一点都不怕?” “怕个毛!秦侯爷虽然爵位比宁国公低,但位子坐的可比宁国公稳多了。” “你们也不想想,宁国公除了名誉爵位,还有什么?” “相比之下,秦侯爷身后可是有整个北境!” “嚯,还真是!”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秦风觉得阵阵好笑。 不愧是京都百姓,天子脚下的子民,这政治嗅觉也太敏锐了。 连卖菜翁,都能对朝中政事品味一二。 还不等秦风走到谢家门口,离得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循声望去,只见宁国公府,已经被各路管员,围堵的水泄不通。 “宁国公,我等来给您送行。” “还叫宁国公!他都被废了。” “哈哈哈,差点把这事忘了,谢弼,把门打开,你现在都不是国公了。” “这国公,可是除了皇族之外,普通人能够触及最高的爵位了,即便是废黜,也应该是层层下贬。” “圣人却一纸诏书,直接把谢弼一撸到底,直接废成庶人,哈哈哈,还真是开创了我大梁贬黜的先河啊!” “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 “谢弼,老匹夫,你不是平日里清高的很吗?怎么今日变成缩头乌龟了?!” 听着众人的叫嚣,秦风眼神闪过一抹凌厉。 直接迈步上前,一拳怼在一个大肆叫嚣的中年男人嘴上,也不管对方的身份。shuge.org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谢府门外的嘈杂声才戛然而止。 “卧槽!” “谁特么的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本官出手!” “来人呐,快把这大胆狂徒抓......” 不等中年男人把“抓起来”这三个字说完,怒吼声便戛然而止。 看着站在面前的秦风,中年男人瞬间脸色煞白,连忙后退几步,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不敢再言语半声。 在场的一位“郎中”,看不过去了,低喝道:“秦风!你竟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 “眼里可还有王法?!” 秦风眼神一瞥,落在郎中身上,还不等开口,那郎中就被旁边的六品官员拽到一旁。 对方不断冲郎中使眼色,示意郎中避其锋芒。 周围的几个官员,也纷纷低声劝阻。 “赵郎中,你刚回京都,对于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有些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记得,切莫与秦侯爷对峙即可。” 一听这话,赵郎中不由冷哼,眼神尽是鄙夷。 一甩长袖,挣脱了几位官员的手,没好气道:“岂有此理!” “你们怕秦风,我可不怕他!” “身为朝廷命官,受大梁法统庇护,莫说一身清白,即便是犯了重罪,也得先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 “岂能说打就打?!” 说到这,赵郎中死死盯着秦风,怒喝道:“秦风,你个黄口小儿,恁的狂妄!” “此乃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岂由得你放肆!我今日就骂你了,你若胆敢动我一根汗毛,咱们大理寺见!” 面对赵郎中的挑衅,秦风笑而不语。 毕竟这家伙,还算有点官员的风骨,不像旁边那些怂货,除了搬弄是非,拉帮结派之外,一无是处。 见赵郎中当众大声呵斥秦风,在场的官员,皆是后背发凉,额头布满冷汗。 与赵郎中交好的礼部主事,死死抓着赵郎中的胳膊,小声提醒:“赵兄,别再说了。” “莫说是你,即便是刑部侍郎又如何?” “昨夜被秦风快要打死,而且还是当着二殿下,林太保和刑部尚书的面。” “结果呢?” “没人提及此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刚才还刚正不阿的赵郎中,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这厮,竟真狂妄到了这种地步,连侍郎都敢打? 最可怕的是,打了也白打...... 就在赵郎中觉得自己惹了大祸,十有八九是要被秦风‘废了’的时候。 秦风却突然笑了起来。 “赵郎中,像你这等刚正官员,怎么也与这般落井下石的败类,同流合污?”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有一大半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赵郎中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骇然,沉声道:“谁......谁说我是来落井下石的?” “我乃是奉命前来查抄谢家资产,秉公办事。” 正所谓人走茶凉,谢弼被废,这宁国公府的财产,自然是要如数充公。 第1119章 若是秉公执法,自然无话可说,就怕有人趁机打击报复。 “赵郎中奉命行事,在下自然不会过分干预。” “但谁若是觉得谢家公爵之位被废,就可以肆意打压欺辱,我劝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 “只要我秦风还有一口气,就不允许任何人对谢家不利!” “诸位若是不相信,可以试试。”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敢与秦风叫板。 从众人眼神中察觉到畏惧之色,秦风这才心满意足,迈步走到门边,轻轻拍了两下。 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秦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长叹了口气,打算让谢家父女冷静一下。 交代赵郎中,在此等候,直到谢弼主动打开大门,再进去查抄家产。 不得硬闯,更不得肆意毁坏其中器物。 秦风深深地看了谢家大门一眼,转身而去。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秦风面前掠过,朝着城门方向急奔而去。 从传令兵的穿着打扮来看,是皇家御用驿官,专门向下级传达圣旨。 思来想去,近期除了储位之争外,并无其他大事。 那么料想,此刻下发圣旨,十有八九是召李潇兰入宫。 宁虎担心秦风一个人出岔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巧也见到了驿官。 “秦兄,这驿官八成是召三小姐回京,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秦风背着手,望着城门方向,不由苦笑一声。 “还能怎么办?三姐入宫一事,木已成舟。” “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别无他法。g” 几乎是秦风刚回秦府,一直在谢家盯着的秦小福,便匆匆跑了回来。 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少爷,谢府那边出事了。” “赵郎中查抄家产的时候,发现了一封密函,信中内容,乃是谢老爷与北狄陈斯密谋。” “计划在和谈展开时,谢老爷作为内应,为陈斯谋取利益。” “谢老爷已经被押送到大理寺了。” 闻言,秦风一声不吭,默默走到大堂坐下。 见秦风如此镇定,宁虎忍不住大声问道:“秦兄,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带人去救国公啊!” 秦风依旧没有吭声,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发呆。 实则,大脑运转得飞快。 此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乾的栽赃嫁祸。 秦风麾下的锦衣卫,早就把北狄那边给盯死了,若是谢弼与陈斯暗通款曲,锦衣卫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 更何况,别人暗通北狄也就算了。 谢弼?绝无可能。 或许...... 梁帝也盼着秦谢两家解除联姻,因此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废黜谢弼。 紧接着将谢弼下狱,也就顺理成章。 现在不只是李乾,包括梁帝在内,也盼着秦风带人去大理寺抢人。 到那时,这天大的罪名扣下来,就算梁帝现在不对秦风下手,将来和谈结束,也可以马上翻出这笔旧账,直接清算秦风。 但若置之不理,谢弼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很显然,摆在秦风面前的两条路,都走不通,无论进还是退,都将面临巨大的损失。 第1120章 很快,秦风作出决定,抬头看向宁虎。 “宁虎,你速速带人,前去谢府,把谢云儿带过来!” “从昨夜参加李乾的诞辰宴会,再到现在谢弼被废,皆是李乾和林太保设下的连环套。” “眼下先把云儿控制住,千万不能让她做傻事。” 见秦风已经捋清头绪,宁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细究,立刻带人前去找谢云儿。 秦风坐在大堂,静静等候。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 见宁虎迟迟不归,秦风正准备派秦小福再去寻找,院门被直接撞开,宁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秦兄,谢小姐失踪了!我带人寻遍整个京都,也不见谢小姐的踪迹。” “而且......” “回来路上,我遇到太常寺卿,私下告诉我,大理寺那边对谢老爷的审理速度极快。” “似乎已经坐实了反叛通敌的罪名。” 听到这接连不断的噩耗,秦风脸皮抖动,双眼也眯了起来。 大理寺审理案件,需要非常漫长严谨的过程,通常情况下,审理结案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都有可能。 从谢弼被抓,到坐实罪名,前前后后还不到半天时间。 就算是特事特办,也没有这么快的。 这哪里是审理,分明就是随便找了个罪名,按在谢弼头上。 秦风觉得,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针对谢弼的处罚也会很快宣判。 几乎是秦风刚想到这,老爹秦天虎便匆匆回来,直奔大堂而来。 看到秦天虎严肃无比的表情,秦风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秦天虎走到桌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茶具扫飞。 茶壶茶杯摔得粉碎,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 “岂有此理!” 秦天虎鲜少如此愤怒,此时一双虎目瞪得老大,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 巨大的嗓门,震得秦风耳膜生疼。 “谢弼乃是堂堂宁国公,居然短短半天时间,就把他打入死囚牢。” “法统难依,何以服众!” “如今朝纲之乱,真叫人痛心疾首。” “李乾和林太保之流,为了争夺储位,为了一己私利,将这朝纲搞得乌烟瘴气。” “其祸害,比之北狄,尤甚之!” 死囚牢...... 秦风不由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李乾之流,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短短半天就判处宁国公死刑。 这对于整个大梁而言,将是永远都无法抹除的污点。 梁帝英明一世,也会因为这次放纵李乾肆意为之,而晚节不保! 秦天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盯着秦风,低喝道:“风儿,你必须想办法保住宁国公!” “就算我秦谢两家的婚事废了,谢弼也永远是你至亲。” 这些自然不必秦天虎提醒。 秦风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天虎稍安勿躁,先坐下顺顺气。 “爹,李乾之流早有准备,现在去大理寺,只会适得其反。” “就算谢家已经把通敌的罪名坐实了,短时间内,宁国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云儿,免得那丫头做出什么蠢事......” 第1121章 根据秦风的判断,李乾一派,接下来的动作,必定是加快对谢弼的审判。 通常情况下,身份地位越高,审判流程越繁琐,以宁国公为例,最短也需要一到两年时间,才能刑处。 但眼下,李乾一派已经几近疯狂,绝不可能照本宣科,甚至连大梁法统都可无视。 那么,在北狄使团进京之前,谢弼就会遭到审判。 而卖国通敌的罪名,无论安插在谁身上,都免不了一死。 李乾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只需要等着即可。 无论秦风力保谢弼,还是以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营救谢弼,都会正中李乾下怀。 到时候,等待秦风的罪名,无外乎“劫狱”和“通敌”,前者可毁掉秦风的一身功绩,后者可以直接把秦风推向断头台。 说白了,肆意践踏大梁法统的李乾,反倒要依靠“法统”二字,逐步将秦风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风能够看穿李乾的计划,谢云儿自然也能够看穿,但问题在于,谢云儿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谢弼被推上断头台。 血浓于水,哪怕明知山有虎,亦要虎山行! 这也是秦风最担心的地方,必须尽快找到谢云儿,避免谢云儿一头扎进李乾精心设下的圈套里。 宁虎率领众北溪将士,对京都展开了地毯式搜索,足足找了三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谢云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起初,秦风还担心,谢云儿是被李乾的人抓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理,毕竟李乾陷害谢弼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谢云儿出昏招子。shuge.org 若是谢云儿被控制住,精心设下的圈套,岂不是失去了价值? 可是,这京都地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大活人能躲到哪去? 况且在这种紧要关头之下,谢云儿更应该来找他商讨办法才是,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就在秦风心急如焚之际,噩耗再次传来。 秦天虎上朝归来后,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得不轻,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桌椅板凳都要踢上一脚才解气。 “朝纲大乱,礼崩乐坏,我大梁以民心为本,以先皇祖制为纲,最重法统二字。” “若是法统不正,即便是圣人之位也坐不稳。” “可如今,为了排除异己,打压政敌,上至圣人,下至官员,竟皆无视法统,我大梁前途堪忧!” 秦天虎之所以如此愤怒,只因梁帝太过特事特办。 这才过去几天? 梁帝就急不可耐地在朝堂之上宣布,五日之后问斩谢弼。 美其名曰,为保证和谈顺利进行,尽可能为大梁谋求利益,像谢弼这样的通敌贼寇,必须杀之。 正所谓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谢弼之死,必定能够震慑北狄使团,让对方在和谈的时候,不敢造次。 殊不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敲山倒是没错,震的虎,究竟是北狄使团,还是秦家,这可就说不准了。 尽管秦天虎已经率领兵部一派,以及桃林党,极力阻止梁帝下诏,为谢弼争取时间。 可惜,梁帝依旧是一意孤行。 毕竟现在的他,巴不得看到秦家党羽消失殆尽,又怎还会帮助秦家? 可以说,李乾这次做的局,无形当中,完美契合了梁帝的心思。 他做这一切,无非是站在背后,顺水推舟罢了...... 加上现在三公损其一,太傅又不在京都,剩下的林太保,又是李乾党羽。 朝中已经无人能够制衡梁帝。 第1122章 也正因此,哪怕是兵部加上桃林党的官员,占据了朝堂三分之二的比重。 仍旧无法影响梁帝的决策。 三公之位,极其重要,若自己的政党中,没有三公之一的支持,究根结底也是无头之人罢了。 秦风不断安抚秦天虎,让他老人家别气坏了身体。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老秦倒下了,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要知道,现在若无大事,梁帝是尽可能不让秦风去上朝,整个秦家,就指望着老秦在朝堂上周旋。 秦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爹,还有五天时间,不着急。” “今日我就去大理寺天牢,探望谢叔父。” “眼下找到云儿,仍旧是重中之重,我已经派出所有北境将士,连带着锦衣卫也加入其中。” “但至今没有云儿的消息。” “爹,你的人脉广,想想办法。” “另外,锦衣卫信使已经回报,三姐已经踏上返京之路,而且是轻装上阵,估摸着五六天也就回来了。” “到时候,必须得想办法,把三姐留在咱们家,若是进了宫,那幕后黑手必定会有所动作。” 秦天虎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 既然秦风能把事情琢磨得这么透,秦天虎也就放心了。 至于说寻找谢云儿,只要那丫头还在京都地界,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李潇兰那边,也不必太过担心。 毕竟李潇兰跟随在秦程氏身边多年,深得真传,无论是城府,还是机敏心思,都足够应付京中风云。 眼下秦天虎最担心的,反倒是秦风。 “风儿,为父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 “假设来说,若谢云儿劫法场,你该当如何?” 秦风早就料到秦天虎会这么问,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愿随云儿赴汤蹈火!” 闻听此言,秦天虎暗暗吸了口气,心情阵阵复杂。 不知道是该赞叹秦风有情有义。 还是该担忧接踵而至的浩劫。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是秦风的决定,秦天虎都会鼎力支持。 “风儿,无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 “秦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爹自然会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 感受到秦天虎眼神中的坚定,阵阵暖流自秦风心里流淌而过。 尽管平日里,父子俩嬉笑怒骂,甚至拳打脚踢。 但关键时刻,老琴同志却从不吝啬他的父爱。 秦风不由感慨,自己上辈子究竟积了什么德,这一世才能有这样的家人。 哪怕是为了身边所有默默支持自己的人,秦风也决不能倒下。 秦风深吸了口气,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 “圣人?李乾?无论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便是!” “我秦风,照单全收!” “有至爱亲朋在身旁,我何惧之?!” 第1123章 夜幕降临,秦风在宁虎和秦小福的陪同下,来到大理寺死囚牢。 看守死囚牢的典狱,早已经得到李乾的指示。 见秦风来了,立刻带着七八个狱卒围了上来,组成人墙,牢牢地挡住了狱门。 甚至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四十多岁的典狱,冷冷盯着秦风,一开口,语气便是无比强硬。 “秦侯爷,请回吧!” “大理寺卿有令,没有圣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探望谢弼。” 秦风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见到谢弼。 面对典狱的阻拦,秦风也不着急,报以微笑。 “典狱兄弟,行个方便。” “你也知道我和谢叔父的关系,五日之后,谢叔父就要行刑了。” “身为侄儿,自然要送叔父最后一程。” 起初,典狱已经做好了跟秦风发生冲突的准备,毕竟秦风在京都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但是此时,看着秦风言行举止如此斯文,而且有礼有节,与传闻中的恶霸纨绔,简直就是两个人。 典狱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当即一抱拳。 “秦侯爷,不是我不通融,而是此事确实难办。” “圣人,二殿下,林太保,以及刑部大人,全都盯着这里。” “我若是让你进去,当下就要脑袋搬家,您也别为难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典狱在京都的身份较为特殊。 别看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却很大,没有典狱点头,即便是三公来了,也休想进入大牢。shu 谁若是敢硬闯,与劫狱无异,可直接就地正法。 如今京都的事已经够多了,秦风不想再背负一个“劫狱”的罪名。 思来想去,秦风有了主意,当即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 “不如这样,你悄悄将我放进去,我只在里面待一刻钟,完事马上出来,绝不给你惹麻烦。” 说话间,秦风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足足两千两银子。 见秦风把银票推过来,典狱吓得后退几步,连连摆手。 “秦侯爷,您别开玩笑。” “这银票我若是接了,我绝活不过明日天亮。” “再说了,您这一路走来,凡是京都的大人物,皆知道你来这边了。” “我就算有心通融,也难以掩人耳目。” “别说一刻钟,一个喘息都不行。我也是职责所在,请秦侯爷多多理解。” 一旁的宁虎,有些不耐烦,扯着嗓子喝了一声。 “你这家伙,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闪开,你就闪开便是!” “再啰嗦,小心老子打将进去!”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典狱,一听这话,当即恼下脸子。 也不理会宁虎,直接转身冲身旁的狱卒低喝一声。 “胆敢擅闯大狱者,就地正法!” 宁虎这暴脾气,见典狱如此不识抬举,挽袖子就要动手。 好在秦风反应快,一把将宁虎拽到身后。 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老虎,你就消停点吧,别搞事了。” “这里可是大理寺死囚牢,在这闹事,小心明天你就住进去。” 第1124章 秦风安抚下宁虎,随手招来秦小福。 将这两千两银票,递到秦小福手上,笑眯眯道:“既然典狱不肯收,那就把银票送到尊夫人手上吧。” 见秦风铁了心要贿赂,典狱不由眉头紧锁。 “秦侯爷,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还是......” 不等典狱说完,秦风就挥了挥手,直接打断,并且摆出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煞有其事道:“瞧你想哪去了。 “你看守着牢狱大门,职责所在,我若是非要进去,岂不是给你难堪? “区区两千两银子而已,对我而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钱啊,就当是给尊夫人贴补家用了。 “我听说,令郎之前出了点事,跟京中一位郎中的子弟打起来了。 “那郎中咬死了非要告令郎,到时候去京兆府打官司,免不了要上下打点。 “这点小钱,不成敬意。” 来之前,秦风就已经想到,进入死牢大门,必定是困难重重。 因此早就让秦小福打探清楚了,尤其是面前的典狱,查了个底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典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连三公也是经常见,自然明白秦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若典狱放行,京兆府那边,就由秦风打点,可力保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若是典狱不识时务,秦风必然会站在郎中那边,将自己儿子往死里整。 典狱眉头紧锁,眼神透着浓浓的敌意:“秦侯爷,你这是在威胁我?” 秦风伸手拍了拍典狱的肩膀,脸上堆满了笑容。shuge.org “这叫什么话?” “大家都在京都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是以和为贵。” “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太难听了。” “不过,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对事不对人。” “别人对我好,我也会以礼相待,谁若是给我找麻烦,我也会让他领略严冬般的冷酷。” 感受着肩膀上沉甸甸的手掌,典狱深吸了口气。 很显然,秦风这番话,绝不是在唬人。 虽然整个京都都知道,秦风和二皇子李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可就算秦风再被动,他也是天下第一侯,对付自己一个小小典狱,不过是碾死蚂蚁般简单罢了。 权衡利弊,典狱终于妥协。 “我只能让你进去一刻钟,时间到了,你必须马上出来。” “另外,你必须保我无罪!” 秦风仰头一笑,表示此事没有半点难度可言。 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让典狱放一百个心,大理寺卿那边有自己。 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典狱身上。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秦风冲宁虎使了个眼色。 宁虎会意,一拳打在典狱的鼻子上。 顷刻间,鲜血飞溅。 在场的狱卒,顿时怒不可遏,正欲上前帮手,却被典狱拦住了。 “都退下......”典狱鼻血直流,含糊不清。 但是眼神却透着轻松,直接冲秦风一抱拳:“既如此,京兆府的官司,就拜托秦侯爷了。” 秦风一边往大牢里走,一边笑着点头:“好说。” 第1125章 在狱卒的带领下,秦风来到大牢最深处。 按照规矩,距离问斩时间越近的犯人,住得越靠里。 谢弼五日之后问斩,自然是住进了最里面的“贵宾室”。 起初秦风觉得,死囚犯临行刑之前,肯定要住得舒服些,吃的也会比较讲究。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断头饭”的说法。 但现实却很残酷。 尚且保留着“凌迟”酷刑的时代,又岂会善待罪犯? 这最里面的牢房,被修建得极为精巧,呈现出横向的圆柱形。 两侧的牢墙极为光滑,使得犯人根本无法在里面借力。 且牢房只有四尺高,犯人根本无法站直身体,再加上脖子被铁链锁在牢房上方。 使得犯人始终保持着一种,半站半蹲的痛苦姿势。 即便是受刑的前一刻,犯人也要生不如死! 曾位列国公的谢弼,没有任何优待,半蹲在牢房里。 尽管谢弼乃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 但是被折腾数日,整个人还是几近虚脱,脸色煞白一片,双腿更是不断地打颤。 对于秦风的到来,谢弼并不意外,脸上流露出一抹欣慰。 “风儿,之前老夫还在想,你小子什么时候会来。” 尽管谢弼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一些,但是看在秦风眼里,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当初的宁国公,是何等的风光,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而究根结底,一切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风没有回应谢弼,而是猛然转身,怒视着身旁的狱卒。shuge.org 尽管一言不发,但冷厉的眼神,还是令狱卒不由后退,后背阵阵发凉。 见此情形,谢弼却苦笑一声。 “风儿,不必为难狱卒,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话虽如此,可是谢弼曾经的身份那么高贵,即便是沦为阶下囚,也应当特殊优待才是。 而现在,谢弼简直和普通的死刑犯没有任何区别。 在这大牢里,才当真做到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真够讽刺的! 秦风不理会谢弼的劝阻,盯着狱卒低喝道:“立刻给谢叔父更换牢房。” 狱卒一脸为难,刚要拒绝。 话还没说出口,后脊梁就被宁虎一把抓住。 手上微微用力,狱卒就几乎双脚离地,如同小鸡子一般。 宁虎眼睛瞪得老大:“想清楚了再说!” 狱卒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惹不起这两位爷。 况且,放二人进入牢房,乃是典狱点的头,就算是追查起来,也跟自己没关系。 想到这,狱卒便不再迟疑,连忙攥紧死囚牢,解开谢弼脖子上的锁链。 “宁国公,您请。” 狱卒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弼却并未走出牢房,而是直接席地而坐,摆了摆手。 “不必了,老夫就在这牢房里,哪也不去。” 闻言,狱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眼神尽是感激。 秦风知道,谢弼是担心狱卒为难。 既如此,秦风也就不再强求,盯着狱卒,交代了两句。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把谢叔父的锁链解开,让他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第1126章 “若是李乾党羽前来查看,再把锁链绑上也来得及。” 说到这,秦风一把抓住狱卒的衣领,话锋陡变,犀利至极。 “你若是胆敢为难我谢叔父,被我知道,我便将你扔到天机营卫士手里。” “让你明白,你这死牢里的刑讯手段,与我天机营撬开敌人嘴巴的手段相比,是何等温柔!” 狱卒吓得直缩脖子,点头如捣蒜。 秦风松开手,扔给他一张银票,便随手打发了。 看着谢弼坐在地上,喘息粗重,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秦风眼神尽是苦涩:“叔父,都怪我。” “若不是因为我,您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田地。” 谢弼摇了摇头,欣慰轻笑:“老夫都已经变成死囚了,你还愿意称呼老夫一声叔父,已经颇感欣慰了。” “此事,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在这京都之中,没有谁能够常胜不败,既然在朝为官,就已经有所觉悟。” “只是......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云儿。” “以老夫对那丫头的了解,她必然会有所行动。” 说到这,谢弼缓缓抬头看向秦风,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风儿,云儿就拜托你了。”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重重一点头。 “叔父,您放心,只要我秦风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云儿受委屈。” “任何胆敢想伤害云儿的人,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听到秦风这铿锵有力的誓言,谢弼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在这世上,谢弼只信任秦家人。 就算秦谢两家的婚约,无疾而终,谢弼也相信,秦家依旧会毫无保留地保护自己的闺女。 “风儿,五日之后,法场之上,老夫不希望见到你。” 闻听此言,秦风心里一阵剧痛。 谢弼这是打算杀身成仁,以自己一条命,换取秦家和谢云儿的昌盛。 噗通! 秦风直接跪倒在地,对着谢弼磕了三个响头。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谢弼大为惊讶。 秦风跪在地上,直起身,注视着谢弼,一字一顿。 “叔父,我一定会娶谢云儿,您也一定是我的岳父!” “以后,我会把您当亲爹孝敬。” 这一席话,直接说进了谢弼的心坎里,如今,他也有儿子了...... 谢弼竟感觉眼眶一阵湿润,连忙扭过头,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老夫记下了。” 秦风站起身,再次冲谢弼行了一礼,眼神无比坚定。 “叔父,相信我,您不会死!” “我绝不可能让云儿成为孤儿!” 撂下狠话,秦风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谢弼偷偷用袖子抹掉眼泪,看向秦风的背影,眼神无尽欣慰,自己受的委屈,皆是值了。 典狱一直守着大门,见秦风出来了,连忙凑上来。 “秦侯爷,怎么这么快?还不到一刻钟。” 秦风没有解释,只是盯着典狱,沉声道:“对我叔父好一点。” “若有半点怠慢,别怪我心狠手辣。”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无边杀意,典狱心里咯噔一声,不敢有半点迟疑,连连点头。 第1127章 秦风离开大牢后,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去了禁宫,打算向梁帝求情。 就算无法赦免谢弼,至少能够推迟行刑日期,多争取几天时间。 结果连宫门都没进去,就被禁军关闭大门,挡了回去。 不意外! 谢弼落难,不仅是李乾的杀招,更是梁帝抛给秦风的一道选择题。 若是放弃谢弼,那么他秦风依旧可以参加和谈,为大梁再立功业。 反之,唯一能够救谢弼的办法,只有劫狱。 一旦背上这个罪名,秦风的一世功绩,顷刻间化为乌有。 到那时,秦风就只是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到时候再对付他,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进一步,万劫不复,退一步,荣华延续。 换句话说,现在的圣人,似乎已经把来自秦风的威胁,看得比北狄更重了。 宁愿和谈被影响,也要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重创秦风。 还有五天时间,这五天,不止关乎谢弼的生死,也将决定秦家的未来。 殊不知...... 秦风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放弃尝试其他办法。 这短短五天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已经是第四天,谢云儿依旧是了无音讯,就在秦风一度快要放弃的时候。 奇迹发生了! 傍晚时分,秦小福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少爷,谢小姐回来了!” 秦风心头一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院,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谢云儿。 数日不见,谢云儿憔悴了许多,昔日那双灵动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了。g “云儿,你去哪了!” “我都快把整个京都翻过来了。” 看着谢云儿现在的模样,秦风心里都在滴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谢云儿搂住。 谢云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力把脑袋埋在秦风肩头。 这些时日受的委屈,一股脑的迸发了出来。 那个令京都子弟闻风丧胆的暴力妞,此时却如受伤的小绵羊,只想找一个依靠。 哪怕只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秦风本想质问谢云儿,到底躲到哪去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现在秦风唯一要做的,就是安抚谢云儿。 至于其他的事,留到以后再说便是。 秦小福很识相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把周遭不明真相的仆人,一并赶走。 整个院落,只剩下秦风与谢云儿。 就这么彼此相拥,彼此依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云儿才终于开口,只是曾经充满干劲的嗓音,却变得异常脆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此言一出,秦风心中所有的愤慨与担忧,顷刻间化为乌有。 秦风轻轻地抚摸着谢云儿的后背,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 “回来了就好,云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有我在。” “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眼前的苟且。” 谢云儿轻轻嗯了一声,将脑袋靠在秦风的肩膀上。 眼泪却默默地滴落,打湿了秦风的肩头。 谢云儿绝口不提,自己究竟去了哪。 第1128章 秦风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刨根问底,只要谢云儿回来了,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直到谢云儿的情绪逐渐平复,秦风这才带着她回到后院,连忙打发仆人,准备饭菜。 由于准备仓促,所以菜色很简单,总共三样,青菜,肉,汤。 谢云儿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很显然,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有正经吃过饭,吃相有些狼狈。 秦风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谢云儿,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菜。 吃饱喝足,谢云儿便放下碗筷,也不起身,就这么坐在饭桌旁,注视着秦风。 眼神变幻莫测。 时而幸福,时而伤感,时而怨念。 秦风知道,无论是解除婚约,还是谢弼入狱,对谢云儿的打击都很大。 秦风酝酿了半天,正准备安慰几句,谢云儿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累了,今晚住在秦府,行吗?” 秦风强忍着心疼,伸手摸了摸谢云儿的头发,苦笑道:“傻丫头,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谢云儿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轻轻一点头,显得无比乖巧。 这种经历了大是大非,大起大落后的乖巧懂事,最令人心疼。 秦风带着谢云儿,来到客房,亲手为她准备被褥。 谢云儿累得不轻,倒头就睡了过去,为她盖好被子,秦风便关门离开了。 秦风本不困,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瞬间轻松了不少,因此回房后,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秦风被老秦同志叫醒。 “风儿,你谢叔父一事,到底如何解决?” 尽管老秦没有明说,但今日就是谢弼的行刑日了。shuge.org 按照规矩,午时行刑,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时辰。 秦风坐在大堂,一言不发,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一切可能的办法。 最终,依旧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劫法场?! 尽管这条路,意味着九死一生,但作为北溪县之主,秦风决不能放弃谢弼。 毕竟北溪县安身立命的根本宗旨,便是绝不抛弃一个同伴。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中的迟疑一扫而空,变得无比坚决。 “宁虎,集结人马!” 一直默默站在身旁的宁虎,眼睛一亮:“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 “兄弟们已经披挂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闻言,秦风会心一笑,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兄弟,值了! 秦风不再迟疑,立刻开始着手进行最后的安排。 “宁虎,此一战,我等必然背负滔天大罪,所有牵连之人,都难免一死。”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立刻回家,安排家人,一同离开京都。” 见宁虎站在原地,眉宇之间没有半点焦急的意思,秦风不由眉头紧锁。 “你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 宁虎昂首挺胸,咧着嘴甚是得意:“这还用你说?” “这几日,我见你一筹莫展,便知道今日的结局了。” “所以,我一早就安排好了。” “我爹娘家人,皆已经收拾好细软,随时准备出发。” “嘿嘿,什么永安侯爵,只要人在京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脑袋搬家。” “我宁家不稀罕!还不如去北溪县逍遥快活!” 第1129章 宁虎嘴上说得轻松,但想要舍弃数代人积攒的荣誉,谈何容易? 为了支持秦风,宁虎乃至宁虎一家,都可谓是破釜沉舟。 这份真挚的兄弟情义,令秦风为之动容。 尽管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但秦风还是起身,给宁虎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好兄弟!我秦风这辈子,值了。” “我今日发誓,只要我秦风有一口肉吃,就绝不让你喝汤。” 宁虎抬手,直接对着秦风胸口怼了一拳,笑骂道:“屁话。” “咱们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 “就算不用说,你也不会委屈着我宁家。” 感受到宁虎不留余地的信任,秦风更加感动,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时间紧迫,秦风不敢再迟疑。 “今日谢叔父行刑,是李氏皇族,精心设下的圈套。” “以圣人的城府,自然会料到我等今日之举。” “想必法场必定戒备森严,张开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里钻。” “另外,城外肯定也有伏兵,断我们后路。” “一旦开打,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绝无任何周旋的余地。” “宁虎,你率领三十天机营卫士,二十北溪将士,充当先锋,到时候随我一同,冲向法场。” “其余的北溪将士,尽数掩护家人们出城,在城外等候。” “切记,丢弃一切琐碎之物,轻装上阵,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奔赴北境。” “就算不能比传令兵快,我们逃命的速度,也必须快过兵马调动,否则一路之上,必然层层围堵。” “想要回到北境,难如登天。” 交代完毕,宁虎毫不迟疑,立刻着手前去安排。 秦风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秦天虎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爹,孩儿给您丢人了。” “我秦家世代忠烈,这一世,却出了孩儿这个叛徒。” “秦家清誉,尽败。” 这番话,算是说进了秦天虎的心坎里。 一旦开打,秦氏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荣誉,都将付诸东流。 不止如此,还会成为千古罪人,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作为秦氏家主,秦天虎的心情,自然有万斤之重。 可是,秦天虎心里却很清楚,想要保下谢弼,就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在此之前,秦天虎甚至也冒出过放弃谢弼的念头。 但每次都被秦天虎扼杀在摇篮里。 谢弼不能死,至少不能孤零零的死去,否则秦风安身立命的根本,就会被动摇。 若今日连谢弼都能放弃,那整个北境,还有谁会信任秦风? 而北境忠诚与否,直接关乎着秦家的命脉能否延续。 秦天虎伸手,将秦风从地上拽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复杂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shuge.org “风儿,你做得对!” “若圣人,只想让我秦家灭,那我秦天虎绝无二话,马上率领妻儿老小,自刎谢罪,以还国恩。” “但现在,牵连太深,我秦家一倒,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陪着我们殉葬。” “风儿,你只管放手去干便是,为父自然全力支持你。” 秦天虎嗓音铿锵有力,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身为兵部尚书,秦天虎的职权,还能再助秦风一臂之力。 至少京都内有兵马异动,必然惊动驻城各部,也只有秦天虎,才能稳住局面,为秦风争取时间。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秦小福从后院跑了过来,神色无比慌张。 “少爷,不好了!” “谢小姐不见了!” 闻听此言,秦风眼皮剧烈跳动。 回想起谢云儿昨晚的种种异常反应,秦风这才意识到。 谢云儿已经做好了劫法场的准备,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因此在慷慨赴死之前,再见秦风最后一面。 秦风眼神中的慌乱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妨!云儿必定是去了法场,我等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与此同时,大理寺牢狱。 在狱卒的押送下,谢弼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缓步走出牢狱大门。 数日以来,谢弼被关押在阴暗潮湿的死囚牢里,虽然没有再受过苦,但脸色却依旧苍白。 暖烘烘的阳光,照射在脸上,仿佛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说不出的舒服。 谢弼仰头面对太阳,闭着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 而在他面前,则是由一百禁军,十名殿前武士,组成的押送队伍。 身披“山字纹盆领铠”的禁军,可谓是武装到牙齿。 平日里手持障刀的禁军,全部换成了步槊,意味着禁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行的殿前武士,更是神武。 “鱼鳞金光铠”遮挡着虎狼般魁梧的躯体,狮子盔张口吞天,虎头铠咬合双肩。 腰间挎梅针箭,手中持九尺步槊。 光是往那一杵,便叫人后背发凉。 当朝以来,殿前武士还是第一次全副武装! 负责此次押解行动的人,正是刑部尚书,装模作样地冲谢弼抱拳行礼。 “宁国公,你我也算是老友了,今日送你上刑场,绝非老夫所愿。” “只是谢家落入这番田地,要怪,也只能怪宁国公遇人不淑。” “若秦风做事谨慎些,兢兢业业服侍圣人,宁国公又岂会连坐?” “哎,只可惜了谢云儿,年纪轻轻......” 不等刑部尚书说完,宁国公已经冷声打断。 “多说无益,上路吧。” 刑部尚书眼睛一眯,闪过一抹狠辣,嘴上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宁国公,痛快!” “请吧。” 谢弼被拽上刑车,在禁军和殿前武士的押送下,浩浩荡荡地开赴刑场...... 第1130章 街道两旁,凑热闹的百姓甚多。 百姓们对着囚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没想到,宁国公居然真被送上断头台了。” “自宁国公被捕,时至今日,这才过去几天,居然就要行刑了,这也太快了吧?” “你懂什么!圣人要你三更死,你岂能活到五更天?” “话虽如此,可惜宁国公,身为我大梁忠肝义胆的老臣,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真叫人唏嘘。” “还不是因为秦风!” 夹在人群中的官宦子弟,看着刑车内的谢弼,眼神尽是幸灾乐祸。 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岂能放过? 当即大声怂恿起来。 “还叫宁国公,他都被废了!” “哼,要我说,谢弼落得今日田地,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眼瞎,居然将赌注压在秦风身上。” “如今谢弼即将人头落地,怎么也不见秦风的踪迹?” “呵呵,还自称北境豪强,有情有义,不放弃任何一个同伴,我呸!” 旁边几个官宦子弟,也与秦风有旧仇,闻听此言,纷纷附和起来。 “我就没见过像秦风这么虚伪的人。” “自己岳父都要被推上刑场了,居然连面都不敢露,哪怕是来送行几步呢?” “什么不抛弃不放弃,沽名钓誉罢了。” “秦风当然不敢来,谢弼一死,马上就该轮到秦风了,嘿嘿,这厮现在肯定躲在家中,吓得尿裤子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官宦子弟,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破菜篮子,将里面的烂菜叶子,用力朝着刑车扔了上去。 一个人扔不过瘾,还将烂菜叶子分享给其余子弟,一起羞辱谢弼。 一边扔,一边大喊。 “奸臣!佞党!” “尔等,不过是秦风狗贼的党羽罢了,竟敢乱我大梁朝纲,活该!” “不忠不义的叛徒,死有余辜!” “竟敢与北狄暗通款曲?难道忘了,北狄杀我多少大梁儿郎?谢弼,你可真是该死啊!” 站在不远处的谢云儿,看着惨遭羞辱的父亲,眼眶通红。 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因为用力过猛,指甲都插进了肉里,鲜血不断顺着指缝滴落。 谢云儿几次想要冲上去,杀了那几个败类。 但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父亲,您再坚持一下,我这就救您脱离苦海。” 谢云儿不断在心里哭喊着,可是看着刑车周围的禁军和殿前武士,却又一阵绝望。 这几日,谢云儿离开京都,将谢家所有亲朋好友,全都走了一遍。 勉强集结了二十名死士,准备放手一搏。 可是...... 不提殿前武士,光是那披挂重甲的禁军,就让谢云儿心如死灰。 此番劫法场,不过是送死罢了。 “也罢!” “即便是死,也要父女死在一处!” “爹,女儿决不让您在黄泉路上,一人孤独。” 谢云儿与二十名死士,潜伏在人群中,悄悄跟随着刑车,朝着法场走去。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按照规矩,殿前武士不可在宫外逗留太久,想必完成交接后,就会返回禁宫。 第1131章 只要殿前武士一走,十死无生的局面,便可变成九死一生。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达刑场。 押送车队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进行交接仪式,随后,谢弼被拽下刑车,朝着断头台走去。 站在法场边缘的谢云儿,死死地注视着殿前武士。 随着时间推移,谢云儿眼神已经毫无生机,因为殿前武士根本没有离开,反倒站在了法场周围,形成最后一道防线。 很显然,梁帝下了死命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谢弼。 而且,梁帝料到会有人劫法场,所以将这法场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 随着谢弼被捆绑在断头台上,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行刑时间即可。 可是,结果却再一次出乎了谢云儿的预料。 大理寺卿,根本就没有等待的意思,直接下令,让刽子手进场。 为了杀谢弼,梁帝已经不在乎什么传统规矩了,一切从简,一切务实。 谢云儿索性豁出去了,自身上的破布里抽出长剑,娇喝一声:“杀!” 话音落,谢云儿已经翻过围栏,朝着谢弼冲去。 随行的二十名死士,也纷纷响应,悍不畏死地冲杀上去。 这一声娇喝,令已经默然受死的谢弼,浑身剧颤。 几次想要转身查看,可惜身上的绳子,实在是绑得太紧了,根本动弹不得。 “云儿......傻丫头......” 谢弼脸色煞白,眼神尽是绝望。 以谢弼对禁军和殿前武士的了解,谢云儿必定会死在谢弼之前。 没想到,死到临头,还要经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看着突然杀出来的谢云儿,刑部尚书不由一阵好笑:“呵呵,这谢家人,还真叫个有血性。” “谢家无男儿,女子当自强啊。” 大理寺卿与谢家本无恩怨,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看着冲杀出来的谢云儿,不由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法场,在场监斩的官员,皆是满脸轻松,根本不当回事。 还不等谢云儿冲到法场第二道围栏,身后的死士,就被乱箭射杀过半。 这些禁军,虽缺乏实战经验,但训练强度却极高。 依靠着精准的箭术,根本不给死士半点机会。 站在围墙内的禁军,以及后方驰援的驻城军,里应外合,几乎是几个喘息的档口,就将二十名死士,射杀殆尽。 谢云儿孤零零地冲到围墙旁,若不是刑部尚书最后关头下令,谢云儿也已经被当场射杀。 看着自己带来的死士,竟如同蝼蚁一般被碾死。 谢云儿咬了咬牙,翻过第二道围墙,毫不犹豫地朝着禁军杀去。 拼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利剑劈砍在禁军身上。 锵! 伴随着一声脆响,利剑被直接弹开。 面对山字纹盆领铠的变态防御,缺乏破甲能力的长剑,简直如同挠痒痒一般。 除了在盔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劈痕之外。 莫说伤到禁军,甚至无法让禁军感受到力道。 刑部尚书大喊了一声:“既然来了,那就送谢家父女一起上断头台!” 禁军本可以直接将谢云儿射杀,或是乱槊戳死。 但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刑部尚书的授意下,直接扑上去,强行将谢云儿压在地上。 紧接着抓住手脚,直接抬到半空中,几个喘息,就用绳索捆成了粽子。 若是脱了重甲,谢云儿有自信击败现场任何一个禁军。 可惜......在力气和装备的全方面碾压下,纵使武艺再高,也无处施展。 第1132章 五大三粗的禁军,直接将谢云儿拎在半空中,押往断头台。 刑部尚书忍俊不禁,不断地摇头冷笑。 “都说虎父无犬子,谢弼英明一世,怎会养出这等蠢货?” “明知道法场有禁军和殿前武士保护,居然还敢来。” “不知道该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自不量力。” 此次监斩的官员,除了奉命行事的大理寺外,几乎都是李乾党羽。 听到刑部尚书这番嘲笑,众人连连附和。 一时间,各种冷嘲热讽,不绝于耳。 “大人此言极是,这谢云儿一定是昏了头,不然怎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举?” “呵呵,连秦风都当缩头乌龟了,谢云儿居然还敢来,真是可笑。” “莫说秦风不敢来,即便是来了,又能如何?” “说得没错,有禁军和殿前武士在,秦风来了也是送死。” “那天机营卫士固然神勇,但也得分跟谁比,与禁军相比,顶多是半斤八两。” “若是面对殿前武士,必然是被单方面屠杀!” “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谢家父女。” 可惜了。 刑部尚书心中暗叹一声,他倒是希望秦风来劫法场,如此就可以将秦氏乱党,一网打尽。 谢云儿被按在谢弼身旁。 看着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父亲,谢云儿心里痛如刀绞,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汹涌落下。 “父亲,女儿无能,救不了您。” “等到了阴间,女儿还继续伺候您,决不让您孤单。” 谢弼风光一生,无论是在京都,还是在江湖上,皆是令人敬仰的存在。 谢弼这辈子流了无数的血,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而此刻,却已经是老泪纵横。 “云儿,你糊涂啊。” “为父死了不要紧,你和秦家,以及那千千万万受到牵连之人,皆可化险为夷。” “你来救我,且不说,绝无这等可能。” “就算是你成功了,从此以后,你我父女也会背负逃犯的罪名,一辈子殚精竭虑,寝食难安。” “如今你却白白送了性命......” 谢弼早就料到谢云儿会来,毕竟之女莫若父。 谢弼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秦风身上,希望秦风可以制止谢云儿做傻事。 可偏偏,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傻丫头,即便是爹不在了,有秦风护着你,也可一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谁又敢欺负你半分?” 提到秦风,谢云儿更是伤心欲绝。 “婚约已经解除,我又有何理由,继续留在秦家?” 这番话,犹如戳进了谢弼的心窝里。 自家闺女最是高傲,若是不能嫁入秦家,她绝不会苟全于他人屋檐之下。 只是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 木已成舟,谢家今日便要家破人亡,封门绝户。 大理寺卿目睹了整个经过,他打心眼里敬佩谢弼的为人,再加上不曾有过旧怨,不愿谢家父女临死前还有再受侮辱。 大理寺卿当即不再迟疑,交代下去,立刻行刑。 待刽子手就位后,大理寺卿直接拿起令箭,同一时间,刽子手也举起了屠刀。 第1133章 “斩!” 一声令下,大理寺卿抛出令箭,刽子手里的屠刀也紧跟着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箭矢,自法场外围飞射而来,准确无误地将刽子手当场射杀。 吧嗒...... 令箭与刽子手同时落地。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皆是一愣,紧接着便听一声大吼。 “围观百姓,速速退去,莫要被乱箭所伤!” 话音落,披挂重甲的北溪将士,直接撞开拥挤的人群,犹如一把利刃,直插法场。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百姓四散而逃。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白马,随着北溪将士冲入法场,马背之上的男人,同样披挂重甲。 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攥着马槊。 右手微拧,槊尖直指监斩台上的刑部尚书,刹那间,威严霸道的怒吼,响彻法场。 “老贼,秦风在此!” 刑部尚书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这秦风明摆着是豁出去了,今日法场,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是转瞬间,便是狂喜! 刑部尚书猛然站起身,大吼道:“来得好!” “秦风,我还真以为你当缩头乌龟了,看来你小子还算有些情义。” “既如此,便照单全收!” “都给我听好了,凡是擅闯法场者,一律格杀勿论!” 刑部尚书坚信,面对禁军和殿前武士,就凭秦风这点人手,绝无胜算。 若是能在法场之上,将秦风格杀,这丰功伟绩,足够自己和家人“吃”一辈子了。shuge.org 随着一声令下,周遭禁军,尽数朝着秦风冲去。 位于断头台上的谢云儿,呆呆的看着秦风,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你这个混蛋,你来干什么!” 震惊之余,尽是感动。 谢云儿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旁的谢弼,见此情形,也是大为震惊。 心情尽是复杂,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气愤。 就在这时,北溪将士与禁军已经撞在一起。 双方皆是身披重甲,身材魁梧,两支虎狼之师迎头撞在一起的结果,直接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 就算是最魁梧的壮汉,也经受不住这种冲击。 北溪将士和禁军的排头兵,皆是东倒西歪,混乱不堪。 由于挤作一团,双方的步槊根本施展不开。 这个时候,讲究的就是实战经验了。 北溪将士的排头兵,第一时间撂下步槊,自腰间拔出小金瓜,或是鹤嘴锄,以及短戈。 等近战破甲武器。 紧接着,便是对着面前的禁军,一通狂砸乱敲,场面显得极其混乱狼狈,毫无章法可言。 乍一看之下,抛开重甲不谈,双方简直和村头地痞械斗没什么区别。 但就是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北溪将士依靠着应变能力,以及提前准备的近战破甲武器,还是占据了主动权。 小金瓜重重地砸击在铠甲上,虽然无法将铠甲打裂,但巨大的力道,却直接穿过铠甲,透到里面,将禁军直接震成内伤。 第1134章 鹤嘴锄和短戈杀伤力更大,可直接将厚重的盔甲“凿”穿,每凿一下,就是个血窟窿。 短短几个喘息之间,就有十几个禁军倒地不起。 反观禁军这边,别说排头兵,整整一百人,居然没有一人配备近战破甲武器。 倒不是禁军大意,而是觉得法场之上,绝不可能出现两军交战的局面。 对付一些贼人宵小,利用手中的步槊和弓箭,已经绰绰有余。 就算是面对可能出现的“甲士”,也可以利用步槊,进行结阵刺杀。 这种战术思维,非常正确,但却不免有纸上谈兵的嫌疑。 缺乏实战经验的禁军,根本就想不到,双方尽是重装甲士,且对向冲击,力量究竟有多大。 手持步槊的排头兵,根本无法结成阵型,无论是面对迎头冲来的敌人,还是被后方战友推搡,都不得不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这种不多不少,数百人之间的作战,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比混乱。 尤其是重装甲士之间的战斗,什么战术,阵型,根本派不上用场。 双方就是硬碰硬,谁能把对方碰倒,谁就能占据上风。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禁军苦苦支撑之际,更加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北溪将士这边,除了预先准备了近战破甲武器的排头兵外,后方将士,只有一半手持步槊。 而另一半,居然手持长柄斧和狼牙棒! 相较于步槊的突刺优势,长柄斧和狼牙棒,虽无法刺,却可以劈和砸。 双方挤作一团,步槊的刺击,根本施展不开,如此一来,长柄斧和狼牙棒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g 经过急促密集的人员变换,手持步槊的第二排将士,纷纷后撤。 手持长柄斧和狼牙棒的将士,则运动到第二排。 在排头兵的保护下,对着禁军便是一通乱劈乱砸。 全员装备山字纹盆领铠的禁军,仗着甲胄优势,横行霸道惯了。 无论是面对宵小贼人,还是面对身披轻甲的叛徒,都可以轻松碾压。 可惜,面对从血腥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北溪将士,禁军心中尽是绝望。 就连引以为傲的盆领铠重甲,面对一杆杆迎头劈下来的长柄斧,依旧显得脆弱不堪。 这长柄斧,每一次落下,巨大的力量,便可直接将厚实的铠甲,直接劈开。 但长柄斧,毕竟还是以劈剁为主,受到铠甲的影响,杀伤力还不算那么恐怖。 而面对狼牙棒的禁军,才真正明白生命的脆弱。 巨大的狼牙棒,只要砸下来,无论击中哪个部位,都足以将铠甲直接砸变形。 透过铠甲,将禁军的胳膊砸断,五脏六腑震伤。 若是运气不好,被迎头砸中,即便是隔着头盔,也会被砸得脑浆迸裂。 这场战斗,混乱,却迅捷。 面对北溪将士的猛烈进攻,短短几个喘息之间,禁军就坚持不住了,撂下三十多具尸体,仓皇散开。 这一散,更是犹如末日。 紧密集结在一起的北溪将士,不断推进,遇到的零星禁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哪怕是最精锐,膂力最惊人的禁军,一旦逃跑得不及时,被大批北溪将士黏上,便要面临七八个,甚至十几个北溪将士的围攻。 第1135章 什么金瓜,短戈,长柄斧,狼牙棒,步槊。 从四面八方招呼过来,任何禁军都撑不过一个喘息的空档,便会被围殴致死。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刑部尚书,看着号称精锐中精锐的禁军,居然被杀得丢盔卸甲,四散大乱,不由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 “禁军!这可是禁军啊!” “京都精锐中的精锐,无论是铠甲,还是武器,都是所有部队中最好的。” “即便是训练强度,也甩开其他驻军几条街。” “为何面对秦风的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刑部尚书震惊之际,身边传来大理寺卿的声音。 大理寺卿同样惊愕,结结巴巴道:“这......这还只是普通的北溪将士。”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犹如五雷轰顶,脚下不断踉跄。 没错! 这还只是普通北溪将士。 号称北溪第一劲旅的天机营卫士,还不曾露面。 谢云儿和谢弼,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后背阵阵发凉。 谢云儿眼睛睁得老大,呆呆道:“这......这就是北溪兵马的战斗力?” 谢弼年轻时,也曾奋战在第一线,金戈铁马。 甚至与北狄大军交过手,深知第一线兵马,与后方驻军战斗力的差距有多大。 自大梁建国以来,北境兵马,就始终与北狄大军攻伐不断,其实战经验,问鼎大梁各部驻军。 而眼前的北溪将士,显然比普通的北境兵马,更加勇猛彪悍。shuge.org 这一刻,谢弼才明白,为何北溪县兵力寡少。 最巅峰的时期,也不过两万多人,却能令北狄闻风丧胆,就连陈斯那种级别的主将,都不得不抽出大部分精力,专门对付北溪县。 “风儿,真是练就出一群虎狼!” 之前围观的百姓,并未跑远。 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天性,密密麻麻的百姓,躲在远处,翘着头,眺望着法场里的战斗。 看着禁军被北溪将士碾压,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天哪!这可是禁军啊,面对北溪将士,竟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不意外,天下兵马,首推北境,而北境之中,又以北溪县将士最为彪悍。” “当初秦侯爷,可是率领区区百人,在北狄境内杀了个来回。” “禁军虽装备优良,训练完备,可是终究没有被战场锤炼过。” “没错,说白了,禁军都是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 “哈哈哈,我就说嘛,秦侯爷肯定不会当缩头乌龟,当初为了救天机营卫士,敢直接杀入敌境。” “如今自己的岳父和未过门妻子,被推上刑场,怕不是要把整个京都闹得天翻地覆才罢休。” “嘿嘿,岳父?妻子?你们难道忘了,连身边一个小丫鬟被伤,秦侯爷都疯狂报复北狄,更何况,还是谢家父女?” “论护短,咱们这位秦侯爷,真乃大梁之最也!” 第1136章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天塌下来,又压不到自己,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起哄架样子。 况且,短短几日,谢弼就从宁国公,沦为阶下囚,甚至被推上了断头台。 于情于理,这都不合规矩。 百姓们心中早有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毕竟连宁国公,这等位极人臣的大人物,都如草芥一般,说杀就杀。 那李氏皇族,岂会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 如今秦风带队杀入法场,尽管无人当面叫好,但围观百姓,却暗暗兴奋。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 顷刻间,所有视线汇聚而去。 只见秦风无视胡乱不堪的禁军,直接策马跃过围栏,朝着第二道围栏冲去。 第二道围栏,依旧有十名禁军和五十名大理寺兵镇守。 面对六十人仓促组成的防线,秦风毫不迟疑,手中马槊,直接刺向面前的禁军。 借助马势,锋利的槊尖,毫无阻力地刺穿了禁军的铠甲,穿胸而过。 秦风虽无赵玉龙和徐墨那样恐怖的膂力,无法单手将连人带甲二百斤重的禁军挑起。 但双腿夹着马肚子,双手抓握马槊,还是勉强将禁军挑起,用力往旁边一扫,顺带着砸翻三人。 剩下的禁军和寺兵,手势马槊围了上来。 秦风连扫两下马槊,将迎面刺来的步槊打开,趁机调转马头,沿着第二道围栏,进行机动奔跑。 禁军和寺兵自然是追不上战马,只要拉开距离,秦风便会调转马头,缓慢逼近禁军,依靠马槊的长度优势,直接刺杀! 干掉一人,秦风也不恋战,立刻窜逃。g 在连续戳死三个禁军后,剩下的禁军和寺兵学乖了,不再贸然追击秦风,而是在原地结成密集阵型。 外围马槊防守,里面的人则卸下弓箭,准备射杀秦风。 其中一名禁军,一边拽提箭矢,一边大喊。 “秦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若不将你就地正法,我禁军的颜面往哪放!” “姓秦的,禁军与天机营卫士之间的恩怨,今日就来个了结!” 听到禁军的叫嚣,秦风翻身跳下马背,撂下马槊,自马鞍上取下弓箭。 一边朝着禁军走去,一边冷笑:“你们也配成为天机营卫士的对手?笑话!” “杀鸡焉用宰牛刀!” 杀人诛心,这番话,无疑彻底激怒了禁军。 嘶吼声,响彻法场。 “秦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话音落,禁军连带着寺兵,十几个人,同时朝着秦风射箭。 秦风根本不躲! 这些禁军为了镇守法场,就注定不会装备破甲箭头! 叮叮当当的箭矢,不断射在秦风身上,几乎所有箭矢的尖端,都镶进了铠甲里。 但只有浅浅一层,秦风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箭头的尖锐感。 可偏偏,前窄后宽的箭头,全部被铠甲“卡”住了。 而秦风手中的弓箭,则是专门针对禁军,箭头如同一根钢针,射出之后,直接将禁军的厚重铠甲射穿。 再加上秦风与北狄交手甚多,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凡是箭头,都是要抹上一些乱七八糟的配料。 或是毒药,或是粪汁。 而且秦风极其刁钻,专门对着禁军射,连发五箭,终于射中一名禁军的面部。 第1137章 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剩下的禁军和寺兵,放弃结阵,怒吼着朝秦风冲来。 秦风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转身射击。 由于寺兵身披轻甲,跑得最快,这专门针对重甲的破甲箭头,射在寺兵身上,尽数被弹开了。 那些看似松松垮垮的鳞片,在应付破甲箭头的时候,反倒有奇效。 秦风不再浪费箭头,背上弓箭,翻身上马,再次绕着围栏窜逃。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秦风之所以下马迎战,就是担心自己的坐骑被射死。 看着跑远的秦风,之前那叫嚣的禁军,更是恼羞成怒。 “这狗日的,好生奸猾!” 看着一众禁军和寺兵,被秦风不断地戏耍,谢弼眼神却尽是肯定。 “战场之上,可没有什么奸不奸,能干掉敌人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这些禁军,缺乏战场考验,不知战场之险恶。” 谢云儿眼眶通红,倒不是担心,或是紧张,单纯只是兴奋。 自从国战开打,自己留守京都,时常能够听到秦风的丰功伟绩。 尤其是,侵入敌境,血战青玉山,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今天,她终于亲眼见到秦风作战时的风范了。 只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进退有据,有勇有谋! 当然,这也是敌人所说的“奸诈”! 尤其是看着号称精锐之师的禁军,被秦风耍得团团转,谢云儿心中便尽是崇拜。g 如此,也不枉自己为了他倾尽一切,毕竟只有这样能文能武之人,才配得上自己。 刑部尚书急了,自己专门抽调来的禁军,就是为了保证能够顺利行刑,并且防止秦风前来劫法场。 结果...... 还是被秦风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这可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一旦秦风救走谢弼,逃回北境,所有的努力可就功亏一篑了。 “都是废物!” “什么禁军,狗屁!” “殿前武士得令,还不速速拿下乱党!” 一直镇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殿前武士,早已经摩拳擦掌。 殿前武士与天机营卫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再加上秦风此番返京,行事霸道,更是屡屡对殿前武士不敬。 今日,正好借此机会,灭掉秦风,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一名殿前武士,取下弓箭,瞄准了马背上的秦风。 手一松,梅针箭飞射而出。 锵! 伴随着一声脆响,秦风直接从马背重重地摔了下去。 谢云儿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秦风!” 伴随着谢云儿的喊声,秦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梅针箭直接射穿了秦风的左肩。 鲜血不断顺着铠甲上的窟窿,流淌出来。 秦风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剧痛,将梅针箭掰断。 结果下一刻,又有三支箭射了过来。 殿前武士可不只是精锐那么简单,本身就是顶尖高手,箭无虚发! 第1138章 三支梅针箭,皆准确无误地射在秦风身上。 谢云儿惊呼一声。 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必死无疑之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支梅针箭,居然全部被盔甲弹开了。 殿前武士也是一阵错愕,连忙又补射了一箭,这一箭命中秦风的后背,依旧是直接弹飞。 殿前武士经验丰富,马上判断出秦风覆盖躯干的盔甲,比预想中更厚,再加上护心镜的影响,梅针箭根本无法有效穿透。 秦风这厮,几乎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全都想到了。 想要单靠箭矢,射杀秦风,已经不现实。 而且秦风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躲到战马后方,避开了殿前武士的射击范围。 不过秦风在箭矢的逼迫下,不得不放弃逃窜,只能留守原地。 这无疑给了殿前武士和禁军机会,双方几乎同时朝着秦风袭来。 谢云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眼泪夺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秦风,你赶紧逃跑,不要再管我们了。 “凭你一己之力,不可能突破殿前武士的防线。 “快走,求你了!” 谢弼脸色也阵阵苍白,眼神已经弥漫着绝望之色。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秦风,就算是山隐高手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战场之上,尤其是面对甲士,个人勇武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人数,永远都是战场胜负的关键。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的狂妄笑声,已经响彻整个法场。 “哈哈哈,秦风!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侯吗?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你北溪将士,自诩北境第一劲旅,如今却被禁军和寺兵困住,连突围都做不到。” “就凭你一个人,也想击败殿前武士?真是做梦。” “今日,不光谢家父女要死,你也要一起陪葬。” 刑部尚书已经近乎癫狂,毕竟除掉秦风,对于太保党而言,简直是朝思暮想。 只要秦风一死,什么桃林党,兵部派,北境,全都得完蛋! 到时候,失去秦风这个对手,林太保必能辅佐二皇子成功继承大统。 到那时,纵使是大皇子已早逝,林家依旧能成为整个大梁首屈一指的豪族,其地位将不可动摇。 而刑部尚书,作为太保党的中坚力量,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刑部尚书难掩心中兴奋,这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只要不出意外,这场漫长的党争,将终于落下帷幕。 法场外围的百姓,皆是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看着秦风躲在战马后方,而禁军和殿前武士,已经从两个方向,开始朝着秦风夹击而去。 所有人都认为,秦风已经无力回天。 与秦风有旧怨的京中子弟,已经陷入狂欢之中。 “哈哈哈!秦风完了。” “这家伙,终于要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嘿嘿,什么狗屁天下第一侯,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罢了。” “若秦风与我等为伍,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番田地,非要装什么善人,站在泥腿子那边,笑话!” “就是,成为京中子弟的公敌,被推上断头台,不过是一早一晚的事情罢了。” 第1139章 “这厮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民为水君为舟吗?这种时候,百姓能起什么作用?哼,真是不知所谓。” 本来京中百姓,就对秦风充满敬佩。 听了在场子弟们的叫嚣,顿时义愤填膺。 秦风在京中虽然恶贯满盈,但那是对官宦子弟而言,面对普通百姓的时候,却是和蔼可亲。 若是秦风倒了,以后还有谁愿意帮百姓出头?! 一想到这,众百姓便壮起胆子,大声喊了起来。 “秦侯爷,您不能倒啊。” “不只是为了秦家和谢家,更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 “这普天之下,官官相护,唯有您愿意替老百姓们做主。” “若是连您都垮了,以后谁还敢帮老百姓说话?”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声,刑部尚书脸色难看至极,转身冲大理寺卿怒目而视。 “大人,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派兵,将这般妖言惑众的愚民,尽数抓起来!” “连秦风这等叛党佞臣,都辨不清,这帮百姓,皆是失了心智!” 大理寺卿向来独善其身,对党争嗤之以鼻。 或许打心眼里并不喜欢秦风,毕竟这厮太过招摇,做事更是简单粗暴,不讲究章法礼数。 可是相比之下,大理寺卿却更讨厌太保党。 硬要说叛党佞臣,太保党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若不是太保党暗中使坏,宁国公又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推上断头台? 此时面对刑部尚书的喝令,大理寺卿面无表情,眼神更无半点涟漪。g 不卑不亢道:“尚书大人,注意你的身份。” “身为国之栋梁,怎能称呼百姓为愚民?”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不由哑口无言。 大理寺卿轻哼一声,继续说道:“法不责众,既然所有百姓都齐声呐喊,那便是民心所向。” “尚书大人,仗着有太保支持,便可一意孤行,忤逆民心?” “本官只是听命行事,听的是圣人的命,尚书大人,你可要自己掂量掂量!” 面对大理寺卿的敲打与警告,刑部尚书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只好低下头,行了一礼。 大理寺卿不理会刑部尚书,抬头看向秦风。 心中不由感慨。 “这小子,还真是无法无天,就算今日能躲过殿前武士的围剿,也活不到明天了。” “劫法场的罪名,可不是凭那些小聪明,就能抹掉。” “年轻人,忒的鲁莽。” “秦风如此也就罢了,连秦天虎那老狐狸,也跟着犯糊涂!” 就在这时,殿前武士已经迫近到了战马旁。 一柄柄步槊,已经举了起来。 秦风躲在战马后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由于护肩铠甲未能将箭矢弹开,被直接射穿,此时整个臂膀都已经麻木。 如此绝境,秦风却无半点颓废,只因四面八方传来的百姓喊声,甚是提气! 民心所向,莫说区区太保党,即便是与皇权为敌,又有何惧之?! 第1140章 就在殿前武士和禁军已经来到秦风面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际,一声大吼传来,响彻整个法场。 “休得伤我秦兄性命!” “宁虎来也!” 话音落,宁虎骑着一匹战马,携着一股彪悍之风,跃过围栏,直奔秦风而来。 见到宁虎出现,殿前武士大惊,低喝道:“速杀秦风,抵御宁虎!” 与秦风这个二半吊子将领相比,宁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悍将,对于殿前武士构成的威胁,不言而喻。 几乎是宁虎出现的瞬间,便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四名殿前武士,手持步槊,前去阻挡宁虎,结果还没把步槊抬起来,就听一声凄厉的马嘶。 宁虎猛拉缰绳,战马后腿站立,前蹄腾空。 坐在马背上的宁虎,手持马槊,由上至下猛扎而来,准确无误地戳在防守最薄弱的脖子部位。 只听一声渗人的咔嚓声。 马槊直接戳穿护脖铠甲,将殿前武士的脖子贯穿,当场暴毙。 与此同时,另一个殿前武士已经举起步槊,戳向宁虎。 宁虎反应极其迅捷,第一时间松开马槊,自腰间拔出短刀,将迎面刺来的步槊砍断。 “驾!” 宁虎低喝一声,猛夹马肚子,战马直接朝着殿前武士撞了上去。 砰! 身披厚重铠甲,足有二百斤重的殿前武士,直接被战马撞出去一丈多远,当场呕血不起。 宁虎没有任何迟疑,再次驾驭战马,竟然朝着殿前武士踩了过去。shuge.org 吧嗒吧嗒! 殿前武士引以为傲的重甲,面对马蹄子的疯狂踩踏,竟不堪一击,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殿前武士就被当场踩死。 现场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是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虎。 仅仅是一瞬间,就干掉了两个殿前武士?! 这便是北溪县副将的恐怖实力? 这一幕,连刑部尚书都被惊得头皮发麻。 “宁......宁虎!你这孽障,难道想让宁家跟着陪葬不成?” 见宁虎锐不可当,刑部尚书当即开始攻心。 “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 面对刑部尚书的劝降,宁虎非但不理,反倒直接从马鞍上取下弓箭,对着刑部尚书就是一箭。 啪! 箭矢擦着刑部尚书的头顶飞过,直接扎进了身后的牌匾上。 刑部尚书吓得浑身剧颤,连忙躲到桌子地下,官威尽失。 而坐在一旁的大理寺卿,却是满眼鄙夷:“尚书大人此举,未免有损官身吧?” 刑部尚书声嘶力竭地大吼着:“疯了,都疯了!” 大理寺卿轻哼一声,盯着法场上来回冲杀的宁虎,大喝一声。 “宁侯一身是胆,神勇无敌,何不为大梁尽忠,妄与秦风为伍,只会丢了性命。” 宁虎已经捡回马槊,将面前拦路的殿前武士,一槊戳穿,双臂用力举起,再猛地一甩。 重达二百斤的殿前武士,便侧飞向监斩台,重重地砸在大理寺卿面前。 大理寺卿眼神一凝,盯着宁虎也不言语。 第1141章 宁虎却爆喝道:“放屁!朝中佞臣无数,联合起来谋害忠良,霍乱朝纲。” “与其为这般佞臣所利用,倒不如向北境尽忠!” “大理寺卿,你这老匹夫还算厚道,否则我早一箭杀了你!” 大理寺卿脸色铁青,无论是宁虎,还是秦风,都是国之栋梁,本可以为大梁建功立业。 如今却皆是反了,这对于大梁而言,可谓是损失巨大。 宁虎一人一马,气势如虹,一路朝着秦风所在的方向冲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来回几个冲杀,就干掉了七八个殿前武士。 带队的殿前武士副尉,眼神震惊,没想到,这北境将士,皆是如此彪悍。 但是很快,副尉就反应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 可是当副尉连续下令,命令其余武士,率先诛杀秦风的时候,却惊愕发觉,秦风身边的殿前武士和禁军,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射杀了! “哪来的箭?!” 还没等副尉反应过来,便见一道道身影翻过围栏,居然是天机营卫士! 众卫士,边走边射,密集的箭矢,将殿前武士压得抬不起头。 三十名卫士,分为三队。 一队支援受困的北溪将士,一队直接奔赴秦风而来,最后一队已经冲到了断头台上,将谢家父女身上的绳索斩断。 这一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秦风自己,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为的就是拿他,将殿前武士引出断头台,给天机营卫士营救谢家父女,提供机会。 随着天机营卫士加入战斗,战局立刻发生了一边倒的倾斜。shuge.org 天机营卫士,根本不跟殿前武士和禁军发生近身肉搏,皆是以游击的方式,依靠密集且精准的箭矢袭击。 而且,这些箭矢,全都是针对性的破甲箭。 短短几个喘息之间,殿前武士就已经损失过半。 天机营卫士和宁虎,几乎是同时赶到秦风身边,将秦风从地上搀扶起来。 看着秦风肩膀血流不止,宁虎眼睛瞪得老大,低喝道:“秦兄,你怎么样?” 秦风摇了摇头,尽管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但语气却依旧坚定。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见谢家父女已经在天机营卫士的掩护下,朝着发场外突围而去。 秦风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战术目的已经达到,速速撤退!”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汇合,分批次朝着法场外突围。 殿前武士副尉见状,怒不可遏。 秦风没死,谢家父女还被救走,这对于殿前武士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给我杀!决不能放秦风等乱党,逃出京都!” 副尉手持弓箭,一边跑,一边追射。 相较于秦风身上加厚的铠甲,其余北溪将士的铠甲,不足以抵御殿前武士标配的梅针箭。 面对殿前武士的疯狂追击,不断有北溪将士被射杀。 与此同时,禁军和寺兵也重振旗鼓,开始从左右两翼运动,打算合围,将秦风等人围困在法场里。 突围受限,秦风当机立断:“天机营卫士听令,诛杀殿前武士,擒拿监斩官!” 第1142章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大惊失色,大理寺卿脸色也极为难看。 副尉大吼道:“快去保护大人!” 随着一声令下,殿前武士立刻放弃追击,朝着监斩台而去。 随着殿前武士离开,突围的压力骤减,单凭禁军和寺兵,根本无法阻挡秦风等人的全力突围。 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直奔监斩台而去。 副尉率领众武士,守在监斩台旁,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只可惜,仓促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御。 众殿前武士,一心保护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居然放弃了箭矢阻击。 反观宁虎和天机营卫士,距离监斩台还有老远,就开始放箭。 面对一根根准头十足的破甲箭矢,殿前武士根本无力抵挡,只能依靠着身上的铠甲硬抗死守。 等宁虎冲到监斩台时,周围只剩下不到十个殿前武士。 而天机营卫士的箭矢已经耗尽。 “格杀勿论!” 随着宁虎的一声大吼,众天机营卫士撂下弓箭,取出天机营专属的组装式步槊,朝着监斩台冲击而去。 双方短兵相接,战斗激烈且短促。 仅仅是几个喘息的档口,殿前武士就被杀了个精光,包括副尉在内,全军尽墨。 而天机营卫士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足足死了五人! 三十打十,还能被对方反杀五人,可见殿前武士的战斗力,果真不同凡响。 宁虎不敢迟疑,翻身跃上监斩台,将藏在桌子下的刑部尚书薅了出来。 “狗官,你不是很狂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吠叫!” 刑部尚书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魂不附体。 他做梦也想不到,身为堂堂尚书,并且在京都城内,居然被人挟持! 刑部尚书狂吞口水,嗓音止不住地打颤:“宁......宁虎,我乃大梁尚书是也,你若敢......” 不等刑部尚书说完,宁虎一巴掌抽了上去,直接打得刑部尚书眼冒金星。 “少特娘的废话!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子还管你什么尚书不尚书。” 宁虎直接将刑部尚书扔给众卫士,然后抓起大理寺卿的肩膀,一并交了过去。 众人挟持着两位重臣,与秦风汇合,突破法场,朝着京都城门方向而去。 在场围观百姓,纷纷退到路两旁。 而那些疯狂叫嚣的京中子弟,却吓得躲藏在人群中,大气不敢出一下。 虽然秦风很想清理一下这帮狗日的官宦子弟,但眼下情况紧急,显然没精力在这帮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目标城门,跑步前进!” 秦风吆喝了一嗓子,结果跑了没几步,前方就传来一阵密集沉重的脚步声。 已经披挂完备的巡城司卫士,朝着这边奔来,密密麻麻的人头,足有数百人。 巡城司与秦风,也算是老相好了。 毕竟徐墨和天机营卫士,皆是出身巡城司。 如今兵戎相见,无论是秦风,还是巡城司的校尉们,皆是不愿意见到这一幕。 奈何各司其职,不打也不行了。 第1143章 北溪将士和巡城司卫士撞击在一处,顷刻间进入白热化的近身肉搏战。 这巡城司卫士,终究是京都驻军的二流存在,面对北溪将士,虽然英勇奋战,可还是死伤惨重。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了秦风的预料。 似乎是受到了天机营卫士的影响,巡城司卫士竟然皆是死战不退。 面对无法动摇的士气,秦风颇为头疼,继续打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驻城军支援过来。 到时候陷入汪洋大海一般的围攻,就算秦风手底下的将士,个顶个都是战神,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辙,秦风只能使出杀手锏,一把揪过刑部尚书,冲着巡城司卫士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巡城司速速退下,如若不然,我便砍下刑部尚书的头颅!” 刑部尚书哪里还有昔日里朝堂上的威风,被卷入这场血腥无比的冲突中,已经吓得面如筛糠。 一听秦风要砍自己的脑袋,顿时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 “都给我退下!” “我乃是刑部尚书,我若是死了,尔等皆要陪葬!” 伴随着刑部尚书的哀嚎,众巡城司卫士这才停下战斗,皆是浑身是血,气喘吁吁地怒目而视。 大理寺卿直接朝着刑部尚书啐了一口:“有损官威,可悲!” 秦风攥着两个重量级的人质,不敢有半点迟疑,在巡城司卫士的愤怒注视下,朝着城门冲去。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 “秦风!你乃是我大梁千古功臣,亦是我等心中偶像。” “真要舍弃这一身功业,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巡城司副尉,站在一旁,死死注视着秦风,拳头攒得咯吱作响。 眼神没有半点仇恨,只有惋惜。 不只是副尉,每一个巡城司卫士,都将秦风和天机营卫士,视为追赶奋斗的目标。 可是如今,心中的偶像,却变成了大梁的头号叛党。 所有城巡司卫士都心如刀绞。 感受到城巡司卫士们的悲痛眼神,秦风不由怆然一笑。 “如今这般,我还有得选吗?” “为了亲人朋友,我也只能与这天下为敌。” “城巡司的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总有一天会成为京都驻军中的精锐之师。” 闻听此言,巡城司副尉更是悲伤欲绝。 眼眶通红,盯着秦风的背影,大喊道:“秦侯爷,下次见面,我等便是死敌了!” 这番话,如一把刀子,直接插进了秦风的心里。 奈何已经没有回头路,秦风只能忍痛,与京中这般“好友”,就此恩断义绝。 当秦风率领将士们,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龙虎军,东西大营,皆是派来精锐部队,前来围剿秦风。 人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光是骑兵的数量,就足以碾压秦风这边。 但秦风却不为所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底下的弟兄合流,将亲人家眷,保护在队伍中间。 秦风和宁虎,一人抓着一个人质。 面对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龙虎军骑兵,大喊道:“退!否则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皆死!” 第1144章 龙虎军大统领赵离,亲自带队前来围剿秦风。 发现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双双落入秦风手中,赵离连忙抬手下令,所有兵马不得轻举妄动。 披挂甲胄的赵离,坐在马背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攥着马槊,甚是威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秦风。 赵家与秦家,甚是交好。 不只是因为赵玉龙和秦风是过命的兄弟,就连赵离本身,都是桃林党的一员。 赵离实不愿意与秦风兵戎相见,可是身为京都驻军统领,职责在肩,赵离也是身不由己。 “秦风,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你北溪将士或许雄武,但想要从京都逃回北境,无异于天方夜谭。” “此时,黑尉已经向京都三十六县尽数下达调令,整个京都地界,已经被围成铁桶一般。” “而禁宫,早已经戒严,三万禁军全副武装。” “进退两条路,皆被封死,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供你选。” 现场人多眼杂,哪怕赵离想要给秦风指条明路,却也难以找到机会,只能不卑不亢地照本宣科。 而且以秦风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够明白,强行杀出重围,已经不现实。 为今之计,想要有所转机,必须另辟蹊径! 秦风自然明白,光是京都地界的各路兵马,加在一起就有几十万。 其中又有禁军,龙虎军,东西大营这样的精锐之师。 远的不说,光是秦天虎麾下的骑兵,就能把秦风杀得溃不成军。 但现在若是投降,被夷平九族都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梁帝一怒之下,将所有牵连之人,尽数凌迟处死,也是合情合理。shuge.org 面对赵离的劝降,秦风没有半点动摇,眼神无比坚决。 “赵统领觉得,事已至此,我还有的选择?” “就算是死,我等也要死在返回北境的路上,而不是被打入死囚牢,像是牲口一样被处死。” “若是赵统领不在意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死活,尽管下令攻伐即可,何需多言?” 看着秦风坚决死战的态度,赵离毫不意外。 或者说,这才是秦风该有的性格,若是秦风降了,秦天虎反而会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冲着赵离大喊道:“赵统领,莫要冲动,以大局为重。” 所有人都明白,刑部尚书口中所谓的“大局”,自然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别说赵离,就连东西两营的将领,此时也犯了难。 按说剿灭叛党,无需质疑,只管下令碾压即可。 但是秦风手中掌握着两个人质,偏偏这两个人质,都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大臣。 万一两位大人真死在流血冲突中,别说无法向梁帝交代,恐怕全天下百姓,都会骂死龙虎军。 况且,和谈在即。 无论是剿灭秦风,还是误杀两位大人,对于北狄使团而言,都是重大利好。 到时候,北狄使团究竟是来求和,还是来观光,可就说不准了。 此事干系重大,无人敢轻易下决定。 秦风与京都驻军,竟不知不觉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一向置身事外的大理寺卿,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若赵统领做不了主,便即刻派人进宫面圣。” 眼下已经别无选择,赵离连忙打发手下,火速进宫。 第1145章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看向身边的秦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秦风,传令兵往返禁宫,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你可要稳住了,莫要急躁害我和尚书大人的性命。” “我二人也是奉命行事,与秦家并无恩怨。”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点头如捣蒜,连连附和:“说得没错,秦风,你可莫要殃及池鱼啊。” 殃及池鱼?秦风暗暗冷笑。 昔日里傲慢威严的刑部尚书,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竟变得如此怯弱,真叫人意想不到。 秦风并未搭腔,而是细细琢磨着刚才大理寺卿那番话的深意。 以秦风对大理寺卿的了解,此人虽然善于明哲保身,但性格却是极为刚直。 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求饶之举。 而且,刚才大理寺卿说到传令兵往返禁宫,需要半个时辰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 难道...... 大理寺卿在暗示自己,这半个时辰,便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秦风不由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四目相对,果然发现大理寺卿眼神流露出一抹异样。 秦风已经基本确定,大理寺卿在帮自己。 可是为什么?!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局势紧迫,根本没有时间给秦风瞎想。 死马当活马医! 秦风脑袋运转得飞快,这半个时辰,绝不可能冲出京都驻军的包围圈。 除了杀出重围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思来想去,秦风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对面的赵离身上。 为何东西两营以及之前的巡城司,均只派来副官,多是校尉,官阶最高也只是副将。 恐怕是觉得此事太过凶险,不愿亲自露面,免得卷入其中。 而赵离既是桃林党的一员,其子赵玉龙,又是秦风的兄弟,按说更应该避嫌才是。 除非...... 秦风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了转机所在! 光凭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这两个筹码,显然还无法撼动梁帝的杀伐果决。 再加上李乾和林太保进献谗言,梁帝极有可能权衡利弊后,直接舍弃两位大臣,下令干掉秦风。 除非秦风手里的筹码足够多! 秦风不再迟疑,当即抓着刑部尚书的肩膀,冲对面的赵离喊道:“赵统领,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赵离眉头一挑:“什么交易?” 秦风瞥了一眼刑部尚书,眼神尽是鄙夷,冷哼道:“刑部尚书乃是朝中重臣。” “将来两国和谈,也少不了刑部尚书在其中发挥作用。” “我秦风今日虽被逼得犯下死罪,但心中依旧念及大梁昌盛,不如这样。” “以刑部尚书,换赵统领。” 此言一出,东西两营的将官,当即大声驳斥起来。 “秦风,你别做梦了!” “哼,谁不知道你的奸计!” “赵统领,莫要被这厮蒙骗。” 第1146章 这种低级诡计,根本没人会上当。 但是...... 赵离却想都不想,一口答应:“此言不差!” “为了和谈能够顺利进行,本将愿意换刑部尚书,不过......” “秦风小儿,你可莫要出尔反尔,若是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说着话,赵离已经翻身下马。 众将官极力阻拦,可是赵离却态度坚决,迈步朝着秦风走来。 还不等赵离到达面前,秦风就冲宁虎使了个眼色,宁虎二话不说,将大理寺卿往后一推,紧接着扑上去,将赵离按在地上。 “将军!” 龙虎军和东西大营的将官,皆是震怒,一时间军情汹涌,尤其是龙虎军的骑兵,差点直接冲上来。 好在最后关头,宁虎把刀架在赵离的脖子上,众驻城军将士才不得不后退。 一时间,各种怒吼和谩骂声,此起彼伏。 看到刑部尚书依旧在秦风手上,赵离“大怒”:“秦风,你竟出尔反尔!” 秦风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生死攸关之际,谁还跟你讲诚信?” “赵统领,你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而在下,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什么信用,多少钱一斤啊?” 赵离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死死瞪着秦风:“臭小子,你给老子记住,圣人绝不会放过你的!” 秦风根本不理会赵离的谩骂,大手一挥,天机营卫士就将赵离押回阵中。 听着赵离歇斯底里的骂街,秦风心里却阵阵好笑。 这个赵统领,演技也太差了。shu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反正虚虚实实,任谁也分不清。 如此一来,秦风手里就有了三个人质,而且都是重量级的大人物。 但是这些筹码,似乎还差点意思。 就在秦风暗暗考虑,继续抓谁的时候,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转身一看,却见一众兵部官员,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尚书大人,您快劝劝秦侯吧,莫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只要秦风悬崖勒马,圣人宅心仁厚,想必会从轻发落。” 被保护在人群中的秦天虎,看着一众老部下跑来,心里不由一喜。 表面却大惊失色,连忙挥舞双手,大声喝止。 “都回去,莫要被卷进来。” 兵部侍郎步伐极快,三两步就跑到了阵前,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竟抹了一把眼泪,显得痛心疾首。 “尚书大人,秦侯,你们皆是大梁功臣,为何要如此行事?” “回头是岸啊。” “赶紧投降吧,别再挣扎了。” 前来劝降的兵部官员,足有十几人,上至侍郎,下至主事,横跨四五品。 好家伙,就算是来“送肉”,也不至于全都来吧?这戏码,确实假了点。 不过...... 再假也无妨,管用就成,反正京都之事,向来是真真假假,很多事即便是看破了,也不会点破。 秦风一挥手,照单全收。 麾下将士,直接揪住一众兵部官员,扭送进阵中,等避开闲杂人等的视线后,便连忙松手。 众卫士抱拳行礼,冲兵部官员致歉。 第1147章 “大人们,多有得罪。” 兵部侍郎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无妨,然后转身看向秦天虎,不由摇头感慨。 “尚书大人,咱们兵部,凡是能够叫上号的官员,可是都来了。” 秦天虎满脸堆笑:“有劳诸位了。” “今日之情,我秦天虎皆记在心里,只要我还是兵部尚书,诸位就永远都是兵部的官。” 众兵部官员和秦天虎,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背着手,眼神不善的注视着秦天虎。 末了,长叹了口气。 “秦兄,你们父子,是不是要把天捅出个窟窿,才肯罢休?” “自我大梁建国以来,何曾有人,闹出过这等动静?” 面对大理寺卿的训斥,秦天虎哈哈一笑,连忙作揖行礼。 “没办法,谁让家有不孝子,老夫总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赵兄,大恩不言谢。”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眼神尽是无奈。 就在这时,秦风也挤了过来,一脸费解。 “程大人,您在朝廷之上,不是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拉帮结派,为何今日却出手相助?” 不等大理寺卿解释,秦天虎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踢在秦风的屁股上。 没好气的瞪了秦风一眼:“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还不赶紧叫你程叔。” 哈? 程叔?! 秦风一脸懵逼,大理寺卿,什么时候变成自己的叔了?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大理寺卿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老夫的祖地,也是北溪县。shuge.org” “老夫与你母亲秦程氏,更是远房亲戚。” “当年家父不过是个小小县令,正是受秦家高堂的提拔,才一步步爬到京都。” “只是如今,老夫身居大理寺卿高位,凡事都需要避嫌,因此才与你秦家嫌少接触。” 秦风目瞪口呆,没想到大理寺卿居然是自己的远房叔叔。 若不是今日发生这般冲突,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层关系。 这大理寺卿也忒能沉得住气了,这么多年下来,居然一点端倪都不曾显露过。 现在秦风才终于明白,难怪当年自己母亲,在京都横行霸道,连大皇子和贵妃都敢告。 合着,是背后有人啊。 夫君是刑部尚书,远房亲戚是大理寺卿,好大的底气! 见秦风眼神逐渐得意起来,大理寺卿咳嗽了一声。 “小子,你莫要想东想西,若不是念在旧情上,老夫岂会帮你担这等风险?” “早在你带兵闯入法场之际,老夫就已经带着刑部尚书离开了。”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另一个谜团也随之解开。 自己之所以能够抓住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并不是自己运气好。 而是......大理寺卿主动入瓮。 好家伙,秦风不由想起一句流芳百世的名言警句。 上面有人,好办事啊! 可以说,今日若无大理寺卿的暗中相助,秦风此时的处境,只怕会更加凶险。 秦风当即郑重其事地作揖行礼:“程叔,以后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便是。” 第1148章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不由满脸嫌弃。 他堂堂大理寺卿,何须求助一个黄毛小子? 再说了,秦风现在都沦为叛党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未知之数,还敢大言不惭。 这臭小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混。 就在这时,谢家父女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见秦风与大理寺卿相谈甚欢,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心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个秦风,到底有多少背景人脉? 见谢云儿来了,秦风也不迟疑,一把将谢云儿搂进怀里。 “云儿,你受惊了。” 谢云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大悲大喜,心情本就无比纠结。 此时被秦风突然搂进怀里,还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脸颊瞬间红得滴血。 一拳怼在秦风胸口上,嗔怒道:“你这家伙,好不知羞!”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丈夫抱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此言一出,谢云儿脸色更红了,胸口此起彼伏:“你......你别胡说了。” “你我的婚约已经不作数!” 之前,秦风也曾纠结过,毕竟李潇兰返京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但是经历了今日之事,秦风却想开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什么狗屁规矩,规矩不就是用来改变的吗? 身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秦风昂首挺胸,语气尽是毋庸置疑:“婚约不作数?谁说的?” “有休书吗?” 秦风盯着谢云儿,态度无比坚决:“谢云儿,你给我听好了。shuge.org” “你是我秦家未来的少夫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今日,既然可以为了救你,劫法场。” “明日,我就可以为了娶你,与天下为敌!” 谢云儿呆呆的看着秦风,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竟一瞬间愈合。 一股股难以形容的暖流,不断在心里流淌而过。 谢云儿只觉得鼻子一酸,便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 仿佛这些时日受的委屈和伤痛,已经不算什么。 毕竟,谢云儿了解秦风,知道秦风向来是言出必行,只要他说要娶自己,这世上就没人能阻止他。 或许梁帝许下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但那又何妨?秦风的承诺,比任何契约都要有力! 见谢云儿一个劲掉眼泪,秦风轻轻揽住谢云儿的肩膀,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柔声细语:“云儿,你我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待今日渡过难关,你便是我秦家名副其实的少夫人,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谢云儿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谢云儿不愿再有半点质疑,只想全身心地信任秦风,将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 站在周围的长辈们,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尤其是秦天虎,谢弼以及大理寺卿,几乎不约而同地啐了一口:“不要脸!” 虽然当众卿卿我我的画面,有伤风化。 但三个老家伙,心里却都是一阵欣慰。 第1149章 尤其是谢弼,之前还担心,以后自家闺女,该如何面对残酷的现实。 现在好了,所有的担忧,都化为泡影,只要有秦风的承诺,云儿就永远都不会受委屈。 就在这时,传令兵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黑尉。 黑尉脸色阴冷,视线在人群中一扫,低喝道:“秦风何在?” 秦风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谢云儿的肩膀,柔声细语:“等我。” 谢云儿一把抓住秦风的袖口,小声道:“无论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陪你一起闯。” 有了这话,就够了。 秦风一扫之前的严肃,整个人逐渐轻松下来,转身走出队伍。 面对着眼神不善的黑尉,不由一笑:“秦风在此。” 都这个时候了,秦风这厮居然还笑得出来,黑尉心里不由暗骂一声,真是个怪人! 黑尉也不迟疑,当即宣布梁帝的口谕。 “圣人降下谕旨,念在秦风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今日犯下之重罪,功过相抵。” “自即日起,秦风所有功绩,皆化为乌有。” “另外,罢黜秦风万户侯之爵位,贬为庶民。” “朝中大臣联名上书,恳请圣人重新核查谢弼通敌一案,既是人心所向,圣人特此恩准。” “谢弼暂且收押大牢,若通敌一事子虚乌有,则无罪释放,恢复其国公之位。” “若罪名查实,则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说到这,黑尉瞥了秦风一眼,语气不善道:“秦风,你将朝中大臣劫为人质,此罪另算。” “你与谢弼一同,被收押大牢。” “谢弼若生,你也生,谢弼若死,你也死!” “秦风,圣人已经如此恩典,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这个结果,对于秦风而言,已经是不能挑剔的了。 秦风大喜过望,连忙拱手作揖,大声道:“臣......咳咳,小民叩谢圣恩!皇恩浩荡,千秋万代。” 至于说,失去这些筹码,进入牢狱后,自己会不会被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秦风压根就没多想。 因为他敢肯定,梁帝不敢赌,而李乾、林太保之流更是没那个胆子! 黑尉脸色难看至极,来之前,他带了两条口谕。 若是秦风手里只有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便直接下令,乱党尽诛! 但是看到人群中,除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还有赵离以及十几个兵部官员。 这么多重臣,若是全都死了,必定会触及国本,就算是梁帝也无法担负这种风险。 没辙,黑尉只能宣布备用口谕。 黑尉根本没有派人押送秦风,而是沉声道:“秦风,谢弼,大牢门开着,自便吧!” 黑尉甩袖离开,身后却传来阵阵欢呼声。 尤其是准备跟随宁虎,逃亡北境的永安侯一家,皆是相拥而泣。 这都能活下来,众人对于跟随秦风,更是坚定不移了。 秦天虎和谢弼等几位老家伙,也纷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直接抱起谢云儿,在原地转了几圈,兴奋道:“哈哈哈,老子这都没死!” “就问太保党那帮狗贼,气不气!” 转着转着,秦风突然哀嚎一声。 这时,谢云儿才发现秦风肩膀上的箭伤,顿时心疼无比,连忙轻柔安抚。 第1150章 禁宫,御书房。 梁帝危襟正坐,静静地听着黑尉在旁汇报。 得知秦风接受劝降,并且已经带人返回城内,梁帝眼神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反倒更加阴冷几分。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君臣之间屡次交手,却每每以梁帝的妥协告终。 这一次,尤甚! 秦风这厮,越来越无法控制了,梁帝心中惴惴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李乾和林太保,低头站在御书房中央,不敢贸然交谈,只能不断用眼神示意对方,向梁帝进谏。 但是感受到梁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二人谁也不敢开口。 直到黑尉退下,梁帝的冰冷视线才落在二人身上。 “之前审判谢弼时,你二人不是挺能说的吗?” “怎么现在变成哑巴了?” “莫不是已经被秦风吓破了胆?” 梁帝瞥了林太保一眼,心中尽是鄙夷和失望。 在秦风冒头之前,梁帝一直视林太保为心腹大患,认为这只老狐狸与秦风斗法,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样,他就能稳做渔翁。 结果,林太保居然处处被秦风压制,连头都抬不起来。 梁帝大失所望,视线缓缓移动到李乾身上。 “老二,察查谢弼通敌一案,乃是由你一手督办,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李乾脑袋压得极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心止不住冒汗。 本以为,借此机会,可一劳永逸的除掉秦风一派。g 谁曾想,秦风竟如此大胆,直接率领麾下将士,劫法场,掳人质,硬逼着梁帝就范。 这番“壮举”,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督办谢弼一案,乃是梁帝给予李乾的一次机会,很显然,李乾辜负了梁帝的信任。 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要梁帝亲自出面来擦屁股。 李乾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梁帝心中的分量,已经大打折扣。 就这么认输?绝不可能! 李乾不甘心,当即鼓起勇气,咬牙切齿道:“还有机会!” “既然秦风已经回城,并且答应暂时入狱接受察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狱中杀了他!” “只要秦风一死,剩下的人,皆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至于会发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儿臣愿意一力承担。” 听到李乾这番见解,梁帝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厌恶。 李乾不敢抬头,却明显感觉到梁帝的眼神审视,如芒在背。 就在李乾额头开始冒汗之际,梁帝的声音终于响起,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意味着梁帝对李乾的放弃。 “一力承担?你是何身份?你承担得了吗?” “无论天下有何舆论,皆是朝着朕发力,莫说你没进东宫,即便是进了,你也只是个太子。” “老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难道你连这点最起码的耐性都没有?” 第1151章 闻听此言,李乾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梁帝忍不住摇头苦笑:“在狱里杀秦风,好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朕是一国之君,不是偷鸡摸狗的鼠辈,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尔等使得,朕使不得!” 李乾脑袋压得更低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倒不是因为记恨秦风,而是为自己的前途未来紧张。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太保,硬着头皮开口。 “痛下杀手,圣人不是使不得,而是对秦风使不得。” “今日秦风手中控制的人质,几乎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 “即便是那些没有沦为人质的官员,也对今日劫法场一事,三缄其口。” “很显然,朝中大员们,对于秦风并未失望。” “秦风犯下死罪之际,他们还在观望,如今秦风力挽狂澜,化险为夷,这些官员对秦风,将会变得更加忠心耿耿。” “圣人恐怕做梦都想杀了秦风,却担心因此,朝纲大乱。” 林太保这番话,太过直接,以至于有些僭越之嫌。 但梁帝却并不在意,看着林太保,眼睛微眯,心里冷哼,这老东西还不算太傻。 却也算不上多精明。 “林太保,你若是顾及朕的颜面,避重就轻,朕反倒欣慰,至少证明你有稳坐太保之位的能力。” “若刚才的言论,皆是发自肺腑,只看到其一,未曾看到其二,那朕可就对你太失望了。” 林太保心里咯噔一声,他确实只看到了其一,至于梁帝所说的其二,一头雾水。 但身为朝中老臣,脸皮自然是要厚,林太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g “这其二,不便由老臣点破。” 呵。 梁帝心中冷笑,要么说这林太保是个老狐狸,城府深不深倒是其次,脸皮确实够厚。 梁帝自手旁取出密函,不动声色地照着宣读起来。 “今日法场之冲突,守军损失惨重。” “禁军尽墨,殿前武士尽墨,寺兵伤亡过半。” “反观秦风麾下,天机营卫士损失八人,北溪将士损失一百二十七人。” 听到梁帝念出惨烈的战损,李乾和林太保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迷茫,不知梁帝此言何意。 梁帝放下密函,双手交叉,放在书案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二人,竟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无比诡异。 “在禁军,殿前武士,寺兵,巡城司,龙虎军和东西大营的围追堵截下。” “秦风以极小的损失,救下谢家父女,掳走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龙虎军统领赵离,以及一众兵部官员。” “并且带着秦家,宁家,谢家的一众家眷,成功逃出城门。” “老二,林太保,经由此事,你们看到了什么?” 尽管梁帝嗓音轻柔,甚至透着云淡风轻,但李乾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秦风麾下将士,神勇难当。” 梁帝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林太保:“太保,你怎么看?” 林太保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经慌乱无比,脸上却故作镇定:“京都驻军缺乏训练,难敌北境兵马。” 听到二人的解释,梁帝长长地“哦”了一声。 缓缓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表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暴怒至极! 第1152章 梁帝怒不可遏的吼声,传出御书房,仿佛回荡在整个禁宫。 “朕看到的,却是皇威尽损!” “我李氏皇族引以为傲的京都精锐,像是散兵游勇一般,被秦风无情屠戮!” “不出半月,此事便会传遍整个大梁!” “北境军阀,南境豪族,以及北狄,皆会把朕以及整个京都防卫,当成纸老虎。” “效法者将接踵而至,凡是掌有军权者,皆要试试这京都的深浅!” “今日秦风杀了个来回,明日就有人想把朕拖出去吊死!” 梁帝怒不可遏,一把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部扫飞在地。 张修业吓得浑身颤抖,连忙弯腰捡拾。 梁帝盯着李乾和林太保,眼神怒火中烧。 “朝堂半壁皆对秦家马首是瞻,天下各路豪族门阀,皆盯着京都。” “若朕听信了你们的谗言,在狱中杀了秦风,天下人都会耻笑朕,是个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小人!” “身为一国之君,失去权威,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朕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秦风,而是北境翻天,天下大乱!” 李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已经煞白。 他哪里想过这层利害关系? 当得知,秦风杀光了所有禁军和殿前武士,李乾只是惊叹于秦风麾下将士之勇武。 却忘记了,禁军和殿前武士,代表着皇权威严。 谢弼一案,本是张好牌,只要一直把谢弼羁押在牢里,就可以慢慢消磨秦风。 就算非要动手,也必须派出重兵,一鼓作气将秦风干掉,决不能让他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而现在,因为李乾一双眼睛只盯着储位,太过急切,失去了方寸。 一张好牌,愣是给打烂了。 梁帝曾对李乾寄予厚望,将来若是李乾继承大统,可依靠着手段,平衡朝中内外的各路势力。 显然,李乾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资格。 梁帝稍稍一放权,李乾的野心就开始急速膨胀,短短几日时间,就把秦风这个最危险的门阀,逼得当场造反。 这李乾怕是连权衡之术的皮毛都没有学到! 梁帝盯着李乾,沉声质问:“朕给你两万人,只需派出一万人,就可以歼灭南境豪族。” “而想要歼灭北境豪族,则需要两万人尽出。” “你如何凭借这两万人,将南境豪族和北境门阀,全部歼灭?” 李乾眼神慌乱,大脑急速运转,可是越想,思绪越混乱。 最后只能一咬牙,慌不择言道:“回......回圣人,儿臣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 “应当全力歼灭北境门阀,待消除最大的隐患后,再......” 不等李乾说完,梁帝已经冷声打断:“老二,朕对你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李乾身体剧颤,猛然抬起头,不甘心地看向梁帝。 “圣人,儿臣哪里说错了?” 梁帝眼神疲惫,犹如错付了一般,有气无力,颓废坐回龙椅上。 “若是朕,会派一万人去北境,剩下一万人留在手里。” “北境门阀和南境豪族谁不听话,朕就派出剩下一万人。” 第1153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同理,在不损失自身实力的前提下,逼迫敌人俯首称臣,才是正道。” 李乾眼神一阵失神,呆呆地看着梁帝,这一刻他才明白,与梁帝相比,自己显得有多么幼稚。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李乾可以退下了。 看着李乾的背影,梁帝蹉跎一叹:“只要羁押着谢弼,就可以要挟消磨秦风。” “将秦风这个危险的敌人,变成自己手中利刃。” “届时,和谈之事,镇压南境豪族,皆是水到渠成。” “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同时解决所有心腹大患。” “如今,却是适得其反,逼迫秦风造反,皇威尽损......” “老二,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根本不是继承大统的料子。” 梁帝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深吸了口气,疲惫道:“传朕命令,让大理寺重审谢弼一案。” 张修业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问道:“请圣人明示,该如何审理?” 闻听此言,梁帝刚要发怒,怒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再次颓废地靠在龙椅上。 心中尽是无奈。 一群废物,什么都要朕亲自点明,朕即便是三头六臂,亦是分身乏术...... “既然罢黜谢弼,特事特办,发回重审,自然也是特事特办。” “秦风又将了朕一军,朕累了,不想再跟秦风玩了。” “退而求其次吧。” 退而求其次...... 张修业对于梁帝此言,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多问,连忙朝着大理寺而去。w 望着张修业噤若寒蝉的背影,梁帝轻哼一声:“在这禁宫之中,废物才能活得长久。” 当张修业将梁帝原话,如数转告给大理寺卿后。 大理寺卿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不由轻声感叹:“秦风啊秦风,你小子还真能!” 张修业一头雾水:“程大人,圣人此言何解?” 按说,梁帝现在应该憋着心思整死秦风才是,怎么突然就鸣金收兵了? 张修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梁帝到底在想什么。 大理寺卿一边打发主簿,去调取谢弼和秦风的案籍,一边语重心长地解释。 “你以为,秦风劫法场,单纯只是为了救谢家父女?” 张修业眼神迷茫:“不然呢?” 大理寺卿不禁好笑:“若只是为了救谢家父女,应当以快速撤退为主。” “只需要少量装备重甲即可,剩下的将士轻装上阵,速进速退,如此才能抢在援军到达之前,逃出京都。” “而秦风却几乎命令所有将士,全员披挂重甲,并且统一装备了破甲武器。” “他就是奔着禁军和殿前武士去的。” 张修业心里咯噔一声,满脸骇然。 禁军和殿前武士在京都的地位,毋庸置疑,秦风居然从一开始,就想把对方杀光? 这岂不是要跟梁帝,彻底结下血海深仇? 见张修业依旧一知半解,大理寺卿不由叹了口气。 “我再跟你说明白点,秦风是奔着圣人去的,今日局面,就是秦风和圣人的博弈!杀禁军和殿前武士,就是为了让圣人颜面尽失!” 第1154章 大理寺卿早就把错综复杂的局势看透了。 如今的大梁,虽然刚刚赢得国战,正在筹备与北狄的和谈诸事,看似欣欣向荣。 但实际上,远不如表面这般和谐,私下里仍旧是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角斗。 无论是南境豪族,还是北狄,都巴不得挫败和谈。 毕竟没人愿意看到大梁占得优势,国富民强。 大梁越是富强,北狄的生存空间就会被挤压,同时还可腾出手专心对付南境豪族。 梁帝以谢弼为诱饵,可不是为了杀秦风,而是为了逼迫秦风俯首称臣。 结果却忽略了,储位对于李乾的诱惑力有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梁帝满盘皆输。 秦风与梁帝斗智斗勇至今,早已经把梁帝的心思摸透了。 秦风就是要杀光禁军和殿前武士,重挫皇权,为天下“不安定份子”做出表率。 什么皇权,也不过如此。 秦风带着这点人,都能在京都杀的有来有回,其余门阀豪族,只要有决心,攻破京都,拥立新朝,也不是难事。 梁帝怕了,他担心各地揭竿而起,必须有一个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帮梁帝威慑各路门阀豪族。 而这个人,自然是首选秦风。 “张总管,现在你明白了?若圣人的权术完美实施,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而现在,圣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诏安秦风,驱虎吞狼这招不新鲜,但是管用。” “这么说吧,杀了秦风,除了其余敌人之外,圣人还要多面对一个更加彪悍的北境。shuge.org” “留着秦风,北境就是圣人的助力,可震慑南境,继续维持现在的局面,懂了吧?” 经由大理寺卿这番事无巨细的解释,张修业这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心里阵阵犯嘀咕,这京都暗中较量,实在是太深了。 张修业自诩聪明人,可是与秦风和梁帝相比,居然愚钝至极。 张修业撇了撇嘴,小声感慨:“难怪秦风能和圣人较量至今,不落下风。” “这普天之下,唯一能让圣人......那啥的人,也就秦风一人了。” 张修业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四下扫了几眼,小声冲大理寺卿提醒。 “一家欢喜一家愁,听说前几日,江南林家发来家书,说是林家老爷子,今日身体有恙,怕是要不行了。” “为此,贵妃殿下还哭了许久。” “这爷孙情义,不似作假。”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便明白了张修业的意思。 张修业这个墙头草,发现情况不对,打算跟秦风和解,抱上秦风这条大腿。 后宫的事,张修业的消息自然灵通的很。 尤其是涉及到贵妃娘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等消息。 这封家书,便是贵妃的后路。 贵妃恐怕是准备......跑路了。 大理寺卿拱手作揖:“宫里的事,我等不便说三道四,张总管,请回吧。” 张修业赔了个笑,便不再耽搁。 大理寺卿背着手,眼睛眨的飞快,思绪转的更快。 许久之后,才沉声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1155章 “秦风啊秦风,经历此劫,你的地位只会比以前更加巩固。” “后生可畏啊。” ...... 大理寺监牢,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铺着干爽的稻草。 秦风舒舒服服的躺在稻草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 谢弼则坐在对面,手里捧着兵书,一旁放着一方小桌,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糕点。 这哪里是在坐牢,分明就是放假。 正值饭口,典狱拎着一个饭匣子,一边打发狱卒开门,一边满脸赔笑。 “秦侯爷,宁国公,开饭了。” “小的专程去您秦家名下的五湖大酒楼,定的酒菜,自家饭,吃着放心,哈哈哈。” 典狱亲自开饭匣子,把里面的酒菜摆在小桌子上,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风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挑了一筷子,含糊不清道:“什么侯爷,我现在就是一介庶民。” 谢弼也放下兵书,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甚是舒坦:“老夫也不是什么国公了。” 见二人不约而同的拿谱。 典狱心想,不愧是翁婿俩,一个德行! “嘿嘿,二位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京都的天,都被你们给捅翻了,结果呢?还不是高枕无忧?” “今一早,桃林党的诸位大臣,以及兵部那边,全都来探望二位,不过都被程大人给拦了回去。” “现在京中盛传,秦侯爷与圣人,是越打越恩爱,哈哈哈。”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shuge.org 什么叫恩爱?这话忒难听了,老子又不是基佬,跟那个老家伙恩爱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若不是秦风下手果断,将法场的禁军和殿前武士杀光,梁帝岂会退让? 说白了,只有拳头够硬的时候,梁帝才会坐下来谈。 不然,哼哼,秦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坐在对面的谢弼,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心里却并不像秦风这般洒脱。 “风儿,你就不担心圣人痛下杀手?毕竟这大牢里,只有你我翁婿二人,可没有天机营卫士保护。”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了解圣人,他不会这么做。” “就连这次劫法场,也不是圣人要杀我,而是李乾那狗日的。” 谢弼咳嗽了一声:“风儿,不得无礼,再怎么说他也是二殿下。” 典狱擦了擦额头冷汗,强行挤出一丝谄笑。 秦风非但不知收敛,反倒更加鄙夷:“看着吧,用不了几天,那瘪犊子就得完蛋。” “说起来,这次能够化险为夷,还要对亏了这家伙,若不是这厮太过急躁,也不至于把圣人的一盘大棋,毁成这般。” “现在圣人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说到这,秦风撂下筷子,双手撑着地面,优哉游哉。 “我和圣人的冲突,一早一晚的事,既然已经打过了,都知道了对方的深浅,以后就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事了。” “圣人越是恨我压根痒痒,我就越安全,圣人不舍得杀我,更不敢杀我。” “再说了,连大理寺卿都是我远房叔叔,我怕个毛?” 第1156章 此言一出,谢弼夹起一粒花生米,直接扔到秦风脸上,没好气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大理寺卿这层关系,必须保密。 若是圣人得知大理寺卿暗中帮助秦风,用不了几日,大理寺卿就会被‘撸下去’。 毕竟这个位置,太过重要了。 一旁的典狱,得知秦风和大理寺卿的关系,顿时眼神大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秦侯爷,以后还请您多提携。” 秦风咧嘴一笑:“别出去乱说啊,嘿嘿,我家背景硬着呢。” 见秦风仰头晃脑的招摇劲头,谢弼就不由苦笑,这臭小子,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这么快就变回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模样了。 典狱看秦风的眼神,阵阵炙热,点头哈腰:“那是那是,不必侯爷提醒,小的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了,犬子在京兆府的官司,还多亏了秦侯爷。” “新任的京兆尹,也是桃林党的一员。” 秦风脑袋翘得老高,心里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京兆尹是自己的党羽,大理寺卿是自己的远房叔叔。 相当于把“中级法”和“}最高法”,全都捏在了自己手里,想输都难了! 就在秦风躺在干草上,逍遥自在之际,一声娇喝自牢门外传来。 “哼,我在外面担心了半天,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死没良心的。” 循声望去,只见谢云儿站在老门外,掐着腰,满脸不忿。 见自家闺女来了,谢弼心头一喜。 但转眼就变成了嫉妒。 只因谢云儿的注意力,全都在秦风身上。 “哎!女大不中留啊。” 秦风连忙爬起身,跑到牢门旁,一脸惊慌:“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大理寺监牢重地,闲杂人等免进。” “快走,免得被人发现。” 谢云儿直接啐了一口:“少来!我又不是傻子。” “连典狱都在里面伺候你吃饭,这大理寺监牢,就差改名姓秦了。” “你这家伙,分明是嫌弃我了。” “那好,我走还不行?” 秦风连忙伸手,隔着牢门拽住谢云儿,满脸堆笑。 “别呀,我跟你开玩笑咧。” “我爹怎么样?亲儿子被收押在大牢里受苦,他也不知道来探望探望我,这爹怎么当的?” 谢云儿又是白了秦风一眼,差点被气笑。 这个家伙,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之前还在法场上与京都精锐搏杀,扭脸又开始摇尾巴了,简直就是属狗脸的。 “伯父自然是在兵部,哪里有时间管你?” 谢云儿自袖子里,取出两瓶跌打药,顺着牢门递了进来。 “肩膀上的伤好点了吗?要按时换药,记住了吗?” 秦风接过跌打药,心里阵阵暖和,觉得有个人关心记挂自己,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两瓶跌打药,秦风是看不上的,毕竟自家的‘北溪白药’专治箭伤。 这不,昨天抹上了,今天就不疼了。 “对了,按照时间算,三姐快到了吧?” 第1157章 秦风眼睛阵阵放光,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李潇兰了,心里就美滋滋。 提起李潇兰,谢云儿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毕竟谢云儿,一直奔着当秦风的正房夫人,如今却被李潇兰半路打劫,自然是心气不顺。 但是转念一想,三姐又不是外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再加上经历了这场生死,谢云儿也看开了,当大当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秦风在一起。 “大理寺卿也在等,毕竟你捅了这么大的娄子,直接发回重审不合规矩。” “等三姐到了,以遗珠公主的身份,请求圣人,大理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审此案。” 呵! 秦风心里一阵鄙夷,这个时候,想起法统规矩了? 之前对谢家父女下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法统? 说一千道一万,他必须要有“掀桌子”的实力,李氏皇族才会跟他讲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李潇兰作为遗珠公主,为了弥补对李潇兰的愧疚,返京之后,梁帝会特别优待,这份特权,得好好利用才行。 若是真能成为驸马,跟梁帝结下翁婿姻缘,啧啧,也不知道那老家伙,会作何感想。 一想到梁帝气得拍桌子,秦风心里就是一阵舒坦。 ...... 禁宫,西花厅。 祁阳郡主躲藏在花丛里,拿着一根小树枝,不断戳弄着地上的蚂蚁。 嘴里时不时嘀咕一两声,字里行间,酸里酸气。 “哼,秦风,没想到你为了谢云儿,居然真敢把天捅个窟窿。shug” “按说,我应该恨透了你才是,可是心里......怎么有些羡慕呢?” “呸呸呸,羡慕个鬼啊。” “我可是堂堂大梁郡主,有资格娶我的人,肯定要比你英俊百倍,勇武百倍,温柔百倍。” “我才不稀罕呢!” 就在祁阳郡主发牢骚的时候,不远处的花厅里,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祁阳,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 祁阳郡主身体一抖,连忙甩头,把秦风那个讨厌鬼,甩出脑外。 起身拍了拍灰尘,故作镇定地走向花厅。 “母亲,我在骂秦风那个败类。” 听到秦风二字,长公主眉目微颦,眼神明显闪过一抹怨恨。 昔日长公主和梁帝,一同培养起来的忠犬,如今已然变成了饿狼。 纵观整个大梁建国史,皇权威严,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冲击。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氏皇族的权威,都会大打折扣。 长公主长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有无奈,但更多的是疑惑。 “禁军就不说了,为何殿前武士面对秦风,都如此不堪一击?” “难不成,秦风真把麾下将士,都练成了天兵天将不成?” “尤其是那天机营卫士,此战下来,竟然只死了不到十人,却杀光了所有殿前武士。” “那殿前武士何等的高傲?如今宫里剩下的殿前武士,全都变成了霜打茄子,一蹶不振。” “恐怕所有人都在疑惑,殿前武士与天机营卫士,到底差在哪......” 第1158章 听到长公主这番话,祁阳郡主心中也不由一阵叹服。 那天机营卫士,皆是出身城巡司,不过是二流驻军罢了,怎么就变成今日这般虎狼? 秦风到底使了什么妖术? 嗯,没错,一定是妖术,不然没办法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祁阳郡主心里清楚,母亲与圣人乃是兄妹同心,此次皇威受损,母亲必然心中气急。 祁阳郡主连忙柔声安慰:“即便是天机营卫士再神勇,也无妨了。” “经历了北境的恶战,以及法场上的损耗,只剩下寥寥二十几人。” “就算再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长公主摇头苦笑:“傻丫头,天机营卫士皆是秦风一手练出来的。” “往日秦风能够练出三百,以后便能练出三千。” “而且经历此事之后,秦风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若真叫他练出三千天机营卫士......” 长公主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连想都不敢想。 木已成舟,再纠结这些已经没用。 如今巩固皇权,只能暂时借助秦风之势,不然还没等到和谈,就已经天下大乱了。 “我估摸着,李潇兰该进京了,祁阳你去接应一下。” “对了,一定要对李潇兰恭敬,她是遗珠公主,在民间受了半辈子的苦,圣人必定会对她充满愧疚。”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李潇兰有丝毫的不开心。” “等她见过圣人后,你便直接把她送到慈宁宫。” 慈宁宫...... 祁阳郡主心里咯噔一声,嗓音骤然压低:“怎么,皇后要见她?” 长公主压了压手,示意祁阳莫谈此事。 祁阳郡主虽然不知,皇后为何对李潇兰如此感兴趣,但有一点却心知肚明。 皇后可不像传闻中那般吃斋念佛,宅心仁厚。 相反,皇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 祁阳郡主不敢再言语,转身出宫,前去迎接李潇兰。 不多时,一声大喊,自京都大门处传开。 “公主回京了!” 城门处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皆是挤在御路两侧,眼神充满期待。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一支由数百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跨过京都大门。 由于是遗珠公主返京,圣人特许,因此可以驾马进城。 还没等见到李潇兰,在场的惊叹之声,便此起彼伏,只因护送李潇兰的队伍,甚是雄壮。 “我的天哪,这......这是何等兵马?真叫个煞气十足,光是看着,便叫人后背发凉。” “黑马黑甲?难道是传闻中的北溪黑骑?” “肯定是!毕竟是护送公主返京,北溪自然是要派出精锐。” “据说,当初与北狄大军作战,龙虎军子弟赵玉龙,仅率领了两千黑骑,就硬生生牵制住了北狄数万大军!” “大梁重甲骑兵之首,非黑骑莫属。” “何止是大梁?!天下重骑,皆要看北溪黑骑。” 第1159章 “呵呵,也只有北溪县能负担得起这等精锐骑兵,听说打造出一个黑骑的花销,足够训练上百个步卒。” “等等,你们看,那不是赵玉龙吗?!” 在一众京都百姓,炙热无比的眼神注视下,赵玉龙缓缓穿过城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赵玉龙本就身材威武,此时身披天机营工坊精造的黑甲,头戴狮子盔,手持马槊,一双凌厉如剑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番威严煞气,令在场百姓,无不折服。 京中的军门子弟,更是眼气得很,酸溜溜地品头论足。 “当初赵玉龙离京的时候,跟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啊,整日游手好闲。” “去北境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竟变得如此威武。”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因为抱上了秦风的大腿?” “就是!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若不是受秦风栽培,赵玉龙哪里会有今日造化?” “早知道,我也去北溪县了。” “嘘,现在可没这种好机会了,圣人最是忌讳这个话题,别说军方子弟,即便是普通子弟,也甭想再往北境走。” “可恶,这么说起来,赵玉龙,徐墨,宁虎,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有幸成为秦风的麾下将士,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少不了。” “咱们只能在京都干耗着,真叫人郁闷。” 赵玉龙率领五百黑骑,一千北溪将士,踩踏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羡慕眼神,缓缓朝着禁宫走去。 当队伍过半的时候,在黑骑的簇拥下,一匹极为扎眼的白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快看,是公主!” “你怎么知道是公主?” “这还用说?肯定是啊!” 墨黑色的骑兵中间,李潇兰并未乘坐御路车,而是身披天机营专门打造的金光闪闪的轻甲。 按照秦风的蓝图,这套金光铠,参考了大名鼎鼎的明光铠。 不过由于明光铠乃是重甲,而李潇兰作为锦衣卫的间谍头子,绝不会奔赴第一线杀敌,因此这套金光铠,实则是轻甲。 李潇兰墨发束冠,大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腰间挂着佩剑,胯下骑着雪白骏马,双手攥着缰绳。 倾国倾城之貌,与这一身戎装结合,可谓是飒爽至极。 在场百姓和子弟,皆是看呆了。 尤其是众官宦子弟,他们早就知道李潇兰的存在,只不过李潇兰年幼便随秦程氏去了北溪县。 如今终于回来,这番容貌气质,都快把众子弟的眼珠子看出来了。 “这......这便是秦家三小姐?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见到本尊,竟如此惊世之貌。” “什么秦家三小姐,这可是咱大梁的遗珠公主。” “不只是遗珠公主,亦是唯一的公主。” 李氏皇族虽人丁旺盛,但皆是皇子,至少明面上,没有公主。 也正因此,祁阳郡主才会如此受宠。 如今李潇兰返京,对于整个京都而言,都是极为震动。 “不......不愧是我大梁公主,简直是倾国倾城之绝美,只一眼,让我去死都甘心。” “别做梦了,公主与秦风已经私定终生,不然公主岂会返京?” 此言一出,现场阵阵哀嚎。 “什么?!” “又是秦风那个家伙,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全都归他了?” 第1160章 一股强烈的酸味,在城门附近弥漫开来。 京中各路子弟和贵公子,恨不得现在就处以秦风极刑。 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全都被秦风给占了?这不公平! 光是与谢云儿缘定终生,就足够羡煞旁人了。 现在又得知秦风这家伙,近水楼台先得月,居然不声不响把大梁唯一的公主都搞到手了。 纵使那些与秦风并无旧怨,甚至有些欣赏秦风的人,也不禁暗暗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秦风生吞活剥。 秦风俨然成为了京都子弟的公敌。 可是,气归气,众人却又无可奈何。 光是秦风身边的天机营卫士,就足够令人胆寒,如今又有五百黑骑开拔京都。 连京都最精锐的禁军和殿前武士,都被秦风打得体无完肤,连当今圣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普通子弟,找秦风的麻烦,无异于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李潇兰身骑白马,踩踏着周遭人群惊艳炙热的目光,缓缓朝着禁宫方向行进。 祁阳郡主率领上百名禁军,亲自前来迎接。 看到李潇兰的那一刻,祁阳郡主心头也不由一阵惊艳,连忙欠身行礼。 “祁阳恭迎公主回京。” “请公主下马,移驾御路车,由禁军护送您进宫。” 李潇兰高坐马背,俯视着祁阳郡主,身上散发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换车就不必了,本主习惯了与北溪将士为伍,换做生人,难免不习惯。” 李潇兰毫不遮掩自己对禁军的不信任。 一上来,祁阳郡主就被李潇兰来了个下马威,心里却并不觉得反感。 毕竟李潇兰流落于民间,受尽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对于京中事物有所排斥,也能理解。 祁阳郡主没有强求,命令禁军左右护送,自己则在前头引路。 李潇兰对于祁阳郡主兴趣不大,视线倒是频频落在禁军身上。 云淡风轻地冲身旁的赵玉龙问道:“我听说,京都禁军乃是京畿驻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专司京都与禁宫的防卫,乃是大梁最后一道防线。” “怎么却被风儿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此言一出,周遭的禁军,皆是面红耳赤,脑袋压得极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玉龙岂会不知李潇兰的性格,分明是故意讽刺禁军,护秦风的短。 毕竟秦家四个小姐中,就属李潇兰腹黑。 不开口则矣,一开口,便是杀人诛心,直往人心窝子里捅。 “回公主的话,并非禁军太弱,而是秦兄太强。” “毕竟秦兄在北境浴血奋战,其实战经验,怎能是这般老爷兵能比?” 赵玉龙回答得云淡风轻,心情却无比复杂。 毕竟禁军,代表着大梁的门面,面对秦风的时候,竟如此不堪,不免有损国威。 可是...... 一想到秦风率领区区几百人,就在京都杀了个来回,甚至全歼防卫法场的禁军。 赵玉龙就忍不住阵阵兴奋,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骄傲。 等跟随在这等领袖身边,乃是赵玉龙的荣幸。 李潇兰和赵玉龙,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顾及禁军的颜面。 祁阳郡主听在耳中,又看了看身边抬不起头的禁军,不由暗暗感慨。 第1161章 经此一战,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禁军才能重拾威严。 赵玉龙率领黑骑,一路将李潇兰送到宫门处,才与禁军交接,目送李潇兰进宫。 此举,无疑向外界展示,李潇兰不仅仅是遗珠公主那么简单,而是由整个北境支持的豪族。 无论宫中任何人想要伤害李潇兰,都得事先掂量掂量轻重。 迎接李潇兰重回皇室的仪式,被定在下个月十五,黄道吉日。 仪式,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李潇兰刚进宫,就被带到御书房,与梁帝父女相认。 父女重逢,热泪盈眶的感人画面,并未出现。 相反,梁帝和李潇兰都显得相当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冷漠。 若李潇兰只是一个纯粹的遗珠公主,梁帝自然会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可惜,这丫头‘误入歧途’,成了秦风的亲人。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梁帝勃然大怒。 但眼下,愤怒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梁帝瞥了张修业一眼,张修业马上会意,连忙搬来一把椅子,恭请李潇兰坐下。 “兰儿,这些年漂泊在外,苦了你了。” “无论你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朕都会满足你。” “朕欠你的。” 这番话,几乎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可言,纯粹冷冰冰的冠冕堂皇。 面对如此无情的父亲,李潇兰却也没有半点悲切。 在李潇兰的心里,她的父亲始终只有一个人,便是秦天虎。shuge.org 至于眼前这位,顶多是一个称为父亲的陌生人罢了。 李潇兰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儿臣唯一的请求,便是请圣人重审谢弼通敌一案。” 梁帝轻哦了一声。 对于李潇兰的请求,没有半点意外,或者说,这本身就是流程之一。 梁帝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诏书,交给张修业,示意可以通知大理寺,重审谢弼了。 同时,又取出一张诏书。 “朕的女儿受苦了,为弥补朕心中之亏欠。” “明日在朝会大殿上,册封兰儿为明月公主,赐长宁宫。” “作为大梁公主,朕希望你能如明月一般,照亮大梁疆域,一生安康。” 李潇兰起身,微微欠身行礼。 “明月,谢圣恩。” 梁帝盯着李潇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内敛,甚至有些波澜不惊的女儿。 不知为何,竟不由长吸了口气,心里也起了些许波澜。 不等这波澜扩散,梁帝便挥了挥手。 “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以后你我父女有的是时间相见。” “这些年缺失的亲情,慢慢弥补便是。” 李潇兰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没有半点留恋。 梁帝盯着大门发了一会呆,直到太监将大门关上,才收回视线,重新投身于无穷无尽的政务之中。 祁阳郡主早已等候多时,见李潇兰出来了,便直接带着李潇兰朝后宫走去。 “明月殿下,您不认路,我带您去长宁宫。” 第1162章 夜渐深,大理寺监牢里,秦风躺在稻草上呼呼大睡。 自从被收押监牢,秦风终于享受了一把“混吃等死”的闲适生活。 每日除了吃饭,便是睡觉,就连谢弼都看不下去了,几次逼着秦风出去溜达几圈,生怕秦风从此颓废下去。 就在这时,典狱匆匆而来,一边开门,一边喊道:“秦少爷,别睡了,马上就要升堂了。” 秦风翻了个身,嘴巴吧唧了两下,继续睡觉,压根不理这茬。 倒是谢弼,眉头一皱:“这都几更天了?大理寺鲜少夜审,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典狱摇了摇头:“小的就是个典狱,哪里知道其中内情?” “不过听前来通知的主事说,二皇子和林太保,也被招到大理寺。” “就连七皇子都来了。” “看这架势,不像虚张声势,这个案子今晚就要见分晓。” 说到这,典狱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公主已经进宫了。” 整个大梁,就一个“根正苗红”的公主,除了李潇兰还能有谁? 刚才还呼呼大睡,赖床不起的秦风,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猛然坐起身。 眼神中的困意,一扫而空,阵阵冒光。 “三姐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先前我给北溪县发信,让赵玉龙率领黑骑,护送三姐进京。” “过去了这么久,赵玉龙那货,怎么也不知道来探望我?这个没良心的!” 见秦风精神抖擞,典狱哭笑不得。 “怎么没来?第一时间就来了,不过被小的挡了回去。” “程大人有令,这段时间,为了避嫌,任何人都不得来探望少爷。” “等结案以后,你想怎么撒欢,都没人管你。” 刚才秦风之所以装睡,不肯起来,就是吃不准,这场夜审,究竟是全力以赴,还是虚张声势。 此时得知李潇兰已经进宫,而且大理寺卿禁止探望,也就基本证明,今晚是来真的。 虽然经过法场一战,秦风基本不担心,这最后关头出什么变故。 但毕竟,这场夜审,是秦风和李乾最后一次对垒。 相较于自己,秦风更在意李乾的下场。 秦风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不再迟疑,起身跟着典狱朝牢外走去。 与此同时,大理寺,审刑院。 大理寺卿高坐主位,李雍和李乾,一左一右坐在次位,再之下是林太保。 眼下只需等着,秦风与谢弼被“押”上大堂即可。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李乾。 “二殿下,谢弼通敌一案,乃是由您亲自揭发。” “故,此案涉及当朝皇子,按照规矩,理应由宗正寺监审。” “可是到现在为止,宗正寺都没有派人来。” “若宗正寺因公务缠身,忘记此事,不如由老臣派人,前去知会。” 面对大理寺卿的好心提醒,李乾却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大费周章了。 宗正寺来不来人,不打紧。 既然李乾都不在乎,大理寺卿自然也就不再强求,只管等着秦风来便是。 殊不知,此时李乾的心情,早已七上八下,尤其是看着坐在对面的李雍,这心里更是如同压了一块石头。 第1163章 尽管梁帝已经对李乾失望透顶,但这次夜审,对于李乾而言,仍旧是一次机会。 只要把握住了,必然可以反败为胜。 眼下,最需要防备的人,便是李雍。 可是...... 李乾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李雍对于这件案子,会起到何种变数。 毕竟自始至终,李雍都是明哲保身,鲜少与各方势力来往,就算和秦风的关系,也始终是不冷不热。 “就当是本宫多虑了。” 李乾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浮躁的心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太保。 心里顿时有了底。 论长幼有序,自从大皇子死后,自己就是后宫名副其实的“大皇子”。 况且还有三公之一,全力支持。 横看竖看,李乾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李雍这个光杆司令。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中气十足的通报喊声,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到审刑院大门方向。 “嫌犯,谢弼,秦风,带到。” 在狱卒和寺兵的押送下,秦风和谢弼,迈步跨过门槛。 说是押送,其实就是装装样子而已,身上捆绑的绳子,松松垮垮,随便抖一下身体,就能轻易挣脱。 不过,该有的程序,不能省。 待二人走上大堂,不等大理寺卿发话,狱卒就忙不迭地拆掉二人身上的绳索。 “大人,嫌犯带到。” 大理寺卿随手一挥:“退下吧。” 秦风看着坐在台上,威严十足的“程叔”,非但没有半点大审前的紧张感,反倒脑袋翘得老高,满脸得意。shu 就差大声宣扬,大理寺卿乃是小爷的远房叔叔。 直到大理寺卿瞪了一眼,秦风这才稍稍收敛。 秦风与大理寺卿眉来眼去的模样,李乾皆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难不成,秦风与大理寺卿有所联系?” “不可能!大理寺卿乃是大梁重臣,身居高位,向来洁身自好,怎能与秦风这厮搅到一起?” 不等李乾捋清头绪,大理寺卿的声音已经传遍整个审刑院。 “今夜,由圣人降下谕旨,提审谢弼通敌一案,即可开始。” “嫌犯谢弼,开审之前,你可有何话要说?” 谢弼双膝跪地,身体挺得笔直,哪怕沦为阶下囚,身上的彪悍气场,仍旧不打半点折扣。 “回大人的话,在下对大梁之忠心,日月可鉴。” “所谓通敌卖国,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栽赃罢了。” “天道昭昭,自会还在下一个清白。”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正准备翻开案籍,结果这个节骨眼上,秦风突然鬼吼鬼叫起来。 “大人,您怎么把我给忘了?我也有话要说。” 大理寺卿眉头一皱,眼神尽是嫌弃。 “秦风,审刑院重地,休得喧哗。” “你与谢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需审清案情,是生是死,是放是留,自有论断。” 秦风满脸陪笑:“大人,您急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您吃过晚饭了吗?” 第1164章 在场之人,都以为秦风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结果秦风一席话,直接把所有人都闪了一个踉跄。 大理寺卿捋了捋乱颤的胡须,心里这个气! “臭小子......咳咳,秦风,此乃审刑院重地,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莫要说些与案情无关的话。” “若是再不知收敛,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今晚这场审讯,利害关系之大,可谓是前所未有。 国战功臣,国公,皇子,太保皆是牵扯其中,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足以震动整个京都,乃至大梁。 如此严肃甚至凶险的局势下,秦风居然还有闲心胡乱调侃。 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魄力十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还是......缺心眼! 李乾和林太保,也被气得脸色难看至极。 秦风这个混蛋,居然当众向主审案件的大理寺卿示好,这要搁在别处,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偏偏,秦风这厮一脸有恃无恐,仿佛把大理寺当成自己的家了。 若不是大理寺卿第一时间出声呵斥,李乾还真以为,秦风与大理寺卿私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一旁的李雍,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风。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都快把京都的天捅破了,如今刀夹在脖子上,竟然依旧如此气定神闲。 人才啊! 为了避免秦风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大理寺卿不敢迟疑,连忙翻开卷宗。 “谢弼里通外国一案,物证确凿,由二殿下与林太保共同呈上的密函,证明谢弼为谋求荣华富贵,与北狄使者陈斯,暗通款曲。” “信中,谢弼许诺在和谈过程中,将对陈斯提供暗中帮助,进而损害大梁利益。” “这封密函已经由证物司的官员审查过,书写笔迹,确凿出自谢弼之手。” “本案虽无人证,但仅凭物证,也可定谢弼之罪。” 诵读完案情后,大理寺卿自桌上拿起作为重要证物的‘通敌密函’。 一双凌厉眼睛,不怒自威地注视着谢弼。 “谢弼,本官且问你,你可承认这封密函,乃是由你书写?” “若不承认,大可举证辩驳。” 案情的核心,就在于这封密函。 若谢弼能够自证清白,这封密函与他无关,既能洗清嫌疑,又能反将李乾一军。 反之,单凭这封密函,就足够定谢弼的死罪。 谢弼注视着大理寺卿手中的密函,眼神无比坚定。 “这所谓证物,绝非出自在下之手,想必是有人临摹了在下的笔迹,以此诬陷。” “既然证物司的官员们,都已经审查过这封信,意味着,临摹之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其笔迹与在下,已经别无二致。” “若不能抓住临摹之人,在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且陷害之人,能够造出这密函,就意味着,行事极为隐秘,想必那临摹之人已经被灭口。” 谢弼这番话,不无道理,但光有道理还不够,毕竟审刑院只看证据。 大理寺卿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既然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秉承着公正客观。 绝不会因为和秦风的特殊关系,就偏袒谢弼。 若谢弼当真叛国,他会毫不犹豫地处以谢弼极刑。 第1165章 但相应的,他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诬陷谢弼。 “嫌犯谢弼,口说无凭,可有实证?” 谢弼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之人,面对大理寺卿的质问,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 “在下无证。” 此言一出,仿佛整个审刑院都回荡着李乾的笑声。 李乾不住地摇头感慨。 “说来说去,还不是空口无凭?” “谢弼,你当年也是个铁血汉子,怎么现在连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没了?” “莫不是京都的好日子,消磨掉了你的志气?” “呵呵,铁证摆在眼前,岂容你空口辩驳?” 一旁的林太保,眼神骤厉,盯着谢弼,如同看待一具尸体。 同时,心里阵阵冷笑。 那临摹之人,早已经被自己打发手下,活埋了。 任凭秦风和谢弼,拥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再找到临摹之人。 没了这个最重要的人证,谢弼绝不可能翻案! 林太保已经胜券在握。 “大胆谢弼,你既然说,乃是有人加害于你,只管说出此人名字便是!” “我看啊,你这老匹夫,分明是贪生怕死,临死翻供。” “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就该被凌迟处死。” 林太保不愧是老奸巨猾,故意刺激谢弼,逼着他反咬一口。 所有人都知道,陷害谢弼的人,乃是林太保和李乾,但那又如何? 没有实证,单凭一张嘴,只要敢指责林太保和李乾,就可以再给谢弼按一个‘诬陷皇子重臣’的罪名。 面对李乾和林太保的步步紧逼,谢弼并未上当,哪怕是跪在地上,也就身体挺得笔直,不卑不亢。 “公道自在人心!” 李乾轻哼一声:“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既如此,将你这里通外国的叛徒处以极刑,自然也是公道!” 大理寺卿眉头微皱,尽管心里很清楚,谢弼是被冤枉的,但是没有证据,又该如何翻案? 这场夜审,本是梁帝给秦风的一个机会。 以便安抚秦风,进而让秦风重新为梁帝效力,震慑各路豪族门阀。 若是翻不了案,甚至弄巧成拙,那这事可就玩大了。 而且瞧这架势,很显然李乾和林太保,才不在乎什么大梁未来,他们只在乎能不能掌权。 形势对谢弼极为不利。 一直在隔壁房间,兼听的谢云儿,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一双白皙如雪的拳头,紧紧攥着。 谢云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翻案,绝非易事,但没想到居然这么难。 尤其是李乾和林太保,明知道梁帝有意与秦风冰释前嫌。 但为了自己的仕途未来,仍旧不留半分余地,一门心思想要把谢弼置于死地。 谢云儿的心已经彻底揪了起来。 就在谢云儿一度要冲出去,帮谢弼辩解几句的时候,却被一只小手拽住。 第1166章 随李潇兰一同返京,因隐藏于人群中,而未引起任何注意的颜如玉,拦住了方寸大乱的谢云儿。 哪怕是面对这种严峻形势,颜如玉依旧满脸轻松。 “云儿,莫慌。” “若只有令尊一人在大堂上,你冲出去,我绝不拦你。” “但是别忘了,风儿还在场。” “风儿与李乾明争暗斗至今,对李乾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能够应付。” “这个时候,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要沉得住气,不要拖累风儿,节外生枝。” 心慌意乱的谢云儿,感受到颜如玉眼神中的自信,竟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只要秦风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绝压不到身边的人。 谢云儿浮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隔着门缝,偷偷看向秦风。 见秦风一脸轻松,甚至有些吊儿郎当,谢云儿便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 顿时底气十足。 就在李乾和林太保,已经将谢弼逼入死角,觉得将谢弼一案,做成铁案,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秦风突如其来的笑声,响彻大堂。 大理寺卿拿起惊堂木,敲了敲书案:“肃静!” 李乾心里一慌,毕竟秦风这厮鬼主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叫人防不胜防。 “秦风,你笑什么?” “莫不是觉得翻案无望,破罐子破摔了?” 别说大理寺卿和李乾,就连谢弼都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尽是疑惑。 感受到大理寺卿充满责怪的眼神,秦风这才有所收敛。shuge.org 只是脸上,却依旧透着浓浓的笑意。 “谁说找不到临摹之人,就无法自证清白?” “陈斯离京在前,查抄密函在后,中间相差数日。” “若谢叔父真有通敌的打算,为何没有趁着陈斯在京都的时候,将密函发出?” “这一点,恐怕是说不通吧?” 听到秦风这番辩解,不等大理寺卿做出反应,林太保的冷喝已经响起。 “陈斯既是北狄大将,又是本次和谈的使者,自然会被黑尉司严密监视。” “谢弼就算想要将密函交给陈斯,也断然无法避开黑尉的视线。” “故而,谢弼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斯离开,错失发信的机会。” 此言一出,秦风脸上笑容更甚。 笑眯眯地注视着林太保,那种眼神,仿佛是在看白痴一般。 林太保脸色一黑,没好气道:“难道老夫说错了不成?” 秦风耸了耸肩,不答反问。 “哦,敢问太保大人,这密函是什么材质?” 林太保轻哼一声,不假思索:“自然是纸质。” 听到林太保的回答,秦风故作惊讶,一脸诧异。 “原来是纸质啊?!若不是太保大人解释,我还以为这密函是先天寒铁所打造。”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呢。” 林太保眉头紧锁,明知道秦风这厮,肚子里肯定在酝酿什么坏水。 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辩驳。 “秦风!你有何见解,只管言明便是,何须阴阳怪气?” 第1167章 秦风眼睛微眯,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注视着林太保。 “若这密函,真是谢叔父所写。” “明知道发信无望,为何还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府上?” “是觉得,这密函刀枪不入,毁不掉。” “还是这密函极为特殊,特殊到一旦毁掉,就无法复制?” “呵呵,把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甚至整个家族生死的东西,留在身边。” “究竟是谢叔父傻,还是林太保您傻?” 虽然秦风这番言论,无法直接洗清谢弼的嫌疑,却无疑给出了一个谬误。 使得这个铁案,出现了松动迹象。 林太保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秦风的思绪还如此缜密。 呆愣片刻后,林太保把心一横,咬牙切齿道:“秦风!你一个在押嫌犯,竟敢对本太保不敬!” “若胆敢再犯,休怪本太保对你不客气!” 见林太保故意岔开话题,秦风不禁捧腹,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笑眯眯地反问道:“林太保,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啊?” 这话,犹如在林太保心里狠狠捅了一刀,几乎快要窒息。 秦风这厮,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凶悍至极。 连梁帝都在秦风面前栽了跟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极力安抚秦风。 林太保又能拿秦风怎么样呢? 见林太保脸色阴晴不定,秦风趁热打铁,嗓音陡然一变,厉声质问。g “请林太保说清楚,为何谢叔父没有毁掉密函?” “若林太保答不出来,不如我替你回答,因为谢叔父,根本不知道这封密函的存在,又何谈毁灭证据?” 林太保被怼得哑口无言,老脸涨红。 他在朝为官多年,经由他之手,除掉的政敌,连林太保自己都数不清了。 论口舌之利,林太保何时输过? 但是今天,面对秦风这个黄口小儿,林太保竟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得上一个,晚节不保。 林太保只觉得一股邪火,顺着心头直冲天灵感,竟然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步。 林太保的反应,在场之人,尽收眼底。 李乾不敢迟疑,当即接过话茬,大声呵斥。 “好你个秦风,果然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但说到底,你依旧是只凭猜测,没有实证罢了。” 李乾就是咬死了秦风没有证据这一点。 可是就在这时,大理寺卿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虽无实证,但秦风此言,无疑令密函这份铁证,失去了权威。” “密函无法再对本案,提供合情合理的完整证据链。” 此言一出,李乾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一旦密函失去价值。 就算谢弼依旧无法洗清嫌疑,但也无法再定他得罪了。 李乾已经尽可能防备秦风,却还是严重地低估了秦风的实力,这厮思维之缜密,简直令李乾后背发凉。 李乾不甘心就这么输给秦风! 当即起身低喝:“此案关乎大梁安危,岂能如此儿戏?” “若想给谢弼洗清嫌疑,必须拿出与密函对等的证据。” “否则,本宫绝不会罢休!” 第1168章 秦风给出的逻辑漏洞,虽然能削弱“通敌密函”的证力。 但想要帮谢弼彻底翻案,必须要有强有力的证据。 自从谢弼遭到陷害,秦风就已经派出锦衣卫,日以继夜地搜查证据。 可惜,这京都城内,本就不是秦风的地盘,对于锦衣卫的活动限制太大。 再加上李乾和林太保行事隐秘。 至今为止,锦衣卫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就算是秦风,也已经到了极限,只能保住谢弼的性命,但只要谢弼一天没有洗清嫌疑,就一天无法恢复自由身。 若是谢弼被一直关押在大牢里,谢云儿肯定会很伤心。 见秦风沉默不语,李乾顿时来了底气。 “若实在是拿不出证据,本宫也不逼你,至于谢弼一案如何定夺,自然由大理寺卿决定。” “大理寺卿深受圣人信任,向来刚正不阿,绝不会做出任何徇私枉法之事。” 李乾深深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可以退让一步,不再逼迫大理寺,判谢弼死刑。 但相应的,大理寺必须继续收押谢弼,按章办事。 只要将谢弼限制在大牢里,就算无法弥补父皇这盘大棋的损失,至少能给父皇争取到一些筹码。 进而,重新获得父皇的信任。 “程大人,既然秦风和谢弼,无法再举证,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宣判结果了?” 李乾不再给秦风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刻催促大理寺卿结案。 大理寺卿虽有心帮秦风,但若是偏袒得太过明显,势必会引起梁帝和李乾的注意。w 到那时,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自然也会不保。 大理寺卿不再迟疑,命令主簿记录完毕后,合上案卷。 望着堂下的秦风和谢弼,深吸了口气,沉声宣布。 “秦风,谢弼,按照流程,本官再问你们最后一遍,可有举证?” “若无举证,即刻退堂结案。” “谢弼继续收押大牢,以后每半年才能重审一次。” “秦风虽是戴罪之身,但与通敌一案,并无直接牵连,因此可释放。” 不只是秦风,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一旦谢弼被继续羁押大牢,便相当于留给梁帝一个重要筹码,可随时以此,拿捏秦风。 秦风绞尽脑汁,却也是毫无办法。 眼看木已成舟,大理寺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当即拿起惊堂木。 惊堂木落下,即意味着结案,而就在落下的前一刻,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等一下。” “本宫这里,有些东西,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证据。”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顷刻间汇聚到了七皇子李雍身上。 李乾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在此之前,李乾最担心的不是秦风,而是眼前的李雍。 按说,这场夜审,与李雍并无牵联,于情于理,李雍都不该来监审。 但是他来了,也就意味着,这里面肯定有事。 此时李雍突然扬言,手中拥有某种证据,李乾怎能不惊? “老七,谢弼通敌一案,可不是儿戏!” 李乾连忙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雍,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冒汗。 第1169章 李雍却面带微笑,缓缓自袖中取出一个信封,由主簿呈到大理寺卿面前。 “这信中记载之事,算不算得上证据,由大人定夺。” 李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意。 “秦公子,本宫这份证据,究竟能不能帮你和谢弼脱罪,就连本宫心里也没底。” “所以,不必报太大希望。” 话虽如此,但是秦风却能从李雍的眼神中,感觉到十足的自信。 仿佛一切已经胜券在握。 秦风早就料到李雍来监审,绝不只是看热闹那么简单。 但是李雍在最后关头拿出证据,直接将了李乾一军,倒是有些出乎秦风的预料了。 而且...... 这个李雍,也太能沉得住气了。 手里明明拥有证据,却一直隐忍不发,暗中观察整个过程,直到他秦风无计可施之际,才祭出底牌。 既可以重创李乾,又能让他感恩戴德,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这证据,究竟能不能驳倒那封通敌密函,却还是个未知数。 秦风连忙看向大理寺卿,却发现大理寺卿脸色严肃至极,视线不断在信封上来回扫视。 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将信封一同放入案籍之中。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大理寺卿开口。 尤其是李乾和林太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shuge.org 最后还是秦风打破了寂静。 “程大人,这信封到底是什么?您就别卖关子了!” 大理寺卿没有理会秦风,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乾,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李乾,你完了。 “这封信,绝对称得上铁证,并非物证,而是人证。” 人证? 秦风和谢弼不由对视了一眼,眼神皆是透着疑惑。 这个案子,乃是由李乾和林太保一手策划,就算真有知情者,也早已经被灭口了。 哪里会有什么人证? 别说秦风和谢弼,就连李乾都一头雾水。 “程大人,你说清楚,何来的人证?” 大理寺卿眼睛一眯,沉声道:“这封信,乃是黑尉司的密档。” “这京都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黑尉的眼睛。” “就连诸位大臣,昨日晚饭吃的什么,黑尉都能如数家珍。” “二殿下,林太保,你二人杀人灭口,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以为,真能逃过黑尉的监视?” 此言一出,李乾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跌坐回椅子上。 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林太保也好不到哪去,后背已经布满冷汗。 黑尉...... 李雍提供的证据,竟然是黑尉司的密档?! 感受到李乾眼神中的绝望,李雍却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 但是说出的话,却令李乾惊恐万分。 “天底下,只有一人能够完美临摹谢弼的笔迹,此人便是谢府的老账房。” 第1170章 “你和林太保派人,将老账房从祖地带回来,逼迫其临摹谢弼的字迹。” “伪造谢弼通敌密函,事成之后,将那老账房杀了灭口。” “人就埋在城郊二十里外的桃树林里。” “这桩桩件件,来龙去脉,黑尉全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是皇族犯事,黑尉秘而不宣,只是匆匆禀报给圣人后,便将此事造册,存入黑尉司密档之中。” “二哥,从你派人去抓老账房开始,黑尉就记载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不知,这算不算得上铁证?” “若二哥觉得,本宫与黑尉联手,污蔑你清白,倒也好说。” “毕竟那老账房的尸体,本宫已经派人挖出来,封进箱子里,带回城内,可随时查验。” “另外,今晚夜审开始之后,闲杂人等就无法再进入大理寺审刑院。” “所以......” “二哥不知,趁着这段时间,本宫已经派人,将所有涉事之人,包括去抓老账房的手下,全都一并抓获。” 说到这,李雍脸上笑容更甚,看着李乾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具尸体。 秦风看在眼里,心中却阵阵惊诧。 这个李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李乾置于死地。 尤其是提供的证据,不只是人证,更有物证,连尸体和帮凶,都一并控制在手心里,不给李乾任何余地。 这一刻,不只是秦风,在场所有人,都如梦方醒。 眼前这个仁善随和的七皇子,才是所有皇子中,最老谋深算的一个。 为了这一天,李雍竟然蛰伏了数年之久! 别说外人,就连李雍的亲兄弟李乾,都毫无察觉。 世人皆说,李乾深得梁帝的真传,将来必是第二个梁帝。 殊不知,李乾只不过是学到了皮毛罢了。 而不显山不漏水的李雍,才是真正学到了梁帝的精髓,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至少在隐忍与耐性方面,李雍胜过了梁帝。 “二哥,以你的韬略城府,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难道你忘了,父皇是怎么告诉我们的?” “想要成为一国之君,就要防备所有人,哪怕身边最信任的人。” “你明知道整个京都,都被黑尉严密监视着,水泼不进,风吹不进,你却不加提防。” “难道是觉得,黑尉是皇族心腹,便可完全信任?” “呵呵,这京都,可不只有你一个皇子啊。” 李乾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阵阵恍惚。 他本以为,今晚的猎物是秦风,只要自己和林太保联手,就可以草草结案。 结果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觊觎的猎物。 而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七弟,才是那个最狠,最黑,最毒辣的猎人。 一直以来,李乾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秦风身上。 觉得只要除掉了秦风,就可以获得储位。 却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李雍,当李乾与秦风斗得两败俱伤之际,李雍就可以坐拥渔翁之利。 只是...... 李乾不甘心,更不明白。 他猛然抬头,死死注视着李雍,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 第1171章 “你为何能得到黑尉密档?!” 黑尉司只效忠于一国之君,别说是皇子,就算是皇后,都不可能插手黑尉司。 李雍似乎早就料到李乾会这么问,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 “我说我直接去了一趟黑尉司,让黑尉交出密档,你信吗?” 此言一出,李乾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身体剧烈颤抖,声嘶力竭地怒吼:“不可能!” 在李乾看来,黑尉司与殿前武士一样,都象征着皇权。 区别在于,殿前武士在明,黑尉司在暗。 一个代表着皇权威严,一个代表着杀伐果决。 除了梁帝,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黑尉司,或是逼迫黑尉司为自己效力。 李雍依旧在笑,只是这看似和善的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李雍长叹了口气,语气尽是感慨,似乎对李乾很失望。 就像之前在御书房,梁帝对李乾失望透顶,一模一样。 “二哥,你还是没有明白父皇那句话的深意。”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父皇信任,黑尉司自然也不例外。” “若无铁腕手段镇压,黑尉司又岂会兢兢业业,忠心耿耿?” “黑尉司畏惧于圣人,本宫只需让黑尉司,也畏惧本宫即可。” “以把柄要挟之,纵使是秦风这等人,也会就范,何况黑尉?” 说到这的时候,李雍满怀深意地瞥了秦风一眼。 或许秦风很难缠,但他的弱点也很明显,就是太重感情。 否则秦风也不会因为谢家,显得背负叛国的罪名。shuge.org 秦风同样在审视着李雍,这一刻,从李雍身上,秦风果然看到了几分梁帝的影子。 秦风甚至隐隐感觉,现在的李雍,就是年轻时的梁帝,其野心,其能力,都叫人不寒而栗。 李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李雍向来不争,甚至显得有些“怯弱”,可是自始至终,梁帝都对李雍报以期望。 原来,从一开始,梁帝就知道,李雍是一头潜龙,总有一天要呼风唤雨。 而他李乾,只不过是梁帝的“备选”罢了。 李乾猛然攥紧双拳,眼睛布满血丝,近乎疯狂,又强压着这股疯狂,嗓音变得阴沉至极。 “就算本宫输了,与储位无缘,本宫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老七,别忘了长幼有序,本宫才是皇长子,只要有本宫在,这储位就落不到你头上!” “况且,你势单力薄,谁会服你!” 闻言,李雍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嘲弄。 “哦?直到此刻,二哥你还抱有幻想?” “既如此,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几乎是李雍话音刚落,一个寺兵,神色慌张,匆匆跑进大堂。 噗通一声,扑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地禀报。 “大......大人!” “太傅回京了!” 大理寺卿眉头一皱:“太傅返京?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祖地守孝吗?” “况且太傅返京,乃是大事,吏部应该通报才是,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1172章 太傅突然返京,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且按照规矩,太傅应当先去吏部,再进宫面圣,无论如何都不该先跑到大理寺来。 除非,这大理寺里有什么人,使得太傅必须来一趟。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到李雍身上。 难不成,李雍并非势单力薄,背后有太傅的影子?! “太傅到!” 随着一阵高亢的喊声,一个身披绛紫色官服,细眼长髯的男人,迈步走进审刑院大堂。 周太傅已经五十岁有余,但身体却依旧硬朗,站如古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位极人臣的威严风范。 周太傅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众人,见谢弼跪在地上,不由拱手作揖,举手投足尽是敬意。 “老夫离京这段时间,没想到京都发生这么多事,宁国公乃是大梁脊背,竟也身陷囹圄,真叫人痛心疾首。” 周太傅与谢弼算是一个时代的人,年轻时,都曾是大梁肱股,也有些私交。 因此见谢弼蒙受不白之冤,流露出的感伤,绝不是弄虚作假。 谢弼微微点头,算是还礼了。 “太傅返京,在下未能亲自前去迎接,也算是抱有遗憾。待在下洗清冤屈,再登门赔礼。” 闻听此言,周太傅不由脸色一垮,转身看向李乾和林太保,嗓音深沉,透着些许怒意。 “怎么,宁国公的嫌疑还没有洗清?” “程大人,大理寺庭审虽自有程序,但毕竟涉案之人乃是堂堂宁国公,为何拖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 周太傅这番话是对着大理寺卿说的,但眼睛却盯着李乾和林太保。shuge.org 眼神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威胁。 似乎在告诉二人,只要有自己在,就绝不可能让二人一手遮天,肆意陷害忠良。 李乾眼神已经尽是颓废,瘫坐在椅子上。 林太保也好不到哪去,从周太傅出现的那一刻,林太保心里就已经凉透了。 若三公只有林太保一人在京都,也就只有梁帝能够制衡林太保。 而现在,林太保与梁帝的政治目标不谋而合。 换言之,有梁帝撑腰,林太保没有任何对手可言,哪怕是秦风也不行。 毕竟没了梁帝掣肘,林太保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以及自己的超然地位,胁迫各部门,为自己效力,从而达成目的。 可谓是只手遮天。 但现在情况剧变,周太傅一回来,意味着除了梁帝之外,又多了一个可以制衡林太保的人。 而且根据眼前形势判断,周太傅显然是站在秦风那边。 拥有周太傅支持的李雍,以及拥有铁腕手段的秦风,已经达成默契,相辅相成。 李乾和林太保,已经无法再动摇秦风和李雍,任何一个人。 大理寺卿不再迟疑,当即起身宣布。 “谢弼通敌一案,经过查证,实属栽赃嫁祸。” “本官宣布,谢弼无罪释放!” 同时,大理寺卿心里很清楚,周太傅突然出现在大理寺,绝不只是为了帮谢弼洗清嫌疑。 而是剑指李乾和林太保。 他作为大理寺卿,无需偏袒任何一方,只需要按章办事即可。 视线一扫,落在李乾和林太保身上,嗓音铿锵有力。 “二殿下,林太保,你二人为打压政敌,排除异己,不惜陷害宁国公。” 第1173章 “按照大梁律,你二人皆是死罪!” “只是二殿下身份尊贵,由不得本官判罚,来人呐,将二殿下李乾暂且收押,移交宗正寺!” “至于林太保,陷害忠良,证据确凿,即刻羁押!” 话音落,寺兵当即上前,左右架住林太保,同时摘掉了林太保的官帽。 执法寺兵,低喝一声:“林太保!移步后堂,褪去官服!” 林太保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官帽,宛如做了一场大梦,此时梦醒了。 整个过程中,林太保竟然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有些呆愣。 或许是从云端坠落,瞬间带来的冲击感,抽空了他。 与此同时,被寺兵围住的李乾,苍白如纸的脸色,突然涨红。 猛然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李雍,歇斯底里怒吼着。 “老七!你也太能装了!” “今日本宫虽败,却不怨你,只怨本宫自己,不够狠!” “念在兄弟情义,不舍得对你下黑手,现在看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到这,李乾转身看向秦风。 眼神并非怨恨,而是觉得可悲。 “秦风,你今日与李雍联手,扳倒本宫,本宫也不怪你。” “只提醒你一句,李雍为了储位,可以隐忍多年,最后毫不犹豫地捅本宫一刀。” “对待亲兄弟尚且如此,日后待你,只会狠十倍!” 秦风并不怀疑李乾这番话的真实性。g 人算不如天算,秦风最担心的便是下任君主,与梁帝一般,只知权衡之术。 若一定选一个君主,秦风当然选择李乾! 李乾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对于秦风而言,其威胁性,远远不如李雍。 但秦风不得不选李雍,毕竟,这是李乾逼的。 一直以来,秦风的心思从来没有改变过。 只想赚钱,带着亲朋好友,吃香的喝辣的,一世逍遥快活。 可是,这京都的各方势力,却非要将他卷入储位之争中。 秦风争不争,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风在李乾和李雍心里,有没有争的嫌疑。 很显然,两位皇子都秉承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拽入这场最极端的利益漩涡中。 眼下,秦风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权力争斗,带着谢弼离开大理寺,回去继续过自己的逍遥生活。 “二殿下,多谢你提醒。” “我也赠你一言。” “我秦风,过去也好,现在也罢,甚至将来,都不会对权力之争感兴趣。” “我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迫不得已的强大。” “谁若招惹我,我便会倾尽一切,让对方付出百倍代价!” 这番话,不只是赠予李乾。 同样也是在提醒李雍,自己不喜欢被算计利用,若李雍得势后,想要重走李乾和梁帝的老路。 自己绝不会轻易就范,只会让今日的场面,再次上演! 第1174章 李乾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注视着秦风。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似乎是受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的影响。 看待秦风的眼神,已经毫无恨意,只有感叹。 短短几个喘息间的反思,李乾幡然醒悟。 这场储位之争,自己本占尽优势,若不是一味的忌惮秦风,将秦风这个中立之人,生生逼成自己的敌人。 也就不会有今日这番落寞。 只是明白这些,还有什么用? ...... 李乾被寺兵押往宗正寺,其陷害忠良的罪名已经坐实,就算身为皇子,不会被判死刑,余生也会被软禁在宗人府,绝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直躲在偏厅暗中观察的谢云儿,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推门冲了出去,一把抱住谢弼。 “爹,太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云儿早年丧母,谢弼就是她的全部。 如今父亲终于洗清嫌疑,谢云儿岂能不喜。 谢弼抚摸着谢云儿的脑袋,眼神尽是宠溺和欣慰,虽然他这辈子膝下无子,但是有这么一个闺女,也是值了。 况且,闺女选择了对的人。 秦风这臭小子,虽然行事乖张,鬼主意甚多,却是个赤城的孩子,尤其对待亲人,更是掏心掏肺。 女婿相当半个儿,某种意义上,谢弼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尽管经历了一场生死,但在谢弼看来,却并非祸事,反倒是因祸得福。 毕竟只有落难的时候,才能看出,究竟谁把自己当亲人。 在谢弼的安抚下,谢云儿揉了揉泪眼,转身看向秦风,破天荒的娇滴滴道:“秦风,谢谢你。” 秦风眼睛一瞪:“谢什么?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闻言,谢云儿脸颊闪过一抹红润,重重点了下头,已然是满心满眼都是秦风了。 就在这时,秦风却挠了挠头,看向李雍和周太傅。 秦风心里很清楚,在不久的将来,这两位主仆,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劲敌,将会比林太保和李乾更加难缠。 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秦风可不愿意与他们树敌,当即捧臭脚道:“硬要谢的话,应该感谢七殿下和周太傅。” “若无七殿下的铁证,想要洗清嫌疑,谈何容易?” “还有及时赶回来的周太傅,给林太保施压,才能彻底扳倒这二人。” 谢云儿听从秦风的指使,甚是乖巧地冲李雍和周太傅欠身行礼。 “小女,感谢七殿下和太傅大人。” “您二位,皆是我谢家恩人。” 李雍一扫之前的阴险城府,瞬间换回了平日里如沐春风的笑脸,平易近人道:“哪里哪里,本宫只是不愿看到忠良蒙受不白之冤罢了。 “宁国公乃是大梁肱股,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本宫身为皇子,自然是极力保护功臣。 “这都是本宫该做的。” 周太傅背着手,云淡风轻道:“老夫与宁国公,本就是故交,于情于理,都不会袖手旁观。” 见李雍和周太傅如此大义,谢云儿更是千恩万谢。 周太傅笑着点头回应,随即眼神一扫,落在秦风身上。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眼,审视的那叫一个仔细,都快把秦风给看毛了。 “太傅大人,您别这么看我,我胆子小。” 第1175章 见秦风一扫对抗李乾时的凶悍,瞬间变成了胆小怕事的懦夫。 周太傅先是一愣,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传闻是真的,秦公子果然是个有趣之人。” “老夫在祖地守孝时,就曾听人提起过秦公子的诸多事迹。” “今日见到真人,也算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说到这,周太傅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流露出一抹长辈才有的关怀神情,语重心长道:“老夫不仅与宁国公是故交,与令尊秦大人,也是莫逆。 “老夫不在京都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以后自然没人敢欺负你。” 此言一出,在场的大理寺官员和寺兵,皆是一阵眼红。 高太尉和林太保,相继垮台。 如今整个京都,只剩下林太保这一个三公,可谓是权倾朝野。 秦风能够抱上林太保这条大腿,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经不再是半壁江山。 而是......只手遮天! 尤其是梁帝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秦风的风险,不说一去不复返,至少是短期内不会再出现了。 毕竟梁帝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能独断专行。 只要周太傅力保秦风,梁帝多少也得给几分面。 谢云儿自然是欣喜无比,毕竟谁不愿意自家男人,水涨船高? 能够得到周太傅的肯定,是秦风的福分。 秦风自然是满脸赔笑,点头哈腰。shuge.org “周伯伯,有您这句话,侄儿就放心了。” “以后在京都,周伯伯让侄儿往东,侄儿绝不敢往西。” 周太傅对于秦风的懂事,甚是满意,抚须轻笑:“好好好。” 由于李乾被押往宗正寺,后宫必有动荡。 李雍不便逗留,正好周太傅还要进宫面圣,二人便相伴离去。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秦风,脸色顿时恢复如常。 逢场作戏而已,不必当真! 相较于周太傅这种明面上的示好,秦风更信任程叔叔,也就是大理寺卿的暗中相助。 在这京都,尤其是朝堂上,鲜少有什么真正的情分。 嘴上谈的都是人情世故,背地里盘算的都是生意。 随着周太傅和李雍这两个外人离开,秦风便毫无顾忌地卸下伪装。 转身看向大理寺卿,咧着嘴,没心没肺道:“程叔叔,谢谢您。” “我该怎么感谢您?” “不如让五湖酒楼送些酒菜?还是说,去明月湖给您寻摸几个娘们,解解闷?” 此言一出,大理寺卿眼睛一瞪,没好气道:“滚!” “休得烦老夫!” 大理寺卿一甩手,拿起卷宗,理都不理秦风这个“讨厌鬼”,转身而去。 大理寺卿前脚刚走,秦风的耳朵就被谢云儿揪住。 “你刚才说什么?去明月湖找娘们?” 秦风捂着耳朵,大声呼痛:“云儿饶命,这是人情世故,你不懂......” 第1176章 什么人情世故,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谢云儿已经彻底继承了柳红颜的真传,对付秦风,信手拈来。 “以后你少给我去明月湖。” “若是被我知道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也是二姐的意思,你若是不服气,便去找二姐抗议。” 谢云儿一手揪着秦风的耳朵,一手掐着腰,已然是一副小管家婆的姿态。 而且从谢云儿的身上,能够清晰看到柳红颜的影子。 看得出,私下里,柳红颜可没传授谢云儿“御夫之道”。 秦风捂着耳朵,痛呼不止,心里委屈巴巴。 二姐也太不厚道了,就不能教点好的? 幸亏现场没有外人,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妻管严,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一旁的谢弼,非但没有帮秦风美言几句的打算,反倒背着手,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仿佛看着秦风被谢云儿蹂躏,身为岳父,甚是得意。 什么人啊! “谢云儿,你少拿二姐压我,二姐又不在京都。” 秦风大声叫嚣起来,表示柳红颜天高皇帝远,根本管不着自己。 妻为夫纲,谢云儿必须要对自己马首是瞻! 秦风也要当一回家里的顶梁柱,过一过当家主的瘾。 结果刚说完,秦风就后悔了。 谢云儿不由一阵冷笑:“谁说二姐不在?” “你看!” 谢云儿伸手一指偏厅。 只见房门缓缓推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秦风眼前。g 刚才还宁死不屈的秦风,瞬间蔫了下去。 柳红颜面带微笑,款款走出偏厅,来到秦风面前。 阔别重逢,柳红颜眼神尽是温柔关怀,伸手摸了摸秦风的脑袋,温柔似水道:“风儿,你好棒棒哦。 “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我便想起一句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是在威胁云儿?” 感受到柳红颜貌似温柔,实则危险的目光,秦风后背阵阵发凉,连忙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哪能啊?二姐,你可不能冤枉我。” “云儿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面对云儿,就如同面对你。” “云儿让我往东走,我绝不敢往西走。” 说到这,秦风舔着脸,眼巴巴地看向谢云儿:“你说是吧,云儿?” 秦风不断用眼神暗示谢云儿,帮自己美言几句,否则自己这两个耳朵,可就保不住了。 谢云儿本就甚是得意,如今有了柳红颜撑腰,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掐着腰,松开秦风的耳朵,伸手在秦风胸口上一点,笑眯眯道:“真的?你真这么听话?” 秦风一拍胸口,煞有其事:“那必须的!” “我秦风对云儿的忠贞,天地可鉴,海枯石烂也不动摇。” 看着秦风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谢云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好气地白了秦风一眼:“哼,那就再相信你一次。” 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怯生生的看向柳红颜,那股将京都搅得天翻地覆的魄力,已经烟消云散。 第1177章 取而代之的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姐姐,平白挨一顿揍。 “二姐,现在你信了吧?你不在京都这段时间,我很乖的!” 柳红颜岂会不了解秦风的性格? 若是身边没人管着她,必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过来。” 柳红颜注视着秦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明明心里怕得不行,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结果到了柳红颜面前,被一把抱住。 “臭小子,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你个没良心的,一走又是这么久,也不知道写封信,心里分明是没有我们。” 说着说着,柳红颜竟然透着丝丝哭腔。 自从秦风被卷入名利漩涡之中,无法自拔,柳红颜与秦风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作为亲眼看着秦风长大的姐姐,柳红颜总感觉这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心里也清楚,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将秦风留在身边,只会害了他。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可是大道理都懂,真落在自己身上,感情总能轻易压过理性。 这次李潇兰返京,柳红颜便再三向秦程氏请求,才等到允许,陪同一起进京。 毕竟现在秦家和皇室的关系,实在是太敏感了。 秦家人在京都越多,留给梁帝的把柄也就越多,到时候,只会让秦风的处境更加凶险。 这次冒险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看看自己这个放心不下的弟弟。 秦风又岂会感受不到柳红颜的真情实意? 反过来用力抱住柳红颜,以作回应。 “姐,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令柳红颜心里一阵温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连忙伸手擦掉,换上了一副笑脸。 “臭小子,姐姐也想你了。” “这次回京,我就不走了,留下来陪着你和父亲。” “毕竟你们两个大男人,守着秦家,注意不到细节琐碎。” “来之前,我回了一趟家,只见四处冷清,一片狼藉。” 说着说着,柳红颜突然气愤起来,一把将秦风推开,没好气。 “我那小院,怎么变成仓库了?被搞得乱七八糟。” “还有我那房间,住着一堆臭男人!” “你这是打算,让我永远都不要回来,是也不是?!” 秦风也没办法,毕竟从北境带回来的将士,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把整个秦家塞满,也住不过来。 随便安置在城外,临时驻扎,秦风又不放心。 生怕哪天,就被京都驻军给围了。 秦风连忙赔笑:“姐,都是自家兄弟,住了就住了呗?” “实在不行,我给你重新建个小院,这总成了吧?” 柳红颜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她有轻微洁癖,自己的房间都别人住了,而且还是男人,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回去住的。 再怎么说,柳红颜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 第1178章 就在这时,大理寺主簿走了过来,搓着手,满脸赔笑。 “秦公子,此乃审刑院重地,庄严肃穆,不是寒暄问暖的地方,要不然,您请?” 见大理寺官员下了逐客令,秦风也就不再迟疑。 不过临走之前,秦风深深的看了一眼内堂。 若秦风没记错的话,大理寺卿程玉楼,早年丧妻,因悲痛欲绝,至今未娶。 膝下更无子女。 也正因此,程玉楼反倒更加得到梁帝的重用。 毕竟没有家人,意味着程玉楼对利益纠缠的抵御能力,也会更强,更能一门心思扑进工作里。 只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形单影只,甚至孤寂可怜。 秦风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程叔,我走了。” “等我安置好北境来的亲朋,我便来看你。” 见内堂没有回应,秦风也就不再迟疑,带着众人离开了审刑院。 正在对案宗进行最后批注的程玉楼,听到秦风的喊声,手上的毛笔微微一顿。 不由抬头,朝着大堂方向看去。 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流露出些许欣慰。 “秦夫人,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自古以来,功臣将士,不死于战场,而死于朝堂。” “那臭小子,经过战场洗礼,又在朝堂磨砺,一路过关斩将。” “将来之前途,不可限量。” “若我程家,能有这等后生,也足以告慰程家列祖列宗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程玉楼虽知道,自己不娶不生,缅怀亡妻,不合情理。 但程家并非只有程玉楼这一个后人,祖地还有几个兄弟,因此,传宗接代的压力,倒也没那么大。 而且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秦风这臭小子,都倍感亲切。 “说起来,秦夫人在程氏的外族谱中,也落有名讳。” “风儿,也算是程家的一份子。” 想到这,程玉楼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虽然表面对秦风一百个不待见,但心里却默默将秦风视为了自家后生。 秦风哪里知道程玉楼的心思。 一直以来的暗中相助,在秦风看来,程玉楼只不过是念在母亲秦程氏的面子罢了。 不过,储位之争随着李乾的倒台,已经彻底结束。 尘埃落定,秦风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松弛下来了。 带着谢云儿等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大理寺大门。 结果脚后跟还没站稳,面前就传来一阵兴奋无比的呼唤声。 “少爷!” 循声望去,只见小香香和疏风,兴奋得小脸通红,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看到这两个丫头,秦风也是大为惊喜,连忙迎了两步,将两个丫头一把搂进怀里。 “你们怎么也来了?” 小香香感受到秦风结实有力的胸怀,心里顿时无比踏实。 面对秦风的询问,小香香咬着薄唇,眼神透着欣喜与嗔怪:“少爷是不想见到奴婢?” “那奴婢明日,便启程返回北境。” 第1179章 这叫什么话? 秦风用力抱住小香香,连忙安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回来了,就不准走了。” “等等!” 秦风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小香香的眼神,微微一变:“丫头,你怎么也敢调侃我了?” “你学坏了!” 小香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紧抱着秦风的腰肢,笑嘻嘻。 另一边的疏风,本就脸皮薄,感受到秦风的胸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少爷,人多,您放过奴婢吧。” 疏风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娇羞。 看她这副人见犹怜的模样,秦风肚子里的坏水,就止不住往外冒。 非但没松手,反倒在疏风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没把疏风羞死,小脸红得滴血,却并未反抗,只是一头扎进秦风怀里,将脸埋住,羞于见人。 秦风搂着两个丫头,扭头看向柳红颜,疑惑道:“二姐,你怎么把她俩也带来了?” “母亲居然同意了?!” 秦风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返京的时候,秦风就打算带上两个丫头。 结果却被秦程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京都已经不是秦氏的家。 去的人越多,越危险。 这些日子,每当睡觉前,秦风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两个丫头的身影。 正如柳红颜所言,身边没个女人,整个秦家阳刚之气爆表,照此下去,秦风都快变成和尚了,心里一点杂念都没有了。 见秦风如此开心,柳红颜的心情也跟着无限大好,柔声细语的解释。 “你三姐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此次回宫,身边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侍女伺候着。g” “若是凭宫中调派,免不了派一些眼线安插在潇兰身边,处处受限。” 此言一出,秦风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什么意思?!小香香和疏风,可是我的贴身丫鬟。” 秦风自然是舍不得。 柳红颜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只是借用而已,你急什么?” “难不成,你想看着你三姐在宫中,孤立无援,受人挤兑?” 秦风当然也舍不得三姐受委屈,而且小香香机灵,疏风又拳脚了得,有这俩丫头护着,想必三姐也能轻松些。 想到这,秦风只能忍痛割爱:“小香香,疏风,你二人进了宫,便是侍女了,一定要谨记宫中规矩。” “若是......” 不等秦风说完,小香香便吐了吐舌头,笑着打断:“少爷不用担心。” “这一路上,二小姐早就教会了我们宫中的诸般规矩。” 闻言,秦风心里一阵诧异,转身看向柳红颜。 “二姐,你会的也太多了吧?” “商贾之道也就算了,我记得你以前鲜少进宫,怎会对宫中规矩,了如指掌?” 柳红颜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得意。 “宫中规矩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记在书本上的事情,我皆是略知一二。” 秦风这才想起来,柳红颜可是个书迷,而且相较于专精于艺术的大姐沈清辞。 柳红颜涉猎的范围,极其广泛,简直就是个百事通。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秦风和谢弼熬了一夜,已经疲惫不堪,便回去休息了,与此同时,整个京都却炸开了锅...... 第1180章 京都百姓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街头巷尾尽是议论。 “听说了吗,二殿下被打入宗人府了。” “什么?!前阵子不是还说,二殿下马上就要继承储位,怎么一扭脸,就沦为阶下囚了?” “这还用想?自然是与宁国公一案有关。” “你们也不想想,宁国公身后是谁?” “秦风?!” “那可是个劫完法场,还能全身而退的主儿,二殿下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秦风就算再强,也不至于连二殿下都能扳倒吧?” “二殿下......怎么了?秦风乃北境门阀,麾下雄兵无数,更是凭借天机营工坊,以及诸多营生,富可敌国。” “最关键的一点......” 一个似乎很懂内情的书生,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无人关注这边,这才壮起胆子,将声音压得极低。 “就连当今圣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对秦风下手。” “秦风立下的无上功绩,至少能在明面上给他保命三年。” 众人恍然大悟,觉得这颇有门路的书生,说到了点子上。 若秦风没有铁腕,梁帝随便安插个罪名,就能除掉他。 而现在,秦风实力过强,梁帝就必须顾及周全,不可能轻易下手。 也正因此,为了安抚秦风,梁帝甚至不惜舍弃二皇子李乾。 京都百姓,皆是啧啧称奇,对于秦风这个名字,越发敬畏。 与此同时,秦府热闹非凡。 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刚刚出狱,为了避嫌,京都官员皆会敬而远之,直到风头过去,才会相继登门道喜。 但这条规则,在秦家身上,显然无效。 京都各界官宦名流,皆是携带礼品,登门道喜,其中不乏太常寺卿和吏部尚书,这等位极人臣的大员。 “哈哈哈,秦大人,许久不见,您这身体可还算硬朗?听说秦风与亲家翁,洗清嫌疑,无罪释放?” “在下特意前来道喜,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说得不错!令郎和宁国公,身正不怕影子斜,岂能遭人栽赃陷害?” 秦天虎一一应付,络绎不绝而来的同僚。 按说此时,秦家应该尽量低调才是。 可惜,秦家的实力,已经大到无法隐藏的地步。 秦天虎索性也就不再纠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在这时,龙虎军统领赵离,带着赵玉龙,前来拜会。 见到秦天虎,便直接上前,来了一个武夫才有的打招呼方式,直接便是一个拥抱。 “秦大人,之前城门一别,我就知道,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玉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伯父!” 赵玉龙毫不迟疑,郑重其事地冲秦天虎行了一礼,不为别的,单凭他和秦风的关系,这一拜也少不了。 秦天虎顺手将赵玉龙扶了起来,拍了拍其肩膀,眼神尽是赞赏。 “赵郎在这京都之中,本就是个中翘楚,经历了北境一战,已经初具大统领的熊虎之姿。” “照此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闻言,赵离不由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 “秦兄此言差矣,玉龙能有今日德行,还是多亏了令郎才是。” “尤其是秦风亲手打造的北溪黑骑,比我龙虎军以引为傲的重甲骑兵,还要精锐数倍。” 第1181章 “令郎委任犬子为黑骑统领,这份信任,足够我赵家感激不尽。” 秦天虎也不禁大笑起来,连连推辞。 “哪里哪里,还是玉龙自知上进,若是遇到那扶不起的阿斗,即便是风儿再提携,也是于事无补。” 这番话,既夸奖了秦风,也抬举了赵玉龙。 赵离眼睛炯炯有神,满脸喜色:“言之有理。” “对了,令郎所在何处?怎么不曾见到他人?” 闻言,秦天虎长叹了口气,摇头苦笑,恨铁不成钢。 “还在后院贪睡。” 赵离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 “哈哈,不碍的,毕竟深夜提审,天亮才回来,想必是疲惫不堪,睡一会就睡一会吧。” 说到这,赵离拍了赵玉龙肩膀一下。 “玉龙,你去后院寻秦风便是,为父和你秦伯父,在此叙叙旧。” 赵玉龙冲秦天虎微微作揖,便不再迟疑,迈步朝着后院而去。 几乎是赵玉龙前脚刚走,宁虎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玉龙兄,等等我!” 宁虎理都没理秦天虎,直奔后院而去。 永安侯黑着脸走了进来,叱骂道:“这个东西,一点礼数都不懂!” “见到秦大人,居然不行大礼,烂泥扶不上墙。” 秦天虎伸手拦住永安侯,生怕这暴脾气侯爷,追上去修理宁虎一顿。 “侯爷,宁虎这孩子,向来直率,又何必苛责?” “再说了,老夫早已经将宁虎,看作第二个儿子,不必在意什么繁文缛节。” 闻听此言,永安侯眼睛一亮。 常言道,母凭子贵。 如今的形势,却是父凭子贵。 因为有秦风这个争气的儿子,秦天虎在京都的地位,可谓是首屈一指,不可动摇。 甚至说得直白些,秦天虎虽非三公,却胜似三公! 宁虎能与秦家相处得如此和睦,乃是那小兔崽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永安侯的脸色,顿时拨云见日,连忙冲秦天虎一抱拳。 “秦大人之豁达,令在下钦佩。” 秦天虎直接把永安侯的手按了下去,微笑道:“侯爷不必如此见外。” “之前风儿闹出的那般动静,本是一场末日浩劫。” “但侯爷一家,却毫不犹豫,跟随我等赴汤蹈火,这份过命的情谊,自然是没得说!” “以后,咱们秦宁两家,自然是修得永世同好。” “子子孙孙,皆是异性兄弟。” 永安侯眼神一阵炙热,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太常寺卿,甚至连为了避嫌,许久不曾露面的纪王,都相继到场祝贺。 见到纪王,在场大员们,纷纷作揖行礼。 “老王爷,福寿安康。” 纪王压了压手,面带微笑:“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风儿那臭小子,最近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本王今日前来,便是为了修理他!” 第1182章 纪王嘴上说着修理,眼神却尽是疼爱。 这京都子弟中,唯独秦风那臭小子,最合纪王眼缘,而且为人品性,也堪称上乘。 一直以来,纪王都把秦风当做自家小后生。 至于秦风和太保,甚至皇室之间的恩怨,纪王只求中立,不偏不倚。 但内心深处,却对梁帝冷冰冰的权衡之术,意见颇大。 巩固皇权,这本身并无问题。 可若是一点情分都不讲,连国之功臣,都可以轻易除掉。 势必会造成离心离德的局面,谁又愿意真心实意地效忠李氏皇族? 纪王身为逍遥王爷,有名无权,对于这中间的利害关系,除了背地里骂几句,也毫无办法。 今日前来秦家祝贺,也算是纪王,对梁帝不满的小小表达。 暗中提醒梁帝,凡事要有度,过了度,即便是能力再强,手腕再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风那臭小子在哪?还不给本王死出来!” 纪王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包括秦天虎在内,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老王爷,您就饶了他吧。” “那小子一夜未合眼,这会儿正在后院打盹呢。” “要不然,在下去帮您把秦风揪过来?” 纪王轻哦了一声,一甩大袖:“既如此,今日便饶他一命。”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秦天虎看在眼里,激动得浑身热血沸腾。 就算是秦家最巅峰的时候,与现在相比,也是相差千里。 都是因为秦风,整个京都的顶流权贵,皆是与秦家称兄道弟。g 这是何等的荣誉? 老话说富贵险中求,秦风真的做到了。 经历了一场场令人头皮发麻的险境后,秦风已然是年轻一代中,无人能望之项背的存在。 就拿今日来道喜的各界名流来说,哪里是因为秦天虎这个兵部尚书?分明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 秦家有此子,当真称得上一个,先祖庇佑。 秦天虎已然合不拢嘴,唯一的遗憾,便是夫人,无法一同欣赏这只属于秦家的盛世。 ...... 禁宫,御书房。 黑尉已经将造访秦家的官员名册,递到梁帝面前。 梁帝面无表情,不断地翻看着名册。 “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龙虎军统领,太常寺卿,纪王,永安侯......” “呵呵。” 梁帝苦笑一声,直接将名册撕得粉碎,一把扬了。 黑尉见状,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陛下,您这是何故?” “以属下浅见,那秦家虽今日盛极一时,但正所谓盛极必衰。” “总有一天,秦家会落魄,而且照秦风的行事风格,这一天绝不会太远。” “到时候,就可以按照这名册抓人。” 若是搁在以前,梁帝早就把名册摔在黑尉的脸上,大骂愚蠢。 但如今,梁帝眼神已然有些颓然,甚至连跟黑尉生气的兴趣都没了,有气无力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便好好干你的黑尉便是,不必为朕出谋划策。” 说到这,梁帝轻叹一声,字里行间尽是无可奈何。 第1183章 “这名册之上,加上秦天虎,光是尚书,就有三个! “六部尚书,去了一半。 “再加上一个太常寺卿,永安侯。 “已经是朝堂上的半壁江山了。 “除此之外,还有谢弼,既通敌一案已经平反,朕自然要恢复他国公之位。 “北境三个大将军,朕之心腹,龙虎军...... “呵。” 梁帝长笑一声:“按册抓人?究竟是朕抓他们,还是他们抓朕?” 闻听此言,黑尉脑袋压得极低,语气尽是不忿。 “陛下乃大梁圣人也,麾下心腹,有禁军,殿前武士,东西大营,巡城司,中原帝党......” 还没等黑尉洗漱完皇室拥趸,梁帝就已经挥手打断。 念在黑尉忠心耿耿,也不训斥。 他只是轻声反问:“禁军和殿前武士,权威已损,唯一的任务,便是守卫禁宫。” “此次,赵玉龙护送明月公主回京,带回来大半北溪黑骑和为数不少的北溪将士。” “可以说,北溪最精锐的战力,有三分之一都在秦风身边。” “再加上龙虎军赵离相助......” 梁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心中不知道是该畏惧,还是该绝望。 坊间传言,东西两营已经畏惧于秦风的力量。 真要发生兵变,东西两营究竟是勤王,还是‘顺势’,谁也说不准。 那巡城司,倒是出乎预料的忠诚,可惜就是战力太弱...... 至于中原帝党的作用,向来是为了压制南境豪族,如今又多了一个牵制北境门阀的任务。 可谓是分身乏术,远水解不了近渴。shuge.org 梁帝如此急于和秦风冰释前嫌,实属迫于无奈,真若死斗,反倒是梁帝已经处于下风。 “传朕谕旨,朕身体有恙,近些时日,若无大事,就不必上朝了。” 此言一出,黑尉心里也凉了半截。 梁帝这分明是......已经开始对秦风主动退让了。 生怕在朝堂上,秦风联合党羽,共同抵制梁帝,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梁帝破天荒地回了后宫。 坐在西花厅,看着面前的长公主和贵妃,自言自语道:“难道,朕真做错了?” 长公主最明白梁帝的心思,轻声安抚:“秦风知分寸,圣人不必太过担忧。” 在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也有些心虚。 但也只能这么安慰梁帝了。 殊不知,这番话听在梁帝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也就是说,朕真的错了......” 长公主眼神一变,连忙低下头,忙活自己手上的女工活,装作没听见。 梁帝长叹一声:“若秦风真有僭越之心,朕这般行事,也就罢了。” “若自始至终,秦风都没有对朕不敬之心,朕却把他逼成今日这番模样,反倒更加讽刺。” “难不成......” “权衡之术,也分人?不是对谁都有用?” 见长公主不答,梁帝也不强求,转身看向贵妃。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贵妃就突然转了性,一改昔日的嚣张跋扈,变得温和起来。 梁帝不由冷笑:“温婉,你觉得呢?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林温婉摇了摇头:“臣妾不知。” 第1184章 梁帝眉头一挑:“怎么,你也怕了?” 林温婉再次摇头,眼神流露出一抹哀怨:“臣妾深居后宫,与京都诸般利益,皆无任何纠缠。” “只是收到家翁病危的书信,心中甚是牵挂。” 哼! 梁帝冷冷看着贵妃,心里尽是鄙夷。 林温婉自幼游学,随后便直接进了宫,与林家翁几乎没有任何交际。 就算老话说血浓于水,爷孙情谊抹不掉,但对于一个‘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伤感。 林温婉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梁帝岂会不知? 梁帝眼睛一眯:“林太保诬陷忠良,暂押大理寺狱,身陷囹圄。” “不是朕不许你回家探望,你若走了,林太保出了什么事,身边岂不是连个亲人都没有?” 林温婉自袖子里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泪水。 “臣妾也是为难。” “但林家最重礼数,家父也曾说过,家翁为大,身为儿子不能回去探望父亲,便只能由身为孙女的臣妾,回去代劳。” “家翁虽无官身,却一直对大梁忠心耿耿,更是贡献了无数银钱。” “若是临终前,见不到儿孙一面,岂不是......” 不等林温婉叫苦,梁帝便一口打断:“林家又不是就林太保一个后人。” “林家嫡长子,嫡长孙,皆在江南,你身为孙女,就不必太操心了。” 林温婉轻咬薄唇,楚楚可怜,眼神却闪过一抹愤恨。 意识到,就算自己说破天,梁帝也不会放自己回江南。g 林温婉只能话锋一转:“家父犯下大罪,而大理寺审理又遥遥无期。” “臣妾身为女儿,心中甚是牵挂,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还请圣人恩准,让臣妾前去探望。” 林温婉主动退让一步,并且一个劲的挤眼泪,堂堂大梁贵妃,如此悲戚,也实在是不像话。 尽管梁帝了解林温婉,知道这女人,十有八九是要搞小动作的。 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林温婉连忙跪地叩谢:“臣妾,谢陛下圣恩,允许臣妾看家父最后一眼。” 梁帝和长公主,都没有去看林温婉,而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鄙夷的目光。 梁帝挥手将贵妃打发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明月公主,所在何处?带过来,朕要见见她。” 长公主随口回了一句:“在皇后那。” 闻言,梁帝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不再言语,任谁也不知道,梁帝此刻的心思。 距离西花厅不足五百步,熏香缭绕的观音庙外。 刚刚进宫的小香香和疏风,站在门旁守候。 两个皇后侍女,则站在对面,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小香香和疏风。 时不时发出一阵窃笑,尽是鄙夷。 与此同时,庙内,李潇兰双膝跪地,双手按在膝盖上,面向观音像,眉目微闭,虔诚还愿。 而在李潇兰面前,则站着一个妇人。 一身玄色长袍,别无任何花纹,素雅至极。 高攀头顶的发髻,只插着一支称不上名贵的玉簪。 第1185章 柳眉明眸,长相温柔且大气。 虽然一身朴素至极,但举手投足,却透着一股,令人仰望的尊贵。 皇后轻执细长的引火棒,一根一根点燃观音像前的供香,动作轻柔,极为富有耐性。 这个动作,皇后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年,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万次。 可是每次焚香时,都是无比虔诚,没有丝毫敷衍。 直到点燃全部供香,这才抬手,轻轻挥动,吹灭引火棒。 小心翼翼将引火棒,放在供台旁,双手合十,面对观音像,虔诚祈福。 整个庙宇,安静无比,除了偶尔吹进来的风声外,再无任何其他杂音。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轻柔素雅的声音响起。 “好了。” 李潇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皇后不知何时,已经跪在自己身边了。 “明月,本宫刚才为你祈福还愿,这些年你在外受尽了委屈,只要一想起来,本宫心里就拧着疼。” “菩萨保佑,你终于回宫了,本宫甚是欣慰。” “以后在这宫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本宫。” “你母妃早陨,形单影只,甚至凉薄,以后本宫就是你的母亲.” 李潇兰心中暗暗钦佩。 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脸皮之厚,心理素质之强,就连李潇兰都不禁汗颜。 皇后亲自指派杀手,害死李潇兰的母妃,还不死不休地追杀李潇兰至今。 如今,居然要让李潇兰,认贼作母,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个狠角色! 好在,李潇兰这些年在秦程氏身边,也颇有修行。shu 不怒不悲道:“多谢母后恩典,潇兰铭记在心,感恩戴德。” 皇后柔声提醒:“圣人已经给你赐爵,从今以后,你就是明月公主。” “这宫中诸多忌讳,你可能不懂。” “除圣人,太后,本宫和贵妃以外,任何人不得直呼你的姓名。” “即便再亲密之人,也只能称你为明月。” “此乃皇室之权威,不可挑衅。” 李潇兰对于‘明月公主’这个身份,毫无兴趣。 她以前是秦家三女,现在是,将来还是,绝不会因为恢复公主身份,就会分不清孰近孰远。 这些年,若不是秦家人,极力保护,她恐怕早就死在皇后手里了。 李潇兰缓缓转身,看着皇后处变不惊,素雅柔美的容颜,迟疑再三,不由轻声言道。 “圣人赐我‘明月’二字,意欲光照山河,邪祟皆无遁形。” “不知道,我这点米粒光芒,能不能照进母后的心里?” 皇后柔然轻笑,无论是心情还是神情,都没有丝毫动摇,稳若磐石。 更是如同唠家常一般,随意无比的回答。 “你我乃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你若想知道,只需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满足你,那点小心思就不必显露了。” “当年本宫,杀你母妃,且派卫枭,追杀你至今,绝非本宫心狠手辣。” “要怪,只能怪你母妃,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第1186章 皇后出乎预料的‘坦率’,令李潇兰措手不及。 一股恨意在李潇兰心头蔓延开,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被追杀了这么多年,李潇兰深知皇后的手段,有多么凶险。 就算杀母仇人近在咫尺,李潇兰也不能显露出丝毫不敬。 毕竟她此刻面对的,可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大梁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母后的意思是,你杀了我母妃,乃是我母妃咎由自取?” “母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日日夜夜虔诚修行,到底修的是什么?” 口口声声的至善至美,出手却是杀伐果决。 什么观音的杀心这么重? 皇后双手合十,看向面前的观音像,无比真诚。 若不是亲耳听见皇后痛下杀手,即便是李潇兰,也无法把眼前这个仁善皇后,联想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本宫不修佛家八戒,只修心境。” 李潇兰脱口而出:“如此,母后无论做什么,都可心安理得?” 皇后微微扭头。 两股视线,撞击在一起,佛气浓郁的观音庙,瞬间杀气腾腾。 ...... 秦家后院,热闹非凡。 秦风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柳红颜的腿上,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除了赵玉龙和宁虎,官宦子弟也来了不少。 整个后院,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之前那些不看好秦风,甚至干脆与秦风结怨的子弟,也厚着脸皮跑到秦风面前。 说什么也要跟秦风冰释前嫌。 “秦公子,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 “之前,若不是迫于形势,在下绝不会站在秦公子的对立面。g” “都是林太保蒙蔽了我等双眼,才说了一些失了智的话。” “秦公子,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 “嘿嘿,秦公子,这点小钱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几个官宦子弟,点头哈腰,哪里还有往日的得意? 摆在秦风面前的钱匣子不大,却极具分量,因为只有上面一层摆着银锭。 下面全都是黄金。 这笔钱,乃是所有林太保的党羽,共同筹措。 秦风往钱匣子里扫了一眼,惊讶道:“不会吧?” “如今林太保已经下狱,你们居然还如此猖狂?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底气。” 一听这话,众子弟不由面面相觑,眼神尽是迷茫和畏惧。 为首的刑部司郎中之子,戴明,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公子,您何出此言?” “我等乃是真心来向公子致歉,断然不敢猖狂。” 秦风眉头一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贿赂我,还不算猖狂?” 戴明脸色瞬间煞白,紧张的双腿微颤。 “秦......秦公子的爵位已经被废,如今只是一介布衣。” “我等将这笔钱送给一个普通老百姓,绝对谈不上贿赂。” “再说了,这天底下,哪有官员贿赂百姓的道理?” 见戴明脑子转得飞快,居然这么快就能圆回来,秦风甚是满意。 心里却依旧没有半点好感。 毕竟这帮家伙,都是墙头草,此时对秦风示好,只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第1187章 只要秦风落魄,这帮家伙背叛秦风,绝对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至于这笔钱,皆是这帮混蛋,搜刮的民脂民膏。 秦风自然是来者不拒。 不过秦风却没有急着让秦小福把钱匣子收下,而是故意露出鄙夷目光。 “呵呵,你们这帮混蛋,昔日咒骂我的时候,我可全都记着呢。” “这点小钱,就想摆平?做梦!” 见秦风突然翻脸,戴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辩解。 “秦公子,这可不少啊。” “下面全都是黄金,全部加起来,至少价值十万两银子!” 秦风瞥了一眼上面平铺的银锭:“黄金?我怎么没看见里面有黄金?” “全都是银子!” 戴明急得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把银子拨开,把里面的黄金漏出来给秦风看。 秦小福这臭小子,反应贼快。 一把将戴明的手打开,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随便动我家少爷的银子?” 戴明直接愣住:“啊?!” 秦小福白了一眼:“啊什么啊?这银子不是已经送给我家少爷了吗?” “那便是秦家的财产了,你一个外人,怎能碰秦家的银子?” 戴明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一主一仆,也太阴险了! 若不能把上面的银子拨开,就无法露出下面的黄金。 秦风这厮,又咬死了,这钱匣子里只有银子,任凭戴明如何解释都不肯相信。 秦风打量着银匣子,漫不经心道:“依我看,里面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 宁虎故意使坏,冲戴明怒喝一声。 “大胆!” “狗东西,分明是故意羞辱秦兄!” “这点小钱,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面对宁虎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戴明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了下去。 身后其余官宦子弟,也好不到哪去,身体剧烈颤抖着。 要知道,秦风这家伙,可是连刑部侍郎都敢打,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若秦风真要趁机报复,今天这顿毒打,谁也躲不掉。 众子弟连连哀嚎。 “秦公子,您息怒,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再去筹备十万两银子。” “不不不,两天就行,一天!” “以后只要秦公子一句话,即便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 秦风眼睛一眯。 “那好,我便再信你们一次。” “立刻马上去筹备银子,天黑之前送过来,十万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以后,见到我秦家人,必须绕路走,若是胆敢冒犯,直接腿打断,可记牢了?” 感受到秦风身上释放出的煞威,众子弟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有半点迟疑? 连二皇子都倒在了秦风面前,纵观整个京都,谁还敢与秦风为敌? 众人心里,只剩下了纯粹的畏惧。 生怕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 见戴明等人,连滚带爬地跑回去筹银子。 秦风不由轻笑一声,将秦小福叫到面前:“把这些银子,尽数分发给京都百姓。” “每人,一两!” “只需告诉百姓,取之于民,还之于民。” 第1188章 秦小福叫来几个仆人,合力抬着钱匣子离开了。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谢云儿,对于秦风的‘嚣张跋扈’颇为不忿。 但是看到秦风毫不犹豫地将银子,全部散尽,又暗暗钦佩。 难怪京都子弟,皆是恨秦风入骨,肆意抹黑,却无法动摇秦风在民间的风评。 相较于那些沽名钓誉的所谓善人。 秦风才是,真正意义上,与百姓站在一起。 “秦风,这么多钱,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面对谢云儿的疑问,秦风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帮官宦子弟,一天内就能筹措出十万两银子,鬼知道他们平常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把这些银子,全部还给百姓,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况且,一两银子,对于我们而言,不算什么。” “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相当于半年的花销,能干很多事了。” 自从国战以来,民生大受影响,这点小钱,也算是弥补百姓。 谢云儿看秦风的眼神,阵阵明亮。 不了解秦风的人,都觉得他视财如命,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敛财。 但谢云儿却亲眼见证,秦风为了百姓散尽千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云儿倒是希望,这世间能多几个,像秦风这样的贪婪之人。 赵玉龙和宁虎看在眼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坚定无比的眼神。 这辈子能跟随秦风这样的人,值了! “对了,三姐进宫以来,还不曾回过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今,圣人已经把我进宫的路给堵死了。” “锦衣卫又不可能渗透进宫里,如今对宫中情况,两眼一抹黑,还真是烦人得很。” 见秦风眼神尽是担忧。 柳红颜温柔无比的摸了摸秦风的脑袋。 “你三姐是个精明之人,不必太过担心。” “而且之前,张总管来过,说潇兰入宫以后,便一直待在皇后身边。”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皇后...... 秦风对于皇后的了解,仅限于传闻中的‘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想必皇后是担心李潇兰受欺负,所以才将她叫到身边。 想到这,秦风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有皇后护着,就算是有心之人,想要害李潇兰,也肯定下不了手。 “对了,张总管?哪个张总管?” 柳红颜满怀深意地一笑:“宫里就一个总管,你说是谁?” 秦风猛然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该不会是张修业那个老屁股吧?” “他不是恨我入骨吗?怎么也开始摇尾巴了?” “哎!失望!” 秦风长叹了口气,本以为张修业会跟自己死磕到底,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墙头草。 一旁的谢云儿,白了秦风一眼。 “张修业身为内务总管,圣人的贴身侍从,如今愿意与你冰释前嫌,你居然还老大不乐意?” 秦风一脸无奈:“毕竟少了个对手,总觉得这心里空落落的。” 一听这话,谢云儿更气了。 “哼,我看啊,你就是欠!” “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既然张修业愿意帮你,你可不能再跟他翻脸了。” 秦风点头如捣蒜。 第1189章 “老婆大人说得对,以后打听宫里的事,都要靠张修业。” 老......老婆?! 谢云儿先是一愣,紧接着脸颊瞬间红得滴血。 明明是八字没一撇,秦风这该死的,居然直呼谢云儿为妻!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谢云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这家伙,不理你了!” 谢云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柳红颜忍着笑,摇头感慨:“风儿,你啊你,怎么就喜欢欺负云儿?” 老婆......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吗? 嘿嘿嘿! 秦风肚子里的坏水直冒泡。 看着院子里拥挤的人群,秦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小侯爷,你带人,去把荒废的天机营旧址,重新启用吧。” “把黑骑和众将士,全都安排到天机营。” “只需要在秦府,留下必要的守卫力量即可。” “瞧这架势,咱们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了北境,还是做好长住的准备吧。” 宁虎离开后,秦风随即看向赵玉龙。 “玉龙兄,你去帮我,在京都置办个宅子。” “越大越好,价钱好说,谈妥了,只管找二姐拿就行。” 赵玉龙眼神略有疑惑:“秦兄,你买宅子做什么?” “这秦家已经够大了。” 秦风咧嘴一笑,偷偷看了柳红颜一眼:“自然是送给二姐。” “二姐,我不是答应过你,给你寻一个新住处吗?” “现在我就履行承诺。” 柳红颜确实有洁癖,不喜欢自己的房间,沾染其他人的味道,尤其是臭男人。 但仔细打扫打扫,或许换个房间,也就是了。 没想到,秦风居然要直接买一套宅子,作为弥补。 柳红颜心里虽然感动,却还是第一时间制止。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这么疼你。” “不过买宅子就算了,这京都的宅子,甚是昂贵,尤其是大宅,动辄就要上万两银子。” 秦风却态度坚定,满脸认真。 “钱不是问题。” “只要二姐开心,别说是几万两,即便是几十万两银子,我也舍得。” “这事就这么定了!” 秦风不给柳红颜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把买宅子的事情敲定。 柳红颜虽然心疼钱,但是被秦风如此重视,心里还是阵阵温暖。 看待秦风的眼神,更是无比温柔。 殊不知,秦风买宅子,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秦府虽大,但却不好改建。 想要在京都长久立足,就必须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风需要一个足够可靠的立足之地,一旦将来发生什么‘动荡’。 自己也可以依托固若金汤的宅子,予以抵抗,找机会逃出京都。 就在秦风,暗暗在心里谋划自己的‘新家’时。 禁宫,观音庙的气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肃杀。 李潇兰和皇后,四目相对,许久未语。 单是眼神之交锋,已经无比激烈! 第1190章 李潇兰与皇后,一生为敌,此时却是第一次交锋。 皇后的城府深不见底。 一双明眸,充满佛性,温柔贤淑。 用尽半生修行的冷静心性,形成一道坚固壁垒。 就算是李潇兰,也无法看穿皇后的一颦一笑。 “殿下,贵妃来了。” 侍女的声音,自庙外传来,打断了这场未分出胜负的眼神博弈。 皇后悠然转身,再次将视线投向观音像。 唇翼微启。 字里行间,尽是荣辱不惊。 “你是不是很奇怪,究竟是何等罪过,能让本宫,不惜杀死圣人的宠妃?” “今日,本宫,便解你心结。” 皇后一语双关。 这番话,既是对李潇兰所说,同时也是冲着庙外的贵妃。 “在这京都城内,权力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任何越界的人,都是撼动皇权的潜在敌人。” “就像秦风,圣人欣赏他,甚至纵容他,但只要越界,圣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当年圣人继承大位,立足未稳。” “林氏位极人臣,稳坐太保之位,不仅在江南是豪族,后宫更有贵妃照应。” “其地位,一时无两。” “直到贵妃诞下龙子,这份圣人能够容忍的权力,终于突破了界限。” 说到这,皇后缓缓起身,走到供台前。 将散落的香灰清理干净,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可知,林氏诞下大皇子,意味着什么?” 李潇兰虽自幼流落民间。 但在秦程氏的调教下,对于宫中的利害关系,还是颇有概念。 此时面对皇后的明知故问。 李潇兰也不遮掩,直截了当:“意味着林氏将独揽大权。g” 皇后点了点头,对于李潇兰的聪慧,甚是满意。 “不错。” “继承储位,以长幼尊序为法,这不假。” “大皇子,理应在继承储位的时候,优先考虑。” “但这储位,落在谁身上,可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更不是谁能轻易做主的。” “这关乎整个大梁,乃至李氏皇族的未来。” 李潇兰已经明白了。 当年,大皇子殇,根本就不是意外。 而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的结果。 怕的就是,大皇子与林氏牵连太深,到时候整个大梁,都会受到林氏胁迫。 身为皇子,要一切以大梁未来着想! 而不能拘泥于,某一个世家。 当初大皇子殴打年幼的秦风,被秦程氏一纸诉状告到大理寺,便是一切的导火索。 梁帝深知,大皇子无论是品行,还是能耐,都不足以胜任储位。 怎奈何,大皇子的‘母族背景’实在是太过于强大。 想要废黜大皇子,根本不可能办到。 皇后设计害死大皇子一事,梁帝或许没有参与,甚至可能不知道是皇后下的令。 但梁帝却肯定明白,大皇子之死,对于大梁而言,乃是最好的结局。 也正因此,梁帝才没有刨根问底地追查。 而是让秦程氏背了这个黑锅。 李潇兰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没办法评断,梁帝和皇后,在这件事上的对错。 作为亲人,他们确实有违人伦。 但避免大梁,落入可能的昏君之手,却是大义灭亲之壮举。 对于这般利害关系,李潇兰不愿深入,只是问出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第1191章 “我母妃意外撞见了你的计划,所以才......” 不等李潇兰说完,皇后已经无比爽快地点头承认了。 “没错,此事关系重大。” “本宫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亲自设计,除掉储君。” “即便是往小了说,也是有悖人伦,受天下人诟病。” “往大了说,便是礼崩乐坏。” “此事,与你们母女无关,即便是换做任何人,本宫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尽管在回宫的时候,李潇兰已经猜到了些许端倪。 但此时,听到皇后亲口承认,这份恩怨的来龙去脉。 李潇兰还是闭上眼睛,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与此同时,观音庙外。 贵妃紧紧攥着拳头,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被怨恨所填满。 “这么多年了,本宫一直告诉自己,龙子之殇,皆是意外。” “对秦程氏的恨意,也不过是身为母亲的自私。” “原来这一切,皆是你们在暗中搞鬼!” 贵妃无视身旁,眼神异样的皇后侍女,也不在乎小香香和疏风。 缓缓转身,看向御书房所在的方向。 不由潸然泪下。 “圣人,你的心,到底有多狠。” “本宫把整个心都掏给了你,那可是你的亲儿子,为了什么江山社稷,大梁昌盛。” “你便是这么对待我们母子?!” 贵妃眼泪决堤,甚至能够清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贵妃,而是林家之女,林温婉! 望着林温婉毅然决然的背影,侍女连忙禀报。 “殿下,贵妃走了。” 皇后仰头看着观音像,一脸虔诚。 “走就走了吧。” “她乃是京都四大高手之首。” “山隐高人之下。” “谁能留她?” 皇后从来不恨贵妃,只是有些事情,身为皇后,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也退下吧。” 皇后柔声细语地支会了一声。 隐藏在观音庙周围,暗中保护的殿前武士,纷纷退下。 李潇兰看向皇后,沉声质问。 “你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做的这一切,都值得吗?” 皇后只是望着观音像。 由衷回答,不夹带丝毫虚情假意。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本宫既是皇后,便该如此。” “公主有公主的烦心事,本宫也有本宫的无奈。” “便是圣人,后宫嫔妃无数,皆是美若天仙,世人羡他,妒他,恨他。” “可又有谁知道,圣人一年下来,回后宫的次数,不过是......一手之数?” 皇后缓缓转身,看向李潇兰,端庄贤淑,柔然一笑。 “你可以恨我。” 李潇兰坚定无比的点了点头:“我当然恨你。” 皇后依旧微笑:“但你永远都报不了仇。” “既然回来了,好好当个公主,本宫便不会再拿你怎么样。” 李潇兰站起身,直视高深莫测的皇后,没有半点畏惧。 “未必!” 第1192章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李潇兰绝不可能,因为皇后这般“为国为民”的说辞,便放下这血海深仇。 她没那么高尚。 “有风儿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皇后迈步走到李潇兰面前,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略有凌乱的华服。 流落在民间这么多年,怕是穿不习惯这隆重的礼服。 举手投足,尽是皇后该有的慈爱。 然后...... 轻柔却透着杀机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这个明月公主,谁也替代不了。” “你背后的北境雄兵,将你视为至宝的秦家人,还有那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秦风。” “皆是你的靠山。” “但相信本宫,你无论如何也报不了仇。” “今日,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明日,本宫就是威严无双的太后。” 皇后早已在不动声色之间,将李潇兰看透。 她或许有些能耐,但终究是年轻。 不明白这朝堂之上的险恶道理。 朝堂,永远都不可能上下一心!更不可能铁板一块。 就拿那三公之位来说,从先皇祖制立下,三公可以罢黜皇帝的那一刻起。 三公就永远残缺不全! 想要废黜皇后,同样需要满朝文武,上下一心。 这种和谐大团结的场面,可能会发生,但也永远都存在于可能之中。 “明月,你累了,退下吧。” 李潇兰知道,想要报仇,难如登天。 但这么多年,她都撑过来了。 即便再难,她也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李潇兰行了一礼:“母后,潇兰告退。” 什么明月公主,李潇兰根本不稀罕! 当李潇兰走出观音庙时,两名殿前武士,出现在门外。 竟当着李潇兰的面,将那两个皇后侍女,当场勒毙。 小香香和疏风,脸色一阵苍白。 殿前武士,解决了侍女,迈步上前,却被李潇兰挡住。 “你们若敢碰这两个丫头,一根汗毛。” “即便是禁宫重地,秦风也势必踏碎了,血祭你们所有人!” 面对李潇兰铿锵有力的威胁。 殿前武士微微抱拳:“明月殿下,您误会了。” “这两个丫头,是您的侍女,属下自然不敢妄动。” “但今日庙里的一切言论,还需此二人守口如瓶。” “就算是为了......” 不等殿前武士说完,李潇兰已经直接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我自然明白。” “皇后设计杀储君,这种事传扬出去,大梁必定天下大乱。” 殿前武士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满脸钦佩。 “明月殿下,大义!” 李潇兰不理殿前武士,带着小香香和疏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京都,与明月湖一衣带水的睿王府,被秦风以三十万两银子的高价拿下。 前任房主是“睿王”。 梁帝最小的一个兄弟。 不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留下王妃和世子,居住在此。 大约三年前,因世子身体也有些孱弱。 太后索性下令,将王妃和世子招进宫中居住,也好由御医,帮着调理睿王世子的身体。 这睿王府,也就一直闲置着。 第1193章 礼部那边,本打算将这睿王府一直封存着,待日后皇子继承大统。 其余皇子封王后,在论功,将这睿王府赐出去。 在赵玉龙的引荐下,秦风和礼部官员,打成协议。 三十万两银子,租赁五年。 若无封赐,秦风就可一直使用。 反之,无论要赐给哪个王爷,秦风都要卷铺盖,挪地方。 至于说,更换牌匾,不是秦风看着“睿王府”这三个字不顺眼。 而是,秦风的家宅,没资格称为“府”。 这宅院的称呼,也是大有讲究。 最高一级,是“宫”。 其下,是“府”。 只有王爷勋贵的官邸,才能称之为府。 再往下,则是“阁”和“宅”。 普通老百姓,即便是再有钱有势,也只能称之为“家”。 秦风耍了个小心眼,给宅院换上的新牌匾,既不叫家宅,也不叫府阁。 在秦风满意无比的注视下。 以烫金大字,书写的“明月斋”三字,被挂了上去。 明月二字,自然是沿用了三姐李潇兰的赐名。 这也是秦风跟柳红颜共同商量后的结果。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便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庭院。 随行的柳红颜,捂着嘴,吃惊不已。 “这......这也太大了吧?” 看到柳红颜的反应,秦风也甚是高兴。 当即昂着头,得意道:“那是,这可是王爷府邸,能不气派吗?” 柳红颜看着不远处的假山池塘,更是震惊。 “天哪,这要多少钱?” “风儿,你老实跟我说,为了买这个宅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这份花销,本该走柳红颜的账务。 但考虑到,三十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天价。 柳红颜肯定不会同意。 因此,秦风只能私下里拼凑。 林太保党羽献上的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谢云儿提供的十万两,以及秦风自己的小金库。 勉勉强强凑齐。 此时见柳红颜反应这么大,秦风更不敢说实话了。 “嘿嘿嘿,没花多少钱。” “真没花多少。” “这宅子是我租的,二姐,你也不想想,这里可是睿王府。” “别说我现在一介布衣,就算是官拜丞相,位极人臣,也绝不可能买下来,没这个资格呀。” 柳红颜低头琢磨了一会,觉得也是。 王爷府邸,就算是放烂了,也必须烂在皇室手里。 哪能说,随随便便就卖给其他人? 秦风能够租下王府,已经算是相当了不得了。 “我还是觉得,这府邸太大了。” “就我一个人住,总觉得瘆得慌。” 秦风背着手,带着柳红颜,巡视着气派无比的王爷府。 漫不经心道:“二姐,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 “等我把明月斋改建完毕,就把三姐也接过来,还有谢云儿。” “你们三人做个伴,就不觉得寂寞了。” 闻言,柳红颜眼睛一亮,却又马上暗沉了下去。 “说得轻巧,潇兰可是堂堂大梁的明月公主,哪能住在宫外啊?” 秦风神秘一笑:“二姐,你忘了?三姐是为什么回来的?” 柳红颜瞬间愣住,讷讷道:“你们的婚约......” 第1194章 秦风和李潇兰的婚约,已经全城皆知。 柳红颜神情不由得一阵复杂。 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连柳红颜自己都说不清。 见柳红颜突然沉默了下去。 秦风也不含糊,果断一把搂住柳红颜的肩膀,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二姐,你急什么?” “我的目标,可是把你也娶了!” “到时候,你和三姐,又能做姐妹了。” 此言一出,柳红颜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但紧接着,脸颊却又红的滴血。 用力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不知羞! “都这么大了,还整日胡言乱语。 “若是传扬出去,怕不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倒更加得意。 “笑什么笑!” “我能娶二姐,是我的本事!” “他们没本事,只能干瞪眼,嘿嘿嘿,且嫉妒着去吧。” 看着秦风得意洋洋,仿佛迎娶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壮举。 柳红颜虽然羞的不行,但心情却是大好。 “哼,想得美!” “你呀,先把潇兰和云儿的关系捋清再说吧。” “这不知道你这家伙有什么好的。” “潇兰和云儿,哪个不是天仙般的女儿?皆是人中之凤。” “怎么全都便宜了你这个家伙。”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掐着腰,脑袋扬得老高:“长得帅,没办法。” 柳红颜用力白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鄙夷无比的“切”声,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shu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从庭院,走到了后院。 相较于庭院的气派宽敞,后院则非常紧凑。 一个个独门小院,交错于其中。 虽然院子里的花株,由于缺乏照料,都已经乱做杂草一般。 但只要稍加修剪,便可焕发生机。 这房子,需要人住。 否则再好的房子,用不了多久,也会凋敝破败。 人便是老生常谈的,房子需要‘人气’蕴养。 柳红颜坐在石凳上,一路走下来,对于昔日的睿王府,如今的明月斋,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风儿,你老实跟我说,你租这府邸,到底有何打算?” “我才不相信,你是单纯为了我。” 秦风坐在柳红颜身旁,两条胳膊搭在石桌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这辈子,不为了你,还能为了谁?” 柳红颜白了一眼:“切,少用这些鬼话糊弄我。” “我可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你的心思,我最是清楚。” “你先是安排宁虎,重启天机营。” “如今又租下睿王府。” “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重新深耕京都这片沃土。”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叹了口气,感慨不已。 “二姐,你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不然的话,我的心思,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见秦风承认了,柳红颜的反应却并不强烈。 第1195章 相反,甚至有些平淡。 毕竟,从秦风一而再的往京都‘运兵’,柳红颜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秦风这臭小子,混起来,能气死个人。 但真要是精明起来,往往走一步,看数步。 天底下,就没人比他聪明。 当初送李章灵柩返京,只能说是,九分为了李章。 还有一分,则是借此机会,率领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重返京都。 而如今,李潇兰返京,赵玉龙率领黑骑和大队将士,陪同护送。 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 更加印证了柳红颜的猜测。 面对冰雪聪明的柳红颜,秦风也不绕弯子。 直截了当的解释起来。 “不是我野心大,而是经历了这些磨难,我越发看清了李氏皇族的杀伐果决。” “若我身边没有足够的卫队,那么就算我再势大,背景再硬,这条命也始终是悬着。” “圣人或许不会动我。” “但不代表,整个皇族里,就没有一个疯子。” “若真遇上那不计后果的疯子,率领大队人马把我给灭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这一手,不是为了防圣人,纯粹是为了,防止一些潜在的疯狂之人。” 柳红颜点了点头。 秦风的担忧,不无道理。 毕竟京都这么大,整个大梁的各方势力,全都混迹于此。 为的就是在京都谋求一席之地,进而辅助祖地的发展。 那些实力强大的豪族,说到底,顶了天也只能算是一方诸侯。 出了自己的地盘,说话就没那么好使了。 但若是在京都得到话语权,那可就不一样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道理,天下人皆懂。 而很显然,现在的秦风,便是最接近‘挟天子’的那个人。 那些画地为王的各方豪族,岂会眼睁睁看着,大梁最强有力的话语权,落入秦风之手? 这敌人呐,永远都是斗不完的。 若梁帝,拥有披靡天下之威严,那么梁帝便是顶点。 只可惜,现在的梁帝,很显然没有这种威严。 “秦兄!” 就在这时,赵玉龙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风和柳红颜对视了一眼,结束了这个敏感的话题,起身出院迎接。 赵玉龙率领着残存的天机营卫士,站在秦风面前。 尽管人数稀少,却依旧是威风凛凛,丝毫不减北境之风。 “玉龙兄,都安排妥当了?” 赵玉龙重重一点头。 “重启天机营一事,并未遇到太大的阻力。” “毕竟吏部、户部、兵部,都是咱们的人。” “再加上经历了宁国公一案,圣人权威大损,此时正避其锋芒,对于京都发生的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赵玉龙拍了拍身旁的天机营卫士。 “自北狄青玉山一战,天机营卫士,凡牙将以上者,皆已经战死。” “郑褚,经由我和小侯爷的商量,决定提拔他为副统领。” “以后天机营补充兵员也好,扩充编制也罢,除了小侯爷之外,便由他说的算。” 郑褚直接抱拳,单膝跪地,冲秦风行了一礼。 “秦公子,属下绝不辱使命。” 勤奋连忙上前,将郑褚扶了起来。 “自家兄弟,不必说两家话。” “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我还能不信任你?” 第1196章 “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我还能不信任你?” 兄弟之间,无需太多话语。 郑褚感受到秦风的无条件信任,心中无比感动,再次行了一礼。 “属下必定鞠躬尽瘁,重振天机营卫士之雄风!” 秦风拍了拍郑褚的肩膀:“好兄弟!” “咱们天机营卫士,最鼎盛时期,也不过是三百人。” “如今,十不存一。” “这一次,咱们还是按照三百人,暂时不必扩增编制。” “一来,圣人现在太过敏感,犯不着刺激他。” “二来,天机营卫士向来重质量,不重数量。” “若是人数太多,那么训练效率,便会大打折扣。” 天机营卫士,便是秦风身边最锋利的战刀。 十年磨刀,一朝饮血。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但只要使用了,就必须让任何敌人,知道疼! 不过。 经历了法场一战,秦风还是深刻的意识到了,天机营卫士的不足。 若不是提前进行了针对性的准备。 真要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天机营卫士,恐怕是打不过殿前武士的。 秦风亲眼所见。 即便是殿前武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能够成功组织战力,进行反击。 甚至对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殿前武士,输在两点。 其一是兵器,没有事先准备有效的近战破甲武器。 其二是人数,以少打多,除非依托地势,否则哪怕是再精锐,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郑褚,你且记住。” “这三百人中,必须有一百人,专精于猎杀殿前武士。” “这些武士,实力深不可测,我敢肯定,当初守卫法场的殿前武士,绝非顶流!” “真正的高手,全都在禁宫里。” 对于秦风的命令,郑褚极为赞同。 毕竟他可是亲自拿着武器,跟殿前武士近身搏杀。 现在想想,都不禁有些后怕。 “这般武士,本身就是高手。” “无论披甲,还是卸甲,我等皆不是殿前武士的对手。” “若不进行专精训练,下次再遇到殿前武士,必定是一场恶战。” 秦风针对殿前武士,绝不是意图谋反。 而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想要在京都立足,光准备一手,根本不够,至少得准备个七八手。 郑褚带着残余的天机营卫士离开,重新驻扎于天机营。 待人员扩充完毕,再往明月斋这边,调一些即可。 秦风转身看向赵玉龙。 “玉龙兄,相较于天机营卫士,这京都各方势力,最忌惮的,反倒是你麾下黑骑。” “毕竟这些身经百战的重甲骑兵,面对何种险境,都是护送我们离开京都,最可靠的力量。” “黑骑皆是驻扎于天机营。” 赵玉龙一口应下,同时反问:“明月斋这边怎么办?” “精锐全在城外,万一......” 不等赵玉龙说完,秦风便挥手打断,脸色尽是云淡风轻。 “抽调二百北溪将士,入驻明月斋。” “再留一百北溪将士,入驻我秦家大宅。” “如此即可。” “若是在京都城内,屯兵太多,不出几日,禁军和殿前武士,就会成为咱们的邻居。” “到时候,反倒麻烦。” “给予各方一定压力,但这个压力一定要适度,不能太过,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第1197章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京都啊......” 京都二字,既代表了秦风的无限野望,也显露出了许多无奈。 想要在京都,翻出什么浪花。 必须具备两个先决条件。 其一,皇权尽丧。 李氏皇族,倒行逆施,失去人心,就连禁军和殿前武士,都心生叛意。 其二,具备压倒性的兵力。 想要拿下京都城,至少需要十到二十万兵力之间。 否则,别说啃不下京都城,即便是京都城门大开,放叛军进城。 光是一个禁宫,就能挡下数万人的围攻。 历史上,依托皇宫防守,击退敌军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毕竟...... 皇宫本身,就是整个大梁,最顶级的要塞堡垒。 秦风在京都的立足之道,便是与李氏皇族,达成微妙的平衡,决不能再轻易掀起刀兵。 “对了!” 秦风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给北溪方面发信,让赵离派一百个锦衣卫过来。” “将天机营周遭,全部封锁。” “一定要严防死守,凡是天机营卫士和黑骑的训练之法,皆是最重要的机密。” “我担心......经历了法场一战,黑尉会日以继夜地探查天机营的战法和训练。” “从而加以针对。” “若是被摸清楚了,下次可就是我们被动了。” “不想打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永远摸不透,心存忌惮。” 赵玉龙没想到秦风的心思如此细腻,居然把方方面面,想得如此透彻。g 一时间,心中更加钦佩。 直接一抱拳,没有半点啰嗦。 “秦兄,你放心,我等皆是过命兄弟。” “北境大将军们,唯明王马首是瞻。” “而我等,则是誓死追随秦兄。” 秦风也是破天荒的抱拳,行了一礼。 “我秦风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兄弟们的支持。” “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柳红颜。 嘴巴不由长大。 尽管柳红颜知道,秦风具有将才。 但对于秦风的‘胆量’,却还是啧啧称奇。 这普天之下,纵观古今,又有谁敢在京都城里练兵,并且是用来防备皇族? 待赵玉龙走后,柳红颜不由轻声感慨。 “风儿,我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天下人,皆畏惧圣人。” “为何,你却一点都不怕?” 此言一出,秦风直接瞪大眼睛,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怕?” “怎么不怕!” “我都怕死了,不然岂会准备这么多后手?” “李氏皇族,都是难缠的主,个顶个的人杰天才,与他们博弈,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怕不怕圣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圣人怕不怕我。” “只要我们互相忌惮,便可相安无事。” “待何时,圣人不把我当成敌人了,那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第1198章 明月斋,轰轰烈烈地动工了。 院墙虽无法扩建,但其中的房屋用途,则可以大刀阔斧地修改。 佣人房改成屯兵房。 后面那些独门小院,除了留下必须的住房之外。 其余全部改成物资囤积仓库。 天机营那边的进展也很快。 虽然受到皇权制约,无法在本地募兵。 却可以从京都三十六县,以及周边地区进行招募。 凡是经过筛选,合格的士兵,一律带到京都天机营进行集中训练。 就在秦风动作频频之际。 锦衣卫信使,却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启禀公子,北狄使团,已经进入我大梁境内。” “照此下去,不日便会到达京都。”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北狄使团造访,意味着,大梁与北狄之间的战争,将被彻底画上一个句点。 接下来等待两国的,皆是休养生息。 失去北狄方面的压力,梁帝就可以腾出手脚,大刀阔斧地整治内政。 不过秦风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倒也不算紧张。 得到秦风的点头示意。 信使继续禀报:“由于缺乏打理,秦氏粮号,面临绝境。” 听到这个噩耗,秦风心里咯噔一声。 毕竟一直以来。 秦氏粮号,都是秦风用来制衡,甚至攻击江南林家的重要武器之一。 只是由于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秦风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无暇顾及粮号那边。 出了问题,其实也能够预料。 只是没想到,一出问题,便是绝境。g 秦风眉头微皱:“自从秦家出售了糖业,书局等支柱产业后。” “粮号的资金充沛程度,一直仅次于糖果坊。” “就算我这段时间疏于打理,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吧?” 面对秦风的质疑。 锦衣卫信使脑袋压低,沉声回应。 “秦氏粮号出现的危机,并非粮号本身的问题。” “而是遭到了北方第一大粮号,赵氏家族的围追堵截。” 赵氏家族? 秦风若有所思。 隐隐想起来,之前锦衣卫,好像确实向自己汇报过此事。 赵氏家族,乃是做粮食营生起家的豪门。 如今获得中原帝党的支持,势力提升甚大,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意图对秦氏粮号下手。 只是当时秦风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赵氏家族,拥有中原帝党的支持,相当于间接得到了李氏皇族的背景。 而秦氏粮号的宗旨,便是打压林氏,将持续走高的粮价,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对于整个大梁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李氏皇族就算再狠秦风,也不至于打出一招七伤拳,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结果,对方还真就这么干了! 确实出乎了秦风的预料。 就在秦风准备,去一趟粮号的时候,又有一名信使,跑了进来。 “启禀公子,贵妃出宫了。” 闻听此言,刚刚站起身的秦风,顺势又坐了回去。 “可知道,贵妃要去哪?” 信使不敢迟疑,连忙回答:“大理寺狱。” 第1199章 秦风眼睛微眯,大脑急速运转,脑海中已经有了眉目。 林太保下狱,意味着林家在京都的支柱,彻底垮了。 而失去林太保的支持,贵妃这个位子,恐怕也坐不长久。 眼下,林家的首要任务,是保全贵妃。 恰巧来明月斋‘视察’的谢云儿,正好听见了秦风和信使的对话。 不由眼睛一亮,兴奋道:“贵妃这个时候,居然敢去探望林太保?” “竟不知避嫌?就不怕圣人将她打入冷宫?” 虽说谢云儿,几乎不曾掺和过锦衣卫的秘事。 但秦风防谁,也不会防谢云儿。 因此,并未让锦衣卫退下。 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谢云儿,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 “云儿,你觉得贵妃此举,是一步臭棋?” 谢云儿想都没想,直接点头承认。 “当然了!” “林太保犯下这么大的罪,贵妃应该明哲保身才是。” “结果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是臭棋是什么?” 秦风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臭棋好棋的区别了。” “眼下,只剩下唯一能走的一步棋。” 谢云儿知道秦风很聪明,甚至聪明到,自己根本无法看透的地步。 既然秦风说,贵妃此举,并无不妥,那就肯定有秦风的道理。 谢云儿来了兴趣,当着锦衣卫的面,坐在秦风身旁。 好奇道:“丢掉贵妃之位,便是林家最后的招数?” “我怎么想不通呢?” “林太保一倒,林家可就只剩下贵妃这一个支柱了。” 在谢云儿好奇,又充满崇拜的眼神注视下。g 秦风抬头看向天空薄云,似是已经看透了所有奥妙。 “有一件事,你误会了。” “林太保和贵妃都垮了,对于林家本身而言,也不会造成致命重创。” “相反,若是林家垮了,那么林太保和贵妃,的位子也就坐到头了。” “京都这边。” “林太保一倒,前朝也好,后宫也罢,都会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把贵妃废掉。” “毕竟她向来跋扈,在后宫树敌无数,任谁也饶不了她。” “贵妃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位子,已经保不住了,故而长痛不如短痛,果断取舍!” 谢云儿隐约明白了贵妃的处境。 乍一看之下,似乎是贵妃的地位最高。 实则,贵妃仰仗的是林太保在前殿,帮自己巩固后宫地位。 而林太保,又需要林家,帮他巩固前朝地位。 林太保,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如今,却被拦腰斩断。 林家这条一脉相连的‘朝堂势力’已经断了,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那么,林家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让贵妃返回江南,主持大局。 这一点,梁帝必定看得通透。 绝不可能轻易放贵妃离开。 因此,林家老爷子病危的告急书信,以及此时贵妃故意惹梁帝不高兴,前去探望林太保。 便起到了作用。 于情,赐贵妃回乡,送至亲最后一程,无可厚非。 于公,贵妃不思检点,罚她回乡反省,合情合理。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都说京都重地,好进不好出。 倒要看看贵妃,能不能出得去。 第1200章 秦风示意锦衣卫,向秦氏粮号捎信。 再多坚持些时日,哪怕是再困难,也不准关门大吉。 等他腾出手来,自然会去粮号那边。 现在,他必须留在京都。 毕竟林家这个对手,终于走到绝境了,自己岂有不送最后一程的道理? ...... 禁宫,御书房。 梁帝一如既往地批阅着奏章。 向来一天三朝,从不缺席的梁帝,突然开始闭朝休会。 莫说梁帝不适应,文武大臣,也是相当不适应。 这一点,直接反馈在奏折的数量上。 以往,绝大多数奏折,都是从地方上送来的。 比如因路途遥远,进京不便的边陲州县。 亦或者,一些由梁帝亲自督办的偏远案件。 虽然每天都有新的奏折送过来,但顶天也就是几十本而已。 但这几日,京中官员,也开始发奏折,这数量直接突破了百本之多。 而且...... 奏折内容,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关于“委任太尉和太保”之事。 毕竟现在三公,已经去了两个。 只剩下一个太傅。 这在大梁历史上,尚属首次。 太尉一职,梁帝要紧紧攥在手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放出去。 但太保一职,却迫在眉睫。 毕竟北狄使团即将进京,到时候三公只剩下一个,必定会被北狄使团猜疑。 到时候,和谈一事,必生变故。 可是每次想要任命太保,梁帝这心里,却是阵阵打鼓。 因为种种迹象显示,桃林党已经成为京都第二大政党,仅次于帝党。 而桃林党,势必会拥护秦天虎,兼任太保。 到那时,秦家实力,只会再上一个台阶。 即便是梁帝,也不禁陷入了两难抉择。 就在这时,黑尉出现在御书房。 看到黑尉,梁帝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是贵妃?” 黑尉跪地行礼:“陛下英明。” “贵妃已经在大理寺狱,探望超过一个时辰,无论典狱如何劝阻,贵妃依旧不肯离开。” 闻言,梁帝脸色竟然一阵泛白。 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许久之后,梁帝自身旁取出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诏书,扔了过去。 “既然贵妃去意已决,朕就算强留她,也是留不住的。” “她的心,已不在朕身上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梁帝满脸苦涩。 竟一瞬间,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 夜,子时。 一支规模中等,由四辆马车,五十名护卫组成的车队,缓缓离开京都大门。 中阵的马车里,贵妃已经换下了奢华典雅的凤袍。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洁白素雅,却依旧大气的礼服。 头上的鸾凤冠,则变成了一支翠玉簪子。 此时,她已不再是大梁贵妃。 而是,林家孙女,林温婉。 陪同的丫鬟,透过车帘,恋恋不舍地看着京都。 这座城,有人想要挤进来,有人想要逃出去,但更多的人,想要留下来。 “殿下......” 丫鬟刚要诉苦,却被林温婉制止。 “我已不再是贵妃!” “昔日万般荣耀,已化作泡影。” “自此以后,天下再无大梁贵妃,只有林家温婉。” 几乎是话音刚落。 第1201章 行进中的马车,骤然停下。 紧接着,车外便响起一阵嘈杂的喊杀声。 丫鬟捂着嘴,吓得脸色煞白。 “夫......夫人,难道陛下,连您都不放过?” 林温婉缓缓闭合双眼,从容不迫。 “这京都,想要杀我之人,可不只陛下一人。” 丫鬟嘴巴长得老大。 “啊?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突然,丫鬟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难道是......” 不等丫鬟将对方的名字说出。 一把利剑,直接穿过马车,自丫鬟身体穿过。 鲜血直接将林温婉雪白素雅的长袍,染成红色。 利剑拔出,下一刻,再次刺入马车。 这一次,目标则是林温婉。 面对散发着凌厉杀意,目标鲜明的利剑,林温婉却不躲不闪。 手指一弹。 看似纤细的绣针,却将面前的利剑,拦腰打断。 但下一刻,又有七八柄利剑,从马车四面八方穿透而入。 林温婉抓住衣襟用力一拉。 刺啦! 随着刺耳声响,素白长袍被撕碎。 下方露出的衣裳,依旧是白色,却已是贴身劲装。 手一提,长剑在手。 凌厉一挥,木制马车便被直接砍开。 外面的刺客,躲闪不及,被倒塌的马车棚顶,砸得人仰马翻。 剩余的刺客,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便是一凉。 短短几个瞬息,围攻马车的九个杀手,便被林温婉尽数斩杀。 剑法之快,鲜血甚至无法挂住剑身。shuge.org 明亮的长剑,依旧是干净无尘。 “我林温婉,以林家倾尽财力,遍访天下名师,习得数十绝技。” “虽已入宫多年,未曾在江湖走动。” “尔等便忘了,我乃山隐高人之下,天下第一人?” 林温婉傲立于马车之上,眼神尽是轻蔑。 入宫这些年,她可从未撂下过武艺。 每当皇后吃斋念佛,她便仗剑搏击。 狠,都是一样的狠! 只是区别于方式。 即便是皇后那样的人,也只敢用阴谋诡计,对付她,从不敢正面撕破脸皮。 这般毛都没长齐的杀手,竟敢刺杀她。 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温婉的嗓音,自夜空徐徐回荡。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手,朝着她冲去。 林温婉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久违的弧度。 “是群好狗,明知是死,也敢呲牙。” ...... 远方的京都城门楼子上,站着一人,正是秦风。 望着林温婉离开的方向,秦风目光炯炯有神。 与此同时,锦衣卫已经前来禀报。 “公子,林温婉的车队,遭到袭击。” 秦风眼睛微眯:“不意外......怎么样了?” 锦衣卫眼神透着些许惊讶:“回公子的话。” “林温婉的武艺,冠绝无双。” “围攻车队的九个高手,均抵不过林温婉一合。” 就在这时,又有锦衣卫跑上城墙。 “启禀公子。” “又有数十名杀手,前去围攻林温婉。” “此刻,杀手已被斩杀二十余人!” 第1202章 得知林温婉正在城外血战,秦风心里阵阵感慨。 这些年,能活着离开京都的人,不多。 但是像林温婉这样,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却是头一次。 不愧是号称,山隐之下,天下第一! 恐怕,就算是山隐高人,想要降服林温婉,也要费些手脚。 这等惊世武学奇才,居然愿意屈居深宫二十余载。 简直不可思议。 宁虎迈步走上城门楼。 同样看向,林温婉所在的方向。 “秦兄,二姐让我给你传几句话。” “其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其二,放虎归山,无异自残。” 秦风点了点头,明白柳红颜的意思。 一旦林温婉回到江南,无论对于秦风而言,还是对于整个大梁,都将是一大祸患。 毕竟此人,不光武艺高强,心智和谋略,也堪称上乘。 只有借助今夜之势,将其斩草除根,才能避免林家,虎生双翼。 见秦风沉默不语,宁虎当即问道:“秦兄,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温婉就算再强,也不过是单枪匹马。 “只需派出黑骑,弹指间,就可将其踏成肉泥!” 秦风确实有所顾虑。 却不是因为林温婉,而是派出杀手,刺杀林温婉的幕后黑手。 此人,到底是谁? 今晚这场对于林温婉的刺杀,看似顺理成章,实则却存在不少反常之处。 林温婉遇袭之地,距离京都城并不远。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黑尉司,就连各大驻军恐怕也已经有所耳闻。 要知道,派杀手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但现在却成了掩耳盗铃。 那幕后黑手,绝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wg 况且,林温婉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 就算真杀了她,又能怎样? 理应派出禁军,或是殿前武士。 而非这些身穿布衣,看似凶悍,实则不堪一击的所谓杀手。 秦风余光一瞥,睿智目光,落在宁虎身上。 “能与林温婉结仇之人,必定是权势滔天的贵人。” “小侯爷,连你都知道,要灭掉林温婉这样的高手,必须派出黑骑。” “那幕后黑手,岂会不知?” 听到这话,宁虎为之一愣。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其中有诈?” 秦风点了点头。 背着手,看向无垠夜空,语重心长:“这幕后黑手,恐怕是想压榨林温婉最后的价值,一箭双雕。” “秦林两家,早已经结下死仇。” “于情于理,我秦风都该派人,截杀林温婉。” “如今又有杀手出现,更是给了我,借刀杀人的理由!” 说到这,秦风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圣人心里还是爱着林温婉的,否则不会放她离开。” “只要我杀了林温婉,我与圣人之间,就结下了私人恩怨。” “到那时,圣人不会再以梁帝的身份面对我,而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疯狂男人!” 听到秦风这番话,宁虎如梦方醒。 后背一阵发凉。 “这京都的水,也太深了!” 秦风自认,在京都混得如鱼得水。 可是,事实却一再证明,他所见到的利益博弈,依旧只是这京都名利圈子的冰山一角。 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大人物,潜伏于暗中,伺机而动。 “传令下去,天机营,不准动一兵一卒。” 第1203章 “林温婉若能活着离开京都,是她的造化。” “若死在这,自然是皆大欢喜!” “那幕后黑手,想把我拽进去?做梦!” 宁虎重重一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想到什么。 “既然在京都地界不便动手,不如派锦衣卫,半路......”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 “在京都杀不了她,出了京都,就更杀不了她了。” “山隐之下,天下第一,岂是浪得虚名?” “而且,林家也势必会派人前来接应。” “用不着让锦衣卫去冒险,不值得。” 说到这,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 心中已有计较,却并未向宁虎点明。 殊不知,就算是林温婉逃回江南,也未必全都是坏处! 至少有一个人,乐见其成。 ...... 夜深,禁宫西花厅,锦鲤池。 七皇子李雍,背着手,站在池边。 看着月光淋淋的水面,以及偶尔浮出来吹气泡的锦鲤,眉宇之间尽是轻松洒脱。 李乾一倒,这整个后宫,再无任何人,能与他争夺储位! 李雍当然知道,这一切,是拜秦风的功劳。 若无这北境门阀回来搅局,李乾又岂会倒的这么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七殿下,皇后殿下命奴婢,给您捎个话。” “派去刺杀林温婉的杀手,已经被林温婉斩杀殆尽。” “那女人好生厉害,无愧天下第一的称号。” 李雍反应平平。 毕竟整个禁宫,谁不知道贵妃的武艺,冠绝天下? 侍女低着头,继续补充道:“秦风对于此事,深感兴趣。” “亲自跑到城门楼子上,远远观望。” “只是......他未动一兵一卒。” “皇后殿下评道,此人动静自如,进可忤逆天下,退可隐忍不发。” “实在是个危险至极的主儿。” “以后七殿下与秦风打交道,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李雍眼睛炯炯有神。 秦风,没让他失望。 “呵呵,秦风已经看穿了母后的计策,自然不会上当。” “而且......本宫猜测,秦风甚至看到了更深层的一步。” “即便所有人都想让林温婉死,唯独本宫不愿意。” 侍女抬头看向李雍的背影。 月光洒在李雍身上,似乎泛着淡淡的邪气。 不知为何,侍女总感觉,眼前的七皇子,仿佛变了个人。 “殿......殿下,用不用奴婢给您捎个话。” 李雍缓缓转身,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邪笑。 “你带的话已经够多了。” 侍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一只大手,已经从后面伸出来,一把捂住了侍女的口鼻。 任凭侍女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许久之后,侍女身体才瘫软下去。 站在一旁的小卓子,满脸鄙夷:“丢下去喂鱼!” 噗通! 禁军在传话侍女身上绑上石头,直接丢进锦鲤池。 第1204章 京都延寿县。 此县地处京都地界,通关要道。 凡是北方来的运粮队,皆要经过延寿县。 相应的,运往南方的粮食,七成也要经过延寿县中转。 自古以来,延寿县就是北方最重要的粮食中转站。 更有“大梁粮仓”之美誉。 也正因此,凡是北方粮商,都要在延寿县谋得一席之地。 只要在这站稳了脚跟,便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进可南下,退可北上。 延寿县北街,东西向长度不过六十余丈,却坐落着十几家粮号。 而且这些粮号,在北方都是数得上名的大粮商。 秦氏粮号入驻延寿县最晚,凡是好地角,都已经被其他粮号占去。 因此,秦氏粮号位于整条北街最东面,已经算是“犄角旮旯”了。 但秦氏粮号的生意,却比其他粮号加在一起,还要红火。 不为别的,只因秦氏粮号,平价收粮,平价出售。 只赚取微薄利润,绝不压完上家,压下家。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粮食价格多高,最后都要由老百姓买单。 “各位东家,今天只收五千斤粮食,种类不限。” “其余没排上队的东家,只能明儿赶早了。” 秦氏商号代掌柜蔺梓怡,站在商号大门外,主持着现场的秩序。 年芳十九的蔺梓怡,虽精通商贾之道,但多是纸上谈兵,从未真正地独当一面。 自从半个月前,父亲蔺齐海病倒,手下又无可用之人,蔺梓怡只能硬着头皮接下重担。 好在账房那边,有几个靠得住的老先生,为蔺梓怡分摊了不少压力。 蔺梓怡像往常一样,给出限额,指挥着各路粮商,有序交易。 结果现场还是引发了一阵骚乱。 几个北方来的粮商,怨气极深,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前天限一万,昨日限八千,今天更过分,居然限额五千斤!” “我一人运来的粮食,就不止五千斤!” “若不是听闻秦氏粮号,平价收售,我等岂会不远千里,慕名而来?!” “这秦氏商号,太过分了,分明是耍我们玩!” “我们走!回去告诉其他粮商,再也别和秦氏粮号做生意,不然被怎么坑死的都不知道!” 蔺梓怡一眼认出,带头闹事的几个粮商,都是正经买卖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叫陈康,在北方乃是数一数二的粮商。 一旦把陈康得罪了,以后就再也别想做北方粮商的生意。 蔺梓怡连忙让伙计,将陈康等人拦住。 “陈东家,您先别着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陈康脸色奇差,一把将拦路的伙计推开,恼着脸子怒喝:“没什么好聊的!” “你秦氏粮号若真有诚意,又岂会将我等晾晒数日?!” “我看,这秦氏粮号,分明就是沽名钓誉。” 蔺梓怡深知,绝不能与陈康交恶。 连忙迈步迎出来,满脸堆笑。 “陈东家,您可是北方最大的粮商,小女就算再狂妄,也不敢怠慢您。” “刚才确实是人太多,没有注意到您,还请陈东家赎罪。” “至于这限额购粮一事,确实是被逼无奈,还请陈东家理解。” 见蔺梓怡态度如此真诚。 陈康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第1205章 若不是其他粮号,把粮价压得太狠,陈康又岂会在秦氏商号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就在陈康准备,再给秦氏商号一次机会的时候。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呵呵,陈东家,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若秦氏粮号真有实力,吃下你的粮食,又岂会让你屡吃闭门羹?” “自从月初以来,秦氏商号就开始限额购粮。” “这额度,是一日不如一日。” “今日更是跌到了五千斤。” “这延寿县的粮号,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日购万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氏粮号快撑不住了,随时都会关门大吉。” 蔺梓怡眉目微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衫,身材臃肿的年轻人,朝着这边走来。 不是旁人,正是赵氏家族次子,赵瓒。 秦氏粮号之所以变成现在入不敷出的局面,可以说,全都是拜赵氏家族,一手所赐。 从上个月开始,赵氏家族便联合延寿县的所有粮号。 以远低于正常价格,开始出售粮食。 商人皆是逐利,下游粮商,自然是选择价低的粮号,进购粮食。 如此一来,秦氏粮号的粮食,根本就卖不出去。 若只是单纯地进行价格战,也就罢了。 别说普通粮号,就连赵氏家族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这场价格战,却并非突然开始,而是早已酝酿。 赵氏家族等人,囤积了大量粮食,足够支撑大半个月时间。 同时,不断压低上游粮价。 由于秦氏粮号的粮食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流。 自然也无法再正常进货。 若是秦氏商号跟着一起压价,自然没问题,但苦的就是上游粮商了。 秦氏商号不能压价的基础下,只能一而再地缩减购粮额度。 很多上游粮商,实在是耗不起了,索性把粮食低价“处理”给赵氏家族等粮号。 以至于赔得血本无归。 赵氏家族抓住了秦氏商号的致命弱点。 只要秦氏商号,一直考虑上游粮商的利益,不肯降价。 那么这场价格战,就可以持续地打下去。 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以秦氏商号关门大吉为结局! ...... 距离延寿县不足二十里的官道上。 秦风骑着马,悠哉游哉地朝着延寿县而去。 宁虎和秦小福,跟在左右。 周围还有天机营卫士和锦衣卫,暗中保护。 阴郁了数日的京都天气,终于拨云见日。 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暖烘烘,说不出的舒服。 “秦兄,要我说,直接给延寿县的分号,下几道命令就是了。” “何必让你亲自跑一趟?” 宁虎觉得秦风有点小题大做。 就算延寿县的粮号再惨,也仅仅只是个分号而已。 总商号,在京都之中。 虽说不盈利,但树大根深,任谁也不可能轻易动得了其根本。 第1206章 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秦风解释。 就连一旁的秦小福,都能看穿其中的利害关系。 “小侯爷,这延寿县可不简单。” “本身就是南北粮食的中转站,无论是上游粮商,还是下游粮商,都要经过延寿县。” “小小一个延寿县,可是整个北方乃至中原,粮商的必争之地。” “延寿村,不能有任何闪失。” 秦小福跟随在秦风和颜如玉身边,学习商贾之术,已经有些时日了。 从当初那个,只会拍马屁的奸仆,已然变成了精明的商人。 秦风很欣慰,毕竟秦家这么大的摊子,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照顾过来。 必须有人,帮秦风分担压力。 当然,此次忙里偷闲来延寿县一趟。 主要还是为了“赵氏家族”而来。 毕竟赵氏家族,身后有中原帝党的影子,必须足够重视才行。 “赵氏家族,居然不顾大梁百姓温饱,对我秦氏粮号下手。” “我倒要看看,这赵家,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 此时,秦氏粮号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不只是北方粮商,就连延寿县各大商号的人,也纷纷涌了过来。 赵瓒见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更加肆无忌惮。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仔细了!” “这秦氏粮号,坑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是放出风去,说什么平价收购粮食,童叟无欺。” “等各位商客,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再搞什么限额收购。shuge.org” “每天只收五千斤,这点量,还不够塞牙缝呢!” “各地商客运来的粮食,已经从北街,排到城外去了,加在一起,没有五十万斤,也有三十万斤!” “等秦氏粮号把所有粮食收完,少则两个月,多则......呵呵,鬼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秦氏粮号,赌的便是诸位扛不住,低价将粮食售出,大家总不能再把粮食原路运回去吧?” 赵瓒这一席话,成功引起了现场的激烈议论。 蔺梓怡气得小脸通红,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赵瓒简直把“恶人先告状”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刚才这番言论,分明是赵氏家族的阴谋诡计,却强行将脏水,泼到秦氏粮号身上。 偏偏...... 还真有那不明就里的商客,信以为真。 一时间,现场的激烈议论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这秦氏粮号,竟如此无耻!” “我等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结果居然是中了奸商的道。” “何止是无耻?简直就是败类!这延寿县的粮食价格,足够影响半个大梁境内的粮食波动。” “这秦氏粮号为了赚钱,真是要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逼啊!” “在粮食上做文章,难道就不担心,工部派人下来察查?” “工部?呵呵!你们忘了,秦氏粮号背后之人,乃是何方神圣?即便是工部来了,又能怎么样。” “这秦氏粮号,好毒啊!” 众客商义愤填膺,看向蔺梓怡的眼神,尽是怨恨。 蔺梓怡生怕秦氏粮号的清誉被败坏,连忙解释。 第1207章 “诸位,莫要听信赵瓒的妖言惑众。” “低收低卖者,乃是以赵氏家族为首的一众粮商。” “他们的目的,就是将秦氏粮号挤死,到时候,便可以肆无忌惮地鱼肉上下游的粮商。” 蔺梓怡大声的辩解,可惜,她一个人的声音,实在是太渺小了。 根本无法在混乱的现场,掀起一丝波澜。 即便是有人听到了蔺梓怡的辩解,非但不信,反倒怒斥。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厚颜无耻地狡辩。” “若秦氏粮号真是无辜的,为何不放开限额?” “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都不该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如今被秦氏粮号这么一搞,摆在我们的路,横竖都是一死。” “要么原路运回去,把粮食砸在自己手里。要么低价出售,赔得血本无归。” “说得没错!秦氏粮号若真是清白的,何不将粮食都收了?否则说再多漂亮话,也毫无意义。” 蔺梓怡哑口无言。 现在整个分号里,只剩下一千两银子了,还能坚持几天,连蔺梓怡自己都说不准。 她与父亲,能够在秦氏粮号内主事,乃是获得了秦家的信任。 若分号倒在自己手里,将来该如何面对秦家? 摆在蔺梓怡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孤注一掷,将这一千两银子,全部花出去,能买多少买多少。 尽可能挽回客商的好感。 可是如此一来,明天的购粮款,又从哪来? 或者继续施行限额收购,尽管能多坚持几天,却会彻底惹怒所有北方客商。shuge.org 等待秦氏粮号的,也必定是死路一条。 连父亲蔺齐海都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直接病倒了。 如此重担,全部压在蔺梓怡,瘦弱的肩膀上。 蔺梓怡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数次想要逃避。 可是最后关头,全都忍了下来。 决不能辜负秦家的信任! “陈东家,自从秦氏粮号开到延寿县以来,咱们就是老主顾了。” “你应该明白,我们秦氏粮号,绝没有赵瓒说得这么不堪。” 陈康可不好忽悠,自然明白,赵瓒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若不是赵家使坏,延寿县又岂会乱套? 可是...... 陈康信不信,又有什么意义? 商客不远千里来到延寿县,只在乎一件事,便是能不能赚到钱。 毕竟很多客商,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粮食里。 空手而归倒还好,打不了东山再起。 可若是连本钱都赔进去,那可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不怪那些客商墙头草,而是他们家小业小,经不起折腾,更担不起这份风险。 “蔺小姐,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们为何非要限额购粮?” “若是说秦氏粮号没钱了,打死我都不信!” “秦氏粮号背后的人,是何方神圣,你我一清二楚。” 蔺梓怡有苦难言,她们父女,已经向京都发了好几次告急信。 可是皆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再结合最近京都发生的一系列大事,蔺梓怡实在是不敢用这种“琐碎小事”去烦那位秦家大人物...... 第1208章 看着不少北方客商,经受不住赵瓒的挑拨,已经开始调转车头,朝着赵家粮号而去。 蔺梓怡知道,秦氏粮号决不能失去陈康这个大主顾。 否则秦家长久以来的布局,必定受到重创。 蔺梓怡姿态放得极低。 “陈东家,秦氏粮号本身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延寿县的分号。” “我已经向京都发信,想必不日,就能有消息。” “我向你保证,到那时,陈东家手里有多少粮食,我秦氏粮号就收多少。” 陈康当然相信秦氏粮号的‘信誉’。 毕竟自从秦氏粮号开业以来,一直实行,平买平卖。 只赚取薄利,维持粮号经营。 秦氏粮号的口号‘让天下百姓有粮吃’,绝不是一句空话。 但现实问题,却无法回避。 商人逐利,若是无利可图,甚至亏本,又有谁愿意倒卖粮食? 北方的粮食出不去,南方的粮食进不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天下百姓。 就在陈康犹豫之际,赵瓒的狂妄笑声,再次响起。 “陈东家,你可是北方最大的粮商,足够起到带头作用。” “你若是继续耗着,肯定会有不少客商,跟着你一起倒霉。” “不如这样!” “只要你肯与我赵氏粮号做生意,我可以多给你一分利。” 这一分利,对于陈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毕竟此次来延寿县,陈康一口气运来了五万斤粮食。 有了这一分利,不说赚多少,至少保本是没问题了。 眼看着陈康动心了,蔺梓怡连忙上前劝阻,嗓音近乎哀求。 “陈东家,您可不能去啊。” “若连你都去了赵氏粮号,此次过来的北方商客,也就会跟着一起去。” “你得了一分利,其他商客可就倒霉了。” “到时候,价格必然会被压低,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这一分利,便要从其他商客身上找补回来。” 陈康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一边是保本,另一边则是北方客商。 利益和情分,摆在眼前,一时竟难以抉择。 赵瓒眼睛一眯,视线落在蔺梓怡身上,字里行间尽是鄙夷。 “蔺掌柜,你在这装什么善人?” “这北方客商,落得今日这幅田地,还不是拜你一手所赐?” “若不是秦氏粮号限额购粮,各位客商的粮食,岂会卖不出去?” “现在开始当好人了,你虚伪不虚伪?” 面对赵瓒的恶人先告状,蔺梓怡又气又急。 偏偏,她不善于与人争口舌之利。 几次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秦氏粮号现在自身难保,有哪里有能力,照顾其他客商? 赵瓒深知蔺梓怡的弱点,不由一阵大笑。 “哈哈哈,怎么不说话了?” “你秦氏粮号,不是号称背靠秦风,财力雄厚吗?” “既然这么有钱,不如把北方运来的粮食,全都吃下,如何?” “若没有这个实力,就给老子滚远点!” 赵瓒当众,对着蔺梓怡啐了一口。 眼神尽是不屑。 “别说你!就算你爹,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也敢自称秦氏粮号的掌柜?” 第1209章 “呵呵,依我看,这秦氏粮号用人不淑,早晚都要关门大吉。” 蔺梓怡小脸通红,不由攥紧拳头,怒视着赵瓒。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秦氏粮号!” “秦氏粮号的宗旨,便是让天下百姓有粮吃。” “我们只赚一分利,其余利润,还富于民。” “若非如此,岂会中了你们赵氏家族的奸计!” 蔺梓怡再也忍不住了,哪怕说出秦氏粮号的危机源头,也不惜挽回秦家的声誉。 蔺梓怡看向在场的客商,大声喊道:“大家都听好了。” “我秦氏粮号,既要照顾上游客商的利润。” “又要照顾下游百姓的利益。” “这一来二去,价格就被限制得很死,平买平卖,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只能勉强维持粮号运行。” “也正因此,才极容易被人钻空子。” “赵氏家族,联合延寿县的粮商,故意压低售价,想要利用价格战,将秦氏粮号打垮。” “只要秦氏粮号一倒,以后便是这般奸商的天下。” “吃了上游吃下游。” “你们难道不知道,江南林家,是如何哄抬粮价的?” “哪怕是遇到旺年,粮食大丰收,当地百姓,依旧是吃不起粮食。” “这便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蔺梓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能够挽回客商的心。 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就可以挫败赵氏家族的阴谋。 陈康也好,普通客商也罢。w 皆是明白蔺梓怡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北方客商,长叹了口气。 “蔺掌柜,不是我们糊涂,而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全部身家,全都投进了粮食里,若是赚不到钱,也就罢了。” “大不了白跑一趟。” “可若是赔了,必定是家破人亡。” 人群中的大胡子客商,眼神同情,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谁说不是?” “我们都是小本经营,不求以后如何,只求这一次能够回本,止血。” “既然这行赚不到钱,大不了以后不干了。” “蔺掌柜,我们知道,你是好心。” “不只是你,整个秦氏粮号,都是活菩萨。” “我们没有这种菩萨心肠,我们只求一家老小别饿肚子,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听到客商们集体诉苦。 蔺梓怡心里阵阵难受。 她明白,今日这番景象,怪不得客商。 要怪,只能怪赵氏家族,和延寿县的无良商号。 为求利益,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赵瓒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起初,他还担心,客商会回心转意。 但是见到客商的反应,悬着的心也就彻底落地了。 这些客商没得选! 既如此,又何必再客气? 赵瓒当即大声宣布:“谁若是想卖粮食,现在立刻前往我赵氏粮号。” “平价收购。”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只有前是个粮商,可以获得平价。” “来晚了,直接减一分利!” 第1210章 赵瓒此言一出,立刻在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在场的众北方客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瓒。 他们知道赵瓒不是什么好鸟,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 不少客商,已经苦苦央求起来。 “少东家,可不能这么干啊。” “多给一分利,才能保本,若是减一分利,我们肯定会亏得血本无归。” “这么多人抛家舍业,不远千里来到延寿县,就是为了赚点钱,养家糊口。” “您就行行好吧。” 面对客商的哀求,赵瓒却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既如此,都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去抢名额!” 现场有反应快的客商,已经朝着赵氏粮号跑去。 这一跑不要紧,众客商疯了似的向赵氏粮号涌去。 为了少亏,众人不惜挤破头。 见此情形,赵瓒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蔺掌柜,看见了吗?这便是人性!” “连客商尚且如此,平民百姓,就更是刁民。” “你秦氏粮号,为了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落得关门大吉的下场,值得吗?” 面对赵瓒的嘲讽,蔺梓怡义愤填膺。 “赵瓒,你太过分了!” “难道为了钱,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此言一出,赵瓒眼神顿时凶狠起来。 “丧尽天良?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客商也好,百姓也罢,全是扶不起的阿斗。g” “我只是略施小计,他们便打作一团,呵呵,这种废物,也就是你和秦家,才愿意浪费精力扶持。” 赵瓒满脸鄙夷,对于百姓和客商,深恶痛绝。 在他看来,大梁有今日昌盛,全靠像赵家这样的豪商。 至于那些百姓客商,除了给大梁拖后腿,永无止境地救济他们,还有什么价值? 只有秦家这样的蠢货,才愿意在这帮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蔺梓怡攥着拳头,据理力争。 “若无百姓,哪来大梁?”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秦家不只是在帮扶百姓,更是帮扶大梁的未来。” 此言一出,赵瓒狂妄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北街。 “哈哈哈,笑死我了。” “秦家蠢,你比秦家更蠢!”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瓒上下打量着蔺梓怡,眼神流露出贪婪。 这等芳华年龄,如花容颜,啧啧...... 赵瓒话锋一转,嬉笑道:“蔺掌柜,我劝你还是醒醒吧。” “跟随秦氏这样的粮号,是没有前途的。” “你若是肯来我赵氏粮号,依旧是掌柜,无论是薪酬还是待遇,都绝不是秦氏能够相提并论。” “这人呐,识时务者为俊杰。” “若不愿意再抛头露面,以你的姿色,给我当个小妾,余生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已经不只是商业上的恶性竞争了。 分明是人格侮辱,尊严践踏。 蔺梓怡悲愤交加,不由娇喝道:“赵瓒!你休想轻薄我!” 第1211章 “我身后有秦氏,若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 不等蔺梓怡说完,赵瓒已经咒骂起来。 “臭娘们,给你脸不要脸。” “秦氏?秦氏算什么东西!” “我乃赵氏家族的二公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赵氏家族身后,可是有中原帝党的实力!” “别说秦氏,就算是秦风来了,老子也不怵!” “哼,蔺梓怡,你也太天真了。” “且不说秦风有没有能力保护你,就算有能力,那种深居京都的人。” “又岂会把你一个,小小的雇工,当回事?” “你若是倒了,大不了再换一个罢了。” 在场的延寿县粮商,见蔺梓怡大势已去,也就不再观望。 纷纷加入赵瓒的阵营,对着孤军奋战的蔺梓怡,口诛笔伐。 “呵,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这延寿县哪有你说话的份?” “就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只不过是秦氏的一条狗罢了。” “都说狗仗人势,现在我算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蔺梓怡,别挣扎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商业上的事,不适合你。” “呵呵,我觉得赵氏少东家就是不错的人选,蔺梓怡,你能被少东家看上,是你的福分。” 蔺梓怡脸色涨红,又羞又怒。 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本就不容易。 如今,居然被延寿县所有商户,联合起来羞辱。 心理承受但凡差点,肯定是要崩溃的。 蔺梓怡攥着拳头,咬着牙,苦苦支撑,但心里却无比绝望。shuge.org 莫说一个小小的分号,就算是整个秦氏粮号,对于秦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生意罢了。 秦氏自然不会对粮号这边,投入过多的精力。 粮号本部尚且如此,秦氏又岂会看到自己这个分号的小小掌柜? 一想到,分号在自己手里垮掉。 蔺梓怡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眼眶阵阵泛红。 就在蔺梓怡一度准备放弃的时候。 一阵惊呼,突然打破了现场的对峙。 “天哪!” 不知道谁怪叫了一声,现场所有人的视线,纷纷汇聚了过去。 只见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左边男子,虎背熊腰,身披轻甲,煞威十足。 右边男子,虽然是一副家丁打扮,但脑袋却扬得老高,甚是傲气。 而位于中间的男子,年纪不大,身穿一身素白色长衫,脸上流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乍一看之下,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但是接触到男人的眼睛,却又不寒而栗。 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透着足以看穿人心的犀利。 看到这三个男人。 在场绝大多数,都一头雾水。 赵瓒切了一声,满脸鄙夷:“谁啊?没见过!” “骑着马,就觉得自己是富家公子了?笑话!也不看看这里是哪。” 蔺梓怡也眉目微颦,对于眼前这三个男人,一无所知。 只觉得这三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来历不凡的气场。 尤其是为首的年轻男子,竟让蔺梓怡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场的延寿县客商,也从疑惑中回过神,不由一阵鄙夷。 第1212章 “哪来的土包子?” “居然敢在延寿县骑马穿街,难道不知道,京都三十六县的律法,都无比严明?” “呵呵,谁知道他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土货,恐怕是第一次来京都。” “没错,否则怎么敢骑马穿街?要知道,就连赵公子,也绝不会贸然无视律法。” 现场不少人,已经开始起哄。 “下来!蠢货,不想活了?” “嘿嘿,何必浪费口舌?等衙差来了,拘他们便是。” “让这些乡下土包子,领教领教京都监牢的厉害。” 说话间,已经有衙差闻讯赶来。 毕竟延寿县规模不大,在京都三十六县里,单论县城大小,属于倒数。 秦风三人骑着马,一路走来,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五个衙差,推开人群,直接将马拦住。 为首的班头,大喝道:“不开眼的东西!” “这里可是京都三十六县之一的延寿县,居然敢在这骑马穿街,真是找死。” “还不赶紧滚下来!” 面对县衙班头的呵斥,秦风始终报以微笑。 宁虎面无表情,而秦小福则是嘴角上扬,尽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见秦风三人,如此不识时务。 在场的客商纷纷起哄。 “滚下来!” “土包子,找死!” 县衙班头也是一阵恼怒,提起铁链就要往秦风身上挂。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传来了震惊无比的喊声。 “官爷,可不敢啊!” “你面前的人,乃是秦家少爷,秦风!” “我当初进京办事,曾在街边,亲眼见到秦风率领天机营卫士,与禁军对峙。” “绝对错不了!” 此言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北街,瞬间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陈康狂吞咽口水,眼神无比炙热地注视着秦风。 “没错了,就是秦公子!” “当初秦公子创立秦氏粮号的时候,还曾邀请过各地大粮商,打过照面。” “我虽未能与秦公子交谈几句,但秦公子的模样,却是牢牢记在心里。” 连陈康都这么说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必是秦风。 在场的客商也好,看热闹的百姓也罢,皆是一阵惶恐。 尤其是那五个衙差,脸色瞬间煞白无血色! 噗通! 县衙班头,直接跪在地上,因为惊吓过度,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秦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莫要跟小的们一般见识。” 其余四个衙差,也是纷纷跪倒在地。 不断地磕头道歉,唉声求饶。 “秦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等有眼无珠,不识您的尊驾。” “想必,身旁这两位,一个是千户侯宁虎,一个是秦家那嚣张家丁,秦小福?!” “天哪!秦风的左膀右臂,也全都来了,错不了。” 赵瓒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狂妄笑容,已经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他做梦都想不到,亲风居然真的会来延寿县。 一旁的蔺梓怡,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又震惊又兴奋地注视着秦风。 第1213章 “秦少爷......” “秦少爷居然真的来了。” “延寿县分号,有救了。” 蔺梓怡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安全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自己背后的大东家来了,能没有安全感吗。 秦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个衙差,云淡风轻。 “不知者不怪。” “你们也是职责所在,这驾马穿街,确实违反了京都本地的律例。” “你回去转告延寿县令,待我忙完这边,便亲自前往县衙,给县令大人赔不是。” 此言一出,县衙班头吓得满头大汗,诚惶诚恐。 “不......不用了,秦公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为大梁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进城不下马,乃是您的特权。” “若是县令大人知道了,亲自前来迎接您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班头心虚无比。 莫说小小一个延寿县令,即便是京兆尹面对秦风,恐怕也会吓得腿肚子打颤。 这个男人,可是击退了北狄雄兵,劫法场,杀禁军,斩殿前武士的狠角色。 连二皇子李乾和林太保,都倒在了他面前。 今日来延寿县,当真是,贵足踏贱地。 见县衙班头态度如此诚恳,秦风也就不再纠结,随手一挥,示意几人可以退下了。 衙差如蒙大赦,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退到一旁,低着头,默默擦着额头渗出的冷汗。 在周围无数双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 秦风就这么骑着马,一步步走到赵瓒面前。shuge.org 居高临下,俯视着赵瓒。 “你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 “自从在战场上,听了太多的喊杀声,我这听力下降得甚是厉害。” 赵瓒仰头看着马背上的秦风,不由攥紧了拳头,手心尽是汗水。 莫说延寿县,整个大梁,有谁不知道秦风的那些丰功伟绩? 如今真正面对秦风,这个搅动大梁和北狄,这两个最强帝国风云的人物。 说不怕,那是假的! 但是面对这么多客商,以及赵氏家族夺下延寿县的决心。 赵瓒心里很清楚,自己决不能退! 一旁的延寿县粮商狂吞口水,小声劝阻。 “赵公子,你可别冲动啊!你面对的人可是秦风。” “秦风可是连刑部侍郎都敢打,而且打完还能全身而退。”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算赵氏家族和秦氏真要博弈,那也应该由你大哥出面。” 一听到“大哥”二字,赵瓒的拳头猛然收紧。 他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大哥! 这些年,赵瓒为赵家立下汗马功劳,可是无论赵瓒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大哥赵励。 赵瓒不甘心! 若是今日,能解决秦氏粮号,并且让秦风无功而返。 整个赵氏家族,都会重新审视自己。 想到这,赵瓒的内心骤然坚定无比,直视秦风,一字一顿。 “秦风?你来得正好!” “听好了,这延寿县,还轮不到你来造次。” “整个延寿县的粮商,九成九都已经归我赵氏家族麾下。” “你给我从哪来,回哪去!” 第1214章 整个北街,静悄悄一片。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秦风和赵瓒身上。 秦氏家族和赵氏家族,终于开始交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由双方的少爷,进行博弈。 这种场面,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 在场的客商捏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这两位少爷,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而在场的百姓,却是眼神炙热,无比兴奋地注视着秦风。 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谁是投机倒把的奸商,谁又是真正为百姓出头,大家心里皆如明镜。 就在赵瓒已经做好了,与秦风“殊死一搏”的时候。 秦风却轻飘飘的开口了。 “此人是赵氏嫡长子,赵励?” 此言一出,赵瓒直接愣住。 难不成,秦风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二公子? 一旁的秦小福,满脸堆笑:“少爷,您认错了。” “此人乃是赵氏二公子,赵瓒。” 闻言,秦风长“哦”了一声,不禁摇头:“我还以为是赵励呢。” “居然是赵瓒?” “唉,可惜了......” “宁侯爷,劳烦下去给我把他的嘴打肿。” “身为世家子弟,居然口出污言秽语,不思检点,咱替赵家老爷,管教管教他。” 赵瓒直接愣住,他哪里想到,秦风竟如此“狂妄”。 面对赵家二公子,居然像是对待小喽啰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赵瓒后退了两步,大吼道:“秦风,你岂敢!” 秦风根本不理会赵瓒,自顾自驾马朝着秦氏粮号走去。w 宁虎则翻身下马,三两步冲上前,一把薅住赵瓒的领口。 正手反手,连扇了十几个耳光。 啪! 啪!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条北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骇然一幕。 赵家二公子,居然被当众打的满脸血?! 这一刻,众人才恍然大悟。 什么赵氏家族,根本不配成为秦风的对手。 或者说,秦风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二流家族,他只对林氏这种豪族,感兴趣。 赵瓒虽说经常下乡走动。 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公子,哪里经得住宁虎的抽打? 一口牙齿被打掉七八颗,鲜血不断往外喷溅。 赵瓒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眼前影影绰绰。 他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被宁虎轻而易举撕得粉碎。 好可笑! 身为赵家二公子,自己在秦风面前,便是如此的一文不值吗? 甚至不值得秦风亲自出手,随便打发个手下,就处理了? 宁虎一松手。 赵瓒瘫坐在地上,鲜血不断顺着嘴角流下。 不知道是疼得麻木了,还是愤怒冲昏了头脑。 赵瓒死死注视着正在翻身下马的秦风。 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喷出一口鲜血。 “秦风!我要杀了你!” 赵瓒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北街。 第1215章 现场的众人,没人怀疑赵瓒这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赵瓒受此大辱,已经被彻底激怒了,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只要能出这口恶气,赵瓒什么都愿意干。 可是...... 众人却惊骇无比的发现,秦风依旧没有理会赵瓒。 仿佛把赵瓒孤注一掷的怒吼,当成了街边野狗的狂吠,根本懒得浪费精力。 与此同时,一阵笑声,却响了起来。 秦小福,笑眯眯地看着赵瓒,轻声调侃起来。 “赵公子,你可知,这时间想要我家少爷命的人,可不只你一个?” “国战之后,北狄战败,北狄王恨不得将我家少爷碎尸万段。” “北狄传奇将领陈斯,虽与我家少爷惺惺相惜,但为了国家利益,只要有机会,依旧会毫不犹豫杀了我家少爷。” “再看大梁。” “当年太尉扬言,要杀我家少爷,结果呢?” “林太保和二皇子李乾,也曾夸下这等海口。” 秦小福不敢当众说出“梁帝”二字,便以禁军和殿前武士代之。 “禁军和殿前武士,也是视我家少爷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结果被我家少爷,亲自率领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杀得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莫说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哪怕是你赵家全部一起上,那也得排着队了。” 秦小福说的很含蓄,但意思,在场众人却皆是明白。 想杀秦风?他赵瓒也配! 赵瓒眼神一阵呆愣。 没想到,连秦风身边一个小小仆人,都如此狂傲。 但是......秦小福没有说错。 这天底下,想要杀秦风的人,皆是人杰。shug 莫说赵瓒,即便是整个赵氏家族,想要击败秦风,就算倾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办到。 赵瓒眼神一阵安然,却又猛然抬头。 哪怕是实力不如秦风,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之屈辱,必定要找回来! 赵瓒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人群,逃命一般,眨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连赵瓒都被直接碾压了,现场剩余的延寿县粮商,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蔺梓怡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后背发凉。 “这......便是秦氏少东家的实力?” “便是连赵家二公子,都不配秦公子出手?” 就在蔺梓怡震惊之际,秦风已经下马来到面前,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感受到秦风内敛却不失犀利的眼神。 蔺梓怡心里怦怦乱跳,脸颊熏红,连忙低下头。 “小女,蔺梓怡,见过公子。”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蔺梓怡?姓蔺?可是个少见的姓氏。” “我记得,延寿县分号的掌柜,不是蔺齐海吗?” 蔺梓怡低着头,不敢与秦风对视,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公子的话,蔺齐海乃是小女家父。” “这段时间,赵氏家族对分毫围追堵截,使尽各种下三滥手段。” “家父上了岁数,实在是扛不住这压力,已经病倒了。” “小女不得不接过家父重担,苦苦维持。” 原来如此。 秦风对于蔺齐海的印象不多,当初创立延寿县分毫,乃是由二姐颜如玉一手督办。 只知道,分号掌柜姓蔺。 没想到,这蔺齐海还有女儿,而且生得如此......落落大方。 秦风背着手,宛如唠家常一般,随口问道:“你这商贾之道,是从何处学来的?” 第1216章 蔺梓怡做梦都想不到,传说中搅动天下风云的秦风,竟然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脸颊微微泛着红晕。 也不知道,是终于有人撑腰了,太过高兴,还是面对这个天下闻名的公子,流露出了近乎本能的羞怯。 “回公子,小女未上过私塾,也不曾在外做工。” “自幼跟随家父,耳濡目染。” “说到底,就是个野孤禅。” 说到这,蔺梓怡眼神顿时无比自责,怯生生地看着秦风。 “公子,都怪小女能力不济,才让分号落入这般田地。” “公子即便是将我们父女赶走,小女也绝无半点怨言。” 蔺梓怡已经做好了卷铺盖的准备。 毕竟延寿县分号被搞得这么惨,她们父女,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落在蔺梓怡的肩膀上。 蔺梓怡宛如触电,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紧接着,秦风温柔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傻丫头,就算要追责,也是我秦风自己的责任,怎么可能怪到你们父女头上?” “你们面对赵氏家族,以及延寿县粮商的集体围攻。” “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没关门,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不光不罚,还要奖。” “秦小福,赏蔺掌柜,一千两银子,算是这段时间的辛苦费。” 秦小福哎了一声,连忙从袖子里取出银票。 蔺梓怡受宠若惊,连连挥手。 “公子,使不得。” “公子不罚,我们父女已经感恩戴德,又哪里敢收奖励?” “即便是要奖,这一千两也太多了。” “我们父女,每年的工钱是二百两,这一下就是五年的工钱啊。” 秦风轻轻拍抚蔺梓怡剧烈颤抖的肩膀。 “我说让你拿着,你便拿着。” “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延寿县分号这么惨,你们父女还坚定不移地坚守岗位,光凭这份忠心,就值得奖赏。” “以后,这延寿县分号,就归你们父女,全权负责。” “好好干,若是将延寿县运营好了,便调你们父女,前往京都本部任职。” 蔺梓怡感动得稀里哗啦,眼眶阵阵湿润。 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和劳累,都值了。 能跟上秦风这样的主子,乃是自己父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蔺梓怡双手接过银票,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秦风背着手,迈步走进粮号大门,云淡风轻道:“行了,先去看看你父亲。” “作为冲锋在第一线上的老掌柜,若是垮了,可是我们秦氏的一大损失。” 一听这话,蔺梓怡心中更是敬仰。 毕竟这年头的商人,皆是唯利是图。 像秦风这样,既体恤下属,又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商人,已经绝种了。 原本粮号里无精打采的伙计,全都支棱了起来。 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 秦风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轻描淡写道:“伙计们也都辛苦了。” “秦小福,给每个伙计发五两银子。” 众伙计兴奋得浑身发抖,异口同声地大喊:“多谢公子。” 第1217章 ...... 赵氏家族,延寿县粮号本部。 正在喝茶的赵励,听到北街发生的事,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猛然站起身,怒视着仆人,低喝道:“你可看准了?真是秦风?” 年仅二十五岁的赵励,经过多年磨炼,年纪轻轻,就已经气势十足。 颇有未来家主的风范。 仆人吓得瑟瑟发抖。 “回......回大少爷的话。” “小的不敢有半点欺瞒,秦风确实来了,身边还带着宁千户和秦小福。” “二少爷,当场被宁千户打得满嘴是血。” “那秦风好生狂妄,根本不理会二少爷。” 赵励缓缓坐回椅子上,眉头紧锁。 怕什么来什么! 赵氏家族虽然背后有中原帝党的支持,可是在这京都三十六县里,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尤其是面对秦风这样的对手,更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赵励拍着桌子,沉声道:“我早告诉过老二,行事莫要如此激进。”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与秦氏粮号二分天下,我赵氏家族,依旧有利可图。” “就算一定要整垮秦氏粮号,将秦风从粮食业赶出去,也要慢条斯理,温水煮青蛙。” “现在倒好!一场价格战,直接把秦氏分号,挤兑得几乎暴毙。” “秦风想不注意都难。” 仆人试探性地问道:“大少爷,咱们赵氏也是大家族,难道面对秦风,就毫无胜算?” 赵励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大家族?只能算是一地之强。g” “真正的豪族,像林氏这种,可掌控一个区域的兴衰。” “我赵氏家族,距离真正的门阀豪族,还差得远。” 仆人没想到,向来自信的大少爷,一听到秦风的名讳,竟然如此紧张。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仆人壮着胆子,扬赵氏之威风,希望能够博得大少爷的好感。 “那秦风虽强,可是我们赵氏背后还有中原帝党。” “自古以来,中原帝党就是李氏皇族的心腹。” 向来沉得住气的赵励,也不禁被这番话激怒了,直接一瞪眼:“你懂个屁!” 仆人一惊,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赵励揉着太阳穴,没好气道:“中原帝党很强,但那秦风本身已经迅速成长为北境门阀!” “论军事能力,论地域之宽广,论民力之强盛,无非半斤八两。” “若论经济实力,秦风依靠北溪县,反而能压中原帝党一头。” “连当今圣人,面对秦风,都要避其锋芒,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中原帝党,能有什么用?” 说到这,赵励顿觉疲惫。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是又爱又恨。 赵氏家族有了中原帝党的支持,本是最大的机遇。 可借此机会,韬光养晦,逐渐提升实力,将来成为一方豪族,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满盘好棋,全都被赵瓒给毁了。 秦风一来,留给赵氏的路,只剩下两条。 要么认怂,俯首称臣,要么提前打一场没有把握的商战。 前者会令中原帝党失望,进而失去依靠。 后者却太过冒险...... 第1218章 就在赵励犹豫不决之际,又有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大少爷,城中不少粮商,一听秦风来了,吵着要与我赵氏粮号解除合作。” “还说什么,他们家小业小,断然惹不起秦风。” “咱家二少爷,被秦风当众殴打,连个屁都不敢放,说咱们赵家就是绣花枕头。” “平日里甚是狂妄,一旦面对秦风,便原形毕露。” 一听这话,赵励瞬间怒火中烧。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 “此地乃是延寿县,不是京畿都城!” “秦风竟敢来此践踏我赵家声誉,真当我赵家是泥捏的?” “既然秦风要战,那便战!” 赵励下定决心,哪怕是再冒险,也必须也秦风分出个胜负。 若是丢了延寿县,无论赵家如何努力,在粮食行业,都终究是二流粮商。 “传我命令!延续二少爷的策略,继续压低粮食价格!” “就算秦风来了,短期内也无法向延寿县分号提供资金支持。” “趁着这段时间,持续向北方客商施压,尽可能多地收取粮食。” “我要让秦风有钱也花不出去!” ...... 延寿县城墙之上,满脸血迹的赵瓒。 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冲面前的黑衣人,恶狠狠地低吼着。 “我要让秦风死!” “你不是号称,天榜玉字杀手吗?这点小事,能办到吧?” 面对赵瓒的咆哮,黑衣人不禁冷笑。 “小事?” “赵二公子,你好大的口气啊。” “这大梁境内,第一难杀的人,乃是当今圣人,第二难杀的人,就是秦风。” “想要刺杀秦风,赵二公子,你可想好了?” 听到这话,赵瓒怒不可遏。 一把将毛巾摔在地上。 攒着拳头咬牙切齿:“少废话!” “秦风现在就在延寿县内,你到底敢不敢?不敢我就找其他人。” 黑衣人眼神流露出一抹贪婪。 如果不是因为得知,秦风人在延寿县,就算是赵瓒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如今,秦风居然敢离开京都。 而且身边只带了宁虎和秦小福。 到嘴边的肥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既然你已经铁了心,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杀秦风,和杀别人,价钱可不一样。” “赵二公子,这些年,我们帮你们赵家,除掉了这么多麻烦。” “难度不同,价钱不同,这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赵瓒攥着拳头,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只想让秦风死,好好出一口恶气。 至于钱。 赵瓒最不缺的就是钱。 “开个价吧!” 黑衣人不由冷笑起来:“痛快!” “二十万两银子,不多吧?” “杀秦风,意味着我等,将会被北境兵马,追杀到天涯海角。” “拿到这笔钱,才够我们余生花销。” 二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相当于赵氏家族,下半年收购粮食的预算了。 虽然有点超出赵瓒的承受范围。 第1219章 但考虑到,只要秦风死了,赵氏家族在粮食行业,就会少了一个大麻烦。 这笔买卖,倒也值得做! “好!就二十万两银子!” “这延寿县的生意,由我全权负责,自然有调动银钱的权力。” “不过,我也要先确定,你真有能力干掉秦风。” 黑衣人也不啰嗦,缓缓抬起手,挥舞了两下。 赵瓒眉头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也不由愣了一下,转身看向身后,没好气地低喝道:“出来吧!” “赵二公子,已经答应咱们的价钱了。” 现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黑衣人眉头紧锁,正欲前往寻找弟兄们。 结果却听城墙一侧的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轻笑。 “二十万两?呵呵,若是秦公子得知,自己的脑袋这么值钱,恐怕会很高兴。” 黑衣人和赵瓒,皆是一愣。 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锦衣,腰跨短刀的男人,缓缓走上城墙。 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注视着黑衣人。 “天榜玉字杀手?” “我记得,凡天榜杀手,金字以下,皆是蝼蚁。” “不知,是谁给你的勇气,敢接我家公子的黑活?” 此言一出,黑衣人眼睛睁得老大,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 后背阵阵发凉。 “你家公子?!” “你是秦风的人?” 男子微微一抱拳,脸上勾勒着邪魅笑容。 “不才,我乃秦公子麾下锦衣卫,专司暗杀暗保的暗武卫,柳明。shuge.org” 锦衣卫? 黑衣人对于‘锦衣卫’这个字眼,极为陌生。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乃是秦风的暗保。 也就是说,秦风身边,不止有宁虎,暗中潜伏的高手,不计其数! 黑衣人再次后退一步,眼神已经尽是惊恐。 “锦衣卫下辖暗武卫?听都没听说过!” “料......料想,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我乃天榜玉字杀手,身边弟兄数十人,就凭你一个,来了也是找死。” 黑衣人希望将柳明吓退。 可是接触到柳明的表情,心里却尽是绝望。 因为,柳明的眼神,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流露出一丝戏谑。 仿佛,早已经把自己吃透了。 “你的人?”柳明嘴角微微上扬。 “早就被暗武卫杀绝了。” “你若不信,低头往城墙下面看看。” 闻言,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侧目观瞧。 瞬间冷汗布满后背。 自己带来的几十个杀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 十几个,穿着打扮,与柳明如出一辙的锦衣暗武卫。 正在检查尸体,凡是没有咽气的,皆是补上一刀。 其中一个锦衣暗武卫,抬头看向黑衣人,露出微笑,随手挥了挥,竟然向黑衣人打招呼。 黑衣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几乎是下意识,从城墙的另一侧跳下。 依靠着不俗的身手,沿着城墙滑落,稳稳落地,朝着荒野跑去。 柳明根本就没有追的意思,笑着提醒了一声:“别跑,下面有比我更危险的存在。” 第1220章 几乎是柳明话音刚落,一道箭矢,自杂草中飞出,直接射穿黑衣人的脖子。 黑衣人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踉跄了几步。 还没有摔倒在地。 一根凌空抛射而来的步槊,便将黑衣人钉在地上。 站在城墙上的柳明,吸了口气,流露出一副“好怕怕”的模样。 “我都跟你说了,别跑,哪有自己往虎口里钻的?” 看着隐匿于荒草里的天机营卫士,将黑衣人插起来,直接带走。 柳明不由摸了摸胳膊,轻声感叹:“这帮家伙,简直就是怪物。” “不愧是秦公子,亲手训练出来的。” 柳明不再理会那所谓的天榜杀手。 余光一瞥,落在赵瓒身上。 赵瓒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剧烈颤抖。 接触到柳明的眼神,只觉得双腿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柳明背着手,迈步走到赵瓒面前。 脸上始终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魅笑容。 也不理会赵瓒,而是一把掐住旁边仆人的喉咙。 手上用力,将仆人举到半空中,悬空于城墙之外。 手一松。 伴随着惨叫声,赵家仆人直接摔了下去,当场毙命。 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赵瓒想死的心都有,此时已经吓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明背着手,绕着赵瓒转圈走动,啧啧称奇道:“赵家二公子,你也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呀。”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家公子下黑手?” “这天底下,想杀秦公子的人,海了去了。shuge.org” “北狄王,梁帝,林家,南境豪族,哪个不是跺一跺脚,整个天下颤三颤的狠角色?” “秦公子无论走到哪,身边都只要有三十个暗保。” “最多的时候,百八十人,也不是没有过。” “你是如何觉得,自己配与我家秦公子博弈?” 面对柳明的调侃,甚至是嘲讽。 赵瓒不敢有半点回应,就这么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这一刻,他才明白,赵家与真正的门阀豪族,相差有多大。 赵瓒深知,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就是对秦风下黑手。 “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过了好半天,赵瓒才终于鼓起勇气,发出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柳明却嘴角上扬,勾勒出残忍的笑意。 “那可不行。” “家师莫离,曾说过,秦公子心善,虽戎马疆场,与北狄雄军血战。” “但却不喜杀生。” “所以,这种脏活黑活,必须有人替公子排忧解难。” “把像你这样的废物,阻挡在公子看不见的地方,免得惹公子心烦。” 说到这,柳明伸手一探。 从后面抓住柳明的衣领子,犹如小鸡子一般,直接拎了起来。 缓缓朝着城墙边缘走去。 赵瓒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下身一暖,竟然当场尿了出来。 人生的尽头,赵瓒终于明白一个残酷的道理。 势力越大,说明手段越黑。 秦风能够成为,挑动整个大梁风云的大人物,绝不是因为他的仁善。 第1221章 相反,在看不见的地方,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在柳明的推动下,赵瓒的双脚,几乎悬空到城墙以外,只剩下脚后跟,死死贴在城墙上。 嚎啕大哭起来。 “饶我一条狗命,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与秦风为敌了。” 柳明眼神没有半点怜悯可言。 自从莫离组建锦衣暗武卫以来,他的使命,就是将一切可能威胁到秦风的人,扼杀在摇篮里。 来到京都不过数日。 光是死在柳明手里的黑尉,都有七八人之多。 秦风与梁帝表面的和谐之下,实则隐藏着猛烈的暗潮。 两大间谍组织,锦衣卫和黑尉的较量,更是到了白热化。 偏偏这个时候,冒出一个赵家,不知死活地卷进来。 要怪,只能怪赵瓒自己不开眼。 就在柳明即将把赵瓒推下城墙之际。 城墙下方的天机营卫士,突然喊了一嗓子。 “柳明!留他一命,兴许对公子有用。” “刚得到消息,赵家又开始对分号下手了。” 闻言,柳明只好将赵瓒拽回来,手一松,赵瓒便整个人瘫在地上。 柳明背着手,一边往城墙下走,一边冲其余锦衣暗武卫下令。 “把上面那个软蛋,给公子送过去。” “完事,把延寿县里里外外再搜一遍,凡是天榜杀手,一律格杀勿论。” “另外,我估摸着,黑尉肯定也会跟着公子,一同来到延寿县。” “若是遇到我们这些老同行,也不要留情。” 锦衣卫与黑尉,绝不会在明面上,发生任何冲突。 甚至不会有任何接触。 但私底下,却是天敌关系,只要遇到,便是你死我活。 反正死了再多的间谍,明面上的大人物,也会装作不知道。 柳明不由长叹了一声,感慨道:“公子与圣人之间的较量,从未停止过。” “只不过是从明面上,转到地下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京都防卫,也不过如此。” “居然渗透进来这么多天榜杀手。” “哪像咱们北溪县?铁桶一般,莫说玉字杀手,即便是金字杀手......” “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卫枭,不也是被按得结结实实?” 身旁的锦衣暗武卫,轻声调侃。 “老大,世人都说京都好,皆要往这繁华城池里钻。” “要我说,城池太大,也未必是好事。” 柳明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偌大的一座城,鬼知道混迹了几方势力。” “这眼看着,北狄使团也快到了,想必北狄夜枭,也渗透得差不多了。” “先观望一下,若北狄夜枭对公子无害,那就让他们和黑尉斗去吧。” “反之......杀绝!” ......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赵瓒被锦衣暗武卫,直接丢到秦风面前。 看着已经被吓破胆的赵瓒,秦风不由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你?” “之前,我不是教训完了,就把你放了吗?” “该不会是......想要报复我,被揪住了吧?” 赵瓒讷讷地看着秦风,已经明白,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年轻人,究竟有多恐怖。 第1222章 “秦......秦公子。”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我发誓,再也不敢对您有丝毫不敬。” 赵瓒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里尽是畏惧,哪里还有之前的狂妄气势。 站在一旁的蔺梓怡,心里尽是震惊。 赵瓒,作为赵氏家族的二少爷,在延寿县可谓是只手遮天。 便是连延寿县令,都唯唯诺诺,不敢招惹。 但此时此刻,这个权势滔天的二世祖,居然跪在秦风面前,摇尾乞怜。 最关键的一点,这份畏惧,绝不是装出来的。 蔺梓怡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秦风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让赵瓒俯首称臣。 但有一点,蔺梓怡心里很清楚,只要秦风来了,任谁也不能再欺负自己。 一想到这,蔺梓怡的小脸就不由扬了起来,眼神尽是得意。 “公子,您喝茶。” 蔺梓怡相当有眼力价,连忙从伙计手里接过茶壶,亲自为秦风倒了一杯。 秦风笑着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云淡风轻的眼神,落在赵瓒身上,语重心长道:“赵二公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凡事只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你趁我不在,欺压我秦氏粮商分号的掌柜伙计,这是其一。” “当众对我不敬,这是其二。” “如今又要背地里,买凶害我,这是其三。” 秦风细数赵瓒的诸般罪状,对于赵瓒干的好事,可谓是一清二楚。shuge.org 之所以不出手,只是压根没把赵瓒当成对手罢了。 既然赵瓒一而再地找死。 秦风自然要成全他。 秦风平静内敛的眼神,却令赵瓒不寒而栗,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这么近。 什么赵家二公子,北方最大的粮商,背后有中原帝党撑腰。 这种种光环,在秦风面前,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赵瓒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了。 整个人瘫在地上,一脸颓废,似乎已经认命。 秦风随手一挥,正准备让锦衣卫将赵瓒,就地正法的时候。 秦小福却跑了进来。 “少爷,赵家大少爷,赵励携重礼,前来求见。” 听到大哥来了,赵瓒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秦公子,求您无论如何见我大哥一面。”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我大哥乃是个懂礼之人,还请我大哥,代为弥补一二。” 秦风对赵瓒不感兴趣,这臭小子,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纨绔罢了。 但赵励就不同了。 赵家能有今天的规模,赵励可谓是居功至伟。 就算赵励不来,秦风也是要去见他的。 既然来了,倒是省了秦风不少腿脚。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在秦风的点头示意下,秦小福连忙出去,将赵励带了进来。 相较于赵瓒的飞扬跋扈,赵励的确知书达理。 前脚刚跨过门槛,双手就举了起来,保持着作揖状,慢步上前。 “在下赵励,久仰秦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玉树临风。” 第1223章 “听说吾弟,当众对秦公子出言不逊,惹来祸端。” “在下特意前来向秦公子谢罪。” “那臭小子口无遮拦,被当众掌嘴,也实属咎由自取。” “若秦公子还不出气,我现在踹他几脚,也无妨。” “还请秦公子,念在家父年事已高,还等着我们两兄弟,养老送终的份上。” “留他一条小命吧。” 说到这,赵励深深地行了一礼。 身体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没有得到秦风答复,便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秦风倒是高看了赵励一眼。 这一席话,也算是有理有据,谦卑又不失风范,是个人才。 若赵家就他这么一个后人,整个赵氏家族全权由他负责,反倒会很麻烦。 秦风轻轻吹拂着茶杯上的热气,没有急着答复赵励。 就让他这么鞠着,也算是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自己来延寿县,可不是交朋友的。 赵瓒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响起。 声量不大,也不严厉,却透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我让你站起来了?” 赵瓒身体一抖,连忙跪了回去,脸色尽是骇然。 赵励低着头,脸色难看至极。 自己已经如此有礼,秦风居然丝毫不松口。 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对待赵瓒,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赵励心里又很清楚,赵瓒的小命被秦风攥在手里,就算真杀了他,也无可奈何。 赵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保持着鞠躬的姿势。w 希望用自己谦卑的一面,换取秦风一丝的善意。 直到秦风慢条斯理地把茶喝光,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赵励。 “赵兄,实不相瞒,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阳奉阴违的人。” “你现在,究竟是真诚敬我,还是为了挽回兄弟性命,不得不低下头。” “你我皆是心知肚明。” “所以,咱们就不必再玩这些虚的。” “想要让我放了赵瓒?可以,拿出一个能打动我的理由。” 赵励有些措手不及。 没想到秦风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转瞬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可是秦风啊!连李氏皇族,都要避其锋芒的存在,自是有其独到之处。 赵励深吸了口气,缓缓挺直身体,脸上的谦卑已经一扫而空。 “呵呵,不愧是秦公子!” “既如此,我也就不再绕弯子。” “带上来!” 随着赵励一声令下。 十几个伙计,抬着四个大木箱,相继出现在秦风面前。 赵励干脆利落,将箱子盖全部掀开,一时间,整个房间,珠光宝气。 蔺梓怡,看着箱子里花花绿绿,不由看呆了。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珠宝。 这......便是赵氏家族的实力? 可是当蔺梓怡转身看向秦风,却惊愕地发现,秦风眼神毫无波澜。 似乎这些金银珠宝,尚且不能入秦风法眼。 “这里共有,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珊瑚树一棵,玛瑙珍珠二十斛。” “不知能否换我兄弟一命?” 第1224章 秦风瞥了四大箱子金银珠宝,不由轻笑一声。 “赵兄,你这个人不实在。” “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 “除了那一箱子白银,还算正经。剩下的黄金,珊瑚,珍珠玛瑙,加在一起,也就抵个两万两银子。” “且不说,这十二万两银子,能不能把赵瓒换走。” “光是你这股小聪明,就证明你毫无诚意。” 秦风心里一阵冷笑。 这个赵励,分明是把自己当成北境来的土包子了。 没什么见识,一见到珠宝,便两眼放光。 殊不知,秦风对珠宝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对黄金的兴趣也不大。 任什么东西,也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 尤其是那棵珊瑚树,简直可笑。 目测价值五千两左右,若是摆在家中,自然甚是气派。 但是对于秦风这种务实的人来说,却一文不值。 至于黄金,虽说能抵银子用,但也仅限于朝廷,或是豪族内部交易。 在民间几乎不流通,花起来甚是麻烦。 说白了,只有银子,才是硬通货。 见秦风一脸不屑,赵励不由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 “不愧是秦公子,果然是吃过见过。” “这些珠宝,只不过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思,既然秦公子不喜欢,倒也无妨。” “直接兑成银子即可。” “秦公子是个爽快人,直接开个价吧,到底多少钱,才肯放我兄弟?” 秦风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打量着赵励。g 不知为何,感受到秦风的眼神,赵离后背竟阵阵发凉。 仿佛自己的心思,早已经被秦风看穿了似的。 不...... 绝不可能! 秦风年龄与自己相仿,岂有这等毒辣眼力? 赵励不由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平复下躁动不安的心情。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响起,干脆直接。 “用钱换命,那多没意思?” “老话常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银子再多,也有花光的一天。” “你若真想救赵瓒,那我便给你三天时间,收拾行装,清点人手,离开延寿县。” “如此一来,你一文钱都不用花,就能救走赵瓒,岂不是一笔血赚的买卖?” 一听这话,赵励的拳头猛然收紧。 翩翩公子的形象,一扫而空。 当即大喝。 “秦风,你太过分了!” “我已经一再退让,你却咄咄逼人。” “这延寿县,乃是我赵家的命脉,岂能退走?” “你若夺走延寿县,便是夺走我赵家的命!” “你不是想要延寿县吗?那好,你只管带人冲进城,将我赵家人杀光,否则,休想!” 赵励怒不可遏。 如果秦风愿意给个实数,三十万两也好,五十万两也罢。 赵励咬咬牙,都能掏出来,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兄弟。 可是...... 秦风却要把赵家赶出延寿县。 第1225章 如此一来,这北方粮食产业,岂不是全都纳入秦家囊中? 其利润,将是无以计数。 本来燃起希望的赵瓒,见大哥居然和秦风大吼起来,瞬间面如死灰。 不断冲赵励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摸老虎的屁股。 赵励当然察觉到了赵瓒的眼神,却装作看不见,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面对赵励的呵斥,秦风却依旧报以微笑。 毕竟早就料到,赵励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风也不急,云淡风轻地扒拉着手指头,算起账来。 “赵兄,你也别急,我跟你搞个心窝子。” “这延寿县,占据着粮道的核心位置,承上启下。” “北方的粮食下来,南方的粮食进来,都要通过延寿县。” “谁掌握了延寿县,谁就能在整个大梁的粮食产业中,获得话语权。” “一旦我秦氏粮号占据了延寿县。” “秉承着平买平卖的原则,只赚取一分利润,以维持粮号正常运行。” “那么,这多出来的利润,就会随着粮食,一同流入百姓手里。” “如此即可还富于民。” “只要百姓吃得起粮食,便有多余的钱和精力,培养子孙后代,为我大梁提供可造之材。” “如此往复,良性循环,我大梁何愁不盛?” 说到这,秦风眼睛一眯,骤然锐利起来。 “反之,这份利润,全都被各大粮商家族赚走。” “百姓为了温饱奔波,便无暇顾其他。” “民穷则国弱,如此恶性循环,国将不国。” 一旁的蔺梓怡,虽然一直秉承着平买平卖,但心里却一直犯嘀咕。g 不明白秦风为什么非要浪费力气。 毕竟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秦风乃是个贪财迷。 只想着怎么敛财。 如今,听了秦风这番言论,蔺梓怡才幡然醒悟。 原来,真正在乎大梁昌盛与否的人,竟然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贪财奸商。 面前的赵励,却不禁仰头大笑。 “哈哈哈,秦公子,你还真是个活菩萨。” “俗话说得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若全天下的商人,都像你这么干,哪还有商人这个行当?” 秦风眉头一挑:“赚钱的买卖多了去了,我只在乎粮食这一行!” “粮食,乃国之根本,决不能掌握在奸商手里。” 赵励毫不退让,低喝道:“你救你的国,凭什么让我赵家陪葬?” “慷他人之慨,算什么英雄?” 秦风对于“英雄”这个词,可是万万高攀不起,连忙往后一靠,谦虚道:“我可不是英雄,相反。” “京都的名流权贵,骂我是败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是虱子多了不嫌咬。” 赵励冷哼:“你也是个奸商罢了!” “你那些奇技淫巧,赚钱的名目,早已经声名在外。” 秦风一拍大腿,对于赵励的评价,极为赞同。 “没错,我就是个奸商。” “正因为是奸商,所以精于算计,只要清除你赵家,就能换取半个大梁百姓的温饱。” “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 赵励紧紧攥着拳头,盯着秦风一字一顿:“我才不管什么大梁百姓!” “我只在乎赵家!” “你若想夺我赵家生意,我便与你鱼死网破!” 第1226章 赵励并不否认,秦氏粮号对于整个大梁而言,都堪称福祉。 只要秦氏粮号,能够统一大梁粮食产业,解决百姓吃饭问题,便是指日可待。 赵励打心眼里佩服秦风。 莫说大梁,即便是整个天下,恐怕也没有像秦风这样,把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前的商人了。 但佩服归佩服,生意归生意。 哪怕是以全天下百姓温饱,作为代价。 赵励也必须倾尽全力,保护赵氏家族的利益! 秦风早就料到,赵励绝不可能认怂,哪怕是以赵瓒生命为要挟。 因此,秦风并未在赵瓒身上多做文章,而是纯粹的把赵励当成商业上的对手。 “赵公子,不必如此义愤填膺。” “大梁的粮食就这么多,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 “抛开那些家国大义不谈,作为商人,而且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希望成为北方最大粮商。”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我秦氏与你赵氏之间的商业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说到这,秦小福走到秦风身边,递上一张单子。 秦风随手抖了抖,云淡风轻的念了起来。 “延寿县近十年的粮价,进价为每石三十钱,出价为每石四十钱。” “今年上半年,价格还算平稳。” “近月来,进价被压到了二十一钱,出价则压到二十三钱。” “下游粮商,赚的盆满钵满,上游粮商却血本无归。” 秦风放下统计单,看向脸色铁青的赵励。 “此举,涸泽而渔,对于上游粮商的伤害,不可谓不大,照此下去,必动其根本。” 既然秦风纯粹谈商业,赵励也不含糊。 沉声道:“粮食价格有波动,实属正常。” “若是遇到天灾人祸,粮价剧烈上涨,若是遇到丰年,粮价下降,皆是符合规律。” “我赵家实属厚道!” “不光压了进价,也压了出价。” “上游客商虽然亏了,但下游客商却赚了,两相平衡。” “待明年初,南方粮食进来,我赵家自然是一视同仁,依旧低买低出,北方粮商自然也有利可图。”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厚道!” “北方粮商遭此重创,小商户数量,必然直接腰斩,剩下能够度过难关的,皆是资金充沛的大粮商。” “小商户全都死绝了,财富集中到几个大粮商手里,以便供你赵家控制,当真是好算计。” “这还不算。” “你赵家可不是只守着延寿县这一个中转站。” “早已经安排了不少商队,夹杂在下游粮商中,低价拿到粮食,去异地高价卖出。” “一进一出,你赵家非但不亏,反倒大赚一笔。” “这桩桩件件,你以为我不知道?” 赵励脸色一变,心里更是阵阵紧张。 若不是与秦风对峙,做梦也想不到,秦风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明明......秦风久居北境和京都,鲜少插手粮号方面的事务,为何会对这里面的事,一清二楚? 再者说,赵氏家族的安排,乃是机密中的机密,除了赵家核心人物之外。 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这个秦风,难道真的......手耳通天? 赵励后背一阵发凉,表面却强装镇定。 “商人逐利,有何不妥?” 秦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若是脚踏实地赚钱,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是依靠手中资本,垄断粮食,从而牟利,那就是天理不容!”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赵家赚的钱,可不是从粮商手里赚的,而是在吸百姓的血!” “你每牟利一两银子,就要有一户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白忙活一年。” “少在这跟我扯什么商业法则!” “奸商,奸的是商业嗅觉,博弈的手段,而不是丧良心。” 不知为何,赵励总有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被扒光了,完全展现在秦风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他紧紧攥着拳头,依旧做着垂死挣扎。 “那又如何!” “你若是真为百姓着想,何不自掏腰包,把低价粮食全吃了,然后平价卖给百姓?” “若无这等能耐,休谈什么良心!”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皆是一阵鄙夷。 蔺梓怡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励,如此方寸大乱,近乎撒泼打滚。 秦风一层层的剥掉赵励的伪善面孔,露出里面的奸诈本质。 气归气。 可是,蔺梓怡心里却沉闷无比。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对付赵励的办法。 毕竟,就像赵励说的那样。 赵家已经夺得先机,占据了延寿县大半的粮食渠道,定价权,完全由赵家拿捏。 除非不计成本的收购低价粮食。 但如此一来,却动不了赵家的根本,早早晚晚,肯定是秦家先扛不住。 赵家可以不赚,但绝对亏不了。 而秦风却一直在亏损。 这是一场注定都赢不了的商战。 可是,当蔺梓怡看向秦风的时候,却发现秦风的脸色依旧淡然。 甚至还流露着丝丝笑意。 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把赵励的险恶用心,当回事。 “你赵家压低粮价,我确实拿你没办法。” “毕竟上游粮商,宁可亏本也要卖给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单靠我一人,也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把粮价拖回来。” 闻听此言,赵励不由发出一阵狂妄笑声。 “既如此,还啰嗦什么?” “你若把我兄弟放了,我倒是可以开恩,把粮价往上提几文钱。” 蔺梓怡不由捂着嘴,眼睛尽是紧张。 难道,连秦风都没办法了? 这延寿县...... 不,是整个北方粮商产业,都要被赵氏家族纳入囊中? 蔺梓怡暗暗自责。 如果不是自己经营不善,给了赵氏家族可乘之机,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幅田地。 自己不仅愧对秦风的信任,更愧对整个大梁百姓。 就在蔺梓怡一度快要绝望的时候。 秦风却轻笑起来...... 第1227章 “赵兄,你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呵呵,从你只关注商业本身这一点,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真正的商人,眼界要开阔一些,纵览天下才是。” 赵励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由眉头一挑。 “纵览天下?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个纵览天下?” 秦风也不急着回答。 先是让秦小福,把面前的银子都收了。 满打满算十二万两银子。 然后伸手一指赵瓒,笑眯眯地看着赵励:“你兄弟,归你了。” 赵励愣了一下,没想到秦风居然这么痛快。 这家伙,怎么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可是...... 没什么好怕的! 延寿县的主动权,已经被赵励牢牢攥在了手里。 秦风肯定是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所以才主动示好。 一定是这样! 赵瓒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躲到赵励身后。 “大哥,幸亏你来了。” “也只有你能够制衡秦风!” 赵瓒这辈子,第一次如此佩服赵励。 赵励轻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个废物弟弟,注视着秦风。 “名满天下的秦公子,就这么认输了?呵呵呵,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挺佩服秦公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果断收手止损,没有继续往无底洞里扔钱,这份果决,也算是商人应有的素质。” 秦风任凭赵励如何得意,根本不生气。w 因为在秦风心里,赵励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尤其是从秦风来到延寿县,赵励第一时间大肆收购粮食以来,就注定了赵励的失败。 “认输?抱歉,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至于说商人的素质,你还没有资格教我,怎么经商。” 秦风视线落在面前的钱箱子上。 “这里面一共有十万两白银,再加上那些珠宝,算作十二万两。” “赵兄可知,这十二万两银子,能买到多少粮食?” 这叫什么问题? 哪怕是一个小商户,也能立刻算出来。 在赵励看来,秦风已经失去理智了。 既如此,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玩出什么花! 赵励脸上尽是得意笑容,脱口而出。 “四百万石!” 秦风点了点头:“你这是算得正常价格。” “若是搁在延寿县,能买多少?” 赵励若有所思,暗暗盘算。 “五百万到六百万石之间。” 秦风眉头一挑:“具体多少?” 赵励心里一阵不耐烦。 但为了让秦风认命,也不差这点精力了。 当即在脑海里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片刻后,冷冷回应:“取个整,五百七十万石。” 由于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亩产量不过区区两石。 一个正常三口之家,年口粮,在二十到三十石左右。 若取折中,二十五石。 这十二万两银子,足能买下二十多万户人家的口粮。 换言之,赵励用十二万两银子,换回赵瓒的命。 第1228章 赵瓒一人的命,抵二十万户老百姓的命。 百姓的命,当真是连草芥都不如。 秦风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暗暗燃起的怒火。 继续问道:“若是买军粮,又能买多少?” 听到‘军粮’二字,赵励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依旧硬着头皮,沉声回答。 “在延寿县粮价的基础上,倍增。” 秦风点了点头,轻描淡写:“也就是一千一百零四十万石。” 赵励多了个心眼,连忙补了一嘴。 “军粮不能完全按照粮价算。” “虽然大梁对军粮定价,早有标准。” “但若是从产量地,运送到军营,尤其是边陲军营。” “算上路上各类损耗,至少要合五十文一石。” 这一点,秦风当然明白,若不是因为军粮损耗过高,大梁律法也不会明文规定,限制死军粮价格。 否则每次打仗,光是军粮这一项,就能把国库掏空。 “赵兄,运粮成本,路途损耗方面,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话味道不对! 赵励脸上笑容尽失,猛然严肃起来。 “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万户侯爵位,早就被圣人罢黜了,你现在就是一介布衣。” “你一个老百姓,操哪门子军粮的心?” 蔺梓怡也一头雾水,不明白军粮与延寿县有什么关系。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的理所应当。 “我是一介布衣不假,但我身边这位可不是。” 一直站在旁边,闷声不吭的宁虎,眼睛一瞪。 “怎么着,我这个千户侯,不好使?” “还是说,我身为北溪县副将,镇不住你?” 赵励心里咯噔一声。 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 秦风虽是一介布衣,但他的身份地位,却高的吓人。shuge.org 身为千户侯的宁虎,也如同护卫一般,忠心不二的站在秦风身边。 可以说,一点爵位和官身都没有的秦风,就连当朝三公见到秦风,都得礼遇相待! 秦风根本不给赵励反应的时间。 脱口而出:“赵兄,可知近日北狄使团,即将进京?” 赵励攥着拳头,谨慎回应:“知道!” 秦风顺势补了一句:“但还没有进京。” 赵励眉头紧锁,他一辈子都在经商,哪里懂朝堂上的事。 北狄使团进京和谈,对于赵励而言,根本就是遥不可及,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 “北狄使团,与我赵家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那帮蛮夷,进京路上,还要劫掠我一番不成?”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赵励不必太激动。 不急不缓的解释起来:“使团还没有进京,说明和谈还没有开始。” “只要没有和谈,意味着大梁与北狄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赵兄,咱们大梁现在,还处于战备状态中,并未解除危机。” “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购买些军粮,发往北境,以备不时之需,合情合理吧?” 赵励倒抽了一口凉气。 终于明白秦风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从一开始,秦风就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而赵励却不自知,稀里糊涂的往坑里跳。 “秦......秦风,购买军粮一事,你说了不算!” 见赵励还想垂死挣扎,秦风不由冷笑:“我说了不算,我爹兵部尚书,能说算吧?” “我北境三个大将军,三个副将,一个千户侯,再加上明王和世子,都能说的算吧?” 赵励脸色煞白无血色,竟然不由踉跄了两步。 第1229章 明王世子,北境三大将军,以及三位副将,均有购粮权力。 但......他们的手,根本伸不到延寿县。 即便是明王亲自签发购粮手令,赵励也可以直接当成废纸,扔到一旁。 但若是北境的大人物们,加上身处延寿县的秦风,性质可就不同了。 秦风就是背景延伸出来的那只手! 这也是为何,秦风放着北境的“土皇帝”不当,非要跑回京都,受李氏皇族的编排。 京都这片沃土,无论何时,都不能舍弃。 秦风看向面前的四大箱子金银珠宝。 根本不给赵励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截了当。 “这十二万两银子,你且运回去吧。” “一千一百零四十万石粮食,去个零头。” “限你明天拂晓之前,把一千一百石粮食,运到秦氏粮号来。” “至于说,如何运往北境,我自有办法。” “若是赵兄想要帮我运过去,自然也是极好的,这份情分,我便记下。” 此言一出,赵励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运粮,你自己想办法吧!” “等等!” “秦风,我还没答应卖你军粮。” 秦风眉头一挑,眼神锐利:“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秦风接过秦小福递来的纸笔,随手写了几笔,将购粮条令,扔到赵励面前。 “这购粮令,由我代明王签发。” “你只管执行便是,钱我都付了,你想赖账不成?” 赵励目瞪口呆。 这十二万两银子,本就是他自己的。 秦风这厮,居然用赵励的钱,买赵励的粮食。 而且还是一口气,一千一百万石...... 自从赵氏家族开始压价以来,满打满算也才收到二千万石粮食。 刨除已经出手的一千万石粮食。 便是把赵家粮号现有库存,全部‘倒’给秦风,还差一百石粮食的缺口。 这可不只是赔了十二万两银子这么简单。 军粮价格,只有延寿县价格的一半。 里外里,赵家总共赔了二十四万两银子。 最关键的一点。 这些粮食,乃是赵氏家族,用来打压粮价的战略储备。 手里没了粮食,就无法再左右粮价。 随着需求,粮价就会慢慢回升,直到恢复到正常区间。 赵氏家族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秦风,你欺人太甚!” “若你拿出真金白银,这买卖不是不能做。” “但你分文不取,就想白拿我赵家一千一百万石粮食?做梦!” 尽管赵励已经领教到了秦风的手段。 深知,此人极度危险。 但赵励除了硬碰硬之外,别无选择。 赵氏家族的支柱产业,总不能在自己的手里葬送掉。 面对赵励的垂死挣扎。 秦风已经不愿意再浪费口水,直截了当:“怎么,你想抗命不尊?” 赵励后背已经布满冷汗,鼓起勇气,指着秦风怒吼。 “恶霸!” “你仗着手里有兵权,便可肆意欺压我等正经买卖人?” 第1230章 此言一出,秦风不由失声大笑。 “哈哈哈,你干那些恶霸行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其他恶霸镇压?” “这恶霸之名,我便欣然接受了!” “至于说正经买卖人?你也配!” “吃完上游吃下游,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梁百姓死活,你担得起‘正经’二字?” 赵励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惹怒中原帝党?” 赵励不提“中原帝党”,秦风还不气。 当即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怒喝。 “中原帝党,本该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今,眼里却只有权力。” “这般宵小,何惧之!” “你若想指望,抱上帝党大腿就能让我投鼠忌器,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谁敢对大梁百姓的饭碗下手,谁就得死!” “莫说是你,即便是帝党在面前,我也照办不误!” 赵励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赵励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敢拒绝秦风,那么秦风就敢直接杀了自己两兄弟。 毕竟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对于秦风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赵励没得选。 从他迈步走进大门的那一刻...... 不! 准确来说,是从赵瓒当众对秦风不敬的那一刻。 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要么交粮,要么拿命! 二者选其一,无论怎么选,都是赵家血亏! 赵励长呼了口气,终于妥协。 对着秦风作揖行礼,深深地鞠了一躬,字里行间尽是无奈与叹服。 “秦公子的丰功伟绩,早已经名扬天下,在下虽然也是耳熟能详,但是真正见到秦公子,才能感受到秦公子的手段。” “在下输给秦公子,不屈。” “只是在下恳请秦公子,高抬贵手,放我赵氏一条生路。” 闻言,秦风坐回椅子上。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眼神中的戾气已经消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励。 “高抬贵手?赵公子,此言怎讲?” “你赵氏,家大业大,不会因为区区一千万石粮食,就垮了吧?” 粮食这种东西,与其他货物还不同,每年按时增量。 新粮的价格高于陈粮。 因此,凡是粮商,很少会长时间积压粮食,而是当季就出手变卖。 凡是大买卖家,皆是养着庞大的运粮队。 尤其是这延寿县,聚集了大量粮商,浩浩荡荡的运粮队在城里进进出出,相当壮观。 一车粮食,往多了码,便足有四十石之多。 哪怕是人力推动的‘独轮车’,一次也能运送八到九石。 以延寿县为例,莫说全年,单是一季,进出的粮食,就足有三千万石! 若是新粮加旧粮,更是个天文数字,相当于北方百姓半年的口粮。 这一千一百万石粮食,看似很多,但以赵家的实力,完全亏得起。 赵励姿态放得极低,言语与之前充满火药味的交锋,已经天差地别。 “秦公子手里有权,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再签发十个八个购粮令。” “我赵家跟秦公子玩不起。” “只要秦公子高抬贵手,我赵家愿意撤出延寿县。” 赵励的果决,令秦风相当赞赏。 第1231章 世人皆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但真能当机立断,及时止损者,却寥寥无几。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够反败为胜,结果却是往往一败涂地。 赵励能够清晰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单凭这一点,就称得上“人才”二字。 “赵兄,我是否高抬贵手,取决于你的诚意。” 秦风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赵励也不啰嗦,带着赵瓒,转身而去。 望着赵家兄弟的背影,宁虎不由眉头紧锁。 “秦兄,要我说,直接把这兄弟俩砍了便是,何须这么麻烦?” 在宁虎看来,天底下任何办法,都没有拳头管用。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什么商战博弈,纯粹是浪费时间。 秦风起身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背着手往外走,语重心长的解释。 “你拳头硬,还有拳头比你更硬的人。” “商业上的事,需要动脑子,单凭武力,只会给天下做出一个无比坏的榜样。” “到那时,就不再是商业竞争了,而是纯粹的抢劫掠夺。” “与其养账房先生等商业人才,还不如养一堆打手。” “做生意再赚钱,也不如抢劫来钱快。” 经由秦风一番解释,宁虎这才明白。 难怪秦风明明拥有可以碾压赵家的实力,却非要和赵家慢条斯理的博弈。 虽说,这种方式,技术难度太高,不适合宁虎。 但宁虎心里却很清楚,只要有秦风在,这种难题,断然落不到自己身上。 秦风站在门口,看着往来的粮商,不由叹了口气。 “商场向来弱肉强食。” “一个赵家倒下,千千万万个赵家站起来了。” “商人逐利的道理,亘古不变。” “秦家就算再强,也只能强一时,莫说千秋万代,能否撑过百年,都是个未知之数。” “若大梁不能重视商户与百姓,总有一天,还是会有其他人,截断大梁命脉。” 蔺梓怡不知何时出现在秦风身旁。 看着秦风眼神流露出的无奈,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知道,传说中京都第一纨绔,竟如此忧国忧民? 蔺梓怡既佩服秦风的手段。 来到延寿县,不过一日,便把赵家收拾的服服帖帖。 同时,也心疼秦风。 如此年轻,便要背负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您的身份地位以及财力,此生已然无忧,为何还要揽下这些麻烦差事?” 蔺梓怡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连当今圣人,面对秦风,都要避其锋芒。 本可以,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富贵。 可秦风却偏偏要与穷苦百姓为伍。 这大梁百姓,何止千万? 纵使秦风再财大气粗,所有财富平摊到每个百姓头上,也会变成杯水车薪。 面对蔺梓怡的疑问,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干。” “既然还没有人开始做,那就从我秦风开始吧。” 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对于蔺梓怡的触动之巨大,不亚于颠覆三观。 一时间,心里对秦风的敬意,再上一个台阶。 ...... 第1232章 赵家大宅。 赵励眉头紧锁,脸色阴郁至极,止不住的长吁短叹。 捡回一条命的赵瓒,只要一想到秦风的恐怖,后背就不由阵阵发凉。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赵家居然要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 但是对于赵励的‘软弱’,赵瓒心里却尽是质疑。 “大哥,你该不会真要放弃延寿县吧?” “不就是一千万石粮食吗?咱们赔得起。” “只要度过这个难关,以咱们赵家的实力,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到赵瓒这番话,赵励不由怒火中烧。 若不是这个废物乱来,赵家岂会落得今日这幅田地? 当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拧眉瞪眼,厉声怒喝。 “你个懂屁!” “按照正常价格,十二万两银子,只能买二百万石头粮食。” “秦风略施小计,便把粮食翻了四番!” “十二万两银子,买一千万石粮食,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而且......这十二万两银子,还是咱们自己的钱......” “他秦风,一文钱没花,便白白讹了咱们一千万石粮食,事已至此,你还看不出秦风的手段有多强?” “今日筹了一千万石粮食,明日他就会想办法,再讹咱们一千万石。” “赵家又能赔得起几个千万石?” 赵瓒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心里不由一阵紧张,语气也软了不少。 “实在不行,咱们去京都告御状。” 此言一出。 赵励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一脸颓废。g “京兆尹,大理寺,户部,吏部,凡是你能想到的衙门,全都是他秦风的人。” “上哪告?” “便是告到圣人面前,又能如何?” “圣人还指望着秦风与北狄和谈,难道会为了一个赵家,得罪秦风?” “认命吧。” “咱们斗不过秦风,无论是商业,人脉,还是头脑,都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赵励按着额头,冲赵瓒挥了挥手。 “老二,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个富家公子吧,商业上的事,就别掺和了。” “退出延寿县一事,就这么定了。” “希望此举,可以为赵家止损。” 按照赵瓒的性格,自然是不甘心,但脑海里只要一想起“秦风”这个名字,就不由浑身发毛。 退了也好! 至少以后就不用再面对秦风那个妖孽了。 赵家的动作很快。 次日清晨,便开始准备搬迁事宜。 随着赵家粮号关门大吉,原本门可罗雀的秦氏商号,瞬间人满为患。 北方客商,只能将最后希望,全部寄托在秦氏商号身上。 究竟是保本,还是家破人亡,全看秦氏是否厚道。 “秦公子!秦公子!” “你们秦氏粮号,到底还收不收粮食了?给个准话。” “赵家倒了,这延寿县只剩下你们秦氏,这一个大粮商了。” “也只有你们,才能吃下这么多粮食。” “哪怕是便宜点也成,可千万别再限量购粮了,不然我们只能把粮食运回老家,那可就真的亏死了。” 第1233章 秦氏粮号伙计,不由一阵嘲讽。 “呵呵,现在知道回来了?当初我们蔺掌柜就差跪地上求你们了,结果呢?”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秦氏粮号倒不了!” “也不看看我们的东家是谁!” “赵氏家族再强,面对我家公子,也只有被踩在脚底下的份。” 在场客商,无不面红耳赤。 同时心里阵阵惊骇。 前一天,赵氏家族几乎控制了整个延寿县。 就连秦氏粮商分号,都无法抗衡赵氏家族的猛烈攻势。 结果...... 自从秦风来了,才短短一天时间,赵家就崩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客商窃窃私语。 “秦风到底是怎么打败赵励赵瓒两兄弟的?” “如果是用钱把赵氏家族砸垮了,倒也能够理解。” “可是,秦风来延寿县的时候,轻装上阵,大家都看见了,根本就没有带任何钱财。” “难道是银票?没听说秦风去钱庄兑银子啊。” 众人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秦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知道一觉醒来,赵氏家族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出延寿县了。 “以赵家的财力,就算是豪族出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垮赵家吧?” 一个中年北方客商,脸色煞白。 心想,连赵氏家族,面对秦风都如此的不堪一击。 自己这些小客商,简直连蝼蚁都算不上。 “太可怕了!” “这......这就是秦风的实力?” 人群中的陈康,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随大流,把粮食全都卖给赵氏家族。 否则就亏惨了。 当即在众客商的推举下,迈步上前,冲着蔺梓怡,拱手作揖。 “蔺掌柜,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我们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大家实在是亏不起,只能病急乱投医。” “若蔺掌柜愿意冰释前嫌,我等愿意立下字据,往后三年内,无论行情如何,无论是否有其他商号竞争。” “皆将粮食优先供应给秦氏粮号。” 在场的其余客商,纷纷附和。 “蔺掌柜,您就收了吧。” “我等知错了。” 蔺梓怡心情一阵复杂,自从担任秦氏粮号掌柜以来,还不曾被客商如此重视过。 蔺梓怡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是知道秦风在粮号里。 但蔺梓怡依旧暗暗骄傲。 “陈东家,你们先别着急。” “这收粮食的事,我暂时说的不算,需要由我们东家出面才行。” 闻听此言,陈康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世人皆知,秦风睚眦必报。 此次,客商集体出卖秦氏粮号,以秦风的性格,必然是要严厉惩罚众人。 一想到这,陈康就不免一阵绝望。 可是,自己又不能把粮食原路运回去。 陈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以赔一半的代价,将粮食全部出手,抚平秦风的愤怒。 不只是陈康。 凡是在场的客商,眼神皆是流露出丝丝畏惧之色。 第1234章 没人知道,秦风会如何报复众人的背叛行为。 众人屏住呼吸,注视着秦氏粮号大门。 随着时间推移,秦风终于在宁虎和秦小福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 “秦公子出来了。” “完了,以秦公子的手段,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咱们。” “哎!明明知道会被惩罚,却也没得选,整个延寿县,就剩下秦氏粮号这一个大粮商了。”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秦氏商号的年轻客商,昂着头,洋洋得意。 “身为商人,是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只知道盲目从众,活该你们亏得血本无归。” “哼哼,从一开始,我就对秦氏粮号充满信心。” “哪怕是处境再差,我也坚信,秦氏粮号能够反败为胜。” “原因很简单,这秦氏粮号,乃是由秦风开设的!” 众客商自惭形秽,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众人心惊肉跳的注视下。 秦风走到门外,背着手,视线从现场的客商身上扫过。 凡是接触到秦风眼神者,无不心虚的低下头,或是赶紧把脸扭开。 就连陈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接触到秦风的眼神,后背都不由一阵发凉。 终于,秦风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压抑气氛。 “诸位,在下有三件事要宣布。” “其一,是针对于诸位背弃秦氏粮号,投靠赵氏家族一事。” 本来现场的客商就提心吊胆。shuge.org 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果然,秦风要报复咱们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能走哪去?赵氏家族一撤,延寿县的小商户,人人自危。” “生怕秦风一怒之下,把整个延寿县连根拔起。” “咱们现在就算是不要钱,把粮食白送,城里的小粮商,也未必敢要。” “认命吧,现在整个延寿县,乃至于整个京都三十六县,没有秦风点头,任谁也不敢与咱们做生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绝望。 只能希望秦风下手别那么狠,给大家留个全尸。 陈康咬了咬牙,竟然直接跪倒在地,冲秦风连磕响头。 颤抖绝望的嗓音,传遍整条街。 “秦公子,求您高抬贵手。” “实在不行,您就惩罚我一个人。” “放了其他客商吧,他们都是小家小业,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您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是否家破人亡。” 陈康并不高尚,毕竟商人,是把利益放在头一位。 可是,现场的客商,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跟着陈康一起来的。 陈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陈康的粮食全部亏掉,也勉强能够承受,毕竟家大业大。 以此换回其他小客商,倒也值了。 在场客商,神情尽是悲切。 更有甚者,直接掩面痛哭。 就在所有人已经彻底绝望之际。 秦风却快步上前,一把将陈康扶了起来,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怨恨,反倒尽是钦佩和赞赏。 “陈东家,快快请起。” 第1235章 陈康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彷徨地注视着秦风。 “秦公子,您......不怪我们?”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拍打掉陈康膝盖的尘土。 对于像这种,愿意为小商户着想的良心商人,秦风自然是无比尊敬。 “陈东家,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当初我刚组建秦氏粮号的时候,邀请各路粮商参加,其中就有你。” “我可是记得很真切。” “作为秦氏粮号的首批合作伙伴,岂能怠慢?” 听到这话,陈康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恢复了血色。 由于太过激动,双手竟止不住地颤抖。 陈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二流粮商’,居然被秦风记住了。 这是何等的荣幸? “秦公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风拍了拍陈康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惊慌。 语重心长道:“陈东家,我不光不怪你,相反,我还很感激你。” 感激? 陈康一脸茫然,不知道秦风究竟是真感激自己,还是在戏耍自己。 秦风重重一点头。 “不错!” “陈东家,作为北方大客商,在北方粮食产业里,一直声誉很好。” “这城中不少客商,都是跟着你行动。” “你便是风向标。” “以秦氏粮号的处境,以及赵氏家族的强势打压。” “你能坚持这么久,没有立刻倒向赵氏家族,稳住了大部分客商。” “单凭这一点,你就是大功臣。” 说到这,秦风大声宣布。 “这第一件事,便是不计前嫌,秦氏粮号绝不追究各位客商的责任。g” “我秦氏粮号,再不济,也不会殃及池鱼。” “诸位只管放心大胆地来与秦氏粮号交易即可,我以个人声誉担保,绝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此言一出,现场静悄悄一片。 所有客商,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风居然......大赦所有客商?! 轰! 寂静过后,整条街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 众客商,如获新生,攥着拳头,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 “秦公子英明!”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秦公子会报复咱们。” “哼!这叫什么话?秦公子虽然向来杀伐果决,可那也是对权贵阶级,对于我等平头老百姓,向来宽仁。” “没错!谁若是不信,去京都打听打听,凡是百姓,哪有不说秦公子好的?” “经历了这次事件,我算是看透了。” “以后莫要搞那些虚的,只要来了京都,首先还是要和秦氏粮号贸易。” “毕竟秦公子,可是真心为我等考虑,不像赵氏家族那种奸商,只知谋利。” “说得没错!” 众客商兴奋无比。 陈康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陈康只知道秦风对待百姓不错,却没想到,秦风竟如此亲民...... 听着现场的欢呼声,蔺梓怡同样兴奋得小脸通红。 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崇拜。 宁虎昂着头,强忍着笑意,要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仿佛被客商们,顶礼膜拜的人,不是秦风,而是他宁虎。 第1236章 秦小福小声冲宁虎说道。 “小侯爷,少爷的手段,咱们恐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该硬的时候,硬得令人望而生畏。该软的时候,又无比仁善。” “打压门阀豪族,让利百姓,两手都如此硬。” “哎,我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也只能学点皮毛。” 宁虎虽然不懂商业,也不喜欢动脑子。 但有一件事,宁虎却心知肚明。 当即咧嘴一笑:“你用不着学。” “像你这种奸诈恶仆,正是秦兄所需要的,毕竟很多事,你出面,比秦兄出面,方便许多。” 秦小福暗暗偷笑。 另一边,秦风也没有闲着。 在众人无比崇拜炙热的注视下,继续宣布。 “这第二件事,就是放开购粮渠道。” “限量购粮,将成为历史。” “从现在开始,只要是来秦氏粮号的客商,无论带来多少粮食,一律照单全收。” 如果说,秦风大赦客商,只是让众人心存感激。 那么放开购粮渠道,对于众人来说,则是无上的恩惠。 毕竟大家早就做好了,血亏的心理准备。 就这,还是在粮食全卖掉的前提。 若是连粮食都卖不出去,全砸在自己手里,那么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秦风。 “秦......秦公子,莫不是我等的救星?” “肯定是!” “以往,坊间有传言,说秦风是文曲星下凡,现在看来,这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太......太好了!” “哪怕是二十文一石,低价出售,只要能把粮食全卖掉,就还有希望。” “说得对,以延寿县现在的情况,能把粮食卖掉,就已经不容易了,秦公子真乃我等福星啊。” 秦风背着手,不急不缓地宣布。 “至于这第三件事,则是将粮价恢复到正常区间。” “往年,延寿县粮食的进价,都在三十文钱一石。” “那么,还是按照往年的价格。” 轰!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脑袋晕晕乎乎。 就连陈康,都呆呆的看着秦风,满脸震惊。 恢复到正常价格?那岂不是......秦风会很亏? “秦公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恢复粮价一事,就不必了。” “或者说,不必恢复太多,哪怕是二十五文一石,我等也已经感恩戴德。” 秦小福连忙走到秦风身边,小声提醒。 “少爷,使不得。” “现在粮价已经被赵氏家族压了下去,足差了十文钱,还是慢慢恢复吧。” “若是突然提价,咱们恐怕会先扛不住。” 在场的客商,深知秦风的好意,反倒纷纷劝阻秦风。 “秦公子,三十文就不必了,就像陈东家说的,二十五文钱,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得对,二十五文钱,我们就能保本。” “被赵氏家族这么一闹,我们已经不指望挣钱了,能保本回家,就已经知足。” 面对众人的劝阻。 秦风的态度却很坚决。 “保本就知足了?那怎么行!” “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赚钱回家!” 第1237章 “妻子等着买新衣裳,儿子等着竹马,父母等着改善伙食。” “空手回家?岂不是让家人失望?” “你们这里面的客商,有第一次来的,也有老客商。” “有跟着陈东家来的,也有冲着我秦氏粮号的声誉来的。” “我秦风,绝不可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就三十文钱一石,谁若是不同意,那就自己去找销售渠道吧。” 听到秦风这番话,不少客商,已经当成嚎啕大哭起来。 感动。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如果说,连秦风都不是百姓的救星,那还有谁是? 陈康走南闯北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商人,但是像秦风这样的商人,却是头一次见。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这种商人?牟利,只是为了给百姓让利? 秦小福从理智层面出发,觉得秦风这么干,肯定是要赔得血本无归。 但是,从感情方面出发,又对秦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秦风开设秦氏粮号的宗旨,就是为了大梁百姓有饭吃。 这些客商,自然也是百姓。 蔺梓怡小脸通红,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辈子,能在秦风这样的人身边做事,死都值了。 但是,问题也要面对。 蔺梓怡轻声提醒:“公子,把价格提到三十文,倒是没什么。” “问题是,咱们的本钱从哪来?” 对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秦风是空手来的,根本就没有带钱。 而秦氏粮商分号,更是自身难保,若是有钱,也不至于限量购粮。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 秦小福突然站了出来。 “少爷,我这还有点钱,先应应急。” 秦小福先是把手伸进袖子,又伸进怀里,最后把鞋都拖了。 这小子,几乎把自己身上搜了个遍。 拿出一堆银票。 足有两万两银子! 秦小福将银票,全部递到蔺梓怡手里。 蔺梓怡目瞪口呆。 秦小福只是一个仆人而已,居然随身携带着两万两银票?简直不可思议! 难不成,跟随在秦风身边,连一个小仆人,都富得流油? 秦小福咧嘴一笑。 “嘿嘿,这些钱,都是我从公子手里克扣出来的,积少成多。” “公子从不怪我,中饱私囊,所以这些钱,我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蔺梓怡捂着嘴,心里阵阵感慨。 秦风的用人之道,简直绝了。 放任手底下的仆人,中饱私囊,也就只有秦风干得出来。 偏偏,这仆人,中饱私囊,是为了帮主子应急。 这份主仆情分,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蔺掌柜,这两万两银子,够这几日的花销了。” 秦小福转身看向秦风。 “少爷,我就带了这么点钱。” “剩余的购粮款,还要您自己想办法。” 秦风拍了拍秦小福的肩膀,轻笑道:“放心。” “这两万两银子,本就是你自己的小金库,回去找我二姐报销便是。” 秦小福向来不跟秦风见外,当即点头如捣蒜:“那必须的,嘿嘿。” 第1238章 秦风早已经在心里算过账。 除了当下迫在眉睫的购粮款之外,还需要往分号注资一笔,以备不时之需。 这满打满算,大概需要二十万两银子。 毕竟延寿县很重要,绝不能再出岔子。 就在秦风考虑,回京都以后,让二姐拿钱的时候。 延寿县的几十个商户,居然不请自来。 为首的赵平,哆哆嗦嗦,拱手作揖。 “秦公子,之前我等攀附在赵氏家族身上,也是逼不得已。” “还请秦公子高抬贵手,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秦公子忧国忧民的风骨,令我等叹服。” “延寿县全体商户,愿意献上十万两银子,以祈求秦公子的宽恕。” 秦风本来就没打算惩罚这些小商户。 毕竟家小业小,他们也只能随波逐流,根本没有自主权。 若是不听从赵氏家族的编排,恐怕他们自己都会家破人亡。 “钱就算了,我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 “只是记住,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莫要再联手欺压客商和百姓。” “只要我秦风还在,就绝不姑息这等恶行。” 见秦风不跟自己一般见识,众本地粮商,顿时如释重负。 赵平却执意将银钱献上。 “请公子一定收下。” “说起来,这些钱,也不算是我们自掏腰包。” “毕竟跟随赵氏家族,低价收售粮食,赚了不少不义之财。” “如今,也算是把不义之财献出来,图个心安理得。” 原来如此。 秦风也不推辞,让蔺梓怡派伙计,将银钱收下。 单凭这些钱,已经足够支撑分号,把积聚在城内的粮食,全部收掉了。 后续注资...... 几乎是秦风刚想到这。 年过五十岁的延寿县令王彭,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 “秦公子,下官已经下令,把所有投机倒把的下游粮商,全都截了回来。” “凡是赚取不义之财者,一律把钱交出来,否则休想离开延寿县地界。” “一共搜了,五万两银子。” 延寿县令的殷勤,倒是出乎秦风的预料。 不过...... 也不难理解。 毕竟经此一事,秦氏粮号,就算是正式扎根在延寿县了。 王彭,作为延寿县父母官,自然要与秦风搞好关系。 秦风照单全收,如此,秦氏粮号的后续资金,也有了着落。 就在这时,蔺梓怡突然插了一嘴。 “公子,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这城中还有不少客商,已经把粮食出售,赔得血本无归。” “不如拿出一万两银子,按照各位客商的亏损程度,分发下去,尽可能减少家破人亡的惨剧。”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眼睛一亮。 感受到秦风的眼神,蔺梓怡小脸更红了,连忙低下头。 小声道:“小女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 秦风对于这个丫头,越看越喜欢。 不仅是个做生意的料,这心肠,也是极好的。 把秦氏粮商分号,交给她打理,秦风放心。 “那就干脆拿出三万两银子,能救多少救多少。” “梓怡,以后这延寿县的粮食业,可就全权交给你了。” 第1239章 蔺梓怡受宠若惊。 “公子,梓怡何德何能?” “能得到公子的赏识和器重,小女已经感恩戴德。” “只是这么大的责任,小女恐怕难以承担。” 蔺梓怡心里很清楚,现在延寿县的情况,与以前相比,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搁在以前,秦氏粮商分号只需要收售粮食即可。 与其他粮商,并无本质区别。 但现如今,赵氏家族畏惧于秦风,及时止损,果断撤出延寿县。 那么,秦氏粮商已经是延寿县名副其实的龙头了。 不只是各大小粮商,要对秦氏马首是瞻,就连延寿县令,都要看秦氏的脸色行事。 毕竟,粮食买卖乃是延寿县的支柱产业,几乎贡献出了本地半数以上的课税。 而现在,秦风居然要把这么大的责任和权力,全部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 蔺梓怡怎能不惶恐? “不必妄自菲薄。” 秦风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拍了拍蔺梓怡的肩膀,眼神透着纯粹的信任。 “令尊身子骨弱,早晚是要退到二线,若是重新寻找掌柜,也忒麻烦了。” “反正你早早晚晚都要接手粮号,现在上阵,也能提前历练一番。” “况且,以你的为人品性,绝对差不了。” 秦风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将延寿县分号交给蔺梓怡。 当然,这个决定并非脑袋一热。 毕竟分号的经营模式,早已经定死了。 在上游粮商本钱的基础上,让利十成二,让上游粮商有利可图。g 再在自己本钱的基础上,增加十成一,赚取薄利维持分号的正常运转。 同时让下游粮商也有利可图。 随着秦氏分号,这个‘中间商’将利润摊薄,那么下游粮商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会疯狂加价。 那么粮食最终到百姓手里,这最终销售价格也就跟着降了下去。 不过,也不乏一些唯利是图的奸商。 但秦氏粮号,已经牢牢占据了延寿县这个命脉枢纽。 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旦发现恶意加价的下游客商,那么以后再不跟对方做生意即可。 这个运营模式,在操作上,几乎没有任何技术性可言。 最重要的,反倒是掌柜的为人品性。 原因很简单! 这里面油水实在是太大了,若掌柜心术不正,暗中提高售价。 哪怕只是提升一个百分点,这利润也是相当惊人的。 所有,相较于掌舵人的能力,秦风更在乎对方的德行。 见秦风态度坚决,蔺梓怡也就不再推辞。 心里对于秦风的敬仰,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暗暗发誓,即便是将自己的余生,全部奉献给秦氏粮号,也要报答秦风的知遇之恩。 最可敬的是...... 自从秦风来到延寿县,对于蔺梓怡的‘女儿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歧视或是鄙夷。 ...... 夜,渐深。 延寿县分号后院。 锦衣暗武卫队长柳明,将一份名单递到秦风手上,同时轻声禀报。 “公子,自从您来到延寿县,时至此刻,共揪出尾巴,八十五人。” 第1240章 “其中,黑尉十五人,北狄夜枭七人,天榜杀手二十六人,剩下的人,成分很杂。” “有禁军的人,也有七皇子和太傅的人。” 秦风眼神平淡,名单上的名字,全部画了红叉。 意味着,这些暗中觊觎者,已经全部被柳明除掉。 秦风随手将名单还给柳明。 嘴角微微上扬,云淡风轻道:“不意外。” “北狄使团进京在即,林太保已经被定了死罪,林温婉返回江南。” “现在明面上,京都只剩下三股势力。” “除了我之外,便是圣人和七皇子。” “最近,中原帝党有异动,肯定也是圣人授意。” “说到底,我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 “若是他们不派人盯着我,反倒奇怪。” 柳明虽然精于暗杀,但对于政事却并不擅长。 听到秦风这番话,不由一阵奇怪。 “公子,您说三股势力。” “不应该是......您和李氏皇族,以及北狄吗?” “怎么把圣人和七皇子,分开算了?他们可是父子。”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 “北狄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在和谈中争取利益。” “说白了,这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并不算在内。” “至于圣人和七皇子,呵呵,父子又如何?常言道,自古帝王多薄情。” “七皇子上位,完全在圣人的预料之外。” “而以我对圣人的了解,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惊喜’。shuge.org” “凡事,都要按照圣人规划的路线,有条不紊地进行。” “若是中间出了偏差,圣人就该坐立不安了。” 李雍是最像梁帝的皇子。 再加上李乾倒台,凡是比李雍年纪大的皇子,要么已经外封。 要么干脆稀里糊涂地死了。 就算有那命硬的,也是抵死不愿意争夺储位,宁可当个逍遥皇子。 哪怕是按照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储位的法统。 李雍上位,也是合情合理,众望所归。 但自从,李雍被推上储位以来,梁帝就再也没有见过李雍。 很显然,梁帝对于李雍和太傅的关系,相当忌惮。 以梁帝现在的年龄,再稳坐十年皇位也不成问题。 至于李雍愿不愿意等十年,这可就说不准了。 如今,梁帝对于秦风,前所未有的‘宽容’,也是因为这件事。 梁帝生怕秦风倒向李雍。 那么在秦风和太傅的联手扶持下,梁帝根本吃不准,李雍会不会逼宫。 越是善于隐忍者,野心往往越大。 由己度人,梁帝太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了。 不过,眼下,秦风可不想过早地卷入梁帝与李雍之间的博弈。 还是应当以北狄和谈为主。 若是和谈出了岔子,两国之间的平衡被重新打破。 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连秦风都无法预料。 再加上北境,位于第一线,无论发生任何事,北境都是首当其冲。 次日清晨,秦风便离开了延寿县。 蔺梓怡送了十里,才恋恋不舍地返回。 第1241章 北狄使团的动作,比秦风预想中要快了不少。 原本预计,还需要两日才能进京。 结果秦风前脚刚回京都,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北狄使团进京的消息。 秦风当即出门观望。 此时,京都的主路已经挤满了人,尽是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只见一支百人规模的队伍,正穿过城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为首者,正是陈斯。 身后带着二十名文官,再往后,则是随行保护的北狄将士。 现场充斥着激烈的议论声。 百姓们对着北狄使团,指指点点,有人赞叹北狄将士的魁梧雄壮,自然也有人对北狄使团不屑一顾。 “不愧是北狄将士,个顶个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 “难怪我大梁与北狄作战,每每都极为吃力。” “若单论武力,这天下,确实没人是北狄的对手,此次大战,能够击败北狄,也是靠着固守城池防线。” “看到北狄将士,不由感慨,咱们能够击败北狄,简直就是奇迹。” 听到现场有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些脾气暴躁的百姓,当场大声咒骂起来。 “放你娘的屁!” “什么奇迹?北境大战,又不是全程龟缩在城池里,不敢野战。” “我大梁将士,可是与北狄在旷野上,硬碰硬,以鲜血铸造的胜利。” “再说,秦风率领北溪将士,一直都在与北狄迂回作战。” “甚至不止一次越境,冲杀到北狄境内。” “尤其是北狄青玉山一战,秦风带着区区二百人,杀死杀伤北狄兵马数千人。” “北狄两大传奇将领,钟灵被秦风直接干掉。” “陈斯断了一条胳膊。” “你们这帮混蛋,眼睛都瞎了不成,这些丰功伟绩,皆是看不见?” 现场的文人,昂首挺胸。 文化人,骂起人来,也是不一样。 阴阳怪气的嘲讽。 “哼,北狄乃是我大梁手下败将,如今进京,也是为了和谈而来。” “主子都败了,反倒是你们这群卖国贼,还在不遗余力地粉饰主子的威严。” “呵呵,群众里面有坏人。” “纵观我大梁,文人撑起了风骨,将士们以血护卫边疆。” “不知你们干了些什么?” “靠你们,大梁早亡了!” 那些钦佩北狄的百姓,无不面红耳赤,只顾着咧嘴傻笑。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生,突然冲到道路中间,拦住了使团的去路。 指着陈斯大喝道:“败军之将,安敢放肆,还不下马!” “此乃我大梁京畿重地,便是王爷也要下马步行。” “你一个外臣,也敢驾马穿街?好生狂妄!” “此,绝非和谈之诚意!” 大梁百姓,皆是憋着一股气。 被北狄羞辱侵害了这么多年,终于战胜了北狄,自然是要好好卸掉心里的邪火。 现场不少文人,义愤填膺。 对于北狄使团骑马进京,不只是愤慨,甚至是有些怨恨。 一时间,呵斥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滚下来!” “步行进京!” “北狄蛮夷,果然死不悔改!” 第1242章 “要我说,和谈什么?直接去找秦公子,由北境发兵,直捣黄龙,灭了这般粗鄙蛮夷!” “这帮混蛋,哪里是来和谈?分明是来践踏我大梁国格。” “说得没错,明明主动投降了,如今却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分明是秦公子没把他们打疼!” 在文人的带动下,现场民意汹涌。 前来迎接北狄使团的礼部侍郎,急忙主持秩序。 挥手高呼。 “大家都冷静点。” “北狄使团不远千里进京和谈,已经是诚意十足。” “至于驾马穿街,乃是圣人恩典特许,给与败者最起码的尊重。” 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完,现场直接炸了锅。 平头老百姓,自然不明就里。 但是文人群体,却是不依不饶。 “恩典特许?北狄杀害我大梁边民,侵占土地粮食,侮辱妇女时,可曾给予起码的尊重?” “自我大梁与北狄交恶以来,北狄屠戮过多少城池,谁算得清?” “软弱!软弱至极!” “我大梁乃是战胜国,怎没有半点风范!” 礼部侍郎见状,只能下令抓几个带头闹事的。 这一动手不要紧,现场险些酿出大规模冲突。 平头老百姓不懂什么利害关系,但是最起码的大义,还是明白的。 自然是极力保护现场的文人。 几个官兵一不小心,被百姓拖进人群里,拼死爬出来,已经满身是血,差点被当场打死。 礼部侍郎根本没料到,京都百姓竟如此愤慨。 民意难违。shuge.org 正犯愁之际,却听北狄使团方向,传来一声怒喝。 “滚开!”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官员,高坐马上,一脸鄙夷地看着拦路的白衣书生。 “我大狄前来和谈,岂容你这等贱民造次?” “身为外臣,本官饶你一命,若还是不识时务,定让你血溅五步!” 白衣书生非但不躲,反倒怒目而视。 “区区外臣,安敢在大梁京畿放肆!” “我乃大梁子民,天子脚下的居民,你敢杀我?借你一百个胆子!” 周遭的文人被彻底激怒了,纷纷往前推搡。 结果被周遭的北狄将士,轻而易举打倒在地。 不少人,当场头破血流。 那中年北狄官员,也不啰嗦,双腿一夹马肚子,便直接朝着白衣书生撞去。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 白衣书生倒飞而出,喷出的鲜血,直接将长袍染红。 礼部侍郎见状,也是大为震惊。 他知道北狄人向来彪悍野蛮,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真敢对京都子民下手。 “吕大人,你太放肆了!” 礼部侍郎也顾不上维持秩序,冲北狄使团首官吕黎大声怒斥。 吕黎甚至没拿正眼去看礼部侍郎。 作为北狄最极端的右翼官员,对于吕黎而言,向梁国求和,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战争失利,吕黎自然是要攻破大梁京都,将这般下等人,斩尽杀绝。 梁国沃土,却孕育出这般文弱废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官如此说话?” 第1243章 吕黎不留半点情面。 冷冷注视着礼部侍郎。 “吾乃大狄柱国,正二品,你一个三品官,也配与我交涉?” 柱国,乃是北狄的‘勋官’,只有立下赫赫战功,并且权力莫大者,才会敕封。 是仅次于‘上柱国’的勋官。 礼部侍郎心里很清楚,此次北狄派吕黎这个柱国,率领使团前来和谈。 绝对算得上诚意十足。 只是......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谁能料到,吕黎竟是如此彪悍之人。 将在外有所不受,放在文官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既然吕黎全权负责和谈,手中的权力便大过天。 即便是现在派人前往北狄,向北狄王告状,也毫无意义。 礼部侍郎竟进退两难。 若是咽下这口恶气,必定会被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 若是硬碰硬,同样是没什么好结果。 就在礼部侍郎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时候,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 “秦公子,您来得太是时候了!” 秦公子......秦风?! 礼部侍郎眼睛一亮,宛如抓住救命稻草。 秦家本就负责此次和谈,再加上秦风在北狄方面的杀威,以及行事张扬大胆。 今日之事,由秦风出面,再适合不过了。 礼部侍郎循声望去,见到秦风的身影,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秦公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风站在人群中,看了半天。 之所以一直没吭声,就是在等待礼部侍郎硬气起来。 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在现场百姓炙热无比的目光注视下。 秦风看着满脸窘迫的礼部侍郎,不由叹了口气。shuge.org “侍郎大人,别人都欺负到咱们脸上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怕是有损国格吧?” 此言一出,礼部侍郎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颇为委屈,但更多的却是心虚理亏。 也不吭声。 秦风懒得在礼部侍郎身上浪费时间。 迈步走到白衣书生身旁。 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情况。 确定白衣书生性命无忧,这才松了口气。 轻轻拍了拍白衣书生的肩膀:“兄台,你守护了咱们大梁的威严。” “放心,你的公道,我会帮你讨回来。” 白衣书生嘴角不断渗血,但眼睛却无比明亮炙热。 吃力无比地抓住秦风的袖子。 “秦......秦公子。” “莫说受伤,即便是杀了我,又何妨?” “只是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一条贱命也改变不了什么。” “您来了,那就好了。” “只有你,才能镇住这般蛮夷!” 秦风微微一笑,招呼了几个百姓,照顾白衣书生。 也不理会旁边的北狄使团。 大声吆喝了一嗓子。 “请查一下,一共有多少人受伤,伤情也记清楚了。” 现场的文人,攥着拳头,兴奋得浑身发抖。 当即自发地,开始清查伤者。 不一会就统计出来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秀才,作为文人群体的代表,激动无比地走到秦风面前。 “公子,北狄蛮夷,打伤我京畿百姓十六人。” “其中三人重伤,剩下的皆是轻伤。” “还没来得及记录造册。” 秦风点了点头,让老秀才当即造册。 然后缓缓转身看向北狄使团。 第1244章 现场寂静无比,只剩下秦风一个人的声音。 “来者是客,所以我给你们两条路选。” “要么赔钱,十六人,就赔十六万两银子。” “要么偿命。” “一盏茶时间内,给我答复。” 吕黎脸色阴冷至极。 对于‘秦风’这个名字,吕黎可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场国战,之所以失利,也正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 吕黎早就想会会秦风了。 择日不如撞日。 面对秦风开出的条件,吕黎不屑一顾,故意不看秦风。 眼神在现场一扫。 冷笑道:“怎么,梁国连个像样的官员都没了?” “区区一个贱民,也配与本官交涉?” “还是说,梁国空虚成这般模样,已经无人可用?” 面对吕黎的嘲讽,在场百姓,无不咬牙切齿。 但是没人发作。 纷纷将视线投向秦风。 包括礼部侍郎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秦风一定会讨回公道! 被吕黎无视,秦风也不生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云淡风轻道:“时间快到了,珍惜机会。” 闻言,吕黎眼神如剑,直接射了过来。 “秦风,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嫩了点。” “听说你向来雷厉风行,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 “呵呵,我作为此次和谈的主使,你可敢碰我分毫?” 吕黎的言下之意很明确。 只要秦风敢碰吕黎一下,和谈也就会随之取消。w 大梁也北狄之间的战争状态,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到那时,秦风就是千古罪人。 面对吕黎的一再挑衅,秦风却依旧满脸轻松,没有任何波澜。 “我数三声,给出答复。” “如若不然,就默认你们是以命抵偿。” “你们伤我十六个百姓,我杀你们十六个人,很合理。” “三......” 当秦风喊出‘三’的时候,吕黎的脸色瞬间一变。 怒不可遏。 “想吓唬我?我当年亲手杀过的人,没有三百也有二百。” “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想镇住我?” “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呐!” “便给他十六颗人头,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摘!” 此言一出,吕黎身后的北狄将士,令行禁止,直接走出来十六个人。 在秦风面前一字排开。 这些将士,倒是有血性。 可惜,毫无意义。 “二。” 吕黎眼睛一眯,笃定秦风绝不敢动手。 “一。” 几乎是秦风喊出‘一’的瞬间,人群中走出来几个身形彪悍的将士。 不少人一眼认出,这些将士,正是天机营卫士! 为首者,正是宁虎。 “杀!” 随着一声令下,宁虎和天机营卫士,直接抽出障刀,朝着面前的北狄将士挥去。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十六个北狄将士,就被当场砍杀。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吕黎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十六个将士。 秦风居然真敢?! 第1245章 不止吕黎被惊住了,现场的百姓,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 在场的文人,虽然不畏强权,据理力争。 但是当街杀死北狄使团将士,这种事还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秦风不仅敢杀,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屠刀挥向北狄使节。 这种杀伐果决的铁腕手段,连众人既畏惧又崇拜。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才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天哪,秦公子居然真的出手了。” “废话,他可是秦风啊,当初连法场都劫了,杀北狄将士,又算得了什么?” “说......说得不错,死在秦公子手里的北狄人,何止万余?” “即便再多杀十六个,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必在意。” “话不能这么说!劫法场,乃是我大梁国内的私事。” “但杀北狄将士,可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了。” 礼部侍郎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组织本部堂兵,将周围聚集的百姓,向外驱赶。 尽可能远离秦风和北狄使团。 毕竟以秦风和吕黎的性格,必然会酿出一场流血冲突。 必须避免百姓被卷入其中。 吕黎从惊愕中回过神,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冰冷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秦风,你敢杀我随军将士,简直找死!” 话音落,吕黎一夹马肚子,竟然直接纵马朝着秦风撞来。 周遭百姓大惊。 纷纷呼喊着提醒。 “秦公子,快躲开,那北狄狗官,好生彪悍。” “疯了,那北狄蛮夷真真的是疯了!” 现场的文人,不由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虽知,国格的重要,也能鼓起勇气,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看着秦风与吕黎的冲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场面,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范围。 可是当众人的视线,投向秦风时,却发现,秦风背着手,傲立于马前。 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就在所有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之际。 只听一声爆喝。 宁虎竟举起步槊,朝着吕黎的坐骑冲了上去。 步槊直接刺穿了马脖子。 但坐骑冲击的力道却不减,直接将宁虎撞飞。 噗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宁虎砸在地上,而吕黎的坐骑当场被戳死,失去平衡,也跟着摔了下来。 “宁虎,怎么样了?” 秦风眉头紧锁,看向嘴角渗血的宁虎。 宁虎用力啐了一口,满脸不屑:“死不了!” 吕黎毕竟岁数大了,这一下摔得不轻,半天没爬起来。 身后的北狄使团和随军将士,顷刻间被激怒。 别说将士,就连那些昔日里养尊处优的北狄文官,都骑马往前冲。 “大胆!” “好你个秦风,竟敢伤我大狄柱国!” “此地虽是你梁国京畿,又能如何?杀我将士,伤我柱国,此等血仇,不死不休!” “我等今日随柱国,身死于此!我大狄万千雄军,必定踏平梁国!” 宁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步槊,带领天机营卫士,迎了上去。 一根根步槊,指向马脖子。 强行将北狄坐骑逼停。 阵阵怒吼声,传遍京都街道。 “找死?成全你们!” 第1246章 “手下败将,也敢如此狂傲,便杀光你们又如何!” “都特么,给老子从马上滚下来!” “下马!不然,皆死!” 北狄使团的随军将士,倒是纷纷下马,只不过不是认怂了,而是从马背上抽出步槊。 准备跟天机营卫士血战。 毕竟随军将士,不可能配备过长的马槊。 北狄使团副使韩郁,是个彻彻底底的文官,此时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指着秦风,怒吼道:“大狄将士,杀了秦风!” “今日虽死,不辱我大狄国威!” 剩下的几十个北狄将士,拎着步槊,就往前冲。 天机营卫士自然也不含糊。 双方竟然就这么,在京都最重要的城门主路上,恶斗起来。 护送使团的将士,皆是北狄精锐。 再有仇恨怒气加成,竟然与天机营卫士打得难解难分。 转眼间,现场已有十几个士兵,倒在血泊里。 宁虎凌空跃起,一戟戳穿面前的北狄将士。 随着一声低吼,双臂同时用力,竟然把那北狄将士挑到半空。 双臂用力一挥,尸体便砸在韩郁的坐骑上。 坐骑受了惊,发出悲鸣,直接将韩郁掀翻在地。 北狄使节和将士,更是暴怒。 可是,他们却没有再攻上来,因为吕黎已经被天机营卫士捆住,扔到了秦风面前。 秦风从天机营卫士手里接过刀,直接架在吕黎的脖子上。 面无表情。 “你们不是要舍生取义,以一腔热血,保护北狄国威吗?” “现在,把武器都扔了。shuge.org” “我再数三声。” “否则,吕黎人头落地!” 韩郁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秦风怒吼。 “秦风!你若敢杀吕柱国,我大狄与你梁国,从此血仇缔结,永世杀伐!” 面对韩郁的威胁。 秦风依旧是不为所动,根本不浪费任何多余的口水。 “三。” 秦风直接喊出口。 韩郁瞬间后背发凉。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天下,没有什么是秦风干不出来的。 既然秦风扬言要杀了吕黎,那么他就一定会动手。 吕黎眼睛通红,此生从未如此愤怒过,但嘴巴却被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郁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 这声音,如同催命音符。 韩郁心慌意乱,不等秦风喊出最后一声,便连忙转身,冲周遭将士下令。 “下武器!” 北狄将士自然是令行禁止,纷纷扔下武器,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愤怒无比的注视着秦风。 秦风也不啰嗦,轻描淡写。 “身为外兵,竟敢在我大梁京畿大动干戈,分明是有心践踏我大梁国威。” “宁虎。” “凡北狄随军将士,全给我砍了!!!” 此言一出,韩郁和吕黎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尽是震惊和愤怒。 宁虎毫不犹豫,带着天机营卫士便冲过去。 凡是披甲者,一律砍杀。 顷刻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条街道。 第1247章 百余人的北狄使团,只剩下十几个文官使节,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 竟只是因为一个“驾马穿街”? 韩郁盯着被砍杀的将士,眼神阵阵呆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猛然收紧拳头。 死死注视着秦风。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秦风已经死了成千上百次了。 “秦风!和谈结束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凡是能够来参加和谈的使节,皆是清流铮臣。 而“铮臣”有一个共性。 便是不畏强权,宁死不屈。 毕竟,谈判桌上要面对难以想象的压力,稍微松动一点,就可能令自己的国家,蒙受巨大损失。 也正因此,凡使节者,都是不怕死的硬骨头。 感受到韩郁的愤恨眼神。 秦风心里自然很清楚,哪怕自己用尽手段,也绝不可能让这群北狄铮臣屈服。 就如同秦风的父亲,兵部尚书。 以及国子监的文官。 同样是钢筋铁骨的铮臣。 理解,可以理解。 但践踏大梁国威,又是另外一回事,杀绝,无悔! “若我没记错,你叫韩郁?” “若你们只是驾马穿街,顶多算是桀骜。” “但驾马当街,撞我天子臣民,那就是故意践踏我大梁国威。” “从吕黎驾马冲撞的那一刻,和谈就已经结束了。” “用不着你在这提醒我。 说到这,秦风不理会韩郁和一众北狄使节的怨恨眼神。 直接冲宁虎下令。 “现在立刻马上,向北境捎信。” “组织兵力,对北狄发动奇袭!” “北狄绝想不到,我们会在和谈过程中动手,而使团被斩首的消息,传回北狄王都,我大军早已经兵临城下。” 宁虎用力一抱拳,毫不迟疑,快步跑去通报。 韩郁愤怒的眼神,为之一顿。 正如秦风所言。 大狄国君,绝不会料到,北狄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兵。 而且...... 大狄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正在休整军队,正是国防最空虚的时候。 这个时候,梁国突然露出獠牙,必定对大狄造成重创。 韩郁虽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不得不承认,秦风的杀伐果决,确实令人胆寒。 和谈失败是小。 国家危亡是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 就在这时,秦风再次下令。 “来人呐,通知家父,封锁整个京都地界,所有人不得议论今日之事。” “违令者,以泄露军机论处。” “另外,禀报圣人陛下,派出黑尉司,大举搜查京都范围内的所有北狄夜枭探子。” “竭尽所能,将消息封锁于京都之内。” 这还不算完。 秦风转身看向早已经吓傻的老秀才。 “老先生,在下求你一件事。” 老秀才哆哆嗦嗦的问道:“秦公子,但说无妨。” 第1248章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请老先生,召集京都所有文人,歌颂此次和谈。” “怎么写怎么说我不管,但核心思想,是和谈极为顺利,双方找到了折中之法,皆大欢喜。” 韩郁岂会不明白,秦风这是要向外界,释放烟雾弹。 京都以外的探子,闻讯,肯定会将这“假捷报”送回王都。 如此一来,北狄方面就会更加放松警惕。 秦风这厮...... 可不只是攻城略地那么简单。 他......是想灭了北狄! 这等野心,即便是历代梁国皇帝,也不敢这么想。 秦风一连三道命令,彻底压垮了韩郁。 为了国家利益,为了江山社稷,他只能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 噗通! 韩郁当场跪下,拱手作揖,大声祈求。 “秦公子,我等初来乍到,不懂梁国规矩。” “驾马穿街,犯了众怒,实属不该。” “我随军将士,皆已伏法,在下也已经虚心受教,还请秦公子高抬贵手,令这和谈能够继续下去。” 轰! 整条街,瞬间炸了锅。 莫说百姓,就连礼部侍郎,都被刚才的场面,惊得头皮发麻,几次想要逃走,回去禀报圣人。 他知道,秦风为了守护国威,惩戒北狄使团,没有任何错。 但此次和谈,肯定是崩了,两国将再次刀兵,战火将烧尽双方最后一丝力气。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家颠覆了礼部侍郎的认知。 北狄使团,背负如此血海深仇,居然主动跪下,恳请继续和谈? 片刻呆愣过后,礼部侍郎猛然惊醒。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喜,遍布全身。shuge.org “我明白了!” “和谈......早已经开始了!” “北狄使团,驾马穿街,乃是故意为之,就是要给我大梁一个下马威。” “表明北狄虽败,但依旧国力强盛,绝不畏惧再打一场国战。” “迫使我大梁,投鼠忌器,放弃索取赔偿。” “秦公子,毫不犹豫的当众杀伐,惩戒北狄使团。” “甚至不惜,当场下令,对北狄发动攻击。” “也是为了向北狄证明,我大梁决不允许任何人挑衅,即便是北狄也不行!” “这第一场博弈,秦公子赢了!” 现场百姓和文人,哪里有礼部侍郎这种政治嗅觉。 起初一脸茫然。 但是听到礼部侍郎兴奋无比的吼声,这才如梦方醒。 一时间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所有百姓,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此时,心中只剩下对秦风的崇拜。 “不愧是秦公子!” “若是换做其他文官,恐怕已经屈服了。” “北狄使团,好生奸猾!” “这不是奸猾,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为国家争取利益,不过话说回来,幸亏有秦公子在!”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打一场国战。” “不然呢?若韩郁不肯退让,秦公子肯定会假戏真做,直接发兵攻打北狄,先下手为强。” “毕竟这血仇已经结下了,我们不打北狄,北狄也会来报复我们。” “天哪,好生凶险......” “这......这还只是和谈的第一场博弈,双方甚至还没有坐到谈判桌上,就已经斗的你死我活了?” “现在明白,为何圣人非要让秦家主持和谈?如此高压之下,鲜少有几个人能够撑得住!” 第1249章 禁宫,御书房。 梁帝端坐于龙案之后,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在刚才,黑尉来报。 北狄使团刚进京门,就与秦风发生冲突,进而演变成流血事件。 北狄使团随军将士,被斩尽杀绝。 和谈主使,北狄柱国吕黎,摔落马下,当街被生擒。 剩余的和谈使节,也或多或少挨了一顿揍。 可以说,这场和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梁帝很愤怒! 气的不是秦风,而是北狄使团没有半点大局观。 即便是面对两国和谈这种大事,居然还想耍小聪明! 若换做他国来使,恐怕还没到京都城,就已经下马,徒步而来。 甚至到了城门处,也不会直接进来,而是先由接应的文官回来通报。 以表和谈诚意。 可是北狄使团,却反其道而行之。 直接驾马穿街不说,还当众撞伤天子臣民,用无礼来形容,已然苍白,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秦风前往拦截,虽然酿成流血冲突,实不应该。 但若是姑息北狄使团的跋扈,无疑等同于大梁的示弱。 真要坐上谈判桌,大梁哪还有什么谈判的余地?岂不是任凭北狄使节拿捏? 不知道的,还以为北狄是战胜国,大梁才是俯首称臣的战败国。 “可气!更可恨!” “自从北狄建国以来,穷兵黩武,四处征战,鲜尝败绩。” “如今输给我大梁,竟然还放不下身段,数次做出践踏我国格之事。” “杀得好!” 梁帝用力一拍桌子,甚是解气。g 但解气之余,又不由长叹了口气。 和谈失败,意味着刀兵再起。 以大梁现在的国力,再打一场国战,单从军力角度来讲,完全撑得住。 可是百姓撑不住啊。 就在梁帝眉头紧锁,神情越发阴郁之际。 黑尉再次出现在面前。 “启禀陛下,秦风连发三道命令。” “其一,调集北境兵马,立刻进攻北狄。” “其二,封锁京都消息。” “其三,邀买文人,杜撰歌颂和谈之事。” 闻听此言,梁帝眼睛一亮。 心里阵阵感慨。 不愧是秦风,这应变速度,果然非常人能够比拟。 教训完北狄使团,马上就接上军事部署。 “张修业!把北境地图,给朕拿来!” 随着张修业将地图,铺展开来,梁帝的眼睛越来越亮。 “好好好!” “北狄不是缺乏和谈诚意吗?那便打疼它!” “虽说,再起刀兵,任谁也不愿意见到,但事已至此,这可怪不得我大梁了!” 见梁帝如此兴奋,张修业不由一阵疑惑。 “陛下,当初交战,我大梁将士,占据了地势之利,仍旧打得极为艰苦。” “如今要主动出击,进入北狄疆域,恐怕会更加艰难。” 张修业说得极为委婉。 在他看来,这种激进的军事安排,等同于送死。 毕竟北狄与大梁接壤的疆域,皆是一马平川的荒原,最适合北狄骑兵发挥。 地利人和,皆在北狄那边。 不过此事,连张修业都知道,梁帝又岂会看不穿? “呵呵,无妨!” 第1250章 “我大梁只需占据天时就够了!” “秦风下达的三条命令,皆是直击要害!” “无论是封锁京都,还是让文人,杜撰歌颂和谈,都是为了迷惑北狄。” “北狄即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们会趁着和谈之时,发兵进攻。” “而担任进攻的主力,还是最彪悍的北境大军。” “北狄想不流血都难!” 即便明知道,这一战,大梁占尽先机。 但梁帝心里清楚,只要是动了刀兵,那便是下策。 上上之策,自然是要在谈判桌上,兵不血刃地拿到好处。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梁帝准备全力支持秦风的军事行动时,黑尉再次气喘吁吁地跑来。 “陛下,又生变故!” 梁帝不由眉头一皱。 “又怎么了?难不成,秦风把和谈使节也都杀了?” “若是能将这些北狄肱股大臣,留下当人质,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杀了,也就杀了!” “北狄蛮夷,无礼在先,我大梁乃战胜国,占据高位,严厉惩治,没有任何不妥。” 黑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启禀陛下,恰恰相反。” “北狄和谈副使韩郁,已经下跪认错。” “恳请秦风,能让和谈继续下去。” 梁帝措手不及,按着军事地图,半天才回过神。 刹那间,梁帝的爽朗笑声,回荡在整个御书房。 上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大笑,还是初遇秦风的时候。 这小子,果然能让人惊喜不断。shug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张修业将地图收起来。 坐回椅子上,满脸笑意。 “是朕急了。” “北狄虽缺乏诚意,但又岂会拿国运做赌注?” “既然明白,这下马威,踢到了铁板上,自然是见好就收。” “这第一场博弈,秦风完胜!” 说到这,梁帝突然想起什么。 当即下令。 “秦风如今是一介布衣,即便此次和谈,由秦家主事。” “但秦风也只能退居二线,无法直接上谈判桌。” “秦天虎虽智谋有余,只是缺乏秦风的胆大激进。” “秦风若是不上桌,朕这心里,多少还有点没底。” “张绣业,传朕口谕,封秦风为长乐伯,许他和谈旁听。” ...... 京都,驿官。 此时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 吕黎和韩郁,率领一众使节,入驻驿宫,自从进去,就再没露面过。 聚集在现场的百姓,甚是得意,大声交谈着。 “哈哈哈,北狄人,果然是粗鄙蛮夷,不懂半点礼数。” “既然不懂,那自然有人教他们!” “你们是没看见,秦公子率领天机营卫士,当街杀尽北狄随军将士,比杀鸡难不到哪去。” “真的假的?秦风就不怕和谈告吹?” “怕?怕个球!” “也不想想,那可是秦公子,这天底下,还有他害怕的事情?” 现场百姓,击节赞叹,兴奋至极。 比当初得知,大梁获得了战争胜利,还要高兴数倍。 而与此同时,明月斋后院,秦风正在迎接一位贵客...... 第1251章 “陈大哥,你不是北狄主使吗?怎么真正开始和谈了,连个副使都没混上?” 秦风端起茶壶,主动为陈斯倒茶,一身戾气,早已经褪去。 陈斯虽是武将,但礼数却一点都不含糊。 明明只剩下一条胳膊了,却还是伸手轻轻遮住茶杯一侧,施以礼节。 之前发生冲突的时候,陈斯自然也在场。 随着文官们,共进退。 向天机营卫士发动自杀式冲击的时候,陈斯也没有半点含糊,甚至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现在危机暂时解除,陈斯宁死不屈的决心,也就暂时放下了。 明明与秦风已经结下血仇,但此时却眉眼带笑,一副旧友重逢的架势。 “主使?” “此次和谈,关乎两国未来,这么重要的事,岂是我能承担的?” “无论是吕柱国,还是韩郁,能力、地位、威信,都在我之上。” “这主使副使的位子,断然落不到我头上。” “如此,也是甚好,正所谓,权力越小,责任越小。” “天塌下来,也压不到我头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面对陈斯乐乐呵呵,犹如唠家常一般的言谈。 秦风虽报以微笑,但心里却时刻保持警惕。 无论秦风和陈斯的关系有多么亲近,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各为其主,各司其职! 秦风与陈斯,各代表着自己的国家。 而国家与国家之间,永远都不存在什么个人交情。 至于说今日的流血冲突,倒也算不得什么。 秦风不怪北狄使团的无礼跋扈。 陈斯也不怪秦风杀光随军将士。g 原因很简单,国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哪怕是最恶毒阴险的计策,只要能为国家谋得利益,那便是利国良策。 秦风放下茶壶。 双手按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陈斯。 “陈大哥虽官爵算不得高,但为人品性,大局观,放眼北狄,乃至整个天下,也鲜少有人能与您相提并论。” “若此次和谈使团,由你担任主使,像今天发生的事,肯定能够避免。” 此言一出,陈斯也流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笑容。 当即反问了一句:“真的?” “吕柱国的高压激进,在这场和谈中,也未必不是一个良策。” “若是我担任主使,恐怕也会采用此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一场骂战冲突,就能在谈判桌上获得主动权,进而为我大狄,省去大量赔偿。” “呵呵呵,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秦风点了点头。 对于吕黎的计策,给予最起码的肯定。 但可惜,遇到了他...... “此法,用在弱国小邦身上,或许能奏效。” “用在我大梁身上,就有点自讨没趣的嫌疑了。” “我大梁军力,虽不如你北狄雄武强悍,但综合国力,却至少比北狄高出一倍。” “论消耗战,我大梁岂会认输?” 陈斯耸了耸肩:“论速战速决,我北狄还未逢敌手。” 四目相对,尽管二人脸上都带着丝丝笑意,但视线撞击在一起,还是爆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火花。 伺候在一旁的秦小福,不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心里暗暗感慨。 这两个人,都是怪物! 第1252章 明明表面相谈甚欢,惺惺相惜。 可是私底下的暗斗,却早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个人情分和家国利益,分得一清二楚。 殊不知,此时陈斯心里也暗暗感慨。 这才相隔多久? 秦风就已经长进成了现在的模样,比初见时成熟了数倍还多。 陈斯心里甚至隐隐感觉,即便是自己对上秦风,也有点乏力了。 有一个念头,自始至终,坚定在陈斯的心里。 秦风,乃是北狄的心腹大患! 若不除秦风,北狄永无击败梁国之日。 眼神的交锋,不分胜负。 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风,今日我来拜会你,可不是为了跟你谈这些严肃话题。” “聊点轻松的,如何?” 秦风当即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陈大哥,此次和谈,估摸着,最短也要十几天才能结束。” “咱们有的是时间,我自然是要尽尽地主之谊,带你好好转悠转悠,也好领略一下我大好河山。” 陈斯眼睛一亮:“那感情好。”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如何?” “毕竟日后,还要筹备和谈之事,恐怕公务缠身,分身乏术。” 秦风欣然答应。 毕竟吕黎和韩郁,吃了瘪,此时肯定已经在医馆里,谋划下一步动作。 一时半会,不会冒头。 秦风当即让秦小福取来些衣物,稍作乔装,便带着陈斯离开明月斋,朝着城外而去。 秦风嘴上说带着陈斯,游玩享受。 实则一出城,就直奔天机营而去。 轰隆隆...... 重装黑骑的踩踏声,震耳欲聋。 武装到牙齿的北境黑骑,在赵玉龙的操练下,散发着撼天动地的气势。 与此同时,在连番招募下。 一度快要“绝种”的天机营卫士,终于恢复到了二百人的规模。 虽然距离完成编制,还有一段路要走。 但由于招收的新兵,全都是各地搜寻而来的民间高手。 因此,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已经初具天机营卫士的雄风。 看着天机营卫士,对着二百步外的箭靶训练射击,虽然上靶率惨不忍睹。 但陈斯还是不由感叹。 “自古以来,凡能操弓者,皆是精锐。” “凡能百步命中敌军者,则是精锐中的精锐。” “以弓兵的膂力,即便是扔掉弓,改成近战,也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的步卒。” “这天机营卫士,皆是弓兵中的个中好手,真叫人眼馋啊。” 说到这,陈斯又看向远处的黑骑。 眼神阵阵放光。 北狄以骑兵见长,陈斯自然明白,黑骑的战斗力有多强。 放眼整个梁国,能够在开阔地,单方面屠杀天机营卫士者,也就只有黑骑。 即便是面对北狄最精锐的雄鹰旅,这黑骑也有一战之力。 陈斯不知道该感慨,秦风练兵有术,还是感慨这厮,富得流油。 这些黑骑,可都是拿钱,生生砸出来的,战斗力能不强吗 第1253章 陈斯故作镇定。 “秦风,你这天机营里的兵,真是个个赛虎狼。” “若是成了规模,恐怕就连我们大狄雄鹰旅,在战场上撞见,也要避其锋芒。” 陈斯这话有两层意思。 其一,是对天机营的称赞。 其二,才是要表达的真实意图。 这天机营就算是再精锐,奈何人数被限制死了。 这点规模,若是上了战场,就算是用人往上堆,也能把天机营堆死。 陈斯岂会不知,秦风带自己来天机营,就是为了展现其手中的力量。 虽然战争告一段落了。 但是军力的比拼,却依旧没有结束。 只是从战场上,转移到了谈判桌上罢了。 秦风淡然一笑。 “陈大哥说得极是,天机营唯一的弱点,就是人太少。” “莫说黑骑,就算是训练出一个天机营卫士,消耗的银钱,也是寻常步卒的几十倍。” “可是,这天机营卫士,终究是血肉之躯。” “哪怕装备再精良,训练再有素,也做不到以一敌十。”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投入不成回报。” 见秦风如此‘谦虚’,陈斯不由仰头大笑起来。 秦风确实成熟了,该硬的时候,杀伐果决。 该弱的时候,也知道隐匿锋芒。 但是,过分的谦虚,就未免有些虚伪了。 “天机营虽无法对一场大战,起到决定性作用。” “但不可否认,你小小一个天机营,就能牵制住一支正规部队。” “之前在北境,我已经领教过黑骑和天机营卫士的厉害了。g” “秦风,任凭你如何谦虚,也无法掩盖天机营的实力。” “实不相瞒,我们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若是再刀兵相见,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把天机营查清楚。” 查清了,盯死了。 那么,就凭天机营这点人,还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面对陈斯的‘敲打’。 秦风却依旧报以微笑,显得云淡风轻。 “吃一堑长一智?陈大哥莫不是在嘲笑我?” “呵呵,既然天机营的短板如此明显,若是我不极力修补,那岂不是太愚蠢了?” “我是这么想的,等和谈结束,就把黑骑的数量,扩展到一万。” “天机营卫士扩展到一千。” “如此,才能自保。” 听到‘自保’二字,陈斯不由一阵冷笑。 以黑骑和天机营卫士,现在的规模,都足够牵制一支正规军了。 若真扩增到万人,而且还驻扎在北境。 岂不是让整个大狄,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秦风又叹了口气,显得甚是为难。 “就是这资金投入,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哎,看样子,以后又要当牛做马地赚钱了。” 虽然秦风说得轻松,但陈斯却笑不出来了。 很显然,秦风并非在开玩笑。 他真的打算,把黑骑和天机营卫士,扩展到万人和千人规模。 那么再加上同样身经百战的北溪将士,以及北境的三大将军。 光是一个北境的力量,就足够让整个大狄,失去任何‘想法’。 最要命的一点! 相较于梁国的传统兵力。 第1254章 秦风手里的兵马,可都是善于野外硬战的虎狼之师。 当初在北境交手。 双方兵马恶战的次数,野战明显多于攻坚战。 不久的将来,梁国将在秦风的帮扶下,训练出一支,真正意义上,可以远征的雄兵! 到时候,就该轮到大狄,想办法防守了。 由于国情不同,在攻坚战方面的防守经验,以及后勤方面,大狄是远远不如梁国的。 秦风,这是要借助打造远征军队,进一步的削弱,大狄的优势。 意识到这些,陈斯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秦风,以你的商业造诣,想要打造出这样一支远征军,恐怕用不了多久吧?” 陈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秦风耸了耸肩。 “说起来,资金倒是其次了。” “主要是看和谈的走向。” “若一切顺利,皆大欢喜,自然不急着打造远征军。” “若谈判破裂,或是我大梁处于劣势,就不得不考虑为接下来的潜在战争做准备。” “那么打造远征军的计划,自然也会加快速度。” 陈斯算是听明白了。 秦风这是借军事之威,再次向自己施压。 说白了,言下之意就是...... 和谈的时候别太过分! 大梁已经今非昔比,舍弃一味防守,逐步过渡到进攻方。 虽不好战,但也绝不惧战。 秦风的底线,便是大梁作为战胜国,该获得的赔偿,一点都不能少。 在军费民生方面的赔偿基础上,能再从北狄身上咬下多少肉,就看北狄使团的嘴上功夫了。 陈斯压下心中的无奈,故作轻松。 “哈哈哈,两国和谈,不就是为了,可以保持和平吗?” “谁也不愿意再起刀兵。” “至于说,谈判桌上能取得什么进展,也只能看天意了。” 秦风点了点头,报以微笑:“是啊,天意。” “陈大哥,走,我带你去城北转一圈,那里山好水好人情更好。” “别看住在那里的人,以文人酸儒为主,但谁若是敢去践踏他们的土地,也是会毫不犹豫地拼命。” 面对秦风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陈斯也只能装糊涂。 二人有说有笑,朝着城北而去。 与此同时,禁宫西花厅。 李潇兰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二姐,柳红颜。 小香香和疏风,在旁也甚是激动。 “二小姐,您怎么才来?” “少爷也是的,就不知道放您来看看三小姐。” “三小姐独自一人住在宫里,甚是无趣,哎,也不知道,这种枯燥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见小香香和疏风,大倒苦水。 柳红颜不由白了一眼,嗔怪道:“你们哪里是想我了?分明是想风儿了吧!” “与其说这后宫无趣,倒不如说,没有风儿的地方,皆是无趣。” 一听这话,两个丫头不由小脸通红。 柳红颜转身拉起李潇兰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不由轻叹。 “潇兰,你瘦了。” “是这宫里的饭菜不和胃口,还是受了欺负?” 李潇兰心里暖呼呼的。 毕竟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家人,为自己牵肠挂肚。 第1255章 红墙碧瓦的禁宫,虽然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就是缺了人味。 住起来,冷冷清清。 时间一久,整个人都颓废了,甚至了无生趣。 还是秦家好,整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二姐,这宫里,没人欺负我,也没人敢欺负我。” “整个禁宫,谁不知道,我身后站着整个秦家?” “若风儿知道我受了欺负,还不直接硬闯皇宫,闹个天翻地覆?” 柳红颜会心一笑。 心里暗暗感慨,若得知李潇兰被欺负,以秦风的脾气。 当真要把皇宫都掀翻吧...... 毕竟那小子的护短性格,可是出了名的。 被秦风保护得这么好,无论是对于李潇兰,还是对于柳红颜自己而言。 都是莫大的幸事。 “潇兰,城外的事,你听说了吗?” 颜如玉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李潇兰点了点头,眼神流露着毫不遮掩的骄傲。 “这禁宫,也非铁板一块。” “风儿与北狄和谈主使吕黎,在大街上的冲突,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这不,刚才各宫的贵人们,还差侍女,来找我打探虚实。” 说到这,李潇兰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姐......” “得知此事,我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那可是风儿啊。” 见李潇兰如此轻松,甚至有些得意,柳红颜也就放心了。 柳红颜此次进宫,探望李潇兰只是其一。 找李潇兰,探听虚实,才是重点。 毕竟,秦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李氏皇族的态度,最是重要。 柳红颜虽无法直接与李氏皇族的人接触。 但完全可以经过李潇兰,在后宫旁敲侧击。 不过现在看来,是柳红颜多虑了。 李潇兰在宫里的处境,直接关乎,李氏皇族对秦风的态度。 若有朝一日,李氏皇族想要对秦风下手。 那么,李潇兰肯定会率先察觉到端倪。 但是现在,从李潇兰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紧张感可言。 相反,对于秦风惩戒北狄使团一事,甚至拍手称快。 也就意味着,李氏皇族对于秦风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任何愤慨,反倒极力支持。 一想到这,柳红颜悬着的心也就算是彻底放下了。 当即与李潇兰聊起家常。 同一时间,观音庙里。 皇后手持引火棒,日复一日,千篇一律地为供台,点燃供香。 举手投足,尽是虔诚。 长公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地祈求着什么。 待皇后点完供香。 便转身来到长公主身旁。 尽管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哪怕是面对‘漫天神佛’,也不必下跪行礼。 但为了展示自己的虔诚,皇后还是跪了下去。 抬头望着观音像,柔声细语。 “今日,秦风在此展现出了他的铁腕手段。” “放眼整个朝堂,本宫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得比秦风更好。” 第1256章 “当街斩杀北狄使团的随军将士,殴打北狄柱国吕黎。” “如此近乎疯狂的行径,反倒将桀骜不驯的北狄使团压倒,使得和谈能够顺利进行。” “对于大梁而言,秦风堪称护国良臣。” “但对于我李氏皇族而言,此子,将是以后最大的威胁。” 长公主轻轻吸了口气。 许久之后,才沉声回应。 “殿下说得没错,秦风的存在,确实会威胁到我皇室权威。” “如今,只有圣人,能够勉强制衡秦风。” “将来,若是老七登基,能否只能秦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七虽是所有皇子中,最像圣人的,无论是智谋还是手段,都堪称上乘。” “可惜,毕竟太年轻了,略显稚嫩。” “此次老七扳倒老二,就有些操之过急了,虽证明了能力,却令圣人颇为不悦。” 长公主说得极为委婉。 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判断。 老七,绝对不是秦风的对手。 圣人乃是一国之君,又有中原帝党的支持,面对秦风,尚且要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老七与圣人相比,无论是权衡之术,还是手里的硬实力,都差了一个档次。 纵使善于隐忍,可是...... 这恰恰是老七最大的弱点。 毕竟秦风那厮,最是杀伐果决,一旦出手,不会有任何犹豫。 老七的隐忍,反倒是变相的自杀。 “皇后殿下,我们应当为老七尽早铺路,但也要注意分寸。” “眼下,决不能与秦风产生任何冲突。” “且不说,和谈诸事,都要由秦风出力。g” “就连江南林家,日后也要由秦风出面。” “一旦秦风察觉到丝毫危险信号,肯定会立刻做出反应,到那时,我们反倒被动。” 皇后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吐气如兰。 “那日,本宫与明月公主促膝长谈。” “本宫曾告诉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报不了仇。” “但其实,本宫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取决于秦风还是个良臣。” “若将秦风逼到份上,莫说你我,恐怕......” 皇后没有说下去,但长公主却心知肚明。 放眼整个天下,拥有颠覆大梁力量者,不胜枚举。 凡是称得上‘豪族’者,或多或少,都拥有鱼死网破的能力。 但要说,谁拥有颠覆大梁的能力,以及决心者,则非秦风莫属。 最关键的一点! 秦风手里攥着一个王牌。 这王牌,便是明王与世子。 这对皇室父子,身上流着李氏的血,对于秦风又是言听计从。 若是有朝一日,秦风真的出手,只需拥护明王父子,即可‘有法可依’。 成王败寇。 究竟是谋反,还是扶持大梁正统。 还不是文人史官笔下写出来的? 而且以秦风在文人圈子里的风评,想要改写历史,绝非难事。 “皇后殿下,我倒是有一策。” “秦风与明月公主的婚约,还只是口头约定。” “若能将秦风变成我李氏驸马,便杜绝了秦风反叛的可能性。” “到那时,再稳住煮青蛙,慢慢废黜秦风的权力。” 闻听此言,皇后眼神闪过一抹失望。 “若秦风成了我李氏驸马,岂不是不能杀他了?” 第1257章 此时,京都驿馆,气氛无比凝重。 十几个北狄使臣,挤在一间屋子里,脸色奇差,谁也不吭声。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经此事件,北狄使团已经颜面扫地。 莫说大梁和谈官吏,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对于北狄使团的畏惧,都一扫而空。 现在,就算北狄使团有心强硬,也已经强硬不起来了。 失去主动权,意味着接下来的和谈,必定处处受限。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的死寂气氛,才被吕黎的低喝打断。 “岂有此理!” “立刻向王都发信,调遣大军,踏碎梁国疆域!”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吕黎为官一生,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 恨不得将秦风碎尸万段。 一旁的韩郁,连忙阻止:“大人,切不可方寸大乱。” “如今,我等身在梁国,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需谨慎再谨慎。” “我等身死是小,若因此断了两国交流的桥梁,使得两国再起刀兵,如何对我大狄百姓交代?” 吕黎虽激进,但绝非纯粹的莽夫。 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这是今日被秦风当街羞辱,颜面尽失,如今再听到韩郁如此畏首畏尾,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 韩郁与吕黎共事许久,自然知道吕黎的脾气。 顶着吕黎的不善眼神,沉声分析现在的态势。 “今日秦风当众下达的一连串命令,绝非虚张声势。” “若梁国真趁现在发兵,必然会对我大狄造成重创。” “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应当以和谈为重。”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g” “若继续与梁国开战,对我国的军事和民生,都将是巨大的考验。” “但若是上了谈判桌,就算无法挽回所有损失,至少可以给我大狄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况且,还未开始谈判,梁国究竟会索取多少战争赔款,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算要撕破脸,也要等我们探明梁国的底线,返回大狄,再发兵也不迟。” 韩郁已经将情况完全分析透了。 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急着与梁国摊牌,绝不是理智之举。 吕黎低头沉思,许久之后,基本采纳了韩郁的建议。 只是身为柱国,受此大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陈斯呢?!” 吕黎终于想起,自从使团与秦风发生冲突,陈斯就再也没露过面。 那家伙不是号称大狄首将吗?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没影了? 就在吕黎气愤之际,韩郁连忙压低嗓音,小声提醒。 “大人,陈斯正在与秦风接触。” “整个使团,也只有陈斯能与秦风说上话。” “借由陈斯打探清楚秦风的脉络,也好对症下药。” 闻听此言,吕黎心里的怒火,这才消了一半。 在场的几个下品官员,这才恍然大悟。 自从陈斯与秦风交好的消息,传回王都以来,朝堂不少官员,因此大为愤慨。 甚至指责陈斯卖国者,也是不在少数。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原来陈斯与秦风称兄道弟,竟是上层的意思。 也只有这样,北狄使团才能与梁国和谈主事,时刻保持联系。 这消息通顺,对于和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第1258章 北狄使团入驻京都的第二天,梁帝才下诏书。 三天之后,和谈正式开始。 按说,两国和谈在即,这等大事,城中必定甚是热闹。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整个京都,冷冷清清,就连平日里嘴碎一些的市井小民,对于此事也闭口不谈。 仿佛整个京都早已经商量好了。 故意晾着北狄使团。 明月斋,西北角的小院已经改建完毕。 整个院子,除了两间房子之外,其余闲杂之物,一律清空。 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秦风正趴在上面,嘴里叼着毛笔,研究着什么。 柳红颜和谢云儿,已经在秦风身后,暗中观察半天了。 秦风却毫无察觉。 直到柳红颜伸手,在秦风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 秦风才猛地激灵了一下。 “二姐,人吓人,吓死人。” “你就不怕我当场猝死?” 秦风吓得脸色煞白,不断拍抚着胸口,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见此情形,柳红颜和谢云儿不约而同嗤笑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 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就是昨日当街屠杀北狄使团随军将士,当众惩戒北狄柱国的大梁公子。 柳红颜一脸好笑,伸手指了指秦风面前的一堆纸张。 “你又在捣鼓什么?” “和谈在即,你还有这个闲心?” 秦风捧起厚厚一沓图纸,脑袋扬得老高,尽是骄傲。g “这可是摇钱树!” “只要做出来,便是金山银山,取之不竭。” 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柳红颜和谢云儿,肯定会觉得对方得了失心疯。 但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情况就既然不同。 毕竟秦风的机巧能力,整个大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白糖,琉璃,糖果,青云白药,哪个不是堪称神迹? 可以说,秦家能有今日的财富,全都要拜秦风所赐。 谢云儿对秦风手里的图纸,甚至感兴趣。 “这到底是什么?” “莫要卖关子,赶紧说。” 秦风拿起最上面的图纸,递到谢云儿面前。 毫无保留的解释起来:“这是我北溪县商业的未来。” “此物,我称之为,蒸馏器。” “可将普通浊酒,变成清如白水的五十度烈酒。” 此言一出,谢云儿和柳红颜不禁面面相觑。 明知道秦风精于机巧,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但是将浊酒,变成五十度烈酒,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说,让浊酒清如白水。 更是想都不敢想。 谢云儿盯着图纸扫了几眼,实在是看不明白,索性还给秦风。 “你可知道,最金贵的贡酒,需要用苞茅过滤多少遍?” “整整五遍,饶是如此,也断然称不上清如白水。” “秦风,就算你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这一升白酒的造价,也必定是天价,哪还有利可图?” 第1259章 谢云儿的担心不无道理。 现在的酒,还没有进入高速发展,百家争鸣的时代。 并且以果酒和米酒为主。 最具有代表性的酒,就是葡萄酒。 有位文学泰斗曾赋诗一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但果酒的度数,大体在十到二十度之间。 二十度,已经算得上高度酒了。 也正因此,这个时代,女性饮酒者也颇多。 不过,无论是米酒,还是果酒,除了度数低之外,净度也基本没有。 至今为止‘苞茅’,依旧是每年必有的贡品之一。 苞茅,就是玉米上面的穗儿。 专门用来过滤酒水中的杂质。 用苞茅过滤,即便是过滤几十遍,又能干净到哪去呢? 再加上这个时代还没有纱布,至少没有后世那种,高质量纱布。 因此过滤酒水,非常成问题。 但好在,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过滤,而是直接采取蒸馏的方式。 这酒水,只要蒸出来,本身就清如白水,根本无需二次过滤。 一旦酿造出高度白酒,必能填补一个时代的空白。 至于这利润,啧啧啧...... “云儿,二姐,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什么时候翻过车?” “而且,现在咱们秦家,本身就在做粮食生意。” “连酿酒的原料都省了。” “嘿嘿,等着数钱吧。” 见秦风如此自信,柳红颜和谢云儿,也只能选择相信。 柳红颜轻声提醒。 “风儿,你要酿酒,这没什么。g” “但为什么非要选择现在?” “还有三天,和谈就正式开始了。” “这场和谈关乎着大梁以及北狄的国运,到时候,毕竟极为激烈。”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酿酒上,恐怕......”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 一脸不以为然。 “二姐,和谈之事,早已经确定了底线。” “所谓的谈判,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就算是北狄使团把嘴皮子磨破了,我大梁的底线也绝不会动摇。” “所以,与其操心既定事实,倒不如把精力用在赚钱上。” “将来扩展黑骑和天机营卫士,都要大量资金。” “钱,永远是一切的基础。” 柳红颜和谢云儿对视了一眼。 不由一阵苦笑。 如今,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着和谈之事。 大梁与北狄的谈判结果,不止会影响两国本身。 就连周遭的邻国番邦,也会受到牵连。 可以说,各方势力,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钻进京都,并且把手伸向谈判桌。 结果,作为谈判的主事,秦风居然在开小差...... 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 话说回来。 以秦风的政治嗅觉,只要秦风说没问题,那就出不了岔子。 想到这,柳红颜和谢云儿,只好任由着秦风胡闹,转身离开了。 几乎是二女前脚刚走,秦风就把秦小福叫了过来。 “小福,你立刻去天机营,调五个工匠过来。” 第1260章 “按照图纸,建造灶台,蒸笼,蒸馏器。” “具体材料和方法,我已经全部写在图纸上了。” “这些东西做起来都不难,一天之内给我搞出来。” 秦风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晃悠,等着工匠过来。 此时心里,久久无法平息。 因为秦风心里很清楚,以这个时代的酒水行业。 一旦白酒问世,必定会造成轰动。 秦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完成梦想。 距离大梁首富,如此之近! 秦小福的动作很快,也就是半个时辰,工匠就已经到期了。 当即在小院开始建造酿酒的各种设备。 与此同时,禁宫御书房。 黑尉正在向梁帝汇报今日京都态势。 “启禀圣人。” “自北狄使团入驻驿馆以来,至今没有再露过面。” “只有陈斯,曾与秦风出城游玩,先是去了天机营。” “随后又去了城北,以及龙虎军驻地。” “另外,秦风似乎又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由于明月斋防守严密,黑尉无法渗透其中,因此知之甚少。” 正在忙于批阅奏章的梁帝,不由放下笔。 心里阵阵犯嘀咕。 秦风带陈斯,前往天机营和龙虎军,其动机不难猜想。 为的就是展现大梁的兵力,给陈斯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而陈斯,作为北狄使团的喉舌,自然会将京都见闻,一五一十的回禀吕黎。 梁帝对于秦风和陈斯的‘友情’,非但没有任何排斥,相反极力支持。 毕竟...... 两国先是大战,和谈在即之际,又发生流血冲突。wg 明面上,已经是水火不容。 但是,不管明面上的关系如何僵硬,这私下里的交流渠道,绝不能断。 秦风和陈斯,就代表着大梁和北狄使团,暗中互通。 不过,在如今这个紧张无比的节骨眼上。 秦风居然开小差,又在搞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出乎了梁帝的预料。 “这小子,思路总是异于常人。” “不过既然朕,已经将和谈之事,全权交给秦家处置。” “那边任由他胡闹吧。” 说到这,梁帝想起什么,随口支会一声。 “至和谈结束之前,不许任何人,任何势力,去叨扰秦风。” 黑尉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去。 梁帝望着御书房的琉璃窗,不由轻声感慨。 “秦风啊秦风,此次和谈,你究竟能给朕,带来多少惊喜?” “朕......拭目以待。” 同一时间。 京都驿官,吕黎一脸诧异。 “什么?秦风在家里酿酒?这消息可真?” 陈斯刚从明月斋回来,没有任何迟疑。 “柱国大人,下官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 此言一出,吕黎和韩郁,不由面面相觑。 就连韩郁这种谋臣,都不由一阵疑惑。 “这个节骨眼上,酿哪门子的酒?” “难不成......” “这厮给咱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吕黎眼睛一眯:“既有这个可能!” “秦风这小子,不仅杀伐果决,而且诡计多端。” “想必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杀一个措手不及。”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切莫着了他的道!” 第1261章 现在整个京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风身上。 这个节骨眼上,若秦风全力施压,反倒正常。 可偏偏...... 秦风这厮居然反其道而行之,真叫人捉摸不透。 为了避免被秦风下套,吕黎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发陈斯前去明月斋,探查虚实。 与此同时,禁宫也不平静。 正站在荷花池喂鱼的李雍,嘴角上扬,自言自语。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不愧是秦风,总能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次,即便是连本宫,都猜错了秦风的动作。” “难怪皇后和长公主殿下,如此忌惮秦风,三番五次派人提醒,提前铺路,应付此人。” 默默守在后面的小卓子。 眼神不由一阵惊讶。 “殿下,连您都摸不准秦风的脉络?” “此人的城府,当真如此之深?” 李雍相当沉得住气,哪怕是误判了态势,还是笑声不断。 显得云淡风轻。 看着水里时隐时现的锦鲤,眼神透着浓浓的期待。 “毕竟是与本宫,一同扳倒二哥的人才,能不深吗?” “纵观整个大梁,实力比秦风强者,无外乎中原帝党和南疆豪族。” “那江南林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会垂死挣扎几下,但已经不足为虑。” “可是,无论中原帝党,还是南境豪族的魄力,都远远无法与秦风相提并论。” “所以,城府深不深,倒是其次了。” “秦风最厉害,也是最危险之处,便是他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shuge.org” “杀北狄使团随军将士,当街羞辱北狄柱国,而且还是最激进最疯狂的鹰派官员。” “硬是靠着高压手段,把吕黎给压服了。就连本宫,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呵呵呵,这种人,一旦狠起来,我李氏皇族都远远比不上。” 小卓子深知,李雍对秦风的评价向来很高。 却没想到,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一时间,不由暗暗担忧。 若将来殿下继承大统,能否镇住秦风,都是个未知数。 “殿下......” 小卓子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您就不担心将来?” 李雍早就料到小卓子会这么问,从碗里抓出一把米粒,洒进水里。 漫不经心道:“怕?为何要怕?” “现在还不是我怕的时候。” “纵使本宫再心急,也要等到和谈结束。” “父皇和秦风之间的棋,还没下完。” “就算秦风要显露杀机,也是奔着父皇去的,与我这个场外的观棋人,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李雍嗓音渐渐深沉起来。 语重心长。 “我是皇子,自然是压不住秦风。” “但将来有了国君的身份加持,想要压秦风,就不是现在的手段了。” “皇帝和皇子,虽是血脉相连,只差一字,却是天差地别啊。” 听到李雍这番话。 小卓子心中的顾虑,顷刻间烟消云散。 眼神尽是炙热,觉得这大梁将来的国君,舍李雍其谁? 李雍不继承大统,简直没天理! 李雍不急。 被二哥李乾压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慢慢撑过来了 第1262章 不差这点时间。 李雍又往水里撒了一把米粒,看着浮出水面,争相抢夺食物的锦鲤,不由冷笑。 “深?再深又有什么用,随便撒点饵料,也就冒出来了。” ...... 入夜,京都城变得格外安静。 秦风守在后院,看着工匠把酿酒设备全部打造出来,心里的兴奋已经安耐不住。 若不是土砌的灶炉,还没有晾干。 秦风早就已经开始酿酒了。 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灶炉,照这样下去,再过三五天,也干不了。 “上火,烘烤!” 随着一声令下,工匠把柴火塞进灶炉点燃。 在熊熊大火的烘烤下,灶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燥。 最早天亮,最迟明天中午,就可以开炉蒸粮了。 就在秦风暗暗期待之际。 秦小福却跑了过来。 “少爷,外面有客人求见。” 客人? 秦风眉头一挑,不由好笑:“该不会又是陈斯吧?” “我这位大哥,也是难为他了,被吕黎逼着一直往我这钻,估计他自己都无地自容了。” 秦小福咧嘴坏笑。 “少爷,陈斯确实来了,不过已经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 “我说少爷忙着酿酒,不便见客,把他给打发了。” 秦风背着手,点了点头,觉得秦小福这家伙,越来越机灵了。 若是现在身边换个仆人,还真用不习惯。 “既然不是陈斯,那是何人?” “宫里的人?太傅的人?还是吕黎那老小子,亲自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秦风能够想到的客人,来来去去,也就这几个。 秦小福却连连摇头。 “都不是。” “来者,自称是少爷的合作伙伴,还说,以前救过您。” 此言一出,秦风不由眼睛放光。 “快有请!” 见秦风反应这么大,秦小福不由一阵疑惑。 “少爷,您这就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秦风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既与我有生意往来,又救过我,除了高山国的人,还能有谁?” 当初如果不是高山国派人营救,秦风早就死在北狄境内了。 商业合作,加上救命之恩,以及共同压制北狄的战略关系。 这简直就是全天候战略伙伴。 在秦风无比期待的注视下,一个不到二十岁,身材魁梧,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在秦小福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这个人,很眼生。 不等秦风开口,对方就已经作揖行礼,显得极有规矩。 “高山国君之子,高山国大皇子,韩玉明,参见秦公子。” 什么?! 皇子? 秦风愣了一下,没想到高山国居然会派这种重量级的人物,跋山涉水来到大梁京都。 秦风连忙作揖回礼:“原来是太子殿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韩玉明对于秦风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未曾见过本尊。 如今见到真人,却没想到,传说中击败北狄的年轻枭雄,竟如此随和有礼。 心里不由一阵钦佩。 “秦公子言重了,我们高山国,没有储君之说,在下也并非太子。” 第1263章 十里尚且不同俗,国与国之间的规矩,自然也是大相径庭。 高山国地狭人稀,环境又极为贫瘠恶劣,人口一直非常稀薄。 相较于大国君王,动辄十几甚至几十个后人。 高山国历代君王里,哪怕是孩子最多的,也只不过七个后人罢了。 这一任高山国君,更是“优生优育”,膝下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而且由于高山国物资匮乏,尤其是药品,更是稀缺。 因此人均寿命一直不高,皇子夭折的事,不胜枚举。 毕竟这年头,再有钱也买不来“抗生素”,再有权也做不了“内科手术”。 天子与百姓,在生老病死方面,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高山国的传位制度,通常是由国君立下的遗嘱。 若国君未立遗嘱就驾崩,那么则由功绩最大的皇子,继承下任国君。 任君唯贤,绝无长幼尊序的规矩。 “韩殿下,快快有请。” 秦风连忙待韩玉明前往大堂招待。 这高山国虽是地狭小国,但再怎么说,来的也是一代皇子。 再加上高山国与秦风的特殊关系,怎可怠慢。 柳红颜得知高山国大皇子来了,连忙带领仆人丫鬟,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韩玉明瞥见柳红颜,不由大为惊艳。 “天呐,这莫不是仙女下凡?” 听到这话,柳红颜浅然一笑,连忙避开,回到后堂。 韩玉明的眼睛都直了:“我高山国女子,自来生得粗壮,不亚于男子。” “如今见到这大梁女子,不愧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般姿色,担得上一个国色天香。g” 若是搁在以往,秦风早就拍桌子翻脸了。 老子的女人也敢看,找屎! 不过从韩玉明的眼神中,察觉不到半点猥琐和好色。 纯粹只是感叹。 秦风也就没太纠结,连忙岔开话题:“韩殿下,你怎么来了?” “就算贵国君有要事相商,派个臣子来也就是了,何须让你堂堂大皇子,亲自跑一趟?” 韩玉明连忙收回视线。 他虽然没见过柳红颜这般天仙,但身为皇子,自然不会拘泥于女色。 再说了,此女乃是秦风的家眷,更要谨慎些。 “什么堂堂皇子,不值得一提。” “说得难听些,我高山国皇子,还不如你梁国一个三品官吏值钱。” “地狭小国,担不起这些个排场。” 本来,秦风对韩玉明的印象就很好。 此时听到这番话,顿时充满敬佩。 贵为皇子,却不在意尊卑,一切以务实为主,这等品质,何其的珍贵?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现在看来,这地狭小国的皇子,也要比大国皇子优秀不少。 韩玉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 “秦公子,我此次来梁国拜见你。” “其一,是父皇的意思,其二也是我自己要求的,主要还是为了来见见世面。” “如今,我高山国因为秦公子,与外界连通频繁。” “作为皇子,更应该有所阅历,以便更好地应付局势。” “这张单子上,是本国需要的货物商品,还请......” 第1264章 不等韩玉明说完,便发现秦风将单子随手交给秦小福,挥了挥手,示意秦小福去筹备。 韩玉明不由眉头微皱。 “秦公子,您就不看看......”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有什么好看的?贵国所需之物,皆是民生所需,筹备起来不难。” “再说了,与我与贵国的关系,莫说寻常之物,就算是奇珍异宝,也会想尽办法筹齐,让韩殿下回去交差。” 此言一出,韩玉明不由眼睛放光。 韩玉明心里很清楚,自己与秦风的差距。 虽然自己是皇子,而秦风已经被罢黜侯爵,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安乐伯”。 但是以秦风的实力,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灭了整个高山国。 可是,自从见面以来。 秦风处处摆低姿态,将韩玉明封为贵胄皇子。 这份尊重,以及筹备货物的爽快豁达,皆是令韩玉明感动无比。 韩玉明不由站起身,再次作揖行礼,以表谢意。 “秦公子,大义!” “难怪父皇说,我高山国兴盛与否,全在于秦公子。” “父皇一辈子做过无数决定,但与秦公子交好,必定是所有决定中,最正确的一个。” “秦公子,您放心。” “无论高山国何人在位,皆要与秦公子,世代修好!” 见韩玉明反应这么大,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同时又不由感慨。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小国向来是没有什么发言权。 堂堂皇子,出门在外,也要谨小慎微。 要知道,就算是韩玉明死在京都,高山国相隔甚远,国力羸弱,根本无力报复。 这便是小国的无奈之处。 秦风起身还礼,然后示意韩玉明入座,轻声询问。 “此次韩殿下亲自来京,恐怕不只是为了贸易吧?” 韩玉明对秦风已经完全信任,也不绕弯子。 “自然是瞒不过秦公子。” “如今天下皆知,梁狄两国正在和谈。” “我高山国与秦公子的天机营结盟,此事,北狄已经尽知。” “早在国战结束之际,北狄的不少官员,就扬言,要报复我国。” “而善于严寒作战的雪狼旅,也已经调到我国边境一带,可见,这报复之言,绝非空穴来风。” 秦风毫不意外。 毕竟北狄作为第一军事强国,自然不允许任何背叛。 高山国倒戈一事,直接导致北狄西线防守压力陡增,成为北狄兵败的诱因之一。 北狄报复高山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秦风脱口而出:“你想让我派北境兵马增援。” “还是给北狄施压撤军?” 韩玉明摇了摇头:“都不是。” “无论增援,还是谈判桌上给北狄施压,都会给秦公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此次和谈,乃是针对大梁本身,又怎能分出精力,给我国谋利?” “即便是秦公子不在乎,恐怕梁国朝臣也会有异议。” 此言不虚。 在谈判桌上,确实不便提及两国以外的事。 韩玉明轻声道:“在下希望,秦公子能以梁国的利益为出发点,警告北狄,莫要威胁梁国与我高山国之间的商路。” 第1265章 秦风这才明白韩玉明的深意。 直接在谈判桌上为高山国谋利,自然不可行。 但若是改变思维,以梁国的自身利益为出发点,即可变相影响高山国。 保护商路一事,明面上看,是商业行为。 实则,这条商路,随时都能改变用途,不断往高山国输送战略物资。 见秦风低着头,若有所思。 韩玉明连忙补充解释。 “秦公子,北狄虽兵强马壮,但想要灭我高山国,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 “就算是那雪狼旅,一旦进入我高山国境内,也必将面临雷霆打击。” “说句自夸的话,主场作战,我高山国骑兵,皆有以一敌二之能!” “若是再有这条商路支持,我国即可牵制住整个雪狼旅。” “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秦风点了点头,依旧不急着答复。 高山国的兵马,虽数量少,但皆是适应高原作战的虎狼之兵。 即便是面对北狄精锐骑兵,也能占据优势,甚至可以正面杀崩北狄骑兵。 高山国唯一的致命缺点,是物资匮乏,打不了消耗战。 一旦贸易通道被北狄截断,围而不攻,即可疲敌,令高山国自我消耗。 等高山国精疲力尽,苦苦挣扎之际,北狄即可大举进攻,一鼓作气灭掉高山国。 而事实上,一直以来,北狄就是这么干的。 每次高山国“不老实”,北狄就直接截断所有通往高山国的商路。 往往不需要动一兵一卒,就能逼迫高山国俯首称臣。w 大梁与高山国之间的商路,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条,就可以令高山国发生质变。 但是...... 高山国的兵马,太彪悍了。 几千人规模的兵马,就敢跟大国的远征旅,硬碰硬,而且往往还能占据上风。 若把高山国养得太肥,就怕它左右横跳,吃完北狄吃大梁。 现在秦风和高山国各界,关系处的火热,自然能够维持友好关系。 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韩玉明很实在,一上来就交了底。 秦风自然也是真诚相待。 “韩殿下,维护商路一事,不难办。” “我甚至可以向北狄施压,让北狄把商路一带的土地,全部割让!” “到时候,我大军驻地前推,即可保证商路,万世畅通。” “但以国家立场为出发点,此举,可为,也可不为。” “我北境鹰冈山一带的隐秘商路,即可用作战时物资输送之用途,而且完全够用。” “重新开辟出一条商路,大规模向高山国输送物资。” “一来,会刺激得北狄寝食难安。” “二来,高山国力上涨后,能否保持初心,也是个未知之数。” “三来,我大梁为了保护商路,徒增军费开支。” “横看竖看,皆是弊大于利。” 韩玉明本以为,秦风乃是豁达之人,肯定会欣然答应。 结果不曾想,秦风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变,令韩玉明措手不及。 第1266章 这一刻,韩玉明才明白。 秦风的豁达,皆是出自于个人情感。 但若是问题,上升到国家层面,秦风就会立刻展现出绝对理智,甚至“奸诈”的一面。 将个人与国家利益,分得这么清楚。 韩玉明暗暗感慨,也不知道是该佩服秦风,还是该畏惧。 韩玉明眉头紧锁,郑重其事地反问:“我高山国牵制北狄,单凭这一点,难道不够吗?”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当然不够!” “我说了,单凭一条隐秘商路,已经足够向你境内输送物资,帮你们抵挡北狄的报复。” “同时,也不会太过于刺激北狄的敏感神经。” “说到底,北狄的一举一动,对于大梁而言,仍旧是最重要的问题,任何国家,任何事,都无法与北狄相提并论。” “维持现状,对我大梁而言,乃是上上之选。” “开辟商路,不是不行,但至少要让我大梁,有利可图。” “你给的理由,远远无法打动我。” 闻听此言,韩玉明不由在心里暗暗苦笑。 来之前,父王就已经再三嘱咐,秦风虽然关乎着高山国的兴衰,但也不要指望,从秦风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在家国立场上,秦风向来是坚定不移。 此时,韩玉明深感乏力。 但与秦风这样的人接触,对于韩玉明而言,却是百利无一害,权当是身为皇子,必修的磨砺。 若将来能够继承大位,少不了与秦风接触周旋。 甚至对于高山国而言,秦风的重要性,甚至远超梁帝。 毕竟天高皇帝远,梁帝的决策,对于高山国影响甚微。 但秦风就不同了,他的力量全都在北境,一伸手就能够到高山国。 “秦公子,请你明示,我高山国究竟付出何等代价,你才愿意开辟商路?”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说!” “除开我们固有贸易之外,每年向北境输送两千匹高原马。” “回去转告贵国君,咱们是自己人,不要对自己人还耍小聪明,每次送来的,全都是筛选过的公马。” “至今为止,我们都无法自行培育高原马,你们这么防着我,我又怎敢真心相待?” “每次输送的马匹,至少要包含一成母马。” “另外,每半年,我就要派一支使团,出访贵国,无论使团去哪,都不得阻拦。” “最后一点,派你高山国的一位皇子,来我北境享清福。” 秦风提的三点要求,全部超出了韩玉明的承受范围。 说得难听点,这叫丧权辱国! 至今为止,高原马只能由高山国出产,这也是高山国最大的优势所在。 若是秦风能够自行培育高原马,对于高山国的重视,将大打折扣。 而派出使团出访一事,往好听了说,叫做出访,往难听了说,就是实地考察。 等秦风把高山国的所有地形,军事配置,全部摸清楚了。 将来一旦交恶,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把高山国灭了。 最后一点,则完全是交付人质。 只要秦风攻打高山国,即可依靠手里的人质,扶持新政权。 第1267章 韩玉明眉头紧锁,猛然站起身,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不可能!” “秦公子,当初北狄数次以灭国为由头,威胁我国交出人质和高原马种,我们都未曾妥协过。” “今日,这等无理要求,自然也不会得逞。” “秦公子,从个人层面出发,我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扶持。” “但从家国立场出发,我断然不会答应这等丧权辱国的条款!” 秦风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阵阵好笑。 这就急了? 看来这位高山国远道而来的皇子,还是太嫩了。 “韩殿下,国家与国家之间,向来没有所谓的完美方案,更没有什么双赢。” “所谓双赢,说白了,就是大国赢两次。” “小国与大国的关系,本就不对等,你以国家立场,来和大梁谈判,从一开始就错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你也别气愤。” “我能以国家立场,同你谈话,因为大梁国力强悍。” “但你不能以国家立场,同我对等谈判,因为你高山国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地狭小国。” “你只能以臣子,自居。” “小国的谈判方式,既是不断的妥协,不断地退让,从而寻找对于自己有利的解决方案。” “这一点,你会慢慢明白,也只能学会适应。” “在你看来,丧权辱国的条款,却能保证高山国,近几十年的太平。” “减少死伤,维持民生稳定。” “若你非要争着口骨气,那就只能面临,国破家亡的风险。” “如何取舍,在于你。” “我只不过是,给你画条明路罢了。” 韩玉明迟疑了。 秦风此言不虚,小国向来没有什么谈判的资格。 即便是像大梁这样的天朝上邦,也要时刻面临被北狄攻破国门的危险。 并且只有经历一场血与火的大战,才能逼迫北狄走上谈判桌。 大梁尚且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区区高山国,想要只占好处,不付出代价,显然是做梦。 说得再难听点。 小国想要生存,其实就是不断地用主权换取实质利益。 只是,高山国究竟能付出多大代价呢? 韩玉明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于下定决心,嗓音铿锵有力。 “递交人质一事,绝不可能!” “此关乎我高山国之尊严,更关乎我韩家在高山国统治的合法性。” “只要我韩氏敢交人质,即刻威严扫地,无需北狄发兵,国内的各方势力,就能先灭了我韩氏。” “至于说派出使团出访一事,可谈,但决不能伺机打探我高山国的军力配置!” “高原马育种一事,也可谈。” “一成母马太多了,每次交付高原马,只能给予十匹母马。” “另外,这十匹母马,不能以标准价贸易,必须以三倍价格,单独购买。” 面对韩玉明的反击,秦风想都没想,欣然答应。 殊不知,秦风压根就没打算,让韩玉明接受所有条款。 这就是破窗效应。 先给出一个无法接受的条件,然后让对方自己交代清楚底线。 况且...... 使团出访高山国,就算无法打探军事信息,但只要把民生、商业、人文。 以及各方势力情况,地形地势全部搞清楚。 第1268章 想要控制高山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至于高原马育种一事,则是意外惊喜。 起初,秦风甚至不抱任何期望,觉得高山国肯定不会有半点退让。 毕竟这高原马,乃是高山国最重要的资产。 每年十匹母马,已经足够秦风自行育种了,只不过成规模的时间,会被延长罢了。 无妨! 秦风一扫谈判时的理智,脸上布满笑容。 起身主动冲韩玉明作揖行礼:“韩殿下,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韩玉明虽然也作揖还礼,但眉头却紧紧皱着。 “秦公子,不如我们签订契约?” 秦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着急。” “待韩殿下回国之前,再签订也就是了,万一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也好灵活应变。” “再说了,北境离高山国这么近,我们随时都能接触,想必没人会因此违约。” 秦风这番话,有两个深意。 其一,是吓唬韩玉明,让韩玉明极力维持现阶段的谈判结果,避免给秦风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 其二,自然是赤裸裸的威胁。 高山国敢违约,北境兵马,立刻发兵,攻杀上去。 韩玉明暗暗叹了口气。 他做梦也没想到,与秦风谈判,竟如此之难。 但是,为了高山国的发展,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虽弊端很大,但也是有利可图。 这便是秦风所言的,妥协中寻求利益。shuge.org “秦小福,小福,特娘的,又跑哪去了?!” 秦风吼了几嗓子,秦小福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急什么呀!” 嘿! 这臭小子,居然敢顶嘴了。 秦风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你去找赵玉龙和宁虎。” “让咱们的龙虎军子弟和小侯爷,陪着韩殿下,四处游玩一番。” “好不容易来我大梁京都一趟,自然要领略一番,中原天朝的繁华风光。” “哦,对了。” “让柳明派些人手,时刻保护在韩殿下身边。” “北狄渗透进来的夜枭,总也杀不绝。对方肯定已经知道韩殿下来了,必然会想办法对韩殿下出手。” 秦小福应了一声,连忙冲韩玉明做了个请的手势。 “嘿嘿,韩殿下,您有没有什么喜好,或者癖好?” “来了京都,无论您想做什么,都可满足。” 此言一出,秦风对着秦小福的屁股就是一脚。 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不学好!” “那些用来应付贪官污吏的手段,莫要往韩殿下身上使。” “韩殿下可是堂堂高山国皇子!” 韩玉明见秦风这么快就恢复了洒脱,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不过秦小福的话,倒是让他动了心。 当即红着脸,窘迫道:“秦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此次回国,能否送些......大梁美人,与我同行?” 果然! 男人都一个德行! 秦风当即表示很难办,索性让秦小福带着韩玉明,去青楼转一圈。 第1269章 良家妇女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秦风坚决不干这种“买卖人口”的无耻行径。 但若是韩玉明肯花银子,嘴再灵巧些,兴许能博得青楼女子的好感。 毕竟,这也算是嫁入皇族,一步登天了。 韩玉明离开后。 柳红颜从后堂走出,当即啐了一口。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般无耻?” “明明刚才谈判的时候,还剑拔弩张,这紧张情绪一卸下去,马上就想到女色了。” 秦风耸了耸肩,看着韩玉明离去的背影,一脸同情。 “也不怪他。” “你没听他说吗?高山国的女子,皆是粗壮如男人。” “见到我大梁美人儿,自然是挪不动步。” 闻言,柳红颜依旧一脸鄙夷,当即反问了一句。 “韩玉明乃是高山国皇子,你既然要培养这层关系,何不直接送他些美人儿?” “区区几个女子而已,对你来说,不难吧?” 秦风眼睛睁得老大,连忙后退了几步,一脸震惊。 “不难?怎么不难!” “我身边除了你们,哪还有其他女子了?” “再说了,我向来对当今‘官卖女子’的政策,嗤之以鼻。” “女人皆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货物,怎能随意出卖?” “他韩玉明去青楼,去给青楼女子赎身。而青楼女子为了逃离魔窟,去高山国享福,各取所需,岂不是双赢?” 柳红颜对于秦风这番话,颇为欣慰。 毕竟这年头,扬言尊重女人者,不胜枚举,但真正能够做到秦风这个地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嘴上却还是叹了口气。 “我还是不明白,你与高山国上上下下,关系如此和睦。” “为何此次谈判,却给出如此多的霸王条款。” “难道就不怕,高山国记恨你?”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冷笑起来。 “记恨?那就让他们记恨吧!” “国家与国家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可言,只有利益!” “再说了,开辟商路一事,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亏本赚吆喝的事,我才不干!” “扶持高山国,这本身没有问题,但不能让高山国肥了以后,扭头回来,反咬我们一口。” 柳红颜虽然聪明睿智。 但也只局限于,商业和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一旦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博弈,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秦风也没闲着。 交代柳明,派锦衣暗武卫,保护好韩玉明的周全。 不只是在京都,而是要把他一路安全地送回高山国。 若是万一被夜枭截胡了。 自己浪费这么多吐沫星子,谈成的买卖,岂不是全黄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工匠就跑来通知秦风。 灶炉已经完全烘干了。 秦风翻身跳下床,快步冲到后院,扑到灶炉旁,伸手抚摸着,简直爱不释手。 “这便是摇钱树啊!” “快,把我事先准备好的粮食,全部上锅蒸!” 第1270章 秦风总共搭建了三个灶炉。 在灶炉上摆放十层蒸笼,一次性就能蒸煮近三千斤粮食! 灶炉火力全开。 看着蒸笼不断渗透出来的蒸气。 秦风仿佛已经听到,白花花的银子撞击的声音了。 就在秦风蹲在灶炉前,亲自监督火候之际,韩玉明来京的消息,也已经传进了宫里。 “陛下,韩玉明作为高山国皇子,来京觐见,却只见了秦风,丝毫没有进宫面圣的意思。” “这诸般罪状,绝不可姑息!” “罪状其一,高山国无视我中原上邦之威,应当重重惩治!” “罪状其二,秦风一个小小伯爵,竟然与外国使臣,私下达成协议,分明是僭越圣人!” “罪状其三......” 不等黑尉念完桩桩罪状,梁帝就已经挥手打断了。 此事,梁帝颇为不悦。 但心里却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可奈何。 秦风现在的作用太大了,大到,无人能够顶替。 梁帝只能把这口气,咽进肚子,百般不情愿地替秦风辩解:“秦风占据北境,与高山国距离较近。” “高山国皇子,与秦风洽谈诸事,也不无不妥。” “况且,如今大梁与北狄和谈在即,高山国这种地狭小国的琐事,确实不便提上谈判桌。” “再说,区区一个高山国,若朕亲自接见,或是派肱骨大臣,未免有些过誉了。” “若是派四品以下的官员接待,又不合礼数。” “对待这种小国外臣,也确实难办。既然秦风与高山国皇子已经谈妥,倒是为朕,省去一桩麻烦。” 黑尉岂会不知,这番说辞,乃是梁帝无奈妥协。g 可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黑尉也只能点头附和。 同时话锋一转:“陛下,北狄夜枭,近日动作频繁,似乎,也因高山国皇子来京一事,受到了刺激。” 闻言,梁帝不由眉头一挑,语气不善。 “怎么,朕这京畿王都,成了菜市场,任谁想来就来?你们黑尉司,是干什么吃的。” 黑尉心里很清楚。 梁帝现在心里憋着邪火,正愁无处发泄。 当即跪倒在地,谨小慎微地回应:“陛下明鉴。” “自从国战以来,时至今日,每个月,黑尉司都要组织一场大型清缴行动,专门针对夜枭。” “为此,耗费的人力财力,不知凡几。” “可是......北狄夜枭,像是斩不尽杀不绝。” “而且......黑尉司本月以来,不得不分出精力,应付另一股势力。” “根据可靠消息显示,这股势力,名为锦衣卫,乃是秦风一手扶持起来的间谍组织。” 听到黑尉的禀报,梁帝反应平平。 这锦衣卫的大名,梁帝早已经有所耳闻。 同时对于秦风扶持间谍组织的行为,也始终装作一无所知。 毕竟秦风作为北境门阀,培养眼线,乃是必然之事。 “这锦衣卫,成长到何种地步了?” 此言一出,黑尉就知道,梁帝早已经心中有数,连忙回应:“那锦衣卫,甚是凶悍,至今还未曾抓住过活口。 “已有情报显示,锦衣卫下辖共有三个机构。 “锦衣卫本身,专司情报收集。 “锦衣卫信使,专司通信。 “锦衣暗武卫,专司暗杀和暗保。” 第1271章 自从秦风返京以来,锦衣卫的活动就越发频繁。 黑尉司与锦衣卫的活动范围,高度重叠。 这其中少不了明争暗斗。 梁帝沉默许久,沉声问道:“这锦衣卫,与你黑尉司相比,如何?” 黑尉脑袋压得极低,道:“若在京畿范围之内,黑尉司占优,若是在京畿范围之外,锦衣卫占优。” 听到黑尉的回答,梁帝大失所望。 黑尉司的组建初衷,就是为了监视天下,以便辅佐梁帝执天下之牛耳。 但是种种迹象却表明,以黑尉司的力量,无论是面对北狄夜枭,还是秦风的锦衣卫,都占不到丝毫便宜。 甚至...... 已然处于劣势。 所谓的“占优”二字,更显示了黑尉的心虚。 黑尉司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压缩在了京畿三十六县周遭。 而北狄夜枭对京畿的渗透,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相较于禁军和殿前武士,其实黑尉司更能彰显皇权。 黑尉司被压制,等同于皇权被压制。 尽管梁帝不想承认,但这天下局势,已经越发不受他的控制了。 这便是极尽权衡之术带来的弊端。 除非大智若妖,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只要稍微有所松懈,必将面临巨大的反弹。 梁帝看向身旁的张修业,轻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后宫可曾太平?” 现在梁帝最担心的,不是秦风,而是后宫那些所谓的“贵人”。g 一旦她们冒险试探秦风的底线,继而激怒秦风,后果不堪设想。 张修业连忙回答。 “启禀圣人,皇后殿下一如既往地吃斋念佛。” “长公主和祁阳郡主,也并无不妥之处。” “只是......” “明月公主,自从进宫以来,就鲜少走动。” “而且内务部指派的侍女,皆是被明月公主推了,身边始终只留秦氏的家仆。” “后宫有传言说......” “明月公主与皇室,离心离德,胳膊肘往外拐......” 几乎是张修业刚说到这,梁帝便厉声打断。 “谁说的?!” 张修业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应。 “几位贵人。” 梁帝眉头一挑:“有多贵?” 张修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赶忙回答:“也不算多贵。” 闻言,梁帝轻哼一声:“朕不想再听见这些流言蜚语!” 张修业马上明白梁帝的意思。 只要不涉及前朝,且背景薄弱的“贵人”,处死也就处死了。 现在,这后宫之中,最敏感的人,便是李潇兰。 任谁得罪她,都极有可能招致秦风的怒火。 现在,整个大梁朝政,皆要仰仗秦风,若因此得罪秦风,招致秦风施压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张修业离开御书房,带着几个小太监,朝后宫走去。 一个与张修业关系热络的小太监,忍不住问了一嘴。 “张总管,圣人为何如此......畏惧秦风?” 第1272章 “难不成,这一国之君,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伯爵?” 张修业背着手,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个屁!” “自从李乾被打入宗正寺以来,圣人已经多久没上朝了?” “凡是朝政公务,一律以奏折书信的方式,送交御书房签办。” “现在啊,这朝堂官员,皆是以秦氏马首是瞻。” “以桃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虎视眈眈,正准备找机会,逼圣人补上太尉太保的空缺。” “一旦太尉太保,落入秦氏囊中,圣人的权力,就算不被完全架空,也至少被削弱一半。” “再说七殿下那边,也在蛰伏,等待机会。” “现在圣人,可谓是如履薄冰,我们这些奴才,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出岔子,否则脑袋搬家都算小事!” 张修业的几个心腹小太监,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断然想不到,高居权力中心的梁帝,此时处境已经如此艰难。 张修业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的朝堂权力格局,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搁在以前,梁帝与秦风斗得面红耳赤,要死要活,倒还好说些。 至少这火药味,看得见,摸得着。 现在倒好,看似平静祥和,实则处处透着凶险。 张修业算是看透了。 所谓“权力”二字,表面上来看,是源自于上级的册封和提拔。 其实,却是来自于下级的拥趸。 梁帝即便是代表着最高权威,若身边的大臣不听使唤,那么他的权力,就伸不到宫外。 相应的,秦风并不代表他自己。 而是代表着整个北境军方,以及文官集团。 只要梁帝敢对秦风下手,不用太久,三两天之内,梁帝就会被群官罢黜,逼着退位。 这还算是轻的。 那北境的将领,哪个是善茬?直接挥师杀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对秦风动手的副作用以及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梁帝无法承受的地步。 也正因此,梁帝只能处处退避。 为了维护李潇兰,也就是明月公主的声誉,不惜对后宫贵人下手。 现在整个后宫,任谁贵,也没有李潇兰贵,身份背景摆在那! ...... 与此同时,李潇兰的殿外,站着一群女子。 为首者,乃是淑仪和淑姬,身旁陪伴着各自的侍女。 庶四品的淑仪,刚进宫不过半年,年轻貌美,论姿色,放眼整个后宫也是出类拔萃。 最可贵的一点。 短短半年时间,淑仪就被请进“交泰殿”,与圣人过夜。 无论是容貌姿色,还是出众才华,深得梁帝喜欢。 内务部的人,已经不止一次向淑仪透露,如今后宫妃位和嫔位,都差着缺呢。 只要她能讨得圣人欢心,用不了多久,即可扶摇直上。 每每想到这,淑仪就忍不住得意。 只是今日,派人前往内务部,索要日常所需的香料,明明有上好的龙涎香,内务部却死活不给。 还说,这龙涎香,乃是专供明月公主所用,便是嫔妃也要往后稍稍。 一听这话,淑仪当场怒从心生。 “内务部的奴才,真是不开眼!” “她李潇兰就算是大梁公主,这排场也不至于摆得如此之大吧?” “真是不知所谓!” 第1273章 淑仪故意把嗓音抬得极高,就是要让李潇兰听见。 公主又如何?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可是有圣人的宠爱,以及皇后殿下的器重,那林温婉一跑,贵妃位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淑仪脑袋更是扬得老高。 一旁的淑姬,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附和着。 “呵呵,淑仪贵人,要我说,你又何须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自从她回宫以来,你可曾见过,各宫各殿的妃嫔们,有谁接见过她?” “在这后宫,人品,决定地位。” “相较之下,淑仪贵人的院子里,隔三岔五就有访客,如此热闹,她李潇兰永远都想不到这等推崇。” “说来说去,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孤零零的小可怜罢了。” 这番话,算是说进了淑仪的心坎里。 现在整个后宫贵人,谁不知道,自己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潜力股。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岂能被李潇兰踩在脚下? 一想到,内务部各种好东西,全都优先给李潇兰留着,淑仪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 “明月公主,来客人了,您也不接见一下?好没礼数。” 淑仪站在门口,语气不善地吆喝了一声。 与此同时,大堂里,李潇兰坐在桌旁,接过小香香递上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对于院外的挑衅,充耳不闻。 小香香性子软糯,自然不会与人起冲突。 但疏风就不同了,站在门口,不断往门外瞪眼。 “殿下,那淑仪和淑姬,区区庶四品,竟敢如此无礼。” “殿下乃圣人亲自赐字公主,而整个大梁,只有殿下一位正公主。” “莫说区区淑仪,即便是庶妃见了您,也要以礼相待。” 疏风一直以来,无论跟在谁身边,都在忠心护住。 无论是当初跟在景千影身边,还是秦风身边,亦或者是现在的李潇兰。 谁若是敢对主子不敬,疏风自然是不答应。 李潇兰放下茶杯,淡然轻笑。 “何须在意?” “她狂任她狂,这后宫,最是容不得狂人,不必本宫出面,自然有人治她。” 此言一出,小香香不由好奇询问。 “殿下,那淑仪深得圣人和皇后殿下的喜爱,这后宫,又有谁能治得了她?” 闻言,李潇兰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笃定自信。 “圣人喜欢她,不就是喜欢她的年轻貌美。” “皇后喜欢她,则是喜欢她的天真无知。” “纵观这后宫的妃嫔们,但凡是性子直来直去的,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直接扔进湖里了。” “凡是剩下来的,无不精明至极。” “这种摸老虎屁股的事,那些嫔妃自然是不肯干的,也就是这种初来乍到,不知人心险恶的愣头青。” “才会仗着所谓的宠爱,不知死活。” 闻言,小香香不由一阵紧张。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 “淑仪是被人利用了?” 李潇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皇后殿下,想探探风儿的底线,逼着我犯错。” “若我惹祸上身,风儿向圣人施压,皇后殿下以后就会投鼠忌器,稍稍收敛。” 第1274章 “若风儿并不强势,那么皇后殿下的动作就会激进大胆一些。” “说来说去,皇后殿下还是不死心呐。” 在李潇兰看来,淑仪只不过是皇后的一个工具罢了。 随时都可以舍弃。 无论淑仪的下场是什么,对于皇后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种年轻貌美,又有才华的新贵人,多多少少,都会威胁到皇后的存在感。 皇后可不希望,在圣人心里,多一个人跟自己争夺分量。 那林温婉辞去贵妃位以来,皇后的动作才渐渐多了起来。 这贵妃位,最好是一直空着。 谁想觊觎贵妃位,谁就要先过皇后这一关。 门外的淑仪,见李潇兰闭门不出,还以为她怕了,气焰更加嚣张。 “哼!传说中的明月公主,也不过如此嘛。” “你不是仗着前朝有秦风撑腰,肆无忌惮吗?怎么就这点胆量?” “以后啊,在内务部那边,莫与我争,否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见淑仪如此得势。 李潇兰甚至不敢与淑仪正面对抗。 一旁的淑姬,更是得意无比,心中暗叹,只要抱住淑仪这条大腿,以后在后宫,何愁不盛? 当即大声帮腔。 “那秦风就算再强,也无法与圣人相提并论!” “呵呵,想要处死秦风,还不就是圣人一句话的事?” “淑仪贵人,你身后站着圣人和皇后殿下,这后宫里的人,若是识相,就休要与你争,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秦风有本事进宫啊,呵呵呵。” 二人有恃无恐,认为秦风就算是再强悍,手也伸不进后宫。 没必要怕他! 只要把李潇兰踩在脚下,必定能够讨得皇后欢心! 住在不远处的凌妃,趴在门后,静静倾听着。 一旁的侍女,小声询问:“主子,您不是和淑仪淑姬,最是交好吗?” “怎么不出去帮她们?” 听到这话,凌妃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侍女晕头转向。 “要死啊你!” “蠢奴婢,我看你分明是要害我!” 侍女捂着红肿的脸,直掉眼泪,一脸委屈。 “主子,奴婢哪敢。” 凌妃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我与她二人交好,是看在皇后殿下的份上,与她二人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蠢货,不知这后宫水深,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向明月公主叫嚣,我保她们活不过今晚!” 侍女眼神阵阵惊慌。 “明月公主整日闭门不出,在后宫几乎没有任何人脉可言,怎如此尊贵?” 凌妃叹了口气。 “人脉?这后宫的人脉,一文不值!” “在后宫,能走多远,位子有多稳,看的是前朝!” “林温婉身为贵妃,有林太保给她撑腰时,这贵妃位,就没人碰得了,连皇后殿下都不行。” “这不,林太保一倒,林温婉马上就废了。” “她李潇兰,要什么人脉?她可是秦风的三姐,单凭这一点,就没人敢碰她一根汗毛。”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第1275章 凌妃赶紧趴在门缝上,往外观瞧。 只见张修业带着几个小太监,朝这边走来。 凌妃脸色瞬间一白,嗓音微微颤抖:“我说什么来着?催命的煞星,这么快就到了。” 张修业离得老远,就听见了淑仪淑姬的叫嚣。 脸色黑得吓人。 当即一挥手,几个小太监便会意散开,在周遭各宫各院敲门。 其中一个小太监,来到凌妃门外,伸手轻轻敲了几下。 “凌妃主子?” “院里可有侍女,通报凌妃主子一声,外面走水了,暂时不要出来。” 一门之隔的凌妃,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 不断冲侍女使眼色,示意她们把嘴闭上,莫要回应。 小太监呼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也就转身而去。 不多时,小太监便纷纷回到张修业身旁。 “张总管,各宫各院都空着呢。” 张修业心里一阵冷笑。 空着? 怕是这的动静,各位妃子们,早就听得真切了,只是不敢冒头罢了。 住在这一片的妃子,都是宫中老人了,深知这宫中的规矩和利害关系。 纵使有人偷听,张修业也不在意。 当即带领太监们,朝着淑仪淑姬走去。 见到张修业,淑仪顿时满脸笑意。 “张总管,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淑仪虽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等阉人,但对于这种能够“直达天听”的人,还是不敢怠慢。 张修业冷冷一笑。 “淑仪贵人,这话应该奴婢问你才是。shuge.org” “后宫这么大,您怎么就偏偏跑到这来了?” 说着话,张修业瞥了一眼李潇兰的宮邸,不由肃然起敬。 淑仪自然察觉到,这话味不对,却也不在意。 自己可是有圣人和皇后撑腰,何须畏惧? 也不回答,轻哼道:“张总管,你来得正好,这内务部的人,您可要好好管一管了。” “顶级香料,凭什么只供着明月公主?” “一个月前,我才刚在交泰殿见过圣人,圣人还夸我身上的味道好闻。” “若无龙涎香熏身,我倒是没什么,若是圣人不悦,那就不好办了。” 不出张修业所料。 淑仪果然搬出圣人压自己。 一时间不由隐隐好笑。 “淑仪贵人,这龙涎香,你以后再也用不着了。” “这段时间,后宫流言蜚语甚多,尤其是针对明月公主的流言。” “都是你闹出来的吧?” 就在这时,几个小太监,拿着凉席走了过来。 淑仪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吞了下口水,连忙呵斥。 “是......是我又如何?!” “你们要做什么?” “若此事被圣人知晓,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修业眼神越发冰冷,笑声阵阵尖锐。 “真是稀奇!” “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圣人励精图治,对女色最是没兴趣。” “叫你去交泰殿,也不过是纾困罢了,换个心情,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主了?” “你爹区区一个盐官主事,六品的小官。” 第1276章 “这后宫的妃嫔们,哪个不比你尊贵?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来的胆量。” 听到这一席话,淑仪已经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得宠,竟转眼就变成了黄粱一梦。 旁边的淑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哪里还有之前的蛮横。 张修业伸手一指李潇兰的宮邸。 “睁开眼睛瞧瞧,这是哪?” “这后宫嫔妃无数,无不谨小慎微,不敢来此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你们两个,小小庶四品淑仪淑姬,敢来此闹事,还真叫人钦佩啊。” 说着话,张修业一挥手。 几个小太监直接冲上去,三两下把淑仪淑姬,以及随行的小侍女,全部按在地上。 这一刻,淑姬才明白,自己捅了大篓子。 李潇兰之所以闭门不出,并不是畏惧与自己对峙,而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后宫妃嫔,对李潇兰敬而远之,也不是不屑与李潇兰为伍,纯粹是害怕。 “张总管,我要面圣,我要面圣!” 淑仪大声哀嚎着。 淑姬也吓破了胆,嚎啕大哭:“张总管,我再也不敢了。” 见张修业面无表情,淑姬转身冲李潇兰的宮邸大喊:“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们知错了。” 张修业挥了挥手。 小太监就直接用白绫,将淑仪淑姬,连带着几个小侍女,一起勒住颈子,用力往外拉扯。 哀嚎声戛然而止。 淑仪淑姬满脸泪痕,脸颊涨红,眼神尽是绝望。 与此同时,小太监也已经准备好席子,只要对方咽了气,就可以卷起来,送到后门埋了。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传来。 “住手!” 张修业眉头一皱,但还是第一时间挥手,让小太监放手。 循声望去,只见疏风站在门口,眼神不善地注视着门外众人。 与此同时,一身鎏金鸾凤黑袍的李潇兰,迈步走出宮邸。 张修业毫不犹豫,连忙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淑仪淑姬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见张修业面对李潇兰,如此卑微,她们才终于明白,自己与李潇兰的地位差距有多大。 李潇兰缓步走出院门,瞥了一眼满脸恐惧的淑仪淑姬。 “念你们小小年纪,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吃一堑长一智,这后宫的水,深着呢,莫要再被人利用了。” 此言一出,淑仪猛然惊醒。 难怪这段时间,皇后殿下,隔三岔五就派人来“慰问”自己。 在皇后的糖衣炮弹之下,自己才越发膨胀。 现在,淑仪才明白,皇后根本不是喜欢自己,而是把自己当成了炮灰。 淑仪气急,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匍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张修业神情有些为难。 “公主殿下,这是圣人的意思。” 李潇兰瞥了一眼张修业。 疏风抓住张修业的后领,直接拖了起来。 张修业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不敢与李潇兰对视。 “张总管,注意你的言行,不然......” 李潇兰瞥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的凉席:“被卷进去的人,就是你了。” 张修业魂不附体,连连点头:“奴婢该死,请殿下赎罪。” 第1277章 淑仪淑姬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惊骇。 能够直达天庭,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圣人判断的张总管。 在李潇兰面前,竟如此怯弱,不值一提。 自己刚才,究竟在招惹什么......怪物啊! 疏风手一松,张修业就瘫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张总管,去给本宫捎几句话。” “转告圣人,本宫已经隐居数日,既合乎规矩,也给足了李氏皇族的面子。” “现在,本宫要暂离,前去见风儿。” “皇后那边也知会一声,以后有什么招数,只管用出来就是了,何必让这种蠢丫头,当炮灰?” 说完,李潇兰就带着疏风和小香香,径直离开。 张修业擦了擦额头冷汗,起身连忙吩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公主殿下准备仪仗!” “没听说,公主殿下要离宫!” 小太监这才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张修业瞥了一眼淑仪淑姬,没好气道:“感恩戴德吧!” “若不是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你们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修业向来体恤后宫各院,在后宫的名声也极好。 只是很多时候,张修业也只能听命行事,杀与不杀,不是他能决定的。 此时,既然淑仪淑姬捡回一条命。 张修业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淑仪跪在地上,朝着李潇兰的宮邸,不断磕头谢恩。 傍晚时分。 明月斋后院,秦风只穿着一件宽松汗衫。 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站在大缸上方,来回搅动蒸好的粮食。 “倒酒曲!” “再倒!” 秦风热得满头大汗,神情却相当兴奋,拌好酒曲,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坐在远处的谢云儿,见秦风凡事都亲力亲为。 乍一看之下,如同民夫壮丁一般,没有半点安乐伯的风范。 心里暗觉好笑,嘴上却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 “何必亲力亲为?” “瞧瞧你那样子,真是滑稽!” “若是被北狄使臣看见了,怕是要轻看你几分。” 秦风胡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一边指挥工匠,把搅拌好粮食和酒曲,送到发酵房里,一边兴奋回应。 “体会成功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再说了,酿造白酒,还是头一遭,工匠们根本没有掌握窍门原理。” “我得给他们打个样。” 一听这话,谢云儿不由摇头苦笑。 “现在京都已经传开了,都知道你在家酿酒。” “这酿造出来的白酒,真能清如白水?而且还有......五十度?” “我是不信的。” 秦风撂下木棍,跑到石桌旁,抄起茶水,猛地灌了一口,气喘吁吁道:“不信?我什么时候翻过车?” 谢云儿噘着嘴:“我就是不信!” 秦风急了,指着发酵房大喊道:“等我把酒酿出来,你就知道,这些不是酒,而是真金白银!” 谢云儿当然相信秦风。 只是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心里不由暗暗使坏。 “呸!就是不信,随你怎么说。” 秦风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恼着脸子:“不信?我带你去看!” 谢云儿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不去!不信!” 嘿! 秦风脾气上来了,直接抓住谢云儿的手腕,往上一拉。 第1278章 顺势将谢云儿整个人扛在肩膀上,迈步就往发酵房走去。 谢云儿直扑腾腿。 “秦风,你要死啊,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呢。” “你快把我放下来,我信,我信还不行?” “乖,快点,羞死个人了。”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就这么扛着谢云儿,结果刚走到发酵房。 院门就被秦小福撞开了。 “少爷!” “......” 看到秦风把谢云儿扛在肩膀上,谢云儿一边扑腾退,一边捶打秦风的后背。 这画面,简直跟山贼抢压寨夫人一般。 秦小福当即嘿嘿一笑。 “少爷,您继续,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谢云儿脸颊红得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风知道,秦小福这么急着跑过来,肯定是有事。 也就不再和谢云儿胡闹。 刚把谢云儿放下,小腿就狠狠挨了一脚。 “讨厌!” 谢云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秦风的脸皮很厚,见秦小福一脸坏笑,也不在意。 “出什么事了?” 秦小福连忙禀告。 “少爷,刚才张修业派人来捎信,说是这宫里有人欺负三小姐。” 此言一出,秦风的脸色瞬间一黑。 抄起麻布,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把,擦掉汗水。 随手将麻布扔到地上。 “走,进宫!” 秦小福连忙伸手拦住。 “少爷,你别急啊。” “张总管说了,最近后宫有些流言蜚语,圣人得知后,龙颜大怒,已经派他去后宫处置了。” “闹事的,是两个庶四品的新贵人。” “若不是三小姐心地善良,张修业差点就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当场勒死。” 闻听此言,秦风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转身回到石桌旁,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起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欺负三姐,就是打我秦风的脸,圣人自然是干不出这种事。” “想必,是后宫的某些贵人,坐不住了,想要以此,试探我的底线。” “那帮娘们,不怕手指头被剁下来,尽管试探!” 听到秦风居然称呼后宫贵人为“娘们”。 秦小福心里又好笑又害怕。 “少爷,您嘴上可有点把门的。” “后宫贵人,在朝堂均有仰仗,其中不少妃嫔的娘家,都是桃林党的大臣们。” 秦风耸了耸肩:“所以啊,我一直没进宫,不就是给诸位大臣面子吗?” “说实话,我倒是有点想念林贵妃了。” 此言一出,秦小福急得直跺脚。 “少爷!刚说过您,注意嘴德!” “那贵妃殿下,岂是你能想的?” 秦风没好气道:“你误会了!” “林贵妃虽然美艳无双,但年龄都快赶上我娘了,我这个小牛,可不喜欢啃老草。” “再说了,我想念林贵妃,是她在的时候,这后宫各方势力,泾渭分明。” “哪有现在这么乱?” 第1279章 秦小福急得直跺脚,又实在是拿秦风毫无办法。 就算秦风现在势大,也不能乱说话。 最起码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若是刚才那番言论传扬出去,必定会被人诟病,甚至背上“悖佞之臣”的罪名。 无论拥有何等地位,都该时刻秉承着谨言慎行。 可是...... 秦小福跟随在秦风身边这么久。 太了解秦风的性格了。 秦风放肆的时候,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比秦风还放肆。 相反,秦风谨慎的时候,却又没人比秦风更谨慎。 他便是两个极端的结合。 而且这个毛病,永远都不会改变。 秦小福叹了口气,只好不再纠结于此,随口补了一句。 “少爷,还有件事要通知你。 “三小姐马上就要出宫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会过来。 “您看看,是准备一下,还是......” 不等秦小福说完,秦风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 “什么?三姐要回来了? “太好了! “去准备一桌子饭菜,今晚,摆下家宴!” 秦小福应了一声,当即去办。 秦风坐回石凳上,难掩心中的兴奋。 按照时间推算,李潇兰至少还要在宫里再呆一个月,才能自由出入,因为只有这样,才合乎礼数。 而现在,李潇兰提前出宫。 意味着,李潇兰既给了梁帝面子,又要展现出自己的态度。 相较于李氏皇族,李潇兰更在乎的是秦家。 或者说,只有秦家,才是李潇兰真正的家。g 今日后宫有不开眼的“新贵人”,前去找麻烦。 李潇兰正好随机应变,以此为借口,离开皇宫。 “啧啧啧,不愧是三姐,这脑子,真是灵活!” 不多时,李潇兰出宫的消息就传开了。 柳红颜得知此事,自然甚是高兴,连忙带着仆人,张灯结彩,排场搞得很大。 秦风索性派人,去通知一直在兵部忙于政事的老爹秦天虎。 虽说,母亲和大姐四姐,还在北溪县。 距离阖家团圆,差了老远。 但是对于秦家而言。 家人能够到齐一半,都极不容易了。 所以,自然要极为重视。 不止老秦同志,就连谢弼和谢云儿,也一并叫来,反正以后都是自家人。 别以为到这就差不多了。 结果宁虎和赵玉龙得知此事,也纷纷带着家人,前来凑热闹。 一个时辰后,众人站在院门外等待李潇兰。 本以为,公主出行,必然是浩浩荡荡的排场。 结果却出乎众人预料。 一身鎏金黑风袍,端庄华丽至极的大梁明月公主,居然就带着小香香和疏风,一行三人,款步而来。 距离还有十几步,李潇兰就主动给秦天虎行了一礼。 “女儿潇兰,拜见父亲。” 秦天虎虽是李潇兰的义父,但这份父女关系,也仅限于李潇兰流落民间。 如今,李潇兰回归皇室宗祠,成为名震天下的明月公主。 这份父女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1280章 秦天虎就算再张扬,也不可能与梁帝抢夺“父权”。 这既不符合礼数,又不符合君臣有别。 可是,此时看着李潇兰真挚的眼神,以及作为女儿的孝意。 纵使是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秦天虎,也不由眼眶湿润。 “好好好,潇兰回来了就好。 “如今你已经是明月公主,以后就不必与老臣以父女相称了。 “老臣心里有你,你心里有老臣,这就够了。” 听到这话,李潇兰的眼神,反倒更加坚定。 “潇兰有两个父亲,一个是血脉上的父亲,另一个是真正的父亲。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说着话,李潇兰再次行了一礼。 秦天虎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使得感动的泪水,没有流下来。 就在这时,秦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了上去。 一把将李潇兰抱住。 “三姐,我想死你了!”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抱着李潇兰,当众转起圈圈。 李潇兰也不排斥,毕竟秦风这臭小子,向来如此无礼,早就习惯了。 经由秦风这么一闹,现场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按照礼数。 众人先是冲李潇兰行了一礼,异口同声。 “参见公主。” 随后,便如同亲人相见一般,无比热络地带着李潇兰往回走。 柳红颜拉着李潇兰的手,满脸笑意。 “潇兰,这回咱们在京都的亲人都到齐了。” “现在就差母亲和大姐还有四妹,以及徐墨......林瞿奇,明王父子......” 说着说着,柳红颜就打住了话茬。 这缺席的人,真是越数越多。 只能说,秦家的家人,一半在京都,一半在北溪县。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也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 毕竟常言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旁的谢云儿,好奇询问。 “三姐,你此次出宫,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李潇兰轻叹了口气:“明日就要回宫,毕竟太多眼睛看着我。 “自从背负上这公主的名讳,就如同戴上了枷锁,甚是不自由。 “我倒是更喜欢,当初在北溪县,无拘无束的生活。” 众人不由一阵唏嘘。 秦风没好气地嚎了一嗓子。 “这么高兴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 “早晚有一天,咱们所有家人都能团聚。” 说到这,秦风一把将小香香和疏风搂进怀里,嬉皮笑脸道:“你们两个小妮子,有没有想我?” 小香香和疏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但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俩羞涩丫头,秦风真是越来越喜欢。 若不是李潇兰孤身一人在宫里,身边没个依靠。 秦风才不舍得,把她们借出去。 当天夜里,整个明月斋,前所未有的热闹。 秦风与一众亲朋好友,推杯换盏,聊天说地,只觉得仿佛卸下了一身的疲惫,浑身舒坦。 这种好日子,弥足珍贵。 就在明月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之际。 三个黑衣人,正悄无声息地潜入京都西城驿馆。 出身于高山国的韩玉明,向来睡眠轻微,稍有风吹草动,便直接惊醒。 抬头房门上映照出的三个黑影,韩玉明不由眉头一皱...... 第1281章 黑衣人轻轻一推房门,露出一条小缝。 紧接着自袖中取出迷香点燃,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小小的火星,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韩玉明左手捂着口鼻,屏住呼吸,右手自被褥下面抽出短刀。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静静潜伏。 大约过去一盏茶时间。 黑衣人估计目标已经被麻翻了,便直接用匕首顺着门缝伸进来,将门栓挑开。 嘎达...... 门栓掉落的同时,房门也被推开。 一只大手,顺着门缝伸出,趁着门栓落地发出响声之前,将门栓一把抓住。 单凭这一手动作,就足以证明,这几个黑衣人,都是高手! 三人分工明确。 一人留守在门外,一人目标鲜明,直奔床榻而去。 还有一人,进了屋,顺势转身往房门一侧走来,打算再次蛰伏接应。 结果正好与躲藏在门侧的韩玉明撞上了。 早已准备多时的韩玉明,毫不迟疑,抬起短刀,直奔对方的胸口扎去。 由于事发突然。 那黑衣人毫无防备,被扎了个满怀。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当即发出一声低喝:“不好!” 由于伤势严重,黑衣人踉跄了几步,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另外两个黑衣人,意识到被韩玉明伏击了,却也不慌。 双双从身后拔出短刀。 身材较高者,抡起短刀就往韩玉明脑袋招呼,不留半点余地。 韩玉明马上意识到,这些人,正是奔着取自己性命而来。 闪身躲避的同时,反杀一刀。 可是那黑衣人,动作甚是灵敏,轻松躲过,与此同时,劈空的短刀在空中变换轨迹,又往韩玉明肩膀砍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稍矮一些的黑衣人,也已经持刀刺来。 韩玉明避无可避。 只能咬牙侧身,用肩膀硬抗了一刀。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却不理会,反手抓住矮瘦黑衣人的手腕,用力钳住。 但对方的力气很大,而且会用巧劲,手腕一抖,便几乎脱离韩玉明的控制。 刀尖直接刺入韩玉明腹部。 虽然刀口不深,但鲜血还是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 面对两个黑衣人的夹击,韩玉明顾前不顾尾,拼死抵挡,还是连续中招。 情急之下,韩玉明不顾生命安危,猛然挥出一刀。 趁着面前黑衣人躲避的空档,转身撞向窗户。 轰隆! 伴随着巨响,韩玉明直接从二楼重重摔了下去。 砸在地上的同时,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意识阵阵模糊。 咬着牙,几次想要爬起身,都失败了。 这时才发现,由于下落姿势不对,左腿已经摔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名黑衣人自驿馆追杀出来。 其中一人,毫不迟疑,挥刀就往韩玉明脑袋劈来。 就在韩玉明一度绝望,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只见一柄长刀从面前划过。 叮锵! 黑衣人的短刀,竟然被直接挡开了。 韩玉明抬头看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几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人。 为首者,手持一柄足有四尺长的细长障刀,脸上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你们是何人?” 韩玉明看着突然出现的锦衣卫,眼神尽是诧异。 柳明嘴角微微上扬。 第1282章 “韩殿下,莫慌,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又是我家公子重要的客人。” “岂荣他人,伤你性命?” 公子? 韩玉明马上意识到,此人口中提到的公子,极有可能是秦风。 一想到这,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身上的伤口,也抽痛起来。 韩玉明脸色煞白,强忍着剧痛,沉声道:“你们是秦风的人?” “秦风莫不是料事如神?不然怎会知道,我今晚会遇袭。” 柳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这个,你就要去问我家公子了。” 说话间,柳明已经抬头看向两名黑衣人。 眼神透着些许戏谑。 “北狄的鼠辈,遭到黑尉司连番清洗,竟还有余孽,敢在京都下黑手。” “我是该说你们胆大包天,还是不知死活?” 瘦高黑衣人,并未被吓住。 举起短刀,刀锋直指柳明。 “北狄夜枭办事,不想死的,滚开!” 此言一出,不只是柳明,在场的其余几个锦衣暗武卫,也不由笑了起来。 听到这戏谑笑声,黑衣人被直接激怒。 最好死斗准备的同时,厉声低喝。 “你们是大梁黑尉?哼!只听说你们打探消息和暗杀的能力出众。” “这硬碰硬的功夫,恐怕不到家吧?” 一众锦衣暗武卫,笑的更厉害了。 看着夜枭的眼神,尽是怜悯。 柳明轻叹了口气,摇头感慨。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号称无孔不入的北狄夜枭,消息竟如此闭塞。” “这黑尉,精通于情报收集,却不善于硬战。” “你们夜枭,虽擅长暗杀,但消息灵通方面,却根本不够看。” “不才。” 柳明双手抓着刀柄,冲为首的瘦高夜枭,抱拳行礼。 “在下锦衣暗武卫队长,柳明。” 得知对方是锦衣卫,夜枭的眼神明显一慌。 自国战开打以来,夜枭与锦衣卫便频频交手。 若是占据主场优势,夜枭便可逼退锦衣卫。 但倘若是在大梁境内,夜枭便被锦衣卫处处压制。 根据最新掌握的消息来看。 大部分锦衣卫,都是专司于情报收集工作,只有少部分,善于暗保暗杀。 而这少部分锦衣卫里,又有一些称之为“暗武卫”的精英。 这些人,尽是个中高手。 集情报搜集、暗保、暗杀于一身。 单是这个月,在大梁京畿地界,就有超过十名夜枭,遭到锦衣暗武卫的猎杀。 而眼前这些人,正是锦衣暗武卫。 秦风麾下,最凶险锐利的匕首。 夜枭深知,以少敌多,绝不是锦衣暗武卫的对手,当即打消了死斗的念头。 不动声色的开始后退。 但就在这时,身后却再次传来脚步声。 转身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又出现了三名锦衣暗武卫。 总共七人。 七打二,毫无悬念可言。 看着被逼入绝境的夜枭,柳明不由轻笑一声:“尽量拿活的。” 第1283章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道道身影,自周遭街巷房顶闪出,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衣,脑袋被黑口袋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是黑尉司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转眼间,锦衣卫和夜枭,就被三十几个黑尉团团包围。 房顶上的黑尉纷纷亮出弓箭。 地上包抄过来的黑尉,则是手持单刀或短剑。 为首的黑尉司主事,背着手,闲庭信步,款款而来。 看着已然陷入绝境的夜枭和锦衣卫,不由一阵冷笑。 “北狄夜枭,天机营锦衣卫,再加上我黑尉司。” “今夜,我们这三个老对头,算是终于聚齐了。” 黑尉司主事,瞥了一眼两名夜枭,眼神尽是鄙夷。 “自从北狄使团进京,我黑尉司对京都的各路探子,便加紧清缴。” “但是这短短三日以来,就揪出五名夜枭。” “本以为你们会有所收敛,不曾想,还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你们当真以为,这大梁京畿,天子脚下,是你们北狄境内?想怎么乱来都行?” “今夜既然落在我手上,放心,我定会把你们拔光了,啃干净,再送你们上路。” 黑尉司主事,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两个敌国探子,抽筋扒皮! 殊不知,现在的整个黑尉司,全都憋着一口气。 若不再证明实力。 梁帝对黑尉司的信任,只会越来越低。 梁帝既然能一手打造出黑尉司,就能扶持白尉司,绿尉司。shuge.org 既然北狄夜枭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收的道理? 黑尉司主事,余光一瞥,落在柳明身上。 字里行间尽是嘲讽。 “传闻,锦衣卫向来行事隐秘。” “我黑尉司与你锦衣卫,明争暗斗至今,虽抓获不少锦衣卫,却至今没能抓住有价值的活口。” “本以为,锦衣卫是何等严密的组织。”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明知道这京都城内,是我黑尉司的天下,还敢冒头。” “呵呵呵!” “这段时间,死在你们锦衣卫手里的弟兄,这桩桩件件的血仇,今夜正好一起报了。” 原本已经做好困兽之斗的夜枭。 见此情形,不由放声大笑。 尤其是看着对面的柳明,眼神尽是戏谑。 “锦衣暗武卫?!也不过是些狂妄自大之辈罢了。” “同样身为梁国间谍,却自相残杀,哈哈哈。” “我夜枭,自入门以来,便早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死又何惧?” “不过临死之前,看到梁国两大间谍组织,暗中内耗,真叫人拍手称快。” 听着黑尉司主事的威胁,以及夜枭的嘲讽。 柳明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即便是身旁的其余锦衣暗武卫,也是从容不迫。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群暗武卫,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阵阵笑声,令黑尉司主事眼神一厉。 “死到临头还敢发笑?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柳明轻叹了口气,摇头感慨。 第1284章 “我告诉你,他们在笑什么。” “无论你黑尉叫得如何凶,我们这些兄弟,接下来都会全身而退。” 闻听此言,黑尉司主事怒目呵斥。 “做梦!” “我知道你们暗武卫,实力不俗,但是想从我三十几个黑尉的包围下,杀出重围,还是全身而退?” “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黑尉司主事的驳斥,柳明耸了耸肩,眉宇之间尽是云淡风轻。 “不可否认,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黑尉司已然是这天下第一谍报组织。” “莫说我锦衣卫比不上,就连北狄夜枭,也要落於下风。” “只可惜,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黑尉司发展得越大,职能越是臃肿繁琐,这其中的成员素质,更是良莠不齐。” “也正因此,黑尉司的活动空间才一而再地被压制。” “到了如今,虽然触须仍旧遍及大梁乃至周遭列国,却处处受人压制。” “硬要说,还有什么地方,是黑尉司绝对优势的主场,也就只剩下这京畿范围了。” “可怜,更是可悲。” 听了柳明这一席话,黑尉司主事,眼神阴晴不定。 虽然气急,但是心里却很明白,柳明全都说在了点子上。 曾经单纯只是作为梁帝匕刃的黑尉司,如今,已经沦为政治的工具。 当初,黑尉司将证据交给七皇子李雍,使得二皇子李乾倒台。 单凭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黑尉已经背离初心,不值得再获得梁帝的全部信任。shuge.org 也正因此,黑尉司已经日渐式微。 这次黑尉司主事,进行严密布控,准备将北狄夜枭和锦衣卫一网打尽。 为的就是向梁帝证明,黑尉司的价值。 面对柳明字字珠玑的讽刺,黑尉司主事不禁咬牙切齿。 “说了这么多,依旧是难逃一死!” “你们这般锦衣卫,若是识相,不如引颈就戮,还能留得体面。” 此言一出,一众锦衣暗武卫,又是笑声不断。 柳明无奈摇头,似乎觉得这黑尉司主事,根本就是个愚钝之人,担不起这大位。 黑尉司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用人唯贤,能者上,弱者下。 已然变成了,争权夺势的腐朽堂口。 柳明也不啰嗦,缓缓抬起手。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 自黑尉包围圈后方,又涌现出二十几个锦衣暗武卫。 从后方,将黑尉再次包围。 不止如此! 这些锦衣暗武卫手里,全部拿着天机营最新研发装备的弩弓! 看着突然杀出来的锦衣暗武卫,黑尉司主事虽手心冒汗,但嘴上却不肯退让。 故意讥讽。 “哼!就算早有准备,又能如何?” “此乃京畿重地,只要动起手来,响声必然会吸引驻城军前来围剿。” “到时候,尔等依旧是一个也逃不掉。” 闻听此言,柳明不由眼睛微眯。 “怎么,现在的黑尉司,已经如此不堪?” “只有寄托于其他部门,才能勉强完成任务?” “既如此无能,不如干脆解散了吧!” 这话,算是戳进了黑尉的心窝里。 第1285章 黑尉司主事怒不可遏。 猛然抬起手,周遭的黑尉,纷纷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了柳明和一众锦衣暗武卫。 与此同时,外围埋伏的锦衣暗武卫,也举起了弩弓。 只要一声令下,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黑尉,都将损失惨重。 “锦衣卫!自今日起,大梁境内,我黑尉司与你不死不休!” “有我黑尉司,就决不能有你锦衣卫。” “夜枭虽强,不过尔尔。” “既然你锦衣卫如此狂妄,我黑尉司便调转方向,全力剿灭你们!” 听到黑尉司主事这番言论,柳明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这一阵笑声,令黑尉司主事更加愤怒。 可惜,无论他如何愤怒,都无法令柳明的方寸混乱丝毫。 “我差点就信了。” “区区一个黑尉司主事,好大的权力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尉司只不过是圣人养的一条狗。” “狗想咬谁,可不是狗自己能决定的,需要主子恩准。” 说到这,柳明一脸好笑地看向黑尉司主事。 “你是不是应该先去,禀告圣人?” 黑尉司主事脸色已然涨红。 若不是脸颊被黑布遮住,这副逐渐失去理智的愤怒面孔,早已经公之于众。 就在黑尉司主事,一度准备下令,与锦衣卫死斗之际。 柳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锦衣卫动手,怎会不做提前侦查?” “到底是我们蠢,还是你蠢?” “若不是提前布控,我们又岂会姗姗来迟,等着韩玉明被夜枭所伤?” “现场埋伏的暗武卫,只不过是用来兜底的罢了。w” “免得你们黑尉,一时怒火攻心,做出不计后果之事。” “至少现在,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说到这,柳明伸手一指正东方。 “看看,那屋顶上的锦衣卫信使,专精于轻功,修于眼力。” “即便是夜幕之下,相隔百丈,也能把此地事态,看得一清二楚。” “莫说你们黑尉司这群酒囊饭袋,即便是号称夜行百里的夜枭,也抓不住他们。” “只要你敢动手,锦衣卫信使立刻就会返回天机营。” “不出一炷香时间,天机营卫士,就会把你们黑尉司连窝端了。” “怎么,你们这群号称圣人匕刃的所谓高手,莫非是吃了假药脑抽了,想跟天机营卫士打一场硬仗?” 黑尉司主事紧紧攥着拳头,浑身颤抖。 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黑尉也好,锦衣卫也罢,包括夜枭。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他们只是精于情报收集和暗杀的间谍。 真要论打仗,恐怕面对一线精锐部队,都极为乏力。 更不用说,能够正面击败禁军和殿前武士的天机营卫士了。 最关键的一点。 天机营卫士不光战力卓绝,最恐怖的是背景。 他们背后拥有秦风这座靠山,莫说进攻黑尉司,就算是半路截杀禁军的事,他们也敢干出来。 老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秦风这个主将,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那么其麾下的将士,自然个个赛虎狼。 望着相隔百丈开外,默默注视着事态发展的锦衣卫信使。 第1286章 黑尉司主事心里很清楚。 暗斗可以,决不能变成明争。 否则能否承受住秦风的怒火是其次,破坏圣人的大局,才是重中之重。 黑尉司主事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转身看向因为伤势,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韩玉明。 “放你们走可以,把此人留下!” “如今和谈在即,此人又夜起刀兵,而且还是异邦人,必须要羁押黑尉司严查。” 柳明根本不理会黑尉司主事的命令。 随手一挥,两名暗武卫便上前,将韩玉明从地上拖起来,背在身上。 紧接着,柳明伸手一指对面的两个夜枭。 “我劝你们别打韩玉明的主意了,没有意义。” “此人乃高山国皇子,亦是我家公子最重要的客人。” “想要拿下韩玉明,还需先过我们这一关。” “此事,没得商量。” “倒是这两个夜枭,可以交给你们处置,算是我锦衣卫,卖给你黑尉司一个面子。” 面子...... 好一个面子! 黑尉司主事,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非但没有面子,连里子都没有! 这锦衣卫眼里,分明已经没有黑尉司了! 可是,又能如何? 毕竟人家锦衣卫,背后有秦风撑腰。 而黑尉司呢? 在失去了圣人的信任后,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大打折扣。 或许在将来,七殿下继承大统后,黑尉司可重新振作。 但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 黑尉司主事深吸了口气,面对咄咄逼人的锦衣卫,没得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 结果刚下令抓捕夜枭。 就见那两个夜枭,仰头栽倒在地。 竟是咬碎了嘴里的备用毒药,当场自杀身亡。 看着倒地身亡的夜枭,柳明不由摇头感慨。 “黑尉司与夜枭也算是老对手了,怎会不知,夜枭嘴里一贯藏毒?” “眼睁睁看着二人饮毒自尽,却无可奈何,你这黑尉司,恐怕要里里外外清洗一遍了。” “这能力,真是下降的厉害,照此下去,怕是要跌出二流了。” 柳明向来口舌如刀,只要开口,便是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戳。 当真应了那句,杀人诛心。 在一众黑尉眼睁睁的注视下,柳明率领众暗武卫,带着韩玉明扬长而去。 望着暗武卫的背影,黑尉司主事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锦衣卫,今夜之羞辱,我黑尉司记下了。” “咱们来日方长!” 副手看着已经身亡的夜枭,沉声问道:“主事大人,这二人如何处置?” 黑尉司主事长吸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带回司衙,剖尸检验,将检验结果,送交御书房,由圣人过目。” “至于与锦衣卫争斗一事,就不必烦扰圣人了。” 副手当即明白,这种丢人的事情说出去,只会更令圣人鄙夷。 黑尉司当即散去。 不多时,一个身披金甲,外面抱着一层黑色罩衣的殿前武士,出现在现场。 看着相继散去的黑尉和锦衣卫,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第1287章 也就是一炷香时间。 殿前武士已经回到御书房。 “启禀圣人,高山国皇子韩玉明,遭到北狄夜枭刺杀。” “索性锦衣卫及时赶到,救下了韩玉明。” “我黑尉司暗中布控,本打算将夜枭和锦衣卫,一网打尽。” “奈何,锦衣暗武卫早有防备,带着韩玉明扬长而去,黑尉无功而返。” 正在批阅奏折的梁帝,反应平平。 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奏折。 这双鬓已见白发的中年人,心不在焉道:“情理之中。 “韩玉明代表着高山国,专程进京与秦风洽谈日后合作诸事。 “无论达成何种协议,对于北狄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故,北狄必然会对韩玉明下手。 “至于锦衣卫渗透进京畿一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秦风不愧是我大梁练兵第一人啊。 “无论是麾下的天机营卫士,还是黑骑,亦或是现在的锦衣卫,都是个中翘楚。” 殿前武士已经领教过天机营卫士的实力。 知道梁帝此言,绝非假意夸赞,而是对秦风的实力,实实在在的肯定。 “陛下,黑尉此次鲜血碰得头破血流,此事如何处置?” 梁帝随手翻了一页奏折,云淡风轻:“不必理会。 “自从黑尉司,擅自卷入老二和老七之间的争斗,朕便知道,这黑尉司已经不值得朕再倾注心血了。 “放任其自生自灭就是。 “你们殿前武士,当年跟随先皇,四处征战,建功无数,更是杀敌无数。 “凡是精锐步弓手,斥候,全都留用,演变成如今的殿前武士。 “以后,这京都各类防卫,你们就出出力吧。” 殿前武士当即抱拳行礼。 没有任何迟疑。 “属下遵命。” 殿前武士正欲转身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陛下,渗透于京畿地区的夜枭,有黑尉司全力应付,倒还好说。” “那锦衣卫,日后该如何应付?” “毕竟,那般隐藏于阴暗处的爪牙,都是秦风的心腹。” “若严查严剿,恐怕会激怒秦风。” “但若是置之不理,恐怕这京畿就再无秘密可言了。” 梁帝终于放下毛病,抬头看向御书房外的夜空,轻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这最难办的人,还是秦风。 按理来说,帝王榻下,岂容他人酣睡。 凡是不属于李氏皇族的力量,都该一并剿灭,防患于未然。 可是,真要下手,怕是会引起秦风的反弹。 思来想去,梁帝并未直接答复,而是反问了一句。 “最近这朝堂上,风向如何?” 殿前武士早有准备,当即回应。 “启禀陛下,由于已经多日未开朝会,各位大臣,为了避嫌,私下里交往并不密切。” “而且,由于北狄使团进京,各部公务繁忙,因此,诸位大臣,都在忙于朝政。” 闻听此言,梁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殿前武士,由衷问道:“那你觉得,朕若是明日上朝,可有官员会提及拥立三公一事?”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直接把头压了下去。 “属下只是一介武夫。” “这江山社稷大事,轮不到属下说三道四。” 梁帝何其精明。 第1288章 殿前武士不敢评论,意味着这事不容乐观。 梁帝也不怪罪,反倒觉得自己可笑。 身为堂堂一国之君,身边竟然连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反倒要把朝政的重担,扔到侍卫身上。 梁帝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自己与秦风之间的导火索,全是因那琉璃坊而起。 明知秦风对金钱利益最是看重,却偏偏要以此事,敲打他,结果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懊恼也好,悔恨也罢,已毫无意义。 朝会暂时还不能开。 必须先让诸位大臣,拥立三公的火,熄一熄。 至于说秦风那边,先忍着吧。 不忍,只会让秦风反弹得更厉害。 “锦衣卫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只要这般鹰犬,不染指禁宫,不触及江山社稷,皆可从宽。” 殿前武士不由扑通跪倒在地。 朝着梁帝重重磕了一个头。 “圣人忍辱负重,属下心如刀绞。” 若是这番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梁帝只会当做是溜须拍马。 但是从殿前武士嘴里说出来,心里却有些欣慰。 若说这世上,还有哪股势力,会对李氏皇族肝脑涂地,那么也就只有殿前武士了。 便是连那所谓的中原帝党,也靠不住! 梁帝挥手,待殿前武士退下后,取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折子,扔给张修业。 “明日,你去吏部走一趟。” “传朕口谕,近日有人,想要控制大梁粮食。” “明面上为朕着想,拦下大权,实则却是谋害苍生,坏我大梁根基。” “让所有涉及此事之官员,自省。” 张修业攥着奏折,连忙退下。 心里却阵阵犯嘀咕。 梁帝前几句话,说得那叫一个严重,险些以为,他要将中原帝党,夷灭九族。 最后一句话,却是来了个急转弯。 自省? 犯了这么大的罪,只是自省? 很显然,梁帝舍不得中原帝党这股力量,以敲打为辅,拉拢为主。 毕竟中原帝党,是梁帝现在手里,唯一能够直接与北境兵马对峙的底牌了。 ...... 夜,渐深。 热闹非凡的明月斋,逐渐平静下来。 宁虎和赵玉龙两家人,相继离开。 由于兵部那边公务太多,秦天虎也只能以公务为重,暂时住在本部大堂。 明月斋后院,从天机营那边调来的医师,正在为韩玉明紧急包扎。 秦风亲自守在门外。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医师才出来。 “公子,韩殿下的伤势很重,主要是失血过多,不过他的身子骨相当硬朗,应该能撑过来。” 应当...... 韩玉明可不能有事,否则好不容易谈成的协议,必生变数。 一旁的柳明,沉声禀报:“公子,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秦风挥了挥手:“这事,你们跟我说不着,主使在这呢,看不见?” 柳明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冲李潇兰作揖行礼。 “拜见主使大人。” 第1289章 柳明虽然是由莫离一手调教出来,但是早在北溪县的时候,就时常见到李潇兰。 只是那个时候,身份地位太低,还不足以引起李潇兰的注意。 柳明心里很清楚。 虽然锦衣卫有两个使者,但相较于莫离,李潇兰才是锦衣卫真正的主人。 再加上,李潇兰与秦风的关系。 可以说,李潇兰的态度,等同于秦风的态度。 无论是对于整个锦衣卫而言,还是对于北溪县,李潇兰都是绝对的权威。 秦风的三姐,大梁公主,锦衣卫主使。 这一个个恐怖的身份,即便是柳明,面对李潇兰,也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潇兰虽返京已久,而且其间,因为避嫌,与锦衣卫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但此时,面对锦衣卫,还是展现出了极强的威严。 内敛锐利的嗓音,幽幽响起:“风儿下的令,是保护韩殿下,莫要被夜枭钻了空子。 “无论你有何等理由,都无法改变,任务失败的事实。 “按照锦衣卫的规矩,本该重罚! “但念在你是莫离的徒弟,又是初次来到京都执行任务。 “对于京畿周遭的各方势力,掌握得并不深,故此,可以从轻发落。” 听到这番话,柳明的脑袋已经压得极低。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辩解。 因为对于锦衣卫而言,任何辩解,都是对主人的不忠。 李潇兰眼神流露出一抹冷厉:“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天亮之前,将京都城内的夜枭,斩尽杀绝,把夜枭的头颅带回来。g “十日之内,再听不到夜枭的消息,就算是你完成了任务。 “若十日之内,听到任何与夜枭有关的消息,视为任务失败。” 说到这,李潇兰的锐利目光,直射于柳明身上。 字里行间尽是毋庸置疑。 “我锦衣卫不养废物!” “任务失败,便罢黜你暗武卫队长职务,逐出锦衣卫,回北溪县当壮丁脚夫去吧!” 李潇兰虽然没有扬言,杀掉柳明,以儆效尤,但是把柳明贬成壮丁,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天机营卫士,亦或者是黑骑。 最在乎的,便是“荣誉”二字。 因为,凡是北溪县出身者,皆是衣食无忧,阖家美满。 唯一能驱动众人鞠躬尽瘁的力量,便是荣誉! 若是被贬为壮丁,对于柳明来说,比直接杀了他,都难以接受。 柳明眼神骤然坚定,没有任何迟疑。 “请主使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戴罪立功!” 得到了柳明的肯定答复,李潇兰并未再啰嗦,随手一挥:“滚下去!” 柳明重重一点头:“戴罪之臣,告退!” 柳明率领一众暗武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躲在隔壁院子的柳红颜,眉目微颦,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 “老三,你对属下也太过苛责了。” “这些人,都是甘愿为了北溪县出生入死的义士,就算是任务失败了,也应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若是如此严厉,恐失去人心。” 面对柳红颜的提醒,李潇兰却不以为意,卸下冷若寒霜的面孔,柔然一笑。 第1290章 “二姐,你待人宽厚,所以不懂这驭下之道。” “我若是轻易饶了他,他反倒要心里犯嘀咕,心神不宁一阵子。” “做我们这行的,最是要遵守规矩。” “再说了,北溪县给予他们的家人,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他们为北溪县鞠躬尽瘁,不是合情合理吗?” 对于李潇兰的话,柳红颜依旧不赞同。 总觉得,锦衣卫都是自己人。 只要是自己人,就应该区别对待。 柳红颜当即看向秦风。 “风儿,你三姐是不是过了点?” 正在跟医师研究韩玉明病情的秦风,听到柳红颜的疑问,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一句。 “一点都不过。” 柳红颜当即一愣,没想到,向来对部下宽仁的秦风,竟然也支持李潇兰的做法。 秦风知道,若不给柳红颜解释清楚,下次再有这种事,她恐怕会直接跑出来阻止。 “二姐,人情是人情,任务是任务,不能混为一谈。” “军令如山倒,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职业军人。” “任务失败,理应受罚。” “过分的宽仁,只会导致人心散漫。” “况且,锦衣卫掌握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了,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 经由秦风这么一解释,柳红颜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即不再过问。 殊不知,秦风只说了其一。 锦衣卫,本质与黑尉和夜枭并无不同,都是掌握着重要秘密的特务机构。w 秘密,意味着隐性权力。 只要锦衣卫愿意,算是可以动用自己手里的资源,揽获超乎想象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安排李潇兰和莫离,担任锦衣卫的左右使。 只有这两个人,才能防患于未然,将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凡是特务机构。 驾驭得好,能够获得的收益,超乎想象。 相应的,若是驾驭得不好,造成的损害,也是无法估量的。 历史上真实的锦衣卫,以及东厂,西厂,不都是特务机构,独揽大权,霍乱朝纲吗? 若是不具备铁腕手段,就趁早解散特务机构,否则纯粹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行为。 那黑尉司,便是个例子! 号称梁帝的绝对心腹。 可是,当梁帝的权威受到动摇时,黑尉司马上帮着李雍,解决了李乾。 秦风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凡是锦衣卫者,必须经过层层筛选审核,过关之人,才能委以重任。 那柳明,只经过了莫离那一关。 还没有通过秦风和李潇兰这两关。 而事实证明,柳明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 接下来,若是柳明不能展现出自己应有的能力,那么把他贬为壮丁倒不至于,但这暗武卫队长,铁定是要换人的。 柳明那边,秦风不再理会。 毕竟天机营卫士兼任着监察的职责,自然会将锦衣卫的一举一动,告知秦风。 第1291章 秦风信任属下。 但永远都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始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论忠诚,锦衣卫和黑骑,皆无法与天机营卫士相提并论。 也正因此,天机营卫士,便是秦风手里最不可动摇的底牌。 就如同...... 梁帝身边的殿前武士。 任凭黑尉司如何腐朽堕落,任凭禁军如何无能,总有殿前武士帮梁帝兜底。 秦风再一次检查了韩玉明的伤情。 正如医师所言,能不能扛过来,就看韩玉明的个人体质了。 至于输血,太过冒险,万一血性不匹配,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经历了小香香遇袭事件后,秦风就再也没冒险,帮任何人输血过。 “二姐,三姐,今晚咱们好好叙叙旧吧。” 秦风眨了眨眼睛,无比真诚。 对于明月斋之外的事情,兴趣不大。 起初,柳红颜也没多想,满口答应,毕竟好不容易团聚,可不是要好好叙叙旧吗。 结果发现秦风把小香香和疏风也叫上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风儿,你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我可警告你,不敢乱来,否则,我让你三姐揍你!” 柳红颜小脸粉扑扑的,甚是可人。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活泛,嘴上满口保证,自己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越界。 身体却很诚实,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秦风,柳红颜羞不可耐。 “你这家伙......” “给我揍他!” 随着柳红颜一声令下,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了一眼,当即红着脸扑了上来。 看着‘打’做一团的几人,李潇兰不由满脸笑意。 对于李潇兰而言,这嬉笑怒骂的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比那冷清枯燥的禁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 夜渐深,整个京都已经轻悄悄的一片。 但是杀机,却越来越凌厉。 一支由三十人组成的天机营卫士,全副武装,站在京都主路中央,静静矗立。 不远处就是巡城司的人。 一百多个巡城司,望着站立如松,不怒自威的天机营卫士,不由满脸羡慕。 “啧啧啧,说起来,这天机营卫士的源头,便是咱们巡城司。” “论辈分,咱们还是天机营卫士的长辈,哈哈哈。” “话虽如此,可是巡城司压根就没办法和天机营卫士相提并论。” “若是动起手来,咱们这一百多人打三十个天机营卫士,有几成胜算?” “天还没亮,怎么就做起白日梦来了?” “论小规模作战,能够正面抵御天机营卫士者,只有殿前武士,就咱们巡城司?还是洗洗睡吧。” “也是......当初劫法场的时候,连禁军都被杀得人仰马翻。” “不过话说回来,校尉大人,这些天机营卫士站在这干什么?大半夜,怪瘆人的。” 城巡司校尉,眼神无比谨慎,注视着对面的天机营卫士。 许久过后,才终于吐了口气。 “在这兜底呢。” 一旁的城巡司卫士,不由满脸疑惑。 “兜底,兜啥底?” 城巡司校尉眉头紧锁。 第1292章 “肯定是天机营某个部门,在京都办事,为了避免被殿前武士或是黑尉司的人撞上,所以才安排天机营卫士在这站岗。” “真打起来,他们好上去帮忙。” “按照规矩,京中凡有携带刀兵者,我城巡司必须前来监督。” “不过,都特么把招子给我放亮点,谁也别上去触霉头。” “若是等会打起来,没有上峰命令,谁也不准动!” 起初,众城巡司卫士还很轻松。 意识到可能会发生冲突,顿时紧张起来。 跟天机营卫士交战?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越发凝重。 ...... 今晚的行动,由宁虎亲自带队。 身披甲胄,横跨弓箭,肩膀还扛着一支步槊,可谓是全副武装。 宁虎在众卫士面前,走来走去,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 “再有一个时辰,清粪的役工就该进城了。” “到时候,挨家挨户的仆人,带着役工回家清理茅厕,若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怕是闹得满城风雨。” “再等一个时辰,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撤。” 就在宁虎暗暗嘀咕之际,三名锦衣卫,翻进了不远处的小院。 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一阵刀砍斧剁的声音。 这一幕,巡城司的人也看见了。 却无人做出反应。 巡城司的人已经明白,天机营卫士今晚在城中站岗,就是为了给这群身穿黑色锦衣的人,兜底! 也就是几个喘息的功夫,三名锦衣卫就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同时手里还拖着一个已经身亡的男子。 但看外表,与普通百姓无异。 不过宁虎眼尖,一眼发现,这男子的大腿粗壮,显然经常长途跋涉,同时,双手有‘刀茧’。 想必,此人是夜枭潜伏在京都的探子无疑。 宁虎心里不由暗暗感慨。 这锦衣卫不愧是秦风麾下最精锐的特务机构。 消息也太灵通了! 宁虎并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正在京都各处上演。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为止,过去也就是一个时辰,便有六名夜枭探子,被揪了出来。 无一例外,全部斩杀,不留活口。 而且抓捕行动,还在进行中。 站在一处民居屋檐上的柳明,背着手,审视着不远处正在抓人的锦衣卫,眼神凝重至极。 一旁的副手,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问了一句。 “队长,今日秦公子在场,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明月公主一直发号施令。” “一夜洗清夜枭探子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实现,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虽说发号施令者,是明月公主,但这明显也是秦公子的态度。” 听到这番话,柳明余光一瞥,锐利视线如剑,直接射在副手身上。 光是接触到这股眼神,副手就已经心虚不已,连忙低下头。 “你在质疑公子?” 柳明嗓音冰冷至极。 副手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属下不敢。” 柳明毫不犹豫,一把掐住副手的脖子,直接把副手的脑袋强行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副手直接杀了。 第1293章 一抹恐惧,不受控制地在副手眼睛里冒了出来。 副手心里很清楚,虽然柳明在秦风和李潇兰面前,只是个小角色。 但他毕竟是莫离的徒弟,更是暗武卫的队长。 柳明想要杀他,如同碾死只蚂蚁一样。 “不敢?既然不敢,又何必说出口?” “既然说出口,就意味着,你对公子的忠诚,已经打了折扣。” “我等任务失败在先,任何理由和借口,都不足以抹平。” “公子介于身份,不便亲自处置此事,交给明月公主,合情合理。” “而明月公主,作为锦衣卫主使,对我等发号施令,也是天经地义。” “任务失败,却不知自省,反倒在这里发牢骚。” “你是怎么当上暗武卫的?又是如何爬上副手的位置?我现在很是怀疑!” 虽然之前面对秦风和李潇兰时,柳明无地自容。 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份责罚,是自己活该。 况且,锦衣卫作为特务机构,本就要受到各方监管制约。 既然干了这行,就要有这方面的觉悟。 今夜,柳明请求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前来兜底。 防止被黑尉司和殿前武士围歼,只是用意之一。 更重要的是向天机营卫士,展现出暗武卫对秦风的忠诚。 凡特务者,无不是精明诡道之人。 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猜忌,继而引来杀身之祸。 “我此次进京之前,师傅曾送给我一些金玉良言。” “这番话赠我,今夜也赠与你。” “秦公子待人宽厚,为了兄弟亲人,可以肝脑涂地,不计后果。shuge.org” “但这只是其一!” “若秦公子狠起来,这天底下,便无人比他更狠。” “只要秦公子感受到任何威胁,或是身边之人的安危受到了动摇。” “天亮之前,京都地界的锦衣卫,就会被天机营卫士杀光。” “三天后,北溪县的锦衣卫总舵,也会被清理一空。” “我等想要为公子效力,必须忠诚再忠诚,决不能有半点私心,否则,后果我已经告诉你过你了!” 这番处世之道,是莫离亲自传授给柳明的。 柳明一直奉为圣典,时刻警醒自己。 连身为锦衣卫主使的莫离,都时刻低调,除了听命行事之外,绝不会干任何多余的举动。 就是因为,从锦衣卫组建之初,就有一把无形的刀,始终攥在秦风手里,并且随时都会挥下! 副手几乎被掐得透不过气。 挣扎了半天,才终于发出一阵微弱的声音。 “属下谨记......” 柳明缓缓松手,看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副手,眼神却依旧冷若寒霜。 转身看向潜伏于周遭的锦衣暗武卫,冷冷道:“你们也都给我记牢了。 “锦衣卫是特务机构,不同于天机营卫士。 “天机营卫士只是一把刀,为公子建功立业的刀,没有争权夺势,壮大自身的机会。 “我们不同,凡特务机构,都具备先天性的争权潜力。 “谁若是胆敢越界,不必天机营卫士出手,我先杀光你们,再给你们家属一笔抚慰金。” 周遭锦衣暗武卫没人回应,但坚定的眼神,就是最有力的回应。 柳明这才收回视线,瞥了一眼副手。 第1294章 “下去清点夜枭!” 副手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翻身下房。 结果探身之际,后背毫无征兆地挨了一刀。 伴随着一声闷哼,副手顺着屋顶重重地栽了下去。 柳明抽出手帕,擦掉刀刃上的鲜血。 站在屋檐边缘,看着痛苦呻吟的副手,眼神锐利如鹰。 “我这一刀,避开了要害。” “因为公子说过,北溪县的人,绝不可自相残杀。” “这道铁律,救了你。” “你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暗武卫。” 说着话,柳明一抬手,两名暗武卫上前听候指示。 柳明言辞铿锵,没有任何周旋余地。 “将他带回天机营包扎,遣送回北溪县,就说他是因任务负伤,功成身退。” “属于锦衣卫的粮饷待遇,按月照常发放。” 两名暗武卫重重一点头,跳下屋顶,将副手拖起来,朝着天机营方向而去。 望着副手的背影。 柳明轻叹了口气。 “兄弟,你退休了,回去过逍遥日子吧。” “做我们这行,心思决不能有半点动摇,否则,一旦你落入敌手,必定会出卖我们......” “防患于未然,既是为了公子,也是为了我们锦衣卫本身。” 在场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暗武卫,眼神没有任何涟漪。 对于柳明的举动,也不带半点怨气。 相反,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g 他们要成为北溪县最阴险毒辣的匕刃,那么就必须对自己足够严苛,足够残忍! “队长,宁侯爷传话,清粪役工进城了。” 柳明点了点头,不答反问:“揪出多少夜枭?” 前来汇报的信使,脱口而出:“一共九人。” 九人...... 再结合近期,夜枭的损失,已经差不多了。 只是,柳明心里很清楚,但凡是北狄使团还在京都一天,夜枭就会不遗余力地继续渗透京都。 现在,柳明只能暗暗祈求,夜枭这段时间低调些,别再出来闹事。 “撤退!” 一声令下,众暗武卫纷纷朝着城外而去。 同一时间,宁虎也率领着天机营卫士,有条不紊地撤离城池。 在经过城门时,正好与一队清粪役工擦肩而过。 作为人口密集的京都城,每天产生的粪便,需要数百个役工折腾一个时辰,才能清理干净。 但凡是有一日不清理,整个京都就会变得臭气熏天。 甚至可能引发瘟疫。 保持城池洁净,是历朝历代最重要的事务之一。 两名年轻役工,看着列队而去的天机营卫士,不由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城里的兄弟们,凶多吉少了。” “这些时日,连续遭到黑尉司和锦衣卫的清查,就差掘地三尺了,城中的弟兄们,多数已经遇难。” “近期先低调些,待我去向柱国大人领命,再做后续安排。” “对了,针对于韩玉明的刺杀,不要懈怠,只要有机会,就要将此人置于死地!” 第1295章 翌日上午,李潇兰在禁军的护送下,返回禁宫。 相较于重逢时的喜悦,离别之际,倒没什么伤感。 毕竟,都在京都之中,离得很近。 而且,李潇兰已经向梁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只要她想回来,随时都能再回来。 因此,秦风和柳红颜,只是送了几步,就转身回明月斋了。 几乎是李潇兰前脚刚走,宁虎就来了。 “秦兄,昨夜柳明率领锦衣卫的弟兄们,连夜清洗京都各坊,共揪出北狄夜枭九人。” “我看这一次,这北狄探子,被彻底斩尽杀绝了。” 正在检查发酵房的秦风,背着手,漫不经心地回应:“探子是抓不完的。 “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北狄夜枭? “明面上的探子,不过是群炮灰罢了,专门充当挡箭牌。 “暗地里的探子,才是干实事的。 “即便是将暗地里的探子抓完,还有隐藏更深的老牌间谍,这些人,在大梁生活了几年甚至十几年。 “除非自己暴露出来,否则根本判断不出,他们到底是北狄人,还是咱们大梁子民。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想办法,把这些老牌间谍抓完,还有保底的间谍。 “这些人,平日里跟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与夜枭也没有任何来往。 “可是一旦得知,同袍死绝了,马上就会肩负起重担。” 说到这,秦风拿起麻绳,把发酵酒糟的缸口,重新捆扎了一遍,防止漏气,随即云淡风轻道: “缉捕敌国探子,说到底,只是表面工作。 “相反,不能斩尽杀绝。 “若是敌国探子死绝了,以后如何向敌国主动释放消息?这也是个难事。” 听到秦风一席话,宁虎不由目瞪口呆。 在他的印象里,凡是敌国探子,尽是些窃国大盗,都该斩尽杀绝。 可是,秦风的一席话,却刷新了宁虎的认知。 原来清除敌国探子里面的讲究,居然这么多。 尤其是秦风说,要故意留着部分敌国探子不能杀,更是令宁虎匪夷所思。 尽管无法理解,但宁虎却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 秦风自己就是个间谍头子。 一手打造的锦衣卫,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仅次于黑尉和夜枭的第三大间谍组织。 秦风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自然是毋庸置疑。 只是...... 宁虎更奇怪了。 “秦兄,既然你明知道夜枭杀不绝,甚至根本就不能杀绝。” “为什么还让三小姐,给柳明下达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柳明是莫离的徒弟,又是锦衣暗武卫的队长。” “这京畿地区的通信和暗保,都少不了他出力。” “若是过于苛责他,恐怕......”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 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酒糟,转身走出发酵房,将房门关好。 这一屋子发酵缸,就是金库,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锁好门,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 转身来到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递给宁虎。 “宁虎啊,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咱们现在的处境怎么样?” 宁虎耸了耸肩,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考虑,就已经回答出来。 “很好啊。” “至少比咱们刚回京都那段时间,强太多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上到圣人,下到林太保,全都憋着心思,想要弄死我们。” “结果呢?还不是咱们笑到最后。” “林太保和二殿下,全都垮了。” “圣人也领教到了你的厉害,投鼠忌器。” “至于七殿下,一如当初,继续龟缩在后宫,鲜少露面。” “三公,损其二,只剩下太傅一人。” “偏偏这太傅老先生,最是爱惜羽翼,鲜少卷入党争。” 宁虎满脸得意,觉得跟随在秦风身边,就是自己的荣幸。 如今在这京都之中,就连李氏皇族面对秦风,都要避其锋芒。 朝中官员,以桃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对秦家马首是瞻。 放眼整个京都,都找不到对手。 作为秦风的左膀右臂,宁虎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别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侯,可就算是朝中二品大员见到自己,都要礼让三分。 还不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 看着宁虎得意洋洋的模样,秦风不由轻笑一声。 端起凉茶,也不嫌弃,直接灌了一口,不急不缓的分析起来。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接下来,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在等着咱们。” “七殿下李雍和太傅一党,暂时还不必担心。” “如今,真正需要应付的,还是咱们这位圣人。” “论宏才大略,智谋远见,势力权衡,当今世人,无人能出圣人其右。” “圣人独揽大权时,杀伐果决,如今权威受到质疑,便开始隐忍。” “他太能忍了,或者说,是在厚积薄发。” “和谈一事,就是咱们与圣人之间的谈判筹码。” “只要和谈顺利,短期内,咱们与圣人即可相安无事。” “相反,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咱们,这一次,可就不再是斗智斗勇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兵戎相见。” “我可不希望这一天到来,否则......” 秦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后果之严重,已经不言而喻。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和谈了。” “若是和谈不顺,我们就要面对圣人的怒火。” “毕竟,圣人等的就是对付我们的借口!” “若是和谈顺利,我们就要面对北狄的报复。” “咱们的势力,全都在北境,而北境又与北狄接壤。” “等和谈结束,咱们还要去北狄还礼,正是北狄下手的好机会。” “而且前往北狄安抚,是规矩,轻易无法推脱。” “等我们走了,这京都再次陷入空虚,圣人也好,李雍也罢,必然趁此机会,大肆策反我们的人。” “说不定等我们回来,这京都的天都变了。” “你说,咱们的处境,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1296章 听了秦风这一席话,宁虎再次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界太浅,还是秦风的眼界太深。 和谈还没开始,秦风就已经想得这么远了。 世人皆说,秦风走一步看三步。 在宁虎看来,秦风分明是走一步看十步! 不过,这也解释通了,为何连雄才大略的圣人,都不是秦风的对手。 见宁虎沉默不语,秦风也不强求,只管继续说道。 “现在,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为何对柳明如此苛责。” “因为,从我们受到圣人猜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无论圣人心里怎么想的,我们和圣人,都绝不可能重修旧好。” “这条路,注定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而最有可能击败我们的,往往不是外部的力量,而是内部的叛徒。” “也正因此,用人必须谨慎再谨慎,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凡是立场和意志,稍有动摇者,就必须立刻筛选下去。” “正如你所说,柳明身兼重任。” “甚至说的严重些,柳明的立场,关乎我们的生死。” “光苛责还不够,必须对他进行严格考核,直到确信他适合干这一行,才能委以重任。” 经由秦风这一番解释,宁虎终于明白。 除了秦风的家人,以及最初跟随秦风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不必质疑外。 其余任何人,都需要严格审查,没有绝对的信任可言。 尤其是像柳明这种,半路出家,又身兼重任的人,更要谨慎再谨慎。 “秦兄,是我太愚蠢了。” 宁虎当即低头认错。shuge.org 毕竟帮柳明求情,本身就是‘立场不坚定’的表现。 秦风淡然一笑,拍了拍宁虎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在意。 相较于对柳明的苛责,秦风对宁虎,则是大度的过了头。 原因很简单。 宁虎和柳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才。 宁虎身为一介武夫,目标就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只要军事素养过硬,即可。 以宁虎的谋略,也不足以胜任其他敏感的职责。 当然。 秦风对宁虎如此放心,除了作为好兄弟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就是宁虎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对秦风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宁虎,明天就要和谈了。” “自从北狄使团进京以来,就一直窝在驿馆,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时日,究竟酝酿出了什么力挽狂澜的计划。” “等到了谈判桌上,想必又是一场恶战。” “另外,谈判开始之际,我估摸着,蛰伏于京都的各方势力,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这些人的目标各不相同。” “有人希望挫败和谈,让大梁与北狄,继续交战,最好是永远都陷入战争的泥潭里。” “也有人,希望韩玉明死,不想让我和高山国走得太近。” “甚至还会有人,趁此机会,公报私仇。” “等明日,你便率领部分天机营卫士,驻扎进明月斋,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赵玉龙那边,管好营里的事即可。” “只要这些势力,不去招惹我们,哪怕是狗脑子打出猪脑子,也不必理会。” 宁虎点了点头,当即下去传令。 秦风背着手,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看向天空,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深邃。 第1297章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和谈,便是一切的转折点。 这北狄使团,究竟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拭目以待!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就起了个大早,仔细洗漱了一番。 就在秦风走出房间,正伸懒腰的功夫。 院门被推开了。 谢云儿和柳红颜,双双闯了进来。 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结果见到秦风已经起床,二女相继一愣。 谢云儿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天哪!我没有看错吧,秦风,你居然知道早起了?!” “搁在以往,即便是天塌下来,你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 柳红颜也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她一直守在秦风身边,太清楚秦风有多懒了。 “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若早知道你自己能起床,我和云儿又岂会匆匆跑来叫你!” 秦风一脸郁闷。 “云儿,二姐,你们这叫什么话?” “没错,我懒不假,但也分时候啊,像今天有正事,我再赖床就不合适了。” “至于说平常赖床......” “正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是最好的时光,当然是用来和被褥温存。” “起个大早,精神萎靡,哈气连天,遭这个罪干什么?” “年轻人不赖床,还叫年轻人吗?” 听到秦风这番歪理邪说,柳红颜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住地摇头。g “你呀你,就会无理搅三分。” “不过你既然已经起床了,那也就不说你了,赶紧去大堂吃些早饭,进宫吧。” “早在一个时辰前,父亲大人就已经进宫了。” “所有和谈官员,就差你一个人了。” 秦风叹了口气,心想,这又不是赶着去上坟,去那么早干什么? 秦风就不急,就要拖着,只要最后一刻能赶上就行了。 同一时间,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节的大殿,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光是参与和谈的官员,就一共有二十位。 此时已经到了十九个,就差一个懒虫没来。 对此,秦天虎颇为无奈。 “哎,这个臭小子,明知道今日有和谈大事,居然还磨磨蹭蹭,真是一点都不上心。” “老夫这张脸,真是被丢尽了。” 见秦天虎捶足顿胸,一旁的大理寺卿连忙出言调和。 “哈哈哈,秦大人,气大伤身呐。” “令郎最排斥上朝,此事在京都,又不是什么秘密。” “莫说和谈,即便是圣人召见,他也要拖拉上一阵才肯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和谈,谁都能少,唯独不能少令郎。” “毕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北狄使团。” 一旁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国子监祭酒,背着手,语重心长。 “北狄使团的主使,正是北狄最要命的鹰派大臣吕黎。” “能镇住他的人可不多啊。” 第1298章 此言一出,现场的诸位官员,不禁回想起北狄使团进京当日。 秦风诛杀北狄使团随军将士,严惩吕黎,扬大梁国威的事迹。 一时间,拍手称快。 见诸位大人,如此器重那个臭小子,秦天虎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李旭,突然来了一句。 “秦大人,此次和谈过后,按照流程,圣人必定召见我等,前去询问和谈过程内容。” “不如趁此机会,我等官员,向圣人联名上书,即刻推选太尉太保一事。” “如今三公去其二,只剩下太傅一人,这位置始终空着,也不是个事。” 李旭虽然曾经与秦家水火不容。 但自从加入桃林党以来,已经逐渐成为桃林党的铁杆骨干。 作为户部尚书,李旭手里掌握的大权,无人能及。 有他助阵,这桃林党的实力,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参加此次和谈的官员,都来自桃林党和文官集团。 没有外人,因此直接谈及此事,倒也不必太过忌讳。 再说了,推选太尉太保一事,朝堂官员,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随着李旭提起此事,在场官员,纷纷响应。 “说得没错,此事不能再拖了!” “就按照李大人所言,和谈结束后,我等便联名上书,让圣人即刻任命太尉太保。” “三公可是大梁支柱,如今三根顶天柱子,倒了两根,这对于大梁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等急于推选太尉太保,也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着想。” “秦大人,你看此事如何?” 秦天虎心如明镜。wg 自然明白,诸位大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虽说桃林党,占据了兵部、户部、吏部、太常寺,国子监等重要部门。 势力,几乎已经达到极致。 别说是政敌难以抗衡,即便是圣人,也要退避三分。 可是,身为秦天虎和秦风父子,身为党魁,无论是地位,还是手里的权力,相对来说,都不够强。 不足以形成一锤定音的力量。 这空缺的太尉太保职位,只要拿到其中一个。 桃林党的地位,就将彻底巩固,任谁也无法再动摇,诸位官员的后顾之忧,自然也就能够打消了。 虽然,趁着和谈节骨眼上,向圣人施压,未免有些不臣的嫌疑。 但是秦天虎也只能顺应诸位大臣的意思,点头应下此事。 见秦天虎答应了,众官员自然是无比欣喜。 就在此时,太监的喊声,传了进来。 “北狄使团到!” 在场的桃林党官员,都很有默契地止住了话题,转身走向谈判桌内侧,纷纷入座。 目视着大门外。 秦天虎左顾右盼,见秦风还没有露面,心里不免有些急切。 虽说和谈一事,不可能一天就谈完。 但谈的毕竟是国事,时间无比珍贵,每耽搁一刻钟,对于大梁一方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秦天虎不由暗暗犯嘀咕。 “那臭小子,该不会是又睡过头了吧!” 恰此时,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北狄和谈使节,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天虎只好专注于眼前。 以吕黎为首,韩郁和陈斯为辅的使团,相继走进大殿。 第1299章 按说,这个时候作为东道主,大梁一方,应当起身迎接,以示礼节。 但是在秦风的影响下,众官员心里很清楚,北狄这帮蛮夷,吃硬不吃软。 现场无一人起身,甚至没人开口言语。 就这么坐在谈判桌一侧,冷冷地目视着北狄使节,当场给了一个下马威。 吕黎不由轻哼一声。 他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但由于天生火爆脾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忿。 既然大梁官员如此强硬,吕黎也懒得啰嗦。 随手一挥,众使节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随着双方入座,本该立即开启的和谈,却是一片死寂。 双方目视着对方,谁也不吭声。 光是这么互相大眼瞪小眼,就足足浪费了一盏茶时间。 在此期间,陈斯来回扫视,寻找着秦风的踪迹,却发现,秦风根本就没来。 当即轻轻地戳了吕黎一下。 “大人,秦风未到,优势在我,立刻开始!” 吕黎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梁和谈官员中,就属那秦风最难缠。 既然秦风没来,那就好办了。 吕黎清了下嗓子,沉声道:“素闻梁国乃礼仪之邦。” “今日相见,不过尔尔。” “我等不远千里,来到梁国京畿,商谈善后诸事,但自从进京后的种种见闻,无不令我等瞠目结舌。” “梁国不光没有诚意,还无礼至极!” 面对吕黎的呵斥,秦天虎也不含糊。 当即眼睛一眯,厉声驳斥。 “尔等明知道,此地乃我大梁天子脚下,却无视律法森严,驾马穿街,又是何等无礼!” “身为外国使节,应当自谦三分,但自始至终,只见到尔等飞扬跋扈!” “区区北狄,身为战败国,何来的底气!” 一听到“战败国”三字,吕黎就来气。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 “你梁国有几斤几两,我最是清楚!” “若不是我大狄后勤有误,岂会输给你们这帮文弱酸秀才!” “如今,我大狄已经筹备好粮食物资,既然不想谈,那就不谈了,战场上见!” “我大狄铁蹄,必定踏碎尔等天灵盖!” 大梁众和谈官员,纷纷炸毛,指着吕黎破口大骂起来。 “贼子无礼!” “不愧是北狄蛮夷,好生狂妄!” 秦天虎直接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摔在地上。 “不谈了!谈个球!” “敢说我大梁将士文弱?也不知道是哪些废物,被我大梁将士杀得灰头土脸。” “手下败将,也敢狂吠!” 吕黎也站起身,攒着拳头,满脸怒红。 “什么狗屁将士,不过是些龟缩于城池之中,只知道防守的废物罢了。” “借你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我大狄雄兵,野战!” 秦天虎满脸鄙夷:“蛮荒之地的粗鄙蛮夷,风餐露宿惯了,吃不起细粮。” “我大梁国力雄厚,物资充沛,自然建得起边塞重镇。” “你们倒是想建,建得起吗?!” 第1300章 整个和谈大殿,吵成一片。 双方均是各自国家的重臣。 莫说秦天虎和吕黎,即便是在场官位最小的人,也拥有四品官身! 可以说,一个大殿里,几乎浓缩了两大国家的精英。 可就是这些平日里之乎者也,说起话来,深沉至极的朝中大臣。 此时却像是街边的地痞流氓一般,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咒骂着。 没有半点理解和规矩可言。 国事和谈的奥妙,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剥茧抽丝,把核心利益拿出来,其实一文不值。 说白了,谁能把对方给压下去,谁就能获得和谈的优势,为自己的国家,谋取利益。 没有什么,是比“愤怒“更好的施压手段。 深谙其中玄机的诸位大臣,全部化身骂街的泼妇,手指头都快戳到对方脸上去了。 吐沫星子,四处翻飞。 秦天虎和吕黎骂得凶,其余使节和和谈官员,也好不到哪去。 户部尚书李旭,挽起袖子,指着对面的韩郁,咬牙切齿。 “尔等粗鄙蛮夷,身为战败国,我大梁愿意设下身价,与尔等谈判,尔等应该感恩戴德。” “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在我大梁京畿,招摇过市,真是不知死活!” “若是惹急了,便集结十万大军,将尔等蛮夷,杀光屠尽!” 面对李旭的怒喷,韩郁冷笑不止,阴阳怪气地回敬。 “你们也就是嘴上吵得凶,真到了战场上,都得吓尿裤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把自己当成战胜国了?” “给你们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我呸!” “莫说十万,即便是来二十万,我大狄雄兵,也如杀鸡屠狗一般,轻松拿下。” 一旁的太常寺卿,抄起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解气,又把李旭面前的茶杯抄起来,直接往对面的陈斯身上砸去。 “发兵!发兵!” “既然北狄蛮夷输得不甘心,那便让他们心服口服!” 只剩下一条胳膊的陈斯,毫不含糊,凌空抓住茶杯,反手扔到太常寺卿的脑门上。 咔嚓! 茶杯应声而碎,太常寺卿的脑门也见了红。 只是太常寺卿,已经完全‘兴奋’了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脑门上见血。 陈斯轻哼一声。 “发兵,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大狄已经筹备好物资,要战便战!”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大殿里吵成一团,甚至已经有官员开始动手了。 即将演变成肢体冲突。 小太监连连擦着额头渗出的汗水。 不断往宫门方向瞥。 “秦公子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这帮大臣都快打起来了。” “这哪里是和谈,分明就是山贼土匪,抢山头啊......” “上一次和谈,也是这种阵仗?” 站在对面的禁军,不由叹了口气。 “上一次,我大梁兵败,不得不向北狄求和。” “和谈是在北狄境内,听说......比这还激烈。” “出使北狄的和谈大臣,可是礼部侍郎,吃了对面和谈官员一拳,耳鸣了好几个月。” 禁军不止一次镇守和谈现场。 基本总结出一个规律。 第1301章 大国与小国之间的谈判,向来和谐,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小国向大国赔礼道歉,大国展现出泱泱大国的风范。 可是,一旦和谈双方的国力相差不大。 谈判现场就会变得极为暴躁激烈。 别说互相指着鼻子对骂,动手都不稀奇。 毕竟国力相当,谁也不服谁,怎会轻易向对方卑躬屈膝? 对骂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众官员都骂累了,纷纷瘫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伺候在旁的太监,连忙把摔了一地的茶杯茶壶,清扫干净。 换上新茶壶,续上茶叶,为双方大臣,端茶倒水。 秦天虎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冒烟了,端起茶杯,用力灌了一口。 结果烫得舌头发麻,啪,又把杯子砸了。 “狗东西,你想烫死我不成!” 小太监吓得直哆嗦,连忙更换新茶杯,把之前撤下去的凉茶,兑上热茶,变成温茶,重新倒上。 直到逃似的离开大殿,小太监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平常他可不这样。” 一旁的禁军,忍不住偷笑。 “这个节骨眼上,别往上撞。” “骂你,你就受着。” “现在,双方都憋着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呢。” 就在秦天虎润嗓子的时候,陈斯侧身,冲吕黎小声提醒起来。 “柱国大人,别光骂了,梁国大臣,明显不吃这一套。” “高压手段,根本压不住他们。” “不如赶紧切入主题,谈正事。” “万一秦风来了,局势肯定会再次发生变化。” 吕黎觉得有道理。 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也只好暂时咽下。 依旧板着脸,冷冷道:“秦大人,骂累了没有?” “这割地赔款一事,我大狄早已经商量过了,割地是不可能的。” “赔款倒是可以商量。” “我们能够接受的极限,便是三百万两银子。” 听到吕黎这番话,不等秦天虎回应,一旁的大理寺卿先不干了。 “什么?!” “三百万两?你莫不是在打发叫花子!” “我大梁此次大战,前前后后,共计投入白银,三千万两!” “这还只是出去的真金白银,若是算上未登记的人力物力。” “以及北境受损的粮收,百姓流离失所,举村迁移,以及为了供应北境战事,南境和中原全力供应粮食,使得粮食价格持续走高。” “种种损失,至少也有一亿两银子!” “你北狄,至少要拿出一亿五千万两银子,才能弥补我梁国的损失!” 李旭连忙补了一句。 “光赔钱还不够,必须割地!” “边塞一州之地,都要割出来!” 听到梁国官员的要价,吕黎再次怒火中烧。 “什么!” “一亿五千两银子,还要割地?” “我谈你奶奶!” 话音落,吕黎直接起身,把谈判桌都给掀了。 秦天虎暴怒:“区区外国使臣,竟敢掀我大梁桌子,岂有此理!” 第1302章 中场休息了一盏茶时间,双方再次陷入了激烈的骂战。 门外的小太监,长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难怪和谈诸事,圣人乃至整个皇族成员,从不参与。” “这种场面,简直是有辱斯文。” “秦公子,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个人了。” 殊不知,此时明月湖畔上,秦风正坐在湖边,褪去鞋子,把裤腿提上去。 两只脚泡在冰冰凉凉的湖水里,说不出的舒服。 同时,手里拿着鱼竿,正优哉游哉的钓着鱼。 同样坐在旁边的秦小福,哪有心思钓鱼,已经急的抓耳挠腮。 “少爷,这都耽搁一个时辰了。” “再不去,和谈都结束了。” “这可是两国现阶段,最重要的大事,可耽误不得。” 秦风依旧不为所动,一边欣赏着不远处画舫里传出来的歌声,一边盯着鱼漂。 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和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今天谈不完,明天继续谈,明天谈不完,后天继续谈。” “北狄使团一进京就吃了大亏,不仅丢了面子,还失了里子。” “都惨成这样了,北狄使团都没走。” “可见,这一战把北狄也消耗的不轻,不到万不得已,北狄也不会再起刀兵。” “咱们大梁的情况,就更清晰。” “双方都是嘴上叫的凶,其实都不想再打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会叫唤的狗,不咬人。” “既然和谈开始了,就要谈出个结果。” “放心吧,就算咱们轰北狄使团,北狄使团都不会走的。” 听了秦风这一席话,意识到和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完的,秦小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悬着的心却没有落下。 总觉得秦风作为和谈一员,躲着不去参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就算和谈不会马上结束,您也要去旁听啊,万一谈到什么大事,您不在场,这......” 秦风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这才第一天,能谈个屁的正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双方正指着鼻子对喷呢。” “北狄使团心里窝着火,我梁国大臣们也不是吃素的。” “不到试探出彼此的底线,双方都不会轻易卑躬屈膝,肯定是希望用‘高压手段’,把对方压服。” “毕竟,谁的拳头大,谁有理。而双方都觉得自己的拳头很大。” “今天去不去,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秦风发现鱼漂动了一下,连忙拉杆。 不出所料,空杆了。 “干!” 秦风意识到,自己果然不是个钓鱼的料。 这个活儿,极其考验耐性,需要心平气和,慢条斯理的等待时机。 以秦风的性格,如果上了谈判桌,只会比别人骂的更凶。 兴许还会,直接攥着拳头扑上去,打他们丫的! 所以,没必要去添乱。 秦小福叹息连连,可是又没办法。 “少爷,既然你决定不去了,那咱们干脆回家吧。” 一听这话,秦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才不会去呢!” 第1303章 “云儿和二姐,若是知道我半路跑了,没有去参加和谈,非把我耳朵拧下来不可。” “光是二姐,就够我受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谢云儿,哎,我的命也太苦了。” 见秦风大倒苦水,秦小福又好气又好笑。 ...... 同一时间,禁宫御书房。 梁帝拿起奏折,盯着看了一会,便匆匆放下,过了一会再拿起来,看不了几行字,只能再撂下。 此时,已经心神不宁。 只因坐在御书房,都能听见和谈大殿那边传来的骂声。 “吵死了!” 梁帝撂下奏折,背着手走下龙案,在御书房里来回渡步。 “不就是谈判吗,有事说事,拍桌子干什么?一群大臣,指着鼻子互骂,这成何体统?” 一旁的张修业,连忙宽慰。 “陛下,这和谈之事,向来是由双方的鹰派代表进行。” “毕竟其他大臣,性子太软,上了谈判桌,容易被对方镇住。” “那吕黎,是北狄最极端的鹰派大臣,脾气甚是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 “咱们的秦大人,当初就是主战派,如今虽然国战结束,但仍旧是朝堂上鹰派官员的代表。” “既然双方都是激进的鹰派,这和谈的场面,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个道理,梁帝自然懂得。 否则又岂会躲在这御书房里,不肯插手和谈之事? 他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亲自下场,与北狄使节对骂吧? 只是,这里毕竟是禁宫重地,回荡着激烈的骂声,实在是刺耳。 “对了,秦风那臭小子,没有动手吧?” “那小子,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啰嗦。” 梁帝深知,谈判桌上,发生些许肢体冲突,比如推搡,摔杯子,这些都能接受。 可是秦风一旦动手,专往人要害上打,这要是在谈判桌上,把外国使臣打坏了,还真不好收场。 张修业连忙回应。 “陛下,秦风他......压根没来。” “根据下面回报,此时秦风正在明月湖上钓鱼。” 听到这话,梁帝直接被气笑了。 “好你个秦风,两国大臣,斗的你死我活。” “朕在这,忍着烦躁。” “你倒是清闲,居然跑到明月湖上钓鱼去了!” 梁帝虽然嘴上气愤,但心里却相当满意。 这和谈第一天,秦风不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反正又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了也是添乱。 而且...... 梁帝竟然有些羡慕秦风。 那臭小子,哪怕是面临和谈大事,依旧能够抽出心思,跑出去逍遥。 这份定力和从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梁帝当即一甩袖子。 “哼!朕也要回后宫,逍遥一日!” “就许他秦风躲清闲,朕就要在这,忍着心烦,批阅奏折?” “钓鱼?有点意思!” “这可是修身养性的活儿。” “张修业,去内务部带上鱼竿,摆驾明月湖!” 一听梁帝要出宫,张修业顿时紧张起来。 “陛下,您要钓鱼,去后宫西花厅就是了,那里鱼多的是。” 梁帝脚步不停:“后宫的鱼,都被养蠢了,下饵便上钩。” “外面的野鱼,钓起来才有趣!” 第1304章 谈判桌上的骂战还在继续,没有半点平息的迹象。 而明月湖畔,秦风和乔装打扮的梁帝,坐在湖边,各自手里端着一根鱼竿。 秦小福和张修业,以及几个身穿便装的禁军,守候在一旁。 到现在为止,秦风还没有成功钓上一条鱼。 其间也有鱼咬饵。 要么是秦风太心急,拉杆拉早了。 要么就是错过最好的时机,拉杆拉晚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钓鱼这项极其考究耐性的活动,实在不适合秦风。 相比之下,梁帝只不过来了一刻钟,就已经钓上来三条鱼。 虽然都不大,但至少比秦风这个“空军”靠谱多了。 “秦风,上一次,你我君臣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梁帝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鱼漂,看似云淡风轻的聊着闲天,实则,字里行间透着些许感慨。 秦风耸了耸肩,同样轻描淡写的回应。 “回陛下,恐怕要追溯到国战开始之前了。” “那个时候,我一门心思只想赚钱,而陛下正在为国战军费所发愁。” “陛下为我行了方便,而我也为陛下排忧解难,相辅相成,合作甚是愉快。” 闻听此言,梁帝不由轻声感慨。 “合作......愉快。”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合作机会了。” 秦风不由轻笑一声。 “当然有,而且还有很多。” “比如现在,我大梁与北狄和谈,陛下虽身在御书房,距离和谈现场,近在咫尺。” “可是却充耳不闻身外事。” “这也是为我行了方便,我心里感激不尽。” 和谈一事,最忌讳出谋划策的人太多。 凡是和谈使臣,必须上下一心,往同一个目标发力。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挫败外国使节的锐气,为本国谋求最大的利益。 若是梁帝突然插手和谈,必定会打乱原有计划,到时候,在趁此机会,给秦风安一个,和谈不利的高帽子。 梁帝何其睿智,自然听出秦风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呵呵,秦风,你这是担心朕坏你的事?” “放心,朕与后宫那些不争气的东西,不一样。” “绝不会拿大梁的江山社稷当赌注。” 虽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是另一方面,秦风又不可否认,工于权衡之术的梁帝,相较于那些为了储位可以不择手段的皇子,多了几分身为皇帝的底线。 对于梁帝而言,大梁的江山社稷以及手中的权力,同样重要。 这也是,秦风能和梁帝斗的你死我活,却依旧能够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原因。 至少二人,谁也不愿意看到大梁生灵涂炭,大好河山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梁帝又钓上一条鱼。 秦风急的后背冒汗,总感觉,湖里的鱼全都商量好了,专门跟自己对着干。 同样的鱼饵,同样的鱼竿,凭什么梁帝就能一鼓作气钓到四条,自己连个毛都没钓到? 这里面肯定有鬼! 秦风不甘心,抓起鱼饵,用力往里撒了一把。shuge.org 见此情形,梁帝不由满脸得意。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点都沉不住气! “秦风,此次和谈,你有几成把握?” “正好借助今天这个机会,你给朕交个底。” 既然梁帝主动提及此事,秦风自然不能推脱。 但也没有急着做出答复。 而是不答反问。 “陛下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几成把握......是什么意思?” “这凡事,都得有个前提条件吧?” “若是两国相安无事,皆大欢喜,那么不用我出马,从京都大街上,随便划拉一个百姓,也有十成把握。” “倘若想让北狄,有点不痛快。” “那么至少拥有九成把握。” “如果让北狄气急败坏,那么只有六成把握。” 秦风的意思很明白,谈判桌上,一旦出现皆大欢喜的场面,说明双方都没有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 而这种情况,对于大梁而言,损失肯定比北狄大。 毕竟大梁是战胜国,怎能跟战败国‘皆大欢喜’? 北狄越是愤怒,越是怨恨,说明大梁得到的好处越多。 听到秦风这番话,梁帝若有所思,嗓音一阵深沉。 “朕自然希望,我大梁在此次国战中付出的损失,能够全部弥补。” 秦风耸了耸肩。 “既如此,那大梁和北狄,就永远不可能修好。” 梁帝眉头微挑:“此言怎讲?”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解释起来。 “此次大战,我大梁的损失,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户部有没有把统计出来的损失清单,呈给圣人过目。” “反正,我自己算了一笔。” “先不谈别的,光是军费这一项,前前后后砸进去的银子,就至少有两千万两。” “然后是兵器甲胄的折损和修复费用,战马的损耗,满打满算,又要五六百万两银子。” “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毁坏的城池,用不用修复?” “战死的将士们,抚恤金,用不用发?” “损耗的兵源,用不用补充?” 说到这,秦风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梁帝的神情。 见梁帝还算沉得住气,秦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一股脑,将自己清算过的账目,全部展现给梁帝。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损耗。”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粮草从哪来?还不是从各州各地,征召而来?” “这军粮收购价,虽说早在先皇时期,就已经定死了,任谁也休想更改。” “而且,这也是大梁敢和北狄死战的根本。” “但是大量收购军粮,对于各地的粮价冲击,不可谓不大。” “朝廷低价收走了粮食,粮商就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涨价!” “羊毛出在羊身上。” “粮食涨价,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 “百姓吃不起粮了,就得想办法填饱肚子,各地的治安就直线下降。” “所以陛下,这笔账,可不小啊......” 第1305章 梁帝身为一国之君,对于国战期间的各种投入,自认了如指掌。 尽管现在,户部还没有统计出准确的损失,并未上报。 但梁帝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眉目的。 梁帝做出的最坏预期,是五千万两银子。 但是听到秦风这一番分析,梁帝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预期,还不够坏。 或者说...... 太理想,太天真了。 国家大事,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穷兵黩武,最后,反倒会令国内动荡。 明面上的账目好算,这隐性的损失,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鱼儿再次咬钩,但是梁帝却无心钓鱼,任凭鱼饵被吃掉,始终没有拉杆的意思。 就这么盯着剧烈浮动的鱼漂,静静倾听着秦风的分析。 毕竟...... 那些官员,只知道报喜不报忧。 纵观整个朝堂,敢向梁帝说明利害关系的人,其实不多。 “国家是一个整体,若国家动荡,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 “不瞒陛下,就算是我,近期手里好几个买卖,都开始赔钱了。” “粮价一涨,百姓手里的钱,就要全都留着,优先购买粮食。” “既然这钱都买高价粮食了,自然也就没有闲钱,花在别处。” “这各行各业,自然都会受到波及,生意做不下去了,对各地的商业环境之影响,不可谓不大。” “想要安抚百姓和商人,这课税徭役,就得往下降。” “这一降,国库就跟着空虚。” “国库空虚,国家职能机构就会受到影响,进而导致政权不稳。” 说到这,连秦风都不由长叹了口气。 见鱼漂浮动,连忙拉杆,不出所料,又拉空了。 没办法,只好把鱼钩重新扔回水里。 语气深沉道:“这场大战,咱们大梁的损失,大了去了。” “北狄损失的更惨。” “想要让北狄,把咱们的损失都补回来,对于北狄而言,自然是雪上加霜。” “到时候,北狄上上下下,必定是群起激愤。” “随着民怨沸腾,这鹰派官员就要冒头了,到时候,民族主义高涨,还不把咱们大梁,当成血海深仇的死敌?” “我敢打包票。” “只要北狄缓过气来,马上就会集结兵力,报复我们。” 梁帝攥着鱼竿,半天没有吭声。 心里既充满担忧,又尽是欣慰。 哪怕他和秦风明争暗斗至今,为了大梁社稷着想,秦风仍旧毫无保留地掏心窝子。 刚才这番话,绝对算得上,肺腑之言。 就算是户部大臣,也绝不会和梁帝说这些。 尤其是那一句‘政权不稳’,竟然把梁帝的那份心,也一起操了。 大国交战,后遗症,实在是太多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梁帝又岂会,与北狄兵戎相见? 沉思片刻,梁帝缓缓转身,看向秦风。 “这和谈诸事,已经全权交由你们秦家负责。” “朕问你,你想向北狄索取多少赔偿?” 这件事,早已经在秦风脑海里,酝酿了无数遍。 因此毫不迟疑,脱口而出。 “白银......一亿五千万两!” “割一州之地!” 第1306章 “签订三年朝贡协议。” “送交北狄皇子,来我大梁京都,以作人质!” 此言一出,梁帝也不由被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分明就是要把北狄往死里整! 梁帝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北狄绝不会答应!” “北狄虽然地大,但是物资匮乏,人口众多,但从事农业生产者却较少。” “每年税收,不过七千万两银子。” “一口气让北狄赔付两年的税收,这无疑等同于,将北狄的国库完全掏空,并且透支。” “况且北狄何等的傲慢,岂会向我大梁朝贡?” “至于说割一州之地,以及交北狄皇子当人质,更是有辱国格之事。” “以北狄的彪悍民风,即便是战到国破家亡,也绝不会答应这等丧权辱国的条款。” 梁帝知道,秦风是为了大梁着想。 希望经过此次和谈,把大梁损失的东西,一股气全都拿回来。 并且借此机会,减轻课税徭役,以安抚天下万民之心。 此举,对于梁帝的政权稳固,自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可行,梁帝举双手赞同。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 北狄可不是小国! 虽说综合国力不如大梁,但纯论军事能力,却要压大梁一头。 此次交战,就可以看出端倪。 哪怕是固守城池,十场战斗有七场都是攻坚战,大梁依旧打得无比艰难惨烈。 这种压迫小国的手段,用在北狄身上,非但不能奏效,反倒会逼迫北狄拼命。 秦风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早已经有了准备。shuge.org “陛下,之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大军向北狄进发。”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吓唬威慑北狄使团。” “不知在陛下看来,这发兵一事,是虚还是实?” 此言一出,梁帝眼神不由一凝。 即便是梁帝,也觉得,秦风向北狄发兵一事,虚大于实。 若北狄使团不肯就范,自然要发兵攻过去。 但现在北狄使团既然愿意上谈判桌,那么再发兵,也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现在,梁帝却隐约意识到,秦风并非故弄玄虚。 相反! 他早就有了反攻北狄的打算! “秦风,你到底在作何打算!” 梁帝不敢再有半点迟疑,连忙质问。 秦风心中早有韬略,当即脱口而出。 “想要在谈判桌上,逼迫北狄使团就范,几乎不可能!” “正如陛下所言,我开出的条件,北狄绝不可能答应。” “但作为战胜国,若是不让北狄知道疼,以后北狄只会更加不把我大梁放在眼里。” “这周遭诸国,全都看着呢!” “想要让北狄就范,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在军事层面上,压倒北狄,彻底击碎北狄引以为傲的军事自尊心!” 听了秦风这番言论。 梁帝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秦风这番话,字字如刀,全部命中要害。 也只有,按照秦风的指示行动,才能让大梁从内忧外患的局面中,彻底解脱出来。 梁帝终于下定决心:“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第1307章 面对梁帝的追问,秦风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反倒令梁帝有些无所适从。 “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梁帝眉头紧锁,明显有些不悦。 秦风也不在意,不急不缓地解释起来。 “回陛下的话,早在北狄使团进京之际,我就已经派人,回北境送信了。” “众人只知道,我在京都,当着北狄使团的面,下了两次命令。” “殊不知,这两道命令,一文不值!” “真正的命令,早已经送到北境众将领手中了。” “按照时间算起来,战斗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 梁帝直接愣住。 他没想到,秦风的韬略如此深沉,更没有想到,他如此大胆! 这一刻,梁帝才明白。 秦风当着北狄使团下达的命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关于调动兵马的命令,全都是假的。 因为,调兵函,早已经发出去了。 恐怕北狄使团进京的那一刻,调兵函同时到达了的北境。 但秦风当众下达的命令,也不全都是假的,比如封锁京都,令消息无法传出去,这个命令则是千真万确! 这些时日,锦衣卫动作频频。 貌似因为韩玉明遇袭一事,与黑尉和夜枭,斗得不可开交。 甚至还为此,大规模清查夜枭。 结果...... 这一系列事件,都是顺水推舟和逢场作戏。 锦衣暗武卫,疯狂追杀夜枭,可不是为了报复韩玉明遇袭,而是为了杀人灭口,封锁消息! 此时,不光北狄使团,对于塞外战事,一无所知。shu 就连梁帝,也被蒙在鼓里。 梁帝看着秦风,心里又惊喜,又畏惧。 梁帝自认,对秦风了如指掌,可是到这一刻,才如梦方醒。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危险程度,早已超出了梁帝的认知! 梁帝稳住震惊无比的心情,嗓音骤然变得无比低沉。 “若一切顺利,也就罢了。” “一旦战事不利,进而牵连和谈。” “秦风,你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身为安乐伯,你甚至连兵部侍郎都比不上,朝廷并未敕封你半点实权。” “你却瞒着朕与兵部,发动了一场对外战争。” “朕凭借此事,就可以让你威严扫地,除北境以外,天下万民,以及各方势力,都可以对你这种僭越佞臣,得而诛之!” 梁帝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擅自对外发动战争,这个罪名,足够把秦风置于死地。 可是...... 梁帝却无奈地发现,秦风主动把刀递过来,梁帝却根本舍不得砍下去。 这个年轻人,对于大梁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面对梁帝的敲打,甚至威胁。 秦风却满不在乎,甚至满脸堆笑。 “陛下,你舍不得杀我,至少和谈结束之前,你舍不得。” “我心里很清楚,擅自对外发动战争,这个罪名有多大。” “所以,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 听到这个词,梁帝心中感慨万千。 连梁帝自己都记不清,以前与秦风做过多少次交易。 如今终于能再次交易,梁帝心里竟暗暗兴奋。 因为梁帝心里很清楚。 第1308章 秦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只要秦风愿意交易,意味着他已经赢定了。 梁帝这辈子,倒是第一次希望别人胜过自己,毕竟只有这样,大梁才能昌盛。 想到这,梁帝明知故问:“你想怎么交易?” 秦风脱口而出。 “若和谈结果,达到我的预期,这对外发动战争一事,就当是陛下授权。” “陛下不可因此事,再秋后算账。” “反之,任凭陛下如何惩罚,在下都毫无怨言。”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自信,梁帝没有任何迟疑,欣然答应。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秦风,朕第一次将江山社稷大事,托付给外人。” “哪怕是众皇子王爷,也不曾委以如此重任。” “朕信任你!至少在为了大梁江山社稷方面,朕从不怀疑你的忠诚度。” 秦风也笑着点了点头。 “无论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法动摇我对大梁的忠诚。” 君臣之间,相视一笑。 秦风看了一眼梁帝面前的鱼篓,里面装着四条鱼,不由一阵羡慕嫉妒。 “陛下,你匀我一条。” “我在这坐了大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一听这话,梁帝直接把鱼篓往旁边挪了挪。 “你钓不到鱼,与朕有何关系?” “这是朕钓的鱼,任谁也甭想觊觎。” “张修业,等会回宫的时候,把这几条鱼带上,吩咐御膳房,今晚给朕烹了。” “朕倒要尝尝,这亲手钓的鱼,是何味道。” 张修业连连点头。 一旁的秦小福,则不断摇头感慨。 今天自从离开家门,秦小福心里就相当郁闷。 觉得秦风半路撂挑子,实在有些不靠谱。 结果听了秦风和梁帝的一番对话,心里则暗骂自己愚钝。 这可是少爷啊! 即便是闲云野鹤,也必然有闲云野鹤的道理。 少爷早就知道,就这么空着手去谈判,除了互喷吐沫星子之外,毫无意义。 所以他在等。 等着北境送回消息,然后带着这份大礼,前往谈判桌。 ...... 北狄境内,青玉山一带。 洋洋洒洒数百名北狄骑兵,正朝着北方溃败而去。 为首的校尉,一边抽打着马屁股,一边厉声咒骂。 “该死的梁国狗贼,竟如此不讲信用,居然趁着和谈之际,发动突然袭击!” “速速前往州府躲避,另外赶紧派传令兵,回王都报信。” 北狄校尉急得满头大汗。 梁国这一次的袭击,明显是有备而来,攻势极其凌厉凶猛。 短短一日之间,就攻下了本州的三座县城。 留守于此地的驻军,足足有三万多人,竟然被分割撕裂,毫无招架之力。 照此下去,等消息传回王都,这一州之地,恐怕都已经被梁国拿下了。 “这些狗日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主动进攻我大狄!” “可恶!” 就在校尉叫骂之际。 一支三百人规模的北溪轻骑,从右翼追杀而来。 北狄校尉大惊失色。 第1309章 自从遇袭以来,北狄校尉吕秋,就和部下们疲于奔命。 无论是将士,还是胯下战马,体力消耗都极为严重。 而北溪轻骑,则可以依靠后续兵马的支援,不断轮替休息。 此消彼长。 面对北溪轻骑的追击,短短一炷香时间,北狄骑兵就被追上。 双方随即爆发激烈战斗。 吕秋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双手完全松开了缰绳。 一边不断踢夹马肚子,促使坐骑继续向前急奔,一边瞅准机会,翻身便是一箭。 精湛的箭术,直接将后方的一名北溪轻骑射落马下。 乱军之中,那北溪轻骑,顷刻间被密集的马蹄踩成肉酱。 “传令兵呢!” “传令兵死哪去了!” “速速将命令传递下去,所有人,奔赴就近县城,若是与部队失散,自行杀出重围!” 吕秋一边撤退,一边射箭还击。 在吕秋的带动下,其余北狄骑兵,也是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尽管众北狄骑兵,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抵御北溪轻骑的追击,可是,死伤仍旧极为惨重。 毕竟,作为被追杀的一方,北狄骑兵只能转身向后射箭。 而北溪轻骑,箭术丝毫不输给北狄,又只需向前射箭即可。 再加上乘胜追击的势头。 北狄一方的损失明显更大,而且胜利的天秤,正在不断向追兵这一边倾斜。 不过,作为本地人,北狄骑兵自然也有优势,便是对地形的熟悉。 吕秋根据周遭地貌,马上判断出,此地距离最近的岢岚县,已经不足二十里。shuge.org “都给老子坚持住,只要到了岢岚县地界,追兵就不敢继续冒进了!” 就在吕秋大声鼓舞士气之际,突然整个人失去重心。 直接顺着马背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下,差点没把吕秋当场摔死。 好在身上披挂的皮甲,产生了良好的缓冲作用,饶是如此,吕秋的左臂依旧被摔断了。 吕秋咬着牙,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本以为是坐骑被追兵的箭矢射中,结果仔细一看,却发现,坐骑压根没有中箭。 但是坐骑却匍匐在地上,任凭吕秋如何抽打,都不肯再站起来。 与此同时,口鼻不断向外喷着白沫。 很显然,经过高强度的奔波,即便是最优良的战马,也已经达到极限,被当场累瘫了。 “这边,过来!” 吕秋挥舞着左臂,大声呼唤不远处的战友。 当那战友策马前来接应之际,却被追兵一箭撂倒。 其余北狄骑兵,见状,纷纷拽住缰绳。 “吕校尉落地了,快去帮忙!” “吁!杀回去!” “梁国混蛋,我跟你们拼了!” 几十个北狄骑兵,第一时间冲回到吕秋身边,但是转眼间就被追兵包围。 众骑兵聚集在一起,将吕秋保护在中间,不断向外围游走的北溪轻骑射箭。 而北溪轻骑也不含糊,形成密集的包围圈,封死吕秋的退路,同时与北狄进行英勇的换箭。 短短几个喘息之间,吕秋身边的骑兵,就被射落十几个。 战场之上,将士的数量极为重要。 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第1310章 拥有一倍兵力的差距,就会直接形成碾压之势。 五打四,兴许还要浪费些手脚。 三打二,兴许还能僵持一阵。 但是二打一,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完胜。 北狄一方的骑兵数量,本就不成比例,再加上持续减员。 北溪轻骑已经形成了四打一,甚至五打一的极端优势局面。 北狄骑兵的损失速度越来越快。 转眼间,六七十个骑兵,就只剩下了个位数。 残存的北狄骑兵,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有人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逃生,干脆放弃了躲避,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不断搭弓拉弦,朝着追兵疯狂射击。 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 更有甚者,直接撂下弓箭,从马背上拽出马槊。 单枪匹马地朝着密密麻麻的北溪轻骑,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吕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蹬着弓臂,左手攥着弓弦。 待弓箭拉成满圆,手一松,箭矢便飞射而出。 饶是右臂被摔断,仅剩下一条胳膊,仍旧连续射杀了两名北溪轻骑。 当最后一名北狄骑兵摔落马下,现场便只剩下吕秋一人。 数百个北溪轻骑,从四面八方游走,却没有人急于取吕秋的性命。 只因,从吕秋的穿着打扮来看,必是将领。 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马槊,驾马而出,直接冲到吕秋面前。 锋利的槊尖,直指吕秋。g “我乃北溪主将徐墨之堂弟,徐平!” “你是何人?官封几品,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面对徐平的质问,吕秋没有任何啰嗦,踩着弓臂就要上箭。 结果刚展现出威胁性,就被徐平一戟戳穿肩膀,直接‘钉’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 吕秋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徐平眼神流露出一抹敬佩:“你倒也是条汉子!” “我本该把你押回北溪县,交给锦衣卫严刑拷打。” “但念你骁勇忠诚,留你最起码的体面。” “本州,已被我北溪将士,连下七城!” “北狄城池,城墙低矮,守备器械不精,与我大梁城池相比,犹如窗户纸,一捅就破。” “明日之前,我军即可攻下这一州之地,尔等还是莫要再做无意义的困兽之斗。” 吕秋右臂摔断,左肩被刺穿,已经再也拿不起武器。 但面对徐平,却报以愤怒眼神。 厉声呵斥。 “梁国不讲诚信,竟趁和谈之际,偷袭我疆域!” “若我雄鹰旅和雪狼旅在此,尔等皆是猪狗,随意屠戮!” 面对吕秋的叫骂。 徐平眼神无波:“论不诚,与你北狄相比,我大梁甘拜下风!” “尔等战败,主动求和,却毫无战败国的觉悟,招摇跋扈,没有半点谦虚。” “若不将尔等打疼了,打伤了,何来的谈判!” “这等国事,与你一个武将,说不着!” 话音落,徐平拔出马槊,转身之际,身旁的骑兵,已经将吕秋射成了刺猬。 第1311章 吕秋虽身死,但其死战不退的志气,却令陈平极为敬佩。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互相厮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抛开敌对关系这一点不谈,陈平倒是很希望结交,吕秋这等悍将。 “这北狄将士,不愧是雄兵百万,良将如玉。” “一个校尉,都能如此宁死不屈。” “将他埋了吧。” 埋葬敌将,是对敌将最崇高的敬意。 但是当部下,前去整理吕秋的衣冠时,却从吕秋怀里,发现一封信笺。 “将军,吕秋身上有封信,而且信的署名,是吕黎......” 吕黎?! 陈平眉头一挑:“快拿过来!” 吕黎作为北狄头号鹰派大臣,早已经凶名远扬,整个大梁,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这北狄边陲校尉身上,居然会有北狄柱国的书信,其中必然有隐情! 陈平接过书信,赶紧撕开岔开。 眼睛不由睁得老大。 “呵呵呵,好一个和谈!” “这帮北狄蛮夷,却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知道谈判桌上难以得到进展,竟然想要故技重施,组织游骑,继续袭扰我大梁边境,从而创造谈判筹码?” “只可惜,我大梁先下手为强!” 陈平将信笺装好,当即叫来传令兵。 命人,立刻把信笺送回北溪县,由主将徐墨定夺。 至于眼前的吕秋,陈平眼神闪过一抹寒意。 “若不是这厮倒霉,死在了这里,不知道我大梁百姓,又有多少人遭他毒手。” “埋葬?我呸!” “将此人脑袋砍下来!” “来人呐,提二十名轻快骑兵,继续追缉。” “敌军战马已经疲乏,料想跑不快,给我抓个活口回来,认认此人的脑袋,究竟是何等身份,竟能与北狄柱国,直接通信。” 随着陈平一声令下,众骑兵各司其职。 不出一炷香时间,轻快骑兵便发现了三个北狄骑兵。 此时,对方正因为战马力竭,不得不冒险休息。 众北溪骑兵,自然毫不迟疑,包围,游射,在尽量减少损失的前提下,将两名北狄骑兵撂倒,紧接着一拥而上,把仅剩的一名骑兵按倒在地。 当吕秋的脑袋,被扔到北狄骑兵面前时。 那骑兵脸色煞白,眼神震惊至极。 “吕校尉......” “您......好走。” 看到骑兵的反应,陈平更是意识到,此人身份不凡,当即低喝:“这吕校尉,究竟是何人?” “赶紧回答,赏你个痛快,否则,把你押回北溪县,由锦衣卫审你。” “最后还是要开口,忍受一通皮肉之苦,何必呢?” 骑兵犹豫再三,还是妥协了:“此......此乃柱国之子,吕秋。” 得知亡将的真实身份,在场的北溪将士,纷纷惊讶无比。 陈平则兴奋无比:“呵呵呵,我就说嘛,必定来历不凡。” “柱国之子?只可惜,不是北狄皇子。” 第1312章 “来人呐,速速将吕秋的脑袋,带回北溪县,装进冰盒里,送交京都。” ...... 六个时辰后,北溪县衙。 徐墨看着摆在面前的信笺和人头,兴奋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几乎将老榆木桌子拍碎。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公子趁着和谈之际,对北狄发兵,本有失法统。” “为了大梁的利益,只能背负骂名。” “如今,这封密信,就可让公子师出有名。” “既然他北狄不仁在先,就休怪我大梁不义了。” 一想到,吕秋的人头被扔到谈判桌上,吕黎会作何反应,徐墨就期待不已。 那吕黎,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以为两国和谈之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少了,故而派亲儿子,趁着这个节骨眼上,来到前线镀金。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被徐墨的本家堂弟给碰上了。 “杀得好!” 徐墨兴奋地攥拳直吼。 一旁的林瞿奇,毕竟是个读书人,看着吕秋的脑袋,不由隐隐担忧。 “徐将军,吕秋毕竟是吕黎之子,杀了他,必然会遭到北狄剧烈反弹。” “真要把人头送回京都?” 不等徐墨回答,李章已经云淡风轻地给出了答复。 “无妨。” “战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吕黎既然把亲儿子派上战场,就要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当然,若是能够活捉吕秋,谈判筹码更大。” “只可惜,事先不知道吕秋的身份,只摘下了人头,筹码小了一些,但也是白捡的筹码,何乐而不为呢?” “吕黎当然会很愤怒,但就算他气得吐血,也于事无补。” “与他儿子相比,被我们攻下的一州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说到这,李章若有所思,心中已有计较。 当即冲徐墨沉声说道:“徐将军,这密信和人头,必须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送往京都。” “若是谈判结束才送到,这些东西就失去价值了。” “咱们北溪驿站的传令兵,最快,多久能够到达京都?” 李章的提议,与徐墨不谋而合,当即脱口而出:“两天两夜。” “如今,北溪驿站的规模,放眼整个大梁,都无有能与之匹敌者。” “传令兵,每人标配五匹快马,再加上,县城定期拨付银子,沿路建造驿站。” “每隔三十里,就有一个咱们北溪县的驿站。” “三十里换一次马,可使得马匹的精力,始终保持着最充沛的状态,故而,自北溪县发至京都的急报,已经缩短到两天两夜。” 闻听此言,李章心里不由暗暗感慨,这北溪县的建设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远的不说,光是这驿站一项,放眼大梁,乃至整个天下,也是绝无仅有了。 三十里设一个驿站,如此密集,也就只有他秦风,能够玩得起。 李章重重一点头:“那么此事,事不宜迟,速速发京!” “至于后续作战,我觉得,应该一鼓作气,继续进攻,直到拿下雄鹰岭!” 听到这话,就连徐墨都不由眉头紧锁。 “雄鹰岭?那可就不是一州之地了,已经远超秦兄制定的计划。” 第1313章 徐墨早已经将秦风的命令,奉为圣旨。 言出必行,令行禁止。 秦风命令之外的事情,徐墨绝不会多做分毫。 “此事,还需商榷。” 徐墨没有直接拒绝李章,毕竟李章的身份很特殊,尤其是对秦风而言,极为重要。 毕竟明王父子,直接关乎着秦风盘踞在北溪县,是否有法可依,位子正不正。 对于任何人来说,法统这玩意都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秦风也不例外。 见徐墨不肯配合,李章不由一阵心急。 “徐将军,若是搁在以前,我们只取一州之地即可,毕竟师出无名。” “而现在,北狄暗中运筹,打算继续袭扰我大梁边境,如今,我们抓住把柄,既是师出有名。” “若只是攻占一州之地,岂不是太保守了?” “这雄鹰岭,是北狄整个南线战区部署里,最重要的物资中转地。” “若是说,攻占一州之地,是打疼了北狄,那么拿下雄鹰岭,就是真正意义上让北狄流血了。” “届时在谈判桌上,哪怕北狄只是为了换回雄鹰岭,也会处处退让。”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听了李章这一席话,徐墨不由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可否认,李章的眼力很毒辣,拿下雄鹰岭的决定,绝对是英明之举。 可是...... 秦风没有下令。 单凭这一点,徐墨就不可能轻易答应李章。 “世子,你的决策,我打心眼里支持,但是......” “我作为北溪县仅剩的一个主将,北溪县乃至整个北境的兵马调动,都由我一人负责。” “此乃秦兄对我的莫大信任。” “凡是秦兄下达的命令,我自然贯彻到底,相应的,秦兄没有下的命令,即便是你说破大天,我也不会执行!” 李章气得直跺脚。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也就太可惜了。 但是李章又拿徐墨毫无办法,毕竟这家伙和宁虎,是秦风的左膀右臂,绝对的忠诚。 想要让徐墨越权? 想都别想! 李章只好向林瞿奇投以求助目光。 林瞿奇连忙转过身,表示,你别看我,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就在李章一度快要放弃之际,一个沉稳贤惠的声音,自后堂传来。 “徐将军,就按世子说的去办吧。” 徐墨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在景千影的陪同下,秦程氏挑帘走了进来。 徐墨连忙抱拳行礼。 “拜见夫人。” “这贸然发兵一事,并未经过秦兄的许可,在下身为北溪县主将,做不了这个主。” 即便是面对秦程氏,徐墨依旧没有松口。 见此情形,秦程氏非但没有半点不悦,相反,欣慰至极。 秦风能拥有这样的忠诚部下,是秦风的福气。 众人都说,秦程氏是北溪县的定海神针。 其实不然! 第1314章 这徐墨,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北溪县也好,北境也罢,都绝对出不了乱子。 秦程氏亲自伸手,扶住徐墨的拳头,示意他起身说话。 “徐将军,你忠于风儿,这一点没有错。” “你身为北溪县主将,恪尽职守,也没有错。” “但是世子看到的机会,确实千载难逢,若是现在发信,通知风儿,等命令下达,恐怕已经错失良机。” “毕竟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 “继续进攻,攻打雄鹰岭一事,无论出了任何岔子,由我负责,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闻听此言,徐墨不由脸色为难。 犹豫再三,长叹了口气。 “夫人,我不是有心理负担,也不是怕担责任,而是......” 不等徐墨说完,秦程氏已经拍了拍徐墨的肩膀,表示自己理解。 “既然你绝不肯违背风儿的命令,那么不如这样。” “现在军队继续进攻,将这一州之地攻打下来,并且持续巩固。” “另外往前线增兵,囤而不攻。” “现在立刻向京都发信,待风儿回信的那一刻,无论是撤军,还是立刻发动进攻,都可第一时间应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墨也就不再坚持,当即点头应下。 结果李章却连忙补了一嘴。 “这还不够!” “我等再次攻打本州,雄鹰岭必然在加固防守,若不趁此机会,一举击破,等雄鹰岭固若金汤,再打可就难了。” “我的底线便是......立刻派骑兵,袭扰雄鹰岭,围杀北狄传令兵,将雄鹰岭与外界的联系断绝。” “并且散布谣言,我军已开始攻打第二州,动摇雄鹰岭的士气。” “就算不攻,也要疲敌!” 李章态度无比坚决,毕竟拖延战机,只会令雄鹰岭的防守越来越坚固。 就算大梁将士,善于攻坚,也要付出数倍于敌人的伤亡。 这种平添伤亡的事,不干也罢。 “若不能疲敌,那这雄鹰岭,索性不攻了!” 秦程氏没有实权,只能在中间当和事老,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徐墨手里。 徐墨依旧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林瞿奇轻声提醒:“徐将军,我虽不懂军事,却也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秦兄不在北溪县,唯一能够帮你出谋划策者,只有世子。” “在军事方面,世子的话,就是秦兄的话。” 徐墨坚固的立场,终于动摇。 自己忠于秦风不假,但明王一家,也是丝毫不差。 而且为了秦风,即便是李郎战死,明王和世子的立场也从未动摇过。 再加上李章的军事远见。 徐墨一咬牙,豁出去了:“好!就按你说的,屯兵疲敌,最后攻与不攻,还看秦兄如何回信。” 李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当即催促着徐墨,赶紧下令调兵。 一旁的秦程氏和景千影,看着眼前这群为了辅佐秦风,而吵得面红耳赤的良将谋臣们,不由欣慰无比地笑了起来。 “母亲,风儿何德何能,居然会有这般赤城兄弟?”景千影忍不住感慨。 秦程氏面带微笑,柔声轻叹:“将心比心。” “风儿待他们如亲兄弟,他们自然也会对风儿,掏心掏肺。” 闻言,景千影不禁回想起当初,秦风为了让李郎重返皇室宗祠,不惜与梁帝翻脸...... 第1315章 一炷香时间后,两骑传令兵冲出县城大门,朝着北方急奔而去。 二人身上各背着一支红色旗子,上面写着一个黄色大字‘急’。 离得老远,就能认出这二人,是急报传令兵,闲杂人等一律退让。 而且,这旗帜与兵部传令旗,几乎一模一样。 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北溪县发来的急报,还是兵部急报。 如此一来,就可鱼目混珠,使得那些企图半路拦截北溪县急报的人,分不清虚实。 之所以同时派出两名传令兵。 一来是路上可以有个照应,二来权当替补,若是其中一个传令兵出了岔子,另一个便可补上,继续向京都传信。 传令兵每经过一个驿站,都要交换通关文书。 下一个驿站,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将传令兵已经过关的消息,传回上一个驿站。 如此一来,若是传令兵双双出了事,驿站就可以第一时间知晓,并且向上峰汇报。 正是因为这等万无一失的周密安排,才使得北溪县和京都之间的通信往来,向来安稳。 且通信时间,直接缩短到了两天两夜。 这等速度,即便是兵部驿站,也望尘莫及。 两骑传令兵,一刻不得闲,日夜兼程,朝着京都而去。 与此同时,位于京都禁宫大殿的和谈,还在继续。 相较于第一天的大动干戈,今天的和谈现场,明显要平静了不少。 但是对于北狄使团而言,优势已经不在。 因为今天的和谈,秦风也加入了。 尽管秦风,身为一个小小的安乐伯,坐在谈判桌的末席,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只是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shuge.org 但对于北狄使节而言,还是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吕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酝酿了片刻,沉声道:“吵也吵够了,闹也闹够了,今日便开始谈正事吧。” “这一战,我大狄确实败了,此乃不争的事实。” “基于战败国的身份,赔付一定的战争赔款,不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来之前,我们文武群臣就已经商讨过此事,并且达成一致。” “针对战争赔款,我大狄的底线,便是一千万两银子,牛羊各二百头。” “至于说,你梁国边陲的各类城池修缮,以及兵器损耗等,皆算在内。” 若是搁在前两天,不必秦天虎开口,在场的和谈大臣,就已经坐不住了,肯定会当面驳斥。 但是今天,众大臣却格外安静,都想看看秦风的意思。 一时间,现场所有的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见秦风依旧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秦天虎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眼睛一瞪,抄起茶杯,作势就要扔过去。 “臭小子,你若没睡醒,便给为父滚回家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面对秦天虎的驳斥,以及手里蓄势待发的茶杯,秦风这才稍稍收敛,撇了撇嘴,一脸委屈。 “咋还急了呢?” “我一个小小的安乐伯,这里哪有我插嘴的份?” “人家已经给出赔付的价码了,接下来便是讨价还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到这,秦风冲户部侍郎咧嘴一笑。 第1316章 “李大人,这大梁各类款项,皆要经过你的手,想必李大人对于‘钱’格外敏感。” “此事由李大人出面,最是恰当。”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李旭果断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装作没听见秦风的话。 心里却暗骂,这家伙,一天不出幺蛾子,就浑身难受。 这可是两国和谈,又不是菜市场,说什么讨价还价,他秦风不嫌丢人,李旭还要脸呢。 见李旭不搭腔,秦风也不强求,转身又看向太常寺卿。 结果还没开口,大理寺卿就把头扭过去了。 在场的其余大臣,也好不到哪去,要么是干脆不搭理秦风,要么就以‘嗓子喊哑了’为借口,直接推脱。 这前两日的和谈,诸位大臣又是嘶吼,又是挽袖子往上冲,哪里有半点国之栋梁的风范?分明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眼看着这和谈都已经到第三天了,也该秦风出出力了。 没辙,秦风只好懒洋洋地坐起身。 “吕柱国,眼看着和谈已经到了第三天,若你还是不肯拿出点诚意。” “要么继续没完没了地谈下去,要么一拍两散。” “无论是何种结果,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相较于初次接触时,秦风的雷厉风行,再次见面,秦风竟然变得和和气气。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吕黎,也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这小子是梁国的鹰派代表。shuge.org 结果今天又变成鸽派了。 一时间竟然摸不透秦风的脉络。 吕黎心中暗暗惊讶,脸上却故作镇定。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秦风如此和气,吕黎自然也不会硬来。 “秦风,你说我大狄没有诚意,恐怕是没有道理。” “若我等没有诚意,就不会跨过千山万水来你梁国京畿和谈,更不会由我堂堂柱国,主持和谈一事。” “由此可见,我大狄上上下下,对于这场和谈都极为重视。” 秦风并不怀疑北狄的‘诚意’。 但是有诚意,不代表谈判桌上会让利,一码归一码,不可混为一谈。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牛羊各二百头就不提了,连零头都算不上。” “就说这一千万战争赔款。” “往好听了说,是你北狄能力有限,付不出太多的钱,往难听了说,就是打发要饭的。” “吵也吵了,那咱们就心平气和地来算算这笔账。” “若我大梁击败了你北狄,却连最起码的损失都无法挽回,那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劲?” “难道就是单纯为了,击退敌寇,守护边疆?” “那你们,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大梁了。” 吕黎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有些活泛。 不可否认,秦风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 北狄之所以如此傲慢,自然是笃定梁国没有再战之力,因此才一而再地减少战争赔款。 第1317章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梁国无法灭掉北狄,但只要拥有重创北狄的实力,北狄也会对梁国充满敬意。毕竟国与国之间,向来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什么道理,礼节,法统,梁国在意这些,北狄可未必在意! 秦风一上来就点明了,两国之间的矛盾点。 单凭这一点,吕黎就格外重视今天的和谈,至少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和谈迹象。 秦风对于这场战争,涉及到的利害关系,如数家珍,整个大殿静悄悄一片,无论是北狄使团,还是大梁和谈大臣,都静静倾听着。 “这一千万赔款,并非你们的底线。” “说得再清晰一点,这底线,是你们擅自基于两国之间实力差距,划出的底线。” “我大梁,自然是不可能承认,你北狄的傲慢底线。” “不过,针对于两国,孰弱孰强的争论,不是今天的重点,因此,咱们直接绕过这一点,继续下一个话题。” “既然你北狄已经假设立场,那么,我们也事先假定立场。” “你北狄不如我梁国,或者说,我梁国拥有灭掉你北狄的力量。” “那么再回过头来算这笔账,就简单多了。” 秦风坐得腿疼,索性起身,背着手,沿着谈判桌漫步。 “弱国向强国进行战争赔款,无外乎三个部分。” “其一,是战胜国的损失,由战败国全权负责。” “其二,是期望战胜国退兵,交付的退兵费用。” “这第三部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便是保护费。shuge.org”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战胜国不再进攻战败国,而战败国交付一定的资金,以示屈服。” 尽管秦风这番话,极为刺耳。 但吕黎乃至整个北狄使团,都没有人出言驳斥。 毕竟,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表明态度,这一切,都是基于假定立场。 换言之,秦风只是在阐述事实,而这事实,未必会对两国之间的和谈产生影响。 那么这个时候出言驳斥,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甚至狭隘了。 秦风背着手,走到吕黎身后,继续清算着早已经算了无数遍的账目。 “此次国战,我大梁的损失,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 “其一,武器装备,城池和牲口方面的损耗。” “其二,战死将士的抚恤金。” “其三,大肆收购军粮,导致各地粮价上涨,变相加重百姓负担。” “其四,因百姓负担变重,导致各地课税难以收齐,以至于国库空乏。” “这四部分损失,经过我以及天机营的各位账房先生,精算后,得出一个数字。” “一亿五千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吕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因为按照秦风的性格,他是绝对不肯吃亏的人。 既然秦风算出了这个数字,那么他一定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力,而这笔钱对于整个北狄而言,已经相当于两年的税收。 北狄能够承担得起,但承担的后果,却会令北狄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再恢复力量。 赔付战争款,甚至比直接发动战争,对于国力的损耗还要严重。 吕黎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是秦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第1318章 毕竟...... 秦风一开口,就给出了三个方面,这一亿五千万两银子的赔偿,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再说这退兵的费用。” “这场战争,并不是我大梁发起的,而是你北狄觊觎中原腹地,派兵攻伐,最后功败垂成。” “那么作为战胜国,惩罚你北狄,是很必要的。” “此举,既能安抚我大梁民心,同样还能对周遭诸国,做出表率,胆敢犯禁者,便是此等下场。” “反之,若我大梁轻易收兵,周遭列国,必然觉得我大梁软弱可欺。” “想让我大梁,打消报复的念头,就必修支付退兵费用。” “这笔钱无需太多,一千万两银子即可。” 吕黎紧紧攥着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吕黎几次想要起身驳斥,都被一旁的韩郁和陈斯给拽住了。 二人同时向吕黎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毕竟秦风这是在假定立场,若是吕黎出言反驳,岂不是承认了秦风这番说辞? 此时,秦风已经走到秦天虎身后,注视着对面的吕黎,以及一众和谈大臣。 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实则,却充斥着深意! 秦风面前,是父亲兵部尚书,左右是户部尚书和太常寺卿。 整个谈判桌的官员,都是秦风的党羽,在大梁朝堂上占据着‘半壁江山’。 可以说,秦风的话,就代表着大梁官场的风向! 这绝非单纯的恐吓,而是让北狄使团明白,秦风的话,极有分量,甚至可以决定两国究竟是鸣金收兵,还是再起战火。 “至于保护费,倒是需要好生商榷。” “这天下万里之境,就属你北狄和我大梁,国力最强。” “北狄永远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臣服,这一点,你们和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我大梁要应付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却不能发兵攻打,自然要加强边境防卫,这些可都是钱。” “而且,待你北狄支付了战争赔款后,想必国力会有所空虚,若是出了岔子,我大梁还要发兵护你们周全。” “这军费,自然也算在保护费里面。” “加上之前两部分的赔款,三者共计,两亿两白银,取个整数,你们看可好?” 两...... 两亿两! 这个数字,别说北狄使团被吓了一跳,连大梁这边的和谈大臣,也有些措手不及。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要把北狄置于死地! 两亿两白银,即便是对于北狄这样的大国而言,也是整整三年的税收。 换言之,一旦支付了战争赔款,等同于北狄全国上下,白给大梁打三年工。 两国之间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北狄被梁国完全踩在脚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吕黎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站起身,厉声怒喝:“秦风,我看你是疯了!” “真是人如其名,秦家的疯子。” “两亿两白银?你还真敢开口!” 第1319章 在场的其余北狄使节,脸色也是阴沉至极。 秦风开出的条件,已经不只是丧权辱国,而是分明要让北狄亡国灭种! 这个秦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 众使节本以为,今天秦风表现得如此随和,无疑是向北狄示好。 谁曾想,这竟然是猛兽迷惑猎物的招数,猎物刚刚放松警惕,秦风就展现出了致命的獠牙。 而且...... 相较于梁国的其余和谈大臣,秦风的铁腕手段,已经不只是‘鹰派’这么简单了,根本就是个魔头! 就连陈斯都看不下去了,眉头紧锁。 “秦风,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 “两亿两白银?这个价码,莫说我等使节,即便是我大狄王在场,也做不了这个主!” “将我大狄整整三年的税收,全部出让,这绝不可能。” “今日这场和谈,看来也是无疾而终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北狄使节,没有任何迟疑,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这种无理要求,还谈什么谈?谈个屁! 秦天虎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虽然能够理解秦风,为了大梁争取利益的良苦用心。 但是他面对的,毕竟是不亚于大梁的北狄。 这种级别的狮子大开口,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今天这场和谈已经结束了,并且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 秦风的笑声,突然响起。 “怎么,诸位大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你们给出了一千万两银子的底线,我给出了两亿两银子的还价。g” “既然不满意,大可以讨价还价。” “直接气急败坏的离开,这可不是和谈该有的态度。”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吕黎更加愤怒。 直接转身,冲着秦风大吼起来。 “讨价还价的基础,在于你给出的价格,在能够接受范围之内。” “明知道你是在狮子大开口,又何必再浪费口舌?” “两亿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假定立场,我看你是没睡醒!你梁国若真有这等本事,又何须与我国和谈?直接攻入我大狄王都便是了!” 现场的其余北狄使节,都在冷嘲热讽,觉得秦风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等蠢话? “假定立场?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你梁国,也就只能再次自欺欺人。” “说得没错!你梁国也就只会动嘴皮子了,真有本事,发兵攻打我大狄!” “哼哼,谅你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就在一众北狄使节,冷嘲热讽之际,一个小太监突然匆匆跑到大殿。 “秦尚书,秦公子,北溪县方面发来急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动作齐齐一顿。 北溪县方面的急报?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北溪县是秦风的地盘? 两国和谈的结果眼上,北溪县方面发来的急报,无论内容是什么,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极不愿意听到的。 究竟是北狄方面进攻了梁国,还是梁国报复了北狄?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心,全部悬到了嗓子眼。 第1320章 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秦风将那小太监叫到面前,轻声问道:“什么急报?谁人签发?” 小太监哪敢有半点迟疑:“回安乐伯的话,军情急报,是由北溪县主将徐墨签发。” 本来北狄使节就紧张不已,一听到是徐墨签发的急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秦风笑着挥了挥手:“去,把急报拿来吧。” 小太监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急报到场之前,秦风背着手,神情已经无比轻松。 “吕柱国,以及诸位北狄大臣们。” “你们刚才不是说,让我大梁有本事,只管进攻吗?” “呵呵呵,成全你们!” 秦风无需看到急报内容,就已经知道,前线必定取得了进展。 毕竟这场突发战争,是由大梁北境兵马,主动出击,而且消息,完全封锁。 再加上北狄方面,粮草军需空虚,急需休整。 即便是秦风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北境会输的理由。 刚才还满脸不屑的北狄使节,此时全都面无血色。 吕黎攒着拳头,死死盯着秦风。 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秦风......你当真趁着和谈之际,对我大狄用兵?!” 面对吕黎的质问,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之前你们进城的时候,我不是就已经告诉过你们,我要对你国发兵吗?”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吕黎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从一开始,秦风就没有打算,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而是在谈判桌上拖延时间,等待着前线战事,创造谈判筹码。g 这也是为什么,谈判的前两天,秦风根本没有露面。 因为秦风知道,在获得筹码之前,参加谈判,根本毫无意义。 而现在,很显然秦风已经获得了他所期待的筹码! 就在这时,小太监回到大殿。 左手攥着加急军报,右手拎着一个冰盒。 在场大臣,顿时一眼认出,这冰盒的作用,是盛放脑袋...... 至于这脑袋,究竟是何人的,众人却是一头雾水。 秦风接过军报,打开扫了几眼,确定了基本内容后,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 “不愧是我北境兵马,果然雄壮,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攻克一州之地。” 此言一出,包括吕黎和陈斯在内的所有和谈使节,均是面如死灰。 而秦天虎和李旭等人,则是目瞪口呆。 秦天虎忍不住沉声质问:“秦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对北狄发兵一事,我一无所知?” 秦风一脸好笑:“爹,这场战事,可是关乎着谈判顺利与否,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你放心,对北狄用兵一事,已经得到圣人的允许。” 闻听此言,秦天虎这才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便是秦风擅自对外国发动战争,无论打赢了打输了,都是罪无可赦。 李旭不禁兴奋得老脸通红:“已经攻克一州之地?!” “秦风,这场战争是从何时开始的?”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从北狄使团进京那天。” 第1321章 秦风的回答,令整个和谈大殿,鸦雀无声。 无论是北狄使节,还是和谈大臣,都无比震惊的看着秦风。 “秦......秦风。” 太常寺卿一把抓住秦风的胳膊,因为太过震惊,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自北狄进京到现在,还不到十日。” “就算你有十日,又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克北狄一州之地?” “那北境兵马就算再骁勇,也绝非天兵天将!” 在太常寺卿看来,短短十日间,攻克北狄一州之地,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这可是北狄啊! 以军事力量著称,数百年间,在周遭诸国中,向来是受人仰望的存在。 即便是大梁,也是经过历代皇帝,励精图治,国力空前绝后,才在综合国力方面取得优势。 而在军事方面,依旧要弱于北狄。 秦风能够在短短十日之间,夺取北狄一州之地,简直就是战神一般! 秦天虎征战沙场多年,面对秦风今日之壮举,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站在对面的陈斯,眉头紧锁,即便是以他的军事才能,想要在相同的时间内,做到秦风的成就,也绝不可能。 感受到众人的震惊目光,秦风却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哪有什么天兵天将?” “任何战争成果,都不是单纯在战场上夺取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运筹,最终进行收获。” “早在国战告一段落,北狄撤兵之际,我就料到,将来必然要和谈。” “而谈判桌上,想要让北狄臣服,除非拥有过硬的筹码。shuge.org” “故此,自国战结束后,我便命北境秣兵厉马,时刻备战。”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众人更加惊讶。 普通人走一步看一步,高人走一步看三步,而秦风......莫不是走一步看十步? 早在国战结束之时,秦风就已经料到今日的景象? 众人顿觉不可思议。 陈斯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身回到大殿,注视着秦风,沉声质问:“即便是你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克我一州之地。” “我方虽然将雄鹰旅和雪狼旅两支精锐,调离边陲。” “但边陲依旧有超过三万兵马,其中至少八千骑兵。” “自发动袭击,短短十日之内,想要击败三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斯这番话,也是整个北狄使团的疑问。 面对质疑,秦风也不遮掩,轻描淡写道:“这三万大军,是何等战力,陈将军自然比我清楚。” “此次国战,消耗了你我双方大半气力,我大梁急于修缮各种城防,替补甲胄,补充兵员。” “你北狄,自然也要趁着和谈的机会,调遣兵马,进行换防。” “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精锐,全部撤到二线修整,而留守于边陲的三万大军,尽是从后方调来的后备役。” “说得难听些,不过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缺乏战争经验的新兵罢了。” “这三万大军中,称得上精锐者,不过一万!” “只要能将这一万精锐击溃,剩下的两万新兵,自然是不攻自破。” 第1322章 闻听此言,陈斯脸色更加阴沉。 只要击败一万精锐? 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仿佛在秦风眼里,一万精锐,弹指可破,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北境虽然兵强马壮,但是车骑、骠骑以及前将军三部兵马,战损严重,而且要巩固北境防线,难以调动。” “只有你北溪县一城兵马,即便全部是精锐,加起来也不过万余。” “一万对一万,还是远征,还要面临两万后备役的压力,十日之内攻克一州之地?我是决计不信!” 陈斯不是迂腐之人,但对于秦风的壮举,却抵死不信。 毕竟,这不只会影响整个和谈进程,更是令北狄国之根本,发生动摇。 若是北狄一万精锐,加上两万后备役,位于主场作战,还拥有平原地势野战的优势。 面对北溪县万余兵马,连十天都挡不住,那北狄也就不用自称什么军事强国了。 如此羸弱,与小国何异? 秦风就知道陈斯不会信,哪怕是北溪县发来的军报,已经拍在面前了。 对此,秦风早有准备。 当即让小太监找来军事地图,往桌上一铺。 指着北狄边陲一马平川的旷野,举手投足尽是自信。 “两国地形,大相径庭,各自的军事力量,自然也是因地制宜。” “我大梁北境地区,地势复杂,多山。而平原沃土,皆集中于内陆。” “也正因此,北境边陲地区,修建了大量城池要塞。g” “只要守住这些要塞城池,就可以形成一道道防线。” “这也是为何,我大梁骑兵少,步兵多,善于攻坚战,此乃环境所致。” “若我大梁没有远征的决心,那么培养再多的骑兵,也毫无意义。” 对于秦风的说法,陈斯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毕竟两国的国情确实不同。 这几百年来,梁国和北狄之间的战争,全部集中在北境边陲一带,就是因为此地的城池要塞太多,形成绵密的防线。 梁国只要守住这些防线,就可以将敌军,抵挡在核心区域之外。 秦风伸手在地图上一划。 “反观你北狄,虽然大部分国境,都位于高原,而且国境辽阔,但七成以上的地势,都是平原。” “也正因此,你北狄的骑兵才如此强悍。” “平原多,善于野战,那么必然导致,骑兵过强,而要塞过弱。” “自古以来,北狄就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毕竟很多城池要塞,城防薄弱,城墙低矮,易攻难守。” “只要兵力强悍,就可以随时夺回城池。” 秦风指着地图上的北溪县,伸手一路向北延伸,最后延伸到雄鹰岭一带。 北溪县和雄鹰岭之间,正好囊括了两国的边陲接壤之地。 一半是崎岖山区,一半是一马平川的旷野。 “我北溪县兵马,只需长驱直入,犹如利剑,一路攻伐,就可以将你北狄边陲地带,一分为二。” “随后,兵马向两翼扩散,攻城略地即可。” 第1323章 对于外行人而言,秦风这番话,看似非常简单明了。 但对于陈斯这样的将领而言,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包含着无数重要信息。 北溪县兵强马壮,纵观北狄,也只有雄鹰旅和雪狼旅,能够挡住北溪县兵马。 偏偏,这两大劲旅,鏖战太久,全都被调回二线休整。 留在边陲的兵马,虽然仍有一万精锐,但想要挡住北溪县的全力进攻,绝非易事。 正是因为,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前线将领,绝不敢贸然与北溪兵马进行硬碰硬的野战。 北溪县的兵马,直插边陲腹地,目标鲜明,就是冲着雄鹰岭而去。 那么前线将领,则必然调遣优势兵力,在雄鹰岭南侧进行设防,阻击北溪兵马。 如此一来,一州各地的防守力量,就会随之薄弱。 北溪县兵马,分散出小股部队,四处出击,即可对一州之地,各个县城据点,同时发动进攻。 而且北溪县兵马的配置极为特殊。 根据夜枭长时间的打探,北狄各方将领,都已经将北溪县的情况,烂熟于心。 这北溪县,骑兵甚是雄壮,其目标,就是对标北狄的雄鹰和雪狼二旅。 小股轻骑兵,可依靠速度优势,来回袭扰。 而北溪黑骑,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则可以和步卒相互协作,钉死在前线,使得防守的北狄兵马,不敢轻举妄动。 以往,北狄各级将领,就经常有一个声音。 暗示,北溪县的兵马配置,就是朝着‘远征旅’的方向打造。 与其他专注于防守的军事力量不同,北溪县始终以‘主动出击’为目标。shuge.org 只是那个时候,两国打得不可开交,没人能抽出心力,去理会北溪县这支酝酿中的远征力量。 这一次,秦风只用了十日时间,就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豪夺一州之地。 无疑印证了以往朝中将领的猜测。 北溪县兵马......正是一支远征部队! 陈斯不吭声了,因为在他看来,北溪县离北狄边陲这么近。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一支远征旅,这本身就是耻辱! 不仅是谍报机构的失职,自己这个前线主将,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斯的反应,被吕黎尽收眼底。 吕黎心里很清楚,秦风所言非虚,他恐怕真的依靠短短十日,掠夺了一州之地。 但是吕黎不甘心。 他咬牙冷哼:“即便夺下一州之地,又能如何?” “区区北溪县一城兵马,不过万余,待我雄鹰和雪狼二旅,任其一支调往前线,即可将失地夺回!” “你说的没错,我大狄边陲城防薄弱,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劣势,对你同样如此!” “即便是攻下来,又如何守得住?” 在吕黎看来,秦风虽然用兵如神,但在大局战略方面,却谈不上高明。 这一州之地了,打得下,守不住,又有什么意义? 想要用这等战果,当成谈判筹码,未免也太天真了! 面对吕黎的鄙夷嘲讽,秦风却笑了起来。 “吕柱国,我既然下令攻打,自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守不住?那又何妨!” “谁说我要守了?” “我只需要将这一州之地的所有城池,百姓驱赶离开,然后尽数焚毁。” 第1324章 “要塞据点,尽数攻克破坏,使得你后续兵马,难以进驻其中。” “将这片土地,变成一片战争之地即可!” 闻听此言,吕黎不由眉头紧锁。 因为秦风的计划,甚至超出了吕黎的认知。 “战争之地?何解?” 秦风虽然脸上还挂着笑意,但眼神却已经锐利如剑。 身为国之臣子,没有什么个人情感夹杂其中,有的只有绝对的理智,绝对的无情! 只要能为国家谋求利益,秦风愿意背负骂名! 秦风的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 犹如一把利剑,插入北狄边陲的平原旷野之上。 这一指,令一众北狄使节,不由心惊肉跳。 秦风嗓音铿锵有力,沉声道:“尔等可听说过,缓冲之地?!” “虽然我大梁,无法掌握这片土地的实际控制权,但你北狄也一样!” “将来,这片土地,就将是你我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我只需要在这片土地上,布满眼线暗哨即可。” “只要你北狄兵马一到,我马上派兵袭扰,使你永远难以安宁,更别提重建。” “北狄想要攻打我大梁,就要先经过这片土地,我让你未到城下,先死一半!” “呵呵,吕柱国,我就是要割你北狄的国土,当我大梁的盾!” 随着此番言论一出,整个北狄使团,鸦雀无声。 就连身为鹰派代表的吕黎,都半天说不出话。 脸色时而涨红,时而惨白。shu 他做梦都没想到,秦风小小年纪,竟然能把‘地缘政治’玩得这么溜。 殊不知,就在和谈大殿一侧,一道身影,将刚才和谈的内容,尽收耳中。 梁帝背着手,脸色兴奋地阵阵发红。 “以北狄国土,化为我大梁之盾。” “好一个缓冲之策!” “秦风,朕愿意称你为我大梁国士!” 梁帝转身而去,心情已经前所未有的轻松,对于这场和谈,已经不愿意再浪费任何精力。 因为梁帝心里很清楚,这场和谈,秦风已经牢牢掌握住了主动权。 接下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商讨,战争赔款罢了。 一众北狄使节,在吕黎的带领下,默默坐回了谈判桌。 吕黎一言不发,身旁的韩郁,忍不住冲陈斯使眼色,小声质问:“陈将军,秦风此言,可行?” 陈斯脸色也极为凝重。 许久之后,才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声音压得极低。 “北溪县兵马,就是照着远征旅打造的,野战能力极强。” “即便是我雄鹰旅和雪狼旅,也只能驱赶,无法战胜。” “只要北溪县下定决心,确实能够把这一周之地,变成一片死地。” “到那时,针对这一州之地的任何战争行为,都会变成无底洞一般的消耗战。” “临时修建的任何据点要塞,都需要重兵把守,否则不堪一击,如此就难以在此地巩固防线。” “他这一招,开创先例,无人能及......” 第1325章 尽管陈斯不想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 就算是北狄大军,也必须依托城池或据点,层层递进,步步为营。 而巩固据点,就要消耗掉大量兵力,前线的力量势必会削弱,同时还要应付四面八方可能出现的袭击。 任何重建本州的行为,都将是一笔亏到姥姥家的生意。 相比之下,北溪县一面的战略意图就很简单明了。 既然他们把本州,当成缓冲地。 那么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片土地搞乱即可,如此就可以让北狄方面疲于奔命。 一直以来,北狄和梁国之间的关系,都很明确。 北狄向来是进攻的一方,梁国向来是防守的一方。 但是随着秦风的出现,这种泾渭分明的关系,被打破了,现在,梁国正在主动出击,轮到北狄一边开始防守了。 这还不算完,秦风当众众人的面,再次下了一剂猛药。 只见秦风接过毛笔,大手一挥,在书信上写下命令。 “车骑将军巩固北境后方防线。” “骠骑将军部,全线前推,与前将军协同防守前线。” “北溪县兵马,依托缓冲地全线出击,目标雄鹰岭!” 下完命令,秦风将书信交给小太监,云淡风轻道:“向世子传达我的谢意。” “世子能够看到雄鹰岭的价值,不愧是明王之后。” “虽无法第一时间进攻雄鹰岭,但屯兵疲敌之策,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另外让徐墨放开手脚,只管攻取雄鹰岭即可。” “无需夺占,只需破坏!” 秦风大声下令,就是要说给北狄使团听。 吕黎脸色已经煞白。 韩郁攥着拳头,半生不吭。 陈斯闭上眼睛,已经无奈认命。 雄鹰岭是北狄边陲最重要的中转站,一旦雄鹰岭被攻破毁坏,那么一州之地就彻底沦为了秦风口中所说的缓冲地。 而且...... 秦风说的明确,坐着北溪县的明王之子李章,早已经看到了雄鹰岭的价值,已经施行了屯兵疲敌之策。 若北狄方面,不能立刻派出大军驰援,北溪县攻克雄鹰岭,绝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大局已定......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寂静。 北狄使团一言不发,而大梁这边的和谈大臣,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与北狄使团,唇枪舌战了两天,也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而秦风一露面,就依靠着铁腕手段,取得了绝对的主动权。 李旭甚至不由摇头苦笑。 “依我看,咱们来这,纯粹是凑热闹的。” “这和谈,有秦风一人足矣。” 太常寺卿也忍不住感慨:“秦大人,令郎真是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天虎自然是满脸骄傲,但心里却有点震惊。 哪怕秦风是自己的种,但是这诸般行径,仍叫秦天虎又爱又怕,这等雷厉风行的做派,也就只有秦风一人能够驾驭了。 坐在对面的韩郁,眼看着已经无法挽回颓势。 只能孤注一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法统’上。 “秦风!不可否认,在你的领导下,北溪县兵马,确实能够成为一支令我大狄头疼的远征旅。” 第1326章 “但你我两国,正处于和谈之际,你却突然发兵,攻打我北狄。”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们两国就以和谈为掩护,目的就是趁我大狄空虚,从而发动袭击?!” 韩郁这一席话,令在场的和谈大臣,纷纷额头冒汗。 别国如何,他们可管不着。 但是大梁却在乎法统二字,甚至说,法统就是立国根本。 这种阳奉阴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确实不符合大梁的风格。 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叫周遭诸国戳脊梁骨? 以后,无论与哪国作战,对方都会战斗到一兵一卒,绝不会跟大梁和谈。 毕竟...... 谁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手里? 见梁国和谈大臣,都不吭声,韩郁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对症下药,才是正道! 接下来,即可得理不饶人,在梁国最在乎的法统上做文章,从而减免战争赔款。 而就在韩郁洋洋得意之际,秦风却伸手一拍面前的冰盒。 “呵呵,韩副使,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不就是怪我师出无名?”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秦风没有急着打开冰盒,而是从下面,拿出吕秋的信函,直接扔到韩郁面前。 “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韩郁没有伸手去捡,单从信封的样式,就能看出,此乃北狄专门用来传达密函的特殊信封。 秦风既然拿出这个信封,必然是抓住了什么把柄。shuge.org 韩郁故作镇定:“这......这是何物?!” 见韩郁装傻充愣,秦风也不在意,深深地看了吕黎一眼。 “吕柱国,韩副使不认识,你总该认识吧?” “毕竟,这封密信,是由你亲自签发给吕秋。” 听到“吕秋”二字,吕黎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信封。 见信封上沾染这几滴血,顿时已经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瞬间颓废了下去。 见吕黎的心理防线也已经被攻破。 秦风索性把信封推到陈斯面前。 “陈将军,你看看,我大梁到底师出有没有名!” 陈斯单手撕开信封,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已然惨白。 当即将密信拍在桌子上,转身冲吕黎低声质问:“柱国,让我说你什么好!” “此等行为,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见此情形,一头雾水的众大梁官员,连忙拿起信笺传阅。 得知吕黎竟然命令吕秋,率领小股游骑,意图故技重施,袭扰大梁边境,创造谈判筹码。 众官员,瞬间炸了锅,拍着桌子,大声怒喝。 “好你个北狄蛮夷,当真是不仁不义!” “已经开启和谈,居然还搞这等小动作,真叫人不耻!” “哼,秦风攻打北狄,就是为了惩戒尔等,师出有名!” “没错!即便现在是和谈其间,尔等不仁在先,又何怪我大梁不义!” 就在这时,颜鹏打开冰盒,将吕秋的脑袋,直接推到吕黎面前。 第1327章 吕黎早已经料到冰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毕竟那封密函,是由北狄王授意,吕黎私下交给吕秋,知道这件事的人,凤毛麟角。 目的自然是为了夺取谈判筹码。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吕秋就可以凭此机会,建功立业。 若是出了差池,反正也无人知晓此事内幕,随便找个替罪羊也就罢了。 而现在,这封密函落入秦风手里,意味着吕秋已经被杀。 吕黎心中怨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这苦果,强行咽进肚子里。 此时,看着冰盒里,吕秋惨白毫无血色的头颅,吕黎心如刀绞。 既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端痛苦,也有输给秦风的不甘。 不止是输,而是输的体无完肤。 直到现在,吕黎才明白,为什么进京路上,陈斯一再提醒自己,小心秦风。 现在看来,陈斯对秦风的评价,极为中肯,没有任何夸大之嫌,此人确实是大狄的心腹大患。 只此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一股难以抑制的绝望感,自心头涌现,吕黎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竟然仰头栽倒在地。 见吕黎急火攻心,积怨成疾,整个北狄使团彻底乱了阵脚。 “柱国!” “柱国你怎么了?” “快,快叫太医!” 北狄使团乱作一团,有人扶着吕黎嚎啕大哭,也有人攥着拳头,怒视着秦风,更多的人则是大声呼喊求助。shuge.org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和谈大臣,僵在原地,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自大梁建国以来,与外国和谈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外国使团的主使,居然被气的当场晕厥?! 要知道,凡是能够参加和谈的人,心理素质都是异于常人的坚定,而对方更是号称北狄鹰派代表的吕黎。 一众和谈大臣,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不可思议! 秦天虎也算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然陷入昏迷的吕黎,又看了看一旁抱着肩膀,不以为然的秦风。 秦天虎不由暗暗吞了下口水。 “这......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手段?” “莫说秦家......即便是整个大梁,也从未出过这等铁腕铮臣。” 秦天虎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天佑大梁,几百年的蛰伏,终于出了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天才。 还是光耀门楣,秦家列祖列宗显灵,使得秦家能够生出这等天骄,势必带领秦家走上前所未有的鼎盛巅峰。 户部尚书李旭和太常寺卿,不由面面相觑。 李旭回想起当初在朝堂之上,因为‘战和’之分,而与秦家为敌,不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后怕不已。 “这......这就是秦家的后生吗?竟如此恐怖......” 太常寺卿与李旭一样,也曾站在秦风的对立面。 第1328章 亲眼见识到了秦风的铁腕手段后,太常寺卿心里却是一阵庆幸。 当初弃暗投明,加入桃林党的抉择,现在回过头去看,是多么的正确。 作为东道主,秦天虎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当即唤来太医,将吕黎带走。 双方再次坐回谈判桌,现场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 原本趾高气扬,甚至飞扬跋扈的北狄使团,拳头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随着吕黎倒下,韩郁就成了北狄使团的主心骨。 他抬头看向秦风,眼神已经尽是畏惧,说起话来也是毫无底气可言。 “秦......秦公子,无论是你梁国,还是我大狄,都无意再打下去。” “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最后苦的,还是我们彼此的百姓。” “为求和平,我们大狄愿意拿出最真挚的诚意。” “只是,两亿两白银的赔款,实在是难以承受,还请秦公子高抬贵手。” “毕竟这么一大笔钱,一旦赔付,我大狄各地毕竟民怨载道,一旦陷入混乱,我们两国好不容易达成的协议,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韩郁这番话倒还算实在。 既然对方愿意谈了,秦风自然也不会再往死里打压,语气也稍稍缓和一些。 “我们大梁的底线,已经划出来了,无论贵国愿不愿意接受,对我大梁而言,都毫无意义。” “这边陲一州之地,注定成为你我两国之间的缓冲之地,雄鹰岭必取!” “我说话直,韩大人别介意。g” “贵国尚武,由内之外,由上至下,骨子里皆是鹰派,就算没有吕柱国,也会有其他张柱国,陈柱国,王柱国......” “只要贵国还有能力犯边,就始终贼心不死。” “与其将我大梁的边境安危,交给贵国掌控,或是寄托在一纸协议上,倒不如掌控在我自己手里。” “韩大人,我可以给你直接交个底,只要我北溪县还钉在边陲。” “无论两国关系如何,只要贵国有重建边陲的打算,我北溪县便会毫不犹豫的出兵攻打袭扰!” “这一州之地,我大梁可以不取,但你北狄也必须割出来,没得商量。” “在缓冲区协议的基础下,才可继续商谈,战争赔款一事。” 尽管秦风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态度立场,却依旧坚定无比。 韩郁心里很清楚,这一州之地已经无法挽回,强行夺取,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消耗战。 而且...... 是北狄举国之力,与北溪县一个县城进行消耗。 无论如何,北狄都是亏本买卖,而且会越打越亏。 最关键的一点,一旦两国继续交战,那么有了这一州之地作为缓冲,北溪县的远征旅就可以时时刻刻威胁到北狄的核心区域。 到那时,几百年来的局势,就会被彻底逆转。 从北狄袭扰梁国,彻底变成北溪县远征旅,没日没夜,没完没了的袭扰北狄疆域。 尽管这个协议,难以接受。 但从理智层面考量,这又是所有选项中,损失最小的...... 韩郁深吸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模棱两可道:“此事还需回去商议。” 第1329章 秦风并未继续施压,毕竟......这么大的责任,韩郁背不起,或者说,没有人能够背得起,就连北狄王也不行。 这缓冲区的协议,不能白纸黑字地落到实处,只能双方保持默契。 如此一来,北狄可对内宣传,北狄始终没有放弃这一州之地,时刻准备夺回来。 但一州之地沦为缓冲区,却成为既定事实。 韩郁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既如此,战争赔款方面,可否退让?” 秦风眉头一挑:“你想让我怎么退?” 韩郁脸色为难,嘴角勾勒着苦涩弧度:“两亿两,完全超出了我大狄的承受范围。” “只要我们答应,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方面,秦风也考虑过。 这么大一笔钱,别说北狄,即便是大梁也承担不起。 一旦北狄认怂,支付两亿两战争赔款,考虑到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么大的亏空,就要由老百姓背负。 到那时,百姓没了活路,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叛乱! 各方势力失去约束,自然会对大梁的边境安危构成冲击。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小规模的冲击,很显然,无法撼动大梁的基础。 相较之下,整个北狄国,倾尽全力的致命一击,则时时刻刻,拥有着颠覆大梁的可能性。 所以,秦风宁可看着北狄内乱,也不愿意看到北狄繁华! “韩大人,自你们决定向我大梁进军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自我大梁建国以来,你北狄便时时刻刻袭扰我边境,因此而遇难的边民百姓,损失的粮食财物。shuge.org” “怎是区区两亿两白银,就能弥补?” “若是翻旧账,总计起来,怕是十亿也挡不住!” “我只要你赔这一次,已经是法外开恩,彰显我大梁之气魄心胸。” “若贵国不识好歹,一味地得寸进尺,那就由战争来发言吧!” 整个和谈大殿,静悄悄一片,只有秦风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无论是北狄使团,还是大梁这边的和谈大臣,所有视线,全部汇聚在秦风身上。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场和谈的焦点,等同于秦风! 韩郁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似是已经被逼入绝境。 许久之后,他缓缓起身,说是要出门透口气,结果却把陈斯叫上。 站在殿外,韩郁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陈将军,看来我们与梁国已经无任何周旋余地。” “这秦风嘴巴咬得很死,难道真要支付两亿两赔款?” 陈斯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对于政治方面的博弈,陈斯并不精通,因此他单纯从军事方面分析。 “战争的消耗,并不是一成不变。”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第一击,往往注定成败,因为经过长时间的运筹,无论是粮草还是武器甲胄方面的本钱,都已经压到最低了。” “也是最有优势的一击。” “一旦一击失利,接下来就要开始压榨国力。” “假设来说,第一击,一百两银子可以购买一百石粮食,那么打下去,第二击,一百两银子就只能买八十石粮食。” “第三击,兴许就要直接腰斩,一百两银子,只能买五十石粮食。” “因此,这军费是持续上涨,越来越多,事倍而功半。” 第1330章 “此次国战,我大狄前前后后共计投入五千万两银子,因为果断撤军止损,国内还算平静。” “但若是继续打下去,同样的战争规模,就要投入一亿两银子,对国力的消耗越来越快。” 听到陈斯这番分析,韩郁心里已经绝望。 难道真要花两亿两银子,买来这短暂的和平? 似乎是看出了韩郁的为难,陈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咬牙:“韩大人,此事让我去试试?” 闻言,韩郁不由眉头一挑:“你?何解?” 陈斯扭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大殿内的秦风,沉声道:“秦风的态度很坚决,但这毕竟是台面上。” “就算秦风心里想松口,表面也决不能动摇,毕竟身边有这么多和谈大臣盯着,而且此地还是在梁国禁宫。” “梁帝必定对和谈了如指掌。” 韩郁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此时已经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陈将军,那就拜托你了。” 陈斯重重一点头,不再迟疑,转身回到大殿,冲秦风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私下里谈了? 这两国和谈,谈判桌上只能谈三分,剩下的七分,都要靠私下里达成协议。 秦风也不迟疑,直接起身走出大殿。 “陈大哥,这战争赔款一事,我也很为难,毕竟各为其主。g” “咱们的情分,没有国界,但是个人却有国界。” “这大梁上上下下,全都盯着我,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骂卖国贼。” 陈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样,战争赔款减半,我大狄愿意支付一亿两白银。” “五年内,两国不得再起任何刀兵,可否?”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 “陈大哥,你这是坑我!” “哪有你这么讨价还价的?直接腰斩?两亿两变成一亿两,你知道我大梁要有多少百姓饿肚子?” “少了这一亿两,我们就要自掏腰包,补上这个缺口。” “到时候我们圣人一怒之下,把我给砍了,我上哪说理去?” 陈斯不由一阵冷笑,觉得秦风这家伙,强硬的时候,简直是鹰派中的鹰派。 而私下里,却又奸猾至极。 “秦兄,你跟我还玩这套?” “你在梁国的地位,我岂会不知?” “此事,自然有权决定。”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也不遮掩,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 “陈大哥,这个账不是你这么算的。” “我大梁根本不惧再起刀兵,是你北狄害怕继续消耗下去。” “花一亿两银子,囊括了战争赔款,退兵费用,还买了五年和平。” “好事全都成你的了?” “陈大哥,以咱这关系,就不用绕弯子了,想减免战争赔款?可以!给点实惠的。” 第1331章 陈斯眉头紧锁,心里暗暗烦闷,想要从秦风这讨到好处,简直比登天还难。 “说吧,你想要什么实惠?”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给你开三个条件,你每答应一个,我就给你减免三千万两银子。” “其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北狄王也是子嗣昌盛。” “送来一个公主,问题不大吧?” “我们后宫不少皇子,还未立妃,到时候先把人送来,至于说许给哪位皇子,由我们圣人决定。” 陈斯点了点头,这件事,难度不大,甚至不用回去禀报,陈斯就可以做得了主。 毕竟公主,不就是用来和亲的吗? 再说,北狄公主多,送来一个两个,不打紧。 而且有了和亲这层关系在,日后两国相处起来,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毕竟有了公主在中间,就相当于有了沟通的桥梁。 “此事,我先应下,待我回去禀报君上,此事也就八九不离十。” 秦风咧嘴轻笑:“一个公主,就价值三千万两银子,怎么着也得精挑细选一下吧?” “可别送来什么歪瓜裂枣。” 一听这话,陈斯不开心了:“秦兄,积点口德。” “我大狄公主,怎能被如此轻薄?” 秦风打了个哈哈,只管继续开条件。 “这第二件事嘛,其实也是要人,反正你们北狄王儿女多,送个皇子来,也不算事吧......” 秦风刚说完,陈斯就厉声打断。 “怎么不算事!” “让你梁国送个皇子给我们,你说算不算事?” “秦兄,你不厚道啊,这皇子跟公主,可不是一回事,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在这方面下套,怕是不仁义!” 陈斯反应很激烈,这一点,秦风早已经料到了。 毕竟受时代局限,公主虽然和皇子一样金贵,但在政治上的价值,就天差地别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公主过来,就是大梁的人了。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轻易影响北狄国内政治。 但是皇子可就不同了。 哪怕是最不受宠,哪怕是个瘫子瘸子傻子,那也是正经八百的皇子。 一旦两国再起战火,大梁就可以用皇子作为人质。 就算北狄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皇子,也必须救,否则就是不仁不义,被天下人所唾骂。 而且...... 有朝一日,北狄国内动荡,大梁手里的皇子,就可以成为筹码,直接干预北狄政权! 甚至可以将这皇子,推到大位,彻底沦为大梁的傀儡。 秦风眼睛微眯:“陈大哥,这可是三千万两银子,一个人就值这么多钱。” 陈斯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回绝:“不可能!” “我大狄虽然落於下风,但还没有到丧权辱国的地步。” “此事,没得商量,我们宁愿多付三千万两银子。” 对于陈斯的坚定态度,秦风也有所预料。 毕竟要对方皇子当人质,这事儿,确实难以成真。 第1332章 秦风果断话锋一转,退而求其次:“既然皇子不行,世子总行吧?” 世子...... 陈斯动心了,虽然一旦两国交战,世子作为人质,也是要救的,但相较于皇子,世子就很难直接影响北狄国内政治。 用一个世子换三千万两银子,这买卖,倒是能做。 不过陈斯还是有些犹豫:“此事......再议。”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秦风眼睛流露出一抹奸诈。 这眼神,令陈斯心里暗暗发毛,已经隐约感觉到秦风正在酝酿某种阴谋。 而且这阴谋,陈斯明明有所防范,却依旧要闭着眼往里跳。 毕竟......陈斯没得选。 “三千万两,买你北狄国内商路,可行?” 商路? 陈斯料到秦风肯定会使出杀手锏,可是却没想到,秦风居然对贸易感兴趣。 “何解?”陈斯眉头紧锁,心里阵阵犯嘀咕,只能不耻下问。 秦风也不含糊,直截了当:“你北狄国内空虚,商业向来无法与我大梁匹敌。” “但由于两国世仇,因此很少贸易。” “现在,我愿意代表大梁,与你北狄进行贸易。” “除了军事方面之外,凡是日用商品门类,皆要不设限制。” “如此一来,我大梁可以赚到钱,而你北狄也可以解决国内物资缺乏的窘境难题。” “双赢,何乐而不为?” 双赢?陈斯心里一阵冷笑,与别人做生意,或许可能双赢,而与秦风做生意,结果无外乎是秦风赢两次罢了。 陈斯心里警铃大作,觉得这件事里面肯定有坑,但这坑究竟挖在哪,陈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wg 因为从协议表面来看,两国开启贸易,对北狄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北狄本身对于各类物资的需求就很大,但是为了稳住周遭列国,每年都要支出大量物资,援助列国。 可是,北狄不像梁国,国内的物资终究是有限的,而周遭番邦列国的胃口却越来越大。 久而久之,反倒是升米恩斗米仇...... 不少邻国,已经对北狄充满怨气。 高山国就是个例子,吃北狄的,喝北狄的,最后因为北狄发生国战,支援高山国的物资变少,高山国马上翻脸,反咬北狄一口。 而一旦与梁国开启贸易,这方面的担忧,就会烟消云散。 只需要供应物资,甚至无需出兵,就可以稳住周遭局势。 最关键的一点,两国展开贸易后,梁国自然也就不会再贸然对北狄用兵,毕竟攻打北狄,等于自断财路。 大国和平,周遭列国安稳。 陈斯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陈斯当即动了心:“此事可行。” “只是......秦兄,你给我交个底,你们梁国在其中,除了钱,还能赚到什么好处?” 秦风耸了耸肩,脱口而出:“我只在乎钱。” 感受到陈斯眼神中的质疑,秦风索性装作看不见,心想,这里面的秘密,能跟你说嘛? 只要开始贸易,就凭北狄那薄弱的商业底子,根本就不是大梁的对手。 不出几年,北狄就会依附在大梁身上。 到时候,大梁赚到钱,便可加强边陲防线,只要北狄不老实,直接发动贸易战! 第1333章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陈斯在军事方面的造诣,毋庸置疑,但是在政治方面的嗅觉,就不如韩郁灵敏。 相应的,韩郁虽然精通政治,但在商业方面又差了火候。 秦风给出的三个条件,前两个都是阳谋,只有这第三个条件,挖了一个大坑。 至于北狄什么时候能够反应过来,那就不是秦风需要操心的了。 毕竟商业方面的事,一旦陷入其中,就算明白了其中的麻烦,也只能饮鸩止渴。 陈斯将这三个条件,全部告知韩郁。 韩郁搓着下巴,若有所思,以他对秦风的了解,此人现在恨不得将整个北狄置之死地,又岂会给北狄任何实质好处? 可是...... 明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诈,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证实自己的观点。 而且不可否认,秦风给出的三个条件,无疑是这场和谈最好的结果。 经过北狄使团的紧急磋商,一致决定接受秦风的条件。 反倒是秦天虎,心里有些犯嘀咕,将秦风拽到一旁,眉头紧锁,沉声质问起来。 “风儿,你这谈判,怎么虎头蛇尾?令为父好生疑惑。” “自始至终,你都是铁腕高压,压制的北狄使团抬不起头,如今更是掌控了一州之地的优势。” “现在,无论咱们开出什么条件,北狄都只能答应。” “即便是......” 秦天虎一咬牙:“要它两亿战争赔款,北狄也要硬着头皮支付!” 目睹了整个和谈经过的秦天虎,笃定北狄已经没有任何牌可打。 现在,北狄只有被大梁拿捏的份。 就算给出天价战争赔款,北狄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两亿战争赔款,不仅能够抵消大梁的损耗,安抚民心,更能重挫北狄,使得北狄短期内陷入内耗的窘境,无法再对大梁构成任何威胁。 眼看着谈判就要大获全胜,秦风居然放弃优势,一口气减免了北狄九千万两战争赔款。 即便是按照两亿来算,大梁也只能获得一亿一千万两银子。 若是按照最初设想的一亿五千万两银子算,那么就只剩下六千万两银子。 这对于大梁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 面对秦天虎的质问,秦风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爹,我既然只要六千万两,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爹,有个问题,你可能忽略了。” “北狄尽管在北狄王的治下,但二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对于老百姓和臣子而言,天下为家,国强才能民富,自然以国家利益为先。” “但是对于皇室而言,却是家天下,优先考虑自己的统治权,在此基础上,再励精图治。” “若咱们真想依靠战争赔款,将北狄置之死地,这无疑会动摇北狄王的统治力。” “到那时,北狄王为了手里的权力,难免会鱼死网破。”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秦天虎这才如梦方醒。 两亿战争赔款,对于北狄而言,无疑是丧权辱国,但究竟丧的是国权,还是皇权,可就说不准了。 第1334章 动了国权,北狄王还能忍,若是动了皇权,北狄王必定孤注一掷! 秦天虎不由一阵后怕,同时又是一阵庆幸,幸亏秦风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一味施压,反倒会坏事。 见秦风脸上挂着坏笑,秦天虎马上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事。 当即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知子莫若父。 秦风咧嘴一笑:“前两条阳谋就不说了,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吸引所有人的视线罢了。” “这第三条,才是重中之重。” “拨开伪装,审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第一层,便是将我大梁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就算我大梁全力发展军事,只要和北狄交战,就难免要承受巨大的损害。” “但若是以商业为剑,就可以兵不血刃,驯服北狄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只要北狄尝到了贸易的甜头,以后就离不开我大梁,这商业贸易,就成为捆绑在北狄脖子上的锁链,而锁链的一头,攥在我们手里,想紧就紧,想松就松。” 得知秦风的深意,秦天虎不由嘴巴微张,眼神尽是惊讶。 秦风这小子的心思,竟然已经深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秦风点明其中的利害关系,秦天虎也无法意识到这里面的圈套,还误以为,秦风是在给北狄让利。 秦风这一招,太狠了! 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控制北狄,等北狄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为时已晚! 秦天虎不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这只是第一层?” “第二层,何解?” 秦风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只是眼神,却逐渐奸诈起来。shu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莫说两亿两银子,即便是索要一亿五千万两银子,也足以解决大梁内部大多数隐患。” “这笔钱,表面来看,是功绩,实则却是......催命符!” “等圣人拿到钱,没有了后顾之忧,还不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咱们?”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对于帝王而言,只不过是基本操作罢了。只要能巩固皇权,凡圣人者,均是六亲不认!” 秦风在尽可能帮助大梁获利的前提下,还要恰到好处的留一些‘小尾巴’。 这些小尾巴,足够让梁帝分心。 第一层对外,第二层对内。 秦天虎不由深吸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叹服。 “风儿,你的这些手段,即便是为父,也根本不具备。”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但是......为父笃定,只要有你在,我秦家便可长盛不衰。” “这六千万两银子,只够军费和修缮巩固前线要塞城池。” “其中至少有两千万两银子,最终会流向北境。” “而政治民生一事,还需要大量资金,免不了要从国库里出,这些难题,足够圣人头疼一阵子了。” 说到这,秦天虎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难道说,还有第三层?!” 第1335章 秦风忍不住摇头感慨,冲秦天虎拱手作揖:“不愧是父亲,我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父亲的眼睛。” 面对秦风的恭维,秦天虎不由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少来这套!” “你小子,最是善于挖坑,我也就是你爹,如若不然,恐怕连我也要被你算计。” 秦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 “你可是我爹啊!” “我算计谁,也不能算计您。” “这第三层深意,自然是太尉太保的位子。” “正如爹你刚才所言,北境乃防御境外敌对势力的第一线。” “此次国战,兵源军需城池方面的损失,也全都集中在北境,因此这六千万两银子里,有一部分,必须要拨给北境。” “两千万两?哼哼,少了点吧,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对半分!” “想不给?可以!拿太尉太保换。” “这两个位子,圣人捂得这么严实,为了防止落在咱们手里,甚至连朝会都不上了。就算是桃林党等文官集团,联合施压,恐怕也难以让圣人就范。” “所以,想要让圣人松手,就必须给圣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秦天虎眉头紧锁,忍不住摇头感慨。 “风儿啊风儿,以你的手段,若是在朝堂,必定会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 “可你却对朝堂敬而远之。” “为父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秦天虎看来,秦风的手段,恐怕就连梁帝也不是对手。 只要秦风进入朝堂,就可以携手桃林党和文官集团,彻底压制住李氏皇族。 到那时,秦家所掌控的,就不是朝堂的半壁江山了,而是整个京畿权力中心。 可偏偏,秦风对这种绝对的权力,毫无兴趣。 秦风笑着摇头:“爹,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我只想发展北溪县,保护身边的亲人朋友,顺带着当个首富,赚点小钱钱而已。” “至于掌天下之柄这种事,我还不感兴趣。” 秦风说得很隐晦,不过父子之间,心有灵犀,秦天虎自然也明白秦风的心思。 一旦秦风正式进入朝堂,很多事,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自古以来皆有下克上的传统。 等秦风手里的权力,身下的位子,达到一定程度时,下面的人,就会不遗余力的推着秦风继续往上走。 名誉来自于上方的封赏,而权力,来自于下方的推崇。 说白了...... 秦风不想造反,更不想叛国。 对此,秦天虎颇为欣慰,毕竟秦家历代都是铮臣,只要梁帝没有把刀,架在秦家人的脖子上,秦家人绝不会背负叛党佞臣的骂名。 这事关秦家清风。 父子俩在私下里,已经把事情聊透了,当即返回和谈大殿。 秦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诸般琐碎和旁枝末节,自然由秦天虎和韩郁主持即可。 秦风背着手,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走出大殿。 正准备回家,继续研究自己酿的酒。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殿前武士拦住了去路。 若是搁在以前,秦风肯定心里发虚,毕竟自己暗保的天机营卫士和锦衣暗武卫,都无法进入禁宫。 单枪匹马之下,若是梁帝孤注一掷,秦风还真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第1336章 但是此时,秦风却一点都不慌。 刚和谈完,梁帝就要痛下杀手?不至于!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殿前武士:“怎么着?这是打算留我吃饭啊?” 殿前武士与秦风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哪怕是明知秦风立了大功,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 殿前武士心里很清楚,现在谁也动不了秦风。 只能耐着性子,沉声道:“安乐伯,后宫贵人有请。” 闻言,秦风不由一阵好笑:“贵人?” “哪位贵人?有多贵?”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脸色瞬间阴沉至极,心里大骂秦风飞扬跋扈,以下犯上。 可是又不得不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看着殿前武士脸色阴晴不定的模样,秦风心里别提多爽了。 呵呵,秦风就是喜欢殿前武士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憋屈相。 “说话,不然我可走了。” 面对秦风的一再挑衅,殿前武士咬着牙,一字一顿:“长公主有请!” 闻言,秦风长哦了一声:“长公主,果然很贵。” “不过......” “这后宫重地,岂是我一个臣子能够擅自进入的?” “毕竟后宫贵人无数,若是我不开眼,冲撞了各位,岂不是平白惹来杀身之祸?” “不如这样,你去回禀长公主,若是想见我,就去宫外吧。” “听说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整日待在宫里,真不觉得乏味?这宫外,也没有那么多刺客嘛。shuge.org” 殿前武士紧紧攥着拳头,岂会听不出秦风的嘲讽。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讽刺长公主胆小怕事,只知道躲在宫里耍阴招,不敢出宫面对秦风。 “秦风,你休得猖狂!” “就算你再得势,你也只是个臣子!” 面对殿前武士的呵斥,秦风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耳光,眼神冷厉:“我即便是个臣子,也轮不到你一个护卫指指点点。” “狗奴犯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天机营大牢里,好生给你舒舒筋骨!” 殿前武士脸颊刺痛,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纵观整个大梁,任谁面对殿前武士,也要礼让三分,唯独这个秦风,自始至终都不把殿前武士放在眼里。 在宫里,打殿前武士的耳光? 这天底下,也就他秦风干得出来。 殿前武士急火攻心,几次想要抽出腰刀,将秦风就地正法。 可是最后关头全都忍住了,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恶气:“安乐伯教训的是!” 躲藏在角落的小太监和侍女,捂着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秦风自然知道,这些太监侍女,代表着各宫各院的眼线。 这些后宫贵人,也该敲打一下了。 秦风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冷冷道:“我一个区区五品的安乐伯,教训三品带刀殿前武士,说不过去吧?” 殿前武士压着头,一字一顿:“小的,不敢。” 秦风冷哼一声:“那就跪着说话!” 第1337章 殿前武士在禁宫,只跪两个人,其一是梁帝,其二是皇后。 除此之外,见到任何人,都可以免礼。 秦风居然在禁宫,命令殿前武士跪下说话,大逆不道,僭越至极! 依照宫里的规矩,殿前武士可以直接抽出刀,当众砍了秦风。 但是,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谁敢砍他?便是圣人亲临,也绝不敢砍秦风,只能依靠手段处置。 噗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殿前武士单膝跪地:“请安乐伯息怒。” 秦风面无表情:“心不诚。” 当即一抬手:“把刀给我。”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秦风要在禁宫行凶? 若秦风只是虚张声势也就罢了,偏偏殿前武士心里很清楚,秦风有这个胆量。 殿前武士拆下腰刀,双手递到秦风面前。 这一幕,不只是太监侍女看在眼里,躲在远处的张修业和一众禁军,以及两个怒不可遏的殿前武士,也只能远远观望,不敢上前。 秦风抄起腰刀,掂量了几下,眼神透着丝丝寒意。 他确实不愿意反叛,更不愿意与梁帝内战,因此,处处使手段,设局,与梁帝进行博弈制衡。 但一味地用脑,显然不能让梁帝和宫中的贵人们,看清局势。 既然如此,偶尔用一下雷霆手段,也好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风拔出腰刀,居高临下蔑视着殿前武士:“既然自称为奴,就该双膝跪地。” “单膝跪地,心里多少有点桀骜还没有磨平。shu” “若是我自己的人,倒也能够耐着性子,慢慢调教。” “至于其他人,我可没这个耐性。” “把盆领甲拆了。” 殿前武士咬着牙,一点点拆掉脖子上的铠甲,心里只能不断告诉自己,秦风不会杀自己,只不过是在扬威罢了。 躲在远处的张修业,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禁军,擦着额头冷汗:“张......张总管,秦风不会真动手吧?” 张修业连连摇头:“不......不会!秦公子虽然雷厉风行,但这里毕竟是禁宫,不会如此......” 不等张修业把“僭越”二字说出口。 小侍女的尖叫声已经响起。 张修业眼睛骤然睁得老大,尽是震惊和惶恐。 秦风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噗嗤一声,直接将殿前武士的脑袋砍了下来! 曾在战场上,与北境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秦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文弱公子,下刀极为干脆利落。 噗通噗通...... 两声闷响,殿前武士的脑袋和尸首,相继落地,鲜血将禁宫的汉白玉地板,染得一片鲜红。 秦风随手把腰刀扔到一旁,眼神甚至没有半点涟漪。 “奴犯上,已正法。” 秦风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背着手,并未离开禁宫,而是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余光一瞥,落在张修业身上。 “张总管,牵头带路。” 张修业身体一哆嗦,哪敢有半点迟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第1338章 “秦公子......您请。” 现场的一众禁军和殿前武士,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尸首,脸色先是一阵愤怒,紧接着又是一阵惨白。 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明白,今时今日的秦风,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拿捏的存在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御书房。 得知秦风当众斩杀了一名殿前武士,梁帝手掌不由抖了一下,奏折险些落地。 梁帝猛然站起身,死死盯着前来禀报的禁军,沉声呵斥:“秦风离宫了?” 面对梁帝的质问,禁军心里紧张之余,又忍不住犯嘀咕。 秦风当众斩杀殿前武士,圣人居然不立刻问责,反倒先关注秦风是否离宫,真是奇怪。 禁军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启禀圣人,秦风并未离宫,而是去了后宫,顺应长公主的召见。” 闻听此言,梁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坐回龙椅上。 嘴里小声自言自语。 “还好,若秦风离宫,说明他要对朕下手了。” “此时顺应贵人召见,意味着他还愿意称臣......” 就在这时,梁帝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刚才那一瞬间,自己手心竟然渗出汗水。 按照规矩,后宫贵人,没有梁帝点头,不可轻易召见外臣。 而长公主作为梁帝的心腹,此时召见秦风,自然是梁帝点头授意,并且借此机会,敲打秦风,莫要觉得立了大功,就可以肆无忌惮,以后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才是。 结果...... 这个看似轻描淡写的权衡手段,居然令秦风反应如此激烈。 一瞬间,梁帝还以为秦风要反叛逼宫...... “传朕命令,秦风斩杀殿前武士一事,不得传出宫门!” “谁敢议论此事,格杀勿论!” 禁军连忙退下。 梁帝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前一刻,他还沉浸在和谈大获全胜的喜悦里,这一刻,已经后背发凉。 梁帝心里已经明白,现在想要再压制秦风,已经不现实了。 自己身下这个位子坐得稳不稳,全看秦风是否愿意继续称臣。 而事实证明,秦风骨子里还是个忠臣,不愿意轻易违背秦家的清风传承。 梁帝颓然无力,看向一旁候着的黑尉。 “现在......秦风在京畿地区,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黑尉低着头,小声回应。 “天机营卫士,黑骑,锦衣卫以及......龙虎军,和受兵部管辖的驻城军。” “大概有五万多......” 龙虎军的赵离赵玉龙父子,早已经是桃林党的核心骨干。 而驻城军又受兵部管辖,整个兵部都是秦家的。 局势已经逐渐明晰,梁帝才过于关注北境兵马,只觉得中原帝党能够将北境兵马挡在京畿之外,却忽略了身边的隐患...... 如今,保卫京都安全的龙虎军和驻城军,这两大力量,已经对秦家马首是瞻。 而梁帝手里还握有东西大营,以及禁军和殿前武士。 双方的军事力量,居然达到了平衡...... 一旦发生冲突,京畿守军先打成一片,只要中原帝党敢来驰援,北境兵马就会马上挥师,进攻中原帝党的大本营...... 第1339章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而秦风,却反其道而行之,先在北境站稳脚跟,依托北境的军事力量,影响京都朝堂的政治生态。 再从京都朝堂,由内而外地掌控文官集团。 最后由文官集团影响龙虎军和驻城军两大京畿军事集团。 尽管秦风没有任何官身可言,就连当初的九品芝麻县令,都被罢黜了,由林瞿奇接任。 只拥有一个“安乐伯”爵位的秦风,居然掌控了军事和政治两大力量。 梁帝眼睁睁看着秦风的势力,逐渐达到顶峰,却又无能为力。 尽管梁帝下令,严禁任何人谈论此事,但秦风斩杀殿前武士的消息,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禁宫。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秦风那厮,疯了!” 小卓子神色慌张,匆匆跑到西花厅,看着正坐在池塘边钓鱼的李雍,不由心急如焚。 “殿下,秦风那厮,正在往后宫来,您还是避一避吧。” 闻听此言,李雍不由一阵好笑。 “此乃后宫,本宫又是大梁储君,避让一个小小安乐伯,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秦风疯了?呵呵,这厮莫不是又捅了什么篓子?” 李雍不由摇头感叹,就在刚才,李雍才得到消息,知道这场和谈,以己方大获全胜告终。 秦风虽不是和谈主使,但却是主心骨,这和谈功劳,自然是非秦风莫属。 结果前脚刚立了功,后脚就开始闯祸。 呵呵,秦风终究还是秦风啊,一点都没变。 见李雍如此云淡风轻,小卓子不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殿下,这回不一样!” “秦风刚离开和谈大殿,就当众斩杀了一个殿前武士。” 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李雍,神情不由一僵。 斩杀殿前武士?这种事,自大梁建国以来,只发生过一次,而且还是前朝的事。 闹事之人,是一位脾气火爆的大将军,仗着在边陲立了大功,故而恃才傲物,与殿前武士争执不下,一怒之下便杀了殿前武士。 其结果,可想而知。 斩杀殿前武士,等同于叛乱,被先帝层层罢黜权力,最后打入死牢,当街斩首示众。 不久,更是以“叛乱”的罪名,夷平了前朝大将军的三族。 而今天,秦风居然再次干出这种“壮举”,即便是心思深如浩海的李雍,也不禁紧张起来。 毕竟...... 秦风可不是那前朝大将军,能够相提并论的。 除了一身功勋之外,秦风更是掌握着政治和军事两个底牌,动秦风,无异于准备内战。 而且秦风杀了殿前武士,非但没有离开禁宫,反倒朝着后宫而来,此举,何其之嚣张?! 李雍放下鱼竿,转身看向小卓子,眉头已经深深皱起:“秦风来后宫,意欲何为?” 小卓子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说是受到长公主召见。” 第1340章 长公主...... 李雍何其精明,马上意识到,长公主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圣人暗中敲打,而秦风杀殿前武士,就是向圣人表明态度。 李雍不由深吸了口气,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秦风已经无法再被任何人拿捏压制,接下来,太尉太保职位,就会成为争夺的焦点。” 李雍脑袋转得极快,片刻之后,果断下令:“小卓子,你速速出宫,去通知太傅,立刻离京外出公干。” “只管告诉太傅,秦风杀了殿前武士,以太傅的韬略,自然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本宫已经被立为储君,时间优势在我们这边,切莫在这个时候卷入党争!” 小卓子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转身跑掉。 望着小卓子的背影,李雍眉头紧锁,心里很清楚,一旦秦家开始争夺太尉太保的职位,太傅身为三公之一,必须表态。 若是偏向圣人,就会得罪以秦风为首的整个文官集团,到时候,李雍作为储君,必然会遭到报复打击,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是偏向秦风,则会忤逆圣人。 李雍哪边都不想得罪,所以最好的办法,就不是不表态,能躲则躲。 李雍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池塘,眼神流露出一抹狠辣,用余光瞥了身后的禁军一眼,紧接着纵身跳进池塘里。 禁军会意,当即大喊起来:“殿下落水了!” 李雍双手抓着岸边,静静等待着,直到不少太监侍女闻讯赶来,均目睹了李雍落水的场面,李雍这才点头示意,让禁军将自己拽上来。shuge.org “快!快送殿下回宫,召太医!” 禁军和一众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护送着李雍回宫,整个后宫乱作一团。 殊不知,西花厅大门外,站着一道身影,正是秦风。 秦风背着手,看着被送走的李雍,不由一阵好笑。 “不愧是七殿下。” “我刚打算来找他,谈谈太尉太保的事,他就落水,真是好巧。” “罢了罢了,既然七殿下身体有恙,我就不打扰了。” 一旁的张修业,脸色煞白,看秦风的眼神尽是恐惧。 张修业在宫里混了这么久,半辈子经历的惊心动魄,都不如这一天来的汹涌。 眼前的年轻人,当众斩杀殿前武士,又吓得七皇子主动落水,仿佛整个李氏皇族,都畏秦风如虎。 秦风倒不觉得李雍是怯弱,相反,李雍很精明,第一时间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将来这小子继承大位,肯定会和梁帝一样难缠。 “张总管,你不是说长公主在西花厅吗?人呐?” 秦风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张修业,没好气地质问道。 张修业差点哭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长公主在西花厅?还不是秦风非要过来“看一眼”。 现在倒好,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了。 张修业敢怒不敢言,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公子,长公主在观音庙,您这边请。” 在张修业的带领下,七拐八拐,不多时,一座蔚为壮观庄严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门外站着几个侍女,见到秦风来了,纷纷低下头。 第1341章 小侍女的反应,秦风尽收眼底,很显然,消息已经传到这边来了。 秦风也不在意,等张修业通报完,得到其中贵人的恩准,秦风这才迈步进入观音庙。 长公主和祁阳郡主,相伴站在观音像座下,眉目微颦,神情复杂。 尤其是长公主,竟然不由自主地抓了一下祁阳郡主的袖子。 这个微小举动,令祁阳郡主大为惊讶。 即便是当初面对贵妃林温婉的时候,母亲也从未表现出紧张感,而此时,面对秦风,竟然乱了方寸。 这才过去多久,秦风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秦风并未失去礼数,低着头走进观音庙,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谦卑道:“安乐伯秦风,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祁阳郡主。” 见秦风毫不犹豫地跪地行礼,长公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此举,证明秦风依旧甘愿称臣。 “秦公子,起来吧,你我也算是熟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到这,长公主觉得不妥,连忙补了一句:“毕竟这是在观音菩萨面前。” 秦风也不迟疑,缓缓起身,拍打了一下膝盖,依旧低着头:“不知殿下召见秦某,有何贵干?” 长公主一阵语塞。 之前召见秦风,意欲狠狠敲打几下,让秦风明白,身为臣子,就算是立了天大的功劳,也要拘谨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 秦风直接一个下马威,反倒令长公主心中阵阵惊惧。g 好在长公主反应快,话锋一转,故意用拉家常的口吻,轻描淡写道:“自从国战开启,时至今日,秦公子屡立奇功,本宫想着当面褒奖你几句。” “你想要什么?本宫皆可许给你。” 闻言,秦风连忙作揖谢礼:“殿下厚爱,秦某惶恐。” “若殿下一定要奖赏秦某,不如向圣人美言几句,今早让秦某与明月公主完婚,毕竟婚姻大事早已许下,但婚期却始终是遥遥无期,真叫我好等。” 秦风和李潇兰的婚事,貌似迫在眉睫,实则却捕风捉影,并未落在实处。 毕竟,无论是梁帝还是后宫的贵人们,都不希望看到秦风成为驸马,尤其是秦风现在权势滔天,若再获得驸马的身份,成为李氏皇族的亲属,怕是一大半皇族,以后都要绕着秦风走。 而且...... 李潇兰心里根本不认李氏皇族,只认秦家,这桩婚事,对秦家百利而无一害,单凭这一点,皇室就心存芥蒂。 秦风的势头已经很强了,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疯涨下去了。 长公主故作轻柔:“此事,本宫自然会去向圣人禀告。” 秦风举手投足尽是谦卑,但语气却无比轻松:“秦某人说的是美言,而殿下说的是禀告,貌似意思相差不大,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么说,殿下是舍不得明月公主,暂时还不想让我们完婚?” 此言一出,长公主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秦风...... 第1342章 看似懂礼数,识大体,可是说起话来,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随和爽朗的秦公子了。 长公主眉头逐渐皱起,表面却故作镇定:“呵呵,秦公子误会了,整个天下都知道你与明月公主婚期在即,况且你二人两情相悦,本宫又岂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秦风点了点头:“殿下此言极是,既然殿下也觉得,我与明月公主的婚事,已经是水到渠成,不如就请殿下请圣人,拟定婚期。” 长公主不假思索:“此事,要经过皇室宗祠,非同小可,要先请国师推算黄道吉日。” 秦风缓缓抬起头,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却令长公主心生忌惮。 “那就有劳殿下了,另外,还请殿下辛苦,帮我向国师捎句话。” “当初李郎战死,重返皇室宗祠,国师就费心费力,给李郎拟定了下葬日期。” “自李郎返京,到正式下葬,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国师真是辛苦啊!” “待我忙完手头上的琐事,定要亲自前去拜访国师!” 长公主脸色微微发白,岂会听不出,秦风这番话蕴含的浓浓威胁之意? 他这是怪罪国师,延误李郎的下葬时机,若国师再敢拖延,秦风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清楚。 国师虽然对李氏皇族马首是瞻,可是面对秦风这个硬茬子,恐怕也别无选择。 这婚姻大事,竟然已经由不得李氏皇族做主。 一旁的祁阳郡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脸色难看至极,娇声呵斥:“秦风,你太过分了!” “婚姻大事,向来由国师和礼部做主,你三番两次地催促逼迫,莫不是想要败坏皇室的传统规矩?” “你还只是个安乐伯,若是将来成了公爵,岂不是脑袋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面对祁阳郡主的斥责,秦风微微一笑:“郡主教训的是。” “私下讨论此事,确实不合规矩。” “既如此,那就不劳烦长公主殿下了,待明日朝会,我自然会拜托家父,向圣人提及此事。” 祁阳郡主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长公主一把拽了回去。 长公主手掌微微颤抖,她从秦风的这番话里,听到两个深意。 其一,这事私下里谈,那是秦风展现的善意,若真闹到朝堂上,可就轮不到李氏皇族做主了。 其二,梁帝已经多日没有举行朝会,明日是否上朝,也是未知之数,秦风却笃定,明天肯定会上朝。 这分明是暗示长公主,明天他会率领文官集团,主动上朝,梁帝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而且明天朝会上,必然是天色大变。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只能退让:“秦风,此事本宫自然会去给你办。” “只是明日上朝一事,恐怕不得行,毕竟圣人积劳成疾,还需修养些时日。”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此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毕竟多日未曾上朝,诸位大人手里都积压了不少要事,需要上朝由圣人做主。” “在下一个小小安乐伯,连正经官身都没有,哪里有资格,讨论这朝政大事?!” 第1343章 长公主恍然大悟,难怪秦风不肯封官入仕,抱着一个小小的爵位,就已经心满意足。现在看来,这正是秦风的精明之处。 遇到任何大事,秦风都能以此为借口,肆意推脱,好一个进可攻,退可守! 一旁的祁阳郡主,看着向来运筹帷幄的母亲,居然拿秦风毫无办法,心里不由暗暗惊讶。 这哪里是引狼入室?分明就是养虎为患! 可是...... 祁阳郡主又实在恨不起来。 毕竟祁阳郡主亲眼看着秦风的成长,深知秦风变成今天的样子,全都是被李氏皇族逼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算计秦风,而秦风为了自保,也只能发起反击。 长公主今日召见秦风,不免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嫌疑。 本打算借机敲打秦风,反倒被秦风抓住机会,逼迫明月公主婚事,以及明日上朝之事。 而秦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竟然直接一拱手。 “长公主殿下,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后宫只有一人,整日吃斋念佛。” “这观音庙应该是皇后殿下的所在吧?” “既然今日来了,若是不给皇后殿下请安,未免有些不合礼数。” 长公主眉目微颦,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干净利落地拒绝了。 “皇后殿下,向来不见外人。”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好笑:“我马上就要成为驸马了,难道还是外人?” 长公主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等着自己。 皇后虽不是李潇兰的生母,但按照规矩,李潇兰作为大梁硕果仅存的公主,自然要认皇后为母。 而秦风与李潇兰的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秦风给皇后请安,倒也不算僭越。 可是,长公主心里又很清楚,皇后与李潇兰之间的恩怨,秦风此时求见皇后,必然要借机发难。 就在长公主进退两难之际,观音庙后宅传来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 “既然风儿要提前给本宫请安,本宫又岂能避而不见?” 话音落,身穿黑红相间凤袍的皇后,缓步而来。 这是秦风第一次见到皇后,心里暗暗感叹,此人,称得上一个母仪天下。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屈身行礼。 “安乐伯秦风,参见皇后殿下。” “祝殿下万寿无疆,凤体安康。” 长公主和祁阳郡主对视了一眼,眼神都透着无奈与感慨。 就在刚才,秦风还咄咄逼人,雷厉风行,结果一转眼,就变得知书达理,恪守规矩。 这家伙的演技,堪称出神入化。 难怪,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鲜少有人是秦风的对手。 皇后面带浅笑,柔声细语道:“秦公子既是大功臣,又是我大梁未来驸马,亲上加亲,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起来吧。” 不愧是皇后,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令秦风深深佩服。 秦风也不迟疑,起身后并未抬头,毕竟皇后的容颜,可不是谁都能看的。yshuge.org 纵使秦风现在势力再强,也绝不会肆意僭越,落人话柄。 皇后倒是无所顾忌地打量着秦风,自从国战开启以来,秦风这个名字,几乎每天都会飘到皇后耳边。 对于这个搅动大梁风云的年轻人,皇后也是充满好奇,时不时根据只言片语,在脑海中勾勒出秦风的长相。 而今天,终于亲眼见到秦风,却和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传闻,秦风是个才高八斗的文人,一首《出塞》惊艳大江南北,时至今日,仍旧被广为传颂。 因此,秦风极有可能是个面红齿白的翩翩书生的模样。 结果本人却是个皮肤粗糙,剑眉星瞳的刚毅汉子。 皇后还听说秦风是个征战沙场,率领将士,在北狄境内杀了个来回的悍将,想必肯定是个身材魁梧,膂力过人的莽汉。 结果却身材消瘦,一身文人打扮...... 皇后仔细打量着秦风,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难怪,这小子能够将北境兵马和京都朝堂,牢牢抓在手里。 原来文武双全这种美好却不切实际的词汇,是真实存在的。 皇后不由高看秦风一眼,语气也是极为柔和:“风儿,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既然是皇后主动要求,那么秦风也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果断抬起头。 四目相对,二人竟然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秦风就知道,眼前的皇后,必然是个胸有韬略的狠角色。 “皇后殿下,宅心仁厚,愿意接见秦某,在下感激不尽。” “只是我不明白。” “今日长公主殿下召见我,是为了商谈大婚一事。” “按规矩来说,应该是皇后殿下主持才是,但皇后殿下毕竟统领六宫,烦事缠身,由长公主主持,倒也不无不妥,只是为何来到这观音庙?” 秦风这番话说得很隐晦,实则是在讽刺皇后,只会背后搞小动作,不敢正面博弈。 面对秦风的挑衅,皇后却相当沉得住气,面带微笑。 “正如秦公子所言,本宫虽有心插手此事,奈何分身乏术,只好让长公主殿下代劳。” “选在观音庙,自然也是本宫的一份心意。” “毕竟秦公子还年轻,这婚姻大事,规矩甚多,若没有老一辈人的帮扶,闹出笑话是小,出了乱子是大。” 一旁的长公主和祁阳郡主,自然听得出二人的言下之意。 秦风讽刺皇后只会耍阴招,而皇后则鄙夷秦风年纪小,初生牛犊不怕虎。 毕竟身份地位,到了秦风和皇后这种等级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直截了当。 凡事需要透过表面看本质,若不能猜透对方要表达的真实意图,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一次交锋,秦风和皇后不分胜负。 秦风也不着急,毕竟能够斗垮贵妃的狠角色,自然极为难缠。 “既然今日有幸见到皇后殿下,正好请殿下,为在下解惑。” “当初大皇子殇,坊间有传闻,说是后宫贵人暗中使坏,不知是真是假?” 第1344章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早就被推出去砍了。 皇家之事,岂是外人能够议论? 但是话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莫说秦风只是在试问,就算直截了当指责皇后是幕后黑手,也没人能拿秦风怎么样。 长公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这件事,利害关系甚大。 一旦这件陈年旧案被翻出来,不少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可是当长公主看向皇后时,却发现皇后依旧笑脸盈盈,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提及此事。 “大皇子殇,本宫也痛心疾首。” “若不是发生了意外,这储君之位,又岂会引发这么多麻烦?大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谁也夺不走。” “至于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导致大皇子殇,这种说法,本宫倒是不曾听闻。” “秦风,你身处民间,虽然消息灵通,但也不可否认,这些消息真真假假,你又如何能甄别真伪?” “民间讹传,不可信。” 殊不知,此事早已经被锦衣卫查了个底掉! 虽然锦衣卫的手,伸不进禁宫,无法接触这件事的核心人物。 但是当年,大皇子“战死”之地,就是北境。 随着时代变迁,偌大的北境,早已经成为了秦风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调查陈年旧案,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最关键的一点...... 天榜排名第四的杀手,卫枭就是皇后手里的头号杀手,秦风依靠着与卫枭的特殊关系,自然也能旁敲侧击,问及此事。 虽然暂时没有确切证据,但害死大皇子的幕后黑手,必是皇后无疑! 秦风早就料到皇后不会认,也不着急,轻描淡写道:“陈年旧案虽然已经不可查。” “但这件案子,毕竟牵连了我秦家。” “若非大皇子殇,家母又岂会蒙难,被贬回祖地,这一贬就是十几年!” “这案子没有幕后黑手也就罢了,倘若这黑手被我揪出来,纵使此人地位再高,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皇后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秦风,从秦风的眼神里可以察觉到毋庸置疑的坚定。 秦风所谓的报复,绝非虚张声势。 只是当年涉及此案的人,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全是皇后心腹。 就算让秦风去查,皇后也坚信,秦风查不出什么实证,当即有恃无恐地笑问道:“若此人,是我皇族成员,你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祁阳郡主不由捏了把冷汗。 皇后此言,无异于给秦风下了个套。 而且这个套,可大可小,只要秦风敢扬言报复皇族,往小了说是以下犯上,往大了说就是叛乱! 可是...... 此举对付其他人尚且可行,但是用来对付秦风,就未免有点玩火的嫌疑了。 毕竟现在,就连梁帝都生怕把秦风给逼‘反’了,哪怕是秦风当众斩杀殿前武士,梁帝都装作无事发生。 面对皇后的挑衅,秦风自然不可能认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第1345章 “难道皇族成员,就可以有恃无恐,肆意夺人性命?” “若真如此,先皇先帝设立宗正寺,又有何意义?” 秦风这番话,直接将此事,从个人恩怨,变成了法律问题。 祁阳郡主暗叹,此人也太精明了! 秦风表明立场后,立刻趁热打铁:“若这幕后黑手,真是皇室成员,按照大梁律,皇室杀人,与庶民无异。若皇室为一己私利,同室操戈,则罪加一等。” “我倒是希望,这幕后黑手,与皇室无关,否则残害大皇子,这罪名可就大了!” 面对秦风毫不退让的凌厉气势,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从刚才秦风的话语间,皇后已经摸清了秦风的态度,只要他找到证据,就算是皇后,秦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皇后送进宗正寺! 皇后这辈子很少后悔,但这一次,她却真的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快刀斩乱麻,将秦风扼杀在摇篮里。 “风儿,你马上就要成为驸马了,难道与明月公主完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同室操戈?”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殿下此言差矣,我并非同室操戈,而是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把利剑,劈砍在皇后的心理防线上。 尽管无法突破皇后几十年修养出来的浩海城府,也无法让皇后方寸自乱。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小子,可比林贵妃难对付多了。 就在这时,秦风又下了一剂猛药。g “林贵妃主动放弃妃位,返回江南,恐怕也是知道了大皇子殇的内情吧?” 皇后面无表情。 毕竟当初,她已经当着李潇兰和林贵妃的面,承认了大皇子就是死在她手里。 就算承认了又如何?没有铁证,谁也休想动摇她的位置。 皇后轻轻吸了口气,云淡风轻的眼神,已经逐渐锐利起来:“林贵妃身为大皇子的生母,尚且无可奈何。” “难不成,你的恨意,比林贵妃还强烈?” 此话言下之意,连林贵妃都拿皇后没办法,你秦风算什么东西? 莫说秦风拿皇后没办法,就算真有办法,也只能将皇后软禁在后宫,大不了从此不问世事。 她永远都是皇后,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就算有朝一日,梁帝退位,无论任何皇子继位,她也只会从皇后变成太后。 如果说,皇后尚且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被扳倒,那么成为太后,连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机会,也会消失。 历朝历代,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皇帝,哪个大臣,敢废太后。 皇后眉梢微微上扬,再次露出笑意:“风儿,待你成了驸马,自然也要认本宫为母后。” “到那时,你就有两个母亲了。” “在这京都,有本宫护着你,等你回了北境,还有秦程氏心疼你,你便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儿臣。” 换言之,秦风想要扳倒皇后,就必须在成为驸马之前。 否则,就是礼崩乐坏,有违人伦! 第1346章 皇后一甩长袖,转身看向观音像,轻声道:“风儿,跪安吧。” 扳倒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让对方永远都达不成自己的目标,也是一种成功。 不可否认,秦风的势头很猛,以至于整个李氏皇族,都拿这个年不经事的臭小子,毫无办法。 但以皇后的深沉城府来看,秦风很危险,但也浑身弱点。 只要对症下药,仍旧可以操控这只随时都可以把任何人撕成碎片的饿狼。 既然皇后已经下了逐客令,秦风自然也不能赖着不走。 当即下跪行礼,不卑不亢道:“秦风,告退。” 退出观音庙,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张修业,连忙凑了上来。 见秦风神情淡然,张修业实在是猜不透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秦公子,您还好吧?” 秦风背着手,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难怪连林贵妃那样的人,都被皇后殿下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位皇后殿下,果真如想象中一般厉害。” “我刚用公主婚约,向长公主施压,皇后殿下就以此为机会,反将我一军。” “呵呵,这城府韬略,应变能力......真不像是一个整日吃斋念佛的虔诚信徒,倒更像是整日博弈于朝堂上的权臣......” 听到秦风对皇后的形容,张修业吓得脸色煞白,止不住地擦着额头冷汗。 在这后宫重地,贸然议论皇后殿下,除非是不想活了。 张修业虽然当内务总管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宫里却已经混了一辈子。 这后宫各位贵人,谁的背景硬,谁的手段黑,张修业皆是一清二楚。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皇后都是仁慈的象征。 若是小太监和侍女,意外闯了祸,大概率会被皇后宽恕。 但相应的,一旦身份地位达到了一定程度,或是能够威胁到皇后的权力,才会品尝到皇后的心狠手辣。 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实力地位,皇后恐怕做梦都想对秦风处以极刑。 就算动不了秦风,不代表动不了秦风身边的人。 张修业可不敢搭腔,连忙岔开话题:“秦公子,既然长公主和皇后殿下,您都已经见过了,不如奴才送您出宫吧。” 出宫?出什么宫!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自然是要趁此机会,见见三姐。 秦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张总管,劳烦你前头带路,去明月公主官邸。” 张修业心里长叹了口气。 明知道这不合规矩,却又不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带着秦风往明月公主的住处而去。 同一时间,观音庙里,皇后站在观音像下,轻叹了口气。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亲手养出来的饿狼。” “对外的时候,这条恶狼确实用得最得心应手,可是一旦他扭过头来,将尖牙利齿对准我们,却也要从我们身上撕下一层皮。” “长公主,你说,本宫和秦风,谁会笑到最后?” 听到皇后这番话,长公主心情前所未有的压抑。 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冲祁阳郡主使了个眼色,示意祁阳先一步离开,这里没她的事了。 第1347章 直到观音庙只剩下长公主和皇后二人,长公主这才缓缓开口。 “谁笑到最后,取决于,皇后想怎么笑。” “若只是关起门来偷笑,自然是皇后。” “若想要踩着秦风的尸体,畅快大笑,恐怕......不现实。” 皇后也不介意长公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即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长公主。 “本宫非要踩着秦风的尸体笑呢?”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不可能!” “皇后可曾听说过,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知......皇后可知道,咱们大梁唯一的远征旅,掌握在谁手里?” 闻言,皇后眼神闪过一抹疑惑:“远征旅?咱们大梁,何时有了远征旅?” 长公主不禁摇头苦笑:“就在最近。” “之前秦风与北狄在谈判桌上,就是靠着这支远征旅,彻底击垮了北狄使团的心理防线。” “论野战,我大梁自古以来处于劣势,根本无法与北狄角力,唯有攻坚战,方能勉强与北狄达成军事平衡。” “但也正是一味的防守,使得北狄始终掌握着主动进攻的优势,只要开战,必是我大梁损失更大。” “而秦风的北溪县兵马,从一开始,就是朝着远征旅的方向打造。” “若不是经过这场谈判,北溪县兵马短短数日之间,攻克了北狄一州之地,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咱们大梁居然有远征旅。” 皇后也好,长公主也罢,虽然久居深宫绣花鸟,貌似不问世事,实则却是对军事和政治,了如指掌。 二人,太清楚,远征旅意味着什么了。 凡是称得上远征二字的军队,都拥有着长驱直入,直接攻陷一个地区的恐怖战斗力。 今日,秦风手里这支远征旅,可以打得北狄毫无招架之力。 明日,秦风就可以一声令下,使得远征旅长驱直入,杀向京都。 中原帝党也好,京畿守军也罢,谁能挡住这支浴火锤炼的雄军? 而且...... 现在也仅仅只是远征旅而已,秦风不止一次透露出,要扩编军队的意图。 以秦风的实力和财力,只要他下定决心,恐怕用不了多久,远征旅就会变成远征军。 由数万人组成的远征集团军,足够横扫一切障碍! 见皇后若有所思,长公主又下了一剂猛药。 “这还只是军事方面。” “试问皇后娘娘,可知秦风如今的财力?” “经过秦风的建设,光是一个北溪县的财力,就抵得上整个北境,而且受到北溪县的影响,北境的民生也在向上增长。” “一直以来,北境都施行着,有教无类,来者不拒的政策。” “任何人,只要到了北境,就是北境的子民,分田地,发户籍。” “现在全天下的饥民,都往北境流动!” 第1348章 皇后虽然耳目通天,但毕竟深居后宫,在消息灵通方面,确实不如长公主。 而长公主掌握的消息,自然是从梁帝那边获得的一手消息。 说到这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忍不住叹息,连她自己,都对秦风今时今日的实力,充满畏惧。 “北境常年受到北狄方面的侵扰,民不聊生,最惨的时候,全境百姓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十万人。” “尤其是那北溪县,百姓不足一万。” “而经过秦风不遗余力的发展,光是一个北溪县,百姓就已经达到七万人!” “这可只是一个边境之县啊,咱们京畿强县,一县也不过七八万人而已。” “就在上个月,户部才将北境人口统计完,已经突破了八十万人,比以前翻了一倍有余。” “虽然,与其他地区相比,北境依旧是人丁稀薄。” “光是一个江南地区,人口就不止五百万人。” “但是别忘了,凡是能够活着撑到北境的饥民,大多是青壮年,老弱病残早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这八十万人口,意味着八十万精壮劳动力。” “而且人口还在继续飙升,只要各地的天灾人祸不平息,北境的人口就会越来越多。” “那北溪县,已经是北境名副其实的主城首府了。” “而且由于地处边陲战争绵密之地,税收标准,一直执行最低标准,换言之,秦风可以收到大量税赋,却只需要向国库上缴很小的一部分。” “再加上天机营的各类营生,以及此次和谈,一大部分赔偿款,需要拨给北境,修缮军需。秦风现在手里掌握的资金,恐怕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听到长公主带来的最新消息,就算是皇后,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秦风掌控的军事力量,北溪县兵马武器装备之精锐,甚至连京畿守军都无法相提并论。 而北境三大正规边军,虽然装备不算精锐,但士气却极其高昂。 甚至可以说,秦风手里的兵马,堪称大梁之最。 财力方面,又富得流油。 任何敢于与秦风正面较量的人,都极有可能遭到雷霆镇压。 就算李氏皇族,也必须集中全部力量,才有把握击败秦风,但问题偏偏出在这,这力量根本集中不起来。 中原帝党不能动,一来要防御北境,二来要震慑南境豪族和江南地区。 而京畿驻军,又有一半,是桃林党的党羽。 至于世代支持李氏皇族的南境豪族,这些年,已经越发的不安分,对李氏皇族充满怨念,不临阵倒戈都烧高香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出手相助。 既然在根本上动不了秦风,那么就像长公主所言,任何阴谋手段,对秦风的用处都不大。 皇后注视着观音像,久久不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轻叹了口气。 “本宫深知,现在最好的打算,便是安抚秦风,让他继续称臣,辅佐我皇族。” “待下一代,再寻求机会,逐渐削弱秦家的力量。” “但本宫等不了那么久,本宫想亲眼看着秦家瓦解。” “谁说,想要对付秦家,一定要本宫亲自出马?” “他不是希望娶明月公主吗?很好,本宫就成全他。” “你去向圣人请旨,待我大梁向北狄发出使团,进行慰问之际,就由秦风继续主持吧。” “等他从北狄回来之际,就是他与明月公主大婚之时。” 闻听此言,长公主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狠。 明知道,秦风实力强悍,依旧要铤而走险。 第1349章 若秦风真死在了北狄境内,必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北境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一旦北境和北狄打起来,整个大梁也会被牵扯其中。 可是...... 长公主看透了其中利害关系,却并未点破,只是点头应下,默默离去。 结果刚走到观音庙大门,身后就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长公主,你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吧?” 长公主咬了咬嘴唇,转身行了一礼:“我与娘娘,乃是一家人,自然要齐心协力。” 闻言,皇后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 与此同时,李潇兰的宮邸附近,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贵人和侍女,趴在门缝后,对着迎面而来的秦风,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这就是秦风?” “真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本事!” “他刚才在前殿杀了殿前武士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若真杀了,岂敢大摇大摆地来到后宫?” “真的咧!奴婢亲眼所见。” “天哪,这厮好生霸道,自大梁建国以来,还不曾有外臣,擅自进入后宫,他倒是第一人!” “也不算是擅入,没看见吗,张总管跟着呢。” “那管什么用?秦风一句话,张修业连个屁都不敢放。” 秦风背着手,看着那些躲藏在各自宫门后面的贵人侍女,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什么贵人,说白了,跟那些久居深闺的丫头片子,也没什么区别。 整日住在后宫,一点新鲜玩意儿都见不到,突然来了个男人,自然是轰动一番。 跟在旁边的张修业,神情复杂。 “秦公子,您可是第一个进入后宫的男人。” “足够名垂青史了。” 名垂青史?笑话!分明是遗臭万年还差不多。 不过秦风可不在乎这些虚名,笑着调侃:“男人?这后宫的男人不是多的是吗?” “光是各位皇子,就不在少数。” 一听这话,张修业脸色更是窘迫。 “皇子们,都住在东宫,只有皇子幼年的时候,才能在这一片活动,跟随着母妃居住。” “但凡是长到十二岁,就要离开这了。” “而且......能够在此地出没的人,就连殿前武士,也都是些......没根的。”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殿前武士也是太监?” “我去,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 “哈哈哈,笑死我了!” 看着秦风捧腹大笑,张修业吓得连连挥手,做出“嘘”的手势。 “秦公子,您可压着点声音吧,跟在你身边,老奴怕是要少活十几年。” 第1350章 张修业太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不出一炷香时间,秦风刚才的言论,就会在整个后宫传开。 可是......谁又敢拿秦风怎么样呢? 到头来,各宫各院的主子们,还不是要拿身边的仆人撒气? 现在,张修业只能对秦风百事百顺,争取尽快把这个“祖宗”伺候好,让他赶紧离宫。 “秦公子,前面就是明月宫了,奴才给您去通报一声。” 张修业刚迈开步子,就被秦风一把拽住。 秦风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坏笑:“不必了,我给三姐一个惊喜。” 惊喜?张修业哭笑不得,分明是惊吓还差不多! 秦风作为外臣,在后宫游走,本就坏了规矩,而且未经禀报就擅自进入贵人的宮邸。 哪怕这位贵人,与秦风关系密切,对于皇室权威,也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挑衅。 可是...... 张修业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满脸陪笑。 秦风背着手,迈步走进明月宫大门。 本以为,李潇兰作为大梁唯一的公主,宮邸必然极尽奢华,结果入眼的一起,却尽是素雅,甚至有些冷清。 院子里的花卉,已然凋零,还覆盖着不少落叶,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 见此情形,秦风不由眉头一皱。 张修业最善于察言观色,见秦风脸色不好看,后背不由一阵发凉,连忙解释。 “秦公子,你可别误会。” “圣人赐给明月公主的宮邸,本是最气派的宮邸之一。” “奈何公主殿下,不喜欢太过张扬,才不得已让公主殿下乔迁此宫。” “不过您放心,虽然宮邸一般,但吃穿用度,皆是这后宫最好的一档。” 闻言,秦风眉头一挑,伸手指着枯萎的花卉和落叶。 “这又怎么解释。” 张修业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感觉面对秦风,比直接面对梁帝的压力还要大。 他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养花,最是考究耐性,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精力,精心打理。” “公主殿下,又不让内务部往这里派侍女,想要养花,就要由殿下亲自操心。” “殿下自然不会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这些花花草草身上。” “至于地上的落叶,殿下特意嘱咐过,莫要清扫。” “当初殿下生活在北溪县时,每逢深秋,家中院子就落满叶子,说是......这样会有家的味道。”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鼻子一酸。 当初李潇兰在北溪县的时候,虽然生活清苦,但至少跟随在母亲身边,非常充实。 秦风开始着手发展北溪县以来,李潇兰更是担任了锦衣卫主使,算是人尽其用。 而如今,回到京都禁宫,成为了天下万民所仰慕的大梁公主。 却反倒如同犯人一般,整日久居深宫,足不出户。 为了安全起见,身边甚至连仆人丫鬟都不要,只留着小香香和疏风跟在身边。 那两个丫头就算再尽心尽力,势单力薄,也终究是难以伺候好李潇兰。 换言之,李潇兰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长公主。 但是过的日子,却最是清苦。 第1351章 “三姐......受苦了。” 秦风轻叹了口气,冲张修业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张修业不敢走远,反手将宫门拉上,便在门外守候着。 秦风扫了一眼静悄悄的宮邸,与其说是宫,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四合院。 除了院门外,三面各坐落一排房子,按照长幼尊卑的规矩,正对着院门的屋子,就是李潇兰的寝宫。 秦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却听里面传出一阵轻微的交谈声。 “三小姐,刚才听着的外面有人说话,用不用奴婢出去查看一下?”疏风轻声问道。 不一会儿,李潇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必了。” “恐怕又是太监侍女在传闲话。” “这宫中,虽然锦衣玉食,但却分外枯燥乏味,正常人都会被憋疯,大家只能想尽办法,打发这枯燥无趣却漫长的生活。” “妃子们整日明争暗斗,争权夺势。丫鬟太监们,则是东家长李家短。” “什么皇宫森严,说得难听些,这后宫与北溪县也差不到哪去。” 说到这,李潇兰不由轻叹一声:“瞧,我这不是也跟着闲聊起来了?” “环境能够改变人,任谁也不能免俗。” 小香香连忙宽慰:“三小姐莫急,再坚持些时日,待您和少爷完婚,便可离开这红墙青瓦的监牢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李潇兰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那个坚强清冷的秦家三小姐,在这深宫住久了,竟然也有些悲春伤秋。 “凡是与皇族有关的事,就永远要牵扯进一些利害。” “纵使我和风儿的婚约,天下皆知,但想要修成正果,恐怕也是遥遥无期。” 小香香和疏风不懂那么多深层次的矛盾。 她们一心只想安慰李潇兰,免得她在这深宫里,憋出病来。 小香香故作轻松:“三小姐,只要您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 “您若是想少爷和二小姐了,那便出去看看,这后宫又没人敢拦您。” 李潇兰不由苦笑一声:“话虽如此,可我毕竟代表着秦风的脸面。” “即便明知道可以有恃无恐,也不能不顾风儿的处境,而肆无忌惮。” 听到这,秦风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由于事发突然,三女同时惊了一下。 等看清楚闯入之人的长相,整个寝宫立刻被欢呼声所淹没。 小香香和疏风,同一时间扑了上来。 “少爷,你怎么来了?” “哇,少爷,您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让太监们通报一声,吓死我了。” 这段时间,也苦了这两个丫头。 毕竟她们本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但是为了照顾李潇兰,不得不跟着一起进攻,体会这漫长的孤独。 秦风心疼不已,直接将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揽进怀里。 “小香香,疏风,想本少爷了吗?” 若是搁在以前,两个丫头肯定会羞得不吭声。 但这一次,却变了个样。 第1352章 尽管二女小脸蛋依旧羞红,但却不约而同地,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小香香鼓起勇气,轻轻“嗯”了一声。 疏风则小脸红得滴血,却并未逃避,而是主动迎上了秦风的眼神。 看得出,分别久了,这两个丫头的心性,也变了不少。 秦风伸手摸了摸二女的脑袋瓜,心里尽是宠爱。 “傻丫头,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本来二女还有点纠结。 听到秦风这话,才反应过来。 对啊! 这寝宫里,总共就四个人,根本就没有外人,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香香当即一把抱住秦风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 “少爷,奴婢想你了。” “自从您回到京都以来,奴婢就几乎没有和您在一起过,偶尔见面,也是匆匆一叙,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就又要匆匆分别。” “少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让奴婢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 秦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无比宠溺地抚摸着小香香的脑袋。 正如小香香所言,自从离开北溪县回到京都,秦风就时时刻刻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前些日子,三姐带着两个丫头回家,也是匆忙地见上一面,屁股还没坐热乎,丫头们就又离开回宫了。 看着小香香如同怨妇般的渴望眼神,秦风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想敷衍她。 最后索性豁出去了,直截了当道:“待本少爷和三姐完婚的那天,你和疏风就能作为陪嫁丫鬟,重新回到秦家。shuge.org” “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听到这话,小香香这才松了口气,用力点了下头:“少爷,奴婢相信你。” 一旁的疏风,得知自己很快就可以回秦家了,也不由高兴得眼眶泛着泪花。 她自幼跟随在四小姐身边,游历天下,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如今却要深居后宫,整日百爪挠心,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但是为了三小姐,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忍下去。 得知很快就要回家了,疏风自然是满心欢喜。 “少爷,待你和三小姐完婚,我们就再也不用回禁宫了?” 见秦风点头,疏风顿时兴奋得小脸通红。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禁宫代表着锦衣玉食,飞黄腾达,拥有无限的吸引力。 但是对于李潇兰和两个丫头来说,这禁宫根本就是个监牢。 与监牢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伙食好一些。 安抚完两个丫头,秦风这才转身看向李潇兰,由于禁宫规矩繁多,哪怕是在自己的寝宫里,李潇兰仍旧是盛装打扮。 一身黑红相间,上纁下玄的凤袍,可谓是华丽端庄至极。 再加上李潇兰,天生有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仅仅是往那一坐,就无愧“皇族”二字。 回想起这段时间,李潇兰受的委屈,秦风心里阵阵抽疼。 当即不再迟疑,迈步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三姐,风儿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忍辱负重。” 第1353章 对于秦风突如其来的举动,李潇兰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勾勒出一抹,只有秦风才有资格欣赏的笑颜如花:“风儿,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如此多礼?” 一句“一家人”,寥寥三个字,却包含了很多深意。 不只是,李潇兰与秦家深厚的情义,更包含了李潇兰与秦风的婚约。 毕竟公主与安乐伯的婚约,可不是儿戏,一旦许下,就势必要成婚。 如果说秦风和谢云儿的婚约,要适当延后,与小香香的情投意合,要适时斟酌。 那么与李潇兰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改变。 当然,万事无绝对,想要解除这门婚事,无外乎三个方法。 其一,杀了秦风,其二杀了李潇兰,其三,则是扳倒秦家。 而这三个方法,纵观整个大梁,乃至于整个天下,又有谁能够办到呢? 既然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就不必当成选项,自动忽略即可。 见秦风直起身,李潇兰同样起身,准备为秦风整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裳。 结果刚靠近秦风,就见秦风张开双臂,迎面扑了上来。 以李潇兰的身手,自然能够反应过来,也能轻易避开。 但是李潇兰却并没有拒绝,毕竟这是秦风特殊的示好方式。 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到秦风这深情一拥。 秦风用力将李潇兰抱住,将脸颊埋在李潇兰的肩头,用力的吸了口气,说不出的芬芳。 “三姐,我想你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感受到秦风不算强壮,却特别踏实的胸怀,以及在耳边回荡的温柔声音。 纵使是李潇兰这种硬如寒冰的心肠,也不由一暖。 李潇兰这辈子,可以用蹉跎峥嵘来形容。 从她记事起,就一直遭到皇后爪牙的追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跟随秦程氏居住在北溪县,又要时刻面临北狄方面的威胁。 即便是成为锦衣卫主使,她也要与最阴暗凶险的敌人打交道。 这半生的历练,早已经让李潇兰的心,刀砍不透,水泼不进。 硬要说,有什么人能让她方寸自乱,那么也就只有秦风了。 而且四个姐姐里面,大姐高傲,二姐溺爱,四姐孤僻,反倒只有李潇兰,最像姐姐。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秦风的后脑,动作轻柔,却并不溺爱,脸上的表情虽然淡然,但却并不拒绝秦风大胆的示好方式。 “风儿,我们的婚事,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莫要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我愿意等你。” “哪怕是这后宫再枯燥,再无趣,只要想起你,我心里也就平静下来了。”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抬起头,近在咫尺的注视着李潇兰温柔淡雅的眼神。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无比坚定。 “不!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你带出皇宫。” “我不想再看着你,在这里受苦!” “我也不会,再让你受苦!” 第1354章 李潇兰何其精明? 她早就看透了,她与秦风绝不可能轻易修成正果。 但是感受到秦风坚定无比的眼神,李潇兰却已经心满意足。 哪怕是注定命运蹉跎,注定历经千辛万苦,李潇兰也在所不辞! 她愿意等,等待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彻底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秦风在明月宫,一直待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虽然,以秦风今天的实力地位,就算是夜宿禁宫,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但这种将李氏皇族的颜面,肆意践踏的行为,打死秦风也干不出来。 做人,要有最起码的底线。 秦风虽然狂,但只是狂傲而已,绝非癫狂。 若是仗着实力强悍,就夜宿禁宫,半点礼数规矩都不讲,那与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又有何区别? 当秦风走出禁宫的那一刻,张修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匆匆回到御书房,向梁帝禀报。 殊不知,自从秦风进入后宫以来,梁帝的心就始终悬着,甚至连奏折都没有批阅。 就这么背着手,在御书房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得知秦风趁着天黑之前离宫,梁帝这才全身一松,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坐在龙椅上。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若秦风不走,夜宿禁宫,我李氏皇族就算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即便是朕,再忌惮秦风,也必须集结全部力量,与这佞臣,殊死一搏了。” “朕即便再软弱,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秦风侵门踏户,而唯唯诺诺。” 听到这话,张修业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在此之前,张修业只知道,秦风贸然进入后宫,坏了规矩,势必会令梁帝愤慨。 却没想到,这里面的危机这么严重。 险些酿成一场,巨大的流血事件! 张修业哪敢吭声,就这么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梁帝的一举一动。 梁帝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 “也罢,朕压着秦风这么久,秦风如今剧烈反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按照长公主所言,命秦风为此次安抚北狄的主使。” “若秦风能够平安回来,朕就与他冰释前嫌。” “朕不想再斗下去了,累了,乏了,倦了。” 梁帝拖着额头,显得异常疲惫。 就算梁帝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继续斗下去,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能击败秦风。 而且大概率,局面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内耗。 等整个大梁江山社稷都被耗垮了,谁输谁赢,还有什么意义?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北狄使团就踏上了回国之旅。 一众参与了和谈的官员,纷纷出城相送,表现出大国气魄。 殊不知,这份气度,对于北狄使团来说,无异于在心里,又插了一刀。 吕黎作为主使,一败涂地,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并未与大梁官员,进行任何告别,先行一步离开了。 众使节陪同吕黎,皆是先行一步。 只有陈斯和韩郁,站在城门处,与秦风告别。 第1355章 独臂陈斯,无法作揖,便单手按着胸口,冲秦风点头示意。 “秦兄,你我两国达成的协议,在下会一并转告我大狄君上。”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内,就可以开始施行。” “另外......在下,在大狄王都,等着秦兄来使,到时候,作为东道主,在下必定好生宴请秦兄。” 闻听此言,秦风报以微笑,拱手还礼。 “哈哈哈,好说。” “听说北狄的烤羊肉,乃是一绝。” “到时候,我自然要敞开腮帮子,吃个痛快。” 一旁的韩郁,面带微笑,看不出有半点愤慨怨恨。 毕竟木已成舟,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反正,用不了多久,秦风就要前往北狄,到时候,占据了主场优势,来日方长。 目送陈斯和韩郁离开,秦风背着手,转身往明月斋走。 宁虎和赵玉龙,以及秦小福,一路同行。 “秦兄,先前圣人急下诏书,任命你担任此次安抚使团的主使,半个月后出发,前往北狄。” “你才刚经历了高强度的谈判,马上把你外派国外,根本不让你休息,这也太过分了。” 一旁的赵玉龙,点了点头:“的确不合规矩。” 秦风却笑着耸了耸肩。 “没什么好纠结的。” “圣人就这么直接把明月公主嫁给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等我出使完北狄,将北狄许下的公主和世子,以及战争赔款带回来,圣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听此言,宁虎不由咧嘴一笑。w “秦兄,我陪你一起去!” “我早就想去北狄开开眼界了!” 秦风白了宁虎一眼,没好气道:“你当然要去,不然谁保护我?” 宁虎一愣:“保护?难道有人敢对你出手?” “不会吧!” “你可是使团的主使,北狄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你下手啊。”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轻声感叹:“宁虎啊,我是该说你太单纯了,还是太狂了?” “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我踏上北狄的土地,想要我死的人,恐怕要排几百米的长队。” “远的不说,光是北狄人,就会争先恐后地下黑手。” 闻听此言,宁虎眉头紧锁,眼神尽是不忿,厉声低喝:“反了那帮狗娘养得了!” “他们若是敢碰你一根汗毛,我便率领北溪将士,踏碎了北狄疆域!” 就连赵玉龙,都觉得不可思议。 托着下巴,谨慎小心地分析起来:“别有用心之人,肯定会有。” “但我觉得,不会像秦兄说的那么夸张。” “正所谓投鼠忌器,北狄就算再恨你,也不会冒着再起战火的风险,对你下黑手。” 起初,秦风还以为,只有宁虎这么单纯。 既然连赵玉龙都这么觉得,看来此事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秦风眼神笃定:“玉龙,宁虎,你们觉得自己是鹰派,还是鸽派?” 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自然是鹰派!”、 听到这回答,秦风却笑了起来。 第1356章 分不清自己的立场,是绝大多数武将的通病。 秦风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你二人为何觉得自己是鹰派?难道仅凭,你二人上过战场,坚决迎战北狄?” “不,鹰派还是鸽派,与是否上过战场无关,与武将还是文臣,也无关。” “激进派,未必是鹰派,但凡是鹰派者,必定是激进派。” “你二人,虽浴血奋战,阻击敌寇的时候,毫不心慈手软,但你二人绝非激进派。” “相反,你们很理智,以大局为重,那么你们非但不是鹰派,反倒是鸽派。” “用鸽派的思维,去理解鹰派,显然不恰当。” “北狄以吕黎为首的官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鹰派!” “你们觉得,韩郁和陈斯,是鹰派还是鸽派?”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 秦风也不催促,任凭二人捋清头绪。 片刻过后,赵玉龙试探性地回答:“鸽派?” “毕竟韩郁和陈斯,相当理智,做事恪守规矩......” 不等赵玉龙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不,正好相反,这二人,也是铁杆鹰派!” 此言一出,赵玉龙和宁虎,皆是眼神迷茫,已经彻底糊涂了。 赵玉龙和宁虎,看不出韩郁和陈斯的立场,秦风也不怪他们。 毕竟他们是职业军人,只精于军事,对于政治涉猎极少,因此缺乏政治嗅觉。 但秦风就不一样了,秦风跟陈斯本就是老对头,而此次主持和谈,更是处处针锋相对。 正所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韩郁虽是文臣不假,看似知书达理,恪守规矩,实则在面对吕黎那些激进主张的时候,韩郁从未阻止过。 相反,韩郁一直极力支持! 若不能得到韩郁这个副使的支持,吕黎的谈判方针,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下达。 在谈判桌上的时候,韩郁也是极力配合吕黎。 再说陈斯,当初国战的时候,陈斯能够力排众议,率领大军,直接攻进大梁境内。 如此豪赌,就可见,陈斯是个激进派。 硬要说,陈斯和韩郁,相较于吕黎,相对理智一些罢了。 秦风停下脚步,看向似懂非懂的宁虎和赵玉龙:“你们觉得,我和我爹,是鸽派还是鹰派?” 赵玉龙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轻声道:“鹰派。”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只说对了一半。” “我是鹰派,我爹是鸽派。” “别看当初国战的时候,我爹乃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打仗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非意气用事。” “相较于我爹的运筹帷幄,我更喜欢赌!” “博弈,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特权,既然我能赌,那么其他人,自然也能赌。” “因此,北狄的鹰派,势必会放手一搏,想方设法除掉我。” “若整个大梁都咽下这口恶气,以和为贵,那么北狄就赌赢了。” 第1357章 “若只有咱们北境发兵,而圣人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借此机会,削弱北境的实力。” “北狄依旧赢了。” “只有北境和圣人,同气连枝,一起对北狄用兵,才能对北狄造成重创,使得北狄输掉这场豪赌。” “三种可能性,有两种都对北狄极为有利,你说,北狄赌不赌?”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赵玉龙和宁虎这才恍然大悟。 乍一看之下,秦风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剥茧抽丝后却发现,双方依旧是各有胜负手,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见二人沉默不语,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玉龙,你现在立刻回天机营,着手准备出访使团。” “随行大臣那边,就不必算在内了,此次出访北狄,由我一人即可。” “但是随行兵马,一定要精良再精良。” “我要让北狄明白,想要杀我,就必须大动干戈,想要以小博大?最好死了这条心!” 赵玉龙神情已经严肃无比,重重一点头。 “秦兄,准备多少人?” 秦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京都的兵马不要动,你留在京都,继续镇守天机营,免得我离开京都后,有人打算釜底抽薪。” “京都的兵马,关乎着我父亲,二姐三姐,等无数人的生死。” “你直接拟写信函,从北溪县那边抽调兵马,哦,对了,天机营卫士和锦衣暗武卫,全都抽调少量精锐。” 赵玉龙一抱拳:“我这就去办!” 目送赵玉龙离开,秦风轻呼了口气,转身看向宁虎。g “宁虎,你立刻去联系柳明,让他命锦衣卫信使,给北境方面下令。” “北溪县兵马,正式开始扩编!” “天机营卫士,锦衣暗武卫,全部扩编至三千人,锦衣谍报人员,以及信使,需要扩编多少,由莫离自己定夺即可。 “黑骑、北溪轻骑,在原有基础上,扩编一倍。” “步卒,划分两个强旅,重甲步卒,扩编至一万人,轻甲步卒,扩编至三万人!” “这些,并不包含在北溪守兵之内。” “以北溪县连番扩建,至今的规模来看,至少需要八千守军,才能胜任守备。” “这八千守军,全部给我按照重甲步卒的规格训练,平时守城,若战事焦灼,可随时外派支援。” “对了,再通知明王,由明王下令,让北境三位大将军,将编制恢复到战前水平。” 听到秦风这一连串的命令,宁虎心里暗暗惊讶。 整个北溪县兵马,几乎扩编了一倍,秦风根本不满足于现在的战斗力,而是要把北溪县兵马,打造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远征军。 拥有随时挥师北上,直插北狄王庭的能力! 而北境三位大将军,虽然名义上还听从明王的命令,但实际上,已经与北溪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远的不说,光是粮草军费方面,三大将军,就必须依靠北溪县。 恢复战前编制,意味着,秦风要用这三大将军,镇守北境,防止任何来自于国境内部的敌对力量。 秦风......这是要专心,对付境外各方势力了! 第1358章 一切安排妥当,秦风这才背着手,沿着大街,溜溜达达往回走。 聚集在街道两侧的百姓,看着从面前经过的秦风,无不眼睛放光,窃窃私语。 “快看,这不是秦侯爷吗?” “秦侯爷?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人家现在是安乐伯。” “什么?又被贬了?” “贬?分明是升了好不好!” “之前被贬为庶民,这不是因为和谈一事,才重新提拔成安乐伯。” “好家伙,一不留神,秦公子都快把咱们大梁的爵位当遍了。” “呵呵,咱们这位秦公子,被贬被升,不是家常便饭吗?” “今儿封他一个国公,明天把他贬成庶民,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爵位,对于秦公子而言,只不过是巧立名目罢了,莫说伯爵,即便是最低一级的男爵,又有何妨?秦公子一句话,还是比国公都好使嘛......” 京都百姓的消息最是灵通,自然是对秦风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 再加上秦风,经常在京都溜达,百姓时常能够看到秦风,自然是充满话题性。 一个刚到京都没几天的客商,呆呆地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他......他就是秦风?” “即便是在我家乡,秦公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这等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溜达?” “若搁在平常,真看不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公子。” 旁边的京都商人,不禁一阵好笑:“什么一个人?没看见吗,秦公子身边不是有个仆人跟着吗。g” 外地客商擦了擦额头汗水,强颜欢笑:“就一个仆人,那管什么用?” “我们县的芝麻县令,每次出衙门,身边都跟着十几个人。” “这京都的大官更是讲究排场,岂不是要八抬大轿,随从伴行无数?” “之前我有幸见过一位户部官员,听说是个郎中?人家都坐着轿子,身边跟着十几个护卫。” “秦公子的排场,怎么着,也得跟世子同级吧?” 一听这话,站在旁边的买菜翁,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排场?秦公子还需要排场?” “这是老朽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外地客商眉头紧锁,不明白买菜翁在笑什么。 更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可笑的。 凡是位高权重者,都要有护卫随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尤其是像秦风这样的大人物,他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不等买菜翁解释,身后一个扛着扁担的年轻人,满脸笑意地插了一嘴。 “安全?这里可是京都!谁敢威胁秦公子的安全?” “这京都,最凶的,便是宫里的人。” “而宫里,时常能够露面的,无外乎是禁军,你可知道,禁军见了秦公子,都要绕路走?” “既然官面上的人,没人敢碰秦公子一根汗毛,这在野,就更没人吃饱了撑的,去找秦公子麻烦了。” “这么跟你说吧,你现在若是拿着刀上去,欲行刺秦公子。” 第1359章 “恐怕还没靠近秦公子,就已经被隐藏在人群里的护卫,当场斩杀了。” 外地客商眼睛逐渐睁大,没想到,秦风的地位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已经不需要排场,只要在这京都里,就没人敢碰秦风一根汗毛。 就在这时,买菜翁笑呵呵地插了一嘴:“莫说隐匿于人群中的护卫。” “谁敢对秦公子不利,老朽也是第一个不答应!” “整个京都百姓,谁不知道秦公子是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 “自从秦公子势大,这京都的各路权贵名流,可是老实了不少。” “尤其是那些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纨绔,更是销声匿迹多时。” 年轻人挥了挥手里的扁担,笑着调侃:“你若不信,便上去试试,看我拿不拿扁担敲你就是了!” 外地客商连连挥手,他可不敢触这个眉头。 结果,外地客商这么一挥手,秦风还以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也没多想,也跟着挥了两下,回应外地客商。 这回外地客商彻底傻眼了。 如此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哪怕是面对一个不相干的老百姓,也愿意宽仁以待。 外地客商只觉得三观被彻底颠覆。 紧接着,心里又是无比骄傲,毕竟......自己居然跟秦公子打招呼了,单凭这一点,就足够外地客商回老家,吹嘘好几年。 秦风就这么穿街过市,带着秦小福,溜溜达达地回到了明月斋。 刺杀这种事,秦风也怕,但分地方。shuge.org 这里可是京都,天子脚下,谁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着秦风有恃无恐的模样,秦小福不由摇头叹息。 “少爷,这普天之下,也就是您敢这么招摇。” “换做其他官员,哪怕是五六品的小官,也断然不敢,这么穿街过市。”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怕什么?”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干过什么亏心事,人家为什么要刺杀我?” “若是在大梁,都有无数人想刺杀我,那我混得也太惨了。” 秦风没有在此事上深究,急不可耐地跑回后院,查看自己酿的酒。 由于发酵不充分,距离酿成,少说还需要个七八天。 没辙,秦风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候着。 毕竟老话说得好,好酒不怕巷子深,好菜不怕晚。 只要这白酒酿成了,光是凭借‘高度数’和‘清如白水’这两个特点,秦风就有把握,秒杀天下所有的好酒,就算是成为天下第一酒商,也是手拿把攥。 柳红颜看着秦风整天围绕着酒缸打转,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这局势已经越发清晰。 对于大梁内部而言,以李氏皇族为首,与秦风已经达成了恐怖平衡。 只要秦风的实力,能够一直强硬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李氏皇族就会重新对秦风释放善意。 当然,这些善意,只不过是逼不得已的妥协罢了。 一旦秦风的实力开始减弱,李氏皇族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灭了秦家。 第1360章 至少现在来看,秦家和李氏皇族,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而大梁外部的强敌,自然就只剩下北狄了。 秦风刚在谈判桌上,把北狄使团斗的一败涂地,转眼就成了安抚使团的主使,恐怕整个北狄上下,都恨不得把秦风剥皮抽筋。 尤其是那个吕黎,亲儿子都被秦风整死了,还不想办法报仇雪恨? 明明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若是换做别人,就算不崩溃,恐怕也会愁眉不展。 再看自己这个弟弟,柳红颜不禁又叹了口气。 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嘞! 还有闲心研究他的白酒,这心也太大了。 ...... 同一时间,禁宫朝会大殿上,文武群臣齐聚。 以秦天虎为首,太常寺卿,国子监祭酒,户部尚书李旭为辅的桃林党官员,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空荡荡的龙椅。 今日,梁帝并未宣布召开朝会,但桃林党官员,还是不请自来。 就这么站在大殿上,守候着。 而帝党和一些中立的清流铮臣,得知此事,也纷纷前来上朝。 对于清流铮臣而言,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党争,既然上朝了,那便来上朝就是了。 而帝党官员,自然是来支持梁帝,与桃林党进行对抗。 只是...... 所有帝党官员,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或者势力,能够与桃林党掰手腕。shuge.org 张修业站在龙椅下方,同样一言不发。 今天到底上不上朝,谁也说不准,既然桃林党官员在此候着,那么张修业这个内务总管,自然也要在旁陪衬着。 众人一直从早朝,等到晚朝,依旧不见梁帝露面。 张修业实在是撑不住了,双腿一个劲地打颤,当即冲秦天虎轻声道:“秦大人,陛下身体有恙,今天恐怕无法上朝,不如改日......” 还没等张修业说完,秦天虎就已经直截了当的打断。 “不必!” “若今日不上朝,那么我等便在此,一直等到明天。” “若明天还不上朝,那么便等到后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下去,难道陛下永远都不上朝了吗?”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自我大梁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哪位陛下,这么长时间不上朝,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我等朝中大臣,痛心疾首,只能以这种方式,劝陛下回心转意。” 秦天虎这番说辞,算是点明了要害。 太尉太保空缺一事,早晚都要面对,躲是躲不掉的。 就在这时,帝党的党魁,国师田元寿,沉声道:“秦大人,此言差矣。” “自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呕心沥血,这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 “如今身体有恙,无法上朝,秦大人便不依不饶,未免有些太过强势了吧?” 第1361章 “老夫倒是要反问秦大人一句。” “秦大人为了公事国事,每年操劳几天,又在家歇息几天?陛下去年一整年,只回了后宫十二次,去交泰殿二十五次。秦大人,你还想让陛下操劳到何种地步?难不成,陛下连休息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秦天虎早就料到帝党官员,肯定会从中作梗。 因此从容不迫地回敬:“在下每年在职三百天,父母过世,在下都未曾回祖地守孝。” “国师每年在职多少天啊?” “恐怕连一百天都不足吧!” 田元寿一阵语塞,过了许久才沉声回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夫在职期间,京都各种宗教典礼,可从未出过岔子。” 闻言,秦天虎不由一阵冷笑:“哦?那世子李郎,战死沙场,衣冠冢返京,却拖延了一个多月才葬入皇陵,又该怎么说?” 田元寿脸色一白,此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当初,刻意使绊,拖延李郎下葬的时间,算是彻彻底底把秦风给得罪了。 以秦风的为人,自然是睚眦必报。 如今面对秦风的老爹,田元寿不由阵阵心虚。 就在这时,东营驻军大将军马默,低声喝斥:“秦大人,陛下身体有恙,你还能逼陛下不成?” 不等秦天虎回应。 龙虎军大统领赵离,直接往前迈了一步,盯着马默怒目而视:“秦大人乃兵部尚书,这京都乃至天下的兵马调动,秦大人都有权干预。w说到底,你马默也是秦大人的属下,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胆敢僭越,休怪老夫翻脸!” 凡是武将,都是火爆脾气,马默也不是泥捏的,岂会容许赵离如此呵斥? 当即大声回敬:“赵离老匹夫!你作为龙虎军大统领,本该是这京都臂膀,如今却弃明投暗,还有脸在这朝堂上狂吠!”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龙虎军虽兵强马壮,我东营大军也不是好惹的。” “这朝堂之上,陛下还未发话,岂有你说话的地方?我看你分明是要欺君,我东营大军,自然要勤王平叛!” 就在这时,西营大将军唯恐天下不乱,居然也站了出来,怒视着赵离。 “你龙虎军立场不坚定,不代表所有京都驻军,都与尔等同流合污。” “我等世代蒙受皇恩,任何人胆敢对圣人不敬,我西营第一个不答应!” 赵离心里一阵冷笑。 说得比唱的好听,这东西大营的将领,全特娘是中原帝党的嫡系,说得再直白点,与李氏皇族祖上沾亲带故,顺着族谱往上翻,不用翻十代,全都是一家人。 他们自然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梁帝一边,帮亲不帮理。 “东西大营,你们一起上吧,不然世人还要笑话我龙虎军,以大欺小。” 赵离这句话,算是彻底把火药点燃了。 东西大营两个将军,当场暴怒,指着赵离,怒喝平叛诛贼,已经直接把赵离打成了乱党。 殊不知,赵离也是桃林党的骨干成员之一。 赵离是乱党,岂不是整个桃林党,都是乱党? 户部尚书李旭,眼神不善:“两位将军好大的口气,你东西大营的军费,也都是由我户部拨的,是不是要把我户部也一并平了?” 马默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咒骂,但是一想到今年的军费还没发,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1362章 桃林党和帝党官员,剑拔弩张,整个大殿的气氛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 尽管在此之前,桃林党和帝党已经结下不少梁子,私下互不来往,朝堂上互相拆台。 但是像今天这么激烈的交锋,还是第一次。 在场的清流铮臣,势力最小,却是不偏不倚地夹在中间,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反正对于清流铮臣而言,桃林党和帝党,谁占据了朝堂的话语权,又是谁一手遮天,对他们都没有丝毫影响。 眼看着,朝堂之争,已经快要向朝堂外延伸。 一直躲在龙案屏风后面的梁帝,意识到再躲下去,只会让局势朝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梁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离开屏风,走上大殿。 随着梁帝出现,吵作一团的朝堂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梁帝身上。 梁帝同样也在审视着大殿,见秦风不在场,梁帝心里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在亲眼见识到了秦风对付北狄使团的手段,以及斩杀殿前武士的凌厉后,梁帝心里很清楚,一旦秦风上朝,亲自插手太尉太保一事,便是真的毫无周旋余地了。 好在...... 秦风依旧将自己视为臣子,仅仅一个安乐伯的身份,没有正式官身,在无圣人特意召见的情况下,秦风很自觉地恪尽职守,没有来朝堂上添乱。shuge.org 就在这时,张修业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 “早朝,午朝,晚朝,三朝合一。”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大臣,纷纷跪拜,异口同声道:“圣人万岁。” 看着跪了满地的文武大臣,梁帝心里却止不住叹息。 “众爱卿,有何事要上奏?” 梁帝本以为,众大臣至少也要走走流程,先将这段时间积压的公务奏明,然后再择机提出册封太尉太保一事。 结果却出乎梁帝预料,秦天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迈步上前,不卑不亢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陛下!太尉太保两职,空缺至今,使得无数朝政难以推行,为了江山社稷,请陛下尽快填上这两大空缺。” 梁帝注视着秦天虎,心里充满感慨。 当初面对北狄压境,梁帝与秦天虎为了推进战事,可谓是相辅相成,亲密无间,也正是因为秦天虎这层关系,梁帝才会重用其子秦风,使得当初那个臭名昭著的京都纨绔子弟,逐渐成为了今天权倾天下的门阀! 对此,梁帝谁都不怨,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过自信,觉得有能力驾驭任何人。 却忘记了,老生常谈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看着昔日忠臣,如今为了各自利益,竟然率领群臣,逼自己交权,梁帝心里依旧充满悲哀。 “秦爱卿,你便如此急不可耐?” 面对梁帝的质问,秦天虎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第1363章 “回陛下,不是臣急,而是天下万民急。” “三公制度,关乎着朝政之稳固,更关乎着,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更可鞭策皇室,励精图治,巩固大梁的江山社稷,福泽子孙万代。” “可是,自从太尉太保相继被废,偌大一个朝堂,只剩下了太傅一人。” “而太傅,身居高位,却精于明哲保身,鲜少为政事发表意见,一味只知随波逐流,正所谓不做即不错。” “若太傅大人,一直如此,倒也无妨,可是,这终究是个隐患。” “倘若有朝一日,太傅插手朝政,进行党争,缺乏另外二公的制衡,又有谁能阻挡太傅的政令?这偌大一个朝堂,岂不是成了太傅的一言堂?”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个过错,只不过是影响自身罢了,充其量影响一家人。而太傅位极人臣,他的一次过错,极有可能对整个大梁造成无法估计的影响。只有立刻提拔册封另外二公,形成双保险的制度,才能将这种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请陛下,立刻册封太傅太保!” 一众桃林党官员,纷纷附和,异口同声,振臂高呼:“请陛下,立刻册封太傅太保!” 梁帝早就料到,秦天虎会为了争夺太傅太保的职务,巧立名目,想尽一切借口和理由。 却没想到,秦天虎居然在一直自诩中立的太傅身上做文章。 很显然,秦风进入后宫,意图拉拢七皇子李雍,谋求太尉太保职位方面的合作。 而李雍故意落水装病,太傅更是直接离开京都避嫌。 这个举动,无异于向秦家和桃林党表明了立场。 所谓的明哲保身,换在外臣身上,倒是没什么,若是搁在皇子身上,不表态其实就已经等同于表态。 李雍是梁帝的亲儿子,皇室血脉,既然他不肯态度鲜明地帮秦家和桃林党,就等同于帮帝党了。 局势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除了那些一心只在乎朝政和国家利益的清流铮臣外,已经没有人能够真正地保持中立。 必须选边站,不选,就是敌人! 很多时候,朝堂上的党争,比真正意义上的战场,还要残酷百倍千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也是为何,常言道,忠臣良将,不死于战场,死于朝堂。 而且秦天虎在太傅身上做文章,还有一个深意,就是彻底向帝党宣战! 连自诩中立的李雍和太傅都不放过,足以展现出秦天虎的坚决态度。 田元寿第一时间上前驳斥:“秦大人,就算要推举册封太傅太保,也应当从长计议,岂能如此儿戏?” “你也说了,三公犯下一个小错,都可能影响整个大梁的未来,既如此,这人选更应该慎重再慎重!” “老夫以为,自现在开始,至明年秋收为期,各方举荐,择优而取,方为上策。” 此言一出,李旭毫不迟疑,当场驳斥:“田大人,你身为国师,只需管宗教宗祠方面即可,这朝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田大人,我看你是手伸得太长了,死人的事你要管,活人的事,你也要管?!笑话!” 第1364章 李旭此言,极为大胆! 死人?皇室宗祠里面的人,能叫死人吗? 搁在以往,单凭李旭这一句话,就能治他的罪。 奈何今非昔比,桃林党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梁帝也必须投鼠忌器,只能装作没听见。 田元寿被李旭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次想要给李旭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是感受到李旭身旁,一众桃林党大臣虎视眈眈的眼神,以及身边帝党官员的劝阻,也只能作罢。 “李大人,老夫身为国师,主管宗祠宗教以及法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佑大梁江山社稷,国泰民安。” “老夫,自然有权力,对朝政提出建议。” 太常寺卿当即轻哼一声:“田大人自然可以提建议,你已经提了,不予采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田元寿脸色一黑:“不予采纳?圣人还没发话,你这话说得太早了吧!” 闻言,太常寺卿也不啰嗦,直接冲梁帝行礼:“陛下觉得如何?” 梁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被群臣逼迫的感觉,虽然不适应,但也只能逼着自己适应。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六部堂官,有三个都是桃林党的骨干。 后面还有太常寺卿,国子监祭酒,龙虎军大统领。 再往后,还有永安侯,宁国公...... 再再后面,才是秦风以及整个北境的兵马。 军事、财政、官员委任、政治,风纪,爵位,甚至包括民间声望......全部被桃林党抓在手里。 这些大臣和将军,早已经拧成一股绳,梁帝对谁也下不去手。 梁帝缓缓合上眼睛,许久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妥协道:“田大人有心了,只是要花费大半年时间,推举太尉太保,实在是过于漫长。” 田元寿当然知道,梁帝迫于压力,不得不选择妥协。 现在梁帝,没办法直接驳回桃林党的进谏,至少缺乏一个合理的理由。 田元寿连忙冲身后的马默使眼色。 马默会意,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陛下,臣以为,这太尉太保的职位,不是不能册封。” “但决不能落在桃林党的身上。” “如今桃林党权势滔天,若再有太尉太保的加持,岂不是,整个朝堂,再也无人能够制衡他们?” “若桃林党争取太尉太保中的任何一个职位,就必须用龙虎军大统领的职位来换!” 马默已经不留任何情面,直接撕破脸皮,抛开所谓‘江山社稷’的华丽伪装,将职位委任,彻底变成争权夺势。 既然帝党已经不讲颜面了,桃林党自然也不含糊。 赵离大声呵斥:“想罢黜本将军的兵权?尔等果然是狼子野心!” “本将军只送给你们四个字,痴心妄想!” 秦天虎眼神坚定,赵离手里的兵权,论价值,可是一点都不比太尉太保的职位,小多少。 秦风手里的兵,虽然精锐,但毕竟数量太少。 第1365章 真正能够让梁帝忌惮的杀手锏,其实是赵离的龙虎军。 作为京畿精锐驻军,规模摆在那,一旦打起来,依靠龙虎军的数量,就可以迫使梁帝,永远都达不成‘快速绞杀’的战略意图,并可以为北境方面的兵马反应,创造机会。 一旦失去龙虎军的保护,就凭秦风安插在京都的这点兵力,极有可能遭到京畿驻军的包围,并且快速推平。 具有压倒性人数优势的京畿驻军,即便是三个换一个,也不是秦风能够承受的。 况且...... 打仗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一对一,胜率对半,二打一,胜率就可以达到七成,五打三,可能达到九成胜率,一旦形成十打五的绝对优势,进攻方甚至可能不损失一兵一卒,就全灭对方。 双拳难敌四脚,这句老生常谈的话,无论放在哪,都适用。 秦天虎余光一瞥,吏部尚书吴勉,当即上前低喝。 “马将军,你想罢黜赵将军的兵权?谁给你的权力!” “赵离的龙虎军大统领一职,乃是先皇册封,赵将军更是在前线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除非赵将军有反叛之嫌,否则任谁也无法动摇赵将军分毫!” “马将军,你身为东营大将,在政事上本该避嫌,可你却在朝堂上,三番五次干预朝政。” “你手里攥着军权,又觊觎政权,莫不是想要军政一把抓?我看你才是有反叛的意图!” 马默脸色煞白,吴勉这番话,可谓是直击要害! 身为将军,手里攥着兵权,就不能再干预朝政,马默可以听命行事,但决不能在朝堂上出头。 若不是帝党的文臣政官,势力太弱,根本无法与桃林党竞争,马默又岂会冒着背负叛乱罪名的风险,强出头? 见马默心虚,吴勉乘胜追击,二指并剑,直指马默,厉声呵斥:“马将军,你若再敢干预政事,老夫便立刻弹劾你!” “老夫倒要看看,是谁的兵权先被罢黜!” 马默一言不发,连忙退了回去,他手里的兵权,绝对不能丢,否则帝党在京都的实力,只会遭到致命重创。 而且...... 一旦坐实了干预朝政的罪名,桃林党必定会大做文章,逼着马默交出兵权。 马默自然不可能就范,如此一来,隐藏在桃林党身后的秦风,那个混世魔王,绝对敢直接率领兵马,攻打东营驻地。 而西营方面,又不能驰援,毕竟......桃林党是平叛,师出有名,若西营强行驰援,岂不是助纣为虐,也沦为叛党了? 哪有帝党自己造自己的反,这种说法?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梁帝,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帝党在朝堂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桃林党竞争对抗。 若李雍和太傅,也加入这场党争,兴许还有胜算。 可惜,李雍和太傅躲的太快了,死活都不肯卷进来。 就在梁帝一度快要放弃之际,一声不卑不亢的低喝响起。 “臣以为,太尉太保的任职,必须任人唯贤,而不是看谁的势力大,官位高,就可以肆意委任!” “若如此,这大梁究竟姓李,还是姓秦呢?!” 梁帝注视着人群中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清流铮臣终于下场了! 第1366章 清流铮臣之首,太仆寺卿陈政,迈步上前。 既不看桃林党官员,也不理帝党群臣,只是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如今,这朝堂之上的党争,愈演愈烈。” “以秦大人为首的桃林党,以田大人为首的帝党,占据朝堂文武大臣九成以上。” “双方身兼重任,却一心只在乎争名夺利,置我大梁江山社稷于何地?” “我倒想问问秦大人和田大人,这太尉太保的职位,就这么香吗?” “连您二位朝中重臣,都乱了方寸?” 陈政不留半点情面,直接当着梁帝和文武群臣的面,大声驳斥朝堂上最重量级的大臣。 按说,单凭陈政一人,势单力薄,根本扭转不了乾坤。 就算加上身后的全部清流铮臣,在这朝堂之上,也根本不够看,掀不起太大浪花。 但......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凡是沾上“清流铮臣”这四个字的官员,全都是滚刀肉。 软硬不吃,只认死理,别说朝中大臣,惹急了,这些清流铮臣连梁帝都敢直接当面顶撞。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田元寿可不愿意跟清流铮臣对峙,到时候,免不了惹一身骚。 秦天虎也闷不吭声,他虽然率领桃林党,争夺太尉太保的职位,但前提是巩固秦家的地位,结束内耗,振兴大梁。 桃林党本意绝不是独揽朝政,自然不能站在清流铮臣的对立面。 这朝堂之上,好官未必是清流铮臣,但只要是清流铮臣,就一定是好官,毋庸置疑。 见秦天虎和田元寿都不吭声,梁帝虽然长长松了口气,但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个陈政,站出来,绝不是为了帮梁帝,他只是单纯觉得,桃林党和帝党争夺太尉太保职位,危害社稷罢了。 不出梁帝所料,陈政直截了当:“臣以为,这太尉太保职位,确实不可一直空缺下去。” “还需尽快推选出贤才担任。” “至于由何人担任,自然是任人唯贤。” 此言一出,梁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李旭连忙接住话茬:“既然是任人唯贤,自然是以功绩论英雄,试问这满朝文武,谁的功绩,比秦大人还大?” “除了秦大人,又有谁能担此重任?” 面对李旭的反问,陈政毫不客气:“秦大人的功绩,确实无人能及。” “但秦家的势力太大了,这太尉太保的职位,决不能交给秦家!”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吴勉,当场厉声呵斥:“陈政,我看你分明是跟秦大人过不去!” “刚才还说,任人唯贤,一扭脸就变卦了。什么叫做,秦家势力太大,不能担任太尉太保?你这清流铮臣,难道也要玩权衡之术吗?” “秦大人念在你是清流铮臣,才主动退让,你可不要拿着客气当福气。” 陈政早就料到自己的言论,会引起反弹,因此毫不在意。 就这么傲立在群臣中间,目不斜视,丝毫不受影响。 “吴勉,你激动什么?” “论官身,我乃太府寺卿,也不比你这吏部的本部堂官,低上多少。” “论辈分,你我乃是一期举子,同届考生。” 第1367章 “论能力,我乃状元,你乃进士。” “说到底,我还比你高一分,你这么对我说话,不妥吧?” 吴勉和陈政是同届考生不假,而且自大梁建国以来,总共就出了十三个状元,眼前的陈政就是其中之一。 也正因此,吴勉才处处避让,可是面对陈政的咄咄逼人,吴勉心里自然是气不过。 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秦天虎揽了下来。 秦天虎注视着陈政,拱了拱手:“陈大人,上一届状元,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论活着的状元,天底下就你一个。” “即便是老夫,也极为佩服陈大人的高才。” “只是,正如陈大人所言,这太尉太保一事,应当任人唯贤,以功绩能力推举,陈大人斥我秦家势力大,不也是卷入了私情,而非公事公办。” 陈政对秦天虎没有半点敌意,甚至打心眼里佩服秦天虎。 若不是秦家父子,力挽狂澜,击退了北狄,大梁今日之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但是,陈政却丝毫不松口。 “秦大人莫要怪罪,在下并不是针对秦家,但秦家确实不适合再担任太尉太保。” “此乃为江山社稷着想。” “若秦大人觉得,在下是徇私枉法,故意打压秦家,在下宁可当这个罪人。” 说到这,陈政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在下绝不答应,秦家接任太尉太保!” “若有人,仗着党羽势力大,就想巧取豪夺,在下必定率领全体清流铮臣,以及天下文人举子,痛斥这等恶行!” “另外......” “臣与全体清流铮臣,辞官回乡!” 此言一出,别说秦天虎和田元寿,就连梁帝都吓了一跳。 如今大战结束,外忧暂告段落,而内政则成了重中之重。 凡是清流铮臣,都是肯出力气,的能干之人,一旦清流铮臣集体辞官,这朝堂也就几乎停滞了。 这不是陈政第一次,用‘辞官’来威胁众人,甚至连梁帝都被他威胁过。 而事实证明,陈政有这个胆量和魄力,毕竟......如果不是当年陈政辞官回乡,这三公之内,必有陈政的位置。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寂静。 只要由陈政在前面拦着,秦家就不可能获得太尉太保一职。 秦天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料到梁帝肯定会从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却没想到,最后关头,陈政会突然杀出来。 这太尉太保一职,恐怕又要空缺一段时间了。 就在秦天虎和一众桃林党官员,准备放弃的时候,小太监突然匆匆而来。 “启禀陛下,安乐伯秦风,宫外求见。” 闻听此言,梁帝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最不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一众桃林党官员,也大为惊讶,紧接着又暗暗欣喜。 毕竟他们曾亲眼见识到,秦风对付北狄使团的手段,如今也只有秦风能够对付陈政了。 第1368章 陈政对于秦风,自然也是了如指掌,或者说......非常熟悉。 太府寺,掌管天下马匹,而战马,自然也在其列。 秦风无论是组建黑尉,还是向北境运送各种战马,都需要先向太府寺报备。 凡是与秦风有关的案卷,陈政一律亲自督办,并且一路顺畅,从不给秦风半点阻碍,因为陈政知道,大梁能否打赢这场大战,能够压制北狄,全都指望秦风。 公是公,私是私。 如今秦风突然不请自来,陈政丝毫不放在心上。 片刻之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秦风迈步登上大殿。 就在一炷香之前,秦风还带着秦小福,在明月湖附近瞎溜达,美其名曰钓鱼,实则,一双贼眼,不断往画舫上瞟。 那游船画舫上,莺莺燕燕,才子佳人,好不热闹。 只可惜,秦风是即将有家室的人,只能忍着凑热闹的悸动,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 明月湖距离禁宫不远,当初挖掘明月湖,本来就是当成护城河的一部分,只不过是随着时间推移,明月湖和护城河才逐渐变成两个部分,互相独立。 秦风知道,今天老爹带着一众桃林党官员,来宫中,寻求太尉太保委任一事。 这一整天都过去了,还不见老爹回来。 秦风便料到,这里面八成是遇到了麻烦。 当即进宫查看,刚走进大殿,就看到站在文武群臣中央的陈政,秦风心里顿时一阵好笑。 “老子说什么来着?陈政一出,这事儿,基本就没得谈了。” 秦风装模作样地给梁帝行了一礼。 “安乐伯秦风,参见陛下,陛下福寿无疆。” 梁帝脸色很难看,但又忌惮于秦风的势力,再加上秦风作为臣子,恪守规矩,也只好硬着头皮回应了一声。 “秦风,你主动进宫进谏,难道也是为了太尉太保的委任一事?”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没错。” 梁帝脸色阴沉得吓人,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连装都懒得装了。 还不等梁帝发难,一旁的田元寿,已经忍不住幸灾乐祸。 “秦风,你来晚了,陈大人已经摆明立场,这太尉太保的职位,决不能落在秦家手里。” 对于帝党而言,只要新任太尉太保,不是秦家以及桃林党官员,就是一场胜利。 帝党官员,怎能不高兴? 结果秦风却耸了耸肩:“陈大人?太仆寺卿?一个管马的,也能左右朝政?”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管马的?! 这话,可是形容陈政?要知道,人家可是大梁当朝活着的,唯一的状元郎。 之所以成为太仆寺卿,完全是因为,陈政自己整天搞事,梁帝想提拔他都提拔不起来。 再说了,太仆寺卿,也是六部九卿之一,官身可是一点都不低。 大殿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秦天虎本打算喝止秦风,休得对陈政无礼,但考虑到,桃林党倾注了这么多心血,就是为了等待今天。 第1369章 而唯一能够压制陈政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下,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风了。 权衡利弊后,秦天虎果断选择了沉默。 陈政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秦风的以下犯上,毕竟他知道,介意也没什么意义。 “秦风,在下的确是个管马的,凡天下战马,皆归本官治下。” “你若是觉得,这段时间,往北境运送马匹太过顺利,倒也无妨,你只管嚣张便是,以后凡是你的案卷,本官全都审慎一遍。” 秦风当然知道,自己建设北溪县远征军,以后少不了陈政出力。 但一码归一码。 这太尉太保的职位,秦家必须争! 不然,梁帝永远都不会死心,总会想方设法的整秦家,这内耗也会遥遥无期的进行下去。 “呵呵呵,你们这些清流铮臣,还真够双标的。” “嘴上口口声声说,一切为了江山社稷,结果呢?稍有不合心意,就开始处处使绊。” “因为朝堂上政见不合,所以就要限制我北境发展骑兵?” “哈哈哈,以后北境边陲发生战事,若是因为缺少骑兵打输了,殃及天下,这份责任,陈大人可要一起承担啊。” 面对秦风甩过来的高帽子,陈政不为所动。 毕竟作为清流铮臣,从一开始,就要抵御各方的诱惑和压力,坚守立场,哪怕是再极端的压力,也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限制你北境发展骑兵,自然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若你北境太强,中原帝党岂不是也要发展力量?” “如此内耗,消耗的依旧是大梁国库。g” “至于阻止你秦家接任太尉太保,也是为了限制你秦家的力量,免得动摇大梁根基。” “说到底,你们是外臣,不姓李。” “只要手里的权力够大,是忠臣还是奸臣,全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凡是有万分之一的反叛可能,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哪怕,本官会因此,惹来强敌记恨,甚至背负千古骂名,依旧在所不辞。” 在场官员心里都很清楚。 只要陈政认准了的事,就算是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 面对陈政不留情面的拆台,秦风依旧笑脸盈盈,毕竟从看见陈政的那一刻,秦风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陈大人,您这番话,也不是没道理。” “不过有个事,还请陈大人解惑,君要臣死,臣到底死还是不死?” 秦风这番话,无疑相当于一颗重磅炸弹,整个大殿,再一次陷入死寂。 梁帝脸色一阵阴一阵晴,心里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陈政这个倔驴就算了,居然又遇上了秦风这个混世魔王。 陈政是执拗到了极点,而秦风则是天不怕地不怕。 君要臣死...... 这哪里是在质问陈政?分明是在质问梁帝。 陈政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忠臣!” 闻言,秦风当即反问:“若臣死了,天下万民跟着遭殃,臣还死不死?” “难道对于陈大人而言,忠臣的判断标准,就这么低?听话就是忠臣,不听话就是奸臣?” 第1370章 面对秦风言辞犀利的质问,陈政依旧游刃有余。 “凡明君,绝不会让忠臣枉死,只有昏君,才会不计得失,只图一时畅快。” “若明君让臣死,臣自然要死!” 闻言,秦风直截了当地反问:“明君和昏君,陈大人能分得清?” 陈政一甩长袖:“这是自然,只要不是愚蠢之人,心里都有一根尺子。” “于我而言,励精图治,为国为民者,即是明君。” “自私自利,贪图享乐者,则是昏君。” “忠臣奸臣,亦是如此!” “若一味只知争权夺势,纵使有些功绩,也算不上忠臣。” 看着陈政大义凛然,字字铿锵的模样,在场的桃林党官员,无不意志消沉。 陈政此人,向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平日里,站在群臣之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只知听命办事,除非遇到实在是看不过去的昏政,否则几乎不会站出来。 可是,只要陈政站出来,便无人能辩倒他。 任何政策,只要没有陈政同意,还非要推行,那么最终无外乎两个结果。 要么放弃,要么就是陈政率领清流铮臣,集体辞官,使得整个朝政停摆。 众官员心里无不感慨,秦风这回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相较于北狄使团,这个陈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秦风居然笑了起来,在场官员皆是一愣,不明白秦风究竟在笑什么。g 就连陈政也眉头一挑,因为他从秦风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近乎无法理解的自信。 “哈哈哈,好一个争权夺利,纵使功绩再大,也算不得忠臣。我以为,文人误国只是一句空话,却不想,今日见到陈大人,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按照陈大人的说法,我秦家人争权夺利,自然也不是忠臣。” “我倒要问问陈大人,这场国战是谁打的?又是谁击退了北狄,在和谈桌上,为大梁谋求利益最大化?” “又是谁,将北狄一州之地击垮,变作我大梁的缓冲地?” “又是谁,不计成本,投入巨资,不求一分利润,只为让天下百姓,能够吃上饱饭?” “单凭陈大人的一张嘴,就能建立秦氏粮号,就能把大梁持续走高的粮价给打下来?” “我秦家,为大梁尽心尽力,最后连个忠臣的好名声都换不来。” “以后这天下官员,谁还敢办实事?” 面对秦风的质问,整个大殿不由安静下来,莫说桃林党的官员,就算是站在对立面的帝党,也不得不承认,秦家父子对于大梁而言,百利而只有一害。 如果不是秦家势力太大,帝党也绝不会与秦家为敌。 向来心直口快的陈政,也不得不保持沉默,毕竟秦风说的没错,若是呕心沥血都换不来一个忠臣的好名声,以后哪还有官员愿意再付诸心血? 就在这时,秦风话锋一转。 剑锋直指包括陈政在内的所有清流铮臣。 第1371章 “诸位在这朝堂之上,也是一支毋庸置疑的力量,可是,无论国战还是内政,从不见诸位发表建议。” “美其名曰,不屑与我等为伍,独善其身?” “我呸!” “若天底下所有官员,都像你们这样,整日清高,不屑与其他官员接触交涉,这朝政还有什么意义!” “仗是我们打的,内政是我们扶持的,即便是帝党,也镇守中原,维持着大梁南北势力平衡。” “试问,各位自诩清高的清流铮臣,又为大梁做了什么?” 秦风不否认,清流铮臣都是好官忠臣,但是秦风最讨厌的,恰恰也是这些理论派。 理论就算是再完美,与现实也存在这偏差,任何事情,都需要实践,才能得到结果。 在清流铮臣看来,秦家站在梁帝的对立面,争取权力,就是‘不臣’的表现。 这种迂腐的想法,秦风自然是嗤之以鼻。 面对秦风一连串的质问与言语攻击,陈政虽保持着沉默,但眼神,显然没有太大的波澜。 想要单凭这些话,击败陈政,根本不现实。 秦风自然也不抱有幻想,直接阐明自己的立场:“君要臣死,臣不能死!” “若臣死了,北狄就失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若臣死了,好不容易打下去的粮价,会瞬间死灰复燃。” “若臣死了,南境豪族,将会比现在更加猖狂!” “若臣死了,大梁必定内乱!” “臣不能死,在陈大人眼里就是奸臣,丝毫不在乎臣为天下做了多少实事,既如此,这个奸臣,当也就当了!” 秦风铿锵有力的嗓音,回荡在大殿,文武群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秦风,无一人发言。shu 就连陈政,都想不到任何反驳秦风的理由。 秦风趁热打铁,高声道:“我这个奸臣可利天下!尔等忠臣,却只知朝堂逞威风!” “诸位清流铮臣,明知道集体辞官,会扰乱朝政,使得政令无法下达,使得百姓受苦。” “却屡屡以此作为要挟,达成政见,也担得上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了。” “思来想去,尔等清流铮臣,也好不到哪去!” “今日,这太尉太保的职务,我秦家必争!若是哪位大人觉得,此事不妥,打算辞官加以威胁?那就请便吧!” “我秦风,既然可以与天下粮商为敌,打下粮价,自然也敢接下天下马政的重担!” “若日后,我秦风累死了,被压垮了,大梁内乱,诸位清流铮臣们可要记得,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 一众傲到没边的清流铮臣,此时已经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因为......秦风说得句句在理,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陈政深吸了口气,脑海早已经把秦风的言论,全部过滤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秦家的存在,只会危及皇室,而失去秦家,则会危及整个大梁。 两害相权取其轻。 陈政敢于迎难而上,站在众大臣的对立面,自然也敢于低头认错,毫不犹豫地冲秦风拱了拱手:“这太尉太保一事,我清流铮臣不再过问。” 第1372章 说出这话的时候,陈政深深地看了秦风一眼。 心中暗暗感慨,秦风啊秦风,还如此年轻,竟然已有千古名臣的风范了。 秦家也好,大梁也罢,能够得到此人相助,实乃大幸。 陈政转身退回到清流铮臣的阵营中。 桃林党和帝党官员,无不瞠目结舌,秦风居然真的将陈政给说服了! 要知道,自从陈政为官以来,还不曾有人,能够当面令陈政低头屈服,秦风也算是完成了一次壮举。 帝党官员的脸色,阴沉至极。 就连陈政都败下阵来,还有谁能够阻挡秦家达成政见?!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肯定会潇洒转身离去的时候。 秦风却毫无征兆地迈步上前,仰头注视着梁帝。 尽管在此之前,秦风和梁帝数次博弈,甚至闹掰,但全都是私下里进行。 而这一次,秦风居然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视梁帝。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秦天虎手心冒汗,心里紧张到了极点,秦风说服陈政,已经是功德圆满了,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由秦天虎率领桃林党,集体向梁帝请愿,即可顺理成章地拿下太尉太保的职位。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此时,现场最冷静的人,反倒是梁帝。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秦风,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凌厉。g 从刚才秦风与陈政博弈之际,梁帝就已经明白,秦风的一番言论,貌似是说给陈政听,实则,全都是说给梁帝。 如今秦风站在面前,也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秦风,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打算如何?” 就在梁帝一度认为,秦风会言辞犀利,甚至直接逼宫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噗通! 秦风居然当场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别说在场官员,就连梁帝都大感意外。 秦风跪在地上,注视着梁帝,眼神无比坚定:“陛下,自从你我认识以来,我还从未主动向您下跪朝拜过,是也不是?” 梁帝没有丝毫迟疑:“是!朕从不怪你。” 秦风继续问道:“我也从未以臣子自居,是也不是?” 梁帝依旧干净利落:“是!朕深知你的心思,因此只赐爵位,从不封官身。” 秦风不再迟疑,对着梁帝行了一个大礼,再起身时,眼神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刚毅:“你我君臣之间,虽然有着无数猜忌,甚至矛盾。” “但我心里明白,陛下一直对我寄予厚望,否则,也绝不会有我秦风今天的成就。” “若不是陛下赏识,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陛下的坏,我全都记在心里,同样的,陛下的好,我也从未忘记。” “当初,你我君臣之间,以一笔交易结识。” “今日,我想与陛下,再做一笔交易!” 第1373章 梁帝深吸了口气,心中充满感慨,当初梁帝就是被交易二字,给绊住了脚,以至于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如今,再次提起交易二字,梁帝虽然心里充满无数戒备,可感受到秦风的真挚眼神,最终还是不顾帝党官员的眼神暗示,欣然接受。 “什么交易,说来给朕听听。” 秦风毫不迟疑:“自今日起,我秦家与陛下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陛下绝不可再猜忌我秦家的忠诚。” “如果陛下听不懂,那我就再说得明白一点......” 不等秦风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不必说了,朕明白。”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否则,对于整个朝堂的影响,都不可估量。 以梁帝对秦风的了解,又岂会不知,秦风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从今以后,梁帝不可再谋害秦家! 梁帝眉头一挑:“若朕不怀疑你秦家的忠诚,那你又能给朕什么?” 这笔交易,在秦风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正好借助今天这个机会说出来。 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自今日起,我秦风,不再明哲保身,将以臣子的身份,为陛下效忠。” “只要陛下还坐在龙位上,臣就永远是臣!” “除此之外,安抚北狄,平定江南林家,南境豪族诸事,将由臣一力督办,为陛下除去心头大患。” 梁帝眼睛微微发亮。 一直以来,梁帝心中的隐患,说来说去,其实也就那几个。 秦家,江南林家,南境豪族,北狄,以及国内民生。 根据梁帝的了解,国内民生诸事,就算不用梁帝开口,秦风也会尽心尽力辅佐。shuge.org 而现在,秦风给出了一个梁帝无法拒绝的理由,只要信任并且继续重用秦家,秦家就可以全力以赴,除掉另外三个心腹大患。 以一换三?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梁帝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这一刻松弛,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风,梁帝不由长叹了口气。 “秦风,你刚才说,只要朕还坐在龙位上,你就效忠。” “这大位,迟早是要传下去的,也就是说,你只效忠朕,而非李氏皇族?” 面对梁帝这看似凶险的质问,秦风却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 “陛下是陛下,皇子是皇子,臣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还请陛下赎罪。” “陛下的政令,也只在陛下面前管用,将来位子传下去,这政令是留是废,谁又能说得准?” “纵使陛下再信任臣,未来新皇是否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 “臣愿意当一个利国利民的忠臣,但不代表臣是个愚忠之臣。” “臣身后,还有父母,姐姐们,兄弟们......臣怎敢死?!” 这一席话,算是彻底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尽管其中充斥着大逆不道的嫌疑,但梁帝却很开心,眼神炯炯有神的注视着秦风。 “你没有骗朕!” “朕可以接受你的交易,却要下一道指令,修改国策!” “这太尉的职位,就由秦天虎接任,但空下的太保职位,以后不得有人再提及。” “朕在位时,将不再册封太保。将来无论何等政见,三公,只要有一个不答应,便不能实施!” 第1374章 桃林党的目标,不只是太尉一职! 而是准备将太尉太保,全部拿下,如此一来,才能稳坐朝堂政党之首。 梁帝的决议,立刻遭到了李旭的反对。 “臣以为,不妥!” “三公齐全,方可相互制衡,却又能相互辅佐。” “若三公只剩下两个,而两公又各自为战,意见难以统一,这政令该如何下发实施?” “只有委任太保,才能在太尉和太傅意见无法统一时,进行调和。” “如若不然,朝政依旧无法稳固!” 桃林党官员,对于李旭的提议,极为推崇。 就连秦天虎,此刻都站在李旭一边。 毕竟,秦风甘愿为臣子,忠于梁帝,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对于众大臣而言,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群臣皆站在了梁帝的对立面。 若不能将权力巩固在自己手里,一旦式微,势必会遭到梁帝的清算。 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株连! 既然要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揽下大权! 桃林党众官员,皆无反叛之心,更无架空梁帝的打算,只是迫于形势,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面对桃林党官员的逼宫,梁帝脸色阴沉至极,而一旁的帝党官员,也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秦风的铿锵嗓音,传遍整个大殿。 “我以为,此计可行!” 作为桃林党的党魁之子,秦风居然带头,反驳桃林党的政见,现场所有人,不分政派,全都措手不及。 秦风也不急着解释,当即低喝道:“张总管,将大殿里的侍女太监,禁军,武士,全部屏退!” 张修业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秦风要说的话,肯定惊世骇俗。 他的心,早就融入了桃林党,但明面上,还是梁帝的心腹,一时间进退两难。 直到梁帝点头,张修业才如释重负,连忙挥手,示意所有不相干之人,全部退出大殿。 最后将殿门重重关上,从现在开始,大殿内的所有交谈,都无法泄露出去分毫。 没人知道,秦风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毕竟......秦风可是敢在宫里当众斩杀殿前武士的混世魔王啊,这天地下哪有他不敢干的事? 秦风冲梁帝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起身,转身看向众大臣。 “诸位桃林党的官员,我秦风最怕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能造奸臣叛党!” “诸位都是朝中的能干之臣,大梁昌盛与否,自然离不开诸位的尽心尽力。” “我等组建桃林党,乃是为了报团取暖,避免被林太保所害,而今,敌人没了,但桃林党需要敌人,所以我们的矛头,自然而然地指向了陛下。” “诸位,为了自保,争取太尉太保的职位,就如同我秦家,为了自保,不得不揽下大权。” “理解,都能理解。” “但凡事要适可而止,若诸位今日逼着陛下就范,明日就会逼着陛下妥协,后日就会逼着陛下屈服。” “到那时,诸位与奸臣佞党,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秦风攒着拳头,凌厉目光,在每一个大臣身上扫过,嗓音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都他妈给我到此打住!” 这一声怒吼,不断在大殿内回荡,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第1375章 包括梁帝在内,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秦风。 如果不是秦风提醒,众桃林党官员,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架空皇帝,篡权夺政的佞党! 而帝党,也后怕不已,甚至浑身冒着冷汗。 因为...... 一旦桃林党逼迫梁帝就范,帝党势必会有所反应,而桃林党官员,皆是聪慧能干之臣,自然会料到这一点。 恐怕用不了多久,甚至......就在今天,这大殿里,都可能发生血洗异党的惨案! 凡是帝党官员,一个也休想走出大殿! 梁帝不由吞了下口水,自从他登基以来,依靠权衡之术,左右逢源,制衡着国内的各方势力,向来引以为傲。 但今天,他却怕了......因为梁帝发觉,差一点,他就要成为桃林党,或者说即将蜕变成文官集团的傀儡。 或是......带领帝党,奋起反抗,进而演变成内战,葬送整个大梁,成为亡国之君...... 秦风这一声怒吼,吼醒了所有人! 梁帝看秦风的眼神,充满感激,没想到,这满朝文武大臣,竟只有秦风一人,保持着清醒,没有被权力冲昏头脑。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秦风身上。 秦风眼神冰冷,宛如寒霜。 “诸位大臣,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党派,谁若是想当独揽大权的奸臣佞党,我秦风必然勤王,一律格杀勿论!” “我秦风,组建桃林党的初衷,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政令能够顺利推行,使得众大臣,心力往一处使。” “陛下已经降下旨意,尔等只需听命办事即可!” “由我父亲,担任兵部尚书,兼任太尉。” “以后没有陛下点头,任何人不得再提及太保委任一事,否则只需陛下一点头,我便大开杀戒,丑话说在前面,望诸位自省!”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shuge.org 梁帝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忌惮最提防的人,却是勤王最坚决的人。 反倒是那些大臣,在时势的带动下,竟然一步步身陷权力之中,无法自拔。 暴力,永远是最高效,最直接的化解危机的手段。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又缓缓转身,看向梁帝。 秦风甘愿称臣,乃是报答梁帝的知遇之恩,没有梁帝,就没有今天的秦风。 今日之后,秦风与梁帝之间的恩怨,就彻底一笔勾销。 若梁帝诚心与秦风保持着君臣关系,秦风自然会尽力辅佐,如若不然,秦风自然也有一不做二不休的魄力! “但,陛下,李大人刚才的进谏,也不无道理。” 此言一出,刚才还意志消沉的李旭,眼睛随之一亮。 他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太过激,触怒了秦风,却不料秦风居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 这对于李旭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毕竟相较于其他桃林党官员,李旭是有黑历史的,当初曾与秦家剑拔弩张。 而现在,秦风当众采纳政见,等同于告诉所有人,李家乃是桃林党的核心骨干。 同样搭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秦家大船。 这回,反倒是梁帝心里阵阵疑惑:“秦风,你这话锋转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秦风不以为然,直截了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李大人进谏,有理有据!” “若只有太尉和太傅,各占据半壁江山,若意见不统一,政令如何下达?” “臣以为,在三公之下,再设立一个虚职,此虚职不掌任何实权,只有在双方意见,无法统一时,进行投票表决。” 第1376章 梁帝托着下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这个建议,不无道理,当即问道:“那依你之见,如何安排?” 秦风拱手作揖:“我曾在书籍中见过,番邦诸国中,有一国与我大梁,官职设置相仿。” “不过在三公之下,还设有三孤,即少尉,少保,少傅。” “不如取其一,少保,担此虚衔。” 秦风所谓的番邦诸国,指的其实是前世大明朝的三公三孤制度。 反正在场也无人知晓内情,只管生拉硬套就是了。 梁帝没有急着答复,而是看向帝党官员,众帝党早已私下探讨起来。 最后由田元寿出面答复:“回禀陛下,我等觉得此事可行,毕竟是为了政令能够顺利推行,更是为了大梁江山社稷,此乃良策。” 既然连帝党都同意了,梁帝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当即应下:“此进谏,可行。” “不过,这少保一职,需由专人担任,若是落在立场不坚之人身上,免不了沦为趋炎附势的党羽。” “诸位爱卿觉得,何人能够胜任少保一职?”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秦风。 毕竟,秦风作为桃林党党魁之子,能够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阻止桃林党一错再错,足见秦风立场之坚定。 田元寿对秦风的态度,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观,当即拱手进谏:“臣以为,这少保一职,由安乐伯秦风担任,最为合适。” 连田元寿都主动推荐,一众桃林党官员,自然是乐见其成,纷纷附和。 “田大人此言有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 在梁帝心里,最合适的人选,也是秦风! 就在刚才,秦风已经阐明了立场,只要他不再暗中下黑手,秦风将誓死效忠于他。 而且事实也证明,秦风靠得住! 就在梁帝即将下令之际,秦风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 “我秦风自然担得起这个少保,但却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毕竟我马上就要前往北狄,我一走,朝中仍旧只剩下太尉太傅,那这少保设不设,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秦风转身看向陈政:“陈大人,请您担任少保一职。” 陈政...... 梁帝眼神闪过一抹亮色,除了秦风之外,清流铮臣之首陈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人不在乎人情世故,更不在乎什么权势,只在乎对还是错。 而且秦风主动推举陈政,更是释放出了巨大的善意。 梁帝对于秦风最后一丝防备,也已经荡然无存。 感觉心情,从地狱已经回到人间。 陈政拱了拱手,轻声道:“在下身为太仆寺卿,已经身兼重任,恐怕胜任不了少保一职。g” 见陈政拒绝,秦风却并不气馁,话锋一转,一扫之前的凌厉,语气温和了不少。 “陈大人,之前因为政见不合,你我之间唇枪舌战,公为公,私为私,还请陈大人莫要在意。” “作为大梁在世的唯一状元,您的能力,在下向来敬佩。” “只有您,才能胜任少保。” “清流铮臣的宗旨,不就是为国为民吗?现在,就是你施展抱负的时候。” “若太尉少保的职务,全都落在我秦家身上,您就不担心?” 陈政向来不会藏着掖着,干净利落道:“担心!” “无论你表现得如何忠诚,又无论你立下多少功绩,只要你秦家的势力过大,我心里就始终提防着你。”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话极其难听,但秦风却欣然接受。 “既如此,这少保职位,就有劳陈大人了。” 见此情形,梁帝也不再迟疑,立刻下诏:“朕宣布,由太仆寺卿陈政,兼任少保一职。” “此职务,列入国策之一。” “凡太尉太傅政见无法统一时,由少保出面抉择,除此之外,此职务不再具备任何实权。” 连圣旨都下了,陈政也就不再推测:“谢陛下厚爱。” 就在这时,梁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秦风与北狄和谈,立下首功,尚未奖赏。” “因立国之后,再不封公。” “朕赐秦风为天禄候,国公之下,但待遇平级,另赐北境一州之地,为天禄候属地,其中包含北溪县。” 此言一出,连秦风都有点意外,没想到了梁帝突然这么大方。 一直以来,秦风虽然是北境实际的掌权者,但毕竟一直名不正言不顺。 任何政令,出了北溪县就不太好使,还需要借助明王之口,代为下令。 如今,梁帝直接把北境赐给秦风,以后秦风建设北境,就将更加得心应手。 这天禄侯,虽然是侯爵,却堪比异姓王啊! 田元寿虽然知道秦风乃是忠臣,可听到梁帝的谕旨,还是有点绷不住。 “陛下,天禄侯乃是百侯之首,封给秦风,倒也无妨。” “只是这封地......” 不等田元寿说完,梁帝已经干脆利落地打断:“朕信得过秦风!” “由秦风镇守北境,可一劳永逸地巩固我大梁北境边防!” 言下之意,梁帝终于能够腾出手,专心对付南境豪族了。 “开门!” 随着一声令下,殿门缓缓开启。 张修业和一众禁军,满头大汗,本来还担心,殿内发生什么血案,毕竟在场的武将不在少数,真打起来,下手比禁军还黑。 结果却发现,包括梁帝在内,所有官员的脸色,皆是拨云见日。 竟......皆大欢喜?! 第1377章 众官员和颜悦色地走出大殿,张修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他离开大殿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而后,大殿内甚至传出阵阵吼声,情况更是严峻恶化。 张修业和禁军副统领,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政变’的准备,结果局势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真是活见鬼了! 张修业连忙冲进大殿,发现梁帝早已经离开,又赶忙前往御书房。 见梁帝已经坐在龙案后,开始着手批改奏折,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张修业不由更加疑惑了,连忙小声问道:“陛下,这大殿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奴才胆大妄为,肆意打听秘密,而是......” 不等张修业说完,梁帝已经轻声打断:“朕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朕也只需要告诉你一句话,无需胡思乱想。” “如今,我大梁天下,暂时天下太平,各自只需恪守本分。” 说完,梁帝便挥手,示意张修业退下。 待御书房只剩下梁帝一人,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俗话说得好,纸包不住火,今日大殿里发生的事,早晚会传遍天下。 所有人都会知道,秦风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但在此之前,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越慢越好。 毕竟,一旦南境豪族和北狄方面,得知梁帝与秦风和解,势必会有所反应,到那时,只会徒惹麻烦。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说起来,就连梁帝都有些始料未及。 他知道秦风是个忠臣,却不料,秦风忠诚的如此坚决,竟然能够在即将权倾朝野的前一刻,悬崖勒马。 而且秦风甘愿称臣,对于梁帝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g 梁帝累了,他知道,秦风绝非池中之物,继续耗下去,就连梁帝自己,恐怕也会被秦风耗垮。 今日之和解,除了对秦风的信任,更重要的一点,自然是秦风本身的实力过硬。 梁帝摇头轻笑:“哎,秦风啊秦风,自从你带着李郎的衣冠冢返京,这京都内内外外,便始终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就连朕都以为,这场内耗浩劫,已经躲不过去了。” “没想到,你这小子,再次给了朕一个惊喜。” “一个天大的惊喜!” “既然如此,朕给你时间,也给朕自己时间,至于以后如何,就不是朕能操心的了。” 正如梁帝猜测的那般,不出一盏茶时间,本该密不透风的‘大殿和解’,就已经传到了东宫李雍的耳朵里。 正躺在榻上,手里捧着资治通鉴的李雍,闻听小卓子的禀报,整个人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 “什么?陛下和秦风......和解了?!” “怎么可能!陛下的为人,本宫最是清楚,一旦被陛下猜忌之人,便会猜忌到死!” 说到这,不等小卓子回答,李雍便摇头苦笑,自己率先想通了。 “呵呵,不何解又能怎么办?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实力,又有谁能压得住他?” 小卓子脸色难看至极,毕竟老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要李雍继承大位,小卓子便是后宫说一不二的大总管。 也正因此,李雍的利益,既是小卓子的利益。 小卓子沉声道:“陛下不仅与秦风和解,还......还赐了秦风天禄候的爵位。” “天禄候,乃是百侯之首,自我大梁建国以来,只册封过一人,而且还是......先帝为了权衡各方势力,废黜开国元勋时,不得不用这天禄候,作为铺垫。” 第1378章 “主动册封天禄候,还尚属首次。” 闻听此言,李雍却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无妨。” “莫说天禄侯,即便是国公,甚至异姓王,又能如何?虚衔罢了,手里没有实权,天大的爵位,也一文不值。” “本宫觉得,只要不是赐下拥有实权的官身,便无需在意。” 小卓子眼神复杂:“陛下,若奴才告诉您,除了天禄候的爵位之外,还有整个北境封地呢?” 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李雍,脸色直接僵住。 他死死盯着小卓子,那阴冷至极的眼神,就连小卓子都不曾见过。 “你再说一遍!” 小卓子吞了下口水,紧张道:“殿下,千真万确!” “陛下与秦风在大殿和解后,先是将太尉一职,封给秦天虎。” “随后又修改国策,只要陛下在位,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及太保的委任,但是为了政令能够顺利推行,又临时封了一个少保,由太仆寺卿陈政接任。” “最后,便是封了秦风天禄侯,赐北境封地。” 李雍脸色铁青,身体僵在榻上,眼神阴狠至极:“也就是说,现在包括北溪县在内,整个北境,秦风便是名正言顺的王?!” 小卓子连忙提醒:“殿下,是天禄侯,侯爵......” 啪! 李雍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扫飞,茶杯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侯爵!侯爵个屁!整个北境都赐给秦风了,名义上不是王,却胜似王!” “陛下他是老糊涂了吗!” 这话直接把小卓子吓得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殿下,请您息怒,莫要口出狂言。shuge.org” “这东宫,虽然都是陛下的人,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这大位恐怕......” 小卓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自从他侍奉在李雍身边,还从未见过李雍如此愤怒。 要知道,李雍的一个‘忍’字诀,可是生生地拖垮了二皇子李乾,如今,居然方寸大乱,大声辱骂陛下,这简直匪夷所思。 难不成,一个秦风,连七皇子都招架不住? 李雍怒不可遏,几次想要破口大骂,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梁帝此举,算是彻底毁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继承大位容易,服众,难啊! 若不能让文武大臣屈服于自己,就算是稳坐在龙椅上,也会被人拽下来,坐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李雍早就心如明镜,如数家珍。 梁帝与秦风和解,自然有其积极的一面,从现在开始,大梁的内耗,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梁帝可以专心对付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 只要除掉这两个隐患,大梁的内政就算是功德圆满,不仅可以改善民生,更能巩固政权。 而秦风,势必会全力辅佐梁帝,内击豪族,外抗强敌。 接下来的所有政策,都将顺风顺水,事半功倍。 可问题在于,这一举动,对于李雍而言,却是噩梦。 秦风和梁帝关系特殊,既是君臣,又是......知心朋友。 哪怕二人再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秦风是最了解梁帝的人,梁帝也是最宠信秦风的人,这两人,可谓是惺惺相惜! 只要梁帝在位,秦风就甘愿称臣,可是等梁帝离位,自己继位以后,秦风岂会轻易臣服?! 第1379章 要知道,秦风可是亲眼看着,李雍是如何熬垮李乾,又是如何,在后宫隐忍,临摹梁帝的心性。 秦风不仅了解梁帝,同样也了解李雍。 只要梁帝一退,秦风势必会将李雍作为最大的对手,别说屈服,不直接想办法把李雍搞垮,都算是烧高香了。 李雍深吸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坐回榻上,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卓子,不由感叹:“这朝堂上的水,深着呢。” “这皇位,看着离得近,实则离得远,坐上容易,坐稳了难。” “当年,陛下还在当皇子的时候,你以为太子是怎么垮的?那些有力的竞争者,又是怎么完蛋的?” “你恐怕不知道吧?当年,陛下只是太上皇的第三选择。” “太子垮后,十三皇子便继承大统,结果......颁布诏书的头一天晚上,十三皇子便突发恶疾,一命呜呼。” “黑尉司的案底毁掉之前,我曾看过一眼!那十三皇子,眼看着就要即位,却被身边最信任的太监丫鬟,勒死在了睡梦里。” “只有够狠的人,才能成为像陛下一样的一代雄主!” 小卓子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整个人都瘫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种皇家秘闻,怎能是一个奴才能听的? 难不成,接下来,殿下就给杀自己灭口了? 就在小卓子一度快要绝望之际,李雍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必害怕,你乃是本宫的心腹,本宫又岂会随意对你动手?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心里对陛下充满不快罢了!” “陛下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好家人!” “瞧见了吗?陛下连我都防着呢!” 小卓子只知道,陛下赐秦风封地一事,非同小可,至于其中更深层次的利害关系,却一头雾水。 很显然,李雍已经看穿了,小卓子却不敢问,就这么趴在地上。 李雍愤怒的心情逐渐平复,看着忠心耿耿的小卓子,轻叹道:“陛下乃是一代雄主明君,秦风辅佐陛下,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等我继承大位,以秦风的手段,恐怕早已经把北境打造的固若金汤,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北境王。” “到那时,就算本宫身披龙袍,见到秦风,都要谨言慎行,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这个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北境王,像是当年的十三皇子一样,被最亲的人勒死。” 小卓子哆哆嗦嗦:“奴才绝不会出卖殿下!” 李雍没有深究小卓子忠诚与否,毕竟很多事,不到发生的那一刻,根本没有准数。 此次,大殿逼政,李雍算是把秦风和梁帝,一起给得罪了。 李雍掌控着太傅这股力量,不站在秦风那边,就等同于站在敌对阵营,而梁帝那边就更直白了,亲儿子不和亲爹同仇敌忾,这不是巴不得亲爹垮了,自己好继承大位吗? 梁帝还不想退位,又担心后宫不稳,所以才出此对策,一箭三雕。 既与秦风何解,稳固了政权,又让秦风坐镇北境,抵挡外敌,还能狠狠甩李雍一个耳光,想要继承大位?且等着吧! “小卓子,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见母后殿下。” 闻听此言,小卓子心里咯噔一声。 自从李雍成为储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那一天,李雍就再也没有去见过皇后。 而如今突然要去见皇后,意味着什么,小卓子心里最是清楚。 看来,李雍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 宫门外,各家的马车轿子,等候在旁边,而文武群臣则交谈甚欢。 本该是你死我活的桃林党和帝党,居然相互拱手作揖。 秦天虎看着田元寿,满脸微笑:“田大人,我家风儿与明月公主的婚事,以后可要劳您多操心了。” 田元寿连忙拱手回礼:“哈哈哈,秦太尉言重了。” “陛下既然册封秦风为天禄侯,意味着,以后这朝堂之上,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黄道吉日,老夫已经选好,只要等秦侯从北狄回来,即可完婚。” “说起来,安抚北狄一事,也是非同小可,若出了岔子,那北狄借题发挥,只会节外生枝。” “而纵观整个朝堂,也就只有秦侯,能镇得住北狄那般蛮夷。” “辛苦秦侯了。” 秦天虎尽管满脸傲气,却连连挥手,故作谦虚:“哪里哪里,那个臭小子,不过是程蒙陛下厚爱罢了。” “自今日起,我们桃林党,以及贵党,可要同气连枝,共扶朝政才是。” 田元寿连连点头:“说的没错,我大梁本该是天朝上邦,只因各方势力相互猜忌,才使得国力内耗,处处被那北狄蛮夷刁难染指。如今,朝堂上下一心,定能让我大梁国力,再上一个台阶!” 秦天虎满脸堆笑,心里却叹了口气,桃林党和帝党,能否同气连枝,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但经过秦风这么一闹,至少双方在表面上已经达成和解,只要梁帝还在位,双方就打不起来。 双方都需要一个敌人! 若这个敌人模糊不清,那么桃林党就会把矛头指向梁帝,而帝党自然会盯紧桃林党。 现在好了,这个明确的敌人终于出现了,便是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 第1380章 大殿和解一事,已经被视为最高机密,除了牵扯其中之人,任何人不得探听。 一来,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二来,关乎梁帝对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的战略布局。 但是秦风被册封为‘天禄侯’一事,还是乘着东风,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已经传遍京都。 明月湖畔,橘黄色的落叶,飘落在湖面。 秋,已深。 在柳红颜和谢云儿的强烈要求下,秦风不得不换上秋装。 身边除了赵玉龙之外,还有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 此人穿着一身黑色蝠纹棉袄,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却长得孔武有力,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彪悍气。 “秦侯,家父让我来此询问,今日城外天机营兵马,频频异动,究竟所为何事?” 秦风望着湖面,脑海中尽是母亲和大姐四姐的模样。 自从返京,偶尔通过几封书信,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也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们,最近怎么样。 片刻过后,秦风才缓缓开口:“马公子,在这京都,言行举止可要谨慎再谨慎,若无以一当千的铁腕手段,与任何人说话,都要谨言慎行,若是太凌厉,遭人误解,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屿愣了一下,他作为东营大统领马默之子,在京都权贵子弟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此时面对秦风,却有些抬不起头。 毕竟以秦风的年龄,被册封为天禄侯,有没有来者不知道,但一定是前无古人。 马屿快人快语,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连忙抱拳行礼。 “秦侯,在下绝无任何不敬之意,若是说错了话,还请秦侯明示。” 秦风点了点头,为了让马屿放轻松,故意挤出一丝笑容:“马公子,我知道你是个真性情之人,所以才出言提醒。” “异动,这种词,可不要乱用。这京都城内,天子脚下,汇聚着整个大梁最巅峰的权力,相应的,所有人的神经都极为敏感。” “尤其是现在,京畿驻军,已经二分天下。” “帝党麾下的东西大营,时刻盯着龙虎军和天机营,若是因为一句话,闹出误会,进而引发刀兵,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马屿这才如梦方醒,京都局势,早已经今非昔比,龙虎军和天机营,与东西大营,貌似和平共处,实则相互制衡,相互提防。 二者之间相处起来,必须谨慎再谨慎。 马屿连忙改口:“不知天机营近日调动兵马,所为何事?” 秦风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我这不是快要去北狄了吗?抽调些随行兵马,人数不多,也就一千多人而已。” “若令尊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待我打发人,去东营报备一下便是。” 一听这话,马屿连忙赔笑:“秦侯言重了,家父让我私下来找秦侯问清楚,而非经过兵部,亦没有向陛下禀报此事,就是为了担心伤了和气。” “秦侯对陛下的忠诚,天下皆知,调动兵马,自然是为了公事,我来问清楚,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秦侯,您珍重。” 就在马屿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赵玉龙给挡住了。 马屿一愣,意识到想要见秦风容易,想离开却很难,只好转身看向秦风,轻声问道:“秦侯,您还有事?”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就这么审视着随着波纹,在湖面飘荡的落叶。 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却令马屿心里阵阵紧张。 秦风不开口,马屿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就这么在旁边候着。 第1381章 过了许久,秦风才终于缓缓开口:“马公子,你和玉龙兄,关系远近?” 一听这话,马屿心里便忍不住犯嘀咕,不明白秦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马屿还是选择了诚实回答。 “硬要说的话,只能是不远不近。” “我二人皆是京畿驻军子弟,赵伯父是龙虎军大统领,家父是东营大统领,论官位,大抵相当。” “不过,若是论晚辈功绩,在下和玉龙兄,则是万万不能相提并论。” “呵呵,毕竟玉龙兄可是在前线,率领黑骑,大杀四方,而在下至今还未上过战场。” 马屿故意把姿态摆的很低,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秦风。 在马屿小心翼翼的注视下,秦风唇翼微动,声音很轻,却不怒自威。 “马公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马屿吞了下口水,直截了当:“只是认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关系。” 得到这干脆利落的回答,秦风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也就是说,我离开京都后,你不会依靠个人交情,策反玉龙兄,来一手釜底抽薪。” 此言一出,马屿后背瞬间凉透。 这番话,哪里是对马屿说的?分明是对其父马默说的! 马屿连忙弯腰行礼,姿态变得更低了:“秦侯折煞在下了,整个大梁,谁不知道,赵玉龙乃是您的心腹,更是情同手足。我总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策反赵玉龙。” “再说了,如今陛下和秦侯已经和解,接下来,我们的共同目标,乃是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这个时候,岂能做出内讧之事?” “请秦侯放心,您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肯定还是什么样。” 感受到马屿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诚意,秦风却只信了一半,当即转身看向马屿,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笑意。 “马公子,你知道吗,我这一路走来,总结出一个宝贵的经验。” “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人话。” “口说无凭,你让我如何相信?” 马屿心里暗骂,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来找秦风,现在好了,居然自己往坑里钻。 秦风的手段,就连帝党大臣,乃是梁帝,都招架不住。 马屿一个乳臭未干的将门子弟,哪里应付得了?此时已经手心冒汗。 “秦......秦侯爷,你直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 秦风用余光瞥了一眼湖面,不答反问:“你说,这深秋的湖水,到底有多凉?”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秦风,马屿心里更是慌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肯定能把人冻坏!” 秦风笑了:“我不信。” 马屿拳头猛然收紧,他已经明白秦风的意思了,缓缓转身,看向平静的湖面,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跃。 就在落水之前,一只大手从后方,抓住马屿的后颈,直接拽了回来。 赵玉龙面无表情:“马公子,这大冷天的,你若是冻出个好歹,秦侯该如何向令尊交代?” 秦风一扫刚才的凌厉,笑着拍了拍马屿的肩膀:“马公子,你也太实诚了,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你当什么真啊?” “呵呵,你可是东营大统领之子,未来的国之栋梁,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若是我和玉龙兄战死沙场,你便是储备将领,需要你顶上去,像你这样的实诚汉子,注定当不了弄臣,但将来绝对是个好将领。行了,回去吧,莫要让令尊大人担心。” 第1382章 马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明明自己身为东营大统领之子,位高权重,怎么面对秦风的时候,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罢了罢了! 马屿不敢再逗留,生怕再被秦风挖的坑埋了,连忙拱手行礼,逃似的离开了。 望着马屿匆匆而去的背影,赵玉龙忍不住轻笑一声:“秦兄,这马屿好歹也是大统领之子,你如此拿捏他,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秦风同样报以微笑:“防患于未然嘛。” “我这一走,少说三五个月回不来,万一帝党耐不住寂寞,想要趁机搞点事,就算是有锦衣卫信使,快马加鞭地捎信,等我的命令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玉龙,我离开后,这京都诸事,可就全都交给你了。” “当初我离开北境的时候,交给徐墨的任务,便是守住北境,无需建功立业,只要保持不变,就是首功一件。” “现在,我也给你一个同样的任务,这京都格局,现在什么样,等我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你就是莫大的功劳。” “玉龙,你和宁虎徐墨一样,都是良将,但绝不是弄臣。行军打仗,你们在行,可是一旦牵扯到政治利益,你们很容易被坑进去,所以,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要沾朝政。” 赵玉龙重重一点头,看待秦风的眼神,无比坚定。 “秦兄,你放心,任何人胆敢对秦家不利,都需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闻言,秦风心里一阵热乎,拍了拍赵玉龙结实的臂膀,轻声感叹:“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这怎么行?” “你要从敌人的尸体上,踏过去才是!” “陈政有一句话,我甚为推崇,在这京都之中,永远都不要过分信任任何人,凡事都要留有余地。wg” “东西大营,该防还是要防,该打......也要毫不犹豫地打!” 赵玉龙已然明白了秦风的决绝,若东西大营保持和睦,那便和睦相处,若对方有心不利,龙虎军和天机营就要先下手为强。 赵玉龙眼神骤然锐利:“我明白了!” 把京都交给赵玉龙镇守,秦风放心。 回到明月斋,秦风就开始着手,安排前往北狄的琐碎事宜。 由于发酵房里的酒糟,已经差不多可以蒸馏酿酒了,可偏偏,前往北狄的日程被提了上来,这两件事重合。 没办法,秦风只能把酿酒的事,交给谢云儿。 毕竟自从芜湖大酒楼,交给谢家之后,谢云儿也算是半个商人了。 发酵房里,秦风看着一缸缸酒糟,心里充满期待,却也只能恋恋不舍地交代:“云儿,再有五日,你就把酒糟取出来,按照我留给你的手札,照本宣科,进行蒸馏即可。” “先酿出成品,让锦衣卫给我送过去,确定质量没有问题,再大规模蒸馏上市。” “这些白酒,关乎着将来北溪县远征军的军费着落,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谢云儿轻轻一点头,将秦风的话,全部记在心里。 看着秦风刚毅专注的侧脸,谢云儿忍不住,扑上去用力抱住。 脑袋埋在秦风的肩膀上,小声道:“秦风,你什么时候回来?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京都吧?” 秦风拍了拍谢云儿的手背,以示安慰,无比温柔道:“最快三个月,最迟半年,我就会回来。” “到那时,咱们秦家必定喜事不断。” 谢云儿眼神迷茫,懵懵懂懂道:“喜事不断?什么意思?” 秦风伸手在谢云儿的鼻子上,轻轻弹了一下:“你傻呀?等我和三姐完婚之后,咱们就可以修成正果了。” “到时候,咱们全都搬到北境,过上阖家团圆的生活,岂不美哉?” 第1383章 听到这话,谢云儿心中充满期待,却又有些担忧。 “搬走?那京都这边怎么办?” 秦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已经被册封为天禄侯,整个北境,都成了我的封地,目的已经达到了,留在京都,也没什么意义。” “与其在京都提心吊胆,倒不如去咱们自己的地盘上,高枕无忧。” 谢云儿重重一点头,趴在秦风肩膀上,一脸幸福:“嗯,那我等你哦,你可不要辜负我。” 秦风不由笑了起来:“傻丫头,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岂会辜负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声,秦风转身一看,只见门口闪过一道身影。 秦风和谢云儿对视一眼,谢云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我干什么?赶紧去哄哄二姐吧。”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秦风直接在谢云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结果刚才还柔声细语的谢云儿,顿时小脸羞红,扬着拳头就要打。 “我去,翻脸比翻书都快!这还没成亲呢,若是以后成亲了,还了得?” 面对秦风的调侃,谢云儿更羞了,伸手就往秦风身上拍。 好在秦风反应快,抢先一步跑出发酵房。 等来到柳红颜的住处时,发现柳红颜正在收拾衣裳。 秦风不由一阵奇怪:“二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莫不是......也要去北狄?” “二姐,不是我不带你,而是此次前往北狄,恐怕凶险异常,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柳红颜不理会秦风,自顾自的把包袱整理好,然后一把塞进秦风怀里,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想多了吧你,北狄那种穷乡僻壤,我才不去受苦。” “这些衣服,是我回京都后,抽时间缝制的,应该都合你的身,去了北狄,换着穿。” “若是穿脏了,便直接扔了,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人给你洗衣裳。” 秦风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觉得鼻子一酸,撂下包袱,用力将柳红颜抱进怀里。 柳红颜挣扎了两下,不料秦风越抱越紧,只好作罢。 “二姐,我上辈子究竟是修了什么福气,才能有你这样的姐姐。” “我发誓,等我回来,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柳红颜切了一声,赶紧别开脸:“我......我要你的交代做什么?” 柳红颜满不在乎,但是贴在秦风胸膛上的小脸,却红扑扑的,眼眶不由湿润。 “傻小子,我是你姐啊,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将来你成了亲,有人疼你了,即便是忘了我,我也不会生气,毕竟......” 不等柳红颜说完,秦风已经直截了当地打断:“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二姐,你照顾了我前半生,下半生,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我会给你,女人所需要的和想要的一切!” 柳红颜早已经泪眼婆娑,尽管极力保持镇定,但嗓音还是不禁的颤抖起来:“一切......是多少?” 秦风深吸了口气,右手轻轻扶着柳红颜的后脑,将她整个脑袋,埋在自己的怀里:“一切便是终生!” 第1384章 柳红颜再也忍不住了,默默地流着泪,心中阵阵感叹:“风儿,我能有你这样的......弟弟,也是何其幸甚啊。” 感受到胸口的湿润,秦风将柳红颜扶起来,却发现,柳红颜已经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重新绽放出笑容。 她总是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秦风。 “傻小子,快去准备吧!” 秦风没有急着离开,注视着柳红颜的眼睛,一字一顿:“等我回来了!”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决绝,柳红颜轻轻“嗯”了一声。 ...... “听说了吗?秦侯爷要离京了。” “秦侯爷?谁啊?” “还能是谁,秦风啊!” “啥?秦风?他不是安乐伯吗,怎么又变成侯爷了,莫不是又升了?” “这回可不是一般的升,而是百侯之首,天禄侯!” “嚯!” 秦风离京当日,不少百姓涌上街头,想要出城相送,奈何街道早已经被巡城司卫士守住,只好远远观望。 城门处,秦天虎重重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眼神充满欣慰:“风儿,多余的话,为父就不跟你说了。” “毕竟,即便是天塌下来,以你的肩膀,也能担得住。” “你只需记住,这京都,有爹在。” 秦风与秦天虎要么相敬如宾,要么嬉笑怒骂,与大多数父子一样,保持着忽近忽远的关系。 毕竟,男人不善于表达,纵使心里关心着对方,也要深沉地隐藏起来。 但这一次,秦风却一把抱住秦天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熊抱,秦天虎有些措手不及,已经略显老态的脸庞,糅杂着尴尬和欣慰的复杂情绪。 “臭小子,这么多人呢,你又要搞什么鬼。” 秦天虎嘴上骂着,却并未将秦风推开,而是轻轻拍抚着秦风的后背。 纵使秦风已经成为天禄侯,名副其实的北境之王,但在秦天虎面前,秦风依旧是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小子。 秦风在秦天虎耳边,轻声道:“爹,等我回来,我把母亲也带上,咱们一家团圆。” 听到这话,秦天虎直接愣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位极人臣,此时竟不免有些老泪纵横。 一家团圆...... 秦天虎甚至早已经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今,秦风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秦天虎心中的深沉情绪,再也绷不住,一把将秦风推开,转身老泪满面,没好气道:“赶紧滚蛋吧,跟你爹我还来这套!” 秦风冲着秦天虎行了一礼,便不再迟疑,翻身上马,率领一众随从,朝着北狄方向而去。 秦天虎转身,看向秦风的背影,擦了擦眼角老泪,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风儿......我秦天虎,能有此子,此生无憾。shu” 秦风组建的安抚使团,足有一千五百人,由五百黑骑,三百天机营卫士,七百普通步卒组成。 虽然看起来浩浩荡荡,但是速度却一点不打折扣。 毕竟这安抚使团,从一开始,就是以一支“远征营”的水平,组建而成。 “急行军!” 秦风大吼一声,率领众将士,狂奔而去。 十日之后,便进入北境地界。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徐墨和李章,翻身下马,与秦风和宁虎,用力抱成一团。 阔别多日,四个兄弟,终于再次重逢了。 徐墨兴奋得大脸通红:“秦兄,天虎,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可是叫我好想。” “你们是不知道,自从把这北溪县丢给我,林县令和世子,可是没少拿捏我。” 秦风攥着拳头,对着徐墨胸口就是一下,没好气地笑骂道:“你是北溪主将,他们不拿捏你,拿捏谁?” 笑着笑着,秦风又不由长叹一声。 犹记得,当初刚来北境的时候,兄弟们都是血气方刚,却稚嫩的京中子弟,一个个细皮嫩肉。 时过境迁,此时徐墨已经满脸粗糙,尤其是一双大手,布满茧子。 时间,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秦风长叹一声:“徐兄,这段时间,受苦了!” 徐墨昂着头,没好气道:“我乃是北溪主将,我不受苦,谁受苦?秦兄,你最近怎么也学着开始说废话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就在这时,李章突然毫无征兆地对秦风行了一个大礼。 秦风吓了一跳,连忙把李章扶起来,惊恐道:“世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章推开秦风,态度坚决,一定要行完大礼,然后才郑重其事道:“秦兄,我兄弟重归皇室宗祠,这份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李章情绪激动,自从明王被软禁在辅运县,李章就已经认命,觉得,自己这辈子,无外乎两个结局。 要么在辅运县,碌碌无为的老死。 要么就是什么时候,突然背上一个罪名,被梁帝直接灭了。 而今,李章的兄弟居然重归皇室宗祠,这要是在以前,李章想都不敢想。 秦风为了把李郎送回皇室宗祠,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李章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秦兄,再受我一拜!” 这一次秦风没有拒绝,等李章行完礼,直接一挥手:“徐墨,宁虎,把世子给我拿下!既然他不把我当兄弟,那我也不客气了,给他把裤子扒了,哈哈哈!” 徐墨宁虎,唯恐天下不乱,三两下就把李章按在地上,现场立刻响起李章嬉笑咒骂声...... 第1385章 一旁的随行将士,看着秦风几人打作一团,不由摇头感慨。 “秦公子乃是百侯之首的天禄侯,宁虎则是千户侯,徐墨是北溪县主将,再加上一个世子。” “这四位里的任何一个,跺一跺脚,整个大梁都颤三颤。”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四位居然嬉笑怒骂,满地打滚?” 周围的将士,也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侯向来是标新立异,自然无法用常理揣测。”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秦侯身边久了,自然是要学坏的。” 就在这时,李章一个鲤鱼打挺,将身上的徐墨撑开,转身逃出去老远,指着秦风破口大骂。 “好你个秦家小贼,竟敢对本世子如此不敬,今日之辱,日后我定要百倍偿还!” 还敢叫嚣! 秦风挽起袖子,跳脚大喊:“我今儿不把你裤子扒了,我跟你姓!宁虎,徐墨,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李章吓了一跳,他心里很清楚,秦风还真敢把他裤子扒了。 哪敢有半点迟疑,扭头就跑。 哥四个就这么一路吵闹不休,许久之后,才终于消停下来。 李章黑着脸,照着徐墨肩膀就是一拳,没好气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帮外人!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一听这话,徐墨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世子,你还好意思说,自从秦兄离开北境,你可没少对我呼来喝去。” “如今秦兄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公报私仇。” 秦风拽着缰绳,同样满脸笑意,心里暗暗感叹,自己这辈子,能有这几个兄弟,也算是不枉世间走一遭。 “世子,雄鹰岭那边怎么样了?” 李章早就料到,秦风会问及此事,毕竟雄鹰岭可是当下最重要的战略位置。 “雄鹰岭作为北狄最重要的前沿据点之一,若不能趁其不备,一鼓作气,想要再攻下雄鹰岭,就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由于已经错失了最佳进攻时机,雄鹰岭固守据点,之前试探性地进攻了一次,不到一个时辰,我方就损失了近五百人。” “经过我和徐墨商议,一致决定,放弃进攻。” “现在整个雄鹰岭,已经被完全围了起来,按照事先掌握的消息,里面的粮食,大概能支撑两年左右。” “但由于雄鹰岭所在的位置,地质以石头为主,取水是个很麻烦的事。” “所以,雄鹰岭只能支撑三个月,一旦断水,他们就必须出来拼命。” 得知雄鹰岭进攻不利,秦风并未怪罪任何人,只是轻叹了口气。 自己身在京都,就算是驿站快马加鞭,可以在两天两夜之内,将军令送到京都,却还是太拖节奏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两天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而且雄鹰岭,是北狄前线,为数不多的几座重型要塞,可谓是固若金汤。 就算是秦风麾下的将士们,善于攻坚战,想要啃下雄鹰岭这块硬骨头,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章能够果断放弃进攻,采取围城战术,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秦风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三个月?太久了。” 第1386章 “必须在我进入北狄王都之前,拿下雄鹰岭,不然难以让北狄鹰派官员屈服。” “我这安抚使团,美其名曰是给北狄‘回礼’,实则是上门敲打。” 一旁的徐墨,眉头紧锁:“秦兄,三个月还久?当初咱们北境的边城,最高记录,可是被北狄围过六年。” “最后还是北狄先扛不住了,灰头土脸地撤军了。” “三个月后雄鹰岭断水,咱们就能以最小的损失,拿下这个重型要塞。” “若是贸然激进,恐怕得不偿失。” 见徐墨不同意强攻,秦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扭头看向宁虎。 “宁虎,你觉得呢?” 宁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徐墨都说攻不下,我就更不行了。” “徐墨麾下,是咱们北溪县的正规军,适合正面与北狄硬碰硬。” “我手里的天机营卫士,虽然骁勇,但用来打攻坚战,未免也太浪费了。” “自古以来,攻坚战最麻烦之处,就是任何参战的士兵和将军,都会被拖到同一水平线上。” “攻坚,只能用命往上填。” 若只是徐墨和李章,不同意攻坚也就算了,连宁虎都觉得,攻坚的希望极其渺茫。 那么在战术上,这就绝对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但是攻下雄鹰岭,在政治上的价值,却异常巨大。 一来可以敲山震虎,让北狄那些死硬鹰派,明白秦风的实力,老老实实地以战败者的姿态,接受大梁提出的所有条款。 二来,也能向周遭诸国,展现出大梁的雄厚国力,令诸国朝拜。shu 这第三点,则在于内政,足够让国内那些暗中蛰伏的势力明白,大梁外患已经解决,以后想再搞事,就要先掂量掂量轻重。 秦风深吸了口气,态度坚决:“一个月内,把雄鹰岭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徐墨三人,皆是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李章当场提出异议:“什么?一个月?” “秦兄,你没有亲自去过雄鹰岭查看,不知道雄鹰岭的规模,却也能够理解。” “我曾随军,亲自奔赴前线,那雄鹰岭因为地形缘故,城墙修得极高,足足有五丈。” “咱们的边城,号称前线第一堡垒,也才四丈高,绝大多数城池的高度,皆是两三丈而已。” “再加上那雄鹰岭要塞,本身就地势高,冲车发挥不出作用。” “云梯又够不着,若是云梯修得太长,强度又不够,爬的士兵太多,会直接把云梯压断,若是士兵太少,又成了添油战术,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挨宰。” “就连抓钩都不好用!” “要知道,这一周之地的所有北狄老兵,全都缩进了雄鹰岭里,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面对这些死守城池的百战老兵,强攻烈度越大,咱们死伤越重。” 若是坚决不同意高烈度的强攻,作为进攻方,就算是精锐至极的北溪将士,面对固守城池的北狄老兵,也只有被单方面屠戮的份儿。 为了达成政治目的,不顾北溪将士的死活,这绝不是北溪的立足之本。 第1387章 “秦兄!我把话给你撂在这,一个月内攻下雄鹰岭的命令,绝不可能下发!” “若是不计死伤地攻雄鹰岭,就算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也会失去北境的人心。” “我绝不能看着你犯糊涂。” 见李章眼神坚毅,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徐墨和宁虎,很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他二人是武将,只听命办事,至于这深层次的利害关系,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了。 面对李章的驳斥,秦风也毫不犹豫地开怼。 “夜长梦多的道理,你会不懂?” “现在趁着北狄国内空虚,各方兵马,还未休整完,雄鹰岭孤立无援,才是最好的进攻时期。” “等北狄缓过这口气,甚至无需直接向雄鹰岭增兵,只需要把雄鹰旅或是雪狼旅,任意一支调过来,在外围游走袭扰,就足够打乱围城部署。” “到时候,被夹在中间,反倒是咱们被动。” “这雄鹰岭,是北狄在前线最后一个立足之地,若不尽快拔出,北狄随时都能以此为根基,卷土重来。” “时不我待!” 李章当然明白雄鹰岭的意义,但攻坚战的伤亡,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秦风!为了攻下雄鹰岭,你愿意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 “这雄鹰岭里屯兵,至少八千,还全都是百战老兵。” “高烈度强攻雄鹰岭,至少派出五倍于敌的兵力,也就是四万人。” “咱们北溪县总共才多少兵马?全部送上去,打光了,你在大梁的地位,就算是完蛋了!” 尽管李章的情绪无比激动,而且言语极为锐利。 但字里行间,全都是担心秦风。 秦风打心眼里感激,但战场上的事,只能有一个人做主。 秦风猛地一拉缰绳,盯着李章,沉声质问:“你的疲敌战术呢?都特娘的用哪去了?” 此言一出,李章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当初,还是李章提议,在雄鹰岭附近屯兵,然后派出探子,不断袭扰据点疲敌。 可是,事实却和李章谋划的,大相径庭。 这雄鹰岭固若金汤,周遭又毫无遮掩,想要渗透进去搞破坏,根本不现实,还没靠近城墙,就会被斥候发现。 骚扰来骚扰去,雄鹰岭没什么损失,反倒是李章先扛不住了。 “此事,确实是我指挥失误,即便是军法处置,我也毫无怨言。” 见李章眼神尽是懊恼,秦风没有继续逼迫,只是叹了口气。 “世子,这战场上的实情,与你脑海中的理论,终究是有出入,凡事需要因地适宜。” “疲敌的方式有很多种,无外乎是打击敌军的士气罢了。” “不过现在,时机已经错过,讨论疲敌,已经毫无意义,眼下,应当集中力量,突破雄鹰岭的防守。” “还有,谁告诉你,强攻城池,只能用命往里填?” 此言一出,李章抬起头,眼神尽是迷茫。 在他的人生之中,凡是攻坚战,均是恶战,尤其是面对雄鹰岭这种固若金汤,且士气极为牢固的城池。 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 难不成,秦风有计策,在短时间内突破雄鹰岭? 李章不耻下问:“秦兄,请你明示。” 秦风眼神闪过一抹冷厉:“战场之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仁义礼仪。” “有的只有两个字,胜和败!” “只要能够击败敌军,任何方法都可以用。什么无所不用其极,下三滥的手段,只要能克敌,都是好计谋!” “世子,我今天就赐你一句金玉良言,只要你能明白,保你今后无往不利!”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李章楞在当场,心中暗暗嘀咕:“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还没等李章琢磨透,秦风已经下令。 “宁虎。” 宁虎当即驱马上前:“秦兄,有何吩咐。” 秦风冷冷道:“带人去边城,之前国战之际,双方在边城撂下大量尸体。” “我大梁将士,和北狄士兵,不是分开埋葬的吗?” “把北狄士兵的尸体,全都挖出来,送到雄鹰岭城下,我自有用处。” 一听秦风要挖尸体,宁虎不由愣了一下。 但回想起刚才秦风所说的失去兽性,失去一切,宁虎的眼神骤然坚定了不少。 是啊,若是不能打败敌人,自己身后的亲朋好友,就要遭到敌人的屠戮。 对待敌人,决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软。 宁虎当即重重一抱拳:“领命!” 待宁虎离开后,秦风又叫来徐墨:“去准备木料,同样一并运往雄鹰岭。” “另外,把天机营工匠,抽调五百人,送往前线。” 徐墨向来令行禁止,连缘由都不问,只管领命去办。 李章呆呆的看着秦风,挖尸掘墓这种事,对于皇族出身,胜读诗书的李章而言,想都不敢想。 如此行径,岂不是有违人伦? 可是...... 看着秦风坚毅的眼神,李章又犹豫了。 虚无缥缈的礼乐,和击败敌人,保护国民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处,究竟哪个更重要? 回想起,自己战死沙场的兄弟李郎。 又回想起,自大梁建国以来,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李章不禁把刚才质问秦风的话,反过来质问自己。 “为了守护所谓的礼乐和底线,自己又能承受多少死伤?” “保持人性,或许只能博来好名声,但自己的命运,却依旧掌握在敌人手里。” “只有保持兽性,才能让敌人忌惮,进而保护自己身后珍视的一切。” 李章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眼神中的迷茫,彻底烟消云散。 在这一刻,他前半生接受的儒雅礼节,逐渐被更加实在的东西,所取代。 李章深吸了口气,如获涅槃,冲秦风抱拳行礼,毕恭毕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1388章 见李章终于悟了,秦风也颇为欣慰,毕竟,秦风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北溪县,这北溪县的大局,自然要由李章把握。 因此,李章的成长和提升,对于秦风乃至整个北溪县百姓而言,才是真正的福气。 秦风故意放慢马速,伸手拍了拍李章的肩膀。 “世子,想要铸造太平盛世,就必须要有人成为野兽。” “我们身处战场,可不是为了跟敌人讲道理,谈仁义,我们是为了......杀了他们!” 李章重重一点头:“我明白了,秦兄,多谢!” 秦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里暗叹,以李章的聪明才智,其实想要攻下雄鹰岭并不难。 只是...... 他乃皇族出身,自幼受到最正统的培养,满心满腹充斥着‘礼仪仁义’。对待自己人,如此固然好,但是对待敌人,却被这些繁文缛节拌住了脚。 秦风路过北溪县的时候,没有进城探望母亲和姐姐,只是远远的眺望了一眼,便跟随大部队,前往了雄鹰岭前线。 与此同时,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全都是等待迎接秦风的亲人。 林瞿奇望着逐渐远去的大军,眼神中的期待,逐渐被疑惑取代。 “秦兄怎么没停?” “都到县城了,就算军情再紧急,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林瞿奇当然明白秦风的性格,只是守着身旁的秦程氏,才故意发出这等感叹。 秦程氏眼神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微微一笑:“如此,才是风儿啊!” “去吧,莫要因为所谓的亲情琐事,误了大计。g” 站在旁边的景千影,薄唇轻咬,她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冲了下去。 由于离得远,秦风自然看不到城墙上人头攒动的景象,但是,他似乎感受到了亲人们的视线,以至于心情有些沉重。 “世子,你说......忠和孝,究竟哪个重要?” 李章知道秦风的苦衷,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都重要,只是......没有大家,和谈小家?” 秦风惆怅的眼神,骤然坚定:“说的没错!” “传令下去,急行军,目标雄鹰岭!” ...... 夜接近尾声,拂晓已至,但天色却依旧漆黑一片。 雄鹰岭统领府,坐镇于雄鹰岭的总守备,马廷云听着下属的禀报,眼神越发深沉。 “秦风已经到北境了?” 单膝跪地的传令兵,连忙回应:“潜伏在梁国境内的夜枭,亲自送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而且......秦风经过北溪县,却并未驻足,直接率领兵马,朝我雄鹰岭扑来。” “此时已经在山下扎营。” 闻听此言,马廷云右眼皮直跳。 这整个大梁,马廷云谁都不怕,就连北溪县那个李章,他都无所惧之。 可是一听到秦风来了,这心里就忍不住七上八下。 “直扑我雄鹰岭......看来这个秦风,是打算强攻我要塞。”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不由发出阵阵冷笑。 副将吕辞,当即冷嘲热讽:“强攻雄鹰岭?除非秦风那厮昏了头!” “将军,依我看,用不着把秦风太当回事。” 第1389章 “自我大狄与梁国交战以来,向来是我们作为主攻,而梁国防守。” “那秦风纵使有再多的攻坚战经验,也是防守一方。” “况且,我雄鹰岭固若金汤,囤积的粮食,足够兄弟们吃个两年,虽然水源成问题,只能坚持三个月,但这三个月,已经足够援军赶到了。” “若我是北溪统帅,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决定,便是立刻撤退,保存实力,减小伤亡。” “否则,攻城是死,留下困守依旧是死!” 马廷云心里很清楚,吕辞这番见解不无道理。 以雄鹰岭的实力,任何将领强攻,都是死路一条。 而且根据传令兵回报的消息,看这架势,秦风是打算近期就发动进攻,这反倒是最愚蠢的决定。 可是...... 马廷云却实在不敢小瞧那秦风。 毕竟......连陈斯面对秦风,都败下阵来,这等传奇将领,岂会犯糊涂? 思来想去,马廷云还是下令:“继续探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那秦风,绝非常人能够理解。” 传令兵当即离开,但是在场的其余将领,却依旧不以为然。 甚至觉得马廷云太过小题大做。 吕辞撇了撇嘴,直接“切”了一声:“将军,这个时候可最忌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莫说那秦风不行,就算他真行,咱也不能把他太当回事,不然传扬出去,下面的将士们怎么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未战先怯。” 旁边的几个将领,纷纷附和。g “说的没错,那秦风确实战绩卓绝,但我等皆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何惧他一人?” “哼,秦风若敢露面,我便单骑迎击,取他首级!” 面对众人的质疑,马廷云并未表露任何不悦,毕竟这些将领,全都是从各地聚拢过来的。 本来就不是马廷云的部下,再加上整日与梁国恶战,一个个心高气傲,嘴上叫马廷云将军,实则心里一百个瞧不上马廷云。 私底下骂马廷云窝囊废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马廷云的任务是守住雄鹰岭,其余的事,他根本不操心。 名声臭了,又没什么损失,若是雄鹰岭丢了,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几个外部将领,一脸不服气,纷纷提议,应该趁着秦风立足不稳,直接派兵杀出去,绝对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马廷云毫不犹豫,直接否了:“不可!” “秦风身边皆是精兵良将,主动出击,太过冒险。” “只要诸位麾下将士,死守城池,我雄鹰岭即可立于不败之地,切莫徒惹事端。” 此言一出,吕辞看马廷云的眼神,更是鄙夷了几分。 “呵呵,将军,你该不会......害怕秦风吧?” 还不等马廷云反驳,传令兵便匆匆冲进府邸,惊慌失措的大喊。 “将军,不好了,城下尸骨堆砌如山!” 马廷云一愣:“什么?!你莫不是见鬼了?好端端的,哪来的尸骨?” 传令兵脸色煞白:“千真万确,将军不信,出去一看便知!” 第1390章 马廷云和吕辞等人,连忙跑上城墙,此时天空已经泛着鱼肚白,足够把整个雄鹰岭纳入视线中。 只见距离要塞二百步远的荒地上,堆砌着数百具尸体,这些尸体,早已严重腐烂,不少北溪将士,脸上包着白布,正将一车车挖据出来的腐尸,倾倒在一起。 像这样的尸堆,还有两个! 根据尸体上的衣物判断,这些全都是当初战死沙场的北狄将士! 马廷云立刻意识到,此乃秦风的攻心战术,眼神顿时凝重无比。 “果然,秦风这厮已经决定强攻要塞,先用这些腐尸,扰乱我等军心,待军心溃散之际,再发动进攻!” “这个秦风,为了攻下要塞,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旁边的吕辞,见状不由怒火中烧。 一拳砸在箭垛上,厉声怒喝:“岂有此理!” “正所谓逝者为大,秦风居然将尸体挖出,真是令人所不耻。” “谁愿意随我冲杀出去,将尸体抢回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纷纷响应。 毕竟这些尸体,全都是战死沙场的英雄,兴许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吕辞等将领的昔日麾下弟兄。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城墙上蔓延开来,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怒吼着,决定主动出城进攻。 马廷云连忙抬手,打住群起激愤的众人。wg “大家莫慌,此乃秦风的攻心战术,切莫着了他的道!” “我等只要固守城池,就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贸然出城,必定会面临大规模死伤。” 吕辞早就看马廷云不顺眼了。 此时,彻底暴怒:“马将军,若是平日里,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就罢了。” “如今秦风那个混蛋,居然将战死士兵的尸体,挖出运到城下,若是不把尸体抢回来,何以告慰漫天英灵?” “况且,城墙上的将士们,都看在眼里,若是龟缩于城池,冷眼旁观,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马廷云当然知道,秦风的下三滥招数,对于城中士气影响极大。 必须做点什么,稳住军心才行。 可是,贸然出城,也就是下下之策。 思来想去,马廷云有了主意,他转身大喝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城外之事,莫要乱嚼舌根。” “谁若是胆敢动摇军心,就地正法!” 本来众将领,就觉得马廷云胆小怕事,只知道一味龟缩,实在是犹如将领风范。 此时,眼看着牺牲将士尸骨未寒,就被挖出来,而马廷云非但没有主动出击,提振军心,反倒继续龟缩打压。 相较于秦风,马廷云实在是更令人所不耻。 吕辞索性不再啰嗦,振臂高呼:“愿意随我出城者,跟我来!” 话音落,吕辞就朝着城下走去。 三名将领,紧随其后。 第1391章 见此情形,马廷云极力阻拦:“吕将军,你冷静点,那秦风最善于拿捏人心,想必城外会有埋伏。” 吕辞头也不回:“身为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马革裹尸,就算是死,我等也绝不会辱没北狄军魂。” “不像某些人,胆小如鼠,连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 马廷云的官位虽然比众人高,但作为要塞的守备,他拿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彪悍将领,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眼睁睁的看着吕辞等人,提了一千骑兵,在城门处集结。 没辙,马廷云只好跑回城墙,仔细观察城外的情况,除了二百步外的三堆死尸,三百步外就是秦风的一线大营。 除了围困另外三个方向的军队外,秦风将正面战场的军队,分为三个大营。 三百步外,就是一营,总共有十几个营帐,零零散散的形成一排。 四百步外,是二营,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个帐篷,而且还有骑兵驻守。 八百步外,则是三营,也是正面战场的中阵大营,主力军全都囤积在中阵大营。 这种安排,导致秦风的阵线纵深很长,但前锋一营和援军二营,相隔却只有一百步,而援军二营和中阵大营,却相隔了四百步。 这么长的纵深,意味着,就算是轻骑兵,也无法一鼓作气,杀穿整个防线。 而一旦前锋一营遭到袭击,援军二营就会立刻派出骑兵支援,区区一百步,也就是几个喘息就能到!反之,任何想要偷袭援军二营的敌人,都会被一营给拦截下来。shuge.org 整个阵线可谓是密不透风,吕辞等人主动出击,一旦双方纠缠在一起,等待吕辞的就是灭顶之灾! 可是,马廷云已经拦不住了,眼睁睁看着吕辞率领一千骑兵,鱼贯涌出城门,朝着尸堆而去。 二百步,对于骑兵而言,也就是几个喘息的时间罢了。 但是那些运送尸体的北溪将士,身边全都牵着“单马”,似乎早就防备着雄鹰岭守军的突然袭击。 当吕辞冲出城门的那一刻,运尸体的北溪将士,就已经撂下木车,翻身上马,朝着一百步外的前锋大营逃去。 不等吕辞到达尸堆,北溪将士已经率先回到前锋大营。 “一群鼠辈,可耻!” 看着逃之夭夭的北溪将士,吕辞气的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冲身旁的骑兵喊道:“想办法把尸体带回城中!” 结果话音刚落,身旁的副将就无比为难的回答:“将军,恐怕不成。” “这些尸体,埋在地理久了,都已经腐烂不堪。” “且不说,难以归拢到一起,就算是用木车,一车车拉回去,由于尸身腐败,恶臭难闻,极其容易引发瘟疫。” 闻言,吕辞看着堆积成小山的腐烂尸体,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便就地掩埋!” “一队警戒,二队游走,三队四队下马,挖坑掩埋尸体。” 随着吕辞一声令下,四队骑兵各司其职,纷纷忙活起来。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马廷云,发现躲藏在前锋大营的北溪将士,已经纷纷冲了出来,人手一把重石步弓! “不好!” 马廷云扯着嗓子大喊:“吕将军,敌军弓手设伏,快回来!” 第1392章 可惜,相隔二百步,再加上现场声音嘈杂,任凭马廷云吼破喉咙,吕辞都没有听见。 若是派兵前去援助,秦风势必会派兵驰援,到时候双方必定纠缠在一起,对于马廷云而言,这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 殊不知,此时,秦风并未身处中阵大营,而是就在前锋一营里! 秦风站在正中央的帐篷里,隔着门帘缝隙,观察着一百步外的吕辞,冷冷道:“一百步,就算是个娘们,也能把箭射过去。” “所有步弓手得令,自由射击。” 话音落,前锋一营的一千步弓手,纷纷拉弓抛射,由于只相隔了一百步,抛射的角度都不需要太大。 这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步弓手,箭矢的准头极为可靠,第一轮抛射,密集的箭雨,就射翻十几个北狄骑兵。 就在这时,一直在附近游走的二队骑兵,发现吕辞遭到袭击,第一时间朝着前锋一营冲去。 二百多个骑兵,在距离前锋大营不足五十步的时候,开始袭扰乱射。 可惜,秦风麾下的前锋步弓手,发现游骑冲来的时候,就已经相继转身返回营帐。 这些由天机营工匠搭建的营帐,每一个都堪比帅帐,规模很大。 从外面看,没什么普通的,但是营帐里面却是内有乾坤,除了特意留出的窗户和门之外,其余位置,全部用木板封死。 骑兵的马弓,本来威力就小,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箭矢全部扎在木板上。 而营帐的窗户,专门涉及的低矮,下沿正好位于将士的腰部。 如此一来,步弓手只需要将窗帘挑开,就可以站在窗边,对外面游走的骑兵,进行还击。 马弓手对步弓手,而且步弓手还躲藏在营帐里,结果可想而知。 二百多个骑兵,袭扰了好几轮,都难以造成实质性的杀伤,相反,那些骑兵只要靠近营帐三十步的距离,就会遭到步弓手的精确射击。 吕辞的二队骑兵,只游走了三趟就撂下三十多具尸体。 二队队长立刻意识到,继续换箭,就算把骑兵全部换光了,都难以对秦风的前锋步弓手,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最后,二队队长果断下令:“冲锋!” 剩下的不到二百个骑兵,抄起马槊,朝着帐篷冲来,他们看着帐篷上插着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心里很清楚,这些帐篷肯定经过了特殊加固,因此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驾马把帐篷冲垮。 而是直接冲进帐篷里,或是冲到窗边,依靠着马槊的长度,往里面一阵乱捅。 在二队队长看来,骑兵对付步弓手,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可是当频繁不断的惨叫响起时,二队队长却发现不对劲。shuge.org 发出惨叫的人,全都是自己麾下的骑兵! 这是怎么回事?! 二队队长仔细一看,这才意识到,坏了,那些前锋步弓手,早就把弓箭撂下,从帐篷里拿出接近两丈长的马槊,不断把骑兵从马背上戳下来。 往往一个骑兵,要面对五六个,甚至七八个步弓手的围攻。 转眼间,骑兵的数量再次腰斩,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一看情况不妙,队长果断下令:“撤退!所有人听令,撤退!” 可惜,他却忽略了一点,这些前锋步弓手,随时都能撂下马槊,立刻更换武器。 当骑兵转身撤退之时,步弓手果然第一时间更换武器,冲出营帐,瞄准着那些骑兵的后背,精确射击。 等二队骑兵回到吕辞身边时,只剩下不到五十骑了。 见二队死伤如此惨重,吕辞不由恼羞成怒,一把将二队队长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歇斯底里的大吼:“废物,你特娘的是不是脑袋塞驴毛了?!” “就这点人,你就敢冲敌军大营,我看你比陈斯大将军还勇猛!” 二队队长一脸委屈:“将军,若我不去冲营,那些步弓手,势必会不断朝这边乱射,到时候......” 不等二队队长说完,吕辞已经将他推开。 因为吕辞心里很清楚,一百步的距离,对于步弓手来说,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把箭射过来,至于准头不准头的,根本不重要,毕竟远距离射击,向来是秉承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原则。 只要把箭矢射到大概方位上,箭矢的数量足够多,总会有那倒霉蛋,被箭矢射倒。 “还有多久,才能把尸体掩埋完?”吕辞大吼道。 副将黑着脸,心中既是不忿,却又只能故作敬畏:“将军,我们连坑都没挖完,哪有时间掩埋?” “这么多尸体,身边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将士们只能用佩剑挖坑。” 就在这时,马廷云已经派人,出来劝阻。 “吕将军,快回城,再不回去,秦风的二营骑兵就要过来了。” 吕辞一时间进退两难,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白白撂下二百具尸体,非但不能提振军心,反倒会加速士气的崩溃。 若是硬着头皮,继续掩埋尸体,就算敌人的前锋步弓手,全都闭着眼睛射击,也会对吕辞麾下的骑兵,造成大量死伤。 就在吕辞难以抉择之际,二队队长突然指着前锋大营方向,低喝道:“将军,敌人的步弓手摸上来了!” 什么? 吕辞扭头一看,果然发现,梁国的一百多个步弓手,已经远离大营,足足靠近了三十多步。 吕辞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真是蠢货!” “沾了一点优势,就开始得意忘形,居然敢离营冒进!” 吕辞大手一挥:“一队,立刻将那些不知死活的步弓手,全都给我踩死!” 第1393章 吕辞心里阵阵兴奋,只要把这群冒进的步弓手干掉,自己就算是找回了场子,可以带队回城了,至于掩埋尸体一事,进行实地操作后,确实太过麻烦了。 他不由心里暗叹,早知道就该听马廷云的话,也不至于陷入这进退两难的窘境。 一队骑兵,已经对那些冒进的步弓手,发起冲锋。 结果战马还没有完全跑起来,位于前锋大营的步弓手,已经来了一轮齐射。 估算过距离后,这些步弓手几乎将箭矢对准了天空,手一松,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呈现出大仰角抛物线,直接将一队骑兵覆盖。 同一时间,冒进的步弓手,则蹲下对着直射。 遭到头顶和正面射来的两股箭矢夹击,一队骑兵,顷刻间被射翻二十多人。 一队队长咬紧牙关,非但没有撤退的意思,反倒带着部下,继续加速,朝着冒进步弓手冲去。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转眼间,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二十步,如此近的距离,一队队长也终于看清了那一百多个步弓手,身后背的东西,并不是箭筒,也不是步槊长矛,而是一面面大盾!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密集响声,一百多个步弓手,全部撂下弓箭,往地上一趴。 背后的大盾,就如同龟壳一般! 还剩十步! 但是骑兵已经冲起来了,根本无法减速,一旦排头骑兵贸然减速,势必会被后面的骑兵撞上。 没辙,一队队长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马槊,用力刺向趴在地上的步弓手。 锵! 伴随着一声脆响,马槊戳在天机营工匠打造的大盾上,除了留下一条浅浅痕迹外,根本无法对下方的步弓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与此同时,骑兵踩踏着大盾,直接从步弓手的身上冲了过去。 因为是冲锋状态,马速很快,尽管全部踩在大盾上,但大盾下方,有两根木棍,从步弓手的两侧腋下穿过,插在地上,极大地缓解了战马的重量,再加上战马一掠而过,几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只有几个倒霉蛋,没有躲好,小腿露在大盾外面,被马蹄踩中,当场骨折。 骑兵从步弓手身上掠过后,队长连忙举手下令:“减速!减速!” “回旋!回旋!” 可惜,当他们从诱饵步弓手身上踩过时,距离前锋大营也就只有区区三十步了。 这个距离,面对站成两排的步弓手,结果可想而知...... 刷刷刷...... 两排步弓手同时齐射,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骑兵的目标足够大,当场射倒三十多个骑兵,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从骑兵身边掠过的箭矢,也将诱饵步弓手覆盖,不过由于诱饵步弓手趴在地上,身上背着大盾,因此免于被箭矢误伤。 等残存的一百多个骑兵,调转马头,准备撤退时,却绝望地发现,那些诱饵步弓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面面大盾立在地上,步弓手蹲在后方,用身体抵着大盾,形成一个最稳固的直角三角形。 就算是北狄训练出来的战马,也不可能直接从大盾上跳过去。 第1394章 想要撤退,就必须向两翼运动,绕开大盾的阻拦。 还有一种选择,直接杀向前锋大营,就算只剩一百多个骑兵,仍旧能够对前锋大营造成巨大的破坏。 可是当队长看向前锋大营时,却彻底绝望了。 第一排步弓手,已经撂下弓箭,蹲在地上,举起长矛马槊,一根根两丈长的长矛,犹如刺猬一样,将步弓手保护在后面。 而第二排步弓手,已经开始密集射击。 “两翼运动,突围!突围!” 队长刚喊完,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直接从马背摔了下去。 身上披挂的轻甲,面对重石步弓的恐怖穿透力,形如虚设。 队长捂着被箭矢射穿的胸口,还没爬起来,又有七八支箭矢飞了过来,被当场射成刺猬。 剩下的骑兵,开始疯狂向两翼运动,可惜,从纵向变成横向,反倒增加了自身的目标面积。 不到一百个骑兵,在相距三十步的位置,呈横向,遭到四百多个步弓手的自由射击,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也就是几个喘息的空档,一队骑兵就几乎被全歼,只有一个吉星附身的骑兵,运气爆表,居然在乱箭之中成功突围,单枪匹马地逃向雄鹰岭。 站在营帐里的秦风,背着手,看着被全歼的一队骑兵,眼神没有任何涟漪。 毕竟,这种规模的战斗,对于秦风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站在旁边,披挂整齐,全副武装的宁虎,犹如护法神一般保护着秦风。 望着那个成功逃走的独苗骑兵,不由一阵好笑:“秦兄,你怎么知道,这雄鹰岭里面的将领,会耐不住寂寞,主动出击?”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又不会未卜先知,他们出不出来,我怎么知道?” 宁虎一脸懵逼:“啊?既然事先不知道,为什么能设下这近乎完美的圈套?” 秦风依旧脸色轻松,云淡风轻道:“我只是把所有可能性,全都想了一遍罢了。” 此言一出,宁虎再次愣住,过了好半天,宁虎才逐渐回过味来。 秦风在雄鹰岭要塞外堆砌尸体,若敌军被愤怒冲昏头脑,主动出击,自然就会掉进秦风的陷阱里。若对方能够沉得住气,继续龟缩在城池里,秦风就可以肆无忌惮,一鼓作气把所有尸体,全部堆上去。 三座尸山,对于雄鹰岭的守军,会造成多大的心理震撼,谁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最善于创造机会的秦风,将主动权紧紧攥在手里。 敌军冲杀,就要面临死伤,不冲,就要面临士气崩溃。 不过......看着一千名步弓手,在没有其他兵种配合的情况下,居然击退两队接近五百个骑兵的数次冲锋,而且全歼一队,共计杀死杀伤对方四百多人。 这种恐怖的战术运用,就连宁虎也不禁暗暗咋舌。 可是转身一看,却发现秦风眼神无波,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场战斗,放在心上。 秦风缓缓转身,朝着床榻走去,云淡风轻道:“北狄只知道我北溪黑骑精锐,天机营卫士勇猛,锦衣卫无孔不入,却不知道,凡我北溪将士,皆要接受最严苛的训练。” “步弓手,兼备远攻,近战,结阵。拿起弓箭,他们是远程兵种,撂下弓箭,近身肉搏,他们也胜过绝大多数步卒。” “打了这么多仗,北狄人也不知道吸取教训,真是令我失望。” 第1395章 秦风从不是一个狂傲之人,但是当吕辞带人出城的那一刻,秦风还是不禁失望透顶。 若换做他来守城,别说敌军挖尸掘坟,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绝不会派一兵一卒出城迎战。 以雄鹰岭的坚固程度,再加上驻守的八千老兵,只要粮食和水足够充沛,便可以一直守到天荒地老。 别说秦风这点人,就算是再来个三五万人,也无济于事。 自古以来,凡是攻坚战,真正靠堆人命,正面攻破城池的战例,其实少之又少。 大多是以奇谋制胜为主。 遥想,当初那个在草原发家的超级帝国,横扫亚欧大陆。 总共才多少人?就直接从和林一路杀到威尼斯,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反观只有四千六百人的钓鱼城,面对四到十万草原铁蹄的围攻,一口气守了三十六年,甚至在强攻的过程中,还葬送了一位大汗。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大抵不会有人冒险攻城。 这也是为什么,当秦风决定对雄鹰岭发起速战速决的攻势时,李章不惜和秦风撕破脸皮,也要极力反对。 而事实证明,这雄鹰岭城池固若金汤,但里面的人心,显然没有拧成一股绳。 就在这时,帐篷后方,传来一阵踩踏声。 宁虎挑开帘,发现援军二营的轻骑兵,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营帐后方。 不多,只有四百人。 但吕辞带出来的骑兵,一队全军覆没,二队也是十不存一,剩下的骑兵,士气已经受到致命冲击。 四百斗志高昂的轻骑兵,面对五百多个士气低落的败军骑兵,扔可以形成优势。 宁虎重重一抱拳:“秦兄,二营四百骑兵,随时可以出击!” 秦风却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不必了。” “敌军就算士气再低落,也是一群百战老兵,只要近身肉搏,就难免会有死伤。” “我们北溪县的骑兵,都是宝贝疙瘩,犯不上跟他们拼命。” “况且,我们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敌军撂下半数骑兵,却未能完成掩埋尸体的目标,想必士气已经极为低落。只要这些骑兵回了城,战败的消息,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开。” 秦风不肯追击,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吕辞麾下骑兵,距离雄鹰岭要塞太近了。 只有一百步,一旦发现秦风派出骑兵,吕辞势必会第一时间逃回城内。 到时候,北溪轻骑只能悻悻而归,若是贸然追击,肯定会被城墙上驻守的士兵,以箭雨伺候。 凡事,要学会见好就收。 见吕辞还不肯离开,秦风轻描淡写道:“让步弓手往上压一压。” 随着一声令下,五百步弓手,手持重石步弓,在另外五百手持长矛的步弓手保护下,向前推进了五十步。 不出所料,吕辞带着残余部下,头也不回的逃回了城里。g 站在城墙上,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马廷云,心里又气又惊。 气的是,吕辞不知死活,放弃守城的大优势,居然主动出城袭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简直是蠢不可及! 在这战场之上,勇猛和愚蠢,只是一线之隔罢了。 惊的是,秦风经历数次大战的历练,战术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居然依靠一千步弓手,打的吕辞一千骑兵,毫无招架之力,更是死伤过半。 这等恐怖战绩,无论是放在哪,都足够技惊四座了。 难怪......北狄盛传,大梁不可怕,可怕的是......大梁的潜龙,秦风! 论军事才能,能正面和秦风掰掰手腕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陈斯了。 可惜,和谈结束,陈斯已经回王都述职,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前线。 看着狼狈逃回城的吕辞,马廷云不由冷哼一声:“吕将军,你现在知道秦风的手段了?” 吕辞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战死五百人是小,此事在城内传开,动摇军心,是大! “马将军,都怪末将一意孤行,请您责罚。” 尽管吕辞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但败就是败了,他也只能低头认错。 马廷云深知吕辞在军中威信甚广,对吕辞下狠手,势必会激起其余将士的反弹。 没辙,马廷云也只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吕将军,吃一堑长一智。” “对于整个雄鹰岭而言,粮食,水源,兵源,便是守城的关键。” “随意浪费任何一种宝贵的资源,都可能将雄鹰岭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吕辞连连点头:“将军教训的是。” 得到马廷云的首肯,吕辞这才转身离开,几乎是刚脱离了马廷云的视线,副将就凑了上来,一脸怨恨。 “将军,姓马的那个混蛋,即便是站在城墙上观望,也不肯派兵相助,真是可气!” “若是离得远也就罢了,只不过相距一百步,哪怕是派出些步弓手,我等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依卑职来看,那姓马的,分明是故意见死不救,就是要让将军出丑,以便立威。” 吕辞脸色阴冷,一想起刚才在城外发生的事,心里就止不住的怨恨。 “哼!整个雄鹰岭不过五千守军。” “我们带来了足足三千人,若没有我们,他姓马的算什么东西?” 副将点头如捣蒜:“将军此言极是。” “城守下来,是他马廷云的功劳,与我等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若是出了岔子,马廷云必定把我们推上去当替罪羊,将军,我们还当提早做好打算才是。” 说到这,副将四下扫了一眼,见身边没有外人,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 “将军请看,此乃秦风亲手奉上的诏安密函......” 第1396章 吕辞脸色剧变,一把将密函夺下,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到这边,才不由长舒了口气。 吕辞恶狠狠地盯着副将:“你特娘的不要命了?竟敢私藏敌军劝降书信,若是被外人发现,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 “赶紧给我把这个念头掐死,至于这封书信,直接烧了便是!” 吕辞虽然看马廷云不顺眼,但心里却很清楚雄鹰岭的价值。 一旦雄鹰岭失守,莫说马廷云,就连他吕辞也免不了人头落地。 如果不是看副将,乃是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吕辞早把这个意图反叛的混蛋,就地正法了。 副将却不死心:“将军,秦风开出的价码,恐怕超出您的想象。” “这书信上的东西,莫说你我奋斗一生,即便是奋斗十辈子,也赚不来。” 副将回忆着秦风开出的价码,兴奋得满脸赤红。 “光是白银,就有五十万两银子!再给咱们在梁国置办宅院田产,只要咱们点头,便可成为梁国富甲一方的大地主。” “不止如此!秦风还许诺,帮咱们隐藏身份,绝不让夜枭发现咱们的下落,世世代代都可高枕无忧。” 白银五十万两...... 得知秦风的报价,就连吕辞也不禁暗暗咋舌。 不愧是秦风,果然大手笔! 但是考虑到夜枭神通广大,这五十万两虽然多,但就怕有命拿,没命花。 秦风连后路都帮吕辞铺好了,这“隐匿身份”的后路,才是真正能打动吕辞的一点。 不过一想到背叛大狄,吕辞还是犹豫了。 看着手里的书信,吕辞不由眉头紧锁:“这书信,你是从何得来?” 副将并未隐瞒,相反,轻描淡写道:“将军,整座雄鹰岭都被秦风的大军给包围了,这四面城墙之外,都有北溪兵马活动。” “就在昨夜,有人以弓箭,将这书信射进城内,被下面一个小卒子捡到,几经周转,落入卑职手中。” “而且卑职已经暗中调查过,昨夜一共射进来上百封书信。” “除了这一封之外,其余所有书信,都已经被卑职毁掉,而那些知道诏安一事的人,也全部封口。” 闻听此言,吕辞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思来想去,吕辞还是摇了摇头:“此事......不可!我等世受大狄国恩,怎能为了贪图富贵而叛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闷声不吭的门将刘驰,突然凑了过来。 “将军,机会来了,可是要把握住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就在刚才,将军出城迎战之际,秦风的人,又往城内射了诏安书信,之前末将还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将军,现在好了。秦风已经提价了,只要将军点头,将军便可独占五十万白银,其余愿意归降的将领,每人十万两银子。” 副将眼睛冒光:“还等什么?我们为了报销国恩,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无数弟兄血洒疆场,结果呢?” “马廷云那个混蛋,眼睁睁看着战死将士们的尸骨,被秦风凌辱糟蹋,却无动于衷。” “说到底,这也是我们将来的下场!” “那秦风的手段,您也见识了,既然秦风要攻城,那这雄鹰岭,铁定是守不住!若是等城门被攻破,我等不仅白白错失机会,更要引颈就戮,如同鸡犬!” 吕辞低头不语,紧紧攥着书信,回想起刚才,马廷云无视牺牲将士的冷漠,便是一阵心寒。 可是,卖国求荣这种事,对于吕辞而言,实在是难以接受。 第1397章 就在吕辞犹豫不决之际,帅府里,传令兵来回奔走。 整个帅府,就马廷云和参谋军师李筹二人。 “将军,北溪兵马已经运完尸体,不知为何,他们将尸体留在原处,便相继离开了。” 马廷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传我命令,城墙上,除了本地守军之外,一律调走!” “任何人不得提及,出城抢夺尸体一事,否则,军法处置!” 那三堆尸体,就是秦风的诱饵。 只要出城夺取尸体,就必然会面临巨大死伤,眼下万事,皆以守城为先! 就在这时,传令兵再次冲进帅府:“将军,前线敌军异动,开始向尸堆附近运送木料。” 此言一出,马廷云不由一阵冷笑:“哼,秦风莫不是想要帮我们将尸体火化?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不必理会!” 站在一旁的军师李筹,眉头紧锁:“那秦风诡计多端,不辞辛苦地将尸体挖出,送到城下,绝不是诱饵这么简单。此时又往前线运送木料,更加证明了秦风用心险恶。” “依在下之见,无论秦风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都决不能让他得逞!” “尸堆距离城墙,只有一百步,不如增派步弓手,配发火箭,将那些木料焚毁。” 闻言,马廷云不由眼睛一亮:“说得没错,就这么办!” 不到半个时辰,要塞城墙上就已经挤满了步弓手,把手里的箭矢点燃,瞄准着远处的木料堆。shuge.org 叮叮当当的乱箭,虽然有失准头,但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箭矢,仍旧不在少数。 很快,那些刚刚运送到前线的木料,就被熊熊大火吞噬。 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回前锋大营。 “统领,敌军火攻,我军木料损失惨重。” 秦风背着手,看着远处燃烧的熊熊大火,云淡风轻道:“我都看见了。” “传令下去,重新规划物资囤积点,后撤五十步。” 此言一出,宁虎不由疑惑道:“秦兄,才后撤五十步?” “即便如此,距离雄鹰岭城墙,也不过一百五十步。” “城内的步弓手,居高临下,又是抛射,依旧可以射到木料。” 秦风不由轻笑一声:“不给他们尝点甜头,他们又岂会放松警惕?” 宁虎这才恍然大悟,合着秦风已经开始给城内守军下套了! 不出所料,后撤五十步的物资囤积点,再一次被城内射出来的火箭点燃。 爆然而起的熊熊大火,将夜空都照亮。 宁虎看得直心疼:“这前前后后,光是损失的上好木料,都价值几百两银子了。” 秦风却满脸笑意:“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只要能拿下雄鹰岭,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传令下去,让锦衣卫继续往城内投送诏安书信,我就不信,这偌大一座城池,就没有贪财之辈!” “只要有了内应,攻城就指日可待......” 第1398章 之前投送进去的书信,肯定已经被守军发现,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回音,想必开的价码还不够。 秦风低头沉思片刻,当即叫来锦衣卫。 “继续提价!” “凡是主将愿意归降,赏赐白银七十万两,外加良田一百亩,宅院一座,牛羊各五十只。” “副将以下,每人赏赐二十万两白银,良田五十亩,宅院一座,牛羊各十只。” 一听这价码,宁虎直接被吓了一跳。 连忙抓住秦风的袖子,紧张得大脸通红。 “秦兄,你是不是疯了?” “主将七十万,副将以下二十万?又送田地,又送宅子,这得多少钱?少说也要二百万两银子!” 秦风挣脱,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袖口,没好气道:“宁虎啊,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能在计划期限内,拿下雄鹰岭,这二百万两银子,也不过是小钱罢了。” “该省的地方要省,不该省的地方,就使劲往外花!” 宁虎依旧无法理解秦风的疯狂举动,二百万两银子,足够原封不动的再打造一支北溪军队了。 这么多钱,干什么不好?居然用来劝降敌军?简直是有钱烧的! 殊不知...... 自从得知,李章的疲敌战术没能奏效,秦风心里就始终虚着,觉得从外部攻下雄鹰岭的机会,已经无比渺茫。 之所以一直展现出势在必得的决心,其实只是演给其他人看,提振士气罢了。 根据锦衣卫回报的消息,雄鹰岭最匮乏的资源,乃是水源,只够支撑三个月。 但很多时候,理论与现实,会产生巨大的偏差。 若是水源耗尽,敌军喝尿呢?杀战马喝血呢? 而且经过连番鏖战,城内守军必定会出现死伤,随着减员,对于水源的消耗速度,自然也会下降。 所以,综合考量,秦风觉得雄鹰岭守个半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从表面看,雄鹰岭已经被围成铁桶,时间优势在秦风这边,但实际上,秦风根本拖不起,只要雄鹰岭不掉,北狄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就无法被突破。 北狄可不会给秦风半年的时间! 所以必须在秦风前往北狄王都之前,把雄鹰岭拿下,只要有手段,就不能有半点保留。 尸体,震慑敌军,重金,引诱城里逐利之辈,再加上大军包围形成的压迫感。 三管齐下,才有机会拿下雄鹰岭。 见宁虎一脸郁闷,似乎已经把秦风当成败家子了。 为了避免这家伙,跑回北溪县,在秦程氏面前告状。 秦风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来,我跟你算笔账。” “短时间内想要拿下雄鹰岭,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强攻。” “围城的兵马,全部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四万人。区区四万人,强攻拥有八千精锐守军的重型要塞,这简直就是找死。” “别说全军覆没,就算是咱们的人只损失一半。” 第1399章 “兵器,兵源,牲口,粮草等损耗加在一起,少说也相当于一百万两银子。” “再加上战后发放抚恤金,安抚将士们的遗孀家人,这笔钱,比起军费,只多不少。” “咱们北溪县的将士,砸进去多少钱,多少时间成本,才培养出这么多精锐?若是打光了,重新打造精锐之师,又要浪费多少钱和时间?” “这还只是账面上的金钱。” “一旦被拖进消耗战,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一粒米一粒金。而伤亡惨重,除了对于金钱的损耗之外,还会产生无数巨大的连带效应。士气低落,人心涣散,无数觊觎我秦风的强敌,将会有恃无恐,伺机而动。” 听到秦风这一番解释,宁虎这才恍然大悟。 那用来劝降的二百万两银子,确实是一笔小钱......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感叹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凡是行军打仗,说白了就是打钱。” “既然可以花小钱,完成战略目标,又何须花大钱,出力不讨好?” 宁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了,他重重一点头。 “秦兄,我明白了!” “虽然便宜了城里的那些混蛋,但只要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拿下雄鹰岭,就是稳赚不赔。” 秦风终于绽放笑意:“对咯,钱不值钱,没了再赚嘛,人命才值钱。” “不过,诱敌劝降只是其一,投石车的建造,还要加紧速度。” 既然尸体都运来了,秦风总得想办法,把尸体全他娘地扔进要塞里去,不然,起不到震慑效果。 若是能再引发一场瘟疫,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可惜...... 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而北狄位于高纬度地区,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尤其是到了夜间,温度更是能达到零下三四度。 那些腐烂的尸体,全被冻住了,反倒让雄鹰岭免于被瘟疫洗礼。 秦风不由感叹一声:“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是一点都不占啊。” 随着木料全部运到前线,两天后,天机营工匠开始按照秦风给出的蓝图,打造投石车。 由于秦风要求,投石车必须严格按照图纸打造,精良再精良,不仅要能把尸体扔进城里,最后若是被逼得没办法,不得不采取强攻,这些投石车也能派上用场 因此,天机营工匠的进度,大大延长。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将十架投石车,全部打造完毕。 当天中午,气温最高的时间段,温度很罕见的达到了惊人的‘五六度’高温。 由于塞北狂风很凶,这个气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仍旧寒冷入骨,尤其是风一吹,跟小刀子一样。 但对于腐烂尸体而言,这个温度,已经足够解冻了。 秦风命令将士,把这些‘黏黏糊糊’的腐烂尸体,装进缸里,搬上投石车。 随着一声令下,十架投石车同时斩断绳索。 只见十个装满尸体的大缸,直接飞到城池上方,全部砸了进去。 秦风把手举得老高,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仔细倾听城内的动静。 由于相隔两百步,再加上有城墙阻拦,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 “可惜了!要是能亲眼看看敌军乱作一团的热闹场面,就太好了。” 第1400章 此时,要塞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起初,守军还以为,秦风投掷进来的大缸,装满火油,准备对要塞进行火攻,守军已经做好了灭火的准备。 结果一个个大缸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从里面涌出来的黑色液体,散发出难以想象的恶臭,城内霎时间一片哀嚎。 一开始众人还搞不清,这些液体究竟是什么,以为是粪汁,结果开始清理的时候,却惊悚的发现,脓汁里夹杂着大量骨骼,这才恍然大悟,秦风投掷进来的东西,居然全都是尸体! “天杀的秦风,竟然如此下三滥!” 在场的守军,又怒又惊,纷纷指着城外破口大骂,更有甚者,抄起弓箭,跑到城墙上,对远处的营地射箭,宣泄心中的愤怒。 “该死的秦风,为了攻下要塞,竟然连这么缺德的手段,都能用的出来!” “投掷尸体的战术,只有一些蛮夷小国,才会使用,没想到,自诩礼乐之邦的梁国,竟然也采用如此无耻的战术!” “哎,话不能这么说,在战场上,只要能见效就是好手段。” “梁国与我们大狄,征战了这么多年,死伤无数,国力消耗的更是极为严重,为了能够以最小的损失,结束战争,梁国用出这等手段,也无可厚非。” “去你娘的,你怎么还帮敌国说起话来了?我看你是想叛国!” “我说错了?!” “还敢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面见将军!” “来啊,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惧之!” 整个要塞越发混乱,从震惊到愤怒,由于拿秦风毫无办法,愤怒的守军,竟然险些酿成内讧。 好在马廷云及时赶到,一边指挥亲兵维持秩序,一边让将士抓紧打扫现场。 “大家莫慌!” “如今天寒地冻,尸体很快就会被冻住,绝不会引发瘟疫。” “既然秦风主动将尸体扔进来,倒是省了我们出去抢夺了,这些尸骨,可都是我大狄战死沙场的将士,全部厚葬。” 在马廷云的极力安抚下,混乱的要塞,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结果...... 守军强忍着恶臭,好不容易把尸骨打扫干净,结果第二天,秦风又下令扔进来二十多个装满腐烂尸体的大缸! 即便是稳如泰山的马廷云,心里也不禁破口大骂。 “这个秦风,也太刁钻了,专挑中午气温最高的时候往要塞里扔尸体,只有中午,尸体才会解冻,黏黏糊糊的汁液,四处飞溅......” “该死的秦风,与陈斯大将军,在战场上大规模作战时,战略眼光就极为深远,没想到这种局部战争,小战术也如此娴熟。” “若是再无援军赶来,这雄鹰岭能坚守多久?” 秦风的扰敌战术,极为成功,尽管每次投进去的尸体,很快就会被清理掉,但是四处飞溅的汁液,或是浸透地面,或是附着在房屋墙壁上。 以至于整个要塞,始终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恶臭,每天中午,气味尤其强烈。wg 不少守军,干脆用布料遮住口鼻,可是只要到了中午,还是会被熏得死去活来。 若是上了战场,当面锣对面鼓的搏杀,这些老兵根本不惧。 可是面对秦风的“下三滥招数”,这些老兵却难以招架,一时间,整个要塞,怨声载道。 没办法,马廷云只能下令,焚烧干草,用烟雾遮蔽恶臭。 第三天中午,不出所料,秦风麾下的十架投石车,在手持大盾的步卒保护下,再次前推到距离城墙不足一百五十步的位置。 此时,现场囤积的尸体,已经快要消耗空了。 而且今天投石车一开始,就已经装载好了大缸。 站在城墙上的马廷云,见此情形,第一时间下令,提前焚烧干草,制造烟雾,防止恶臭继续蔓延。 看着烟雾缭绕的要塞,秦风不由一阵冷笑,随手一挥,十个大缸就被扔向要塞,与此同时,后续将士,护送着马车,出现在投石车旁。 每一个马车上,都载着四个大缸。 马廷云亲眼看着大缸飞过头顶,起初并不在意,可是当看到敌军向投石车旁运送大缸,而不是直接就地取材,攫取尸体。 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在马廷云心里蔓延开来。 看着正在竭力焚烧干草的守军士兵,马廷云不由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快!快把火灭了!” “秦风那个混蛋,以腐尸为饵,引诱我们粉烟祛臭,再施展火攻。” 马廷云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十个大缸砸在地上,喷涌出来的不再是腐烂的脓汁,而是火油! 尽管焚烧干草,需要在上方覆盖湿物,将明火压灭,才能产生大量浓烟。 可是,火油这玩意儿,遇到一丁点火星,都会瞬间爆然。 马廷云急得满头大汗:“快!快用浮土,将干草盖上!” 直接用土,将闷烧的干草盖住,隔绝火油,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可惜,马廷云的声音终究是有限,不可能同一时间传进每个守军的耳中,而且传令兵也无法第一时间下发命令。 在马廷云的极力阻止下,依旧有不少守军,被喷涌而出的火油吓坏了,眼看着火油涌向干草堆,情急之下,用干草叉将闷烧的干草,往一旁推开。 本意是让干草堆离火油远点。 结果这一推不要紧,闷烧中的干草,突然涌入空气,瞬间爆然出明火。 而且四散出的火星,落在火油上,立刻引发熊熊大火。 这火焰一烧开,就难以遏制了,再加上越来越多装满火油的大缸,被投掷进要塞里,当场被烧成火人的守军,不在少数。 整个要塞,惨叫哀嚎咒骂,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 为了救火,不少守军紧急运来水缸,结果刚泼了一缸,就被监军大耳刮子抽的晕头转向。 “狗日的,要塞里本来就缺水,还敢肆意挥霍!” “莫要用水灭火,用土!” 第1401章 沙土的作用,是直接覆盖,压灭火焰,或是隔绝燃烧物,可是高处的火焰,却无法用沙土熄灭。 不到半个时辰,大火就已经蔓延至了四分之一的要塞。 好在马廷云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指挥,命令守军,提前做好火焰扩散的准备,隔绝燃烧物,才将火焰控制在始发地。 饶是马廷云指挥得当,这场大火也足足燃烧了半天加一整夜,当场烧死的士兵,就有一百多人,烧伤的士兵,更是不下三百人。 最关键的是,被大火焚烧后,这四分之一的区域,就彻底废了。 直到拂晓,最后一处明火被扑灭,马廷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灰头土脸地回到帅府。 往地上一靠,便呼呼大睡了过去。 中午时分,马廷云被军师李筹叫醒。 “将军,秦风的投石车,又推上来了。” 闻听此言,马廷云不由一阵绝望,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按理来说,作为固若金汤的守方,只需要等着秦风往上填人命即可。 强攻个两三次,秦风就会因为伤亡惨重而撤退。可以说,雄鹰岭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可是...... 事情发展到此,马廷云却绝望地发现,秦风略施小计,就已经搞得要塞内怨气沸腾,伤亡惨重。 马廷云做梦都没有想到,秦风会把尸体和火油,交替使用,更没有想到,秦风会往前线运送木料,就地打造难以运输的投石车。 照此下去,秦风消耗的是财力,而要塞里消耗的却是包括‘人命’在内的一切。 马廷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绝对耗不过秦风的。 毕竟要塞内的物资,越消耗越少,根本没有补充来源。相较之下,秦风背靠北溪县,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物资。 “援军为何还不来......”马廷云欲哭无泪,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渴求援军。 哎! 马廷云长叹了口气,尽管无奈至极,却依旧重新振作了起来:“传我命令,不得再燃烧干草祛除尸臭。” “这一场火攻,就使得要塞内损失惨重,绝对经不起第二次了。” 李筹的脸色也极为难看,火攻对于要塞的损伤实在太大,可是,如果不燃烧干草,恶臭又该如何解决? 李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好办法,只能往下分配了几缸水。 让守军用布条吸饱水,遮住口鼻,强行忍着恶臭。 不出李筹所料,今天秦风没有投掷火油,而是重新改成了尸体,以至于整个要塞,比厕所茅房还要难闻。 经过数日的折腾,整个雄鹰岭守军,已经是心神俱疲。 足足熬了八天,马廷云才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秦风储备的尸体,已经耗尽了。 只要再拖些时日,城中弥漫的恶臭散去,要塞就会重新恢复秩序,依旧可以牢牢地坚守要塞,令秦风的计划,付诸东流。 为此,李筹亲自登上城墙,结果因为太过震惊,不由后退了两步,险些从城墙上摔下去。 第1402章 “天哪......” 连番扰敌的这几天,秦风可一点都没闲着,不断往前线运送木料,命令天机营工匠,日夜轮替制造投石车。 新建造起来的投石车,被一鼓作气运送到第一线。 足足有三十架,分散立在要塞的正面战场上,距离城墙约为二百步左右。 这个距离,重石硬弓,可以勉强射过去,但是箭矢力道已经极为微弱,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相较之下,投石车可以轻松将任何东西,扔进要塞里。 尸体和火油都用完了,秦风却丝毫不给城中守军任何喘息的机会,所谓扰敌疲敌,自然是要一鼓作气,把守军逼疯! “小侯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站在前锋大营的秦风,背着手,审视着远处的要塞,云淡风轻的问道。 宁虎咧嘴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再说了,有天机营工匠在旁忙活,又有中阵大营空闲的将士们出劳力,这些玩意儿,很快就准备好了。” 秦风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请守军们尝尝鲜。”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几十辆马车,运送着刚准备好的‘炮弹’,奔赴投石车。 这些炮弹,其实制作方法很简单。 只需要用麻绳,串联成一个网兜,然后往里面塞进一些西瓜大小的石块,即可制成。 投掷之前,先在麻绳上涂抹火油,点燃后,斩断绳索,投石车巨臂挥舞,网兜燃烧着火焰,飞向要塞。shuge.org 随着燃烧,再加上自身重力,飞到一半,麻绳就断裂,所有石块,犹如天女散花,分散砸进要塞里。 一个网兜,可以分散出至少十块石头,三十架投石车同时投掷,一次性就是三百块石头。 这些西瓜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虽然对城墙和石屋和土房,伤害极低。 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面对石块的砸击,都毫无抵抗能力。 面对密密麻麻的石头,起初有几个倒霉蛋被当场砸死,剩下的守军,全部躲进屋子里。 木质屋顶,被石块轻而易举砸穿,不少躲藏在屋子里的守军,都被穿过屋顶的石头,或是倒塌的房梁砸死砸伤。 后来守军学精了,背靠着石头飞来方向的墙壁,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被石头袭击。 也就是过去一个多时辰,要塞里从最初的混乱嚎叫,就逐渐恢复了平静。 秦风当然知道,这些碎石,对要塞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太大。 所以只是最初进行了密集抛射,对敌军造成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随后就开始分散抛射。 抛抛停停,到了后面,已经没有任何章法可循。 可能间隔一个时辰,都不会抛掷任何石头,也有可能,一炷香时间内,抛掷进来几百块石头。 守军躲藏了半天,确定外面已经安静了,便出来生火做饭,结果正吃着饭,就被突如其来的碎石,砸死十几人。 每一天,要塞里都会发生死伤,或许数量不多,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第1403章 短短三天后,投石车往要塞里扔石头,已经变成了常态。 秦风专门划出三架投石车,专门投掷石头,扰乱要塞内的秩序,剩余投石车,则闲置下来,进行修缮。 而天机营工匠,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制作投石车。 看着越来越多的投石车拔地而起,宁虎不由眉头紧锁:“秦兄,你到底要制作多少投石车才满足?”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当然是越多越好。” 宁虎长叹了口气:“连续砸了三天,也没见守军投降。” “这投石车的作用自然很大,但显然,投掷石头,不如直接火攻,而火攻又会消耗大量火油。” “要我所,守军的士气已经相当低落了,不如发动一次进攻。”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挥手,态度坚决,让宁虎把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疲敌扰敌的计划,施行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守军屈服,说明这些守军的战斗意志极为坚固。如果现在攻上去,势必会被守军顶回来,任何一场胜利,都足以提振守军的士气。 那么前期的所有努力,都将大打折扣! 秦风才不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既然要耗,那就把敌人的精气神,耗到最低,然后一鼓作气,拿下要塞,决不能发起任何‘添油战术’式的试探性进攻。 “我估摸着,快了!” 秦风眼神笃定,注视着死气沉沉的要塞。g 就在昨天,秦风已经不动声色地让正面投石车,又往前推了五十步。 按理来说,就算那马廷云再能沉得住气,面对连日来的袭扰,也应该派出小股部队,出来搞破坏。 结果,马廷云把‘龟缩大法’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任凭秦风如何袭扰,马廷云皆是巍峨不动。 如此说来,城内的士气已经相当低落,甚至连出城搞破坏的勇气都没了。即便看不到城内的情况,秦风也坚信,自己的扰敌计划已经奏效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除了那一架,距离要塞不足一百五十步的诱饵投石车外,其余立在前线的投石车,周围或是挖坑,或是围上拒马桩,免得马廷云哪天脑袋一热,派兵出来破坏投石车。 毕竟这些投石车,必须要留下,作为日后总攻的底牌。 与此同时,在秦风的命令下,越来越多的物资,被运上前线,天机营工匠也源源不断地赶到战场。 自袭扰开始,已经过去二十天,投石车足足建造出了一百架! 正面战场留下七十架,其余三十架投石车,分散运送到要塞的另外三个方向。 直接从四面,对要塞进行投掷袭扰。 这一次,守军无论躲在哪个方向,都无法高枕无忧。 ...... 要塞的一处军营里,吕辞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无比凝重。 经过连日的袭扰砸击,那个投敌意愿最强烈的副将,反倒稀里糊涂被石头砸死了。 第1404章 城中剩下的守军,连日消耗下来,已经只剩六千八百人。 尽管这个人数,依旧可以轻易防守要塞,令秦风毫无强攻的念头,但继续耗下去,士气肯定会彻底崩溃,等待众人的,无外乎两个可能。 其一,待士气和兵源消耗得差不多,秦风就会发动总攻,攻破要塞。到时候,城中守军运气好点,会成为俘虏,运气差点,直接屠杀殆尽。 毕竟这要塞里没有居民,全都是士兵,即便杀光,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舆论。 其二,城中其余将领,会先扛不住,内讧倒戈,成为秦风的大功臣,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其余将士,下场就会悲惨许多。 就在吕辞犹豫不决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吕辞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侧身观瞧,只见一道身影,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中。 尽管黑灯瞎火,但吕辞还是一眼认出。 此人,乃是马廷云的亲兵! 很显然,劝降诏书的秘密,早已经在要塞传开了,马廷云得知此事,竟暗中派人盯紧吕辞。 意识到马廷云如此不信任自己,吕辞不由怒冲心生:“好你个姓马的!既然你不仁,可就休怪我不义了!” 吕辞当即将所有亲信,召集到军营里,下定投敌的决心。 在场的亲信将士,无不欢欣鼓舞,他们早就受够了躲藏在要塞里,被秦风当成牲口一般蹂躏,如此窝囊,还不如冲上战场,死个痛快! “将军,太好了!我倒要看看,没有咱们,他马廷云还能不能守住要塞!” “哼!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下马廷云的人头,说不定秦风一高兴,还能多赏赐些钱财。” “没错!无毒不丈夫!” 见众人眼神怨毒,吕辞连忙挥手打断。 “都冷静点!我等只是另谋高就,犯不上节外生枝!” “若是杀了马廷云,无疑成为大狄血海深仇的罪人,到那时,夜枭会不死不休地追杀我们。” “我等只是弃城逃走而已,虽说逃兵可耻,但夜枭犯不上倾尽力量,对付我们这些逃兵。” 听到吕辞的这番言论,众将士连连点头。 既然一拍即合,吕辞也就不再迟疑,立刻下令,提点兵马。 现在能够调动的兵马,还有两千人。 确定马廷云已经入睡,吕辞便一声令下,带着兵马杀向城门,拦路的守军,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转眼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随着城门一开,吕辞带着麾下将士,鱼跃而出,一边朝着秦风的前锋大营冲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吕辞率军投诚!” “吕辞投诚!” 众人撂下兵器,手里高举火把,齐声呐喊,生怕被秦风当成敌袭,直接灭掉。 早在要塞传来喊杀声时,前锋大营的步弓手就已经列阵,准备御敌了。 此时,听到对方传来的喊声,步弓手也没有放松警惕,一根根长矛,对准了奔驰而来的骑兵。 为了避免敌军诈降,意图袭击军营,连续射翻了十几个骑兵,逼着吕辞部队停下。 吕辞紧紧拽住缰绳,紧张的浑身冒汗,他根本不知道,秦风接下来会接收他们,还是直接全灭。 第1405章 转眼间,两千投诚骑兵,已经被步弓手团团包围,为了安全起见,秦风又从二营,紧急调来一千骑兵,协助防守。 毕竟这可是两千敌军啊,一旦对方诈降,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黑灯瞎火,势必会对大营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 直到确定敌军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秦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派人前去接触。 与此同时,吕辞看着周围装备精良,凶神恶煞的北溪将士,已经紧张的狂吞口水。 一旦对方反悔,面对重重包围,再加上为了‘投诚’,吕辞已经命人将武器扔掉,到时候,吕辞这两千人,恐怕没有任何反抗余地,顷刻间就会被杀光屠尽。 身旁的门将,同样紧张的满头大汗:“将军,咱......咱们出来的太匆忙了,没有提前与秦风的人打好招呼。” “若是秦风反悔,我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为了节省诏安的钱,秦风极有可能痛下杀手!” 吕辞也担心这一点,可是来都来了,只能咬紧牙关死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马廷云睡死过去的机会可不多,一旦被马廷云察觉兵马调动,想要出城,根本是天方夜谭。” “现在只能祈求,秦风信守承诺。” 就在众人心里惴惴不安之际,一个穿着北溪军服的小牙将,迈步走了过来,冷声质问:“来者何人!” 吕辞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我乃大狄第三军团,南方战区右先锋麾下,游击将军吕辞!” 北溪牙将知道,右先锋军,乃是当初国战时,北狄紧急向前线增援的军队。g 国战结束后,主力部队调回去修整,便把后加入战场的右先锋给留下驻防。 牙将一声不吭转身离去,直到确定了吕辞的身份信息正确,右先锋确实有个叫吕辞的游击将军,这才折返回来。 “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都投诚了,这种军事机密,吕辞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共计六千八百人,我此次带出来的骑兵,共计两千人,城中还剩下四千八百人。” 牙将把信息一一记录在案,又问道:“城中物资,还能坚持多久?” 吕辞脱口而出:“经历火攻,损失惨重,粮食还可供应两年,水还能坚持两个月。” “其中一个军械库被烧毁,受损装备,以铠甲为主。” “城中箭矢、滚木、石块,皆是充足。” “守军士气低迷,但是有总守备马廷云监军,勉强还能维持。” 牙将点了点头,转身又跑了,将信息全部呈给秦风。 秦风和宁虎研究了半天,最终推测出,这些信息,大概是准确的,对方投诚将领吕辞,并非诈降。 秦风心头大喜:“快!快把吕将军请进来!” 牙将得令,连忙跑回吕辞面前,态度已经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陪笑。 “吕将军莫要在意,我家秦公子,向来谨慎,在确定吕将军的身份之前,不敢轻易接见。” “吕将军快快下马,卑职这就带您去见我家公子。” 闻听此言,在场的投诚士兵,无不长舒了一口气。 第1406章 吕辞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中的紧张感,终于烟消云散。 这战场之上,态势瞬息万变,诈降之事乃是常有的,秦风如此谨慎也是理所当然,若秦风毫不犹豫的就要接见,吕辞心里反而嘀咕,会不会是鸿门宴。 吕辞当即翻身下马,跟随牙将来到前锋大营。 见现场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彪悍,目光如剑,一个身材清瘦,眉眼带笑,举手投足透着儒雅气息。 吕辞心里已经有数,料想这二人,身材魁梧者便是秦风,旁边那人乃是军师参谋。 吕辞毫不犹豫,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冲宁虎大声道:“在下右先锋游击将军吕辞,率领麾下两千弟兄,弃暗投明,前来投奔秦公子。” 看着跪在面前的吕辞,宁虎有点懵:“既然要投奔秦公子,你跪我干什么?” 吕辞也愣了一下,一头雾水:“您不是秦公子?那谁是?” 宁虎一阵好笑:“我乃是大梁千户侯,北溪主将之一,宁虎。” 说着话,宁虎伸手一指旁边的秦风:“这位,才是秦公子。” 此言一出,吕辞再次愣住。 他上下打量着秦风,横看竖看,都不像是驰骋疆场的百战将军,倒更像是个文弱读书人...... “想......想不到,传说中的秦公子,竟然如此......儒雅。” 吕辞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只好慌不择言。 秦风也不在意,亲自上前把吕辞搀扶了起来:“吕将军弃暗投明,果断抉择,令在下佩服。” “不知吕将军麾下,有多少将领?” 吕辞脱口而出:“自副将至校尉,一共三十七人。” 三十七人...... 一旁的宁虎,忍不住肉疼,因为按照秦风给出的价码,一个将领,就要上次十万两银子,再加上吕辞,光是赏银,就高达四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么多钱,就算天机营养了一群会下金蛋的母鸡,也断然拿不出来。 就在宁虎焦急之际,却发现秦风面带微笑,似乎根本就不为钱财操心。 秦风拍打着吕辞健硕的臂膀,感慨道:“不愧是北狄的游击将军,果然神勇。” 神勇? 吕辞忍不住老脸一红,之前为了抢夺尸体的时候,自己率领一千骑兵,被秦风用一千步弓手,就打的满地找牙。 就算吕辞脸皮再厚,也不敢在秦风面前接受“神勇”二字的殊荣。 “秦公子折煞末将。” “以往只听闻秦公子用兵如神,却不知究竟如何个神法,如今亲眼所见,才知秦公子的手段。” “实不相瞒,秦公子来之前,城中守军皆已经做好了,长时间死守城池的准备,甚至摩拳擦掌,等着秦公子发起强攻。” “结果......连秦公子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损兵折将过千。” “末将戎马半生,见过无数惨烈战场,却从未见过,像秦公子这般打仗的人。” 第1407章 听到吕辞的感叹,一旁的宁虎也忍不住叹息。 别说吕辞,他宁虎也没见过! 这哪里是打仗?根本就是打钱! 虽说自攻坚战开始,秦风还没有下过任何进攻的命令,所有将士,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城内射出来的流箭,取了性命。 将士们伤亡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短短二十日,砸进去的钱,却已经达到了十万两银子。 这还不计算粮草损耗,单纯只算投石车扔进去的钱。 宁虎忍不住长叹:“这种富裕仗,我八辈子都没打过。” 秦风不理会宁虎的嘀咕,专心安抚吕辞:“若是吕将军不嫌弃,就在这军营里小住些时日。” 一听这话,吕辞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多谢秦公子的好意,小住就不必了,毕竟这两千人,就是两千张嘴,怎能让秦公子破费?” “不如这样,秦公子按照投诚诏书中所写的价码,尽快将我等安置下来吧。” 说到这,吕辞故意补了一句:“以秦公子的威名,不会反悔吧?” 秦风想都没想,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契约,拍在吕辞面前。 “这是天机营下辖的钱庄本票,整个天机营,乃至北溪县,有权使用这种空白本票的人,不足一个巴掌。” “只要你拿着本票,前往任何一个天机营下辖的钱庄,都可以拿到钱,不止如此,你想运到哪去,天机营都会派专人,帮你运送欠款,保你平安。” “我现在就可以在契约上,写下八十万两银子的凭据。shuge.org” 吕辞眼睛冒光,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吕辞只会一笑置之,但是秦风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有的是钱! 能够靠着一己之力,打造出整个北溪大军,并且麾下的天机营,敛财的营生,遍布军事和生活两大领域。究根结底就是一句话,秦风这家伙,富得流油! 但是吕辞并不傻,他意识到秦风明显是话里有话。 “秦公子,您若是有什么话,只管言明,末将是个粗人,不会揣测想法。” 秦风心想,这个吕辞倒也算是实诚,也就不再绕弯子。 “吕将军,瞧你这年龄,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了吧?” 吕辞虽然不明白秦风的深意,但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捏在秦风手里,自然不敢迟疑,连忙回答:“早已不惑。” 秦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有几个孩子?” 吕辞眉头微皱,但还是回答:“两儿一女,家中有一大一小两房妻子。” 为了避免秦风继续问下去,吕辞干脆主动回答:“父母尚且在世,堂亲十几人,依附于卑职。” 秦风当即反问:“你拿到钱,去我大梁境内,吃香的喝辣的,可曾想过,这一大家子人,该是什么下场?” 之前吕辞极为纠结,迟迟不愿意叛变,就是顾虑家人。 吕辞叛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王都,到那时,自己一家老小,肯定会被夷平! 见吕辞眼神黯然,秦风当即趁热打铁:“不只是你,包括你麾下将领,我皆是给你们划出两条明道,由你们自己选。” 第1408章 “若是要钱,我别无二话,马上给你们钱庄本票,这本票就是依据,待你们去了天机营下辖的任何一个钱庄,钱庄都会帮你们运送欠款,并且安排宅院田地诸事。” “若是选家人,凡将领,每人给一万两银子安家费,将士每人五两银子。” “我保你们家眷平安,并且在一个月内,就能和家人重逢。” 吕辞黯然落魄的眼神,骤然明亮至极。 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已经微微颤抖起来:“秦公子,此言当真?” 不等秦风回答,一旁的宁虎已经没好气地呵斥起来:“这叫什么话?” “就凭秦风这个名字,难道还不够吗?” 吕辞连连点头:“说的是,秦公子早已名扬天下,又岂会出尔反尔?” “若是家族被夷平,得了金银,又有什么用处?” “末将愿意选第二条路,只取一万,保家人平安。” 按照招降书信的内容,吕辞可以独占八十万两银子,这笔巨款,对于任何人来说,被说这辈子,即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吃喝不愁了。 但吕辞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家人,可见这家伙,也不算混蛋的那么彻底。 连吕辞都如此痛快的答应了,其余将领,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秦风把所有倒戈将领召集起来,大声宣布:“我这还有后话。 “诸位既然选择了家人,说明大家叛变,也是逼不得已,既如此,除了安家费,以及家人平安之外,我再给你们一个天大的好处!” “诸位是想一辈子背负叛徒的骂名,世世代代,客死异乡?” “还是扬名立万,成为北狄推崇的英雄,光宗耀祖?” 众北狄叛将,虽然选择了叛变,但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将士,一想到背负骂名,心里就像是插了根刺。 如今听到秦风这番话,众人只觉得满头雾水。 就算秦风拥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至于让叛徒变成英雄。 “秦公子,您也太会说笑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大狄,都会将我等视为死敌,至于光耀门楣?想都不敢想。”吕辞摇头叹息,忍不住苦笑。 秦风却眼睛一眯,沉声道:“我既然说出了口,自然是能够办到,我只问你们,愿不愿意。” 吕辞叹了口气:“若真能高枕无忧的回到家乡,岂有不从的道理?”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很好!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必迁入我大梁境内,隐姓埋名了。” “如今,这北狄边境的一州之地,已经沦为我大梁的缓冲地,北狄大军难以进驻。” “你们便在此安家,我自然会派人,帮你们修建村落据点。”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两千人,就是拥护北狄皇室正统的忠义之军!” 吕辞呆呆的看着秦风:“拥护皇室正统?秦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拥护正统,最起码,我们要先有一个皇族吧?就算有了,正不正统,天下自有公论,哪里需要我们拨乱反正?”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北狄正统皇室?我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 第1409章 吕辞呆呆地看着秦风,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秦风身为梁国臣子,身边怎么会有北狄正统皇室?而且瞧着架势,这位皇室还不是一般的正统,甚至可能触及北狄王的正当性...... 之前和谈,北狄迫于压力,确实签署了“送交人质”的协议,但只答应派公主和亲,以及送世子前来“学习”。 这两位皇族,虽然是正统,但用来挑战北狄王的正当性,显然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自信,吕辞心里又很清楚,秦风绝非一个喜欢空穴来风的人,既然秦风说了,那就肯定能做得到,奈何吕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秦风的真实意图。 ...... 与此同时,北狄皇宫,大殿外的空地上,北狄王背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一边听取着夜枭的汇报。 “启禀陛下,在梁国京都蛰伏的夜莺,已经回来了,此次归国,可是带回来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北狄王轻轻一点头,眉宇之间流露着得意。 世人只知道,夜枭乃是北狄鹰眼,监察天下,却不知,相较于规模庞大的夜莺,真正能够探听到梁国核心机密的探子,乃是被称之为‘夜莺’的奇女子们。 顾名思义,所谓夜莺,自然是面容姣好,善于勾引男人,蛰伏于梁国京都明月湖画舫的红尘女子。 凡是夜莺能够接触到的贵客,皆是京都名流权贵,几杯烈酒入喉,吴侬软语的娇嗔几声,那些所谓的名流,便犹如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国黑尉也好,秦风麾下的锦衣卫也罢,对梁国京畿范围内的夜枭,进行过数次大扫荡,但每次扫荡过后,唯独夜莺高枕无忧,从未有过任何损失。 说起来,组建夜莺,还要拜梁国所赐。 若不是那梁帝一心只知权衡,重心全在国外,或是打压朝中势力,使得境内天灾人祸连连,民不聊生。 夜枭又岂能发掘梁国本地女子? 这些梁国女子,食不果腹,亲眼看着家人饿死,早已对梁国当权者恨之入骨,自然会倾尽全力为北狄效力。 身旁的夜枭,嗓音压得很轻:“陛下,秦风作为安抚使团的主使,已经上路。” “通常情况下,使团行进速度缓慢,估摸着此时,应该已经到边境了。” “另外,雄鹰岭方面,依旧被北溪兵马围困,根据之前掌握的消息,雄鹰岭囤积的饮用水,还能坚持三个月。” “还有,秦风与梁国皇帝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 “官拜兵部尚书的秦天虎,兼任梁国太尉,另外还赐封了一个少保,有太府寺卿陈政兼任,这个少保只是虚衔,唯一的作用,就是平衡太尉和太傅,保证政令能够顺利推行。” “对了,秦风被册封为天禄侯,赐北境为封地。明面上虽是侯爵,实则却是百侯之首,无论地位还是待遇,都堪比异姓王。” 北狄王早就料到,和谈结束后,梁国境内必然会有大动作。 起初推断,以梁帝的性格,势必会对秦风进行雷霆镇压,但现实却令北狄王有些措手不及,看来秦风的势力已经大到,连梁帝都不得不低头的地步了。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秦风坐拥北境,麾下贤臣良将甚多,又兵强马壮,拥有梁国唯一的远征旅。 第1410章 这等恐怖的实力,即便是换做北狄王,也要忌惮一二。 而且梁帝与秦风和解,总结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秦风无反叛之心,那么短期之内,梁帝就不必再倾尽心力与秦风内耗,而是可以腾出手,专心处置内政。 不可否认,这梁帝也相当有魄力,至少北狄王可没有这么宽阔的心胸,能够容得下秦风。即便明知道会引发波及天下的灾难内战,北狄王也会毫不犹豫地倾尽全力,灭掉这等心腹大患。 “这梁国,越发的难对付了。” “也罢,此次秦风来我国安抚,料想国内鹰派官员,绝不会安分,届时,朕自然要将秦风奉为上宾,谁若是胆敢对秦风不利,朕绝不姑息!” 闻听此言,夜枭阁阁主李煜,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别人不了解北狄王的行事作风,他李煜可是门清。 北狄王这番说辞,其实已经动了杀心,先将秦风奉为上宾,以礼相待,展示诚意,随后必然会有鹰派官员对秦风痛下杀手,到时候,北狄王只需严厉惩处凶手即可。 只要能除掉秦风这个眼中钉,就算是承担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李煜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信,递到北狄王面前。 “陛下,此信乃是由梁国宫里的人,交由夜莺。既然连梁国皇族都牵扯进来了,料想里面隐藏着了不得的辛秘,臣还未曾查看。” 北狄王对于李煜的办事态度相当满意,接过密信,随手拆开扫了几眼。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下一刻,北狄王已经将密信撕得粉碎,却并未扔掉,而是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事后烧成灰烬。 北狄王的反应,李煜全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看信里的内容,否则就算不被杀人灭口,也会被雪藏。 北狄王平易近人的眼神,骤然阴狠无比:“李煜。” “臣在!”李煜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跪地回应。 北狄王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朕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秦风进京之前,就杀了他!” 李煜心头不由一沉,能够令北狄王如此冒进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就算是身为北狄王的心腹,李煜也不敢贸然发问,当即应下。 只要秦风进了北狄的地盘,就算他身边跟随再多的高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李煜准备下去吩咐之际,一名夜枭匆匆而来。 “大人,不好了,秦风早在二十天以前,就已经到了边境!” “什么?”李煜一愣。 不等李煜质问,北狄王已经急不可耐地低喝:“二十天之前就已经到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第1411章 北狄王右眼皮直跳,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二十天前就已经到了,这哪里是安抚使团?分明就是急行军! 这么快的速度,除非秦风是轻装上阵,并且没有带任何“礼物”,出了梁国京都大门,就快马加鞭地一头冲到边境。 问题在于,秦风为什么这么急? 北狄王立刻意识到,秦风是打算进入大狄王都之前,搞点大动静! 现在两国之间的局势,已经趋于缓和,那么唯一能够吸引秦风的东西,就只有大狄在南方前线的唯一据点,雄鹰岭! “该死的秦风,用心竟然如此歹毒,一旦雄鹰岭被攻陷,我大狄就再无前沿要塞可以依托!” “传朕命令,速速调遣雄鹰旅......不!雄鹰旅离得太远,派雪狼旅前往,不惜一切代价,击溃秦风的兵马,支援雄鹰岭!” 就在北狄王下达圣旨之际,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手里还攥着兵部送来的“十万火急信笺”。 见到小太监,北狄王心里便咯噔一声。 “启禀陛下,雄鹰岭发来告急军报,求陛下速速派兵支援。” 北狄王接过信笺,三两下撕开,看到信中内容,不由踉跄了两步,眼神尽是震惊。 “李煜,截杀秦风一事,算了......” 北狄王缓缓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支援雄鹰岭一事,也已经来不及了......” 李煜接过北狄王递来的信笺,连忙扫了几眼,也不禁发出惊叹。 “什么?!雄鹰岭已经告急?怎么会这么快!雄鹰岭可是我大狄南境前沿,唯一的重型要塞,又有近八千老兵驻守,别说秦风那点人,就算是面对梁国北境的主力大军围攻,也能至少坚持一年半载!” “陛下,这......” 李煜与梁国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用兵如此神速之人,要知道......这可是攻坚战啊! 那秦风就算是军神转世,面对固若金汤的雄鹰岭要塞,也不至于短短二十天时间,就令雄鹰岭几乎崩溃,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从雄鹰岭发出急报,送到大狄王都,需要两天时间。 现在下令支援雄鹰岭,从发出调令,再到雪狼旅集结大军,开拔雄鹰岭,至少也需要十天时间。 按照雄鹰岭现在的情况,等雪狼旅赶到目的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现在整个“桑洲之地”,已经沦为缓冲地,其中游窜着无数梁国探子,一旦雪狼旅的行踪暴露,极有可能被秦风伏击,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已经救不了雄鹰岭,果断选择放弃,反倒是最理智的决定。 李煜死死盯着书信中的内容,沉声道:“陛下,虽然已经救不了雄鹰岭,但是叛将吕辞,以及所有能够查证的叛徒,都该追杀至天涯海角,否则以后人人效法,我大狄国威何在?!” 北狄王摆了摆手,示意雄鹰岭那边的事,全权交给李煜处置。 “朕乏了!” 第1412章 看着北狄王转身而去,李煜不由深吸了口气,不再迟疑,直奔兵部。 一进门,李煜便厉声低喝:“兵部官员何在?速速查叛将吕辞等人的户籍家族,凡是三族内的亲人,一律不得放过,尽数下狱!” 就在这时,李煜发现陈斯居然也在兵部大堂,不由一愣,连忙抱拳行礼。 “陈将军,你何时来的?” 陈斯捶胸回礼:“李大人,在下也是听闻雄鹰岭告急,第一时间赶来。请李大人息怒,察查叛将一事,自然是要执行,但是切不可擅自杀戮。” 此言一出,李煜不由眉头紧锁:“叛国之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不是陛下宅心仁厚,只夷三族,即便是屠尽叛将九族,也丝毫不为过!” 陈斯连连点头,示意李煜稍安勿躁:“李大人莫急,在下绝不是为了偏袒叛将,而是事出有因。” 李煜虽然是北狄王的心腹,但是面对陈斯,却是尊敬无比,毕竟纵观整个北狄,只有陈斯一人,能够在正面对抗秦风的时候占到便宜。 而且......陈斯是个坚定不移的铁杆鹰派。 或许初次接触陈斯的人,都以为此人是一个胸襟宽阔的将才,但身为同届武举人的李煜,却心知肚明,如果说整个大狄,谁最想杀了秦风,除去北狄王,就要数陈斯了。 “请陈将军言明。”李煜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斯长叹了口气,从兵部侍郎手里接过前线刚送回来的军报,递到李煜面前。 “李大人请过目,这封八百里加急军报,刚刚送到王都。 “叛将吕辞,并未迁入梁国境内,也没有隐姓埋名,以躲避夜枭的追杀,而是率领两千叛军,原地驻扎在桑州!并且高举拥立大狄皇室正统的大旗,想必其中有变!” 李煜眉头紧锁,心里不断盘算着,拥立皇室正统?!再结合刚才北狄王的表现,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很显然,这个吕辞不只是叛变那么简单,还和秦风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若是贸然屠戮吕辞的家人,又会引发何种变数? 为了保险起见,李煜强压愤怒,沉声道:“陈将军,那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陈斯心里早有眉目,直截了当,脱口而出:“一动不如一静,在秦风到达王都之前,不宜有任何大动作。” “只要秦风到了王都,我等便可以不变应万变。” 李煜恍然大悟,心中暗叹,不愧陈斯不愧是秦风的老对头,一眼就看穿了利害所在。只要秦风人在北狄王都,任凭秦风能耐通天,也翻不出大狄这座五指山! “陈将军,应付秦风一事,就交给您了!” 李煜用力一抱拳,眼神尽是敬畏:“我夜枭必定全力支持陈将军的所有决定!” ...... 雄鹰岭城墙上,马廷云满脸愁容,自从吕辞那个叛徒,带着两千骑兵叛逃,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气,已经几乎崩溃。 剩下的四千八百守军,除了马廷云的亲兵和监军,剩下的全都消极无比。 现在若是秦风大举进攻,能不能守住城池,连马廷云心里都开始没底了。 第1413章 一旁的李筹,看着郁郁寡欢的马廷云,不由跟着长叹了口气。 “大人,吕辞率众叛逃一事,任谁也意想不到,您就不要再自责了,眼下应当以守城为重。” 马廷云不禁摇头苦笑:“我懊恨的并非吕辞率众叛逃,而是当初念及袍泽之情,一时心软,竟然收容吕辞等散兵游勇。若是当初狠下心,禁止吕辞进城,也是合理合法,这城中守军的士气,又岂会被败坏?” 李筹心情也是无比沉重,本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有了这八千守军,雄鹰岭就立于不败之地。 谁曾想,野战军队与守城军队,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吕辞等游勇,整日奔波于荒野之上,与敌军短兵相接,不仅练就出非凡的胆量气魄,心胸也跟着傲慢起来。 这种固守城池的战法,在吕辞看来,便是当缩头乌龟,心中所谓的憋屈,反倒酿成大祸。 吕辞带走的两千骑兵,不算什么,真正对守城造成致命冲击的,说到底还是“士气”二字。 看着城外,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投石车,李筹不禁摇头:“大人,你看,这么多投石车,即便是攻打王都,也不过如此了。” “自从秦风抵达前线战场以来,便从未派过任何兵马,主动攻城。但是对城池的远程攻势,却异常绵密。这秦风不愧是梁国最富裕的军阀,这种不计成本的消耗资材的战法,即便是梁国主将,恐怕也负担不起。” 这话算是说进了马廷云的心窝子里。 若秦风派兵强攻,马廷云有着绝对自信,梁国将士来多少就得死多少,可是......秦风那厮,根本就不按照常规攻城战法执行。前线军队,全都做出防守姿态,谨防城内守军发动突然袭击。g 而真正攻城的兵种,居然是......工匠! 那些天机营工匠,皆是堪比御用的能工巧匠,机巧技艺相当娴熟,建造一座投石车,是以时辰为单位计算。 而且为投石车打造的“弹药”,更是五花八门,应接不暇。 网兜碎石,一发就能散落成十几块碎石,对城内进行密集破坏。 还有雕琢成标准圆球的石头,扔进来之后,沿着地面滚动,撞在墙上,便屋毁人亡,根本无法阻拦。 前期一些不怕死的守军,企图挡住滚石,结果......滚石产生的巨大动能,直接就能把人碾成肉酱。 当然,这两种投掷弹,还能够依靠工事掩体进行躲避。 秦风这家伙,为了攻下城池,什么损招都能用出来,最要命的一种武器,便是“臭弹”! 秦风麾下的数千将士,每天都能产出大量粪便,秦风居然命人将这些粪便收集起来。屎尿混合在一起,晚上被冻成一大块冰坨,天刚蒙蒙亮,气温还较低的时候,就用投石车扔进要塞里。 随着时间推移,到达中午,气温升高,这些冰坨就开始融化,屎尿肆意流淌,整个要塞恶臭难闻。 相较于能直接砸死人的石头,这些污秽不堪的脏东西,对守军的精神折磨反倒更加恐怖。 如今城中已经流传一种说法...... 这么守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混蛋!” 马廷云一拳砸在城墙上,不理会血流如注的指骨,死死盯着秦风的前锋一营,气得咬牙切齿。 “照这么消耗下去,我们纵使一身力气,也无处施展。相较于肉体,肯定是精神率先崩溃。” “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第1414章 看着一度快要崩溃的马廷云,李筹也是无计可施,主动进攻就是送死,而龟缩在城内,就要面临秦风无穷无尽,不知疲惫的消耗折磨。 而且......那些投石车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并且周围都有沟壑拒马保护。 就算派骑兵出去搞破坏,也是收效甚微。 照此下去,雄鹰岭要塞,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输给一群工匠的守军。 就在这时,又有四大车投掷物,运送到了前线。 由于离得远,马廷云和李筹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却充满不妙的预感。 秦风鼻子被布条包了好几层,还是被马车里的污物,熏得晕头转向。 一旁的宁虎,止不住干呕。 “秦......秦兄,你这招也太损了!” “这些时日,军中消耗的牛羊,内脏血液,全部存放在大铁锅里,专门用文火慢炖,加速内脏腐烂......” “这味道,比起之前那些腐尸,也有过之无不及!” 秦风不敢笑,因为一笑,就极有可能被当场熏晕。 为了让这些玩意儿,加速腐烂,秦风还往里添加了不少作料,包括但不限于,粪便,臭鸡蛋...... 经过一夜的冷冻,腐烂物虽然无法被完全冻成冰坨,但已经凝固,至少不再往外流汁了。shuge.org 秦风连忙下令,让工匠把腐烂物装进麻袋里,利用投石车,将精心炮制的肉汁臭弹,全都扔进要塞里。 “我倒要看看,这些守军什么时候才能被彻底逼疯!” 随着一个个装满腐烂物的麻袋砸在要塞的地上,已经近乎妥协的守军,根本没有上前清理的意思。 因为经过连日的骚扰,整个要塞,几乎被各种粪便污物,挂满了。 再加上水资源珍贵,不能冲刷,以至于整个要塞的味道,堪比茅房。 但是随着秦风精心炮制的臭弹扔进来,这股强力刺鼻的腐烂臭味,还是刷新了守军对于“臭”的认知。 而且随着气温升高,臭味变得更加强烈。 一个年轻守军当场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受够了,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想被这么熏死。” “秦风,我日你大爷!” “有本事派兵攻城,老往城里扔这些臭气熏天的腐烂物,算什么本事!” 旁边一个守军,被直接折磨发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站在城墙上的马廷云,屏住呼吸,看着不堪入目的要塞,同样欲哭无泪。 “李筹......整备兵马,与秦风决一死战!” 马廷云明知道出城是死路一条,但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第1415章 这该死的要塞,已经不能待人了,否则守军发疯,早晚都要哗变。 李筹一把拽住马廷云的袖子,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大人,要不然......咱们降了吧。” 马廷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筹:“投降?我大狄将士,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曾有过主动投降的例子!即便是死,也能博个好名声,若是投降,必遭天下百姓唾骂。” 李筹豁出去了,沉声道:“我等死守至今,却不见援军,分明是已经被朝廷抛弃!既然朝廷见死不救,我等另谋出路,何错之有?况且......秦风不杀俘虏,只要我等打开城门,必得善终!” “大人,若这是一座县城,而秦风暴戾,我等即便是为了保护百姓,也自然要血战到底。可是......这只是一座军事要塞啊。” “若是大人担心投降后,遭到朝廷严惩,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诚秦风!” 一听这话,马廷云暴怒,猛地抓住李筹的衣领,作势就要把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叛徒,从城墙推下去。 “放肆!向梁国将领投诚?此乃赤裸裸的叛国!” “我马廷云就算是被刀砍斧剁成肉泥,即便是被这污物熏死,也绝不会背叛大狄!” 李筹一咬牙:“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大人执迷不悟......” 随着李筹一挥手,早已经急不可耐的亲兵,居然直接将马廷云按倒在地,三两下就捆绑成了粽子。 马廷云眼神尽是震惊,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军师,以及自己的心腹亲兵,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shuge.org 马廷云刚要怒斥,却见亲兵队长抢先一步开口。 “大人,我等也是被逼无奈,留在这也是死,城池失守依旧是个死。若是抛头颅洒热血,死得轰轰烈烈倒也无妨。只是现在这种死法,实在是屈辱至极。”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筹不再迟疑,直接下令将马廷云捆绑,押赴城门,同时派出传令兵,向秦风投诚。 当看到传令兵从雄鹰岭要塞冲出来的那一刻,秦风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场漫长的消耗战,终于结束了。” 一旁的宁虎,看着直奔前锋大营而来的传令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前所未有的震惊。 “难道说......守军放弃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虎反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自从跟随在秦风身边,连宁虎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打过多少场恶仗,但之前的所有战斗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这么震撼! 不到一个月时间,秦风居然真的攻克了北狄前沿最坚固的要塞! 而且......除了最初吕辞带着骑兵冲杀出来,造成了些死伤之外,余下的消耗战,几乎可以用不费一兵一卒来形容。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宁虎,此时也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 “秦兄,你也太神了!” “居然真把雄鹰岭给拿下了,如果李章知道咱们的伤亡率,绝不会相信!” 宁虎看着秦风的眼神,尽是崇拜。 第1416章 殊不知,此时此刻,秦风的心情却犹如虎口脱险一般,感觉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一旦守军咬牙撑了下来,那么秦风的精神折磨战术,就算是彻底宣告失败了。 因为秦风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比粪便和腐烂物,更能折磨守军的了。 而且大军驻扎在此,无论是粮草,还是人力,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尽管雄鹰岭注定会失守,但是围困个一年半载,其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不过好在,秦风绵密的攻势,终于把守军给逼疯了。 传令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秦风面前,沉声道:“军师李筹,命属下前来禀报天禄侯秦风,我雄鹰岭守军,愿意开门投诚,恭迎秦侯入城。恳请秦侯履行诺言,饶恕城内守军。” 传令兵的心脏已经悬在了嗓子眼,生怕因为长时间的鏖战,磨光了秦风的耐性,一怒之下屠城。 秦风注视着传令兵,随口问道:“为何是李筹?雄鹰岭守备马廷云去哪了?” 传令兵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回秦侯的话,总守备马廷云负隅顽抗,不肯投诚,军师已经命人将马廷云收押,任凭秦侯发落。” 此言一出,秦风心里不由阵阵好笑,没想到这要塞里还发生了一场内乱。 旁边的宁虎,得知李筹背叛了马廷云,顿时满脸鄙夷。 毕竟,凡是叛徒,无论在哪里,都是不招人待见的。shuge.org 不过秦风却对这个李筹喜欢得不得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李筹,想要逼迫马廷云就范,谈何容易? 秦风当即流露出一抹微笑,示意传令兵不必紧张:“你速速回城,告知李筹,尽管带兵出来便是,我秦风言出必行,凡是真心投诚者,一律优待。” 传令兵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连忙转身跑回城中。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李筹就带着剩下的四千八百守军,走出城门。 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跑,更准确一点,应该是逃! 现在整座要塞,都没办法待人了,里面之恶臭,超乎想象。 而且这些守军,长时间龟缩在要塞里,从头到脚都被熏透了,离得老远,秦风就闻到一股烂鸡蛋味,不由阵阵皱眉。 宁虎是个直性子,闻到臭味,马上挥手:“别靠近了,就在那站着行了。” 李筹有些窘迫,不过此时相较于尊严,很显然命更重要,他当即抱拳行礼:“在下李筹,城中总守备马廷云的副手,率领全城守军,向梁国天禄秦侯投降。” 说着话,李筹跪地磕了一个头,展示出自己的诚意,然后才挥手,命令亲兵将五花大绑的马廷云送上前。 看到一脸愤怒的马廷云,秦风不由长叹了口气,感慨道:“这雄鹰岭里,还算是有条汉子。” “马守备,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肯归降我大梁,我秦风以人格担保,必定对马守备予以最高优待。” 马廷云毫不犹豫,直接啐了一口:“做梦!吾宁死!” 第1417章 秦风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了,既然马廷云不识时务,那么秦风也不迟疑,直接一挥手:“既如此,就送马守备归西!” 像这种能沉得住气,又具有相当程度的军事眼界,而且还宁死不降的将领,虽然赢得了秦风的尊重,但相应地,留着他只会成为大梁的祸害。 既如此,还是杀了利落! 马廷云直接被押走,也就是几个喘息的时间,行刑的将士,就拎着染血的障刀回来了。 “秦侯,马廷云已经斩首,是否查看首级?” 秦风微微一笑:“当然要看!” 片刻之后,行刑将士就拎着马廷云的脑袋回来了,看着马廷云临死前还保持着宁死不屈的神情,秦风无比钦佩地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北狄还真有不少良将。” “将马廷云的尸身和首级,合葬一处,在雄鹰岭城外,选一出沃土,厚葬了吧。” “他为了雄鹰岭而死,虽不能落叶归根,但葬在自己的阵地上,也算是有始有终。” 对面的李筹,心中既畏惧又悲伤。 李筹太了解马廷云的性格了,知道他绝不可能投降,这才派人将马廷云捆绑起来,以求得到秦风的宽恕。而且秦风也展现出了善意,可惜......马廷云的性格实在是太刚直了,终究是难逃一死。 而且秦风的杀伐果断,令李筹大为惊惧。 本以为秦风是个善人,结果却是个煞神,面带微笑,云淡风轻便取了马廷云的首级。 输给这样的人,也不算丢人。 ...... 北溪县衙内,李章正在仔细研究雄鹰岭的地形,以及要塞构造,结果越研究越迷茫,越看越绝望。 “这雄鹰岭作为重型要塞,几乎不可能用任何攻城器械破坏,秦兄建造的大量投石车,只能对要塞内的房屋设施进行破坏,但对于要塞本身,几乎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城中守军,只需要依托掩体,就可继续耗下去。” “林县令,秦兄扬言一个月内拿下雄鹰岭,我怎么感觉根本不现实呢?” 李章长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投向书案后正在喝茶,悠哉游哉的林瞿奇。 见林瞿奇脸上没有半点紧张感可言,李章心里不由更加奇怪了。 “林县令,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面对李章的疑问,林瞿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秦兄说能拿下雄鹰岭,那就一定能办到。” 林瞿奇对于秦风的军事能力,没有半点质疑,而且身为文官,林瞿奇不善于行军打仗,因此就更没资格对军事上的事情指指点点了,林瞿奇觉得,自己只需要无条件地相信秦风即可。 至于李章对于秦风的种种质疑,倒不是因为质疑秦风整个人,而是身为内行,对于这场战斗困难性的充分认知。 李章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论军事能力,我这辈子只佩服秦兄一人,但一个月内攻下雄鹰岭,依旧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过这一个月的消耗,也不算是毫无意义,只要能极大的缩短雄鹰岭死守的时间,为将来攻城做铺垫。” 就在李章已经觉得,短期内攻下雄鹰岭已经无望的时候,徐墨却兴奋无比地冲了进来。 “世子!县令!雄鹰岭投降了!” 第1418章 “哈哈哈,不愧是秦兄,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把雄鹰岭的守军给逼疯了,这等奇谋,天底下除了秦兄,再无第二个!” 徐墨显得极为激动,毕竟身为武将,整天带兵打仗,凡是出奇制胜的战役,总能令徐墨心潮澎湃。 更何况,这一战,还是秦风亲自打的。 李章直接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墨,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徐......徐墨,你刚才说什么?” “我一定是听错了,对不对?” 徐墨伸手一巴掌拍在李章的肩膀上,从林瞿奇手里躲过茶杯,牛饮了一口,咧着大嘴狂笑起来。 “世子,你没有听错,前线传令兵刚刚送回来的军报,雄鹰岭已经被秦兄给拿下了。” “雄鹰岭总守备马廷云,被直接斩首!” 李章呆呆地看着徐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狄南方前线最坚固的要塞之一,居然真的被秦风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攻破了?这怎么可能! 李章强行镇定下来,沉声道:“死了多少人?” 在李章看来,秦风肯定是对雄鹰岭发动了总攻,依靠天机营卫士和黑骑等精锐兵种,强行攻破城防。 但就算是再精锐的兵马,遇到攻坚战,也必然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死伤。 只要伤亡率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这场战争才算是真正的获胜,否则以大量死伤换取一座要塞,终究是不赚。 感受到李章的凝重眼神,徐墨不由一阵好笑:“哈哈哈,死人?倒是死了几个,之前吕辞率领骑兵主动出击,前锋大营的步弓手与之对垒,确实死了接近百人,不过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李章嘴里“啧”了一声,心急如焚道:“我问的是这次总攻,死了多少人,你扯什么旧账!” 徐墨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一个都没死。” 什么?! 因为太过震惊,李章不由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的瞪着徐墨。 “姓徐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对雄鹰岭发动总攻,怎么可能没有死伤?” 徐墨脸上笑意更浓:“谁告诉你,有什么总攻?” “嘿嘿,世子,我实话告诉你吧,秦兄压根就没有派兵攻打过城池,只是略施小计,就让雄鹰岭的守军,全都陷入癫狂。” 李章眉头皱的更深了:“略施小计......” 徐墨满脸得意,仿佛这场战役,是他打的一样:“呵呵,之前的尸体,火攻,石砸,全都是为了消耗城内的资源。” “待守军的饮用水告急,不敢再用水冲刷脏污后,秦兄便日以继夜的往里投掷粪便和腐烂的厨余。” 李章感觉像是听天书一样,天底下......还有这种战术?! 第1419章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兵不血刃地攻克了一座拥有重兵把守的坚固要塞,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李章绝不会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章心里甚至冒出一股绝望,与秦风接触得越久,李章就越感觉自己无法企及秦风之项背。 自秦风决定攻打雄鹰岭,便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李章,此刻已经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 神情复杂,说不出是敬佩,还是迷茫。 林瞿奇最了解李章的心情,他起身走到李章身边,轻轻拍了拍李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世子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秦兄大才,不止军事,包括政治,民生,商贾,甚至机巧,皆是个中翘楚。” “自秦兄涉足商业以来,至今为止才过去了多久?秦兄便已经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门阀,封天禄侯,虽无虚名,却是实实在在的北境王。同时一手发展了天机营,那诸多机巧工具,皆是由秦兄开创的先河。” “如今,秦兄虽不是天下首富,但天下十数之内,必定是能够数得到秦兄。” “这诸般成就,足见秦兄之才,前无古人,至于是否后有来者,恐怕百年之内难有!此等大才,不只是世子,天下又有谁能够望其项背?” 林瞿奇这番话,不仅是安慰李章,更是安慰自己。 毕竟秦风的文采,有目共睹,一首《出塞》,名扬四海,传诵至今,单凭这一首诗的造诣,就足够林瞿奇为之倾尽一生。shuge.org 一旁的徐墨,对于秦风的成就,倒是从未太过在意,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把秦风当成追赶的目标。 徐墨甚是豪迈道:“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将才,能跟随在秦兄左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恪尽职守,便可跟随秦兄,青史留名!” 李章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感慨:“是啊,只要跟随在秦风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流芳百世了。既然做不了第一,那就争取第二!” 李章迷茫彷徨的眼神,骤然坚定,已然下定决心,发誓不惜一切努力,成为秦风麾下的第一谋士! 三人并未发现,刚才县衙里的交谈,全被躲藏在门帘后的沈清辞听见了。 得知秦风已经攻克雄鹰岭,沈清辞悬着多日的心情,终于落地,因为骄傲,小脸竟然爬上一抹彩霞。 沈清辞薄唇轻咬,小声嘀咕:“风儿,没想到你居然真把雄鹰岭攻下来了,我还以为......” “不重要了!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千影才是。” 沈清辞连忙转身来到后院,此时只有秦程氏一人,坐在石桌旁,日复一日地忙碌着。捡拾黍壳,清理豆子里的杂物,以及缝补衣裳这些丫鬟干的活,全都被秦程氏给包圆了。 见秦程氏正在缝制御寒的皮帽,沈清辞不由一阵嗔怪。 “母亲,这些粗活累活,自然有人干,您若是闲着没事就晒晒太阳,或是让丫鬟们带您出去溜达溜达。现在县城里越来越热闹了,除了天机营自己的营生之外,各地商人也都跑到城内开设铺子。” 第1420章 “再说,这皮帽买一顶,也花不了多少钱,何必自己费力缝制?” “现在天气这么凉,您可别冻着。” 这已经不是沈清辞第一次劝阻秦程氏了,但是和往常一样,秦程氏只是笑了笑,手上根本没有停过。 “能帮一点是一点,总不能吃白饭吧?” 一听这话,沈清辞被直接气笑了:“您可是风儿的母亲,即便是连风儿见到您,都要跪地行拜。莫说吃白饭,即便是受全城供养,那也是天经地义。” “不只是北溪县,就算整个北境,谁还敢说个不字?” 秦程氏依旧摇头轻笑,她在北溪县住了这么多年,一身戾气磨尽,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叱咤京都,连太子都敢状告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勤俭持家的性格,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况且,身为秦风的母亲,无论走到哪,都会引发不必要的轰动,所以除非逼不得已,否则鲜少出门。整日居住在县衙后院,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干,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憋出毛病。 “清辞,咱们身为风儿的家眷,更是要自省。” “风儿名气越大,地位越高,我们就越要谨小慎微,切不可张扬。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败坏风儿的声誉。纵观古今,被家人拖累导致身败名裂的例子,还少吗?” 听到这话,沈清辞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论心境品性,自己不及母亲万分之一。 沈清辞只好不再阻止,任凭秦程氏自顾自地忙活着,当即坐在对面,兴奋道:“母亲,前线传来好消息,风儿已经攻克雄鹰岭!” 秦程氏的动作微微一顿,马上恢复如初,嘴角流露着浅浅的笑意。 “此次风儿途经北溪县,却连进城见家人一面都不肯,为母还挺怨他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为母小心眼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风儿不进城也是对的。” 沈清辞冰雪聪明,岂会不明白秦程氏这番话,是在帮景千影开脱。 毕竟自从秦风奔赴前线以来,景千影就闭门不出,任谁也能够察觉到景千影身上的怨气。 向来性情淡漠的景千影,反倒是那个最敏感的人。 就在这时,房门推开,景千影低着头走了出来,冲秦程氏行了一礼,自责道:“母亲,是我太小心眼了,只怪风儿路过家门而不入,却忘记了兵贵神速。” “若风儿因为进城与家人团圆,延误了战机,我们都是罪人。” 秦程氏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景千影过来,轻轻抚摸着景千影的手背,柔声细语:“千影,我知道,你平日里的冷漠,皆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你骨子里,才是最敏感脆弱的那个人。” “风儿对你的所有承诺,你都记在心里,因此稍有出入,你便无所适从。” “你放心,风儿答应你的所有事,都会变成现实。” 第1421章 听到秦程氏这一席话,景千影瞬间脸颊羞红,几次想要解释自己不像母亲说的那么脆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也只是面红耳赤的点了下头,发出一个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嗯。” 当得知秦风攻打雄鹰岭使用的战术,整个后院立刻被娇笑声淹没。 沈清辞满脸笑意,忍不住摇头感慨:“这个风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思妙想,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也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秦程氏忍着笑,没好气道:“这个臭小子,就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收集粪便......难登大雅之堂!” 虽然秦程氏嘴上叱骂,但满心满眼皆是骄傲,毕竟秦风此次攻下雄鹰岭,也算得上是壮举了。 “千影,按照原定计划,安抚使团现在才应该到达边境,那么风儿攻下雄鹰岭后,应该不会回来了,而是直奔北狄王都。” “你收拾一下东西,去陪风儿吧。” 此言一出,景千影眼神尽是惊喜,重重一点头,便转身跑进屋里收拾东西,真是一刻也不想浪费。 见此情形,一旁的沈清辞很是羡慕,毕竟她也想那个臭小子了。可是,考虑到此次前往北狄,恐怕会有凶险,而沈清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肯定会变成累赘,故此作罢。 秦风攻下雄鹰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境。 正在与明王叙旧的前将军,听到手下带来的消息,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这么快!” “我记得大概十几年前,北狄扰边频繁,边境兵马曾对雄鹰岭发动过一次奇袭,总共派出四千人,结果不到半天时间,就兵败如山,只逃回来一千多人。自那以后,任谁驻守北境,也对雄鹰岭毫无想法。” “秦侯能够攻下雄鹰岭,本身就已经不可思议,没想到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明王殿下,这个秦侯爷,莫不是真如传闻那般,乃是武曲星转世?” 明王也被惊了一下,与骠骑大将军面面相觑,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王连忙命令传令兵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当得知秦风的战法后,骠骑大将军不由一阵摇头:“这等不计成本的消耗战,也就只有秦侯能够负担得起了。” 一听这话,前将军果断反驳:“这并非单纯的消耗战!” “尽管前期,秦风确实投入了大量资材,如建造投石车的木材,以及由工匠雕琢的石头,甚至包括运输尸体,以及火油,都花了不少钱。” “但是到了后面,向要塞内投掷的东西,基本都是军营每日产出的废料,包括粪便以及厨余等。” “因此细细算下来,这场消耗战,倒也没有那么花钱,主要的资金支出,全都在兵马的吃穿用度上。” “以往确实也有向要塞内投掷尸体的例子,但秦侯爷却是将此战法升级,凡是能够折磨守军精神的东西,全都往里扔,赫然把那要塞当成了茅房......” 第1422章 说到这,前将军不由笑了起来:“秦侯爷这次不只是攻克了雄鹰岭那么简单,更是为攻坚战开创了一个先河,以后我等便可遵循此法,围城之战,必定是事倍功半!” 经过前将军这么一分析,骠骑大将军也连连点头,觉得秦风攻下雄鹰岭,不只是战略据点这么简单,更是为天下所有将领,做出了示范。 明王早已经把秦风视为干儿子,尤其是秦风不惜一切代价,送李郎重归皇室宗祠,明王与秦家的关系,自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对于秦风的壮举,明王自然也是骄傲无比,不过却并未直接夸赞,而是点出了此战法的不足。 “秦侯此举,只适用于军事要塞,那雄鹰岭固若金汤不假,但毕竟规模较小,投掷进去的污物,难以被快速清除。如果换做是城池,哪怕只是一个县城,此战法也会立刻失效。毕竟县城每日自身产出的污物,就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量。” “凡是城池,都具有一套相当完善的处置设施,因此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万能的战法,任何战术都要因地适宜。” 前将军和骠骑将军,连连点头,觉得明王此言有理,对于秦风的崇拜,也不再盲目。而且二人心里很清楚,既然明王可以毫无顾忌地点明秦风的缺点,也就意味着,明王和秦风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个份上。 无论是各自军队,需要依附在北溪县,还是因为明王这层关系,前将军和骠骑将军的眼神中,无不流露出一抹“忠诚”。 ...... 雄鹰岭城墙上,秦风和宁虎脸上遮着厚厚的纱布,看着要塞内不堪入目的情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宁虎阵阵犯恶心,强忍着的刺鼻难闻的恶臭,抱怨道:“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少扔点东西。现在好了,守军全都撤了,剩下这个烂摊子,还得靠咱们自己收拾。”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守军能坚持这么久,简直就是奇迹。” 宁虎频频皱眉,觉得如果是自己坚守这样的城池,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秦风虽然也被熏得晕头转向,但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毕竟这座现成的要塞,完全是“拎包入住”的状态。再加上南方的北狄军队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只要占据了这座要塞,就可以鸠占鹊巢,令北狄如芒在背! 至于要塞里面的一片狼藉,倒也不算麻烦。 大不了花点钱,从北溪县雇佣一批壮丁,只要把里面清扫干净,再稍加修缮,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说到底,连秦风都没有料到,北狄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雄鹰岭。 现在想想,肯定是秦风支持吕辞,高举皇权正统大旗一事,严重地刺激到了北狄王的敏感神经。 以至于北狄王为了自己的皇权,不敢轻举妄动,反倒让秦风占了便宜。 而且这也变相地证明了景千影的身份,有多么“尊贵”。 看来,此次北狄之行,大有搞头! 第1423章 看着臭气熏天,不堪入目的要塞,秦风却是越看越喜欢,因为从今天开始,雄鹰岭就不再姓狄了,甚至连梁都不姓,因为秦风要派麾下兵马进驻雄鹰岭,亲自经营这座重型军事要塞! 届时,雄鹰岭和北溪县就可以遥相呼应。 尽管雄鹰岭极容易被北狄包围,面临相同的围困险境,而且只要北狄派兵,沿路驻扎,就可以阻断北溪县方面来的援军,从而使得北溪县无法第一时间为雄鹰岭解围。 即便如此,雄鹰岭的价值依旧不可估量。 秦风已经下定决心,在原有基础上,对这座要塞进一步升级! 天机营工匠既然来了,那就暂时不用回去了,直接进驻要塞,对里面的污物进行简单清理,然后着手开始修缮遭到破坏的设施。 就在秦风忙活着接管要塞之际,城墙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侯爷,有位贵客要见您。” 贵客?这个时候哪冒出来的贵客? 秦风一头雾水,转身看向前锋大营方向,只见一匹黑色骏马,正在朝这边奔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景千影! “四姐?!” 秦风心中一阵惊喜,急不可耐地从城墙跑了下去,几乎是秦风冲出城门时,景千影也正好抵达。 由于气温已经相当低,再加上塞北风大,景千影穿了一身棕色皮质戎装,从质地看应该是牛皮。 景千影本就身形干练,此时再搭配这一身皮衣,就更显飒爽,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shuge.org 秦风张开双臂,本打算给景千影来一个大大的熊抱,结果却被景千影抬起剑柄,照着胸口就是一下,差点没把秦风一下怼死。 “四姐,你下手也太狠了!”秦风捂着胸口,摆出一副随时都可能厥过去的虚弱模样。 景千影从得到秦程氏允许,便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就是为了尽快见到秦风。可是......明明来的路上,满心满眼全都是秦风,真正见到秦风的时候,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景千影一把揪住秦风的耳朵,没好气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啊?” “这么久没见,好不容易回到家,居然连门都不进。” “你还记得当初承诺过我什么吗?臭小子,我本以为你与其他臭男人不一样,没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面对景千影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秦风心里阵阵委屈。 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夸奖几句也就算了,一见面就是非打即骂,即便是谢云儿那个小母老虎,也没有这么凶啊! 不过感受到景千影脸上流露出的怒气,秦风可不敢啰嗦,连忙解释:“四姐,天大的冤枉!” “路过家门而不入,绝非我愿,只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纯粹是逼不得已。” 景千影早就料到秦风会这么说,不由轻哼一声:“即便是再赶,难道连见一面,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劝你少拿打仗当借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任凭你哄骗?!” 一听这话,秦风直接把胸口拍得砰砰直响,那叫一个煞有其事:“天地良心!” 第1424章 “若是我独身一人,倒是可以悄悄进入县城。问题在于,我此行肩负着安抚北狄的使命,随从无数,一旦进城,免不了要就地休整,况且城中肯定会有很多事等着我拿主意。” “这可不是见一面说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林瞿奇,莫离等人要不要见?每个人说几句话,这一来二去,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在得知秦风攻克雄鹰岭的那一刻,景千影就已经消气了。 毕竟事实证明,秦风确实把握住了战机。 心里虽然宽容理解,可是话到嘴边就不禁变味了,说到底,景千影还是怪秦风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若她和秦风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只是当初普普通通的姐弟,即便秦风死到天涯海角去,景千影也不会有半点想念。 可是偏偏这小子......坏得很! 非要往景千影心里钻,直令人牵肠挂肚的时候,却又拍拍屁股跑了。只要一想起秦风,景千影就是又爱又恨。 “哼,也就是攻下了雄鹰岭,不然,我饶不了你!” 看着景千影气呼呼的模样,秦风满脸讨好,柔声细语地安慰。 “四姐,我好想你。” “你是不知道,当初在京都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你,我就茶饭不思,只觉得没有四姐的人生,了无生趣。” 一听这话,景千影顿时小脸泛红,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我呸,油腔滑调!” “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 面对景千影的叱骂,秦风脸上的笑容更甚:“我也了解四姐的性格。” “在我的记忆里,四姐是一个淡泊名利,惜字如金,并且超凡脱俗的女神。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四姐越来越活泼了。” 活泼?! 景千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风居然用“活泼”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秦风趁热打铁:“可不就是活泼了吗?话也多了,这小脾气也是越来越大。搁在以前,四姐只会让我滚开,如今,却是非打即骂。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哦,想起来了,打是亲骂是爱......” 景千影脸色瞬间涨红,也不知道秦风究竟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调戏自己。 这个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景千影举起剑鞘就要打,秦风见状,直接蹦的老远,明明举着手,摆出一副“好怕怕”的架势,可是脸上却尽是坏笑。 景千影心里这个气啊,正准备发作,却听到一阵微弱的笑声,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宁虎和一群将士,就站在不远处,可是把热闹看了个过瘾。 一瞬间,景千影心里竟然冒出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难道是害羞?! 自幼四处云游历练的自己,居然也会害羞? 景千影咬着嘴唇,用力瞪了秦风一眼:“懒得理你!” 说完,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第1425章 秦风摸了摸鼻子,见宁虎在旁傻笑,抬腿就是一脚,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宁虎刚直,不知道躲闪,硬挨了一脚,却咧着嘴傻笑:“秦兄,真是奇怪哈!这整个大梁乃至北狄,谁不是怕你怕得要死,像你这等煞星,每次只要遇到了四位小姐和谢家小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哈哈哈,看来秦兄也是有软肋的嘛。”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士,无不仰头大笑,结果这一笑不要紧,从要塞里飘出来的臭味,差点把众人当场熏吐。 秦风昂着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们懂什么?这就叫男人!” 宁虎脸上笑意更甚:“男人?秦兄,真男人乃是一家之主,无需发怒,只需一个眼神,这一家上下都要噤若寒蝉。” 对于宁虎的说法,秦风嗤之以鼻:“这不叫男人,这叫窝里横。在家里厉害,算不上什么本事,出来还厉害,才叫真本事。若是在外面厉害,回家仁善,才叫真男人。男人这两只手,右手用来提剑打天下,左手用来抱着妻儿老小。” “嗨,跟你这个光棍汉说这些,你也不懂,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便知道我的苦衷了。” 宁虎依旧固执己见,觉得自己这辈子,绝不可能被女人降住。 不过开涮归开涮,任谁也不敢真嘲笑秦风,毕竟......秦风也只是在亲人面前软弱罢了,若是遇到外人,一言不合,就可能命丧黄泉。 “秦兄,四小姐怎么突然来了?” 宁虎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着景千影远去的背影,话锋一转。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士忙活去,待现场只剩下自己和宁虎两个人,这才背着手,语重心长道:“我与吕辞和李筹之间的交易,难道你都忘了?” 一听这话,宁虎不由皱眉:“交易?不是权宜之计吗?” 在宁虎看来,秦风与吕辞和李筹达成的交易,不过是为了省钱罢了。 毕竟当初许下重金邀买,若是按照许诺支付银钱,不说是天文数字,至少也是一笔令人头皮发麻的大钱。 至于秦风所谓的北狄皇室正统,更多的只是一个唬人的噱头罢了。 毕竟之前连吕黎的儿子都给砍了,在谈判桌上针尖对麦芒,吵得那么凶,最后北狄方面也只是答应,进行公主和亲,以及交出一个不痛不痒的世子。 这俩虽然都是北狄皇室的直系亲属,但距离正统二字,还差得老远。 况且,人还没到,现在就要在北狄王皇权的合法性上做文章,恐怕是为时尚早。 感受到宁虎眼神中的质疑,秦风也不啰嗦,直接抬手一指景千影:“我这位四姐,就是北狄正统皇室!” 此言一出,宁虎整个人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 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嘴巴长得老大,但声音却压得极低,毕竟这种秘密,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秦兄,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第1426章 “四小姐是北狄皇室?!” 秦风负手而立,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景千影,云淡风轻道:“我岂会有这种事开玩笑?搞不好,那便是通敌的大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虎知道此事,绝非空穴来风,连忙凑到秦风身边,声音变得更轻了。 “有句话,你别不爱听。你们秦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小姐是咱们大梁的皇室遗珠,现在四小姐,居然又变成了北狄皇室?!” “我现在强烈怀疑,大小姐和二小姐,身份也不一般。” 殊不知,当初秦风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大为震惊。 毕竟,一个身为大梁公主的三姐,就足够惊人了,没想到四姐,居然也是皇室,而且还是北狄皇室。 宁虎眉头紧锁,强压心中的震惊:“秦兄,你藏得也太深了!” 秦风却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虽然早就派锦衣卫查过,但一直没有铁证,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猜测罢了。我爹和母亲的嘴巴又那么硬,不肯向我透露分毫。” “咱们离京之际,后宫有人向明月湖捎信,被锦衣暗武卫的柳明发现了,暗中查探,趁着那北狄夜莺放松警惕,来了一手移花接木,才将那密函偷出来。书信之中,便是关于我四姐的身份之谜。” 刚才宁虎就已经够震惊了,此时听到秦风这番话,嘴巴都合不拢了。 “什么?!后宫有人知道此事,而且还向北狄通风报信?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夜莺,又是怎么回事?” 秦风轻哼一声:“北狄夜枭,作为天下第一等的谍报组织,在我京都安插的眼线,绝大多数都是诱饵,专门为那些王牌间谍打掩护。而真正能够接触到我大梁核心机密者,便是那些盘踞在明月湖上的风尘女子。” 宁虎眼睛睁得老大,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明月湖可是京都合法且首屈一指的青楼勾栏。 虽然明面上,达官显贵绝不会去那种地方,但只要到了晚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对此,梁帝一直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毕竟堵不如疏,若是把明月湖查封,那些拥有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指不定要私下里祸害平民女子。 只是没想到,连布满黑尉眼线的明月湖,都已经被夜枭给渗透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虎平复了一下心情,但嗓音依旧无比沉重:“秦兄,你刚才说,宫里有人和北狄暗通款曲?” 秦风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掌握铁证,但是初步推测,此事必定与皇后有关。” “咱们这位皇后,城府之深,有的时候连我都感觉乏力,鬼知道她手里到底攥着多少底牌。” “此次向北狄报信,就是为了激怒北狄王,让我死在北狄的土地上。” 宁虎后背止不住的冒冷汗,没想到在进入北狄之前,就已经如此凶险。 “秦兄,四小姐乃是北狄皇室,可是皇室多了,又如何能够动摇北狄王的地位?” 第1427章 一般的皇室,当然奈何不了北狄王。 秦风眼神闪过一抹冷厉,他此次来北狄,可不是为了安抚北狄,而是打算趁此机会,在北狄搞出点大动静,一劳永逸地搞乱这个军事强国,令其再无翻身的机会! “若是北狄王得位不正,或者说,上代北狄国君之死,与现在的北狄王有关,又作何感想?” 宁虎呆呆看着秦风,感觉自己今天接收到的信息,比这辈子全部加在一起,还要震撼。 北狄虽然不像大梁这么注重法统,甚至很多时候,秉承着强者为尊的理念。 北狄历代国君,靠着军事力量,直接夺取大权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可是问题在于,一旦北狄王的法统出现动摇,手底下的人会不会反他,又会有多少旧党拥趸景千影,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到时候,免不了掀起一场内战!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狠辣,宁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秦兄,难道你打算......”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重重一点头,一扫刚才面对景千影时的怯弱,变得异常冷酷:“没错!我就是要把北狄这场大火烧起来!” “自国战开始,时至今日,你也看见了,北狄的军事潜力到底有多大!这个国家,只要能喘口气,就能对周遭国家,包括咱们大梁,造成空前压力。” “小小一个雄鹰岭,只需要八千守兵,就可以崩碎数代北境大将的牙齿。” “如今我与北狄周旋,虽然占了不少便宜,但是长远来看,跟这种地广人稀,且民风彪悍的国家作战,永远都是个亏本买卖。” “既然我们已经打过一仗,并且赢了,那就要一鼓作气,把这个国家彻底整死!就算整不死,也要让它元气大伤,再无雄起的可能!” 这一刻,秦风既不是生意人,也不是军事家,而是一个纯纯粹粹的政治家。 在朝堂混迹了这么久,秦风太清楚,给敌人留有余地,会酿成什么样的祸患。 宁虎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可是遇到这种事,反倒有点发虚:“秦兄,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秦风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剑:“狠吗?我觉得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根本就没有什么狠不狠。” “土地就这么大,生产力就这么高,资源就这么多。和平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战争才是国家之间永恒的主题。等北狄卷土重来,百万铁蹄踏碎大梁山河,万千子民流离失所,男人沦为苦力,女人沦为发泄兽欲的工具,孩子还未成年就被摔死的时候,就会怪自己当初不够狠。” 说到这,秦风看向宁虎,眼神锐利,沉声质问:“抛开感性的层面不谈,总有人要死,你是想大梁子民死,还是北狄人死?” 宁虎猛然攥紧拳头:“他们死,总好过咱们死!”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脸上的寒霜消解,语重心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也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绅,妻妾成群,锦衣玉食,岂不美哉?” “可我既然成为了天禄侯,就必须背负某些骂名。” 第1428章 感受到秦风平静却无比坚定的眼神,宁虎这才明白,之前所有的和谈内容,只不过都是铺垫罢了。 这一切的假象,就是为了掩护秦风的真实目的,搞乱,搞垮,最好能把北狄搞灭! 若是搁在以前,宁虎或许会觉得秦风太冷血,但是听了这一席话,再回想起国战的残酷,宁虎对于秦风的杀伐果决,尽是崇拜。 秦风,对于北狄来说,是不幸,但对于大梁万千子民而言,却是幸甚! 况且,北狄表面臣服,却从未放弃过对秦风不利,足见秦风刚才的论断有多么真实,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和平。 有利益的时候,相互退让,没有利益的时候,就相互杀伐。 秦风转身看向北狄王都所在的方向,沉声道:“三天之后,开拔北狄王都!”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做好准备。吕辞的两千骑兵,加上投诚的四千八百守军,共计还不到七千人。” “这些兵马,还不够雄鹰和雪狼旅塞牙缝的,我就怕咱们前脚走了,后脚雪狼旅就杀过来,直接把这些拥趸皇室正统的兵马,杀得鸡犬不留,而且还师出有名,世人只会以为,雪狼旅是诛杀叛徒,永远都不会知道,北狄皇权糅杂其中。” 宁虎低着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便让徐墨派些兵马......” 话还没说完,宁虎就自己摇头否定了:“不成,咱们大梁的兵马,不能直接牵扯进去,不然就超出内战的范畴了。w” “那就干脆让徐墨,派几个将领,乔装打扮,混入军营,帮吕辞和李筹训练兵马,或是提供兵器上的援助。” 秦风点了点头:“援助自然是要援助,不过点到为止,要让吕辞的兵马,耐打却不能打。” 宁虎一头雾水:“什么叫耐打却不能打?这未免也太冲突了。” 秦风不由轻笑:“你这家伙,聪明的时候真聪明,糊涂起来,让我恨不得想踹你两脚。给与物资援助,以及士气方面的培养,就能让吕辞这支在野帝党兵马,耐得住冲击,不至于变成一盘散沙。” “至于战斗力方面的提升,就不必了,免得到时候反咬咱们一口。” 宁虎恍然大悟,对于秦风的谨慎思维,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白了,就是要让北狄的在野帝党,能够抵御雄鹰旅和雪狼旅这种精锐之师的冲击,不至于一触即溃。但只要我北溪兵马一出,就要随时能灭了他们。” 就是这个道理!养虎为患这个道理,秦风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秦风自己本身就是一只虎。 而且除了吕辞这支在野帝党之外,还要给与资金援助,让吕辞能够招兵买马,继续扩大势力。 这“桑州”明面上是梁国和北狄之间的缓冲地,实则却是在野帝党发展壮大的根据地! ...... 北狄王都,兵部大堂,陈斯盯着面前的地图,突然一拍大腿:“坏了,中了秦风的奸计!” “整个桑州地界,要乱套!” 第1429章 陈斯注视着地图,再结合夜枭刚刚送回来的情报,赫然发觉,秦风搞乱桑州,绝不是为了两国缓冲这么简单! 若桑州变成缓冲地,那么意味着秦风的态度,是“以和为主,以战为辅”,毕竟这缓冲地,说白了就是威慑大狄,让大狄难于对梁国用兵,从而形成对峙状态,以促成两国之间的和平。 但此刻,陈斯却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秦风的险恶用心。 一旁的李煜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陈将军,你刚才说什么?桑州要乱?桑州不是已经丢了吗,何来乱不乱一说?”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背着手绕着桌子走来走去,显得极为焦虑:“你们夜枭带回来消息,说雄鹰岭守备马廷云,被秦风给杀了。” “起初,我还有点想不通。” “按说举城投诚,马廷云又是个人才,以秦风的行事作风,必定予以优待才是,怎么会直接杀了?现在我才反应过来!” “马廷云曾在我帐下担任过游击校尉,再往前追溯,还曾跟随钟灵,对梁国境内发动过数次奇袭。不仅军事素养过硬,而且是个硬骨头,对大狄忠心不二。以我对马廷云的了解,若他知道守城无望,必定会率领全军,出城与秦风决一死战。” “秦风杀马廷云,就是担心马廷云威信太高,而投诚的将士里,肯定会有不少人忠于马廷云,只是迫于局势,不得不低头罢了。只要马廷云振臂一呼,响应者必定无数!到那时,秦风的阴谋就可能付诸东流。shuge.org” 李煜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虽然是做整个大狄首屈一指的情报头子,但是在军事方面的远见,却远远不及陈斯。 李煜耐着性子,不耻下问:“秦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桑州之乱,又意味着什么?” 陈斯伸手在地图上一点:“李大人请看,这里是雄鹰岭要塞,我料定秦风肯定会派兵入主雄鹰岭,以此为据点,在前拱卫,使得我大军无法越雷池半步。而这里,则是吕辞等叛军的驻扎地。” “这支叛军,高举拥立皇室正统大旗,且夹在雄鹰岭和梁国北境之间,可谓是高枕无忧。” “而桑州的军事力量,虽然被几乎清除,但百姓可还都在。届时,在野帝党就能以桑州为起点,招兵买马,发展壮大,最后挥师北上!” 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吕辞,即便再加上李筹这个狗头军师,陈斯也不会太过在意。 毕竟这两个臭皮匠,绑在一起,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是问题在于,秦风隐匿于暗中,不断推波助澜,这支在野帝党的力量,将会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李煜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眼睛睁得老大,忍不住惊叹:“这个秦风,还真是我大狄之煞星!” “难道说,连之前的和谈,都是他计划的一环?天底下,岂有这等大智妖孽?!” 尽管陈斯不愿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秦风这个家伙,走一步看十步。国战刚刚结束,他就已经盘算好了整个和谈的走向,而和谈刚进行一半,他就已经把后续的“桑洲之乱”给勾勒出来了! 第1430章 就算吕辞和李筹不投诚,秦风肯定也会从其他地方,邀买人马! 一个“缓冲之地”的计划,看似侵门踏户,令整个大狄为之愤怒,可偏偏这种愤怒,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以至于产生一种假象......这就是秦风的杀招了。殊不知,这缓冲之地,只是个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陈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既然已经和谈了,秦风却还要置我大狄于死地,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李煜却出奇的安静,他不仅是情报头子,更是朝堂政官,心里很清楚,如果换位思考,李煜也会毫不犹豫的灭掉梁国。毕竟亡掉的国家,才是好国家! “陈将军,依你之见,秦风的阴谋可有破解之法?”李煜连忙询问。 陈斯深吸了口气,眼神无比坚定:“难!但即便是再难,也不能引颈就戮,一旦桑洲之乱肆无忌惮的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哪怕是打断在野帝党的壮大,对于日后应付桑州,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陈将军,我这就入宫,请陛下将旨,调雪狼旅前去剿灭吕辞等叛党!” 陈斯做了个请的手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但还是补了一句:“李大人,兵贵神速,切莫让雪狼旅多做纠缠,毕竟一旦被秦风的兵马缠住,即便再精锐的部队,孤立无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shuge.org” 李煜当然明白,现在的桑州,尽管明面上还是大狄的疆域,但真正掌控者,却是秦风。 孤军作战,必须迅如闪电! 不到一个时辰,北狄王就已经得知此事,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旨,调派雪狼旅。 李煜临走之前,北狄王沉声道:“还有一事!封陈斯为右先锋大统领,雄鹰和雪狼二旅,皆交由陈斯全权指挥!” 望着李煜的背影,北狄王不由深吸了口气,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雄才大略的梁帝,会处处避让秦风。对付这种大智近妖的人才,必须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天之后,雪狼旅主将陈谋,接到兵部快马加鞭送来的调令。 看到书信中的内容,陈谋神情淡然,撂下书信,抱着头盔向外走去,沉声下令:“责令三营,整备兵马,诛杀叛军,平定乱党!” “本将亲自率军,一夜之内,要见胜负!” 雪狼旅乃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远征旅,与传统“旅”级军队,几乎是天差地别,光是人数就已经达到了六千人! 一旅五营,光是一个三营兵马就足有千骑,比绝大多数“旅”级军队,还要多。 传令兵先行,陈谋带着二十余名亲兵,自大营奔出,紧随其后。 这三营,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前进驻扎,距离吕辞所在的雁南关,不足一百里! 第1431章 尽管锦衣卫早就知晓雪狼旅骑兵就近驻扎,但由于全都是轻骑,又是最精锐的雪狼旅骑兵,难以截击。再加上两国之间明面上已经休战,所以锦衣卫领命,只是监视着这支雪狼旅骑兵的动静,并未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当传令兵冲进驻地,锦衣卫意识到不妙,准备回去报信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原地驻扎的一千雪狼旅骑兵,顷刻间进入战斗状态,接踵而至的陈谋,没有一刻停歇,带着第三营骑兵,直奔雁南关而去。 ...... 雄鹰岭前锋大营,秦风满脸堆笑,看着气鼓鼓的景千影,轻声安慰。 “四姐,我对你的承诺,从来没有忘记,你看,我连吕辞和李筹的军队都召集起来了。” 来之前,景千影就已经料到,秦风诏安吕辞,乃是为了自己,心里自然很是感动。 可是令景千影生气的事,可不止这一点。 “哼,大姐对你的评价真是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你好好想想,当初还答应了我什么?” 啊?还有? 秦风歪着头,绞尽脑汁,越想越茫然。 见秦风一头雾水,景千影不禁更气了,反正营帐里也没有外人,便毫无忌惮的揪住秦风的耳朵,没好气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个家伙,果然是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在京都,你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许诺要娶我!哼,你们这群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shuge.org” 景千影可不会像柳红颜和沈清辞那样,畏首畏尾,心里有什么话,便直接当着秦风的面说出来。 哪怕两颊发烫,仍旧直视着秦风,似乎非要给自己讨回个说法不可。 秦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儿啊!心里不由一阵好笑,没想到,景千影竟如此急不可耐。 也不解释,直接一把抱住景千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景千影被惊得花枝招展,几次本能的举起手掌,准备拍下来。但是在拍下来的过程中,掌风凌厉的骇人攻势,就变化成了粉拳轻捶。 “你......你这个臭小子,之前果然是在调戏我!” “难道以为,现在是天禄侯,我就不敢打你吗?” 秦风非但不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嘿嘿直笑:“四姐,别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侯爷,就算是成了皇帝,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一听这话,景千影又惊又气,一把捂住秦风的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反叛之心?” 秦风昂着头,有恃无恐:“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只要能跟四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之前许诺四姐的事情,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顺理成章?景千影眼神一阵诧异:“你是说......” 不等景千影问完,秦风已经主动回答:“嘿嘿,等时机到了,我自然是要八抬大轿,迎娶四姐。” 第1432章 “不对!八抬大轿的场面也太小了,以四姐的身份,光是送亲队伍,恐怕就要绵延千里才行。” 景千影脸颊泛红,眼神复杂的看着秦风:“你......就一点都不顾及我的身份?”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有什么好顾忌的?你是我四姐啊!” 景千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她一直担心,秦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有所顾忌,不敢再提当初的“私定终身”。 毕竟秦风乃是梁国重臣,而景千影又是北狄皇族,若两人成亲,势必会遭到有心之人的揣测,到时候秦风便会面临,忠于大梁,还是更亲妻家的艰难抉择。 但事实证明,景千影多虑了,秦风压根就不在乎,她的真实背景。 “风儿,我还是想问清楚,若将来我回归北狄皇室,我们还能否像现在这样......”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嘿嘿,姐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护短的很啊!” “向来只听说,帝皇千秋万代,可从来没听说过,侯爷万寿无疆。我秦风的一生,何其短暂?下一代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活着的时候,能否活得舒服,是否随心所欲即可。” 秦风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只要景千影回归北狄皇室,那么有了秦风和景千影这层关系在,两国便可维持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至于二人百年以后,两国是否会再起刀兵,可就不在秦风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景千影悬着的心落下,也不再抗拒秦风的怀抱,反倒主动回应。shuge.org 小脸埋在秦风肩膀上,以至于秦风根本没有发现,景千影脸上的幸福与前所未有的轻松。 “风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景千影终于吐露心声,明明脸上满是笑容,但眼眶却蕴含着泪水。 “以前我云游四海,四处历练,全是借口罢了,北狄王从未放弃过追杀我,毕竟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直到我假死,躲在秦家,北狄王才终于罢休。” “自从我开始逃亡以来,不仅秦家对我如同再造,风儿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在心里。” “待我重归北狄皇室,为父母报仇,光复北狄正统,我便下令,两国永修同好,以后......北狄也是你的家。” 向来冷漠的景千影,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动心了。 秦风心里也颇为欣慰,看来老话说的没错,石头确实是能够捂热的。 秦风轻轻拍抚着景千影的后背,柔声细语:“四姐,当初在京都,你三番五次向我讨要财物,其实我就已经猜出,你要钱,肯定是为了干大事。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光复北狄正统,筹措资金。” “放心好了,在我心里,你不只是姐姐那么简单,接下来,万事都有我在。” 景千影轻轻一点头,下巴抵在秦风的肩膀上,轻声道:“那以后......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四姐了?”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愣了一下:“不叫你四姐,那叫你什么?” 景千影薄唇轻咬:“随便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当你姐姐!” 第1433章 这可把秦风给难住了,一直以来,秦风与景千影都是姐弟之称,突然要改变称呼,反倒有点不适应。 不过在景千影的强烈要求下,秦风还是硬着头皮,轻轻呼唤了一声:“千影......”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秦风不由浑身起鸡皮疙瘩,景千影的身躯也微微颤抖。 由于搂抱在一起,秦风甚至能够感觉到景千影剧烈的心跳。 过了许久,景千影才发出一声轻哼:“嗯”。 这声回应,令秦风士气高昂,又呼唤了一声:“千影!” 景千影将整张脸都埋在了秦风胸口,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紧张又幸福的回应:“干嘛......” 向来冷漠的景千影,竟然如同小媳妇一样羞怯,秦风只感觉自己心里尘封已久的闷骚,被瞬间唤醒。 猛地将景千影从身上推开,两只手抓着双肩,就这么近在咫尺地注视着。 四目相对,起初景千影还有些闪躲,但是考虑到自己与秦风的约定,又鼓起勇气,直面秦风的眼神。 秦风心里一阵狼嚎,妈的,不管了!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花能折直需折! 秦风脸颊往上一靠,唇翼相互触碰,那奇异的触感,让秦风猛然惊醒,自己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国家机器,还是一个男人! 景千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 几次想要落荒而逃,但最后关头都忍住了,感受着秦风直截了当的爱意,景千影不想再闪躲,更不想再逃避,她居然用力回应了起来。shuge.org 这无异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秦风将景千影推开,转身把脑袋伸出营帐外,大喊道:“都给我听好了,我要和四小姐谈正事,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谁也不准进入营帐半步,违令者,军法处置!” 看着秦风一本正经的模样,景千影脸颊红扑扑的,幸福肆意流淌。 秦风转身,直接把景千影抱起来,哪怕景千影武艺高强,以秦风的实力,在她面前恐怕连一个回合都走不出去,但在这一刻,景千影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对于秦风展现出来的毋庸置疑和霸道,景千影竟极为受用。 秦风把景千影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眼神尽是野兽般的兴奋,猛地扑了上去,心里暗暗得意,平日里都是自己挨收拾,今天倒要看看,谁才是一家之主! 塞北风沙,愈演愈烈,营帐里的声音,全部被呼啸风声所掩盖。 而同一时间,距离雁南关不足五十里的地方,陈谋率领三营骑兵,正经过短暂休整后,再次朝吕辞大营冲去。 锦衣卫眼看着来不及了,一边让信使去通报秦风,一边改道冲向雁南关。 “吕将军何在!” “李守备何在!” 锦衣卫乘着快马,直接冲进临时建造的营地里,不顾周围炸毛的兵卒,大声呼喊:“我乃秦侯麾下锦衣卫,有紧急军报,速速让吕将军出来迎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 第1434章 众将士不敢迟疑,连忙找到吕辞,等吕辞和李筹赶到营门时,锦衣卫已经急不可耐地大吼起来:“雪狼旅统领陈谋,率领一千轻骑,直取雁南关,距离此地已不足四十里,速速御敌!” 此言一出,整个军营瞬间陷入混乱。 莫说麾下将士,就连吕辞都脸色煞白:“什......什么?陈谋来了?坏了!” 李筹也大为震惊,眼神尽是恐惧:“快,快向秦侯爷求援!” 见吕辞和李筹,一听到“陈谋”的名号,就吓得方寸大乱,锦衣卫眉头紧锁,沉声低喝:“我已经派信使前去禀报秦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必须抵挡住陈谋的进攻,至少拖到秦侯援军到达!” 吕辞狂吞口水,跟陈谋作战?在此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锦衣卫此言不虚,若是支撑不到秦风赶来,连同自己在内的所有将士,都会被陈谋斩尽杀绝。 吕辞冲李筹使了个眼色,李筹会意,冲在场慌乱无措的将士大喊道:“众将士无需惊慌!你们也都听见了,陈谋只带来一千骑兵,而我们拥有接近七千人,其中还有两千轻骑,人数占据绝对优势。” “陈谋孤立无援,而我等有秦侯爷支援,优势在我们!” 在李筹的极力安抚下,众将士这才逐渐镇定下来,纷纷披挂甲胄,分发武器。 “李先生,这大营就由你镇守了,我率领轻骑出营,到时候夹击陈谋!”说着话,吕辞已经翻身上马,率领两千轻骑出营。g 尽管李筹极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心里却惊慌无比。 陈谋虽然不像陈斯那样,乃是不世出的将才,却是一员彻头彻尾的虎将。 其麾下雪狼旅,与雄鹰旅并称北狄的刀剑! 别说李筹,就算是大梁良将,听到“雪狼旅”这三个字,也会吓得腿肚子转筋,望风而逃,也就只有大梁北境的三大将军,以及秦风麾下兵马,才敢与雪狼旅正面交锋。 剩下这四千八百守军,能否抵挡住陈谋的第一波冲击,李筹根本没有任何底气。 “快!步卒上前,准备长矛马槊!步弓手殿后,先锋军护着两翼!” 李筹紧急下令,排兵布阵。 与此同时,陈谋已经到达距离雁南关,不足十里远的位置。 陈谋猛拉缰绳,大手一挥:“全军减速,原地休整。” 千人兵马,在多达五十几个传令兵的快速分发下,命令很快传遍整个军队,几乎做到了令行禁止。 众雪狼旅骑兵原地歇息,补充食物和饮用水,同时将随身携带的草料,喂战马吃下。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全军精力恢复充沛,陈谋这才下令,继续前进,却不再是急奔,而是缓步靠近,尽可能的节省战马的体力。 十里......八里......五里...... 在距离雁南关不足三里远的时候,陈谋一声令下:“进攻!” 相距三里,合一千五百步,这个距离,足够骑兵从缓速提升到全速。 密集的马蹄声,在整个雁南关回荡着。 第1435章 驻地内的李筹,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手心已经尽是汗水,压阵于第一线的步卒,紧紧攥着手里的长矛马槊,组成一道尖刺拒马防线。 按说轻骑兵想要正面突破长矛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明知道这一点,众将士还是忍不住心中惊惧,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北狄最精锐的远征旅之一!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马蹄声也终于到了面前,可是雪狼旅骑兵却并未正面冲阵,而是分成两支队伍,沿着营地正面,向左右斜向分开,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马弓箭矢,从两翼射向营地。 尽管李筹已经事先派精锐将士,防守两翼,但是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还是顷刻间造成了大量死伤。 李筹不敢迟疑,连忙大声呼喊下令:“稳住,反击!” 防守两翼的将士,纷纷单膝跪地或是直接趴下,位于中阵的步弓手,则对着两翼突袭的雪狼旅骑兵进行还击。 步弓手面对马弓手,具有射程和威力的优势,但由于黑灯瞎火,再加上骑兵速度很快,难以锁定目标,只能进行“大概其”的盲目射击,如此一来,步弓手的反击就显得杯水车薪。 仅仅是几个喘息之间,雪狼旅骑兵就从驻地两翼掠过,马蹄声由近至远,再由远至近。两支骑兵交叉迂回,交换位置,从反方向再次冲杀回来,又是一轮箭雨倾泻。 由于营地简陋,不仅空间狭小,而且缺乏有效的防御工事,立足未稳的守军,被雪狼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连续袭扰数次,营地守军已经死伤超过三百人。 虽说死伤者,还不足全部将士的十分之一,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却极大,密集的阵法,已经开始松散。 李筹撕扯着嗓子,大声呼喊:“都给我稳住!若是被击败,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唯一的生机,就是坚持到援军赶来!” 如果是搁在平常,李筹麾下的守军,恐怕已经开始溃散,毕竟打不过就跑,此乃人之常情。但是对于守军而言,从他们选择向秦风投诚,并且拥趸皇室正统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勇往直前,要么死。 逼着守军做困兽之斗,向来是兵家大忌,毕竟将所有退路全部堵死,意味着守军将会别无选择,战至一兵一卒。 陈谋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也别无选择,毕竟整个桑洲,已经几乎沦为秦风的天下。单纯只是击溃吕辞李筹部,根本不解决问题,因为四散而逃的守军,很快就会被重新组织起来,而陈谋却根本没有追击的条件。 所以,只能杀光,斩草除根! 一轮轮的箭雨,不断向营地内倾泻,李筹只能被动防守,毕竟一旦离开营地,或是阵型被打乱,等待他的,将是骑兵无情的屠杀。 与此同时,蛰伏于数里之外的吕辞,已经率领两千骑兵,冲杀回来,准备把雪狼旅“夹死”。 这个战术正确无比,毕竟只有骑兵才能打败骑兵,依靠人数优势,以及内外两翼夹击,击溃雪狼旅,似乎并非什么难事。 第1436章 可惜,吕辞却忽略了一点,他要面对的骑兵,并不是普通骑兵,而是曾数次把梁国边陲兵马逼入绝境,甚至连秦风都要避其锋芒的虎狼之师。 早在陈谋向营地发动进攻的那一刻,就已经派出十几个游骑,四散出去,监视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吕辞率军进攻的同时,传令兵就已经把消息带回到陈谋身边。 陈谋非但没有合拢兵马,反倒是把两支骑兵,分成十支,每支一百人,由各自的牙将率领,四散而逃。 由于骑兵作战,规模越大,越难以指挥,就算陈谋在军中安排了接近五十个传令兵,一旦交战,就无法再及时下达命令。此刻随着部队化整为零,指挥起来反倒更加方便,只要让传令兵,向各个牙将传达命令即可。 而且随着化整为零,行动也更加灵活。 等吕辞率领浩浩荡荡的两千骑兵,到达攻击点的时候,却发现陈谋的骑兵,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还没等吕辞下达后续命令,四周便开始遭到雪狼旅骑兵,无穷无尽,不厌其烦地骚扰。 十支骑兵,从四面八方,朝着吕辞的大部队抛射弓箭。 由于是朝着大规模骑兵阵地抛射,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头,而且一射即逃。 传令兵不断向吕辞禀告遇袭,可是却根本抓不住小股袭扰敌骑。骑不止跑得快,动作灵活,且战且退,最关键的一点是,吕辞部目标太大,陈谋部骑兵却目标太小,在漆黑夜晚互相换箭,结果可想而知。 双方的伤亡率,根本不成正比。 吕辞被骚扰得头皮发麻,只能开始下令,大队人马分散开,各自出击。 可是此举,正中陈谋下怀,随着各部队传来的消息,汇总起来得知,吕辞部骑兵已经分散成几个小部队,开始四处追击。陈谋则立刻下令,所有麾下骑兵集结,收起弓箭,卸下马槊,依靠传令兵捕捉目标,然后对目标发起一次次冲锋。 短短一个时辰,吕辞麾下骑兵就已经死伤过半,溃不成军,只能仓皇逃回营地,与步卒守军协同防御。 吕辞骑兵一溃,陈谋更加有恃无恐,开始对营地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袭扰。当前排的长矛兵,阵型终于混乱之际,陈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全军突击,冲入营地,来回冲杀。 尽管吕辞和李筹早就料到,雪狼旅的战斗力,根本不是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 但是六千八百守军,面对一千雪狼旅的进攻,居然毫无招架之力,这无异于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随着阵型彻底溃乱,雪狼旅的屠杀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在吕辞一度准备下令,全军撤退,四散而逃,争取保留有生力量之际,陈谋却突然率军撤退。 几乎是转眼之间,陈谋和雪狼旅骑兵就逃得无影无踪。 第1437章 还没等吕辞反应过来,便听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自雁南关后方传来,紧接着一支北溪轻骑疾驰而来。 “援军来了!” 吕辞大吼一声,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捡回一条命。 在场已经绝望的守军,也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如蒙大赦。 “来将何人?”吕辞跑出营地,兴奋无比地迎接,结果北溪轻骑根本没停,直奔陈谋逃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不多时,又有一支骑兵,出现在营地,这支骑兵很是奇怪,因为他们除了各自的坐骑之外,身边还牵着一匹备用马。 一旁的李筹恍然大悟,兴奋道:“两骑三马!此乃北溪县的追击战术!” “每两个骑兵,准备一匹备用马,全速进军,当到达追击点的时候,负责追击的骑兵,换乘备用马,如此一来,坐骑的体力,就远胜于敌军,可进行远距离追杀!” “只是骑兵本身就金贵无比,也就秦侯有资本,使出两骑三马这么奢侈的战术。” 闻听此言,吕辞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道:“北溪轻骑不只是要驱赶雪狼旅,还要追杀过去?!” “快停下!对方不是普通骑兵,是雪狼旅!” 殊不知,带队统领,正是秦风本人。 此时,秦风的心情极差,就在刚才,他与景千影温存之际,却被宁虎的紧急军情打断,得知雁南关遭到雪狼旅的袭击,秦风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 刚才经过雁南关营地时,发现营地里一片狼藉,足足六千八百守军,居然被打得这么凄惨。shu 很难想象,这里面有不少将士,都是游击老兵。 果然,这兵马一旦投诚叛变,战斗力也就直线下降。 秦风气愤之余,又无可奈何,只能先着手解决雪狼旅。 此时,一骑传令兵,火速奔赴到陈谋身边:“将军,不好了,北溪轻骑追击而来,马速远胜过我们,照此下去,恐怕一炷香时间就能追上来。” 闻听此言,陈谋眼神依旧冰冷无波。 当初国战,陈谋率领雪狼旅,可没少和北溪县作战,双方各有胜负,遇到老对手,战便是,没什么可畏惧的。 不过以陈谋对北溪县兵马的了解,对方驰援而来,又能保持高速追击,肯定是带了备用马。 坐骑状态不成正比,那么贸然迎战,必然吃亏。 陈谋果断下令:“夜深,行踪难辨,留五十人当诱饵,主力部队撤回营地。” 当诱饵,无异于等死,但是对于雪狼旅骑兵而言,却无所畏惧,主动留下殿后的骑兵,何止五十?恐怕是二百也不止! 最后还是负责此事的校尉,点出五十个没有家业的年轻人,留下殿后。 不到一炷香时间,先行的斥候,就已经将消息带给秦风。 “秦侯,前方敌军分成两队,大部队继续西进,小股部队向南缓慢移动。” 第1438章 秦风自然明白,这是雪狼旅的调虎离山之计,看来对方的马已经跑不动了,知道绝不可能逃掉,才以小牺牲保全大部队。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走!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诱饵要杀,主力部队也要杀!” 此言一出,两千名北溪轻骑立刻分出一支二百人的队伍,朝着那五十个诱饵追击而去。 剩下的一千八百兵马,继续向西追击。 秦风眼神坚定,如果今晚让雪狼旅就这么跑了,接下来,雪狼旅只会更加有恃无恐,不断在桑州游击袭扰。如此一来,在野帝党,想要成长起来,恐怕是困难重重。 此乃秦风之大计,决不能让一个雪狼旅就给败坏了! 面对秦风坚定不移的追击,陈谋眼神终于流露出一抹异样神色,却并非畏惧,而是兴奋。 自离开大营以来,陈谋第一次在言语之间糅杂了个人情感。 “不愧是北溪县的兵马,这种小伎俩,果然瞒不了他们。料想现在,我军周围已经布满了斥候,想要甩掉追兵,已经不现实。” 意识到这一点,陈谋不再一味逃窜,而是连续下达命令。 “派出传令兵,前往大营求援,令增派人手,保护传令兵,免得被北溪斥候半路截杀。” “其余兵马,二百步之内调转马头,杀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命令下达,经过连番鏖战,已经不断分出人手,只剩下区区六百兵马的大部队,在二百步之内逐渐减速,然后调转马头,朝着反方向逐步加速。g 秦风听到正前方的马蹄声,以为终于要追上敌军了,立刻放缓马速,退回到队伍中央,同时下令,前排骑兵准备好弓箭,两翼骑兵架起马槊以备不时之需。 也就是几个喘息的空档,漆黑的夜色下,一支巍巍雄壮的骑兵,迎面冲来。 由于秦风位于队伍中央,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楚敌军的动向,等前排骑兵将命令传达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六百雪狼旅骑兵,意味着六百根马槊,双方相向而行,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北溪轻骑的阵型撕裂。 仅仅是一瞬间,现场便乱成一团,措手不及的北溪轻骑,或是直接被马槊戳死,或是双方胯下战马撞在一起,整个人飞出去,又被乱蹄踩踏成肉泥。 一个对冲,秦风便损失惨重,至少有超过一百个轻骑,当场毙命,受伤者恐怕也有百人左右,而剩下的骑兵,因为双方撞击在一起,现场太过混乱,已经毫无阵型可言。 陈谋也好不到哪去,毕竟这不是冲步兵阵,而是与骑兵对冲。 尽管秦风的排头兵没有手持马槊者,但仅仅是双方的战马撞在一起,就导致上百人跌落马下,来不及爬起来,就被面前的北溪战马,以及后方来不及减速的友军,当场踩死。 双方死伤,几乎对等,但是秦风的阵型却被彻底打乱。 趁着混乱,陈谋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只可惜,双方纠缠成一团,麾下骑兵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脱离战场,只有不到二百人,回到陈谋身边。 秦风根本没料到陈谋艺高人胆大,居然会杀个回马枪,此时又惊又怒。 第1439章 就在这时,一名距离秦风较近的敌军,曾参加过梁国边城攻坚战,竟一眼认出秦风,当即扯着嗓子大吼道:“将军,敌将乃是秦风本尊!” 尽管那敌军顷刻间就被周遭的北溪轻骑斩杀,但秦风的身份还是暴露了。 陈谋眼神骤然一亮,他本以为,率领追兵者顶多是个校尉,或是门将,即便顶天也只是徐墨宁虎之流。 而此时,得知秦风居然亲自下场,陈谋心中又惊又喜。 若能将秦风在此斩杀,对于整个大狄而言,将是一本万利! 看着麾下骑兵,面对数倍于己敌军的围攻,转眼间就已经快要死伤殆尽,陈谋心里很清楚,现在最理智的选择,是带领身边撤出敌阵的二百骑兵,立刻奔赴大营,否则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秦风,陈谋却犹豫了。 一瞬间的权衡利弊后,陈谋立刻做出了决定,低喝道:“诛杀秦风!” 此言一出,混杂在人群中的几十个雪狼旅骑兵,立刻疯了似的朝着秦风冲去。 由于现场极为混乱,再加上战马皆是受了惊,很难驾驭,面对几十个悍不畏死的雪狼骑兵,直捣黄龙。周围的北溪轻骑,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乱作一团的骑兵,互相拥挤推搡。 在距离秦风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雪狼骑兵就开始朝秦风倾泻一切能够利用的武器。 一根根马槊,犹如标枪一般,朝着秦风扔来,还有几个雪狼骑兵不顾周围北溪轻骑的威胁,卸下弓箭,对着秦风便是一通快射! 轻装上阵的秦风,哪敢有半点犹豫?第一时间趴在马背上,躲避攻击。 一根根马槊和箭矢,擦着秦风的后背飞过,若秦风反应稍微慢一点,恐怕已经中招。 直到那几十个“死士”,被斩杀殆尽,秦风这才从马背爬起来,等看向陈谋时,现场哪还有半个鬼影子! “保护秦侯!” “保护秦侯爷,若侯爷有个什么闪失,尔等皆是千古罪人!” 一众将士,不断朝着秦风汇聚而来,里三层外三层把秦风保护在中央。 “秦侯,雪狼旅骑兵凶悍异常,若再继续追击,您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属下们可担待不起,还是立刻调转马头,返回大营吧。” 面对麾下将士的劝阻,秦风非但没有半点动摇,眼神反倒比之前更加坚定了。 “对方是什么来头?!” 身边的副将直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敌将身份。”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流露出一抹强烈杀意:“那就不用麻烦了,不管对方是谁,今夜必将他斩杀于此!所有将士听令,立刻整顿兵马,继续追击!” 一听这话,在场的将士全都慌了。 “侯爷,就算一定要追,只需派我等前去即可,侯爷先行一步返回大营。” “说得没错,侯爷乃是万金之躯,若是出了岔子,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请侯爷回营,敌军凶悍,追击之事有末将们肩负!” 第1440章 俗话说得好,穷寇莫追,秦风当然知道,继续追击雪狼旅骑兵,毕竟危险重重,但是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敌将率领区区一千骑兵,先是完爆吕辞和李筹的守军,以一敌七,竟然游刃有余。 而且随后面对秦风的追击,先是放出诱饵,见秦风不上钩,竟然果断杀了个回马枪,以小博大,最后趁乱继续逃窜。 敌将的军事才能,或许不如北狄大将陈斯,但其之勇猛,却是极为罕见。 将来,这个家伙必定会成为在野帝党的劲敌,必须一鼓作气干掉他,为在野帝党的发展创造优渥环境。 秦风力排众议,沉声低喝:“休得啰嗦!你们若是真担心我的安危,就立刻把敌将的人头砍下来,带到我面前。” “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调整,此乃军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见秦风态度坚决,众将领只好作罢,立刻组织调整兵马,骑兵倒还好说,作为北溪县的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岂会一触即溃?问题在于......战马受了惊。 没办法,秦风只能把那些战马受惊的骑兵,暂时仍在原地,后方和两翼骑兵,合拢成一股,共有一千人,继续向敌军追击而去。 而此时,陈谋却并未逃远,在脱离了追兵的视线后,陈谋立刻下令,仅剩的二百骑兵,分成十队,每队二十人,四散开来,准备对追兵发动游击战。 与此同时,陈谋率领一队,从马鞍上拆下绊马索,将所有绊马索全部绑在一起,变成一条足有二十丈长的绳索。 两名骑兵,一人攥着一端,将绳索拉直,然后在末端绑上马槊,再把马槊钉在地上,如此一来,绳索就悬在空中。 考虑到骑兵冲锋的力道太大,极容易把绳索直接撞开,陈谋又在绳索两端,各插上两支马槊,用来加固绳索。 漆黑夜色下,再加上马速过快,很难发现这条悬在空中三尺高的绳索。 一切准备就绪,陈谋便率领二十名近卫,就这么站在绳索一侧,静静地等候着追兵到来。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密集的马蹄声就打破了死寂的夜色。 “来了!” 陈谋低喝一声:“众将士听令,缓步撤离。” 在陈谋的带领下,二十名骑兵,速度由慢到快,佯装出逃窜的架势,吸引追兵上钩。 而此时,位于北溪轻骑阵前之人,正是秦风! 刚才吃了个大亏,秦风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倒变得更加激进,毕竟只有位于阵前,才能看清前方的情况。 当发现敌军踪影的时候,秦风先是一喜,刚要下令冲锋,手都举起来了,却又连忙放下。 “不对劲!” “敌军数量不对,显然已经兵分多路!而且......速度太慢,就算战马体力快要见底,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追上!” 秦风虽然不会未卜先知,但最起码的算术题,还是能够算明白的。 两军并向而行,都是全速奔跑,至少需要一炷香时间才能追上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风第一时间大吼:“减速!有圈套!” 第1441章 高速急奔的骑兵,尤其是大队人马,无论是减速还是提速,都需要一个缓冲过渡,而且必须后排先减速,前排的速度才能慢下来,否则必定被“追尾”。 即便是秦风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还是有不少排头兵被绳索绊倒。 不过好在后方的骑兵已经减速,因此并未发生踩踏,那些被绊倒的排头兵也并无大碍,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安抚战马。 不远处的陈谋,见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居然没有奏效,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带兵窜逃。 秦风眼神冰冷,若是这样都被敌军给跑了,那自己干脆剖腹谢罪吧! “一队全速追击,其余人境界,敌将必然已经把人马散步出去,若胆敢从四周偷袭,只管迎上去便是!” 话音落,秦风已经一马当先,朝着前方的敌军主将追去。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交谈,秦风大喊道:“敌将何人!” 陈谋知道自己陷阱失算,已经很难再跑掉了,当即扭头回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雪狼旅统领陈谋!” 陈谋?! 听到这个名字,秦风眼睛一亮,若没记错的话,陈谋乃是陈斯的本家堂亲! 妈的,这个陈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宗亲后辈,居然都如此神勇! 得知对方的身份,秦风更加坚定了诛杀敌军的念头。 “陈谋,你既然来了,就休想再走,待我前往北狄王都,自然会将你的人头,送给陈斯当见面礼!” 面对秦风的威胁,陈谋却没有半点畏惧,放声大笑:“哈哈哈,秦风,想杀我?你还嫩点,等你追上来再说吧。” 说着话,陈谋居然松开缰绳,从马鞍上拔出弓箭,反手对着秦风就是一箭。 好在战马颠簸,有失准头,这一箭偏到姥姥家去了。 秦风也不甘示弱:“给我把陈谋射下来!” 随着一声令下,周遭上百名骑兵,纷纷驾马搭箭,对着陈谋就是一通乱射。可惜,距离有点远,再加上太过颠簸,这一轮箭雨倾泻下去,陈谋犹如天神护体,竟然完好无损。 “继续射!” 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向陈谋倾泻,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 在秦风的注视下,陈谋的身形明显顿挫了一下。 “这厮中箭了!”秦风大喜,让将士们再接再厉,直到把陈谋射下马为止! 与此同时,陈谋事先分散出去的小股部队,开始对秦风的大队人马进行袭扰,可惜秦风早有准备,一支支骑兵,不断从大部队分散出去,迎击雪狼旅游骑。 又追了上千步,陈谋终于从马背上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倒不是被箭矢射中,而是经过高强度的奔袭和撤退,胯下战马已经力竭。 陈谋一倒,身边的近卫骑兵,立刻前来保护,结果可想而知,还没接触到,就被接踵而至的北溪轻骑乱箭射死。 “吁!” 秦风猛地一拉缰绳,高坐马背,俯视着身受重伤的陈谋。g 这厮左肩被箭矢射中,再加上从马背摔落,右腿直接骨折,已经爬不起来了,就这么躺在地上,与秦风对视着。 “不......不愧是秦侯,在下纵横疆场十几年,还从未被人逼到如此境地,今天栽在秦侯手里,也不算丢人。” 陈谋眼神没有半点畏惧可言,反倒透着隐隐兴奋,也不知道究竟是惺惺相惜,还是在酝酿其他阴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陈谋这样的良将? 在众将士的保护下,秦风沉声回应:“你陈家满门忠烈,秦某佩服之至。甚至可以说,你陈家可以护佑北狄五十年昌盛!若是私下里见面,料想咱们也会成为莫逆之交,只可惜,战场不讲情分。” “我若是看在陈斯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大梁子民,死在你的手里。” 说到这,秦风大手一挥:“送陈将军上路。” 秦风不愿也不敢浪费时间,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能肯定,会不会有援军赶来。 就在身边的将士,举起马槊,准备动手之际,陈谋却突然开口求饶。 “秦侯,即便是不肯看在我堂兄的面子上,至少也应该给我一个选择的余地吧?” “连吕辞和李筹这等废物,都可以得到秦侯的优待,为何我不能?” 此言一出,周遭的将士立刻来了兴趣。 副将连忙小声提醒:“秦侯,此人乃一员虎将,若能将他收归麾下,必定是如虎添翼!” “像这种猛将,可遇而不可求,秦侯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陈谋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铿锵有力道:“只要秦侯愿意饶我一命,我愿为秦侯鞍前马后,纵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倘若秦侯非要杀我,除了成为雪狼旅的死敌,以及激怒我堂兄之外,又有何意义?” “我甚至可以率领整个雪狼旅,投奔秦侯!” 整个雪狼旅...... 在场将士不由一阵沸腾,要知道,陈谋只带了一千兵马,就杀了一个来回。而且包括秦风麾下骑兵,以及吕辞的守军,总数高达一万!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雪狼旅依旧能够以小博大,以少胜多,可见其战力之卓绝。 众人心里很清楚,北溪轻骑根本无法与雪狼旅硬拼,只能以多打少,唯有黑骑能与雪狼旅抗衡。 但问题在于,黑骑乃是重装骑兵,只能自保,却无法追击。 若能把北狄引以为傲的雪狼旅收入麾下,整个北溪县的军事实力,都会直接上一个台阶! “秦侯,还等什么?赶紧答应他啊!” “就是,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 “这可是整个雪狼旅!” 面对陈谋的投诚,以及众将士的劝告,秦风的眼神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直接提起马槊,对准了陈谋,这一举动,不仅令陈谋措手不及,就连周遭的北溪将士,都是一头雾水。 难道说,秦风对雪狼旅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未免高傲的过了头吧? 第1442章 秦风盯着一脸真诚的陈谋,隐隐冷笑:“看来陈将军已经向大营求援,为了给援军拖延时间,陈将军还真是煞费苦心。” “换做别人投诚,我倒也乐见其成,但是陈将军作为雪狼旅统领,又是陈斯的本家堂兄弟,陈将军投诚,我想都不敢想。” “且不说援军到不了,就算是到了,也救不了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听到秦风的这番话,在场的将士,这才意识到,陈谋所谓的投诚,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众将士不由面红耳赤,同时心里又是一阵庆幸,好在有秦侯爷亲自督阵,否则还真就中了陈谋的奸计! 秦风毫不迟疑,攥着马槊往前一送,锋利的槊尖,直接刺穿了陈谋身上的轻甲。 可惜,甲终究是甲,再轻薄,也是铁铸的甲片,原地刺出,想要一击毙命,还是难了点。 不过秦风也不气馁,收回马槊,对准了陈谋盔甲上最薄弱的腹部,此处没有铁鳞片覆盖,只扎了一层皮甲。 锋利的槊尖,毫无阻力地刺穿了皮甲,直接把陈谋的肚子扎了个对穿。 鲜血喷涌而出,陈谋发出一声闷哼,虎目圆瞪,厉声呵斥:“秦风,我大哥和雪狼旅的弟兄,必会为我报仇雪恨,我先去黄泉路上等你!” 死到临头,嘴巴还这么硬,不愧是陈家虎将! 秦风心中尽是钦佩,但下手却一点都不含糊,拔出马槊,正准备再次刺下,就在这节骨眼上,外围的北溪轻骑突然乱了套,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喊声。 “遇袭!遇袭!” 秦风眉头紧锁:“援军还是游击骑兵?!” 片刻过后,传令兵奔跑过来,大声回应:“启禀侯爷,乃是之前散出去的游骑。” 闻言,秦风暗暗松了口气,不再理会外围的动乱,准备给陈谋一个痛快。 “若乱槊戳杀了你,未免辱没了陈将军的英魂,只是这身上的甲胄,太过碍事,来啊,拿刀!” 秦风翻身跳下马,接过副将扔来的障刀,同时两个将士,一左一右把陈谋按在地上。 此时,外围的喊杀声越发刺耳,看来那些游击骑兵,知道陈谋被伏,不惜进行自杀式的攻击,希望以此解救陈谋。 只可惜,希望终究是奢望,而奢望之下却是绝望。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奇迹! 当陈谋的脑袋被按下去,露出后脊梁的时候,秦风双手持刀,沉声道:“陈将军,有没有什么遗言?我帮你带给陈斯。” 陈谋深吸了口气,嗓音依旧铿锵有力,没有半点临终前的胆怯:“告诉我大哥,我陈谋至死没有辱没陈家声誉。” 秦风点了点头,眼神锐利:“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话音落,秦风双手用力一挥,锋利的障刀一掠而过,鲜血飞溅,人头落地,北狄一代猛将,永远地留在了这片为之奋斗的土地上。 秦风把染血的障刀,扔给副将,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翻身下马,一脚将陈谋的人头踢回到尸体旁。 见状,秦风眼神一阵愤怒,厉声呵斥:“不得对陈将军无礼!这等虎将,战死沙场,理应得到尊重。” 那骑兵脸色一红,连忙把陈谋的人头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尸身上。 第1443章 秦风翻身上马,看着身首异处的陈谋,心里不由阵阵感慨:“陈谋作为雪狼旅统领,本不该亲自带兵夜袭,身为主将却铤而走险,看来北狄王都下了死命令,势必要杀光在野帝党。” “哎,陈谋死的......委屈啊!” 虽说,披挂上阵,早晚都要马革裹尸,毕竟战死沙场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可是看着一代虎将,就这么倒在面前,也足够令秦风唏嘘了。 “传我命令,厚葬陈将军。” 就在秦风准备下令,全军回营的时候,传令兵再次跑到面前。 “侯爷,那些雪狼游骑还在袭扰,两翼将士主动出击,杀了不少,可对方还是不死不休。” 起初,秦风根本没当回事,毕竟陈谋都被抓住了,其余雪狼旅骑兵,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主。 反正剩下的游骑也没多少了,杀光就是了。 想到这,秦风心里突然一动,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当即让传令兵前去告知雪狼游骑,陈谋已经被斩杀的消息。 随着时间流逝,大约一炷香时间,传令兵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侯爷,敌军游骑不退!” 秦风眉头越皱越深,大脑急速运转。 陈谋散出去的游骑,顶多也就一百多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死得差不多了才是,可是对方的袭扰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秦风盯着传令兵,低声喝问:“对方还有多少人!” 传令兵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我看到十几个游骑。” 十几个...... 秦风翘着头,四处打量,发现游击袭扰的位置,可不只是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都有交战。 传令兵看到十几个游骑,也就意味着,四面八方,凡是有交手的地方,都有十几个游骑。 这么算下来,少说也有二三百人了。 雪狼旅的游击骑兵,怎么越打越多?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秦风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下令:“全军听令,备战,雪狼旅的轻装快骑已经赶到,料想大部队距离此地已经不远。” “派出传令兵,速速前往后方求援,两翼骑兵,主动出击,追杀敌军游骑,剩余将士,缓步向后撤退!” 随着一连串命令下达,众将士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 之所以不敢快速撤退,是因为经过长时间的追击,战马体力不佳,一旦战马力竭,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雪狼旅援军追上。 而且秦风敢肯定,由于陈谋被斩杀,雪狼旅一定会不死不休! 尽可能让战马保存体力,加以恢复,才能在后面遭遇敌军主力时,进行殊死一搏。 与此同时,雪狼旅副将陈理,率领两千雪狼骑兵,正快马加鞭奔赴事发地。 突然,一个传令兵出现在陈理前方,紧接着就听到喊声。 “将军,大事不好了,统领大人被秦风斩杀。” 第1444章 陈谋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陈理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陈理和陈谋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宗亲。 陈理能够爬到今天这种位置,就是靠着陈谋的一手提拔。 陈谋征战沙场多年,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使与梁国北溪县最精锐的兵马作战,也可平分秋色! 这样的猛人,怎么可能被杀? 这绝对是陈理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肩膀,咬牙切齿:“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传令兵自然知道陈理和陈谋的关系,感受到陈理眼神中的熊熊怒火,传令兵哪敢有半点迟疑? “回......回将军,属下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讹传。此消息,乃是由游击骑兵告知。” “尽管未曾亲眼见到陈统领的尸身,但陈统领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被秦风抓住,而且......是秦风亲自命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游击骑兵,意图让游击骑兵撤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尽管陈理不愿相信,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陈谋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毕竟,陈谋面对的可是秦风啊! 那个混蛋,对待吕辞和李筹这种叛徒,极为优待,可是一旦遇到忠于大狄的名臣良将,则是杀伐果决,绝不会给对方任何周旋的余地。 当初秦风毫不犹豫地杀了马廷云,就可见一斑! “秦风,我要杀了你!” 陈理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彻空旷的塞北荒原,一众雪狼旅骑兵纷纷响应,震耳欲聋的吼声气势震天。 陈理高举马弓,眼神射出强烈杀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自今日起,秦风便是雪狼旅不共戴天的血仇,不死不休!” 众雪狼骑兵纷纷举起手中武器,齐声呐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秦风率领众将士,面对小股游骑的不断袭扰,且战且退,大部队始终有条不紊,小步慢跑,即便明知道大股敌军随时都能杀上来,也决不能方寸大乱。 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一直跟在后方的斥候才追上来。 “秦侯,敌军距离我们已经不足十里!” 闻言,秦风并未有丝毫慌乱,沉着冷静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斥候擦了擦额头的大汗,连忙回答:“目测至少两千人!” 两千人,来的还真不少,毕竟骑兵不像步卒,训练费用根本不成比例,别说两千骑兵,对于绝大多数县城而言,两百骑兵都犹如末日一般。 秦风麾下还剩不到一千人,若不能及时与后方部队汇合,那么十有八九是要被雪狼旅全歼的。 硬碰硬绝非理智之举,沉思片刻,秦风让斥候回去继续盯着,等雪狼旅逼近不足五里再回来禀报。 由于北溪轻骑是缓步慢行,而雪狼旅则是快速追击,从相距十里缩短到五里,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第1445章 再加上斥候追上来消耗的时间,估摸着,此时雪狼旅追兵距离自己顶多四里路。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近了,秦风不再迟疑,立刻下令,全军开始提速。 经过缓步歇息,战马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经过二百步的缓冲,北溪轻骑的速度逐渐达到极限。 而极限狂奔,只能维持一盏茶时间,当战马体力开始透支后,速度也随之减慢,但依旧保持着“快跑”的状态。 经过这一番运筹,尽管双方之间只相隔了不到四五里路,可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雪狼旅也没有追上北溪轻骑。 而且雪狼旅的坐骑,体力也已经消耗得相当严重,只要不出意外,北溪轻骑完全可以逃出雪狼旅的追击。 可偏偏这个时候,传令兵却跑了过来:“侯爷,后方阻击游骑的兄弟们,正在遭到围攻,难以杀出重围。” 闻听此言,秦风不由眼皮狂跳。 散出去阻击雪狼游骑的弟兄,大概有二百多人左右,这绝非一个小数字,就在秦风思考,该如何营救陷入险境的兄弟时,副将却喝退传令兵,冲秦风沉声道:“侯爷,速速回营!” “雪狼旅战力强悍,一旦被纠缠住,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牺牲那二百多个兄弟,护送侯爷安然回营,才是重中之重,况且大部队也能得到保存。” 身旁的其余将士,也纷纷劝阻秦风,千万不要做傻事。 “侯爷,那些弟兄全都是小股作战,必然会想办法突出重围,不必回去救他们了。” “说得没错,若是大部队调转马头,反倒会和雪狼旅迎头撞上。” “即便牺牲这二百多个兄弟,我们也几乎全歼了雪狼旅的一千先锋,还斩杀了陈谋,已经是大捷。” 面对众人的劝阻,秦风却眉头紧锁。 舍弃兄弟,苟活逃亡这种事,秦风可干不出来。 况且今日抛弃了二百多个兄弟,明天就可能背叛两千个兄弟,后天甚至连北溪县都可以背叛。 这个坏头,绝不可能开! “都特么放屁!这二百多个兄弟,意味着二百多个家庭!他们既然为北溪县抛头颅洒热血,随我出生入死,我又岂会见死不救?” “莫说二百个,即便是二十个,哪怕是两个,都不能丢!” “全军听令,立刻调转马头,前去营救被包围的弟兄,谁敢啰嗦,军法处置!” 军令如山倒,尽管众人担心秦风的安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杀回去。 而且,众人心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此举有失理智,另一方面又颇为感动,毕竟能跟随在秦风这样的将领身边,乃是福气。 与此同时,四散的小股轻骑,在雪狼旅的驱赶下,已经逐渐汇合在一起,尝试了数次,却依旧无法杀出重围。 雪狼旅的兵马太多了,而且分梯次包围,哪怕小股轻骑杀穿了两道包围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面前就又出现一大群骑兵。 很显然,雪狼旅主力追不上秦风,便开始配合游骑,准备将这二百多小股北溪轻骑,一鼓作气歼灭掉。 此时,二百多轻骑,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人...... 第1446章 现场军衔最高者,乃是北溪县游击校尉王四海,他率领着仅剩的一百多个骑兵,再一次冲向面前密密麻麻的敌军。 一柄柄马槊,强行撕开了敌军的包围圈,尽管在窜逃的过程中,后背暴露给了敌军,遭到密集的射击,当场倒下二十多个弟兄。 但是剩下的八十个弟兄,却成功杀出重围。 王四海兴奋的大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只要与侯爷汇合,咱们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前方。 王四海本以为是秦风的主力部队,刚要松口气,却发现,这支骑兵身上的甲胄,明显不对劲,这竟然是......雪狼旅的主力! 王四海眼神骤然一阵绝望,原来之前遇到的敌人,全都是雪狼旅的游击部队,真正的主力,这一刻才展现在眼前。 “吁!” 王四海猛拉缰绳,看着正前方不足二百步的雪狼旅主力,又转身看了看后方袭来的追兵,已经有些认命。 “兄弟们,看来今晚就是我们的忌日。” “兄弟们,怕不怕!” 身边的众将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染着血,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此时,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斥着疲惫和不甘,却唯独没有畏惧。 “为了北溪县,为了秦侯爷,血溅五步又有何惧!” “没错,我等自打成为北溪县的兵,就没想着要善终,正如秦侯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我等多流血,家人便少流汗。shuge.org” “校尉大人,下令吧!” 听到众将士的呼吼声,王四海深吸了口气,眼神骤然坚定无比,举起手中的马槊,发出一声怒吼:“北溪轻骑,冲锋!” 在王四海的带领下,众将士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而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时,意外发生了,伴随着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只见东方杀来一支人马。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雪狼旅,秦风在此!我来当你的对手!” 王四海和仅剩的八十个轻骑,呆呆的看着率军冲杀回来的秦风,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傲狠。 自己身为一个小小卒子,或是区区校尉,何德何能,居然让大梁第一侯,以身犯险,回来营救? 王四海只觉得鼻头一酸,等转身看向旁边的将士,却发现大家皆已经满脸泪痕。 “侯爷回来救我们了?该死,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早点战死......” “为了我们,侯爷不惜以身犯险......” “大梁第一侯,北境之主,居然为了咱们这点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弟兄们都愿意为秦侯冲锋陷阵了,有这样的主子,即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就在这时,一骑传令兵疾奔而来,离得老远就大喊道:“主将乃何人?!” 王四海偷偷擦了一把眼角泪水,沉声回应:“游击校尉王四海。” 第1447章 传令兵用力一挥手里的小旗:“王校尉,秦侯回来救你们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和大部队汇合!” 王四海重重一点头,用力一夹马肚子:“弟兄们,助秦侯杀敌!” 八十个骑兵,爆发出撼天动地的气势,朝着秦风所在的方向冲去。 而同一时间,秦风麾下的北溪轻骑,已经与雪狼旅主力,撞击在了一起,是“字面意思”上的撞击。 双方手持马槊,互相冲撞,直到双方挤在一起,马槊已经无法施展开,便开始丢弃马槊,拔出障刀,互相砍杀。 陈理本来已经快放弃了,却没料到秦风,居然为了一支小股轻骑折返回来,心中既敬佩又兴奋。 他望着人群对面的秦风,大吼道:“秦风,今夜你我二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 被副将等人保护在中央的秦风,听到对面传来的喊声,循声望去,只见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立着一骑,马背上之人,虎背熊腰,手持一把一丈二尺长的马槊,身上还背着一柄障刀,举手投足甚是凶悍。 秦风不禁眉头一挑:“来将何人?” 陈理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雪狼旅副将陈理!” 听到对方的名字,秦风不由一阵苦笑:“你也姓陈?” 陈理眼神透着近乎癫狂的杀意:“没错,陈斯乃是我宗亲大哥!”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不由叹了怄气,这个陈家,简直绝了,凡是男子,都是良臣猛将。 当初国战之际,秦风被围堵在青玉山,负责攻山的陈平,也是陈斯的堂兄弟之一。 刚才杀的陈谋,以及眼前又冒出一个宗亲陈理。 就连秦风心里都不住的感慨,这陈家的基因也太强大了! 见秦风不吭声,陈理目光如炬,举起马槊,槊尖对着秦风:“你害我宗亲兄弟陈平,杀我宗亲兄弟陈谋,断我宗亲大哥陈斯一臂。你与我陈家之恩怨,不共戴天。从今以后,凡是我陈家人,见到你秦风,人人得而诛之!” 秦风默默从副将手里接过弓箭,对着陈理就是一箭,只可惜,还没射中陈理,就被半路一个倒霉蛋挡住了。 短短五十步的距离,中间夹杂着数千乱战的骑兵。 “可惜了。” 秦风叹了一声,把弓箭还给副将,无视陈理的咒骂,拔出障刀,低喝道:“杀!今夜,我北溪轻骑与雪狼旅就分个胜负!” 秦风并非要强之人,只是双方乱战在一起,已经无法撤离,眼下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搏杀,维持着高亢奋状态的士气,哪怕是饮鸩止渴,也不能停。 就在双方厮杀之际,一支由一千骑兵,一千步弓手,三千步卒组成的混合部队,从高山国边境,一路急行军而来。 带队的北狄右先锋偏将军冯琛,眉头紧锁,不断让副官催促步卒加快速度。 “雪狼旅陷入恶战,速速前去支援!” 冯琛眼皮直跳,心里暗骂:“两国不是已经停战了吗?怎么稀里糊涂,又打起来了?” 殊不知,景千影和宁虎,率领一千骑兵和两千步卒,也早已经奔赴战场。 第1448章 北溪县,一支由五百黑骑,五百轻骑,一千步卒组成的混合部队,迈着沉重密集的步伐,快速行出城门,朝着桑州方向而去。 带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溪县主将徐墨。 “都给我麻利点,雁南关距离此地不近,全体急行军,若是秦侯有个什么闪失,包括我在内,都特么给我撞墙自尽!” 一个时辰后,梁国北境边城,前将军望着急匆匆奔赴桑州的徐墨部队,不由眉头紧锁。 “什么情况?我们与北狄不是已经休战了吗?为何北溪县紧急调动兵马?” “传令兵何在?斥候何在?到底怎么回事!” 不多时,边城下辖的斥候,神情焦急地跑到城墙上:“启禀将军,桑州雁南关一带,狗脑子打成猪脑子了。” “秦侯与雪狼旅正在交战,起因是雪狼旅夜袭北狄叛将吕辞驻地。” 前将军当然知道,秦风诏安吕辞和李筹,是为了培养叛党,搅乱北狄的风云。 但是为了小小的“辞、筹”二将,不惜与雪狼旅连夜鏖战,这明显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要知道,雪狼旅可是与雄鹰旅齐名的精锐之师,号称北狄斩首刀,专门袭杀敌对国家的重要目标。 就算北溪县兵马再精锐,与雪狼旅硬碰硬,也必定要面临大量死伤。 为了培养北狄叛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前将军不是政治家,对于秦风的政治考量,一头雾水。 而就在这时,斥候再次汇报:“将军,根据可靠消息,秦侯已经把雪狼旅的一千先锋屠杀殆尽,亲自指挥战斗的雪狼旅统领陈谋,也被秦侯斩首。这个节骨眼上,秦侯恐怕是在和雪狼旅副将陈理作战。” 此言一出,前将军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陈谋被......杀了?” 前将军惊得语无伦次,他坐镇北境半生,与陈谋交手过数次,深知陈谋的厉害。 此人的军事素养,或许不及他的宗亲大哥陈斯,但却是一员不折不扣的虎将,尤其是短兵相接的战术运用,可谓是出神入化 前将军在陈谋手里吃了多少亏,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如非逼不得已,前将军绝不愿意与陈谋作战。而现在,秦风居然直接把陈谋给杀了?且不论辞筹叛党的政治价值有多大,单凭诛杀敌军虎将,就已经是血赚了。 “好家伙,这个秦风,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为天人。先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攻克了北狄前线最后一座重型要塞,如今又与雪狼旅连夜鏖战,诛杀敌军大将。”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秦侯绝对是武曲星转世!” 前将军脑袋运转得飞快,片刻之后下定决心,准备和秦风一条道走到黑! 尽管论军衔,秦风万万不能与前将军相提并论,但这军事才能,却让前将军叹服,甚至不惜自降身价,誓死追随。 “传本将军命令,立刻召集一支两千人的兵马,速速前往雁南关驰援秦侯。” “对了,再把此消息,告知骠骑和车骑两位大将军。” 第1449章 随着命令下达,一旁的随军参将,不由眉头微皱:“将军,咱们已经与北狄休战,而且和谈都结束了,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妥吧?” 前将军不由仰头大笑:“哈哈哈,怕什么?只需跟着秦侯大杀四方即可!” “无论是北狄,还是我大梁,都不会承认这一战。而且这一战,也注定不会出现在史书里。” 参将先是一头雾水,紧接着如梦方醒,眼睛阵阵发亮。 难怪秦风敢有恃无恐的和雪狼旅开战,那雪狼旅毕竟是北狄的精锐之师,若是如此惨状的消息,传扬出去,必定有损北狄国威。 北狄作为战败国,本来就已经无法压制周遭番邦了,又岂敢雪上加霜?肯定是要竭尽所能地封锁消息。 而大梁这边,则更好理解,作为战胜国,与北狄血战,好说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梁出尔反尔。 故此,只要北狄不愿追究,大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是丢掉雄鹰岭,还是损失陈谋大将,北狄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 此时,秦风因为人数劣势,再加上雪狼旅受到“血仇”的影响,士气已经近乎癫狂,因此秦风竟节节败退。 麾下全部骑兵加在一起,已经只剩不到五百人,而雪狼旅方面,为了营救陈谋,几乎是倾巢而出,援军分批次陆续到达。 根据斥候和传令兵,以及锦衣卫,三方的联合刺探打听。shuge.org 战场上的雪狼旅骑兵,足足还有两千人,抛开之前被全歼的陈谋先锋不谈,自双方鏖战至今,雪狼旅损失的兵马,全加在一起,也不足二百人。 雪狼旅与秦风麾下的战损比,已经达到了一比二。 秦风死两个人,雪狼旅才死一个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哪怕是精锐无比的北溪轻骑,面对两倍于己的雪狼骑兵围攻,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 凡是以多打少的战斗,尤其是野战,人多的一方,战损比都极为好看。 毕竟搏命厮杀,可不是简单地一加一等于二。 雪狼旅的士气越发高涨,再加上战斗已经演变成了四打一的局面,继续鏖战下去,用不了多久,秦风麾下将士就会被屠尽。 必须改变战法! 秦风不敢迟疑,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后撤五十步,脱离战场,让传令兵想尽一切办法,把消息传达到众轻骑耳朵里。 “速速脱离战斗!” 在脱离战斗的过程中,又有接近一百人被砍杀,如此一来,秦风身边就只剩下四百骑兵了。 既然打起来了,逃是不可能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 秦风冷眸怒喝:“全军都有,随我运动!” 秦风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攥着马槊,一马当先朝着东方驰骋,与众将士且战且退。 陈理同样手持马槊,大吼道:“秦风休走,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450章 “凡是斩杀秦风者,赏赐白银一万两,我将亲自上书陛下,册封斩首者千户!” 雪狼旅骑兵本就杀红了眼,再加上重赏的刺激,对秦风部队发动了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种追击战,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尽管无法甩掉雪狼旅,但好在雪狼旅的箭矢已经耗尽,不过雪狼旅的坐骑体力,依旧处于优势,秦风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道箭矢,从南侧朝着雪狼旅射去,数量不算多,只有一百八十支,但是箭术却奇准,顷刻间就有十几个追兵落马。 在锦衣暗武卫队长柳明的率领下,二十暗武卫和八十天机营卫士,组成的小队,早已在此设伏。 “助秦侯脱困!” 柳明低喝一声,身边的暗武卫和天机营卫士,便开始对着敌军进行快速射击。但是这一举动,立刻招致了雪狼旅的报复。 陈理甚至不屑把暗武卫和天机营卫士,这支“步战巅峰”放在眼里,即便是再巅峰,也是步卒,只分出五十骑,便朝着柳明所在的方向冲去,而大部队依旧死死咬着秦风后方。 面对急冲而来的五十名雪狼骑兵,柳明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刻命令卫士们,举起大盾和长矛,组成防御。 这五十名骑兵,皆已耗尽箭矢,面对卫士们组成“王八阵”,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围绕着王八阵游走,逼迫卫士只能防守,无法再袭扰。否则一旦松懈,就算是天机营卫士,也会被骑兵瞬间踩死。 这个小插曲,并未打乱陈理的报复,眼看着就要追上秦风之际,参将却追了上来。 “将军,不能再追了!” “天机营卫士都冒出来了,其余敌军恐怕距离此地已经非常近,秦风恐怕是诱敌深入!” 闻听此言,陈理怒目而视:“放屁!秦风狗贼杀我陈谋大哥,此仇不共戴天,必报!” “即便有敌军设伏,能这么快赶过来,必定是轻骑,战力高不到哪去。我麾下两千雪狼旅弟兄,有何惧之?来多少,便杀多少,让这般所谓的北溪县精锐,全都给我陈谋大哥陪葬。” 在陈理的命令下,雪狼旅有恃无恐,继续朝着秦风追去。 殊不知秦风早已经看见远处燃起的一点光亮,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光点,但是在这塞北荒原上,肯定不是赶夜路的农夫。那么,这光亮必定是骑兵夜行的引路灯。 既然是从东边来的,肯定是援军无疑。 秦风率领残存的四百弟兄,直奔亮光而去,随着距离变近,一支大队兵马,黑压压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秦风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秦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回答:“北溪秦风!” 听到秦风的回应,忧心忡忡的宁虎,顿时心中大喜,连忙冲出队伍,前去接应秦风。 “秦兄,你没事就太好了,之前得知你和雪狼旅打起来了,我还担心......” “呸呸呸,晦气!” “秦兄,快过来。” 宁虎连忙调转马头,带着秦风冲入大队。 第1451章 一直神经紧绷的秦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要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后背就狠狠的挨了一拳。 扭头一看,只见景千影脸若寒霜,眼神无比犀利的瞪着自己。 秦风刚要解释,景千影却抢先一步打断,娇喝道:“什么都不必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秦风只好揉了揉鼻子,没敢吭气。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糙汉子,已经哭成了泪人,直接从马背摔了下去,捶足顿胸。 “侯爷,你不该回来救我们啊,为了我们这几十个人,丢掉了几百个弟兄的性命,我等皆是千古罪人啊。” 王四海伤心欲绝,一拳拳地砸在地上,之前秦风带队杀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千人,此时全部加起来,只剩下四百。为了八十个弟兄,丢掉六百弟兄的性命,王四海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秦风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泪纵横的王四海,沉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北溪县的游击校尉王四海,对吧?” 王四海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秦风:“北溪县这么多将领,没想到侯爷还记得末将。” 秦风云淡风轻道:“游击校尉也不是个小官,我岂会记不得?” “至于你说,用六百弟兄换八十弟兄,乃是一笔亏本买卖。在我看来,账不是这么算的。之前你们掩护大部队撤离,与雪狼游骑恶战,也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然你们可以为了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我又岂会看着你们孤立无援?” “六百兄弟是兄弟,八十兄弟,也是兄弟,没有任何区别!” “况且,除了救你们,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战马力竭,根本无法甩掉雪狼旅的追击,硬碰硬地打一场,反倒获得了逃走的机会。” “战场之上,难免死伤,不必哭哭啼啼。堂堂大丈夫,尽做女儿态!” 面对秦风的呵斥,王四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不再吭气。 至少被秦风这么一骂,王四海便幡然醒悟了,这么大一场战斗,又岂是单纯为了他们几个人打的? 眼看着敌军就要追上来,秦风可没时间浪费在安抚下属方面。 “小侯爷,雪狼旅说话就到,你立刻领兵前去阻击!”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弟兄们,原地歇息。” “今天晚上,既然打起来了,那就要分出个胜负。我本以为,只杀了陈谋就够了,既然雪狼旅倾巢而出,何不趁此机会,全歼之,除去我大梁一个心腹大患。” 宁虎一抱拳,带领麾下将士,主动迎上雪狼旅。 与此同时,秦风下令,对撤下来的弟兄,进行筛查,凡是受重伤者,一律送回大营医治。 最后,身边只剩下三百人。 “兄弟们,赶紧休息,等人马都恢复过来,再杀上去!” “今晚,雪狼旅一个都别想跑!” 第1452章 众将士虽然刚经历了一连串的恶战,但是士气却没有丝毫减弱,相反,随着与宁虎大部队的汇合,众人纷纷斗志高昂,摩拳擦掌,准备杀回去一雪前耻。 毕竟刚才被雪狼旅追的,实在是狼狈,北溪将士,何时如此丢人过? 就在众人歇息之际,秦风被景千影一把拽下了马,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结果却出乎预料。 景千影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风儿,你刚才说什么?你杀了陈谋?” 秦风一扫刚才的狼狈,脑袋立刻支棱了起来:“区区一个陈谋,何足挂齿?” 一听这话,景千影不禁眉目微颦:“何足挂齿?那陈谋可是陈斯的宗亲,虽然不像陈斯那般传奇,却是整个北狄公认的虎将。你杀了他,将来我重归北狄皇室,岂不是无人可用?” 见景千影考虑得这么长远,秦风不由笑了起来。 “千影,我劝你还是先关注眼前吧,重归皇室一事,虽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实现,但现在还八竿子打不着。别说陈谋,只要有机会,我连陈斯都杀。” “这些北狄将才,可都是对北狄王忠心耿耿,若是不予以重创,我敢肯定,咱们倾尽心血扶持起来的在野帝党,始终只能在桑州小打小闹,甚至随时都可能被灭掉。” “今夜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雪狼旅何其勇猛?如果不是陈谋根本没有料到,我会亲自带兵追击,想要杀他?恐怕是天方夜谭。” 就连秦风都不得不承认,这个陈谋,战术运用极其娴熟,连秦风都三番五次地吃了陈谋的血亏。 抛开战略,只谈战术,连秦风都拿捏不住这个陈谋。 听了秦风这番话,景千影不禁陷入了沉默,心情更是有些复杂,她打心眼里不希望,秦风杀光北狄良将,可是......不杀,自己又如何光复皇室正统? 秦风一眼看穿景千影的心思,不由轻声安慰:“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嘛?” 景千影摇了摇头:“为何?” 秦风也不绕弯子,脱口而出:“因为只要对皇位感兴趣,甚至不需要坐上去,就已经丧失了不少人性。” “俗话说得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成为一国之君,获得无上权力,相应地,也要牺牲大多数感情。”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国之君更是如此啊。” 景千影明白了,秦风这是在暗示她,若是不够狠,就无法完成这伟大的目标。她念在陈斯和陈谋皆是将才,殊不知,在陈斯和陈谋这种人眼里,景千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党,人人得而诛之。 先镇压,后重用,若是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何谈光复正统? 景千影深吸了口气,重重一点头:“我懂了,只是......雪狼旅如此骁勇,而除了雪狼旅之外,还有更强一分的雄鹰旅。” “况且除了这两大远征旅之外,北狄还有数不清的虎狼之师,单凭吕辞和李筹那两个废物,如何定鼎江山?” 秦风不由一阵冷笑:“要的就是废物,若他们过于骁勇善战,反倒不好掌控。” 第1453章 “此二人,只是个在野帝党的起点,等日后招兵买马,规模不断扩大,自然会有人才加入。但无论是何人,都不能掌实权,否则将来究竟是帮你光复正统,还是另起炉灶,可就说不准了。” 对于秦风的用心良苦,景千影心里充满感激,而且就算秦风不明说,景千影心里也很清楚,说一千道一万,她终究是个女人。 自北狄建国以来,还不曾有女人高居王座,就算这场夺权之战,是她发起的,将来真正坐上王位的人,也未必是她。就算是她,天下人恐怕也不会臣服,只会觉得女子为王,乃是奇耻大辱。 既然无法改变性别,那就只能以铁腕手段,镇压天下,令天下先畏惧,后敬畏,最后变成敬佩。 看着眼前的秦风,景千影心里复国的念头,格外强烈。 而且在此之前,复国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奢望罢了,但现在,有了秦风的相助,景千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复国这么近。 就在景千影准备开口道谢之际,却发现秦风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轻浮,下流,无耻! 回想起之前在大营里发生的事情,景千影不禁满脸羞红,恶狠狠的瞪了秦风一眼,小声道:“这里这么多人,你休要乱来!” 秦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就回去再说......” 一听这话,景千影脸蛋更红了。 这节骨眼上,柳明带着天机营卫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见到秦风,柳明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前所未有的紧张:“秦侯,若非那些骑兵耗尽了箭矢,恐怕我们已经被杀尽了,没想到这战场之上竟如此凶险。” 对于柳明带领区区百人,就敢偷袭雪狼旅一事,秦风不由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你比我都牛!” “锦衣卫专司情报和暗保,天机营卫士专攻特战,面对步卒,尚且能够取得优势,面对骑兵,就是找死。” “自天机营卫士成立以来,还从未与骑兵正面对抗过,凡是听到马蹄声,便第一时间逃命。” “记住了,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在骑兵面前,只要是步卒,无论精锐与否,轻甲重甲,皆是待宰羔羊。” 柳明经历的九死一生,犹如家常便饭,但是亲临战场,却还是第一次。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在战场上是多么的渺小。 一想到这,柳明就阵阵后怕,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骑兵发生任何冲突,当时回想起之前秦风用一千步弓手,几乎歼灭同等骑兵的事迹,柳明就不由一阵疑惑。 “秦侯,为何您指挥步弓手,就能够击败骑兵?” 秦风心想,这个柳明,搞情报和暗杀,确实有一套,但上了战场,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你以为我是用一千步弓手,击败了一千骑兵?实则我是动用整个部队,后方骑兵和主力,距离步弓手只有一百步,光是这份威慑,就绝非孤军能够比拟。” 第1454章 当然,秦风能够依靠步弓手,击败骑兵,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说到底还是钱。 秦风指挥步弓手,大多数时候采取的是“抛射覆盖”的战法,压制为主,精度为辅。但是这种战法,对于绝大多数部队,甚至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要知道,一支箭的战时使用寿命,高达五年,需要反复利用,凡是射出去的箭,战斗结束后必须要回收。 毕竟箭的制造工艺太过复杂,箭头其次,箭杆才是考验技术的地方,光是烘干和校正等工艺,就有七八个环节。 再加上木制箭杆,需要纯手工削制,进一步地增加了人力成本。 物价正常的情况下,一支箭的价格,大致与一个教书先生的一天工钱相抵,而教书先生已经算得上“中产阶级”了。 根据工部和兵部提供的资料得知,大梁全部在役箭矢,只有一千万支,加上备用库存,总共算下来,也不过一千八百万支。 如果说,骑兵是最昂贵的战争机器,那么箭矢就是最昂贵的战争消耗品。 只有秦风这种富得流油的门阀,才玩得起覆盖式抛射战术。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最看重的向来都是射击精度,争取箭无虚发。 军事著作《将苑》中记载: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 另外《武经射学正宗指迷集》里记载的,也都是如何提高弓箭射击精度。shuge.org 当然,秦风也不是一味地抛射覆盖,若是战斗规模较小,或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依旧会采取精度射击。 说白了,战斗需要因地适宜,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种战术,可以称之为万金油。 此时宁虎已经率领援军,与雪狼旅展开战斗,但是双方的烈度并不高,原因是宁虎麾下不止有骑兵,还有步卒,而雪狼旅一方则是纯骑兵。 纯骑兵面对混合联军,必须机动游走。 而且由于两千雪狼旅骑兵,规模实在是太大,陈理也不得不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把两千雪狼骑兵,拆成十几个小队,依靠传令兵进行相互联通,如此一来,命令才能高效下达。 反观宁虎,则采取骑兵保护步卒的战法,把骑兵分派出去,保护步卒方阵免于被雪狼骑兵骚扰,与此同时,再依靠步卒手里的步弓进行反击。 此战法,虽然可以把伤亡率降到最低,战斗续航能力也更持久,但短板也极为明显,就是无法对雪狼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战斗的主动权,全部由雪狼旅掌控。 短短一炷香时间,宁虎就开始被雪狼旅压着打,只能疲于防守。 躲藏在后方的陈理,得知前方的情况,不由更加鄙夷了:“哼,这所谓的北溪兵马,不过如此!” “当初国战,北溪兵马各个兵种相互配合,与我方倒是难分伯仲。而今,小规模作战,我大狄雄兵,必能碾压敌军!” 说到这,陈理鄙夷道:“敌将何人?” 第1455章 搞清楚对方主将的身份极为重要,毕竟主将不同,战法和能力也大相径庭,可根据敌军主将,进行对症下药。 一炷香时间后,斥候才跑回来汇报:“禀将军,敌将乃是梁国千户侯,北溪副将宁虎。” 得知敌军主将的身份,陈理眼神更加鄙夷了:“哼,宁虎?早有耳闻!” “此人善于率领小股天机营卫士,深入敌后,特种作战。但是军团作战,此人却是个门外汉。” “这也是为何,北溪县三大将领,徐墨和赵玉龙乃是主将,唯独这个宁虎,只是一个副将。连秦风都明白,宁虎不善大规模集群作战。” 若来者是徐墨或赵玉龙,陈理还忌惮三分,既然是宁虎,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歼灭便是! “在我面前,还敢摆出防守姿态,找死!传我命令,撤回一千骑兵,每五百骑兵为一批,分批次进行袭扰作战,轮替休息。今晚上,我不光要干掉秦风,更要把这三千援军,一口吃掉!” 此时宁虎苦不堪言,他带领步卒前来救援,为的是和敌军打持久战,毕竟只要有步卒在,就可巩固防线。 可是问题在于,此乃荒野作战,周遭毫无遮掩,而对方又是纯骑兵。 面对雪狼旅的疯狂游击袭扰,宁虎只能极力防守,丝毫不敢派出骑兵迎击,原因也是极为简单,只要骑兵一走,步卒马上就会遭到敌军的偷袭。 虽然可以依靠步卒换取战损,从而削弱敌骑兵的实力,可是一想到将要面临大量死伤,宁虎就犹豫了。 宁虎眉头紧锁,沉声道:“速速去禀报秦侯,想办法撤出战斗,敌军太过凶猛,难以力战。” 结果宁虎刚放出话去,传令兵就过来了:“宁侯,秦侯爷早已下令,命你在此拖住雪狼旅,至少要支撑半个时辰。” 闻听此言,宁虎眉头紧锁,但还是咬牙应下了。 与此同时,秦风已经知道宁虎被打得很惨,却一点也不慌张。 这不以为然的反应,就连景千影都觉得极为奇怪:“风儿,宁虎根本不是那陈理的对手,为何还要让宁虎继续与陈理作战?”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术业有专攻,若是小股特种作战,小侯爷能把陈理玩死。但是变成现在这种大规模作战,小侯爷的战术素养,自然比不上陈理。” “我早就知道,小侯爷冲上去,肯定会碰一鼻子灰。但眼下,也只能让小侯爷继续跟雪狼旅耗着,尽可能消耗敌军体力。” “我等人数占优,时间优势在我们这边。” 优势...... 景千影看不到任何优势,毕竟从一开始,秦风也好,宁虎也罢,就始终被陈理压着打,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照此下去,一旦士气开始下降,极有可能被对方一鼓作气击溃。 但是战场之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秦风的权威,包括景千影也不行。 明知道极为凶险,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第1456章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原本黑漆漆的雁南关,能见度越来越高,已经可以看清一千步以外的情况了。 而且随着能见度的上升,步卒的优势也就逐渐发挥出来了,面对游骑的袭扰,开始依靠步弓还击,精度越来越高。 往往雪狼旅骑兵冲上来,被北溪轻骑拦住,再遭到后方步弓手的一轮射击,便会撂下几十具尸体。就算是再精锐的骑兵,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原本急着撤出战斗的宁虎,逐渐镇定了下来,反倒是陈理的眉头越皱越深。 传令兵不断回报死伤。 “将军,我军已折损超过五百人!游击校尉阵亡一人,门将阵亡两人......” 听到频频传回来的噩耗,不等陈理回应,一旁的参将先坐不住了,心急如焚地劝阻起来。 “将军,赶紧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末将知道,陈谋大统领之死,将军悲痛欲绝,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与秦风争这一朝一夕?” “我军趁着现在人多,且战且退,依旧可以撤回大营。若是等将士们疲惫不堪,便无法与追兵拉开距离,必然遭到追击蚕食,后果不堪设想。” 陈理脸色铁青,心中暗恨,老天爷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若是再有一个时辰,自己就能击溃宁虎,可惜,天已经亮了。 付出这么大的损失,最后灰溜溜地撤退,且不说陈谋在天之灵无法瞑目,就算是陈理也无法与上峰交代。 就在陈理一度有些进退两难之际,后方却突然传来喜讯。 “将军,冯琛带着援军赶到了。g” 闻听此言,陈理大喜过望,当即不再理会参将的撤退建议,盯着不远处的战场大吼道:“援军已到,一鼓作气,击溃敌军!” 随着冯琛部队的加入,战场再次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面对精锐至极,又数倍于己的敌军,宁虎根本撑不住。 殊不知,就在此时,徐墨也带领着援军,到达雁南关,但是徐墨却并未急着进入战场,而是结合斥候和传令兵送回来的消息,大概估算出了战场上的局势,直接率领援军,向战场的西向迂回运动。 徐墨命令士兵不准发出任何动静,就这么静静地蛰伏在低洼处,直到确定冯琛部已经投入战场,这才率领全军切断敌军的后路,从后方包抄上来。 另一边,秦风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徐墨已经切断敌军的退路,秦风不再迟疑,立刻下令:“所有将士听令,立刻投入战斗,迎头痛击敌军!” 先前撤下来歇息的骑兵,体力已经完全恢复,立刻朝着战场冲杀上去。正面战场,陈理和冯琛的大军,被宁虎麾下将士牢牢缠住,而秦风和徐墨则分别带领兵马,从前后开始夹击。 尽管双方投入的兵力,几乎相当,但是陈理大军,面对背腹受敌的局面,很快优势就丢得一干二净。 别说冯琛带来的普通士兵,就算是精锐成雪狼旅这副模样,面对这种绝境,也开始渐渐不支。 随着阵亡率不断攀升,陈理也不禁开始动摇,但是眼下撤退以及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当晨曦洒遍大地,塞北的夜彻底结束时,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陈理和冯琛麾下的将士,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秦风麾下将士,则还有四千多人。除了双方人数差距越拉越大之外,最令陈理绝望的是,雪狼旅经过彻夜鏖战,体力早已经透支,战斗力大打折扣。 第1457章 别说人,就连战马都撑不住了,不断有战马直接倒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了。 随着雪狼旅的崩溃逐渐开始蔓延,剩下的冯琛部,则根本无力抵挡,这场战斗的胜败已经注定。 秦风经过一夜鏖战,也已经心神疲惫,但是只要看到敌军的反抗意志越来越薄弱,秦风就不禁兴奋起来。 不断大喊:“一鼓作气,击败敌军!待战斗结束,所有将士,每人发一只老母鸡,回去好好补补!” “凡阵亡将士,获得的抚恤金,在原有标准上,再提升一成!” 尽管秦风心里很清楚,这场战斗,自己的消耗将无比巨大,可是北狄引以为傲的雪狼旅,却会被歼灭! 此壮举,不仅可以扫清景千影回归宗室,最大的障碍之一,对于整个大梁而言,价值也不可估量。 就在秦风即将拿下这场战斗之际,突然,耳边传来阵阵惊呼。 “保护侯爷!” “快保护侯爷,阻止敌军!” 什么? 秦风眉头一皱,连忙循声看去,惊讶地发现,陈理居然率领二十几人,对秦风发动了自杀式的冲锋。 陈理双眼布满血丝,愤怒怨恨,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给陈谋大哥报仇,还把自己和整个雪狼旅都搭进去了。g “该死的秦风,纳命来!” 陈理青筋暴起,高举马槊,悍不畏死地朝着秦风冲来,在他看来,只要杀了秦风,这一战就不算太亏。 由于秦风麾下的绝大多数将士,都已经投入战斗,身边只剩下十来个亲兵,而且处于静止状态,面对高速冲来的陈理,根本无力抵挡。 一时间,现场惊呼不断。 就在陈理即将得手之际,却见一道魅影飞掠而过,竟然是景千影! 景千影脚尖连点,正面迎上冲击而来的陈理。 陈理眼神尽是鄙夷,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居然敢阻拦自己,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甚至连槊尖都没有对准景千影,就这么驾马,准备直接把她撞死。 可是当战马距离景千影,只剩十几步之际,陈理只觉得眼前一花,景千影居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侧面闪避而过。 战马与景千影擦肩而过,与此同时,景千影手里的剑,也已经砍了出去,目标却并不是陈理,而是战马! 利剑从侧面,直接划开了马肚子,鲜血混合着内脏,直接泼洒在地上。 伴随着悲鸣,战马重重摔倒,因为惯性,连马带人在地上滚了七八丈远,陈理直接摔成重伤,不断往外呕血。 第1458章 眼前这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四小姐,这武艺......简直恐怖......” “何止是恐怖?分明是有如神助,依靠一把剑,居然砍翻了骑兵的高速冲击?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 “天哪,太强了!” 众将士先是惊呼,紧接着便是狂欢,景千影这一剑,不仅砍翻了陈理,更是令现场的士气为之大振。 尽管陈理浑身骨头不知道被摔断了多少根,内脏也已经破裂,但却并未马上毙命,甚至连意识都无比清晰。他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他不仅输给了秦风,甚至还输给了秦风身边的女人。 难道,想要击败秦风,竟如此艰难吗? 就在陈理弥留之际,秦风已经来到面前,看着满脸是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陈理,眼神没有任何怜悯,只是用力一夹马肚子,胯下战马就踩踏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英雄惜英雄。 可惜秦风不是英雄,在战场之上,他甘愿当一个令人唾弃的小人。况且,英雄惜英雄也要分场合,若是私下里见面,秦风自然能以礼相待。但是在战场上,亲眼目睹了自己麾下将士血染疆场,秦风岂会有半点怜悯? “陈理已死!” 随着秦风一声大喝,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战场,残存的敌军,随之丧失了战斗意志。雪狼旅倒是还想抵抗,宁死不屈,却由于体力耗尽,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很快,混乱的战场,就逐渐清晰起来,秦风麾下将士,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残存的敌军全部围在中央。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果断下令:“凡雪狼旅骑兵,一律斩杀殆尽!” 众将士一拥而上,将残存的几百雪狼旅骑兵,杀光殆尽。 尽管这支虎狼之师,骁勇得连秦风都嫉妒,甚至无数次冒出吸收,为己所用的念头,但最后还是理智地选择了放弃。越是骁勇者,就越是忠诚,想要让雪狼旅叛变,根本不现实。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随着雪狼旅骑兵被杀光,也宣告着北狄最锋利的一把刀,彻底折断了。 秦风在重重保护下,冷冷注视着剩下的残兵败将,凡是接触到秦风眼神者,无不后背发凉。 毕竟......秦风的杀伐果断,太过令人心惊胆寒。 连雪狼旅都被杀光了,在场的败将,已经彻底绝望,认为自己也难逃一死。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秦风沉声问道:“现场可还有主将?” 躲藏在人群中的冯琛,并未冒头,希望可以鱼目混珠地躲过去,但很快还是被揪了出来。 若冯琛宁死不屈,秦风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冯琛心存侥幸,那么意味着此人可用。 秦风的神情不由缓和下来:“冯将军,雪狼旅已经被杀光屠尽,可见北狄当朝气数已尽,何不弃暗投明,拥趸皇室正统?!” 面对秦风伸出的橄榄枝,冯琛有些进退两难,慷慨赴死,青山埋忠骨这种事,冯琛可没什么兴趣,他当初参军,为的就是加官进爵。 可是直接叛变,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就在冯琛犹豫之际,宁虎一脚踢了上去,毫无防备的冯琛被直接踢了一个跟头。 第1459章 宁虎怒目圆瞪:“都特娘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忠臣?你若真是忠肝义胆,早就站出来了,何须我派人把你揪出来?” “要么归顺秦侯,要么死,你自己选,莫要啰嗦!”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宁虎退下,冲瑟瑟发抖的冯琛,和颜悦色道:“冯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次大战,雪狼旅尽墨,就算是我饶了你,你们的君王也饶不了你。若你肯加入在野帝党,为扶正皇室付出一分力,保你锦衣玉食,想不进的荣华富贵。” “怎么样,考虑考虑?” 秦风和宁虎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威逼利诱。 冯琛自然是招架不住,长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连主将都投敌了,剩下的败军,自然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甚至连俘虏都不用抓,纷纷响应号召。 冯琛吞了下口水,试探性地问道:“秦侯,既然要扶正皇室,敢问这位皇室,究竟是何人?又身在何处?” 面对冯琛的疑问,秦风毫不犹豫,直接伸手一指旁边的景千影。 “此人,便是你北狄公主,景千影!” 此言一出,冯琛当场目瞪口呆。 之前冯琛亲眼看到,陈理被景千影一剑砍翻,心中震撼无比,本以为此女,定是什么不世出的高手,此时却得知,对方竟然是自己国家的公主?! 冯琛震惊之余,却又觉得,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姓“景”。g 而景姓,向来是北狄皇室的专用姓氏。 见冯琛震惊又疑惑,秦风便冲景千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趁此机会,收买人心。 景千影仗剑而立,气势十足:“我既是秦家四女,亦是北狄公主!我本名乃是景玉姝,父亲乃是景乾!” 景玉姝这个名字,冯琛从未听过,但是景乾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因为......此乃北狄已故先帝的名讳! 先帝驾崩之际,并未留下任何龙种,故此,皇位才由其弟继承,也就是现任的北狄王。 如今得知,先帝留有遗珠,冯琛又震惊又激动,对着景千影便是磕头参拜。 “末将冯琛,参见长公主。” 按照辈分,景千影乃是先帝之女,自然是长公主,但是对于这个称呼,秦风却非常不开心。 当即冷声呵斥:“长公主?!冯将军,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一听这话,冯琛才猛然惊醒,景千影可是要扶正皇室,自然要以公主自居,若是成为长公主,在法理上就不合规矩了。 想通这些,冯琛连忙改口:“末将参见公主!” 景千影眼神尽是傲气,心里却充满感激,悄悄用余光瞥了秦风一眼,毕竟,自己能够得到北狄将士的敬畏,这一切全都是拜秦风所赐。 景千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进入秦家,遇到秦风...... 第1460章 在场的战败士卒,见此情形,也纷纷跪地参拜,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整个塞北荒野,而那些没有被俘虏,一直躲藏在远处暗中观察的斥候,意识到事情已经朝着无法收拾的方向发展,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刻朝着王都方向急奔而去。 同一时间,雁南关驻地,辞筹二人坐立不安,背着手在营房里走来走去,神情尽是焦急。 吕辞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问道:“李大人,秦侯与雪狼旅彻夜鏖战,这眼看着已经天亮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吕辞身为游击校尉,也曾率领麾下将士,与敌军血战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是昨夜,却着实被陈谋给打怕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身为雪狼旅大统领的陈谋,居然会亲自带队,更想不到,普通骑兵与雪狼旅骑兵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自从援军赶到驻地,赶走雪狼旅后,吕辞就看着一队队人马,不断从驻地旁经过,他曾数次派人上前询问情况,可是对方根本就不搭理他。 对于战场上发生的事,吕辞一无所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援军正在与雪狼旅苦战,否则也不至于,只见有人去,不见有人回。 现在吕辞的心情极为复杂,他不知道援军对自己的冷漠,究竟是因为自己太“废物”,令秦风大失所望,还是......前方战事太过焦灼,难以抵御雪狼旅的凌厉攻势,故而才急着行军,不愿理会闲杂人等。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吕辞而言,都不是一个好信号。 失去秦风的保护,北狄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派兵,灭掉吕辞等叛徒。shuge.org若是秦风不敌雪狼旅,那么等待吕辞的下场,也是一样的悲惨。 吕辞心里甚至冒出过,再次叛逃的念头,可是转眼就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别看桑州地界这么大,这天大地大,他能跑到哪去? 吕辞已经彻底没有主意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筹身上。 殊不知,此时李筹心里也乱糟糟的,毕竟寄人篱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尤其是自己的生死不受自己掌控,想要活下去,活得舒不舒服,都要靠揣测秦风的心思。可偏偏问题在于,秦风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吕辞长叹了口气:“眼下只能等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一旦秦风战败,我们就必须立刻逃走!” 一听这话,吕辞不由眉头紧锁:“逃?!” 李筹重重一点头:“没错,若是连秦风都不是雪狼旅的对手,那么整个桑洲地界,就会成为雪狼旅撒欢的疆场,到那时,他们随时都会再次对我们发动袭击。咱们两,早已经成为雪狼旅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早晚难逃一死。” “我们与秦风达成交易,以家人折抵招安费用,虽然只领了少量的钱款,但这笔钱,还是足够咱们花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潜入梁国境内,隐姓埋名,当个土财主,也未尝不可。” 就在二人窃窃私语之际,营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二人受惊,不约而同的激灵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门帘被挑开,一个锦衣卫正迈步走进来。 见此情形,二人脸色煞白,没想到这驻地,早已经被秦风安插了眼线。 而且...... 第1461章 锦衣卫的衣着打扮,非比寻常,一眼就会被人认出来,根本无法隐匿行踪,而吕辞和李筹二人,却对锦衣卫的到来一无所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整个驻地,不少将士,已经被锦衣卫策反了! 昔日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成为锦衣卫的耳目? 一想到这,吕辞和李筹就不寒而栗。 在二人心惊肉跳的注视下,锦衣卫微微一笑,抱拳行礼:“在下锦衣卫余富,特意前来拜访二位。先前,二位提到,隐姓埋名当土财主,此计并不稳妥。毕竟梁国境内,皆已经被我锦衣卫,以及黑尉司盯死了。” “若二位,想要掩人耳目,就只有去深山老林里,当个清苦樵夫。” 清苦樵夫?吕辞和李筹虽然不聪明,但也绝不傻,锦衣卫这番话,明显是在暗示自己,胆敢叛逃,便会被直接干掉! 吕辞和李筹哪还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跪倒在地。 “请大人明察,我二人绝不敢再有半点叛逃之心,请大人禀明秦侯,再给我二人一个机会。”李筹趴在地上,哀声乞求。 吕辞则更干脆,自从他投降秦风的那一刻,身为军人的傲骨,就与日俱减,此时为了保命,甚至不惜对锦衣卫低声下气:“求大人饶恕我二人,吕某人感激不尽。” 锦衣卫满脸微笑,连忙伸手把二人搀扶起来,亲自为二人拍打掉身上的灰尘。 在二人噤若寒蝉的注视下,锦衣卫深得秦风的真传,和颜悦色道:“两位大人真会说笑。” “您二位,一个游击校尉,一个参将,而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卫士,连正经官身都没有。天底下,向来只有民跪官,哪有官跪民的道理?呵呵呵,二位折煞小的了。” “只要二位大人,忠心耿耿,我家秦侯自然是予以优待,这一点不必担心。” 闻听此言,吕辞和李筹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心里反倒更加紧张了。 别说面对秦风,即便是秦风身边一个小小卫士,城府都如此之深,言行举止,皆是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奸猾狠辣。 此时,二人心中叛逃的念头,已经彻底摁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秦风的船上,否则......鬼知道,会被秦风如何折磨? 就在这时,锦衣卫笑容更甚:“对了,差点把正是忘了的。” “小的此次来驻地,乃是来告知两位大人捷报,秦侯已经在前线,斩杀雪狼旅大统领陈谋,副将陈理。全歼雪狼旅,另外还俘虏了前来支援的冯琛,此时应该已经凯旋。” 此言一出,吕辞和李筹直接愣住,久久无法平息心中震惊。 第1462章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吕辞的嘴巴依旧长得老大,呆呆道:“我......我刚才没有听错?秦侯杀了陈谋和陈理,还全歼了雪狼旅?!” “这......这怎么可能?!” “雪狼旅可是北狄最精锐的骑兵之一,即便是打不过,逃还是逃得掉的!” 吕辞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本来听到“雪狼旅”这三个字,便感觉腿肚子发软,结果才一夜时间,雪狼旅就被秦风给灭了?要知道,以雪狼旅的战斗力,只要他们决定撤退,普天之下就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拦得住雪狼旅。 雪狼旅被歼灭的消息,随着塞北秋风,以极端的时间,传遍大江南北。 当北狄王得知此事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直到次日,北狄王才召见李煜和陈斯。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整,北狄王的心情还是无比沉重压抑。 等北狄王看向陈斯时,却发现陈斯眼神饱含悲伤和愤怒,北狄王这才想起来,雪狼旅的统领和副将,都是陈斯的宗亲兄弟。 此时此刻,陈斯的心情肯定悲痛欲绝。 想到这,北狄王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语重心长道:“陈爱卿,节哀。” 陈斯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强装镇定,冲北狄王行了一礼:“陛下也节哀。g” 对于陈斯而言,他只是失去了两个宗亲兄弟,而对于北狄王来说,却失去了整个雪狼旅,可以说,自国战结束以来,这是北狄最黑暗的一天。 尽管北狄王很想单刀直入,切入主题,但是考虑到陈斯的心情,北狄王还是按照规矩,先行歌颂陈谋和陈理的丰功伟绩,予以表彰。 “陈谋与陈理,乃是朕最得意的两员大将,陈理勇猛,而陈斯则骁勇。自从二人率领雪狼旅以来,雪狼旅可谓是如虎添翼,连战连克,长达十几年之间,未逢敌手,为我大狄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 “待由礼部商榷后,再制定追封一事。” 说到这,北狄王话锋一转,轻声问道:“陈爱卿,至今为止,朕依旧无法接受,雪狼旅被全歼一事,你可否为朕指点迷津?” 陈斯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压下对秦风的无边恨意,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沉声回应:“臣,对于雪狼旅覆灭一事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北狄王连忙追问:“但说无妨。” 陈斯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脱口而出:“咎由自取!” 此言一出,北狄王不由愣了一下。 如果这四个字,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北狄王必定震怒,但是陈斯毕竟是陈谋陈理的宗亲兄弟,他既然对此事的评价这么低,必定是事出有因。 第1463章 北狄王耐着性子问道:“何出此言?” 陈斯也不绕弯子,根据从兵部和黑尉司方面了解的信息和细节,对此事进行了剖析:“启禀陛下,陈谋率领一千先锋,夜袭吕辞驻地,在遇到敌人援军到达后,第一时间选择撤退,至少战斗进行到这,陈谋的指挥皆是无比正确。”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陈谋令臣大失所望。” “秦风亲自带兵追击,必然是得知雪狼旅趁夜偷袭,故而以自己为诱饵,吸引雪狼旅上钩。而事实证明,陈谋并未经受住诱惑,得知秦风的身份后,便意图擒杀秦风,为大狄除去祸害。” “但事实一再证明,想要杀秦风,难比登天!” “若陈谋专注于撤退,就算是被秦风追上,也可且战且退,至少能保存半数以上的骑兵,安全撤回营地。而且只要撤到距离营地不足五十里的距离,秦风就不敢再追了。如此一来,这场夜袭便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可惜,从陈谋意图反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陈谋必死无疑。秦风至少可以歼灭陈谋以及那一千雪狼旅先锋。” 北狄王若有所思,觉得陈谋这番分析,句句在理。 毕竟那一千先锋骑兵,连夜奔袭,再加上紧急撤退,战马的体力极为宝贵,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因为耗尽马力,而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骑兵与骑兵作战,貌似拼的是人,实则拼的却是战马。 北狄马虽然有优势,但秦风麾下的战马,并非单纯的梁国原产马,而是由“梁国马、北狄马、高原马”三种战马,混编而成。shuge.org如此一来,北狄马的优势,就被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再加上秦风施行了“三马两骑”的战术,依靠备用马,保存了战马的体力。 故此,追击雪狼旅,变得更加容易。 陈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陈理没有前去支援,或是得知对方主将乃是秦风,没有一味地报复,那么损失的只有陈谋,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军覆没。而现在的情况是,不仅雪狼旅被全歼,冯琛和麾下数千将士,也被俘虏。” “根据黑尉司带回来的可靠情报,冯琛已经归降秦风,这无疑会进一步壮大桑州帝党的实力。” “陛下,事情已经朝着我们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北狄王神情严峻,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秦风在桑州闹出的动静,对整个大狄意味着什么。 纵使是不动如山的北狄王,此时也不禁感慨:“先丟雄鹰岭,又损雪狼旅,若让秦风继续在桑州闹下去,谁知道他还会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陈爱卿,李爱卿,你二人觉得,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陈斯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臣以为,眼下应当做三手准备。” “其一,催促秦风赶紧进京,让他离开桑州。其二,军事方面决不能软弱,必须想方设法除掉桑州帝党,或是想办法打压,减缓对方壮大的速度。其三,想办法让秦风后院失火,让秦风失去梁国皇帝的支持。” 一旁的李煜,听到这番话,沉声道:“前两条,陈将军所言甚是,但这第三条,则只会弄巧成拙。” “现在不是梁国皇帝支持秦风,而是梁国皇帝忌惮秦风,不得不避其锋芒。” 第1464章 陈斯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没人质疑,但论政治方面的嗅觉,还是李煜更胜一筹。 根据李煜掌握的情报分析,眼下想要在政治上击垮秦风,根本不现实,甚至可以说,其难度,远高于军事方面的博弈。 毕竟,军事是政治的延伸,秦风能够在军事方面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见其在梁国的政治基础有多坚固。 李煜若有所思,沉声道:“正如陈将军所言,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把秦风召进王都,不能让他在桑州继续为祸了。” “至于将来如何应付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总好过现在隔岸观火,鞭长莫及。” “另外,雪狼旅覆灭一事,必须严格封锁消息,决不能泄露,否则这对我大狄国威而言,必定是一次致命重创,到那时,番邦各国对于大狄的敬畏之心,恐怕是一落千丈。” 对于李煜的提议,北狄王基本赞同,但是封锁消息一事,却心存疑虑。 “李爱卿,若此事只涉及我大狄,封锁消息自然好说,但梁国恐怕会借此机会,大书特书。” 闻言,李煜连忙拱手作揖,沉声解释:“请陛下放心,依臣之见,梁国绝不会揭露此事。毕竟两国现在处于停战期间,若梁国违背协议,攻我城池,杀我将士,岂不是背信弃义?” 经由李煜这么一说,北狄王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地。 但北狄王心里却很清楚,经此一战,梁国尽赚实惠,而北狄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回想起当初,秦风曾被围困于青玉山,北狄王不禁扼腕叹息:“可惜了,当初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秦风,除我心腹大患。” ...... 不多日,消息传入大梁皇宫御书房。g 梁帝看着兵部呈上来的军报,眼神阵阵发亮,忍不住感叹:“好一个秦风,这才去了桑州多久?先是攻克雄鹰岭,又是歼灭雪狼旅,还杀了陈谋和陈理两员大将。” “秦风在军事方面的造诣,还真是空前绝后,无人能及。” “我大梁以武立国,只是经过历代更替,重文轻武的氛围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以北狄为首的诸国,欺我大梁文人无力,如今,他们领了教训才会明白,我大梁军事,仍旧位于天下之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梁帝竟觉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自从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就如同清心寡欲的修士,很难有什么事情,能够令梁帝情绪剧烈。但是自从秦风入仕以来,种种惊喜与惊吓,可谓是接连不断。 梁帝深知,对于李氏皇族而言,秦风未必有多大好处,但对于整个梁国而言,秦风的存在,无异于举国修来的福报。 坐在旁边的长公主,同样轻声感叹:“除了军事,在政治和商贾方面的造诣,恐怕也无人能够比拟秦风。” “此子,担得上一个不世出的奇才。” “随着雄鹰岭被攻陷,雪狼旅覆灭,整个桑州,已经彻底沦为无主之地,可保大梁万里疆域安宁。对于天下而言,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不如昭告天下,激励后浪。只有对英雄大书特书,才能让更多的人站出来。” 梁帝点了点头,表面似乎赞同长公主的提议,但随手把军报放到一旁,轻声道:“如今正是休战期,我们还是闷声发大财吧,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了。” “最近,明月那边怎么样了?” 第1465章 提起明月公主,长公主不由轻叹了口气:“与往常一样,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皇后殿下召见,明月也是能推则推,孤僻得很。” 孤僻吗?梁帝心中暗暗赞赏,明月公主凭借秦风这份关系,即便是在后宫,也可以横着走,其身份地位,甚至不亚于当初的林贵妃。 但这丫头,向来低调,从不招惹事端,可见这为人处世的功力,根本就不是后宫那些“没见识”的嫔妃,能够相提并论。 梁帝是越发的喜欢这丫头了,不过越是喜欢,就越不能表露,否则后宫某些人,恐怕会不安分。 “明月在民间漂泊惯了,自然是养出了独来独往的性格,既然她不愿意与人交往,那就不必打扰她了。” “另外,朕听说,这些时日,皇后时常召见老七,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见梁帝冷不丁提起此事,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复杂,故作轻松地低下头,避开梁帝的视线。 “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聊聊家常罢了。” 一听这话,梁帝不由冷笑:“聊家常?皇后乃是老二的母妃,闲来无事,与老七聊的哪门子家常?怎么,朕不知道的时候,皇后与老七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长公主下意识抓了一把裙摆,尽管马上就恢复如初,但这一瞬间的紧张,还是被梁帝尽收眼底。wg 长公主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当即起身,跪倒在梁帝面前。 “回陛下,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您还是自己查吧。” “我已经嫁出去了,本就是个外人......” 梁帝盯着长公主,眼神闪过一抹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悲伤,一直以来,在梁帝心目中,就长公主这么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靠着她,分摊了不少压力。 可是今时今日,梁帝却发现,连亲妹妹都和自己渐行渐远。 梁帝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失去得更彻底了。 或许,这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悲哀吧。 寡人寡人,终究寡人啊...... 梁帝念在兄妹情义上,没有深究,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长公主退下,偌大个御书房,只剩下梁帝一人。 他缓缓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长公主离开御书房,咬了咬牙,决定回去收拾行李,搬回到自家府宅居住,彻底远离这些破事。 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见李雍和禁卫大统领,正在商量着什么。 见此情形,长公主心里咯噔一声,只能装作没看见,匆匆而去。 李雍没有理会长公主,直接冲大统领使了个眼色。 第1466章 大统领会意,深吸了口气,大手一挥,几十个禁军奔赴前来,在大统领的率领下,直奔御书房。 登上台阶的同时,面前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是甲片碰撞发出的响声。 大统领抬头一看,只见御书房门外,殿前武士已经严阵以待。 见此情形,大统领脸色顿时严峻至极,但是感受到身后李雍射来的视线,还是硬着头皮,冲殿前武士低喝道:“让开,我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殿前武士不为所动,十几人,面对越来越多,不断支援过来的禁军,没有丝毫畏惧可言,眼神坚若磐石。 为首的殿前武士总统领周振海,居高临下,蔑视着刚提拔上来的禁军大统领吴驰,鄙夷之情,毫不掩饰。 “吴统领,陛下见不见你,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身为禁军大统领,这皇宫里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我劝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面对周振海不留情面的驱逐,吴驰深吸了口气,神情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 “不必周统领提醒,这宫里的情况,我自然知晓!” “禁军有三万,而殿前武士还不到一千,诸君皆是凤毛麟角的珍稀之人,可要学会爱惜羽翼。” “今日,纵使是天崩地裂,也拦不住我见陛下!” 说话间,吴驰往上再迈一个台阶。 哗啦啦...... 所有全副武装的殿前武士,举起手中的步槊,对准了吴驰,只要他敢再往上走一步,格杀勿论。shuge.org 感受到殿前武士的腾腾杀意,吴驰也不甘示弱,一个眼神,身后已经多达数百名禁军,纷纷亮出了兵器。 这是自大梁建国以来,第一次,有军队在御书房门外对峙,而且还纷纷亮出兵刃。 “让开!” 吴驰语气凌厉至极,右手按在刀柄上,已经做好了见血的准备。 周振海眼神没有半点波澜:“有本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吴驰直接拔出腰刀,冷厉刀刃,对准了周振海,一字一顿:“你想死?!” 既然已经决定逼宫,吴驰就不再留有任何余地,毕竟就算他现在退下去,也要背负叛徒的罪名,免不了株连九族。 既然要干,那就干得彻底一点,拥立新皇继承大统,方可荣华富贵。 纵使殿前武士,精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奈何数量稀少,不到一千人,面对三万禁军,终究也是死路一条。 但是周振海却毫无退意,毕竟从殿前武士成立之初,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皇帝,至于这个皇帝是谁,他们并不在乎。 只要梁帝还坐在皇位上一天,周振海以及全体殿前武士,就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张修业突然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张修业这个老狐狸,对宫里的事情,一清二楚,早就知道李雍已经耐不住寂寞,准备提前动手了,今日之景象,全都在预料之中。 第1467章 见双方剑拔弩张,张修业装作看不见,离得老远就大喊道:“陛下,秦太尉求见。” 得知秦天虎来了,吴驰的眼神明显流露出一抹慌乱,毕竟今天宫里发生的事,决不能传出去,否则,一旦秦天虎勤王,后果不堪设想! 吴驰咬了咬牙,杀心大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秦天虎也宰了! 就算秦风铁定报复,也要等到新皇继承大位,执掌天下之后,到那时,掌控帝党和京畿驻军的力量,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可是当吴驰转身看过去时,心里却咯噔一声。 秦天虎并非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居然是......赵玉龙?! 秦天虎瞥了吴驰一眼,不予理会,至于身旁的禁军,更是入不得秦天虎的法眼,他直奔御书房而去。 见前方挤满了禁军,跟随在秦天虎身后的赵玉龙,冷声呵斥:“滚开!” 几个禁军愣神的功夫,直接被赵玉龙拔出腰刀,当场砍杀,旁边的禁军,一阵惊吓,连连后退。 赵玉龙直接在尸体身上,蹭了蹭刀上的血,杀几个禁军,犹如杀鸡一样随意。 感受到吴驰的愤怒眼神,赵玉龙却面无表情,轻描淡写道:“宫门外有一千黑骑三百天机营卫士,半个时辰内,我和秦太尉没有离宫,他们就会杀进来。天机营那边的驻军,以及龙虎军,也会闻讯而动。” “吴统领,你若够胆,便狠辣些,若是没这个胆量,就给我滚!莫要耽误太尉的大事。” 吴驰脸色阵阵涨红,几次想要杀了赵玉龙,但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毕竟,宫外的黑骑和天机营卫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杀进来,勤王之战开始,别说吴驰和禁军,就连七皇子李雍,都难逃一死。 吴驰一咬牙,转身而去,眼下也只有李雍才能拿主意。 死守书房大门的周振海,冲秦天虎抱拳行礼:“拜见太尉大人。” 秦天虎微微一点头,算是回礼了,也无需周振海通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赵玉龙则站在御书房门口,按着刀柄,云淡风轻地审视着密密麻麻的禁军。 这会儿,御书房外已经聚集了超过一千名禁军,很显然,整个禁军系统,都已经被李雍牢牢掌控。 “赵将军,多谢了。”周振海抱拳行礼。 殿前武士与秦风虽然恩怨很深,但如果不是秦天虎和赵玉龙及时赶到,今天这一战,绝对躲不过。 一码归一码,周振海由衷感谢秦家的相助。 结果回应周振海的,却是赵玉龙冰冷的眼神:“用不着谢我,秦侯离京,维持京都现状,乃是我等的职责。” “周统领难道以为,秦侯在乎的只有秦家?哼,那未免也太狭隘了。” 闻听此言,周振海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心中对秦风的怨气,也消减了不少,毕竟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臣子是忠是奸。 周振海深吸了口气,试探性问道:“秦太尉怎知,今日宫中发生的事?” 赵玉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绝:“自有方法,不便多提,周统领只管履行自己的职责便是。” 第1468章 论身份地位,赵玉龙与周振海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面对赵玉龙,周振海居然感觉自己毫无底气可言。 毕竟此人身后,不仅有秦风,还有秦太尉和龙虎军大统领赵离。 可以说,在年轻一辈的将门里,赵玉龙早已经拔得头筹,傲视群雄。 周振海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曾几何时,秦风见到他都要绕着走,而今,就连秦风身边一个将领,都已经不把周振海放在眼里。 这不仅是殿前武士的没落,更是整个李氏皇族的哀歌。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秦天虎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梁帝站在龙案后面,看着虔诚跪拜的秦天虎,心情也是一阵复杂,没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竟落得今日这番田地。 平日里处处顾忌打压的秦家,反倒成了忠臣,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秦爱卿起来吧,你怎知今日宫中发生之事?” 面对梁帝的询问,秦天虎并未遮掩,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早在犬子秦风离京之前,就已经提醒老臣,京中可能有变。只是,此事涉及皇室,老臣也不敢贸然点明,只好观望,待到合适的时机,前来助陛下一臂之力。” 听到这番话,梁帝竟觉得鼻子一酸,如今秦家权倾朝野,却还不忘报恩,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梁帝冰释前嫌。 梁帝背着手,走出龙案,长叹道:“秦爱卿,你说说,这皇位早晚都是老七的,他为何非要急于这一时?至多等个十年八年,朕将皇位传于老七,到那时,便可名正言顺地接管大梁。g” “如今,他却选择铤而走险,就算拿下这皇位,也要背负得位不正的骂名。” “朕自认阅人无数,善于揣测人心,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看不透,真是可笑。” 感受到梁帝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伤感,秦天虎也不由感叹:“陛下,此乃您的家事,由不得老臣说三道四。” 一听这话,梁帝不由苦笑:“秦爱卿,莫不是连你也把朕当成外人?若秦风在京,朕还有个可以掏心窝子的人,而今,秦风肩负重任,这京都就只剩下你我君臣二人了。” 梁帝这番话,算是表明了立场,现在整个朝堂,除了帝党之外,唯一还能信任的人,只有秦家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天虎自然也就不再矜持,轻声回应:“此事,风儿曾略有提及。” “若是没有我秦家,七殿下还年轻,别说十年八年,就算等个二三十年,又有何妨?只可惜,七殿下顾忌我秦家太深,生怕继位之后,权力被架空,所以才......快刀斩乱麻。” 这番话,往轻了说,叫做掏心掏肺,往重了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好在,梁帝对于秦家的种种利害关系,早就一清二楚,因此也不介意。 “也是,如今这大梁,已经五分天下。” “帝党,桃林党,南境豪族,江南林家,以及北境秦风。” “其中,实力最弱者,乃是江南林家,自从林太保被处斩,贵妃回到江南,这林家虽然嘴上没有说,但行动其实已经表明反叛之决心。各方势力,相互之间都有一层窗户纸,唯独林家捅破了,那么林家自然也是孤立无援。” 第1469章 “可就算如此,想要拿下林家,又谈何容易?” “那江南富庶之地,总督和地方府兵,尽数被林家所掌控,少说也有五六万人,虽说林家无力进犯京都,但死守江南足矣。秦爱卿,你既是太尉,又兼任兵部尚书,你说,想要攻下江南,需要多少兵马,又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秦天虎早就想透了,因此毫不犹豫地回答:“启禀陛下,此事,兵部和户部早已经商讨过。” “攻打江南林家一事,分为急攻和慢攻。前者,需要动用大量兵马,后者则需要大量粮草。无论哪种方法,对于大梁的国库消耗,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急攻需十万兵马,慢攻需要准备五十到一百万两银子,而且这还只是前三个月的预算,若进攻不利,拖到年底,钱粮损耗将直接翻三倍以上。” “而且一旦开打,江南富庶之地,必然民不聊生,就算拿下林家,江南地区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生息?这一点,恐怕没人说得清楚。” 见秦天虎把此事讲得这么细,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梁帝颇为欣慰。 连拿下一个江南林家,都如此困难,更何况南境豪族和北境秦风? 如此说来,七皇子急于继承大位,巩固权力,倒也能够理解。 若是再拖下去,不谈南境豪族,光是一个北境秦风,就够七皇子受的。 到那时,总不能要与秦风,二分天下吧?难不成大梁有两个皇帝? 这也是梁帝最为纠结之处,一方面,对于李雍的反叛,心中尽是愤怒,可另一方面又理解李雍的难处。 梁帝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严阵以待的殿前武士和禁军,沉默许久,突然问道:“秦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应付此局?” 秦天虎拱手作揖,沉声回应:“平叛,或是禅让,除此之外,别无第三条路可选。” 这个回答,对于梁帝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 无论是平叛还是禅让,他都下不了狠心。 若是平了叛,以后这皇位,他的儿子里,还有谁能挑得起来? 而且......如今大梁已经调整战略方向,将大多数精力,从北狄抽离,转而对准了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 这个节骨眼上禅让,是否会打乱国之大计,也是个未知数。 梁帝最后问了秦天虎一个问题:“若老七即位,你秦家该如何自处?毕竟,正如秦风所言,新皇登基,旧约恐怕就不作数了。” 秦天虎深吸了口气,脱口而出:“秦家只求自保,若七殿下愿意重用,秦家自然极力辅佐,反之......一切等风儿回京再定。” 这番话,其实已经等同于答案。 梁帝不由深吸了口气,就怕老七即位后,拿不住秦风,反倒被秦风整垮了...... 第1470章 说到底,老七还是太年轻了,空有年轻人的果决,和多年养成的耐性,却缺乏阅历,很多时候,他自以为高明的决策,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梁帝深思熟虑过后,终于下定决心,皇位决不能传给老七,但......却有变通之法。 他猛地推开御书房大门,看着一众禁军,以及不远处,正在和吴驰攀谈的李雍,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当即招了招手:“老七,你过来。” 李雍并未有丝毫顾忌,径直来到梁帝面前,拱手作揖,鞠躬行礼。 “儿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与秦太尉谈得怎么样了?” 梁帝装作没听见,只管吩咐:“朕半月之后,举行东狩,在此期间,由你代理朝政。” 东狩,乃是大梁皇族特有的活动,通常每年都有一次,不过自从梁帝即位以后,便取消了东狩,毕竟劳民伤财,最重要的是浪费时间。 如今重启东狩,便是给李雍一个机会,看看他执掌大权后,究竟有没有能力,坐得稳。 东狩为期三个月,这三个月时间内,只要李雍拿下江南林家,或是重创林家,就算是经过考验。 到那时,梁帝的东狩,就变成了东迁,作为太上皇,移驾东方祖地。 反之,梁帝便会回到京都,重新拿回大权! 李雍的目标是大位,但是看着梁帝身边的秦天虎,李雍心里又很清楚,只要秦家还忠于梁帝,自己想要靠武力逼宫,根本就不现实。 就算能暂时控制皇宫,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勤王大军斩杀。 虽然代理朝政,与李雍的目标相差甚远,但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 况且,李雍也想挑战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蛰伏和积累,究竟能否胜任大梁皇帝! “祝陛下东狩圆满,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梁帝深深看了李雍一眼,没有吭声,默默转身回到御书房。 吴驰也第一时间遣散禁军,这场对峙,以李雍的初步成功,梁帝的战略性避让,暂时收场。 秦天虎带着赵玉龙,迈步离开,走了没多远就被李雍拦住。 “秦太尉,攻打江南林家一事,兵部和户部迟迟无法落实,如今本宫代理朝政,平定林家佞党一事,就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以后,可还要劳烦秦家多费心了。” 李雍这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攻打林家一事,必须由秦家出人出力,此乃驱虎吞狼之策。 殊不知,这种手段,根本就是梁帝玩剩下的。 秦天虎微微一拱手,算是行礼了:“殿下,平定江南林家一事,自然由满朝文武商议决定,老臣虽是兵部尚书兼任太尉,但只是朝官而已。家中之事,老臣早已经交权,此事还请殿下与风儿商量吧。” 闻听此言,李雍眼神流露出一抹不悦:“怎么,秦家不是号称忠心耿耿吗?本宫意欲让秦家建功立业,秦太尉却推三阻四,未免有点阳奉阴违吧?” 第1471章 “还是说,秦太尉只忠于陛下,根本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这个代理朝政的皇子,在秦太尉面前,一文不值?” 好一定高帽子! 秦天虎依旧神情淡然,不为所动:“殿下可向风儿发信,如今,风儿才是秦家的家主。况且,秦风被册封为天禄侯,赏地北境,出人出力这种事,自然由秦风做主。老臣在北境,恐怕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李雍眼神一厉,沉声道:“本宫既然执掌大权,就可直接废了这个天禄侯!” 李雍气势凌厉,意图靠着大权和气场,迫使秦天虎屈服,毕竟身为摄政皇子,就要拿出一国之君的气魄! 殊不知,从梁帝决定让李雍摄政的那一刻,秦天虎就已经料到,李雍会性情大变。 毕竟当皇子和当皇帝,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天虎拱了拱手,语重心长道:“殿下若真想废了秦风的天禄侯爵,只管拟定诏书便是。莫说天禄侯,老臣的太尉和尚书职位,殿下还不是想废就废?” 说到这,秦天虎便不再啰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秦天虎的背影,李雍眼神越发阴冷,他早就料到,秦天虎不会轻易就范,只是想试试,自己在秦天虎心里的分量有多重罢了。 事实证明,秦天虎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吴驰同样注视着秦天虎离开的方向,嗓音压得极低:“秦天虎不识时务,不如殿下收回太尉一职,任人唯亲。” 一听这话,李雍不由轻哼一声:“太尉也好,天禄侯也罢,委任秦家,这两个职位才值钱。若是罢黜了,对于本宫而言,反倒被动,至于秦家,有没有这些爵位和官身,你觉得他们在乎吗?” “尤其是那秦风,无论他是不是天禄侯,都无法改变他身为北境之王的事实。” 吴驰轻叹了口气:“若得不到秦家的支持,想要在东狩结束之前,攻克江南林家,恐怕不现实。” 李雍没有回答,只是隐隐冷笑,此事他早已经胸有成竹。 ...... 数日后,北狄境内,前往王都的官道上,秦风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随手翻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 “陛下东狩,七皇子代政,呵呵,比我预期的还要早一些。” 盘腿坐在旁边的宁虎,听到秦风自言自语,不由一阵吃惊:“什么?七皇子代政?这也太突然了。” 秦风耸了耸肩,随手把密报扔给宁虎,云淡风轻道:“一早一晚的事情罢了,李雍生怕即位以后,变成周天子,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宁虎一头雾水:“周天子是谁?听都没听说过。” 秦风咧嘴轻笑:“简单来说,就是明面上的一国之君,但手底下的诸侯王,压根不把他当回事,说白了就是吉祥物。” 宁虎大概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一边审视着密报,一边嘀咕:“皇族有殿前武士和禁军,以及京畿东西大营,驻城军,中原帝党这些不动根基。最不济,也可掌控半壁江山,何必如此杯弓蛇影?” 第1472章 在宁虎看来,以李雍的聪明才智,如此急躁,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宁虎虽然不懂政治,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只有一次机会。 李雍趁着梁帝东狩,代理朝政,必须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能获得皇位,反之,他将彻底失去继承大位的资格。 若不逼宫,这大梁江山早晚是李雍的,经过这么一闹,将来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相比之下,秦风倒是觉得,李雍代政,未必全都是坏事。 至少可以让梁帝深刻地意识到,只知玩弄权衡的帝王,对于国家而言的利弊得失。 一旦李雍丧失继承大位的资格,那么将来梁帝立储,必然会变得更加慎重。 见秦风一脸轻松,宁虎不由小声问了一句:“秦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李雍?”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担心的?京都那边有我爹和赵玉龙坐镇,而北境方面,李雍的手根本伸不过来。若他想罢黜我秦家的官身爵位,那就由他去吧,反正秦家之荣辱,已经不在于官位有多高,爵位有多尊贵了。” “若李雍想让我秦家,竭尽全力对付江南林家,那么抱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起先,宁虎还有些担忧,不过见秦风如此自信,他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侯爷,前方是禹城,过了禹城,就是北狄京畿的地界了。” 听到这话,慵懒散漫的秦风,顿时精神抖擞。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赶路”,在这个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年代,几十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宛如天堑,一辈子都难以逾越。 经过十几日的颠簸,秦风终于快要达到此行目的地了,心里能不高兴吗。 照此下去,再有个三四天,就能到达北狄王都了。 秦风把脑袋伸出车窗,打量着远处的禹城,心里暗叹,不愧是北狄京畿的门户重镇,这规模就是不一样,与大梁京都富县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起初秦风没打算进城,毕竟此次安抚任务拖得太久了,还需尽快进入王都,与北狄方面的官员接洽。 结果宁虎这个碎嘴子,居然冷不丁提了一嘴:“这禹城号称北狄第一雅城,听说凡是北狄有名有姓的才子佳人,基本都住在禹城,而且此地盛产美人儿。” 啥?盛产美人儿? 秦风顿时来了兴趣,尽管自己身边的女人,个顶个美若天仙,但男人这种生物,是永远都不知道满足的。 而且在京都这么久,秦风屡次想去明月湖嗨皮,都要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 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总得自己找点乐子吧? 如今,女眷皆不在身边,就连景千影都因为身份特殊,暂时留在桑州,没有跟着秦风一起入境。 等秦风这边安排好了,再派人去接她。 一想到身边没有人管着自己了,秦风撒欢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 第1473章 起初秦风还有点下不了决心,结果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挑帘望去,只见一支本地车队,与秦风的车队擦肩而过之际,竟然朝着这边扔东西,吐口水。 三辆马车,坐着六男二女,齐刷刷怒视着这边,各种谩骂唾弃之声,不绝于耳。 为首身穿蓝色服饰的公子哥,无视周遭凶神恶煞的随军将士,冲着秦风所乘坐的马车,破口大骂。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必定是梁国安抚使团,那么坐在马车里的人,想必就是梁国天禄候秦风是也。” “秦侯,在下身为文人,不好口出粗鄙之语,但今日有幸遇到秦侯,还是想为秦侯送上一句金玉良言——我日你先人!” “呸,无耻狗贼,你还有脸来我大狄?我看你这厮,早晚被人当街打死!” 旁边的文人公子,也是义愤填膺,叫嚣不断。 “传闻中,拥有天纵之才的秦侯,今日得见,只觉得坊间的评价过低了,秦侯厚颜无耻的功力,也不是常人所能够企及。” “秦风,你不是号称梁国国士吗?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有本事出来给大伙亮个相!” “狗东西,好好躲着吧,来我大狄境内,还需夹着尾巴做人,胆敢张扬,定让尔等死无全尸!” 坐在中间马车上,穿着男装的两个女公子,同样一脸鄙夷。 其中身穿白衣,头戴纶巾的女子,清啐了一口:“不仁不义之辈,没资格进入禹城!” 此言于此乎,在场的公子哥纷纷附和。 “没错!秦风你代表梁国前来公干,只管去王都便是,休要在禹城驻足。” “哼,像你这种人,不配来禹城。” 就在这时,一个男仆居然从地上捡起石头,直接扔在马车上,见此情形,两个将士直接翻身下马,准备把那男仆砍了。 几个才子佳人,自然是不肯,纷纷跳下马车,与随行将士对峙。 马车里的秦风,听着外面传来的叫骂,不由揉了揉鼻子,摇头苦笑:“这北狄子民,真是太热情了。” 对面的宁虎,直接笑出声:“哈哈哈,秦兄,这北狄子民,早已恨你入骨,要我说,你还是别下车了,不然光是吐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如今在整个北狄百姓的心中,早已经把秦风视为血海深仇的死敌,就像当初,北狄使团前往梁国,遭到大梁子民的围追堵截一样。 若是只代表大梁,秦风自然是能躲则躲,不会节外生枝。 但是此行,除了落实战争赔款之外,秦风还代表着景千影一脉的正统北狄皇室,若是名声太臭,对于将来景千影重归皇室,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为了稳妥起见,秦风不顾宁虎的阻拦,挑帘走出马车。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几个北狄的才子佳人,根本没料到秦风会出来,纷纷措手不及,再加上发现秦风如此年轻俊朗,心里就更加意外了。 最后还是那女公子先回过神,娇哼一声:“没想到传闻中的秦侯,竟是个年轻人......还生得......如此俊俏。” 第1474章 若秦风只是精于军事,倒还好说,自古以来,驰骋疆场的青年才俊并不在少数。 但秦风不只是精于军事,连同商贾和政治,这两个需要年龄阅历沉淀的门类,都是其中翘楚,令人难以企及项背。 也正因此,几乎所有没见过秦风的北狄人,都认为秦风少说也有四十到五十岁了。 而秦风的父亲,秦天虎作为大梁兵部尚书兼任太尉,想必也该有个六七十岁,如此说来,秦风人到中年,也算合情合理。 但此时,众人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叱咤天下,在政治方面,横扫梁国,在军事方面又披靡北狄的大人物,居然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小小年纪,拥有诸般丰功伟绩,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恨秦风,还是崇拜秦风...... 秦风站在车板上,背着手,笑眯眯打量着面前神情复杂的才子佳人:“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诸位是在骂我?” “呵呵,北狄重武轻文,以至于国内文学底蕴匮乏,就连这骂人都不会,若是诸位不嫌弃,我教你们?保证骂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 “还有这禹城,本来我是没打算进去的,既然诸位如此盛情,我自然是要进去感受一下,号称北狄第一雅城的地方,究竟有何底蕴,也好让我这个来自梁国的酸儒,长长见识。” 闻听此言,为首的女公子,竟然脸颊泛红,眼神透着一丝羞愧。 倒不是因为之前对秦风的口诛笔伐,而是......这北狄第一雅城,还得分跟谁比。 眼前的秦风,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成名了。 一首《出塞》可谓是脍炙人口,就连北狄境内的诸多文人,都相互传颂。 若秦风进了禹城,将北狄第一雅城的文化底蕴,添油加醋,回到梁国戏说一番,岂不是令北狄颜面尽失? 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秦风进城。 女公子胸脯一挺,言辞犀利:“我说过了,你没资格进入禹城,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一听这话,秦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公子:“这位小姐,难道是禹城城主之女?说话好生大气,不过......若我非要进去呢?” 女公子轻哼一声:“你就不怕进得去,出不来?” 此言一出,不只是秦风,就连身旁的宁虎,以及随行将士,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听着面前此起彼伏的笑声,女公子脸颊又是一红,她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家伙,都没安好心! 宁虎忍俊不禁地看着女公子:“你这丫头,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秦侯乃是大梁派来的安抚使者,与北狄王商谈国策,乃是你北狄之贵宾。单从法理和地位上,你们就要对秦侯礼遇有加,好生接待。其次,此次跟随秦侯出使的将士,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人。” “这禹城官员若是无礼,想要把这一千人都留下,莫不是想打一场大战?” 女公子小脸泛红,她知道,若秦风非要进禹城,她肯定拦不住,但秦风进城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第1475章 想到这,女公子只好退让:“好,若你非要进去,也不是不行,但先在此等候,待我派人通知你,你再进来。” 宁虎是个急脾气,自然不愿意和这丫头片子周旋,刚要拒绝,却被秦风拦住了。 秦风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女公子:“那就按你说的,我在此等候,有劳小姐了。” 女公子暗暗松了口气,当即下令,带着车队先行一步进城。 望着这支出城游玩的车队,宁虎不由一阵牢骚:“秦兄,看来这天底下的文人,都一个鸟样,事忒多!”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何须跟她啰嗦?” 秦风背着手,跳下马车,正好趁此机会活动筋骨,至于那个女公子,秦风虽不知道真实身份,但却能够感觉出,此女来历不凡。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几个才子佳人,皆是出身名贵,尤其是为首的男子,一身蓝绸衣裳,腰间带着玉佩,光是行头就值个上百两银子。而那女公子一开口,其余人就全部噤声了。” “所以我估摸着,此女应该是出身官宦,而且她说话底气十足,仿佛只要她下令,连禹城城主都会言听计从。”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禹城城主的女儿,要么就是身份地位,比禹城城主还高。” 听到秦风这番分析,宁虎不由一阵错愕。 “什么?地位比禹城城主还高?这禹城可是北狄京畿门户重镇!” 秦风刚到禹城,就遇上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女子,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秦风倒要看看,这丫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与此同时,景瓷已经进城,她跳下马车,手里攥着折扇,箭步走进一家驿馆,娇喝道:“有没有喘气的?滚出来!” 话音落,驿馆掌柜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景瓷,年过半百的掌柜不由脸色煞白,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跪地行礼。 “草民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这驿馆专门接待外宾,虽然是官办,但掌柜和店主,并无官身,因此自称“草民”倒也贴切。 况且就算是正经官员,见到景瓷,也要跪地行礼。 景瓷抬腿,踢了掌柜一脚,没好气道:“起来吧,本公主便衣出行,本就是为了低调行事,你这么一喊,岂不是让本公主破了功?今天晚些时候,秦风会入驻禹城,到时候住进驿馆里,你可要好生的......伺候他!” 景瓷把“伺候”二字的音量下得极重,暗示掌柜的,想方设法刁难和羞辱秦风,为大狄讨回一口恶气。 掌柜的却一脸茫然:“殿下,您说的秦风,是何许人也?” 一旁同样是公子打扮的侍女祺娅,柳眉微拧:“狗东西,敢跟公主殿下打哑谜!” 掌柜的脸色煞白,刚起身又跪了下去:“草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怠慢,草民真不知道秦风是谁......” 祺娅眉头一挑:“梁国天禄侯,你可知道?” 第1476章 驿馆掌柜压根没把“秦风”这个名字,和梁国天禄侯联系在一起,毕竟上峰并未指示,秦风会来禹城。 但是对于秦风这个人,莫说掌柜的,即便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恐怕也是耳熟能详。 和谈结束后,秦风已经成为整个北狄的公敌。 起初,掌柜的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心想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得罪景瓷公主,此时得知对方的身份后,掌柜的既震惊又窃喜,若能让秦风颜面扫地,简直堪比民族英雄。 想到这,掌柜的直接叩首,一字一顿道:“请殿下放心,草民定将此事办好。” 见掌柜的如此上道,景瓷这才心满意足地挥手,示意掌柜的先去安排。 她一屁股坐在弄堂的凳子上,虽然是金枝玉叶,却毫不在意民间的粗茶淡饭,端起一杯茶叶沫子,便喝了起来。 守在旁边的公子哥们,自然是眉头紧锁,连连劝阻。 “殿下万金之躯,岂能饮用这等劣质茶水?不如这样,我这便回家,取来上好的毛尖,给殿下润润嗓子。” “我家里还有珍藏的金骏眉,若公主殿下不嫌弃的话......” 为首的禹城第一公子李宇航,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莫要献殷勤了。 “殿下什么好茶没喝过?就不必麻烦了,况且殿下与民同乐,我等应该敬佩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景瓷对李宇航充满好感,当即轻笑道:“李公子,秦风那厮若是进了城,可有法子,令其颜面扫地?” 李宇航已经陪同景瓷游玩数日,没成想今天居然会遇到秦风那个祸害。 本来心里还有点顾虑,但是一路走下来,李宇航的心情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觉得,对于自己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能让秦风那厮颜面扫地,博得公主的好感,将来入堂出仕,自然是不在话下。 运气再好点,成为大狄驸马,则是一飞冲天! 想到这,李宇航心中尽是兴奋,脸上却故作深沉,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回殿下,禹城蒙受天下文人抬爱,被称之为大狄第一雅城,秦风既然非要进城来,料想是奔着一个‘雅’字。” “坊间传闻,秦风才高八斗,一首《出塞》名震天下,令世间文人争相传颂。” “但在我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若秦风真有这等才华,为何除了《出塞》之外,再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佳作?” “呵呵,恐怕是花钱买来别人的墨宝,为自己贴金。” “若是能在秦风最得意之处,击败之,必能让这厮颜面扫地,甚至一世英名功亏一篑。” 景瓷要的就是把秦风踩在脚下,为大狄争一口恶气。 此时听到李宇航这番话,顿时来了兴趣,眼神充满期待。 “李公子,你乃是禹城第一公子,圈内称你为禹城白鹤,不知你可有把握?” 第1477章 李宇航城府颇深,没有一口揽下差事,而是取了个巧。 “启禀殿下,若我与秦风对垒,即便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我乃禹城第一公子,他岂不是就成了第二?这等美名,岂能便宜了那厮!” 景瓷眼睛一亮:“李公子莫不是有更好的计策?” 李宇航嘴角微微上扬,尽是得意:“秦风不是号称不世出的奇才吗?既如此,给他摆下五关六将,也并非欺负人。” “这禹城文界卧虎藏龙,届时,我会亲自挑选几人,若秦风连前面的关卡都过不去,自然没有资格面对我,到时候,就不只是名誉扫地那么简单了。若是他侥幸闯关,来到我面前,我也有自信让他灰头土脸地离开!” 对于李宇航夸下的海口,景瓷深信不疑,毕竟他可是禹城第一公子啊。 若连李宇航都不是秦风的对手,那么想要在文学方面,打压秦风,就无异于天方夜谭了。 至于其他方面,比如军事,武艺,或是商贾之类的,景瓷压根没往这边想,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打压秦风之余,还要明哲保身,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未免得不偿失。 景瓷当即示意李宇航前去安排。 整个驿馆弄堂,只剩下主仆二人,景瓷看向祺娅,轻笑道:“今天,我就要让秦风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祺娅自由跟随在景瓷身边,简直是景瓷肚子里的蛔虫,她太清楚此次邂逅秦风,意味着什么了。shuge.org 若能让秦风进入王都之前,就颜面尽失,那么面对北狄王和朝臣的时候,秦风的底气也会削弱一二。 这对于整个大狄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清楚这些,祺娅连忙献策:“殿下,秦风那厮向来能令人出其不意,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李宇航等人输给了秦风,岂不是助长了秦风的嚣张气焰?” “不如再准备一个后手,确保万无一失,即便是多虑了,也没什么坏处。” 闻言,景瓷满脸笑意,越看祺娅这丫头,越是喜欢。 当即点了点头:“说得好!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说来给本宫听听。” 祺娅一阵坏笑:“秦风有一弱点,而且这弱点,并非什么秘密。” “此人在军事,商贾,文学,机巧等方面,造诣极深,却是令人佩服,但唯独武艺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个门外汉。” “一旦李宇航等人落败,殿下即向秦风发起挑战,以殿下的武艺,收拾一个秦风,还不是绰绰有余?” “退一万步说,就算秦风私下里偷懒了武艺,也断然不敢对殿下动粗,无论他愿不愿意,都要输给殿下。到时候,便可对此大做文章,向周遭列国宣传。” 景瓷若有所思,夜枭那边确实查过秦风的短板,此人武艺最是不堪,若真动手,景瓷有自信三个回合内就能拿下秦风。 但自己身为堂堂公主,岂能贸然与外臣交手? 可是转念一想,若能让秦风丢人,这点牺牲倒也值得。 景瓷当即下定决心:“就按你说的办!” 第1478章 禹城外,浩浩荡荡的车队里,秦风正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仰头晒着太阳。 自从出关,来到北狄境内,这种好天气可是不多见。 暖烘烘的阳光洒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 就在秦风眯着眼睛,嘴里哼着小曲,乐呵呵地享受之际,宁虎跑了回来。 “秦兄,刚才派人和禹城城主接触了,对方似乎不怎么好说话......” 一听这话,秦风就知道宁虎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当即调侃起来:“你一个老外,跑到人家国土上,还要让人家给咱们报销食宿,就算是再窝囊的人,也不会答应啊。” 一听这话,宁虎不乐意了:“你明知道禹城城主,会拒绝咱们的无理要求,还让我去?你安的什么心?该不会是故意看我出丑吧。” 秦风抖着腿,没好气道:“说你傻,你就不聪明,你这么直接怼到禹城城主的脸上,人家肯定不能答应,你就不会变通一下?” “就说,咱们这队伍,没有将士,全都是安抚使节,要进城歇息。” 宁虎扫了一眼周围凶神恶煞的随行将士,不由眉头紧锁:“秦兄,这是不是太假了一点?” “哪有安抚使节,披挂上阵,武装到牙齿的?” 秦风睁开眼,恶狠狠的瞪了宁虎一下:“谁规定,安抚使节就不能披挂甲胄了?我大梁尚武,此次派来的安抚使节,都是武将行不行?只要咱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千号人,长途跋涉,要花多少钱,你心里没数?”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冤大头,自然是要往死里坑,至少给咱们把军费出了嘛!” “反正我把话撂在这,不给钱,我就带兵进去闹,他北狄的法律,还能管得着我大梁的将士不成?要么花钱消灾,要么鸡飞狗跳,他自己选。再说了,要怪就去怪那几个才子佳人吧,不是他们拦路骂街,我也不会来这什么狗屁禹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虎也就不再纠结,当即转身,再次与禹城城主接洽。 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宁虎就回来了,这一次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邪门!对方居然真答应给钱了,不过......只给一万两银子,还说......”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就挥了挥手:“他说个毛线,跟我有什么关系?给钱就行,一万两也不嫌少,平摊下来,每人还能分到十两银子,是不是啊,兄弟们!” 此言一出,周遭的将士不由放声大笑。 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尽是炙热。 “秦侯,实不相瞒,起初我们还以为,来北狄安抚,乃是个苦差事,没想到居然还能捞油水,哈哈哈。” “跟在秦侯身边,吃喝不愁啊。” “嘿嘿,秦侯,没见过您这样的,用您的话说,咱们都是......老外。” 第1479章 “一群老外,跑到别人国家耍横,还是北狄这样民风彪悍的国家,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秦风使劲伸了个懒腰,起身蹦跶了两下,活动活动筋骨。 没有半点领导的风范,反倒像是土匪头子,毫无顾忌道:“外出公干,本来就是公款吃喝,出来享受,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干什么?咱们流血流汗,国内的那些大臣们也看不见,不是吗?” “妈的,宁虎进城买五十头猪,晚上给兄弟们加餐,都给我放开腮帮子吃,反正有人花钱。” 此言一出,现场尽是狼嚎鬼叫,众将士兴奋的直砸拳头,暗叹能跟着这样的领导,死也值了。 宁虎满嘴答应下来,私下里却提醒秦风:“什么叫公款吃喝?你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所有出来公干的人,恐怕都要捞油水。” 秦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没有油水捞,哪有动力把活干好?这年头可没有傻子,出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只要是不涉及原则问题,不践踏底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宁虎止不住摇头叹息,一方面觉得跟在秦风身边,舒服的一比,另一方面又担心,秦风这种做法,会把将士们养散漫了。 秦风当然知道宁虎的担忧,但是经过总结,秦风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最后的结果,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而且,这也算是对那个“女公子”的一个小小惩罚,让她招惹老子! “不过话说回来,在禹城不能耽搁太久,前往北狄王都安排妥当,把千影接过来,才是正事,她不在身边,我这心里多少有点发虚。shu” 宁虎撇了撇嘴:“有天机营卫士和锦衣卫日夜暗保守护,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秦风叹了口气:“打铁还需自身硬,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一听这话,宁虎更是鄙夷:“那你还偷懒?让你练武,比杀了你都难受。” “远的不说,光是四小姐的武艺,你能学来一半精髓,都能让你横着走了。” 秦风一屁股坐回到藤椅上,舒展着拦腰,散漫至极。 “我又不是靠武艺吃饭,专门打擂台的武夫,学那么精干什么?再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再说了,靠着战场上积累下的功底,再加上从千影那学来的一招半式,对付小毛贼够用了。” 这话就有点谦虚了。 秦风有几斤几两,宁虎最是清楚,以秦风现在的武艺,正面对抗殿前武士也丝毫不虚,事实一再证明,披挂上阵,秦风敢跟世间最精锐的部队短兵相接。 但单打独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秦风,莫说是他,即便是宁虎自己,或是赵玉龙和徐墨,这种硬派猛将,遇到那些跑江湖的高手,恐怕不出几招也会歇菜。 毕竟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军人要学的东西太杂,时间掰成八瓣也不够用。 就在秦风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好不享受之际,一个小书生,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请问,秦侯在吗?城中的才子们,在绘卷楼焚香烹茶,以文会友,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第1480章 绘卷楼,虽然只有三层,但对于这个建筑风格,普遍采取木质结构的时代而言,已经算得上是高楼大厦了。 毕竟木质结构,就注定无法盖得太高。 作为禹城的第一高楼,此地向来是才子佳人附庸风雅的好去处,而今天,绘卷楼可谓是人山人海。 凡是有头有脸的文人,皆是来到绘卷楼凑热闹,就连街道和对面的酒楼,也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目标,就是亲眼见证秦风出丑,跌落神坛。 几个身份低微,名气浅薄,甚至连进楼资格都没有的文人,站在大门外,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 “陈兄,此次我禹城白鹤,在绘卷楼摆下焚香文坛,文斗秦贼,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姓陈的公子,大冷天的也不忘手摇折扇,“骚客”风范尽显。 “秦风成名已久,一首《出塞》惊艳大江南北,早已经被收录进了当代名篇。一般二般之人,自然不是秦风的对手。” “但李宇航可不是一般人,身为禹城白鹤,其文学造诣,堪称当代青年才俊中的翘楚,若不是出身寒门,恐怕早已经进京入仕。” “况且,这焚香文坛共有五关,除了李宇航坐镇之外,更有城中的五大才子佳人守关,就算秦风才高八斗,想要过五关斩六将,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故此,以我浅见,秦风今日必定颜面扫地!”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热血沸腾,当初听闻秦风要来大狄出使,朝野上下皆是怨恨至极,恨不得将那狗贼五马分尸,才解心头之恨。g 只可惜,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所谓的报复,也只不过是奢望罢了,根本无法成为现实。 但是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哪怕只是文斗秦风,废了其文学泰斗的殊荣,既能扬大狄国威,又能削弱秦风的影响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众人皆是牟足了劲,准备好好出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几乎是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了过去,只见在几个将士的保护下,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人,背着手,迈着四方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尽管在场众人,几乎全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 但是根据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唾弃声,众人还是立刻明白,眼前这个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年轻人,就是令整个大狄苦不堪言的秦风。 在此之前,众人皆是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展现出大国风范。 可是看到秦风的那一瞬间,还是纷纷破功,一时间各种怒吼和咒骂,劈头盖脸地涌向秦风。 “秦贼不死没天理!” “狗日的秦风,居然真敢来,我大狄万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什么狗屁梁国天禄侯,不过是个黄毛竖子罢了!” “哼,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瞧他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死样子,真是恨不得把他当街打死。” “无耻狗贼,到了我大狄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张扬,恐怕是没死过。” 听着周遭的怒骂,以及不断往前涌的暴民,秦风却始终面带微笑,云淡风轻。 早在进城之前,秦风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肯定会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因此秦风早有准备。 第1481章 回想起当初,北狄使团到达到京都时的待遇,此刻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秦风无视周遭的怨恨眼神,径直走向绘卷楼,迈步进入大门之前,居然被一个穿着青衣的书生拦住了去路。 青衣书生直接便是一个下马威:“这绘卷楼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我等城中文人,上不得入内,秦侯身为外国人,连我等都不如,若想进门,还需拿出真才实学,我等方心服口服。” 说话间,青衣书生一挥手,旁边的同伴就推上一方书桌,上面摆着纸笔墨砚,示意秦风留下墨宝。 “秦侯就以‘雪’为题,赋诗一首,以作登门贴,如何?” “秦侯不会怕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凑热闹的文人才子,无不附和发笑。 宁虎抱着肩膀,若不是秦风拦住,早一拳怼上去了,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敢拦梁国侯爷的路。 秦风却示意宁虎稍安勿躁。 之前那个女公子,先行一步进城准备,秦风就知道,肯定设下了不少圈套,等着秦风往里钻。 现在全城人,都等着看秦风出丑,既如此,秦风偏偏不如他们得意。 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就是咏雪吗?这有何难!” “纸笔就算了。” 秦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shu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雪诗》出自唐代非著名文学大家,张打油之手,受后世传颂。 秦风熟读各类诗书,自然是信手拈来,抄诗嘛,谁不会? 结果现场一片寂静,过了许久,那青衣书生才脸色涨红道:“这也算是诗?” 秦风摊开手:“押韵,平仄,对仗,若小公子觉得哪有问题,指出来便是。” 青衣书生几次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首打油诗,难登大雅之堂,但......毕竟是秦风临场做出来的诗,况且青衣书生也没有提前规定,不准作打油诗。 周遭本打算取笑秦风之人,反倒哭笑不得。 一个老者,不禁摇头感慨:“虽是打油诗,可也不乏精妙,通篇写雪,却不见一个‘雪’字。” “然而形神跃然,最后一个‘肿’字更是妙极。” “俚俗拙朴,却又风致别然,最难得可贵的是,信手拈来,出口成章。这位秦侯,倒确实担得上一个才高八斗。” 青衣书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本就没打算凭借一个“咏雪”就难倒秦风,但秦风出口成章,却令他既惊讶又郁闷。 今儿是为了让秦风出丑,只能让秦风张扬? 青衣书生豁出去老脸,连连挥手:“这首不算,再来一首!” 第1482章 青衣书生就不信,秦风真是文曲星下凡,出口成章。 “眼看着快要入冬了,届时天寒地冻,百姓们盼望着来年开春转暖,你若以‘春雨’为题,临场作一首诗,我便真服你。” “以秦侯的才学,无需太久吧,一炷香时间可够?” 青衣书生隐隐冷笑,刚才以雪为题作诗,不可否认秦风确实有些才学,但咏雪诗,足以打乱他的思维,紧接着以其他题材作诗,肯定会顿挫。 青衣书生知道难不住秦风,但却要打压秦风的信心,让他进入绘卷楼,面对真正的才子佳人时,压力徒增。 在场凑热闹的百姓,无不摇头,觉得秦风肯定办不到。 结果秦风却耸了耸肩:“一炷香时间?区区一首诗,何须这么久?” “听好了。” “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跌倒解学士,笑煞一群牛。” 依旧是打油诗,依旧是信手拈来,毫无压力。 青衣书生脸色阴晴不定,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出题为难秦风,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原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 周遭百姓,看秦风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尽管心中怨恨不减,但却明白,秦风之才学,绝非凡夫俗子能够揣摩。 一时间,在场众人,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若随手作一首打油诗,倒也不算难事,但秦风一口气做了两首,而且合乎题面,这就非比寻常了。” “果然,想要击败秦风,还需禹城的公子们出手!” “慌什么?我......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做出来,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肯定有文思枯竭的时候!” “说得没错,那青衣书生算不了什么,真正的才子佳人,都在绘卷楼里等着呢。” 秦风无视周遭的议论,笑眯眯地看着青衣书生:“现在我能进去了吗?你若是不服气,我再给你来十首八首,也无妨。” 青衣书生本来憋屈得想死,一听这话,反倒笑了起来,鄙夷嘲讽道:“秦侯也是个喜欢吹嘘之人。” “十首八首?呵呵,这把自己当成诗仙了?你若能再做出三首,我便给你下跪磕头!” 闻听此言,秦风不由冷笑:“这可是你说的。” 在众人充满质疑的目光注视下,秦风缓缓转身,打量着在场形形色色的百姓,满脸云淡风轻。 “听说北狄烹肉一绝?那我就以肉为题,来上一首。” “无竹令人苏,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竹笋焖猪肉》出自唐宋八大家第一吃货,苏东坡之手。 见秦风随口又整出一篇押韵又对仗的打油诗,现场的围观百姓,嘴巴逐渐长大。 这还没完,秦风转身一指眼前的绘卷楼。 “一拳锤碎绘卷楼,一脚踢翻塞北州。眼前有景道不得,秦侯题诗在上头。” 秦风把诗仙李白的《题黄鹤楼》,直接换成绘卷楼,便成了自己的诗,作为一名诗歌裁缝,秦风之厚颜无耻,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惭愧。 第1483章 原本那些等着秦风出丑的百姓,此时心里大为震撼。 尽管秦风做的这些诗,都是打油诗,难登大雅之堂,但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有谁能够一口气做出四首押韵对仗,且题材各不相同的打油诗。 就在这时,秦风又转身指向绘卷楼墙上的题字,上面尽是城中文人公子留下的墨宝。 秦风毫不掩盖眼神中的鄙夷:“粉白墙上狗屁多,不成诗文不成歌。如若是有真才学,为何当年不登科?”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 等秦风转身看向青衣书生时,却见那小子,哪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扬?脸色苍白如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青衣书生又要耍赖,宁虎眼睛一瞪,强大的煞威,便将青衣书生惊得浑身颤抖,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着秦风便是连磕三个响头。 秦风仰头一笑,不理会屈辱的想死的青衣书生,以及周遭一脸懵逼的百姓,大步流星的走进绘卷楼。 此时,一楼大堂,气氛显得有些阴郁。 只因刚才秦风在外面一口气作出五首打油诗的场面,众人皆是看在眼里,明明今天是准备让秦风颜面扫地,怎么这家伙反倒趁机张扬起来了? 不止众人一头雾水,就连坐在酒楼雅间,透过窗户,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景瓷,也有点措手不及。 “好......好一个尖牙利齿,看来这秦风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肚子里确实有些墨汁。” “又是白狗身上肿,又是一拳锤碎绘卷楼......天哪,明明俚俗至极,却又朗朗上口。” 一旁的祺娅,轻咬薄唇,小声安慰:“殿下莫慌,打油诗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绘卷楼里,才子云集,秦风必会老马失前蹄!” 听到这话,景瓷才稍稍心安,感慨道:“也是,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秦风就算才高八斗,也经不住车轮战。” 由于此地并非城中主路,街道很窄,因此景瓷只是坐在酒楼窗边,就可以把绘卷楼里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一楼大堂,已经响起阵阵鄙夷嘲笑。 现场聚集的文人公子,对于秦风的“才学”,无不是嗤之以鼻。 “呵呵,想不到秦侯竟如此诙谐,就喜欢做一些粗鄙恶俗的打油诗,恐怕配不上身份吧?” “若秦侯就这点墨水,那就别比了,比了也是浪费时间。” 面对才子们的嘲讽,秦风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老子爱作什么诗就作什么,你们管得着吗?” 就在这时,一声轻哼响起。 人群中站着一个白衣公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长相还算斯文,只是看秦风的眼神,却鄙夷至极。 “好大的口气,希望等会秦侯拿出真本事来,可别只练嘴上功夫。” 此言一出,门外竟然传来阵阵欢呼声? 秦风扭头一看,只见门外聚集了不少女子,看白衣公子的眼神,尽是倾慕。 “不愧是刘郎,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气势,不愧是禹城最有潜力的才子之一!” 第1484章 “郎”乃是对青年才俊的称呼,可见这个姓刘的小书生,在禹城是出了名的俊后生,不然也不会吸引这么多女子前来摇旗呐喊。 慕名而来的女子里,甚至不乏阔户大小姐,虽不如寻常女子那般疯狂,但眼神也是暗生情愫,小声评价着。 “这刘浪年纪轻轻,又生得俊俏,最关键的是小小年纪就中了举,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李宇航。” “反观秦风,虽也有些才华,只可惜名声太差,叫人喜欢不起来。”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刘举人的脑袋扬得更高了,眉宇之间尽是得意与傲气,仿佛自己这个举人,早已经凌驾于秦风之上。 始终跟随在秦风身边,贴身保护的宁虎,不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禹城女子都是瞎了眼不成?” “秦兄爵至天下第一侯,北境之主,手握大权,又是大梁十大富商之一,文学造诣更是早已受世人传颂。这诸般丰功伟绩,居然被称之为,有点才华?哼哼,这些臭娘们,不光眼睛瞎,脑袋还不够用。”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像个怨妇似的。 说实话,相较于大梁的严谨风气,秦风倒是更喜欢北狄的开放风气,毕竟城中女子毫无顾忌,摇旗呐喊的盛况,在大梁可是不多见。 民风彪悍的同时,也意味着风气开放,凡事都有利弊两面。 就在这时,刘举人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秦侯可曾听说过,行令?”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背着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行令还是从大梁传过来的玩法,我乃大梁土生土长的生民,你说我听没听说过?” “恐怕北狄的文学游戏,十有八九都是从大梁传过来的吧?” 刘举人脸色一阵不自然,却装作没听见,只管自顾自道:“既然秦侯知道行令,那就好办了。shuge.org” “再过几日就要入冬,届时天寒地冻,万物凋零,大狄万千生民都盼望着尽早开春,可以说一个‘春’字,就囊括了生民们最朴实的愿景。” “这第一关行令,就以‘春’字为题,在下先来为秦侯开个头。” 说到这,刘举人在大堂里装模作样地来回走动,时而抬头感叹,时而低头沉思,举手投足尽是儒雅书生气,引得门外女子阵阵心潮澎湃。 殊不知,刘举人根本就不在乎门外这些庸脂俗粉,他深知景瓷公主就在对面酒楼观望,自然是要展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若能博得公主倾心,便可一飞冲天,从此脱身于凡泥。 “哇,不愧是刘郎,好帅。” “呵呵,自从禹城开始流行‘行令’,就没几个人是刘郎的对手,就算秦风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但是玩诗文游戏,却未见得能赢。” “若刘郎击败秦风,必定名满天下,到时候,用不着去吏部历练,就可以直接入仕为官,前程似锦。”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刘举人终于有了眉目,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春江之水碧连天。” 行令的规则,类似于接龙游戏,选择一个题面,比如“春”字,那么二者之间就围绕着春字,每人作一句诗,以此类推的接下去。 每句诗的字数,不得超过七个字,且春字必须往后跳。 第一句,春字在第一个字,那么第二句,春字就要排到第二个字,以此类推。 最终若是作不出来,就算是输了。 殊不知,这种小儿科,秦风当年在大梁京都晃荡的时候,就已经不玩了,太低级......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春乃发生。” 第1485章 所有人都知道,秦风不可能一上来就落败,但却没有料到,回答得这么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等着嘲笑刺激秦风的人,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举人也有点意外,他玩了这么多年行令,遇到无数才高八斗者,就算是禹城白鹤李宇航,也不可能回答得这么快...... 难道说...... 眼前此人的腹中,真有万丈诗篇? 刘举人不信邪,而且此题乃是出自他手,所以早在秦风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研究了不少佳句,之所以抢着率先出题,就是为了避免出岔子。 此时刘举人胸有成竹,暗暗冷笑,觉得秦风掉进陷阱里却不自知的模样,真是滑稽可笑。 他当即接下第三句:“二月春风似剪刀。” 屏住呼吸的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鼓掌叫好。 “哈哈哈,刘郎也一点都不慢!” “不愧是我禹城大才子,今天就让秦风见识见识,我北狄文学之风貌!” 就在众人洋洋得意之际,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计留春住。”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这......这家伙,连想都不想?难道说......早有准备?” “虽然秦风这厮不讨喜,但也不至于如此污蔑他,毕竟这行令是刘举人设下的,题面也是刘举人出的,秦风就算是想作弊,也没有条件。” “满腹经纶?哼,我可不信!” 看着众人震惊又无奈的模样,宁虎憋不住笑,觉得这些人跟秦风比诗文,简直就是找死。 刘举人不由吞了下口水,连忙把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落日四海春!” 众人眼神透着兴奋,通常情况下,玩行令,少说也要一炷香时间,题面才会推到第五个字。 可是秦风和刘举人,短短几个喘息之间,就已经对弈五句。 这等速度,绝对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时间,现场众人,竟然忘了嘲讽秦风,只期待着秦风如何应付。 而且之前秦风的回应,都是五字成诗,但是春字已经推到第六字,也就是说秦风接下来作的诗,必须是七言,这无异于缩小了秦风的发挥范围。 结果...... 秦风依旧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风雨晴时已春空。” 整个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心里尽是惊叹。 第1486章 刘举人手心已经冒汗,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句,一旦作出,那么就意味着不分胜负,接下来轮到秦风出题了。 可是,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刘举人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念出自己压箱底的底牌:“绿雨红树皆映春......” 轰...... 现场掌声雷动,没人知道刘举人此时的复杂心情,只觉得这场行令,那叫一个痛快。 门外聚集的女子,眼神尽是倾羡。 “哇,刘郎也太强了,就算是面对秦风,也能如此游刃有余,看来今日的焚香文坛,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出场了。” “说......说得没错,单靠刘郎一人就够了。” “今天过后,就算刘郎不胜,也足以促成一段佳话。” “什么不胜?我觉得刘郎赢定了!你们可别忘了,刘郎先开头,他作了四句,而秦风只作了三句,刘郎已经赢了。” “先别急,这第一局不分胜负,接下来就轮到秦风选题开头了,这一次,他也要作四句才行。” “虽然我觉得不用浪费时间,秦风必输无疑,但是为了看刘郎的奕奕文采,就再等等吧。” 在场凑热闹的人,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得意,唯独刘举人手心冒汗。 毕竟只有刘举人心里最清楚,秦风的诗文造诣有多恐怖。 以有心算无心,结果还是被秦风轻松应付,刘郎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是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他只能死撑。 秦风依旧是轻描淡写,全然没把这场焚香文坛,放在眼里。 “呵呵,既然大狄千万生命都向往春风,而畏惧严寒,那我就以‘冬’字为题。” 明知道北狄的弱点,却要在伤口上撒盐,不愧是秦风! 在场众人,无不鄙夷唾弃。 更有甚者,直接甩袖呵斥:“哼,秦贼亡我大狄之心不死!” 秦风无视周遭的怨恨眼神,笑眯眯道:“按规则轮到我开头了,那我就来一句,冬井无寒冰。” 秦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刘举人不必吝啬文墨,只管打自己的脸即可。 刘举人本以为秦风连第一局都撑不过去,根本没有准备第二局,况且也没法准备,毕竟第二局是由秦风出题,他就算是神机妙算,也算不到秦风的心思。 冬...... 回应的诗句,第二个字必须是冬字。 在众人的兴奋眼神注视下,刘举人狂吞口水,大脑运转到了极致,终于在一盏茶时间后,有了眉目。 “初冬二十五......” 听到刘举人的回应,在场女子皆是一阵叫好,但一些文人书生,却眉头微皱,不禁开始小声议论。 “用了这么久时间就不提了,这初冬二十五,若在诗中,倒也无妨,可是单独拎出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没错,多少有些牵强。” 除了那些被刘举人颜值冲昏头脑的花痴外,在场的文人,心里都明白,第一轮的博弈,刘举人已经落了下风。 就看接下来,秦风如何表现了。 不出众人所料,秦风依旧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长恐冬无雪。” 整个绘卷楼无人鼓掌,但看秦风的眼神,却越发凝重,只因秦风回答的速度太快,而且论诗文质量,也把刘举人远远甩开。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在刘举人身上。 刘举人手心冒汗,咬紧牙关,苦思冥想。 “且......且如今年冬。” 刘举人答上来了,但质量却差强人意,而且足足用了将近一炷香时间。 众文人公子,已经连连摇头。 第1487章 秦风咧嘴一笑:“读书只用三冬足。” 感受到秦风游刃有余的笑意,刘举人已经彻底慌了神,尽管并且他的诗文造诣,就算是硬拗,也能把这最后一句给拼凑出来,但若是质量不够,单靠数量来凑,只会令人不齿。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如何能作出质量上乘的诗文? 在尝试了一盏茶时间后,刘举人却觉得一头乱麻,根本捋不清头绪,只能认输。 “秦......秦侯好文采,刘某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门外的女子皆是一阵错愕,她们根本没有料到刘举人会败给秦风,而且还是主动认输...... “这......这怎么可能?刘郎居然输给秦风了?” “难道说,连刘郎都不是秦风的对手?” “哼,就算输了又怎么样?刘郎还年轻,能够跟秦风对弈到现在,已经是一段佳话了。” 佳话?佳个毛! 秦风心里一阵冷笑,这些人全都憋着心思看自己出丑,自己又岂会客气? 秦风没有急着进行下一关,而是满怀深意地看着刘举人。 “刘举人,以后玩游戏就别作弊了,没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刘举人脸色瞬间煞白,而在场的文人女子们,却是群起激愤,纷纷指着秦风大声呵斥起来。 “好你个秦风,赢了便赢了,怎如此猖狂?居然空口污蔑人清白。” “就是,刘郎虽不如你,却也犯不上作弊。g” “秦风,你把这话说清楚,不然......你别想走!” 面对众人的指责,秦风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第一局以春为题,刘举人所作之诗,还算有质量,怎么第二局就相差这么多,甚至搞出了初冬二十五这种混子诗?呵呵,难不成第一局有所准备,而第二局却毫无准备?”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皆是哑口无言。 刘举人满头大汗,他知道,此事关乎着自己的声誉。 刚要辩解,却见秦风直截了当地补齐了第二局最后一句诗。 “既然刘举人作不出来,那我就帮你一把。” “煌煌昴宿正开冬!” 刘举人不由后退了一步,他眼神尽是震惊,明知道秦风不可能作弊,可是他为何却能出口成章,信手拈来? 难道说......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秦风却觉得不过瘾,轻笑道:“春冬都有了,不如把秋夏也补齐,四季常在,才是好年景!” “夏木阴阴正可人。” “冬夏共霜雪。” “蚕无夏织桑充寨。” “胡风春夏起!” “院静人销夏。” “落落长松寒夏。” “冬雷震震念仲夏!” 秦风一口气,把关于“夏”的七句行令,全部作完,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现场所有人只剩下目瞪口呆。 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不带任何怨恨,尽是惊艳。 还没完! 第1488章 秦风随手一挥,气势如虹:“秋容老尽芙蓉院。” “纫秋兰以为佩。” “夕餐秋菊之落英。” “台榭映秋千。” “秋浦长似秋。” “淮见江心映秋月。” “潇潇暮雨洗清秋!” 刘举人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秦风,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与秦风玩行令,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这哪里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分明就是米粒之珠与皎月争辉! 不光愚蠢,还无知! 在场的文人,也如同做梦一样,眼神尽是震撼、佩服与惊艳,单凭秦风这满腹经纶,恐怕只要与诗文有关的对弈,都是螳臂当车。 就连那些花痴,也不禁哑口无言,她们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举人,又看了看气定神闲,负手而立的秦风。 恍然间,似乎明白自己之前的言论,究竟有多滑稽。 不光滑稽,还眼瞎,这刘郎除了长得白净之外,还有哪里能与秦风相提并论? 况且......秦风长时间指挥作战,被塞北风沙吹得皮肤粗糙,但长相却还透着年轻人该有的英挺,只需在家中保养些时日,就可以恢复青年才俊的容颜。 众女无不满脸通红,倒不是因为支持了根本就赢不了的刘举人,而是......错把泥块当宝,却不识面前的宝玉。 秦风随口问了一句:“第二关在哪?” 大堂里的文人,竟下意识恭敬无比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毕竟秦风可是大狄的敌人啊,怎能对他如此卑躬屈膝? 一时间,心里无比纠结,对于秦风的文学造诣,敬佩至极,但在国仇家恨面前,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站在秦风的对立面。 在经过刘举人身边时,秦风伸手摸了摸刘举人的脑袋,轻笑道:“知耻而后勇还是有救的,诗文好积累,这做人可容不得马虎,以后别再作弊了,这只会害了你。” 刘举人脸色时而涨红,时而惨白,尤其是感受到周遭射来的鄙夷视线,更是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了对面酒楼。 景瓷嘴巴微张,眼神尽是惊讶:“刘举人居然输的这么彻底?” 祺娅虽然恨不得把秦风大卸八块,但事实胜于雄辩,她还是小声提了一嘴:“殿下,不是刘举人输得太彻底,而是......他和秦风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春夏秋冬行令,秦风夸夸其谈,出口成章,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没用超过一盏茶时间。” “这等奇才,绝对是惊世骇俗了。” 见祺娅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景瓷本打算严厉呵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景瓷轻叹了口气:“不可否认,秦风确实大才,可是......他毕竟是我大狄的敌人啊。” 景瓷无奈摇头,心中尽是不甘,为何这等奇才,偏偏生在了梁国。 若是大狄有秦风相助,恐怕早已经横扫天下...... “殿下,您莫慌,还有剩下四关......” 不等祺娅说完,景瓷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本宫哪里慌了?!” 祺娅连忙低下头,心里暗暗感慨,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集合禹城全部文人的力量,难道都无法击败秦风?这家伙未免也太变态了。 就在这时,绘卷楼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景瓷立刻翘首望去,急匆匆地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祺娅连忙解释:“殿下,想必是秦风遇到第二关的孙羽了。” “正所谓文人善辨,孙羽可是咱们禹城,最善于辩论之人,城主若是有政令推行不下去,受到士绅阻碍,便会让孙羽前去辩驳,往往可扭转乾坤。” 一听这话,景瓷心里不由生了几分鄙夷,她最讨厌的就是能言善辩之人,尤其是男人。 这大狄王都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陛下的圣命也往往被朝中大臣挡回去,这些什么狗屁大臣,靠的就是能言善辩。 哼,说好听点叫做善辨,说难听点就叫误国! 不过......若孙羽真能把秦风辨倒,倒也未尝不可...... 孙羽亲眼见识到了秦风的诗文造诣,心中尽是惊叹,但是为了让秦风颜面扫地,他只能选择扬长避短。 既然诗文斗不过,那就从辩论下手! 孙羽根本不给秦风任何准备的时间,当即喝道:“秦侯乃贼子也!” 面对孙羽突如其来的斥责,秦风有点懵逼,旁边的宁虎则眉头紧锁,张口就骂。 “去你娘的,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他妈的,区区一个蛮荒之地的酸儒,竟然敢对秦侯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被宁虎这么一吼,孙羽顿时有点发虚,但嘴上却不认输:“秦风非贼子,有何论据?” 此言一出,秦风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合着,这个家伙是以“秦风是不是贼子”为题,与秦风辩论。 孙羽乃是正方,坚定地认为秦风是贼子,那么秦风自然是反方,想方设法证明自己不是贼子。 呵,这帮文人,还真是闲得蛋疼。 秦风打心眼里对辩论毫无兴趣,只觉得何种尖牙利齿,口若悬河,对于国家的发展,没有一丁点价值。 若天下人都善辨,那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秦风拉开宁虎,一本正经地看着孙羽:“嗯,我就是贼子,满意了?” 孙羽哪里料到秦风会不按常理出牌,顿时有些语塞,只好悻悻的尬笑一声:“那以后便称呼你为秦贼?”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太没杀伤力了,不如这样,称呼本侯为秦疯狗。” 此言一出,现场哄然大笑,孙羽也一脸滑稽:“呵呵,秦疯狗?好称呼!” 宁虎急了:“秦兄,你怎能让他们肆意谩骂?” 秦风摊开手,毫不在乎:“我是梁国人,他们是北狄人,北狄越是骂我,越证明他们畏我惧我,越证明他们拿我、拿大梁没办法。” 第1489章 对于各种骂名,秦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北狄人越是恨他,越证明他的所作所为无比正确。 现场众人意识到这一点,反倒憋屈得想死! 因为按照常理,越是位高权重者,越在乎自己的声誉,可是这一条铁律,到了秦风身上却显得毫无束缚力。 而且众人意识到,他们骂秦风越狠,秦风在梁国享有的盛名就越旺。 毕竟仇者痛,那么自然是亲者快! 就在这时,在场的一个公子哥,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呼道:“秦风并非纯粹的不以为然,他......他让孙羽精心准备的辩论,变得毫无意义了。”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孙羽称秦风为贼,为的就是贬低秦风,可问题在于“北狄之贼”等同于“梁国英雄”,如此一来,无论秦风是不是贼,都无法改变秦风的声誉,那么也就没有辩论的意义了。 秦风貌似退避,实则从一开始,就已经赢了。 孙羽嘴巴逐渐长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除了诗文造诣,秦风的思维竟然也如此缜密。 秦风根本没有在孙羽身上浪费任何口舌,直截了当地问道:“第三关在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把通往第三关的楼梯口让开。 在无数双钦佩又充满敌意的复杂眼神注视下,秦风不费吹灰之力,连过两关,迈着四方大步,直奔二楼。 对面酒楼的景瓷,眉头紧锁:“又赢了......这么快?!” “难道说,我大狄文人,面对秦风就如此不堪一击?” 尽管景瓷准备了后手,可是设下焚香文坛的才子佳人,可都是禹城出类拔萃的后生,代表着禹城乃至整个大狄文人圈子的脸面。shug 若是输得太难看,岂不是打压秦风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景瓷的心情逐渐沉重起来,由于秦风已经到达绘卷楼的二楼,正对着酒楼二楼,透过窗户,秦风的身影,清晰无比的展现在景瓷眼前。 景瓷不由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以秦风的年龄,除非奋发图强,立志抱负,否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只知玩乐,附庸风雅的公子哥。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已经成为梁国的国士! 靠着后天努力,爵至天下第一侯,更有诸多不亚于天禄侯的盛誉。 为何大狄的年轻人,与秦风相比,竟相差这么多? 景瓷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她只能静静地注视着秦风,亲眼观瞻秦风是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三关! 这第三关,守关之人,乃是一对姐妹。 姐姐名叫郑巧,妹妹叫郑钰。 姐妹二人,乃是禹城主簿的掌上明珠,更是首屈一指的才女。 秦风在前两关的表现,二女早已尽收耳中,因此面对秦风,没有任何张扬,反倒显得极为认真严肃。 郑巧微微欠身行礼,不仅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嗓音也充满知性之美:“小女见过秦侯。” “秦侯在第一关,连续以春夏秋冬为题,出口成章,可见诗文造诣之精湛。我与妹妹虽也通晓诗文,但却并不擅长,就不在秦侯面前献丑了。” “不知,秦侯可懂对联?” 见郑巧如此知书达理,秦风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因此报以微笑。 第1490章 “略懂一二。” 据秦风所知,在这个时代,对联还是相对小众的文艺活动。 尽管对联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以前,门外悬挂的“桃符”,其实就是对联。 对联真正兴盛,已经是明清时期的事了。 因为这种小众爱好,难登大雅之堂,在场懂对联者,不足半数,而精于对联者,更是凤毛麟角。 相较于闹哄哄的一楼,这二楼明显安静了许多。 在场围观助威的才子佳人,也不妄言,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秦风和郑家姐妹对弈。 郑巧看秦风的眼神,不由温和了一些。 “世人皆说,秦侯才高八斗,天南海北,山河星辰,皆是融会贯通,信手拈来。今日见到秦侯,小女便相信,什么叫做全才。” “小女这里有一上联,不知可否请秦侯补全?” 郑巧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郑钰便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上联,舒展开来。 在场文人,纷纷小声念叨。 “二三四五......” “这也是对联?好生奇怪!” 由于懂对联的人不多,众人只觉得区区几个数字,就可以成为对联,也太简单了。可是自己暗暗思量,想要补全下联的时候,却又有些疑惑。 难道下联是,六七八九? 几乎是众人刚想到这,秦风就已经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答复:“呵呵,看来郑小姐果然对此深有研究,这上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深意。shuge.org我便给你补一个六七八九。” 此言一出,即便是最沉稳的公子哥,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算什么对联?郑小姐,莫不是在故意给秦风放水?” 就在这时,郑巧眼睛微亮,兴奋道:“不愧是秦侯,一下就对出来了,能否再请秦侯,赐个横批?” 不等秦风回应,一旁的宁虎憋不住了,脱口而出:“简单,横批......十一!哈哈。” 看着宁虎洋洋得意的模样,现场文人无不撇嘴,觉得这对对子,简直就是小儿科。 谁知郑巧却摇了摇头:“不好不好,这个横批,不符合对联表达的意思。” 闻言,那些满脸鄙夷的文人,心里更是嘀咕。 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纯粹是一堆数字罢了,能有什么深意? 殊不知,秦风早已经把郑巧看透了,这对联,与其说是考秦风,倒不如说是故意试探秦风的深浅。 若秦风连这种入门级的对联都应付不来,那么郑巧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下狠手了。 这丫头片子,倒是有些心机! 秦风也不啰嗦,直接提笔,在宣纸上写出两个大字。 宁虎看着秦风给出的横批,不由一阵疑惑:“南北?” “对联是数字,横批是方向,这明显搭不上啊。” 宁虎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可是当众人看向郑巧时,却发现郑巧更加兴奋了。 第1491章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场一位经常替人写对联的私塾先生,注视着对联横批,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声赞叹起来。 “好啊!太好了!郑小姐,虽是一介女流,但忧国之心,可一点都不比在场诸位弱到哪去。” 众人更是迷糊了,纷纷冲那私塾先生质问起来。 “不就是个对联吗,怎么扯到忧国忧民去了?” “而且这对联和横批,只是数字和方向,哪里写着忧国忧民?到底怎么回事!” 私塾先生伸手一指对联:“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 “上联缺一,下联缺十,联外之意就是缺一少十。” 一些聪明的文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小声嘀咕起来:“缺一少十......缺衣少食?” “难道,郑小姐要表达的意思是,经过这场国战,我大狄赔付巨额战争赔款,以至于万千生民缺衣少食,苦不堪言?” 私塾先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搞清楚了联外之意,现场的文人公子,看郑巧的眼神,顿时充满炙热敬佩。 最令众人惊奇的是,这看似简单到了极致的对联,居然蕴含如此深意! 一时间,不少人都对“对联”本身产生了浓厚兴趣。 众人连忙催促私塾先生。 “这横批,又是什么意思?” 私塾先生背着手,摇头晃脑道:“很好理解,有了南北,却缺了东西。也就是......没有东西。” 缺衣少食,没有东西......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眼睛放光。g “郑小姐是透过对联,告诉秦风,大狄生民缺衣少食,没有东西,让秦风高抬贵手,减轻赔款!” “郑小姐之大义,令我等汗颜!” “没想到,小小对联,居然内有乾坤!” 原本最不被人看好的第三关,反倒吸引了无数目光。 郑巧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秦风身上,从秦风轻描淡写破解自己上联的玄机,就可以看出,秦风在对联方面的造诣,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略懂一二......” 郑巧暗暗感慨,这天底下,难道真就没有东西能够难住秦风? 在明知道秦风通晓对联的前提下,郑巧还是忍不住,想要与秦风斗上一斗。 倒不是为了贬低秦风,纯粹是突然遇到高手,兴奋得不能自已。 “秦侯请听上联!” “水底月为天上月!” 众文人连忙绞尽脑汁,思索着下联,可惜他们平日里鲜少在对联方面下功夫,一时间竟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那些懂得对联的书生,此时也沉默不语,纯粹是一时半会对不上,就算能想出来,也称不上佳句,自然不会拿出来献丑。 如此一来,所有视线,自然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眼前的郑巧,倒是令秦风对北狄人稍稍改观,报以微笑:“眼中人是面前人。” 下联一出,郑巧不由脸颊熏红,薄唇轻咬,连忙避开秦风火热的目光,心里怦怦直跳。 明知道秦风是在对对联,可是却总感觉,秦风是在调戏自己,却又苦于没有证据。 围观的公子哥,反复品读秦风的下联。 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指着秦风低喝:“好你个秦风,竟然假借对联,轻薄我禹城才女!” 第1492章 “水底月为天上月,眼中人是面前人......好对联!可是秦风这厮,分明是在对郑小姐暗送秋波!” “可恶!” 面对众人的指责,秦风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嘴脸:“郑小姐忧国忧民,可比某些人强多了,在下最敬佩爱国人士,哪怕站在对立面。对郑小姐情不自禁,心向往之,也是人之常情嘛。” 此言一出,众人皆呸。 “恶心!” “臭不要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居然义正严词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我禹城才女,岂是你能染指?” 就在这时,众人却绝望地发现,郑巧小脸羞红,明眸大眼里尽是涟漪,仿佛已经对眼前的无耻登徒子动了心。 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郑巧轻咬嘴唇,羞答答道:“秦侯好功底,且在听我一联。” “三代夏商周。” 一个暗恋郑巧许久的绿衣公子,急于表现,再加上这上联看起来不难,在经过短暂的头脑风暴后,连忙补齐。 “四代大狄朝!” 此联一出,现场掌声雷动,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下联好在哪,但今天的风头,绝不能让秦风一个人抢走。 “好一个四代大狄朝,妙哉,妙哉!” “呵呵,兄台这下联,与郑小姐的上联,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哈哈哈。” 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赞美,绿衣公子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扭头看向郑巧,结果心里却顿时一凉。shu 只因郑巧看自己的眼神,尽是鄙夷。 “我出的上联是三代夏商周,你给我对一个四代大狄朝?狗屁不通!” “你不懂对联,就不要出来献丑了,莫要让梁国人看我们笑话。” 面对郑巧不留情面的斥责,那绿衣公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拔凉拔凉的。 刚才叫好的公子哥,皆是一头雾水。 三代对四代,夏商周对大狄朝,这不是很工整吗? 众人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好看向秦风。 “秦风,你不是很行吗?你来!” 秦风哭笑不得,觉得这帮人为了贬低自己,简直是失去了理智。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脱口而出:“四诗风雅颂。” 私塾先生一拍大腿:“妙极!” “郑小姐以三代,概括夏商周三朝更迭。” “秦侯以四诗概括风雅颂,《诗经》里的雅,分为大雅和小雅,与风、颂,合并为四诗!” “对的极好!这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热闹的公子哥们,这才意识到,对联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可是当他们看向秦风时,却实在是钦佩不起来,因为秦风正摸着鼻子,冲郑巧挤眼睛。 “郑小姐,听见了吗?大家都说咱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围的看客,恨不得冲上去把秦风大卸八块,这家伙也太无耻了! 可是郑巧却含羞带怯,眼神迷离,已经招架不住。 第1493章 一旁的郑钰,见姐姐败下阵来,非但没有半点压力,反倒满脸笑意,只因姐姐一直在试探秦风,姐妹俩精心准备的“杀招”,全都藏在后面。 郑钰打量着秦风,嗓音如黄莺出谷,细腻而明亮:“请秦侯听小女上联!”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在场的才子佳人,已经渐渐适应了对联的“玩法”。 本打算趁机大展拳脚,也博个好名声,结果听到郑钰给出的上联,整个二楼顷刻间鸦雀无声。 连门外汉都明白这个上联的难度,那些精通对联的工公子,心里就更加惊讶了。 就连私塾先生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也是毫无头绪,毕竟要把上联对得工整,绝不容易。 当私塾先生抬头看向秦风时,心里更惊讶了,面对这种难度的上联,秦风的神情却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压根就没把这幅上联,放在眼里。 私塾先生忍不住阵阵犯嘀咕:“这个秦风,肚子里莫不是囊括乾坤?诗文造诣惊世骇俗也就罢了,连对联这种小众文学游戏,都如此精湛,真是可怕......” 郑钰对自己的上联,充满信心,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秦侯补齐。”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姐妹俩给出的对联,都如刚才那般简单,秦风已经丧失兴趣了。 现在终于有了点难度,秦风便耐下性子,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轻描淡写道:“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言罢,现场先是一阵死寂,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即便是众人再恨秦风,此时,也不由被秦风的才华所折服。 “南北通州通南北,东西当铺当东西,简直是天作之合!” “东西对南北,当铺对通州,好一个东西当铺!” “没想到,对对联竟然如此有趣,其蕴含的精妙,甚至不亚于诗文。” “秦风的文学底蕴也太可怕了,居然这么快就对出了下联。” “天哪,这秦风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溢美之词,秦风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些人想看自己出丑,自己便要当场打他们的脸! 受到仇人的赞美,真叫人痛快。 郑家姐妹,看秦风的眼神,尽是钦佩。 尤其是郑钰,这幅上联,可是她推敲了数日,才作出来的,没想到居然被秦风瞬间破解,相较于失落,更多的是兴奋! 天底下,真有如此奇才? 郑钰毫不犹豫,把压箱底的最后一副对联拿了出来。 兴奋道:“请秦侯听最后一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随着最后一联一出,整个绘卷楼二楼,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上一副对联的难度,就已经令众人手心冒汗,此时听到郑钰最后一联,众人只觉得,这已经堪称千古绝对了! 就算秦风对不出来,众人也绝不会嘲笑秦风,毕竟......这一联实在是太难了。 以有心算无心,临场发挥,想要对出这种对联,简直难比登天,输了也不丢人。 郑家姐妹眼神却尽是期待,二女虽然联手推敲出这上联,可是连她们自己都作不出下联。 若秦风能对出下联,二女恨不得当场嫁给他! 见秦风沉默不语,郑钰眼神流露出一抹失望:“怎么,连秦侯都不行吗?” 第1494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情顿时复杂至极。 一方面,希望看到秦风补齐下联,促成一段佳话,另一方面,又如释重负,这禹城才子佳人,终于扳回一城! “呵呵,秦风,输了也不打紧,毕竟郑家姐妹,可是禹城的对联之王,无人能撼动二女的地位。” “说得没错,你虽善于诗文,但对联方面毕竟差一些。” “哈哈哈,输给郑家姐妹,不丢人。” 面对众人落井下石式的安慰,秦风却不予理会,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郑家姐妹。 “北狄以武立国,文学方面,向来无法与大梁相提并论。” “但今日来到禹城,却改变了我的印象,北狄的文学氛围,也是如此兴盛。” “这上联,不可谓不精妙,只可惜,碰上了我。” 此言一出,现场不少文人,已经隐隐嘲笑起来。 “秦风,愿赌服输,莫要让人看不起。” “就是,你若真能对出来,便对一对,何需啰嗦?” “郑家姐妹精心准备的对联,我就不信你能够临场对出来!” 见众人质疑,秦风也懒得解释,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不信?那就给我听好了!”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g” 嘶...... 整个绘卷楼,鸦雀无声,众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就连郑家姐妹,也因为太过震惊,捂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印月井对望江楼...... 印月井中印月影,望江楼上望江流,千古万年...... 绝对!当真是绝对! 因为太过兴奋,郑钰身体微微颤抖,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倾慕,她轻咬薄唇,真挚无比的冲秦风欠身行礼。 “秦侯大才,小女叹服。” 一旁的郑巧也连忙行礼,小脸红扑扑的:“秦侯不愧是大梁国士,称得上一个文豪大家!” 随着郑家姐妹的赞叹声响起,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郑家姐妹给出的上联,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众人的理解,没想到,秦风居然真的临场补齐了。 天哪,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 坐在酒楼二楼的景瓷,也因为震惊,嘴巴缓缓张开。 “江楼千古,月井万年......” “郑家姐妹能给出这种上联,意味着她们俩已经拼尽全力,可是......秦风出口成章,意味着他还没发力......” “难道我大狄文人,与梁国的差距就这么大?” “在军事方面压倒秦风,已经难如登天,如今想要在文学方面击垮秦风,削弱其影响力,竟也希望渺茫......” “秦风,秦风......秦风......”景瓷不断重复着秦风的名字。 第1495章 现场众人,对秦风最后一点质疑,也荡然无存。 这一刻,众人才意识到,秦风的文学造诣究竟有多高,挑战秦风,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秦风却不理会周遭的炙热目光,笑眯眯地看着郑家姐妹,毫不吝啬地给出肯定。 “两位小姐在对联方面的造诣,只在我之下,放眼天下,恐怕再也无人能够击败二位。” 这话的言下之意,无异于是在告诉郑家姐妹,要怪就怪你们的运气不好,碰上了秦风。 明明秦风如此傲慢,可是郑家姐妹却丝毫不觉的厌恶,相反,心里怦怦直跳。 尽是倾心。 秦风只管自顾自的说道:“若假以时日,二位肯定能够胜过我。” “我便稍稍点拨,给你们出一个上联,若二位能够对出来,想必对联造诣,会更进一步。” 一听这话,郑家姐妹顿时满脸期待。 “快,给秦侯取来纸笔。” 二女手忙脚乱,把文房四宝放在秦风面前,郑巧亲自研墨,郑钰则把宣纸铺平。 秦风也不客气,拿起毛笔,大手一挥,笔锋在雪白的宣纸上,行如龙蛇。 书桌旁挤满了人,众人眼睛阵阵发亮。 郑巧小声念着秦风的墨宝:“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落笔,秦风不再停留,背着手,直奔下一关而去。 身后却是一片死寂,众人呆呆地看着宣纸上的上联,只觉得额头冒汗。 “这......这要如何对出来?” “这便是秦风的真实实力?” “郑家姐妹,你二人可有思路了?” 一瞬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郑家姐妹身上。 郑巧很利落地摇了摇头,眼神尽是迷茫:“之前的对联,已经穷尽我们姐妹的全部思路,可是与秦侯给出的上联相比,竟显得有些幼稚......” “我们姐妹二人,断然无法与秦侯相提并论。” 一旁的郑钰,看着上联,不由吞了下口水:“这个上联,恐怕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补齐。若我们姐妹,乃是私塾里的小书生,秦侯恐怕已经是国子监的博士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秦风的对联造诣,在郑家姐妹之上,却没想到,差距如此恐怖。 也就是说,自从秦风进入禹城,时至此刻,他都是一直在陪禹城的才子佳人们,瞎玩? 秦风尚未出力,禹城才子佳人已经倾尽全力。 这场精心准备的焚香文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郑家姐妹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眼神不约而同流露出一抹落寞,她们竟与这等奇才,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整个禹城已经传开了。 小书童们四处奔走,不断大喊:“秦风已经连闯三关!势不可当!” 第1496章 “秦风留下千古绝对,可有能人应付?” 很快,消息传进了禹城的城主府,城主赵焕苏,捂着额头,愁眉不展。 就在不久之前,他为了稳住秦风的使团,避免那帮梁国将士进城闹事,不得不花了一万两银子,花钱消灾。 结果,这场焚香文坛,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恐怕现在整个禹城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绘卷楼。 在赵焕苏看来,若秦风要进城,只管安排酒水,好生侍奉,把这个祖宗哄走便是,举办哪门子焚香文坛啊? 可是,此事又是景瓷公主牵头,赵焕苏也毫无办法。 想到这,赵焕苏不由长叹一声:“自从大狄战败以来,威信每况愈下,若是今日再丢了面子,惹怒陛下,我这个城主,也就算是坐到头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把秦风赶走才行!” 一旁的幕僚,连忙献策。 “主人,之前我已经派人出城打探了,秦风麾下将士,正在起锅做饭。光是肥猪,就买了整整二十头,还有牛羊各三头,这是要大快朵颐。” “由此可见,秦风及其麾下,皆是务实之辈。” “相较于虚名,秦风必定更在乎银钱,不如多给些钱,让秦风高抬贵手......” 闻听此言,赵焕苏眉头皱得更深了:“多给些银钱?给多少算多?” “况且,绘卷楼已经连输三关,这个时候给钱,岂不是晚了?到时候,既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这种蠢事,本城主才不干!” 幕僚连忙解释:“不如用里子换面子?” 赵焕苏眉头一挑:“说下去!” 幕僚咧嘴一笑,精明道:“现在对于大狄而言,面子和里子同样重要,里子关乎万千生民,而面子则关乎边陲是否安稳,周遭番邦列国,是否会继续敬畏大狄。” “眼下来看,显然面子比里子更重要,毕竟番邦列国对我大狄的怨气可不小。” “今日这场焚香文坛,动静闹得这么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若赢的人是我们,岂不是博得美名?” “说到底,便是花钱买个胜名!” 赵焕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觉得此事可行。 当即派人,前去与秦风接洽,由于绘卷楼人多眼杂,再加上此事见不得光,最后只好出城,寻找秦风麾下能人。 不多时,一个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年轻人,出现在城主幕僚面前。 柳明嘴角微微上扬:“你是说,城主希望秦侯高抬贵手,故意放水输掉焚香文坛?” 城主幕僚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以柳明对秦风的了解,秦风肯定会欣然接受,毕竟以秦风的名气,已经不在乎这点虚名了,还不如换成真金白银实在。 柳明当即答应,一边派人去通知秦风,一边笑眯眯地问道:“贵城主愿意出多少钱?” 城主幕僚早已琢磨过此事,因此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银子,可否?” 听到对方给出的价码,柳明脸色一垮,目若寒霜:“你莫不是在侮辱秦侯!” 话音落,柳明已经拔出短刀,架在幕僚脖子上:“区区两万两银子,就想买秦侯的美名,我看你们分明是在打发要饭的!” “你可知,天机营有多少资产?又可知北溪县每年税收有多少?” 第1497章 柳明眼神鄙夷至极:“这点小钱,也好意思开口?滚蛋,如若不然,当场砍了你!” 面对突然翻脸的柳明,幕僚紧张得浑身颤抖,毕竟秦风身边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连忙辩解:“之前,秦侯索要安置费,我家城主只给了一万两银子,秦侯也欣然答应。” “如今,给了两万两银子,怎么反倒触了逆鳞?” “恕在下不解,还请先生解惑。” 柳明轻哼一声:“这能一样吗?” “先前的一万两银子,乃是秦侯为我等将士谋的好处,除了吃吃喝喝,剩下的钱,皆是分发下去,当作辛苦费。” “我等饿着不要紧,苦些累些也无妨,但却誓死守护秦侯的声誉!” “滚回去告诉赵焕苏,想要花钱消灾,先掂量掂量秦侯声誉的分量!” 城主幕僚哪敢有半点迟疑?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赵焕苏得知此事后,不由一阵愤怒。 想不到,秦风身边之人,皆是如此猖狂,一个小小的护卫,都敢放肆! 可是转念一想,赵焕苏又泄了气,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那些梁国将士,之所以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他们的主将秦风,比他们更猖狂。 来硬的,想都不敢想。 赵焕苏只能妥协:“你且回去告诉那人,本城主只愿意花五万两银子,买下这美名,再多,这生意就谈不成了。” “毕竟我禹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shuge.org” 城主幕僚哪敢转述?他哭丧着脸,连忙提醒:“主人,若只是五万两,也就不必再去说了,那姓柳的护卫,非但不会答应,反倒还会杀了小的。” 赵焕苏一脸不耐烦,觉得眼前的幕僚太废物,可是又拿秦风没办法,只好问道:“那你说该多少钱合适?” 幕僚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恐怕至少也要......十万两银子。” 什么?! 十万两! 听到这个价码,赵焕苏当场震怒,他不是拿不出十万两银子,而是不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一个虚名。 幕僚擦了擦额头冷汗,小声解释:“若是少于十万两银子,秦风恐怕不会看在眼里。” “天机营和北溪县有多强大,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那天机营,号称梁国第一工坊,而梁国的商业实力,足够披靡周遭列国,连我大狄也不是对手。” “天机营既是梁国第一,就是天下第一。” “保守估计,天机营的总资产,恐怕在千万两银子以上,而且这还只是固有资产,不算那些无法统计的流通现银。” “还有北溪县,区区一个县,连番扩建,县民已经突破三十万人,要知道,咱们禹城也才只有三十万人。” “他一个县和咱们一个城的人数相仿,连梁国京畿三十六大富县,与北溪县相比,都差了不少。” “禹城今年的各类税收,总进项,大概有一百万两银子左右。” “而北溪县却是......三百万两银子。” 第1498章 听到幕僚给出的数据,赵焕苏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要知道,禹城作为北狄第一雅城,文人墨客云集,这经济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就算放眼整个北狄,禹城也能排到前十。 而一个北溪县的总财政收入,居然是禹城的三倍! 换言之,北溪县百姓的个人收入,也是禹城的三倍。 而且北溪县的制度,天下独一份,百姓上缴的税率极低,只有两个税种,便是地税和粮税。 地税以实际使用的土地面积为准,包括房屋、田地等名目,一个普通三口之家,每年上缴的地税,撑死也就三百到五百文钱。 而粮税就更少了,不种地的百姓,甚至根本不用交粮税,种地者,则是上缴全部收成的二成。 北溪县从百姓身上收到的税,一年下来,还不到二十万两银子。 但百姓的个人收入,却达到了惊人的十两银子! 而且这十两银子,还是取平均值,一些肯干能干的百姓,一年甚至能够收入十五两银子,这收入足够秒杀绝大多数私塾先生。 那北溪县,竟然已经全员“中产阶级”。 赵焕苏被惊得后背发凉,这才过去了多久,秦风就已经把北溪县发展成了这么恐怖的地步。 藏富于民,鬼知道北溪县百姓手里,到底握着多少钱财! 到时候,若是面临战事,秦风只需要稍稍增加点税率,就足够支持一场战争了。 这还只是百姓方面,北溪县财政税收的大头,是商业税! 三百万两银子的总收入,其中商业方面贡献了二百八十万两银子,占据绝对的交税主力。w 按照幕僚的说法,北溪县的商业极其发达。 任何人都可以从商,而且只要开门做生意,去衙门领了一种名叫“工商执照”的证件,就受北溪县的法律保护,哪怕是一个街边卖豆腐的小摊贩,也不敢有人找麻烦。 再加上北溪县百姓极其富有,消费能力更是变态,就算北溪县的商业税收得很高,但商业氛围却无比兴盛。 别说北溪县本地人,就算是梁国各地商户,都纷纷涌入北溪县开铺子。 如此良性循环,北溪县的发展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在北溪县的带动下,梁国北境的周边县城,也开始发展。 而秦风,作为天禄侯,北境之主,可谓是富得流油,又岂会看上区区几万两银子? 可是...... 要说他看不上,之前要那一万两银子的时候,却又屁颠屁颠的。 赵焕苏一头雾水:“这个秦风,真叫人捉摸不透。” 幕僚也跟着苦笑:“其实也很好理解,按照那姓柳的说法,秦风似乎......把他个人财务,与北溪县和北境的财务分开了。” “北境的财政税收,专门用来发展北境,与秦风的个人腰包,不是一回事。” 一听这话,赵焕苏更加疑惑,他身为城主,整个禹城的钱财,都由他一手调动。 禹城的钱,就是他赵焕苏的钱,不然当这个城主,还有什么意思? 秦风倒好,居然穷自己,富百姓,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大善人了?笑话! 第1499章 赵焕苏对秦风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承认,秦风的治民政策,刷新了他的认知。 想要花钱买通这种富甲天下的一方之主,就必须做好出血割肉的心理准备。 赵焕苏不傻,虽然这十万两银子很多,但有些钱该花就不能省。 若是为了节省这十万两银子,放任秦风继续张扬下去,到时候惹怒北狄王,赵焕苏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咬牙:“十万就十万,只要能把这个瘟神送走,今日我赵焕苏就出出血!” 赵焕苏一边差人往城外送钱,另一边又派人盯紧绘卷楼。 此时,绘卷楼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 镇守第四关的周玉海,乃是禹城第一画师,他知道秦风的诗文造诣,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与秦风比文学,无异于以卵击石。 因此在见到秦风的第一时间,周玉海就给秦风戴了一顶高帽子,让秦风别无选择,跟他比画。 只要能扳回一城,周玉海才不在乎,是否胜之不武。 反正只要赢了,就可以大书特书。 周玉海现场作出的一幅“踏雪寻梅图”引来满堂彩,就在周玉海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之际,看着秦风随手拿着一个墨块,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周玉海的嘴巴逐渐长大到可以一口吞下鸡蛋。 “这......这是画?!” 这一声惊叹,不止吼出了周玉海心中的震惊,也令在场围观的看客,惊得头皮发麻,因为在他们看来,秦风逐渐勾勒出来的画作,简直堪比......神技! 秦风心无旁骛,回忆着与景瓷的一面之缘,凭借着自己的入门级素描功底,将无数简单的线条,拼凑成人像,时而用手指在线条上抹一下,起到虚化或是高光的效果。wg 说起来,用“素描功底”这种词来形容秦风的作画水平,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了。 他有个屁的功底,不过是为了泡妞,往自己身上贴金,上了一段时间素描课罢了。 结果妞没泡成,就眼睛一闭,腿一蹬,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凡是懂点素描的学生,看到秦风的素描画,肯定会大耳刮子抽他,并且义正严词地呵斥,秦风侮辱了素描。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写实画,但无论如何写实,都无法改变“写意”的风格糅杂其中,尤其是人物画最难,再加上毛笔画本身的特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毛笔画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写实。 “大功告成。” 秦风扔下墨块,随手抓来一张宣纸,擦了擦手上黑乎乎的墨迹,看着自己歪瓜裂枣的人物画,居然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无比得意。 哪怕秦风明知,他没有半点艺术细胞可言,但就算是输,他也要试一试,毕竟......男人决不能说自己不行! 秦风看了一眼周玉海的“踏雪寻梅图”,心里尽是感叹。 “这幅画,堪比鬼斧神工,若是流传到后世,肯定价值连城。” 秦风扭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蹩脚素描画,心里觉得甚是滑稽,脸上却故作淡定。 “我的画也不错嘛,至少达到学前班的水平了。” 秦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子上的瓜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对于这场比试,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第1500章 连闯三关,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又不是什么全才,怎么可能一直赢? 此时,画桌周围却挤满了人。 众人盯着秦风的蹩脚素描画,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 “这......这仙女图,真的是秦风画出来的?” “咱们亲眼看着秦风一点点画出来,还能有假?” “天哪,这也太像了吧?哪里是画,分明就是真人,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画中仙......” 周玉海吞了下口水,忍不住感慨:“我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简直是神乎其技。” “此乃......景瓷公主?!与本尊别无二致!” 周玉海深吸了口气,连忙挤出人群,冲到秦风面前,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秦侯,请受在下一拜,这等神乎其技的画技,简直令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即便是用画仙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起初,秦风看着冲过来的周玉海,心里还有点发虚,生怕周玉海觉得自己侮辱了他的画技,专门跑过来打自己。 结果听到周玉海的赞叹,秦风反倒一脸懵逼。 就......就自己画的那破玩意,也能和“神乎其技”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 毕竟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周玉海身为画师,第一次见到纯粹的写实素描,觉得三观有点被颠覆,倒也能够理解。g 说白了,这幅素描画,除了用来擦屁股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价值,硬要说的话,它产生了“信息差”,颠覆了周玉海对于“画作”的认知。 噗通! 周玉海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一脸恳求:“请秦侯收我为徒,若能习得这画仙之法,我愿意当牛做马!” 看着犹如“画痴”一般的周玉海,秦风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倒不是小气,而是这素描的技巧,一旦传授给周玉海,以周玉海的画技和功底,用不了多久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全天下人都会知道,秦风的画技有多么粗劣。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秦风才不干! 不过周玉海这一跪,倒是令在场众人彻底绝望,连作画都拦不住秦风,还有什么能够击败他? 今天这焚香文坛,对于禹城而言,注定会成为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现场一个乔装打扮的仆从,突然卷起素描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秦风可心情理会那窃画小偷,只因宁虎在秦风耳边低语。 “秦兄,禹城城主赵焕苏,刚才派人来带话,若秦兄愿意输一场,他肯拿出十万两银子,以作补偿。” “现在银子,已经送到城外了。”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大亮,本来他来参加焚香文坛,就是图一热闹,玩性大于胜负欲。 第1501章 赵焕苏居然肯花十万两银子,买个虚名,这对于秦风而言,简直就像是突然被馅饼砸在头上。 这还用想?秦风自然是欣然答应。 与此同时,那窃画侍从,已经跑到对面的酒楼上,双手把画作递到景瓷手里。 景瓷眉目微颦,对于手里的画作,心生鄙夷,毕竟自始至终,她都从未听说过秦风会画画。 可是当展开宣纸的那一刻,景瓷却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画作上的自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这天底下,怎能有人把人物画,画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明明画卷上,只有黑白两色,可是......却如此的逼真! 景瓷捧着画卷的双手,微微颤抖,凝视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单凭这一幅画,秦风便可令天下画师折服......” “可是,他画谁不行?为何偏偏画本宫?” 就在景瓷迷茫之际,一旁的祺娅,却眼神一厉。 尽管祺娅也被眼前的画作,惊得心头狂颤,但考虑到秦风的险恶用心,她却咬牙切齿。 “殿下,您可曾记得,战争赔款的其中一项,便是和亲?” “条款中白纸黑字地写着,我们大狄要向梁国,送交一名公主。” 闻听此言,景瓷身体一颤,她猛然站起身,正准备把画卷撕掉,可是看着这惊世画作,她又实在是下不去手。 最后也近乎发泄一般,将画卷扔到桌子上,透过窗户盯着对面的秦风,娇声呵斥:“该死的秦风,与其嫁到梁国,我宁愿去死!” “祺娅,取我的剑来!我今日便要让这贼子,跪在脚下屈服!” 此时,秦风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焚香文坛的最后一关。shuge.org 李宇航站在书桌后,早已经恭候多时。 前面的关卡,秦风的所作所为,李宇航已经一清二楚,他知道,即便是凭借自己的诗文造诣,想要击败秦风,也不现实。 这点自知之明,李宇航还是有的。 因此,李宇航临时改变与秦风“斗诗”的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秦侯之文采,称得上一个举世无双,在下心悦诚服。” “在下就算再无知,也不会傻到与秦侯斗诗,或者说......在下甘拜下风!” 说话间,李宇航居然毫不迟疑,直接冲秦风拱手作揖行礼。 在场的文人,本来对于这最后一场比试,充满期待,梁国文豪秦风,对上禹城白鹤,无论输赢,都能促成一段佳话。 可是,李宇航的主动示弱,却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不等众人质问,李宇航已经趁热打铁,直截了当道:“不过在下的品鉴能力还是有的,若秦侯能够作出一首不亚于《出塞》的诗篇,就算秦侯获胜。”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原来李宇航是以退为进,挖了一个更大的坑等着秦风。 《出塞》这首诗,也出自秦风之手,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甚至被不少文人,奉为当代最伟大的诗篇之一。 《出塞》在文人群体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 李宇航出的这个难题,恐怕就连秦风也只能主动认输。 毕竟这可是临场发挥,短时间内,做出极品诗篇,几乎是不可能。若秦风主动认输,禹城文人不仅可以扳回一城,还可以借此机会,宣扬秦风的文学功底,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 第1502章 北狄人已经魔怔了,只要能够削弱秦风的影响力,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李宇航貌似真诚,实则心里早已冷笑不止,就这么注视着秦风。 殊不知...... 秦风很为难,看着李宇航那无耻小人的嘴脸,秦风就很想把他的脸打肿。 《出塞》确实是享誉华夏的名诗,但秦风的脑海里,可是镌刻着唐诗宋词不知凡几。 这些被得滚瓜烂熟的千古名诗,能否超越《出塞》不提,至少可以做到并驾齐驱。 只是...... 那十万两银子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本身钱不算多,尤其是对于秦风这种富得流油的门阀,可是换位思考,这笔钱可以用于改善使团接下来的生活,也可以活动资金。 若是返回北溪县,余下的钱,还可以并入北溪县财政,用来进一步改善民生。 一边是虚名,一边是务实。 秦风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很不走心地拱了下手:“恕在下做不到。” 此言一出,仿佛整个绘卷楼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这天底下,还有秦风做不到的事? 所有人皆是兴奋了起来。 李宇航最是兴奋,毕竟他肩负着力挽狂澜,守护禹城最后尊严的重任! 而且他亲手击败秦风,必定能够赢得景瓷公主的好感。 “哈哈哈,秦侯也是个痛快人,愿赌服输,在下依旧钦佩无比。” “不过,在下倒是有个疑问。” “秦侯前几关的表现,皆是出口成章,信手拈来,怎么到了最后一关,反倒不战而降了?” “莫不是......担心做出来的诗篇,与《出塞》差距太大,砸了自己的招牌?” 李宇航这话,明显是暗示秦风的诗文造诣,也就是一流偏下的水平,绝对称不上顶级。 直接把秦风贬得一无是处,缺乏说服力,所以李宇航便采取逐步蚕食的策略,一点点地打压秦风。 这番说辞,自然是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 “秦风除了画技神乎其神之外,诗文造诣也称得上一流,但绝对算不上顶流。” “呵呵,秦风,输了也不要紧,没什么好丢人的,毕竟《出塞》乃是你一生的巅峰了,难以超越也情有可原。” 面对众人的挑衅和贬低,秦风一点都不气,他已经开始规划,这十万两银子怎么花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输了?算你运气好!” 秦风转身一看,只见景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眼神尽是寒霜。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纷纷跪地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李宇航心中大喜,觉得这正是讨好公主的绝佳机会,当即大喝:“秦风,见到我大狄公主,还不跪拜!” 第1503章 李宇航眼神尽是鄙夷:“你只不过是一个侯爵,面对我大狄公主,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低头跪拜,合乎身份。” “你若胆敢傲慢,顶撞公主,这便是两国之间的大事!” 景瓷眼睛一眯,流露出一种“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却掏了掏耳朵,理都不理李宇航,冲景瓷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就不必来亲自接待在下了。” 李宇航惨遭无视,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道:“秦风,你莫不是要顶撞我大狄公主!” 好吵! 秦风瞥了李宇航一眼,随口问道:“你可有官身?” 李宇航虽然不知道秦风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这又如何?” 秦风也不解释,又问道:“可有爵位?” 见李宇航再次摇头,秦风也就不再啰嗦,语重心长地提醒:“既然是一介布衣,那就别再大呼小叫,我乃梁国天禄侯,面见贵国公主,这里哪有你一个贱民说话的份?再敢啰嗦,便拔了你的舌头。” 李宇航脸色一白,他本以为自己身为禹城白鹤,秦风自然是要敬自己三分。 谁曾想,自己在秦风眼里,居然连个屁都不算? 若不是因为焚香文坛,秦风恐怕都不会正眼看自己一下...... 意识到这些,李宇航脸颊涨红,紧紧攥着拳头,几次想要开口驳斥,可是看着秦风身旁虎视眈眈的宁虎,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景瓷对李宇航倒是有些好感,可是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这李宇航,确实有些文采,只可惜没什么骨气,被秦风一吓,便当场退缩了。g 哼。 景瓷懒得在李宇航身上浪费时间,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秦风身上。 李宇航察觉到景瓷眼神中的鄙夷,心里尽是不解和绝望,自己明明击败了秦风,为何反倒被景瓷讨厌了? 景瓷傲首蔑视着秦风:“李宇航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当初我大狄使团进入梁国京都,主使吕黎,因驾马穿街,遭到你的无礼对待。” “今日,你来到我大狄的地盘,最好也夹着尾巴做人,胆敢有半点不敬,我必让你体会什么叫屈辱!” 面对景瓷的威胁,秦风没有半点畏惧可言,反倒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是令景瓷满脸寒霜,当即娇喝:“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秦风耸了耸肩,笑容更甚:“公主殿下,您好像搞错情况了。当初贵国使团出访我大梁,身边只带了些随从,明明没有什么底气,却敢飞扬跋扈,冲撞我天子臣民,这不是找死吗?” “在下吸取了贵国使节的教训,带着一千虎狼将士随行。” “这么说吧,公主殿下若敢碰在下一根汗毛,今日这场文坛,就会演变成战场。” “禹城作为北狄京畿门户之城,周遭驻军肯定不少,但是面对突然袭击,又需要多久才能支援过来呢?到时候,我一千将士,早已经把禹城里面的这点守军,斩尽杀绝了。” 景瓷知道秦风嚣张,却没想到,他居然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带着区区一千个人,居然敢威胁身为公主的自己。 景瓷坚信,只要自己一句话,秦风就可死无葬身之地,取决于时间长短罢了。 可是...... 第1504章 代价太大,大到整个大狄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景瓷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鄙夷道:“输了焚香文坛,还敢如此狂妄,也不怕贻笑大方。” 秦风报以微笑:“我乃是客人,若是给禹城文人剃了光头,岂不是太没有礼数了?毕竟我大梁可是礼乐之邦,最在乎礼数二字。” 一听这话,现场不少人,当场低声质问:“你的意思是说,这最后一关放水了?” 看在十万两银子的份上,秦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景瓷当场啐了一口:“少装蒜,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若真有能耐,便作一首不亚于《出塞》的诗篇,让我等开开眼界!” “若作不出,就休要狡辩。” 秦风眨了眨眼睛,眼神竟然无比真诚:“公主殿下,这诗作不作,全看您。” 景瓷眉头一皱:“看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风扫一眼在场的文人,和颜悦色,却杀人诛心:“这焚香文坛,只不过是披着文学的外衣,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是有辱斯文。这等污浊之地,还不配我留下墨宝。”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皆是一阵火辣辣的。 毕竟......秦风没有说错,这场焚香文坛,从一开始就不干净。 就在这时,秦风话锋一转:“不过嘛......” “若是公主殿下要求在下赋诗一首,在下自然是毫无保留,毕竟......” “用不了多久,公主殿下就会成为大梁贵人,作为下属,我当然要对殿下言听计从。shuge.org” 原来是这么回事! 景瓷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秦风生吞活剥,但是考虑到《出塞》的声誉,秦风想要临场作一首不亚于《出塞》的诗篇,绝不可能! 想到这,景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尽是鄙夷。 “好!在场均是文人墨客,你若能作出一首惊艳天下的绝诗,就算是把我嫁到梁国,我也无怨无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风自然也不含糊,气定神闲道:“一首?呵呵,公主殿下,我再送你一首。” “这第一首,是为了赌约。这第二首,便是歌颂我对殿下的倾慕。” 两首?! 景瓷和在场文人,心里皆是一沉,难道说,秦风的诗文造诣,真的到了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随口就能作出一首惊艳天下的绝诗?! 众人屏住呼吸,注视着秦风。 秦风装模作样的酝酿片刻,随即大手一挥,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弥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殿下,诸位。” “这首《破阵子》可还入得法眼?” 静!死一般的寂静! 第1505章 聚集在绘卷楼外的人群,发现原本热闹非凡的绘卷楼,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有那耐不住寂寞的人,翘着头往楼里眺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一时间,楼外众说纷纭。 “什么情况?楼里怎么突然没了动静?” “刚才景瓷公主进去了,可能是众人正在给公主殿下行礼?亦或者说,担心冲撞殿下玉体,所以才噤声?” “也不知道这最后一关,到底是谁赢了,秦风还是李宇航?” “这还用说?肯定是李宇航啊,他可是号称禹城白鹤,若是连他都输给秦风,岂不是整个大狄文坛,都被秦风踩在脚下了?” 虽然老百姓不谈政治,也不懂,但是身为禹城百姓,文学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他们却一清二楚。 文化越强盛,意味着软实力的影响力也就越大,可依靠文化,影响周遭番邦诸国。 这也是为何,素有礼乐之邦的梁国,在军事方面,处处遭到北狄的打压,可是依旧经久不衰,而且始终没有面临,背腹受敌的窘境。就是因为,各国的文人群体,对梁国心存敬意,进而影响国内政治。 或许文化不能直接左右政治,但是文人,能! 这也是为何,今日设下这场焚香文坛,至关重要,只要能击败秦风,就可以削弱其在周遭列国文人群体之间的影响力。 要知道,不光周遭列国,即便是在北狄境内,也有不少文人,推崇秦风。 就在众人对绘卷楼里发生的事,众说纷纭之际,一个青衣书生,迈步走了出来。 终于有人出来了,围观的百姓自然不会放过,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将那青衣书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其中。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众人就惊讶地发现,这青衣书生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似乎是一脸陶醉享受?! 这更加激发了众人的好奇心,一时间,各种追问,此起彼伏。 “喂,刘生,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说来给我们听听。” “就是啊,急死个人了,这最后一关,到底是秦风赢了,还是李宇航赢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绘卷楼,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公主殿下还在里面,你可别吓唬我们。” “快说啊,到底怎么了!莫要绕弯子。” 面对众人劈头盖脸的质问,刘生却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不断回味着什么。 众人虽然在心里破口大骂,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刘生回味完。 过了好半天,刘生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睁开眼睛的刹那,眼睛中仿佛蕴含万丈光芒。 “这第五关,获胜者乃是李宇航。” 此言一出,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围观百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神情无比兴奋,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哈哈哈,太好了,不愧是我禹城白鹤!” 第1506章 “秦风连闯四关,我还以为咱们禹城全部文人,都拦不住一个秦风,现在看来,这秦风也不是文曲星附体嘛。” “哼哼,这回秦风该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得没错,秦风表面是输给了李宇航,实则却是输给了我大狄,从今以后,天下诸国皆会知道,在文学层面上,我大狄丝毫不输给梁国。” “最关键的是,李宇航乃是咱们禹城子弟,从今以后,禹城在文坛的地位,将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众人热血沸腾,脸上尽是骄傲,仿佛在文学层面击败秦风,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 而就在众人兴奋之际,刘生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秦风输了焚香文坛,却赢了天下文人的敬畏之心。” 此言一出,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把众人浇醒。 热闹非凡的现场,顷刻间安静了下去,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生,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一个愤青,一把揪住刘生的衣服,恼羞成怒地喝问:“什么叫做输了文坛,赢了敬畏之心?”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这个软骨头,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愤青的带动下,现场百姓,纷纷义愤填膺,觉得这个刘生,分明就是个卖国贼! 面对众人的指责,刘生却没有半点紧张,心里甚至热血沸腾,觉得自己能够亲临秦风泼墨现场,无异于三生有幸,这辈子即便是死都值了。 刘生推开那愤青,嗓音铿锵有力。 “秦风的文学造诣,与我等凡夫俗子,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秦风输了焚香文坛,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只是身为客人,不想主家输得太难看,故意放水罢了。” 这番话的拱火效果,堪称空前绝后。 正所谓文人多愤青,而禹城百姓的文化程度,纵使放眼整个北狄,也是首屈一指。 他们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大狄。 “放水?放特娘的水!你这厮,分明是收了秦风的好处,故意帮秦风宣传!”那愤青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去,把刘生打得满地找牙。 刘生却毫不犹豫,一口承认:“没错,我就是收了秦风的好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准备发怒之际,刘生又道:“不只是我,整个绘卷楼所有文人,皆收了秦风的好处。” “毕竟能够亲临文豪大家,泼墨现场,这是何等的荣幸?” “尔等为了守护大狄尊严而愤怒,可以理解,但也要正视我等与秦风的差距。” 说到这,刘生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敬畏,铿锵有力地念道:“秦风在焚香文坛之外,赠诗一首!” “此诗,堪比早已盛名天下的《出塞》!” 现场百姓,本就对刘生的话充满质疑,此时听说秦风临场作了一首,不亚于《出塞》的诗篇,众人的眼神更是鄙夷了。 “放屁!《出塞》已经受天下文人之肯定,秦风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临场作出此等名篇。” “就算是要作,也必然是反复推敲,日积月累,一朝勃发!” 第1507章 面对质疑,刘生感觉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在他心里,早已经把秦风视为文豪,只觉得众人对于秦风的贬低,无异于有辱斯文。 刘生当即厉声呵斥:“那尔等就听好了,秦风一首《破阵子》,由诸位评鉴!”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当刘生念出上半首诗的时候,绘卷楼门外的街道,已经鸦雀无声。 现场虽然以百姓为主,可他们多多少少都读过书,拥有一定的文学品鉴能力。 光是这上半首诗,就已经令众人目瞪口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首句六子,已然塑造出一个壮士的形象,二句六字,催人勇往直前。” “天哪,果真是好诗!” 夹在人群中的书生,已经大声惊叹起来,眼睛阵阵放光。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重文轻武的梁国,却能在战场山击败秣兵历马的北狄。 更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北溪县,却能令北狄万千雄兵,蹦碎牙齿。 只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决绝?! 现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文人书生的眼神,已经不再有半点鄙夷,尽是折服。 就在这时,刘生继而念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嘶...... 人群里不断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兴奋地浑身发抖者,更是不计其数。 众人明知道,秦风以这首《破阵子》歌颂梁国将士的凶猛决绝,站在对立面的北狄人,却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w “马作的卢,霹雳弦惊......我仿佛身临战场......” “是啊,我好像看到了......敌人纷纷落马,残兵败将,狼狈溃退,将领身先士卒,乘胜追杀。” “了却天下事,赢得身后名,这是何等的壮哉!” “若只是到此结束,这首诗堪称天下第一壮词,可是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却令这首诗蒙上一层悲壮,瞬间升华。” 一个书生脸色涨红,大声感叹:“可怜白发生,刚登上巅峰,却一落千丈,真叫个......报国欲死无战场,马革裹尸在朝堂。” “这《破阵子》果真不亚于《出塞》,而且这两首诗,居然全都出自秦风之手。” 就在这时,绘卷楼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现场的视线,纷纷汇聚而去,只见一个千金小姐,小脸红扑扑,眼神尽是倾慕,匆匆走出绘卷楼。 尽管众人心里明白,贸然拦住女子,实在无礼,但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挡住了那小姐的去路。 “姑娘,这厢有礼了,敢问绘卷楼里发生了什么?” 面对询问,那千金小姐轻咬薄唇,眼神阵阵涟漪:“好羡慕公主殿下......” “秦侯不仅为殿下的容貌,分毫不差的画于纸上,更是单独为殿下赋诗一首。”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缥缈兮若流风之回雪。” 小姐眼神尽是向往,她本是为了第一关的刘郎而来,此时却已经移情别恋,满心满眼尽是秦风。 这秦风,不仅有大才,更是如此浪漫...... 第1508章 绘卷楼外震惊不已,绘卷楼内也好不到哪去。 景瓷脸色阵阵涨红,她咬着嘴唇,紧紧攥着宝剑,看秦风的眼神,时而愤恨,时而娇羞。 又是作画,又是赋诗,这该死的家伙,怎会有如此多的手段? 若不是,君在梁国,卿在狄。 即便是景瓷,恐怕也会招架不住。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你......你这厮,还真是花言巧语。”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心生好感,哼,做梦!” “只要我景瓷,还是大狄公主,我就绝不会上你的当。” 面对景瓷毫无底气的斥责,秦风却满脸坏笑:“殿下的反应未免大了点吧?”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殿下确实美的不可方物,难道说实话,也要被骂?” 此言一出,景瓷呼吸阵阵急促,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明知道秦风在溜须拍马,可心里就是不受控制的雀跃。 这个秦风,不止城府极深,就连对付女人,都如此有一套。 景瓷攥着宝剑,本打算在秦风赢了文坛之后,把他逼到擂台上,好生修理一番。 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景瓷的预料。 还没有上擂台,她就已经输了,而且还是输的体无完肤。 尤其是因为羞愤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把她完全出卖了。 景瓷的反应,被李宇航尽收眼底,他心中尽是怨恨。shuge.org “该死的秦风,公主殿下是我的!” 李宇航豁出去了,冲秦风怒吼道:“秦风,你竟敢以诗,轻薄我大狄公主,该当何罪!” 秦风毫不掩盖眼神中的厌恶,甚至懒得啰嗦,反手一巴掌抽在李宇航的脸上。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令在场众人如梦方醒。 眼前的男人,不仅是文豪,更是曾身先士卒,击败北狄的梁国主将,死在秦风手里的人,数都数不清。 一时间,众人竟分辨不清,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究竟是书卷气,还是染血的煞气。 李宇航捂着麻木的脸颊,呆呆的看着秦风,他做梦都想不到,秦风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当众殴打自己。 秦风轻哼一声:“我刚才好像告诉过你,我与殿下交谈时,莫要插嘴,你怎么老不听话呢?”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硬要说,就是言出必行。” “宁虎,把李宇航的舌头拔出来。” 宁虎早就看李宇航不顺眼了,听到秦风的命令,宁虎不由发出一阵兴奋狞笑,一个箭步冲到李宇航面前,掐住李宇航的嘴巴。 感觉自己的下颚都快被捏碎,李宇航才终于醒悟,自己一直是在摸老虎屁股。 李宇航惊恐万分,可惜嘴巴被捏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景瓷的娇喝响起:“秦风,你胆敢伤我大狄子民?!还不敢赶紧松手!” 第1509章 面对景瓷的呵斥,宁虎动作一僵,转身看向秦风。 秦风却笑眯眯地看着景瓷:“殿下,想要放过李公子,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先问清楚,你是以什么身份,在给我下令?” “若是以北狄公主的身份,那么恕难从命。我乃梁国天禄侯,只尊大梁贵人的命令,岂有听从外国贵人命令的道理?” “若是以将来大梁贵人的身份,那么在下自然听命行事。” 秦风这番话,无异于反将一军,景瓷竟有些哑口无言。 景瓷打心眼里不想外嫁,况且,区区一个李宇航的生死,怎能左右她的未来? 就在景瓷沉默之际,一旁的祺娅,义愤填膺。 “秦风,你好生放肆,竟敢要挟殿下!” 秦风余光一瞥,凌厉视线落在祺娅身上。 感受到秦风深不见底的眼神,祺娅竟然觉得后背一凉,她可是自幼跟随在殿下身边,乃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单凭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在整个北狄横着走。 明明在自己的地盘上,可是面对秦风的犀利如鹰的眼神,祺娅却无法控制心里产生的恐惧感。 但是为了维护主子,祺娅还是硬着头皮呵斥:“秦风,我看你是昏了头,居然用一个布衣,来要挟殿下。” 秦风的凌厉眼神,陡然一变,透着戏谑:“丫头,念在你是殿下贴身侍女份上,我便饶你一回,但是要谨记身份,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莫说你,即便是整个北狄,都是战败国,面对我,都得礼让三分!我代表的,可不只是我这个人,而是整个大梁!” 说到这,秦风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祺娅,转身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景瓷。 “公主殿下,请回答,你是以何等身份下令?” 景瓷深吸了口气,绝不想在秦风面前认输,当即娇喝:“我乃大狄公主!” 这声回答,令秦风大失所望。 当即不再迟疑,挥了挥手。 宁虎令行禁止,根本不在乎周遭眼神愤怒的人群,也不在乎,这里是北狄的地盘,他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即可,那就是把秦风的命令,奉为毋庸置疑的权威。 在众人震惊无比的注视下,宁虎直接捏开李宇航的嘴,从腰间拔出匕首,随手一划。 鲜血飞溅,舌头落地。 李宇航捂着血流如注的嘴巴,疼得满地打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景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风居然真的当着她的面,割下来李宇航,亦或者说是禹城最负盛名文人的舌头。 要知道,前一刻,秦风还受现场文人的敬仰,留下足以享誉天下的墨宝。 一转眼,却化身为嗜血悍将,杀人不眨眼。 这巨大的反差,就连见多识广的景瓷,也不由咋舌。 片刻呆愣过后,景瓷盛怒难平,她盯着秦风,咬牙切齿:“秦风,你今日之举,我与你不共戴天!” 一直对景瓷礼让有加的秦风,此时态度却一百八十度转变。 既然景瓷不愿嫁到大梁,那么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面对景瓷的威胁,秦风却冷笑起来:“不共戴天?呵呵,公主殿下还真是健忘,贵国上上下下,不是早就跟我不共戴天了吗?” 第1510章 “既然殿下不愿嫁到我大梁,那么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 “不过请殿下谨记,我秦风只对自己人宽容,对敌人,从来都是不留半点情面。” “殿下若是以为,凭借你区区公主的身份,就可以对我呼来喝去,那么我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 “以后殿下,每对我不敬一次,我便增加贵国赔款一百万两银子,我倒要看看,贵国能承受多少个一百万两!” 景瓷脸色惨白,她终于想起,秦风不仅是梁国使节,更是梁国和谈的主导者。 对于战争赔款等诸多事宜,秦风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秦风要提高赔款,那么他就可以办到,就算是梁帝,也会支持秦风。 从一开始,景瓷面对秦风,就没有任何底气可言。 她攥着拳头,心中尽是屈辱。 自她出生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可是每次要驳斥的时候,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景瓷心里很清楚,她招惹不起秦风。 原本义愤填膺的围观者,此时也一声不吭,毕竟激怒秦风的下场,便是增加战争赔款,令本就捉襟见肘的大狄财政,雪上加霜。 小不忍则乱大谋,众人宁可心中憋满怨气,也不想付出实际的代价。 而就在这时,秦风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尊敬:“整个北狄,我秦风只认一个公主,并非殿下,而是北狄先帝遗珠,景玉姝!” 或许说“景千影”这个名字,在场之人,几乎不可能知道,但是“景玉姝”这个名字,对于景瓷而言,却是如雷贯耳。shu 只因先帝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早年就已经失踪了。 此时秦风突然提起“景玉姝”这个名字,对于景瓷的震撼性,不可谓不大。 景瓷呆呆地看着秦风,心中尽是错愕:“难道传闻是真的,你与长公主相熟?” 长公主?! 哼! 秦风对于这个称呼,鄙夷至极,当即大声宣布:“景玉姝,绝非长公主,而是北狄名正言顺的在朝公主!”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公主,就在桑州,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归北狄皇室。” 这个重磅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所有人,包括景瓷在内,皆是倒抽凉气,震惊无比。 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秦风已经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望着秦风的背影,景瓷眉头紧锁,眼神阵阵复杂,她终于明白,让秦风进入禹城的代价,究竟有多大。 禹城不仅是北狄第一雅城,更是消息最灵通的城池,这个重磅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北狄。 秦风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竟然假借焚香文坛,吸引了禹城全部注意力,然后放出这个重量级的消息。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秦风算计在内! 跟在秦风身边的宁虎,咧嘴大笑:“秦兄,你这个办法,也太妙了。” “借助焚香文坛,四小姐的声名,将会一举天下知!” 第1511章 雁南关大营,从雄鹰岭传来的消息,把吕辞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一旁的李筹见吕辞反应怪异,不由心生疑惑,便接过信笺,仔细查看,结果眼睛越睁越大。 “秦侯在禹城还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禹城乃是我狄国第一雅城,才子佳人齐聚,秦侯居然当众宣称,先帝遗珠即将回归皇室宗祠,这不是等于直接向陛下宣战吗?!” “按说,秦侯就算是要推崇先帝公主,也应该先进京都,试探试探陛下的态度,结果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就把局势搞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以秦侯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举。” 听到“愚蠢”二字,吕辞不由眉头紧锁。 吕辞早已经把秦风视为了主心骨,自然听不得任何贬低,他当场辩驳:“李先生,秦侯战略眼光和能力,还需要质疑?” “既然秦侯提前昭告天下,公主回归一事,必有其道理。” “你我虽然名义上归降了秦侯,但实际却是公主殿下的拥护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根本用不着我等操心,只管恪尽职守,护送公主殿下返京便是。” 感受到吕辞的巨大变化,李筹心里也啧啧称奇,可见,自从秦风斩杀陈家兄弟,屠尽雪狼旅,吕辞对秦风已经死心塌地。 李筹虽心思活泛,但也明白,大势所趋,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在秦风身上。g 他不再纠结禹城事件,延伸出的政治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眼神无比赞叹道:“秦侯之才华,当真是举世无双,恐怕用不了多久,秦侯就会成为名满天下的大文豪。” 此言一出,吕辞当即点头如捣蒜:“不错!秦侯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如今又有文豪的盛誉加持,若连秦侯都不算文武双全,还有何人担得起此美名?” 与此同时,北溪县衙,响起阵阵惊呼声。 林瞿奇不住地击节感叹,眼神炙热无比:“好好好!” 林瞿奇一连长呼三个“好”字,手捧着雄鹰岭送回来的信笺,因为太过兴奋,双手竟微微颤抖。 “好一个《破阵子》,无论是诗篇本身,还是其中蕴含的悲壮之意,都不亚于早已名满天下的《出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连林瞿奇自己都记不清,他重复吟诵了多少遍《破阵子》。 只觉得心血澎湃,对于秦风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 但是念着念着,林瞿奇又是一阵落寞,不禁摇头苦笑:“我虽深知,与秦兄之间的文采有所差距,却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无论是《出塞》还是《破阵子》,皆是我一生都无法写出来的绝诗。” “与秦兄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是绝望......” 此时,世子李章正按照秦风的指示,重建雄鹰岭要塞,因此不在北溪县。 徐墨作为主将,哪也去不了,闲来无事,便和林瞿奇插科打诨。 这会儿,正坐在一旁大快朵颐干果。 第1512章 看着林瞿奇时而兴奋,时而落寞的模样,不禁出言调侃:“大县令,不就是首诗吗?用得着这样?有这闲心,倒不如关心一下雄鹰岭的重建工作,毕竟这雄鹰岭可是秦兄的心头好。” “只要把雄鹰岭稳下来,以后我们北溪县的军事力量,就可以延伸到雄鹰岭,彻底把桑州收入囊中。” 一听这话,林瞿奇不由恶狠狠地白了徐墨一眼,没好气道:“莽夫之见!” “你可知道,这首诗,胜过千军万马?” 徐墨撇了撇嘴,对于林瞿奇的言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吟诗作对,只不过是文人墨客的玩意儿罢了,难不成念几句诗,就能把敌人吓跑? 见徐墨榆木脑袋,不了解其中深意,林瞿奇也不怪他,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北狄虽处蛮荒之地,且以武立国,但是受到大梁的影响,对于文学也极为重视。” “武力可攻天下,但国家却需要文人治理,如此才能长治久安,不断兴盛。” “也正因此,北狄境内的文人,绝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周遭列国中,文化氛围仅次于大梁的国家。” “秦兄这一首《破阵子》,足够令天下文人叹服。” “而此次,秦兄前往北狄,一来是商议战争赔款一事,二来则是送四小姐重返北狄王室,一首《破阵子》惊天下,北狄文人对于秦兄的敌意,将会骤减。” “你可知道,赢得一个国家文人的敬仰,意味着什么?就算北狄王恨不得把秦兄生吞活剥,但是顾虑文人群体的影响,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哼哼,这么跟你说吧,秦兄之城府,深入浩海。外行人看来,秦兄前往禹城,只不过是游玩罢了,实则却暗含数层深意!” 听到林瞿奇这番解释,徐墨脸上的戏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敬仰。 他当然知道秦风的城府有多深,只是没想到,秦风做任何事情,都是“夹枪带棒”,令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一阵轻笑声传来。 秦程氏和沈清辞,挑帘来到大堂,显然已经把林瞿奇和徐墨的交谈,尽收耳中。 沈清辞小脸上尽是骄傲,心里不断重复默念着《破阵子》。 而秦程氏也难掩脸上的得意,暗叹秦家有此子,可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林瞿奇和徐墨连忙行礼。 “参见夫人和大小姐。” 秦程氏挥了挥手,示意无须多礼,和颜悦色道:“看来我们之前的担忧都是多虑了,风儿在北狄境内,如鱼得水。” “既如此,我们也要尽心,为风儿守好后方才是。” 林瞿奇和徐墨连连点头。 林瞿奇犹豫再三,还是提议:“夫人,如今北溪县已然是大梁境内,有目共睹的强县。财政收入,花都花不完,不如在城内选一处土地,为夫人兴建一座院落。” “如此一来,夫人和大小姐就可以搬出去了,毕竟光住在县衙,也不是办法。” 第1513章 一听这话,秦程氏不由眉目微颦:“怎么,县令是嫌弃我们母女碍事,打算把我们轰出去?” 林瞿奇脸色煞白,连忙解释:“夫人吓煞林某了,这整个北溪县,皆是秦兄一手扶持起来,甚至可以说,整个北溪县都是秦兄的囊中之物。” “实不相瞒,当初在北溪县当县令,在下心里颇为不甘,只觉得误了仕途,难以施展抱负。可谁曾想,这北溪县竟然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即便是再谦虚,北溪县也已经是大梁首县。” “再加上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政治环境,可以说在下这一个小小县令,比绝大多数州府官员,说话都有分量。” “承蒙秦兄抬爱。” 秦程氏只不过是调侃罢了,毕竟她心里清楚,林瞿奇可是秦风一手带起来的心腹,对于秦家和北溪县,可谓是忠心耿耿。 不过见林瞿奇反应如此激烈,秦程氏顿觉有趣。 林瞿奇生怕被误会,继续解释道:“夫人不仅是秦兄的母亲,更是整个北溪县之母,若不是夫人教导有方,秦兄又岂会有今日的成就?” “之所以让夫人搬出县衙,只因这县衙太过简陋,夫人有所不知,现在城里不少人,颇有怨言。” 怨言? 听到这个词,秦程氏不由眉头微皱,毕竟北溪县的稳定,重如泰山,若是有什么闪失,她可没办法和秦风交代。shuge.org 林瞿奇叹了口气:“坊间流行一个说法,夫人乃是千金之躯,夫君乃是当朝兵部尚书兼任太尉,昔日更是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再加上,夫人养育出了秦兄这等奇才,这身份地位何等之高?” “如今却屈居于县衙,真叫人不忿。”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程氏不由松了口气,轻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沈清辞,笑着补充:“母亲大人,林县令绝非夸大其词,您平日里嫌少出去走动,因此不知坊间声音。” “现在城中不少百姓,皆是扬言要给您建造行院呢,呵呵呵,若不是林县令担心劳民伤财,几次把这件事压下去,估计早就建成了。” 意识到此事并非林瞿奇的恭维,而是真实存在于民间的声音,秦程氏心里又感动又欣慰。 但是从县衙搬出去一事,倒是有些为难。 秦程氏语重心长道:“建造行院,少说也要几千两银子,突然支出这么大一笔钱,恐怕会危及县衙财政。” “再说了,我在县衙住得还算舒服,就不必搬出去了。” 一听这话,林瞿奇不由哭笑不得。 几千两银子? 要知道,北溪县现在一年的税收,已经破百万!而且其中大部分资金,都已经存入了县衙财政。 可以说,林瞿奇现在能够调动的资金,甚至比一些户部官员还要多。 这几千两银子,扔进水里,连浪花都溅不起来。 不过......对于秦程氏的节俭,林瞿奇还是打心眼里钦佩。 第1514章 若是换做别人,有一个名震天下的儿子,恐怕脑袋早就翘到天上去了,哪里像秦程氏这般,初心不改? 在林瞿奇的再三央求下,秦程氏终于答应搬出县衙,不过三令五申,不得大兴土木,在城里找个现成的院子即可。 北溪县虽然一再扩建,但由于百姓越来越多,内城里可谓是寸土寸金,绝不可能划出大片土地,为秦程氏兴建行院,挤占宝贵的土地资源。 林瞿奇满口答应,送秦程氏先行返回后院,然后带着徐墨,直奔库房,命令主簿,翻出城中的土地规划目录。 这土地规划目录,乃是由秦风逗留北溪县时,亲手制定。 把城里所有土地,全部记录在案,划出一部分固定商用土地资源,以及三分之一的公用资源。 剩下的土地,一律按照“市场经济”,推向大众。 换言之,只要给钱多,谁都可以买下内城的土地。 不过按照现在北溪县的经济规模,当真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一些外地商户,为了进驻北溪县,就不得不购买立足之地。 那些闲置,尚未建造的土地,已经炒到十两银子一尺见方。 外来商户想要进城,光是在买地皮这一方面,就要砸进去上万两银子。 虽然起初,这种炒地皮的方式,被林瞿奇大为诟病,觉得此举故意给商户提高门槛,肯定会阻碍经济发展。 结果事实,却截然相反。 门槛高了,意味着外来商户会更加重视北溪县的发展,而且这些地皮,本身就是固定资产,就算是商户退出北溪县,还可以转手把地皮卖掉,也能收回不少钱。 光是买卖地皮这一项,就为北溪县,过滤掉了不少混水摸鱼的劣质商人,只留下那些高质量的商人,令北溪县的商业氛围,不断良性循环。 林瞿奇一遍遍地翻阅着土地规划目录。 那些公用土地,就连林瞿奇都无权处置,需要向秦风报备后,才能决定使用用途,用秦风的话说,这可是北溪县的战略储备地,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谁也别想碰。 林瞿奇只好把目光投向商业用地。 “内城的商业地,一尺就要十两银子,从根本上就杜绝了铺张浪费,建造规模宏大宅邸的问题。” “二城土地,虽然一尺见方,只要一两银子,但二城毕竟以民居和军事用途为主,怎么可能让夫人搬到二城居住?” 如今北溪县已经初步扩建完毕,共分四层。 位于正中央的内城,是北溪县城的原址,也是如今北溪县的核心区域,集合了政治、军事、民生、商业等于一体。 规模宏大的天机营,已经开始逐步搬迁,从用地紧张的内城,搬到二城。 而二城,主要用途只有两个,绝大多数百姓都居住在二城,另外主力军队也驻扎在此处。 最外面的两层,则是瓮城,专门用来抵御敌军来袭。 正是因为北溪县固若金汤,各地商人才纷至沓来,因为他们清楚,只要把生意做到北溪县,便是高枕无忧。 当然,另一个吸引商人的重点,则是贸易二字。 第1515章 北溪县地处边陲,按说不适合经商,但经过秦风的发展,北溪县无疑已经成为大梁的门户重镇。 不仅直接与北狄接壤,更是与高山国等番邦诸国,贸易的重要枢纽节点。 虽然逐渐扩大商业渠道,会导致北溪县人多眼杂,就算是盯得再紧,也会混进来不少探子,和别有用心之人。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发展,就必须与邻国贸易。 现在与北溪县直接进行贸易的国家,只有高山国和东边的月照国,与北狄的贸易,虽然也在谈判条目之中,但还没有正式开通。 不过所有商人心里都明白,只要北狄的商路一旦打通,北溪县就会成为方圆万里,最重要的商业枢纽。 提前进驻北溪县的商户,将会一本万利。 起初,林瞿奇为秦程氏建造行院的想法,极为坚定,可是随着翻看土地规划目录,心情却越发沉重。 “内城的土地太贵了,即便是建造一个中规中矩的宅邸,光是买地皮,就要至少十万两银子。而且,北溪县百姓赚得多,相应的,各种物价也高。算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建造完行院府邸,恐怕没有二十万两银子,拿不下来。” “实在不行,借用公用土地?” 此言一出,旁边的徐墨直接坚定不移地回绝:“不行!” “秦兄说了,公用土地,谁都不能碰。” 见徐墨坚定不移地支持着秦风的一切政策,林瞿奇不由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你激动什么?你还真是秦风的忠犬。shuge.org” 面对林瞿奇的调侃,徐墨却不以为然:“说了不行就不行,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再不行,这二十万两银子,花了也就花了,毕竟这可是为了夫人啊。” 林瞿奇连连摇头:“你又不是不了解夫人的性格,若是得知花这么多钱建造行院,肯定会生气。” “还是听夫人的话,买现成的吧。” 林瞿奇打消了建造行院的念头,带着徐墨上街打听,足足溜达了一个时辰,也没听说谁要卖宅院。 大家都稳稳地占据着自己的位置,眼看着土地价格越来越高,自然是不肯售卖宅院的。 理论与现实,差距也太大了。 连林瞿奇也想不到,给夫人找一个行院,竟然如此困难。 见林瞿奇背着手,愁眉不展,一个路边的百姓,鼓起勇气问道:“林县令,何故发愁?” 林瞿奇叹了口气:“还不是为房子的事?” 房子? 那百姓一脸疑惑:“堂堂县令,怎会为房子发愁?” 林瞿奇脸色沉闷,无可奈何道:“太贵了,买不起啊。” 此言一出,周遭商户和百姓,无不大笑起来,觉得太过新鲜,堂堂县令,手握北溪县财政,居然买不起宅院?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墨,竟然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在北溪县也连个稳定住处都没有,经常是在县衙,天机营,军营来回流窜。” “我现在每个月的俸禄为一千两银子,却也买不起北溪县的宅院,哎!” 第1516章 周遭百姓得知徐墨的俸禄,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月俸一千两银子,一年就是一万两千两银子?天哪,一些小商户,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感受到众人的羡慕目光,徐墨摊开手,不以为然:“我可是北溪县主将,月俸一千两银子,多吗?” “连秦侯都说,能力越大,赚得越多。我其实还好,论咱们北溪县谁的俸禄最高,还得看世子。” “世子一个月两千五百两银子,堪称北溪县之最,连县令都比不了。” 众人咋舌不已,觉得这些家伙的俸禄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世子李章,可是北溪县仅次于秦风的大忙人,凡是民生、政治、军事,都需要李章管理。 若秦风是城主,那么李章就是副城主,呕心沥血,理应拿这么多钱。 再说了,那京中大官,年俸动辄几十万两银子,折合下来,一个月就要几万两,北溪县的官员,俸禄倒也不算高。 殊不知,林瞿奇白了徐墨一眼,心里暗骂,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中大官,无不是拖家带口,宅邸上上下下,少说也要百号人,再加上各类排场,几十万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剩不了多少钱。 相较之下,北溪县的官员,这月俸可是白赚,其余花销,全部走县衙财政。 真正能够攒下来的钱,其实比京中官员也差不到哪去,况且,等级相差这么多,赚的却一样,可见北溪县的俸禄福利有多高。 林瞿奇懒得理会徐墨,愁眉不展道:“实在不行,跟天机营要地吧,反正天机营也要搬出内城了,趁着土地充公之前,先抢一块。” “再加上天机营原址,周遭齐聚各种军事政治设施,就连......”林瞿奇突然压低声音,看向徐墨。 “就连锦衣卫总坛,都在那附近。” “若在此给夫人建造行院,安全问题也能保证,那些鱼目混珠的探子,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往城东渗透。” 如果说内城是北溪县的核心,那么城东就是内城的核心。 天机营总部,锦衣卫总坛,以及守备府,器械库,都位于城东。 林瞿奇当即拍板,带着徐墨去城东要地。 徐墨倒是无所谓,不过还是提醒林瞿奇:“鲁明那臭小子,现在已经是天机营的总管,还有秦小福在,想从他们嘴里夺食,可不容易。” 林瞿奇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他们连夫人的面子都不给!” 徐墨摇头苦笑,鲁明和秦小福那两个臭小子,如今可谓是飞黄腾达,在天机营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位置。 鲁明刚正不阿,谁的面子也不给,秦小福则奸诈至极,虽然偶尔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心思相当活泛。 这二人相辅相成,把天机营打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成为民生和军事两大类商品的主要产出地。 天机营今时今日的巨大营收,也是多亏了秦小福继承了秦风的优良习惯,整天陪那些商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第1517章 林瞿奇忙活着为秦程氏建造行院之际,秦风一首《破阵子》乘着东风,越传越远。 梁国东洲,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泰山上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山下行宫,梁帝负手而立,望着京都方向,喃喃自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秦风,你总是能给朕惊喜。” 一想到,短时间内无法再见到秦风,梁帝眼神便是一阵落寞。 尽管这普天之下,梁帝最忌惮的便是秦风,可是梁帝却知道,也只有秦风最懂他,若是没有秦风,梁帝的人生也会很寂寞吧? 梁帝轻叹了口气,看向身旁,自京都奔赴而来的祁阳郡主。 “祁阳,你不必开口了,朕什么都知道。” “如今已经到了约定之期,平定江南林家一事,依旧是毫无动静,可见老七提到了铁板,即便成了代皇帝,也无法号令秦家。” “以老七的行事作风,知道平定林家无望,必定会全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现在,京中已经有多少官员政党,倒向老七了?” 面对梁帝的询问,祁阳郡主心情异常沉重。 按说,她不该来见梁帝,毕竟现在,李雍已经逐步占据了京都的权柄,若她与梁帝走得太近,恐怕会牵连母亲。 可是前来见梁帝,偏偏就是她母亲长公主的意思。shuge.org 血浓于水,长公主就算已经倒向皇后,但也不能完全背叛梁帝,有些话,还是要转告的。 祁阳郡主轻咬薄唇,柔声细语道:“启禀陛下,现如今帝党已经全部归于太子麾下,除了桃林党和清流铮臣之外,已经无人反抗太子。” 这个结果和梁帝预料的出入不大。 毕竟帝党,只忠于在位皇帝,自从梁帝决定东狩的那一刻,他的皇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梁帝根本就没指望,李雍会老老实实把皇位换回来,所以哪怕是期限已到,梁帝也没有返京的打算。 见梁帝不吭声,祁阳郡主的心情更沉重了:“陛下,您明知如此,为何当初还决定东狩?” 梁帝沉闷的脸色,终于展露出一抹笑容。 “祁阳,你觉得朕输了?呵呵呵,放心,这个位子,老七坐不稳。” “纵使他已经掌控帝党,还有太傅和皇后的支持,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两股力量支持。以秦家为首的桃林党,以陈政为首的清流铮臣,皆不会屈服于老七。” “秦家占据朝政半壁江山,秦天虎又是太尉,而清流铮臣掌控着一个‘少保’的职位,以陈政的性格,绝不会屈从老七。” “陈政保持中立,那么光是一个秦家,就可让老七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梁帝对秦家的评价这么高,祁阳郡主不由一阵疑惑。 “陛下,如今朝政由太子全权掌控,他大可以罢黜秦家的官爵。” 第1518章 一听这话,梁帝直接发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祁阳,你这丫头还是太嫩了,也太把皇帝二字当回事了。” “一国之君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远不像你想象中那般一手遮天。” “权力,从来都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皇帝的权力,来自于满朝文武的拥护,反之,若失去人心,皇帝也会一文不值。” “朕当初,连一个尚书都罢黜不了,难道今日的老七,就可以罢黜三公之一?呵呵,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这,梁帝负手而立,眼神尽是自信。 “放心,没有朝中两大党派的支持,老七的政令,恐怕连京都大门都传不出去。” “至于帝党和太傅,早已经今非昔比了,莫说秦家整合整个桃林党的力量,光是一个秦家和北境,就能让帝党和太傅,望而生畏。” “你可知,昔日那个百废待兴的小破县城,在秦风的治理下,已经壮大到何种地步了?” “北溪县,已成大梁强县之首!在经济方面,整个北境唯北溪县马首是瞻,就算是朝廷断了北境的所有财政,北溪县也可自强。” “军事方面,北境皆是百战边军,虎狼之师。而北溪县,光是瓮城就有两道,城中屯兵,屯粮,屯钱,屯人,数不胜数。天底下,恐怕无人能够正面攻克北溪县。” “在政治方面,北溪县左右着大梁,北狄,高山国,月照国等诸国。如今秦风身在北狄,还没进入北狄王都,就可以把北狄搅得天翻地覆,可见一斑。” 祁阳郡主知道北溪县很强,却没想到,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难怪无论谁高坐皇位,都对北溪县忌惮至极,如果说,整个大梁境内,谁有能力直接剑指京都,颠覆大梁,那么非秦风莫属。 当初梁帝拿秦风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北境壮大,这无疑是梁帝的心病。 但凡事都有两面,昔日的心病,反倒成了今日梁帝的底牌。 只要秦风还忠于梁帝,那么谁都动不了梁帝的皇位,就算动了,也只是一时罢了。 这一刻,祁阳郡主才明白,为何梁帝会决定东狩,为何会对此时的境遇,有恃无恐。 只要秦风回到大梁,便可扭转乾坤! “秦风......” 祁阳郡主咬着嘴唇,心情一阵复杂:“你到底是大梁的救星,还是煞星......” 殊不知,向来对秦风忌惮的梁帝,此时心情却越发的平静。 在得知秦风把手伸进了北狄的那一刻,梁帝就已经意识到,秦风对“皇位”毫无兴趣。 就算梁帝主动禅让,把这个国家交给秦风,秦风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原因很简单,秦风的目光,绝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大梁! “景千影,景玉姝......呵呵呵,秦风,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把北狄公主,一手推到顶点!” ...... 在禹城逗留数日的秦风,终于踏上了前往北狄王都的旅程。 此时此刻,秦风的心情极为兴奋,倒不是因为在禹城赚得盆满钵满,而是......谢云儿和柳红颜,把酿造好的白酒,差人送到了秦风面前。 第1519章 看着几经辗转,终于出现在眼前的酒箱,秦风兴奋不已,毕竟倾注了他无数心血,这白酒将是他成为大梁首富的问路石! 一旁的宁虎,当初混迹在京都时,也是个“酒腻子”,天南地北的名酒佳酿,都喝了不少,对于酒也算有些心得。 见秦风对眼前的酒箱爱不释手,宁虎不由一阵调侃:“秦兄,不就是酒吗?至于这样?” “呵呵,依我看,酒就是酒,即便是再名贵,也只不过是消遣之物罢了。” 面对宁虎的质疑,秦风也不解释,只是一遍遍的抚摸着酒箱。 由于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即便是女子,也能喝个一两坛,因此可以说是“全民饮酒”的年代。 甚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些低度酒,顶多只是消遣娱乐的饮品罢了。 也正因此,在这个时代,酒的名声还不算太差。 但秦风酿造的高度白酒,将刷新所有人的认知,同时,也会把酒变成“祸国殃民”的代名词。 所以从一开始,秦风就压根没打算走平民大众路线,而是准备把白酒,打造成高端饮品,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的那种,否则所有人都醉生梦死,不事生产,作为白酒的“发明者”,自己肯定会成为千古罪人。 秦风小心翼翼地打开酒箱,两个黄色陶坛出现在眼前,为了防止酒坛破碎,还往里面塞了大量干草。 就这“包装”,扔在地上,也未必有人要。 恐怕没人料到,这破酒坛子的价值,将不可估量。shuge.org 连一旁的宁虎,见到酒坛子,都不由撇了下嘴:“秦兄,闹了半天,就这?!” 面对宁虎的嘲笑,秦风也不啰嗦,直接取出一坛,小心翼翼地拔出塞子,一瞬间,整个马车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酒香。 刚才还一脸不屑的宁虎,表情瞬间僵住,呆呆的看着秦风手里的酒坛,用力吸了几下鼻子,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秦......秦兄,这真的是酒?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浓郁的酒香!” 宁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夺过酒坛,趴在坛口大口大口吸着酒香,表情尽是陶醉。 见宁虎把嘴靠向坛口,准备畅饮一番,幸亏秦风反应快,一把夺了回来,没好气道:“你给我悠着点!” “你可知,从京都把酒送到这,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 “就这么两坛子酒,我还指望着它们打开北狄市场,你若给我浪费了,我可饶不了你!” 面对秦风的斥责,宁虎急得抓耳挠腮。 “秦兄,一点,就一点!” “让我尝尝味道,这香味不断在鼻子里回荡,却尝不到滋味,只觉得百爪挠心,浑身难受。” 自从宁虎官拜北溪县主将以来,行事作风越发的豪迈,只要闲来无事,便要畅饮一番,已经算得上一个合格的“酒鬼”了。 如今看到秦风酿造的白酒,竟如此芳香,自然是急不可耐。 秦风架不住宁虎的央求,只好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酒匙,从坛子里舀了一下,先是自己尝了下滋味。 清爽的白酒,入口先是辛辣,紧接着便是回甘,丰富的滋味在唇齿间不断变幻,甚是享受。 第1520章 一旁的宁虎,急得抓耳挠腮:“秦兄,你别光顾着自己喝,给我也尝尝。” 秦风只好又舀出一点,递到宁虎面前。 宁虎双手接过来,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把酒匙递到嘴边,先是闻了两下,才下定决心一饮而尽。 感受到口腔弥漫的滋味,宁虎整个人愣住,眼神先是一阵呆滞,紧接着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阵阵放光。 “好酒!好酒啊!” “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 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度普遍很低,绝大多数酒只有八九度的样子,一些佳酿,度数在十几度左右,就算是顶天,也只不过是二十来度。 而秦风酿造出来的白酒,度数已经达到四十多度,足足翻了一倍。 不止如此,由于混合了好几种粮食,先发酵,后蒸馏,因此酒水极为甘醇,与口味“丰富”的普通粮食酒,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宁虎只觉得喝了一小口,胜似喝了一大坛,浑身都热乎乎的。 这时,宁虎也注意到了白酒本身,竟清如白水,没有半点杂质,一时间更加惊讶了。 “这白酒......怎会如此纯净?” “要知道,用苞茅过滤了好几遍的贡酒,也是呈现出淡黄色,跟眼前的白酒,根本没法比。” 宁虎惊为天人,甚至一度觉得秦风用了什么妖法,否则这酒,怎么会如此清亮? 秦风笑而不语,心里很清楚,这个时代的酒,除了酒精度比较低,受限于过滤技术,杂质也很多。g 就连“苞茅”,也就是玉米穗,都是皇宫特定的贡品之一,专门用来给皇家过滤酒水。 而秦风的白酒,从一开始就省去了“过滤”这道工序,喝起来,如同喝水,没有半点杂质可言。 秦风不敢再喝了,毕竟现在总共就两坛白酒,其余的白酒,全都在京都明月阁的发酵房里。 秦风连忙收好白酒,同时取来纸笔,拟定书信,让锦衣卫信使,快马加鞭送回京都。 信中内容,无外乎是让谢云儿照着自己留下的方法,继续酿造白酒,并且扩大规模。 此时,秦风脑海中已经开始大展宏图,打算把白酒的经销店,直接开到北狄王都。一上来就是“跨国生意”,这起点也太高了,秦风甚至已经隐约够到“酒水大亨”的门槛了。 就在秦风沾沾自喜之际,马车外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秦风眉头微皱,挑开门帘往外一看,只见跟随在后方的马车,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与此同时,景瓷和祺娅主仆二人,已经下了车,掐着腰,甚是傲慢。 “秦风,你给我出来!” 景瓷单手掐腰,没好气地娇喝。 见秦风走出马车,景瓷当即发难:“当初说好了,到了王都地界,你我便分道扬镳,我可不愿意与你这个大狄敌人,共同进城。” 第1521章 景瓷态度坚决,不给秦风任何商量余地,毕竟身为北狄公主,需要顾及影响。 若是与秦风一同进城,知道的人,以为景瓷逼不得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景瓷已经与秦风狼狈为奸。 况且...... 秦风这个浑蛋,先是搞乱桑州,又推崇拥立先帝遗珠景千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景瓷都该与秦风不共戴天才是。 可是...... 自从在禹城,见识到了秦风的手段,以及秦风处处以“外国主使”的身份,胁迫景瓷,景瓷心里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着王都城池已经若隐若现,景瓷说什么也不肯和秦风一起进城。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气急败坏的景瓷。 “公主殿下,你不想和我一起进城,怎么不早说?”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守城将士了。” 此言一出,景瓷气得浑身哆嗦,死死盯着秦风,恨不得把这个浑蛋,生吞活剥了。 “什么?!你已经派人先行通知了?你这个家伙,嘴巴怎么就这么快?” “若本宫的名誉被败坏了,本宫饶不了你!” 一路乔装打扮的景瓷,已经懒得再伪装,直接恢复了北狄公主的身份,对着秦风颐指气使。 旁边的祺娅,几次想要护主,可是回想起当初在禹城,秦风的凶悍模样,祺娅又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秦风抛给祺娅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紧接着笑眯眯地看向景瓷:“败坏名誉?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 “只要殿下跟我一起进城,必然会受到城中百姓的爱戴。 闻听此言,景瓷不由轻哼一声:“我信你个鬼!” “我大狄上上下下,万千生民,都恨不得吃你的肉,饮你的血,任何与你为伍者,皆是我大狄的死敌。而本宫,作为大狄公主,居然与你同行,被天下生民戳脊梁骨才是!” 景瓷嘴上凌厉,心里却暗暗哀嚎。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会半路遇到秦风这个祸害。 这家伙,刚把梁国霍霍完了,又跑到北狄来闹事,真是个灾星,别说个人,就算是国家被他沾上,都会被坑死。 殊不知,她这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看在秦风眼里,别提多有趣了。 秦风摊开手,轻描淡写地解释起来:“我此番来狄,乃是为了战争赔款一事,而殿下身为公主,不在乎千金之躯,专门与我接洽,就是为了削减赔款,这是何等的大义?” “若我是北狄百姓,恐怕会当场给殿下磕一个响头。” “北狄能有公主殿下,何其幸甚?” 面对秦风口若悬河的糖衣炮弹,景瓷薄唇轻咬,心里暗骂,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她当场啐了一口:“哼!你这个家伙什么德行,本宫岂会不知?” “你便是梁国头一号的铁公鸡,只要被你盯上,任谁也要揭掉一层皮。” “当初吕柱国和陈大将军,合力都不曾让你减免赔款,难道我一句话就能办到?呵呵呵,我才不信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1522章 秦风眼神流露出一抹奸猾光芒,奸商本质显露无疑。 “殿下可知道,回扣二字?” 景瓷眉目微颦:“何为回扣?你这厮,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秦风摊开手,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战争赔款,乃是国之大事,岂由得我一人左右?即便是削减战争赔款,也要由我大梁朝臣共同决议。” “不过,若是殿下有诚意,我倒是可以变相减免赔款。” 见秦风不像是耍人玩,景瓷不由眼睛一亮:“说下去!”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战争赔款依旧维持不变,但私下里,我可以送贵国一百万两银子。” “如此一来,岂不是等同于变相减免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赔款?这便是我说的回扣。” “不过嘛......我有个小小的条件。” 景瓷轻哼一声,满脸鄙夷:“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 秦风耸了耸肩:“毕竟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景瓷眼神更加不屑了:“商人?你不是梁国天禄侯吗?什么时候变成商人了,你到底有多少身份,还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什么人,你就用什么身份?真够奸诈的!” 秦风的众多身份中,光是景瓷知道的,就有好多。 包括但不限于,梁国侯爷,北境之主,北溪县主,兵马统领,工匠,文人...... 现在秦风又变成商人了,莫不是要把天下三百六十行,全都插一脚才罢休? 这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秦风可没心思跟景瓷吵架拌嘴,只管言明自己的打算,至于答不答应,就是景瓷的事了。 “贸易通商,也是当初谈判的条件之一。” “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的名声,想要在北狄王都租买一间铺面,恐怕是痴心妄想。” “王都百姓,即便是把铺面一把火烧了,也不会卖给我。” “若公主殿下,能帮我寻一处铺面,并且帮忙办好地契等手续,我便将一百万两银子,如数奉上。” 一百万两银子,对于秦风来说,也是个无法忽略的大数目。 但是为了打开北狄这个巨大的市场,这笔钱花得值。 否则将来,两国开始贸易,所有大梁商人都能来北狄经商,唯独把秦家排除在外,那可就太憋屈了。 况且...... 开设酒庄,只是秦风控制北狄经济的第一步。 只要能够成为北狄豪商,逐步掌控各行各业的命脉,到时候一个“钱”字,反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北狄胆敢不老实,秦风甚至不需要废一兵一卒,只要掐住经济命脉,就可以让北狄乖乖就范。 这个巨大的野心,甚至可以说是阴谋,就连景千影和宁虎等亲近之人,都一无所知。 待到山花烂漫时,老子躺在钱堆笑! 景瓷不傻,她深知秦风鬼精得很,这里面肯定夹带着阴谋诡计,可是用一个铺面,就能换回一百万两银子,这依旧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第1523章 景瓷不由陷入沉思,这个国家刚经历过漫长的战争,如果赢了,那么既可以攻城略地,又能获得梁国交付的巨额赔款,以战养战,恢复国力,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罢了。 可惜,大狄却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等待这个国家的,将是一系列灾难。 民生、军力、经济等方面的亏空和萎缩,任何一项,都能要了这个国家的命,相比之下,战争赔款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这也是为何,自从战败后,整个大狄都透着宁静祥和的气息,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以“仁善”为主,只因这个国家,失去了硬来的资本。 照此下去,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恢复国力,而且这还是最理想的结果。 而眼前这个秦风,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来大狄,美其名曰,促进和谈后续工作顺利进行,但究根结底,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搞乱,搞臭这个国家。 无论秦风的诗篇,写得多么惊艳,无论他的志向多么远大,都无法改变,他是大狄的索命厉鬼这一点。 景瓷心里很清楚,恐怕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阻止,秦风对这个国家的伤害,眼下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国家到底还要伤到什么地步。 钱! 钱钱钱! 景瓷和整个大狄,对于“钱”字,前所未有的渴求。 经过长时间的天人交战,景瓷最终还是无法拒绝,一百万两的巨大诱惑。g 她看着秦风,深吸了口气:“除了铺面,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秦风的眼神为之一亮,景瓷能够问出这种问题,说明她除了喜欢游山玩水,爱好诗词歌赋之外,倒也是个实干家。 至少,对于利害关系的嗅觉,相当敏锐。 正如景瓷所言一样,铺面只是一个开始,秦风就是要花钱,买走北狄的种种经营权,用热钱换取商业的主导权,令北狄饮鸩止渴,最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这深层次的“阴谋”,秦风当然不会直接承认。 或者说,就算景瓷拿刀架在秦风的脖子上,甚至把铁证摆在面前,秦风也会拒不承认! 想和干,是两码事。 “呵呵,公主殿下言重了,如我所言,相较于爵位和荣誉,我更在乎的其实是财富。” “天机营打造的兵器,以及民用器具,早已享誉天下。说白了,天机营就是我赚钱的一个工具罢了。” “同理,在北狄购买铺面,也是为了将来做生意铺路,毕竟等两国开始贸易后,我秦风作为和谈主使,若是不趁着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抢先占据有利位置,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放心好了,我真是为了做生意,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打算卖酒。” 酒?! 听到秦风的计划,景瓷不由眉目微颦,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秦风居然对酒水生意感兴趣。 难道又是什么阴谋不成 第1524章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见景瓷不信,索性一挥手,让宁虎从马车里,取出一坛白酒,用酒匙舀出一点,送到景瓷面前。 仅仅是闻到浓郁的酒香,景瓷就已经目瞪口呆,当视线落在酒水上,发现这酒竟然清如白水,心里就更加震惊了。 “这......这是什么酒?” 景瓷接过酒匙,仔细打量,惊得合不拢嘴。 秦风更是得意,也不遮掩,笑眯眯道:“这是我自己酿造的白酒,如殿下所见,共有两大优势,其一是清如白水,没有任何杂质,入口顺滑。其二,便是酒精度很高,至于有多高,殿下自己品味便是。” 景瓷身为堂堂公主,喝过的佳酿,自然是不计其数。 她不仅爱酒,更懂酒,但是眼前的白酒,却刷新了她的认知,这和那些犹如黄汤一般的贡酒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东西。 犹豫再三,景瓷还是试探性地抿了一下。 只觉得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呛,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火油,你这是要害人呐!” 景瓷嘴上虽然把白酒贬得一文不值,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把白酒重新送到嘴边,稍稍适应了高度酒的滋味,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暖流贯通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这酒......好怪......” 景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白酒。 看着景瓷通红的小脸,秦风接过酒匙,递给宁虎,云淡风轻道:“殿下自幼饮酒,已经习惯了酒精,所以对白酒也是能够接受的。只是一上来就喝到接近五十度的白酒,却是会有些措手不及。” 景瓷的反应,令秦风信心大涨,暗叹,只要这白酒一经问世,必定大红大紫。 毕竟这是一个,男女老少,全民饮酒的年代。 虽然喝的酒,大多都是果酒和米酒,与其说是酒,倒不如用“香槟”来形容,更贴切。 但即便如此,长时间饮用酒精饮品,身体对酒精的抵抗力,多多少少都会增强,那么接受白酒也就更容易一些。 不过若是遇到那些从来滴酒不沾的人,依旧会把白酒,视作洪水猛兽。 一个酒文化极其兴盛,却又缺乏高品质酒水的年代,简直就是一个尚未开发的处女地,秦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拳脚了。 景瓷对于秦风的酒水生意,已经信了七八分。 毕竟这白酒的余韵,还不断在体内回荡,景瓷心里暗暗感慨。 “这家伙,到底会多少东西?行军打仗,不亚于陈斯大将,诗词歌赋,更是文豪大家,没想到,连这些奇技淫巧,也是驾轻就熟。” “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秦风是个全才?!” 景瓷用力摇了摇头,抛开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荒唐想法,深吸了口气,重振旗鼓:“若你只是卖酒,那这铺面自然可以卖给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秦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殿下明示。” 景瓷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我想见玉姝姐姐一面!” 第1525章 景千影的父亲,与现任北狄王,乃是手足兄弟,因此论关系,景瓷乃是景千影的堂妹。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景瓷充满好奇。 秦风想都没想,一口答应:“没问题,最快半个月,你就能见到千影。” 听到秦风对先帝遗珠的称呼,景瓷不由眉目微颦,小声嘀咕:“千影......这是她现在的名字吗?” 秦风点了点头:“不错,她既是我秦家的四小姐,也是我秦风未来的妻子。” 此言一出,景瓷眼睛骤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什么?妻子?难道你和玉姝姐姐已经......” 这种事,没什么好丢人的,秦风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不错,我与千影已有夫妻之实,待我送她重归皇室宗祠,我就会向她求婚。” 景瓷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就这样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幽幽开口:“那我就不明白了......” “既然你要成为我大狄的驸马,为何还对大狄如此凶恶?难道就不怕玉姝姐姐,恨你?” 秦风早就料到景瓷会这么问,当即笑着回答:“凶恶?殿下真会开玩笑,我此次出使,可是为了帮北狄重振国力,促进经济发展,用不了多久,我秦风的名字,就会从臭名昭著,变成人人敬仰。” 看着秦风得以无比的模样,景瓷不由撇了下嘴。g 心想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反正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便不再啰嗦,转身上了马车,跟随秦风一同进城。 马车上,祺娅把窗帘挑开一条缝隙,看着改乘骑马,正在和宁虎有说有笑的秦风,不由一阵愤恨。 “这个该死的,早晚会被人当街打死!” “看着吧,人贱自有天收。” “殿下,秦风这厮诡计多端,即便是还不清楚他的计划,但购买铺面一事,肯定夹枪带棒,暗藏杀机。此事,还需谨慎才好。” 景瓷叹了口气,虽然处处不甘心,但经历了禹城一闹,她对秦风的忌惮,已经多过鄙夷。 “陈斯大将军曾亲自前往梁国,也亲眼见到了秦风在梁国的实力。” “他曾说过一句话,梁国可以没有梁帝,却不能没有秦风。” 祺娅没想到,就连陈斯大将军,对秦风的评价都这么高,要知道,秦风那个混蛋,可是杀了陈斯的两个宗亲兄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即便如此,陈斯还能保持理智,客观评价,可见秦风有多危险! “公主殿下,既如此,我们更要防备秦风了。”祺娅心有余悸的提醒。 景瓷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梁帝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连他都防不住秦风,眼睁睁看着秦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长到今天这般,我们又做得了什么?” 第1526章 “秦风掌控着梁国北境,光是这一个北境的军力,就已经让秦风立于不败之地了,梁国境内,任何一股军事力量,都不敢与秦风正面开战。” “而北境的经济,越发强盛,已经成为梁国排名第三的富庶之地。” “梁国皇室,废不了秦风,相反,秦风可以把梁国皇室拽下马,这等恐怖之人,与他结仇的下场,便是我大狄今日之窘境。” “若你还不懂,那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梁帝东狩,七皇子李雍代政。按说这是李雍夺权最好的时机,可是......他却也只能在京都朝臣身上做文章,只因没有秦风的支持,他的手就伸不出京都。” 祺娅被惊得后背发凉,她哪里能想到,秦风居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梁国皇帝和代政太子,父子二人都拿不住秦风。 难道说,面对秦风,就只能示好? 与此同时,骑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北狄王都,秦风心情大好。 宁虎却忧心忡忡:“秦兄,李雍已经入主东宫,成为大梁太子,如今又替陛下代政,等咱们回去以后,恐怕会物是人非,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秦风脸上笑容不减,耸了耸肩:“担心?担心个毛!” “大梁局势已经明朗,共有四大势力,除了我们之外,便是帝党、江南林家、南境豪族。” “江南林家已经揭竿反叛,南境豪族隔岸观火,就算李雍掌控帝党,也只不过是占据天下四分之一罢了。” “梁帝当年继位,虽然也引来不少非议,但架不住梁帝手段老辣,精于压制舆论,并且处处以明君示人,如此一来,才赢得天下信任。shuge.org” “李雍呢?只要梁帝不退位,他到死也就是个代政太子。” “若他敢对梁帝下黑手,别人什么样我不管,反正我秦风,铁定是要回去勤王的!” “说到底,李雍缺乏威信,放个屁都不响。” 若是搁在大梁境内,秦风这番言论,早就把宁虎吓得求饶了,但这里距离大梁,毕竟相隔几千里。 宁虎还算沉得住气,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李雍隐忍这么多年,终于笑到最后,怎么被你贬的一文不值?” 秦风啐了一口:“他就是太能忍了,这既是优势,也是弊端。” “若我是李雍,早在李乾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夺权了,等陛下稳住局面了再开始夺权,黄花菜都特娘的凉了。” “放心,我给你把话撂这,陛下的城府手段,根本就不是李雍能够比的。从李雍逼着梁帝东狩的那一刻,他就走出了人生第一步臭棋。” “若他咬牙跺脚,直接逼宫夺权,那我还敬他是个男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被永远雪藏这一条路。” 宁虎呆呆地看着秦风,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秦兄,你......你可别吓唬我,你的意思是说,李雍会直接弑君夺权?!” 秦风不以为然:“我不是把赵玉龙留在京都了吗?用不着担心,我从一开始,就把李雍弑君夺权这条路,给他堵死了。我还怕不夺权呢,如此,他最不济也能当个逍遥皇子。” 宁虎心里别提多震惊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秦风留下赵玉龙,并非单纯保护财产亲人,而是......为了防止李雍弑君...... 第1527章 这也不能怪李雍,毕竟梁帝开了一个坏头,既然梁帝可以利用手段夺权,那么李雍为何不可以?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拥有着无限吸引力。 亲情,友情,爱情,在皇权面前皆可明码标价。 秦风不再纠结于身后事,集中精力于眼前,此次北狄之行,能够获得多少收益,直接关乎秦风的未来上限,可以达到何种地步。 北狄王都与大梁京都,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 无论是城建规模,还是繁荣程度,都相差了一个档次。 有诗云:“大梁京都百万家”,虽然这种说法,严重高估了大梁京都的人口数量,但根据秦风从户部了解到的资料,八十万人还是有的。 而北狄王都,人口只有五十万左右,毕竟这里位于塞北,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上北狄当局,为了巩固王都的资源,对外来人口进行限制,进一步固定了王都的人口规模。 无论何时何地,人口都是最重要的资源。 一国之都城,却只有五十万人,这令秦风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此时整个王都大门,早已经被人潮淹没,秦风到来的消息,经由守军的故意泄露,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不少人“天子臣民”都在向城门汇聚。 他们可不是为了欢迎秦风的到来,而是准备报仇雪恨! 当初吕黎进入大梁京都时,遭到秦风的无礼对待,如今秦风来到了北狄的地盘上,对方自然是要礼尚往来。 秦风带来的大队人马,无法进城,只能在城门外原地驻扎,只有宁虎和五十几个天机营卫士以及锦衣卫,陪伴在秦风左右。 几乎是秦风刚露面,现场便响起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快看!秦风来了!” “哪个是秦风?” “这还用想?肯定是为首那个青年,坊间早就传开了,秦风此人,年纪轻轻,貌不惊人,这队伍中,只有那青年符合特征!” “哼,这厮就是秦风?我还当他有三头六臂,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呸!” “秦风,你还敢来我大狄王都?还不速速跪下磕头认错!” “当初你这狗东西辱我大狄柱国,如今来到我大狄王都,你最好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城中数以万计的天子臣民,必定把你这厮当街打死!” “你殴打我柱国,现在我们也打你一顿,合情合理。” “还不跪下!” 一些朝廷官员,夹在愤怒的民众之间,皆是作壁上观,根本没人出来维持秩序。倒不是因为他们故意报复,而是现在民怨沸腾,这个时候保护秦风,必定激怒百姓,到那时,矛头便会从秦风身上,转移到朝廷,何苦呢? 越来越多的王都百姓赶到现场,叫嚣怒骂已成常态,更有甚者,直接朝着秦风投掷臭鸡蛋烂菜叶。 好在秦风早有准备,让宁虎把盾牌举过头顶,抵挡着王都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看着秦风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跟在后面的景瓷,不由阵阵好笑。 “哼,真是活该。” “这秦风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反倒变成缩头乌龟了?呵呵,看来他也知道,众怒难犯。” 第1528章 景瓷只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宁虎一边抵挡着周围百姓的问候,一边憋屈地想死。 “秦兄,这些暴民也太放肆了,我们乃是大梁使节,怎可如此无礼?” “咱们明明带了这么多人,却全都留在城外,要我说,还不如号令全军进城,让这般暴民有个忌惮。” “报复!一定要报复他们,增加战争赔款!” 看着宁虎气急败坏的模样,秦风不由一阵好笑。 “这才哪到哪?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正所谓众怒难犯,面对愤怒的百姓,别说是你我二人,即便是陛下亲临,这待遇也好不到哪去。” “现场人多口杂,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这个时候,只能低调再低调,千万不能与百姓发生任何言语或肢体冲突,否则......咱们真有可能被当街打死。” “至于带来的兵马,对待百姓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为了让北狄当权者有所忌惮罢了。” “若咱们真把兵马带进城里,或许能够吓退愤怒的百姓,但也会更令百姓仇恨,到时候别说完成咱们的目标,能不能活着离开北狄,都是个未知之数。” “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要硬来。”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宁虎虽然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但心里却还是啧啧称奇。 不知道是该感叹秦风能屈能伸,还是该说秦风太无耻。 这一路轰轰烈烈,先是攻占雄鹰岭,又是灭了雪狼旅和陈谋陈理两员大将,即便是到了禹城,仅凭一首《破阵子》,便赢得无数文人的钦佩。 可以说,要多高调,有多高调。 结果一进王都,瞬间变了个人,把“夹起尾巴做人”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殊不知,秦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不怕北狄王都的百姓暴动,相反,若是这万千天子臣民,全都知书达理,对秦风相敬如宾,反倒会令秦风郁闷的想死。 无礼?谩骂?诅咒?太好了!众怒难犯不假,但是诅咒外国使节的罪名,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到时候见到北狄管事的人,秦风便有借口,大做文章! 不过这个度量,一定要掌握好。 决不能进一步激怒百姓,否则“当街打死”绝非一句空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在秦风被人群围堵,寸步难行之际,消息也传到了兵部大堂。 正在喝茶的陈斯,一口喷出,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什么?!百姓们正在围堵秦风?混蛋!是谁放出去的风声!” “还嫌不够乱吗!” 见陈斯如此愤怒,一旁的李煜不由眉头微皱:“陈将军,当初秦风殴打我吕柱国,如今他来了王都,被百姓围堵,也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何须在意?” 第1529章 现场的兵部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见陈斯脸色难看至极,兵部尚书张秉国,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众官员先行退下。 待大堂只剩下“自己人”,张秉国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将军,我大狄虽然兵败,但国威尚在,百姓自发围堵秦风,官面上的人并未插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陈将军可能有所不知,秦风在禹城一闹,不少官员都提议,好好杀杀这厮的威风。” “若非李大人压了下去,今日秦风可就不是被百姓围堵那么简单了。” 李煜虽然对陈斯敬佩有加,但总感觉,陈斯太过于忌惮秦风,以至于有些畏首畏尾了。 当即接过话茬,沉声道:“秦风乃是大狄血仇,百姓如此愤怒,既合情也合理!” 闻听此言,陈斯不由长叹了口气。 “李大人,张大人,你们不知道秦风那厮的手段。” “究根结底,此人脸皮极厚,甚至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 “我敢肯定,秦风必定会借此事,向我等施压,到那时,即便是增加战争赔款,我等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增加战争赔款? 李煜和张秉国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凝重。 经过使团的通力协作,赔款已经被压低了数个档次,可是对于大狄而言,仍旧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是一想到秦风曾殴打过吕柱国,二人又不约而同沉默了下去。 心里不禁开始计较,到底是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陈斯自然明白二人的心思,当即解释起来:“所有人都觉得,秦风来到王都,受些屈辱,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g” “可是,二位有没有想过?” “梁国律法森严,严禁任何人驾马穿街,若非有紧急军情,或是十万火急的要事,即便是当朝皇子,进了京都,也要下马步行,了不起乘坐轿子罢了。” “吕柱国为了扬威,驾马穿街,已经触及梁国法律,再加上吕柱国驾马冲撞天子臣民,秦风出手,也算说得过去。” “反观秦风进城,刚到城门,这厮就下马了,连带来的上千随行将士,都留在城外驻扎,只带了少量护卫伴行。” “面对百姓的围追堵截,只是一味忍让,没有半点反抗,甚至连一句硬气的话都没说。” “表面看,秦风是丢了面子,但是等到了朝堂上,秦风便可把里子赚足!” 听了陈斯的一席话,李煜这才如梦方醒。 秦风严格遵守大狄的法律,没有任何僭越嫌疑,结果一进城,就遭到大狄天子臣民的堵截诅咒,往轻了说是岂有此理,往重了说,就是故意向梁国示威。 以秦风的性格,若不把此事吵闹得天下皆知,他就不是秦风了。 李煜连忙抱拳行礼,冲陈斯深深地鞠了一躬:“陈大将军,在下与秦风交手甚少,不知此人的脉络,数次误判形势,还请陈将军莫要怪罪。今后凡是与秦风有关之事,皆有陈将军定夺。” 陈斯挥了挥手,语重心长:“这绝非我陈斯一人之事,而是整个大狄的事,李大人也不必自责,眼下还是想办法,安抚秦风才是。” “咱们好不容易把他给哄到了王都,一定要把他稳住了,切莫让这厮在城外肆意游走,桑州的灾难,不能再在其他地方上演了。” 桑州...... 第1530章 李煜后背一阵发凉,这才如梦方醒,意识到秦风此人,绝非任何人能够轻易拿捏,否则稍有大意,整个大狄恐怕都会葬送进去。 李煜不敢再有半点轻视,连忙看向张秉国:“请张大人赶紧派兵,奔赴城门,维持秩序,切莫让暴民再继续诅咒秦风了。” 张秉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索性一拍大腿:“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陈斯和李煜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那就有劳张大人了。” ...... “秦风,你这个挨千刀的,生孩子肯定没屁眼!” “浑蛋,杀我大狄万千将士,又逼迫我们偿付巨额赔款,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说得没错,你把桑州还给我们,否则,你哪也别想去!” 听着周围不堪入耳的谩骂和诅咒,宁虎脸色漆黑,恨不得现在就抽刀冲杀过去。 可是当他看向秦风时,却发现秦风满脸笑意。 似乎觉得这些谩骂声,极为......悦耳? “生孩子没屁眼?诅咒我下一代?很好,记下了。shuge.org” “好家伙,这个老汉嘴巴更毒,居然咒我活不到天黑,被天打五雷轰?” “咒吧,继续咒!” 见秦风笑呵呵地照单全收,宁虎不由一阵低喝:“秦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可是堂堂大梁天禄侯,怎能被如此侮辱?” 面对义愤填膺的宁虎,秦风反倒脸色一板,没好气道:“侮辱?什么侮辱,这分明是诅咒!” 宁虎眉头紧锁:“这有什么区别?” 秦风轻哼一声:“区别大了!” “骂人,顶多掌嘴,诅咒,形同造畜蛊毒,厌魅之罪!严重者,与杀人罪论处!” “这么多人一起诅咒我,这事儿大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秦风的时代,恶意诅咒他人,都能构成寻衅滋事罪。 搁在这个相对封建迷信的时代,诅咒他人,向来不是小事。 但若只是口头诅咒,很难抓到证据,因此往往难以定罪,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扎小人,鞋底踩八字,一经发现,必然会重罚,只因抓到了铁证。 现在,这么多大狄百姓,一起当街诅咒秦风,甚至连证据都省了! 看着秦风得意洋洋的模样,宁虎这才明白,原来秦风又抓住北狄的把柄了。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简直是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可以把敌人置之死地的机会! 与此同时,始终跟在后方的景瓷,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涌过来,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恶毒谩骂诅咒,逐渐充斥着整条街道。 她心里竟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说众怒难犯,可是不加约束,任凭民怨沸腾下去,恐会酿成大祸。” 第1531章 在景瓷的示意下,祺娅连忙从街边铺子里找来一个铜盆,拿着木棍在上面一通乱敲,好不容易吸引了些注意力。 “公主殿下驾到,还不速速跪拜!” 由于现场混乱,就算是有一些百姓注意到了祺娅,但还是随波逐流地跟随着人群涌动,直到夹在人群中的衙役,将此事汇报给远处观望的京兆府官员,京兆府的人这才推开人群,来到景瓷面前。 确认正是公主殿下,京兆府主事,连忙跪地行礼。 “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大驾,还请赎罪。” 这个时候,景瓷可没心情摆排场,她连忙指着人群中的秦风,娇声呵斥:“你们这些京兆府官员,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维持秩序!” “若秦风有个三长两短,大狄与梁国必定战火重燃。” 面对景瓷的呵斥,京兆府主事擦了擦额头冷汗,连忙辩解。 “殿下有所不知,满朝文武,皆要给秦风一个下马威,以报当初吕柱国受辱之仇。” “而且,我等已经派人安插在人群中,一旦有人出手,便会及时阻止,避免发生流血事件。” 一听这话,景瓷更气了:“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秦风自从进城,安分守己,没有半点出格举动,他才叫平白受辱,莫说梁国,即便是北溪县也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如今桑州大乱,与桑州接壤的叙州,也是唇亡齿寒,若秦风以此为借口,挥师北上,攻打叙州以作报复,该当如何?” “什么叫做,避免流血事件?若秦风真流了血,秦风麾下兵马,必定不死不休!” “你自己没长眼睛吗?不会好好看看,现场已经乱套了,哪里还是质问和谩骂?诅咒之声,此起彼伏。” “天子臣民,一起诅咒梁国天禄侯,此事可大可小,而以我对秦风的了解,此事必定会被他闹得大过天不可!” 京兆府主事,自然不敢违逆群臣的意思,可是景瓷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内心权衡过后,还是决定听从景瓷的吩咐,立刻下令,维持秩序。 随着一声令下,隐匿于人群中的衙差和护卫,相继开始驱赶人群。 看似已经混乱不堪的局面,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秩序。 见此情形,景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愤怒的百姓被驱赶到街边,京兆府主事大声喝道:“公主殿下驾到,还不跪拜!” 现场的绝大多数百姓,这才惊醒,纷纷跪地行礼。 秦风却不开心了,怎么不闹了?继续闹啊!反正这里又不是大梁京都,即便是闹得天翻地覆,那也是北狄自己的麻烦。 至于说被百姓当街殴打,秦风巴不得有个愣头青,过来给自己一板砖。 要知道,一板砖可能就价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两银子。 可惜,这北狄王都还是有理智的人,知道任凭百姓继续闹下去,只会酿成大祸。 看着迎面走来的景瓷,秦风不由摇头叹息:“多谢殿下出手解围。” 景瓷不由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少装蒜了,恐怕你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吧?” 第1532章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景瓷居然当众鞠躬九十度,对秦风行了一个大礼。 “我大狄子民,因战争失利,导致心有怨气,故而对秦侯恶语相向,还请秦侯念在他们是一众愚民暴民的份上,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本宫,以大狄公主的身份,向秦侯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别说在场的官员百姓,就连秦风都有些措手不及。 秦风根本没料到,这个景瓷,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狠角色,他积攒了半天的怨气,正准备憋个大招,结果被景瓷这么一闹,反倒半路熄火了。 堂堂大狄公主,当众鞠躬致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秦风还揪住此事不放,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可是就这么吞下苦水,又不是秦风的性格。 就在秦风心里酝酿,应当如何反将景瓷一军的时候,在场的百姓,反倒是主动给秦风递刀子了。 一些愣头青,大声呼喊起来。 “公主殿下,您何必向秦贼低头?这厮害得我大狄民不聊生,我等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说得没错,这厮乃是大狄血仇,不把他悬挂于城墙上示众,不足以平民愤。” “若只是战败也就罢了,全都是因为秦风在中间搞鬼,使得我大狄动荡不安,殿下可知,王都的粮食,直接涨价一成!连王都尚且如此,地方上的粮价,又会高到何种地步?” “这厮亡我大狄之心不死。shuge.org” 常言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坏,他们心里自然有一根尺子。 对于大梁而言,秦风是救星,但对于站在对立面的北狄而言,秦风却是灾难。 这天底下,向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一家欢喜一家愁,秦风又要帮大梁,又不能让北狄蒙受损失,他秦风可没有这等通天本事。 对于百姓的怨言,景瓷自然心如明镜,可是愤怒归愤怒,政治归政治。 秦风作为大梁使者,来到此地,便是国之大事,岂能随意泄愤? 景瓷连忙挥手,安抚在场的一众百姓:“大家都听好了,秦风善也好,恶也罢,天下自有公论,但他既然到了我大狄王都,就是外宾,身为天子臣民,大家更要保持理智,格外宽容才是。” “就算大家要泄愤,也要等到秦风与陛下见过面,进行洽谈之后,再做定论。” 景瓷是一个合格的公主,可惜,阅历太少,说白了就是太年轻了,遇到事情,太过理想主义。 这些百姓,若是能听进一句话,就算秦风输。 不出秦风所料,景瓷的一番话,根本无法平息现场的愤怒。 甚至......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景瓷甚至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只是迫于景瓷的高贵身份,无人直接站出来指责罢了,但是现场的怨恨眼神,却从四面八方射来。 第1533章 景瓷不傻,她能够感受到百姓们散发出来的怨气,可是,她也别无选择,一切只能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若是一味地讨好百姓,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为了安抚百姓,景瓷连忙抛出之前与秦风达成的交易。 “本宫已经与秦风谈妥,只要给秦风出让一间铺面,秦风就可减免一百万两银子赔款,这便是为两国后续洽谈,开了一个好头......” 就在景瓷兴高采烈地介绍着自己的成果时,她却并未注意到,现场的气氛变了。 愤怒的矛头,明显已经开始从秦风身上转移,指向了景瓷。 “什么?!公主殿下与秦风私下交易?!” “殿下,秦风这狗贼,害得我们大狄还不够惨?您怎能与这等败类交易?” “出让一间铺面?做梦!我们即便是一把火,把铺面全都烧了,也绝不让秦风得逞!” “一百万两银子,就把大狄卖了?呵呵,殿下,您还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景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愤怒的百姓。 她不明白,自己为了减免赔款,减轻国内的财政压力,甚至不惜向秦风低头,这是何等屈辱,可是到头来,自己反倒成了罪人。 此时,现场的汹涌舆论,再一次达到了顶峰。 一些文人,甚至直接起身,指着景瓷大声呵斥起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我大狄经此一战,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难道现在,连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公主殿下,这国之大事,应当由官员出面,你乃是一介女流,怎可插手?” “我们与秦风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莫说减免赔款,即便是再多赔几百万,又能如何?我大狄决不能向秦风低头!” 面对一众百姓的口诛笔伐,景瓷不由连连后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愧疚又悲哀,她明明为大狄倾注了心血,最后反倒成了过街老鼠。shuge.org 当她看向秦风时,却发现秦风也在摇头,似乎对于她的行为,尽是失望。 短短一炷香时间,景瓷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秦风的预料,本以为她是个有能力的女强人,结果却反倒走了一步臭到离谱的棋子。 这女人,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起初,连秦风都有些茫然,不过很快,秦风就反应过来了,景瓷很聪明,就是太年轻,不懂政治上的操作,做事直来直去,如此一来,即便是好心,也极容易办成坏事。 现在整个北狄,万千生民,恨不得把秦风抽筋扒皮,这是何等汹涌的恨意? 单凭这一点,身为北狄公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景瓷都必须站在秦风的对立面,大肆指责,表明立场,哪怕是演戏,也要演出来。至于后续谈判,避开耳目,私下里如何推杯换盏,如何情真意切,反正又没人知道。 只要景瓷沉得住气,待到时机成熟时,昭告天下,她利用手段,迫使秦风屈服,不得不减免一百万两银子赔款,然后为了安抚梁国,赏秦风一间铺面。如此一来,百姓既有了面子,也有了里子,而秦风和北狄之间的交易,也能达成。 国家与国家之间对弈,向来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干了什么。 眼看着景瓷就要变成过街老鼠了,秦风可不想,景瓷就这么倒下。 第1534章 毕竟,将来很多事,有景瓷夹在中间过度,办起来也会顺手很多。 为了帮景瓷挽回声誉,秦风当即大喝一声:“公主殿下,你......你怎能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公之于众?!” “当初可是说好了,等我离开北狄,返回大梁之后,你再昭告天下。” “如此一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向北狄屈服了,颜面何存?!” 秦风这突如其来的一吼,不仅把景瓷吼得一脸懵,在场群起激愤的百姓,也愣住了。 秦风趁热打铁,把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指着景瓷,怒不可遏:“真是岂有此理!” “若不是公主殿下亲自出面洽谈,在下感受到贵国的诚意,又岂会轻易减免赔款?” “哼!既然你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之前的交易,全部作废!” 景瓷呆呆的看着秦风,有点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景瓷惊讶地发现,秦风居然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她赶紧接戏。 她这才反应过来,秦风是在主动请她唱双簧,帮她挽回颓势。 景瓷心里一阵感动,可是她又不会演戏,只能不痛不痒地啐了一口:“你......你......你才不仁不义,敢做却不敢当。” 妈的,这叫什么?也太轻飘飘了吧?毫无杀伤力。shug 秦风恨铁不成钢,要知道,景瓷现在面对的,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即便是当众骂娘,也毫不为过。 眼看着这场戏,就要演露了,好在祺娅反应快,叉着腰厉声娇喝。 “混账!区区一百万两银子而已,算得了什么?殿下亲自与你接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就算你是梁国天禄侯,又如何?这里可是我大狄的地盘,你若胆敢造次,小心砍你双腿!” 秦风暗暗一拍大腿,这才像话嘛,百姓需要的是解气,至于实际利益,他们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太过后知后觉。 等发泄完了,心里爽是爽了,结果发现自己未来二十年的全部收入,都被人抄了老底,就算懊恨郁闷,也无济于事。 而当政者要做的,既要让百姓出气,又要挽回实际利益。 秦风与陈斯,便是如此,在官方场合见了面,向来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可是一旦私下见面,则尽是兄弟长兄弟短。 毕竟,私下里,才是谈事的真正场合。 官面上,就是走走样子罢了。 景瓷也逐渐适应了这种方式,小脸涨得通红,娇声轻喝:“大胆秦贼,莫给脸不要脸,此乃我大狄疆域,你还需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便留你住个十年八年,以尽地主之谊。等你回了梁国,早就物是人非!” 这丫头,学得倒是挺快...... 第1535章 随着秦风和景瓷撕破脸,周围的百姓,反倒安静了下来。 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众人这才意识到,之前错怪了景瓷,一时间,现场不少人皆是面红耳赤,一些胆子小的人,担心被追责,甚至当场脚底抹油。 景瓷哪里想到,这种看似低级的双簧,居然真的奏效了。 心里一阵复杂,不知道是该感慨百姓的愚昧,还是该感谢秦风的暗中相助。 为了安抚群众,景瓷只能把戏继续演下去。 “交易取消?好啊!到时候两国进行贸易,凡是你秦家,皆是禁止进入我大狄经商,我倒要看看,你这厮能够强硬到什么时候!” 怕什么来什么!这话直接戳到了秦风的软肋。 秦风心里一凉,不过好在,景瓷只是临场发挥,并未把刚才的话当真。 秦风不敢继续演下去了,生怕假戏真做。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一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现场片刻寂静过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哈哈哈,秦风小贼,你不是很狂吗?遇到公主殿下,还不是无计可施?” “哼!这可是我大狄疆域,岂容尔等造次!” “不愧是殿下!” “公主殿下千岁,扬我国威!”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景瓷不由眉目微颦,望着秦风远去的背影,心里阵阵纠结。 如果刚才,不是秦风出手相助,她恐怕已经身败名裂。 面对国家大事,走做一步,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景瓷打心眼里感激秦风,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大狄公主,而秦风却是“敌国”肱股大臣,心里好不容易产生的感激,就被冰冷的敌意所取代。 刚才这出戏,不仅仅只是演戏那么简单,也给景瓷敲响了警钟。 无论如何,她作为大狄子民,都必须站在秦风的对立面,把内心深处产生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几乎是秦风刚走出人群,张秉国就带着兵部的人马,匆匆赶到现场。 见现场的躁动已经平息,张秉国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冲秦风作揖行礼:“狄兵部尚书张秉国,久仰秦侯大名,有礼了。” “本官在王都最好的酒楼,摆下宴席,给秦侯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秦风上下打量着张秉国,心里轻哼一声,不愧是能够坐到尚书位置的人,果然是条老狐狸。 对于刚才的动乱,是绝口不提呀! 秦风甚至懒得与张秉国演戏,直接拍了拍张秉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张尚书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宴席就免了吧。” “贵国天子臣民的热情,在下已经领略到了,至于那些诅咒和谩骂,在下就当没听见,绝不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劳烦张尚书给陈大将军捎句话,今晚我要宴请陈大将军,一来是至交叙旧,二来是给陈大将军赔个不是。” “我也是到了贵国王都才知晓,陈谋陈理二人,乃是陈大将军的宗亲。” 秦风根本不给张秉国接话的机会,直截了当道:“不知驿馆在何处?舟车劳顿数千里,实在是人困马乏了,只想着好好歇息歇息,能否劳烦带路?” 第1536章 张秉国笑脸盈盈,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愣着干什么?快给秦侯带路。” 目送秦风离去,张秉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扭头瞥了一眼,刚才被秦风拍过的肩膀,随即一脸嫌弃地拍了拍,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同行的兵部侍郎,脸色也极为难看。 “大人官拜尚书,乃是大狄肱股之臣,秦风小儿,居然敢拍打大人的肩膀,真是狂妄至极!” 张秉国满脸鄙夷:“何止是狂妄?这分明是给本官来了一个下马威!” “秦风小儿,精明得很,他自然明白,今日城中动荡,百姓齐聚,皆是朝臣的意思。” “他毫不掩饰,直接点明厉害,就是警告咱们,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让咱们自己掂量。” “呵,陈大将军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这厮乍一看是个青瓜蛋子,实则早就熟透了。” 兵部侍郎阴沉着脸,看向秦风离去的方向,眼神一厉。 “都到了我大狄王都,还敢如此猖狂,他难道不知道,除了我等理智的官员,还有一些疯子,早就盯上他了?” “那些疯子,做起事来,可是不计后果。” 张秉国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没好气道:“管那么多作甚?这城中想要跟秦风斗法的人,能从宫门排到城门。” “你我二人,不必插手这种烂摊子。” 与此同时,在兵部官员的带领下,秦风已经到达驿官。shu 驿馆里显得异常忙碌,十几个杂役,气喘吁吁地搬着桌椅,打扫大堂。 见此情形,宁虎没好气道:“临阵抱佛脚?早干嘛去了?秦兄,他们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秦风却笑了笑:“恰恰相反,他们是太把我当回事了。” 宁虎一头雾水:“怎么说?” 秦风指了指面前的破桌子:“这可是北狄王都的驿馆,专门用来接待外宾,就算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掉价。” “这些破玩意儿,恐怕是驿馆挖空了心思,从各地找来的,就是为了给我难堪。” “不过现在风向变了,他们生怕我在战争赔款上做文章,所以才临时补救。” 经由秦风这么一解释,宁虎这才恍然大悟。 非但不觉得气愤,反倒尽是得意。 “哈哈,秦兄,你明明还什么都没做,这北狄王都就已经乱了套。” “这些家伙,心里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可是真正面对你的时候,却又怕得要死。” 秦风不急着进去,就这么靠在门口,等着杂役把驿馆打扫干净。 至于说北狄官员怕不怕自己,其实并不重要。 根据秦风的猜测,北狄官员,大概可以分为三派。 第一派,自然是鸽派,一门心思为后续工作发力,以国家利益为先。 第二派,则是鹰派,想办法整死秦风。 第三派,则是疯子,相较于鹰派,这些疯子,才是真正值得秦风忌惮的存在。 第1537章 原因很简单,至少鹰派还会估计得失,若损失过大,他们就不会动手。 而疯子,自然是不计后果,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了秦风,至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根本不在乎。 这样的疯子,在北狄绝不是少数,从今天城门处,群起激愤的天子臣民,就可以窥见一二。 不过秦风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经过一炷香时间的紧张收拾,驿馆终于可以进人了。 秦风没有任何啰嗦,直接让柳明,把驿馆内内外外所有人,全部清退,然后把驿馆里外搜查一遍,确定没有暗道密室,这才放心入住。 “宁虎,你现在出城,把兄弟们安排一下,切记,不要与北狄王都守军,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 “冲突越多,对方盯咱们就盯得越死。” “至于让兄弟们进城,这一点想都不要想了,这里毕竟是北狄王都,天子脚下,哪怕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绝不会允许外军进入。” “你与兵部那边尝试着接触一下,争取多带点人进来,以备不时之需。” 宁虎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去。 秦风把柳明叫到面前,继续安排。 “这里毕竟是北狄的地盘,稍有大意,咱们就会死无全尸。” “这驿馆内内外外,可要盯好了,决不能放进任何探子,至于周围的店铺,就不必盯梢了。” “估摸着现在,驿馆周围潜伏的夜枭和探子,数都数不清,咱们这点人,就算是撒出去,也毫无意义。wg” “只要把驿馆守好,就万事大吉。” “还有一件事,咱们这回在北狄,一时半会走不了,你带人,在驿馆里寻摸个好地方,让弟兄们别闲着,立刻开始挖地道。” 柳明知道秦风做事向来严谨,无论到哪,都会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前脚刚到北狄,后脚就开始挖地道,这未免也太过了一点。 柳明忍不住一阵好笑:“侯爷,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一点都不急,从这里挖到城外,可是个大工程。”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这挖掘速度肯定快不到哪去,必须立刻动手。” “咱们在北狄王都,意味着,小命捏在别人手里,我最不喜欢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了,这地道,最后就算派不上用场,也好过需要的时候没有。” “挖出来的土,先堆在后院,等我跟景瓷谈完,拿下铺面,再巧立名目,把废土想办法运出去。” 见秦风如此认真,柳明也就不再犹豫。 不过他心里还是啧啧称奇,作为外宾主使,刚到目的地,就开始挖地道,做出最坏的打算,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秦风能干得出来。 整个驿馆,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秦风刚准备稍作歇息,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风,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循声望去,只见景瓷迈步走了进来。 第1538章 秦风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帮殿下,就是帮我自己,毕竟这一路走来,我已经与殿下培养出了不少感情和默契,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顺手一些,不是吗?” 听到这话,景瓷小脸一红,紧接着杏目一瞪:“你可真够无耻的,谁跟你有感情?” “我乃是大狄公主,而是你梁国天禄侯,咱俩注定了是死敌。” 秦风咧嘴一笑:“学得还挺快。” “不过,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不用演了。” 景瓷轻哼一声:“谁跟你演了?你是我的敌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感受到景瓷凶悍的小眼神,秦风懒洋洋地坐起身,似笑非笑。 “殿下,你还是太嫩了,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介意,论城府手段,以及对这个国家的价值,你连陈斯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面对秦风不留情面的贬低,景瓷感觉自尊心受到了重创,可是她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发作。 几个深呼吸后,景瓷平复下心情,沉声问道:“我自然比不上陈大将军,但也绝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难道说,与你阳奉阴违,联手诓骗百姓,就对国家有益了?那未免也太虚伪了。” 秦风一拍大腿:“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虚伪与否,取决于对国家是否有利。” “刚正不阿也好,两袖清风也罢,甚至杀人不眨眼,这些个人荣辱,对于国家而言,一文不值。” “我倒要反问你一句。g” “若你刚正不阿,得罪了我,我反手增加一百万两银子战争赔款,你对这个国家,到底是有益,还是有害?” 面对秦风的质问,景瓷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心里很清楚,在国家大事方面,她永远都无法和秦风以及陈斯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可是,秦风仅仅用了一个问题,就让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瞬间支离破碎。 正如秦风所言,忠臣也好,奸臣也罢,究竟是靠个人气节来衡量,还是靠对国家的奉献来衡量? 就拿眼前的秦风来说,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官,甚至连奸臣都算不上,而是梁国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 就是这样一个,占据梁国北境的门阀,却让原本万物凋敝,支离破碎的北境,变得欣欣向荣,更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就连整个梁国,也在秦风无耻冷血的手段下,受益良多。 仿佛善恶二字,根本不足以衡量概括秦风的为人。 见景瓷沉默,秦风语重心长道:“我麾下天机营卫士,斩断陈斯一臂,而我在桑州,先杀陈谋,后杀陈理,继而灭了雪狼旅。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即便陈斯现在拎着刀,冲进来把我大卸八块,也是合情合理之举。” “但是,你且看好了,今晚我宴请陈斯,他必定对我笑脸盈盈,相见恨晚。” “只因,他把个人荣辱,放在了国家利益之后,把仇恨深埋于心底,以造福天下万千生民为先!” “公主殿下,你可明白?!” 第1539章 在此之前,景瓷只知道陈斯乃是大狄,对抗秦风的唯一人选,对于陈斯的了解,还局限于军事层面。 可是现在,亲口听到秦风对于陈斯的评价。 景瓷才终于明白,陈斯对于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陈斯就是属于大狄的“秦风”,可是,除了军事层面,陈斯可以与秦风掰掰手腕之外,其余任何层面,与秦风相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掩盖陈斯的光芒。 秦风的一番话,对于景瓷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她这一刻才幡然醒悟,自己在国家与国家层面的争斗下,显得有多么渺小。 至于眼前的秦风,景瓷依旧恨他,可是,相较于恨,更多的却是钦佩。 若不是秦风的点拨,景瓷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这些深层次的利害关系。 景瓷与秦风接触的时间,不过寥寥数日,但每次交谈,她都觉得受益良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景千影会倾心于眼前这个男人。 景瓷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把秦风当成最大的敌人,最强的竞争对手,也是最好的老师。 认贼作父也好,认贼为师也罢。 景瓷都不在乎了,只要自己能够学到东西,为这个国家,贡献出一份绵薄之力,即便是背负骂名,她也无怨无悔。 “呼......” 景瓷轻轻地呼了口气,看秦风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变化,被秦风尽收眼底,无疑印证了坊间传闻,北狄的兴盛与否,全凭两大姓氏,其一就是眼前的“景”氏,而另一个姓氏,自然就是“陈”。wg 陈氏出猛将,而景家后人皆奇才。 景瓷的学习速度很快,甚至说......过于快了,若秦风毫无保留,倾囊相授,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个看似稚嫩的丫头,甚至可能超越秦风。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秦风自然不会过分的大方,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秦风自己心里早有一根尺子。 说到底,在秦风的心里,景瓷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虽然她和景千影,都姓景,但却相差万里。 “公主殿下,今天我宴请陈斯的场地,还劳烦你出面安排,毕竟以我的臭名,别说酒楼,即便是个茶摊,恐怕也租不下。” 对于这个小要求,景瓷自然是随口答应。 她注视着秦风,虚心问道:“我不明白,见陈斯之前,难道你不应该先见见陛下吗?” “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有人借机诋毁陈斯与你狼狈为奸。” 一听这话,秦风笑了:“哈哈哈,诋毁?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陈斯虽然惺惺相惜,但却是毋庸置疑的死敌,我为什么要替他考虑?” “若是陈斯被奸臣所害,相较于悲伤,我只会更加高兴才是。” 这番话极为刺耳,甚至令景瓷唾弃。 可是,秦风说的又没什么错,秦风是梁国臣子,凭什么要为狄国的忠臣担忧? 不过,这也恰恰是景瓷疑惑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怎么肯定,陈斯会参加你的宴会?” 秦风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他当然会来。” 第1540章 “别看他整天待在兵部,似乎依旧只关心军事,但李煜却和他形影不离。李煜是谁?那可是贵国殿下的耳目。” “陈斯,既代表着贵国陛下。” “我见了陈斯,等同于直接见了贵国陛下,你可明白?” 景瓷呆呆的看着秦风,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明明才刚到狄国王都,为什么对于王都里面的事,了如指掌? 要知道,李煜可是夜枭的主事,何其隐秘的存在,而秦风,却能够一语点明,李煜和陈斯的关系。 难不成,这狄国王都,早就被秦风麾下的锦衣卫渗透了? 除了驿馆这些明面上的锦衣卫,王都到底还潜伏了多少锦衣卫? 殊不知,景瓷即便隐藏得再好,她一闪即逝的惊讶眼神,也早已经被秦风尽收眼底。 秦风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殿下不必如此惊讶。” “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自从两国开战,锦衣卫组建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对贵国进行渗透了。” “不只是王都,包括所有大大小小的重要城镇,全部都有锦衣卫的眼线。” “毕竟......我大梁王都,不是也早已经被夜枭渗透了吗?呵呵,礼尚往来罢了。” 景瓷因为太过震惊,嘴巴不住地张合,这么机密的事情,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的轻松。 究竟是秦风太过自信,根本不怕王都对锦衣卫进行大清洗,还是......他本身就在酝酿什么阴谋? 景瓷越是了解秦风,就越是捉摸不透。shuge.org 对此,秦风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对于国家这个巨大的整体来说,容纳敌国探子,本就是合情合理之事。 远的不说,光说那些潜伏在大梁境内的夜枭,被黑尉和锦衣卫盯死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二百。 可是,黑尉和锦衣卫,却装作一无所知,任凭这些夜枭,肆意刺探情报。 原因很简单,探子是杀不光的。 与其经过一番大清洗,貌似杀光了探子,但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派来新一批探子。 为了避免事后被动,倒不如从一开始,只盯防,而不清理。 如此一来,敌国探子,能够刺探到什么情报,对于这个国家的伤害,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将计就计,释放假情报,扰乱敌国。 秦风敢肯定,潜伏在狄国的锦衣卫,也有不少人被夜枭揪出来了,只是还没有痛下杀手罢了。 道理都是相同的,国家之间的博弈,不争一朝一夕的胜负,而需要长时间的运营,厚积而薄发。 当然,这些东西,就需要景瓷以后自己去摸索了。 就算景瓷已经把秦风当成了老师,秦风也没打算把她当成学生。 一切都点到为止。 景瓷前脚刚离开,柳明后脚就来了。 “侯爷,地方已经找好了,就在后院的柴房里,兄弟们已经开始挖掘了。” 第1541章 柳明的动作很快,秦风表示很满意。 准备后路的事,暂时不需要秦风操心,他便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入夜时分,祺娅来到驿馆。 “秦侯爷,宴请陈大将军的场地已经找好了,乃是王都最大的酒楼,云香来。” “您随时可以动身。” 秦风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下打量着祺娅。 不可否认,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倒是水灵,就是为人太过凌厉。 如今景瓷得势,她这个贴身丫头,也能跟着张扬一段时间。 若以后,景瓷落难,祺娅肯定会首当其冲,遭到报复。 “你叫祺娅是吧?你说,若是将来,大狄真正的公主回到王都,你是继续忠于景瓷,还是良禽择木而栖?” 一听这话,祺娅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秦侯爷,奴婢的前程,就不劳您操心了。” 秦风耸了耸肩:“我这个人,向来热心肠,见不得家破人亡的惨剧。” 祺娅冰雪聪明,马上意识到秦风别有所值,不由沉声问道:“秦侯爷这是何意?” 秦风眼睛一眯:“祺娅,涿州生人,本姓王,你父母皆是庄户人家,因揭不开锅,不得已把你卖给地主,几经辗转,被选入宫中。” 祺娅嘴巴长得老大,尽是震惊。 伴随而来的还有恐惧,没想到,秦风居然这么快就把她调查得一清二楚。 祺娅猛地收紧小拳头,故作强势:“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一个贱奴,有什么好调查的?秦侯爷,心思也太宽了吧。g”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看着祺娅:“你作为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调查你,不是应该的吗?”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你父母,还在涿州,过得相当苦闷,你居然没有依靠自己的关系,帮父母谋点钱财用以度日。我是该说你,洁身自好,还是不孝?” 祺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自然听得出,秦风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既然秦风可以查清楚祺娅的家境,那么只要秦风一句话,祺娅的父母,就会瞬间从人间蒸发。 她几次想要大声呵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因她心里很清楚,秦风可不是什么善类。 这个男人,可是能够一夜之间灭掉整个雪狼旅的魔头。 就算是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他,也一点都不为过。 祺娅眼眶阵阵泛红:“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风收起脸上的笑容,逐渐严肃起来:“没什么,你只需要帮我盯好公主殿下,把她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即可。” 祺娅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你想让我背叛殿下?做梦!” 秦风早就料到祺娅会拒绝,因此没有半点意外,云淡风轻道:“想清楚再回答。” “你以为,我会用你父母要挟你?这么低级,且道德败坏的手段,我秦风还不屑使用。” “但是今天在城门,我既然可以帮景瓷解围,自然也能毁了她。” 第1542章 “你暗中帮我监视景瓷,非但不是背叛,反倒是为了她好,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一世无忧。” 祺娅眼神无比怨恨,她就算是再傻,也不会相信秦风的鬼话。 这家伙...... 说的比唱的好听。 背叛就是背叛,哪有那么多附加条件? 可是......祺娅却绝望的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空穴来风,他放出去的话,一定会办到。 祺娅与景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甚至不敢想象,景瓷被打入冷宫后,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经过长时间的天人交战,祺娅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殿下,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这种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在北境战场上,在桑州喊杀震天的疆场上,在那些鲜血染红的不眠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威胁我,诅咒我,但是结果呢?” “祺娅,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我保你安然无恙。” “如若不然,我也绝不会对你客气!” 祺娅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在景瓷身边养成的骄傲性格,面对秦风时,竟如此不堪一击。 她没有半点底气,只能就范:“我......知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风来北狄,可不是为了两国友好,他背负着振兴大梁,永保疆域安宁而来。 秦风挥了挥手,宁虎便迈步走了进来,沉声道:“秦兄,我已经交代锦衣卫,前往涿州,给祺娅的父母,送上一千两银子。” “这笔钱,足够老两口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秦风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着祺娅:“这是你为我做事,获得的第一个好处,以后,这种好处,只会更多。” “记住我的话,这个国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将来,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主,那就是景千影。” “至于景瓷,如果她的运气够好,以后或许会成为长公主。” 长公主...... 祺娅立刻意识到,秦风居然想把景千影,推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要知道,景千影可是个女人啊,无论是北狄,还是大梁,亦或者万里天下,不计其数的番邦诸国,可从来还没有女皇帝...... 可是,感受到秦风毋庸置疑的眼神,祺娅却隐约感觉,秦风似乎会把这不可能的事情,变为现实...... “你可以走了。” 秦风挥了挥手,让宁虎把祺娅送走,自己则随手洗了把脸。 宁虎回来后,忍不住调侃:“秦兄,你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未免也太过了吧?” “你不知道,刚才祺娅走的时候,眼泪流了一路,哈哈哈,你也太狠了。” 秦风却不以为然:“她现在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至少以后,就不用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至于让景瓷当长公主,我并没有开玩笑。” “毕竟,千影回归北狄,身边需要有人支持她,否则孤木难支啊......” 第1543章 秦风必须尽快为景千影的回归铺路,毕竟北狄王绝不会坐以待毙。 ...... 入夜,北狄王都,云香来酒楼。 某种意义而言,今天是梁国和狄国,第一次在狄国的土地上,进行“高层接触”,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宴席,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一切都显得非常低调,云香来酒楼正常经营,一楼大堂,早已经被各路客人占满。 只有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单独留了出来。 秦风对于景瓷的安排,非常满意,毕竟这才是“谈事”的态度。 如果因为秦风宴请陈斯,就来了一大堆狄国高层官员,反倒不适合谈任何实际事务,这一夜,只会变成毫无价值的客套。 秦风让宁虎在门外等候,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陈斯和景瓷自然不必说,除此之外,现场还有两个客人,分别是兵部尚书张秉国,以及这个国家的间谍头子,李煜。 对于这两个人的不请自来,秦风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相较于今天在城门处的剑拔弩张,现场的气氛反倒相当热络融洽。 陈斯由于只剩下一条胳膊,不便抱拳作揖,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行礼方式,便是攥拳抵在胸口上。 与其说是行礼,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宣誓动作。 “秦风,梁国京都一别,你我已经许久没见,我可甚是想念啊。” “当初说好了,等你来我大狄王都,由我作为东道主,好生宴请亲兄弟,结果反倒让秦兄破费,真是不应该。” 陈斯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无比真诚和热络,仿佛早已经把秦风诛杀陈谋陈理,以及灭掉雪狼旅的血海深仇,忘得一干二净。 幸亏现场没有外人,若是被百姓,或是愣头青看见,势必要咒骂陈斯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秦风同样相见恨晚,连忙拱手作揖:“能够再见到陈大哥,也算是了却在下的一桩心愿。” “陈大哥有所不知,从我大梁京都来到贵国,这一路有多么遥远艰辛,可是一想到能与陈大哥见面,在下便迫不及待,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 在场之人,都是老狐狸,哪怕明知道秦风和陈斯在逢场作戏,却无人点破。 相反,大家都极力配合,满脸堆笑。 陈斯伸手指向旁边的李煜和张秉国:“秦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兵部尚书张大人,这一位则是陛下心腹,李煜李大人。” 李煜的官职,对于秦风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有些话,还是不便点明,总不能直接告诉秦风,李煜是间谍头子吧。 毕竟“间谍”二字,通常都是带有强烈的贬义意味,说白了就是难登大雅之堂。 秦风与二人相继行礼。 张秉国笑脸盈盈:“哈哈哈,今日在城门处,在下已经与秦侯见过面了,不可不说,秦侯当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 第1544章 “梁国能有秦侯这样的臂膀,真是修来的福气,我大狄看着都眼馋得很啊。” 张秉国一开口,就知道是个老朝臣了,说话那叫一个圆滑。 一旁的李煜,上下打量着秦风,尽管对于“秦风”这个名字,李煜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秦风的本人,心里啧啧称奇。 虽说早知道秦风是个年轻人,但亲眼所见后,还是极为惊讶。 当即笑着称赞道:“以秦侯的年龄,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上,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在下也是佩服得很啊。” 秦风先是冲张秉国微微一笑,然后看向李煜,面对这个干了一辈子间谍工作的老狐狸,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呵呵,李大人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一听这话,李煜连连挥手:“过奖?绝无此事!” “这普天之下,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十五六岁拜入将门,领兵上阵杀敌者,也不在少数。年纪轻轻,考中举人,出仕者,也是多有例子。” “但是像秦侯这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全才,即便是在下,活了大半辈子,也只听说过秦侯仅此一例。” “秦侯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李煜对秦风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但究竟是诚心赞叹,还是糖衣炮弹,也就只有李煜自己知道了。 众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入了座,现场气氛,极为和谐。wg 景瓷坐在旁边,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风与大狄重量级的三位朝臣,把酒言欢,暗中学习长进。 经过一番客套过后,秦风率先切入正题,主动举起酒杯,看向对面的陈斯。 “陈大哥,这一杯酒我敬你,一来是阔别重逢,敬团圆。二来是陈谋陈理战死沙场,雪狼旅全军尽墨,敬和平。” 说完,秦风一饮而尽,很自然的又倒上一杯。 陈斯依旧面带笑意:“秦侯不必太过在意,毕竟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身为军人,马革裹尸便是宿命。这一点,自陈谋陈理奔赴沙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有所觉悟。” “况且,若不是我运气好,恐怕连国战都来不及经历,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说着话,陈斯伸手摸了摸另一边空荡荡的袖子,仿佛当初被天机营卫士射中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对于陈斯的大度,以及超乎寻常的定理,景瓷心中尽是佩服。 若换做是她,背负着这般血海深仇,恐怕早已经和秦风翻脸了。 就在这时,坐在隔壁的张秉国,顺势问了一句:“听闻秦侯与公主殿下,达成了初步交易?以一间铺面,换取一百万两银子的减免?不知,真有此事,还是坊间讹传?” 秦风也不遮掩,直截了当道:“确有此事,不过多少有些出入。” “战争赔款一事,已经由两国使团确立,就算真要减免赔款,也需要由我大梁朝臣共同商议决定,断然不是一个小小秦风就能决定的事。” “这一百万两银子,乃是回扣。” 第1545章 见众人对于“回扣”这个新鲜的词汇,充满疑惑。 秦风当即笑眯眯地看向景瓷,示意景瓷解释一番。 景瓷倒也不怯场,把她与秦风私下进行的交易,和盘托出。 得知来龙去脉,张秉国不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但秦侯可知,这银子和银子,也是有区别的。” “一百万两银子回扣,固然是好事,可对于大狄而言,能够起到的意义,却可忽略不计。” “在下虽然不是户部官员,但对于财务政事,也是略知一二。” “莫说王都的大臣贵胄们,即便是一些地方上的豪绅乡勇,能够一口气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者,恐怕也不会太少。” “况且这笔钱,无法光明正大地登记造册,只能在私下里,巧立名目,暗中流进国库。” “如此一来,这一百万两银子,最后究竟有多少钱,能够进入国库,又有多少钱,能够用在实处,可就是未知之数了。” 张秉国的意思很明白,一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对于财政极其紧张的狄国而言,也算是雪中送炭。 可是无法登记造册的银子,免不了会遭到层层盘剥。 只有那些白纸黑字,光明正大的钱,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说到底,张秉国还是在暗示秦风,应当直接减免赔款,而不是搞这些华而不实的小动作。 一旁的景瓷,本来还在为一百万两银子的回扣,沾沾自喜。 结果听了张秉国这番话,心里不由一阵叹息,自己还是年轻啊...... 面对张秉国的质疑,秦风端起酒杯,却不急着畅饮,反倒注视着混浊的酒水,若有所思。 “张大人,不是我不肯松口,而是我也有苦衷。” “若我现在向大梁京都发信,光是信笺送到京都,就要十天半个月,再加上朝臣们商议决定,各种扯皮,最后再把命令带回来,没有半年时间,恐怕是成不了事。” “这么拖下去,对于贵国不利,对于我大梁,也是害多利少。” “倘若我直接答应减免赔款,等回到京都,必有朝臣弹劾我,与贵国狼狈为奸,到时候闹得里外不是人。” “所以,减免赔款一事,不是难办,而是很难办。” 秦风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张秉国却丝毫不在意,甚至笑了起来。 “坊间传闻,秦侯是个务实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下有一言,若是说错了,秦侯也莫要在意。” “既然秦侯可以私下里给公主殿下回扣,那是不是,我等也可以主动给秦侯回扣?” “秦侯每减免一百万两银子赔款,我们便给秦侯三十万两回扣,如何?” 一听这话,秦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尽管秦风本身不排斥回扣,也爱财,但发国难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这笔战争赔款,有很大一部分,最后会流入北境,重建受到战火重创的县城。 秦风吃回扣,总不能吃到自己身上吧? 见秦风脸色不好看,张秉国很识时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也明白了秦风的立场。 第1546章 秦风爱财,却只爱别人的财,绝不肯在自己的钱上做文章。 不出秦风所料,张秉国这个白脸唱完了,轮到李煜这个黑脸上场了。 李煜冷哼一声,捏着酒杯,脸色不善。 “若我没记错的话,两国之间早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在此期间,秦侯攻略我桑州,夺占雄鹰岭,歼灭雪狼旅,这桩桩件件,又该怎么算?” 秦风心里一阵好笑,别看这些老狐狸,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把这些恩怨,全都拿着小本记得清清楚楚。 时机合适的时候,就会借题发挥。 秦风早有准备,当即反问:“李大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桑州之战,纯粹是我为了自卫。雪狼旅都冲杀到我阵前了,我总不能洗干净脖子,待宰吧?” 一听这话,李煜当即冷声斥责:“你的阵前?呵呵,真是笑话。” “秦侯,你虽说年轻,但说话也不能张口就来吧?” “桑州之地,什么时候成你的阵前了?” “难不成,梁国与我大狄开国先帝划清的疆域界限,都不算数了?” 秦风不答反问:“既然算数,贵国为何屡屡发兵,侵略我大梁土地?” 这一句话,直接把李煜怼了个面红耳赤。 毕竟连年战乱,全都是北狄主动进攻,毕竟北狄疆域,不像梁国那般富庶,一旦物资匮乏,就必须想办法解决困难。 买不如借,借不如抢。 况且......就算是抢,早晚也有用光的那一天,倒不如直接入主中原,占据肥美富庶之地,永绝后患。 可以说,每一个北狄人,眼睛都盯着梁国腹地。 李煜心里暗叹,这个秦风,还真像情报显示的一样,牙尖嘴利,就连他这个老朝臣,一时间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不过李煜既然来作陪,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果断把话题强行拽回来:“秦侯,咱们现在说的是,桑州之事。” “既然签订了停战协议,双方就该鸣金收兵,况且雪狼旅并未对梁国一兵一卒造成威胁,只不过是诛杀奸臣,铲除叛党。” “吕辞李筹,背叛大狄,罪有应得!” 秦风却连连摇头:“李大人,你是搞情报的,不懂军事,我不怪你。” “别管那块土地是谁的,只要我梁国将士驻扎在那,贵国兵马,就该离营地远一点,即便是想要赶我们走,也该派人来通知谈判,而非直接发兵。” “雪狼旅那么多骑兵,趁夜奇袭,我们哪搞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贵国撕毁协议,想要再起战火,只能仓促迎战。” “说到底,贵国办事太粗了,只知一味穷兵黩武。” 短短几句话,秦风就已经把黑锅甩回到北狄身上。 李煜心里气得冷笑不止,表面却故作镇定:“既然只是仓促迎战,为何一路追击?” “根据幸存的将士作证,陈谋已经带兵撤退,而秦侯却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出去上百里,这可就不是自卫那么简单了吧?” 第1547章 面对李煜之前,秦风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李煜绕进去,毕竟对方可是北狄最强间谍头子。 可是,真正开始接触李煜,秦风却有些失望。 李煜很有能力,但与秦风预料的强悍,却相去甚远。 尤其是从李煜开始在桑州之战上做文章,秦风就不由轻看了他一眼,昏招谈不上,顶多是一步中规中矩,毫无亮点的棋子。 原因很简单,桑州之战,木已成舟,当北狄对桑州失去实际掌控的那一刻,任凭北狄叫得再凶,也变得毫无意义。 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口舌,自然谈不上高明。 若北狄真想把桑州抢回来,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增加武备,秣兵厉马,与大梁再战一场。除此之外,想要单靠动动嘴皮子,就夺回桑州的掌控权,也不知道是秦风没睡醒,还是这北狄满朝文武都睡昏了头。 “李大人,你是干什么,我门清。” “既如此,我也就不跟李大人拐弯抹角了,毕竟你我早已经把对方查了个一清二楚。” “我这个人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雪狼旅既然敢向我部展露刀兵,我自然要让雪狼旅付出代价。” “若是随意放纵,岂不是助长了雪狼旅的嚣张气焰,如同往昔一般,随意染指我方防线,那和国战之前的局势,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重新树立了新的规矩秩序,那就请贵军好好遵守才是。” 面对秦风不留情面的驳斥,李煜非但不生气,心里反倒暗暗感慨,这个小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心思缜密。 看似只是一味的嚣张,实则却暗含智慧,言语密不透风,不给李煜半点机会。 李煜之所以在雪狼旅一事上做文章,究根结底,就是想把话题,引诱到吕辞和李筹这两个叛将身上。 若秦风扬言,消灭雪狼旅,乃是为了保护吕辞李筹二人,那么就必须师出有名! 秦风把此二人,视为部下,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不再是北狄将领了,那么将来,吕辞和李筹就绝不能辅佐景千影,否则便是外国势力,扰乱北狄,这是赤裸裸的侵略! 换言之,若秦风依旧把二人视为北狄将领,那么雪狼旅诛杀吕辞和李筹,便是北狄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秦风一个外人插手? 可是...... 秦风根本就不上钩,自始至终,把消灭雪狼旅的动机,揽到自己身上,绝口不提吕辞李筹二人。 李煜既失望,又佩服。 相较于陈斯和张秉国,李煜的任务更明确,他就是要借助今晚这次机会,刺探秦风的底线和未来计划,若是时机得当,还可以趁机破坏景千影回归皇室的正当性。 但李煜隐隐感觉,秦风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因此处处防备,根本不给李煜任何可乘之机。 不过李煜可没这么轻易放弃。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桑州乃是我大狄疆域,如今却混乱不堪,秦侯可否将兵马撤出桑州?我们也好派兵过去,维持秩序,恢复当地生产。” “素闻秦侯,最关心百姓荣辱兴衰,若桑州继续混乱下去,当地百姓必定苦不堪言,岂不是与秦侯的初衷相悖?以秦侯的高风亮节,这点要求,秦侯不会拒绝吧?” 第1548章 看着这个老狐狸,想尽一切办法谋利,秦风心里阵阵好笑。 不会拒绝?废话!当然拒绝! 秦风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把桑州搞乱,岂能让北狄收复桑州? “呵呵,李大人多虑了,我大军只不过是借道桑州罢了,对于当地百姓,秋毫无犯。” “若是李大人不相信,可以直接派人前去巡查,百姓们该吃吃,该喝喝,与往常无异,甚至......比以前的生活更好了。” 一旁的景瓷,听到这番话,心里啧啧称奇,觉得秦风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 桑州乱成现在这副模样,百姓肯定食不果腹,苦不堪言,秦风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就不知道廉耻二字?还是说,像秦风这种只关心国家整体利益的人,根本不在乎底层百姓的死活? 不......不对! 以秦风在梁国民间的名声,他绝不是这般奸佞。 那么景瓷就更想不通了,桑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景瓷实在是忍不住,就小声冲张秉国问了一句:“张尚书,桑州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 面对公主殿下的询问,张秉国却笑脸盈盈,注视着秦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此举甚是无礼! 但景瓷却并没有发作,她冰雪聪明,马上意识到,张秉国是故意不回答,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shuge.org 殊不知,李煜心里一凉,直到发现张秉国直接把景瓷无视了,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这个问题,决不能回答! 原因很简单,秦风没有胡诌,桑州大乱,只不过是军事和政局方面混乱,而百姓的日子,确实过得更好了。 桑州与梁国北境,本就接壤,只要跨过边境线,就是最富庶的北溪县。 再加上两国和谈初步完成,桑州民间已经自发开始与梁国北境进行贸易,物美价廉的梁国产品,进入桑州,当地百姓,以更少的钱,买到更好的日常用品。 而且,秦风的大军,确实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 据说......明王之子,梁国世子李章,还开始带兵,在桑州一带剿匪。 明面上,桑州是北狄的疆域,实则,已经被当成梁国北境的附属地,着手经营。 这个消息,对于桑州百姓而言,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对于北狄以及皇权而言,却是灾难。 秦风的安民政策,会直接导致,各地对于即将到来的前朝公主,大幅度降低排斥性。 而且,辅佐景千影的在野帝党,所过之地,抵抗力也会减弱不少。 毕竟......百姓最是务实,反正打输了,非但不会受到惩罚,反倒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那么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也就是了。 第1549章 李煜早就下令,开始在民间散布假消息,桑州百姓苦不堪言,收复桑州,势在必行,激发天下百姓对梁国和秦风的仇恨。 但此时,秦风的一席话,却险些让李煜破功。 他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听说,先帝公主,即将回归皇室。不如这样,我们立刻派人,前去接应公主,如何?” 秦风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劳李大人费心了。” 此言一出,李煜的脸色果然一垮:“秦侯,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大狄的公主如何,自然由我大狄定夺,秦侯一个外人,手伸得太长,恐怕被天下诟病吧?” 秦风耸了耸肩:“李大人放心,先帝公主好得很,待我在王都安顿好,就派人接公主进京。” 见秦风不松口,李煜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张秉国,张秉国当即厉声呵斥:“秦风!你莫要太过分!” “任何事都可以谈,唯独恭迎公主回京一事,不可妥协!” “若是我大狄,连公主都接不回来,岂不是有辱国格?!” “我大狄确实是战败了,但即便是败了,也绝不会任人践踏,这等国格底线,即便是全国上下,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妥协。” 说的比唱的好听! 面对李煜和张秉国的双簧,秦风毫不在意。 要知道,景千影的存在,会直接威胁到北狄王的合法性,为了巩固皇权,只要景千影一露面,他们一定会不计后果的杀了景千影。 到那时,就算秦风报复,难道还能靠武力把整个北狄灭了? 秦风就算是再狂,也不会冒出这么愚蠢的想法。 打胜仗容易,灭国可是难比登天,到时候被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被拖垮的究竟是北狄,还是秦风,可就说不准了。 秦风既不妥协,也不会轻易和北狄再起战火,只要拖下去,就可以牢牢占据优势。 秦风端着酒杯,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张秉国。 不知为何,被这个“年轻人”注视着,张秉国竟然有些发虚。 张秉国吸了口气,镇定下来,不断提醒自己,这里乃是北狄王都,即便秦风再凶悍,也没什么好怕的。 感受到现场逐渐弥漫开的火药味,景瓷的心也逐渐悬了起来。 她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一开始谈笑风生,亲如兄弟,结果一转眼,就变得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一口饮尽,放下酒杯,轻描淡写道:“张尚书,你省省吧。” “这普天之下,威胁我秦风的人,多了去了。” “莫说你这三言两语,即便是当初北狄大军压境,我大梁边陲岌岌可危,我秦风都没怂过。” “贵国想要重新掌控桑州,只管用尽浑身解数便是,不必与我浪费口舌。毕竟桑州可是贵国的土地,拿回自己的土地,犯得着跟我一个外人啰嗦吗?” 第1550章 “至于先帝公主,我更要劝你们死了这条心,若是觉得我秦风扣押先帝公主,无法接受,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必须接受的理由。” “我与先帝公主,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将来是我的结发妻子,不知道这份关系,够不够分量?”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除了景瓷事先,听秦风提起过此事之外,就连李煜对此都一无所知。 李煜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什么?!你与先帝公主已经......” “岂有此理!这是何等的玷污!” 秦风脸色一垮,冷冷道:“先帝公主流落民间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问过一句,现在倒是关心起来了?晚了!景玉姝也好,景千影也罢,她既是先帝公主,也是我的未来妻子,更是我秦家的四小姐。” “她的血统,你们推翻不了,她的名誉,你们也干预不到。” “有我秦家护着,景千影回归北狄王室,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秦风直接摊牌,景千影回归王室,并非阴谋,而是彻头彻尾的阳谋,因此用不着遮掩。 而且动静闹得越大,越可以为景千影造势,收拢民间帝党。 李煜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心中暗叹:“不妙,大大的不妙!以秦风和先帝公主的关系,想要靠着合法借口,抢下先帝公主,已经不现实。再加上秦风的鼎力支持......不行,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才行。” 李煜正要起身离开,却感觉大腿被人按住。shuge.org 扭头一看,只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陈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李煜稍安勿躁。 陈斯目睹了整个经过,他亲眼看着李煜和张秉国这两个老朝臣,在秦风面前败下阵来。 陈斯对于自己的政治手腕,心知肚明,他绝不是秦风的对手。 所以陈斯反其道而行之,他绝口不提这些深层次的矛盾,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秦风,陈谋陈理之死,我真不怪你。” “只是我到现在也想不通,雪狼旅为什么会......全军尽墨。” “你在桑州的兵马,就算占据人数优势,但要巩固雄鹰岭,又要纵深防守,真正能够调动的兵马并不多。” “而雪狼旅,乃是我大狄与雄鹰旅齐名的精锐之师,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难道你麾下的兵马,真就强到这种地步了?” 感受到陈斯的真诚眼神,秦风心里却叹了口气,相较于李煜和张秉国,果然陈斯才是最务实的人,他在借机试探秦风的实力,开始谋划军事方面的动作。 明知如此,秦风依旧毫不犹豫的解释起来,秦风就是要用自己的绝对自信,换取北狄鹰派的绝对心虚! “究根结底,就两个字,时间!” “时间,对战争的作用,非同小可,往往能够决定胜败。” “雪狼旅尽是精锐骑兵,将士高坐马背,体力恢复速度,反倒比坐骑还快。所以只需要计算好,坐骑战马的体力消耗,就可以扬长避短。不断积累小优势,变成决定性的大优势!” 第1551章 如果是正面战场,秦风麾下的任何一支部队,都无法单独击败雪狼旅,这支集合了北狄全部心血的骑兵,太精锐了...... 相较于战马,甲胄兵器,这些辅助装备,最可怕的是雪狼旅的战斗经验。 全员百战老兵! 要知道,战场上的老兵,无论是战术运用,经验积累,士气强度,都绝不是练了一年半载的新兵,能够相提并论的。 秦风单凭北境兵马,就敢傲视整个大梁,说到底,秦风靠的就是北境兵马的战斗经验。 但是相比之下,北境兵马与雪狼旅却有着不少差距。 就连秦风,也只能依靠甲胄优势,再结合得当指挥,抹平差距,占据微小优势。 而且,据秦风所知,雪狼旅虽然与雄鹰旅齐名,并称北狄最锋利的两把剑,可是单论战斗力,雪狼旅与雄鹰旅也有着不小差距。 毕竟除了全员百战老兵这一点,雄鹰旅的武器装备以及战马,也都是整个北狄最精锐的。 甚至经过长时间的战争,不少天机营的武器甲胄落入北狄之手,再经过研究临摹,已经开始运用到了雄鹰旅身上。 虽然仿品与正品,有着不小差距,但已经足够追平不少甲胄方面的劣势了。 可以说,秦风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雄鹰旅。 在明知道雪狼和雄鹰这两支精锐骑兵,任何一支,都可能直接颠覆一个小型国家,战斗力卓绝的同时,秦风又把这两支骑兵,贬得一无是处。 秦风就是要给北狄人营造出一种错觉。 即便是雪狼雄鹰这样的王牌精锐,面对秦风,也只有死路一条,彻底打消他们动兵的念头。g “陈大哥,雪狼旅固然精锐,但终究是骑兵,凡是骑兵,就免不了有一个致命弱点,不善防御。” “说白了,骑兵的进攻,袭扰,掩护,穿插等战术,究根结底只有一个字,就是动。” “动起来,才是骑兵,动不起来,就是靶子。” “众所周知的,我梁国马比不上北狄马,因此,梁国骑兵在对战北狄骑兵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处于劣势。” “也正因此,我梁国多年养成一个习惯,任何战斗,绝不派出单一兵种,全都是骑兵与步兵的混合作战。” “或许无法像贵国这般神速,丧失了机动性,但相应的,防御性也会大大提升。” “任何持久战,都可积累优势。” 对于秦风的这番解释,陈斯若有所思。 正如秦风所言,单靠骑兵,想要击败梁国的混合军队,太难了。 但在明知道弱点的情况下,陈斯依旧坚定骑兵作战的想法,绝不会改变作战思想。 原因很简单,陈斯与秦风接触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秦风。 秦风点明北狄骑兵的弱点,无外乎是想给北狄造成一种惯性思维,想要抹平弱点,就要采取和梁国一样的战术思维,把骑兵为主的作战方式,改变成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的混合作战。 表面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实则,却是让北狄主动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 况且梁国数百年来,一直都是混合部队,协同作战,早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根本就不是北狄进行一场军队改制,就能追上的。 第1552章 再加上训练大量步兵,军事方面的投入,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国力贫弱的大狄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因此,想要在军事方面,压梁国一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进攻,再进攻,把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陈斯缓缓抬头,敏锐视线落在秦风身上,竟笑了起来。 “说到底,秦侯是在暗示我,单纯以骑兵,支援不了桑州,放弃军事方面的幻想,以政治手段,解决桑州的争端,对不对?” 太对了! 秦风心里感叹,不愧是陈斯,直接抓住了桑州之乱的重点。 不过既然陈斯这么问了,那么意味着,他肯定不会按照秦风预设的道路走下去,只会更加坚定军事博弈。 秦风当即给了陈斯最后一记重拳:“两国战争由来已久。” “虽然北狄以骑兵为主,但这么多年打下来,却始终是北狄占据上风。” “毕竟骑兵无需攻城,只需掠过城池,快速穿插,掠夺土地,最后再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城池,一律困死即可。” “这种战术,简单且高效!” “但请陈大哥谨记,大梁重文轻武,军力积弱,北狄才能占据上风。” “若陈大哥觉得,可以在我北境兵马的镇守下,依旧占据上风,那么大可以试试看。” 陈斯心里咯噔一声,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梁国兵马和梁国北境兵马,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梁国的主力兵马,要么被南境豪族把持,要么就是中原帝党,巩固中原,防备南境。双方经过多年来的对峙,几乎没有任何战斗,早已经磨平了戾气。 也正因此,北狄将领,普遍看不起梁国将领,觉得对方皆是些绣花枕头,一捅就破。 但秦风麾下的北境兵马,则完全不同。 这些兵马,全都经过战火的磨砺,虽谈不上身经百战,但也都是老兵,对秦风忠心耿耿,且士气坚定。 最重要的一点,在秦风数次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的影响下。 北境兵马,敢打敢杀。 应了那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只要北狄故技重施,用骑兵穿插掠地合围的战术,那么等待北狄的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处处阻击,处处开花,被直接拖进全面作战的绝境。 兵源,粮草,全都会被拦腰斩断,根本无法支援供应。 到时候,就不是北狄包秦风了,而是秦风反过来,包北狄! 身为将领,陈斯心里很清楚,就算明知道难打,甚至打不过,也绝不能展现出丝毫畏惧。 他深吸了口气,态度坚决:“若桑州一直乱下去,我们不出兵也不行了。” “秦风,你要明白,有些战争,能不能打赢不重要,而是明知是死也要打。” 第1553章 秦风并不怀疑陈斯保家卫国的决心,他畅快一笑,显得极为轻松,对于可能被撕毁的休战协议,没有半点畏惧。 “这场国战,虽然是贵国败了,但与其说陈大哥是被我击败了,倒不如说,是败给了后勤。” “如今,我方失去了主场优势,双方在同一水平线上,若这次还能击败陈大哥,才足以证明,我的实力要比陈大哥强。” “哈哈哈,我很期待。” 秦风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现场的三位大臣,却沉默了。 他们无法从秦风的眼神中,察觉到半点“怯战”,面对这种不怕打仗的人,用兵反倒要更加谨慎。 秦风与陈斯四目相对,眼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一边是梁国天禄侯,一边是北狄唯一能够仰仗的大将。 可以说,这两个人,就能决定两个国家的走向,究竟是战是和。 凝视良久,陈斯凌厉视线,率先缓和,当即仰头大笑起来:“秦风,说实话,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驰骋疆场半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到头来,最难缠的对手,反倒是一个毛头小子。” “两国费尽心血,好不容易促成和谈,即便继续战争,也要谨慎再谨慎。” “局势已经明朗,是否战争,取决于两点。其一是桑洲之乱,其二便是和谈条约。” “在下一介武夫,和谈条约方面的事,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 说到这,陈斯笑眯眯地看向李煜,眼神暗示,让他接力,继续与秦风谈! 这场私下谈判会,主动权,其实不在秦风手里,而是在北狄这一边。 毕竟以一敌三,谈得越久,秦风的精力就越匮乏,反观对面,三人车轮战,早晚是能够谈出个结果。 李煜已经明白陈斯的深意,今晚这场看似仓促的宴席,实则无比重要。 若是刚才李煜沉不住气,提前离场,也就错失了最好的谈判机会。 “除了战争赔款,交换人质,以及桑州之乱,条约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目,便是贸易。” “不知,秦侯打算如何与我国贸易?”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了秦风身上,相较于战争,贸易对于北狄而言,也尤为重要。 经历了这场大战,北狄元气大伤,急需恢复元气,而贸易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选项。 秦风暗暗舒了口气,聊了这么多次要话题,终于切入重点了。 贸易谈判,才是秦风的核心利益。 别看这酒桌上,没有一个经管贸易的大臣,但只要在这谈妥了,户部和工部那边,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几乎不会有任何阻力。 秦风端起酒杯,流露出无比真诚的微笑,这一刻,他不再是军人,更不是政客,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我方的要求,共有以下几点。” “其一,开通邻邦藩属国的贸易商道,贵国非但不能破坏商道,相反,保护商道的通顺,也是贵国的责任之一。” “其二,我大梁商人,进入北狄,自然是奉公守法,只要是贸易,贵国就不可暗中刁难,大梁商人享有与北狄商人,相同的待遇和权益。” 第1554章 “其三,市场自由,商业的问题,由商业解决,除非触犯当地法律,否则不能由朝廷出面干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贸易税,由我方制定。” 听了秦风这一席话,在场三人,甚至包括景瓷,都嗤之以鼻。 李煜强颜欢笑:“秦侯,你这可不是谈事的态度,你给出这四条要求,恐怕没有一条能够做到。” “这哪里是贸易?分明是以另一种方式,攻城略地。” “看来坊间传闻,也并非捕风捉影,秦侯还真是亡我大狄之心不死呐。” 秦风连连挥手,笑脸盈盈:“李大人说的也太严重了,我开出这四条要求,可都是为了商业着想啊。” “若是没有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哪有商人敢来?” “我北溪县就是一个例子,昔日的穷乡僻壤,如今已经变成最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李煜冷笑两声:“市场自由,商业的问题,由商业解决?说得好,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 “秦侯是不是觉得,我等并非户部官员,所以就对商业之事,一窍不通?” “既然市场自由这么好,对创建良性商业环境,有着无比积极的一面,为何秦侯麾下的北溪县,却没有采用?相反,对于商业行为,进行严格管控。g” 面对李煜的质疑,秦风心里很委屈,他是真的为北狄着想,毕竟北狄的经商环境好了,大梁商人也可以得利,双赢局面,何乐不为呢? 至于说,秦风自己不采用市场自由...... 这玩意儿,能随便瞎用吗? 用的好了,商业指数会成倍上升,用不好,就会把整个地区,拖入深渊。 远的不说,就拿北溪县为例,所有的贸易行为,需要有三个大前提。 富民,富县,富北境。 任何想要进驻北溪县的商人,都必须割肉让利,允许赚钱,但不能赚得太狠。 毕竟商人无国籍,只要利益足够大,商人甚至敢把国家卖了。 而北溪县,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不像中原或是江南那样,物产丰富,自给自足。 再加上地处边陲,万一有个什么动荡。 钱都进了商人的腰包里,商人拍拍屁股走了,只留下秦风和一众百姓,在风中凌乱。 自由贸易,市场经济,这都是好政策,但对于任何一个贫弱的市场环境来说,都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富者更富,穷者更穷。 普通小商户,根本无法与大商人抗衡,最终,所有的钱都会流入大商人的口袋里。 当然,积极的一面,自然是促进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所以,这么冒险但又能获利的事,自然是让北狄去干。 北狄承担风险,若是玩崩了,秦风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损失什么,若是玩好了,北狄就是秦风的摇钱树。 为了忽悠北狄接受自由市场,秦风可谓是煞费苦心,不惜把嘴皮子都磨破。 第1555章 “李大人,市场越自由,越能吸引天南地北的商人,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重振贵国。” “世人皆诋毁我秦风,亡北狄之心不死,殊不知,我秦某人才是最关心贵国的人,只有贵国经济繁荣,我们这些地处边陲,依靠跨国贸易的人,才能得利。” “相反,战争和动荡,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贵国不是最缺钱吗?一旦开放市场,大量商人涌入,带来的滚烫银钱,将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贵国的燃眉之急。” “光是征收贸易税,就发了。” 贸易税,可不是秦风开发的新玩意儿,自古以来,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贸易行为,都要征收一定的税赋。 不过贸易税,对于绝大多数国家来说,只能算是蝇头小利,主要税收,还是靠着国内百姓的贡献。 但秦风提供的方法,却可以大大地增加贸易税,对于北狄的疲软经济,来一剂强心针。 李煜沉默了,大脑飞速运转。 本来他要唾弃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贸易税。 凭什么贸易税由梁国制定? 可是听了秦风这番话,他却有些动摇了,若以梁国和狄国牵头,再加上周遭诸国踊跃参加,贸易规模大幅度提升,光是最直观的贸易税收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最关键的一点,在贸易税上,秦风做不了手脚。 毕竟这可是直接对接北狄户部财政,外人根本插不进半根手指。 “这......贸易税,具体如何制定?” 见李煜动心了,秦风自然是口若悬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常情况下,商税为利润的百分之二,战乱年间,商税陡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此姑且不算在讨论内。” “而且,这百分之二的商税,过于笼统。” “商税,可不是一次性交税,其中包含,市税、关税、入城税、过境税、押送税等大量花样繁多的税种,这无疑进一步打压了商人的生存空间。”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一直被视为下三流营生,不受重视也能理解。但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想要赚钱,就要放开对商人的种种限制。” “因此我的初步建议是,对于境外商人,取消花样繁多的税种,只保留两种,市税和过境税。” “市税保持百分之二不变,但过境税要提高到百分之八!” “说白了,要让过境商人拿出十分之一的利润交税。” 李煜心里竟隐隐兴奋起来,利十税一,这对于整个狄国经济的振兴,将空前绝后。 而且起初,李煜担心,秦风会在贸易方面做文章。 可是全盘听下来,秦风都是在为狄国出谋划策,仿佛真的盼着狄国振兴,他好得利。 殊不知,秦风早已经在这里面,埋了不少坑。 利十税一,这个税率不算高,但也绝不低,再加上跨境贸易的额外本钱支出,无疑会自动筛除不少经济实力相对较弱的商人。 防止大量商人闻风而动,涌入北狄,导致大梁经商环境受创。 其次,贸易是相对的。 第1556章 不可能由大梁净出口,而北狄只买不卖。 只要北狄商人过境,大梁自然也能收一波税赋。 由于两国商品类型相差较大,大梁以各类手工制品为主,而北狄则以牛羊等物产为主,这就是用手工品换物产的过程。 另外,北狄铁矿石丰富,秦风早就打起铁矿石的念头了。 等到贸易开展,秦风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北狄逐步把严格限制,禁止买卖的铁矿石,变成商品,出口到梁国。 当然,也少不了秦风望眼欲穿的北狄马。 高原马固然好,但数量太少,真想培养大量骑兵,还得是依靠优秀且数量庞大的北狄马。 这场贸易,北狄可能小赚,但秦风一定会血赚。 李煜精明得很,他知道其中肯定隐藏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小尾巴”。 但相较于底气十足的梁国,狄国就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了。 所以,振兴狄国,其实就是一个“取舍”的过程。 为了振兴国力,狄国又愿意承担多大的风险。 利大于弊,则可行,弊大于利,则否决。 “这贸易税,基本可行。” “市场自由,虽然会产生部分问题,但也在我大狄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毕竟快速提振商业,对于现在的大狄而言,确实迫在眉睫。” “维护邻国商道,也是维护我大狄的利益,这一点现在就可通过。” “至于说,过境商人,享有我大狄商人同样的权益,这一点有待商榷。shuge.org” “就比如梁国商人,涌入我大狄境内,势必会造成大狄商人,竞争力下降,继而使得本国商人萎靡。” “就算最后赚到了钱,可是商人,却全都是外国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煜既然能够看穿这点,意味着他对商业也有些研究。 秦风当即解释起来:“这一点,李大人无须担心,别忘了,过境商人有贸易税压着,而且,贵国商人,以贸易本国商品为主,双方的商品类型,相差较大,因此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硬要说的话,便是我大梁商人,返程的时候,会带着贵国商品入境,避免白跑一趟。但相应的,贵国商人也会如此。” “这本来就是双赢的局面,绝非我大梁单方得利。” 李煜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利多利少的问题罢了,我大狄商人,光是数量上,也不如梁国商人。此长彼消,多数利润,还是进了梁国的口袋。” “不过,考虑到各国皆要参与其中,并非你我两国单独贸易,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长此以往,我大狄与梁国的国力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难不成,我大狄要永远屈居于梁国之下?” 闻听此言,秦风不答反问:“难道现在不是?” 这话直接把李煜给堵住了,这场战争下来,北狄已经无力再染指大梁腹地,相反,在秦风的经营下,大梁北境却还有余力,甚至已经掌控了桑州。 就算再不愿承认,也无法改变,北狄被踩在脚下的事实。 第1557章 李煜细细琢磨,暗暗权益,觉得单纯贸易方面的协议,基本可以采纳,虽然其中,还是包含了不少利梁损狄的不平等条约。 但对于现在的狄国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多选择的余地。 不过李煜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此事还需禀告陛下,再经过户部等官员商议,最后才能决定。 就算李煜能够决定通过与否,他也不会出这个头。 此事干好了,是功在千秋,干岔了,就要背负所有责任,变成千古罪人。 不过话说回来,贸易谈判,对于今晚这场“私人宴席”来说,倒是开了个好头。 至少在陈斯和李煜看来,秦风也不是那么难以合作。 随着军事和贸易,两件最重要的议题告一段落,张秉国又把话题强行拉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也就是战争赔款。 “秦侯,军事方面,难以妥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凡是将领,皆是硬骨头。” “而贸易谈判方面,则灵活许多。” “若秦侯能在战争赔款方面,再退让一步,我愿意向陛下禀奏,为秦侯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甚至将来秦侯与先帝公主的婚事,也可顺利进行。” 本来张秉国是打算用“长公主”来称呼景千影,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改了口。 毕竟“长公主”这个称呼,极容易激怒秦风,眼下能够让谈判顺利进行,张秉国只能在政治方面退让。wg 秦风对于今晚取得的进展,非常满意,拿起酒杯,云淡风轻道:“不知道张尚书,想让在下减免多少赔款?” 张秉国等的就是秦风这句话,他连忙解释起来:“五千万两银子,对于整个大狄而言,不算多,若是在旺年,就算是一口气拿出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在经历了连年战争,国力已经被掏空。” “无论是补充兵员和甲胄,还是恢复生产,降低赋税,力压不断攀升的物价,都需要大量财政支出。有些钱,从一开始就固定死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挪用。” “否则,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绝境。” “这五千两银子,就算是要赔付,以我大狄现在的处境,也不可能一次性偿清。” “不如这样,秦侯直接减免两千万两银子,或是......这五千两赔款,分期五年,逐步偿清。”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顿时鄙夷至极,觉得这个张秉国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直接开口,减免两千万两银子? 开什么玩笑! 这两千万两银子,若是带回大梁,能够做多少实事? 至于说,五千万两分期五年,每年赔付一千万两银子的办法,也绝不可行。 一千万两银子,对于像北狄这样庞大的国家来说,稍微咬咬牙,也就省出来了。 换言之,一旦把战争赔款分摊开来,这笔钱对于北狄的伤害,就会无限降低。 秦风来北狄,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秦风晃荡着酒杯,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张秉国。 第1558章 感受到秦风的锐利眼神,张秉国竟有些心虚。 “怎么,秦侯觉得,难办?” 秦风耸了耸肩:“不是难办,而是办不了。” “张尚书,你可知道我每年俸禄是多少?呵呵,才二十万两银子。” “要知道,我可是天禄侯,号称大梁第一候,又获得北境封地,如此位高权重,家族兴旺,每年也只能领到二十万两银子而已。” “而且这笔钱里面,一大部分,是为了安抚我,算是我大梁陛下,额外给我的好处。” “我一个领二十万两俸禄的侯爵,你三言两语,就让我削减两千万两银子,我是该说,张尚书太看得起我了,还是把我当傻子啊?” “张尚书,将心比心,若你站在我的位置上,这笔钱能减吗?” “恐怕前脚刚减免,后脚就要被大梁朝野,戳脊梁骨吧。” 张秉国讪讪一笑,他早就料到秦风会拒绝,因此也不气馁,话锋一转:“那就分期五年,反正我大狄,绝不会出尔反尔,每年定期定额交付赔款,这样总行了吧?” 秦风放下酒杯,眼神不善地盯着张秉国:“分期五年,不是什么难事,但话说回来了,如此一来,贵国的压力缓解了,但可曾想过我梁国要承担的压力?” “难道这场仗打完,只有北狄蒙受了损失,我大梁就没有损失吗?” “城邦修缮,兵员补充,甲胄修复,安抚百姓,这方方面面,难道都不要花钱吗?” “说句难听点的话,一千万两,够干个屁的!” 见秦风态度如此坚决,张秉国一摊手:“即便梁国再逼迫,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又该怎么办?” 耍无赖? 呵呵!秦风倒还真是有些意外,想不到堂堂兵部尚书,居然玩起了地痞流氓那一套。 果然,在国家利益面前,纵使是位极人臣,也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当初秦风混迹在京都街道上,除了整天与权贵纨绔打交道,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 跟他玩这套,莫不是找死! 秦风面带冷笑:“若是拿不出钱,那就用土地顶,这还不简单?” “把整个桑州,割让给我大梁,或是把临近桑州的涿州,割让一半,抵偿赔款。” 说到这,秦风脸上笑容更甚,充满期待:“若贵国愿意割让土地,别说战争赔款,即便是人质,我们也可以不要。” 一听这话,别说张秉国,现场有一个算一个,就连景瓷都脸色阴沉。 割地?这等有辱国格之事,怎敢做得! 张秉国刚要发怒,接触到陈斯的眼神暗示,他只好强行咽下这口恶气:“秦侯,我也给你交个底,割地不可能,赔钱,我们又一口气拿不出这么多,你在想个办法吧。”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说!我就再给你划一条明道,不过贵国可不要一味地挑三拣四,毕竟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贵国觊觎我大梁物产丰饶的中原腹地,实则,我大梁也很羡慕贵国啊。” 第1559章 秦风拍了拍桌子,房门被推开,宁虎把事先准备好的地图,递到了秦风面前。 见此架势,众人马上意识到,秦风这是有备而来! 别看他表现态度坚决,实则心里活泛着呢,对于战争赔款一事,他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秦风也不理会众人的异样目光,伸手一指北狄疆域东北方向,一座名叫落凤山的地界。 “贵国矿藏极为丰富,光是这一座落凤山,开采出的铁矿石,就能轻而易举地供应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而像落凤山这样的铁矿山,贵国境内,少说还有五六十处。” “不过由于这些矿藏丰富的区域,全都位于贵国北方,因此,就算是割地,也割不到那么远。” “若是单纯用铁矿石抵债,这铁矿石本身廉价,又极为笨重,运输起来相当困难,想要完全抵偿五千万两银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因此我提议,由贵国指定一片矿藏丰富的区域,在下派出工匠,前往就地建造炼矿工坊,把炼制出来的粗铁,运回我大梁,并且按照普通铁器价格,进行抵偿。” 在场几人,根本没想到,秦风居然会打起北狄铁矿的注意。 要知道,这些铁矿,可都是国家的战略储备,别说向国外贩卖,即便是国内商人,私自交易,都以死罪论处。 战争最重要的三种资源,粮食,人力,铁矿。w 而秦风,居然要把手伸到战争资源方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秉国刚要拒绝,秦风却抢先一步挥了挥手,补充道:“在下心里很清楚,矿藏对于贵国而言,极为重要,想要谈成这笔交易,恐怕是难上加难。” “但是不打紧。” “我已经给贵国划出明道,要么割地,要么一口气把赔款偿清,要么出售矿藏,三选一。” “若这样,贵国还是不肯还钱,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贵国的诚意。” “战火再起,恐怕避无可避。” 秦风可不是吓唬人,这不是政治方面的考量,而是纯粹的报复,只要北狄敢赖账,秦风马上就转身回国,筹备兵马,继续进攻北狄。 其实有的时候,国家和个人,行事风格,没有本质区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敢赖账,就打断腿。 张秉国看向陈斯,见陈斯摇头,张秉国心里也就有数了,北狄必须接受这三个条件之一,否则秦风肯定会发兵。 三害相权取其轻。 割地是最不可能的,而赔款,对于北狄的伤害最轻,但也是现在最困难的选项之一。 毕竟,北狄现在穷得叮当响,哪有多余的钱? 难道真要出卖矿藏? 张秉国不禁陷入两难境地,思来想去,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暂时回绝:“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我禀明陛下,由朝臣们商议决定。” 这种大事,不可能由一个官员就能决定的了。 秦风也不急,只是语重心长地解释:“抛开家国情怀不谈,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接受出卖矿藏这个选项。” 第1560章 “好处有很多,我随便给你们举几条。” “其一,无论是开采,还是粗炼,都由在下负责,无需贵国操心,这种省心省力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其二,我大梁也是念及贵国的难处,所以才决定购买矿藏。” “要知道,我大梁的铁矿产出,虽不如贵国,但本身也不少,再加上向南方诸国购买,完全可以满足国内需求。” “买贵国的铁矿,只是为了进行储备罢了,以备不时之需,需求并不算那么迫切。” “其三,这些矿藏,单凭贵国,根本消化不了。” “贵国地广人稀,军队虽然强悍,但规模就那么大,每年能消耗多少铁矿?这些矿藏扔着也是扔着,不如变废为宝,既能用来抵债,还能带动一波当地经济。” 张秉国连忙抬起手:“带动当地经济?什么意思?” 秦风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解释道:“除了粗炼铁矿的工匠之外,所有参与开采矿石的劳工,全部就地雇佣,而且我支付的工钱,对比贵国的工费,只会多,不会少。如此一来,岂不是富民?” “再加上,要把这些铁料,运送到边境,需要浩浩荡荡的运输队伍,这又是一笔支出。” “可以说,为了购买这些铁矿,我们大梁可是亏本买卖。” 听到这话,张秉国和在场的另外三人,皆是冷笑起来。 亏本买卖?全天下,谁都能干亏本买卖,唯独秦风不会! 这家伙,既然决定购买矿藏,里面肯定隐藏着巨大利润,别人或许会赚,但秦风永远不亏。g 张秉国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些,都是正面影响,但是出卖矿石,无异于增强梁国的军事实力,到时候,我大狄的安危,又该如何?” 秦风叹了口气,觉得张秉国的脑子太死板了,根本不会变通。 “张尚书,依我看,您简直是操的闲心。” “增强军队实力,究竟是矿石重要,还是钱重要?” “没有矿石,可以花钱买,但没有钱,恐怕什么都干不成。” 在秦风的时代,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易,别说矿物原料,连武器本身都直接卖。 对于买家来说,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可以大大地节省成本,还能更新换代,何乐而不为? 而对于卖家来说,只要掌握着生产线,和源头供应,就算将来有朝一日,与买家打起来,光是靠生产线,都能轻易把对方耗死。 毕竟对方的武器,损失一点,就少一点,而自己,则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 但究根结底,一切的基础,都是钱! 秦风能在这场大战中获胜,靠的就是钱。 而北狄输得这么惨,原因也是钱。 张秉国已经开始动摇,北狄境内的矿藏太多了,就像秦风说的,单靠一国之力,根本消耗不了,留着也是浪费,若能变成真金白银,再用钱,打造最精锐的武器甲胄,确实是一笔划算买卖。 如果只是单纯出售矿石,售卖资源,张秉国绝不会答应。 但结合之前基本谈妥的商贸协议,这笔买卖,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第1561章 为了表示诚意,秦风起身,端着酒杯冲陈斯等人敬酒。 “诸位,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对于国家而言,尤为如此!” “我的立场与底线,诸位已经知道了,至于接下来,两国的未来究竟走向何方,就看诸位愿意付出多少力气了。 “我干了,诸位随意。” 秦风平常不怎么喝酒,他的酒力,恐怕连宁虎的三成都比不上,但此时身处谈判桌,秦风却难得的豪爽,一口把酒杯喝了个底朝天。 见状,陈斯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回应。 原本剑拔弩张的现场,再一次恢复了热闹的氛围,几人的身份,不断转换,从朋友转变成敌人,再从敌人变成商人,最后又回到原点。 看着四人把酒言欢,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景瓷,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国家利益面前,可以抛弃一切荣誉,只要能为国家获利,哪怕是变成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也无所谓。 当然,景瓷心里很清楚,这只是私下里罢了,若是摆在明面上,这四个人,恐怕又会变成刚正不阿,光明无限的国之栋梁。 就在景瓷暗暗汲取养分,提升自己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梁泰山脚下,却发生了一起惨烈的战斗。 梁帝身边的五千护卫,浴血奋战,把乱党牢牢地挡在山脚。 整个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时间,五千护卫,已经只剩下一千多人,纵使他们宁死不屈,纵使全都是以一敌多的精锐士兵。shu 但是巨大的伤亡,还是把他们推进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照此下去,防线被攻破,叛党到达梁帝面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与此同时,位于山腰大营的梁帝,负手而立,面对即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叛党,没有丝毫畏惧,就这么冷冷俯视着山下激烈的战场。 随行的张修业,早已冷汗直流:“陛下,根据京都方面传来的急报,京畿驻军,皆是原地驻扎,并未调动兵马。” “这支三万人的军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梁帝眼神无波,他这一生,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纵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无法令他屈服,这便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不容易任何践踏。 他这辈子,愧对过无数人,但从未愧对过万千生民。 面对即将被攻破的防线,梁帝依旧沉得住气:“京畿驻军没有动,更加印证了朕的猜测。” “驻城军,东西大营,中原帝党,已经全面倒向老七。” “想要不引起龙虎军和秦天虎的注意,京畿驻军,只需要各抽调两千人,再加上中原帝党绕路汇合而来的四千人,这就是一万了。” 听到这话,张修业眼神更加恐惧,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驻城军和东西大营,可是梁帝的底牌,如今居然全面倒向李雍,难不成,李雍自从代政以来,把本该用来对付江南林家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游说军方,增强自身力量? 李雍心里很清楚,在无法得到秦家支持的前提下,想要攻克江南林家,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已经不现实。 第1562章 毕竟京畿驻军,需要防备龙虎军,而中原帝党,则要防备南方的宗族势力,以及北境的秦风派系。 只要秦风不动,剩下的主要军事力量,也不敢动一兵一卒。 要知道,林家在江南经营了数代人,早已经根深蒂固,光是当地的军事力量,就不容小觑,再加上物产丰饶,资金充裕。 任何一支军事力量,想要攻克林家,都要付出绝大的损失。 没人愿意当鹤和蚌,大家都想当渔翁。 张修业擦了擦冷汗,紧张道:“即便如此,也只有一万人,可是攻山的乱党,足有三万人,剩下的两万......” 不等张修业说完,梁帝已经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答复。 “很难揣测吗?” “既然老七拿林家没办法,那就索性化敌为友!” “只要林家助老七夺得皇位,老七就对林家的叛乱行为,既往不咎。” “林家也有难处啊,南有豪族,北有秦风,中间还有帝党,可谓是四面楚歌,纵使圈地为王,也仅此而已了,根本无力扩展势力。” “朕的爱妃,也是如今的林家掌舵人,何其的精明?她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 张修业狂吞口水,他隐隐意识到,叛党并非只有李雍的派系党羽,甚至......整个大梁半数力量,都加入了叛乱的阵营。shuge.org “也就是说,林家派来了两万人?” 梁帝果断摇头:“两万人,对于任何一股势力来说,都足以称得上主力。” “林温婉不会这么傻,以朕对她的了解,顶天只能派出一万人,成与不成,她承担的风险都不会太大。” “剩下的一万人,应当是由南境豪族,以及沿路集结的地方势力。” “南境豪族,被朕打压了这么多年,既对朕有所忌惮,又恨不得弑君翻身,但南境豪族,早在大梁开国以前,就已经是地方豪强。”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们不仅积累了庞大的力量,更养成了超乎寻常的定力。纵使老七占据了巨大的优势,那群老狐狸,也绝不会孤注一掷。” “他们在赌,若老七赢了,他们便可以以此为借口邀功,若老七输了,他们继续龟缩南境即可。”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不过......” 说到这,梁帝眼神突然展现出奇怪的光芒,纵使面对这种绝境,他仿佛仍旧握有一定胜算。 “呵呵,众人拾柴火焰高,若真有这般胜算,又何须拉帮结派?说到底,还不是畏惧秦风?” “只要秦风还忠于朕,纵使与天下为敌,朕也毫无畏惧!” 提起秦风,张修业心里也是一阵兴奋,但兴奋过后,却尽是绝望。 “陛下,京畿驻军,全都没有动,也就意味着,龙虎军不会来勤王。” 第1563章 “而秦风麾下兵马,全都在北境,远水解不了近渴。” 面对张修业的提醒,梁帝非但没有半点在意,反倒冷笑起来:“张修业,你向桃林党投诚一事,朕早就知晓了,知道为何朕避而不谈,依旧把你留在身边吗?” 张修业先是一愣,紧接着后背瞬间布满冷汗。 要知道,梁帝最忌讳的就是背叛,任何人,哪怕是有半点不忠,就会被梁帝毫不犹豫地除掉。 或许现在梁帝已经被逼入绝境,但是在此之前,梁帝依旧可以像捏死蝼蚁一样,除掉张修业这个叛徒。 张修业艰难无比地咽了下口水,心里畏惧至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反问:“陛下,为何不杀奴才?” 梁帝缓缓抬起手,在张修业肩膀拍了两下:“因为你够蠢!” 此言一出,张修业再次愣住。 梁帝毫不避讳,直截了当道:“朕喜欢聪明的人,却不喜欢太聪明的,而朕留在身边的人,不光不能聪明,还要蠢!” “你这狗东西,在宫里宫外,完全是两张面孔,当初恨得秦风牙根痒痒,见秦风势不可挡,又马上投诚示好。” “像你这种墙头草,便是典型性没有远见的小人,欺软怕硬。不过越是你这样的人,对朕也就越是没有威胁。” “朕唯一看你不顺眼的地方,倒不是因为你明明是个蠢材,却总喜欢自作聪明。而是,你三番五次在后宫调和,习惯了当老好人。” “你可知,后宫的女人,便是前朝的缩影?朕虽许久不回后宫一次,但谁得势,谁被打入冷宫,皆是要朕授意。像你这种蠢材,怕是永远都想不通,朕如此宠爱贵妃,为何还放她回江南作乱。g” “她若不回去,就凭林家那群酒囊饭袋,只会一直和朕暧昧下去,朕想除掉他们,都没有太好的借口。林家这一乱,朕就有了十足的把柄,届时,即刻让秦风前去镇压。哼,老七叫不动秦风,不代表朕也叫不动!” “狗东西,你且记住,好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朕要让后宫的某人去死,你却暗中掩护,朕不把你这个碍事的东西,碾碎了,还等什么?” 张修业后怕不已,不断擦拭着冷汗,跪地磕头。 “多谢陛下指点迷津,奴才谨记。” 梁帝轻叹了口气:“朕纵容你与秦风眉来眼去,也是默许,由你这个阳奉阴违的小人,在中间传话,也能省了朕不少事。” “呵呵,毕竟有的时候,连朕也挺忌惮那臭小子的疯狂,不是时时都想亲自面对他。” 意识到梁帝不仅不怪自己,反倒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张修业自然是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梁帝尽在掌握的声音的,再次响起。 “你不是疑惑,朕为何如此有底气吗?” “朕便告诉你,自从秦风成为这天禄侯,与赵玉龙情同手足,龙虎军就不再是朕的兵马了。” “龙虎军驻扎在京都,究竟是保护朕,还是保护秦风和其派系的亲属?你还想不明白吗?” “不过秦风那个臭小子,毕竟与老七周旋了这么久,他太了解老七了。” “当初派锦衣卫,前来告知朕,多加提防的时候,朕还心存幻想,觉得老七心里还是敬重朕这个父亲的。” “事实证明,秦风比朕,更了解这个逆子。” 什么?! 张修业猛然一抬头,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第1564章 锦衣卫?! 那可是秦风的鹰眼,与黑尉齐名,相较于孤狼一般的天机营,以及拥有令人绝望压迫感的黑骑,锦衣卫才是秦风手里最隐秘,最危险的一张底牌。 尽管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建立培养锦衣卫,本质上与谋反已经无异。 而秦风非但无所畏惧,还直接派锦衣卫,前来向梁帝禀报?那个家伙,肚子里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就在张修业震惊之际,一个身穿夜行锦衣的女子,出现在梁帝身后。 “启禀陛下,援军已到。” 张修业呆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锦衣卫,只觉得大脑已经不够用。 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应该是黑尉才对,结果决然是锦衣卫?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张修业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梁帝轻轻舒了口气,眼神已经尽是自信。 “终于来了,呵呵,虽说牺牲了不少护卫,朕很心疼,但来了就比不来强。” “不知道,前来勤王之人是谁?又带了多少人马?” 女锦衣卫,低着头,轻声回应:“带队之人,乃是徐墨宗亲兄弟,名叫徐长卿,在北溪县担任小小牙将。” “他率领五千兵马,前来勤王。shuge.org” 张修业惊呼:“什么?只有五千人?对方可是有三万啊!” 梁帝也有些疑惑:“为何只派来五千人?” 女锦衣卫依旧从容不迫:“回陛下,盯着北境的眼睛太多了,大规模调动人马,恐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反弹。” “就算这些人,也是自秦侯离京之前,就已经着手安排,分批次离开北境,每次只有一百人,积少成多。” “陛下东狩后,秦侯就通过锦衣卫向徐长卿下令,继续分批次,驻扎到泰山以西二百里外的常明山。” “自得知叛党刺驾,徐长卿就已经集结兵马,换装甲胄,前来支援了。” 闻听此言,梁帝不禁摇头感慨。 这个秦风,离京之前,居然做了这么多准备,看来,这普天之下,谁都可能背叛梁帝,唯独秦风不会。他已经习惯了和梁帝合作,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改朝换代,重新适应新帝。 “呵呵,既如此,可有胜算?” 女锦衣卫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十足胜算!” 张修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千打三万?这怎么可能!” 锦衣卫眼神坚定:“我等身为秦侯麾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徐长卿率领的五千兵马,皆是北溪将士。” “经过与北狄的连番恶战,皆是百战老兵,那些养尊处优的乱党会明白,真正的战场有多恐怖!” 此言一出,梁帝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荡然无存。 “让朕也开开眼!” 第1565章 就在这时,乱党主将李玉秀,已经得知援军赶到。 他不禁眉头紧锁:“援军?这里可是泰山,京畿驻军,未动一兵一卒,哪来的援军?!” 副将马初,同样紧张无比:“发兵之前,殿下已经再三派人打探过消息,秦风麾下兵马,并未离开北境范围。” “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援军,既不是龙虎军,又不是北境兵马,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眼看着就要攻克山脚防线,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一支足有五千人的援军,无论是李玉秀还是马初,都觉得匪夷所思。 对方人数虽少,可毕竟是突然袭击,整个大军,只能仓促迎战,人数优势恐怕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李玉秀不敢有半点迟疑,冲身旁的一众将领低喝道:“根据探子禀报,援军至少有一千骑兵,恐怕转眼就会到达战场。” “速速传令,派出右先锋,前去抵御!” 貌似占据绝对优势的李玉秀,没有半点大意轻敌,只因为了掩人耳目,他麾下的大军,全都是步兵。毕竟骑兵行军,阵仗太大,极容易泄露风声。 肩负着逼宫使命的李玉秀,可不想还没到泰山,就被潜在的忠诚帝党,半路阻截。 即便已经做好防御的准备,李玉秀心里依旧充满不可置信。 “邪门,真是太邪门了!” “足足一千骑兵,居然毫无察觉?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徐长卿已经率领先头一千骑兵,缓慢行进到了,距离战场不足十里远的地方。 按照秦风的指示,这一千战马,自从离开北境以来,就伪装成了拉货的牲口,如今卸下驮具,披上鳞片马具,便再次展现出了战马的凌厉风采。 而伪装成的商队,运送的货物,也不是真正的商品,而是武器甲胄! 以箭矢和重甲为主。 沿路上,虽然时常遭到盘查,但只要搬出秦风的名号,几乎无人敢阻拦,实在是遇到那种难缠的主,强行要检查货物,徐长卿便直接下令,把对方囚禁起来,严刑拷打,直到对方服了,怕了,才释放,最后赔偿点银子,也就罢了。 此时,徐长卿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仅承担着秦风的信任,更肩负着勤王的使命,这是他投奔徐墨以来,接过最重的担子,不敢有半点闪失。 远远的,徐长卿已经能够看见密密麻麻闪烁的火把。 他依旧稳住,没有下令冲锋,低吼道:“继续推进,莫要浪费力气,都听好我的命令!” 在斥候事先探路,排除潜在陷阱埋伏的同时,由徐长卿率领的一千骑兵,以闲庭信步般的缓慢速度,推进到距离敌方,一箭之远的地方。 徐长卿当即大吼一声:“两翼运动,袭扰敌军!” 随着一声令下,一千骑兵,立刻分散开来,并非分成两股,而是化整为零,变成了十几个小股队伍。 这是徐长卿与北狄频繁交战,总结出来的宝贵战术经验。 骑兵想要冲破步兵阵线,其实极为艰难,甚至可能把自己葬送进去。 第1566章 唯有依靠袭扰疲敌战术,直到对方阵型溃散,再发起冲锋,方能将优势最大化。 已经摆好长矛,守株待兔的乱党守军,面对的不是援军骑兵自杀式的冲锋,而是......接连不断的箭雨。 正所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徐长卿早已经派人,打探好了消息,对于乱党的军队配置,士气如何,以及装备了多少重甲和轻甲,了如指掌。 防守在第一线的乱党,自然全都是重甲。 而徐长卿麾下骑兵,装备了两个箭筒,一个装着破甲箭头,一个装着专门对付轻步兵的异形箭头。 面对破甲箭头的攻击,前排乱党重甲兵,不断倒下。 现场指挥的副将,仓促下令:“步弓手,还击!还击!” 上千名步弓手,朝着四散游走的骑兵进行射击,可惜,战损根本不成正比。 乱党守军,为了防守阵线,目标固定不变。而援军骑兵则采取袭扰战术,目标变幻莫测。再加上黑灯瞎火,视线严重受阻。 本该占据优势的步弓手,反倒被骑兵压着打。 不到半个时辰,乱党守军的防线,就已经濒临崩溃,随着手持长矛的重步兵一溃,经过传令兵的多层次传达,骑兵立刻汇合到一起,收回弓箭,举起马槊,对敌军发起了冲锋。 仓促还击的步弓手,射倒几十个骑兵,但已经大势已去。 面对骑兵的冲锋,这些谈不上精锐的步弓手,仓促撂下弓箭,拿起副武器,可惜已经无法抵挡,转眼间,就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 被马槊戳死,被马蹄踩死者,不计其数。 杀穿敌军防线的同时,徐长卿没有任何得意,他谨慎无比,再次下令:“撤退!快撤退!莫要陷入敌军重围。” 在徐长卿身先士卒的率领下,骑兵朝西侧冲杀,把本就溃不成群的乱党右翼,再次杀穿,一直跑了数百步远,这才开始调转马头,准备再杀回来。 应付这种骁勇善战的骑兵,乱党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骑兵冲入人群中,然后合围,只要把骑兵逼停,就可占据胜算。 可惜,徐长卿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根本不给乱党任何合围的机会。 骑兵始终处于高速冲击的状态,就算是停下,肯定也是在数百步开外,调转马头,绝不会在敌军面前降下速度。 五千右翼乱党,面对一千骑兵的冲杀,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更加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剩下的四千步卒援军,也已经到达战场。 或者说,步卒到达的时间,远远比骑兵早了许多,之所以先至后发,只因他们全都在原地休息,绝不会用刚刚行军后的疲惫身躯,仓促加入战斗。 也正是发现山脚防线快守不住了,徐长卿才果断下令,发起进攻。 这些所谓乱党,不过是各个驻地养尊处优的老爷兵罢了,面对骁勇善战的北境兵马,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纷纷开始溃散。 第1567章 右翼溃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玉秀的耳朵里,他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心中的惊讶很快演变成了畏惧。 哪怕对方有骑兵,但是面对由重步兵和步弓手组成的五千方阵,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右翼防线,这支勤王援军的战斗力,已经彻底颠覆了李玉秀的认知。 而整个大梁,唯一具备这种战斗力的军队,只有常年与北狄交战,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北境兵马! “秦风!是秦风!” 李玉秀惊呼一声,眼睛睁得老大:“这支勤王援军,乃是秦风派来的,快传我命令,调遣主力抵挡!” 见身为主将的李玉秀,竟如此慌张,马初生怕扰乱军心,连忙低声提醒:“将军!秦风此时已身处北狄王都,而北境兵马并未调动一兵一卒,这支勤王援军,绝不可能是秦风麾下!” 马初曾在北境从军,也与北狄交过手,在他看来,无论这支勤王援军,究竟是不是秦风的人,都不能表现出丝毫慌乱。 要知道,这支三万人的军队,乃是由各方势力,东拼西凑而来,虽然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但无论士气,还是凝聚力,都差强人意。 光是攻打泰山,与那五千御卫鏖战至今,就已经损失了接近三千人! 三万打五千,战损居然相差无几,若不是依靠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他们恐怕早就崩溃了。 现在面对这支,战斗力更加强悍的勤王援军,则更要稳住阵脚,否则一旦军心动摇,用不着对方打过来,这三万人崩溃,只在弹指一挥间。g 李玉秀绝非庸才,他在东营官拜校尉,在京畿驻军中,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唯独,提起“秦风”这个名字,便会方寸大乱。 那种恐惧感,已经深入骨髓。 马初永远都不会知道,秦风率领天机营卫士,杀的禁军和殿前武士人仰马翻,强行劫走谢弼的恐怖场景。 而李玉秀,则是亲眼目睹,他太清楚秦风的实力有多强了。 “普天之下,拥有这等战斗力的军队,除了北境,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这支勤王援军,势必是秦风麾下,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有调遣主力,才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如若不然,频繁派出小股部队,只会变成添油战术,军心崩的更快!” 李玉秀心里很清楚,一旦调动主力,短时间内就无法再攻克泰山防线了,可是,梁帝身边的御卫,皆是死士,想要擒获梁帝,必须杀光所有御卫。 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到时候,两线作战,反倒更加被动。 先集结主要力量,专心对付勤王援军,只要解决了这支援军,就可以有条不紊地继续征讨泰山。 一边是强弩之末,一边是气势汹汹,这个时候,两害相权,要取其重! 见李玉秀态度坚决,马初也就不再坚持,他立刻向下传令,调集一万五千人,开始向右翼推进,意图阻拦勤王援军。 一万五千人,这个规模的军队,无论放在哪,都不容小觑。 第1568章 其优势,毋庸置疑,光是靠人数,就能压死绝大多数敌人。但劣势,也极为明显,便是仓促迎战,改变军令,庞大的军队难以在短时间内调整战术目标,根本没有任何速度可言。 这一切,尽在徐长卿的掌控。 击溃右翼先锋的防线后,徐长卿就从第一线,退居到了二线,他不再贸然上阵杀敌,而是纵观全局,小心指挥。 “将军,敌军主力开始向这边推进!” 传令兵跑到徐长卿面前,匆忙禀报。 徐长卿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面对三倍于己方的敌人,没有半点慌张:“哼,这个李玉秀,第一时间调动主力,算他有点脑子。” “可惜,这支貌似强大的军队,有着一个致命弱点,便是构成太过杂乱,尽是东拼西凑来的兵马,根本毫无默契配合可言。” “先前阻挡我方骑兵的先锋重步兵,恐怕是对方所有的重步兵了,接下来需要应付的,以轻步兵为主。” “传我命令,四千步卒,稳步推进,巩固方阵,谁若是胆敢脱离阵线,就地斩首!” “骑兵修整,等候我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由三千轻步兵,一千重甲步兵,组成的四千步卒方阵,结成密集阵型,有条不紊地向数倍于己的地方推进而去。 核心命令只有一个,就是稳住阵脚,阵型决不能有半点松动! 徐长卿望着不断前推的方阵,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得意:“我大哥徐墨,如今已经是北溪县主将,深得秦侯信任,甚至被称之为,北溪县的定海神针。g” “这是何等的造化,亦是何等的显赫军功?” “若非大哥这层关系,我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小卒子,哪有机会,有今日这般成就?” “今夜勤王之战,乃是秦侯派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必须给秦侯一个交代!” 徐长卿在北溪县,别说高层,甚至连中层都算不上,他与徐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身为北溪县将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立下军功,即可晋升。 徐长卿暗暗发誓,他也要像徐墨那般,为徐家光宗耀祖! 在徐长卿锐利目光的注视下,步卒方阵已经与敌军接触上了。 排头的一千重步兵,依靠着厚重的盔甲,以及手里的步槊,直接撞击在敌军阵线上。 两军第一线士兵,立刻爆发出了近身肉搏,而轻甲对上重甲的结果,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在泰山脚下,宛若炼狱。 排头的乱党士兵,死伤惨重,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后退去,而后方的士兵,则往前涌,虽然还保持着阵型,但阵型内部已经开始乱套。 相比之下,勤王援军这,则是依旧阵线稳固。 排头的一千重步兵,勇往无前,后方的三千轻甲步卒,则跟随在重步兵身后,保持着队形,缓步跟进。 第1569章 不出徐长卿所料,这支由数个“单位”混编而来的乱党大军,相互之间的默契奇差,而且派系分明。 林家派来的将士,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故意往后缩。 而东西大营派来的士兵,为了保存力量,也不肯倾尽全力。 南境豪族浑水摸鱼的兵马,就更不用提了。 反倒是帝党的人,最是英勇,面对勤王援军的步步压迫,坚持的时间最久,但也仅仅只是延长溃败的时间罢了,毕竟后方同盟,根本不肯出力,他们坚持了一会儿,也就开始向后溃退。 这一溃退不要紧,勤王援军马上向前挺进,明明是步卒方阵,却直接突入了敌军的阵线内部。 表面看起来,已经掉进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四面受敌。 但现实与理想,往往相差甚远。 行军打仗‘脸熟’最重要。 这三万人的军队,过于庞大,没有任何一个后勤力量,可以在短时间内,为他们分发统一的军服甲胄和武器。 随着阵型崩溃,这偌大一支军队,像是混装了好几股势力的杂牌军。 反观勤王援军这边,军服和武器,都是高度统一,除非运气差到家,否则基本不会出现误伤的局面。 此消彼长,乱党这边阵型一乱,再加上脸生,黑灯瞎火的,无法准确分辨敌我,反倒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战场的发展,与徐长卿的预估,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从看见敌军混乱的着装时,他就已经看穿了敌军的致命弱点,最害怕一个“乱”字。 也正因此,徐长卿才下了死命令,麾下将士,即便是死,也要保持阵型严密,绝不能与敌军混战在一起。 而另一边,传令兵不断跑到李玉秀面前。 “将军,前方大乱!” “我方阵线已溃,上万兵马乱作一团,已经难分敌友。” 李玉秀眼睛睁得老大,尽是绝望,他早就知道,论实战经验,自己麾下这些杂牌军,肯定无法与北境兵马相提并论。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己方崩溃的居然这么快。 一旁的马初,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趁着李玉秀迷茫之际,马初一咬牙,竟然直接从腰间抽出刀,重重砍在李玉秀的后颈上。 噗通。 李玉秀翻身落马,一命呜呼。 马初不理会周遭众将士的震惊目光,厉声大喝:“李将军遭到敌军偷袭,已经身故,接下来这场战斗,由我指挥!此乃七殿下的意思,我随时可以夺取指挥权!” 一听这话,众将士的眼神这才平息下来。 马初咬牙切齿:“昏招,真是昏招!” “李玉秀调遣主力,迎战北境兵马,看似正确,实则愚蠢!” “敌军皆是百战老兵,本就战力卓绝,硬碰硬,只能以巨大的损失,换取微小的胜利,得不偿失。” “况且调动上万大军,快速组织战斗,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不成,李玉秀一道命令,能够清晰下达到每一个将士耳中?他的命令下得再好,等传遍全军,黄花菜都凉了!” “糊涂,糊涂至极!”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攻破泰山,擒获梁帝,只要掌控了这张王牌,纵使北境兵马,也要投鼠忌器!” 马初快速总结了失败原因,然后调整状态,开始部署。 第1570章 “既然主力已经派出,现在再调回来,只会更加被动,就让他们继续与勤王援军纠缠吧。” “我等将计就计,集结剩下的力量,全力进攻泰山!” “传我命令,不分先后主次,一拥而上,用人数,压垮御卫防线!” 望着传令兵的背影,马初眼皮直跳,胜败在此一举了。 这可是叛乱,一旦功败垂成,等待他的就是夷灭九族,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不算之前阵亡的将士,以及与勤王援军纠缠的主力,眼下,马初手里,满打满算还有一万人。 而根据他的估算,防守泰山的御卫,恐怕只剩下不到千人。 接近十倍的差距,完全可以用人数,强行突破防线。 至于下令,一窝蜂的猛攻,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突然杀出来的勤王援军,打乱了进攻节奏,眼下必须速战速决。 想要突出一个速度,就无法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毕竟这可是上万人,命令传达会相当缓慢。 最简单的命令,就变成了最高效的命令。 “全军进攻!” ...... 此时,防守山脚的御卫,已经只剩下八百多人。 他们依靠着简易的防御工事,不断向外射箭,面对如潮海一般涌上来的乱党,只能豁出性命,近身肉搏。 这些御卫,皆是高手,而且受到过最严苛的军事训练,即便已经损失了八成人,他们的士气还是没有崩溃。 可是,鏖战至今,御卫已经筋疲力尽,面对数量不成正比的敌人,他们的阵亡速度,越来越快。 半个时辰前,还有八百人,此时,已经只剩下四百人。 人数,直接腰斩。 而且越来越多的叛军,直接绕开殊死抵抗的御卫,直接朝着山腰冲去,准备擒贼先擒王。 张修业苦苦哀求,让梁帝回大营躲避,可是梁帝却满不在乎。 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负手而立,举手投足尽是傲气。 若连区区叛党都畏惧,他还如何驾驭秦风这把锋利的匕刃?! 就在这时,喊杀声传来。 上百名叛党士兵,朝着梁帝所在的位置冲来。 张修业吓得脸色煞白,直接瘫坐在地上。 梁帝却轻哼一声,鄙夷道:“没用的东西!区区乱党,何惧之?!” 就在张修业觉得,自己和梁帝,必死无疑之际。 伴随着一阵沉重密集的踩踏声,梁帝手里最后一张底牌现身了。 五十名殿前武士! 金光灿灿的铠甲,即便是在深夜,也尤为刺目。 随着一波齐射,排头的二十多个乱党,被当场射杀。 又是议论齐射过后,殿前武士撂下弓箭,分成前后两个梯次,排头兵手持大盾,直接朝着乱党撞了上去,二线武士,手持步槊,乱扎一齐。 好不容易冲上来的一百多个乱党,转眼就被诛杀殆尽。 第1571章 此次东狩,梁帝只带了五十名殿前武士,尽管数量稀少,但他们依旧是梁帝最可靠的御卫,更是整个大梁最精锐的将士,没有之一! 就算是秦风引以为傲的天机营卫,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小规模作战,都绝不是殿前武士的对手。 想要击败殿前武士,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依靠纯粹的人数优势,直接压垮殿前武士。 其二,有心算无心,依靠战术,发动突然袭击。 这五十名殿前武士,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坚墙,耸立在梁帝面前,把叛党牢牢阻挡在外。 越来越多的叛党贼子,冲上山腰。 殿前武士分散开来,或是三人一小队,或是五人一组,排头者手持大盾,身后同伴,手持马槊,训练有素地展开搏杀。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殿前武士丝毫不落下风,往往一个三人小队,就能冲散几十人。 就在殿前武士浴血奋战之际,山下传来了好消息。 “陛下,敌军主力,已经被勤王援军击溃,四散溃逃。” 闻听此言,梁帝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手里引以为傲的殿前武士,只能守护他最后的尊严,想要扭转乾坤,只能依靠秦风麾下将士。 这五千名北境将士,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集团作战能力,面对四倍于己的敌军,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击溃敌人。shuge.org 梁帝轻声感叹:“这就是秦风的兵吗?” “领兵的徐长卿,乃是徐墨宗族兄弟,倒也是个能打硬仗之人,为何朕以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在梁帝看来,徐长卿的军事才能,已经不亚于一些在朝的大将军了。 像这种人才,无论走到哪,都是极为出众。 传令的御卫,摇了摇头,眼神同样迷茫:“回陛下,徐长卿名不见经传,在投奔北溪县之前,恐怕只是一个寻常之人。” 寻常之人...... 梁帝心里不由长叹一声,这大梁,究竟埋没了多少人才? 而这些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宝玉,却统统被秦风所发掘。 现在,小小一个北溪县聚集的人才,就连梁帝都极为眼红。 军事方面,赵玉龙,宁虎,徐墨,这三人自然不必说,皆是真刀真枪与北狄厮杀过的铁血将领。 文治方面,林瞿奇和李章,把北溪县乃至整个北境,治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那天机营,现在管事的二人,一个是鲁明,一个是秦小福。 要知道,这俩人,以前可都是贱民阶级,可是在秦风的栽培下,竟然已经到了可以独挑大梁的地步。 至于那神秘的锦衣卫主使“莫离”,连梁帝都对此人了解极少。 除了这些已经成名的人才,北溪县还储备了大量的二线人才,比如锦衣暗武卫主事柳明,以及勤王救驾而来的徐长卿,便是例子。 拥有这诸般人才,再加上秦风这个主心骨坐镇,北溪县岂有不盛的道理 第1572章 秦风名义上是侯,实际上却是王! 北境之王! 不过经历了这场叛乱,梁帝对于秦风占据北境一事,倒是没有那么排斥了,相反,梁帝心里很清楚,只要秦风还是北境的主子,梁帝的江山,就可世代稳固。 梁帝看着山下溃散的叛军,不由暗暗打定了主意,他与秦风,除了君臣关系之外,也正式晋升为同盟。 秦风需要梁帝坐镇君主之位,维持着眼下的局势和环境,相应的,梁帝也需要秦风压制群雄,为他巩固皇位。至于将来,京都与北境的关系,走向何方,那是下一代的事情了,梁帝不想再操心了。 梁帝已经不再担心山下的乌合之众,他转身看向女锦衣卫。 “你叫什么名字?” 女锦衣卫低头回应:“启禀殿下,臣名叫刘瑶。” “臣?”梁帝对于刘瑶的自称,有些意外:“朕何时册封过你?是吏部安排的官身吗?” 刘瑶也不避讳,轻声回答:“并非吏部安排,而是林县令,臣在北溪县衙,挂了一个书吏的闲差,虽然不算正经官身,但每年朝廷发五两银子俸禄,说到底也是蒙受国恩,因此斗胆以臣自居。” 梁帝一阵好笑,县衙书吏,确实算不上真正的官身,相当于由县令私聘,属于编外人员。 但是这个刘瑶,身为锦衣卫,专司间谍情报工作,挂个书吏闲差,有何意义? “解释一下。” 面对梁帝的疑问,刘瑶不卑不亢道:“国战结束后,锦衣卫进行了改编,共分四个职位。” “分别是,专司通讯传令的信使,以及专司情报收集,和敌后渗透的武卫,和专司暗保暗杀工作的暗武卫。” “最后一种,就是臣这种,不再隐匿行踪,走在明面上,周旋于各方势力。换言之,现在只有臣这样的人,才被称为锦衣卫。” “挂个闲职,也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及行动方便。” 梁帝早就知道,锦衣卫这个组织,越发的庞大,却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刘瑶既然,把锦衣卫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意味着秦风压根没打算防备梁帝。 或者说...... 秦风根本是打算,与梁帝互通情报。 如此也好,毕竟黑尉现在已经倒向老七,不再受梁帝掌控,他现在手里,反倒最缺的就是情报组织。 “秦风派你跟在朕身边,除了防范老七造反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任务?”梁帝随口问道,一双睿智目光,仔细审视着刘瑶。 刘瑶回答的也痛快:“侯爷交代过,若七殿下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倘若他真敢造反,便让徐长卿,守护在陛下身边。同时,请陛下降旨,把龙虎军的调动权,交给太尉大人。” 闻言,梁帝不由一阵苦笑:“龙虎军能否调动,已经不是朕能说的算了。” 刘瑶连忙补充:“无论如何,侯爷都需要陛下的旨意,此乃师出有名。” 好一个师出有名! 梁帝何其睿智,他马上意识到,秦风巴不得老七造反,如此一来,秦风就可以携天子以令诸侯。 第1573章 老七代政,但尚未得大位,因此,名义上,梁帝的命令,依旧胜过一切,再加上秦天虎这个太尉身份,君臣合力,下达的每一条命令,天下都必须遵守。 如若不然,便是悖逆,当诛! 别看秦风平日里吊儿郎当,这厮一旦动真格的,向来杀伐果决,他就是要依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国内各方势力进行施压! 谁敢不从?必定雷霆镇压! 若是从了,便进行阉割,断其利齿! 梁帝大笑起来,不断摇头感慨:“老七啊老七,你引以为傲的隐忍攻力,还是太嫩了,瞧瞧,秦风这才叫隐忍!他明明有足够强的军事力量,可以直接向林家和南境豪族动兵,可他偏偏缩在后面。” “他等的就是这天下大乱的绝佳时机,一举将乱党,尽数降服!” 梁帝大手一挥:“传朕命令,龙虎军调动权,暂归秦太尉。另外,天子遇袭,北境兵马可随时勤王!” 此言一出,刘瑶当即跪倒在地,娇声高呼:“陛下圣命。” 她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北境兵马可随意出关,没想到,梁帝却早已料到。 ...... 夜未央,传令兵急匆匆地冲向京都地界,直奔东营而去。 眼看着,东营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传令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道暗箭射杀,重重地摔下马,当场毙命。 潜伏在东营必经之路上的三名暗武卫,从匿身的草丛里走出,搜出传令兵身上的信笺,转眼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东西大营和驻城军的大将军,坐立不安。 按照时间推算,泰山那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可是至今为止,尚未有传令兵回来,他们对于泰山的情况,一无所知。 李雍还算沉得住气:“不用想了,传令兵必然全部遭到截杀。” “现在我们的眼睛,已经被秦风戳瞎了,看来,围攻泰山,已经功败垂成。” 此言一出,三个大将军脸色煞白,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 东营大将军,率先打破肃杀的气氛,沉声道:“殿下,秦风远在北狄王都,岂能左右国内诸事?” “难道说,他能料事如神,早已算准了我们每一步动作?” 李雍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本宫早就说过,我们最大的阻碍,便是这个秦风。他离京之前,就已经做了一系列安排,说他料事如神,倒也不为过。” 西营大将军冷脸低喝:“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截杀了秦风,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李雍轻哼:“截杀?怎么截?大将军,你太不了解秦风了。” “此人看似粗鄙,实则心细如发。” “他无论去哪,身边皆是隐藏着大量暗保,而且此次前往北狄,带了一千余北境将士,如何动得了他?”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驻城军大将军,眉头紧锁:“殿下,若泰山方面真的已经败了,接下来该当如何?” 李雍眼神流露出一抹杀意:“本宫低估了父皇与秦风的关系,此二人,纵使是剑拔弩张,也始终保持着亦敌亦友的默契,如今局势明朗,他们的关系只会更加牢固。” “秦风必定会助父皇,夺回大权。” “既如此,便先下手为强,拿下京都!” 说到这,李雍猛然起身,沉声喝道:“东西大营,进攻龙虎军!驻城军,扫清秦风留在京都的全部军事力量,我要让秦风在京都的影响力,彻底断送!” 第1574章 事已至此,三位大将军也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异口同声道:“得令!” ...... 北狄王都,已经万籁寂静,秦风和陈斯等人,醉醺醺地走出云香来酒楼。 这一晚上,差点没把秦风喝死。 与陈斯等人挥手告别后,在宁虎的搀扶下,秦风走几步便要趴在地上狂吐一阵,就算喝的是低度浊酒,架不住量大。 这么个喝法,没醉死,也撑死了。 秦风实在是走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这帮老不死的,也太能磨了,说什么通宵达旦,把酒言欢,去特大爷的!该聊的都聊清楚了,墨迹个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它不香吗?” 秦风大发牢骚,早知道这样,就该把李章薅过来,这种应酬局面,李章可比秦风在行。 宁虎抱着胸,落井下石:“得了便宜还卖乖,只不过是喝了顿酒,就把和谈条款谈得差不多了,这是何等的功绩?” “换做是我,莫说通宵达旦,即便是三天三夜,也来者不拒!” 秦风撇了下嘴:“喝酒误事啊!” “这里毕竟是北狄的地盘,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我这么晚才离开云香来,那些疯子,肯定会受到刺激。shu” “算了,还是先回驿馆吧。” 秦风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正准备往回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秦风下意识转身往后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缓步而来。 夜行衣?刺客? 怕什么来什么!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冲宁虎使了个眼色,快步朝着驿馆跑去,结果刚跑了两步,就感觉肩膀一疼。 扭头一看,身上的血都凉了一半。 肩膀上居然插着一根五寸长的铁针,与其说是针,倒不如说是筷子! 秦风瞬间醒酒,低喝一声:“不好!暗武卫何在!”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发出一声冷哼:“不用浪费力气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早已经被我解决了。” 什么?! 暗武卫,可是秦风身边最精锐的护卫,居然被不声不响地杀光了? 这......这怎么可能?! 宁虎也意识到不妙,连忙推了秦风一把:“秦兄,你先走,我拦住他!” 黑衣人眼神鄙夷:“拦住我?你是哪来的自信?” 话音落,秦风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宁虎便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左肩同样插着一根铁针! 一个照面就把宁虎给解决了? 好恐怖的身手! “你是何人?!”秦风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心中尽是骇然,死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 第1575章 秦风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高手,但是像眼前黑衣人这么强的,却是第一次。 面对秦风的质问,黑衣人眼神冰冷无波,像是一个纯粹的煞神。 “死到临头,就别浪费口舌了。” 黑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铁针,原来这家伙,善于使用暗器。 遇到这种登峰造极的杀手,难怪跟随在秦风身边的暗武卫会全军覆没。 秦风脑海里马上冒出一个人,卫枭! 以卫枭的实力,已经称得上天下第一杀手,可是秦风领教过卫枭的身手,与眼前的黑衣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暗杀之术,在卫枭之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眼前的黑衣人,就是传说中的山隐高人! 秦风死死抓着肩膀,减缓失血速度,先是冲宁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故作镇定地看向黑衣人。 “你可知道卫枭?” 听到这个名字,黑衣人眼神并未发生太大变化。 “听说过,天榜杀手,在梁国有些名气,可惜,这里是我大狄!”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直接凉了一半。 对方是北狄人士,而且对于卫枭和天榜,毫不在意,基本已经可以判断,黑衣人是为北狄雪耻! 没想到,这北狄爱国愣头青里,居然还有这种级别的大人物。 为了争取时间,秦风不顾黑衣人杀意凌然的眼神,只管言语周旋。g “大侠,以你的身手,想要杀我,犹如碾死一只蝼蚁。” “但你有没有想过,杀我之后,贵国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我既是大梁使臣,更是北境之主!” 黑衣人显然对秦风了如指掌,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澜,这种冷漠的反应,令秦风心里更加绝望。 秦风几乎防备了所有潜在敌人,却没想到,山隐高人也会卷进来。 黑衣人捏着铁针,轻轻一弹,竟然有几滴液体,甩在秦风脸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味道。 “有毒?!” 看到秦风的紧张反应,黑衣人眼神更加鄙夷。 “我要么不出手,出手就绝不会失手。” “秦风,你不是号称梁国国士,不世出的奇才吗?连整个大狄都忌惮你,可惜,你也终究是个血肉之躯,拥有七情六欲,濒死之际,也知道怕。” “看在你立下诸多壮举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放弃所有幻想,今晚即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你。” 话音落,黑衣人手臂一震,铁针直奔秦风心口飞来。 对方根本不给秦风任何机会,直取性命! 就连秦风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凭空闪过一道寒光,正好把铁针打飞。 秦风一愣,只见地上散落着两根铁针,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576章 “吴老,卖给我一个面子,放秦风一马,如何?”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一道熟悉身影,竟然是......卫枭?! “卫枭?你怎么在这?” 面对秦风的追问,卫枭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吴老,不敢有丝毫懈怠。 吴老依旧眼神无波,显然没有把卫枭放在眼里。 “你身为天榜杀手,怎会与秦风这等朝廷鹰犬,纠缠到一起?” 卫枭不动声色地走到秦风身边,沉声道:“秦风曾救过我,而且......他若是死了,李雨潇必然会很伤心。” 一听这话,吴老不由冷笑起来:“这便是爱屋及乌?” 卫枭不否认,哪怕时至今日,他也不曾放下过李雨潇,只是心里却清楚,他和李雨潇终究是有缘无分。况且在秦风的保护下,李雨潇不仅安全,还可余生繁花似锦。 跑江湖的卫枭,又岂能与北境之王相提并论? 他不希望看到李雨潇伤心,更是为了报答当初秦风的救命之恩,自秦风离开大梁京都以来,他便时刻暗中保护。 只要秦风能够活着回到大梁,卫枭也就算是偿还了恩情,从此以后,与秦风两不相欠。 卫枭不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但是面对吴老,他不得不讲道理。 毕竟这可是山隐高人,真正的绝顶高手,一旦交手,卫枭除了延缓秦风的死亡时间之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敢问吴老一句,今夜前来袭杀秦风,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吴老自己决定的?” 吴老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有何区别?” 卫枭连忙解释:“若是受人指使,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但若是吴老自己决定,那么必然是为了给大狄挽回颓势。” “可是好心,只会办了坏事。” “杀害秦风,非但不会让贵国的情况有丝毫好转,反倒会陷入更大的浩劫。” 面对卫枭的苦苦相劝,吴老的立场却毫不动摇:“长痛不如短痛!秦风亡我大狄之心不死,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损害我大狄的利益。” “或许杀了他,会再次引发战火,但只要咬紧牙关,渡过这一关,便是功在千秋!” 卫枭和吴老,都不是朝臣,即便是用“鼠目寸光”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这可不是贬义词,毕竟绝大多数人,在国家利益层面上,皆是如此。 秦风咬牙,强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直接插了一嘴:“渡过难关?吴老对贵国的实力,恐怕太盲目了。” “若贵国真有再战实力,光是雪狼旅覆灭一仇,就足够贵国集结大军,剑指大梁了,结果呢?还不是忍气吞声!”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吴老。 他虽不是朝臣,但却心系家国,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而秦风,死到临头,居然还敢把大狄贬得一无是处,真是找死。 吴老眼神尽是杀意:“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秦风心知肚明,自己越是软弱,反倒越难以逃出生天,既然这个吴老,乃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来,那么秦风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只要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他自然会投鼠忌器。 “对于贵国现在的处境,我算得了什么?” 第1577章 “两国之间的谈判协议,对于贵国而言,虽然弊大于利,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此乃战败的代价,不只是贵国,换做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承受。” “至于桑州之乱,乃是先帝公主,回归皇室的必经之路。” “若我直接送先帝公主回京,恐怕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当权者,有无数方法,可以让先帝公主人间消失。” “眼下,对贵国最大的威胁,并不在外部,而是内部!” “财政空虚,会进一步影响民生、军事,而这两点,则会危及统治权,此乃恶性循环,若不解决财政危机,贵国必乱!” 吴老眼神冷厉:“说的比唱的好听!” “我大狄财政如此紧张,还不是因为你这厮搞的鬼?” 秦风据理力争:“我再说一遍,杀人者人恒杀之!贵国既然挑起战端,就要承担战争产生的代价。我大梁耗尽人力物力,终于击败北狄,若不狠狠惩罚之,岂不是等同于纵容?日后,定会有无数人,纷纷效法!” “只要贵国履行协议,我大梁自然不会网开一面。” “贵国外忧内患稳定下来,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倘若吴老非要杀我,执行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昏招,那么我可以向吴老保证,半年之内,贵国必亡!” 此言一出,无论是卫枭,还是宁虎,心里皆是紧张起来。 秦风的胆子也太大了,明知道吴老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却还是三番五次地刺激吴老。 一旦吴老发怒,北狄亡不亡不知道,秦风今夜必死。 好在,吴老并非迂腐愚笨之人,他今晚既然出现在这,自然对于北狄处境,一清二楚。 但是看着秦风咄咄逼人的态度,吴老却气不打一处来:“就凭你,也想亡我大狄?!” 秦风咬紧牙关,不卑不亢:“我不算什么!但我身后,还有北境将士,天机营卫士,锦衣卫,黑骑,更有贵国先帝公主的支持。” “吴老武艺高强,但是能杀几个人?或者说,战火再起,吴老号称山隐高人,又真敢涉足战场吗?” “在下绝非自夸,只要您露出半点马脚,被我天机营卫士包围,只需二十人,就能拿下你!” 像吴老这样的顶级高手,一对一单挑的实力,毋庸置疑,天下能够击败他的人,凤毛麟角。 可是,单挑和团战,完全不是一回事,尤其是面对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 江湖终究是江湖,与战场相比,不值一提。 见吴老沉默,秦风趁热打铁:“届时,我军挥师,与在野帝党里应外合,我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一个月内拿下涿州!” “桑州百姓生活富足,涿州必定会受到影响,反抗力量薄弱,无需消耗我军大量精力,巩固涿州,只管继续进攻即可!” “以我军的力量,想要一鼓作气灭掉北狄,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腰斩贵国疆域,逼迫贵国南北分治,也不是不可能。” “到那时,天下生民受苦,而贵国必会内乱,甚至无需我军继续进攻,贵国就会瓦解!” 秦风这番推演,乃是最理想的状态,虽然现实和理想,往往相差甚远,但是秦风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他下达死命令,禁止任何将士,践踏桑州,染指桑州百姓者,无论官身高低,一律当场斩首。 在这等铁令之下,才能做到秋毫无犯。 桑州,才是秦风攻克北狄的王牌! 第1578章 战火再起,只要压力足够强,北狄各州,必定会有不少地方,效法桑州。 “吴老,我向来敬畏山隐高人,毕竟把武艺练到登峰造极,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天下任何人钦佩,甚至畏惧。” “但您不是军人,更不是朝臣,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国家政治,您皆是一窍不通。” “您今夜出现在这,欲夺我性命,虽有爱国情怀支撑,但终究是鼠目寸光,您这不是救国,而是误国!” 吴老眼神阴晴不定,他确实无法想得这么深,而且根据秦风这番说辞,也能够判断出,秦风并非唬人,杀秦风的代价,确实很大。 可是,吴老却不想就此罢手,他冷冷道:“若留着你,对我大狄遗祸无穷!” 秦风沉声喝问:“吴老!您是在乎当朝皇室,还是在乎整个国家?” 吴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后者!” 秦风点了点头:“我与先帝公主景千影,或者说,景玉姝,已经有夫妻之实,待我送她回归皇室,我又岂会对贵国斩草除根?” “届时,我也就是贵国女婿了。” 此言一出,吴老眼神中的凌厉杀意,果然减弱了不少:“此言当真?你与先帝公主,真有夫妻之实?” 秦风嗓音铿锵:“千真万确!” 吴老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既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shuge.org” “待先帝公主回归皇室,你便立刻娶她为妻,否则,我必杀你!” 秦风暗暗松了口气,沉声道:“吴老这是质疑我对景千影的感情?” 吴老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秦风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同时一起收起来的,还有袖口的铁针。 就在吴老转身之际,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老,你杀我麾下将士,这个仇,我早晚有一天要报!” “待我送先帝公主回归皇室,即便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吴老头也不回,冷哼一声:“老夫等你!” 话音落,吴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风紧绷的身躯,也跟着松弛了下去。 躺在一旁的宁虎,眼神复杂无比,明明这个老不死的,危险至极,秦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居然还敢威胁他...... 虽然不能理解,但宁虎却很感动。 毕竟...... 这天底下,任何人胆敢伤害秦风身边的人,都必遭报复。 能够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是宁虎的福气。 就在这时,宁虎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秦兄,暗器上有毒,那老不死的没有留下解药。” 秦风心头也不由一沉,这玩笑可开大了! 第1579章 秦风倒是懂一些医理,毕竟久病成良医,可是......他连吴老用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又如何自救? 就在秦风纠结之际,卫枭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瓷瓶,丢到秦风身上。 “我与吴老,乃是相同流派,用毒也是一样。” “这铁针涂抹的毒液,乃是蛇毒。” 好在有卫枭,秦风不敢迟疑,连忙打开瓷瓶,按照卫枭的指示,进行内服,然后把瓷瓶丢给宁虎。 等秦风转身感谢之际,现场哪还有卫枭的踪影? “秦兄,这个卫枭,还真是神出鬼没啊。” “没想到,有一天,咱们居然会被他救下。” 宁虎看着卫枭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感慨起来。 秦风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意外,毕竟当初,卫枭的使命,可是刺杀秦风,却因为李雨潇的缘故,变成现在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 恐怕卫枭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否则他也不会走得这么匆忙。 “老子,命不该绝!” 秦风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心里忍不住得意,但是响起,身边潜伏的暗武卫,都被吴老杀了,心里又是一阵愤恨:“吴老,此仇不报,我秦风誓不为人!” “宁虎,回驿馆,清点剩下的暗武卫!” 秦风和宁虎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驿馆方向而去。 由于吴老武艺高强,又行事隐秘,因此秦风遭到刺杀一事,并未传扬开来。 夜未尽,但秦风却睡意全无,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喜也有悲,一想到自己损失了足足八名暗武卫,就忍不住心疼。g 殊不知,陈斯也没有合眼,经过今晚的谈判,他基本已经摸清了秦风的立场。 秦风不想灭了北狄,而是希望,把北狄变成他的势力范围之一。 无论是这有辱国格的阴谋,还是陈谋陈理之死,对于陈斯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 但是为了北狄的未来着想,他只能继续隐忍。 而李煜则连夜进宫,向北狄王汇报谈判结果。 “陛下,秦风给出的条件,对于我大狄而言,皆是弊大于利,他在里面挖了不少坑,可是......臣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觉得,这些风险可以一冒。” 李煜说得太委婉了,北狄王摇头苦笑,什么冒险?分明是北狄毫无选择的余地。 明知是坑,也要往里跳,饮鸩止渴。 “景玉姝那边怎么样?” 北狄王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在野帝党”这茬子事,毕竟相较于其他长期的麻烦,在野帝党可是会在短期内,威胁到北狄王的统治力。 李煜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此事,恐怕没得谈,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默认,要么动兵。” “而且对于桑州方面的抹黑,恐怕是纸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秦风对桑州施行的惠民政策,就会传遍整个大狄,到那时,各州对于在野帝党,究竟有多大抵抗力不谈,抵不抵抗都是个问题。” 北狄王已经明白,若是默认,则等同于慢性自杀。 若是动兵,则是暴毙。 不过...... 北狄王还有一招险棋,派出雄鹰旅,奇袭桑州,直捣黄龙,诛杀先帝公主! 第1580章 但是这个计划,北狄王不敢言明,哪怕是对李煜也没有提及。 毕竟,现在北狄只剩下雄鹰旅这一支王牌精锐了。 一旦消息走漏,桑洲方面提前组织防御,葬送了雄鹰旅,等同于葬送北狄最后的一点底气。 景玉姝必须死,而雄鹰旅也不容损失。 李煜退下后,北狄王斟酌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签发密令,调动已经休整完毕的雄鹰旅。 北狄王都酝酿风暴之际,大梁京都也乱了套。 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宫,禁军直接封锁明月宫,把李雨潇变成人质,以此为要挟。 疏风和小香香,听着宫外不断传来的甲胄碰撞声,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李雨潇却不动如山,躺在榻上,云淡风轻道:“不必惊慌。” “李雍还要用咱们威胁风儿,若是咱们死了,也就没用了。” 一听这话,小香香更加紧张了。 “啊?威胁公子?” “殿下,咱们还是逃吧,若是因为咱们,误了公子的大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雨潇拉了拉被子,轻描淡写:“此乃禁宫,能逃到哪去?现在不要节外生枝,就是对风儿最大的帮助。” “况且,本宫乃是大梁公主,纵使李雍反叛,没有正当理由,他也不会贸然谋害我们,除非他不惜受天下咒骂。” “至于风儿,他既然预料到李雍会反叛,肯定已经把我们算在其中了,只需要静静地等着便是。你们这俩丫头,即便不信我,也要信风儿吧?”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了一眼,这才镇定下来。 是啊,公子奇谋,既然算到李雍会叛乱,那么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就在这时,宫门突然被推开。 李雨潇倒还沉得住气,小香香胆子小,立刻紧张的发抖。 “禁军进来了,殿下,难道他们现在就要动手?” 不等李雨潇回答,门外就响起禁军的声音。 “叨扰殿下休息,我等罪该万死,只是秦侯早有安排,希望殿下能够移驾。” 闻听此言,二女眼睛冒光,没想到真被李雨潇说中了,秦风早有准备! 疏风连忙把房门拉开,却见两名禁军,带着三个女子,站在门外。 在禁军的授意下,三个女子走进屋内,换上李雨潇三人的衣裳,移花接木。 而李雨潇三人,则在两名禁军的护送下,悄悄向外转移。 离开的路上,小香香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整个禁军,都已经归李雍掌控,为何你们二人,却要帮我们?” 前面带路的禁军,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实不相瞒,我们的一家老小,早就被锦衣卫控制住了,若我二人不做内应,恐怕......” 那禁军没有再说下去,提起秦风,眼神就尽是恐惧。 李雨潇发出一声轻笑:“世人皆说风儿仁善,殊不知,风儿狠起来,无人能与之相比。” 就在李雨潇撤离禁宫之际,东西大营集结兵马,直奔龙虎军驻地而去。 第1581章 东西大营各集结了三千先锋,倒不是只能集结这么多人,而是率军将领的指挥极限,只能覆盖三千人。 两大先锋,奔赴龙虎军驻地之际,后续兵马也在调集整备之中。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城外,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察觉到。 但是当东营先锋,率先到达现场时,却并没立刻爆发战斗,相反,所有人都很疑惑,只因龙虎军驻地灯火通明,却连看守营门的卫兵都没有。 “不好!” 领兵大将低喝一声,立刻意识到,龙虎军已经有所防备,恐怕已经设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 几乎是东营先锋大将,刚刚意识到问题所在,喊杀声已经从四面八方传来。 密集的箭矢,如同倾盆大雨。 随着几波密集的箭雨,东营先锋的阵型已经大乱,整个京畿驻军中,最精锐的龙虎军骑兵,朝着东营先锋冲杀而来。 东营先锋仓促迎战,可是步卒阵已乱,面对精锐重骑兵的冲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挡,转眼就被撕裂。 情急之下,东营先锋只能撤退,冒着被骑兵追杀的巨大损失,能保存多少战力就保存多少,可是还没来得及撤出龙虎军驻地,眼前的一幕,就令他们彻底陷入绝望。 唯一的退路,立着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居然是天机营的黑骑! 傲立于阵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甲的赵玉龙。 他手持马槊,目光如剑,厉声怒喝:“束手就擒,留得全尸,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这一声怒吼,彻底压垮了东营先锋最后一道心理防线。shuge.org 由于督战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纵使带队将领吼破了嗓子,也无法阻止士兵投降。 东营副将赵雨,自从军以来,还没有这么窝囊过。 可是,看着号称京畿精锐的东营士兵,一溃千里,他又毫无办法。 自从南境豪族与京都分庭抗礼以来,本该分批次前往北境练兵的京畿驻军,只能原地镇守,生怕出现意外。结果北境被秦风占据,他们最后一个练兵的机会,也被彻底断绝了。 这京畿驻军,武器装备虽然精良,可是士气,却每况愈下。 如今,面对龙虎军的伏击,以及黑骑的夹击,居然一触即溃...... 这便是京畿驻军吗?传扬出去,恐怕遭各国嗤笑。 就在赵雨感叹之际,却突然感觉自己被狠狠拉了一把,整个人失去重心,衰落马下。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子一凉,瞬间人头落地。 一名东营步卒,左手提刀,右手攥着赵雨的项上人头,气喘吁吁地跑到赵玉龙面前。 “将军,东营副将赵雨的项上人头,献上。” 赵玉龙用马槊,挑起赵雨的脑袋,端详了两眼,确定无误,这才扔给手下,冷冷道:“把叛党首级,交给各军传阅。” 传令兵举着赵雨的脑袋,直奔后方,不多时就遇见了急行军而来的东营先锋。 传令兵高举头颅,大吼道:“东营叛将赵雨,已经伏诛,尔等若是执迷不悟,也是这般下场!” “黑骑主将赵玉龙有令,若尔等领兵回营,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血染京畿,乱者皆毙!” 东营先锋众将士,看着赵雨的项上人头,不由陷入两难境地。 第1582章 他们这些将士,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本就没有叛乱的心思,说得难听些,即便是改朝换代,也与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该是兵,还是兵。 见东营的将士犹豫不决,传令兵再次怒喝:“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趁着陛下东狩,起兵谋反。” “即便这京畿驻军,皆是一丘之貉,想要成事,也是痴心妄想!” “近有龙虎军,天机营黑骑,远有北境雄军!” “待秦侯闻讯,必定挥师而来,将尔等大胆狂徒,夷灭九族。” “此乃尔等最后机会,还不好好把握住。” 虽然挡在东营先锋面前的,不过是区区一个传令兵,可是传令兵却底气十足,仿佛秦风就站在他身后一般。 东营败的这么快,就算是他们冲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况且梁帝不在京中,就算是拿下了京都,也可凭借秦风的力量,一鼓作气地夺回来。 梁帝也好,秦风也罢,可都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之人。 到那时,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必然被夷平九族。 “回营!” 东营先锋主将,豁出去了,就算是回去被上峰斩首,也好过被夷平九族。 与此同时,东营、西营、驻城军大营,相继迎来一位客人。 户部尚书李旭,乘坐马车,堂而皇之地进入东营驻地,站在马车上,冲着帅帐高声喊道:“大将军,在下来救你了。 东营大将军,犹豫再三,还是挑帘走了出来。 “救我?李尚书此言何意?” 李旭一脸真诚:“大将军起兵谋反,必败!眼看着就要被夷平九族,在下不忍大梁失去肱股良将,冒死前来劝阻。若大将军肯收兵,与李雍划清界限,今夜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闻听此言,东营大将军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哈,李旭,你莫不是当我是三岁小孩?!” “今夜起事,惊天动地,成则位极人臣,败则家破人亡,已无第三条路可选。” “莫说我不信你,即便是陛下,我也不信!” 李旭依旧从容不迫,大声质问:“那你信不信秦太尉!” 秦太尉,秦天虎...... 秦天虎不仅代表着整个桃林党,更代表着天禄侯秦风的立场,甚至可以说,秦天虎的话,比梁帝还有分量。 秦家连梁帝都能保下来,何况东营诸将领? 趁着东营大将军沉默之际,李旭趁热打铁:“李雍太嫩了,他低估了秦侯,更低估了陛下!” “为了一己私利,仓皇逼宫夺权,殊不知,这一切早已经在秦侯的预料之中。” “泰山方面,由北溪县牙将徐长卿,率领五千北境将士勤王。” “而京都方面,龙虎军和黑骑早有准备。” “锦衣卫信使暗中蛰伏,若大将军执迷不悟,信使即刻奔赴北境! 第1583章 李旭虽然心里也紧张无比,毕竟对方掌握着军事权,若是孤注一掷,所有桃林党官员,免不了遭到大清洗。 所以李旭现在,也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李旭必须说服对方,否则他将首当其冲,以身报国。 “大将军可知,秦侯在通信传令方面,投入了多少钱?” “准确数字有多少,恐怕连秦侯自己都说不清,但京都到北境,遍布驿站,每个驿站,至少有八匹马待征。” “以信使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北境。” “纵使秦侯人在北狄王都,相隔甚远,但北溪县的世子李章,县令林瞿奇,主将徐墨,甚至还有秦夫人,皆能做主,派兵驰援京都。” “大将军,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派出的三千先锋,已经被斩杀殆尽!” 如果说之前的言论,皆是恐吓,那么李旭最后一句话,则是赤裸裸的蛇打七寸。 偏偏这个时候,传令兵跑了过来,站在营门处,手持长杆,杆子上绑着赵雨的人头,放声怒吼。 “黑尉主将有令,把叛将赵雨的项上人头,送交各军传阅,这便是叛乱的下场!” “谁敢效法,夷平九族。” 传令兵举着赵雨的人头,来回绕了一圈,便朝着东营驻地奔赴而去。 李旭信心大涨,再转身之际,包括东营大将军在内,所有将领,皆是沉默了。 整整三千先锋,就这么被灭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 就算是遭到伏击,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彻底,除非...... 不是除非,而是必然! 秦风暗中向龙虎军派遣过老兵,传授经验,或是干脆从龙虎军调遣将士,编入北境兵马,一同作战,吸取经验后,再送回龙虎军。 否则,无法解释,同样是京畿驻军,战斗力却相差这么大。 李旭语气更加凌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东西大营再加上一个驻城军,虽兵力稳压龙虎军,但大将军也看到了,战力相差悬殊!” “就算最后,龙虎军兵败,也能拖延足够长的时间,不等大将军巩固城防,北境兵马就已经接踵而至。” “大将军面对,刚刚经历过一场国战,并且不断在桑州与北狄角力的雄军,又有继承胜算?” 东营大将军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场叛乱,已经注定失败。 最大的失败原因,就是没有拉拢到秦家。 “若我罢手,当真能保全性命?” 面对大将军的质问,李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若是说既往不咎,这一点绝不可能,大将军应该明白,无论陛下还是秦侯,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此等叛乱污点,永远不可能洗清。” “待陛下返京,一切安置妥当,大将军交出兵权,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除此之外,秦太尉还特别交代,只要大将军悬崖勒马,凡大将军在京中的所有财产,待归隐田园后,皆可带回去养老。” 言至于此,东营大将军只能妥协。 毕竟当初李雍决定叛乱时,东营大将军曾极力反对,毕竟太过仓促,再加上没有秦家的支持,恐怕难以成事。 可是李雍选择了赌,其余人也别无选择。 第1584章 而事实证明,时运并不在李雍这边。 东营发生的事,同一时间也在西营和驻城军上演。 吏部尚书吴勉,奔赴西营游说,而太常寺卿,则赶往驻城军。 没人是傻子,明知道必败,还会陪着李雍一起去死。 天亮之时,这场惊天动地的叛乱,已经被扼杀平息。 禁宫御书房,李雍坐在龙案后,听着禁军的汇报,脸色煞白。 “什么......东西大营,已经投降?整个京畿,只有四大驻军,东西大营加上一个驻城军,竟拿不下龙虎军?” “驻城军那边怎么样?” 禁军额头布满冷汗,沉声回应:“太常寺卿已经与驻城军大统领接触上,即便大统领有心偏向殿下,但是得知东西大营投降的消息,恐怕......” 不等禁军说完,李雍已经挥手打断,他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 “泰山方面败了,京都这边也败了。” “我本以为,秦风不在京都,便是我最好的机会,没想到啊没想到,秦风居然准备得这么齐全,身后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李雍闭着眼睛,沉默许久,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尽是疯狂。 “本宫还没输!” “小卓子,小卓子在哪?” 不多时,小卓子匆匆跑进大殿,不等李雍发问,他便跪在地上,失声哀嚎。 “殿下,奴才该死,竟让李雨潇从眼皮子底下跑了。g” 什么?! 李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可是禁宫,全都是自己的人,李雨潇即便是插翅也难逃,可偏偏......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李雍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小卓子。 自小卓子跟随在李雍身边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李雍露出这么疯狂可怖的眼神,一时间竟不寒而栗。 “究竟是谁背叛了本宫!” 李雍吞了下口水,紧张到了极点。 “奴才带人进入明月宫时,李雨潇和那两个丫头,早已逃走多时,宫里只剩下三个冒名顶替的贱奴。” “可是......还不等奴才发问,她们便服毒自尽了。” “死无对证,究竟是谁把她们带进明月宫,又是谁背叛了殿下,皆是无从查起。” 李雍颓然坐回龙椅,他心里明白,这必然也是秦风的安排,他身边早已经被秦风渗透了。 “呵呵,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秦风亲手建立了锦衣卫,比起黑尉也是丝毫不差,秦风他自己就是个间谍头子,明知道本宫可能对他不利,又岂会坐视不理?” “本宫,谁也不信,你们都可能是秦风的耳目!” “滚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李雍癫狂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御书房,消息很快传到了观音庙。 皇后和长公主,跪在观音像前,双手合并,虔诚无比。 禁军站在门外,低声汇报。 “启禀皇后殿下,长公主殿下,败局已定。” 第1585章 皇后不起身,也不睁眼,只是轻轻道:“滚出去。” 禁军如蒙大赦,连忙退走。 已经从泰山赶回来的祁阳郡主,站在门口,看着虔诚跪拜的皇后和母亲,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她心里很清楚,这场叛乱,母亲肯定也卷入其中。 祁阳郡主虽然向来听长公主的话,但是她身为忠臣之后,就算性格再刁蛮傲娇,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叛乱之举。 否则,父亲的在天之灵,又岂会瞑目? 可是现在,祁阳郡主的母亲,却卷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之中,一错再错,无可挽回。 祁阳郡主心里,既对平定叛乱高兴无比,又对母亲未来的处境,充满担忧。 “母亲,我们回府吧。” 祁阳郡主鼓起勇气,小声询问。 过了许久,长公主的声音才幽幽响起:“你先回去吧,我与皇后殿下还有话说。” 祁阳郡主不由攥紧拳头,母亲落得今日这幅田地,全都是因为皇后!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娇声呵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起兵逼宫,也不想想,陛下身边站着谁!” “即便今日夺下京都皇权,明日秦风就会率领大军,踏碎京都!” 闻听此言,长公主低喝一声:“放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来人呐,送郡主回府!” 见母亲态度坚决,祁阳郡主虽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气愤不已地转身而去。g 观音庙只剩下皇后和长公主,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皇后从容不迫的声音,回荡在庙里。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七皇子起兵叛乱,他自己造的孽,与你我有什么关系?” “本宫虽帮老七出过力,却都在嘴上,没有留下半点真凭实据,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咱们。” “败了就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从长计议就是了。” 听到这番话,长公主不由苦笑起来。 “都到现在这种局面了,皇后殿下依旧处变不惊,这份魄力,真叫我佩服。” “至于从长计议......” “殿下,您真觉得,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皇后不答反问:“你怕了?” 长公主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回答。 若是非要回答的话,长公主从一开始,就很怕! 毕竟她要站在亲兄弟的对立面。 长公主恨梁帝,若不是梁帝下令,派他夫君前去戎边,夫君也不会战死。 随后,她又成为梁帝控制后宫的筹码,甚至给夫君守灵,都是匆匆结束。 可是再恨,也无法改变,她和梁帝是血亲的事实。 ...... 长公主亲眼看着李乾得势,又看着李乾倒下,李雍入驻东宫,仿佛什么都变了,就连秦风都变了,变得更强,更无法抗衡。 第1586章 从李雍决定逼宫的那一刻,长公主就已经预料到,会是现在这种结局。 “皇后殿下,你明知道李雍必败,还怂恿他......” 不等长公主说完,皇后已经直接打断。 “怂恿?本宫何时怂恿过任何人?是李雍他自己沉不住气,本宫随便吹口气,他就方寸大乱,要怪就怪他缺乏成为一国之君,最起码的定力。” “自诩才智过人,七年隐忍,换来一朝勃发,他太高估自己了,年轻人,得到点成就,就开始沾沾自喜。”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随便捅他一下,马上就原形毕露。”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非但没有因为功败垂成而苦恼,反倒尽是得意。 “老七成事,本宫就是太后,依旧是六宫之主。” “如今败了,被打入冷宫的是他,被活剐的也是他,本宫依旧得利。” 纵使是冰雪聪明的长公主,此时也不禁迷茫了,她看着皇后,百思不得其解:“得利?你手里最后一个筹码都没了,还如何能够得利?” 皇后睁开眼睛,流露出无限狡猾,她不答反问。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缘分吗?” 见长公主点头,皇后笑容更甚:“本宫却不信!” “当初本宫嫁到王府,也绝非缘分使然,天下皆知本宫出身民间,血脉低贱,却不知,本宫早已肩负了振兴家族的使命。” “长公主,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整个皇宫,不对......整个京都,本宫只对你说。” “我本姓南宫,在家族宗亲的安排下,才换做现在的姓。” 长公主被惊得目瞪口呆,看着皇后的眼神,发生剧变。 南宫氏...... 南宫...... 南境四大豪族之首! 这个惊天秘密,令长公主震惊又愤怒,没想到,当初因为“缘分”而嫁入王府的民间女子,身上竟然流着南宫氏的血! 也就是说,这些年,皇后一直代表着南宫氏,蛰伏在后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帮助南宫氏,获得大权。 这一刻,长公主才明白,为什么皇后扬言,即便李雍兵败,她依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此次起兵,南境豪族和江南林家,都已经响应。 接下来,秦风必定会助梁帝,平定林家,届时,秦家与林家,二虎相争,必定两败俱伤,而南境豪族,则可趁机坐山观虎斗。 而且经过这场叛乱,中原帝党,已经再难得到梁帝的信任。 帝党掌握的实权,必定会被大幅削弱。 到时候,秦家与林家打起来,而中原帝党又疲软,一直被梁帝压制在南境的四大豪族,依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挥师北上...... 南境豪族的阴险,甚至超出了长公主的认知,就连当今太子,都成了他们利益争斗的牺牲品。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南宫皇后了?!”长公主脸色阴沉,死死注视着皇后,怒火中烧。 皇后却依旧笑脸盈盈:“你我乃是姐妹,怎么称呼不行?随你喜欢就是。” “你与本宫,乃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祁阳考虑考虑吧?” “呵呵,你也莫怪我南宫氏。” “当初以我南宫氏为首的四大豪族,助大梁开国先帝,闯下这万里江山,结果呢?转眼就兔死狗烹!” “若非四大豪族底子硬,趁乱龟缩回南境,恐怕早已被李氏皇族血洗!” “这等背信弃义的血仇,岂能不报!” 第1587章 长公主望着近在咫尺的观音像,心情复杂,良久不语。 身为李氏皇族的一份子,长公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国家的黑历史。 开国先帝,曾许诺四大豪族,只要帮他夺得天下,每个豪族都会获封一片沃土,与大梁一同千秋万代。 可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先帝继位,自然而然要巩固皇位,把整个国家,牢牢地控制在李氏手中。如此一来,任何实力强大的家族和个人,都会成为皇权稳固的潜在威胁。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这是每一个开国皇帝,都绕不开的死结,但是四大家族的实力太强了,而且他们已经预感到屠刀的逼近,因此报团取暖,与李氏皇族分庭抗礼。在最初的十年间,上演了无数血腥残酷的党同伐异。 无论是四大家族,还是李氏,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最终,双方选择握手言和,四大家族奉李氏为主,而李氏则不再痛下杀手,如此才进入了短暂的和平。 随后的几代国君,大抵奉行先帝的政策,对四大家族以安抚为主。 可是到了梁帝这一代,局势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帝还是皇子时期,就已经对四大家族表现出了极强的敌意,在他的数次进谏之下,前朝先皇对四大家族下达了数次通牒,要么交出兵权,要么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清缴行动。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先皇驾,大梁的国策,从对付四大家族,转而演变成了梁帝与明王的权力之争。 本来希望渺茫的梁帝,已经封王,可是在最后关头,他却趁着明王奔赴前线慰问将士之际,发动了逼宫政变,率先夺得皇位。 成功继承了大统的梁帝,在随后的日子里,对明王进行了毫无亲情可言的打压,并且对忠于明王的朝臣,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直到皇位彻底巩固,梁帝才将重心,从明王身上,转移到昔日的四大家族。 在梁帝的一系列操作和权术运用之下,四大家族不断溃,最终被压制在南境,其势力再也无法触及中原腹地。 尽管梁帝发动了数次血腥大清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坊间对于梁帝的评价,一直是褒大于贬。 梁帝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个好国君。 以南宫氏为首的南境豪族,代表着旧贵族,他们推崇奴隶制,讲究血统论。而梁帝虽然也在乎血统,但主要国策,却是任人唯贤,恢复了科举制,为国内获取人才,提供了可靠的渠道途径。 不止如此,在梁帝的打压下之下,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豪绅乡勇,也收敛了不少。 最直观的好处,就是物价降低,百姓最起码能吃得饱饭了。 梁帝在位期间,只有两大过错,其一,便是无法应付北狄大军压境。 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经过数代皇帝重文轻武的政策影响,大梁将士,战斗力每况愈下,早已无法与开国时期的雄军相提并论,面对北狄的主要战略部署,也是以防守为主,鲜少主动出击。 因为北狄的频繁骚扰,确实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其二,就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巩固皇权,把本该全力以赴整治的饥荒灾害,一再搁置,最终酿成大祸。 若不是秦风奔赴北境,整治民生,使得北境吸收了大量饥民,恐怕这场人祸,只会比现在更加惨烈。 第1588章 除了这两个污点之外,梁帝的全部心思,几乎全都放在国家利益上。 身为一国之君,先国而后家,他最长的时候,甚至半年,都没有回过后宫,哪怕距离后宫,近在咫尺。 南境豪族,太清楚,这样一个皇帝,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早在梁帝展现出敌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暗中安排,最终,把南宫墨如,也就是当今的大梁皇后,安插在了梁帝身边。 世人皆知,大梁皇后,待人随和,整日吃斋念佛,仁慈善良。 可是,长公主却知道皇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当初她用计,挑拨大皇子殴打幼年时的秦风,导致秦夫人告御状,在经过她的耳边风,梁帝最终决定,罚大皇子戎边,明罚暗奖。等大皇子凯旋之际,便是成为储君之际。 可是,大皇子刚到边境,就被皇后派人刺杀,出师未捷身先死。 皇后成功打压林家,而大皇子生母,也就是贵妃林温婉,因此性情大变。 林家与秦家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意外撞见内情的淑妃,也就是李雨潇的生母,同样遭到皇后灭口,就连李雨潇,也始终遭到皇后的追杀。 就连当初,压死李乾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卫枭,都是皇后安排。shu 李乾倒下,李雍崛起。 而今天,李雍再一次成为了皇后,或者说南境豪族的牺牲品。 这个貌似心地善良的女人,实则却是蛇蝎心肠! 长公主忍不住感叹:“皇后殿下,你机关算尽,难道是想把李氏赶尽杀绝不成?” “纵使李氏死绝,这天下,也落不到南宫氏手里。” 面对长公主的质问,皇后却摇了摇头,伪善道:“你错怪本宫了,本宫岂会看着李氏落魄?” “相反,本宫要亲自扶持李氏,永远高坐大梁皇位。” 大皇子死了,李乾被打入冷宫,而等待李雍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大梁最有能力的三个皇子,在皇后的阴谋之下,全部变成了炮灰。 而现在,皇后居然扬言,要扶持李氏? 长公主终于明白了,皇后的险恶用心。 “大皇子,李乾,李雍,之所以倒下,并不是他们太弱,相反,是他们太强,对不对!” 皇后没有半点遮掩,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不错!” “大皇子虽性格粗鲁,但却是个果敢之人,又有林家支持,一旦继承大位,绝不亚于当今陛下。” “李乾虽鼠目寸光,却是个懂得变通,善于博弈之人,虽然输给了秦风,但却并不丢人!” 第1589章 “若李乾继位,虽不如当今陛下,但也绝对是能干的皇帝!” “至于李雍,他与秦风周旋博弈了这么久,足见其能力,唯一的弱点就是太年轻,缺乏阅历和城府。” “假以时日,李雍便是当今陛下的翻版。” “这三位皇子,任何一个继位,对于南境豪族而言,都是灾难!” “所以本宫只有废了他们,扶持一个庸才傀儡上位,才可真正做到母仪天下,届时,本宫有南境豪族支持,便可垂帘听政。” 说到这,皇后转身看向长公主,不由一阵冷笑。 “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还在泰山,有勤王大军保护,他依旧是大梁国君,只要他回到京都,便可拨乱反正。” “还有秦风,他便是这大梁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还支持陛下,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造陛下的反。” “陛下也好,秦风也罢,随便回来一个,就是本宫的死期。” “可惜,为时已晚!” 南宫皇后脸上流露着自信笑意,她隐忍潜伏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李雍败了,但是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接下来,秦家可没精力管京都的事,必然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江南林家。而梁帝回到京都,就算能够查清来龙去脉,也无济于事! 一旦秦家和林家打起来,梁帝就只能隔岸观火,绝不敢有任何大动作。 否则,南境豪族趁机起兵,与林家里应外合,夹击秦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秦风击败林家,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待到元气大伤,就更无人敢与南境豪族分庭抗礼。 倘若秦风败了,对于南境豪族而言,更是天大的喜讯。 长公主得知了来龙去脉,虽然心中尽是绝望,但是她看向皇后的眼神,却不由得坚定起来。 “虽然,连我自己都想不通,接下来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扭转局势。” “但我还是想提醒陛下一句,任何低估秦风的人,最后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把秦风当成棋子利用,下场只会更加悲惨。” 闻听此言,皇后不禁长笑:“呵呵呵,秦风小儿,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可惜,他既要与北狄周旋,又要勤王,现在还要对付林家。” “纵使是三头六臂,恐怕也不够用啊。” 说到这,皇后挥了挥手:“长公主殿下也累了吧?回府歇着吧,不过睡觉之前,默念几遍经文,为本宫祈福。” “若本宫倒了,你也跟着连坐,你我二人,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没有再言语。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无法挽回。 但却依旧坚信,唯一能够挽回颓势之人,只有秦风! 接下来,大梁之荣辱,就看这小子了。 ...... 天亮了。 金灿灿的阳光,洒遍大地,不少百姓,从睡梦中醒来,汇聚到街道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昨夜,京都发生的动荡。 而此时,兵部大堂,却挤满了人。 秦天虎一夜没有合眼,同样没合眼的,还有桃林党官员,以及赵玉龙等武将。 第1590章 秦天虎一手端着浓茶,一手揉着微痛的太阳穴。 看着下方,三位大将军,不由愁眉紧锁,长吁短叹。 “东西大营,驻城军,皆是陛下仰仗的心腹,更是这大梁最后一道防线。” “三位大将军,居然会背叛陛下,真叫老夫痛心疾首。” 秦天虎缓缓合上眼睛,按说,他应该直接把三人打入死囚牢,待梁帝回京之后,再夷平涉事之人的九族。 可是,秦风留下的锦囊中,却再三交代,不能动用重典。 秦天虎只好挥了挥手,无可奈何道:“暂时罢黜三位大将军的官身,软禁在各自府邸,待陛下回京,再行顶定夺。”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对三位大将军无礼,更不可欺压其家小。” 听到这番话,三位大将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抱拳,算是对秦天虎告谢。 待三位大将军离开后,秦天虎便当即下令:“赵将军,你现在速速派人,带兵入驻三大驻地,夺取兵权。” “若有不服者,当场斩首示众。” “东西大营和驻城军,暂时由你统一调配。” 龙虎军大统领赵离,用力一抱拳,转身而去。 秦天虎起身,冲李旭和吴勉,以及太常寺卿,拱手作揖:“这场叛乱,能够这么快平息,全仰仗三位大人以身涉险,冒死劝解,秦某人,拜谢。” 李旭三人也连忙作揖回礼。 他们早已经与秦家,绑在一起了,昨夜能够平定叛乱,对于他们自己而言,也是无上的荣誉。g 秦天虎本打算亲自进宫,但是考虑到,皇室颜面,最终,他还是委托太常寺卿,在赵玉龙和黑骑的陪同下,进宫捉拿李雍。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叛乱,算是尘埃落定。 秦天虎悬着的心,算是稍稍落下。 他拱手示意,让在场的其余官员,回去歇息,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秦风离京时,留下的一堆手札信笺。 由于秦风远在北狄,就算信使快马加鞭,通信一次,也要小半个月。 若是临时下令,遇到任何事,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秦风把可能发生的一切,全都推演了一遍,无论局势发展到哪一步,都有对应之策。 看着秦风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就连秦天虎也忍不住摇头感叹。 “秦家祖上积德,竟有这等后人......” “风儿,与你相比,就连为父也黯然失色。” 秦天虎一边嘀咕,一边翻着信笺,突然,他眼神一沉。 “若京都发生叛乱,平定叛乱后,不必急着迎陛下回京,可向泰山增派兵力,护陛下周全。” “另,夺取中原帝党兵权,挥师南下,进攻林家。” 秦天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风居然要夺取帝党兵权! 若搁在以往,这和叛乱无异。 可是...... 如今京都刚刚发生一场叛乱,帝党也参与其中,这个时候,夺取帝党兵权,反倒是清君侧! “风儿,你连这些都预料到了?!” 第1591章 起初,秦天虎还有些担忧,毕竟帝党中,有不少人,都是皇亲国戚,若是贸然夺权,恐生兵变。 可是,回想起京都发生的事,与秦风的推测,不谋而合。秦风似乎早已经把整个大梁局势,都看透了。 既如此,就算是再冒险,秦天虎也决定全力支持秦风。 ...... 十日之后,位于泰山行宫的梁帝,没有等到迎接自己回京的仪仗队,反倒等来了浩浩荡荡的大军。 站在半山腰的梁帝,一眼认出,这些士兵,皆是京畿驻军! “这是怎么回事?” 梁帝不由眉头紧锁。 伺候在一旁的张修业,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知道这一切,肯定是秦风安排的,但还是故作气愤的大声呵斥。 “大胆秦风,这分明是要软禁陛下,他要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反倒把梁帝惊了一下,若秦风要造反,这普天之下,谁能抗衡? 不过转念一想,梁帝又释然了,以他对秦风的了解,秦风绝不会造反。 就在这时,已经与信使接触过的锦衣卫刘瑶,抱拳行礼。 “启禀陛下,按照秦侯的指示,东西大营和驻城军的三位大将军,已经被夺权。” “现在,京畿四大军营,全部由龙虎军大统领赵离执掌。” “这支由一万人组成的军队,乃是从四大军营共同抽调出来的,为了保护陛下周全。shuge.org” “秦侯的意思是,若京都发生叛乱,陛下就不必急于回京。” 闻言,梁帝不由一阵疑惑:“为何?” 刘瑶轻声解释:“秦太尉已经派人,前往柳州,夺取帝党兵权。” “帝党已不值得再信任,而对方为了避免被清算,恐怕会向林家或是南境豪族靠拢,因此要先下手为强。” “而帝党中,有不少李氏子嗣,恐怕不便于下手,所以,只能暂时委屈陛下。” 梁帝恍然大悟,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地了。 此次,帝党拥护李雍,这令梁帝大为光火。 就算秦风不出手,待他回到京都后,也势必要清算帝党。 而现在,秦风提前动手,意味着,秦风要借助帝党的力量,对付林家。 驱虎吞狼,保全自身力量,而北境兵马,自然是用来与南境抗衡! 梁帝不由轻笑起来:“这个秦风,还真是算无遗策,连朕都佩服的很。” “朕留在泰山,其一,帝党子嗣,无法以朕为借口,拒交兵权。” “其二,朕不在京都,各方兵马统筹,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看来,秦风这是铁了心,要把林家和南境豪族,一口吃下。” 一旁的张修业,忍不住小声嘀咕。 “秦侯人在北狄,本就身兼重任,如今又要兼顾国内动荡,真怕他分身乏术......” 梁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1592章 他从不质疑秦风的能力,但是,一口气肩负这么多重任,真怕把秦风给压垮了。 而且...... 若秦风真能击败林家和南境豪族,将来,就是二分天下的局面。 梁帝该如何与秦风相处,又是个麻烦事。 似乎看出了梁帝的隐忧,刘瑶轻声回了一句:“陛下,北狄方面刚送回来消息,秦侯已经与北狄方面,初步达成了共识。” “另外,桑州方面,以吕辞和李筹为首的在野帝党,已经开始向涿州埋进。” “在北溪县的支持下,在野帝党的势力发展很快,已经达到三万人的规模,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支中坚力量。” 闻听此言,梁帝再次展露出笑意,而且这次,笑的更加爽朗。 一旁的张修业,满头雾水,也不知道梁帝在笑什么。 梁帝懒得跟张修业这种蠢材解释什么。 他对于秦风的忌惮,已经荡然无存,相反,接下来,他会全力支持秦风的所有决策。 原因很简单,秦风在桑州干的事,已经直接向梁帝证明,秦风对大梁夺权,没有半点兴趣。 秦风只在乎北境和桑州。 北境是大梁疆域,桑州是北狄疆域,名义上,都跟秦风没关系,但实际上,却都被秦风牢牢掌控,任何人都插不进去半根针。 秦风脚踏两条船,左右逢源,究根结底,他始终没有忘记初心,成为天下首富。 而且...... 秦风与景千影的事,梁帝也早已知晓,这更加印证了,秦风准备转移重心的策略。 “秦风,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闯出多大的天地!” ...... 北狄王都,经过半个月的修养,秦风之前遇刺留下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shuge.org 他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在这期间,虽然景瓷时常跑过来,瞎打探一番,但总体上,还算是平静,北狄那群潜在的疯子,暂时还没有出来闹事。 秦风一边翻看着,国内发来的密函,一边听着柳明和宁虎汇报。 柳明站在床边,嗓音压得很低:“京都叛乱已经平定,李雍被暂时收押在宗正寺,待陛下回京后,再听发落。” “东西大营和驻城军的三位大将军,也暂时被软禁,兵权由赵离暂时代管。” “由京畿四大驻军,抽调出一万兵力,奔赴泰山,巩固陛下行宫周全。” “秦太尉指派清流铮臣之首,少保陈政,前往柳州,逼帝党交出兵权。” “另外,按照秦侯的指示,京畿四大驻军,各抽调三千人,由天机营统一训练,半个月后开拔柳州,给帝党施压,助陈政一臂之力。” “潜伏在林家和南境豪族身边的弟兄们,也已经回信,泰山一败,令这两大势力,变得更加谨慎,皆在收拢势力,准备回防,恐怕是防止秦侯一鼓作气,挥师南下。” 秦风轻哼一声,没言语,心想让他们慢慢防去吧。 从京都奔赴南境,一来一去,也就是半个月时间,但是调集大军,步步为营,等推到江南,这时间可就长了。 既然林家和南境豪族,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了,那倒是给秦风省了不少事,用不着再操心费力的搞宣传骚扰那一套了。 至于帝党,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成气候! 第1593章 虽然常言道,不表态就等于表态,保持中立,就等于站在了地对面。 毕竟成大事者,往往心狠手辣,不能为己所用者,一律斩草除根。 但即便如此,中原帝党,如此轻易就背叛了梁帝,拥护李雍,依旧是走了一步,连秦风都有些预料不到的臭棋。 秦风最初的推测,帝党会摇摆不定,夹在梁帝和李雍之间,审时度势。 尽管最后,依旧会倒向李雍,但速度不会太快。 结果...... 秦风严重的高估了帝党的政治嗅觉和城府定力! 要知道,以中原帝党的实力,完全可以自保。待到天下局势趋于稳定,无论谁笑到最后,都没有再对帝党下手的必要了,反倒会极力拉拢。 而现在,帝党彻底失去了梁帝的信任,秦风也好,梁帝也罢,势必都会先拿帝党开刀! 毕竟有帝党卡在柳州,南境豪族和林家的势力,无法北上,相应的,秦风和梁帝的力量也无法南下。 说白了,昔日作为香饽饽一般的帝党,已经成为了最碍眼的绊脚石,无论何方势力想要成事,都必须把帝党踢开。 这也是为何,把收拾帝党,与平定叛乱放在一起,同时又放在对林家下刀之后。 总体而言,大梁境内发生的事,虽有些出入,但却并未出乎秦风的预料。 接下来,只需循序渐进,按计划行事,就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相较之下,反倒是桑州方面的消息,更令秦风感兴趣。shu “小侯爷,听说吕辞和李筹,已经开始对涿州下手了?” “具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面对秦风的询问,宁虎眼神尽是得意,毕竟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放眼整个大梁,也是前无古人了,若真能按照秦风的计划,送景千影回归北狄皇室宗祠,并且控制北狄的命脉,所有跟随在秦风身边的人,必能青史留名! 每次只要想到这,宁虎就是一阵热血沸腾。 “秦兄,你是不知道李辞和李筹那两个庸才,有多没用!” “如今桑州已经是咱们的天下了,就连雪狼旅都被灭了,放眼方圆五百里内,再无敌手。” “这在野帝党身后,又有咱们北溪县的支持。” “在如此优势之下,辞筹二人,竟然在进军涿州时,遭到伏击,损失了上千人。” “若不是优势过于巨大,单纯依靠人数,强行压倒对方,恐怕此二人,必定会坏了秦兄的大计!”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皱起眉头。 以秦风对辞筹二人的了解,其实绝称不上“庸才”,吕辞当初可是官拜游击校尉,实战经验丰富,而李筹更是雄鹰岭据点的军师参谋,又是个识时务,懂变通之人。 至少在军事方面,此二人是靠得住的。 他们居然遭到伏击,还损失不小,这倒是让秦风颇感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伏击辞筹二人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见秦风神情如此严肃,宁虎也不敢绕弯子,连忙回答:“根据现在掌握的消息来看,应该是涿州的地方武装。” 闻听此言,秦风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1594章 地方武装?开什么玩笑! 辞筹二人麾下兵马,虽然是东拼西凑的杂牌军,遇到精锐,很容易一触即溃。 但是这些将士的前身,可都是北狄主力军,横看竖看都是一线军队,绝不可能被地方武装打得这么惨。 这里面肯定有事! “在野帝党,虽一路高歌猛进,畅通无阻,但实际情况,却绝非如此,北狄王对于这股力量,极为重视。” “就算伏击辞筹二人的军队,乃是地方武装,也必然有北狄精锐的身影。” 宁虎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起初我也这么想,但若真是北狄精锐暗中相助,双方肯定会陷入鏖战。”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股地方武装,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相当匮乏。” “是不是咱们想多了?” 不等秦风回答,一旁的柳明,已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秦侯,这场伏击战,有没有可能是诱敌深入之策?” 秦风重重一点头:“极有这种可能!” 听到二人的对话,宁虎的神情骤然严峻起来。 “诱敌深入?!” 秦风丝毫没有因为现在的优势而大意,相反,他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若是对方输得太快,这场戏演得也就太假了。” “输得快,意味着战力差,士气低迷,这种武装力量,是没有勇气挑战三万人的大军,与其进行毫无意义的牺牲,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投诚。g” “绝大多数时候,投降还是死战,并不是主将能够决定的,而是敌军和麾下士兵。” “若敌军没有屠杀殆尽的打算,那么绝大多数部队,都不会拼死抵抗。” “若士兵眼见战争无望,任何军事行动,都与送死无异,那么大概率,也会哗变反叛,甚至可能直接把主将干掉,向敌军邀功。” “综合来看,这支地方武装的战斗力与战斗意志,相差太大!”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宁虎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 他不禁摇头感叹起来:“不愧是秦兄,竟能洞悉其中异常之处。” “说得没错,敌军既然有勇气抵抗数倍于己的敌军,那么至少有两三成的把握,可以对敌人造成重创。” “而现在,这支地方武装,却只让辞筹二人,损失千人,并且匆匆溃败。” “他们故意给辞筹二人营造出假象,涿州的抵抗力量,也就这么大了,纵使全力以赴,也只不过让他们损失千人,接下来遇到任何抵抗力量,只需依靠人数优势压上去,就能获胜。” “待深入敌后,便会遭到围歼。” 说到这,宁虎已经冲柳明使了个眼色,柳明会意,连忙叫来信使,速速向辞筹二人传达命令,禁止任何冒进,从外围逐步蚕食涿州,绝不能掉进敌人精心编织的圈套。 尽管及时发现了问题所在,但宁虎还是长叹了口气:“秦兄,我总感觉,辞筹二人靠不住。” “你说,他们会不会背叛咱们?” 第1595章 宁虎这番话,直接点明了叛将的难处,身为军人,最忌讳的就是当叛徒,纵使吕辞和李筹,尽心尽力为秦风效力,仍旧会遭到秦风身边众人的猜忌。 毕竟......这两人有前科。 一旦沾染污点,想要洗干净,可没那么容易。 秦风没有急着回应宁虎,而是看向柳明:“你觉得呢?” 柳明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过后,轻声分析起来。 “属下斗胆妄言,辞筹二人是否忠诚,其实......并不重要,若二人安分守己,待成大事后,让他们荣锦还乡便是。若他们找死,随时可以除掉他们。” 听到柳明的分析,秦风相当满意,看宁虎的眼神,透着恨铁不成钢。 “小侯爷,多学着点吧,用人之道,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现在除了吕辞和李筹这两个人,咱们手里还没有更好的人选,纵使心存疑虑,也只能暂时用他们。” “况且,这二人,只擅长军事方面,并不擅长内政。” “换言之,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攻城略地,打下来的地盘,由咱们北境自己的心腹经营,纵使没了这两个人,对于大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宁虎深知,秦风的每一步安排都暗含深意,可是接触得越深,越觉得秦风这个人,太过恐怖了。 在做任何事之前,秦风都把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部预算了一遍。 这是何等的远见,又是何等的大局观? 宁虎心中暗叹,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了。 “相较于桑州,涿州的综合实力更强,而且受到北狄王的影响更深,想要拿下涿州,必是一场恶战。” 宁虎由衷感叹,他跟在秦风身边这么久,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轻敌。 秦风却笑了起来:“小侯爷,你该不会觉得,我真想打下涿州吧?” 此言一出,宁虎直接愣住,他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在涿州方面,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难不成全都是演戏?那这本钱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秦风笑容更甚:“大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若不全力攻打涿州,战场就该转移到桑州了,如此一来,咱们前期投入的心血,都可能随着战争化为乌有。” “在把桑州经营到极点,彻底成为我们的地盘之前,就必须把样子摆足,让所有人都认为,咱们的目标是更加富饶的涿州。” “北狄方面,身陷绝境,就必须来跟咱们谈判,到时候,就可以,以攻为守,表面在涿州做文章,实则彻底占据桑州。这就是破窗效应,直接要桑州,北狄肯定不同意,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战火。” “若一口气夺占桑州和涿州,北狄就要两害相权取其轻,用桑州换回涿州。” “老子要开窗,房东不让开,那老子干脆把房子也推倒,房东反倒厚着脸皮来央求开窗,保留房子。” 宁虎嘴巴长得老大,看秦风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 就连柳明都暗暗心惊,秦风的年龄和城府,简直不成正比,这是何等的老奸巨猾。 秦风的目标很明确,常言道,打江山易,说江山难。 地盘不是越大越好,只要把大梁北境和北狄桑州,这两块土地,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秦风就已经心满意足。 第1596章 这两块土地的面积足够大,却又不会过于大,既能满足人力物力的自给自足,又不必投入大量的精力进行防守。 最关键的一点,这两块土地,占据着周遭诸国,最核心的贸易枢纽。 说白了,将来任何国家,想要进行贸易,都得通过秦风,如果不然,就要绕远增加成本,进而削弱商品的竞争力。 秦风不仅要当北境之王,更要当天下首富! 北境和桑州,就是秦风发家的起点! 确定了国内和桑州,都在按照着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秦风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地道,还是要继续挖! 人在屋檐下,意味着身不由己,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宁虎和柳明离开后,秦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开始规划白酒生意。 现在样酒已经送来了,基本满足秦风的心理预期。 而谢云儿,也已经按照秦风的指示,开始加大酿造产量,商贸通道,也已经初见端倪。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风可不想,直接把白酒推上市场,慢条斯理的售卖,这样见效太慢,他需要做一个爆款,直接打开市场,拥抱暴利。 做爆款,就少不了炒作和宣传。 这个时候,就需要景瓷出马了。 秦风当即派人,去给景瓷捎信,委托景瓷,举办一场品酒大会,毕竟这里是北狄王都,秦风说话不好使呀,客随主便,凡事都需要景瓷这个东道主当中间人。 闲来无事,正在后宫溜达的景瓷,望着阴郁的天空,不由感叹。 “瞧这天色,估摸着近期会有一场大雪。” 往年,景瓷最是期待下雪,毕竟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但今年,情况不一样,她不断在心里祈求上苍,希望第一场雪来得晚些,再晚些。 经历战火洗礼的百姓,早已入不敷出,过冬用的粮食和柴火,都比往年紧张了不少。 一场大雪下来,会有多少人冻死饿死? 每每想到这,景瓷心里就无比难受。 就在景瓷哀叹之际,祺娅走了过来:“殿下,秦侯派人捎信来了。” 祺娅故作镇定,心里却阵阵发虚,自从与秦风暗中达成协议以后,她就觉得对不起景瓷,每次面对景瓷,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暗暗发誓,待一切尘埃落定,便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一头撞死算了。 景瓷从没有质疑过祺娅,虽然表面上是主仆关系,但其实在景瓷的心里,她早已经把祺娅当成了妹妹看待。 因此,并未察觉到祺娅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秦风又要搞什么鬼?”景瓷接过手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拆开手书,得知举办品酒大会一事,景瓷不由轻哼一声:“这家伙,整天哪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第1597章 品酒大会这个主意,本身算不上新颖。 要知道那些权贵名流,整日无所事事,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消遣取乐,以打发漫长且无聊的时间。 因此,凡是聚会类的“玩法”,皆是权贵名流玩剩下的。 像什么赏花大会,品茶大会,赏月大会,名目繁多,不胜枚举。 景瓷之所以犯嘀咕,究根结底,还是因为秦风的名声太臭了,他举办这品酒大会,且不说有没有人赏脸,就算有人来了,也是奔着践踏贬低秦风而来,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转念一想,景瓷又觉得,以秦风的聪明才智,断然干不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 这品酒大会,八成也是挂羊头卖狗肉。 景瓷倒要看看,这个秦风,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先打发侍从,将此事禀报给北狄王,得到允许后,才着手帮秦风选择场地,招揽客人。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三三两两,聚集在文馆的书生,得知秦风要举办品酒大会,不由哄然大笑。 “哈哈哈,秦风可知,廉耻二字?” “像他这种过街老鼠,恐怕刚露面,就会被愤怒的百姓,用烂菜叶子臭鸡蛋招呼,居然还有脸举办品酒大会,真是笑死人了。” “人不要脸则无敌,王都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会理他?” “呵呵,我倒是希望有人去参加,如此一来,也好挫挫秦风的锐气。”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shuge.org”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兵部,张秉国不由一阵冷笑。 “陈大将军,你说这个秦风,刚消停几天,怎么又开始作妖?他是不是,一刻不得闲?” 虽然之前在云香来酒楼,张秉国和秦风交谈甚欢,但打心眼里,依旧对秦风嗤之以鼻。 秦风又不是来给北狄让利的,张秉国没道理给秦风好脸色。 陈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呵呵,所谓品酒大会,不过是推销酒水罢了。” 一听这话,张秉国来了兴趣:“推销酒水?难不成,秦风真要做生意?” 陈斯不由笑了起来:“实不相瞒,当初在下前往梁国京都,曾亲眼看到秦风的酿造坊,秦风确实对酒水生意极为感兴趣。 “至于做生意,他从未骗过你,此人是铁了心要经商。”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贱,也正因此,秦风才只封了一个天禄侯,否则以他的能耐,即便是直接封公爵,也毫不意外。” 张秉国不禁搓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若秦风真打算经商,倒也不是坏事,毕竟秦风在北狄的利益越大,他将来的政策,就越要偏向北狄。 想到这,张秉国不由压低嗓音,小声冲陈斯提醒:“大将军,秦风此举,对于咱们大狄而言,也算是利好。” “若能把秦风绑在咱们大狄的船上......” 不等张秉国说完,陈斯已经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张大人,谨言慎行!” “秦风乃是我大狄的血仇死敌,纵使有天大的才能,也绝不可眼红。” 第1598章 “你身为兵部尚书,国之栋梁,更应该坚定立场。若你刚才的话,传到君上的耳朵里,会是何等下场,不必我提醒你吧?” 闻听此言,张秉国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妄言。 殊不知,在陈斯的心里,抛开血仇不谈,也希望秦风可以加入大狄麾下。 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可惜,秦风把大狄害得太惨了,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现在国内的氛围,高度统一,谁敢给秦风说好话,那就等同于叛国。 众怒难犯,纵使是陈斯,也绝不敢明面上,给秦风美言半句。 舆论导向已经成型,谁敢逆水行舟,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陈斯语气严肃:“这品酒大会,不必过多干预,也不要去参加。” “张大人,我给你提个醒,现在君上恨不得把秦风碎尸万段,却又拿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心里正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自己往上送啊!” 张秉国后背一阵发凉,连忙对陈斯千恩万谢。 “这么说起来,这场品酒大会,恐怕会极为冷清。” 陈斯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放心,今晚会很热闹,咱们这些涉及核心利益之人,不能参加,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参加。” “而且,自从秦风进京以后,绝大多数时间都躲在驿馆里,君上对他的了解太少,正好可以趁这次品酒大会,摸摸秦风的底细。” “咱们就不必操心这些事了,还是多关心关心涿州方面吧。” “吕辞和李筹那两个叛徒,趁着东风,一路势如破竹,除非集结主力,否则难以抵挡。” “但若是集结主力,此二人必定龟缩回桑州。” “若主力大军留守涿州,要么大兴土木,建造驻地,要么就需要后勤支撑,终究是要下血本。” “倘若冒进,就会与秦风麾下大军撞上,更是我们不希望见到的局面。” “眼下只能不断派小股精锐,前往统筹,各地方武装,与叛军进行僵持。” 听到陈斯这番话,张秉国四下扫了一眼,确定周遭没有眼线,这才把嗓音压得极低,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大将军,有件事,我只跟你一人说。” “雄鹰旅,最近似乎正在......整军备战。” 听到“雄鹰旅”这三个字,陈斯心头不由一沉。 要知道,雄鹰旅和雪狼旅的指挥权,全都在陈斯手上,若雄鹰旅真的在调动集结,那么必然是北狄王绕开陈斯,直接下达密令。 陈斯知道北狄王并非对自己失去信心,而是......打算放手一搏,对景千影痛下杀手。 只要景千影还活着,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但是用雄鹰旅,去换一个景千影,这笔买卖,真的值吗? 或许对于北狄王来说,值得,但对于整个北狄而言,则绝对是一笔亏本买卖,而且还是血亏的那种。 陈斯深吸了口气,冲张秉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守秘密,不要再提及此事。 第1599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纵使远在蛮荒之地,王都就是王都,依旧拥有绝大多数城池无法比拟的繁华热闹。 正如景瓷预料的那般,下雪了...... 稀稀疏疏的雪花,在灯笼的照耀下,折射着细微的光亮,落在青石板铺筑而成的王都街道上。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臣民,应了那句诗词。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无数百姓,涌上街头,迎接今年的第一场雪。 孩童们,四处疯跑,嬉笑怒骂,尽是欢快。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王都之外的百姓,将面临何等悲惨的境地,这场雪,又会夺走多少人的性命呢? 景瓷裹着一身暖和的裘皮大衣,在护卫的陪同下,沿着热闹的街道,前往举办品酒大会的王家大宅。 王家,只不过是王都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之所以能被景瓷看上,只因家中宅院甚大,正好可以用来煮酒聚会。 对此,王家上上下下,感恩戴德。 他们虽然住在王都,偶尔也能遇到名流权贵,但是与权贵当面接触的机会,却也就是几乎为零,所以王家极为重视这场聚会,动员老小,搭建采办,争取让公主殿下满意。 殊不知,自从景瓷离开宫门,她便始终愁眉不展。 四面八方传来的欢笑声,是那么的刺耳。 尤其是看到那些青年男女,站在街道中央,双手高举过头顶,不断接着冰凉雪花,幸福浪漫的模样,景瓷就格外心痛。 一场初雪,两样人生。w 想必,各地主城的富庶居民,皆如王都这般,欢迎初雪,雅兴所致,还会赋诗一首。 可是...... 那些住在城外,真正支撑着大狄的普通百姓,却要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被褥中,瑟瑟发抖,只能用饥肠辘辘的腹中哀嚎,打发苦闷漫长的夜。 莫说喝一碗热汤驱寒,普通老百姓,恐怕连柴火都买不起......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今年这场雪,来得正是时候,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却是要命了。” “也不知道桑州的百姓,有没有储存够越冬的柴火。” “让锦衣卫,给桑州发道信问一下,若有百姓冻死,便让将士们,帮衬帮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秦风也换上了冬装,一身黑,与逐渐变白的街景相比,显得极为醒目。 秦风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毕竟他可是打算把桑州纳入自己的地盘,如此一来,桑州百姓,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属民。 百姓过不好,他这个老大,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百姓没有消费能力,纵使秦风手里有再多优质商品,又卖给谁去? 据秦风所知,这个时代,看似柴火是最不缺的资源,随便捡。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除非是那些住在山里的百姓,靠山吃山,随便砍砍也就够用了。 而住在平原地带的百姓,就连柴火这种最基本的物资,都无法满足。 光靠出去“捡”,又能捡多少?热乎两三天,终究还是要重新摔回冰窟窿里。 第1600章 大户人家烧炭,普通百姓在市集,或是个人手里买柴。 只是大雪一下,天寒地冻,捡也没处捡,买也没地买。 寻常老百姓,能够活下去,已是不易。 听着秦风和宁虎的交谈,景瓷心情不由一阵复杂,没想到这个时候,最关心北狄百姓死活的人,居然是秦风这个......祸害。 而且从秦风和宁虎的交谈,可以感觉到,秦风并非逢场作戏,而是早已经习惯了为百姓着想。 从个人情感出发,景瓷甚至心里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 至少今年冬天,桑州被秦风霸占,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桑州的百姓,能够勉强度过这个冬天。 想到这,景瓷不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这是何等荒唐的想法。” “桑州乃是我大狄疆域,一寸山河一寸血,岂能拱手让给他人?” 景瓷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个毫无尊严可言的想法,抛诸脑后,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轻松地冲秦风打了个招呼。 “秦侯,好巧啊,你也刚过来?” 正在跟宁虎研究,如何帮助桑州百姓越冬的秦风,听到熟悉的嗓音,下意识转身,发现笑脸盈盈而来的景瓷,很识相地打住了刚才的话题。 秦风装模作样的拱手作揖:“拜见公主殿下。” “呵呵,殿下也是刚来?” 景瓷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远处的大宅,轻声道:“前面就是王家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过去吧。shuge.org” 秦风与景瓷结伴而行,朝着王家大宅而去。 尽管街道上的百姓,时不时向二人投以异样目光,但却并无百姓当面制止或是闹事。 一来是秦风到北狄王都,已经有些日子了,王都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已经适应了。 二来,秦风到王都后,安分守己,从未闹事。 就算是一些容易上头的愣头青,想要找秦风麻烦,由于秦风躲在驿馆里,他们也没机会接触秦风。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谈判协议的公布,在看过布告之后,百姓发现,这些协议,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至于桑州的事,布告上压根没提,估摸着北狄王也担心激起民变,因此以维稳为重。 景瓷双手缩在暖烘烘的袖口里,时不时偷看秦风一眼。 纠结了片刻,景瓷还是忍不住好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让将士帮桑州百姓准备越冬柴火一事,是真的?” 景瓷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以秦风的身份地位,与其说他在不在乎,倒不如说,他是否能关注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凡是朝臣,哪个不是志向远大,心系天下? 举手投足,尽是高谈阔论。 像秦风这样,甚至连百姓越冬柴火这种琐事,都能注意到的当权者,至少景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面对景瓷的疑问,秦风也没多想,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种小事,哪来的虚假?” 第1601章 秦风的回答,让景瓷更加惊讶,眼神也跟着变了又变。 这一刻,景瓷才明白,原来在秦风心里,帮老百姓解决衣食住行的难题,本就顺理成章,甚至连弄虚作假的必要都没有。 难怪,凡是被秦风统治过的百姓,皆是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眼前这个令北狄万千生民恨得牙根痒痒的混蛋,反倒是最关心百姓的人。 景瓷暗暗呼了口气,心中对秦风的怨恨,早已经荡然无存,明知道秦风是这个国家的死敌,可她就是恨不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怀揣着热包子的少年,只顾着回家解馋,低着头疯跑过来。 由于为了方便说话,景瓷的随行护卫,全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哪怕是发现了鲁莽少年,也来不及制止。 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一头撞在秦风胸口上。 半个月前,秦风才遭到吴老的刺杀,虽然痊愈,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还很虚弱,被少年全力一撞,脚下不稳,竟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这一幕可把现场所有人都吓坏了。 天降初雪,气温还不算低,因此存不住积雪,雪落地就化,反倒使得地面湿嗒嗒的。 秦风的一身贵重风衣,也染上了一片脏污。 整个人,可谓是狼狈不堪。 景瓷眉目微颦,她太了解秦风有多狠了,当初在禹城,他可是当着一众文人的面,让宁虎拔了禹城白鹤的舌头。 可见,此人虽体恤百姓,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这少年无疑是闯了大祸。 不等景瓷开口,护卫已经冲了上来,抡起刀鞘,朝着少年脑门,狠狠地杵了一下,厉声怒喝。 “小畜生,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公主御驾,撞倒秦侯,你们全家有几颗脑袋够掉!” 周围赏雪的百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少年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神。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护卫,以及浑身污泥,正在被宁虎搀扶起来的秦风,少年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 他年龄不小,足有十岁了,以当地的风气,再过两三年,甚至都可以成亲说媳妇了。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说他是少年也好,孩子也罢,总之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少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跪在秦风和景瓷面前,磕头如捣蒜。 “小......小的该死,求你们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在场无人敢言语,毕竟这臭小子,可是把秦风给撞倒了。 且不说秦风在梁国的地位,即便是在北狄,这个四面楚歌的异国他乡,也没人敢轻易对秦风不利。 先前颁布的公告,就已经证明,两国的关系,已经开始逐步回暖,意味着秦风的身份,也要从臭名昭著的仇敌,逐渐变成外宾了。 景瓷几次想要帮少年说几句好话,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第1602章 说到底,连她自己都害怕秦风。 此人,掌控着整个大狄的兴衰,得罪他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少年必死无疑之际,秦风却拍了拍屁股上的污泥,脱掉风衣,用力抖了两下,重新披好。 他瞥了少年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赶着投胎呀?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也幸亏是撞了我,若是撞倒公主殿下,你麻烦就大了。” 说着话,秦风照着少年屁股就是一脚:“这王都,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撞倒了谁,你也担当不起,小小年纪,别给家里惹事,长点记性,记住了没有啊?” 少年愣愣地看着秦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冲撞大驾,可当街斩首。 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居然没有被当街砍死,只是挨了一脚,就没事了? 少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半天回不过神。 殊不知,景瓷也颇为惊讶,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秦风行凶时的狠辣,怎么现在又变了个人?直到想起关于秦风的传言,景瓷才恍然大悟。 秦风在梁国京都,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但凡是名流权贵招惹上他,最轻也要被扒掉一层皮。 但若换做寻常百姓,甚至贱民,反倒会格外宽容。 再结合刚才,秦风操心费力,帮百姓解决越冬柴火一事,景瓷不由感叹,难道这个秦风,天生就是为了给百姓出头的? 在场的百姓,同样错愕。 当初秦风刚进城的时候,他们甚至参加过暴动,还有人往秦风身上扔过臭鸡蛋。g 至少在他们的印象里,秦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魔头。 但此时,亲眼看到秦风的宽容,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忌惮景瓷身后的护卫,现场的百姓早就冲上来质问秦风,他到底是菩萨,还是魔头。 少年如梦方醒,对秦风千恩万谢,看着掉在地上的包子,他下意识伸手去捡,却被护卫一脚踢开。 “小混蛋,捡回条命,还不赶紧走,居然还有心思捡包子,真是贱骨头。” 景瓷虽然看不惯护卫的做派,但保护自己安全,毕竟是他们的责任,因此景瓷也没有言语。 反倒是秦风,使了个眼色,宁虎直接揪着那护卫衣领子,随手扔回人堆里。 扯着虎啸般,中气十足的嗓子,大声咒骂:“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本事冲你虎爷来,跟一个小屁孩,你使什么厉害?” “滚一边去!” 那护卫知道,宁虎是秦风身边的一员虎将,不敢吭气,只好灰溜溜地缩回到队伍里。 秦风则从地上捡起包子,撕掉外皮,塞回到少年手里。 “若是搁在以往,我就赔你一个包子了,不过现在贵国财政吃紧,上上下下过得都不容易,所有人都得养成节俭的习惯。这包子还能吃,别浪费了。” “行了,记住以后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走吧。” 秦风朝着少年后脑勺拍了一下,少年这才如梦方醒,激动得热泪盈眶,却不敢再言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第1603章 景瓷无比动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原来,秦风对老百姓的宽容,并不只是针对梁国百姓,在他眼里,天下的百姓皆是一样的。 他之所以对大狄如此凶恶,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 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上,秦风就是这世间最凶狠,最冷酷的政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若是站在个人角度,秦风却又有着超乎寻常的善良。 如今两国的协议,已经确定,并且开始推动。 待两国关系改善,想必秦风对大狄,也会展现出他善良的一面吧? 一想到这,景瓷就期待无比,看秦风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敬意。 偏偏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虚伪至极!” “秦风,你若真是这般宽容,又岂会对我大狄百般刁难?” “你逼着我大狄,赔偿五千万战争赔款,搞乱桑州,使得桑州百姓,苦不堪言,更是逼迫朝廷签署不平等条约,放开口岸,令你梁国商人可肆无忌惮前来敛财。” “诸般恶行,当真是天怒人怨!” “如今居然企图用这点蝇头小利,蒙蔽众人双眼,洗刷恶名,真叫人笑掉大牙。” 景瓷眉头微皱,寻声望去,心里暗叫不妙。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绒衣,头戴纶巾的男子,迈着四方大步,甚是招摇地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工部侍郎之子,刘毅! 工部,美其名曰中立,实则却是吕黎的铁杆支持者,也是朝堂之上,反对签署协议,最大的声音。 如今,君上力排众议,强行签署了协议,这令工部大为光火,甚至一度有十几个大臣,扬言要辞官,逼迫君上改变决策。g 若不是陈斯和李煜等肱骨大臣压着,恐怕就连君上,也不得不考虑工部的声音了。 如果工部反对协议,单纯是为了国家利益出发,景瓷竟然会无比敬佩。 但问题在于,他们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当初秦风羞辱了吕黎,还杀了吕黎之子,早已经成为朝廷“鹰党”的血仇死敌。 他们变着法地想要报复秦风,哪怕是以损害国家利益为代价。 而且...... 只要朝堂,出现任何积极的声音,都会被这些鹰党官员,污蔑成卖国贼,以至于无数大臣,明知道签订贸易协议,乃是为大狄续命的唯一方式,却也不敢发声。 陈斯和李煜,倒是不惧鹰党,可他们俩却因为柱国吕黎的缘故,从不与鹰党正面抗衡,多是采取安抚政策,如此一来,更是增加了鹰党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眼前的刘毅,景瓷打心眼里厌恶。 原因无他,这厮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恬不知耻地在公开场合,向景瓷示爱。 即便大狄风气开放,男女之间的避讳,不如梁国那般严重,但刘毅的厚颜无耻,还是给景瓷造成了莫大的困扰。 也正因此,景瓷才会离开京都,前往禹城散心,反倒机缘巧合地遇到了秦风。 不过...... 这个刘毅,就算是只苍蝇,那也是大狄的苍蝇。 景瓷不好帮秦风说话,只能轻哼一声,冷眼旁观。 殊不知,刘毅早就在暗中观察景瓷了,自打从禹城回来,景瓷有事没事就和秦风待在一起,这令刘毅大为光火。 第1604章 今日被他撞上了,正好趁此机会,向景瓷证明,这秦风不过尔尔。 刘毅上下打量了秦风一眼,眼神尽是鄙夷。 “哼,秦侯爷,你也太会装了吧。” “你若真有这般宽容,不如免去一千万两赔款如何?” “如若不然,你便是沽名钓誉,虚伪至极!” 面对刘毅劈头盖脸的污蔑,秦风有点懵逼,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过这显然不重要,毕竟这里可是北狄王都,想要踩秦风的人,能从宫门排到城门。 秦风同样打量刘毅,这厮也就二十郎当岁,毕竟是北狄人,身材倒是魁梧,就是长相有些抱歉。 “呵呵,阁下是?” 刘毅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连我都不认识?!” 秦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这王都之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我皆是有所耳闻。” “像是大将军陈斯,主事李煜,兵部尚书张秉国,柱国吕黎等。” “至于阁下,甚是脸生,料想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人物。” 此言一出,景瓷当场被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风这张嘴,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毒。 刘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秦风取笑他也就算了,没想到景瓷也跟着乐呵,这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 刘毅一阵咬牙,低喝道:“好你个秦风,在我大狄王都,还敢如此猖狂!别人怕你,我工部可不怕你!” 一听“工部”二字,秦风立刻来了兴趣。shuge.org 按照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工部可是铁杆鹰党。 而鹰党,则是以吕黎为首的极右派官员,属于那种上了头,就会肆无忌惮地起兵掀起战争的狠角色,只要过了瘾,撒了气就够了,至于后果,用他们的话说,大丈夫何须畏首畏尾?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种鹰党,有的时候比文官集团,对国家的危害还大。 当然,这是北狄的家务事,轮不到秦风这个外人操心,秦风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工部对于自己的敌意。 秦风坚信,只要他现在说“屎不好吃”,工部官员一定会争先恐后的冲进茅厕,大快朵颐,然后高呼真香。 反对秦风,已经成了工部的“政治正确”。 秦风心里直觉得好笑,看着眼前的刘毅,就更觉得有趣了。 “原来是工部子弟,失敬失敬,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见秦风如此有礼,刘毅不由冷哼一声,心想算这家伙识相,当即仰头得意道:“不才,工部侍郎之子,刘毅。” 秦风长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工部侍郎?我还以为是尚书之子呢。” 秦风挥了挥手,叫来宁虎:“小侯爷,你接待一下吧,我先跟公主殿下,前往王家大宅。” 见秦风扭头就走,刘毅先是一阵发愣,紧接着恼羞成怒。 “秦风!你这厮果然狂妄,我乃堂堂侍郎之子,难不成,不配与你交谈?!” “你派一个武将来应付本公子,分明是故意羞辱本公子!” 第1605章 听到这话,秦风反倒不高兴了,脚步骤停,眼神不善地瞥了刘毅一下。 “那按照你的意思,宁虎不配接待你咯?” 刘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是自然!” 他脑袋扬得老高,不像是侍郎之子,倒像是太子,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有狂妄的底气,毕竟现在朝堂情况较为特殊。 鹰党论硬实力,自然无法与陈斯李煜之流相提并论,但在两国签订协议的风口浪尖上,鹰党却裹挟民意,占据着道德高地。 正是因为,其父工部侍郎,乃是鹰党的中流砥柱,刘毅才敢如此招摇。 “哼,秦风,你作为梁国使臣,按说与我国内臣子,享有平级权利。但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一个侯爵,莫说宁虎,即便是你,面对本公子,也要礼让三分才是。” 工部侍郎乃是正三品大员,手中掌有实权。 除了公爵,或是“开国侯爵”,能够让刘毅毕恭毕敬之外,其余侯爵,根本入不得刘毅的法眼。 连秦风这个天禄侯,刘毅都不以为然,更何况宁虎的千户侯? 殊不知,刘毅的这番话,已经触及了秦风的逆鳞。 侮辱秦风不行,侮辱秦风的兄弟,更不行! “呵呵,刘公子,你身为工部子弟,仗着令尊朝中大员的身份,在王都横行霸道惯了,可我身为梁国使臣,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此言一出,刘毅冷笑更甚:“今日,我便给你难堪,你又能如何?” “借你几个胆子,你也不敢碰我分毫,除非你不想推进两国的贸易了。” 刘毅洋洋得意,他料定秦风不敢乱来,毕竟秦风与陈斯好不容易谈妥的贸易,能否顺利推行下去,还要看工部是否支持。 只要秦风敢碰刘毅一根汗毛,工部以及整个鹰党,势必会借题发挥,极力取消贸易协议!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秦风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刘毅。 “刘公子,此次的协议,关乎贵国未来数年国运,只要按章办事,就算无法回到巅峰,也可休养生息,令天下百姓,重新过上富足生活。” “而现在,刘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在下,究竟是单纯看在下不顺眼,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借此,阻碍协议推行?” 刘毅脸色一沉,身为工部子弟,他自然肩负着挫败协议的使命,只是没想到,秦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戳破此事。 虽然刘毅打心眼里鄙夷秦风,但他绝不会把此刻发生的事,与贸易协议牵扯到一起,否则那也太蠢了。 刘毅当即冷笑起来:“秦风,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罢了,与协议本身无关。” “至于我工部,反对协议,是另外一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闻言,秦风点了点头,也不啰嗦,直接冲宁虎使了个眼色。 宁虎会意,箭步上前,一脚踹在刘毅胸口上,养尊处优的刘毅,哪里承受得住宁虎的一脚?当即跌坐在地,干呕不止,眼神既震惊又愤怒。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攥着拳头,仰头怒视着宁虎,咬牙切齿:“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区区一个千户侯,竟敢对本公子出手!” 第1606章 “宁虎,你立刻给本公子下跪磕头,否则......” 不等刘毅说完,宁虎直接啐了一口,厉声打断:“区区一个千户侯?好大的口气!” “我即便只是个侯爵,也轮不到你来颐指气使!” “试问,你是有官身,还是有爵位?” “区区一个狗仗人势的布衣,也敢龇牙咧嘴,今日若不拔掉你的牙,世人还以为我大梁软弱可欺!” 话音落,宁虎直接抓住刘毅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一个提膝,撞在刘毅的肚子上,顷刻间,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整条街道。 尽管这里是北狄的地盘,可是现场围观众人,却并未向刘毅伸出援手。 甚至不少围观百姓,窃窃私语起来。 “真叫个解气!刘毅这个混蛋,仗着其父官拜工部侍郎,抱上了鹰党的大腿,整日飞扬跋扈,欺男霸女,叫人恨得牙根痒痒,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说的没错!这厮跋扈惯了,竟然敢找秦风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正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个小混蛋,遇上了大魔头,结果可想而知。” “哼,连秦风都敢惹,活该!” 在场百姓暗呼过瘾解气。 而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景瓷,也是冷眼旁观,这个刘毅仗着有鹰党撑腰,向来有恃无恐,莫说寻常百姓和子弟,时常受到刘毅的压迫。shuge.org自从鹰党越发强势,就连年轻一辈的皇亲国戚,也时常在刘毅身上吃气。 但是自从刘毅出现的那一刻起,景瓷就已经预感到,他今天必定会被收拾的很惨。 毕竟秦风不是本国人,根本不必畏惧刘毅的家事,再加上秦风早已经恶名远扬。 刘毅找秦风的麻烦,根本就是找死。 但景瓷还是劝了一句:“秦侯,注意分寸。” 她可不希望秦风一怒之下,直接杀了刘毅,继而影响到国策推行。 秦风没有回答,只是冲宁虎轻声道:“小侯爷,你听见公主的话了?” 宁虎一手抓着刘毅,耸了耸肩:“公主殿下的面子,当然要卖。” 话音落,他对着刘毅的胸口,又是一拳,虽然没有用出全力,但还是把刘毅打的死去活来。 刘毅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秦风,宁虎,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宁虎的小暴脾气上来了,抓着刘毅的右臂,往肩膀上一扛,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刘毅的右臂居然被直接掰断了。 前所未有的剧痛,折磨的刘毅发狂,随着宁虎手一松,刘毅就抱着胳膊,满地打滚,时而怒吼,时而嚎哭,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在场围观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任谁也没想到,宁虎竟然下手这么狠...... 第1607章 众人心知肚明,宁虎的底气,自然是来源于身后的秦风。 可是在众人的印象里,自从秦风来到王都,就一直老老实实,从未主动惹事,就连当初被百姓诅咒围攻,秦风也没有再追究。 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秦风,根本没有传闻中那般暴戾。 相反,此人极为软弱。 但此刻,众人却如梦方醒,秦风......依旧是那个秦风,对待敌人,绝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令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秦风之所以来到王都以后,安守本分,并非他性格软弱,而是......他根本不屑于对百姓出手。 如今遇到刘毅这种官面上的人,秦风便毫不犹豫地展露出凶恶的一面。 景瓷眉目微颦,对于秦风的心狠手辣,她毫不意外,毕竟她曾亲眼看到秦风拔了禹城白鹤的舌头,但此时,秦风面对工部子弟,而且还是工部侍郎的独子,下手依旧如此狠辣,这倒是让景瓷出乎预料。 景瓷甚至毫不怀疑,就算是皇亲国戚来了,只要胆敢招惹秦风,秦风也会展现出残暴至极的一面。 刘毅的惨叫声,引来了大量兵丁。 为首者,也是鹰党的党羽,巡安校尉赵普。 看到被打断胳膊的刘毅,赵普脸色难看至极,不过考虑到景瓷也在场,他并未马上发作,而是抱拳行礼。 “巡安校尉赵普,参见公主殿下。” “不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工部侍郎之子,会遭人这般对待?” 说话间,赵普恶狠狠地瞪了秦风一眼。 凡鹰党,皆是秦风的死敌! 此时看到秦风将刘毅的胳膊打断,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g 景瓷刚要解释,秦风却抢先一步回答:“此人对本侯不敬,已受到惩治。” 闻听此言,赵普眼神喷火:“秦风,你身为梁国侯,却在我大狄王都行凶,你好大的胆子!”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不答反问:“见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校尉,区区校尉,连来龙去脉都没有问清楚,就对本侯大呼小叫,莫不是连你也要给本侯来个下马威?” 赵普咬牙切齿:“我乃秉公执法!” 秦风眼神一冷:“既然是秉公执法,为何不维持秩序,待京兆府的人赶到,由京兆府出面调解察查。你一个巡安武将,此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天底下的法律,大致相同。 秦风既然能把《大梁律》倒背如流,自然对北狄的法律,也了如指掌。 巡城治安的武将,赶到事发地,应当先维持秩序,保护现场,控制住犯事之人,再由京兆府接手。 说白了,赵普没有执法权! 面对秦风的一连串质问,赵普哑口无言,但是感受到刘毅的怨毒眼神,他又不能退怯,否则工部那边发怒,他也要跟着遭殃。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刘毅出这口恶气。 “好一个牙尖嘴利,你说得不错,但也不全对!” “本校尉没有执法权,只是针对于本国国民,而你乃是外国人,在天子脚下闹事,我自然要拿你!” 秦风实在是忍不住,竟当众大笑起来:“哈哈哈,拿我?不愧是工部的党羽,说话就是有底气。” “纵使是扰乱朝纲,阻碍国策,也要公报私仇。” 第1608章 “我就站在这,你只管来拿我便是!” 赵普也不含糊,一挥手,身旁的巡城卫士,便朝着秦风扑去。 结果还没有碰到秦风,就被宁虎三拳两脚打翻三人。 宁虎发出阵阵低吼,犹如恶虎咆哮,气势十足:“区区巡城卫士,也敢缉拿秦侯?我看你们是昏了头!” 几乎是话音落,四个平民打扮的暗武卫,从周遭人群中冲出,自腰间拔出匕刃,当场捅杀二人。 天子脚下行凶?!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紧张。 一众护卫,连忙把景瓷护在中间,如临大敌。 赵普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巡城卫士,也愣了一下,他做梦都想不到,秦风身边的人,竟如此大胆,居然敢在王都见血。 赵普正欲发怒,宁虎却抢先一步大吼:“胆敢威胁秦侯安全者,杀无赦!” 话音落,又有七八个乔装打扮的暗武卫,撕掉身上的粗衣,露出里面的轻甲佩刀。 与此同时,自驿馆方向,冲来三十个武装到牙齿的天机营卫士。 柳明亲自带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秦风身边。 驻扎在驿馆的将士,总共只有一百来人,但却全都是天机营卫士和锦衣暗武卫,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第一时间,将秦风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柳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哨子,随着哨声响起,景瓷的心情已经跌入谷底,她最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激怒秦风的代价,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哨声响起之际,相隔百步之外的巷子里,也传出哨声,二百步之外的民房里,也随之响起哨声。 这哨声,犹如烽火联营一般,不断向外传达。 几个喘息之间,哨声已经到达城墙位置。 城墙外,一个暗武卫依着城墙,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取暖,听到城内传来的哨声,他眼神骤然一冷,当即捡起弓箭,对着北境将士的营地,射了一箭。 箭矢飞来,意味着秦风遇险。 正在烧火做饭的一千北境将士,直接踹翻锅炉,纷纷披甲,以惊人的速度集结起来,朝着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城门冲去。 紧接着,四个锦衣卫信使,乔装打扮,骑着快马,朝四个方向疾驰而去。 四个信使,总有一个能活着回到桑州,把消息传到李章的手里。 区区一千北境将士,想要攻打北狄王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犹豫,悍不畏死地朝着来不及反应的城门,发动了进攻。 由于事发突然,守门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乱箭射死。 不到半柱香时间,城门守兵就已经被杀光,北境将士登上城门楼子,开始四处收集物资,以及追杀守城士兵。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北狄王都。 第1609章 只有在敌军大举来袭之际,鼓声才会响起,一瞬间,整个北狄王都乱了套。 数以万计的守城军,开始向王都汇聚而来。 城内的禁军,御卫,也开始响应,进入战时状态,结成密集队形,向城门方向汇聚,同时把皇宫周围五百步范围内,全部清空封锁。 位于兵部,正在喝茶的陈斯,听到鼓声,也愣住了。 传令兵匆匆跑进本部大堂,脚下踩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来不及喊疼,大声禀报起来。 “大将军,不好了!” “城门失守,镇守城门的三百守兵,被斩杀殆尽,敌军已经控制城门。” 什么?! 陈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眼睛睁得老大,恨不得将传令兵吃了,低吼道:“放屁!此乃王都重地,若有大股敌军来袭,需要攻克重重关卡,才能靠近王都。” “若是小股渗透,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陷城门。” 传令兵近乎哀嚎:“千真万确!” “秦风随行的一千北境兵马,驻扎地距离城门太近,他们突然发起进攻,守军来不及反应,城门大开,北境兵马如入无人之境,凡是见到身穿军服者,无论官爵,一律斩杀。” “守门的校尉,还以为有什么误会,上前解释,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北境士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陈斯再次愣住。 攻打城门的士兵,居然是......秦风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 纵使是陈斯,也觉得脑袋不够用了,按说,双方的谈判,已经圆满成功,只需积极推行即可,为何在功成名就之际,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明显不符合常识。 一旁的张秉国也急得满头大汗,冲传令兵怒吼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虽不按常理出牌,但此人最看重利益。” “谈判已经完成,他却突然反戈一击,自毁前程,根本说不通。” “况且秦风带来的兵马,虽然尽是精锐,但人数太少,一旦引发冲突,转眼就会被杀光屠尽,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传令兵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大汗,咬牙说出实情。 “似乎是......工部侍郎之子刘毅,当众找秦风的麻烦,继而酿成冲突。” “刘毅被打断胳膊,巡安校尉赵普带人前去,使得冲突愈演愈烈。” “北境将士,以为秦风遭遇不测,故而发动自杀式进攻。” 得知来龙去脉,张秉国被气得浑身哆嗦,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飞。 尤不解气地咒骂起来。 “混蛋!该死的东西,这不是要把我大狄往火坑里推吗!” “自从秦风进入王都,夜枭就从未停止过渗透侦查,基本已经确定,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秦风,无异于天方夜谭。” 第1610章 “若不能暗杀,就绝不能碰秦风一根汗毛,否则......” 不等张秉国说完,陈斯已经低声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快派本部官员,让王都守军撤回去,秦风那厮最是护短,若双方爆发大战,北境兵马死伤惨重,这个梁子就算是结下了,秦风必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国策已定,现在不是与秦风结仇的时候。” “还有......速速将此事通报陛下,想办法,安抚秦风。” “以我对秦风的了解,北境兵马一动,必有锦衣卫信使出逃向后方送信,拖延得越久,这误会越深,两国很快就会重新陷入战火。” 向来稳如泰山的陈斯,此刻也紧张无比。 要知道,受制于和谈协议的人,不只是大狄,秦风同样受到压制。 也正因此,秦风的兵马,全都驻扎在北境和桑州两地,也算是安分守己,只有吕辞和李筹那两个叛徒,带着叛军,染指涿州。 一旦锦衣卫信使跑回桑州,纵使梁国朝堂,无意向大狄动兵,世子李章和主将徐墨,也会力排众议,集结全部兵力,直扑涿州。 到那时,整个大狄被重新卷入战火不说,正处于内忧外困的国家,也会变得极为被动,并且连君上的全部计划,也会被打乱。 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工部。 工部侍郎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以及跪在面前的传令兵,整个人目瞪口呆。 爱子刘毅被打断胳膊,他自然怒不可遏,可是得知,动静闹得这么大,他顿时慌了神。shuge.org 连忙看向工部尚书,却发现工部尚书脸色阴沉至极。 “侍郎大人,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惹谁不好,偏偏去惹秦风,难道他不知道,秦风那厮发起怒来,连他本国的侍郎都敢打!” “鹰党虽然极力排斥和谈协议,但这只是政治上的事,现在撕破脸皮,这是要让朝野上下,同仇敌忾,合力对付鹰党!” 闻听此言,工部侍郎脸色煞白,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 由于鹰党占据了道德高地,朝堂大臣,几乎无人与鹰党正面对抗,只要保持这个优势持续施压,早晚能够撼动和谈协议。 可是现在倒好! 整个大狄,根本就没有再次进行一场大战的战略安排,偏偏跟秦风撕破了脸皮,为了避免仓促开战,朝野上下,必定同气连心,极力安抚秦风,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拿工部开刀! 工部侍郎吞了下口水,强压心中的震惊,咬了咬牙:“这个孽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请尚书大人放心!属下自会极力挽救。” 工部尚书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刘侍郎,你也别怪本官心狠手辣,毕竟为了大局着想,难免会有牺牲。” “若此事,无法平息,本官便只能牺牲你们父子了。” 工部侍郎理亏,毕竟这件事,全都是刘毅那个孽子惹出来的,身为父亲,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若不能挽回损失,下属悉听发落!” 望着匆匆而去的工部侍郎,工部尚书却摇了摇头:“鹰党就是有太多这般蠢材,才难以成事!” “秦风就是个刺猬,任谁摸他,也得扎一手血!” 第1611章 随着皇宫被封锁,正在御书房商谈的北狄王和李煜,也是一阵错愕。 北狄王眉头紧锁,沉声呵斥:“鼓点如此密集,必是敌军攻城,但王都周遭,哪来的大规模敌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北狄王怒不可遏的模样,李煜也不由暗暗紧张,他不敢迟疑,连忙吩咐夜枭前去查探。 不到一盏茶时间,夜枭便匆匆跑了回来。 “启禀陛下,秦风麾下兵马,突然发难,攻陷城门,屠杀城门守军数百人。” “城中禁军,以及城外的驻军,已经奔赴城门。” “起因,是工部侍郎之子刘毅,当街与秦风发生冲突,巡安校尉赵普,意欲抓捕秦风,才惹出这般是非。” 一听这话,北狄王气得脸色煞白,直接把面前的奏折,摔在地上。 见北狄王如此愤怒,李煜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出言安抚。 同时冲夜枭低喝道:“又是工部,这群混蛋,难道见不得我大狄好?” “秦风麾下兵马,皆是死士,若误判形势,必定会全力以赴。” 说到这,李煜向北狄王大声进谏:“请陛下,重重责罚工部侍郎!” 北狄王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平复愤怒的心情。 可是,这心里的怒火,还是蹭蹭往上冒。 他暗中调遣雄鹰旅,奔赴涿州,想办法诛杀景千影,此乃不亚于商贸协议的国策。 但这一切,必须基于双方维持着脆弱的和平,才能实施。 一旦发生大规模交战,景千影势必会被撤回到北溪县,到那时,想要再刺杀景千影,难比登天。 北狄王一阵咬牙切齿:“传朕命令,罢黜赵普巡安校尉职务,当街斩首示众!” 一听这话,李煜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君上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贸然拿工部官员开刀,唯恐刺激到鹰党,那赵普虽然也是鹰党的党羽,但毕竟人微言轻,用他杀鸡儆猴,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不如微臣亲自去一趟......” 北狄王若有所思,片刻过后,他挥了挥手:“不必了,景瓷与秦风在一起,你的话,未必比景瓷有分量。” “秦风好不容易谈成协议,料想他也不会轻易自废武功。” “不过话说回来了,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被区区一千人,轻易攻破。” “传朕命令,凡是镇守城门的守军,一律斩首!” 此时,整个王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赵普听着秘籍的鼓点声,以及被天机营卫士保护在中央的秦风,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秦风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摊牌?! 这回,事情算是彻底闹大了。 就连被打断胳膊的刘毅,也顾不上哀嚎了,密集的鼓点声,意味着城门已经失守,就凭秦风带来这点人,居然敢攻城?而且还......成功拿下了城门? 这...... 这无疑在大狄脆弱的尊严上,再次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现场的百姓,早已经逃光了,同样被护卫围起来的景瓷,眉目紧锁,心中忍不住感叹,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不是来和秦风参加品酒大会吗?怎么稀里糊涂......就演变成了攻城战? “秦风,快让你的人撤退,否则事情闹大,恐怕......” 第1612章 不等景瓷说完,宁虎已经厉声打断。 “闹大又如何?!” “尔等粗鄙蛮夷,毫无信用可言,竟妄图抓我大梁天禄侯,是不是想用秦侯当人质,进而要挟大梁?” “做梦!” “尔等想要碰秦侯一根汗毛,还需先从我等的尸体身上踏过去,纵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此时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宁虎接过了指挥权,即便景瓷可以直接眺望到秦风,却无法再和秦风进行任何交谈。 而且,趁着禁军还没有到,天机营卫士,已经护送秦风朝驿馆方向移动。 这分明是打算,与整个大狄,玉石俱焚。 景瓷知道秦风狠,却没想到,他的怒火一旦点燃,居然如此恐怖。 眼看着,多方努力好不容易谈成的协议,就要功亏一篑,景瓷急得直跺脚,可是她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气愤不已地瞪着赵普:“看看你干的好事!” 就在这时,大队禁军已经到达现场,而城外驻军,也已经把城门团团包围。 由于发生这种级别的动乱,双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流,守军急于勤王,而北境将士,则为了掩护秦风出逃,坚定不移地守护着防线。 几乎是双方一见面,就爆发了激战。 但由于事发突然,守军根本无法运来攻城器械,而北境将士则位于城门楼子,同时把大门关闭。 只见北境将士,躲在箭垛后方,不断向下倾泻箭雨,而赶来的守军,却只能用大盾防守,等待后续云梯等器械运送过来。 同一时间,禁军也朝大门冲去。 眼看着,北境将士就要陷入内外夹击的绝境时,一团熊熊大火,毫无征兆地燃起。 靠近城门的房屋,被直接点燃,挡住了禁军的步伐。 禁军只能擒贼先擒王,意图抓捕秦风,结果刚到达驿馆,就遭到了驿馆内的箭矢埋伏。 由于驿馆大门紧闭,再加上窗户被木板封死,只留着射击孔。 天机营卫士能够射到外面,外面却射不到里面。 禁军统领当即下令:“火攻,把秦风逼出来!” 不多时,禁军就运送过来火油,往驿馆上泼,直接一把火点燃。 随着驿馆被熊熊大火吞噬,景瓷彻底绝望了。 “完了,全完了......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狄?” 赶到现场的工部侍郎刘志平,望着驿馆燃烧起的大火,也呆住了。 见刘毅扑上来,嚎啕大哭,刘志平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一脚把刘毅踹开,歇斯底里地怒吼:“你这个孽障,闯大祸了!” “秦风一死,梁国北境必定集结全部力量,与我大狄不死不休。” 通明的火光,几乎把王都照亮。 “都给我住手!” “住手!” 刘志平和赶来的夜枭,不断下令,喝退禁军。 第1613章 待禁军被喝退,他们连忙派人向城外传令,结果却发现,城门被北境将士死守,命令根本无法传达出去。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从城墙隐蔽的暗门,派传令兵出去。 等城外守军得到命令,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随着守军撤离,城墙上拼死抵抗的北境将士,这才逐渐平息下去。 陈斯早已经坐不住,命人把刘志平父子,以及赵普抓起来,亲自奔赴城墙,离得老远,便冲上方大喊。 “误会,皆是误会,若诸位肯放弃顽抗,我保你们平安离开大狄境内。” 城墙上的一员牙将,直接把十几颗守军人头扔了下去,地里咕噜地滚到陈斯面前。 牙将厉声呵斥:“放屁!我等与秦侯共存亡!” “若秦侯已作古,我等便在此与尔等血战到底,能杀一个是一个,血祭秦侯!” “待我北境兵马集结,踏碎尔等疆域,你们一个也休想逃,皆要给秦侯陪葬!” 按理来说,秦风已死,这些北境将士,应该变成无头苍蝇才是。 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连久经沙场的陈斯都暗暗咋舌。 而这,也是整个大狄,最畏惧秦风的地方。 纵使秦风死了,梁国北境也不会乱套,相反,在李章、徐墨、秦程氏等人的指挥下,北境将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报复。 陈斯已经心灰意冷,打算把北境将士从城墙上骗下来,全部干掉,先让王都恢复秩序。 可惜,事实证明,想要杀光北境将士,只能硬碰硬。 就在陈斯准备下令,让禁军上墙,直接攻过去的时候,城门楼上却传来一阵躁动。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什么情况?!” 陈斯愣了一下,抬头朝城门楼子看去,只见欢呼的人群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居然是秦风?! “秦风?他......他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说,他在驿馆挖了地道?” 陈斯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纵使是自诩‘秦风的老对手’,陈斯此刻的心情,也惊涛骇浪。 就凭驿馆里那点人,想要挖通地道,除非从秦风进城的第一天,就着手安排。 而事实证明,秦风就是这么干的。 这是何等的小心缜密? 在宁虎和一众天机营卫士的簇拥下,秦风站在城墙上,俯视着陈斯,不由大声感叹。 “陈大哥,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恐怕已经被烧死了。” “呵呵,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是误会!” 秦风根本不给陈斯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锦衣卫信使,已经四散而出,奔赴桑州,通报全军,集结兵力,对贵国进行礼尚往来。” “咱们战场上见!” 由于守军已经被陈斯撤走,此时秦风的后路,并未被堵死。 而且...... 以秦风的缜密思维,鬼知道他在城外,隐藏了多少后手,接下来等待狄国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战争。 陈斯眼皮直跳,趁着秦风转身离开之前,他连忙大喊:“秦兄,这确实是误会!” “你看,刘毅父子,连带着赵普,已经被我抓获!” 第1614章 陈斯一挥手,手下士兵,便把面如死灰的刘志平等人押到城下。 尽管陈斯心里很清楚,秦风一旦动怒,想要平息怒火,谈何容易? 但...... 只要秦风还活着,就有挽回的余地。 陈斯心中的杀意,瞬间被“言和”所取代,他必须竭尽所能,挽回秦风,阻止接下来这场战争。 “秦兄,你且看着!” 陈斯转身,恶狠狠盯着刘志平父子。 “混账东西!险些误了我大狄!” “来人呐,将这二人,当街斩首示众!” 尽管北狄王并未下令,诛杀刘志平父子,但由于事情已经闹大,必须更大的筹码,才能挽回秦风。 陈斯只能僭越,下令处死刘志平父子。 刘志平面如死灰,甚至连求饶的念头都没有。 刘毅则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他本打算,挫挫秦风的锐气而已,结果事情却演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整个人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忍不住求饶:“大将军,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求您饶了我们父子一命吧。” 陈斯眼神冰冷,根本不予理会。 一旁的刘志平,叹了口气,苦涩道:“别浪费口舌了,你这孽子,还看不明白吗?” “我工部处处针对贸易协议,早就触怒了秦风,他一直没有吭声,只不过是暗中寻找机会罢了。” “他今夜,只不过是借坡下驴,将计就计,故意把事情闹大,给陛下一个无法回避的选择。” “究竟是战争,还是打压鹰党。” 此言一出,刘毅彻底绝望,原来,在秦风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这个秦风......未免也太恐怖了。 陈斯挥了挥手,下一刻,刘志平父子二人,已经人头落地。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街道,陈斯长叹了口气,鹰党乃是两国贸易协议,最大的阻碍,陈斯早就料到秦风会对鹰党下手,却没想到,居然会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不愧是秦风啊,艺高人胆大! 陈斯视线一瞥,落在赵普身上,冷冷道:“大胆赵普,竟敢私自对秦侯用兵,险些导致两国再起战火,罪不容诛!” “将赵普斩首,凡王都内,与赵普沾亲带故者,一律连作!” 随着三颗人头落地,陈斯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看向城门楼子上的秦风。 “秦兄,若你还不解气,我陈斯便以死谢罪,如何?” 秦风眼神无波,冷笑道:“陈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事与你无关,又岂能让你担责?” “只是,刚才是何人放火烧的驿馆,此事恐怕要弄清楚吧?” “若不能把罪魁祸首正法,贵国王都,在下是万万不敢再留。” 罪魁祸首...... 鬼知道是哪个疯子干的! 陈斯一阵咬牙:“把下令焚烧驿馆的禁军将领,给我带过来!” 秦风直截了当地打断:“禁军将领,职责所在,我要的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第1615章 真正的幕后真凶? 这话味不对! 陈斯马上意识到,秦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真凶,根本与放火这件事无关,而是要借此机会,打压鹰党。 说白了,不管工部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必须背负“真凶”这个黑锅。 陈斯眼神复杂,大喊道:“秦兄,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秦风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一听这话,陈斯也就死了心,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陈斯只能立刻派出快骑,奔赴皇宫,面见君上。 当北狄王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龙案上。 “岂有此理!这秦风,分明是欺人太甚!” “难道为了挽回他,朕要残害忠良不成?!” 一直守在御书房的李煜,连忙打圆场。 “陛下,两害相权取其轻!” “陛下也见到了,秦风那厮,诡计多端,任谁也想不到,他自打进城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挖掘地道,这是何等缜密且恐怖的心思?” “就连夜枭也无法确定,秦风在私下里,究竟安排了多少后手。” “一旦秦风离开王都,想要抓住他,恐怕是大海捞针,这个风险不能冒。” “况且,工部也算不上什么忠良,此次工部极力阻碍贸易协议,就可见这般官员,为了一己私利,甚至可以无视国家利益。” “推出去一个工部官员,既能挽回秦风,又能敲山震虎,让工部有所收敛,一举两得。” 听到李煜这般劝解,北狄王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shu 可是,工部侍郎已经死了,秦风还不满足,难不成把工部尚书也推出去? 开什么玩笑! 堂堂尚书,乃是国之肱骨,别说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是证据确凿,也要三堂会审,才能定尚书的罪。 擅自处死尚书,这种罪过,别说北狄王承担不起,天底下所有君王,包括大梁皇帝,也承担不起! 但若只是推出去小鱼小虾,显然满足不了秦风的胃口。 北狄王不仅进退两难。 李煜看出了北狄王的隐忧,再次献策:“若陛下不愿与工部撕破脸皮,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了。” “秦风借题发挥,不就是因为,工部与鹰党,处处与他作对吗?” “只要鹰党不再阻碍协议,秦风的目标也就达到了。” “只要陛下首肯,臣马上派人去一趟工部,料想工部尚书,也不会不识时务。” 北狄王斟酌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李煜不敢怠慢,马上派人奔赴工部。 工部尚书背着手,在本部大堂来回踱步,事情的发展,也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本以为派工部侍郎出面,足够挽回大局,谁曾想......秦风居然闹得这么凶,甚至纵兵攻下了城门。 这......这这这...... 工部尚书一甩袖子,长叹道:“蠢货!都是蠢货!” “秦风小儿,何其诡诈!” “他早在梁国时,就已经恶名渊博,那梁帝何其精明之人?还不是眼睁睁看着秦风壮大到这般模样,却无可奈何?” 第1616章 “这厮最善于隐忍,在暗处寻找机会。” “我等高坐朝堂,不与秦风接触,晾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如今,刘毅那个小混蛋,居然主动给秦风递刀子,今夜之事,恐怕难以善终。” 工部尚书恨不得捶足顿胸,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就在这时,夜枭迈步走了进来。 在工部尚书诧异且紧张的眼神注视下,夜枭开门见山,大声禀报。 “尚书大人,陛下有令,即刻解散鹰党,从今以后,不得任何人再提及鹰党!” “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是接旨,还是抗旨啊?” 面对咄咄逼人的夜枭,工部尚书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个小小纨绔子弟,得罪了秦风,最后居然要以解散鹰党,作为代价。 呵呵,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但凡招惹秦风之人,皆是要被扒掉一层皮。 就在工部尚书懊恨之际,一个苍老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尚书大人,接旨吧,往日之恩怨,不在于这一时。” 工部尚书没有回头,当即冲夜枭挥了挥手,示意接旨从命。 等夜枭离开后,工部尚书转身看向吕黎,叹息道:“吕柱国,秦风小儿,不仅阴险,而且胆量奇大。” “看来想要对付他,难比登天啊。” 刚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的吕黎,眼神尽是冰冷:“吾儿之死,不共戴天,即便再难,又有何惧?” “别的事,我不在乎!” “我只要秦风死!” 感受到吕黎眼神中的怨恨,工部尚书心中暗叫不妙。 吕黎为了报仇雪恨,已经失去理智,工部尚书有心打退堂鼓,可惜,他与吕黎早已经绑在一起,根本没有退路。 接下来,自己的仕途,恐怕是命途多舛啊。 工部尚书长叹了口气,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与此同时,陈斯把刚刚获得的消息,转告给城门楼子上的秦风。 “秦兄,我们虽然没有抓获真凶,但是鹰党已经解散!” 一听这话,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秦风,立刻笑脸盈盈。 “哈哈哈,真凶?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大哥,我这就下来。” 秦风心里尽是得意,本来还以为,北狄王会随便推出一个工部官员出来顶包,没想到,连鹰党都解散了。 这个收获,远超秦风的预期。 看来,狄国朝堂之上,对于国家的未来,一清二楚,也明白秦风最在乎的是什么,否则岂会如此“对症下药”? 而且,今天北狄王为了挽回秦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足见,北狄王现在毫无底气可言,秦风也算是试探出了北狄王的深浅。 可以肯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北狄王都不会接见秦风。 倒不是害怕露怯,而是纯粹是没有什么牌可以打,即便是见了秦风,也毫无意义。 随着秦风走下城门楼子,所有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最高兴的,自然是景瓷。 第1617章 就在刚才,景瓷已经几乎绝望了,如果不是陈斯及时赶到,力挽狂澜,接下来等待这个国家的,将是比严冬更加难熬的战争。 景瓷不顾护卫的劝告,强行来到城门处,看着笑脸盈盈,仿佛无事发生的秦风,景瓷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个男人的心胸,到底有多宽广? 明明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能如此从容。 “秦风,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就掀起战火?” “难道,对于你来说,我大狄万千生民的生命,就如此一文不值?” 面对景瓷的质问,秦风耸了耸肩不答反问:“那我的命值不值钱?” 景瓷立刻哑口无言。 就算秦风早就“暗藏祸心”,准备借题发挥,但如果不是刘毅主动找麻烦,又岂会给秦风这个发挥的机会? 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还是在工部侍郎父子身上。 但工部侍郎父子已经伏法,就算是想追究,也没地方追究了。 景瓷摇头叹息,欲言又止。 陈斯长呼了口气,轻声道:“秦兄,之前发生的事,请您不计前嫌,正所谓以和为贵,我们两国现在已经朝着好方向发展,谁也不愿意看到再起战火。” “今晚的祸端能够挽回,已经算是造福天下了。” “不过城内外乱作一团,我还要去安抚驻军,就不作陪了。” 陈斯微微一点头,便转身而去。 几乎是刚脱离秦风的视线,陈斯的眼神就瞬间冰冷到了极点。wg 尽管刚才,他极力挽回秦风,但是看着周围烧毁的房屋,陈斯却深刻地意识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秦风终究是梁国人,就算是关系再好,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陈谋和陈理之死的怨恨,逐渐在陈斯的心里苏醒。 他已经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除掉秦风。 另一边,在秦风的示意下,宁虎清点人数,把攻陷城门的北境将士带回驻地。 由于北境将士先发制人,再加上双方并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近战,因此北境将士的死伤并不大。 按照北溪县的规矩,将牺牲的几十个将士,送回北境厚葬。 同时,派出锦衣卫,联络之前离开的信使返回驻地,取消战争动员的指令。 北狄王都的各路驻军,也在陈斯和张秉国的指挥下,纷纷回到营地。 除了被屠杀的城门守军,以及被烧毁的房屋之外,这场短暂的战争,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风,却背着手,冲景瓷一笑。 “时间还够,去王家大宅,参加品酒大会吧。” 景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这么大的事,秦风居然还有心思参加品酒大会? 这......这家伙,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什么? 景瓷兴致全无,可是为了安抚秦风,她也只能百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跟着秦风继续向王家大宅走去。 第1618章 直到秦风离开很久,周围街道居住的百姓,才敢颤颤巍巍地冒头。 他们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用力吞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道:“天哪,这个秦风,也太恐怖了,险些酿成一场大战。” 聚集过来的百姓,也是满头大汗。 “何止是恐怖,简直就是喜怒无常!” “明明前一刻,他还如此宽容,一转眼,就变成了魔头。” “城门的守兵,都被杀绝了。” “何止!工部侍郎父子,连带着巡安校尉赵普,也被宰了。这......这里真的是我大狄王都?怎么感觉像是梁国京都,不然秦风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你们懂什么?手里攥着兵马,就等于攥着道理。” “兵马?他身边不就是一千来个兵马?如果不是陈大将军及时出面,就他这点人,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王都守军,斩尽杀绝。” “说你傻,你就不聪明!这一千兵马,只是用来保护秦风的,秦风麾下大军,全都在梁国北境和桑州。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这家伙,可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军阀。” 在场百姓又是一阵惊慌,回想起当初秦风刚来王都时,混乱的场景,众百姓心里阵阵后怕。 同时又尽是疑惑。 像秦风这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对百姓,却出奇的有耐性?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他们清楚,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是秦风和朝廷的事,压不倒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身上。g 至于之前被焚毁的房屋,全都是城门守军的军事设施,跟民居没有一点关系。 意识到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王都百姓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街上渐渐地又恢复了人群走动。 这场动荡,看似已经平息,实则,在黑夜的遮掩下,血腥杀戮却并未停止。 凡是城门守军,沾亲带故者,全都被兵部抓住,足有三百多人。 兵部校场上,跪满了人。 张秉国没有任何迟疑,冷冷道:“杀!” 一声令下,三百多颗人头落地。 张秉国背着手,转身回到本部大堂,长叹了口气,倒不是惋惜这三百多条人命,而是对于城门失守一事,到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 见陈斯回来,张秉国不由感叹:“这可是王都啊,竟然一眨眼的时间,就被秦风的人给攻破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嗤笑?”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必须彻查王都各部守军!” 陈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向来只有我们攻打别人,如今突然变成挨打的一方,多少有些不适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北境兵马,确实骁勇,再加上驻地离王都太近了,层层加码,才导致城门失守。” 听到陈斯这番话,张秉国心里这才平衡一些。 倘若守军有所防备,即便是那一千北境将士死光,也休想攻破城门。 “将军,还是想办法,把这一千北境兵马轰走吧,至少驱赶到二十里之外,否则离得太近,恐怕寝食难安。” 陈斯也有此意,等事态彻底平息后,再派人通知秦风。 第1619章 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动荡,品酒大会本该取消才是,但由于提前进入王家大宅的客人,生怕被卷入冲突,任谁也不敢贸然离开。 等风头过去,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却与姗姗来迟的秦风,撞了个正着。 一时间,众人进退两难。 王家家主王富贵,在众人的眼神逼迫下,硬着头皮迎上前来。 “在下王富贵,拜见秦侯,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品酒大会改日再举办,不知意下如何?” 取消品酒大会,与时辰没有半点关系。 在场客人,虽谈不上皇亲国戚,也和位极人臣不沾边,但再怎么说,也是北狄王都有头有脸的名流。 越是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权贵,越是会玩,彻夜不眠,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王富贵提议取消品酒大会,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畏惧秦风? 要知道,在场的客人里,有一半都是来贬低打压秦风的,另一半则是来看热闹,并且捎带着落井下石。 可是...... 刚才王都发生的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当头棒喝。 事实一再证明,招惹秦风的代价,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起的。 此时此刻,现场所有人,包括王富贵在内,一门心思只想结束品酒大会,离秦风这个煞星远一点。 秦风自然明白王富贵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搁在以往,品酒大会取消也就取消了,大不了改日再举行就是了,也不会少块肉。 但今天不一样。wg 之前秦风在宁虎的保护下,撤回驿馆,本打算依托驿馆,与禁军对峙一段时间,结果驿馆居然被人一把火烧了。 这绝不是意外,也不是禁军急于抓捕秦风,而是秦风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北狄王都隐藏的“疯子们”开始有所行动了。 至于这些疯子,究竟是谁,属于鹰党,还是背靠陈斯,秦风都一无所知,因为任何人都可能是疯子! 秦风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必须推上日程了。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报以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王东家,有句话,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闻听此言,王富贵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侯真会开玩笑,您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真是折煞在下了。”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今日这品酒大会,对于在下而言,非常重要,若是因为一些小事,影响了品酒大会的正常举行,在下会很伤心。” 小事? 攻陷城门,令整个王都守军,全部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这居然是小事? 如果这番话不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王富贵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王富贵紧张得手心冒汗,强颜欢笑:“所谓品酒大会,不过是我等之间,联络感情罢了,这种机会多的是。” “若秦侯......” 话还没说完,王富贵察觉到一旁景瓷的眼神,他连忙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第1620章 后背阵阵发凉,若不是景瓷公主提醒,王富贵还真就稀里糊涂把秦风给拒绝了。 要知道,这可是秦风啊! 回想起刚才王都发生的事,王富贵只觉得腿肚子打颤,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话锋一转。 “既然这是秦侯的意思,在下只管照办就是了。” 见王富贵如此上道,秦风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的眼神,再次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放心,若这品酒大会一切顺利,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富贵满脸陪笑,心里却阵阵叹息。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只要能把这尊煞神伺候走,纵使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辞。 惹上这种人,稍有不慎,便可能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的客人,心里暗骂王富贵没用,可是看着秦风与景瓷朝会场走去,他们又不敢私自告退,只能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所谓的会场,其实就是大客厅外的院子。 没错,这大冷天的,居然是露天举行宴会。 不过秦风也不在意,毕竟北狄民风彪悍,不像梁国文人那般羸弱,况且品酒大会,免不了要烧炭煮酒,倒也不至于冻死。 院子摆着两列小桌,每个桌子后面放着一个蒲团。 位于北尊位,则是一张大桌子。 景瓷做了个请的手势:“秦侯上座。” 秦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哈哈,殿下这是要让我犯错误啊,您贵为公主,而我只是区区一个小侯,哪敢坐在殿下的上面?” “殿下上座,我随便就行。” 说着话,秦风便往左侧下首一坐,这本来是王富贵的位置,被秦风抢了去,他也不敢吭声,连忙安排客人,全都往后延顺一个位置。 景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秦风,真叫人捉摸不透,明明有的时候胆大妄为,恨不得连天都要捅个窟窿,有的时候又懂礼节,识大体...... 景瓷觉得接触秦风越深,越看不透他,当即也不再纠结,稳稳坐在上座。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一片,秦风不开口,没人敢发声。 只有王富贵,不断挥手,指挥仆人,把精致的小炉子,以及铜锅,分发到客人面前。 炉子用来祝酒,铜锅则是煮肉。 随着一道道蒸汽升腾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仿佛连这天寒地冻的雪夜,都没有那么难熬了。 雪还在下,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稀稀疏疏的雪花飘零。 祺娅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景瓷身旁,为景瓷挡住雪花。 本来王富贵安排仆人,也给秦风撑伞,结果却被秦风拒绝了。 秦风很罕见的跪坐在地上,姿态端正,捏着筷子,轻轻搅动着铜锅里的肉,始终没有理会在场的客人。 秦风的举动,令众人无比费解,也紧张不已。 越是猜不透,越意味着危险! 直到鸡肉煮得半熟,秦风这才把筷子放在铜锅一侧,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今晚上,就没有人,打算敲打本侯一番?这可不像是北狄人的风格。” 第1621章 在场的宾客,本就悬着心,听到这话,顿时紧张不已。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声,就连景瓷也眉目微颦,不知道秦风究竟要干什么。 感受到秦风强大的气场,祺娅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这里到底是大狄,还是梁国?” “一个外国使臣,到了大狄的地盘上,怎么如此有底气?” 秦风等了一会儿,见现场依旧无比安静,他便不再耽搁,抄起筷子,继续翻动着厚实难熟的整只鸡。 一边翻动,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经给过诸位机会了,既然诸位主动放弃,那也就别浪费时间了,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在贵国是个什么风评,心知肚明,今天来参加品酒大会的诸位,未必是卖给我面子,恐怕也不是为了公主殿下,之所以来到这,不过是想找我麻烦罢了。” “诸位准备了多少手段,又憋着什么心思,说实话,我不在乎。” “刚才发生的事,诸位也都见到了,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 “工部侍郎父子,巡安校尉,以及城门守兵,皆被斩首,这么多前车之鉴,料想诸位也是能够吸取教训,若还有人不死心,想要以身试法,只管来便是。不过,若诸位想要与我和平共处,我秦风也双手欢迎。” 王富贵低着头,不由吞了下口水。 按理来说,秦风只是一个外国使臣,他在王都拥有何等地位,全依靠当权者的态度。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秦风的荣辱与否,不受任何人影响,工部侍郎父子被杀,就足以证明,连北狄王都忌惮秦风。 换言之,秦风在梁国也好,在狄国也罢,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他手里的钱、兵、将,皆可令这天下为之震动,任何胆敢招惹秦风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富贵抬头瞥了一眼在场的宾客们。 这些人,可都是王都出了名的刺头,但此时此刻,却异常乖巧,要么低着头不言语,要么装作若无其事地翻动着铜锅,也不搭茬,也不闹事。 看来,众人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惹不起秦风。 对于现场的反应,秦风也非常满意,至少这样会省很多事。 “诸位有没有官面上的人?举手我看看。” 闻听此言,现场三个中年男人,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举起了手。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身居何职?” 三人相继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户部司郎中。” “我乃巡城副尉。” “鄙人在京兆府任闲职。” 不出秦风所料,今晚来的人,皆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他压了压手,示意三人不必害怕,和颜悦色道:“三位愿意留下就留下,想回去,我也不强留,全凭个人意愿。” 此言一出,三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作揖行礼,逃似的离开了。 第1622章 剩下的十几个客人,见状,满脸尽是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这三个家伙能走,自己却要留在这陪着这个煞星?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现场已经没有官面上的人了,那么就可以切入正题了。” “我此次来到贵国,共有两个任务,其一便是促进两国和谈,这一点众所周知,也就不必再赘述了。” “而第二个任务,则是发展商业,促进经济。” “承蒙公主殿下厚爱,为我寻了个铺面,不过局势明朗,我也不会抱有任何幻想,若我亲自下场经商,纵使贵国百姓饿死街头,也绝不会买我半点东西。贵国的骨气,在下绝不怀疑。” “所以,今晚这品酒大会,除了品酒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寻找合作伙伴。” 听到秦风展露的真实意图,现场更加安静了。 跟秦风合作?开什么玩笑! 就像秦风自己说的那样,就算是饿死街头,也绝不可能! 除了不信任秦风之外,更多的是,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被人背后戳脊梁骨,骂成卖国贼。 对于众人的反应,秦风毫不意外,如果他们欣然答应,反倒有鬼。 秦风放下筷子,拿起已经煮好的浊酒,倒在杯子里,捧在手心,热乎乎的温度,驱散了不少寒意,说不出的舒服。 “诸位既无官身,也无爵位,能够坐在王家大宅,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shuge.org不管你们是商人也好,世家子弟也罢,我皆是给你们一句忠告,若现在不把握机会,等将来穷得揭不开锅,可别来我面前哭闹!” 景瓷憋不住了,她轻声问道:“秦侯,你到底是来合作贸易的,还是来抢饭碗的?” “怎么听你这意思,不善呢?” 面对景瓷的质问,秦风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不是我不善,而是贸易本身很残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今晚守着公主殿下,我便掏个心窝子,等到贸易开启,必定会有无数商人,前来攻城略地。” “若本地商人不做好准备,势必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作为大梁臣子,我希望贵国被吃干抹净,但以我个人而言,我又不希望贵国太惨,至少......我不想留给千影,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景瓷绝不相信秦风会好心帮大狄恢复经济,可是,若景千影牵连进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正如秦风所言,就算他不在乎整个大狄的死活,也要在乎景千影。 景瓷若有所思片刻,鼓起勇气问道:“你所说的合作,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风脱口而出:“互利共赢,我作为源头上家,提供商品,诸位作为下家,进行销售。赚取的利润,我七,诸位三。” 此言一出,不等景瓷质疑,现场的一些商人,率先憋不住了。 一个满脸大胡子,身穿湛蓝棉袍的中年男人,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秦侯,所谓的合作共赢,未免说得太好听了吧?” “赚取的利润,你七我们三,岂不是把我大狄的金银钱财,尽数卷到你的口袋里?” 第1623章 在场的商人,并不傻,按照秦风的利益分成,早晚有一天,大狄的金银会被搬空。 这哪里是合作共赢?分明就是逐步蚕食! 面对大胡子的质疑,秦风也不生气,反倒轻笑着问道:“怎么称呼?” 大胡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在下马陆平。” 马陆平?这个名字,秦风有所耳闻。 锦衣卫对北狄王都的第一波侦查中,把所有身价万两银子以上的商人,全部记录在案,其中就有马陆平。 此人在王都,也算是有名的大商人,专门经营牲口买卖。 除了马、羊之外,就连牛也在内,毕竟这里是北狄,不像大梁那样重视耕牛,而且北狄的牛,多是肉用牛,品种相差甚远。 秦风对这个马陆平,印象不错。 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这个贩牲口的家伙,能为了国家利益,站出来发言,已经比在场绝大多数宾客,值得敬佩。 “王东家,你的牛羊,最远卖到哪里?”秦风云淡风轻的问道。 马陆平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豪气道:“南至涿州,北至齐昂州!” 涿州和齐昂州,中间还有两个州,再加上王都,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马陆平能把生意扩展到五个州,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只可惜,贩卖牲口,在北狄属于大众产业,从业者甚多,因此利润薄弱,马陆平在王都商圈里,只能算是大商人,却绝对称不上顶流。 看着马陆平昂首挺胸的得意模样,秦风毫不客气的泼了他一盆冷水。shuge.org “也就是说,生意还没有走出国门?” 一听这话,马陆平大脸涨红,急着辩解:“秦侯大魄力,尤其是泛泛之辈能够相提并论?在下的生意做到这么大,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至于说走出国门,没有朝廷支持和保护,谈何容易?”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马陆平别太激动,笑眯眯道:“那我再问你,你的牲口运到涿州,还剩几分利?” 马陆平一阵语塞,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也就半分利。” 秦风摊开手,理所当然道:“所以啊,你的能力范围,最多也只能扩展到涿州,再往外扩展,就要赔本了。” “现在你们明白,为何我要七分利?” “这商品千里迢迢的运送到贵国,货物本身的价值,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大头,在运输费用上。” “通常情况下,运送军粮,横跨一千里,每运到一石,运送人员就要吃掉五石。同理,横跨两三千里路途,把商品运送到这,光是路上的食宿消耗,就吓死人。” “除此之外,还要支付工钱,承担被劫匪掠夺的风险,以及路上损耗。” “全部算在内,只要七分利,诸位还觉得多吗?” 这些商人,没有做过跨国生意,自然不明白,跨国贸易的风险和损耗。而秦风,依靠天机营和高山国的贸易,早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马陆平搓着下巴想了一会,觉得有理,他也不胡搅蛮缠,抱了一下拳头便坐了回去。 这种知错能改的痛快劲,更是赢得了秦风的好感。 第1624章 众人见秦风,谈生意的过程中,如此随和,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 王富贵连忙补充了一句:“若只是在地销售,就能得到三分利,倒也能接受。” 秦风却笑着摇了摇头:“别高兴的太早,这三分利,你们只能到手一分,剩下的两分,需要用来扩展生意,维护商路,支付工本费。虽然我们的利润分割清楚,但我们的关系,却是合作,否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一分利...... 众人眼神一阵黯然,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一分利不多,但架不住这个生意规模很大,就算是半分利,也相当可观了。 况且,他们还没打算与秦风合作,因此不在乎是否得利。 秦风趁热打铁,话锋一转,回到最初的话题:“若诸位不肯合作,我也绝不强求。” “贵国对于瓷器、布帛、盐、糖等商品,需求量极大,市场摆在这,无论诸位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只需要一波商战,就能把本地瓷器和布帛等商人,打死打残。” “届时,占据了市场的绝对控制权,纵使贵国上下皆是硬骨头,又能支撑多久呢?早晚还是要买我的货。” “诸位等同于,主动把这个巨大的市场,拱手让人。”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响起阵阵嘀咕。 马陆平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小声感叹:“有道理!只要有需求,就有生意,我们不赚这个钱,自然会有其他人来赚。g” “况且......在舶来品方面,本地商人本来就需要向梁国购买,到时候,秦风掐死源头,甚至不需要商战,本地商人就饿死了。” “凡是梁国掌握源头的生意,都无法与秦风对抗。” 就在这时,景瓷不卑不亢道:“即便如此,本地商人的生存,也不会像秦侯说的那般严重。” “梁国在瓷器布帛方面的优势,自然毋庸置疑,但我大狄,在牲口和矿石方面,也占据着主导地位。” “秦侯纵使财大气粗,也无法对抗我大狄的优势产业吧?” 秦风咧嘴一笑,暗叹不愧是景瓷公主,长进就是快! 这才过去多久?已经变成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只可惜,秦风的笑容下,尽是杀机。 “公主难道忘了,连通周遭诸国的商路,可都在桑州。” 听到这话,景瓷瞬间小脸一白,暗骂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秦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桑州,就是为了控制商路枢纽,这家伙,太阴险了! 看着景瓷吃瘪的模样,秦风心里暗暗得意。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自己当然要留一手。 “贵国若想走捷径,就必须通过桑州,桑州的话语权在谁手里?大梁还是贵国?亦或者......在下?” “桑州的商路,可不在两国的谈判协议里。” “除非贵国想要自己跟自己玩,否则,只要想借路桑州,就必须花钱买路,若是绕远,徒增成本,那么请君自便。” 第1625章 任何贸易,都不能忽略“运输成本”的重要性,越是交通落后,运输成本越能决定生死。就拿北狄商人而言,想要往大梁境内运送货物,若是不借路桑州,而是舍近求远,那么增加的时间,可不是几个时辰,或是几天那么简单。 桑州东西跨度,接近一千五百里,再加上商队行进速度本来就慢,若是绕开桑州,无论走西边的高山国,还是走东边的月照国,都将直接增加两个月的路程! 这两个月期间,不算工钱,光是人和牲口消耗的食物,都够吓死人。 况且常言道,夜长梦多,绕远路,而且还是绕开主要商路,无疑会大大增加各类风险。 啸聚山林的山贼盗匪,见财起意的暴民流寇,都够商队喝一壶的。 这还只是商人需要承担的风险,如果扩展到整个商业层面,桑州商路,直接决定了,北狄商业是否有竞争力。 失去桑州商路,无法走捷径,连同各国,北狄就注定永远无法与大梁竞争。 秦风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桑州,为的就是在接下来的贸易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位于上座的景瓷,拳头一会攥紧,一会松开,手心早就被汗水渗透。 她看秦风的眼神,像是看待一只怪物。 景瓷曾不止一次,听到陈斯对秦风的评价,此人大智若妖,往往走一步便可看到未来十步。 从国战结束,秦风就已经把和谈诸事,了然于胸。 即便是到此为止,也足够景瓷震惊和仰望了,结果......秦风却趁机,一举拿下了桑州的控制权。 到这总该结束了吧? 可事实证明,包括景瓷在内的所有北狄人,还是严重地低估了秦风的战略眼光。 桑州,不仅成为梁国的缓冲地,把军事威胁,拦在桑州以北,保边境太平。更是成为了北狄在野帝党的发家之地,无论军事和政治方面,都占据着无法比拟的重要性。 而现在,桑州在商业方面的价值,也终于凸显出来了。 按照眼下局势来看,桑州和梁国北境,都属于商业枢纽,这两片土地,本来可以成为梁国和狄国的交流门户。 结果,两片最重要的土地,全部被秦风收入囊中。 或许,现在秦风距离“富甲天下”还相差甚远,但拥有这两片土地,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在不久的将来,秦风会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富商。 一时间,景瓷不知道该佩服秦风的远见,还是该恐惧。 “秦侯,你的心机太深了......这便是你掌控桑州的真实目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向秦风投以畏惧目光。 殊不知,此刻正是秦风建立威信,收割人心的时候。 秦风抓住这个机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在众人迷茫不解的注视下,秦风轻描淡写道:“殿下只说对了其一,却不解其二。”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我既是商人,也不只是商人。” “若我手里只有钱,那么纵使此刻繁花似锦,下一刻就可能尸骨无存。财富越大,意味着受到的觊觎越深,总会有人,想方设法干掉我。” 第1626章 “殿下,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钱,权,到底哪个更重要?” 景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权重要,手里有了权力,就等于有了一切。” 众人连连点头,觉得公主此言有理。 毕竟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而富商自然也是民,纵使富商再有钱,招惹了官面上的人,也会被对方像是碾死蚂蚁一样灭掉。 况且,秦风之所以能够无往不利,靠的不就是权力吗? 众人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申辩的,可是秦风,却偏偏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殿下正好说反了,并不是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而是先有一切,再有权力。” “权力并非从上而下,而是从下而上。” “我手里有了钱,笼络了人心,大家敬重我,推举我为领袖,因此我手里才有了权力,而这权力,也是下属共同赐于我的。” “这便应了那句老话,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高坐皇位,终究也抵不过泥腿子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权力很重要,它可以让我们更高效地管理整个国家,将利益再分配,让所有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但也不要过分高估权力,纵使是千古一帝,也会被愤怒的百姓拽下。盛极一时的帝国,也终究摆脱不了,被推翻,灭亡,重建,振兴,衰败的死循环。 “而我所说的一切,来源于百姓!” 整个王家大宅,鸦雀无声,众人痴痴地看着秦风,感觉已经被触及到了认知盲区。 他们虽然不是权贵名流,但也是“既得利益者”。 在他们的传统认知里,有钱有势者,驾驭普通老百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怎么到了秦风这,就成了谬误? 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众人只会付之一笑,根本不会在意。 可偏偏,这番话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的。 秦风乃何许人也? 梁国第一侯,北境之主,军事、政治、商业,尽在掌控,纵使身在异国他乡,也能横着走的存在。 如此说来,这番耸人听闻的言论,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见众人低头沉思,秦风深感欣慰,至少这些人还会思考。 秦风看向眼神茫然的景瓷,轻笑道:“藏富于民,安邦治国,受万民爱戴,手中的权力自然会得到巩固,谁敢抢夺,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反之,为了巩固所谓的权力,无视百姓疾苦,倒行逆施,权力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公主殿下觉得,桑州为何在我的牢牢掌控之中?” “若真像贵国宣传的那般,桑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单靠军队镇压,又能镇压多久呢?” “届时,桑州百姓与贵国军队,里应外合,被夹死,耗死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吧?” 第1627章 纵使以秦风现在的实力地位,他也绝不敢轻视地方力量,就拿桑州而言,别看地广人稀,只有几十万人,一旦合力对付秦风,纵使秦风富可敌国,也终有一天会被耗死。 一个人再强,其能力也是有限的。 景瓷无比动容,她心里很清楚,秦风并非夸大其词。 今晚初遇秦风时,他还在为桑州百姓的越冬柴火而发愁。 试问整个北狄朝堂,甚至包括陈斯这种实干派,又有谁,会考虑到桑州百姓的越冬问题? 曾经对朝廷宣传的“桑州惨状”深信不疑的景瓷,心里不禁开始质疑。 对于这个国家而言。 究竟是秦风这种死敌,更有利,还是那些表面大仁大义,一切为了国家,背地里却打着小算盘的所谓忠臣,更有利呢? 景瓷想不通,她索性不再浪费精力,视线再落到秦风身上时,已经变得炯炯有神。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政治问题上,倒不如挽起袖子,诚诚恳恳地照顾民生。 她果断站起身,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秦侯,我愿意相信你!”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在大狄的合作伙伴之一。” 见景瓷表态,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至少这个国家,不全都是穷兵黩武的疯子,还有理智的人。 秦风同样起身,举起温热的酒杯,郑重道:“殿下英明!” “愿我等,共同为大梁大狄两国百姓谋利!” 这是自秦风来到狄国以来,第一次称呼北狄为“大狄”。shuge.org 这个国家很大,实力很强,它配得上一个“大”字,虽然“狄”字充满贬义,乃是大梁对北狄的蔑称,它与任何国家,其实没有区别。 这一声“大狄”,算是叫进了景瓷的心坎里。 景瓷眼眶泛红,鼻子发酸,这么久了,她仿佛终于看到,温暖的曙光,洒在大狄阴郁的土地上了。 “秦风,政治问题,我不敢夸任何海口,但你我之间的商业合作,将是纯粹的。” 景瓷鲜少喝酒,但今天,她却难得豪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公主都表态了,在场的商人,对视了一会儿,也纷纷起身,端起酒杯,表达立场。 “为两国,千千万生民谋利。” “我等,虽是一介布衣,却不敢忘忧国,以商救国!” 这第一杯酒下肚,现场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秦风也不再遮掩,大喊一声:“拿上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宁虎,抱着一坛白酒,走上前来,他高昂着脑袋,别提有多神气了,别的不说,光是能成为秦风左膀右臂这件事,就足够他光宗耀祖。 “秦侯,这是何物?” 王富贵盯着坛子,好奇问道。 秦风接过酒坛,拉开塞子,满脸红润:“这便是我给贵国献上的第一件商品!” “贵国的冬天,甚是难捱,这烈酒,便可帮诸位御寒。” 起初,众人不明所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酒香逐渐弥漫开来,离得最近的王富贵,眼神尽是惊艳。 “好香!” “这......这是......酒?!” 第1628章 景瓷事先已经品尝过白酒,深知这白酒的滋味,因此笑而不语。 而在场的客商,却是惊艳无比,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闻过这么浓郁的酒香。 当宁虎把白酒,分发下去。 众人看着杯子里,清澈如水的酒液,更是目瞪口呆。 “好清澈!” “天哪?!这......这真是酒?怎会有如此清澈的酒水?便是皇宫贡酒,也是相差甚远。” 马陆平急不可耐,连忙把白酒倒进嘴里。 初次品味烈酒,他被呛得直咳嗽,但是很快,脸色就红润开来,兴奋得直吼:“好酒,好酒啊!” “只需一口,便通体舒畅,浑身发热,诸位快尝尝。” 见此情形,众人不再迟疑,纷纷品鉴白酒,一时间,整个王家大宅回荡着感叹声。 “此酒入口虽烈,却回甘无穷,好一个白酒!”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我大狄正需要这等商品!” “哈哈哈,有了白酒,今年冬天,要轻松不少啊。” 就在这时,景瓷轻声问道:“秦侯,这白酒,你打算卖多少钱?”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秦风,毕竟这可是两国贸易的第一件商品,象征意义极大。 秦风心里早有定论。 脱口而出:“一两银子,一两白酒。” 不等众人喊贵,秦风已经补充道:“此等定价,就是为了防止白酒流入民间,诸位不曾尝过烈酒,不知这烈酒厉害,少则一两,多则半斤,就能让人沉睡过去。若人人皆饮烈酒,不事生产,只会让国家陷入更深的泥沼。g” 闻听此言,众人到嘴边的质疑,马上咽了回去。 景瓷看秦风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若秦风真想灭亡大狄,只需要把这白酒价格压低,人人皆能喝得起,而百姓最需要越冬之物,想必白酒肯定会卖脱销。 到那时,人人皆醉,甚至无需武力,就可以让这个国家崩溃。 秦风售卖高价酒,非但无害人之心,反倒有利人的精神! 景瓷肃然起敬:“秦侯,朝堂那边,我自然会去帮你游说。” “只要能把生意做起来,我景瓷,愿粉身碎骨。” 秦风笑着挥了挥手:“粉身碎骨?太严重了,谁说好人一定没好报?诸位既然可以为了国家兴亡,抛弃个人成见,与在下这个死敌联手,可见诸位的觉悟。既然是好人,那自然是要名垂青史。” 马陆平甚是豪爽,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说得没错,名垂青史!” 品酒大会还在继续,只是这气氛,已经天壤之别,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三坛白酒,一扫而空,结果也不出所料,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瘫在地上,被各自的仆人搬了回去。 否则这天寒地冻的,非冻死个人不可。 次日天明,北狄王负手而立,听着夜枭的密奏,眼神越发复杂。 “以商救国?倒是好事,朕自然极力支持。” “秦风的一番权力之言,也算是发人深省,给朕提供了另一个思考角度。” “只可惜......” “朕还不想退位。” 第1629章 这场品酒大会,意义重大,即便是对北狄王而言,也释放出了一个明确信号,秦风感兴趣的事,只有两件。 其一自然是贸易,其二,则是送景千影回归皇室。 前一件,利国利民,后一件对于北狄王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北狄王对于秦风,权力自下而上的言论,深以为然,并且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但北狄王铲除秦风的心思,却越发坚决。 他决不能把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一旁的李煜,小声问道:“陛下,公主殿下已经与秦风达成协议,是否前去提醒一下?” 北狄王一挥手:“不必了,商业是商业,政治是政治。” “景瓷那丫头,一心为国,对朕也好,对万千生民也罢,皆是百利而无一害。” “朕虽重视权力,却也没有昏庸到,为一己私利,迫害天下的地步。” “商业上的事,顺其自然便是,对于桑州方面的安排,稳步就班即可。” 李煜点了点头,表面听命办事,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的大狄,需要这场贸易。 经过秦风,不惜翻脸决战的威逼,以及晓之以情的利诱,商业方面的事务,终于逐渐上了正轨。 而同一时间,桑州方面,在李章等人的治理下,也是一片欣欣向荣。 尽管,这桑州依旧是北狄的疆域,就连各地县官,也都领着北狄的俸禄,但整个氛围,却已经将秦风视为领袖。shu 拨给吕辞李筹的“造反经费”刚刚送走,李章和景千影就亲自押送车队,沿着荒野行进,为各村发放越冬粮食。 行进至黑石头村,浩浩荡荡的车队停下。 年过半百的村长,拄着棍子,颤颤巍巍地站在村口。 看着大队人马,他不住地吞着口水,腿肚子一个劲打颤。 见人马停在不远处,只有几匹马走了过来,村长这才跪在地上,先磕了三个头,然后冲为首的男子,小心询问。 “小老儿敢问,是哪位将军借路?” “若是行军,只管通行便是,这村子里,总共几十户人家,皆是勤勤恳恳的良民,绝不敢私藏敌国探子,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莫要进村搜查了。” 对于平头老百姓而言,进村搜查,等同于拆家。 今年冬天,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被这么一闹,全村上下都得等死。 为首一身白色裘衣的男子,正是世子李章。 他高坐马背,单手攥着缰绳,轻声道:“起来吧,既是良民,何须惊慌?” 老村长有些胆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一旁虎背熊腰的副将,当即厉声呵斥:“世子让你起来,怎敢抗命!” 这一声怒吼,差点没把村长的魂吓出来。 李章挥了挥手,示意副将退下,这些当兵的人,煞气太重,不会说软乎话,也怪不了他们。 “老人家,不必惊慌,我们是从雄鹰岭来的,奉秦侯之命,力所能及地帮桑州百姓越冬。” 第1630章 李章身为世子,却给一个侯爷奉命办事,非但没有半点介意,反倒自然无比,在李章的心里,他早已经把秦风视为唯一的依靠了。 老村长自然知道,雄鹰岭已经被梁国人占据,不过他却并不惊慌。 这些梁国人,与印象中的梁国人,根本不是一回事,据说是秦风的麾下。 自从进入桑州以来,虽打了不少仗,但对于当地百姓,却是秋毫无犯,倒也赢得了不少民心。 老村长鼓起勇气站起身,依旧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将军,真是来送越冬粮食的?天底下,怎会有这等好事?” 在他的印象里,每逢严冬,朝廷不征收粮食,已经烧高香了,哪有朝廷主动发粮的道理? 李章毕竟是个搞“内政”的,不像武将那么生冷直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老人家,我并非将军,而是世子。” 世子? 老村长一头雾水,他一个山野村夫,哪里分得清楚官职爵位?总之,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李章也不纠结,他随手一挥,随行将士,便推过来一车粮食,虽然尽是些黍米,还带着壳,顶多属于粗粮,但对于缺乏越冬粮食的百姓而言,却依旧是雪中送炭,珍贵无比。 老村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两下,确定是真的,他兴奋无比地转身冲村子里大喊。 “都出来吧,并非行军的兵马,乃是秦侯爷给咱们派送越冬粮食了。” 说着话,老村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是一阵磕头。shuge.org 对于百姓而言,磕头是表达谢意,最直接的方法。 村子里人头攒动,老弱妇孺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起初男人不敢冒头,生怕被抓了壮丁,直到确定真是秦风的人,这才有七八个精壮男子,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车粮食,村民激动地直蹦高。 “太好了!粮食,真的是粮食,咱们这个冬天有救了。” “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秦侯所到之处,非但秋毫无犯,还还富于民,难怪自秦侯来到桑州,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抵抗。” “秦侯乃是救星啊,为何要抵抗他?” 见村民如此开心,李章也感同身受,若他抱着“世子”的尊贵身份,自命不凡,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百姓的心思有多么单纯。 只要吃饱饭,他们就很满足了。 不过李章,还是按照秦风的指示,提醒起来:“诸位,你们不必感激秦侯,要感激,就感激你们自己的公主吧。” 说着话,李章转身指向旁边,内穿白绒衣,披挂着一条鲜红披风的景千影。 “这位,便是你们公主,景玉姝,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景千影。” 偏远地区的村民,消息闭塞,哪里知道景玉姝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一听是公主,众村民纷纷跪地朝拜,更加激动了。 对于他们而言,公主和仙女,其实没什么区别,皆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罢了。 如今不仅见到了公主,还是公主亲自带队送粮食,他们怎能不激动? “公主千千岁。” 第1631章 第853章寒冬将至,天下皆苦 现场村民全部跪地磕头,齐声高呼。 景千影本想阻止百姓磕头,却被李章抢先一步拦住了。 在景千影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李章小声提醒:“殿下,这是秦兄的意思,对百姓施以恩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需要建立威信,让百姓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有一位公主,而且这位公主即将回国。” “若您一味示好,百姓只会觉得您是个好人,却不会把您当成皇室正统。” 闻听此言,景千影恍然大悟,她不善于政治上的事,既然这是秦风的意思,那么只需要执行就够了。 景千影就这么坐在马背上,看着跪地膜拜的百姓。 感受到景千影散发出来的威严,在场百姓心里更加敬畏了。 李章和景千影并未在黑石头村多做停留,撂下粮食,便带着大队人马,继续深入荒野。 整个过程中,队伍没有靠近黑石头村五百步之内。 望着远去的车队,黑石头村的村民们,这才如梦方醒。 “村......村长,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看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先是蹭了蹭手心的汗水,又使劲在大腿上掐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过后,中年男子反倒狂喜,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别说精壮男子不可置信,即便是老村长,活了一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老村长吞了下口水,不可置信道:“对咱们这样的村子来说,任何军队借路,都比天灾还要厉害。g” “当初,边境打仗的时候,自王都方向来的军队,走一路,抓一路壮丁,不少年轻的劳动力,皆是死在战场上了。” “刚才你们都看见了,这支军队,故意离村子很远,这便是传说中的秋毫无犯!” 秋毫无犯...... 但凡是个孩童,也知道这句话,可是,当这种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恪尽职守的军队。 哪怕是再精锐,再遵守纪律的军队,也会或多或少,对百姓造成一定的伤害。 但秦风的士兵,却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众村民面面相觑,一时间爆发出了激烈的议论。 “这......这便是秦侯的军队吗?!” “难怪秦侯麾下兵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等纪律严明的军队,该当如此。” “纪律严明只是一方面,刚才那副将有多凶悍,你们又不是没看见。要我说,纪律严明只是其次,这支军队,之所以能做到秋毫无犯,最关键的还在于主将能压制住。” “说得没错!秦侯乃是何等英豪?!” “不只是秦侯,就连刚才那世子,也绝非泛泛之辈。” 就在这时,一个孩童,小声问道:“村长爷爷,我饿了,这些粮食能吃吗?” 村长这才回过神,他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饥肠辘辘的村民,抬起双手,兴奋道:“这些粮食,乃是秦侯和公主,发给我们越冬的,既然如此,当然能吃,大家都把粮食分了吧,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不大的村子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第1632章 “秦侯万岁。” “公主万岁。” 百姓可那么多政治立场,他们评判善恶的标准,最是简单干脆,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人,相反便是坏人。 已经走远的车队,继续朝着下一个村落进发。 位于队首的李章,轻叹了口气:“桑州与我们北境,虽然接壤,但日子却过得更苦。” “毕竟,一到了冬天便天寒地冻,能否越冬,全看春秋能否积攒下粮食,这一场大战打下来,桑州百姓的越冬储备粮食,几乎都被军方榨干了。” “使得今年冬天,更加难熬。” 景千影虽然没有过过苦日子,但她却对百姓的艰难生活,感同身受。 她的眼神骤然坚定起来:“待我回归皇室的那一刻,便要着手重振民生!” 说到这,她的语气又是一柔:“也不知道风儿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秦风,李章哈哈一笑,眼神尽是骄傲:“殿下不必担心,秦兄那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是如鱼得水。” “用秦兄的话说,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按照时间推算,秦侯应该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差人接殿下前往王都。” 景千影当然知道,李章这番话是为了安慰自己。 不过,她还是对秦风充满信心。 若是连秦风都无法扫清障碍,那么普天之下,恐怕也没有人能送她回归皇室了。 说话档口,又有一个村子,逐渐浮现在视线里。shuge.org 离得老远,大队人马就停了下来,与之前一样,李章和景千影,亲自带着粮食,前去慰问安抚。 ...... 北狄已入寒冬,大梁境内也绝非鸟语花香,北方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已经相当难熬,中原一带虽然还没有换上厚重的冬衣,但秋装却套了一层又一层。 富庶的百姓,还有多余的秋装穿,而贫民却连一件像样的秋装都没有,只能穿着夏装硬拗,实在是冻得不行了,就往衣服里塞稻草。 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又愿意发挥这样的“聪明才智”? 天下百姓,皆是一样。 梁国的百姓,比起北狄百姓,就算是好,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本该最轻松的中原百姓,今年冬天反倒过得最惨,北方离着王都近,再加上土地肥沃,自己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还有朝廷稍微照料一下。 南方的冬天,几乎是形同虚设。 北方人都快冻死了,南方还穿着夏装,逍遥自在。 再加上帝党压错宝,既得罪了秦家,又失去了梁帝的信任,已经自顾不暇,当地的百姓,自然也跟着变成“叔叔不疼,舅舅不爱”的后娘养的。 趁着进入严冬还有些时日,中原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旷野,或是收集柴火,或是想办法搞到食物,为即将到来的严冬做准备。 就在这时,一支车队,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帝党的地盘。 第1633章 官道上的百姓,很自觉地把路让开,有那躲闪不及的百姓,干脆直接跳进路旁的荒草里,唯恐避之不及。 当地百姓之所以如此畏惧,除了这支车队规模极大,更多的是因为,马车的样式,以及随行将领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从京都来的大人物。 坐在马车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秦天虎! 赵玉龙亲自率领黑骑,以及从龙虎军调出来的一千骑兵,保护秦天虎的周全。 秦天虎靠在车窗旁,看着官道上的百姓,眼神阴沉至极。 在此之前,他已经三番五次向帝党施压,立刻解除兵权,但每次送去的信笺,皆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很显然,帝党这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 起初,秦天虎也打算派兵部侍郎,前来接触,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一趟。 之所以亲自出马,只因其他人,恐怕镇不住帝党。 尽管大方针已经确定,随时对帝党进行围剿,但只要打仗,苦的就是百姓,而且已经入冬,百姓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因此能不打仗,最好就不打仗。 至于京都那边,有桃林党和少保陈政坐镇,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赵玉龙的声音。 “太尉大人,前方便是帝党的驻地。” 闻言,秦天虎极目眺望,果然发现远处的地平线,有一座巨大的木制营地。 彻底距离县城不远,若是发生战事,帝党大军可第一时间进驻县城防守,直接舍弃营地,因此营地无需建造的太牢固。shuge.org 此时,帝党早已经得知秦天虎到来的消息。 帝党右路军副将马彪,早早在官道上等着,随着秦天虎的座驾到达眼前,马彪连忙抱拳行礼。 “末将,昭武校尉马彪,恭候秦太尉多时。” 马车缓缓停下,秦天虎却并没有下车。 赵玉龙骑着马,缓缓走到马彪面前,甚至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先是瞥了马彪一眼,紧接着抬头扫视着马彪身后的百十号人,面无表情道:“把路让开!” 马彪眉头一皱,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赵玉龙,脸上的笑容尽失:“将军乃是何人?” 赵玉龙脱口而出:“黑骑统领,赵玉龙。” 得知赵玉龙的身份,马彪的表情明显一变,心里暗叹,难怪如此猖狂,原来是龙虎军大统领之子。 马彪已经摆出了极低的姿态,展现出诚意与善意,结果秦天虎不露面也就算了,赵玉龙居然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 岂有此理! 赵玉龙是名门子弟不假,还是秦风的左膀右臂也不假,可是论官职,赵玉龙只不过是北溪县副将,真要论起来,恐怕连七品校尉都不如。 而马彪,可是大梁正六品昭武校尉! 武将大多官职较低,因此六品校尉,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若不是顾忌赵玉龙背后的势力,马彪非把他从马背上拽下来,好好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不可。 马彪深吸了口气,平复下烦躁的心情,再次抱拳。 “原来是赵将军,久仰大名,在下乃是奉......” 第1634章 不等马彪说完,赵玉龙已经冷冷打断:“我再说一遍,把路让开!” “太尉出行,擅自拦路者,以刺客论处,格杀勿论!” 面对赵玉龙不留情面的冷喝,马彪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呵斥:“赵玉龙,你不要欺人太甚!” “纵使你是京都名门子弟,那也是在京都,此地乃是帝党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吆五喝六了?!” “你若下马赔礼道歉也就罢了,否则......” 赵玉龙的耐性奇差,连等马彪叫嚣完的耐性都没有,直接抄起马槊,用马槊杆狠狠的抽在马彪的肩膀上。 这一棍子下去,直接疼的马彪一阵龇牙咧嘴。 “赵......赵......” 马彪捂着肩膀,还没来得及吼出赵玉龙的名字,已经被赵玉龙用锋利的马槊尖,抵住了胸口。 感受到赵玉龙冰冷的眼神,马彪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赵玉龙懒得与他啰嗦,直截了当:“你一个六品昭武校尉,前来迎接秦太尉,你配吗?” 一声“你配吗”,令马彪直接僵住。 赵玉龙冷哼一声:“秦太尉兼任兵部尚书,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国之柱力,莫说你一个小小六品校尉,即便是其余五部尚书见到秦太尉,也要先作揖行礼!” “帝党派你一个小小校尉,前来迎接秦太尉,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抵抗到底了,既如此,也懒得与你们啰嗦!” “滚开!” 赵玉龙往前一推马槊,锋利的槊尖,直接顺着马彪盔甲的鳞片缝隙戳了进去。shuge.org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疼痛,以及赵玉龙毋庸置疑的眼神,马彪吞了下口水,毫不怀疑,赵玉龙敢直接杀了自己。 原因很简单,他可是秦风的左膀右臂。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秦风撑腰,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马彪不得不认怂,他缓缓退到路旁,眼神怨恨的注视着从面前经过的车队。 一旁的副尉,咬牙切齿:“将军,这赵玉龙好生猖狂!” “纵使他在京都和北境,权势滔天,可这里乃是我们的地盘,来这里造次,就不怕被埋进土里?” 马彪轻哼一声:“人狂自有天收,等着看吧!” 赵玉龙根本不屑于在马彪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带着车队,前往帝党驻地。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前来迎接,结果皆是一样,连秦天虎的面都见不到,就被赵玉龙驱赶开来。 一直到达驻地大门,右路军主将周云海才露面。 周云海早已经知道赵玉龙的跋扈行为,但是考虑到,赵玉龙乃赵离之子,周云海并未发作,而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想不到,秦太尉和赵公子居然亲自来了,呵呵呵,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啊。” 感受到赵云海脸上的虚伪笑容,赵玉龙翻身下马,随便一抱拳,算是行礼了。 “周将军,事已至此,难道贵部还要摆着帝党的臭架子不成?” 第1635章 臭架子?! 周云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料定秦天虎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如此直接。 周云海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赵玉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将军怎么听不懂呢?” 赵玉龙身为武将,可不喜欢玩文臣那一套,怎么直接怎么来。 他瞥了一眼,周遭虎视眈眈的帝党士兵,没有半点畏惧可言。 “帝党助纣为虐,意图反叛,已经失去陛下的信任,现在,帝党便是一支戴罪之师。面对秦太尉,贵党三番五次派一些小喽啰拦截,不就是想展现出帝党的权威吗?” “哼,日薄西山,就别再装什么烈阳高悬了!” 面对赵玉龙的贬低驳斥,周云海气得咬牙切齿,这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如此诋毁帝党,真是活腻歪了。 “好你个大胆狂徒,来到此地,还敢张扬!” “你若不下跪道歉,我这便命人,将你这厮脑袋砍下来,高悬与营门之上!” 现场的帝党将士,无不凶神恶煞,只要周云海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直接扑上来。 殊不知,这种程度的威胁,无法让赵玉龙坚如磐石的内心,产生丝毫动摇。 “既如此,何不现在就动手?” 见赵玉龙有恃无恐,周云海更是气得咬牙,眼神如同喷火:“你以为我不敢?” 赵玉龙厉声呵斥:“休得啰嗦!敢便来,不敢就给我滚一边去!” 这一声怒喝,反倒让周云海呆了一下。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赵玉龙只不过带了不到两千人,他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就算他是秦风的兄弟,可秦风远在北狄,难不成会插翅飞来救他? 就在这时,赵玉龙再次冷哼一声。 “叛军之将,也敢狂言,找死!” “我知道你是四品忠武将军,莫说四品,即便是一品,也要跪地伏诛!从尔等背叛陛下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失去了陛下的庇护。” 感受到赵玉龙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周云海再次愣住,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在谁的主场上。 直到麾下副将,一声怒吼,他才回过神来。 那副将,拔出佩刀,指着赵玉龙怒吼道:“赵家小儿,休得放肆!不管你在京都和北境,是何等身份地位,到了我帝党的地盘上,便要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便将你埋在此处!”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于官面上的人而言,同样如此,就算是梁帝亲临,也要对帝党和颜悦色,纵使用心惩戒帝党,也要等离开此处,回到京都再说。 原因很简单,逼对方狗急跳墙的代价,往往极为惨重。 尤其是面对军方,更是如此! 但这只是针对文人而言,同样属于军方的赵玉龙,自然不会有半点胆怯,对方强硬,他便要比对方更加强硬。 江山向来只有争夺,哪有禅让的道理?争夺兵权,更是如此! 越是好声好气,对方越不把你当回事,唯有雷霆手段镇压,方可掌控全军。 就在那副将,命令士兵朝赵玉龙逼近之际,伴随着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上百名黑骑,自大队中冲出。 轰隆隆...... 第1636章 震耳欲聋的踩踏声过后,那几十个士兵,瞬间被踩成了肉酱。 那副将大惊失色,眼睛睁得老大:“尔......尔等安敢!” 赵玉龙眼神冰冷至极:“你背叛陛下,却死不悔改,竟妄图对御史痛下杀手,罪不容诛!” 话音落,黑骑便把周遭碍事的士兵直接撞开,冲过去,当着周云海的面,把那副将乱槊戳死。 两名黑骑合力,把副将的尸体挑到半空中,回到赵玉龙身边。 这惊人的一幕,令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不等周云海开口,赵玉龙已经抢先一步,下达最后通牒:“让李正出来受罪,如若不然,杀光屠尽!” 李正,皇亲国戚,乃是开国皇帝的堂亲,经过数代延续,虽然李正身上还流淌着皇室的血,但远不如梁帝一脉那么纯正。 论关系,李正乃是梁帝的本家弟弟,共享一个族谱,封爵郡王。 赵玉龙指名道姓让李正出来受罚,这无疑触动了帝党的逆鳞,周云海就算在震惊,此时他也已经杀心大起。 “笑话!就凭你带来这点人?” “我帝党屯兵五万,整个中原地带,皆听号令,即便是筹备十万大军,也未尝不可。” “区区两千人,就想屠尽我帝党?即便个个都是黑骑,也是痴人说梦!” 周云海之所以如此轻蔑,只因军人都知道,骑兵面对步卒,只有相对优势,并无绝对优势。 骑兵单方面碾压步卒,皆是门外汉说法。shuge.org 任何胆敢强冲步卒方阵的骑兵,都是脑袋被驴踢了,找死行为。 况且,帝党又不是只有步卒,麾下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 横看竖看,赵玉龙这点人,胆敢叫板帝党,都是以卵击石。 可是,赵玉龙的眼神却尽是自信:“两千对五万,又如何?” “想当初,秦侯率领区区两三百人,死守大青山,击退北狄上万大军围剿,何等壮烈,何等决绝?” “自从我跟随在秦侯左右,便发誓,绝不辱没秦侯的威名!” “周玉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是缴械投降,还是负隅顽抗!” 面对眼神冷酷至极的赵玉龙,不知为何,明明占尽优势的周云海,心里竟然有些发虚。 赵玉龙...... 秦风麾下第一猛将,论个人勇武,即便是徐墨和宁虎,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也只有他,才能统领黑骑这样的军队。 但周云海不能退怯,一旦认怂,等待帝党的,毕竟是梁帝的无尽怒火。 周云海必须搏一搏,就在他准备下令的那一刻,却不想眼神早已经把他出卖,抬起手的瞬间,赵玉龙手里的马槊,如同猛龙出洞,直奔周云海而去。 锵! 伴随着一声脆响,刺目的火花,在周云海胸口乍现,若非甲胄抵挡,周云海已经死了。 赵玉龙使出了全力,可惜,没有战马加持,再加上周云海身上的甲胄太坚固了,这一槊,未能取下周云海的性命。 第1637章 尽管未能得手,但赵玉龙的杀心,却显露无疑,在场的右路军将士,有人愤怒,也有人怨恨,但更多的却是畏惧。 一个带着区区两千兵马,远道而来的将领,军衔撑死只有六品,居然敢直接对四品忠武将军下死手。 而且还是明知道,对方背后站着整个中原帝党,雄兵数万。 赵玉龙这家伙,要么是脑袋被驴踢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他真的没有把周云海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大胡子副将,自营地冲了出来,大吼道:“赵玉龙小儿,竟敢对我右路军主将出手,罪无可赦,杀!” 随着一声怒吼,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他们再一次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黑骑直接推了上来,正面把右路军将士撞了回去,撞死踩死者不计其数。 要知道,黑骑可都是清一色的重装骑兵,虽然起步和冲锋的速度都很慢,但依靠着精良的铠甲,是唯一能够与步卒正面对战,占据优势的兵种。 现场的右路军将士,虽然占据着主场优势,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摆出“作战”的架势。 相反,这更像是一场因为怨气而导致的械斗。 没有组织力,意味着没有战斗力。 面对数百黑骑的正面冲击,根本无力抵挡,仅仅是一个冲击,就把密密麻麻的右路军将士撞散,以至于四处溃逃。 与此同时,位于后方的龙虎军骑兵,也动了。shuge.org 为了弥补黑骑的不足,这些龙虎军骑兵,皆是轻骑快骑,兵分两路,从两翼开始向营地运动,已经做出了包抄之势。 当第一轮箭雨射出,无数披挂轻甲,根本没有打算作战的右路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 整个右路军才终于意识到,赵玉龙绝非虚张声势,他真的是来平定叛党...... 面对龙虎军轻骑的袭扰,以及黑骑的正面冲击,现场可谓是惨不忍睹,以至于进入了单方面的屠杀状态。 见此情形,周云海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几个副将和护卫眼疾手快,把他牢牢地保护在中间。 周云海大声下令:“遇袭!遇袭!传本将军的命令,全军出战!” 随着命令下达,无数传令兵四面出击,或是通知其余驻地,或是奔赴营地深处,调兵遣将。 这右路军不愧是正规军,命令的传达速度很快。 只可惜...... 再快,也快不过面前的弓箭! 赵玉龙目标鲜明,率领数名黑骑,直奔周云海而来。 副将和护卫,举起步槊,障刀以及斩马刀,朝着黑骑劈砍而来,意图保护周云海。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黑骑,无论是铠甲的坚固程度,还是马槊的长度优势,亦或者连人带马的力量和体力优势,都不是步卒能够相提并论的。 哪怕这些副将和护卫,个人勇武极强,但面对比自己的武器长了一大截的马槊,还是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仅仅是几个交手,就有两名副将和四名护卫,被当场戳死。 第1638章 等周云海身边的人缩成一团,极力防守的时候,赵玉龙又一声令下,十几匹黑骑直接撞了上去。 连撞带踩,又有几人瞬间毙命。 周云海被一名黑骑,用马槊狠狠地扎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平日里居然也穿着厚重的铠甲,黑骑的马槊再一次落空。 十几个黑骑迎上去,对着周云海和身边仅剩的几个副将,连续戳刺,足足戳了上百下,愣是没把这几个人戳死。 简直就是一个个固若金汤的铁王八。 赵玉龙懒得浪费时间,低喝一声,黑骑便不再理会周云海等人,直奔现场身披轻甲,来不及换装的右路军士兵而去。 驻地大门,被黑骑整个封死,而身披轻甲的龙虎军骑兵,则一直在外围袭扰,始终不与对方进行近身缠斗。 此长彼消,重重突发状况加在一起,导致右路军士兵,犹如割韭菜一般,不断倒下。 那几个副将,正准备掩护周云海撤离,却被黑骑的弓箭拦住。 此刻,周云海才明白,这些黑骑拿自己和几位重要将领身上的精锐铠甲没办法,便不理会自己,却也不让自己逃离,就这么限制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周云海循声望去,只见赵玉龙身后跑来一群步卒,这些随军步卒,人数不多,也就二三百人的样子。 披挂也很杂乱,有重甲,也有轻甲。 其中十几个身穿重甲,手持长柄斧,狼牙棒,骨朵等武器的重甲步卒,目标明确,直奔周云海而来。w 周云海心里咯噔一声,尽管他已经带着身边的弟兄,拼了命的抵挡,可是面对数量众多的重甲步卒,还是很快就被压制住。 紧接着,一名重甲步卒,举起狼牙棒,用力砸在周云海的肩膀上。 周云海的护肩只是被砸憋了一点,可是巨大的力量,却直接穿透了铠甲,透进肉体,整个肩胛骨都被震得粉碎。 他吃不住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可是这吼声,却无法让重甲步卒有半点怜悯,相反,对方更加疯狂。 长柄斧,狼牙棒这种专门用来破甲的武器,一下下砸击在周云海和几名副将身上,直到几人被砸死,身上的铠甲也几乎“完好无损”,死因全都是钝器敲击造成的内伤。 重甲步卒,砍下周云海的脑袋,用力扔给赵玉龙。 赵玉龙用马槊,挑起周云海的脑袋,怒喝道:“叛将周云海,已经被斩首,凡是负隅顽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尔等还不缴械投降?!” 现场还在抵抗的右路军士兵,看着周云海的脑袋,眼神尽是不可置信。 右路军主将,四品忠武将军,中原帝党的肱股之臣,就这么被......砍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一众右路军士兵脑袋根本不够用,当有人畏惧黑骑的骁勇,撂下武器投降时,溃败就像是瘟疫一样传播开来,缴械投降者越来越多。 再加上主将都死了,监军根本派不上用场,溃败已无法阻挡。 第1639章 黑骑直接挡住驻地大门,任何逃兵,都需要翻墙逃窜,而逃不掉的,只能丢弃武器,卸掉盔甲,跪在地上。与此同时,自驻地内部驰援而来的步卒,已经披挂整齐,有组织,有指挥。 虽然兵是一样的兵,但有准备和没准备,却天差地别。 一旦爆发战斗,即便是赵玉龙,也势必会面临一场恶战。 不过当对方发现,位于驻地大门的守军,已经尽数投降,再加上用力扔过来的周云海的项上人头,这支蓄势待发的正规军,也瞬间失去了战斗意志。 没有了主心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场仗应该怎么打,而营地外,到底还有多少敌人? 一名不明就里的副将,被黑骑俘获,直接押到赵玉龙面前。 赵玉龙把周云海的人头,递到他手里,冷冷道:“去给左路军,以及李正看看,这便是负隅顽抗的下场!” 那副将带着人头,狂奔而去。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无外乎两件事,其一,俘虏收编投降的士兵,其二,屠杀死忠分子。 但凡是动了刀兵,就是这般残酷,凡是拒不投降者,一律杀光,留着只会组织兵力进行反抗,自找麻烦。 而自始至终,秦天虎都没有露过面。 右路军遭到突然袭击一事,立刻传遍整个中原地带。 徐墨的本家兄弟之一,徐明也得到了消息,他当即大喝一声:“赵将军已经出手,虽攻克了右路军,但还无法断定左路军和李正的态度。” “为保险起见,需速速驰援!” “传我命令,急行军,奔赴右路军驻地,与赵将军汇合。shu” 随着徐明一声令下,三千北境将士,朝着右路军驻地急奔而去。 与此同时,还有两名北溪县出身的将领,各率领两千人,分批次驰援而去。 这场平定叛党的内战,已经打起来了,但也不算完全打起来。 究竟是纯粹的武力征服,还是施压周旋,自然要看秦天虎如何运筹,他进入右路军驻地后,比赵玉龙更彻底,凡是参与过支持李雍叛乱者,凡是周云海的亲随心腹,一律斩草除根,不留半个活口。 这一场血腥清洗,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斩杀者近千人! 与此同时,秦天虎对于主动投降,且没有参与叛乱者,一律优待,就是要让他们与叛徒划清界限,认为自己依旧是忠诚帝党,更加死心塌地地将功赎罪,辅佐秦天虎,平定李正之乱。 不出秦天虎所料,短短三天后,他就收到了李正送来的书信。 接过信件,秦天虎看都没看,直接扔到烛台烧了。 一直贴身保护的赵玉龙,疑惑道:“太尉大人,这信中内容,您就一点都不在乎?” 秦天虎笑了笑:“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不看也罢。” “留给李正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屈服投降,要么死!自大梁开国以来,还从未有皇亲国戚,因为叛乱被处死者,希望他别是第一个。” ...... 泰山之上,梁帝注视着京都方向,翘首以盼,他太希望回到京都了,但现在又不是时候...... 就在他心情沉闷之际,刘瑶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 第1640章 “陛下,最新情报,太尉大人带着赵玉龙,亲自奔赴中原,劝降李正。” 此言一出,梁帝不由眉头微皱:“打起来了?” 以梁帝对秦天虎和李正的了解,双方一旦见面,绝不可能彬彬有礼,恐怕必要见血。 不出梁帝所料,刘瑶点了点头。 “太尉大人已经夺占右路军,正在与李正对峙,另外,还有总计七千北境兵马,驰援而去。” 已经占据了右路军?! 梁帝心里惊了一下,他知道帝党不是北境兵马的对手,但是秦天虎身边能用之人其实不多,龙虎军倒是兵强马壮,但需要驻守京都,防范京畿驻军。 秦天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右路军,令梁帝颇感意外。 至于那七千驰援而去的北境兵马,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梁帝不由一声苦笑:“秦风这个臭小子,让他打林家和南境豪族,整日畏首畏尾,死活不肯出力。如今对中原帝党下手,倒是果决得很。” “待到彻底拿下中原帝党,再集结帝党和京畿驻军的力量,进攻林家?” “这小子,终究是不肯浪费自己的力量啊!” 梁帝深吸了口气,老谋深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睿智,他沉声道:“你去告诉秦风,朕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无论他是否布局完,朕都不再等了,直接摆驾回京。” 一听这话,刘瑶神情无比为难:“陛下,从此处到达北狄王都,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几天,光是往返就已经......” 不等刘瑶说完,梁帝已经挥手打断:“无妨,你只管派人去通知秦风即可,以秦风的战略眼光,他自然胸有韬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瑶也就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梁帝负手而立,深深地吸了口气:“秦风,你若帮朕把国内稳住,拔掉林家和南境豪族,这两个遗祸数代的毒瘤,朕即便把北境给你,又如何?”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在我大梁和北狄各占据一片土地,皆是,北境和桑州尽在你的掌控,你便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地之王!” “如果是你,朕自然信得过。” “可是你的子孙后代......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阿秋...... 正蜷缩在被子里烤火的秦风,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使劲揉了揉鼻子,好笑道:“该不会又是陛下在背后骂我了吧?” 蹲在旁边烤肉的宁虎,一听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兄,你可是陛下的眼中钉,陛下一想到你,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秦风耸了耸肩:“这倒是,纵使我和陛下关系再好,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不过,眼中钉和眼中钉也不同。” “有的眼中钉,必须拔除。” “有的眼中钉,留着虽然扎眼,但也危及不到生命。” 第1641章 宁虎的厨艺实在是惨不忍睹,他拿起半生不熟的烤肉,放在嘴里狠狠撕咬一下,也不管好不好吃,只管一顿猛嚼。 “秦兄,那你是哪种眼中钉?” 秦风轻笑一声:“都是,也都不是,我和陛下的关系,其实很纯粹,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我的存在,对于陛下而言,利大于弊。相应的,陛下的存在,对我也极为重要。” “你以为我直接对李雍下手,是因为忠诚?呵呵,我只是单纯习惯了和陛下相处,不希望花费精力,再与新主子磨合关系罢了。” “哎,我要为北境和桑州的百姓着想啊。” 宁虎虽然不精明,却也不傻,他知道秦风的立场,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最初的,先大梁而后自己,逐渐变成了,先北境而后大梁。 宁虎倒也不在意,毕竟北境究根结底,还是大梁的疆域,北境子民,就是大梁的子民,只要北境站稳了脚跟,就可以保大梁无忧。 甚至说的再直白一点,只要大梁内部的当权者,别找死,主动陷害秦风,秦风便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笑眯眯的打量着宁虎:“小老虎,你来北狄这么久,就没有看上哪个丫头吗?”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为婚事操心了。” 宁虎这个粗汉子,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他咧着大嘴,故作洒脱:“哈哈,我若是想女人了,直接去青楼便是。” “娶亲这种事,太麻烦了。g” 秦风却抱有不同的意见:“话不能这么说,家里有个人寄挂着自己,总是好的,况且,青楼女子怎会与你一条心?她们只是看中了你的钱袋子罢了。” 说到这,秦风话锋一转:“我觉得,祺娅就不错。” 听到“祺娅”这个名字,宁虎的动作明显一僵,他默默放下烤肉,转身看向秦风,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宁虎居然直接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捅了下去。 身上没有披甲,结果可想而知,当场鲜血直流。 秦风一惊,连忙掀开被子,一脚踹在宁虎的胸口上,将他踹翻倒地后,用膝盖压着他的胸口,不让他乱动,同时强行掰开他的手腕。 这厮下手极狠,整个匕首都没入了肚子里,因此秦风没有盲目的拔出来。 为了避免失血过多,就这么暂时把匕首插在他肚子上。 秦风一阵怒火中烧,他攥着拳头,照着宁虎鼻子上又是一下。 这一拳下去,直接打的宁虎鼻血飞溅,眼冒金星。 “你个狗日的,疯了不成?!” “我不就是提了一嘴祺娅,你特娘的发什么疯?” “柳明!快把疾医叫来!” 宁虎被打的一脸血,却丝毫不怪秦风,相反,他很感动,至少秦风的愤怒反应,证明秦风是真把他当成兄弟了。 宁虎一脸自责:“秦兄,我这些时日,与祺娅走的确实太近了。” “那女人,乃是景瓷的心腹,虽然嘴上屈服于秦兄,但她究竟怎么想的,谁也吃不准。” 第1642章 “若因为我,为秦兄惹来麻烦,我万死难辞其咎。” 感受到宁虎眼神中的愧疚,秦风不由叹了口气。 秦风当然知道宁虎和祺娅走得近,也正因此,才随口提了一句,喜欢就直接拿下,结果,这家伙居然想多了,以为秦风在猜忌他,因此以命明志。 就在这时,柳明带着疾医,匆匆赶来。 见宁虎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柳明眼神一诧,却什么也没有说。 秦风抬手,对着宁虎又是一拳,咬牙切齿:“怎么回事,你自己与柳明说清楚,免得柳明瞎想,还以为我兔死狗烹,背叛兄弟。” 一听这话,柳明愣了一下,连忙辩解:“秦侯,我断然没有这等想法。” 宁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秦风如此为难。 秦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秦风,绝不会干出飞鸟尽良弓藏的事。” “无论我有何等成就,我都不会把你们视为累赘,更不会忌惮猜忌你们。” “哎!我还是说的再明白一点吧。” “跟在我秦风身边,你们永远都休想奢望成为领袖,因为术业有专攻,你们打仗在行,内政可就差远了。而李章和林瞿奇,善于内政,却不精通战争。” “别怪我说得难听,为了属民着想,你们都不配成为领袖。” “只要你们干出任何危害我和属民的事,就算是手足兄弟,我也照杀不误!” “相反,只要你们把我当兄弟,帮我打理好北境和桑州,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能吃肉,你们自然不会喝汤。shuge.org” “至于说什么,共享天下,我的就是你的这种虚伪的话,还是算了吧。” 其实,秦风不愿意提及这些。 毕竟兄弟一起打江山,不想搞得太现实,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秦风不想,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就拿梁帝来说,就算梁帝没有猜忌秦风,秦风也会苦思冥想,梁帝有没有猜忌自己,久而久之,捕风捉影的幻觉就会变成现实。 提前把话说透了,利益划分清楚,免得将来乱套。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宁虎捂着肚子,竟大笑起来:“秦兄,你能跟我说这些,足见你是真把我当兄弟,既如此,你为何突然提及祺娅?” 秦风恨铁不成刚:“我不是说了吗?喜欢,你直接开口就是了,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遮遮掩掩。” “况且,祺娅对我来说,只是个工具,我对她又没有什么兴趣,谈不上什么挖墙脚。” “你若想挖我墙角,我真会整死你!” 此言一出,不止宁虎笑了,柳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疾医皱着眉头,没好气道:“笑!还笑得出来,这伤口太深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宁虎抬进屋里,把身边所有的疾医全部叫来,忙活了好一阵,才把宁虎的伤口缝合,好在天寒地冻,再加上处置及时,感染的风险大大降低。 否则宁虎一刀把自己痛死,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第1643章 确定宁虎没有伤到要害,秦风这才松了口气,为了不给疾医碍事,秦风转身离开房间,回到火堆旁,继续裹上被子,看着火堆发呆。 许久之后,秦风才终于缓缓开口:“柳明,你怕我吗?” 一直默默守候在秦风身边的柳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明显有些紧张。 他虽然是暗武卫队长,杀人如麻,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可是面对秦风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半点自信,反倒始终像是走钢丝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份畏惧,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柳明太了解秦风,知道秦风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在追随秦风之前,柳明还觉得,师傅莫离对自己的忠告,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一个年轻人,就算是能力再强,也终究是个年轻人,缺乏沉淀和城府。 可是,随着跟在秦风身边的时间越久,接触越多,了解越深,柳明就越畏惧,越绝望。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暗武卫队长,就算是北溪县的所有“元老”联手,也未必能够撼动秦风。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跟在秦风身边,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柳明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回答:“属下不愿也不敢欺骗秦侯,如果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柳明的回应,秦风眼神不由一阵黯然:“为什么怕我?说说你的理由。” 柳明眉头紧锁:“秦侯对待属下们,没得挑剔,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主子,愿意把属下当成兄弟?而且跟在秦侯身边,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绝无性命之忧。shuge.org甚至,未来似锦,前途无量。” “可是......我们依旧从心里畏惧秦侯,或者说,应该畏惧......” “秦侯需要保持着权威,因为......您不能倒下,所有人都已经把您视为......神。” 这一个“神”字,几乎可以总结出柳明,包括其他所有人的心思。 秦风就算再狂妄,也不敢与神比肩,但却无法阻止其他人“神话”自己。 徐墨,宁虎,赵玉龙,以及李章和林瞿奇,他们都是人,掌管着军事和内政,相当于朝中大臣,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至于那么高不可攀。 而秦风,在众人心里,已经相当于梁帝的地位了。 一国之君也好,圣人也罢,甚至包括“神”,都是对于秦风的期待。 尽管有的时候,这种期待是不切实际的,可是,此事已经由不得秦风做主了,这就是秦风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权力由下至上。 秦风被推上高位,已经下不来了,为了保持权威,他就必须让所有人畏惧。 因此,无论秦风做什么,其他人都会视为,毋庸置疑的“圣旨”。 就像宁虎的反应,就算秦风真把他当兄弟,他依旧会把秦风视为......毋庸置疑,绝对完美的神。 秦风长长的呼了口气,看着跳动的火焰,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唯有继续维持着自己完美的一面。 但这份完美,又能维持多久呢?连秦风自己都说不准。 “坐。” 秦风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声,柳明就令行禁止,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直接坐在秦风身旁,像是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 第1644章 凡是领袖,都喜欢这种冷冰冰的工具人,可这不是秦风想要的,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很孤独,他不想成为另一个梁帝。 “有个问题,其实在我心里想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就算有机会了,我也不想问......” “既然今天出了这档子事,那我就一鼓作气搞清楚吧。” “自从锦衣卫成立以来,杀了多少自己人?” 柳明深吸了口气,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秦风早晚有一天会问这个问题。 因此柳明并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锦衣卫登记造册者,一共九十七人。” “凡是在册者,皆是担任职位,不起眼的喽啰,不值得造册记录。” “如果秦侯想得到更加准确的数字,那么这个数字应该是,五百到一千人之间。” 秦风知道,锦衣卫肯定会对自己人下手,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杀掉这么多人。 见秦风沉默不语,柳明轻声安慰。 “现如今,以秦侯的声望和地位,不只是大梁和北境,周遭诸国,各方势力,皆是盯着您。” “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能够影响天下格局,自然会有无数的人,想方设法在您身边埋下眼线,暗中操作。” “人心是肉长的,莫说整个北境,就算是北溪县,那些爱戴您的属民,也无法抵挡诱惑,最终选择背叛。” “您要面对的,不只是两个帝国间的周旋,而是面对所有国家,所有势力,无孔不入,日以继夜的渗透和策反。” “保护秦侯,清理秦侯身边所有不安分的因素,是锦衣卫的职责。” 对于柳明这番话,秦风能够理解,也觉得很欣慰,可是,心情却相当压抑。 沉默许久,秦风再次开口,直击要害地问道:“如果背叛我的人,是宁虎,或是徐墨,亦或者李章呢?” 柳明没有任何迟疑。 “不管是谁,皆杀!” “我师傅莫离曾说过,秦侯一人荣辱,不止关乎着秦家,还有整个北境,以及明月公主,宁家,赵家,徐家,等等......” “如果您死了,整个大梁都会变天。” “所以,任何威胁到您的人,皆是锦衣卫的肃清对象,不管这个人的地位有多高,名气有多大,与您关系有多亲近。” 秦风盯着火焰,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眼神逐渐冰冷。 “我明白锦衣卫的决心。”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人,是我母亲,或是我的姐姐们呢?” 柳明先是一愣,紧接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此乃属下职责所在,恐怕......” 不等柳明说完,秦风猛地从柳明腰间拔出匕首,直接捅进柳明的小腹,眼神尽是凶凶杀意。 “重新回答!” 第1645章 以柳明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秦风的攻势,但柳明没有躲,任凭秦风痛下杀手。 他注视着秦风的眼睛,尽管心中尽是畏惧,但还是咬牙回答:“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秦侯,不惜一切代价。” 秦风眼神冷厉如霜:“你们不是保护我,而是保护你们自己!” “这是要把我变成,无情的权势工具!” “记住我的话,我的家人,我的兄弟,就算是犯下滔天大罪,天怒神罚,也轮不到锦衣卫动手!” “我不管莫离说了什么,也不管锦衣卫的职责!” “胆敢碰我的家人和兄弟,我自会杀光锦衣卫,折断我亲手打造的匕刃。我秦风是人,有七情六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人和兄弟,你们休想把我变成权御的工具,休想神话我,让我失去人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将来,我都不会成为梁帝。”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决绝,柳明深吸了口气,重重一点头:“属下明白了。” “如秦侯所愿,凡您的家人兄弟,若真有那一天,锦衣卫会将他们送到您面前,由您亲自发落。” 秦风抓着匕首,没有像对待宁虎那般周全,而是直接拔了出来。 鲜血不断从柳明腹部涌出,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秦风双臂一振,身上的棉被滑落,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蔑视着柳明,就这么看着他流血。shuge.org 疾医就在旁边,但是没有秦风的点头,没人敢上来给柳明止血。 秦风就是要故意惩罚柳明,让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给你们一点颜色,你们就开起染坊来了。” “我不言语,你们就觉得是理所当然?我送给你一句话,找死!” “回答我!” “我是什么时候,把生杀大权交给锦衣卫的?” 柳明脸色煞白,感受到秦风身上展现出的压迫感,他竟有些摇摇欲坠。 这世上,柳明谁都不怕,甚至包括他的师傅莫离,却唯独畏惧秦风。 “秦侯......不曾把生杀大权交给锦衣卫。” 吧嗒...... 柳明回答的同时,匕首从秦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音,直击柳明的内心深处。 秦风抬起右手,沉声道:“刀。” 守在旁边的暗武卫,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腰刀递到秦风手上,然后低着头退开。 秦风攒着刀柄,眼神不屑地蔑视着柳明:“跪好了。” 柳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还是听命行事,双膝跪地,低着头,等待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锦衣卫今时今日的模样,并未超出秦风的预料。 毕竟......凡是间谍组织,都是一个德行,只要发展壮大,就会不受控制地越界。 当然,这也不怪锦衣卫,毕竟这是间谍组织的天然属性,不越界的间谍组织,便是无能的间谍组织。 第1646章 今天,秦风就要把权力往回收一收。 “自锦衣卫成立之初,你们为本侯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本侯有今天的造化,锦衣卫居功至伟。” “你们既是本侯的耳目,也是本侯手里的匕首,就连昔日名震天下的黑尉,都已经在锦衣卫面前黯然失色。” “对于你们的能力,本侯深感骄傲,对于你们今日的极端,本侯也并不怨恨,只是时候到了,就该做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所有锦衣卫,都给我跪下。” 话音落,现场十几个锦衣卫,纷纷跪倒在地,没有任何迟疑。 不可否认,锦衣卫是秦风手里最锋利的刀,也是用起来最顺手的,可是这把刀如果太锋利了,终究会割伤秦风自己。 秦风眼神决绝。 “锦衣卫,肃清叛徒,排除不安定因素,四处出击搜集情报,暗杀一切不利于本侯之人,不可不说,干得漂亮!” “但这些所有事,都不是本侯下的令。” “锦衣卫太自由了,你们以保护我为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这绝不是我所能允许纵容的。” “回去告诉莫离,他该下岗了!” 此言一出,柳明身体剧颤,他没想到秦风会直接对莫离开刀。 莫离既是锦衣卫的创始人之一,更是北溪县最重要的元老,无数锦衣卫新秀,都是莫离一手培养起来的。 秦风随手一挥,只知道战争杀戮的天机营卫士,走到秦风面前。 天机营卫士,或许不像锦衣卫那么神通广大,却是秦风最忠诚,最可靠的部下。 秦风斩钉截铁地下令:“传本侯命令,让天机营卫士奔赴北溪县,监督莫离交权,从今以后,锦衣卫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明月公主李潇兰。” “锦衣卫不是习惯了杀人吗?那本侯倒要看看,究竟是锦衣卫善于杀人,还是天机营卫士的杀人技巧技高一筹。” “凡锦衣卫,有怨言者,一律斩首,绝不姑息!” “待莫离从容交权后,将他安置在北溪县,好生供养,反之,杀!” 两名天机营卫士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去。 剩下的天机营卫士,冷冷注视着锦衣卫,只要秦风一声令下,转瞬间,就能把这群间谍杀光。 单纯论杀人的艺术,锦衣卫拍马也赶不上天机营卫士。 天机营卫士,就是秦风掣肘锦衣卫的底牌。 对待善于使用谋略,习惯躲藏于黑暗中的人来说,纯粹的暴力,才是最难以抵挡的。 “自今日起,凡锦衣卫抓获的罪犯,除非万不得已,不得滥杀,先行禀报林瞿奇,得出定论,再杀不迟。若遇到位高权重者,需先向本侯禀报。” “锦衣卫,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力了!” 话音落,秦风一刀砍向柳明,却故意砍在柳明的肩甲上:“这条命,我先给你记下,胆敢再犯,下次砍的地方就不是肩膀了。” “我秦风的家人和兄弟,你们也敢碰?呵呵,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们,噬主的勇气。” 柳明脸色煞白,瘫跪在地上:“属下记住了。” 秦风使了个眼色,疾医连忙上前,把柳明拖回房间内包扎。 宁虎趴在窗边,目睹了整个经过,早已泪流满面。 第1647章 宁虎也曾把秦风当成兄弟,可是......随着秦风的地位越来越高,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再加上秦风本就是个杀伐果决之人,宁虎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份关系。 尽管宁虎嘴上从未表明,但在他心里,已经逐渐把秦风视为主公。 可是现在,宁虎却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些紧张与畏惧,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秦风从未忘记过,兄弟们浴血奋战,共克时艰的情义,也没有忘记,当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誓言。为了家人和兄弟,秦风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对锦衣卫开刀,甚至可以用他打下的繁华江山作为赌注。 或者说...... 这一刻,宁虎才终于意识到,秦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与兄弟。 秦风就像是一个族长,悉心照料着所有亲朋好友,在关键时刻,他可以用手中所有的利益,换取家人朋友的岁月静好。 这份真挚的情义,甚至颠覆了宁虎的认知。 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单纯真诚,不受利益权力所侵蚀的情义! 宁虎几次擦掉眼泪,可是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收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死死注视着秦风的背影,心中发下毒誓。 “秦风!你说得对,子嗣后代的事,离得太遥远了,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但这一世,我绝不会辜负你!” 在天机营卫士的陪同下,秦风离开了营地,背着手,漫步在天寒地冻的城外荒原,凌厉的塞北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shu 秦风却毫不在乎,他现在只想静一静。 经过今晚发生的事,秦风也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走得太快了,就连身边的人,都快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 “等送千影回到北狄皇室,拿下中原帝党,就该歇一歇了。” “我可不希望......只能共苦难,不能同富贵这句话,应验在我身上。” 秦风在驻地外溜达了很久,直到子时,整个北狄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周遭静悄悄的一片,就连呼呼作响的寒风都停歇了,秦风这才打道回府。 偏偏这个时候,天机营卫士突然紧张起来,他们死死注视着北方。 “秦侯,您先走!”天机营卫士如临大敌,纷纷举起步槊,卸下弓箭。 秦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顺着天机营卫士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北方走来一道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证明那个人正在靠近。 起初,秦风也有点紧张,这黑灯瞎火的,突然冒出来一道黑影,鬼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可是随着距离变近,逐渐看清对方的身形,秦风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熟人,不必惊慌。” 在秦风的注视下,老吴的面孔逐渐清晰。 身为山隐高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面对虎视眈眈的天机营卫士,却毫不在意。 见秦风笑脸盈盈地注视着自己,老吴不由轻哼一声:“其他人候着,你跟我来。” 面对老吴毋庸置疑的命令,不等秦风回应,身边的天机营卫士先不干了。 第1648章 他们一声不吭,整齐划一地亮出兵器,随时准备与老吴血战。 虽然老吴的身手,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现场和潜伏在暗处的天机营卫士,足有二十人,搏命之战,他们有信心在全军覆没之前,干掉老吴。 尽管秦风打心眼里厌恶老吴,但他毕竟是山隐高人,武艺冠绝,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与他发生冲突。若是真打起来,杀了他还好,一旦让他跑了,那秦风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秦风挥了下手,示意天机营卫士退下。 感受到老吴的不善眼神,秦风主动拱手作揖,满脸陪笑,把姿态摆得很低。 “吴老突然来找晚辈,不知所为何事?” 老吴背着手,懒得啰嗦,只是冷声质问:“你可愿意跟我来?” 一旁的天机营卫士连忙阻拦:“秦侯,您不能去!” “若您有个什么闪失,属下们万死难辞其咎。” 秦风当然知道老吴危险至极,但这家伙既然亲自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斟酌片刻,秦风还是决定让天机营卫士先回去。 待旷野只剩下秦风与老吴,秦风也就不再纠结,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吴老。” 老吴轻哼一声:“怎么,你就不问问,老夫找你所为何事?” 秦风不由一阵好笑:“吴老心系家国,既然找到我,那么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乱子,而且这乱子,还是贵国朝廷无法解决的类型。” “在下最是敬重山隐高人,只要吴老一句话,即便是刀山火海,晚辈也在所不辞。” 面对秦风这通珍珠翡翠连环屁,老吴倒是颇为受用,一直冷冰冰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背着手,带着秦风朝王都的方向走去。 自从上次发生流血冲突,秦风和随行的一千将士,就全部被赶得远远的,新的驻扎地,距离王都足足有十里远。 在军事上,这个距离不算远,但是却苦了秦风,每次前往王都,都要费一番腿脚。 这几日,王都一带变得格外冷,秦风估摸着,体感温度至少有零下二十度。 这个温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秦风身上厚厚的裘绒大衣,早就被冻透了,而老吴,穿着一件臃肿的麻衣,也不知道里外到底套了多少层,总之这老家伙,气定神闲,不畏严寒,顶着严寒夜风,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秦风,当初你曾向老夫许诺,两国之间商谈的贸易协议,必定会改善我大狄民生。” “但是过去了这么久,百姓的日子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更难了。” “老夫对你已经开始缺乏信心了。” 秦风早就料到老吴会提起此事,因此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哪有那么快?” “凡是国策,见效都很慢,不可能药到病除。” “况且,贸易协议是签好了,但如今已经入冬,贸易行为却无法开展。” 第1649章 秦风索性耸了耸肩,伸手一指天空:“老天爷不赏饭吃,我能有什么办法?” 在老天爷面前,什么布衣百姓,皇权贵族,都是一个样,只要一场雪下来,什么也甭管了,全都躲在屋子里烤火。 这鬼天气,别说人扛不住,牲口也扛不住啊。 老吴也没纠结,纵使拿刀架在秦风脖子上,也逼不出个什么结果。 他索性话锋一转,沉声道:“你先前说得没错,老夫来找你,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 “长水县的百姓,已经没有活路了,自从大雪初降,时至今日,光是一个长水县,就冻死了上百人,若只是老弱病残还能接受,这冻死的上百号人里,不乏一些青壮年。可见这日子有多苦。” 一听这话,秦风顿时警惕起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吴老是打算让晚辈,出钱呢,还是出物?” 老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秦风:“你能出多少?” 见秦风伸出一根手指,老吴不由轻哼一声:“一万两银子?你这厮富得流油,却又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一万两?开什么玩笑! 秦风连忙解释:“吴老误会了,不是一万两,而是一千两。” 听到秦风的报价,老吴气得直接停下脚步,眼神不善道:“你莫不是耍老夫?”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你这厮,背靠北境,富可敌国,莫说一千两银子,即便是一千万两也能拿出来吧?一千两?你当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秦风强颜欢笑:“吴老真会说笑,一千万两?要知道两国交战,也才烧进去多少钱?我若是把整个北溪县卖了,兴许能凑出一千万两银子来,但是这种涸泽而渔的做法,也太愚蠢了。shuge.org” “吴老有所不知,晚辈也很难啊。” “此次来贵国,满打满算也就带了几万两银子而已,我手下一千号人,吃喝拉撒,都要花钱,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 “等天气好了,我还打算进城觐见贵国陛下,厚着脸皮要点军饷咧。” 跟北狄要军饷,养梁国的兵?秦风这厮的脸皮是有多厚? 老吴懒得再和秦风周旋,直奔主题:“你这家伙是什么做派,老夫岂会不知?若是来求你的人是梁国北境百姓,你怕是砸锅卖铁也会支援,若是用在我大狄百姓身上,你又抠抠搜搜,不肯走心。” “罢了罢了,捐财捐物就算了,你只需帮老夫,把长水县被抢走的越冬粮食,再抢回来就是了。” 一听这话,秦风当场笑出声。 秦风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可置信道:“吴老,我没听错吧?这种小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凡是山隐高人,在朝廷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人脉吧?” “天寒地冻,盗匪掠夺粮食,简直再正常不过了,随便派点府兵围剿就是了,何须劳烦吴老亲自跑一趟?” 吴老脸色有些不自然,对于长水县的事,他也很为难,否则也不会求到秦风面前。 吴老长叹了口气:“若抢粮的人是盗匪,老夫单枪匹马,就能灭了他们。” 第1650章 “只可惜,这班人马,非但不是盗匪流寇,反倒是官面上的人。” “朝廷深知,今年冬天不好过,特意下发了越冬粮食,赈济百姓。并且严令地方官员,照顾好下辖百姓,凡是辖区内,饿死冻死者,超过百人者,一律罢黜官身,严加查办。” “朝廷是有心为百姓干点实事,可惜,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地方官员为了保住政绩,就必须大量囤积粮食。” “这粮食从哪来?一些胆大之人,便打起了赈灾粮的主意。” “各县之间,霸占堵截官道,相互抢粮。” 说到这,老吴不禁一阵痛心疾首,相较于那些道风仙骨,不问世事的山隐高人,老吴算得上是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了。 每每想到,饿殍遍野,他心里就隐隐作痛。 殊不知,对于北狄开仓,对各地发放赈灾越冬粮食一事,秦风是有多耳闻的。 只是没想到,下面居然这么乱。 秦风若有所思:“连吴老都知道的事情,朝廷肯定也知道。” 吴老点了点头,看秦风的眼神微微发亮:“你这小子,不愧是精于政事,这么快就能发现关键之处,没错,朝廷自然知道各县抢粮,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粮食,有人多吃,就肯定有人少吃,再加上各级官员盘剥,想要平均分配给各县,根本不现实。况且现在万事,以安抚民心为主,若强行插手,严办涉事官员,恐激起民变。” “毕竟抢夺粮食,可不是光地方官员一拍脑袋就能决定,自然已经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支持。” “试问,谁不想多吃一口饱饭,挨过这个冬天?” 理解,都能理解,对于百姓而言,连生存都很难,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这种事,其实处理起来也很简单,要么多发粮食,要么就由京官亲自督办,禁止地方官员插手。当然,相较于技术层面的难题,整治方面的难题其实更大。 秦风叹了口气,爱莫能助道:“吴老,不是我推脱,民生大计,乃是贵国核心利益,我一个外臣,不好插手吧?” “我能理解贵国的苦衷,但也请原谅我的隔岸观火。” 老吴当然知道秦风身份特殊,不可能轻易插手此事,但只要有一线机会,老吴就不愿意放弃。 若此事不加干预,一丁点越冬粮食都没得到的长水县,不知道还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老吴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若能解决此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听到这话,秦风不由笑了起来:“吴老,你想用什么方式解决?道义?政治?商业?” 老吴眉头一皱:“还有这么多说法?” 秦风耸了耸肩:“这是自然,不同的方式,结果不同,代价也不同。若只是为了道义,我可以捐一千两银子,外加几百床被子,也就仁至义尽了。” “若是政治方面,我倒是欣然接受,就怕贵国的官员,迈不过去那个坎。” 第1651章 秦风知道长水县的百姓,正经历水深火热,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长水县乃是大梁疆域,秦风想都不会想,直接筹措粮食就是了。 但这毕竟是“外国”,秦风就算有能力,也决不能当这个出头鸟,否则出现任何差错,都可能酿成巨大的政治事件。 就算一定要帮,也必须把一切讲清楚,毕竟人心隔肚皮,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可不少。 道义方面的帮助,满足不了吴老,而政治方面又几乎不现实,眼下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从商业方面入手。 吴老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沉声问道:“商业方面,如何操作?” 秦风面露微笑,显得极为自信:“这还不简单?反正这天寒地冻,老百姓也没有事干,便让长水县受灾的百姓,每户出一个人,来王都做工。工活由我提供,先行支付半个月的酬劳,让百姓家中可以度日,剩下的酬劳,等工期结束,一律结清。” 一听这话,吴老看秦风的眼神,犹如看待一个奸商,忍不住鄙夷起来:“说到底,你还是一毛不拔。” 秦风摊开手:“这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是直接发粮,免不了会遭到地方官员的盘剥,而这些百姓只要来做工,就由我秦风直接负责。” “至于说,不出力就想白拿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秦风是个商人,绝不是善人。” 吴老打心眼里瞧不起秦风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但考虑到,长水县的百姓已经没有活路,即便是苦点累点,只要能活下去,熬到来年开春,也就功德无量了。 再三斟酌,吴老最终还是选择接受,商业方面的援助。g “多久能见成效?被像上次的贸易协议一样,又让老夫好等。”吴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他唯一能够碾压秦风的只有武艺,而其他方面,吴老在秦风面前,却如同孩提一般稚嫩。 为了让吴老安心,秦风直截了当道:“这个快,只要百姓肯来,就能获得酬劳。此事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百姓和朝廷。” “若朝廷为了估计影响,禁止百姓外出赚钱,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吴老轻哼一声:“少来这套!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和公主的关系,无论是先帝公主,还是景瓷公主,你皆是打得火热。朝廷方面的事,还不是你一句话?” 没想到吴老居然这么了解自己,秦风摸了摸鼻子,只好点头应下。 见吴老要走,秦风连忙伸手拦住,满脸陪笑:“嘿嘿,吴老,我都帮了你这么多忙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好处啊?” “正所谓互惠互利,这关系才能长久。” “若吴老一味把晚辈当成手下,任意拿捏,我倒是没什么,能为山隐高人做事,乃是我的荣幸的,就把我手底下那些兄弟,咽不下这口气。” 吴老眼神轻蔑:“你这是威胁老夫?” 秦风连忙后退一步,举起双手,仿佛受到了不小惊吓:“哪敢啊?即便是吴老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威胁您。” “卫枭的暗杀之术,就足够让我寝食难安了,而卫枭在吴老面前,却如同孩子一般。若是激怒了吴老,恐怕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听到这话,吴老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暗叹秦风这臭小子还算识相。 第1652章 以吴老的实力,这天底下任何人,哪怕包括梁国和狄国的皇帝,也休想高枕无忧! 不过话说回来,吴老也深刻领教到了秦风麾下将士的能耐,尤其是那什么天机营卫士。 锦衣卫的实力已经够强了,可是论纯粹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天机营卫士相提并论。 若是正面搏杀,恐怕......只需要十个天机营卫士,就能干掉吴老。 毕竟暗杀和正面搏杀,完全不是一回事。 再加上秦风这厮,虽然诡计多端,但是他在对待百姓方面,却无可挑剔。 这段时间,吴老曾亲自去了一趟桑州,经过对当地民生的了解,吴老才意识到,国内对于桑州的宣传,几乎闭着眼睛说瞎话。 自从桑州落入秦风手里以后,过得比以前只好不坏。 而且听说......秦风还专门针对桑州和梁国北境,颁布了法律。 并非什么虚伪的“伤害百姓者严惩”,而是从根本上,杜绝了军队私自接触百姓。 没有李章和徐墨等人的允许,凡门将以下者,严禁与百姓接触,违令者,以掠夺百姓财产论处。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士兵能够接触到百姓,纵使法律再森严,他们依旧会变着法地掠夺和欺压百姓。 秦风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且颁布法令,就足够证明,秦风对百姓的好,并非沽名钓誉,而是实实在在的为民做主。 这方面,深得吴老之心。 吴老不在乎谁当政,他只在乎百姓过得好不好,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吴老虽然脸色依旧冷冰冰的,但心里对秦风的敌意,已经逐渐消解:“说吧,你先让老夫帮你做什么?” “杀谁?”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吴老误会了,贵国的鹰党虽然解散了,但那些极右翼的官员,依旧对我充满敌意,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绝不指望,杀几个带头的,就能消解这份怨恨。” “况且,两国的贸易协议已经谈妥,等到来年开春,一切就可以步入正轨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节外生枝。” “晚辈只是佩服吴老的武艺,若吴老愿意为天机营卫士当教官,传授些皮毛,晚辈感激不尽。” 得知秦风的意图,吴老不禁失笑:“老夫早已立下毒誓,绝不开门收徒,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秦风自然是贼心不死:“不奉茶,不跪地,不磕头,不就不算拜师了?” 吴老一愣,心中感叹,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片刻沉默过后,吴老忍不住冷笑:“天机营卫士的战斗力,已经足够强了,你还想让他们强到什么地步?” 第1653章 尽管吴老没有明说,但是在他心里,已经做出了评价,天机营卫士乃是天下轻甲步战之巅峰! 只要不遇到重甲兵,以及骑兵,天机营卫士便可披靡天下。 而甲胄兵器方面的差距,绝不是练武就能够弥补的。 说白了,若天机营卫士与重甲步卒对垒,天机营卫士砍对方十刀,对方没事,对方砍天机营卫士一刀就直接要命,那么武艺再高,也毫无意义。 至于骑兵的差距就更大了,人终究是人,无法与战马角力。 这也是为什么,天机营卫士成名这么久,从未听说过他们与重甲兵和骑兵交战。 “秦风,做人要学会知足,你若真想让天机营卫士变强,给他们换一身重甲,战力顷刻间发生质变。” 吴老不懂军事,但对于甲胄强弱,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秦风嘿嘿一笑:“天机营乃是轻甲步战,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若是换装重甲,既无法单独作战,又无法进行游击,那么天机营卫士也就亡了。”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天机营卫士,打造成一个纯粹的暴力机器。” 吴老眉头一挑:“难道锦衣卫不是?”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不是!锦衣卫虽然暴力,但并不纯粹,虽然手耳通天,但又极度危险。” “我能够掌控锦衣卫,所以锦衣卫才能展现出它巨大的价值。shuge.org但若是有一天,我退休了?其他人接手锦衣卫,还能不能镇住这群疯狂的家伙,可就是未知之数了。” “刀锋虽利,既可杀人,也能伤己。” “而天机营卫士,就是制衡锦衣卫的底牌,他们绝对忠诚,也绝对暴力,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杀光所有锦衣卫。” 吴老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风,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绝不相信,秦风居然会如此提防锦衣卫。 要知道,秦风之所以能够无往不利,靠的就是锦衣卫啊! 这个家伙的思维,果然是异于常人! 吴老不禁感叹:“任何当权者,若是能拥有锦衣卫这样的匕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而你,居然时刻准备毁了这把匕首,真叫人无法理解。” “不过,老夫也没打算琢磨透你的心思,教导天机营卫士一事,老夫毫无兴趣。” 见吴老要走,秦风也不追,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吴老若是肯教,我便再救一个县的百姓!” “吴老究竟是打算,把这一身武艺带进棺材里,还是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造福苍生?” 吴老身形一颤,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快要消失不见,他的声音才传过来。 “明日,这里,选十个天机营卫士!” 望着消失不见的吴老,秦风数日以来,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这便是金钱的力量! 秦风救了百姓,吴老传授了天机营卫士武艺,互惠互利。 与此同时,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天机营卫士,来到秦风身边。 第1654章 由于宁虎在养伤,指挥权,直接顺位落到了副尉张振海身上。 张振海出身中原,曾经历过饥荒和逃难,最终被北溪县收留,并且参加了天机营卫士的扩编计划,荣升成为一名光荣的天机营卫士。 年仅二十岁的张振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爬到了副尉的位置,无论是武艺,还是忠诚,都毋庸置疑。 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年轻男人,轻声道:“秦侯,您为何如此提防锦衣卫?属下实在是想不通。” 一听这话,秦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振海能够问出这种问题,意味着他毫无城府可言,说白了,就是个傻大粗。 而越是这种人,越是忠诚! 秦风也不在意,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是我提防锦衣卫,而是锦衣卫的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就必须整顿一番。” “锦衣卫是间谍组织,而但凡是间谍组织,就必然会出现“噬主”的情况,这是天然属性,与忠诚不忠诚,毫无关系。” “他们为了保护我,今天可以对北溪县的将领下手,明天就会对宁虎徐墨下手,后天就是我的家人。” “换言之,为了维护我的利益,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 “而终有一天,他们会以保护我为由,夺取我手中的权力,把我软禁起来。并不是反叛,而是他们自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置方案。” 说到这,秦风转身朝驻地走去,眼神透着无奈。 说实话,他非常喜欢莫离,也知道莫离对自己的忠诚,可是莫离执掌锦衣卫太久了,难免会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间谍头子。 等莫离退位后,依旧可以享受顶级待遇,并且退居二线,比如在后勤方面当差,只是决不能再让他掌权了。 秦风把锦衣卫的统领权,交给李潇兰,也只是过渡罢了。 或者说,这个间谍头子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能坐太长久,纵使李潇兰掌控几年后,也要移交权力。 张振海轻声道:“柳明怎么办?还能用他吗?” 秦风耸了耸肩:“当然能用,至于能用几年,谁也说不准,需要依靠局势判断。” “凡是间谍,除非心智特别坚定者,否则大概率五年也就要退休了,撑死十年。” 说到这,秦风看向张振海,赞赏道:“天机营卫士,或许不像锦衣卫那般强大,也不可能像锦衣卫那样,助我无往不利。但你们,却是定海神针,就如同梁帝身边的殿前武士,你们肩负的责任,比任何组织,任何军队,都要沉重。” “你们,便是我秦风麾下的纠察监官!” 张振海重重一点头:“绝不辜负秦侯期望!” 秦风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眯眯地看着张振海:“若刚才,吴老真是来杀我的,你们有几成胜算?” 张振海毫不犹豫,沉声道:“吴老的暗杀之术,登峰造极,若是以有心算无心,纵使天机营卫士,也必然死伤无数。” “但若只针对刚才的情况,盏茶时间,属下就能摘下吴老的项上人头!” 回答之际,张振海突然意识到,秦风之所以让天机营卫士学习暗杀之术,就是为了防止将来与锦衣卫冲突,遭到锦衣卫的暗杀。 对于秦风的深谋远虑,张振海肃然起敬。 第1655章 回到驻地,早已等候多时的疾医,连忙迎上来。 “侯爷,柳明的伤势并无大碍,不愧是侯爷,下手真有分寸,若是再深一点,恐怕......” 不等疾医说完,秦风就挥了挥手:“以后这种马屁少拍,既然是疾医,就干好分内之事。” 疾医脸色涨红,默默退开。 秦风背着手,来到柳明的房间,见他躺在床上,因为虚弱,神情有些萎靡,说实话,秦风其实很心疼。 只是有些事,他必须要做。 见秦风来了,柳明撑着身体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秦风按了回去。 秦风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你可怪我?” 柳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不怪!是属下越界,理应受到惩治,这番惩戒,属下心服口服。” 秦风又是叹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语重心长。 “你既是我的贴身护卫,更是暗武卫中,最能干的一个。” “尤其是来到北狄后,若没有你忙前忙后,我即便是能成事,也要费不少手脚。” “对你出手,绝非我愿。” “只是......” 不等秦风说完,柳明已经接过话茬:“侯爷不必多言,侯爷的苦衷,属下心知肚明。” “您与其他掌权者,天差地别,家人与兄弟,便是您的一切。” “也正因您的这份人情味,才使得北溪县和整个北境,欣欣向荣。g” “若换做其他人掌权,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毁掉这一切荣华。” “其实......” “师傅早就说过,早晚有一天,侯爷会对锦衣卫下手,而且,对于锦衣卫的清理,只会变成常态。” “但师傅也说过,我等皆是蛇蝎毒兽,若无秦侯镇压,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第二个黑尉司。” “师傅......早已经写好了隐退信笺,就等侯爷授意了。” 听到这番话,秦风心里一阵触动。 除了因为莫离和柳明的理解,更多地,还是因为所有人意气相投,皆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力,如此众志成城,岂有不盛的道理? 秦风拍了拍柳明的肩膀,轻声道:“今夜之事,彻底翻篇了,我绝不会再中途提及,下次再提及此事,便是你退休之时。” “放心,在北溪县,绝没有兔死狗烹之事,你们虽退居二线,但当初立下的汗马功劳,皆会受到北溪县百姓的铭记,永远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柳明重重一点头:“就像那些负伤的天机营卫士,他们虽然不再冲锋一线,但依旧担任教导后辈的职责,并且月月领取俸禄,过着逍遥日子。” “不瞒侯爷,属下早就想过上这种日子了。” 闻言,秦风哈哈一笑,之前阴郁,一扫而空。 再次用力拍在柳明的肩膀上,眼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第1656章 公对公,私对私,既然公事已经解决了,那么秦风和柳明,依旧是亲密的兄弟。 “宁虎疗伤期间,天机营卫士那边有张振海接替,但锦衣卫这边,可没有备用人选,你还要多出出力,等回到北溪县,我便给你放几天假,好生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一听这话,柳明不由摸了摸鼻子,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害羞了! “侯爷,我哪来的老婆孩子啊?您莫不是记错了?” 秦风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没好气道:“我身边怎么都是些单身汉?!等回去,我非要给你们举办一场联姻会,都给我成家立业!一群糙汉子,没有女人滋润着,还不给逼疯了?” 柳明也破天荒的露出笑意:“宁千户倒是需要成家了,属下就算了,毕竟属下职责特殊......” 自从柳明成为锦衣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断了成家的念想。 毕竟干间谍这一行,眷恋越多,意味着弱点越多,极容易被敌人利用。 对于柳明的觉悟和牺牲,秦风大为感动,但还是态度坚决:“怕个毛!” “谁说干你们这行,就要孤独终老?没那个说法!” “况且,我也没让你找那些不三不四,不知根底的女人。” “咱们北溪县那么多好女人,随便你挑,纵使敌人知道你的家眷,难不成还敢进北溪县抓人?我偏不信邪!” “实在不放心,便秘密成亲,当差的时候,你便是暗武卫,等放假休息,你便私下配家眷,当几天顶梁柱便是。” 说到这,秦风觉得此事必须认真对待。shuge.org 思来想去,秦风一拍大腿:“没错,纵使是锦衣卫,也要人性化管理,你们是间谍斥候,又不是和尚,没必要六根清净。” “传我命令,给锦衣卫立下保密条令,只要在锦衣卫总部报备,便可成亲,家眷的身份信息,皆由锦衣卫负责隐藏,额外费用,从北溪县财政拨款。” 柳明呆呆的看着秦风,即便是他也无法理解秦风的思维,这个男人,仿佛有两张面孔,一张冰冷至极,触之即死! 而另一张,却如春天般温暖,善待众生。 柳明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挨了一刀,却丝毫不记恨秦风,毕竟秦风可是真正为他们操心的人啊。 成家立业......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被秦风轻而易举的决定了。 柳明感慨万千,苦笑道:“属下何德何能,这辈子能跟随在侯爷左右。” 秦风不喜欢伤感,大男人,志在四方,何须哭哭啼啼? 他站起身,抖了两下,故作豪气:“高兴什么?你也跟不了我几年了,等退休了,老老实实滚回去陪老婆孩子。” “这人呐,总不能一直受苦,不能享福吧?” “别的我不敢保证,唯有一点,毋庸置疑!凡是跟随我秦风打江山的兄弟,不仅要共患难,更要同富贵!” 柳明冰冷的血,瞬间变得斗志高昂,他收紧拳头,激动道:“此生愿誓死追随侯爷!” 秦风大笑着离开,夜已深,他却睡意全无,不仅因为身边有这些好兄弟,更会因为,在北狄大展拳脚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长水县,就是秦风一直等待的机会! 第1657章 身为外国使臣,就算是秦风,在北狄依旧是步履维艰,一切事务,都要通过景瓷。 而且,所有的活动,必须基于和谈协议,任何超出协议范围之外的举动,都不被允许。 也正因此,秦风来到王都,除了签订贸易协议,与景瓷合作经商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建树了,而推进景千影回归皇室一事,更是毫无进展。 究根结底,秦风插不进手! 而长水县的冻灾一事,无疑打开了突破口,秦风在吴老面前的种种勉为其难,皆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长水县。 只可惜,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做任何事都必须慢条斯理,一步一个脚印。 任何冒进,都可能为敌人留下把柄,继而万劫不复。 “千影,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秦风攥着拳头,深吸了口气,眼神充满期待。 ...... 三日之后,长水县乡绅吴大贵,派人挨个村子通知进京卖苦力一事。 此事,虽然有吴老从中斡旋,无论是长水县令,还是京都朝廷那边,都已经说通敲定,但依旧不能由官面上的人插手,因此由乡绅吴大贵,全权接手此事。 短短数日之后,长水县各村的精壮男女,皆是来到县城,准备统一前往王都。 吴宅管家吴奇,一边命令手下数着人头,一边让护院家仆,以及衙役,在场维持秩序。 “吴管家,各村一共来了八百九十五人。”数完人头的家仆,如实报数。 吴奇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怎么就来了这点人?我长水县,虽说不是强县,但也不至于这么惨。若是到了王都,朝廷还以为长水县人丁稀薄,万一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再去捋一捋,凡是十五岁到四十岁者,无论男女,一律叫来。” 吴奇之所以如此积极,只因此事,有大油水可以捞。 这些百姓,与秦风签订劳务契书,每个月三百文钱,或是兑换成二石粮食,由于受到国战的影响,即便是有钱也难以买到粮食,因此粮价持续走高,钱反倒不值钱了。 三百文钱,兑二石粮食,搁在旺年,哪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但放在这天寒地冻,物资匮乏的年景下,反倒是善人之举。 不过...... 吴宅和这些精壮苦力,私下里还签订了一份口头协议。 他们先是清点人头,拟定名单,然后按照人头,每个人向王宅交付一百五十文钱,或是一石粮食,以回馈王宅不辞辛苦的统筹。 说白了,就是阴阳合同。 届时,秦风下发的酬劳,有一半都要流入吴宅。 一想到这,吴奇便窃笑不止,心想那秦风,绝对是脑袋被驴踢了,有钱烧的! 莫说他一个外臣,即便是本地官员,想要办事,也得层层给足好处。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即便是克扣他秦风,又能如何? 天高皇帝尚且远,更何况他一个外国人。 吃他的没商量! 吴宅上上下下,赚得盆满钵满,在场的衙差,看得眼气,却又无可奈何。 吴奇揣着手,冲班头坏笑道:“周班头,你这次怎么转性了?搁在以往,你向来是多吃多占,这次给你钱,你都不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658章 “哼哼,有钱不赚,王八蛋!” 面对吴奇的嘲笑,周班头撇了撇嘴,心里暗骂:“狗日的,有你哭的时候,连秦风的钱都敢克扣,等着吧!” 这官面上的人,谁不知道秦风有多狠? 那可是一怒之下,敢直接纵兵,攻下王都城门的狠主! 周班头一边暗骂吴宅皆是活腻歪了,一边又赔笑:“嘿嘿,老爷说了,这次是积德的好事,让我等皆是克制。” 一听这话,吴奇直接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积德?哼!这辈子都没活明白,还想下辈子的事?”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怂了!” “这可是我大狄的疆域,难不成还要被一个外国使臣,骑到头顶上?” “我就不信,秦风那厮,还能跑到长水县撒野不成。” 吴奇洋洋得意,根本不把那所谓的梁国天禄侯放在眼里,而在场的百姓,却是愁眉苦脸。 百姓之苦,倒不是因为被克扣了一半酬劳。 纵使扣了一半,还剩下一石粮食,足够家人果腹了。wg 问题在于,这吴家不分青红皂白,见到精壮者,便直接抓来,要知道,其中不少妇人,可是还在给孩子喂奶啊! 那尚在襁褓的孩子,以稀粥充饥,恐怕连三五日都挨不过去...... 现场的百姓虽是怨恨,却又无可奈何,那吴大贵,作为本地乡绅,就连县令都忌他三分,平头老百姓,哪敢招惹? “老天爷,您开开眼吧......” “没有活路了,天寒地冻,人心更冷啊......” “纵使赚到粮食,孩子已经饿死了,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现场嚎哭的声音,吴奇阴沉着脸,怒喝道:“一群贱骨头!” “秦风给你们赚钱养家的机会,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哭哭啼啼,活该饿死你们!”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抱怨,先请你们吃顿鞭子!” 就在吴奇大发淫威之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县衙传来。 “本侯是雇佣工人,不是抓壮丁,你们这么搞,岂不是败坏我的声誉?” 听到这话,吴奇先是一愣,紧接着转身看向县衙,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裘绒大衣的年轻人,在一个威武彪悍的武将,以及一个笑脸盈盈,却暗含杀意的精瘦男子陪同下,缓缓走出县衙。 而长水县令,居然低着头跟在后面。 周班头见状,连忙抱拳行礼:“拜见秦侯爷。” 在场的衙差,也纷纷行礼:“侯爷尊驾。” 不只是吴奇愣住了,在场叫苦不迭的百姓,也呆呆的看着秦风,他们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长水县,怎么会出现这种大人物? 吴奇吞了下口水,一扫刚才的跋扈,连忙堆满笑容:“秦......秦侯爷?!您怎么来长水县了?小的早就仰慕您的大名了......” 不等吴奇拍完马屁,秦风已经随手一指,云淡风轻道:“把他脑袋摘了。” 第1659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本来就安静无比的现场,瞬间陷入绝对的死寂,现场的所有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自始至终,秦风都没有多看吴奇一眼,直接迈步走向不远处聚集的人群。 吴奇愣在原地,看着秦风的背影,吴奇犹豫了一下,刚要追上去,却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提住肩膀,紧接着身体失去重心,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衙门口的石柱上。 这一下,险些直接把吴奇震得昏死过去。 等吴奇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那个武将打扮的男人,正一脸冷笑地注视着自己。 宁虎上下打量着吴奇,轻描淡写道:“秦侯有正事,哪有精力浪费在你身上?” 说到这,宁虎冲县令陈田挥了挥手:“秦侯已经下令,你们照办即可。” 陈田有些犹豫,虽然他知道秦风有多么危险,可说到底,秦风是个外臣,而陈田很为大狄官员,怎能听从一个外臣的调遣? 可是...... 回想起之前在王都发生的动荡,这家伙可是直接纵兵,攻下了城门楼子,而且并未遭到任何惩罚,可见现在朝堂上上下下,皆是畏惧秦风。 自己一个小小县令,岂能惹得起这种大人物? 想通这些,陈田也就不再纠结,当即冲周班头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秦侯有令,将这欺压百姓的狗东西,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陈田这才如梦方醒。 原来,就在刚才,秦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吴奇的生死。 吴奇不甘心,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长水县,乃是吴家的地盘,秦风就算名气再大,也只是梁国的使臣。shuge.org 外国使臣,跑到长水县撒野不说,还要杀了当地乡绅的心腹?! 岂有此理! 吴奇当即往后退了两步,咬牙切齿道:“陈田!我乃是吴宅管家,你若敢杀我,我家老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可别忘了,你能在长水县安安稳稳做这么多年的县令,皆是受我家老爷的支持。” 面对吴奇的威胁,陈田再次陷入犹豫之中。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陈田帮秦风杀了吴奇,等秦风拍拍屁股走了,吴大贵那边肯定是要拿陈田开刀。 陈田只是一个小县令,虽然名义上是朝廷命官,可是在地方上,还是要看乡绅的脸色行事。 陈田心里阵阵纠结,他既不愿意得罪秦风,更不愿意得罪吴大贵。 无奈之下,陈田只好鼓起勇气,冲宁虎好言相劝:“宁千户,吴家也是为了帮秦侯办事,只是方法粗暴了些,罪不至死。” “不如这样,让吴家把之前签订的契约,全部焚毁,现场百姓,是否前往王都出苦力,全凭自愿。”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算了吧。” 刚才还心惊肉跳的吴奇,见陈田终于醒悟,他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得意无比地看向宁虎。 “哼,我吴家尽心尽力为秦侯办事,秦侯不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真叫人大开眼界!”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陈县令有见地,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陈县令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 “不过,焚毁契约之后,吴家还需与秦侯重新签订契约,按照人头清算,每有一个苦力,秦侯就向吴家支付一百文钱。如此一来,秦侯得到了想要的人力,而我吴家得到了财力,互惠互利。” 第1660章 看着疯狂叫嚣的吴奇,宁虎和柳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这豪迈的笑声,仿佛回荡在整座长水县。 吴奇脸色难看至极,低喝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的不对?” 宁虎满脸笑意地打量着吴奇,摇头感慨:“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你开了眼界?呵呵,应该是我们开了眼界才是。” “区区一个县城乡绅的管家,居然威胁到秦侯头上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冤家宜解不宜结?成为秦侯的冤家?我就问你一句,你配吗?” 面对宁虎不留情面的嘲讽,吴奇脸色阴晴不定。 这里可是长水县,吴家的地盘,这几个外地人......不,这几个家伙连外地人都不算,分明是外国人,居然敢如此猖狂,吴奇暗暗发誓,今日定要让他们长长见识,也好明白,在这长水县,吴家向来说一不二! 就在这时,柳明冲陈田勾了勾手指。 陈田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迎了上来,点头哈腰。 柳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既然朝廷不愿意插手,那就有多远躲多远,今日,长水县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们无关。” 陈田到底是官面上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其城府也不是一个恶仆能够比拟的。 听到柳明这番话,陈田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哪敢有半点啰嗦?连忙转身跑回县衙,冲着周班头大喊了一声:“今日,凡是县衙当差者,一律不得踏出大门半步!” 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在周班头身上蔓延开来,他连忙把现场维持秩序的衙差召集起来,小跑着撤回县衙。 砰!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巨响,县衙大门被重重关上。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吴奇,再一次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身为县令的陈田,居然如此畏惧秦风等人,真是丢尽了大狄的脸面! 吴奇仗着有吴家撑腰,有恃无恐,蔑视着宁虎,没好气道:“呵呵,别人把你们,我可不怕!” “在这长水县......” 不等吴奇说完,宁虎已经大手一捞,直接抓住了吴奇的脖子。 先是往面前一拉,紧接着抽出腰刀,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出去七八步远,将地上厚厚积雪,染红一大片。 噗通。 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吴奇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死亡前夕的震惊表情。 而此时,尸体才缓缓摔倒在地。 宁虎收起腰刀,没好气道:“真特娘的啰嗦!” 说话间,宁虎伸手一指面前发愣的吴宅家丁:“你,回去叫人!” 第1661章 吴......吴奇死了?! 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做梦一样,可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吴奇的尸首上,却又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原本就静悄悄的现场,更是死气沉沉,百姓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而僵在现场的吴宅家丁,从错愕中回过神,连滚带爬地冲向吴宅。 趴在县衙门缝偷看的周班头,不由吞了下口水,小声嘀咕。 “这......这宁千户杀吴奇,犹如杀鸡一般......真叫个凶狠!” 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衙差,紧张道:“班头,这......这宁千户是什么来头?” 周班头吸了下鼻子,嗓音压得极低:“乃是秦风的左膀右臂,早已是凶名远播。” “北溪有三大主将,这宁虎就是其中之一。” “相传,当初国战期间,宁虎率领天机营卫士,渗透进我国境内,依靠偷袭,攻克焚毁无数粮仓据点。” “后来被困在大青山,与秦风并肩作战,总共只有区区一二百人,却硬是击退了上万围剿大军,不知道多少次的进攻。” “死在大青山上的搜剿士兵,没有五千也有三千......” 听到周班头这番话,在场的衙役,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惊得头皮发麻。 他们皆是小地方的人,哪里听说过这等恐怖战绩,简直颠覆了三观。 当视线透过门缝,落在宁虎那强壮健硕的臂膀上时,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惊惧。 周班头沉声道:“这宁千户,素有......凶虎之名,乃是秦风身边最凶悍的将领,杀人不眨眼!” 小衙差腿肚子直打颤,看向旁边始终笑脸盈盈的柳明,小声问道:“那此人是?” 周班头摇了摇头:“没听说他叫什么名字,只要不是柳明就好。” “谁?”小衙差对于“柳明”这个名字,一头雾水。 周班头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柳明,乃是暗武卫的队长,王都早就传开了,此人也是秦风的心腹,但行事风格极其阴毒,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人,痛快一死反倒是解脱。” 小衙差后背阵阵发凉:“单是左膀右臂,就已经如此骇人,这秦风又是何等的魔头?” “难怪我大狄,对周遭列国用兵,向来无往不利,唯独这一次,栽在了梁国北境......” “恐怕整个大狄,也就只有雄鹰旅和雪狼旅,能与之一战了。” 听到这话,周班头眼神流露出些许绝望:“你们还不知道吧,雪狼旅已经被秦风灭了。” “什么?!” 一众衙差,皆是目瞪口呆,眼神尽是震惊。 周班头没有细说,毕竟雪狼旅覆灭一事,一直被上面有意封锁,市井上的人不可能知道,就连周班头也是偶然一次,听到陈田提起来。 包括周班头在内的所有衙差,心里皆是庆幸,同时对陈田感激万分。 陈田能够抽身世外,没有得罪秦风,乃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街东头跑来一群护院,足有十几个人之多。 第1662章 带头者,乃是一个穿着蓝色棉衣,头戴毡帽,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 周班头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吴大贵的表弟,同时也是长水县的团练,吴恒! 吴恒赶到现场,正好看见倒在雪堆里的吴奇,见吴奇的尸身早已经凉透了,吴恒不由怒火中烧。 他手里提着单刀,指着秦风怒吼道:“秦贼!你好生猖狂!竟敢来我长水县逞凶!” 面对吴恒的叫嚣,秦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蹲在地上,打量着面前的女童。 这女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相当稚嫩,不过由于营养不良,已经出现“大头娃娃”的症状了。 女童抱着旁边妇人的大腿,显得极为紧张,憋着嘴,想哭却不敢哭。 其实不只是女童,在场的大人,也紧张得不行。 尤其是女童的母亲,小腿一个劲地颤抖。 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山野妇人而言,莫说见到陈县令,即便是见到县城的衙差,也会吓得后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眼前的秦风,可是连王都里那些位极人臣的大官,都不敢招惹的恐怖存在。 在秦风面前,这妇人连蝼蚁都算不上。 可偏偏,秦风对女童非常感兴趣。 在众人紧张不已的注视下,秦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块糕点,这糕点做工极其精致。 自从经历过大青山被围困的遭遇后,秦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身上始终会带着一块干粮,万一哪天与大部队走散,或是被逼入绝境,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这叫有备无患。 不过此时,秦风却把糕点,递到了女童面前,温柔轻笑道:“别怕,拿着吧。” 小孩最好哄,女童伸手要拿,却被妇人狠狠把手打掉。 女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秦风也没多想,很自然地把女童抱起来,怒视着妇人:“你这女人怎么这样?那糕点是我给她的,与你何干?你又何必对孩子撒气?” 面对秦风的斥责,妇人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最后还是旁边的丈夫,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地回了一句:“我等贱民,不敢高攀。” 秦风轻哼一声:“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一块糕点而已。” “话说回来,我招募的皆是精壮苦力,你一个妇人,还带着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中年妇人紧张的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回答:“草妇是被吴家人生生抓来的,怕孩子在家饿死,便带在身边,恳请秦侯爷饶命。” 见夫妇二人要跪地求饶,秦风挥了挥手,示意用不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摸了摸女童的脑袋,极力安抚,直到女童安静下来,这才塞回到夫人怀里。 转身一指县衙:“这外面天寒地冻,又下着雪,你带着孩子去县衙避一避吧,里面暖和些。” 一听这话,还没等妇人反应过来,周班头赶紧把大门拉开,小跑着过来,将妇人连带着孩子,迎进县衙。 在秦侯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要把握住。 第1663章 周班头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对母女二人寒暄问暖,他这辈子对待亲爹都没这么好过。 妇人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秦风”这个名字。 直到被抓来县城,才从吴奇口中得知,原来天底下还有秦风这么个人。 梁国第一侯,北境之主,正面击溃大狄雄兵的统帅,死守大青山并逃出生天...... 种种殊荣,对于妇人而言,简直就像是听天书一样。 半辈子都在为“活下去”而挣扎奋斗的妇人,以她有限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殊荣意味着什么。 但有一点,她却明白,那就是这个名叫秦风的男人,就连当今陛下,都要忌惮三分的大人物。 对于妇人而言,陛下就是天,秦风就是已经触及天穹的高山。 就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会在乎一个贱民的死活,这简直颠覆了妇人的三观。 在场的其余百姓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匪夷所思。 一时间,现场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我没看错吧?秦风居然让那母女去县衙避风?” “吴奇是不是说错了?秦风哪有他说的那般凶狠?” “就是,他虽是外国使臣,可是对待百姓,居然比咱们自己的官员还要尽心尽力......” “哼,果然讹传不可信!” 秦风不理会现场的议论声,扫了一眼县衙外聚集的人群,发现在场的妇人,并不在少数。g 果然,天底下的乡绅豪勇都是一个德行,剥削百姓的时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秦风把柳明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在众人紧张又疑惑的注视下,柳明搬来一张凳子,抬腿站到上面,大声问道:“在场的妇人,不是自愿前来者,全都出来,在西边重新列队。” “自愿来做苦力,但家中有老幼需要照料养育者,也可出来。” 起初,众人因为紧张,并不敢冒头。 但是看着蜷缩在衙门里取暖的母女,再看向脸上始终流露着淡淡微笑的秦风,众人心里的紧张感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当第一个妇人走出人群时,剩下的妇人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转眼间,就有五十多个妇人出现在秦风的视线里。 这些妇人,年纪最小者,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年纪最大者已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凡是养育过子嗣,并且还能干动粗活的妇人,都算是精壮者。 相较于妇人,现场的男人们反倒格外紧张,毕竟这些妇人,都是他们的家眷,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么也就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在秦风的授意下,柳明把那五十多个妇人,全部叫到面前,依次排开。 同时,把椅子塞到秦风身后,又从衙门拿出一个炭火盆,用来给秦风取暖。 其实,以秦风的身体素质,根本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他又不是虚得不行了,这点寒冷还是扛得住。 第1664章 不过既然是属下的一片好心,秦风也没有拒绝,他打量着面前冻得脸颊通红的妇人们,从头依次开始询问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三十来岁的妇人,低着头,不敢直视秦风,紧张地紧紧攥着拳头:“草妇没有名字,冠夫姓,村里人都叫我张家媳妇......” 秦风点了点头:“张家媳妇,你是被吴家抓来的,还是自愿来做苦力的?” 一听这话,张家媳妇就忍不住掉眼泪,抽泣道:“草妇在家好端端的,吴家人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草妇抓了过来,还说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只要去了王都,每月就可以领到一百五十文钱,或是一石粮食,用以越冬。” “可是......可是......草妇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大的也才六岁,小的还没过周岁。” “草妇和丈夫这一走,那三个孩子全都要饿死。” 说到这,张家媳妇情绪激动,直接跪在地上,嚎哭起来:“求秦侯爷做主。” 秦风之所以亲自跑到长水县,就是担心会有乡绅从中盘剥百姓,结果还真就被他给猜中了。 自己花了钱,还干了一堆造孽的事,这也太亏了。 不等秦风回答,一旁的柳明已经轻声安慰起来:“张家媳妇,你不必担忧,侯爷亲自来长水县,就是来给你们做主的。” 听到这话,张家媳妇这才止住哭泣,抬头看向秦风,尽管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权贵名流不一样,可是对方真的会帮自己一个贱民做主吗?张家媳妇依旧有点不敢相信。w 秦风没有急着答复张家媳妇,而是扫了一眼男人堆,随口问道:“谁是她的男人?” 人群中一个精瘦男人,早已经安耐不住了,他几步跑到秦风面前,跪下就磕头,至于为了什么磕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秦风使了个眼神,示意柳明把精瘦男人从地上拖起来。 “虽然这些造孽的事,都是吴家干的,但我毕竟是幕后金主,理应负有一定的责任。” “你叫什么名字?” 精瘦男子连忙回答:“草民张二牛。” 秦风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钱袋,从里面取出一块碎银子,还不到一两。 在场众人,心里阵阵犯嘀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像秦风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用碎银子,要知道,即便是县城里的豪绅,随手也要扔出几两银子,阔绰得令人发指。 秦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以他现在的心态,早已经对“挥霍享乐”失去了兴趣。 “把吴家人带过来。” 一直在远处叫嚣的吴恒,本来还打算找回场子,让秦风知道,在这长水县,究竟谁说的算。 结果他叫嚣了半天,没人理他,随着秦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宁虎直接冲上前来,还没等吴恒反应过来,鼻子就挨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眼泪鼻血横流。 吴恒疼得呜咽不止,手里的刀也被宁虎踹飞了,紧接着后脖领被抓住,直接提溜到秦风面前。 在场的吴宅护院全都傻眼了。 第1665章 不是......怎么个情况? 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居然就这么被对方把老大抓走了? 就在现场的一众护院,准备上去抢人的时候,两道箭矢凌空射来,直接把带头的两个护院当场射死。 众人又是一惊,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街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轻甲的男人。 他们自然不知道天机营卫士,却明白,那两个男人皆是军中好手。 毕竟这二人,手里攥着弓,腰间挂着箭筒,后腰插着单刀,背上还绑着一根马槊。 举手投足,尽是煞威。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战场前线游走的老兵,与衙差衙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年纪稍张一些的天机营卫士,蹲在瓦片上,左手攥着弓,右手从腰间箭筒里拔出一根箭矢,放在瓦片上敲了两下。 清脆的响声,直击众人心灵渗出,所有吴宅护院,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站在县衙门口的周班头,不由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天机营卫士吧?” 身旁的小衙差,一头雾水:“班头,天机营卫士是啥?很厉害吗?” 周班头忍不住苦笑:“厉害?我且问你,你可知道陈斯大将军乃是独臂?” 小衙差想都没想,点头如捣蒜:“这谁不知道?” 周班头注视着房顶上的天机营卫士,敬畏道:“当初陈斯大将军,就是遭到天机营卫士的袭击!那卫士单枪匹马渗透到大将军身旁,若不是离得太远,恐怕大将军已经死了。shuge.org” “而完成此等壮举的卫士,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机营卫士罢了。” “这些卫士,全都拥有万夫不当之勇!” “乃是秦风的心腹!” 得知天机营卫士的来头,小衙差吓得腿肚子发软,再次看向秦风时,眼神已经尽是恐惧。 就在这时,吴恒已经被扔到秦风面前。 这家伙哪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瘫跪在地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风也懒得啰嗦,直接把碎银子扔到吴恒面前:“这天寒地冻地,即便是想要买粮,也无处可买,既然吴宅乃是长水县只手遮天的豪绅,想必家中囤了不少粮食。” “按照我梁国的粮价,这块银子,大概能买十石粮食,一炷香时间内,把粮食带来,否则,凡吴宅之中,姓吴者,皆杀!”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吴恒脑袋嗡嗡作响。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吴宅闯了多大的祸。 吴恒捡起碎银子,哭丧着脸:“秦侯爷,如今大狄粮价走高,银钱贬值严重,一百五十文钱才能买到一石粮食,您这块碎银子,一口气就要买下十石粮食,恐怕为难小的了。” 一听这话,宁虎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吴恒脸上,险些把他当场踹死。 “混账东西,再敢啰嗦,小心我一脚踢死你!” 第1666章 吴恒眼前直冒金星,不敢再啰嗦半句。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宁虎不必急躁,既然来到长水县,那就有的是时间,慢条斯理地把事情理顺,不急于这一时。 “这块银子,确实买不来十石粮食,能买多少算多少,缺的你补上。作为吴宅的鹰犬,想必你在长水县横行霸道惯了,敛了不少财吧?” “现在你出点小血,免得等会出大血。” 听到这话,吴恒想死的心都有,心里破口大骂,自己肯定是脑袋被驴踢了,不然跑到这来触霉头作甚?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吴恒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银子,灰溜溜地跑掉了。 看着吴恒的丧气样,宁虎气不打一处来:“秦兄,这种小瘪三,直接宰了就是了,用得着费这个劲?”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吴宅,我直接带卫士们去杀光屠尽!” 宁虎散发出来的煞威,令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却笑着摇了摇头:“咱们毕竟是外人,初来乍到,搞不清楚形势,这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有多少败类,又有多少安分过日子的人,你能分得清楚?” “滥杀无辜,要不得。” “若是杀错了人,嗜杀成性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 听到秦风的解释,宁虎这才作罢。 不到一炷香时间,吴恒就带人回来了,整整一大车粮食,全部推到秦风面前。 “秦......秦侯爷,粮食都带来了,十石,一点不少。” 秦风没理他,让衙差把粮食卸下来,直接拿出一袋,扔给张二牛。shu “你们两口子,平白无故被抓来,我秦风给你们赔不是了,这一袋粮食,就当是赔礼,足够你们一家五口,撑到下个月了。” 张二牛看了看粮食,又看了看秦风,整个人都蒙了,感觉脑袋不够用。 张家媳妇则当场嚎哭起来:“秦侯爷,您可是救了命了。” “我们家早就断粮了,起初还能借点粮食度日,可是家家都不容易,连粮食都借不到了,本没指望熬过这个冬天,如今遇到秦侯爷,我们这一家子算是有救了。” 说着话,张家媳妇噗通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磕头。 秦风挥了挥手,宁虎便把张家媳妇从地上拖起来。 “此事怪我用人不淑,你们就不必啰嗦了,赶紧带着粮食回家吧,家里没个大人,也不知道那三个孩子如何绝望。” 说话间,秦风把周班头叫到面前:“你派个衙差,护送这两口子回家,若是路上出了岔子,后果你是清楚的。” 周班头点头哈腰:“请侯爷放心,小的保证把事办好。” 他小跑着回到县衙,叫来一个衙差,咬牙切齿地警告:“你把人送回去,我可知道你小子的操行,莫要半路盘剥二人!” “我可告诉你,秦侯麾下的锦衣卫,无孔不入,既然秦侯开了口,那锦衣卫事后必然会去走访,你若干了脏心烂肺的事,侯爷必定知道,到时候,你小命不保,听见了没有!” 那衙差点头如捣蒜,连忙把心里的小想法掐死,护送张家夫妇回村。 直到夫妇二人走远,现场剩下的百姓,这才如梦方醒。 第1667章 现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众百姓的落魄颓废眼神,重燃希望,他们炙热无比的注视着秦风。 “秦侯爷真是来为我们做主的!” “太好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秦侯虽是好人,可是......他毕竟是梁国人......” “那又如何?!我们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他是哪国人?” “说的就是,我们是大狄子民,结果却需要梁国人来搭救,天底下还有这么可悲的事情吗?我可不管秦侯是哪国人,现在他就是活菩萨!” 现场百姓,群起激昂,纷纷大喊“活菩萨”。 秦风本无意引起轰动,他来长水县,只是保证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避免节外生枝罢了。 奈何北狄刚刚经历过大战,紧接着便是天寒地冻,日子过得太苦,所有百姓都生活在绝望之中。 这个时候,无论任何人施以援手,百姓自然会感恩戴德。 北狄朝廷也并非对百姓不闻不问,之前开仓放粮赈灾,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可惜,国库空虚,再加上民怨沸腾,一切政策都以“稳定”为主,因此对于地方官员豪绅的盘剥抢粮行为,朝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手插得太深,导致国内局势进一步恶化。 这种顾虑,不无道理,但其结果,却很糟糕,钱花了,粮食也捐了,但百姓却并不念朝廷的好,相反,民怨进一步扩大。 这就叫做,钱花了,事没办成。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朝廷,毕竟朝廷也精力有限,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梁关系,贸易协定,桑州和涿州方面,等三件大事上。 而负责民生的户部,又是鹰党,为了反秦风而反秦风,对于百姓操的心,自然就大打折扣。 层层加码之下,北狄国内处境堪忧! 不过,这些事就轮不到秦风来操心了,至少在景千影回归皇室之前,秦风只需隔岸观火便可。 “你叫什么名字?”秦风看向下一个妇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秦风显得极有耐性,逐一询问在场妇人的情况,凡是家中有老人或是幼子需要照料养育者,一律“赔偿”一袋粮食。 而单纯被吴家抓来的妇人,家中负担相对较轻者,则赔偿半袋粮食。 等现场所有妇人,全部处置妥当后,就开始处理男人这边,凡是非自愿者,一律赔偿半袋粮食,而自愿来做工的人,则全部带进县衙,暂时安置。 完事之后,现场的几百个人,只剩下不到五十个精壮男子。 这些人家境困难,不得不冒着严寒出来赚些钱财,贴补家用。 秦风瞥了吴恒一眼,还没开口,这家伙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秦侯,您放心,这些人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搬东西,搭棚子,另外在把府里的柴火拿来,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把人冻坏了,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在场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 这个吴恒,仗着和吴大贵是亲戚,平常横行霸道惯了,别说主动招惹他,就是半路遇到,兴许稀里糊涂就会被他刁难殴打一顿。 可是现在,这家伙却像是变了个人,那叫一个殷勤。 直到众人发现,吴恒看秦风的眼神无比谄媚,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被秦风吓破了胆。 与此同时,吴宅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1668章 吴大贵背着手,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本来也打算给秦风一个下马威,让秦风知道,这片土地上,究竟谁说的算。 结果,吴大贵却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先是吴奇的死讯传回来,紧接着就是吴恒,像是小鸡子一样被人提溜走了。 前去助威的几十个护院,屁都不敢放一个。 吴大贵这才幡然醒悟,自己手里这点人,也就能欺压欺压百姓,面对秦风,以及他身边的虎狼之师,简直就是白送。 就在刚才,吴大贵被夫人叫回后院,本以为是有什么家事,结果却惊恐地发现,两个锦衣卫坐在石凳旁,阴仄仄地注视着自己。 而家眷老小,全都蜷缩成一团,吓得魂不附体。 地上还躺着一具家丁的尸体,血都凉透了,鬼知道这两个锦衣卫,究竟是什么时候潜入宅邸的。 起初,吴大贵还以为,是那家丁找死,在锦衣卫面前放肆,才惹来杀身之祸。 结果一问,差点没把吴大贵吓死。 锦衣卫杀那个家丁,只是单纯的给吴大贵提个醒而已,没有其他原因。 “这......便是锦衣卫......” 吴大贵坐回椅子上,手心直冒汗,只要一想起锦衣卫,心头就怦怦直跳。 秦风有多善良,锦衣卫就有多凶狠! 眼下吴大贵哪敢有什么奢求,只希望秦风能够息怒,否则自己距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就在这时,吴恒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东家!东家!快,快安排人手,前往县衙搭建棚户。” 吴大贵眉头紧锁,疑惑道:“搭建棚户作甚?” 吴恒喘了两口气,气喘吁吁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安置那些苦力。” 一听这话,吴大贵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一群泥腿子,有什么好安置的?” “真是邪了门了,那秦风难道真是活菩萨转世?” “可即便是活菩萨,他自己出财出力就是了,拉我下水干什么?” “前前后后已经送过去几百石粮食了,我都亏死了,现在又要建造棚户,这得花多少钱啊?” 见吴大贵充满怨气,吴恒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吴恒赶紧把吴大贵拽到一边,嗓音压得极低。 “东家,您就别发牢骚了,秦侯懒得与咱们一般见识,就偷着乐吧。” 闻言,吴大贵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秦风不打算来兴师问罪了?” 吴恒叹了口气,苦笑道:“秦侯压根就没打算来,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见吴大贵仍旧有些心悸,吴恒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东家,我算是看出来了!” 第1669章 吴恒眼神尽是后怕,但也流露着些许庆幸。 “那秦风,根本就不屑与咱们这种人浪费精力,只要咱们不自己往他脸上晃悠,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您想啊,秦风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再看看咱们,这里面相差了多少?” “所以啊,与其担心秦风,倒不如担心担心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确定秦风没工夫搭理自己,吴大贵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私下扫了一眼,小声道:“你说的是宁虎?” 吴恒点头如捣蒜:“不只是宁虎,还有那个叫柳明的男人,都不是善茬。” “刚才我找到机会,溜进县衙,从周班头那里套出来不少消息,皆是吓死人。” “咱们毕竟不是官面上的人,知道的事,都是些皮毛而已。” “那宁虎,可不只是个武将。” “他官拜梁国千户侯,一直跟随在秦风身边,既是秦风的左膀右臂,又是天机营卫士的统领,更是北溪县三大主将之一。” “钟灵您知道吧?” 听到“钟灵”这个名字,吴大贵眼神顿时无比敬畏。 “钟灵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此乃我大狄传奇牙将,一直奔赴在第一线,与梁国进行作战,号称不败牙将。” 吴恒一拍大腿:“钟灵早就死了!” 吴大贵一愣:“什么?!钟灵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 吴恒吞了下口水:“当初听到周班头说起来,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早在国战开打之前,钟灵就已经死在了梁国境内,只是朝廷担心扰乱士气,所以才一直压着不说。而杀死钟灵的人,就是秦风和宁虎!” 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吴大贵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距离国战开打,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一年了,而钟灵的死讯,居然没人知道,这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钟灵可是大狄境内,家喻户晓的英雄。 吴大贵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天哪,难怪陈田那个废物,一听到秦风来了,吓得马首是瞻,没想到秦风和宁虎的来头这么恐怖。” 吴恒同样脸色煞白:“这才哪到哪?” “陈谋和陈理,乃是雪狼旅的主将和副将,更是陈斯大将军的宗亲,就在不久之前,相继在桑州殒命,就连雪狼旅也全军覆没。而完成如此壮举之人,就是秦风!” 因为太过震惊,吴大贵直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如果他早知道,秦风连大狄引以为傲的雪狼旅都给灭了,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造次。 “你......你刚才说,无需担心秦风,只要小心宁虎即可,这是何道理?” 吴恒急的直跺脚:“东家,你怎么还想不通?那秦风高高在上,根本不屑浪费力气,宁虎可就不同了,那可是秦风的爪牙,激怒那只凶虎,咱们吴家可就完了。” “还有那个柳明,乃是锦衣暗武卫的队长,负责秦风的暗保以及暗杀工作。” “宁虎还是个讲道理的主,那柳明可是完全不讲道理,别看他嘻嘻哈哈,似乎平易近人,下手可是真黑啊!” 第1670章 柳明...... 锦衣暗武卫的队长...... 吴大贵回想起后院那两个锦衣卫,瞬间浑身冷汗。 “快!快!无论秦侯爷有什么要求,即便是砸锅卖铁,也一律满足!” 见吴大贵终于幡然醒悟,吴恒也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组织人手,去县衙搭建棚户。 吴大贵瘫坐在椅子上,不断擦拭着冷汗,嘴里嘀嘀咕咕。 “真是邪门,小小的长水县,怎么会来这种大人物。” “那秦风杀光了雪狼旅,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可是他却能够在王都安然无恙,甚至纵兵拿下城门,都没有受到惩罚,可见满朝文武,上上下下,皆是畏惧秦风如虎。” 吴大贵一阵哆嗦,他暗骂自己真是活腻歪了,居然敢冒出打压秦风的念头。 这无异于,蝼蚁噬天,滑稽至极。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也不安生。 长水县令陈田,背着手,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县衙外的动静。 站在一旁的夫人,见衙差不断把后院的东西搬出去,心疼的直骂。 “真是活见鬼了!” “这县衙里的东西,怎能便宜那些贱民泥腿子?” “嘿,怎么连被子都拿出去了?这可是我刚做的被子,可是花了不少钱,被那帮泥腿子糟践了,我可不答应!” 听到夫人的咒骂,陈田转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叫什么叫,不要命了!” “门外之人可是秦风,跺一跺脚,整个大狄都颤三颤,小小的长水县,哪里容得下这尊大神?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赶紧把这尊大神伺候走,皆大欢喜。shuge.org” “那些锦衣卫的耳朵可灵敏着呢,你若再背后瞎说话,我可保不了你!” 被陈田连骂带吓,夫人这才稍稍安分。 可是她看着自己的细软,都被衙差搬出去给贱民使用,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哭唧唧道:“老爷,再怎么说您也是个县令,一方父母官,那秦风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您?” 一听这话,陈田当场笑了出来:“县令算个屁!” “朝廷的鹰党,树大根深,实力何其的雄厚?莫说党魁,就算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党羽,那也是五品官,一句话就能决定本县令的仕途。” “结果呢?秦风只花了一个多时辰,直接攻陷了城门楼子,鹰党不得不解散,以此谢罪。” “你还不明白吗?这秦风可不只是外国使臣,他可是来催命的煞星!” “现在大狄内忧外患,岌岌可危,可经不起任何动荡了,而秦风手里则捏着一块石头,随时可以丢下来,让大狄波纹激荡。” 说到这,陈田也不管夫人能不能理解,低喝道:“你那些小丫鬟也别闲着,出去帮帮手,争取给秦侯留下个好印象。” “秦侯一句话,我就死无葬身之地。相应的,依旧是一句话,咱们陈家就能鸡犬升天!” 县令夫人不懂那么多,却唯独懂得“鸡犬升天”这个词,她拧巴的脸色,顿时喜笑开颜。 第1671章 县令夫人白了一眼,小声埋怨:“老爷,您早这么说,我不就早明白了吗?” “若是能抱上秦侯爷的大腿,纵使倾家荡产也值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往外搬?把本夫人用的火盆,给侯爷送去,若是侯爷染上风寒,怪罪下来,你们这些狗奴才可担待不起!” 为了献殷情,县令夫人亲自带着丫鬟,端着火盆来到秦风身边,满脸堆笑。 “侯爷,这火盆您先用着,我让丫鬟在旁伺候着,往里填填炭什么的,您可别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这天寒地冻地,不刮风还好,风一吹起来,简直要人命。侯爷还是去后宅歇息吧,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办就是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颜鹏并未吭声,微微一笑,算是领了好意。 至于这县令夫人是什么货色,来之前,锦衣卫就查得一清二楚了。 虽然没有什么大恶,但却是个势利眼,而且爱财如命。 陈田倒是安守本分,架不住家里有个坏事的婆娘,时常暗中指挥衙差,帮她敛财,欺压百姓谈不上,毕竟百姓兜里那仨瓜俩枣,早就被乡绅豪勇刮干净了,她专门与乡绅豪勇眉来眼去,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种人,多了去了。 县令夫人见秦风不吭声,心里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不死心。 她依旧满脸赔笑,姿态摆得更低了。 “侯爷,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竟然如此在乎这些贱民的死活。” “他们在这冻着,您也跟着在这冻着,当真是身先士卒,令我钦佩不已。” “可是,您毕竟贵为侯爷,他们是贱民,终究不一样。” “您若是冻出个好歹,这些贱民怎能担待得起?” 县令夫人的本意,是劝秦风回后宅歇息,同时提醒现场的百姓,莫要拖累秦风,让他们跟着一起劝劝。 可是她平常刻薄惯了,说话自然是难听至极。 秦风不由眉头微皱,转身看向县令夫人。 “口口声声贱民,百姓就是百姓,为什么非要在前面加一个贱字?” “难不成,只有把这些百姓踩在脚下,才能凸显出你县令夫人的尊贵?” “人人生而平等,为何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此言一出,现场的百姓,看秦风的眼神更是炙热。 已经全然忘记了,秦风的“外国使臣”身份,只把秦风当成了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秦风懒得与县令夫人浪费口舌,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这里没她的事了。 县令夫人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结果一转身,立刻变了一张嘴脸,满脸鄙夷,小声嘀咕起来。 “人人生而平等?真是天大的笑话。” “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活菩萨了?切!” “这人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有人是贵人,有人是贱人。” “哼,也就是你把这些贱民当成宝,要我看啊,纵使把他们全杀了,我也毫不在乎。” “一群浪费粮食的蛀虫,全都死光才好呢!” 秦风的耳朵虽然没有锦衣卫那么尖,但也绝不是耳目闭塞。 第1672章 这些刻薄甚至有些恶毒的牢骚,全都钻进了秦风的耳朵里,想要忽略都难。 秦风眉头紧锁,看向县令夫人的背影。 不等秦风下令,宁虎已经直接挡在了县令夫人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如果没有这些百姓,哪有你的锦衣玉食?” “百姓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全都死光才好?这些话连当今陛下都不敢说,你是哪来的勇气?” 县令夫人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宁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转身赔笑。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肯定是侯爷听错了,我是说,快到吃饭的时候了,这么多张嘴,也不知道要做多少饭,呵呵呵。” “侯爷体恤百姓,我是一百个佩服,只要侯爷开心,我们县衙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一听这话,秦风眼神更是鄙夷。 “你们的县衙?这县衙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 “县衙乃是为民做主的地方,莫不是成为你中饱私囊的小家了?” 这话算是直接戳进了县令夫人的心窝子里,她心里一阵咒骂,脸上却故作惶恐,连连挥手。 “侯爷吓煞小的,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中饱私囊啊。” “侯爷,这眼看着天不早了,您看这晚饭......” 秦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县令夫人,从她不服气的眼神,就可以判断出,就算秦风磨破嘴皮子,她也不会有丝毫悔改。shuge.org 而且她既是县令夫人,又是个妇道人家,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下手太重,有点说不过去。 况且她也没说错,确实到饭口了。 北狄和大梁不同,由于环境恶劣,人体需要更多的热量才能抵御风寒,因此一天两顿饭,是绝对扛不住的,因此比大梁多了一顿晚饭。 吃饭是最能体现人性的地方,尤其是在这种物资匮乏的大环境下。 秦风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县令夫人,会为她最鄙视的“贱民”准备一顿什么样的晚饭。 县令夫人回到后宅,院门刚关上,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东西!这个该死的秦风,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杀的人,数都数不清,现在居然跑到这当起活菩萨来了,真是虚伪。” “姑奶奶又是捐钱又是捐物,最后反倒热脸贴了冷屁股,真够恶心的!” “我呸!” 县令夫人气急败坏,叫来丫鬟,恼着脸子道:“去跟伙夫说一声,每人准备一碗豆子就行了,给那群贱民吃细糠,还不如喂猪。” 丫鬟一脸为难,小声道:“夫人,这恐怕不好吧?” “而且老爷已经下过令了,晚饭给外面的百姓,每人一碗黍米,一碗肉汤,也不需要见到肉,只要有荤腥就成。” “还说......” 不等丫鬟说完,县令夫人就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丫鬟直掉眼泪。 “该死的东西,你听老爷的,还是听我的?!” 第1673章 小丫鬟被打怕了,哪敢忤逆,连忙去办。 与此同时,陈田趁着空档,亲自去了一趟吴宅,终于见到了吴大贵。 二人一见面,就不约而同地长吁短叹起来。 吴大贵苦着脸:“陈县令,秦侯爷这么大的来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就差一点,我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陈田长叹了口气,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是刚得到信。” “我就是一个小小县令,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身,美其名曰是天子脚下的县官,可是在本州连个屁都不算。” “秦侯爷前脚刚离开王都,户部就派人过来通知我,把秦侯爷里里外外的事,全都跟我说了一遍,让我小心着点,莫要惹了麻烦。” “就这,我也是才知道,秦侯爷在桑州干了那么多大事!” 吴大贵心里暗暗一惊,忍不住低声问道:“不会吧?连你也是才知道?你可是官面上的人。” 陈田摇头苦笑:“什么官面上的人,说白了,不就是个小县令吗?咱们这种人能知道的事,都是上面有意透露下来的,若是上面不愿意让咱们知道,咱们就是又聋又瞎。” “桑州距离本州,远隔千里,咱们又刚经历一场大战,物资匮乏,生活贫困不说,为了防止外国探子渗透,各地人员严禁流通,这消息就更加闭塞了。” “莫说近的,即便是开战之前发生的事,到现在才刚刚传到我的耳朵里,钟灵死了!” 钟灵的事,吴大贵已经从吴恒口中得知,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旧震惊无比。 他在长水县混了半辈子,才终于站稳脚跟,可是与真正的大人物相比,仍旧是蝼蚁罢了。g 就他手里这点实力,还不够人家出口气的。 吴大贵吞了下口水,小声问道:“陈县令,你说秦侯爷为什么非要亲自来咱们长水县?” “雇工这种小事,随便派个手下亲信,也就解决了,犯不着亲自跑一趟吧?” “纵使长水县离王都不远,紧赶慢赶也就一两天的光景,可是天寒地冻,冷风萧瑟,沿路吹上一天,整个人都要被吹煞了,秦侯爷不在王都享清福,来到地方上,就是为了雇工?这明显说不通啊!” 陈田撇了撇嘴,同样是一头雾水:“这位秦侯爷,行事做派,向来是异于常人。” “要我说,甭管秦侯爷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要咱们好生伺候着,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找麻烦,纵使天塌下来,也压不着咱们。” “你也不想想,吴奇那个混账东西,嘴巴那么刁钻,被当场摘了脑袋,秦侯爷也没有继续迁怒你吴家,只是让你赔了点粮食物件,也就了事了。” “所以说,秦侯爷位高权重,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之事。” 吴大贵点头如捣蒜:“陈县令此言极是,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秦侯爷将好不容易雇来的劳力,几乎都遣散光了,接下来,他究竟要干什么?” 陈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吴东家,你糊涂呀!秦侯爷是何许人也?自然是极其在意声誉,你们强逼着百姓来做工,自然是不受侯爷待见。” 说到这,陈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条子,递到吴大贵面前。 “这是户部派人送来的,说是北溪县的雇工标准,你按照这个条子上的待遇办事,准没错。” 第1674章 吴大贵接过条子,仔细一看,整个人愣在原地。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木讷道:“陈县令,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天底下,真有这么雇人的?” 陈田嘴里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户部?诓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吴大贵哭丧着脸,只觉得阵阵肉疼。 这条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北溪县的雇工标准。 成年人,每天劳作四个时辰,月酬二百文,每月三天假期,若雇工自动放弃休假,则算作全勤,月底发放二百五十文钱。 伙食费,每人每天按照三文钱标准,若因工致伤,则由工方负责医药费,即各种善后费用。 吴大贵捏着条子的手都在颤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雇工方式,这哪里是雇佣苦力?分明就是请了一堆大爷! 吴大贵忍不住犯嘀咕:“这北溪县,肯定老穷了吧?随随便便雇个苦力,都要支出一大笔钱。那秦风打仗在行,内政可就差远了。” 一听这话,陈田忍不住冷笑起来:“北溪县穷?此乃我今年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那北溪县,一年的税收,就破百万两银子!” “随随便便一个普通百姓,年收入都有二两银子,三口之家就是六两银子,若是五口之家,祖孙三代,至少也有十两银子收入。shuge.org莫说咱们长水县,即便是王都的百姓,也没有这么多收入吧?” “这么跟你说吧,若是遇到战时,北溪县随便征收一次税款,每户只出一两银子,再加上县财政,就足够支撑秦风打一场大战了!” “这才是真正的藏富于民,你懂什么!” 吴大贵被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一个小小县城,年税收,居然能够突破百万两银子?!简直不可思议! 吴大贵无法理解,秦风如此大手大脚地往外花钱,为何北溪县反倒富得流油。 既然想不通,也就索性不再去想,眼下一切都以伺候好秦侯爷为重。 吴大贵收好条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月酬,究竟是按照北溪县标准,还是秦侯之前许诺的三百文钱?” 陈田气得直摇头,心想这吴大贵平日里精明得很,怎么这个时候开始犯起糊涂来了,莫不是被秦风吓傻了? “你说呢?你还当是旺年啊!咱们大狄的钱,不值钱了!” “梁国钱,一千文可兑换一两银子,咱们大狄钱,如今一千四百文,才能兑换一两银子。” “秦侯开出的三百文钱,就是北溪县的标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从中克扣,皆是脖子上挨了一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大贵自然不敢动歪心思,当即千恩万谢。 就在这时,县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第1675章 陈田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不敢有半点迟疑,小跑着往回赶。 与此同时,县衙门口已经乱了套。 秦风端着一碗煮豆子,正大口往嘴里送,宁虎和柳明劝了几句没用,索性也一人盛了一碗,站在秦风旁边,大口咀嚼起来。 在场的百姓,倒是没什么,毕竟煮豆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这年景下,又有几个寻常百姓,能吃得上黍米呢?有一碗豆子充饥,也就知足了。 但是衙差却吓得魂不附体,围绕在秦风身边,不断劝阻。 “秦侯爷,您可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侯爷,这些豆子是给百姓吃的,您的晚饭已经备好,请您移驾后宅。” “求您别吃了,若是被老爷知道,小的们都要挨罚。” 在场的衙差,全都哭丧着脸,不断哀求着,可惜却得不到秦风的半点回应。 站在一旁的周班头,看着秦风站在百姓之间,毫不在意地吃着煮豆子,心里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准备晚饭的人,莫不是疯了?! 明知道秦侯在场,居然还用这等东西搪塞。 虽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煮豆子充饥完全够了,而且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有一顿煮豆子就很满足了。 可是这东西,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别说秦侯爷,就算是随便一个大户人家,也对煮豆子嗤之以鼻,豆子这种东西,更多是用来喂牲口! 看着秦风已经吃掉半碗煮豆子,周班头心里阵阵绝望,暗叹:“完了,全完了!” “县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不容易获得的好感,都因为这一顿煮豆子,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陈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看到秦风手里的煮豆子,陈田身上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没有给侯爷准备晚餐吗?!” “你们这些该死的!” 陈田暴怒,一把抓住周班头的衣领,扯着嗓子怒吼:“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怠慢秦侯爷!” 周班头欲哭无泪,连忙解释:“老爷,小的也不知情呀。” 就在这时,秦风挥了挥手,示意陈田不必在意。 他把碗里剩余的豆子,一口吃光,随手把碗放到旁边,轻笑道:“陈县令,这豆子虽然没有滋味,但是管饱足够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况且,百姓吃的,为什么我就吃不得?” 一听这话,陈田推开周班头,快步走到秦风面前,作揖行礼。 “侯爷,属下对此一无所知。” “在此之前,属下曾吩咐伙夫,准备黍米和肉汤,虽然是粗米,没有筛选,但是蒸熟之后照样可以充饥,肉汤虽然不见肉,但油水却足,既能解渴,又能暖身子,还能补充力气。” 第1676章 “毕竟这么多张嘴,就算是放开腮帮子吃,也只能吃一顿,暴饮暴食,不如细水长流。” “至于为何蒸黍米变成了煮豆子,下官毫不知情。” 听到陈田这番解释,秦风笑着点了点头,对于他给百姓准备的食谱,倒还算满意。 毕竟这里是北狄,物资匮乏,就算钱财可以按照北溪标准,但是食物方面,却不能强求。 蒸黍米加上肉汤,既便宜又实在,陈田也算是用心了。 秦风看着旁边一大锅煮豆子,轻叹了口气。 “这豆子也能充饥,唯一的坏处就是吃多了涨得人难受。若是吃豆子吃到饱,就不敢动弹了,也别提做工干活。若是吃个半饱,就没有力气做工,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豆子,不是应该优先供应战马吗?为何反倒成了百姓的食物?” “战马的粮食,被百姓吃了,那本该百姓吃的黍米,又去哪了?” 一听这话,陈田瞬间后背布满冷汗。 秦风虽然不是北狄官员,但是与景瓷公主却关系紧密,只需要秦风一句话,朝廷下来人彻查,陈田的乌纱帽必然不保。 而且陈田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下过令了,这县衙里,唯一能够篡改自己命令的人,只有夫人! 那个死婆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陈田哪敢迟疑,连忙单膝跪地:“不敢欺瞒侯爷,必然是贱内舍不得黍米,便用豆子糊弄事,妇道人家,皆是这般头发长见识短,还请侯爷开恩,莫要与那泼妇一般见识。” 此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县令夫人搞的鬼。 秦风也不撕破脸,语重心长道:“陈县令,在长水县,说实话,你还算是个厚道人。” “既如此,本侯爷也跟你讨个心窝子。” “这些雇工,对本侯意义重大,若是怠慢了雇工,就是故意破坏本侯的大计。” “自从本侯发话雇工以来,这长水县闹出来的幺蛾子还少?又是强抓壮丁苦力,又是克扣工钱,现在又用豆子糊弄事,横看竖看,都是在跟本侯作对。我倒是想问问,陈县令莫不是鹰党的余孽?如若不然,得罪本侯,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田早已经浑身布满冷汗,他虽然不是京官,却也听到了风声,秦风与鹰党官员,早已经是水火不容。 一旦秦风认定自己是鹰党的党羽,势必会雷霆手腕镇压。 稀里糊涂地被灭掉,那也太委屈了。 陈田欲哭无泪:“侯爷,即便是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与侯爷作对。请侯爷放心,下官这去把那泼妇抓来,当面治罪。”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陈田不要太激动。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夫人,你也说了,她头发长见识短,若本侯太过较真,岂不是让你难堪?” “陈县令,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长水县距离王都地界,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你若能把长水县和王都之间的道路打通,之前发生的事,我就全忘掉,如何?” 打通道路?! 陈田不由眉头紧锁,不明白秦风究竟是何深意:“恕在下愚钝,请侯爷明示,何为打通道路?” 第1677章 长水县属于王都辖县之一,虽然距离较远,但也受王都的直接管辖。 只要王都那边一句话,沿途的县城,自然是要让路。 况且,官道平整宽阔,又没有匪患。 陈田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道路还需要怎么打通。 秦风也不绕弯子,当即解释起来:“从长水县到王都,需要路过三个县的地界,之前朝廷下发赈灾粮食,还没有到长水县,就被沿途的三个县疯抢一空。若是运送其他物资,免不了也会出岔子。说白了,匪患不必担心,担心的是各县官员!” “其次,长水县是王都各县里,最南边的地界了,任何从南方过来的物资,都必须途径长水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田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秦风的深意。 这个秦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口口声声说是要雇工,而且苦力工人是他的重中之重,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个幌子,或者说,雇工的分量,远没有秦风说的那么重。 秦风真正在乎的,是长水县这块土地。 所谓的南方,其实指的是桑州。 梁国北境的物资,先行运抵桑州,再从桑州运往大狄腹地,可是由于缺乏中转站,因此无法成行,而现在秦风就要把长水县打造成中转站。 所有物资,暂时囤积在长水县,根据需求,不断往王都方向调派。 陈田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试探性问道:“不知秦侯所指的物资是......” 秦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商品。g” “大梁与贵国商谈的贸易协议,已经敲定,接下来只需要实施即可,我们大梁商人想要来此经商,就必须有一个货物中转站,如若不然,经商成本和风险,都会大大增加。” 听到这话,陈田不由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犹豫道:“既然是商品,直接运抵王都就是了,何必在乎最后这一天一夜的路程?”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解释:“如果生意只做到王都,那么自然可以运抵王都,但若是想要继续往北发展,就必须有一个中转站。” “王都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绝不适合承担中转站的角色。” 陈田大概明白了秦风的顾虑,他还是信不过王都那些官员,生怕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出了岔子,损失太大。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陈田强烈怀疑,秦风建造中转站的动机,不纯! 毕竟户部送来的信笺中,特别强调了秦风在桑州的所作所为,以及与先帝公主的关系。 万一...... 秦风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建造商业中转站,背地里运送兵器甲胄,那么对于陈田而言,将是夷平九族的大罪。 这么大的风险,陈田可承担不起。 可是,陈田却绝望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秦风的资本。 自从秦风来到长水县以来,他就一直和雇工混在一起,表面看,似乎是体察民情,与百姓同乐,高风亮节。 第1678章 实则...... 秦风一直在找陈田的把柄,而随着县令夫人这么一闹,秦风虽然还没有抓到重量级的把柄,但已经有了“发飙”的借口。 一旦秦风在“煮豆子”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一怒之下砍了陈田,想必朝廷为了稳定局面,也只会倒扣陈田一个“活该”的帽子,绝不会为了陈田跟秦风闹掰。 说到底,秦风可不是大度,只是陈田太小心,一直没有任何出格举动,所有的麻烦,都是吴家惹出来的,而秦风又对吴家没兴趣。 结果陈田千算万算,愣是错算了夫人这一环,终究还是变得被动至极。 “秦侯爷,这建造中转站一事,只需要向朝廷说一声也就是了,毕竟以秦侯爷的身份地位,可比下官有分量啊。” 陈田不敢直接拒绝,果断打起太极。 秦风早就料到陈田不会就范,也不强逼,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既然如此,就按照陈县令说的办。” “本侯自己去与朝廷商谈,不过尊夫人故意刁难本侯一事,也要原原本本的上报。” 此言一出,陈田差点哭出来。 他别无选择,只能退让一步:“请侯爷给下官一点时间考虑考虑,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陈田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来找自己便是。 等陈田黑着脸离开后,秦风转身进了棚户,由于刚刚吃了一碗豆子,肚子涨得难受,因此坐在火盆旁,不断揉搓着肚子。 不一会儿,县令夫人就被柳明带来了。shuge.org 县令夫人低着头,显得极为心虚。 柳明则轻声道:“侯爷,听下面回报,刚才这婆娘正在收拾细软,似乎是做好了逃走的打算。” 闻言,秦风不由一阵好笑,打量着县令夫人,疑惑道:“我是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明明有胆量刁难本侯,结果本侯还没说什么,你就吓成这副模样。” 县令夫人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就在刚才,她躲在县衙内,亲眼目睹陈田愤怒无比的模样,紧接着又看到陈田下跪认错,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便收拾东西,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结果刚收拾完东西,就被锦衣卫抓了过来。 “侯爷,饶命呐。” 县令夫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求侯爷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我......我也是昏了头,一时气不过而已......” 秦风冲柳明使了个眼色,柳明当即将县令夫人拽了起来,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卷银票,递到县令夫人面前。 “夫人,这是一万两银子,你先拿着,待道路打通以后,再给你三万两银子。” “这些钱,乃是侯爷单独赏你的,你只管收好便是。” “陈县令为人谨慎,若是知道你私下收了好处,恐怕会责难你,所以不要告诉陈县令。” 县令夫人攥着银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闯了这么大的祸,非但没有受到报复,还白白得到一万两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第1679章 过了好半天,县令夫人才回过神。 她攥着银票,错愕道:“侯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风报以微笑:“夫人,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之前你各种献殷情,不就是为了巴结我吗?之所以愤怒怨恨本侯,不就是因为本侯没有搭理你,令你热脸贴了冷屁股吗?” “呵呵,本侯又不是三岁孩子,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 “现如今,本侯主动给你伸出橄榄枝,你又何必客套?” 秦风之前不理会县令夫人,就是因为时机不到,等县令夫人自己惹了麻烦,秦风借此向陈田施压,这个时候再拉拢县令夫人,就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至于县令夫人的人品,秦风不做评价,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若是太过于计较这些,那就什么事都甭干了。 县令夫人依旧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但是手里的银票却不会说谎。 她煞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兴奋无比,连忙欠身行礼。 “多谢侯爷厚爱,请侯爷放心,奴家一定为侯爷鞍前马后,忠心不二!” 忠心? 这种只认钱的刻薄妇人,谈忠心,未免有些可笑了。 秦风对她示好的唯一动机,就是她有利用价值。 “我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贵国,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进一步扩大生意,到那时,身边必须要有可用之人,夫人是个聪明人,只要你帮我把事办好,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是将来京官见了你,也要行礼!” “至于锦衣玉食,这自然不用多说。” 县令夫人眼睛冒光,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收紧拳头,坚决道:“请侯爷吩咐!只要奴家能办到的事,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于县令夫人的态度,秦风是相当满意。 “很好,事情不难,对于你来说,尤其简单。” “陈田虽然谈不上好官,但也不算坏,而且此人行事小心,善于明哲保身,越是这样的人,做起事来越是迂腐,不懂得变通。把长水县打造成中转站一事,若单靠他自己琢磨,十有八九是没什么希望。” “只要你能说服陈田,就是你的首功一件。” 县令夫人想都不想,直接点头答应:“侯爷放心,这事交给奴家就是!” 望着县令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去,柳明不由一阵好笑。 “凡是男人,皆是经受不住枕边风啊。” “这长水县,对于侯爷来说,可是未来最重要的战略位置,若是能拿下此地,将来恭迎公主返回皇室宗祠一事,就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吴家那边老实不少,会把工人全都雇齐,就先不用回王都了,直接在长水县建造仓库。” “安排几个锦衣卫,在长水县盯着,免得有人来肆意窥探。” “仓库规格,就按照我事先规划好的,三个商品仓库,一个武器仓库,武器仓库也要进行伪装。” “哎!” 说到这,秦风长叹了口气。 北狄王比秦风预想中,还要沉得住气,而且桑州那边已经回报,雄鹰旅的精锐士兵,已经开始小股渗透了。 不难猜测,北狄王是做了两手准备。 明面上积极促进商业,恢复民生,私下里却展开激进的“斩首行动”,准备直接拿景千影开刀。 第1680章 这王都方面,看似进展顺利,一切稳步推进,实则却是暗潮汹涌。 而且面对北狄王这样的人,想要让他老老实实把权力移交给景千影,根本不现实,所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风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焰火,语重心长道:“江山向来只有争夺,哪有禅让的道理?这场政变,怕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秦风稳步规划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涿州的局面。 雄鹰旅游击校尉雷虎,率领五十名雄鹰旅步弓手,趁着夜色,直捣黄龙,杀向吕辞和李筹的帅帐。 在此之前,雷虎躲过了数次巡夜卫队。 一路从巡逻区域,渗透到驻地,再从驻地,一步步潜入靠近帅帐。 整个过程中,雷虎只杀了三个巡夜士兵,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同时整个营地,没有任何人料到,会有夜袭! 距离拂晓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连守夜士兵,都开始打盹的时候。 雷虎已经摸到帅帐,眼神尽是冷厉。 这场突袭,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得多,吕辞和李筹果然是废物,营地守备竟然如此松散。 随着雷虎大手一挥,三名雄鹰旅步弓手,直接攥着单刀冲进帅帐,将睡梦中之人砍杀在床上,鲜血四处飞溅。 不多时,步弓手提着吕辞的脑袋,挑帘走出营帐。 “将军,只有吕辞一人,不见李筹!” 雷虎目光如火,深深地呼了口气,低声道:“不必贪心,撤退!” 雷虎等人带着吕辞的项上人头,原路返回,结果进来容易,出去难,只走了几十步,就被一名蹲在火把下方的守夜士兵发现。 “你们要去哪!” 守夜士兵起身低喝,上下打量着雷虎等人,虽然穿着打扮,与己方士兵如出一辙,但是这些人极为脸生。 雷虎临危不乱,沉声呵斥:“奉吕将军之名,外出刺探,还不速速把路让开!” 守夜士兵眼睛一眯:“你是何身份?” 雷虎眼睛瞪得老大,不耐烦道:“游击校尉,赵牧!” 一听这话,守夜士兵顿时警惕无比,下意识拿起铜锣,准备示警。 毕竟军中校尉,皆是眼熟,眼前这个家伙,分明是窃用了赵牧身份的贼子! 就在守夜士兵敲锣之前,两名雄鹰旅步弓手早已经摸到了身后,手起刀落,当场砍杀。 铜锣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 不远处的守夜士兵,向这边眺望了一眼,大喊道:“何人?!” 雷虎深吸了口气,低喝道:“走!” 他不理会守夜士兵的质问,带着手下,快步向营外而去。 守夜士兵连忙跑过来,发现倒在地上的战友,马上敲响铜锣。 铛铛铛! 敌袭锣声大作,雷虎大吼一声:“贼子休跑!” 身边的五十个步弓手,跟着大吼:“贼子休跑!” 由于雷虎等人早就乔装打扮,与守军装扮一致,再加上贼喊捉贼,一时间竟鱼目混珠,直接跑出了营门。 第1681章 驻地的校尉,匆匆跑到帅帐通知吕辞,当挑开帘幕,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紧接着校尉震惊无比的发现,吕辞硬挺挺地躺在床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而脑袋却......不见了! 意识到主将被敌人袭杀,校尉不由脸色一阵煞白,毕竟今晚是由他负责驻地值夜,居然让敌人从眼皮子底下渗透了进来,并且杀了主将,事后追查起来,他必然脑袋搬家! 此时无论如何都无法洗脱干系,校尉赵欢,一咬牙,果断带着几十个亲信,趁乱逃出驻地,直奔旷野而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值夜校尉都跑了,整个营地更是乱作一团。 尽管不少闻讯赶来的校尉和副将,开始组织士兵,追击敌军,可是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上千人足足搜索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未能发现敌军的踪迹。 与此同时,雷虎带着手下,已经逃出去三里多远。 众人一路小跑,没有半点停歇。 可是,身后还是传来了马蹄声。 雷虎不敢迟疑,当即挥手,示意手下放缓脚步,佯装正在搜查敌军。 也就是几个喘息的功夫,二十个骑兵就跑了上来,带队的是个小牙将,见雷虎等人穿着与自己一样的轻甲,带头的牙将虽然疑惑,却并未展现出敌意。 “你们怎么跑得这么快?!” “我们骑着马,反倒跑到你们后面了。” 面对牙将的质问,雷虎眼神没有半点紧张,平静道:“自从发生敌袭,我们便冲出来追捕敌人了,自然速度快一些。” 闻言,牙将不疑有他,又问道:“可曾发现敌军行踪?” 雷虎伸手一指北方:“先前发现了一些凌乱脚印,应该是朝着北方逃去了。” 牙将点了点头,也不啰嗦,当即率领手下,朝着北方冲去。 结果越跑心里越觉得刚才那支队伍有些奇怪。 “既然是第一时间冲出军营,那么必然是值夜的兵丁。” “可是值夜兵丁的武器甲胄,为何披挂得这么完整?” 回想起雷虎的装扮,牙将眉头紧锁。 弓箭齐全,步槊单刀也都带着,腰间还挂着水囊和粮袋...... “不对!” 牙将猛拉缰绳,调转马头,看向雷虎所在的方向,低喝道:“险些被他骗了!” “敌军乔装打扮,与我等甲胄相仿,先前遇到的那支队伍,就是袭营敌军!” 牙将当即率领手下,反扑回去,一直冲到刚才遇到雷虎的位置,却不见踪影。 “哼,我就不信这群贼子能够插翅飞了!” “给我搜......” 就在牙将下令,准备在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时候,一道响箭划破寂静的夜色,飞射而来。 由于牙将手里攥着火把,目标极为明显,竟被一箭射中肩膀,翻身摔下马背。 箭矢上的“哨子”,发出刺耳的响声,无疑是进攻的信号。 第1682章 早就料到对方会杀一个回马枪的雷虎,早已经安排手下设伏,随着信号发出,雷虎以及麾下的五十个步弓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朝着敌骑速射。 由于离得近,再加上事发突然,二十个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中箭落马。 “有埋伏!” “速速回营!” 剩下的七八个骑兵,强行冲出一个缺口,头也不回地朝着驻地方向而去。 雷虎低喝一声:“停止射击!” 五十个步弓手,令行禁止,第一时间收起弓箭,拿出步槊,拔出单刀,扑了上去,转眼就将几个受伤的骑兵砍杀。 “收箭!”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步弓手立刻在原地搜索,把刚才射出去的箭矢,全部捡回来,毕竟箭矢可是重要的消耗品,需要反复用很多次,任何部队都没资本把箭矢当成一次性消耗品。 等步弓手回收完箭矢,雷虎接连下令,将所有战马带走。 十几匹战马,根本不足以让五十人骑乘逃走,而雷虎又绝不会抛弃手下,独自逃生。这十几匹战马,只能作为与敌军周旋的物资储备。 在他们逃往涿州的路上,又连续遭遇了数次追捕,要么躲开,要么设伏反杀,直到天色大亮,也未能将他们抓获。 眼看着已经到达涿州地界,胜利就在眼前,但雷虎却果断下令,调转方向,朝着西方而去。 原因很简单,经过长时间的周旋,已经错失先机,对方必定派快骑进入涿州,组织人手进行拦截,这个时候贸然进入涿州,无异于自投罗网。 此时,桑州与涿州接壤之地,已经一片混乱。 为了抓捕雷虎等人,桑州方面的驻地,派出大量人手,同时,涿州方面的军营,也派人阻拦。 这么大的动作,直接导致涿州的北狄忠诚派,误以为敌人来袭,第一时间组织兵力,准备抵御作战。 同时,消息还传回了雄鹰岭。 得知吕辞遭到敌人渗透斩首,李章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道:“情理之中。” “吕辞的才能,也只能胜任游击校尉,带领小股兵力作战,倒是相当擅长,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为在野帝党的主将,地位相差太大,以他的能力,自然是无法胜任。” “主力军营,遭到小股敌军奇袭渗透,主将被斩杀在睡梦里,足见这军营的守备有多松散!” “让一个纯粹的武夫统领大局,确实太过牵强了。” “打仗勉勉强强看得过去,而内政,警戒,后勤方面,皆是一塌糊涂!” 坐在一旁的景千影,眉目微颦,连吕辞这个职业军人,都被李章贬得一无是处,她连军人都不算,自然不敢随意指点江山。 景千影虚心请教道:“吕辞毕竟是主将,他死了,在野帝党岂不是群龙无首?” 闻言,李章不禁失笑:“哈哈哈,四小姐用不着太当回事。” “这在野帝党确实是龙,但吕辞可断然不是龙头,他连蛇头都算不上。” “真正的龙头,此时还在北狄王都。” 景千影当然知道,李章所说的“龙头”指的自然是秦风。 可是,现在桑州和涿州都乱了套,岂不是打乱了原本的战略计划 第1683章 可是景千影看向李章,却发现李章没有半点紧张,似乎根本不把前面发生的动荡,放在心上,仿佛死的是一个普通士卒,而非主将。 李章也是看大堂上,只有他和景千影两个人,才敢吐露心声,表现得如此随意。 倘若现场有部下,李章必然反应极为激烈,究其原因还是“士气”二字。 就算那吕辞,只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但戏还是要演足,不能伤了在野帝党的心。 “四小姐,一个吕辞还左右不了桑琢两州的局势。” “莫说吕辞死了,纵使在野帝党,凡门将以上者全都被干掉,也无法影响秦兄的大计。” “只要桑州掌控在我们手里,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关于前线发生的事,只需要按照正常流程,走走样子即可,安抚吕辞的亲信随从,然后从中提拔一个副将,接替吕辞的位置。” “不过这次敌袭,倒是给我们提了醒。” “对方竟然能趁夜袭营斩首主将,来的必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雄鹰岭和下辖的营地,也该加强巡逻守备了。” “另外,这些时日,若无必要,四小姐就不要离开雄鹰岭了,你虽武艺高强,但是面对有组织有纪律的精锐士兵,依旧是极其危险。” 景千影点了点头,全听李章的安排,不过这涿州方面的进展,实在是过于慢了。 自从吕辞和李筹推进到涿州,就一直在涿州边缘地带转悠,至今还没有攻下一座主要城镇,照此下去,在野帝党何时能够发展壮大?自己又何时能够返京? 李章何其聪明,立刻察觉到了景千影的担忧,当即笑着解释起来。 “行军打仗,打的其实就是一个士气,什么战斗力,后勤,装备精良与否,全都是为了增强己方士气。辞筹二人之所以,至今毫无进展,究其原因,无外乎是士气低迷,再加上是攻坚战,死伤太大,稍微遇到些阻力,马上就退缩了。” “照这个架势,没有三年五年,休想占据涿州。” “不过......这也正是秦兄所期望的。” “毕竟,想要打下涿州,对于秦兄来说,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直接派遣主力部队,只需要往辞筹部增派精锐,把这些精锐分编入各营,在精锐老兵的带动下,士气自然会突飞猛进。” “但打下涿州之后呢?北狄必定会与梁国接洽,到时候师出无名,吃了多少,最后都得吐出来。” 听到李章这番解释,景千影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闪过一抹亮色。 “也就是说,风儿并不打算真的攻下涿州?” 李章点了点头,轻笑道:“只要涿州还在打仗,就可以持续向北狄施压。” “而且总体态势也极为明朗,吕辞部根本无力吞下整个涿州,所有战术以袭扰为主,因此,北狄也不会破釜沉舟,向涿州增派兵力。大战争打不起来,又杜绝了北狄方面走政治路线,与我大梁在谈判桌上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便可持续施压,持续消耗。” 说白了,直接打下涿州,便是一锤子买卖,胜负尚未可知,而这种不断骚扰蚕食,却故意避开正面大战的战略安排,反倒会把利益最大化。 第1684章 ...... 中原右路军大营,秦天虎端着茶杯,轻轻吹拂着上面的热气,从他拿下右路军以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把李正给等来了。 坐在对面的李正,四十多岁,身形有些臃肿,就连精气神也无法与王都皇族相提并论,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腐朽”气质。 很显然,他在这片土地上当了太久的土皇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早已经把他的身体给掏空了。 不过此时,面对秦天虎,李正却强撑着身体,摆出一副“雄才大略”的姿态,殊不知,他这副身体无论如何硬拗,都只不过是东施效颦,滑稽至极罢了。 “秦太尉,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让我交出兵权是不可能的,若秦太尉不在乎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那就只管调兵是了。” 李正一开口,便直接撕破脸皮,对于李正的强硬态度,秦天虎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李正在中原经营了一辈子,又岂会轻易把手中的权力和荣华富贵,拱手相让? 况且,所有人都清楚李正的下场,只要他交出兵权,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软禁。 秦天虎看着茶杯,不动声色道:“既然国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也就不必再浪费口舌了。shuge.org” “国公亲自跑一趟,足见诚意,本太尉自然会交代下面,让国公安然无恙地回去,绝不暗中刁难。” 这番话,算是说进了李正的心坎里,他最担心的就是被秦天虎直接扣留。 可是,他不来又不行,毕竟秦天虎到了半个月,除了李正之外,谁都不见。 李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善的眼神也缓和了下来。 当即话锋一转,轻笑道:“不愧是秦太尉,果然有魄力,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 秦天虎放下茶杯,轻描淡写:“来都来了,不如多聊几句。” “关于江南林家,不知道国公如何看待?” 一听这话,李正顿时警惕起来:“林家乃是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见李正回答得如此痛快,秦天虎脸上流露出一抹深邃笑意:“林家必平,此乃朝野共识,容不得半点商榷。” “若是搁在以往,有中原帝党支持,对林家用兵,反倒是无往不利。” “可是现在,局势变了,有国公挡在中间,纵使朝野一心,同仇敌忾,誓要平定林家,也无法把手伸过去。” “林家一日不除,陛下就一日不得安心啊。” 李正就算再傻,也明白秦天虎这番话的含义。 朝廷想要平定林家,就必须先平定李正,否则万一李正和林家联手,势必会对平叛大军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胁。 第1685章 不止如此! 现在梁帝和秦风的目标高度统一,都在想方设法除掉林家和南境豪族,可以说,秦家就代表着朝廷。这个时候,任何一股势力挡在秦家的面前,都会招致秦家和朝廷的联手镇压。 李正就算掌控着中原帝党的兵权,他也绝不会傲慢地觉得,自己有能力同时应付秦家和朝廷。 秦天虎已经向李正下达最后通牒。 李正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若是他不肯交权,那么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遭到秦家和朝廷的讨伐,到那时,不仅对于整个中原帝党来说是灭顶之灾,他李正也会付出血的代价,绝不会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就可以成为免死金牌。 李正虽然贪图享乐,但他绝不是傻子,他知道,秦天虎一直找他谈判,是因为不愿意为了讨伐中原帝党,而延误进攻江南林家的计划。 就算是朝廷和秦家合力,共同征讨中原帝党,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况且打完大战之后,还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整,等再次集结力量攻打林家,恐怕已经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李正知道自己还有谈判的资本,所以他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秦太尉,你乃是朝中老臣,又是秦侯的父亲,更是陛下最倚重的大臣。” “而我,则是李氏皇族,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 “你我之间,其实不必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了。shuge.org” “有件事我要先问清楚,秦太尉的话到底有多大分量?秦太尉能否代表秦侯以及陛下?” 听到这话,秦天虎表面不显山不漏水,心中却已经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这李正不会傻到一条道走到黑,只要他愿意谈,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天虎故作平静道:“风儿那边自然不必多说,本太尉一句话足矣,那孩子孝顺,自然不会忤逆老夫。” “至于陛下那边,陛下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只要能平定林家,付出些许代价,也不是不可以。” 有了这个答复,李正心里也就有底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脸真诚。 “我李正就算再傻,也不会与太尉为敌,可是就算我把嘴皮子磨破,太尉也好,陛下也罢,都不会相信我。只要我还掌握着中原帝党的大权,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毕竟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只要我能活命,并且身前身后的荣华富贵不会打折扣,这门生意就有得谈,我记得秦风不就是最喜欢谈生意吗?这国家大事,说白了,也是一门生意,如此想来,倒也没什么复杂的。” 秦天虎的眼神越发明亮,毕竟与中原帝党直接交战的代价,秦天虎能够承受得起,却承受不起延误战机。 既然要对江南林家动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鼓作气,免得再而衰,三而竭。 而李正,自然是这场大战的核心人物,只要能把他这边谈妥,兵不血刃地拿下中原帝党,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之一。 “国公刚才的话,老夫要借用一下。” “即便老夫身说得再绝对,空口无凭,国公也不会信老夫。” 第1686章 “况且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杀伐果断,等你交权以后,就算陛下不明面杀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背地里杀了你。” 李正的心情更加平稳,因为秦天虎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他是真的打算谈这门生意。 秦天虎句句说在点子上,无论梁帝如何许诺,都改变不了伴君如伴虎的事实,梁帝总有一万种方法能够让李正悄无声息地消失。 只要被梁帝猜忌怀疑的人,就绝不可能善终。 他李正只不过是个宗亲而已,而明王可是梁帝的亲兄弟,更是戎边功臣,结果呢?还不是被困在辅运县半辈子,若不是秦风解救,必定会被软禁到死。 李正深吸了口气,注视着秦天虎,直截了当地问道:“秦太尉打算如何保我?” 见李正如此直接,秦天虎也不绕弯子,脱口而出:“国公可举家搬迁至北溪县。” 闻听此言,李正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搓着下巴沉思起来,仔细权衡利弊。 不等李正捋清头绪,秦天虎已经主动解释起来。 “这是保全国公唯一的方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北溪县,无论国公去哪,都会被陛下找到并除掉。国公若是去投奔江南林家或是南境豪族,那么就等同于反叛,这放弃兵权也就毫无意义了。” 李正依旧有些怀疑,沉声道:“难道去了北溪县,陛下就没办法了?秦风对陛下如此忠诚,陛下若是让秦风杀我,秦风是会抗旨不从,还是会听命办事?” 秦天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毫无意义的顾虑。” “风儿与陛下的关系,还需要老夫赘述吗?只要老夫保你,风儿就会保你,就算陛下直接下诏处死你,风儿也有无数的方法搪塞过去。” “需不需要本太尉说得再清楚一点?风儿身为北境之主,又掌控着北狄桑州,陛下想要对风儿施压,恐怕是要掂量掂量轻重啊。” 感受到秦天虎眼神中的得意光芒,李正深吸了口气,心中的顾虑已经渐渐打消。 如果说整个大梁,有谁能让梁帝毫无办法,那么非秦风莫属。 最主要的顾虑打消了,但还有一个相对重要的顾虑。 李正厚着脸皮一笑:“早就听闻北溪县极为富强,只是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不过以秦风的能力,自然会把北溪县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不会讹传。” “可即便如此,我去了北溪县,是否能享受荣华富贵,依旧是个问题。” 秦天虎大手一挥,豪气道:“国公放一百个心就是,只要有钱,就能在北溪县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当然,不包括权力。” “这北溪县,除了秦风,最大的就是县令,林瞿奇那小子,深得秦风真传,若国公想在北溪县仗势欺人,恐怕会被直接当街严惩。” 第1687章 李正搓着下巴,依旧满脸笑意:“也就是说,我在北溪县只能当个富家老爷?” 秦天虎眉头一挑:“难道还不够?” 李正哈哈一笑,果断借坡下驴:“够了够了,我信得过秦太尉的诚意,也信得过秦风的能力,一个月内,我将手里的兵权,逐步过渡到秦太尉手里,如何?” 秦天虎欣然答应,毕竟把本该损耗数年的战争,缩短到了一个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李正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半辈子,敛财无数,自然要花时间,把他积累的财富,逐一转移到北溪县。 李正离开后,赵玉龙挑帘走了进来,果断提议:“太尉大人,等李正移交完兵权,不如直接杀了他,除掉这祸害。” “我这段时间一直四处巡视,这里的百姓,被他折腾得很惨。” 秦天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长呼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玉龙,想成大事,不仅要有气魄,更要有气量。” “李正确实是个混蛋,他不止搜刮民脂民膏,还支持李雍谋反,无论哪个罪名,都够活剐了他。” “可是真杀了他,我们的信誉可就败尽了,将来谁还敢与我们谈判?” “莫因小失大,凡事要顾全大局。” 赵玉龙富有正义感,想要为民除害,这一点秦天虎可以理解,也正因此,秦天虎才觉得秦风没有看错人。 可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决不能意气用事,就算明知道李正是个混蛋,也得保护他。 若是换做秦风在场,不仅不会采纳赵玉龙的建议,还会不计成本地贿赂李正。 钱不重要,人命才重要。 真打起来,烧多少钱都是其次的,死多少人,才是要命的大事! “玉龙,咱们身边有锦衣卫信使吗?” 面对秦天虎的询问,赵玉龙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有的。” “不只是锦衣卫,太尉大人身边,共有二十名天机营卫士,二十名暗武卫和十名锦衣卫,以及五名信使,暗中保护大人的周全。” 听到这话,秦天虎一阵好笑:“何必如此阵仗?有你在身边保护老夫,等闲成不了事。” 赵玉龙连连摇头,眼神坚定:“这是秦兄的意思,而且起初只有锦衣卫方面暗中保护太尉大人,自从秦兄那边出了点小事后,就增派了二十名天机营卫士。” 秦天虎眉头一挑:“出了点小事?什么事!” 赵玉龙生怕秦天虎误会,连忙解释:“天机营卫士前来协防的时候,才告诉侄儿,秦兄对锦衣卫下刀了。” “听说,直接捅了暗武卫队长柳明一刀,又责令莫离卸任,同时还对锦衣卫的权力进行大肆消减。” “为此,世子李章还以为锦衣卫反叛了,紧张得直接给侄儿捎信,让侄儿小心提防。” 得知来龙去脉,秦天虎仰头大笑,眼神明亮无比,对于秦风这个儿子,尽是骄傲。 “哈哈哈,风儿啊风儿,下手还真是果断!” “干得不错!” 第1688章 “锦衣卫的忠诚无需质疑,但它毕竟是间谍组织,就算不直接赋予它权力,它的权力也会不受控制地增长,若不快刀斩乱麻,削弱锦衣卫的权力,用不了多久,锦衣卫就会变成今天的黑尉司。” “对了,柳明没事吧?” 赵玉龙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事,秦兄下刀有分寸,并未伤到要害,再加上身边带的疾医很多,因此柳明没有大碍。” 赵玉龙的回答,更是印证了秦天虎的推测,秦风对锦衣卫下手,没有半点问题! 相反,秦风的成熟和能力,已经超出了秦天虎的预期,即便是换成秦天虎,也不可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纯粹,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起初,秦风奔赴北狄,秦天虎心里还有点担心,此时这种担心,已经荡然无存。 若是连秦风都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么任何人都不可能救他于水火,相反,这世间真正能对秦风造成威胁的人,到底存在吗?秦天虎不由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与此同时,长水县已经开工。 在县令夫人的枕边风趋势下,陈田已经答应与秦风合作,并且让秦风承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必须保全他一家老小,否则出了事,秦风拍拍屁股走了,他陈田一家老小可就死定了。 当地百姓,对于秦风的雇佣,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抵触,甚至非常主动,百姓们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干劲。 几个人扛着木料往场地运送,嘴上也不闲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活了一辈子,还真就没见过秦侯这样的人。” “别说是你,我也没见过,这是真的为咱们百姓着想啊!” “哈哈哈,有秦侯坐镇,就连向来横行霸道的吴家,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不止如此,今年冬天极为难熬,秦侯爷开出的条件,简直就是救了命了,最不可置信的是......开工之前,秦侯居然先发了半个月的粮食,让大家伙用于度日,这简直就是活菩萨。” “嘿嘿,能给秦侯干活,即便是累死,我也心甘情愿!”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长水县。 按理来说,凡是能坐上马车的人,最不济也是豪绅乡勇级别的,为了彰显身份,自然是要把马车装点得豪华气派。 可是眼前这辆马车却很奇怪,显得相当破旧。 坐得起马车,却没钱修缮马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沿途百姓疑惑不解之际,几个城里的闲人地痞,直接拦住了马车。 他们上下打量着马车,表情尽是戏谑。 “嘿,新鲜,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破的马车,里面的人莫不是个破落户?” “既然落魄了,那就不必硬装气派了,下车步行吧。” “就是,都这副德行了,还装什么大户人家?” “这几日,衙差都忙着呢,没空理会这种琐事,我们哥几个主动接下重任,为县衙收取过路费,嘿嘿嘿,想要从这过,先拿二两银子!” 第1689章 几个地痞笃定马车里的人无权无势,初来乍到,只能老老实实被他们拿捏。 由于这些人都是长水县有名的混混,路过的百姓,虽然气愤,却不敢插手,生怕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四十来岁的马夫,眉头紧锁,用鞭子指着几人,没好气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马车里是何人?” “若是冲撞了贵人,你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几个混混,只打算敲诈点钱而已,见马夫如此猖狂,哥几个瞬间被激怒了。 为首的张大虎,一把抓住马夫的鞭子,直接夺过来,反手就把鞭子抽在马夫身上。 马夫吃不住痛,哀嚎一声,龇牙咧嘴道:“你们这些大胆狂徒,真是活腻歪了。” “马车里乃是贵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张大虎更来劲了,对着马夫又是一鞭子,紧接着就抓住马夫的脚踝,把他整个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你个赶车出苦力的泥腿子,跟老子在这装什么忠仆!” “贵人?贵你奶奶!哪家的贵人出行,坐这种破玩意?” “敢跟你爷爷大呼小叫,我看你才是活腻歪了,哥几个,教教这个老混蛋,到底该怎么做人。” 旁边的几个地痞,咧嘴大笑,不由分说就对着马夫一阵拳打脚踢。 马夫只能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苦苦哀求。 哀求的却不是地痞,而是马车里的贵人。shuge.org “几位贵人,千万不要下车,奴才被打没什么......哎哟......” “你们几位,都是千金之躯,莫要被这几个地痞脏了眼,啊......” “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奴才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 张大虎的结义兄弟王刚是个聪明人,听到马夫的哀嚎,不由眼睛一转,拉了拉张大虎。 “虎哥,这马夫好像并非唬人,若车里真有贵人,该如何是好?” 张大虎冷笑一声:“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贵人?我知道的贵人里面,也就秦侯爷对长水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感兴趣。” “放一百个心,真正的贵人,根本就不会来长水县。” 闻言,王刚搓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提醒:“那万一是官面上的人呢?” 张大虎依旧满脸不在乎:“你是说,微服私访?呵呵,兄弟,你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糊涂的时候也是真糊涂。” “真正的大官,根本就不会来长水县,国家大事还不够他们忙活的?” “若是小官,天下乌鸦一般黑,越是小官,排场越大。” “兄弟啊,咱们哥俩欠了宝局这么多钱,若是不想办法整一票,即便是卖了婆娘,也还不起啊。” 一想到自己背负的五两银子巨额债务,王刚不由咬了咬牙。 他转身看向马车,冲哥几个低喝道:“把帘子挑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贵人!” 第1690章 现场一个尖嘴猴腮的痞子,早就急不可耐了,一把将车帘撕掉。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 几个地痞呆呆地看着马车,整个人都傻了。 马车里坐着四个女人,而且个顶个美若天仙! 坐在最里面的女子,身穿一件雪白绒毛长袍,墨发高盘,插着金珠步摇,双手也缩在狐皮暖袖里,弦月眉,睡凤眼,美到骨子里! 此时,这绝美天仙,正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痞子们。 而天仙身边的女子,也个顶个的倾国倾城。 左边是一个同样高傲冷漠,身披白绒披风,里面穿着翠绿长衣的女子。 右边则是两个丫鬟打扮的美人儿,一个娇小玲珑,小鸟依人,另一个柳眉微挑,眼神不善。 张大虎等人,活了半辈子,接触的要么是农村粗妇,要么是草台窑子里浓妆艳抹的浪蹄子,哪里见过这种浑身透着高贵气息的天仙? “贵贵贵......当真有贵人......”张大虎吞了下口水,惊艳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刚也被四位天仙的倾城美貌,惊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痞子,喊了一声:“好家伙,哪来的绝世美女呀?” 这一嗓子,才把王刚从错愕中唤醒,忽想起自己背负的债务,再看向这破败的马车,王刚笃定,这四个美人儿,必定是外地来投奔亲戚的苦主。 毕竟这年头,官员下狱,家眷出逃的事,比比皆是。 而在长水县,只有四个人惹不得,秦风自然不必多说,陈田和吴大贵也是能决定人生死的大人物。 最后一个人,则是王刚背后的老大,同时也是永安宝局的东家! 一码归一码,虽然王刚等人经常跟着老大在赌桌上设局,诓骗那些赌徒,但他自己有的时候上头,也会和东家来几局,结果自然是输得裤衩都不剩。 也正因此,王刚太清楚老大的手段了,若是不能如数偿还债务,老大自然会让王刚哭爷爷叫奶奶,他们这帮人,是没有情义可言的。 想到这,王刚决定放手一搏! 反正这四个美娟,绝不可能是秦风和陈田的亲戚,至于吴大贵?思来想去,也不可能,吴大贵向来招摇,若家中有这等天仙亲戚,早就宣扬得人尽皆知了,毕竟这可是脸上有关的好事。 王刚不敢当众,直接对四个天仙下手,目标鲜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冰山美人头上的金步摇。 只要把这个金步摇簪子搞到手,不仅能偿还债务,还能陡然而富! 王刚使了个眼色,张大虎当即会意,直接往地上一躺,大声哀嚎起来。 “哎呀,撞人了,撞死人了。” 王刚故作心疼,指着马车上的四个天仙,咬牙切齿:“你们不看路吗?把人撞翻了,也不知道下来看看?赔钱!” 在场的几个痞子,也都看见了冰山美人头上的金步摇,见者有份,他们连忙配合王刚和张大虎演戏,对着冰山美人大声呵斥起来。 “赶紧下车啊,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哼哼,穿得这么金贵,却乘坐这种破马车,想必是出逃的罪臣家眷吧?” 第1691章 王刚趁势,大声威胁起来:“不想闹到官府,就赶紧赔钱,若是我兄弟有个好歹,下半辈子都要你们养着!” 说到这,王刚在四个天仙身上,狠狠地看了几眼,馋得直吞口水。 疏风看着几个碰瓷讹人的痞子,眼神厌恶至极,冲一旁的李潇兰轻声问道:“殿下,用不用我下去杀了他们?” 李潇兰轻哼一声,看着几个痞子的劣质演技,云淡风轻道:“不必脏了手,这种人渣在市面上随处可见,杀是杀不绝的。” “不就是想讹钱吗?给他们就是,犯不着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小香香躲在李潇兰身旁,有点不甘心,小声嘟囔:“这几个家伙,故意拦路讹钱,还打伤了马夫,不惩罚他们就算了,居然还给钱,也太纵容他们了。” 不等李潇兰回应,沈清辞便笑着问道:“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我们不远千里,来到此地与风儿团聚,若风儿知道这些人意图欺辱我们,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一听这话,小香香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小声道:“少爷......会......杀了他们。” “不止!” “以少爷的性格,若是家人受欺负,怕是连这几个家伙背后撑腰的人,也要连根拔起来。” 沈清辞耸了耸肩:“所以了,我们来此团聚乃是好事,也是给风儿一个惊喜,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若是因为几个痞子,扰了心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能花点小钱就解决的事,犯不着较真。shuge.org” “你们俩,既是潇兰身边的侍女,也是北境之主的贴身丫鬟,更是将来秦家的小妾,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 “苍穹翱翔的鸾鸟,总不会因为尘世的野狗龇牙咧嘴,就飞下来争口气吧?无视就是了。” 听到大小姐提到“小妾”二字,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脸蛋一红,轻轻点头记下了。 疏风取出五两银子,直接扔了出去。 “拿着,滚蛋。” 王刚看着银锭在地上滚了几圈,稳稳停在脚边,眼睛阵阵发直,心中惊叹,好阔绰的手笔! 他赶紧捡起银锭塞进怀里。 张大虎见状有些不开心,刚要质问,却发现王刚不断冲自己使眼色,意识到局还没有破。 张大虎马上意识到,这几个所谓的贵人,肯定是因为王刚要闹到官府,心里害怕,所以才花钱消灾,息事宁人。 这种罪臣家眷,最害怕就是被官府知道。 既然如此,便可以这个借口,继续敲诈! 想到这,张大虎哀嚎得更加歇斯底里了:“哎呀,我的腿,疼死了。” “若我残废了,你们养我一辈子,哎呀,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我瘫了,家里人谁管啊。” 王刚趁热打铁,怒喝道:“五两银子就想平事?哪有那么容易!” “我兄弟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这辈子少说也能赚五十两银子!” “况且,我们兄弟在场帮衬着,总得有点辛苦费吧?没有一百两银子,这事不算完,你们若是不服气,咱们就衙门见!” 第1692章 见这几个痞子得寸进尺,李潇兰却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逃亡的罪臣家眷,有恃无恐。 李潇兰唇翼微动,淡淡道:“既如此,你们就去衙门告吧。” 马夫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赶车离开,结果却被王刚揪住。 就在这时,一只小脚突然迎面踢来,准确无误地踢在王刚的鼻子上。 王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仰头栽了下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鼻血早已经把衣服染红。 几个痞子见状,也愣了一下,无比畏惧地看着疏风。 “这......这个女人,是个练家子。” 他们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遇到这种真正的狠茬子,自然瞬间萎靡了下去,根本不敢动手。 王刚没有起身,反倒眼睛一闭,躺在地上装死。 张大虎见状,心中狂喜! 罪臣家眷身边,有高手保护,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不动手也就罢了,一动手,正中下怀! 现在有了确凿的伤势,一百两银子可就管不住了! 张大虎低吼道:“你们太猖狂了,先是撞伤我,又把我兄弟打倒在地,生死不明,报官,快报官啊。” 几个痞子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这背后的利润,自然是蹭蹭地往上窜,顿时兴奋起来,跟着大喊要报官。 看着几人卖力的表演,李潇兰轻哼一声,也不言语。 沈清辞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冲疏风挥了挥手,示意按照正常流程办吧。 一路而来,横跨数千里,她们不是第一次遇到拦路讹钱的地痞了,这些人运气好的,见好就收,得了几两银子脚底抹油,运气不好的,左不过一个死字。 疏风站在马车上,看着几个大呼小叫的痞子,鄙夷道:“小姐们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不是要报官吗?请吧!我们哪都不去,就在此处候着,我倒要看看,这长水县的衙差,敢不敢拘押我家小姐!” 见疏风说话如此硬气,张大虎脸色阵阵狰狞:“好啊,我倒要看看衙差来了,到底谁害怕!” 张大虎有恃无恐,反正就算到了大堂上,陈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自己这边。 毕竟永安宝局的东家,在长水县的关系极硬,除了张大虎心里的那几个大人物之外,任谁也不愿意得罪东家。 一个小痞子头也不回地跑向县衙。 张大虎冷笑不止:“报官?呵呵,你也不想想这里是哪,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显赫身家,到了长水县,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看你们的装扮,肯定是平日里当惯了刁蛮小姐,一时间回不过神,跑到这里使性子,没人会惯着你们!” 沈清辞忍不住回敬了一句:“只需要一个人惯着我们就够了。” 张大虎惊讶道:“哟呵,原来小姐会说话呀?我还真以为不食人间烟火呢。” 第1693章 就在张大虎和四女对峙之际,周班头带人跑了过来,看到张大虎,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个狗日的,难道不知道秦侯在长水县?这个时候还敢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周班头走到跟前,踢了踢张大虎,没好气道:“死了没有?没死就起来,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忙着呢,没工夫伺候你们这几个混蛋。” 张大虎抱着大腿,故意摆出一副痛苦不已的表情:“周班头,您终于来了,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这几个女人,驾着马车也不看路,直接把草民给撞上了,我兄弟上前理论,结果这些人好生霸道,竟把我兄弟打得不省人事。” 恶人先告状,对于张大虎而言,简直是基本操作。 毕竟讹人,可是张大虎等人赖以生存的手段之一。 周班头自然知道张大虎是个什么货色,肯定是见人家好欺负,诡异来找茬,借机讹钱。 若是搁在以前,周班头懒得理会,毕竟这种事掰扯不清,就算是到了大堂上,事情闹大,也有永安宝局的东家保他们,尽是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每次张大虎讹人,只要这家伙不太过分,周班头都会让他们私下里自己解决。 周班头看了一眼马车,也没当回事,可是当视线看向车厢内,整个人当场愣住,里面竟然坐着四位天仙。 今儿是什么日子?莫不是天仙下凡的日子? 周班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镇定道:“你们是从哪来的?为何到长水县?” 疏风代为回答:“从远处来,到长水县投奔亲戚。shu” 周班头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当真撞了张大虎?” 疏风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此人如此大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讹人,肯定是本地有名的痞子,究竟撞没撞,你心里清楚吧?” 嘿!这叫什么话? 周班头心里一阵不悦,觉得这女子太过蛮横,都到了别人的地头上,还敢这么狂,难怪会被张大虎给讹上。而且对方声称投奔亲戚,坐的马车也如此破落,料想是逃难的,故意行事低调。 这种人,其实最好欺负,但考虑到秦侯在长水县,周班头不敢多想,当即公事公办起来。 “张大虎咬定你们撞人打人,你们若不能自证清白,那就赔钱吧。” 说到这,周班头看向远处观望的百姓:“可有人愿意出来作证?” 百姓自然不愿意招惹这种事,连忙躲开。 见状,周班头也就不再多言,冲张大虎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张大虎心里一喜,连忙开口:“少说也要一百两银子!” 周班头脸色一垮,一百两银子?真特娘的想瞎了心!他踢了张大虎一脚,冷着脸:“好好说!” 张大虎虽然有人撑腰,但也绝不敢与周班头耍横,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那就九十两银子。” 周班头脸色依旧难看:“九十两?我看你是没见过钱!只准要十两银子,否则这事儿你们自己掰扯去吧!” 张大虎虽然不甘心,可是一旦周班头离开,别说讹钱,恐怕还要被那凶悍的丫鬟再暴打一顿。 而且十两银子,对于张大虎等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既然如此,见好就收也不错。 第1694章 见张大虎点头答应,周班头转身看向马车,刚要开口,结果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扔了出来。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脆响,周班头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支金灿灿的簪子! 难道是金子? 周班头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他赶紧捡起来,仔细端详,心里阵阵惊愕,这支金步摇,怎么着也价值几百两银子! 就在周班头愣神之际,李潇兰的声音从马车里幽幽传出:“银子没有,你们不是想要这支步摇吗?给你们便是。”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拿走容易,还回来可就难了。” 张大虎直接窜起来,一把抢过金步摇,兴奋得直哆嗦! 有了这支步摇,自己和兄弟们的下半辈子,便可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愁钱花了。 周班头心里却阵阵打鼓,且不说那美艳绝伦的冰冷女子,说起话来甚是有派头,光是随手扔出金步摇的气势,那也不是一般人啊。 这四个天仙,既然声称来长水县投奔亲戚,首先肯定不是县令陈田,其次也不是吴大贵,至于永安宝局的东家,本身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哪有这么金贵的亲戚? 既然如此,长水县还有谁,会有这样气势十足的亲戚? 等等! 周班头突然想到一个人,瞬间后背布满冷汗,等他转身想要叫住张大虎,赶紧把金步摇还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shuge.org 张大虎等人逃得飞快,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周班头心里阵阵叹息,这就是命,既然你们找死,那么天都保不了你们。 周班头不理会跑掉的痞子,连忙转身冲马车里的四位天仙,小声问道:“小姐们,敢问你们来投奔的亲戚,姓什么?” 李潇兰云淡风轻道:“秦。” 一个秦字,吓得周班头一哆嗦,当场跪倒在地,冲着马车就是一阵磕头。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贵人来到长水县,真是该死。” “小的不该和稀泥,这就派人把那几个混蛋抓回来,重重惩罚,给四位贵人出气。” 马车里的李潇兰,注视着磕头道歉的周班头,眼神并未有丝毫怒气。 “被人讹上,若不能举证,确实难以说清楚。” “对方开口一百两银子,你能按照我们的身价,压到十两银子,也算是给我们行了方便,就不必自责了。” 一听这话,周班头爬得更低了,哆哆嗦嗦道:“贵人们的身价,哪里是十两银子?便是十万两也不止!” “那金步摇......” 不等周班头说完,疏风便冷冷打断:“殿下说了,金步摇拿走容易,送回来难,此事你就不用插手了,自然会有人办。” 殿下...... 哪来的殿下?莫不是梁国的殿下 第1695章 周班头浑身冒汗,这几个女人,既然是秦侯的亲戚,必定是在梁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如今却低调来到长水县,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有秘密事情商量,要么就是给秦侯一个惊喜。 若是前者,张大虎那帮痞子就死定了。 如此低调,必定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延误,后果可想而知。 若是后者...... 呵呵,恐怕整个长水县都要被掀翻了...... 谁会给秦侯惊喜?自然是女眷! 而秦侯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任何人胆敢欺负秦侯的女眷,必然会遭到雷霆报复,想当初,光是身边一个丫鬟遭到夜枭偷袭受伤,秦侯就直接杀了那么多北狄人,疯狂报复...... 马车里的四位天仙,除了那两个侍女打扮的之外,剩下的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正房夫人级别的...... 坏了,这回可坏了。 周班头紧张的脚指头抠地,连忙带着衙差,谨小慎微的护送马车前往县衙。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秦风正靠在椅子上,一手攥着热乎乎的茶壶,一手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各地情报。 柳明则站在旁边,轻声汇报:“侯爷,大小姐和三小姐,以及疏风和香香姑娘们,已经到长水县了。” “本地的痞子,张大虎,王刚等六人,故意拦截马车,碰瓷讹钱。” “不过周班头已经去处理完了。” 锦衣卫的耳目,已经遍布各国,大梁和北狄的眼线,自然是数不胜数。 四女刚离开京都,身后就已经跟着不少锦衣卫,暗中保护。shuge.org 四女不声不响地跑到北狄来,肯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因此秦风并未拆穿她们的小算盘,免得煞风景。 至于一路走来,遇到的山匪盗贼,以及碰瓷讹诈的痞子,都是有惊无险,并未登上马车,因此四女随便扔点钱也就消灾了,继续低调赶路就是了。 不过以锦衣卫的作风,不用秦风下令,那些半路拦车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事后都被杀光斩尽。 可以说,四女一路走来,完全在秦风的严密监视下。 毕竟这四个丫头,对秦风太重要了,决不能出现半点闪失。 至于刚才外面发生的事,秦风依旧是只听不管,反正都到眼前了,也用不着太紧张,况且现在四女心里肯定特别兴奋,准备把惊喜拍在秦风脸上,然后得意洋洋的叉着腰,数落秦风没良心,这么久也不回去。秦风又怎么能在最后关头,泼她们冷水呢? 这点情商,还是有的。 “侯爷,三小姐的金步摇怎么办?”柳明轻声问道。 秦风耸了耸肩:“没事,等会自己就送回来了。” 柳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人呢?” 秦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永安宝局的陈标好像是个光棍吧?只是在本地和临县养了几个姘头。算了,先别杀他了,万一这家伙悬崖勒马,错杀也不好,毕竟这事儿他没有直接掺和。” “至于那几个痞子......” 不等秦风说完,陈田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侯爷,永安宝局的陈标,诉状升堂,要状告外地来的四个女人,说是打伤了他的兄弟,要讨个说法。” 第1696章 一听这话,秦风不由摇头苦笑:“看来还是我太高估人性了,那陈标毕竟是个开赌场的,为人凶狠狡诈,一见到金步摇,自然是贪念大起,想要得寸进尺敲诈更多好处。” 柳明也笑了起来,压根就没把这些败类当回事:“这倒是省事了。” 站在一旁的陈田,心里阵阵错愕,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侯爷和柳明却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过考虑到锦衣卫神通广大,陈田也不敢瞎问,连忙拱手作揖:“下官这就派人把陈标等人抓起来。” 秦风一抬手:“不必了,既然陈标要状告本侯的女眷,本侯岂有不出面的道理?” “正常升堂即可。” 不一会儿,县衙大堂就挤满了人,衙差站在两侧,堂面站着原告和被告。 原告那边,为首者乃是一个四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体胖腰圆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永安宝局的东家陈标。 陈标身边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张大虎和王刚,以及一个小痞子。 被告这边就很眼熟了,梁国明月公主,锦衣卫总管,秦风的三姐,李潇兰。 北溪县财政内务总管,兼任文化宣传总管,秦风的大姐沈清辞。 剩下的两个,则是小鸟依人的小香香,以及护卫兼丫鬟疏风。 陈田坐在堂案下方,而堂案则暂时空缺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秦风挑开帘幕,迈步走了过来,身为外国使臣,秦风却毫不避讳,直接坐在北狄官员的位置上。 这一幕,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堂静悄悄的。 现在整个长水县,谁不认识秦风? 陈标心里一阵犯嘀咕,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秦风怎么亲自出来主持?莫不是闲得蛋疼,没事干了? 他虽然心里发牢骚,表面却不敢言语,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势。 而站在一旁的李潇兰等人,表情却非常微妙,她们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秦风。 秦风故意摆出一副非常吃惊的模样,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不出秦风所料,四女果然得意起来,纷纷摆出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秦风吞了下口水,显得很紧张,心里却阵阵好笑。 自从莫离卸任后,三姐李潇兰就成为了锦衣卫的总管,大小事务一把抓,可惜,也不是什么事她都知道。 秦风便是锦衣卫幕后的保险,部分事务,只对秦风一人负责。 也正因此,锦衣卫一路暗中保护,全程监视的事,李潇兰毫不知情。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足。 过了好一会,秦风才装作从震惊中回过神,沉声问道:“永安宝局东家陈标,状告你们四人,当街行凶,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四女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小香香当场破功,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疏风小脸通红,而沈清辞则笑眯眯地打量着秦风,似乎在说,你个臭小子好大的官威。 第1697章 李潇兰傲立在大堂,原本冰冷高傲的神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得意又开心的弧度,也只有在面对秦风的时候,李潇兰才会展现出温柔的一面。 李潇兰唇翼微动,忍着阔别重逢的喜悦,轻声道:“回大人,我们非但没有冲撞原告,反倒遭原告恶人先告状,请大人做主。” 此言一出,还没等秦风开口,旁边的陈标已经急不可耐的驳斥起来。 “胡说八道!” “侯爷,这几个女人,分明是故意欺骗您!” “我兄弟身上的伤,便是证据!” 陈标一口咬定,李潇兰的马车,撞伤了张大虎,还纵容恶仆打伤王刚,而那些目睹了事情经过的百姓,早就被陈标派人抓起来了,如今缺乏人证,自己又攥着物证,除非秦风故意偏袒,否则陈标吃定这几个女人了。 之前张大虎和王刚,带着金步摇去找陈标折兑银子的时候,陈标便惊为天人,这金步摇本身就是纯金打造,而且做工异常精美,绝不是民间之物! 这几个蠢材不识货,以为这金步摇价值三百两银子,陈标想都没想,直接把金步摇买了下来。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首饰,最次也是朝中大官家眷才能佩戴,少说也价值个七八百两银子!陈标转手就能再赚五百两银子。g 不过光赚这点钱,显然不能满足陈标的胃口,考虑到连陈大虎和王刚这种货色,都能从那四个女人身上讹诈出这么多好处,若自己亲自出马,岂不是能把四女身上的值钱物件榨干?! 而且,陈标还听说,这四个女人皆是美若天仙,呵呵,若能抢回去豢养起来,自然是极美之事! 因此陈标当机立断,立刻伙同张大虎和王刚,直接状告四女,就是要把这四个疑似“罪臣家眷”的女人,逼到穷途末路,夺走钱财,霸占身子,哼哼,吃干抹净! 秦风当然知道陈标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毕竟他们在永安宝局的无耻对话,早就被锦衣卫听到,并且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了秦风。 想要抢自己的女人?呵呵...... 秦风也不发飙,云淡风轻道:“原告身上尽是伤痕,又该如何解释?” 李潇兰脱口而出:“他们殴打马夫,意图登上马车,身边的丫鬟还以颜色,合情合理。” 秦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算是两清了,现在只剩下撞人这一件事了,不知道你们能否自证清白?” 李潇兰想都不想:“不能,此地乃是原告的地盘,既然闹到大堂上,肯定已经上下打点过了,认证物证,皆是对我们不利。” 一听这话,陈标顿时得意起来。 瞧瞧这女人的谈吐和缜密心思,哪里是民间女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必定是罪臣家眷无疑! 就在这时,陈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的脸色煞白,连连挥手:“陈标往下打点了没有,本官并不知情,但绝对没有往上打点!” 陈田赶紧把自己撇清,他可不想卷进来。 而且陈标这家伙,一双下流的贼眼,不断往四女身上打量,很显然是怀有龌龊念头。 这家伙,简直是往死路上一骑绝尘。 第1698章 见陈田如此紧张,陈标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身为堂堂县令,怎会被吓成这样?不过考虑到秦风就在身边,因此也能理解,陈田肯定是担心判案不公,引起秦风的怪罪,所以才把自己摘出去。 想通这些,陈标也就不在意了,当即冲秦风抱拳行礼。 “侯爷,既然这几个女人不能自证清白,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恳请侯爷秉公执法。” 秦风心里隐隐冷笑,随口问道:“本侯自然会秉公执法,这四个女人,当街撞伤平民,按照律例,至少要被关押一个月。” 此言一出,陈标连连摆手,他可不希望这四女被押入大牢。 “请侯爷高抬贵手,这四个女人看起来金枝玉叶,若是被关进大牢,简直是暴殄天物。” “实不相瞒,草民刚给我家兄弟谋了个好差事,每月能够进账白银五两银子,这一年便是六十两银子。” “我兄弟今年二十五,少说还能再活二十五年,下半辈子还能赚一千五百两银子。” “可是如今,却被这四个恶女撞断了腿,白白损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家老小失去了生计,理应由被告赔偿。” 张大虎和王刚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了钦佩眼神。 不愧是老大,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们俩撑死也只敢讹诈几十两银子,而老大一开口就是上千两银子,这魄力简直了! 而且老大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根本不给那四个恶女任何翻案的机会! 二人对陈标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在这时,陈标故作善意道“一千五百两银子可是巨款,任谁身边也不会带这么多钱,若被告赔不起,在下便给她们介绍个活计,做工抵债。” 陈标心里冷笑不止,他笃定这四女身边没有这么多现银,更不会有银票! 毕竟罪臣家眷,凡事低调,除非逼不得已,绝不会出没在受到官府监控的地方,若是贸然去钱庄兑换银票,泄露了行踪,便是灭顶之灾。 所谓的介绍活计,只不过是个借口,只要陈标把这四女带出衙门,便是夜夜笙歌,任凭拿捏,岂不美哉? 秦风叹了口气,为难道:“把被告交给你?这恐怕不好吧?” 陈标连忙趁热打铁:“侯爷,哪怕让草民带走一个都成,总不能对方撞了人,又不赔钱,又不做工,这也太没天理了。” 陈标退而求其次,反正这四个女子皆是天仙,得到哪个都是美事。 秦风点了点头:“那行吧,你想带走哪个?自己挑。” 一听这话,陈标兴奋得浑身发抖,他的一双贼眼,不断在四女身上来回扫视,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最终,陈标的视线定格在李潇兰身上,这个女子甚是高傲,若能将她征服,嘿嘿! 第1699章 陈标难掩激动,伸手一指李潇兰:“侯爷,草民要此女,她又是让马夫撞伤我兄弟,又是纵容仆从打人,实在是罪大恶极,就让她以后做工还债吧,这也是合情合理。” 见陈标要带走自己,李潇兰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倒脸上流露出可怜又可悲的笑意。 感受到李潇兰的笑容,陈标心里暗暗得意,笑吧,等到了老子的床上,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秦风沉声道:“她?恐怕不行。” 陈标马上意识到,秦风可能也看上这个女人了,毕竟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他连忙转移目标,指向沈清辞。 “侯爷,这个也行。” 秦风依旧摇头:“这个也不行。” 陈标心里一阵骂街,秦风这个混蛋,居然想要独吞这两个桀骜难驯的高贵女人,不过好在那两个丫鬟,也美得让人流口水,而且疏风动手打了人,陈标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暴力丫头。 “侯爷,这个总行了吧?” 噗通...... 就在陈标和秦风讨价还价的时候,陈田一个没坐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旁边的周班头,腿肚子抖得不行,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把陈田搀扶起来。 陈标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四女身上,根本没空理会陈田和周班头,急不可耐地等着秦风下令。 秦风双手交叉,脸上流露出满怀深意的笑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陈标。 “陈东家,实不相瞒,这四个女人,你哪个也带不走。” 秦风不理会陈标失望的表情,笑眯眯地看向四女:“糟糕,本侯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果然县令这一行,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被告,还不自报家门!” 李潇兰昂首挺胸,傲立在陈标面前,唇翼未动,气势十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 “本宫,乃秦家三女,大梁明月公主,锦衣卫主使,北境之主秦风的三姐。” 当李潇兰的声音平息时,整个县衙,里里外外,一片死寂。 陈标整个人木讷地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李潇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陈田和周班头,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乃是秦风的家眷,却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 明月公主?!锦衣卫主使?秦风的三姐? 天哪! 这一身光环,令陈田和周班头腿肚子绵软,毕竟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女眷啊! 满堂衙差,脸色煞白,攥着水火无情滚的双手,剧烈颤抖着。 就在这时,柳明挑帘走了出来,在众人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单膝跪在李潇兰面前,毕恭毕敬。 “暗武卫队长柳明,参见主使!” 与此同时,县衙门外传来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就连县衙的屋顶上,都传来踩踏瓦片的声音。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县衙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有锦衣卫,有暗武卫,也有信使和天机营卫士,足有上百人。 众人异口同声,大声呼喊。 “参见主使!” 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把现场众人的灵魂都震得颤抖不已。 陈标根本没听说过什么锦衣卫,但是他明白,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 而陈田,则如坐针毡,因为惊吓过度,心口阵阵发闷。 第1700章 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居然是锦衣卫的主使,一手掌控着锦衣卫的生杀大权! 换言之,这个女人手里攥着,普天之下最凶恶的匕首! 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陈标,不仅讹诈李潇兰,居然还妄图把这个恐怖的女人带走?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沈清辞。 “我叫沈清辞,是秦家长女,北溪县财政主监,北境之主秦风的大姐。” 现场又是一阵死寂。 秦风的大姐沈清辞......北溪县财政主监...... 现在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北溪县有多么富庶?一个年财政税收破百万两银子的县城,而财政权力,全部掌握在沈清辞手里,这简直是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户部尚书! 就算是秦风要花钱打仗,也得先跟沈清辞伸手! 此时,小香香和疏风也笑着自我介绍起来。 “奴婢,乃是明月公主的侍女,同时也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少爷?自然是秦风! 贴身丫鬟? 陈田因为太过震惊,直接站起身,失声道:“你......你就是那个叫小香香的丫鬟?当初秦风为了给你报仇,屠杀了无数北狄人?” 小香香一脸诧异,根本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丫鬟,居然这么有名,连北狄人都知道自己。 她小脸红扑扑,轻轻点了下头,羞答答道:“嗯......我家少爷最是护短,奴婢也不知道,少爷会为奴婢杀了那么多人......” 常言道,宫里的侍女,王府的丫鬟,这都是绝对不能惹的主。g 鬼知道这些侍女和丫鬟,是否跟王孙贵族有一腿。 而很显然,眼前的小香香,不止跟秦风有一腿,甚至还是秦风未来的小妾! 陈标这个混蛋,当真是把天都捅了个窟窿,竟然妄图霸占秦风的姐姐和小妾,这已经不是找死了,因为死亡对于陈标来说,已经是恩赐。 噗通噗通...... 伴随着接连闷响,陈标四人瘫在地上,眼神迷茫彷徨。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秦风的女人?甚至还要当着秦风的面,把秦风的女人带走? 向来横行霸道的张大虎,知道自己死定了,嚎啕大哭起来。 王刚则直接吓得双腿颤抖,当场尿了裤子。 陈标木讷地看向秦风,却发现秦风始终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他毛骨悚然,三魂去了七魄。 “陈东家,你恐怕不知道,小香香和疏风,乃是本侯的未来小妾。” “而大姐和三姐,与本侯并无血缘关系,将来皆是本侯的夫人。” 此言一出,四女同时红了脸,她们哪里料到,秦风会当众说出这种话,真是羞死人。 秦风可不管那么多,只管自顾自的说道:“一千五百两银子?也不多,本侯就替自己的女人还了吧。” 话音落,宁虎拎着一袋子银子,直接扔到陈标面前。 哗啦啦,银子滚落的声音,差点把陈标吓死。 秦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现在,咱们谈谈,你意图染指本侯女人的事吧。” 第1701章 为了让四女的“惊喜”不至于泡汤,秦风强忍着心中杀意,一直撑到现在,这场戏终于演完了,那么自然要开始干正事了。 按理来说,像陈标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也不配让秦风怒火中烧,但是这厮却触及了秦风的逆鳞,便是意图对秦风的家眷下手。 很显然,陈标已经不再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喽啰了,而是正式成为了秦风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好办多了。 之前还云淡风轻的秦风,此时已经满脸寒霜,居高临下盯着陈标,冷冷道:“钱已经赔给你了,为何不拿着?” 陈标早已经吓得魂都掉了,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整个人提不起半点力气,别说把钱捡起来,甚至连抬起胳膊都是奢望。在巨大的恐惧刺激下,整个人已经萎靡了。 以秦风的“头脑”,可以想出无数种把陈标折磨的生不如死的酷刑,这些银子想要拿走?好说,全部吃下去,到时候陈标每迈出一步,都要承受肚烂肠穿的痛苦。可是,以秦风的道德底线,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凌虐其他人,哪怕此人罪大恶极,顶多是将对方杀了拉倒。 至于折磨人?秦风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 但眼前的陈标,触及了秦风的逆鳞,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了事。 “既然你不拿,本侯就派人给你送回去,宁虎,把这些银子全部送到永安宝局。” 宁虎也不迟疑,随便把眼前的银子划拉起来,便带人抬着,前往永安宝局。shu 陈标瘫在地上,木讷地看着秦风,过了许久才终于发出阵阵微弱的声音:“侯爷,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小的知道,捅了天大的篓子,绝不可能活命,只肯定侯爷赏小的一个痛快。” 秦风轻哼一声:“放心,你肯定会死,只不过不是现在。” “本侯,虽然杀了不少人,但绝不弑杀,也不会轻而易举毁人生活。这一千五百两银子,皆是买你命的善后款,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亦或者外面豢养的姘头,若是想要分到钱,只管来县衙找陈田便是。” “料想陈县令一定会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听到秦风这番话,不知为何,陈标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感激,自己明明罪有应得,可是秦侯却亲自拿出这么多钱,帮助自己善后,仿佛民间传闻的是真的,秦侯真的是菩萨转世。 几乎是陈标刚想到这,秦风就直接泼了陈标一盆冷水。 “你也不必感谢本侯,你的家人朋友,究竟谁能分到钱,现在还说不好。” “自本侯来到长水县以来,时常听到你的恶名,只是觉得,区区一个地痞恶霸,懒得浪费精力去理会你罢了,既然你非要往本侯面前闯,那么恭喜你,本侯今天就专门拿出时间料理你。” “陈县令。” 听到秦风叫自己,陈田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起身:“侯爷有何吩咐。” 秦风云淡风轻道:“张大虎和王刚,都是陈标的手下,区区一个小喽啰,也有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讹诈,足以证明陈标横行长水县,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1702章 “本侯挨着问,你挨着回答。” “陈标手下有多少兄弟?” 陈田吞了下口水,如实回答:“回禀侯爷,永安宝局一共有八个伙计,像张大虎这样的手下,共有二十几人。”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面可有好人?亦或者,手上干净,不曾欺压邻里者?” 陈田果断摇头:“没有,这些人全都跟着陈标厮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秦风随手一挥:“一个时辰内,把这些人的脑袋,全都带到大堂来。” 此言一出,整个县衙的气温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众人看秦风的眼神尽是惊恐。 要知道,自从秦风来到长水县以来,对待当地百姓,简直比父母官还要父母官,凡是揭不开锅的百姓,鼓起勇气来找秦风,都能获得秦风赏赐的越冬粮食。而那些参与建造存储仓库的劳工,不仅有粮食拿,就连日常伙食,都是沿用北溪县标准,甚至有不少百姓,专门托人来问,秦风还招不招工人了。 可以说,秦风为长水县带来了数不清的恩惠,就算是称秦风为活菩萨,也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 秦风一句话,就要了三十几个人的脑袋,简直是一念之间,天上地下! 现场的众人,这才幡然醒悟,秦风可不只是活菩萨,他还是最凶恶的索命厉鬼! 陈田后背阵阵发凉,连忙吩咐周班头,带着一众衙差,前去拿人。 就在这时,秦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标的父母,可曾欺压乡里?” 陈田擦了擦额头冷汗,这种事,不是他想骗就能骗的,毕竟秦风麾下的锦衣卫,耳目灵通,陈田根本不敢说半句谎话,连忙回答:“儿子如此凶悍,父母自然也会跟着招摇,其母曾因与人发生口角,便让陈标把对方打致残废。” “其父,为老不修,仗着儿子恶名远扬,调戏妇女,被对方男人发现,倒打一耙,致对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秦风依旧是轻飘飘的一挥手:“把陈标父母也宰了。” 陈标瘫跪在地上,痴痴地看着秦风,就在刚才,他还觉得秦风是个大好人,就算是要报复自己,也主动包下自己的身后事,结果......转眼间,自己的兄弟手下和父母,都被秦风宰了......这......这...... 秦风却依旧不打算就此罢手,任何胆敢染指自己家人者,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既然陈标没有妻子,那么他豢养的那几个姘头,如何啊?” 陈标脚底发凉,紧张得浑身哆嗦:“两个是窑子里的货色,还有一个是个寡妇,平常没听说过作什么妖。” 既然没干过坏事,秦风也就不再多问,转而提起陈标的兄弟姐妹,以及近亲远亲,宗亲堂亲,只要血脉相连,一个都不放过。 第1703章 不出秦风所料,陈标这些亲戚,都仗着陈标恶名远扬,个个飞扬跋扈,秦风也是爽快,只要这些人里面,有干过欺男霸女,或是致人伤残者,一律干掉,如此一来,又杀了八个人。 这样就差不多解决了陈标的“家族势力”。 秦风看着堂下,早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如泥的陈标四人,伸手一指张大虎和王刚:“北狄最严酷的刑罚是什么?” 陈田连忙在旁回答:“车裂。” 秦风嘴里啧了一声,觉得车裂太残酷了,秦风能够接受最严酷的惩罚,其实就是斩首,毕竟让人死无全尸,实在是有违人伦。 “算了,直接砍了省心。” “至于那个小跟班,陈县令,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陈田看着那早已经吓瘫的小跟班,轻声道:“侯爷,这小子脸生,再加上年纪不大,应该刚跟在陈标身边没几天,估摸着还没来得及作恶。” 闻言,秦风挥了挥手:“那就放了吧,今日发生之事,也能让他长长记性,胆敢作恶,早晚有一天会付出代价,希望能够回头是岸。” 意识到捡回一条命,小跟班如梦方醒,跪在地上一边疯狂磕头,一边嚎啕大哭。 “多谢侯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走邪路了,这就回老家耕田。” 秦风没理会小跟班,视线落在陈标身上,轻叹了口气:“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而本侯爷的道德底线,又不允许本侯用酷刑折磨你,还真是两难抉择。” 经过片刻的挣扎过后,秦风最终还是妥协了,打消了心里惨绝人寰的念头,让柳明把陈标带到院子里,当成斩首。 从秦风开始“处置”陈标,时至此刻,总共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却有几十人脑袋搬家,这种杀戮速度,也就只有当今陛下才能媲美。 不过事情到这,也该告一段落了,可是当陈田看向秦风时,却不由后背一凉,因为陈田惊愕的发现,秦风正冷冷注视着自己。 陈田不知道自己哪里办差了,惹得侯爷不悦,不敢细想,连忙走到大堂中央,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侯爷,属下若是哪句话说错了,还请明示,自从侯爷来到长水县,属下不曾有过二心,还请侯爷念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高抬贵手。” 看着陈田吓得语无伦次,秦风不由冷哼一声,故意把嗓音拉得很长。 “陈县令,你说,刚才本侯杀的这些人,该不该杀?” 陈田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该杀!” “这些泼皮无赖,鱼肉乡里,做尽了恶事,秦侯爷亲自为民除害,值得长水县百姓歌颂。” 秦风眼神一厉,直接把陈田后面的马匹全部堵了回去,冷声又问:“既然都是些罪有应得的祸害,为何还需要轮到本侯出手?你这个县令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当上县令以后,就只剩下寻欢作乐,中饱私囊了?为民请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闻听此言,陈田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第1704章 他不断在心里问候陈标的列祖列宗,这该死的狗日的,惹谁不好,非要惹到秦风头上,这秦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就是要连根拔起啊! 自己招谁惹谁了?沾上这样的无妄之灾! 陈田欲哭无泪:“侯爷,属下一个小小县令,毫无背景可言,在长水县地头上,也是要看人脸色吃饭啊。” “属下若是处置陈标,自然会有第二个陈标冒出来,届时,当地人都知道属下是个不通情理之人,运气好点,会被挤兑走,运气差点,恐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 “县令......对于百姓来说,或许大过天,但对于乡绅豪勇而言,说话还不如屁响。” 见陈田大倒苦水,秦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天底下的县令,都是一样窝囊,遇到稍微强硬一点的乡绅,就会直接缩回去,或是直接变成乡绅的傀儡。 秦风偏偏不信这个邪,当初自己到达北溪县时,第一件事就是干掉县令,灭掉当地的乡绅豪勇,一番清洗过后,不就变得安居乐业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陈田太软弱,秦风把重要的物资中转站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少有点不放心。 秦风沉声道:“你不必在本侯面前诉苦,窝囊就是窝囊,没有那么多理由,若本侯是你,先从身边的衙差下手,该清理掉清理掉,该留下的心腹留下,重新组织人手后,直接把当地的乡绅一个一个干掉就是了,哪有那么难?” “县令这个官虽然小,但正如你所说,对百姓而言,却大过天。” 面对秦风的斥责,陈田脑袋压得极低,羞愧难当,他自认没有秦风这般的魄力,远的不说,光是遇到吴大贵这样的士绅,他就毫无办法。 结果陈田刚想到吴大贵,秦风就问了起来:“你与吴大贵是什么关系?” 陈田小声道:“县令与乡绅的关系......” 这回答,还真特娘的暧昧! 秦风摇头苦笑:“若本侯让你,去把吴大贵的脑袋摘下来,你会如何?” 一听这话,陈田脸色煞白,他早就料到,之前吴大贵克扣百姓的劳务费,秦风绝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这个时候翻起旧账来了。不过那吴大贵和陈标一样,都是活腻歪了,偏要虎口拔毛,以身试法。 陈田心里很清楚,秦风依旧开始活动筋骨了,已经处理了一个陈标,肯定不会介意多处理一个自己,吴大贵不死,自己必死。 可是......那吴大贵毕竟是本地士绅,家族庞大,若自己真对吴大贵下手,这血仇可就结下了。 陈田纠结之际,并未发现秦风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冷。 很显然,陈田靠不住!像这种畏首畏尾之人,朝廷稍微给他点压力,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秦风卖了。 就在秦风已经彻底失望之际,一声娇喝响起。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把吴大贵抓来!” 县令夫人听不下去了,挑帘冲了出来,当场发号施令。 第1705章 自从秦风开始在长水县建设仓储中转站以来,陈田的夫人陈王氏,对秦风可谓是马首是瞻,对于县里的各种事务,也都全部捏在手里,只要秦风一开口,陈王氏便是有求必应,而且没有半点迟疑。眼下也就只有这县衙堂口,陈王氏还没有插手。 得知秦风的女眷,遭到县城里的痞子讹诈轻薄,陈王氏当即跑了过来,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偷听。 她知道秦风肯定会灭了陈标等人,却没想到,秦风故意把事情办得如此“周密”。 往好听了说,这叫周密,凡是与陈标有瓜葛的败类,一律干掉,斩草除根。但是往难听了说,就是相当拖沓。 很显然,秦风绝非这样拖沓之人,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给陈田看的。 说到底,秦风还是不能完全信任陈田,此时秦风让陈田干掉吴大贵,就是给陈田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连这次机会都把握不住,那么不止长水县会易主,陈田知道这么多秘密,就算秦风不开口,锦衣卫也一定会灭陈田的口。 见陈田支支吾吾,犹豫不决,陈王氏果断冲过来,直接揽下大权,冲周班头发号施令。 见周班头也有些犹豫,陈王氏瞬间气急败坏,厉声呵斥:“没用的东西,你若干够了,便立刻给我滚蛋!” “这县衙里,本夫人说的算,谁若是不听话,必有尔等好果子吃!” 被陈王氏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周班头更加为难了,陈田不发话,他哪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秦风的冰冷声音响起:“陈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此言一出,周班头瞬间后背哇凉,不敢再有半点迟疑,连忙带人去抓捕吴大贵。shuge.org 秦风已经给过陈田机会了,奈何陈田的迂腐性格,不堪大用,既然如此,秦风也就懒得在陈田身上浪费精力了,当即看向县衙里的人,沉声道:“都听好了,以后陈夫人的命令,便是本侯的命令!” 说到这,秦风看向陈王氏:“陈夫人,若谁敢违抗你的命令,你只管来本侯面前告状,本侯自然会为你做主。” 听到这话,陈王氏兴奋得脸色通红,连忙跪下谢恩,心里得意洋洋,自己这回算是结结实实的抱住了秦风的大腿。 勤奋并不喜欢这个尖酸刻薄的市侩泼妇,但凡事都有两面,人也如此,在帮秦风维护仓储中转站这件事上,陈王氏明显比陈田更靠谱,原因无他,陈王氏不会轻易舍弃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 秦风把柳明叫到身边,小声交代几句,示意柳明,等吴大贵被抓来以后,直接放了就行,不要真伤害吴大贵,这厮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自从秦风来到长水县以来,这家伙还算本分,没有惹过任何麻烦,因此对待这样的乡绅,以教化为主。 秦风带着四女离开大堂,回到后院,结果脚后跟还没站稳,就被小香香一把抱住。 “少爷,奴婢好想你。” 小香香紧紧抱着秦风的腰,脑袋埋在胸口,一会儿高兴地直笑,一会儿又难受地掉眼泪。 秦风也不由鼻子一酸,小香香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始终形影不离的跟随在自己身边,可是自从开始经营北溪县以来,时至今日,与小香香聚少离多,倒是苦了这个丫头了。 秦风轻轻抚摸着小香香的脑袋,柔声安慰:“都怪我不好,冷落了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依旧就跟在我身边吧。” 第1706章 听到这话,小香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抬起头,痴痴地看着秦风。 “少爷,您是说真的?” 秦风伸手,轻轻在小香香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温柔道:“傻丫头,当然是真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宁虎和柳明那群臭男人生活在一起,都快变成和尚了,每天躺在床上,一合眼,满脑子都是我家小香香的身影,每每思念的,日不能思,夜不能寐。真叫一个,度日如年。” “如今美梦终于成真,自然不能让你再从我身边逃走了。” 小香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幸福无比,再次把脑袋扑进秦风怀里,高兴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谢谢少爷,奴婢好开心,像是做梦一样。” 小香香踩着小脚,心里暗叹,跟随三小姐一起来北狄,简直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秦风安抚小香香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把将旁边扭扭捏捏的疏风拉进怀里。 别看疏风这丫头,平日里凶巴巴的,尤其是成为李潇兰的贴身侍女后,小脾气更是见长,任谁敢在李潇兰面前无礼,当场就会发飙,简直就像是一个翻版的谢云儿。 不过,唯独在秦风面前的时候,疏风才会展现出怯弱的一面,扭扭捏捏得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突然被秦风搂进怀里,疏风吓得尖叫一声,却并没有挣扎,就这么红着脸,被秦风抱在怀里。 秦风一脸坏笑,注视着疏风红扑扑的小脸,轻声问道:“有没有想本少爷?” 疏风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面对秦风的询问,她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嗯”了一下。 秦风喜欢的不行,不由把疏风和小香香这两个丫头,抱得更紧了。 直到被沈清辞瞪了一眼,秦风这才稍稍收敛,恋恋不舍的把两个丫头松开。 “大姐,云儿怎么没来?” 秦风心里一阵奇怪,按说,大姐和三姐都来了,谢云儿肯定会一起来才是,结果......偏偏最应该来的人没有来。 见秦风一开口居然先提谢云儿,沈清辞不由一阵吃味,轻哼道:“没良心的东西,果然是有了妻子,忘了姐姐。” “你就这么离不开云儿吗?” 秦风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大姐和三姐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可是,云儿没有来,我就很意外。” 沈清辞虽然吃味,但还是如是说道:“云儿和你二姐,在京都被繁事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第1707章 按照沈清辞的说法,自从秦天虎带着赵玉龙离京,前往中原,与中原帝党的李正接触以来,京都方面的重任,就全部压在了二女身上。 尽管朝廷方面,有桃林党和宁国公谢弼等重臣处理,但光是天机营等事务,就已经让二女分身乏术了。尤其是李潇兰这一走,锦衣卫方面的事务,不可能一直跟着李潇兰移动,因此也由谢云儿代为处置。 谢云儿得知李潇兰要去北狄见秦风时,别提有多郁闷和嫉妒了,几次扬言要扔下工作,一起跟着来,可是一想到京都事务的重要性,也就只好留下陪着柳红颜了。 得知这些,秦风一边心疼谢云儿和二姐,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居然把这么多差事,一股脑的全丢给二姐和云儿。 秦风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等返回大梁京都后,一定要为二女扶持一些心腹,也好为她们分担压力,不至于日日夜夜烦事缠身。 秦风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气呼呼的沈清辞,不由咧嘴一笑:“大姐,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怎么不高兴呀?莫不是,我又惹您生气了?” 听到这话,沈清辞心里暗骂秦风糊涂,分离这么久,好不容易阔别重逢,她岂会不高兴?或者说,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感受到沈清辞眼神流动的感情,秦风马上意识到,大姐这是放不下身段。 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坏笑,故意张开双臂,一把将沈清辞抱进怀里,大呼道:“大姐,我好想你啊。 被秦风抱了个结实,听到小香香和疏风的娇笑声,沈清辞不由面红耳赤,连忙推搡了几下。 “你......你这该死的,赶紧把我放开。” “边上还有人呢!” 秦风非但不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不断用脑袋在沈清辞胸口蹭来蹭去,厚颜无耻道:“有人怎么了?又不是外人,都是咱们自己的家人。” “大姐,你怎么还害羞啊?” 沈清辞向来清高骄傲,被秦风腻歪得浑身难受,虽然又羞又气,可是她那颗空虚的心,仿佛也终于被填补上了,心里暖烘烘的,因此没有再推搡秦风。 可是一想到,身边还有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哪怕是最亲密无间的家人,沈清辞仍旧羞得浑身发烫。 “风儿......你赶紧把我松开吧......” “算大姐求你了还不行?” 秦风想都不想:“不行!打死都不松手,我太想大姐了,一刻都不想再离开大姐。” 沈清辞明知道这些话,都是些糖衣炮弹罢了,可是心里还是不由流淌过一抹暖流,她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辈子,全靠秦风活着了,可以说,秦风就是她的一切。 此时被秦风如此用力的抱着,沈清辞自然是满心欢喜。 她轻叹了口气,薄唇轻咬,无奈道:“真是拿你这个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陈王氏回来了,见秦风紧紧搂着沈清辞,不由惊呼一声。 “哎呀,奴家该死,没想到秦侯爷正在......” “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1708章 陈王氏赶紧捂着眼睛,扭头就走。 秦风叹了口气,松开脸红如血的沈清辞,冲陈王氏喊道:“回来。” 陈王氏已经对秦风唯命是从,毕竟她这辈子能不能大富大贵,全仰仗秦风了,听到秦风的招呼,陈王氏原地转了个圈,老老实实地跑了回来。 “陈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此人虽然是我大姐,但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将来我定是要娶她过门的,分别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情不自禁,也能理解,你说是不是?” 陈王氏哪敢说个不字?点头如捣蒜:“说的是,人之常情,嘻嘻。” 殊不知,这番话直接戳进了沈清辞的心窝子里。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无比纠结,一边把自己当成秦风的大姐,一边又冒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若是以往在京都的时候,别说她自己,就算秦风也会遮掩一些,不会轻易吐露心声。 但是现在,秦风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无法直面的威严气魄,纵使面对儿女情长,也不会有丝毫顾忌。 这世上唯一能够让沈清辞脸颊通红,心里小鹿乱撞的人,也就只有秦风了。 听到秦风要娶自己,沈清辞羞的不由收紧拳头,却终究是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认了,看秦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 秦风一扫面对沈清辞的“熊孩子”模样,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陈夫人,你带着我大姐和这两个丫头,去安排住处吧。” “不必搞得阵仗太大,住得舒服即可。” 陈王氏点头如捣蒜,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和两位小姐,请随我来。” 等陈王氏带走沈清辞和两个丫头后,秦风就不可耐,一把将李潇兰抱住。 “三姐!” 秦风刚要吐露心声,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潇兰打断了。 李潇兰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你莫要用那些糖衣炮弹来糊弄我,我不是香香和疏风那样稚嫩,几句话就能哄住,也不是大姐那般,看似高傲,实则内心羞涩,被你这厮轻薄,也只是默默忍受。” 就在李潇兰准备好好“敲打敲打”这个没良心的时候,突然,李潇兰的眼睛骤然睁大,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唇翼化开。 这个......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直接吻了上来。 “唔!该死!” 李潇兰下意识收紧拳头,惊吓不已,正要把秦风推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破牙关,那坚不可摧的防线瞬间被攻破,李潇兰嘴里呜呜的低沉抗拒,但紧攥的拳头,却逐渐松了下来。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家伙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恶狠狠地注视着秦风,似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 秦风却不以为然,甚至得寸进尺,一边唇齿相连,一边嬉皮笑脸,似乎挑衅,不是你不让我说吗?那我就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心声了。 第1709章 别看秦风脸上得意洋洋,其实心里虚得不行,下意识护住重要部位,毕竟当初在北溪县初次遇到李潇兰时,差点被李潇兰把命根子都废了。而这一次,秦风更加过分,若是激怒李潇兰,恐怕下半辈子会直接变成废人。 好在...... 秦风的担忧是多余的,尽管李潇兰的眼神很是愤怒,并且不断用眼神威胁秦风,可是李潇兰却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反抗动作。 这无疑助长了秦风的嚣张气焰,直接把李潇兰紧紧抱住,以最实际的行动,表达自己对姐姐的“爱意”。 李潇兰浑身滚烫,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方寸大乱过,只觉得眼前阵阵天旋地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曾经的遭遇,李潇兰把自己的内心层层封闭,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触及到她的内心,但此时面对秦风的大胆攻势,她心里固若金汤的防线,正在层层溃败。 连李潇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居然开始......回应秦风。 这种回应,对于秦风而言,无疑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以秦风现在的实力和地位,已经可以无所顾忌。 唇翼脱离,就在李潇兰终于能够喘口气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秦风的一只手已经伸到自己的腿弯处,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秦风抱了起来。 李潇兰下意识抱住秦风的脖子,白皙如雪的脸颊,已经紧张得通红,她看着秦风坚决刚毅的眼神,这才意识到,秦风早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混小子了,而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四目相对,感受到秦风眼神绽放出的熊熊火焰,李潇兰心里居然升起一丝“服从”的奇怪感觉,就仿佛是......妻子面对丈夫时,下意识地夫唱妇随。 李潇兰轻咬薄唇,那高高在上,冷眸蔑视一切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迷离。 能够成为秦风心里最重要的人,李潇兰既欣慰又幸福,这天底下,也只有在秦风面前时,李潇兰才觉得自己变回一个真正的女人。 纵使没有婚约在身,纵使秦风不曾承诺过什么,但李潇兰仍旧无怨无悔,因为她坚信,秦风一定会对自己负责。 “风儿......” “前二十年,我一直为自己而活,余生,我愿为你而活......” 这番话,直接戳进了秦风的心窝子里,暖暖的,秦风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辜负李潇兰的信任,余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秦风抱着李潇兰,转身朝着卧室而去...... 殊不知,不远处的房间里,沈清辞和两个丫头,正趴在门缝上,目睹了整个经过。 看着秦风抱着李潇兰离开,小香香和疏风自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小脸通红,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沈清辞也打心眼里为老三高兴,毕竟像李潇兰那样的人,更渴望有一个踏实的依靠,可是......沈清辞的眼神却有些落寞。 第1710章 嫉妒?吃味?失望?或许都不是,也或许全都有,连沈清辞自己都说不清。 回想起当初在京都晴雅阁,与秦风的欢声笑语,以及那嘴上骂着讨厌,心里却暗暗窃喜的记忆,沈清辞的眼神就更加落寞了。 沈清辞的高傲,只不过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硬要说的话,其实在四个姐妹中,沈清辞是最自卑的那一个。 若是论文才,沈清辞确实是四姐妹中最具才华的那个,可是文采,对于秦风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秦风自己就才高八斗,一首《出塞》和《将进酒》,早已火遍大江南北,成为天下文人墨客必读的经典,反观沈清辞,硬要说在文采方面有什么建树,也就是在王都开了一家无关痛痒的晴雅阁罢了。 沈清辞的文采,对秦风毫无用处。 相比之下,老二柳红颜,无论是在商业方面的头脑,还是在财务和内政方面,早已经成为了秦风身边的中流砥柱,不可或缺。 秦风之所以离开京都这么久,却一点都不担心,还不是因为后方有柳红颜坐镇? 如今,柳红颜和谢云儿,早已经成为秦风在京都最可靠的臂膀了,只要秦风一句话,京都方面就可以处置得天衣无缝。 而老三李潇兰,更是身居要职,既是大梁明月公主,秦风和大梁沟通联系的桥梁,更是锦衣卫主使,掌控着秦风手里最大的谍报机关,李潇兰就是秦风的耳目。shuge.org 至于老四景千影,则是北狄的先帝公主,虽然一直在桑州一带活动,可是早晚要回归北狄皇室,到那时,至少在北狄方面,景千影对秦风的帮助,将无人能及。 反观自己,沈清辞不由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她在北溪县辅佐林瞿奇,处置财政税务方面的问题,以及对外进行“宣传工作”,可是这两个职务,有没有沈清辞,似乎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是才学之士,都可以轻松胜任。 哪怕沈清辞不愿意承认,依旧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对秦风似乎毫无用处。 正是因为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沈清辞的心情越发沉重,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一旁的小香香和疏风见状,连忙轻声安慰起来。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就自己生起闷气来了?莫不是因为少爷和三小姐的事?”小香香连忙坐到沈清辞身边,轻声关切。 沈清辞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香香,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闻言,小香香不由一阵意外:“大小姐,您何出此言?您既是少爷的大姐,又是秦家大小姐,用少爷的话说,您就是北溪县的定海神针啊。” 定海神针?听到这个词,沈清辞更是自嘲地笑了起来:“母亲大人,才是北溪县的定海神针,什么时候轮到我主持大局了?” 一旁的疏风,连忙附和:“这确实是少爷说的,只要大小姐在北溪县,北溪县就乱不了。” 第1711章 如果这番话单纯只是从小香香嘴里说出来,沈清辞还会觉得是小香香为了安慰自己,故意夸大其词。 但疏风可就不同了,这丫头话少,但绝不会虚张声势。 沈清辞不由眉目微颦,看着疏风轻声问道:“风儿真这么说过?” 疏风重重一点头:“自从少爷官拜侯爵以后,整日烦事缠身,与大小姐相处的时间较少,即便是在一起,也只顾着寒暄问暖,恐怕来不及与大小姐说这些。” “奴婢们与少爷在一起,情况正好相反。” “毕竟奴婢们无需为那些大事要事操心,少爷有的时候与奴婢们聊天。” “少爷曾说,北溪县虽然富庶,而且上下一心,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铁桶一块,若不悉心经营的话,纵使是北溪县,也早晚会有背叛我们的一天。”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没错,少爷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北溪县现在蒸蒸日上,可少爷若是偏安一隅,只局限于北溪县,早晚会触及瓶颈,等各方势力逐渐适应了与少爷的相处模式,那么彼此之间的敬畏就会逐渐削弱,然后便是试探,挑衅,威胁,宣战......” “只要开始动用北溪县的力量应对敌人,随着力量被消耗,大家的日子开始走下坡,那么少爷在北溪县的地位也就会开始动摇。” “因此,在少爷放眼于更广阔的天空时,必须有一个人能够坐镇北溪县。” “少爷说了,二小姐之于京都,就如同大小姐之于北溪县。” 疏风这丫头,平日里话少,惜字如金,结果真开口了,反倒是滔滔不绝。shuge.org 不过听了她这番话,沈清辞心里还是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在秦风心里的分量居然这么重。 但硬要说什么“定海神针”,沈清辞就算是再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胜任。 况且和还有母亲大人在北溪县,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小香香自然也知道秦风对沈清辞的评价,连忙补充:“没错,少爷真的说了,自从大小姐入驻北溪县以来,北溪县一直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生活始终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毕竟秦家的四个小姐里面,只有大小姐,整日在第一线活动,能够与百姓直接打交道,北溪县上到财政大事,下到内政民生,可以说大小姐都是一把抓,虽然都是查缺补漏的职位,看似无足轻重,但实际上却能够了解全局。” “就算北溪县的人才都跑光了,只需要大小姐在,北溪县就依旧能够正常运行。” “至于说夫人,夫人虽然威信极高,但鲜少出门,整日深居于县衙后宅,因此对于北溪县的人们而言,未免有点高不可攀了。” 在小香香和疏风的合力疏导下,沈清辞沉闷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北溪县看似无足轻重的工作,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更没有想到,风儿居然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对于自己的种种行径,可谓是了如指掌。 沈清辞逐渐恢复了自信心,落寞的眼神也再次绽放出光芒,她心里暗暗感叹:“这么说,我对风儿也是很有用的。” 一想到这,沈清辞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看向小香香和疏风,没好气道:“你们这俩丫头,平日里话又少,嘴又笨,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712章 “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简直像是变了个人,老实说,这些话是不是秦风让你们说的?” 小香香和疏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香香轻笑道:“少爷也是一片好心嘛,大小姐就不要生气了。” 一听这话,沈清辞不由惊呼:“真是风儿让你们说的?” 疏风点了点头,小声道:“少爷曾说过,四个姐姐里面,就属大姐最敏感。” “若以后大姐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就把少爷对我们说的话,跟大姐也说一遍就好了。” “而且少爷还告诉我们,若真有这么一天,便拖我们的口,直接告诉大小姐,请您不要担心,那日在京都清雅阁夜宿的事,少爷永远都不会忘,总有一天,清雅阁会变成少爷第二个家。” 第二个家? 起初沈清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秦风要把清雅阁买下来,或是把清雅阁从书斋变成住房。 结果发现两个丫头片子一脸坏笑,再回想起刚才提到的“夜宿的事”,沈清辞恍然大悟,瞬间脸颊羞得通红。 “呸,不要脸!” “清雅阁乃是本小姐的地盘,若秦风再敢来,本小姐便把他轰出去!” 一听这话,小香香不由笑着调侃起来:“轰出去?大小姐,您舍得吗?” 沈清辞脸颊更红了,一把搂住小香香的脖子,没好气道:“你这死丫头,跟在秦风身边久了,都学坏了,竟然敢调侃本小姐,看我不收拾你!” 小香香一边大笑一边求饶,房间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而对面房间里,李潇兰软绵绵地趴在秦风的胸口上,她惊讶地发现,昔日那个清瘦的臭小子,如今身体居然变得这么结实,这强壮的体魄,正是受到无数战火磨砺出来的,李潇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秦风紧紧抱着李潇兰的肩膀,轻声道:“潇兰,等咱们回到京都,便......” 不等秦风说完,李潇兰已经轻轻打断:“不用对我承诺什么,水到渠成就是了,我相信你。” “另外......我很喜欢你直接叫我名字,而不是三姐。” “以前我们虽然是家人,可是我这心里却依旧感觉缺少些依靠,而你叫我潇兰的时候,我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听到这话,秦风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心疼。 李潇兰抬起头,眼神无比温柔:“我不争,也不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而且,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冷落云儿,毕竟她才是你的正房夫人。” 秦风重重一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云儿,也不会辜负任何依靠我的人。” 第1713章 李潇兰一生颠沛流离,即便是在秦家的庇护下,仍旧始终面临大梁皇后的追杀,以至于她生性谨慎小心,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在秦家,李潇兰也处处谨小慎微,无论秦家对她有什么安排,她都不会有任何迟疑,立刻照办,就像是在向秦家表现自己的价值,希望秦家不要赶自己离开。 李潇兰懂事得令人心疼,秦风轻轻抚摸着李潇兰的脸颊,眼神坚定无比,语气却极尽温柔:“以后再也不必杞人忧天了,整个秦家都是你的家人,而我则是你的依靠,无论天崩地裂,亦或者海枯石烂,我都绝不会辜负你。” 听到秦风的誓言,李潇兰会心一笑,对秦风的信任毫无保留。 她趴在秦风胸口,听着里面强壮有力的心跳声,感觉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活着了。 感受到李潇兰的柔情似水,这也给秦风提了个醒,自己离家太久了,家中还有二女苦苦守候,必须尽快搞定北狄方面的事务,尽快回家与家人团聚才是。 秦风暗暗下定决心,争取在年关之前,让北狄方面尘埃落定,自己也好回去与家人一起过年。 ...... 大梁京畿地界,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官道向京都而去。 这支由数千人组成的队伍,由王军开路,北境骁勇将士殿后,最里面还有殿前武士严密守护,他们守护着最重要的目标,大梁皇帝! 梁帝坐在玉露车里,看着被白雪覆盖的京畿大地,心里也不由一阵感慨。 东狩以来,他已经离京数月,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随着中原帝党李正的“妥协”,这场惨烈又短暂的内部平叛,终于告一段落,而梁帝也终于可以回到朝思暮想的京畿王都了。 “阔别数月,京都如旧。” “看来,这大梁江山,有没有朕,似乎不打紧。” 听到这话,伺候在旁的张修业连忙安慰:“陛下何出此言?” “陛下乃大梁的魂,此次屈居于泰山,只是为大局着想,如今天下已定,陛下回京,乃是众望所归。” “虽说进入京畿以后,并未有人前来迎接,但一路畅通无阻,也意味着整个京畿地区,都期盼着陛下回朝。” “至于为何如此冷清,想必另有原因吧?” 梁帝轻笑一声,没有言语,毕竟他能回到京都,还仰仗着秦家的“通融”。 其实梁帝心里很清楚,当他被困在泰山时,是秦家痛下杀手最好的机会,他身边不过千余护卫,百名殿前武士罢了,只要秦风一声令下,不出半天,就可以拿他祭天。 但是秦风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他被困在泰山这段时间,一直得到最优质的照顾,而且平定李正后,锦衣卫就第一时间来信,让梁帝班师回京。 现在,谁还能说秦家有不臣之心? 这天底下任谁都可能反叛,唯独秦家不会。 第1714章 哪怕返京路上,冷冷清清,梁帝心里却依旧很踏实,没有半点担忧可言。 经过两日慢走,京都城池终于出现在梁帝的视线里,与之前一样,整个京都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迎接梁帝回京的架势。 梁帝心里也不由泛起嘀咕来:“难不成,朕回京一事,就如此无关紧要?” 就在梁帝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之际,只见一队由百人组成,武装到牙齿的天机营卫士,朝着这边跑来。 为首的队长,跪地行礼,大喊道:“恭迎陛下返京。” 梁帝不由一阵好笑:“终究是有人来迎接朕了,虽然这阵仗已经不能用寒酸来形容了。” “这京都里的大臣们,都去哪了?” 面对梁帝的询问,天机营卫士队长没有任何迟疑,连忙解释:“回禀陛下,礼部本打算组织大队人马,前往京畿官道,迎接陛下,但是被秦家二小姐给拦住了。” 秦家二小姐?梁帝不由眉头一挑:“若朕没记错的话,秦家老二柳红颜,乃是一介布衣,为何连礼部都听命与她?” 为了避免闹出误会,卫队长连忙解释:“秦太尉尚在中原帝党的地界,无法及时赶回来,而秦家和天机营方面的事务,皆由二小姐和谢小姐主持,因此凡是有大事发生,礼部都会与秦家商量,只是家主不在,故而暂时由二小姐掌控大局。” “二小姐说了,中原方面传来喜讯,未动一兵一卒便拿下李正,照此下去,开春就可以攻打林家了。g” “只是打仗就要花钱,北狄方面的战争赔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缴齐,而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各地百姓日子过得都清苦,户部和秦家一起出钱,赈济各地百姓,为百姓筹备和发放越冬粮食以及其余物资。短短一个月内,已经支出近三十万两银子。” “派大队人马,沿路迎接陛下,虽然合乎礼数,但免不了劳民伤财,因此二小姐建议,一切从简,能省则省,为来年攻打林家,准备钱款物资。” 得知来龙去脉,梁帝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一辈子冷酷无情的梁帝,竟然隐隐欣慰。 他虽不在京都,但各项事务,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来年平叛之事按部就班,就连帮助百姓越冬一事,都安排得如此妥当。 梁帝竟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拥有秦家这样的肱股重臣,帮自己守着大梁江山,自己也能休息休息了。 想到这,梁帝笑着点了点头:“办得不差,待朕回宫安排妥当,再召见秦二和谢家千金,一并封赏。” 梁帝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天机营卫士,现在已经扩编多少人了?” 卫队长也不隐瞒,毕竟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即回答:“一共三千人,其中一千人在北溪县,五百人撒在北狄方面,还有五百人与锦衣卫共事,京都共有一千人。” 当初的三百天机营卫士,已经扩充了十倍。 若是搁在以前,梁帝肯定会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第1715章 毕竟天机营卫士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论单兵作战,也就只有殿前武士能够稳压天机营卫士一头,但殿前武士的数量太少了,真要打起来,必然会遭到天机营卫士的全歼。 不过,梁帝并不担心,毕竟天机营卫士太忙了,而且梁帝已经得到信,秦风对锦衣卫痛下杀手,把这个恐怖的间谍组织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而天机营卫士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作为保险,防止锦衣卫权力过大。 相较于天机营卫士这些纯粹的暴力机器,梁帝其实更忌惮锦衣卫,好在秦风心里有数,因此也无需梁帝操心。 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梁帝缓缓进入京都大门。 在场的守军,纷纷下跪迎接,而毫不知情的百姓,见到陛下玉路车驶入京都,这才意识到,陛下已经返京,连忙跪地行礼。 就在这时,一阵窃窃私语,传入了梁帝耳朵里。 竟然是两个大胆百姓,正跪在地上,小声议论着。 若是搁在以前,这种刁民,甚至不需要梁帝开口,就会被禁军或是殿前武士,直接当场斩杀。 但现在,这些窃窃私语,显然无伤大雅。 “陛下回来了?太好了!” “有陛下坐镇京都,大梁便可江山稳固。” “说得没错,只有陛下才能掌控朝政,外有秦侯,内有陛下,我大梁何愁不盛?” 听到百姓的议论,梁帝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些许得意。shuge.org 事实证明,秦风非但没有削弱梁帝的存在感,相反,还一直在帮梁帝宣传他的合法性和能力,让大梁百姓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就是大梁离不开梁帝。 普天之下,谁更希望梁帝稳稳坐在帝位上?非秦风莫属! 秦风和梁帝一样不希望政局动荡。 梁帝安然进入禁宫,惊讶地发现,禁军的数量大打折扣,以往是十步一人,现在竟变成了二十步一人。 梁帝随口问道:“禁军怎么变得这么少?” 一旁的张修业,刚跟礼部的官员通过气,知道了最近京都和禁宫发生的事,连忙冲梁帝解释起来。 “回陛下,自从李雍被软禁在宗正寺以后,禁军和黑尉司就遭到了大清洗,光是斩首者就有三千多人,听说整个大理寺慎刑司都被血染红了。” “凡是直接参与过叛乱者,一律斩首,而那些间接,或是骑墙派,则留了一命,由礼部和吏部审理后,全部被打散,分派到京畿驻军之中,现在宫里剩下的禁军,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忠诚派,以及从京畿各大驻军中,筛选出来的忠诚帝党组成。” “陛下看到的禁军,皆是有根之人,而那些原本忠诚的无根禁军,则守护着后宫。”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帝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喜悦,就算是他亲自出手督办此事,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不过相较于禁军,梁帝更在意的是黑尉司,这些由梁帝亲自扶持起来的鹰犬,居然会倒戈向李雍,这令梁帝既伤心又愤怒。 第1716章 “黑尉司那群狗东西怎么样了?” 张修业连忙回答:“凡是骨干官员,全都被杀光了,剩下的黑尉,都是实干派,且没有参与叛乱。” “整个黑尉司,暂时被封闭,所有黑尉听候发落,等着陛下重新接手。” 一听这话,梁帝眼神阵阵发亮。 黑尉司居然被直接封闭了,而不是由秦家或是锦衣卫,暂代管理,意味着秦家心里很清楚,黑尉司手里掌握着无数皇室秘密,秦家并不想知道这些秘密,主动为李氏皇族留下面子和里子,这令梁帝大为感动。 而且梁帝确实需要专用的间谍组织,又不能与秦家共享锦衣卫,而重新扶持间谍组织又太过消耗精力和财力。 把黑尉司里里外外清洗干净,继续沿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梁帝对于秦家的安排,极为满意,而且封存黑尉司,等同于秦家表态,他们对大梁的权力,毫无兴趣,一方面辅佐梁帝,巩固大梁政局,一方面专心于北境和桑州。 而且经过这场反叛,京都也好,禁宫也罢,并未折腾得残垣断壁,腐朽凋零,相反,比以前更加“干净”了。 梁帝已经默默把秦家,当成了最重要的依靠。 梁帝没有直接去御书房,接手政务,而是先回了后宫,路上随口问道:“明月公主最近可还安好?” 提到李潇兰,张修业不由脸色一沉,小声道:“回禀陛下,明月公主已经离开大梁,去北狄与秦风团聚了。” 此言一出,梁帝不由眉头紧锁:“为何离京?是因为这后宫有人算计她?” 李潇兰和柳红颜以及谢云儿三女,是梁帝与秦风联系和相处的重要纽带,任何人对这三女出手,都无疑触及梁帝的逆鳞。 张修业连忙解释:“请陛下放心,并非后宫之人逼走了明月公主,而是李雍叛乱时,明月公主为了避难,暂时离开了禁宫,似是想念秦风,便直接去了北狄。” 梁帝轻轻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把明月宫打扫干净,待公主回京后,好生侍奉着。” “长公主和祁阳那边怎么样了?” 张修业摇了摇头:“长公主已经离宫,回到宅邸了,祁阳郡主自然是跟随长公主左右。” “而且......自从出事后,长公主就鲜少离开家门,似乎是在等待着陛下惩处。” 一听这话,梁帝不由冷哼一声:“若她该死,无需朕出手,秦家就会直接杀了她,既然秦家留了她一命,说明她命不该绝。” “况且......朕在位这么多年,众叛亲离,就剩下这么一个妹妹了,若真杀了她,朕也会很心疼......” “秦家打算如何处置长公主?” 张修业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在乎秦家的想法,心里阵阵窃喜,轻笑道:“皇家的事,秦家怎会插手?陛下,长公主一事,还要请您自己主持啊。” 梁帝也笑了起来:“也是,秦家纵使再得势,也从没有把手伸到皇室,李郎那次......确实是朕有错在先。” 第1717章 梁帝可不是个喜欢认错的人,他之所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不过是为了借助张修业之口,把他的态度传达给秦风罢了,告诉秦风,他将与秦风里应外合,缔结同盟。 在梁帝的支持下,大梁政局稳固,秦风的后方就不会失火。 相应的,在秦风的支持下,梁帝也可以有恃无恐,与任何胆敢挑衅皇权的人,掰掰手腕。 这一君一臣,相辅相成,积极配合,已经进入良性循环。 在张修业的陪同下,梁帝直奔观音庙,准备与皇后,好生“探讨探讨”。 与此同时,宗正寺大牢里,李雍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窗户外的景色,双目空洞无神。 而身后的牢门之外,则站着两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谢云儿和祁阳郡主。 谢云儿注视着失魂落魄的李雍,眼神没有任何怜悯,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七殿下,陛下已经返京。” 闻听此言,李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看着窗外发呆。 谢云儿也不强求,只管自顾自地说着:“按照规矩,陛下返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该提审你。” “但陛下显然没有这个雅兴,既然现在不审,恐怕将来也不会审了。” “等待殿下的未来,无外乎两种,要么余生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腐朽溃烂,被人遗忘。” “要么,我会动用个人关系,把你从牢里捞出来,将你软禁在宫中,至少生活起来会舒服许多。” 李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缓缓转身,看向牢门外的谢云儿,不由一阵苦笑。 “这些话,是秦风让你来与本宫说的?” 谢云儿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风儿远在北狄,又岂是我想见就能见的?这番话,不过是锦衣卫传达来的。” “既然是锦衣卫的意思,自然也就是风儿的意思。” “你也不必多想,风儿可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人,对待敌人,他向来是不留任何余地。” “之所以对你如此开恩,只因你是李氏皇族里仅剩的一个皇子,呵呵,我说的是,有能力的皇子,那些整日闲云野鹤的逍遥皇子,不作数。” “若你死了,将来大梁迟早会落到庸才手里,皆是,大好河山,必定会被庸才折腾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这绝对不是风儿希望看到的。” 李雍何其精明?如果不是面对秦风,这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把他逼到这种田地。 李雍岂会不明白秦风的深意? 秦风打算把李雍当成字面意思上的“储君”,暂时雪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哪天,梁帝突然驾崩,或是因为某种外部因素而退位,李雍就可以补上,继续为主持大局。 至于其他皇子,说白了,秦风根本看不上,将来不是昏君就是暴君,对大梁江山百害而无一利。 李雍深吸了口气,眼神终于升起一丝生机。 “既然秦风也认可我,为何还要击败我?若他能辅佐我,现在我已经是大梁国君,自会保大梁三十年昌盛!” 第1718章 谢云儿傲然而立,虽然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和李氏皇族相提并论,但只凭“秦风的女人”这一个身份,就足够令她处变不惊,从容不迫。 面对李雍的疑问,谢云儿云淡风轻道:“人心隔肚皮,就算你再像当今陛下,也绝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陛下。” “风儿认可你的能力,和对你持有怀疑态度,这本身并不冲突。” “没错,若你继承大位,自然会继续巩固江山,延续陛下的政绩,可是,你的政见会是如何?恐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风儿与陛下合作了这么久,才终于培养出默契,等你继承大位,岂不是等同于一切推倒,重新再来?” “所以,你可以继承大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雍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了,输就输在,自己成为了秦风面前的一个“不确定因素”,甚至连绊脚石都算不上。 秦风怀疑李雍的政见,因此挫败李雍继承大位的野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 现在梁帝比李雍更可靠,等将来梁帝退位,那么秦风就会首选李雍。 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李雍却不由一阵苦笑:“我李氏皇族,岂不是成为了秦风手中的傀儡?” 对于“傀儡”这个称呼,谢云儿嗤之以鼻。 “殿下扪心自问,风儿究竟对大梁感不感兴趣?” “或者说,风儿的存在,究竟对李氏皇族,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面对谢云儿的质问,李雍沉默了。g 不可否认,任何皇室成员,只要得到了秦风的支持,就可以高枕无忧,哪怕是内忧外患,也可以从容应付。 当今大梁的处境,其实就不容乐观。 刚刚结束的国战,对于这个国家的影响,非但没有消除,反倒因为接踵而至的严冬,变得更加严峻了。 只要打仗,就会有消耗,不只是战败国会民不聊生,战胜国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北狄方面,表面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口口声声承诺“尽快”缴齐战争赔款,但具体实施起来,就故意拖延,别说大梁朝廷没办法,就连秦风也无计可施。人家都答应赔钱了,还想怎么样? 国家财政收缩,再加上江南林家和南境豪族,分庭抗礼,接下来等待大梁的,还有数场惨烈的内战。 如果不是有秦风的支持,迫于南方的压力,恐怕朝廷早就采纳“绥靖政策”,以安抚南方为主。 而一旦实施绥靖政策,梁帝自登基以来的所有努力,都等同于付诸东流。 想要除掉南方的隐患,绝非一朝一夕,恐怕需要数代人的努力才行。 因此,无论是对于大梁,还是对于李氏皇族,秦风的存在,都是无比明确的利大于弊。 李雍深吸了口气:“卧薪尝胆,对我而言,绝非不可接受。” “就算秦风肯放我一马,陛下那边......” 不等李雍说完,谢云儿已经直截了当地回应:“陛下的意思,难道你真猜不出来?” 第1719章 李雍没有吭声,心里其实已经有所眉目。 梁帝之所以不审李雍,其实也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希望除掉李雍,毕竟梁帝眼神毒辣,他太清楚后宫各大皇子的德行了,李雍虽然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却依旧是将来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虽然李乾也被软禁了,但李乾无论隐忍功力,还是魄力,都无法与李雍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一点,李乾更容易成为别人的傀儡,比如皇后和长公主! 而李雍,明显更有主见,更不易被人拿捏。 不审,就等同于审过了。 李雍长长地舒了口气,空洞的目光已经几乎恢复:“秦风想让我当多久皇子?” 谢云儿毫不迟疑,脱口而出:“这不取决于风儿,取决于陛下!” “只要陛下依旧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就没有人可以取代陛下,相反,若有朝一日,陛下误入歧途,就必须有人接过大权了。” 误入歧途?! 李雍忍不住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误入歧途,秦风还真是为我李氏皇族操碎了心。” 李雍当然知道,所谓的“误入歧途”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炼丹,谋求长生! 这皇位,就像是拥有魔力一般,在位时间越长,就越不可避免地寻求长生之道。 当今陛下,虽然从未重用过丹师,但是先帝留下来的炼丹房和药材,可都是一点没浪费,全部封存在后宫里。 现在陛下还有干劲,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年龄越大,就越彷徨,越胆怯,越怕死! 自古以来有多少君王,前半生雄才大略,令天下人折服,到了后半生就变成整日吃药的老毒物了? 李雍年轻,年轻就是可以抵抗“长生之道”诱惑的资本! 他点了点头:“替我转告秦风,就按他说的,只要陛下还是今天的陛下,我就安分守己地当个逍遥皇子,呵呵呵,犯下如此大罪,还能保全性命和未来,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岂会拒绝?” “不过,秦风也要想清楚,我李氏皇族树大根深,总有人能接替延续,他秦风又能雄武多少年呢?” “下一代,下下代,总有一代,秦家会变成下一个南境豪族,成为大梁的心腹大患!” “秦风能够左右他人命运,不知是否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哈哈哈哈!” 谢云儿没有回应,她转身离开。 而整个过程中,祁阳郡主一言不发,纵使她不承认,事实却摆在眼前,身为郡主的她,在谢云儿面前已经毫无发言权了。 自己身上流淌的皇室之血,与身为秦风女人相比,究竟哪个更尊贵?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而且...... 跟随谢云儿一同来探望李雍,并非长公主的意思,而是祁阳郡主擅作主张。 因为她担心,陛下回京后,会对母亲下刀,她现在必须抱上一条大腿,才能保住母亲的性命,而这条大腿,显然就是秦风。 呵呵呵...... 第1720章 祁阳郡主心里无奈苦笑,昔日被她嗤之以鼻的小痞子,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的救星,还真是造化弄人。 就连面前这位“小姐妹”,也因为押对了赌注,变得高不可攀。 祁阳郡主心里不平衡,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云儿,我母亲的事......” 不等祁阳郡主说完,谢云儿已经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祁阳,你我情同姐妹,我又怎能看着你家破人亡?” “等我回去,就和二姐说一声,再借由二姐之口,传达给桃林党,想必陛下就不会太匆忙了。然后只需要等着风儿回来即可。” 闻听此言,祁阳郡主连忙堆满笑容,感激不已,心里却阵阵苦涩。 妻凭夫贵,昔日的疯丫头谢云儿,如今一句话,就能挽救长公主的生死,为何自己就没有这样的造化? 这便是选对了夫婿的结果吗? 还真叫人羡慕...... “云儿,刚才李雍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就算秦风从未亲口承认,但他已经是公认的豪族了,而豪族最重要的就是开枝散叶。” “若没有合适的子嗣继承家业,恐怕......” 不等祁阳郡主说完,谢云儿已经笑着打断了:“呵呵,不必担心,这开枝散叶的重任,自然不会落在我一人的肩膀上。” “祁阳,你难道忘了吗?风儿还有四个姐姐,以及两个贴身丫鬟呀。” 一听这话,祁阳郡主不由张大嘴巴,惊讶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谢云儿不由一阵好笑:“在乎什么?难道我死死守着风儿,就可以把他的一切都攥在手里吗?” “风儿志在四方,单凭我一人,怎能担起整个后宅家事?” “况且你也说了,身为豪族,若不能开枝散叶,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人为我分摊压力,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呵呵,我乃是秦家的正房夫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看着谢云儿自信满满的模样,祁阳郡主心里很清楚,不是因为谢云儿天生大度,毕竟在男女之事上,又有几个女人大度呢? 谢云儿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因为秦风给了她足够的信心罢了。 任谁也改变不了,谢云儿是正房夫人的事实。 祁阳郡主心里竟不由羡慕起来,看着好姐妹前途似锦,而自己却又前途未卜,竟然会差距得如此之大。 似乎是看出了祁阳郡主眼神中的异样,谢云儿笑着安慰:“祁阳,你这么优秀,将来肯定也会找到如意郎君。” “外国的皇子,国内的贵族,皆是排着队等你呢。” 一听这话,祁阳郡主反倒更加悲哀。 皇子贵族?那又如何! 看到好姐妹的未来如此光明,祁阳郡主的眼光自然而然,也受到了影响,高得可怕,若真是随便选了一个外国皇子,或是国内贵族,恐怕下半生都会抑郁不得志吧? 秦风一而再地证明了,血统论只是一时的荣光,随时都可能化为泡影,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赐予爱人最极致的幸福。 第1721章 冬月,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席卷了半个北狄国境。 这场大雪,来得无比突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若是搁在往年,这场大雪兴许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积极作用,但是对于现在的北狄而言,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无论是百姓,还是朝廷,都变得寸步难行,绝大多数“活动”都已经停摆。 自从大雪初降,短短十天内,各地相继爆发灾祸,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各地官员纷纷向王都求援,希望君上可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度过这难捱的严冬。 可惜,从各地送交王都的信笺,全部石沉大海,未有涟漪,别谈浪起。 这些求援信,北狄王全都看过了,尽管痛心疾首,但还是艰难无比地做出了决定,取消一切赈灾事宜,百姓们能否撑过这个严冬,只能靠自己了。 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决定,却得到了朝中大多数官员的支持。 毕竟赈灾不是一句空话,如今大雪封门,运送货物的本钱变得空前巨大,若是搁在以前,运送一升粮食,只需同样折损一升粮食,那么现在,运送一升粮食就要折损三升粮食,这种巨大的损耗,甚至堪比往前线援助应急军粮了。 况且北狄本就粮食紧张,对于任何地方的营救,都无异于饮鸩止渴。 倘若竭尽全力救了东边,却不救西边,势必会激起西边的民变,到那时,情况只会更加严峻。 御书房内,北狄王愁容满目,自从国战以来,国内态势可谓是每况愈下。shuge.org 纵观历代大狄君王,皆是以战养战,可是偏偏到了他这一任,利用战争赌国运,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久赌无胜家的道理,北狄王当然心知肚明,可是......为何偏偏是自己遇到了秦风? 位于下方的陈斯和李煜,也是愁眉不展,这场大雪,就像是老天爷故意惩罚北狄的穷兵黩武一般,令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国内局势,变得进一步恶化。 尽管陈斯深知,桑州发生的事,对于北狄王意义重大,但眼下国家正值危亡时刻,本着为大局考量,陈斯不得不冒险进谏。 “陛下,根据臣这段时间的了解,基本已经可以判断出秦风的意图。” “桑州已经被秦风牢牢掌控,而涿州方面一直遭到战火洗礼,但是自开战至今,还没有一座主城落入敌手,表面来看似乎是我方占优,实则却是秦风故意而为之。” “只要涿州各大主城还在,无论是涿州还是朝堂,都有信心继续打下去,但如此一来,反倒被拖入无休止的战争泥潭中。” “臣以为,只需要固守涿州各大主城,施行坚守政策即可,切不可继续往涿州增派力量,现如今我大狄,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消耗。” 北狄王当然明白陈斯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以陈斯对秦风的了解,陈斯给出的应对之策,必定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可是,北狄王心里更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会加速国内态势的演变,如果不能以雷霆手段,重挫桑州叛党,恐怕用不了多久,揭竿而起者就会如雨后春笋。 第1722章 陈斯之法,乃是最保险的方式,但无异于慢性自杀。 而北狄王的激进思想,则有着非常重的赌徒心态,究竟是采取何种方式,连北狄王现在也毫无头绪,他只好将目光投向李煜。 李煜拱手作揖,轻声道:“启禀陛下,臣以为,陈大将军的坚守政策,乃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或者说,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就算竭尽全力,继续向涿州增派兵力和物资,而今大雪封门,连赈灾粮食都难以下发,更何况军需物资?” “这坚守政策,至少要施行到明年开春,待冰雪消融,大地复苏回暖,方可另行他法。” 北狄王陷入沉思,他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涿州能否撑到开年开春,而是秦风是否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尽管长水县早已经被锦衣卫盯死了,就连夜枭都无法渗透进去,但北狄王还是得到了一些风声,秦风正在长水县建造存储中转仓库。 虽说到现在为止,这个仓库的种种表现,都是为“商业”服务,但北狄王心里很清楚,只要秦风一句话,这个所谓的商业仓库,瞬间就会变成军事用途。 明知道秦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可是北狄王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他长叹了口气,看向陈斯和李煜:“朕也是时候该召见秦风了。shu” 闻听此言,陈斯连忙回应:“陛下,现在局势于我不利,这个时候召见秦风,只会助长秦风的气焰,绝非恰当时机。” 一旁的李煜却持有不同的见地,连忙解释:“陈大将军,你虽精通军事,且战略眼光深渊,但在政治方面却略显单薄。眼下召见秦风,乃是最好的时机,只有在谈判桌上,才能尽可能让秦风退步。” 面对李煜的当面质疑,陈斯却并不生气,相反,他深知自己在政治方面的不足,不由低头若有所思。 片刻过后,陈斯试探性地问道:“李大人,若现在召见秦风,恐怕秦风还会在吕柱国身上做文章,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李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北狄王。 北狄王自然明白,吕黎和鹰党旧部,都是秦风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一有机会,秦风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以吕黎为首的鹰党。 但若是能够为大狄争取喘息的机会,即便是“割肉喂鹰”也在所不辞。 北狄王沉声道:“为大局着想,没有人是不能牺牲的。” 闻听此言,陈斯和李煜心里已经有数,当即退下,开始筹备召见秦风面圣一事。 离开皇宫的路上,陈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自从秦风来到王都,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却连北狄王的面都没见过,如今突然要召见,以秦风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第1723章 陈斯最担心的就是当初两国和谈的画面,重新上演,毕竟像秦风那样的人,但凡是抓住一点机会,都会把对手往死里挤兑。 同行的李煜,看出了陈斯的担忧,不由轻叹了口气:“陈大将军,现在想要完胜秦风已经不现实了,唯有两害相权取其轻,才是正道。” “天时地利人和,我大狄一样都不占,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更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唯有与秦风正面交涉,才能得以喘息。” “涿州方面,施行坚守政策,尽可能地减少消耗,同时拖住桑州方面的叛军,而在王都方面,再竭尽与秦风交涉,双管齐下,才能让我大狄安然度过这个严冬。” 闻听此言,陈斯眼神不由一阵复杂,沉重道:“秦风小儿,狼子野心,无论他表现得有多么善意,都无法改变其骨子里的恶念,此人,亡我大狄之心不死!” 李煜也清楚,秦风对于当下的北狄政局而言,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存在。 或许秦风对于“亡国灭种”没兴趣,但是把北狄王从皇位上拉下去,彻底颠覆现有政权,却是他永不动摇的终极目标,毕竟秦风与先帝公主景玉姝,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扶持先帝公主回归皇室,则是必然。 但是换位思考,秦风对于这个国家,真的有害吗? 恐怕未必! 在北狄王穷兵黩武的政策下,整个大狄已经到了危亡之际,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反观在秦风治理下的北溪县和桑州,反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若非立场原因,李煜倒是更希望由秦风治理这个国家,至少百姓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当然,这些心思,也仅仅是心思,无论如何,李煜都不可能说出口。 哪怕明知道,辅佐北狄王乃是饮鸩止渴,李煜也必须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他长叹一声:“眼下已别无他法,请陈大将军执行陛下的命令即可。” 闻言,陈斯也不再言语,默默与李煜分道扬镳,前去安排。 仅仅一日过后,秦风就得到了王都方面传来的消息,得知北狄王终于要召见自己了,秦风竟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北狄君上终于憋不住了,我就说嘛,早早晚晚,君上都要召见我这个外国使臣。” 靠在秦风怀里的李潇兰,轻声问道:“风儿,北狄王此番召见,肯定是为了涿州方面的事,到时候免不了唇枪舌战,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退让,你又为何如此高兴?” 面对李潇兰的疑问,秦风也不急着解释,而是捏住李潇兰的小嘴,狠狠的亲了下去。 这个霸道的动作,即便是向来清冷高傲的李潇兰,也不禁面红耳赤,却并未拒绝,反倒更加柔软温柔地趴在了秦风的怀里。 秦风紧紧搂着李潇兰柔滑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解释起来。 第1724章 “常言道,客随主便,再怎么说君上也是北狄国君,具有毋庸置疑的主场优势,无论我有什么计划,都必须在君上指定的框架下实施。自从我来到北狄,至今为止尚未见到君上,因此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面圣进行铺垫。” 闻听此言,李潇兰更加疑惑了:“你手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又有无数牌可以打,为何如此重视面圣?” “只要你稍稍施压,北狄王不得不就范。” 秦风果断摇了摇头,伸手在李潇兰鼻子上刮了一下,看着满脸羞红的李潇兰,轻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只要我人在北狄,君上就永远有直接摊牌的资本。” “若我逼得太紧,君上一怒之下,与我鱼死网破,在夜枭和雄鹰旅等精锐的联合绞杀下,就凭我身边这点人,被干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况且北狄军队以骑兵为主,而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可以在短时间内集结大量军力,一旦遭到合围,就算我麾下的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再精锐再骁勇,也只有被灭的份,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所以,与君上斗法,必须斗而不破,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该进攻的时候进攻,该让利的时候让利,以迂回蚕食的方式,一点点消耗掉君上的力量。” 提到北狄王召见自己一事,秦风也难掩兴奋,只因他长久以来的布局终于奏效了。g 北狄王可不是傻子,他和梁帝一样,都是雄才大略之人,明知道秦风步步紧逼,却始终能沉得住气,一直不召见秦风,此乃最聪明的做法。因为不召见,就意味着秦风永远都触及不到北狄的核心利益。 相反,一旦召见秦风,北狄王就不得不正式面对桑州、涿州、商业协议,以及更加敏感的先帝公主一事。 可以说,秦风的运气极好,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加速了秦风面圣的机遇,也让北狄王的“拖延政策”彻底瓦解,不得不正面迎战秦风。 不过...... 终究是苦了北狄百姓啊! 秦风心里异常矛盾,既对这场大雪暗暗兴奋,另一方面又忧心忡忡,不希望北狄百姓活得太惨,毕竟将来这个国家,还是要交还到景千影手里,若是给景千影一个万物凋敝的国家,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正因此,相较于以往的雷霆手段,秦风在对付北狄王的时候,手段前所未有的“温和”。 “潇兰,此番前往王都,你和大姐她们就不必同行了,就在长水县待着,这里全都是我们的人,若是有个风吹草动......” 不等秦风说完,李潇兰已经直截了当地打断:“不行,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纵使死,也要合骨而眠!” 看着李潇兰坚定的模样,秦风心里一阵温暖,人生得此女,夫复何求? 而且李潇兰向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她决定要去,就算秦风再反对,李潇兰也一定会暗中陪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秦风果断妥协,直接把李潇兰带在身边,反倒安全一些。 第1725章 沈清辞和两个丫头,暂时留在长水县,次日清晨,秦风就在柳明的陪同下,带着李潇兰奔赴王都,而宁虎则留在长水县,主持大局。 从长水县前往王都的路上,路过数个京畿县城地界,所过之处,可以用“万物凋敝”来形容。 官道周围几乎见不到任何人,反倒是官道两侧堆满积雪的荒地上,偶尔能见到几具饿殍。 别说普通老百姓,就算是秦风乘坐的马车,也因为厚厚的积雪,步履维艰,原本一天一夜就能到达王都,结果走了两天一夜,依旧没有到达王都地界。 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都停滞了,官员、公差以及百姓,全部躲藏在家中,区别在于,官员温饱无忧,而百姓只能依靠皮下脂肪,硬抗这末日一般的严冬。 马车里燃烧着火炉,再加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因此非常暖和,与马车外的景象,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李潇兰靠在秦风身边,挑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由一阵唏嘘。 “穷兵黩武的北狄,终于尝到了战争带来的代价。” “如果不是打了这场国战,就算是遭遇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以北狄的国力,仍旧可以支撑过去,可惜了......” “老百姓是无辜的,也不知道明年开春,有多人会永远的睡死过去......” 感受到李潇兰感伤的眼神,秦风也轻轻叹了口气。g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战争是一个国家最后的手段,必须随时做好战争的准备,抵御强敌的袭扰,但如果全民皆兵,穷兵黩武,导致经济和民生的落后甚至凋敝,就会是眼前这种景象。” “北狄善于以战争赌国运,这一次,他们赌输了。” “不过话说,我大梁情况也不容乐观,这场大雪虽然没有席卷大梁境内,但根据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大梁也正在经历罕见的严冬考验,经济民生虽然没有完全停滞,但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天灾之下,众生平等。” 此时距离王都地界,还剩下半天路程,一切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赶到王都。 偏偏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柳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秦侯,先行的斥候,遭人暗算!” 闻言,秦风眉头一皱,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北狄王召见秦风一事,肯定已经在朝野传开,而以吕黎为首的鹰党,必然明白,一旦秦风与北狄王见面,势必会对吕黎党羽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为此,吕黎先发制人,也就成了必然。 就在这时,柳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兄,前方传来消息,有百余人正在朝这边靠近。” 秦风还算沉得住气,随口问道:“可有胜算?” 第1726章 柳明连忙回答:“由于长水县距离王都不远,因此我们只带了五十暗武卫,三十天机营卫士,以及二百北溪将士。” “二百八十人,灭尽对方百余人,只需一炷香时间。” “但对方必定是有备而来,既然在此地动手,那么必定会有后续支援,若是对方孤注一掷,调遣骑兵前来围歼,那么以骑兵的机动性,短时间内就能召集千人。” “以少敌多,绝非理智之举。” 柳明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对付这百余敌人,根本不算事,但局势依旧无比险峻,为了安全起见,要么直接返回长水县,调集大队人马,重新奔赴王都,要么丢弃马车等拖累之物,乘坐战马,快速机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王都。 秦风心里暗暗思量,既然吕黎已经动手,那么接下来必然会有大动作! 如果现在见不到北狄王,将来想要再见到北狄王,恐怕会难比登天。 想到这,秦风果断选择丢弃马车,与李潇兰穿戴好御寒大衣,翻身骑上快马,由三十名天机营卫士护送秦风和李潇兰,快速向王都机动。 而剩下的暗武卫和北溪将士,则紧随其后,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尽快到达王都,秦风选择策马在官道上奔驰,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有一名暗武卫斥候挡住了去路。 “侯爷,前方有二百余人设卡,虽然穿着打扮是县兵,但身边带着盾牌和弓箭,明显不是巡查百姓,而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闻言,秦风猛拉缰绳,示意马队停下,先是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官道,又扭头瞥了一眼右侧的荒地。g 这时,李潇兰轻声道:“风儿,若是穿过荒野,能否迂回前往王都?” 秦风点了点头:“从这边走确实能够到达王都,但这条路线远离官道,人迹罕至。而对方一路设卡,就是在故意逼迫我们走这条路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必有大量埋伏。” 说到这,秦风目光坚定的看向官道正前方,一挥手,天机营卫队长,张振海策马上前。 “秦侯,有何吩咐!”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本侯受北狄王召见,自然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谁也休想把本侯从官道逼退!” 闻听此言,张振海没有任何迟疑,大手一挥:“兄弟们,随我来!” 张振海率领三十名天机营卫士,直扑前方关卡,与此同时,柳明也带着暗武卫追了上来。 十里外的官道关卡处,带队的张峰,双手插在袖管里,嘴里不断吐着白气,看着官道远方,因为寒冷,在原地走来走去。 副手搓着手,小声问道:“把头,我们到底在这等谁?” 张峰一脸轻松:“问那么多干什么?来了就知道了,你们只需记住一件事,只要是有大队人马经过此处,只管冲上去斩杀即可。” 见副手和几个小头领,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张峰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根据可靠线索,有一支桑州方面来的叛军,将经过此地!” 此言一出,几个副手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平定叛军?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第1727章 现场设卡的二百余人,除了张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此行的目标,乃是大梁天禄侯秦风,倘若消息走漏,现场这二百人恐怕会有一半当场拉肚子,找借口屎遁逃走。 也正因此,张峰严格保守秘密,只管命令众人杀上去,乱刀砍死秦风即可,就算事后众人反应过来,也于事无补了。 而且早在秦风离开长水县,张峰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秦风身边只带了二百多人,就算都是精锐,面对层层伏击,也只有被屠戮的份! 吕柱国有令,凡是取下秦风首级者,可获得白银万两,良田百亩,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像张峰这样准备靠秦风发财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 据张峰所知,官道沿途共有三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二百人左右,而官道两侧的荒地,更是埋伏了上千人,并且从秦风离开长水县以后,就已经有兵马迂回过去,封死了秦风的退路。张峰坚信,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秦风!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张峰眼睛一亮,循声望去,只见一支小队正在快速接近。 “来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凡是来者,一律斩杀,不得放过一人!” 在张峰的命令下,在场的二百来个士兵,连忙组织防守,前排士兵举起大盾,大盾后方自带支架,将支架杵在地上,就形成了一个固定掩体。其余士兵,纷纷躲藏在大盾后方,张开弓箭,对准疾驰而来的骑兵开始射击! 相距还有三百步,箭矢就已经如雨点一般朝着天机营卫士射去。shuge.org 张振海不敢冒着箭雨突进,而是猛拉缰绳,叫停队伍,同时下令:“大盾只能防守正面,向两翼突袭!”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天机营卫士立刻一分为二,跑下官道,进入荒地,从左右两翼开始迂回袭扰,但由于对方人数众多,而且弓箭占据绝对的优势,天机营卫士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一直游走在二百到二百五十步之间。 这个距离,虽然在步弓的有效射程之内,却很难精准地命中目标,能不能射中人,基本全靠天意。 而对方畏惧天机营卫士胯下战马,同样不敢贸然分散队伍,只能原地坚守关卡。 如此一来,张振海便挺进到二百步的位置,翻身下马,从马背抽出一张备用大力步弓,瞄准敌方阵营,随着手指一松,箭矢飞掠过二百步的距离,直接将一名敌军士兵射伤。 其余天机营卫士,也依靠战马的机动优势,有恃无恐地翻身下马,拿出备用步弓,对着二百步外的敌军阵营一通乱射。 短短几轮射击,已有五个士兵被射翻,张振海急得直跺脚:“妈的,邪门了!” “为何我们的箭射不中他们,他们却能射中我们?” “你们这帮家伙,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让你们练箭,你们都练到姥姥家去了?!” 面对张峰的咒骂,一名副手举起弓箭,对着二百步外的张振海射了一箭,结果不出意外,箭矢足足偏差了十几步! 副手一脸懊恼,沉声道:“把头,连我都射不中,更何况其他人了?这距离太远了!” 副手精通箭术,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把箭矢“平射”出去,而影响箭矢射程的两个重要因素,其一是箭杆是否笔直,其二是箭矢飞行过程中能否处于水平状态。 可以说,箭矢的飞行状态,直接决定了箭矢的杀伤力。 第1728章 副手捡起天机营卫士射来的箭矢,再与自己的箭矢对比,结果发现,对方的箭杆做工异常精良,几乎达到了完全笔直的状态,相比之下,自己的箭矢则要逊色不少。 而且,对方的箭术也相当惊人,无论平射还是抛射,都能够完美控制着箭矢的飞行姿态,尽最大限度地提升箭矢杀伤力。 最可怕的是,对方明明只有三十个人,却敢主动进攻自己这边二百多人。 副手再也忍不住了,冲张峰大声问道:“把头,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桑州叛军?岂能如此精锐!” “你看!敌人身上的甲胄,何其精良?马弓步弓各备一副,马槊步槊各备一杆,就连箭筒都有好几个,明显是装备着不同箭头!纵使是我大狄雄鹰旅的精锐程度,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手下的质问,张峰咬牙切齿:“休得多问,执行命令!” 副手脸色阴沉至极,心里暗骂,执行个毛的命令,照此下去,只会被对方蚕食掉! 己方虽然人多,可是根本发挥不出优势,一旦贸然追击,对方就会骑马逃离,而固守原地,则会被对方精良之极的箭矢和娴熟箭术慢慢磨死。 此时,已有十几人被射倒,原本密集的队形,也开始松动了。shuge.org 张峰见状,连忙低喝:“胆敢溃逃者,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大吼:“尔等好大的狗蛋,竟敢在此设伏,意图刺杀大梁天禄侯!”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什么?! 一众士兵大惊失色,天禄侯?! 难道说,自己在此拦截之人,乃是传说中的秦风? 几个副手立刻向张峰投以愤怒眼神。 “把头,你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赶啊!”、 感受到众人的敌意,张峰同样咬牙切齿:“一帮废物,这就怕了?尔等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放过秦风,吕柱国绝不会饶了你们!” “要么秦风死,要么你们死,自己选吧!” 面对张峰的威胁,一众士兵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死撑,但一想到对方是秦风,而正在攻击自己的人,肯定是秦风麾下最精锐的天机营卫士,众人的战斗意志就瞬间跌入谷底。 在天机营卫士的不断袭扰射杀之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脱离队伍,朝着远方逃去。 溃逃一旦发生,就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任凭张峰如何大吼,如何挥刀砍杀,都无法阻止溃散的发生。 就在这时,张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身之际,一根马槊迎面刺来。 第1729章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张峰被迎面而来的马槊扎了个透心凉,鲜血自心口迸发而出,瞬间将身上的布甲染红。 张振海并未拔出马槊,而是直接挑着张峰的尸体,沿着现场来回拖行,大吼道:“敌将已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张峰一死,剩下的是士兵更是斗志全无,纷纷溃逃而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天机营卫士发动攻击,到敌人溃败,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天机营卫士以零损失,杀死杀伤对方二十余人,直接导致二百多敌人一溃千里。 穷寇莫追,张振海对那些溃逃的士兵没有丝毫兴趣,他的任务就是为秦风扫清前往王都的障碍,因此打穿第一个关卡后,张振海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率领天机营卫士,沿着官道,朝下一个关卡冲杀而去。 兵贵神速,张振海必须抢在逃兵抵达下一个关卡之前,对敌人发起攻击。 另一边,秦风骑着马,带着暗武卫和北溪将士,紧跟天机营卫士后方。 柳明扫了一眼毫无遮掩的荒地,沉声道:“秦侯,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知道我们正在全力冲击官道,到那时,必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在官道上设伏。若这个时候,改变方向,兴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shuge.org” 闻言,秦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被敌人抹掉的先行斥候,乃是暗武卫成员,由此可见,敌人必定得到了夜枭的帮助,而夜枭最善于暗杀,恐怕此时,我们也正在被夜枭监视着,一旦离开官道,反倒会掉入夜枭精心设下的陷阱。” “唯有正面突破,方是正道。” 听到秦风这番话,柳明也就不再提出半点异议,他连忙下令,让暗武卫保护好秦风和李潇兰,同时亲自作为斥候先行,去前面探路。 位于王都最后一道关卡处,吕黎亲自主持大局,身边带着八百精锐,还有王都驻军副将和夜枭同行。 早在一炷香时间之前,吕黎就已经得到消息,按照时间来算,此时秦风肯定已经与第一道关卡的士兵交上手了。 驻军副将沉声道:“柱国大人,秦风身边只带了二百手下,而我们在沿途洒下了近五千人,今天秦风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请柱国放心,属下必定摘下秦风的人头!” 尽管这话很提气,但吕黎却并未松懈,他眼神深沉,冷冷道:“切莫大意失荆州,秦风此子,向来诡计多端,而且身边部下,皆是骁勇善战的精锐,只有将其逼下官道,事先埋伏的大军才能围歼之,若这厮不肯离开官道,想要拿下他,也绝非易事。” 一旁的夜枭,接过同僚送来的信笺,查看了几眼,不由眉头微皱,走到吕黎身边,轻声禀报。 “吕柱国,刚刚得到的消息,张峰已经被杀,身边的二百士兵,做鸟兽状散尽。” 闻听此言,驻军副将一阵诧异,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第1730章 别说二百个士兵,就算是二百只猪,也要抓一阵才是,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一溃千里?! 究竟是张峰等人太弱,而是秦风麾下将士太强? 相较于驻军副将的错愕,吕黎倒还算沉得住气,他本来就没指望,区区二百人能够拦住秦风,而且此地距离王都实在是太近了,一来不敢调集大部队围剿,二来不敢调遣精锐。吕黎集结的五千人,都是从鹰党亲信各部抽调出来的。 往好听了说,这些都是京畿精锐,往难听了说,就是缺乏实战经验的屯田兵,想要啃下秦风这样的硬骨头,谈何容易? 也正因此,吕黎才会寻求夜枭的帮助,尽可能地把秦风引入圈套。 但事实明显与吕黎预估的相差甚远,正面驻守关卡的士兵,太软了,面对秦风的兵马,几乎是一捅就破,这不仅会影响吕黎的战术部署,对于其他部队的士气打击也非同小可。 吕黎当即下令,张峰已死的消息,严禁走露,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按照事先安排,凡是遇到秦风,便直接攻上去。 吕黎冲夜枭沉声道:“必须将秦风扼杀在王都之外,决不能让他见到陛下,否则此子必定会借题发挥,对我鹰党进行更加彻底的打压。”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所有党羽!” 夜枭点了点头,虽然只有小部分夜枭,归顺了鹰党,今日对秦风痛下杀手,与李煜毫无关系,但既然要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灭了秦风。shuge.org 与此同时,上百名夜枭,带着数千人,已经在官道两侧埋伏好,只要秦风敢脱离官道,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边张振海已经率领天机营卫士,杀到第二道关卡。 由于吕黎严格封锁消息,第二关卡的守兵,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是谁,面对突然冲杀过来的天机营卫士,二百士兵进行了积极防御,采取大盾在前,步卒殿后压阵的传统阵型。 一根根步槊,顺着大盾之间的缝隙伸出,对准了迎面而来的三十个骑兵。 第二关卡的首将赵凌,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心里不由阵阵冷笑,觉得对方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否则在人数相差巨大的前提下,居然还敢冲阵,简直就是找死行为。 赵凌极度自信,甚至连步弓手都没有准备,单凭大盾和步槊,就准备一口吃下这三十个不怕死的骑兵。 殊不知,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不败的兵种,也没有任何绝对完美的阵型。 兵种阵法相克与否,都是相对的。 换言之,兵种的优势,并无法对战场形成力挽狂澜的优势,而能够直接影响战局走势的因素,往往只有一个,就是士气。 只要士气够强,以少胜多也不是难事,相反,若是士气太差,纵使拥有数倍于对方的兵力,也极容易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般冲溃。 而步兵面对骑兵时,士气的影响就更加明显了。 第1731章 以最常见的长矛兵为例,表面来看,长矛兵似乎可以克制骑兵,只要把长矛架在地上,等着骑兵撞上来就足够了。 但就是把长矛架在地上,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对于绝大多数士兵来说,却又是最难的。 因为面对骑兵的高速冲击,除了百战老兵之外,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从容不迫地与骑兵正面相撞,相反,绝大多数时候,长矛兵还没有等到骑兵真正撞上来,就已经开始溃散了,毕竟面对骑兵的冲击,心理考验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赵凌麾下的一百多个长矛兵,依靠着人数优势,以及前排大盾的保护,倒还算沉得住气。 眼看着对方骑兵距离自己不足百步,就在众人稳住阵脚,准备守株待兔之际,变局发生了。 三十名天机营卫士,同时拿出弓箭,对着前排就是一轮齐射,然后调转马头,朝着右翼冲去,由于骑兵人数较少,调转马头较为方便,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倒是让赵凌部队有些措手不及。 这第一轮齐射,有七成箭矢都被大盾挡下了,而另外三成箭矢,还有一半擦着士兵的身体飞过,只有几只箭矢,成功地命中了士兵。 而就是这几支箭矢,却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由于全都是破甲箭头,当场就有五个士兵被射倒。 一旦身边发生了死伤,士兵的心理素质就会受到考验,能够无视战友的阵亡,继续作战,便是精锐与否的分水岭。 很显然,赵凌的部队,无法做到这一点。 仅仅是一轮箭雨,射倒五个人,阵型就开始发生松动了。 大阵中不断响起喊声。 “敌骑袭扰!敌骑袭扰!” “步弓手何在?步弓手何在?!” 听到士兵的吼声,赵凌气得脸色怒红,大喝道:“胆敢扰乱军令者,杀无赦!” “都特么给老子闭嘴!” 在赵凌的怒吼下,乱作一团的阵型终于稳定了下来,这个时候,赵凌可没心情去理会那些胡乱吆喝的士兵。 看着敌人骑兵饶了一个圈,又朝着这边冲过来,赵凌连忙下令:“变阵!变阵!龟甲阵!” 原本纵横排列的阵型,立刻发生改变,手持大盾的排头兵,形成一个圆圈,把其余战友保护在中央。除了留下小部分长矛兵,剩下的步卒,全部撂下步槊,换上步弓,开始向骑兵反击。 见对方以弓箭迎战,张振海没有任何迟疑:“放弃进攻,直取第三关!” 三十名天机营卫士,果断放弃第二关的赵凌部队,沿着荒地继续奔驰,等脱离了赵凌部队的射击范围,便重新登上官道,直奔吕黎所在的第三关而去。 望着越跑越远的骑兵,赵凌气得直跺脚:“鼠辈!” “气死我了,这群该死的游骑,打了就跑,欺负我们没有骑兵!” 骂归骂,赵凌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因为敌将下令极为果断,根本不跟赵凌纠缠,而且这三十个骑兵,先是击溃第一关,又与赵凌接触后,直奔第三关,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死。 这支骑兵,绝对是精锐之师! 想到这,赵凌不由一阵叹息:“想要全歼这支骑兵,也只能派出轻骑兵,步卒虽然可以自保,但两条腿想要追上四条腿,无异于天方夜谭。” 就在赵凌为第三关守军担忧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喊声。 只见一名传令兵匆匆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把头,不好了,秦风来了!” 第1732章 此言一出,赵凌不由眼皮直跳,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领口,怒吼道:“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传令兵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尽管赵凌反应速度很快,可惜,传令兵的声音,还是被不少士兵听见了,一时间,现场议论纷纷。 “什么?秦风?!” “把头,难道我们在此阻截之人,并非桑州叛军,而是大梁天禄侯?” “难怪那支游骑如此骁勇,竟是秦风的麾下!” “把头,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面对众人的质疑,赵凌二话不说,直接冲几个亲信使了个眼色,几名亲信抡起障刀,将那几个大声质问的士兵,当场砍杀。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赵凌咬牙切齿:“秦风又如何?吕柱国已经下令,谁来都得死!” “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尔等头上,只管助吕柱国成大事即可!” 一众士兵逐渐沉默,但心里却依旧紧张不已。 毕竟他们早就听说过秦风的凶名,再结合之前那支小股游骑的骁勇,就算是现场经验最丰富的老兵,手心也不由开始冒汗。 就在这时,官道正前方出现一片人头,目测足有百人! “来了!秦风来了!结阵,御敌!” 伴随着赵凌的怒吼,二百个士兵,重新集结,由于对方没有骑兵,赵凌更加肆无忌惮,让大盾顶在前面,其余士兵全部把弓箭拿出来,瞄准着秦风的部队。 秦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一百北溪将士,而李潇兰则位于阵尾。 至于柳明和暗武卫,已经全部撒出去了。 一百北溪将士,稳步推进,全部将步槊背在身后,手持步弓。 当距离对方只剩下二百步远时,秦风果断挥手,一百北溪将士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 “上箭!” 秦风一声令下,一百名北溪将士同一时间张弓搭箭。 赵凌见状,也连忙下令士兵张弓,由于自己这边拥有人数优势,又有大盾保护,赵凌有着绝对自信,就算换箭,也绝对可以碾压秦风。 可是当双方同时下令射箭时,令赵凌措手不及的一幕发生了。 对方的箭矢,叮叮当当地射了过来,由于全都是破甲箭头,身边不断响起惨叫声。 而自己这边的箭矢,只有极少部分能够射到秦风所在的位置,但由于缺乏准头,只能随缘射击,对于秦风造成的威胁性,几乎为零。 赵凌捡起一根箭矢,仔细打量,不由破口大骂:“此乃北溪县标配箭矢!” 第1733章 赵凌曾在前线作战过,也与北溪县交过手,他一眼就认出,这些箭矢,乃是北溪县标配,做工极其精良,尤其是箭杆,笔直到过了头,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半点弯曲弧度。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的箭矢,由于经过数场大战的消耗,只能把往日库存的箭矢拿出来使用,但由于存放的时间太长,箭杆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弯曲。 箭杆弯曲,则会直接影响箭矢的飞行姿态,继而影响杀伤力。 箭杆越直,射得越远,精度越高! 二百步距离,双方换箭,占据种种优势的赵凌,竟然死伤惨重,简直就是被单方面屠杀。 赵凌果断下令:“前进!” 只要把距离拉近到一百五十步,就可以弥补双方箭矢的差距。 结果赵凌部队往前一推,秦风马上带领部队向后退,由于麾下只有一百人,人数越少,机动性越好,即便是后退也不会影响阵型。 秦风始终与赵凌保持着一百八到二百二十步的距离,依靠精良的箭矢和北溪将士的优越箭术,不断消耗赵凌的部下。 赵凌被气得想死,之前遇到张振海,只要双方鏖战,赵凌有自信可以一口吃掉那三十个天机营卫士,可是......对方猴精,根本不恋战,打不过就跑。 而此时面对秦风,换箭又换不过,同样是步卒,追又追不上,短短几轮交换,就已经有二十几人被射翻。 就算赵凌身边带着十几个监军,依旧无法控制局面,已经开始有人趁着监军不注意,逃出阵型,头也不回地跑掉了。g 好死不死,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秦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不卑不亢,气定神闲,乍一听之下,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可是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却令赵凌头皮发麻。 “北狄君上,召见本侯,此次来到王都,共商大事。” “尔等半路截杀,莫不是想要造反?!” 面对秦风的质问,剩下的士兵,已经腿肚子发软,他们本来就被蒙在鼓里,得知自己要杀的对象后,士气就已经崩散,此时面对秦风的质问,众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 赵凌咬牙切齿:“秦风,吕柱国要你的命,你今日必死!” 闻听此言,秦风不由一阵大笑:“哈哈哈,想杀我?就凭你们这些臭番薯烂鸟蛋?滑天下之大稽!” “本侯麾下的锦衣卫,早已经回长水县求援,此时,宁虎正率领五百北溪将士,一百天机营卫士,前来驰援。” “不出一炷香时间,尔等就会被围歼!” 一听这话,赵凌紧张得直结巴:“胡说!就算你的人已经回去求援,来得也不会这么快,我看你分明是虚张声势!” 秦风笑眯眯地打量着远处的赵凌,心想这家伙还不算傻,应该是个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 没错,秦风确实是在虚张声势,根据柳明的打探,这方圆五十里之内,已经被夜枭封死,就算是暗武卫也无法突破重围,更别提去长水县求援了。 第1734章 不过秦风依旧不担心,眼前这支士气已经接近崩溃的军队,恐怕没有几个老兵,绝大多数都是屯田兵。 众所周知,屯田兵的战斗力是最拉胯的。 真正拥有战斗力的军队,要么是募兵,要么是家丁。 提到家丁,绝大多数人都会联想到那些欺善怕恶的狗腿子,实则既然相反,家丁大多都是地主豪绅的私人卫队,装备精良,素质过硬,战斗力极其强悍。 硬要归类的话,北溪将士都属于募兵,而天机营卫士则相当于秦家的“家丁”,乃是秦风的私人卫队。 眼前这些屯田兵,皆是些羔羊罢了。 羊有多少,老虎岂会在乎? 秦风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冷笑道:“还有一炷香时间,援军即可到达,到那时,尔等有一个算一个,皆要人头落地!” 说到这,秦风目光锐利一扫,注视着现场的士兵,故意压低嗓音:“本侯此行,乃是受北狄君上召见,若尔等执迷不悟,必定株连九族!”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赵凌的脑袋带过来,尔等即可就地遣散,绝不追究!” 此言一出,赵凌突然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他不断用余光打量周围的部下,发现部下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赵凌连忙把监军召集到身边,冲一众士兵怒吼道:“你们胆敢反抗吕柱国,必定死无全尸!”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吕柱国?哈哈哈,那老贼居然敢半路截杀我,等我到了王都,自然要把他连根拔起!” “你们不必担心,吕黎还没来得及报复你们,他自己就先被干掉了。shuge.org” 这番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场一众士兵,再无顾忌,纷纷抡起刀,龇牙咧嘴地扑向赵凌。 赵凌身边的监军,虽然勇武,但是面对几倍甚至十几倍敌人的围攻,转眼就被斩杀殆尽。 赵凌手持一根步槊极力地挡,可惜,孤军奋战,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很快就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紧接着被一刀砍下脑袋。 一个士兵高举赵凌的脑袋,大喊道:“秦侯爷,我等受此人蛊惑,并不知道再次截杀之人,乃是秦侯爷,请侯爷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狗命。” 秦风没有回应,直接一挥手,示意一名北溪将士过去,将赵凌的脑袋带回来,然后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士兵,沉声道:“本侯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尔等迷途知返,那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就地解散!” 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纷纷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见此情形,李潇兰不由眉头微皱,驾马来到秦风身边,轻声道:“风儿,这北狄士兵的士气,是不是太弱了一点?这么容易就会哗变?” 秦风笑了笑:“北狄国库空虚,养不起那么多精锐了,所有精锐,都被北狄王控制着,吕黎能够着急的士兵,不过是些屯田兵罢了。” “若是换做真正的精锐,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第1735章 虽然募兵和屯田兵的战斗力相差很大,但是哗变,绝非屯田兵的基本操作,募兵哗变的例子也绝不在少数,募兵说白了就是雇佣兵的性质,为的就是赚钱,因此募兵的忠诚度其实不高,毕竟有奶便是娘。相比之下,像“家丁”这种私人卫队,忠诚度反而更高。 随着张峰和赵凌相继被斩杀,整条官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关卡。 与此同时,柳明也及时回到秦风身边,将打探到的周遭情况,尽数汇报给秦风。 柳明抱拳行礼,沉声道:“秦侯,最后一道关卡,目测至少有七八百人,而且从披挂情况,以及士气和军纪判断,乃是吕黎的亲兵。” “除此之外,周遭埋伏的数千敌兵,并未展现出合围之势,看来夜枭与吕黎的同盟并不牢固。” 闻言,秦风托着下巴,暗暗琢磨起来。 最后一道关卡,无论是人数优势,还是精锐程度,都绝不是秦风能够强行突破,而官道周围又有夜枭和大量伏兵,单纯从局势来看,似乎已经陷入绝境。 李潇兰策马立在秦风身边,打量着官道前方,轻声道:“风儿,以我们这点人手,想要正面冲破吕黎的亲兵,肯定要面临大量死伤,而官道两侧又有太多伏兵,思来想去,也只有撤退这一条路了。”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 “这些府兵之所以没有合围上来,正是因为这里距离王都太近,吕黎和夜枭有所顾忌,如果现在打道回府,远离王都地界,反倒会面临吕黎无所顾忌的合围。wg” “眼下只有前进这一个选择。” 李潇兰并不在乎是否冒险,只要能跟秦风在一起,就算是九死一生,又有何惧? 况且,秦风带着不到二百人,连过两关,前后击溃了四百人,斩杀张峰和赵凌两个头目,而己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没有阵亡的将士,完全是依靠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精良装备,正面碾压了吕黎的鹰犬。 就算接下来要面对吕黎的亲兵,李潇兰仍旧对秦风充满信心。 在李潇兰和柳明孤注一掷的眼神注视下,秦风也不迟疑,果断挥手,率领北溪将士和暗武卫,朝着吕黎所在的最后一道关卡而去。 与此同时,张振海已经率领天机营卫士,到达了最后一道关卡,双方相距不足五百步。 张振海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立刻下令,让天机营卫士停止前进,就这么远远地观望着。 由于先行的暗武卫斥候,已经提前将消息告知了张振海,因此张振海知道前面守关之人,正是吕黎本人。 不止如此,吕黎发现,远处的关卡处,不仅人数众多,还有将近一百个骑兵。 而且剩下的步卒,披挂的甲胄也相当统一,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面对连过两关,势不可当的天机营卫士,对方居然一点都不慌,井然有序的开始组织防守,同时一百多个骑兵,也已经翻身上马,却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就这么守在步卒身边,防止天机营卫士的袭扰。 无论是处变不惊的士气,还是组织防守的秩序,都说明吕黎的亲兵不好惹。 第1736章 就算天机营卫士再骁勇,以三十面对八百,在双方士气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冲上去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张振海很理智地选择了原地对峙,等待秦风带领后续部队赶来。 张振海打量守军的时候,吕黎也在打量着天机营卫士。 吕黎忍不住点了点头,轻声赞叹:“不愧是天机营卫士,果然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 听到吕黎对天机营卫士的称赞,一旁的驻军副将,心里暗暗奇怪,轻声问道:“柱国大人,对方不过区区三十人,而且一路杀伐过来,想必已经人马疲惫,而我方轻骑体力充沛,这个时候冲过去,想必可以全歼天机营卫士。” “一百打三十,没有打不过的道理。” 见驻军副将求战心切,吕黎却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示意不必焦躁。 “对方人数虽少,但连过两关,别说阵亡,就连受伤的人都没有,足见这三十人有多骁勇,况且天机营卫士早已经凶名在外,贸然轻敌,必吃大亏。” “我方轻骑虽然有体力优势,但只要与步卒协同防守,就立于不败之地,贸然出击,若是被天机营卫士引入圈套,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放心吧,优势在我。” 吕黎之所以如此轻松,只因天罗地网已经形成,秦风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前进,而吕黎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g 对面的张振海,见吕黎居然如此淡定,心情反倒更加沉重。 “吕黎不愧是北狄柱国,与我们只有五百步之遥,却依旧能够沉得住气,没有把骑兵派出来,这下可不好办了。” 身旁的卫士们,虽然知道此战恐怕凶多吉少,但是看向吕黎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毕竟为秦侯爷开路,乃是他们的职责,粉身碎骨浑不怕。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张振海转身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太阳,心里越发的担忧起来。 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秦风和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张振海的视线里。 张振海没有迟疑,立刻调转马头,跑到秦风面前。 “侯爷,前方道路被吕黎及其亲兵封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属下没有率领弟兄们贸然发动袭扰。” 闻言,秦风笑着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我们人少,因此每一个将士,都无比重要。” 见秦风丝毫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张振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侯爷,天已经黑了,在夜幕的掩护下,周围的伏兵恐怕也会伺机而动,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决策?”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眼神凝重,就连李潇兰也脸色严峻,唯独秦风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绝境放在心上。 第1737章 以少胜多的方式有很多,但能够获胜的因素,大体总结下来,只有两点,一个是士气,另一个则是尽可能地减少两军短兵相接的面积,尽可能削弱对方的人数优势。 既然这八百人,都是吕黎的亲兵,那么在士气方面,秦风根本就占不到便宜。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想办法让吕黎的亲兵化整为零。 想法很简单,实施起来却很难,毕竟吕黎当年可是戎边统帅,战争经验何其丰富,想要把吕黎带坑里,绝不是易事。 秦风扫了一眼对面的关卡,又扭头看了看官道两旁黑漆漆的荒野,不禁计上心头。 “柳明。” 随着秦风一声呼唤,柳明立刻跑到秦风身边。 “秦侯,有何吩咐?” 秦风注视着官道右侧的荒野,随口问道:“方圆十里之内,大概有多少伏兵和夜枭?” 面对秦风的询问,柳明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回答:“大概有五百人左右,至于夜枭,由于行踪隐秘,具体数量难以探明,粗略估计,少则十人多则三十人。” 闻言,秦风嘴角微微上扬:“就按照最坏的打算,以三十人为例。” “方圆十里,五百伏兵,三十夜枭,看来吕黎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天罗地网,防止我们骑乘战马强行突围。以这种密度来看,我们每走几步,都会遭到阻击拦截,;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耗死。” “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天罗地网铺得太大了,呵呵呵,吕柱国实战经验丰富,可惜,就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天色已经黑透,如果我是吕柱国,肯定会第一时间召集大部分兵马,立刻进行围歼,同时派小股骑兵,在外围策应,防止有漏网之鱼。” “吕柱国,年纪大了,反应也变慢了,不服老不行啊!”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尽管众人根本不明白秦风究竟要如何力挽狂澜,但不可否认,这番话实在是太提气了。 众人毫不怀疑秦风的能力,原本悬着的心,也逐渐落了地。 秦风当即冲柳明下令:“你率领暗武卫,向两翼渗透,方圆十里范围内,只有区区五百敌人,这种密度,简直就像是大号渔网,既可以抓住大鱼,也能层层阻截,防止我们强行突围,唯独在对付小鱼方面,效果欠佳。”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附近进行暗杀,把局势搅乱!” “切记,如果遇到夜枭,一定要第一时间避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与夜枭纠缠,毕竟夜枭也都是顶级间谍,真纠缠起来,胜负尚未可知。” “吃柿子要挑软的捏,只需猎杀那些伏兵即可。” 暗杀渗透,乃是暗武卫的看家本领,柳明顿时满脸自信:“请秦侯放心,属下必将这周遭一带,搅得天翻地覆!” 话音落,柳明直接带着暗武卫,消失在夜色中。 第1738章 秦风紧接着叫来张振海,让天机营卫士下马,把战马全部留给北溪将士,而天机营卫士从骑兵改为步卒。 “张振海,你带着天机营卫士,从左翼开始渗透,在夜幕的掩护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可,无论是屯田兵,还是募兵,亦或者是夜枭,只要短兵相接,一律皆杀。” “不过仅限于小股部队,争取以多打少,时刻保持着机动,决不能与敌军过分纠缠,遇到一时半会啃不下的硬骨头,马上撤退,千万不能被敌军包围。” 张振海自然不会质疑秦风的命令,可是他看向现场剩下的北溪将士,心里却有些担忧。 犹豫再三,张振海还是轻声问道:“秦侯,不如留下几个天机营卫士,以保护您和三小姐的安全。” 北溪将士的忠诚毋庸置疑,战斗力和士气也经得起考验,但老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北溪将士乃是传统步卒和骑兵,他们善于大规模野战,而在小股作战和特种作战方面,则无法与天机营卫士相提并论,同时他们也绝非合格的“保镖”。 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向来肩负着秦风的安保工作,突然让北溪将士接手,张振海自然放不下心。 为了让张振海放心,秦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本侯心里有数,今天晚上就让吕柱国领教领教,咱们北溪兵马的厉害。” 见秦风态度坚决,张振海虽然放心不下,但也只能听命行事,当即带着天机营卫士,进入左翼荒野。 如此一来,现场只剩下秦风和李潇兰,以及一百北溪将士。 由于天机营卫士把战马留了下来,因此这一百北溪将士,直接变成了三十骑兵,七十步卒。 其实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吕黎把握住机会,直接派出麾下的一百骑兵,依靠着人数优势,肯定会对秦风造成致命冲击! 不过好在天色昏暗,再加上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一直在周围活动,吕黎的探子根本摸不上来,因此根本不知道秦风麾下的兵马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 “潇兰,这七十步卒就交给你了。” 见秦风把这么重要的职责交给自己,李潇兰不由有些为难:“风儿,我不善于带兵打仗,若是出了岔子,该当如何?” 秦风笑得很轻松,不以为然道:“不必担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你只需要带着这七十步卒,后撤二里,然后隐匿行踪即可。若是遇到小股敌军,可以直接偷袭干掉,若是遇到大股敌军,直接无视即可。” 李潇兰不想离开秦风身边,可是考虑到,现在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为了不给秦风拖后腿,李潇兰还是乖乖照办了。 就在李潇兰带兵离开之际,秦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潇兰,明天正午之前,我必定带你,安然无恙地进入王都!” 闻言,李潇兰转身看向秦风,会心一笑:“我信你!” 目送李潇兰离开,秦风带着三十个北溪骑兵,继续原地伫立,注视着远处的关卡。 此时,关卡周围已经燃起了火把,目标鲜明。 第1739章 由于吕黎是奔着秦风来的,因此表面来看,是吕黎主动进攻秦风,需要点燃火把照明,绝不给秦风任何逃生的机会。而秦风为了自保,黑夜就是最好的掩护,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点燃火把,把自己暴露出来。 但是事实却既然相反,吕黎在防守,而秦风在主动进攻。 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已经从两翼向外渗透,秦风则带着三十个骑兵,原地监视吕黎,只要吕黎派出骑兵,秦风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走。 事实上,吕黎也正有此打算。 此时,已经有传令兵不断向吕黎汇报:“启禀柱国,周遭部队,正在遭到袭扰。” “那些专门等着伏击骑兵的兄弟们,无一例外遭到了偷袭!” 闻言,吕黎直截了当地问道:“大部队可曾遭到袭击?” 传令兵连忙回答:“凡是五十人以上的大队,都安然无恙。” 吕黎心里已经有数,秦风肯定已经把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撒了出去,那么身边只剩下了一百北溪将士,现在无疑是痛下杀手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吕黎当即下令:“骑兵进攻!” 随着吕黎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一百骑兵,立刻朝着对面的秦风狂奔而去,而步卒由于速度太慢,无法跟上骑兵的脚步,因此直接留在原地,继续封锁官道,免得秦风调虎离山,趁机穿过关卡。 秦风听到对面传来的马蹄声,以及不断闪烁的火把,意识到对方的骑兵已经发起攻击,没有任何迟疑,连忙下令。 “撤退!” 在秦风的带领下,三十个北溪骑兵,沿着官道原路返回。 由于秦风已经事先让李潇兰带着七十个北溪步卒开路,因此不担心半路遭到敌军伏击拦截。 二里路,一千步,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转眼间,秦风就已经带着北溪骑兵,跑到了李潇兰事先防守的伏击圈里。 “锣!” 听到秦风的喊声,一个随行的将士,连忙从腰间拆下铜锣,扔给秦风。 秦风一边沿着官道向后跑,一边冲官道两侧埋伏的北溪步卒大喊道:“锣声为号!锣声为号!听到锣声,即向敌军发动攻击!” 秦风带着骑兵,又往后跑了一百步,拉开距离后才停下马,同时调转马头,面向敌军冲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几乎是秦风刚停下,那一百骑兵就已经追到了伏击圈,由于敌军手里拿着火把,目标明确,秦风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敲响铜锣。 铛铛铛! 听到锣声,李潇兰的娇喝声,响彻昏暗的荒野。 “射!” 事先埋伏的七十名北溪步卒,早已经蓄势待发,依靠骑兵的火把为参考,进行了一轮密集的射击。 遭到箭矢袭击,这一百骑兵立刻行动受阻。 带队的门将,大吼道:“不要停,继续冲锋!冲锋!” 第1740章 骑兵遭到偷袭,绝不能停下脚步,否则只会遭受更加惨烈的损失,只有依靠速度优势,直接冲出伏击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由于黑灯瞎火,官道两侧又是地形复杂的荒野,在无法确定地形的前提下,骑兵不敢贸然冲下官道,否则无论是坑洼,还是石头,都可能直接把骑兵绊倒,后果不堪设想。 “冲锋!” 门将的吼声,不断回荡在荒野。 就在这时,李潇兰的娇喝也再次响起:“动手!” 埋伏在官道两侧的北溪步卒,立刻拉起绳子。 对于北溪将士来说,绳子乃是标配,每人都要装备一根七尺长的绳子,平常绑在腰上,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拆下来使用。既能当止血扎带使用,又能捆绑尸身,用途多多。 此时,北溪将士把绳子拆下来,相互连接,变成两根长绳子,同时设下两道绊马索。 一味想要冲出伏击圈的敌骑,遭到绊马索的拦截,排头的七八个骑兵,当场被绊倒,骑兵从马背上重重砸下地上,当场被摔得昏死过去。 后面的敌骑,不得不停下脚步,如此一来,立刻遭到伏击圈的一通猛射。 情急之下,门将怒吼道:“杀下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管不了官道两侧的地形,究竟有多复杂了,只想着率领骑兵冲下去,把那些设伏偷袭的鼠辈,全部干掉。 偏偏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门将心头猛地一揪:“不好!敌骑杀回来了!” 此时秦风已经率领三十名北溪骑兵,朝着方寸大乱的敌骑,猛冲而来,一根根马槊,平举在身前,气势十足。g 不过在黑夜的掩护下,敌骑只能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却看不清北溪骑兵的行踪。 再加上受到北溪步卒的纠缠,领兵门将只能硬着头皮下令搏杀。 可惜,原本一百名骑兵,遭到连番偷袭,已经只剩下不到九十人,而且队形也被打散,局面异常混乱,再面对秦风和身后三十根马槊的冲击,位于前方的几个敌骑,根本提不起迎战的勇气,纷纷向路边躲避。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响声和哀嚎声,秦风像是一把利剑,直接从敌人面前插了进去。 秦风一口气从敌人阵前冲到阵尾,等调转马头这番回来时,敌骑已经只剩下不到七十人,而且这七十人已经无法形成阵型,四处分散。 那些为了躲避冲锋,不得不跳下官道,冲进荒野的敌骑,立刻遭到北溪步卒的围攻。 “撤退!撤退!” 门将歇斯底里地大吼着,猛拉缰绳,带着残兵败将拼了命地往后撤,与此同时,吕黎的亲兵步卒也前来救援,足足派来了二百多人! 不过由于关卡距离事发地,足足有一千五百步,还没等步卒跑到一半,就已经与逃回来的骑兵会合。 秦风也没有任何迟疑,从腰间拿出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喊:“撤退!撤退!” 秦风没有半点恋战的念头,占到便宜,马上带着兄弟们转身逃跑,绝不给对方短兵相接的机会。 等剩下六十几个骑兵跑回关卡,吕黎的脸色阴沉至极,怒喝道:“秦风小儿,善于游击,传我命令,留下一百人守住关卡,其余人全部进攻!” 第1741章 就在秦风与吕黎僵持不下之际,陈斯正站在王都城门处,望着黑漆漆的城外官道,心情越发焦急。 按照时间推算,秦风应该已经到王都才是,为何天色已经黑透,却依旧不见秦风的踪迹? 难不成,秦风改变主意,不想面见陛下了? 还是说,秦风打算在长水县大做文章? 陈斯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疑问和担忧。 现如今,大狄江山岌岌可危,百年一遇的雪灾,以及涿州方面的严峻态势,再加上各地百姓的积怨,这个时候,秦风那边千万不能再出任何乱子了,否则便是天亡大狄! 陈斯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他叫来传令兵,大声质问道:“秦风到哪了?” 面对陈斯的质问,传令兵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陈斯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的眼神骤然严厉无比,低喝道:“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是误了大事,株连九族都算是法外开恩!” 一听这话,传令兵腿肚子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回答起来。 “启......启禀大将军,早在今天中午,秦风就已经到了青山县。” 闻听此言,陈斯右眼直跳,青山县距离王都只有一步之遥,按说,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到达王都,即便是大雪封路,寸步难行,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露面,这中间肯定出了事! 陈斯虽然不是文臣,但以他的政治嗅觉,脑海中还是瞬间浮现出一个可能。 朝中权臣,不希望秦风见到陛下。 而这个人,除了以吕黎为首的鹰党,还能有谁? 虽然鹰党已经解散,但其中党羽,依旧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员,若他们真打算半路截杀秦风,自然可以做到封锁消息。但是,无论如何封锁,都无法躲过夜枭的眼睛,除非......连夜枭也参与其中。 坏了!坏了!坏了! 陈斯心口发闷,吕黎那个混蛋,就算与秦风有血海深仇,也不至于无视大狄的艰难处境,无论他能否杀了秦风,对于大狄而言,都将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想到这,陈斯恶狠狠地盯着传令兵,一字一顿:“可是吕柱国半路截杀秦风?!” 听到这话,传令兵吓得脸色煞白,不敢言语,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陈斯怒火中烧,直接大手一挥:“来人呐,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砍了,另禀报陛下,夷平这狗奴才的三族!” “如此大事,竟然知而不报,真是罪该万死!” 陈斯无视传令兵的苦苦求饶,转身扫了一眼在场的将士和文官,厉声呵斥:“国难当前,谁若是因为个人恩怨,误了大事,无需陛下降旨,我便直接砍了尔等狗头,夷平宗族!” 面对陈斯的呵斥,在场众人,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陈斯懒得在这些混蛋身上浪费时间,冲着在场几个魂不附体的传令兵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去兵部传令,调遣大军前去为秦风解围!若吕黎敢从中作梗,直接将吕黎控制,听从陛下发落!” “还有!吕黎截杀秦风一事,竟然封锁得如此严密,必有夜枭暗中相助。之前不是得到消息,秦风清理过锦衣卫吗?看来夜枭也是时候整肃一番了,去告诉李煜,如今国难当前,夜枭本该是陛下的耳目,如今却成为某些人的爪牙,罪不容诛!” 第1742章 传令兵四散而去。 陈斯心脏还是悬在嗓子眼,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太阳穴生疼。 要说血海深仇,这整个北狄,谁也比不上陈斯! 陈斯的两个宗族兄弟,被秦风所杀,雪狼旅被秦风所灭,就连陈斯的胳膊,都是被秦风麾下的天机营卫士所废。 这桩桩件件,陈斯都记在心里,但是在国家大局面前,陈斯只能深埋仇恨,绝不敢把个人荣辱放在国家兴亡之前。 结果陈斯千算万算,硬是没有算到吕黎如此大胆,竟然在陛下召见秦风的节骨眼上,痛下杀手。 若他杀了秦风,北溪县必定集结全部力量,一鼓作气攻下涿州,进而将战火烧到整个北狄境内,国家危亡弹指一挥间。 若他刺杀失败,秦风侥幸活了下来,此时必定是秦风大做文章的筹码。 “该死!真真的该死!” “吕黎啊吕黎,你也曾是叱咤风云的英豪,为何晚节不保?”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能够理解,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时候下手,岂不是把你自己也葬送进去了?” 陈斯连连摇头,为了尽可能的挽回损失,陈斯索性翻身上马,亲自率军,带领家丁亲兵,直奔青山县。 陈斯与一千亲兵,快马加鞭,只用了半个时辰,就一鼓作气冲到了青山县地界。 由于吕黎派出大量斥候和传令兵,封锁消息,因此陈斯刚到青山县,就被斥候拦住了。 三名斥候,以及五个青山县衙兵,从暗处冒了出来,拦住吕黎的去路,大声质问:“你们从何而来?隶属于哪个驻地?” 面对斥候的质问,陈斯没有作答,直接翻身下马,抽出障刀,一刀将面前拦路的斥候斩首。 剩下的几人大惊失色,还没回过神,陈斯的怒吼已经响起。 “大胆狗贼,竟敢在天子脚下作恶,找死!” “都给我杀光!”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亲兵一拥而上,直接将拦路的斥候和衙兵,乱刀砍死。 陈斯转身上马,咬牙切齿:“凡有拦路者,一律斩首!” “先行的将士,可曾打探到秦风的位置?!” 也就是半柱香过后,先行的传令兵策马跑了回来,大声汇报:“大将军,秦风在三十里外的王岗村一带,遭到围攻,正在苦苦支撑。” 陈斯脸色阴沉至极,一挥障刀:“全军听令,速速奔赴王岗村,为秦风解围!” 就在陈斯全力奔赴而来之际,秦风已经被逼入绝境。 尽管在此之前,秦风依靠着战术经验,占尽了便宜,可惜敌我双方的人数相差实在是太多了。 第1743章 秦风一次次击溃敌军,每次都能斩杀敌军数十甚至上百人,可惜这点损失,对于吕黎麾下大军而言,却是九牛一毛。 而且吕黎实战经验丰富,他知道秦风战略眼光长远,战术手段高超,因此扬长避短,根本不给秦风发挥战术优势的机会,直接下令,所有人全力进攻,依靠人数优势,直接把秦风给“埋”了。 不可否认,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颇为奏效。 除了吕黎的亲兵之外,不断有士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些事先埋伏的士兵,以及夜枭,也纷纷加入战斗。 秦风事先派出去的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虽然在夜色的掩护下,依靠游击战术,取得了不少战果,杀死敌军不下百人,可惜最后也被逼得不得不退守到秦风身边。 此时此刻,秦风集结了身边全部力量,经过数次鏖战,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人。 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依靠着卓绝的单兵作战能力,损失较小,而北溪将士则损失惨重。 毕竟北溪将士更善于大规模短兵相接,但他们往往一个人,就要面对数个人的围攻,就算骁勇善战,就算装备精良,也就是双拳难敌四脚。 秦风不得不率领剩下的一百二十人,强行冲入王岗村,征用了村庄民居,进行最后的抵抗。 由于村庄突然闯入大量军队,村民皆是吓得半死,一时间哀嚎哭闹声不绝于耳。 秦风赶紧调来十名天机营卫士,跟随李潇兰去安抚百姓。 秦风则在村口布防。 “北溪将士听令,卸下身上所有箭矢,全部交给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 “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集结所有箭矢,登上屋顶,占据高地,进行精准射击,切莫浪费箭矢!” “剩下的北溪将士,每五人一队,以步槊和障刀为武器,把守村子各个入口,若敌军冲进来,直接展开巷战!” “柳明!柳明你特娘的死哪去了!” 柳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此时此刻,他哪还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简直可以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浑身上下布满伤口,要不是天机营打造的甲胄极为精良,柳明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秦侯,属下在!” 秦风伸手一指屋顶:“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交给你负责,每个屋顶不得多于三人,你们的任务,就是用箭矢消耗敌军有生力量,同时为展开巷战的兄弟们提供掩护。” 柳明重重一点头,转身前去安排。 秦风又赶紧把张振海叫了过来。 “村口必定是敌人攻势最猛烈的位置,我给你抽调五个天机营卫士,两个暗武卫,五个北溪将士,组成十二人敢死队,你亲自带队,给我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村口。” 说到这,秦风一把抓住张振海的领口,低喝道:“村口可以丢,但必须要打出气势,让敌人明白,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掌握好分寸,鏖战并非死战,实在挡不住了,就立刻退守村庄,与其他弟兄一起进行巷战。” 张振海同样咬牙切齿:“侯爷,你放心,纵使是死,我也一定死在你和三小姐前面!” 秦风没有松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塞进张振海的衣服里。 张振海一阵发愣:“侯爷,您这是何故?!” 第1744章 秦风脸色刚毅,沉声道:“吕黎老贼,若是成功了,必定将我鞭尸,以解心头之恨,我已经做好准备。至于你,乃是北溪将领,拓疆功臣,你若战死,敌军发现银票后,搜刮之后便会离开,可留你全尸,将来我北溪大军踏碎北狄疆域,自然会帮你收尸,助你落叶归根。” 说到这,见张振海泪流满面,秦风顿时一阵咬牙:“不准哭!我北溪男儿,有泪不轻弹!” “此次陷入绝境,乃是我低估了吕黎的决心,罪责在我!” “你且答应我,临死之前,一定要提前杀了李潇兰,决不能让她落在吕黎手里,受尽屈辱!” 张振海已经明白,秦风打算身先士卒,亲自上阵搏杀,那么秦风必定会死在所有人前面,最后必须有人替秦风了结李潇兰。 就在这时,李潇兰的声音传来。 “风儿,不必劳心,待功败垂成之际,我自会魂断于此。” 闻言,秦风松开张振海,示意他前去布防,转身看向李潇兰,苦笑道:“潇兰,对不起,当初在北溪县的时候,我的态度就该更坚决一点,若你留在北溪县,也不至于......” 不等秦风说完,李潇兰已经快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秦风,趴在秦风肩膀上,柔声道:“别说这些了,老马也总有失前蹄的时候,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g” “天下谁人能百战不败?” “能跟你合葬一起,也算是我的幸运。” “风儿,我愿与你共赴生死。” 秦风深吸了口气,凌厉无比的眼神逐渐柔和起来,轻轻抚摸着李潇兰的后背,轻声道:“潇兰,待回到京都,嫁给我好吗?” 李潇兰一边流泪一边大笑,重重一点头:“嗯,我嫁给你!” 秦风恋恋不舍的松开李潇兰,没有再说什么,眼神已经代表一切。 李潇兰也不是矫情的人,她轻轻擦掉眼角泪水,摸了摸秦风刚毅的脸颊,会心一笑,转身走进村子里。 “侯爷,刀!” 屋顶上的天机营卫士,将自己的佩刀扔了下来。 秦风捡起来,插在脚边,转身面向村口。 另一边屋顶上的天机营卫士,卸下自己的肩甲扔下来,还有人拆掉束腰...... 周围的兄弟们,每人从身上卸下一部分甲胄,扔到秦风身边。 秦风有条不紊地披挂起来,待一身甲胄披挂完整,他右手持刀,左边插着一根步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已经密密麻麻狂奔而来的敌军。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吕黎,你的仇恨怒火,我全都接下了!” “不过......” “你可要动作快点,青山县距离王都太近,而我迟迟没有露面,必有人已经察觉出事。” “我已经给了你报仇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啊!” 第1745章 秦风心里很清楚,现在根本就不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青山县距离王都很近,而陈斯和李煜等人,肯定在等着秦风到来,若是与预定时间相差太多,二人立刻就会意识到出了事,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青山县发生的事。 毕竟吕黎调动了数千人,这可不是村头械斗,哪怕消息封锁得再严密,也无法躲过各方势力的眼睛。 秦风笃定,王都方面肯定会派人来救援。 这一点,秦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连李潇兰都没有告诉,原因很简单,今天能不能绝处逢生,取决于能否坚持到援军赶到。 而吕黎已经是铁了心要干掉秦风,再加上人数相差实在是过于悬殊,因此秦风必须激发所有人的斗志和潜力,才有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此时已经有大量士兵开始向村子发起进攻,由于担心误伤,因此这些士兵手里拿了不少火把,不断闪烁跳跃的火光,几乎把村子周围映照成白昼,相比之下,村子里就更明亮了。 为了防止有敌人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渗透进村子,秦风也下令在村庄里点燃了不少火把,把所有路口全部照亮,但是位于村子中央的祠堂周围,却黑漆漆的一片。 李潇兰带着两名天机营卫士,站在祠堂门口,听着村子外不断传来的呼喊声,神情已经前所未有的严峻。 李潇兰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援军到来,就算秦风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围攻村子的士兵,虽然都是屯田兵,战斗力惨不忍睹,但是在屯田兵后方,还有大量的吕家亲兵,以督战队的身份存在着。 吕黎则始终躲在战场的最外围,一边掌控整个战局,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根本不给秦风任何“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秦风这个战争新秀,遇到北狄的柱国老将,结果可想而知。 在战术和战略方面,都占不到丝毫便宜的前提下,谁麾下的士兵多,谁就有绝对的优势。 士气是影响战斗成败的内因,而人数则是影响战斗成败的外因,若是二者兼备,则可无往不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嘹亮的孩童啼哭声,紧接着,声音又戛然而止。 李潇兰眉目微颦,在天机营卫士的保护下,推门走进祠堂。 此时,全村人都被“驱赶”进了祠堂,足有五十多个老弱妇孺,他们相互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眼神充斥着恐惧。 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另一只手正紧紧捂着婴儿的嘴巴。 见李潇兰迈步靠近,妇人吓得浑身剧颤,苦苦哀求起来:“至少留孩子一条命,求你们了。” 李潇兰没有回答,在众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她缓缓蹲下身,抬起手想要抚摸婴儿,那妇人赶紧扭身躲开。 李潇兰也不强求,眼神变得无比柔和,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既不是流寇贼匪,也不是叛乱的军队。” “之所以身在此处,只因遭到贼人半路截杀,面对围攻,不得已夺占村子,以此为依托,进行抵抗。” “将你们赶到祠堂里,也是担心你们被误杀。” 第1746章 “放心吧,等我们都死光了,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继续生活了。” 听到李潇兰这番话,在场的百姓却依旧眼神彷徨,一来是对夺占自己村子的人,严重缺乏信任,二来则是根本听不懂李潇兰的话 什么叫做“等我们都死光了”? 这些人夺占村子,不就是为了活命吗?为何一上来就做好了必死准备,既然明知道必死,为何还要抵抗? 百姓们想不通,也没有心情去想,此时此刻,他们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待宰羔羊”。 就在这时,李潇兰视线一扫,轻声问道:“村长是谁?”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回应。 李潇兰也不急,又问了一句:“请问,谁是村长?” 人群中终于站起一个老者,他颤颤巍巍地看着李潇兰,因为恐惧导致严重的结巴:“小......小老儿便是王岗村的村长。” 李潇兰点了点头,她先是拔下头上的步摇,紧接着又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子,一并递向村长。 “我出门向来不带钱,身上就这两件值钱的东西,大概价值两千两银子,不过市面上很少有人识货,即便是有人识货,也会故意坑你,因此,这两件东西只要能卖到五百两银子即可。” “卖了钱,你平均分发给村民们。” “毕竟今夜过后,这村子恐怕也不复存在了,你们一辈子的家业,都将付诸东流,因此这两件东西,就当是我们的赔偿。shuge.org” 老村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起先这些人冲进村子里,不由分说地将睡梦中的村民从炕上拖下来,粗鲁无比地驱赶到祠堂里,其做派与贼匪和乱党没有什么区别。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带头模样的女人,居然主动献出自己身上的宝贝,赔偿村民们的损失。 老村长一头雾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见老村长不敢伸手来接,李潇兰直接把东西交给天机营卫士,再由卫士强行塞进老村长的手上。 之前进村时,由于事态紧急,根本没时间跟村民解释,因此做法粗鲁了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潇兰虽然武艺高强,且精于暗杀之术,但面对这种近身搏杀的战场,她是不可能亲自上阵的,因此安抚百姓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似乎是看出李潇兰等人没有恶意,现场的百姓逐渐放松警惕。 当李潇兰再次伸手抚摸婴儿时,那妇人没有再躲避,等她把紧紧捂住婴儿嘴巴的手松开,刹那间嘹亮的婴啼,响彻整个村子。 妇人显得很紧张,生怕婴儿的哭声惊扰李潇兰,结果却发现,完全是自己多心了。 李潇兰眼神无比温柔,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脸蛋,似乎有些向往,但更多的却是惋惜。 李潇兰本来也可以成为母亲。 第1747章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李潇兰柔声细语地问道。 妇人连忙回答:“贱名牛二。” 牛二?李潇兰微微一笑:“这是你的次子?长子呢?” 妇人眼睛里闪过一抹苦涩:“日子太难过,又没钱买药,连饿带病,夭折了......” 得知妇人长子已经夭折,李潇兰眼神也不禁流露出一抹伤感,连忙又问道:“你家男人呢?” 妇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出去找吃的,被县上的恶霸打死了。” 李潇兰虽然眼神同情,却并未纠结太久,毕竟天底下的老百姓,日子过的都很苦,眼前家破人亡的妇人,绝对算不上最惨的。 自从与秦风发生了夫妻之实,李潇兰对于“母亲”二字就变得异常敏感。 毕竟身为秦风的女人,为秦家开枝散叶乃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若是能为秦风诞下一儿半女,必定能够壮大秦家。只可惜,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李潇兰恐怕是无缘成为母亲了。 此时看着眼前的男婴,李潇兰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喜爱,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妇人,她轻笑道:“我们有缘。” “若今夜发生奇迹,我们能够绝处逢生,我便认他当义子如何?” 听到这话,妇人眼睛一亮,自己的孩子能够遇到贵人,这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说明这孩子有福啊。 可是...... 今夜发生的事实在是太恐怖了,再加上李潇兰身边的天机营卫士,凶神恶煞,妇人生怕这些人是罪臣叛党,因此显得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妇人才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小姐......” 话还没说出口,妇人正好看到李潇兰高高盘起的发髻,她马上明白了什么,连忙改口:“不知夫人,是何来历?” 夫人? 李潇兰先是一愣,紧接着脸颊爬上一抹彩霞。 对于这个称呼,李潇兰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她天性高傲冷漠,因此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放心,我并非罪臣乱党,我甚至不是贵国的人。” 一听这话,妇人更加迷茫了。 李潇兰耐着性子,笑着解释:“我乃大梁明月公主,秦家三小姐,亦是秦风的未婚妻。” 听到李潇兰的一连串头衔,妇人仍旧一脸茫然,身为一个山野村妇,她哪里知道什么秦风秦家...... 不过“公主”二字的含义,妇人倒是心知肚明。 她嘴巴长得老大,不可置信:“你......你是梁国的公主?!天哪......像你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祠堂里的其余村民,也是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 大梁公主? 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即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梁国人,也极为新鲜,估计一辈子都见不着,结果现在,堂堂的大梁公主就站在眼前,他们岂会不震惊。 妇人显得异常激动,她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会成为大梁公主的义子。 第1748章 妇人连忙跪倒在地,对着李潇兰就是一阵磕头,喜极而泣:“孩子太小,什么也不懂,民妇给公主殿下谢恩了。” “这孩子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德,我们牛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潇兰扶起妇人,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擦干净激动地泪水,连忙回答:“民妇牛张氏。” 李潇兰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别高兴地太早,毕竟今晚绝境,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我们必定死在这里。” 牛张氏连连摇头,眼神笃定:“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哪怕是为了我家牛二,下半辈子能有个好出路,我也会虔诚为殿下祈福。” 在场的村民,胆子也大了起来,眼神炙热的注视着李潇兰,纷纷呼喊起来。 “殿下是王岗村的贵人,肯定能化险为夷。” “说的没错,如今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全村上上下下,即便是最有钱的人家,整个身价也抵不过一两银子。殿下每人分了我们十两银子都不止,真是救了命了。” “大梁公主也好,大狄公主也罢,只要能救命,就是好公主。”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村外传来。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村民,再次紧张到了极点,所有视线,全部朝着祠堂外汇聚而去。 李潇兰也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村外黑压压的人头,轻叹了口气:“开始了。” 此时,由三千屯田兵组成的大军,正在从四面八方对村子展开了进攻。 这些屯田兵甲胄虽然粗劣,再加上天气干冷,而精良步槊优先供应精锐部队,粗劣的槊杆或多或少都冻出了毛病,要么开裂,要么太脆,根本无法使用,因此屯田兵的主要武器就是刀斧和弓箭。 尽管武器装备相差悬殊,但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村口方向,是屯田兵的主要进攻方向,狭窄的村口,拥挤了上千人,不断向村口发动冲击。 张振海率领十二人敢死队,手持步槊,不断捅杀着冲上来的屯田兵。 张振海站在最前方,左右两边是民房,身后是敢死队,屋顶上还趴着几个手持弓箭的暗武卫,而面前则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敌人。 张振海不断挥舞着步槊,把面前敌人的武器打开,然后瞅准机会,猛地往前一送,以张振海的实战经验,每次只要刺出步槊,必有一人应声倒地。 “来啊!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身为北溪男儿,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当垫背的!” 张振海的怒吼声,不断回荡在村口。 对面如浪潮一般的屯田兵,也发出阵阵龇牙咧嘴的嚎叫。 “柱国有令,凡是斩杀敌军者,赏白银五十两,凡是斩杀敌将者,赏白银五百两,良田二十亩。” “若能砍下秦风首级,赏白银万两,良田百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说斩杀秦风,即便是把眼前的张振海杀了,对于这些屯田兵而言,也足够陡然而富,成为一方士绅。 这些屯田兵,对于吕黎的忠诚几乎为零,但对于名利的忠诚,却极为高涨。 第1749章 与此同时,后方还不断传来督战队的喊声。 “杀!往前冲,谁若能斩杀敌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尔等难道甘心当一辈子兵丁喽啰?财富就摆在眼前,还愣着干什么?只要放开手脚赌上一次,一家老小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都特么给我往前冲,谁敢后退,杀无赦!” 六百吕家亲兵,监督着数千屯田兵,不断冲击村子。 既然无路可退,屯田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况且监军说得不错,只要放手一搏,就能过上好日子。 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士兵,已经开始推开人群,主动往上顶。 “都给我让开,你们不敢上,老子上!” “妈的,只要砍下一个脑袋,就能翻身,从此摆脱贱民的身份,这种好机会可不多有!” 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壮汉,手持短柄斧,挤开人群,一个箭步冲向张振海。 “你的脑袋,老子收下了!” 随着一声大吼,壮汉凌空跃起,拼尽全身力气,抡起短柄斧朝着张振海头上砸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张振海眼神却尽是鄙夷。 “废物,连斧头都不会用,找死!” 短柄斧无论是破甲还是近身肉搏,效果都极佳,但前提是能够近身,只有在双方挤在一起,纠缠不开的时候,短柄斧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但是面对相隔数米,并且手持步槊的老兵战将,直接抡着斧头冲上来,则是纯粹的找死行为。shu 张振海只是后退了一步,趁着壮汉立足不稳,把步槊往前一送,就干脆利落地刺进了壮汉的胸口,紧接着往外一拔,就不再理会壮汉,开始捅杀其余敌军。 壮汉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倒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一招撩倒了...... 随着鲜血不断涌出,壮汉大惊失色,瞬间斗志全无。 殊不知...... 遭到步槊攻击,只有劈开脑袋,或是削断颈椎,才能造成速杀伤害。但凡是老兵,就算是胸口被步槊扎穿了,依旧可以靠着最后一口气,跟对方极限一换一。 可惜,屯田兵就是屯田兵,一旦受伤,立刻就丧失了战斗意志。 壮汉还没有流血致死,就被后方涌上来的战友,踩踏身亡。 张振海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全都是最实用,也是最简洁干练的刺杀,瞅准机会,戳出去,收回来。 从开战到现在,只过去了一盏茶时间,已经有十几个士兵死在了张振海的面前。 这就是精锐战将和普通屯田兵的差距,只要没有遭到围攻,当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一些聪明的屯田兵,已经反应过来,五六个人一起往上冲,准备依靠人数优势,乱刀砍死老师傅,可惜张振海并非孤身一人,他的两翼还有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的保护,两侧屋顶上还埋伏着暗武卫弓箭手。 但凡是有人胆敢偷袭张振海,要么被后方的天机营卫士补刀而死,要么就是被弓箭手射死。 第1750章 在这狭窄的村口位置,近千人,硬是无法冲开张振海十几人的防线。 “就凭你们,也想取秦侯首级,功成名就?做梦!” “尔等尽管上!” 面对人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张振海,排头的屯田兵越发恐惧,他们不明白,为何对方只有这么几个人,却能爆发出这么恐怖的战斗力,伤亡比率,根本不成正比。 自己这边都死了几十人了,而张振海那边却无一人伤亡,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位于战场后方的吕黎,也得到了消息。 驻军副将沉声禀报:“柱国,前方死伤惨重,无法突破防线,若是继续打下去,恐怕士气崩溃。” 闻言,吕黎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不以为然道:“这些士兵,皆是长期驻扎在腹地的屯田兵,缺乏战争经验和士气,面对依托地形优势的秦风麾下,自然是飞蛾扑火一般。” “村子的各个入口,都有秦风的人把守,入口狭窄,双方接触的面积太小,因此人数优势难以发挥。” “不过......无妨。” “就算秦风的人个个都是老兵战将,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用不了多久就会力竭,被人海耗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村子里的弓箭手,箭矢也很快就会耗尽,没有弓箭掩护,下方的步战死得更快。” “不出一炷香时间,战局就会逆转。” 闻听此言,驻军副将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可是前方的死伤情况,还是让他忧心忡忡,甚至有些敬畏。w “对方不过区区百人,面对数千人的进攻,居然愈战愈勇,这士气未免有点太变态了,简直无法理解。” 听到副将的疑惑,吕黎却语重心长道:“秦风的兵,之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究根结底就是士气二字。当初在大青山,秦风麾下不过二三百人,却能够挡住上万围剿大军,最后还能逃出生天,可见其麾下士气坚定不可动摇。” “不过这些因素都不重要,今夜,秦风必死。” 吕黎已经胜券在握,甚至无需派出亲兵,光是屯田兵也能把秦风麾下的精锐耗死。 虽然死伤巨大,但只要能干掉秦风,吕黎什么都不在乎。 之前许诺给士兵的好处,也都是梦幻泡影罢了,吕黎心里很清楚,等他杀了秦风以后,也势必会遭到北狄王的屠戮。 从动手的那一刻起,吕黎就已经抱着必死信念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纵使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亦无法阻挡吕黎报仇雪恨的决心。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好消息。 “柱国,村口攻陷了!” 闻言,吕黎眼睛一亮,冲传令兵问道:“可斩杀敌将?” 传令兵一阵支支吾吾,吕黎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他心里很清楚“攻陷”二字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肯定是协同防守的弓箭手,已经耗尽了箭矢,为了减少伤亡,敌将主动退守村内。 如此一来,在民房的阻挡下,即可依靠狭窄的村道,展开巷战。 第1751章 尽管吕黎心里很清楚,秦风麾下将士,根本就不存在“士气崩溃”这个可能,但吕黎依旧希望可以通过斩杀敌将,造成对方群龙无首的局面,进而削弱对方的抵抗意志。 可惜,秦风麾下的战将,战斗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想要取其首级,谈何容易? 此时此刻,村子的各个路口已经相继失守。 乌央乌央的屯田兵,在监军的驱赶下,冲进村子,与死守村落的秦风麾下,展开殊死搏斗。 其实“殊死搏斗”这个词,应该拆分来看,以张振海为首的天机营卫士等将领,自然是殊死战斗,而屯田兵仅仅只是搏斗而已。 面对士气、武器装备以及实战经验,都不成正比的天机营卫士,除了少量希望建功立业的壮士之外,绝大多数屯田兵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战友可以冲上去斩杀敌军,而自己只需要随波逐流,就可以混到战斗结束。 因为抱有这种心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面对天机营卫士,屯田兵的损失极为惨烈。 张振海带着敢死队,在前方不断拼杀,抵御着敌军的一次次冲击,但总有落网之鱼,尤其是一些胆大精明之人,直接爬上屋顶,从民居后方跳下,准备直接渗透进村子内部,或是从后方夹击天机营卫士。 这个时候,往往会被一槊毙命。 秦风身披战甲,手持步槊,绝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侧的屋顶上。 只要有敌军跳下来,秦风就会直接冲上去,收起槊出,把对方扎个透心凉,动作干净利落,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wg 张振海一槊将面前不知死活的屯田兵戳死,抽出精力,转身大喊道:“侯爷可在?!” 这句话共有内外两层意思,一来是确定秦风的位置,二来是确定秦风是否还活着。 只可惜,现场的喊杀声和叫骂声,实在是太响了,张振海的喊声,犹如石沉大海,未有涟漪,别谈浪起。 张振海只好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在天机营卫士的掩护下,他不断戳刺步槊,试探对方,只要对方稍有破绽,就马上捅进去,往往十出九中。 又撂倒三人后,张振海再次大吼:“侯爷可在?!” 这一次,身后终于有了回应,那声音异常熟悉,正是秦风本人。 “别喊了,老子死不了!” “你小子可别死在我前面,不然小心我掘你家祖坟!” 面对秦风的咒骂,张振海反倒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侯爷,就凭这些屯田兵......” 不等张振海说完,秦风的骂声已经传来。 “少特么啰嗦,专心战斗,若是被屯田兵弄死,我北溪县可丢不起这个人。” 秦风不理会张振海,此时又有两个屯田兵,从屋顶跳了下来。 秦风眼疾手快,一槊戳中一个,结果却没料到,这家伙倒是生猛,胸口都被步槊戳穿了,居然咬着牙,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用力往前一顶身体,整根步槊有一半都从他体内穿过。随着距离变近,屯田兵猛地挥起战刀,朝着秦风脑袋劈来。 好在秦风反应快,第一时间扔掉步槊,躲过对方的临死一刀。 结果等秦风从地上拔出战刀时,另一个屯田兵已经嘶吼着冲了上来,秦风后退躲过对方的攻击,反手一刀砍在对方的肩膀上。 第1752章 咔嚓! 伴随着瘆人的脆响,眼前屯田兵的肩胛骨都被砍断了,可是对方却已经杀红了眼,无视身上的致命创伤,抡刀披在秦风的肩膀上。 锵! 一声脆响过后,火花四溅,对方拼尽全力的一刀,就连秦风的护肩铠甲,都被砍出一条缺口,不过好在护肩足够厚,强行扛下了这一刀。 秦风后退了两步,喘了两口粗气,不敢迟疑,连忙拔出战刀,抬头左右观望,确定没有屯田兵乘胜追击,这才把战刀插回地面,踩着死尸的身体,把步槊拔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步槊远比战刀好用,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可是...... 秦风也见识到了,就算是屯田兵里面,也不乏一些希望建功立业的勇猛壮士,如果刚才是同时三个人冲过来,恐怕秦风已经身首异处了。 “柳明!还有多少人!” 秦风攥着步槊,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直到又戳死二人,柳明才带着一支因为耗尽箭矢,而改成步战的暗武卫,出现在秦风身后。 “侯爷,具体还剩多少人不知道,估摸着有个八九十人。” 秦风眉头紧锁,沉声道:“天机营卫士有多少?” 柳明摇了摇头:“没见到天机营卫士的尸体。” 秦风紧接着又问:“暗武卫还剩多少?” 柳明再次摇头:“到现在为止,只发现一具尸体,估摸着还有二十九人。”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凉了半截,这场战斗下来,天机营卫士依靠着惊人的战斗技巧,暂无人员伤亡,暗武卫也只损失了一人,那么北溪将士的损失有多大,秦风心里也就有数了。 甚至可以说,北溪将士承担了最惨烈的战斗,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最危险的战区。 此时一百个北溪将士,只剩下二十来人,这令秦风心如刀绞。 可惜,战斗就是这样,总要有人伤亡,秦风来不及纠结,大声下令:“必须守住村道,一旦被逼入村子中央的开阔地,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恐怕连几个喘息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 “柳明,你去把张振海替换下来,那家伙肯定已经精疲力竭了。” 柳明虽然不是战将,但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他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带队上前,把张振海替换下来。 刚才还愈战愈勇的张振海,几乎是刚回到秦风身边,整个人就瘫倒在地,几乎昏厥。 他不断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就......就算不被对方干掉,也要累死了......” 打仗是最考验体力的运动,就算是最强壮的苦力,可以干一整天粗活,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一旦上了战场,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就会整个人虚脱。 第1753章 原因很简单,上了战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对方。 因此,每一击,都必须全力以赴。 在这种极端强度的情况下,体力很快就会见底。 就连张振海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将,此时也已经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秦风站在路口中央,把张振海护在身后,苦苦抵御着越来越多的屯田兵。 看着浴血奋战的秦风,张振海刚想要撑着身体站起来,后背就挨了一棍子,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出手之人,并不是敌人,而是秦风。 秦风抡着步槊,大吼道:“老实趴着,赶紧恢复体力,把柳明换下来。” “柳明虽武艺高强,但不擅长恶战,坚持不了多久。” 张振海转了个身,躺在地上,看着不断与敌人搏杀的秦风,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侯爷,您可是大梁第一侯,北境之主,居然亲自在第一线搏杀,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侯爷了吧?” 面对张振海的嘲讽,秦风也不在意,手里的步槊被砍断,他只好扔下,换成战刀,与对方周旋。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话!” “把嘴闭上,再浪费力气,等回到北溪县,我一准让徐墨把你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 再次遭到秦风的咒骂,张振海却满脸笑意,这辈子能跟随这样的主子,出生入死,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回到北溪县?还能回去吗? 若是能回去......自己一定要请个长假,好好歇几天。 想到这,张振海不由傻笑起来。 位于村子中央的祠堂门口,李潇兰望着不断在屋顶上跳动攀爬的敌军,心里很清楚,已经到极限了,防线随时都会被攻破。 李潇兰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右手。 一旁的天机营卫士,果断从腰间拔出短刀,塞到李潇兰手里。 两名天机营卫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跪下,对李潇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一言不发地冲向前线战场。 李潇兰攥着刀,眼神里没有半点畏惧,相反,坚毅无比。 当防线被攻破的那一刻,就是李潇兰自刎之际。 她决不允许自己落入敌人手里,身为女人,她太清楚,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了,她不禁要为自己守护贞洁,更要保住秦家和秦风的声誉。 与此同时,村子外,三个传令兵,从截然不同的三个方向,同时冲到吕黎面前。 “柱国,大事不好,长水县方向冲来一路兵马!” “柱国,陈斯大将军率领亲兵,奔赴而来,沿路斩杀大量我方斥候和传令兵。” “柱国,前线损失惨重,敌军士气坚固,已经不断有士兵溃逃,光是监军斩杀者,就不下二十人。” “村子各个路口,已经堆满了尸体,前方将领恳请柱国,派出亲兵,亲自上阵。” 第1754章 “屯田兵的士气已经快崩溃了。” 面对一连串的噩耗,吕黎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毕竟他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反倒是旁边的驻军副将,眉头紧锁,眼神甚至有些慌张。 可是看着吕黎不动如山,他也不敢贸然发问,只好硬着头皮守在旁边。 吕黎先是看向长水县来的传令兵。 “可是宁虎带兵前来驰援?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传令兵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敌方战将勇猛,锐不可当,又全都是轻骑,斥候不敢靠近侦查,只知道对方来了五百多人,分为两股,先行一百人,四百人殿后。先行部队,已经进入青山县地界,距离此地不足二十里!” 听到传令兵的回报,吕黎心里已经有数了。 敌方战将,必定是宁虎。 而先行的一百部队,则是纯天机营卫士,他们正在不惜一切代价驰援而来,而后方的四百人,则是北溪将士。 吕黎知道锦衣卫手耳通天,想要把消息完全封死,根本不现实。 而且宁虎的援军,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二十里,根据距离和时间推算,恐怕在秦风受到伏击之前,甚至是吕黎刚刚把兵马撒下去,锦衣卫就已经把消息送回长水县了。 吕黎没有急着答复,又问道:“陈斯那边是什么情况?” 王都方向来的传令兵,急得满头大汗:“陈斯究竟带了多少兵马,根本没数,只知道很多,凡是半路遇到陈斯的人,不管是斥候,还是传令兵,亦或者是青山县的衙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陈斯杀了。” “陈斯大将军来势汹汹,距离此地也只有二十多里了。” 吕黎点了点头,看向前线回来的传令兵:“村里还有多少敌军?可曾斩杀战将?可曾发现天机营卫士的尸体?” 传令兵擦了擦额头大汗,紧张道:“未斩杀战将,未发现天机营卫士的尸体。” 一旁的驻军副将实在是忍不住了,惊呼道:“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天机营卫士死伤?那群卫士,皆是天兵天将不成?” 传令兵脸色煞白:“天机营卫士死守村口,两翼有民居房屋保护,后方还有暗武卫和北溪将士保护,只需要专注于正面战场即可,而单靠屯田兵,在狭窄的道口里,根本无法突破天机营卫士的防线。” 闻言,驻军副将也不由开始冒汗,他连忙看向吕黎。 “柱国,还等什么?只有您麾下的亲兵,能够突破天机营卫士的防线!” 吕黎却大手一挥,毫不犹豫道:“不可!” “天机营卫士战力卓绝,乃是步战巅峰,即便是传说中的梁国殿前武士,也曾在天机营卫士面前吃过大亏。” “我麾下的亲兵,虽然精锐,但还无法与天机营卫士较量,贸然冲上去,同样会面临大量死伤。” “况且两翼都有骑兵快速奔袭而来。” 说到这,吕黎直接站起身,大声下令:“留下一百监军,尽可能的防止士兵溃散,其余人,全力迎战宁虎援军!” “秦风身边肯定已经不足百人,而且死伤会越来越快,只需要依靠屯田兵就能干掉他。” “眼下最重要的,是挡住宁虎援军,为正面战场争取时间。” 驻军副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那陈斯大将军那边怎么办?” 第1755章 驻军副将认为,陈斯那边的威胁性更大,毕竟陈斯一路斩杀无数拦路之人,可见其来者不善,就是要对吕黎下刀了。眼下,必须想办法拦住陈斯,然后干掉秦风,把这个案子“做死”了。 如此一来,秦风已死,就算陈斯再愤怒,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对堂堂柱国痛下杀手。 毕竟现在朝野动荡,民心不稳,民众普遍还是对秦风充满敌意,若百姓知道,陈斯为了秦风杀害吕黎,必定会朝野震怒,光是迫于民意,陈斯就必须投鼠忌器。 “柱国!属下以为,应当派出亲兵和步卒,前去阻截宁虎援军,再派出骑兵,袭扰阻碍陈斯,从而为战场争取时间。” “如果只阻挡宁虎,而放任陈斯,待陈斯冲到战场,恐怕......” 不等驻军副将说完,吕黎已经挥手打断:“你太不了解陈斯了!” “陈斯早就把本柱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在他看来,本柱国以及整个鹰党,都是误国奸臣乱党。如今我对秦风下手,无疑给了陈斯一个最有利的借口,再加上夜枭也卷入其中,就算李煜持有不同政见,也会为了避险而三缄其口。” “今日,本柱国,必死!” 闻听此言,驻军副将更是震惊无比,他呆呆地看着吕黎,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惊呼道:“既然如此,更应该派兵阻击陈斯,只要柱国能够回到王都,便可在鹰党和民意的拥护下,化险为夷。shuge.org” 驻军副将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只因他与吕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连吕黎都被干掉,那么所有涉事将领,必然会遭到血洗。 吕黎当然明白驻军副将的心思,可惜,他还是果断摇了摇头:“你不仅不了解陈斯的做派,更不了解陈斯麾下亲兵的战斗力。” “别忘了,陈斯的宗族兄弟,皆是雪狼旅的主将,而陈斯的亲兵,十有八九,都是从雪狼旅退下来的老兵。” “我们麾下只有一百多骑兵,上前阻拦,恐怕盏茶时间就会被斩杀殆尽。” “眼下唯有全力阻挡宁虎援军,争取这二十里的时间,一鼓作气干掉秦风才能成事。” 听到这话,别说驻军副将,在场的所有将领,全都心灰意冷。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吕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子报仇,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吕黎根本就不在乎。 现场所有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都成了吕黎报仇的工具,或者说是炮灰! 这场战斗,对于吕黎自己而言,自然是意义重大,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成了毫无意义的自杀行为。 吕黎能够感受到在场将士眼神中的怨恨和愤怒,但是他不在乎。 无论是杀子之仇,还是当初在梁国京都受到的屈辱,都令吕黎恨意滔滔,只要能杀了秦风,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无妨,如若不然,吕黎这辈子都无法迈过心里那个坎儿,注定郁郁而终。 驻军副将别无选择,他只能咬着牙,率领一千兵马,朝着宁虎援军的方向,直扑而去。 但是只走了五六里,驻军副将就停了下来。 第1756章 这支千人兵马,由七百屯田兵和三百吕家亲兵组成,而且还集合了仅剩的一百多个骑兵,可以说是吕黎麾下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了。 驻军副将注视着宁虎可能出现的方向,大手一挥,下令道:“步卒原地结阵,骑兵左右前出,袭扰宁虎援军,吕家亲兵,向两翼运动,埋伏于三百步之外!” “此战术,虽缺乏韧性,但敌军驰援心切,不会恋战,此乃合围之势!” 在驻军副将的安排下,一众士兵各司其职,纷纷在自己的特定位置埋伏。 几乎是吕家亲兵刚走,驻军副将便转身冲原地驻守的士兵低喝道:“诸位都听见了,吕黎为了报私仇,让我等跟着陪葬,岂有这种道理?” “我等之所以效忠吕黎,为的是成大事,如今却要变成蝼蚁一般,遭到屠戮,即便是死,也死得窝囊至极。” “王岗村久攻不下,宁虎援军来势汹汹,而陈斯大将军也将我们视为乱党,可谓是天降横祸。” “趁现在还来得及,谁愿意随我戴罪立功?” 现场的士兵,早就厌恶了这场战斗,尽管他们明知道,秦风必死,可是付出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伤亡,却至今无法攻破一个小小的王岗村,秦风麾下的战斗力和士气,令众士兵绝望和迷茫。 而此时,连驻军副将都对这场公报私仇的战斗,充满怨气,作为大头兵,他们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追随副将。 几个作战时,缩在后方不肯露头,此时临阵叛乱,却又支棱起来的男人,站起身大声呼喊起来。 “说得没错,吕黎诓骗我等!” “此战不义!” “陈斯大将军乃是护国战将,连他都把我们看作乱党,可见,吕黎此战,暗藏祸心,我等本该效忠大狄,抛头颅洒热血,如今却变成贼寇,岂有此理!” 见一众士卒纷纷响应,驻军副将也就不再迟疑,他当即下令,众士卒原地准备,然后派出传令兵,召回埋伏于两翼的吕家亲兵。 吕家亲兵不明就里,只是听命行事,在驻军副将的安排下,相继步入阵中。 如此一来,四面八方全部被士卒们包围。 等吕家亲兵感受到一众士卒的不善眼神时,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驻军副将一声令下,所有士卒同时发难。 由于毫无防备,再加上遭到四面八方的近身搏杀,尽管吕家亲兵的战斗力更高,却依旧一瞬间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大半遭到屠杀。 位于中间的吕家亲兵侥幸躲过一劫,可是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又是毫无防备的近身,纵使吕家亲兵极力反击,仍旧无法改变局势。 为首的亲兵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叛徒,不得好死,我即便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第1757章 面对咒骂,驻军副将的眼神没有半点涟漪,冷哼道:“叛徒?吕黎无视国策,为了公报私仇,甚至不惜误国,把我等变成毫无意义的炮灰,他自己就是叛徒!” 这场以有心算无心的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盏茶时间就已经结束。 驻军副将连忙下令,把吕家亲兵的尸体,堆在阵前,然后所有士卒,兵分两路,列阵左右,把官道让了出来。 与此同时,先前派出去的骑兵,已经遭遇了宁虎援军。 为了驰援秦风,宁虎一鼓作气冲了过来,没有任何停歇,水米未进不说,还连续丢弃了两匹马,依靠换马的方式,才勉强赶到青山县地界。 此时宁虎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神尽是愤恨,嘴里不断小声低喝:“秦兄,你可要坚持住!” “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势必要率领兄弟,直奔北狄王都,诛杀北狄王狗贼!” 就在这时,先行斥候回报,一百多个敌骑兵,正在两翼运动,准备进行袭扰阻击。 宁虎没有任何迟疑,果断一挥手,左右两翼各冲出五十名北溪骑兵,主动朝着意图袭扰阻击的敌骑冲去。 尽管换乘了备用马,但胯下坐骑经过长时间的奔袭,依旧马力疲软,想要追上敌骑根本不现实,这一百北溪骑兵的任务,就是打乱敌骑的袭扰节奏,让他们无法轻易靠近大部队。 宁虎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秦风身边。 “都他妈给我听好了!凡是遇到拦路者,无论对方身份,皆是杀无赦!” “就算是北狄王挡在你们面前,也要把他给我踩死!” “秦侯决不能死在这,否则我等全都是北溪县的千古罪人!” 身边的一百天机营卫士,全都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发出震天怒吼。 “营救秦侯!” “拦路者,杀无赦!” 宁虎率领马力最充沛的一百天机营卫士,像是一把尖刀,直插王岗村。 不多时,先行斥候回报,前方出现敌军踪迹。 宁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下令,所有天机营卫士取出马槊,准备冲锋。 尽管贸然冲阵,乃是兵家大忌,极有可能把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但此时为了营救秦风,宁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算前面是北狄最精锐的步卒方阵,也给我一口气撞穿!” 伴随着宁虎的大吼,一百天机营卫士纷纷从战马侧身,卸下捆绑的马槊。 这先行的一百天机营卫士,之所以阵型无比松散,就是因为携带的马槊太长,这些马槊,专门是用来冲阵的,足有四米多长。 天机营卫士,抓住马槊的三分之一位置,将槊杆夹在腋下,如此一来,长而重的马槊,就可以依靠自身重量,保持平衡了。 身后的槊杆长一米二,身前的槊杆长三米,再加上马鞍到马头的距离,还有一米,所以马槊的真正有效杀伤长度,其实只有两米。这也是为什么,马槊长度,普遍都在三四米以上,如果槊杆太短,再加上骑兵不可能抓握槊杆尾部,因此有效长度就会大大缩减。 第1758章 骑兵若是使用两米的槊,那么就只能“侧身攻击”,也就是和同样是骑兵的敌人,侧面近身肉搏,用来冲阵的话,简直就是找死行为。 随着黑压压的敌军出现在视线里,宁虎大吼一声:“冲!” 一百根马槊,在战马的冲击下,朝着敌阵猛冲而去。 与此同时,已经做好投诚准备的驻军副将,听到密集短促的马蹄声,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发起了冲锋。 随着距离变近,在月光的照耀下,驻军副将惊恐地发现,对方骑兵手里全都举着马槊。 “不好!” “狗日的传令兵,为何没有提醒宁虎,我等已经投诚?!” 驻军副将脑海中瞬间冒出“抵抗”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一扫而空,毕竟他麾下的都是屯田兵,根本就没有士气可言,面对冲阵的骑兵马槊,根本没有勇气抵御,反倒会直接溃散。 驻军副将只能咬牙死撑,希望对方可以看清楚自己这边毫无敌意。 宁虎也发现了对方不对劲,士兵采取两翼列阵,主动把官道让了出来,而且前方还堆着不少尸体。 很显然,对方已经内斗倒戈,决定投诚。 不过为了防止对方诈降,宁虎没有下令减速,就这么沿着管道猛冲而去。 当到达敌阵前的时候,位于两侧的屯田兵,直接被气势汹汹的骑兵,吓得连滚带爬,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正面遇到过骑兵冲锋,根本无法承受这恐怖的一幕。shuge.org 现场的老兵,也连连退开,他们手里没有长矛大盾,同样无法阻挡骑兵冲锋。 宁虎就这么率领一百天机营卫士,在一众屯田兵的惊恐注视下,狂奔而过,朝着五里外的王岗村而去。 驻军副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差一点,他们就命丧当场了。 不过驻军副将没有迟疑太久,他立刻大声下令:“跟随宁虎,前去平叛,我等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 驻军副将果断倒戈,调转马头,直奔王岗村而去。 与此同时,前出游击的一百多骑兵,正在与北溪骑兵纠缠,双方你追我赶,且战且退。 直到传令兵跑过来,告诉骑兵,驻军副将已经倒戈,吕家亲兵被杀,并且转而辅助宁虎,杀回王岗村的时候,一众骑兵这才如梦方醒。 他们纷纷停下战斗,不断向北溪骑兵示意投诚。 北溪骑兵也没有啰嗦,命令敌骑下马,展现“诚意”,等一众敌骑翻身下马,扔掉手里的武器后,带队的骑兵牙将,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下令,全部杀掉。 “一个不留!” 失去战马和武器的敌骑,面对北溪骑兵的来回冲杀,根本无法阻挡,伴随着惨叫和怒骂声,所有投诚的敌骑,转瞬间被斩杀殆尽。 北溪骑兵之所以痛下杀手,一来是担心对方诈降,二来是报复他们截杀秦风之仇! 这黑灯瞎火的,杀了也就杀了,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1759章 在场之上,就算是想要投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投降的,需要双方提前沟通,双方都做好准备之后,才能进行投降和受降。 敌骑突然投降,以至于北溪骑兵毫无准备,为了安全起见,直接把他们杀光,纵使传扬出去,也没有什么毛病可以挑。 与此同时,王岗村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当北溪将士全部阵亡之后,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也开始出现死伤,但是死伤速度并不快。 任何战斗,往往都是中前期最为惨烈,越到后面,战斗就逐渐转变为“消耗战”,双方都希望对方先垮,然后以“消极怠工”的方式,进行着麻木的战斗,烈度也会大大降低。 如果不是天机营卫士也是血肉之躯,体力有限,依靠这点人手,真把对方杀光,也不是不可能...... 当第一条村道被攻陷后,秦风就果断下令,镇守其余村道的弟兄,全部撤回村子中央,以祠堂为据点,进行最后的抵抗。 秦风曾初步估计,双方开打后,村口被攻陷的速度最快,因为敌军的士气和力量都极为充沛,开战之初也是最惨烈的阶段,当村口被攻陷后,退守村道,展开巷战,战斗烈度会随之降低,但这场巷战,对于秦风而言,却是至关重要。 不出秦风所料,巷战打的时间最久,伤亡也最少。 但是当村道也被敌人完全占领,秦风不得不集结全部力量,退守祠堂的时候,这场战斗也就进入了尾声。 因为按照秦风的推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将会令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陷入背腹受敌的苦战,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再精锐,面对一群人的围攻,也会在喘息间被干掉。g 况且,祠堂并不是一个合格据点,或者说,连阵地都算不上。 不过...... 理想与现实,往往会出现偏差,明明秦风已经被逼入绝境,只要一拥而上,就可以干掉秦风,但敌军的战斗意志却变得极为懈怠! 绝大多数士兵,只是在附近叫嚣试探,真正攻上来的人,寥寥无几。 片刻迷茫过后,秦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恐怕是援军已经到了,而且这些将士意识到,此战,只不过是吕黎的搏命之举,对于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可言,就算他们能冲上来杀了秦风,也会被后续赶来的援军,反向屠杀。 再加上战斗持续到现在,秦风麾下将士的战斗力,一次次刷新了这些屯田兵的认知,每杀死一个天机营卫士或是暗武卫,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谁也不愿意冲上来,用自己的命,给别人当功成名就的踏脚石。 种种打击之下,屯田兵的战斗力,也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了。 也难怪,这年头行军打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只有这场战争打得有意义,才有士兵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若是不义之战,很快就会崩盘。 李潇兰虽然不擅长军事,但是她从周围敌军怠惰和厌倦的眼神,也能够感觉出来,不只是自己这边,对方其实也变成了强弩之末。 已经做好自刎准备的李潇兰,依旧紧紧攥着刀柄,但她严峻凝重的眼神,却稍稍缓和下来。 “风儿,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秦风拖着近乎散架的身体,坐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步槊早就被砍断了,手里的刀也丢了,只剩下一支从地上捡来的小金瓜。 秦风的左肩和右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砍伤,不过好在被甲胄保护着,伤口不深。 第1760章 喘了几口气,秦风这才有气无力的回应:“看样子援军已经到了,但是还有很多敌人,抱有功成名就的幻想,撑多久,取决于对方什么时候攻上来。” 秦风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这种情况下,已经连一波攻势都扛不住了。 无论是兵器甲胄的损耗,还是力竭,都已经令秦风和一众兄弟,达到了极限。 既然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本质上,与对面的屯田兵,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秦风却笑了起来,虽然笑得很惨,但眼神却流露着些许的轻松幸福:“至少,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吗?” 闻听此言,李潇兰先是一愣,随即也会心一笑:“是啊。” 她迈步来到秦风身边,抱着膝盖坐下,轻轻靠在秦风的肩膀上,在死亡到来之前,准备体会最后一丝幸福。 “潇兰,你后悔吗?” 听到秦风的询问,李潇兰耸了耸肩:“你指的是什么?” “后悔跟你来王都,还是后悔跟你在一起?不后悔!”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呵呵,我问的是,你后悔这么晚才跟我在一起吗?如果我们早一点袒露真心,就可以多体会一些只有我们才能体会的幸福了。w” 李潇兰没有回答,她心里却是后悔,但是现在能和秦风生死相依,她已经知足了。 至于遗憾?李潇兰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遗憾,毕竟就连成亲和成为母亲,这两件事,也只不过是跟秦风在一起的附加罢了。 秦风扔掉小金瓜,接过李潇兰手里的短刀,没有再言语,只想趁着人生尽头,执子之手,与子相依。 就在这时,敌军再一次组织起了攻势。 而且由于现场厌战的士兵太多,因此这一次发动进攻的士兵,是那些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勇士,他们的攻势将会更猛烈,也更纯粹。 上百名手持刀斧的敌军,从四面八方朝祠堂冲来,不断发出兴奋的吼声。 “秦风已经力竭,杀啊!” “砍下秦风首级,建功立业,名垂千史!” “天机营卫士又如何?暗武卫又如何?都要死在这!” 早已经遍体鳞伤的张振海和柳明对视了一眼,撑着武器,吃力地站起身,尽管两条腿都在剧烈颤抖,但二人还是率领麾下仅剩的四十来个兄弟,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杀!” “为了秦侯,为了北溪县,虽死犹荣!” 第1761章 意图建功立业的勇士,只有一百来人,如果是搁在平常,面对接近五十个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恐怕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会被屠杀殆尽。 但此时,结果却截然相反。 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刀都挥不动的地步,相比之下,这些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勇士,却拥有极强的士气。 他们蛰伏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斩杀地方战将,干掉秦风,就可以名垂青史,彻底翻身。 “杀啊!” “去死吧!” 双方撞击在一起,天机营卫士只能依靠身体的重量,直接压在对方身上,苦苦支撑,同时有气无力地挥动短刀,进行戳刺。 毕竟“刺”是最省力气的方式。 这些屯田兵勇士,甲胄极为简陋,以布甲为主,而且这些布甲,还是那种做工粗劣的下等货,面对天机营卫士的戳刺,居然无法提供有效的防护,顷刻间就有十几个屯田兵勇士,被捅得肚烂肠穿,血溅当场。 但是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穿的都是轻甲,而非重甲。 一名屯田兵勇士,抡起短柄斧,重重地砸在天机营卫士的脑袋上。 天机营卫士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随着身体一垮,面前的几个屯田兵争先恐后地挥舞武器,虽然毫无章法,甚至漏洞百出,可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围殴”,还是转眼就把战无不胜的天机营卫士当场砍杀。 张振海累得身体直晃悠,眼前阵阵发黑,他抡起手里的小金瓜,把面前屯田兵的脑袋敲碎,结果还不等敌人补上来,自己就因为力竭,重重的摔倒在地。g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力气,用酸软无比的双臂,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结果刚爬到一半,就感觉后背遭到重击,整个人再次砸回地上。 如果不是前胸后背都有防御箭矢的护板,这一击,已经足够砸断张振海的脊椎了。 张振海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低吼,几次想要起身,可惜四肢软绵酸痛,根本无法提起一丝力气。 就在张振海趴在地上苦苦挣扎之际,柳明发出一声惨叫,右脸挨了一刀,这一刀,不仅在脸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还顺势打飞了头盔,割掉了右耳。 柳明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对面的屯田兵勇士见状,顿时兴奋起来。 “那个人就是敌军战将!” “取战将首级,加官进爵!” 四个屯田兵勇士,一拥而上,对着柳明就是一通乱砍。 柳明下意识蜷缩成一团,尽管身上的甲片,挡下了大部分劈砍,但是胳膊和大腿,还是被砍出不少伤痕,鲜血把整个人染成了红色。 就在柳明即将死在乱刀之下时,一道身影出现,一刀将其中一个屯田兵砍死,转身又是一刀,横扫而出,正好砍在屯田兵的脖子上,整个脑袋飞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屯田兵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只见秦风攥着短刀,气喘吁吁地站在柳明身旁,身体随着夜风不断摇晃着,脸上尽是疲惫,但双眼却依旧充斥着凌厉的杀意。 此时此刻,秦风无疑是所有将士中,体力最充沛的一个。 毕竟他坐在祠堂边,休息了很久。 第1762章 但是这种体力,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与对面蛰伏了整场战斗的屯田兵勇士相比,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秦风紧紧攥着刀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屯田兵勇士。 同时踢了踢柳明:“死了没有?” 没有听到柳明的回应,秦风低头一看,只见柳明已经昏死了过去,他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是力竭加上失血过多,若不尽快止血,仍旧必死无疑。 不过这个时候,秦风显然没有时间去理会柳明。 他注视着面前的屯田兵勇士,一字一顿:“秦风在此!” “欲取本侯首级者,大步上前!” “本侯就站在这里,这颗代表着无数功名利禄,无尽财富的项上人头,有志者只管来取!” 听到秦风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别说那些厌战的屯田兵,就算是屯田兵勇士,也纷纷驻足,眼神流露出了畏惧之色。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什么都打的如此惨烈了,对方还能爆发出这样的气势? 明明......北溪将士,全军尽墨。 明明......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死伤惨重,已经累的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明明......秦风身边只剩下三十几个人,而周围的敌军却有几百人......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投降?为什么秦风这个大梁第一侯,本该锦衣玉食的腐朽公子,却手持短刀,犹如一尊战神,伫立在两军阵前,不肯退让半步? 这一刻,他们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秦风能够击败陈斯大军,为什么能够让整个北狄忌惮三分...... 这个男人,放下刀时,便是翩翩公子,算无遗策。 拿起刀时,就是所向披靡的战神,铁血刚强。 文科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天底下,真有这么完美的人?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一名屯田兵勇士,鼓起勇气,手持长刀冲向秦风,大力挥砍之际,秦风只是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然后同时挥砍出短刀。 噗嗤! 伴随着闷响,屯田兵勇士血溅当场,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毙命。 剩下的屯田兵勇士,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即便是强弩之末,此人,依旧不是他们能够单独战胜的。 秦风冷冷瞥了一眼屯田兵勇士的尸体,鄙夷道:“想摘掉本侯的脑袋?你还不配!” “下一个是谁?” 除了那些正在和天机营卫士以及暗武卫周旋的屯田兵勇士,剩下的十几个勇士,简单合计了一下,准备一拥而上,乱刀砍死秦风。 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相当正确。 秦风已经无力,以一敌多。 第1763章 就在屯田兵勇士,朝着秦风冲来的时候,一道倩影,挡在了秦风面前,竟然是李潇兰。 “潇兰......” 秦风刚要开口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李潇兰脚尖一踢,散落在地上的长刀,就直接飞到手里,随手一挥,速度之快,快到众人根本看不清。 咔嚓! 冲在最前面的勇士,被李潇兰一刀斩首,还没等后面的勇士反应过来,李潇兰已经迈步上前,连挽两个刀花,又有两个人头落地。 三个屯田兵勇士就这么被干掉了,而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就在剩下的勇士震惊之际,李潇兰随手一扔,长刀凌空落下,与此同时,右脚抬起,踢在刀柄上,长刀飞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插在十步开外的一名勇士的胸口上。 这一招,震惊全场,所有屯田兵勇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看着李潇兰的眼神,尽是畏惧。 “这......这个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好恐怖的身手!” “高手?武林高手?” 李潇兰不理会众人的惊愕,连踢两脚,两把散落在地上的长刀,飞射而出,再次砍杀二人,最后提刀在手,平静无波的眼神,审视着在场的屯田兵。 “我乃大梁明月公主,秦家三千金,更是秦风的女人!” “风儿不忍让我上阵杀敌,担心尔等污秽之血,玷污了本宫的清白,但风儿已经力竭,本宫护夫心切,也顾不上许多了。shu” “我虽不是军人,却在天榜金字杀手门下习武,不善恶战,却也懂得杀人!” “谁想取风儿首级?还需先让本宫,魂断此地!” 一众屯田兵,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裘衣,高傲尊贵的女人,却手持长刀,身法干练,杀人不眨眼,一时间心里尽是恐惧。 秦风身边,纵使是一个女人,都如此恐怖! 想要杀秦风,竟如此之难。 秦风摇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傲立于面前的李潇兰,却笑了起来。 “护夫心切,好一个护夫心切!” “潇兰,待我回京,定要娶你过门,一刻都不得耽搁!” “哈哈哈......” 秦风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村子,屯田兵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村外传来。 聚集在村内的屯田兵先是一愣,紧接着慌乱起来,他们纷纷看向村外,不断呼喊。 “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又打起来了?难道说,秦风的援军来了?”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阵密集短促的马蹄声,就从村口方向传来,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喝响起。 “秦兄,宁虎来也!” 第1764章 “狗日的,胆敢伤我秦兄,都给我死!” 在众人惊恐无比的注视下,只见一员身披黑色甲胄的虎将,手持马槊,骑着高头大马,直接从村口冲了进来。 马槊往前一挺,直接将挡路的屯田兵当胸戳穿,紧接着低喝一声,将马槊夹在腋下,往上一挑,恐怖的膂力,居然直接把那屯田兵挑到空中。 咔嚓! 马槊承受不住重量,直接断裂,前半段连带着尸体,掉在地上,而宁虎则扔掉后半段,从马鞍上拔出障刀,一路冲来,侧着身子,不断砍杀抵近的屯田兵。 “死!都特么给我死。” “天机营卫士得令,凡村中身披甲胄,手持兵刃者,一律杀光屠尽!” 随后冲进来的二十几个天机营卫士,沿着村子的各个村道,来回冲杀。 现场的屯田兵,早就已经厌战,士气全无,就连那些妄图建功立业的勇士,随着宁虎的出现,也瞬间吓破了肝胆,扔下武器,脱掉甲胄,翻墙逃跑。 与此同时,剩下的天机营卫士,果断翻身下马,根本不管对方手里有没有武器,遇到人就杀。 刹那间,整个王岗村,彻底被惨叫和哀嚎声淹没。 宁虎一刀将面前的屯田兵砍死,翻身跳下马,狂奔几步,直接扑在秦风面前。 他因为太过愤怒,整张脸涨红,眼睛瞪得溜圆,仿佛随时都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直到确定秦风身上没有致命伤,死不了,宁虎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拳砸在地上龇牙咧嘴:“秦兄,都怪我,是我来晚了!” 随着宁虎出现,秦风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垮了。shug 他整个人瘫在地上,上半身被李潇兰抱在怀里,看着自责不已的宁虎,不由苦笑道:“你能从长水县一路赶到青山县,说明早在吕黎动兵之时,你就已经得到风声,带兵驰援而来了。” “你又不会飞......” “而且......这一次罪责在我,是我低估了吕黎报仇雪恨的决心。” “快去看看柳明和张振海,他们俩受的伤太重,必须尽快医治。” 宁虎红肿着眼睛,重重一点头,连忙叫来十几个天机营卫士,把张振海和柳明抬进祠堂。 现场幸存的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只剩下二十多人,因为力竭和伤重,也都瘫在地上,全都被赶来的弟兄们抬进了祠堂里。 “军医!军医!” 伴随着宁虎的怒吼,一个天机营卫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与其他天机营卫士相比,他身上的武器和备用箭矢较少,腾出位置,带着不少药品和扎带。 军医,是天机营卫士扩充以后,增添的新职位,平常和天机营卫士共同作战,在需要救助伤员的时候,才会退下一线。 军医紧急为受伤的弟兄们,进行包扎医治。 聚集在祠堂里的百姓,蜷缩在一起,看着这些精锐至极的士兵,或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或是抱着战友发呆,他们心里也不由一阵感触。 这些梁国将士之间的感情也太深了,担得上一个战友兄弟。 单方面的屠杀还在继续,村子的各个路口,都被赶来的天机营卫士堵死,凡兵卒,一律杀。 面对力气充沛的天机营卫士,这些屯田兵终于明白,天机营卫士的恐怖。 逃也逃不掉,反抗也打不过,犹如草芥一般被收割着。 第1765章 不只是村里,村外的战斗也在继续。 随后赶来的四百北溪骑兵,在倒戈的驻军副将以及六百屯田兵辅助下,对吕黎身边的军队发起了进攻。 由于吕黎的亲兵,事先就已经遭到驻军副将的屠戮,此时留在身边的人并不多,但勉强还能组织防守。 但是随着战斗推移,越来越多的屯田兵发现,驻军副将居然反叛了,帮着北溪骑兵一起攻打自己这边,不少屯田兵当场失去战斗意志,跑得跑,散的散。 到了最后,只剩下吕黎的亲兵还在苦苦支撑,可惜,面对北溪骑兵一轮接着一轮的游击射杀,连短兵相接的机会都没有,不断遭到消耗,当人数少到临界值时,四百北溪骑兵只发动了一轮冲锋,就彻底摧毁了吕家亲兵组成的防线。 北溪牙将王腾,手持马槊,猛拉缰绳,直奔吕黎而去。 “吕黎老贼,纳命来!” 吕黎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亲兵,张开步弓,一通乱射,居然把王腾的战马射倒,王腾重重砸在地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不过好在,身边都是自己人,再加上,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没有被战马压住,因此侥幸保全了一条性命。 王腾用力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时,感觉左肋剧痛无比,应该是肋骨被摔断了,不过他还是咬着牙,拔出佩刀,指着吕黎大声嘶吼起来。shuge.org “吕黎老贼,竟敢刺杀我秦侯,兄弟们,取其首级!” 在王腾的命令下,正在乱战的骑兵,逐渐汇聚了过来,看到吕黎就坐在不远处,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骑兵也不含糊,直接驾马冲了过去。 尽管那十几个亲兵,射下两个北溪骑兵,但依旧无法改变被骑兵撞飞踩死的命运。 随着骑兵全部被干掉,现场就只剩下吕黎一人。 听着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吕黎已经明白,自己死期已到,不过他还是眺望着村子方向,大声喊道:“秦风可死了?” “传令兵可在?秦风是否毙命?” 传令兵早已经被杀绝了,自然没有人回应吕黎。 反倒是一个北溪骑兵,迎面而来,骑兵本身侧着身子,延伸到战马一侧外面,手持战刀,朝着吕黎砍来。 “想杀秦侯?做梦!” “秦侯好得很,你去死吧!” 那骑兵猛地一挥战刀,砍在吕黎的脖子上,硕大的人头直接脱离身体,伴随着鲜血,飞到空中,还没有落下,又被旁边冲过来的中年骑兵,凌空抓住。 中年骑兵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提着吕黎的脑袋,在战场来回奔走,不断呼喊。 “吕黎狗贼已经人头落地!” “吕黎已死!” 不管现场的士兵,还有没有反抗意志,中年骑兵只管带着吕黎的脑袋,来回奔走宣传,最后调转马头,冲向村子里。 与此同时,距离战场一百步外,陈斯坐在马背上,看着北溪骑兵拎着吕黎的脑袋,冲进村子的画面,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吕柱国,你糊涂啊。” 第1766章 “英明一世,毁于一旦,为报私仇,不顾家国,如今落得一个身首异处,晚节不保的下场,值得吗?” 传令兵来到陈斯身边,沉声汇报:“大将军,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咱们来晚了一步。” “吕黎及其麾下亲兵,被斩杀殆尽,而屯田兵死的死,逃的逃。” 陈斯余光一瞥:“秦风呢?” 传令兵摇了摇头:“村子里正在屠杀,凡兵卒者,一律斩杀,属下不敢靠近。” 闻言,不等陈斯开口,旁边的亲兵卫队长,已经忍不住率先问道:“一律斩杀?难道是因为秦风已死,这些梁国将士在泄愤?” 陈斯抬起手,制止卫队长,轻描淡写道:“正好相反。” “如果秦风死了,这些梁国将士,根本不会停留,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抛弃秦风的所有成就,返回北溪县,然后集结兵力,反杀回来,踏碎大狄的每一寸山河。” “此时,既然还有心情屠杀败兵,可见秦风没死。” 卫队长眼神更加疑惑了:“这里毕竟是我大狄境内,就算秦风遇袭,有泄愤的理由,可是这里已经是天子脚下,在这大肆屠杀败兵,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难道说,秦风是在故意向君上示威?” 陈斯再次摇头:“呵呵,你不了解秦风,此人虽善杀,但不弑杀。” “屠杀败兵的命令,绝不是秦风下的,应该是其麾下战将自作主张。g” “毕竟秦风乃是北境之主,更是北溪县的灵魂,如果秦风死了,北溪县也不复存在,而战将也好,北溪将士也罢,都是北溪县的人,他们自然把妄图刺杀秦风的士兵,视为不共戴天的死敌,欲杀之而后快。” “另外......这也确实是天机营卫士的做派。” “这群家伙,都是秦风亲手训练出来的杀人野兽,他们忠诚且冷血。” “相信我,在私底下,你们绝不愿意见到锦衣卫,而在战场上,绝不愿意遇到天机营卫士。” 闻言,亲兵卫队长,看了一眼陈斯空荡荡的袖子,回想起当初陈斯被一个天机营卫士孤狼,渗透到身边,差点一箭射死,亲兵卫队长心里也不由阵阵惊叹。 也不知道该感慨,天机营卫士的冷酷残暴,还是该感慨训练出天机营卫士的秦风,更加冷血。 就算是战将擅作主张,秦风也不会怪罪,毕竟战场上,秦风绝不会对敌人有半点心慈手软,哪怕在民间,秦风宛如活菩萨一般...... “大将军,我们怎么办?回去?还是等着?” 陈斯斟酌片刻,轻叹了口气:“等着吧。” “就在刚才,其实连我都觉得,秦风直接被杀了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这只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接下来,我大狄能否与秦风再展开合作,恐怕只能基于......血洗朝野党派的基础上了。” 血洗党派...... 亲兵卫队长一阵不寒而栗,吕黎报仇失败,不仅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也把整个鹰党葬送了...... 那些潜伏在朝中,反对秦风的官员,恐怕都会遭到大劫! 第1767章 皇宫,御书房。 李煜跪在地上,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已经来到御书房半个时辰,在此期间,除了行礼时,说了一句“参见陛下”之外,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北狄王批阅着各地发来的奏折,也没有理会李煜的打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启禀陛下,青山县的战斗已经平息,秦风化险为夷,吕柱国......被斩首。” 闻听此言,北狄王终于放下奏折,眼神清冷地瞥了李煜一眼。 “李爱卿,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就不打算跟朕说点什么?” 李煜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臣,罪该万死,纵使陛下直接将臣推出去砍了,臣也毫无怨言。” 李煜心里很清楚,秦风遇袭一事,他也难辞其咎,毕竟有夜枭卷入其中,帮助吕黎封锁了消息,如若不然,秦风的处境也不会如此危险。就算秦风化险为夷,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可是,夜枭作为北狄王的耳目,居然擅自与朝臣勾连,这已然犯了大忌。 身为夜枭的负责人,除了这档子事,轻则可以定李煜一个玩忽职守,重则可以直接定一个欺君罔上。 这件事如何发落,完全取决于北狄王的态度。 杀与不杀,全在北狄王的一念之间。 如果是搁在以往,国内政局稳定,北狄王自然可以腾出手,好好收拾收拾李煜,就算不杀他,也应当先罢黜李煜的官职,让他回家好好反省,至于将来是否重新启用,取决于政务是否需要。 但是现在,国家正值危难时刻,更是用人之际,而李煜的位置又极为特殊,不是随便提拔个人,就能补上去的。 况且,北狄王心里很清楚,李煜对自己的忠诚,毋庸置疑。 夜枭与吕黎勾连一事,也出乎了李煜的预料,对于李煜而言,就算是用“无妄之灾”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北狄王自然不愿意惩处李煜,但现在的问题很棘手。 夜枭卷入其中,就算北狄王能够信任李煜,问题是,秦风那边怎么想?若是秦风误以为,北狄王故意包庇李煜,反倒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北狄王若有所思,暗暗斟酌,没有急着表态。 李煜身为北狄的“间谍头子”,何其聪敏,他马上意识到,君上不表态,其实已经表态了,就是让李煜自己决定,此事如何收场。 李煜沉声道:“陛下对臣的宠信,臣感恩戴德,但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之前的所有努力,恐怕都会付诸东流。” “可就算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仍旧不能方寸自乱,就算要弥补,也不可太过冒进,若是把所有的牌都打完了,将来再与秦风博弈时,又该如何应付?” 李煜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明白。 杀了李煜,秦风自然会很高兴,毕竟李煜可是北狄的铁杆帝党成员之一,不仅有能力,也有威望和人脉,李煜一死,等同于虎口拔牙,对于北狄王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轻而易举,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秦风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第1768章 但问题在于,李煜在这起事件中的地位,其实可大可小。 不杀李煜,秦风也挑不出毛病,杀了李煜,只不过是让秦风锦上添花罢了。 况且,秦风当下真正在意的人,肯定不是“相对中立”的李煜,而是吕黎的党羽,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而且吕黎一死,剩下的鹰党党羽,必定人人自危,必然会有一系列自保甚至鱼死网破的动作,这个时候,显然这些党羽,更能吸引秦风的注意力。 北狄王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自秦风来到王都,为了对付鹰党,可是没少花力气,可惜,他必定是个外臣,就算在桑州和梁国北境,只手遮天,但是到了我大狄腹地,也只能客随主便。只要朕不许,秦风就无计可施。” “只要鹰党还存在,就可以与秦风进行周旋,秦风也不得不分心,应付这个棘手的对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朕根本没有料到,吕黎居然会患上失心疯,主动给秦风送上这么大一份礼物。” “呵呵,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现在,就算朕一百个不愿意,为了安抚秦风,也不得不放弃鹰党这张牌了。” 李煜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命已经保住了,因此他不再拘谨,放开手脚道:“陛下,臣有两件事需要禀报。” “其一,便是夜枭的整肃一事。shuge.org” 北狄王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太多,但是在他心里,已经恨透了夜枭。 身为君上的心腹眼线,更是拥有无数特权的间谍组织,居然敢私自与朝臣勾连,这无疑已经触动了北狄王的逆鳞。 北狄王之所以不言语,就是在等李煜表态。 “整肃夜枭?你且说说,如何整肃?” 李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可曾听说过,秦风对锦衣卫开刀一事?” 北狄王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已经听夜枭提起过,不久之前,秦风对自己最信任的锦衣卫痛下杀手,清理了大量骨干成员,就连锦衣卫使者莫离,都在秦风的命令下,主动卸任了。不止如此,秦风还安排天机营卫士监督锦衣卫,只要锦衣卫有丝毫越界,天机营卫士就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起初,北狄王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天下三大间谍组织,梁国黑尉司,北溪县锦衣卫,大狄夜枭。 当初最强的乃是大狄夜枭,但是随着长时间与锦衣卫明争暗斗,夜枭的实力便开始走下坡。 黑尉司那帮蠢货,辅佐李雍逼宫,结果遭到大清洗,实力更是一落千丈。 现在,锦衣卫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间谍组织。 就是这样一个能力极强,且极其忠诚的间谍组织,居然被秦风自己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简直等同于自废武功,天底下还有这么愚蠢的行为? 但是现在,北狄王却幡然醒悟。 第1769章 秦风的眼光之长远,毋庸置疑,锦衣卫稍稍越界,就触动了秦风敏感至极的神经,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最信任的得力干将,痛下杀手。 经过秦风的大清洗,臃肿且野心膨胀的锦衣卫,突然变得“纯粹干练”了起来。 相当于,龇牙咧嘴的恶犬,突然被主人敲了一闷棍,立刻摇起尾巴来了,不敢再造次。 秦风此举,无疑给北狄王敲响了警钟,并且做出了表率和标杆。 对待间谍组织,决不能有半点心慈手软,该收紧的时候,就一定要收紧,否则必然会养虎为患,夜枭与吕黎勾连一事,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北狄王语重心长道:“李爱卿,你也打算像秦风一样,对夜枭痛下杀手?” 李煜没有任何迟疑,直截了当地点了下头:“没错!” “其实......早在多年以前,臣就已经有这种打算了,毕竟夜枭的权力越来越大,若是不加以控制,终有一日会反噬主人。” “但是,臣也有些投鼠忌器,生怕遭到反弹。” “如今,秦风给臣上了一课,让臣明白,不要跟间谍组织玩权谋平衡之术,因为这些间谍全都是工于心计之辈,玩来玩去,恐怕会把自己玩进去。对待间谍组织最好的办法,就是纯粹的暴力。” “这一棍子敲下去,要干净利落,并且打到要害上。”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敲一下,时刻让间谍组织保持警惕性和自律性。shuge.org” 闻言,北狄王若有所思,不可否认,秦风不讲究规则,直接利用手里的“霸权”,强行把锦衣卫压下去,并且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极为见效。 可问题在于,秦风手里有天机营卫士这个纯粹的暴力机器,可以直接压制锦衣卫。 就连梁国皇帝身边都有武艺冠绝的殿前武士。 相比之下,反倒是北狄王身边缺乏这种极端暴力的组织,至于所向披靡的雄鹰旅,毕竟是正规远征旅,只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无法运用到朝政上。如何能依靠暴力手段,肃清夜枭,其实也非常考究技术手段,若是花猫不成反类犬,反倒会遭到夜枭的反噬。 北狄王不由叹了口气,这间谍组织用得好,可事半功倍,若是用不好,便会伤到自己。 北狄王索性把整肃夜枭一事,全权交给李煜。 李煜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陛下,如今冻灾严重,大雪封山,涿州方面的战事也停了,不如趁此机会,把雄鹰旅调回王都。” 北狄王明白,李煜是信不过王都驻军,担心夜枭早已经与各驻军将领勾连,因此需要把雄鹰旅调回王都,敲山震虎。 反正现在也不能打仗,北狄王也就允许了。 “李爱卿,你不是还有一件事要跟朕说吗?何事?” 李煜低下头,沉声道:“臣觉得,必须提前做好应付激进党派的准备了。” 这话给北狄王提了醒。 世人只知,右翼鹰党最为激进,但这种激进,其实只是战事方面。 要知道,激进是不分左右的,左翼党派,同样激进,只是激进的方式不同罢了。 第1770章 人们常说的“文人误国”,其实就是左翼激进党派造的孽。 自从秦风来到王都,朝堂格局就已经三分天下,一边是以吕黎为首的鹰党,逢秦必反。 另一边,则是以陈斯和李煜为首的帝党,他们以国策为重,先国家,后个人,因此深得北狄王的信任。 但除了鹰党和帝党之外,还有一个党派,声音也从未停息,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便是激进的左翼改革派! 在见识到了北溪县的强盛,以及桑州的改变后,以工部为首的左翼改革派,不断进谏,希望北狄王扩大与秦风的合作,进行大规模商业活动,并且在王都选出几个县城,采取北溪县模式,进行试验。 除此之外,左翼改革派甚至还提议,完全敞开大狄商路,在方方面面进行深入合作。 北狄王从不否认,改革的重要性,也认为商业有着积极的一面,若是运用得当,确实能够改善民生。 但这天底下,向来就没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左翼改革派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既然北溪县模式这么好用,为什么梁国没有采用? 梁国的商业底蕴这么厚实,都不敢贸然采用北溪县模式,更何况疲软落魄的狄国? 尤其是以狄国现在的情况,这剂强心猛药,恐怕会直接导致狄国猝死暴毙。 不止如此! 北溪县之所以能发展起来,还不是因为秦风的霸权?那北溪县的乡绅豪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秦风收拾明白了。g 光是杀的豪绅,就有几十个之多。 北溪县上上下下,连一个像样的地头蛇都找不出来,一切权力,全部收归县衙,如此一来,当地百姓和商人,才能高效地执行秦风的政令。 说难听点,北溪县不过一个弹丸之地,如何折腾都行。 而大狄疆域万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光是各地豪绅乡勇这一关就过不去,贸然推行北溪县模式,等同于动了各地豪绅的利益,这些豪绅还不联起手来,把什么狗屁北溪模式扫进垃圾堆里?甚至再严重点,联起手来,冲进王都,把北狄王挂在树上吊死,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左翼改革派,只知北溪模式日进斗金,藏富于民,却不知,各方势力视北溪模式如洪水猛兽,倘若真的推行此法,各地必定在豪绅乡勇的带领下,揭竿而起。” “百姓是经不住忽悠怂恿的,他们不懂得什么国策,只会在有心之人的挑拨下,随波逐流,最后酿成毁灭一切的骇浪。” “鹰党一倒,改革派必然势大。” “而且随着这场冻灾,军事行动全部停止,改革派的声量只会比平常更大。” “若不能压制改革派,其对我大狄造成的伤害,只会比鹰党还大。” “李爱卿,你觉得该如何应付改革派?” 李煜心里早有韬略,他脱口而出:“驱虎吞狼,以秦风压制改革派!” 第1771章 此言乍一听匪夷所思,但细细想下来,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越想,越觉得精妙。 就在这时,传令兵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陛下,秦风在陈斯大将军的护送下,已经朝王都而来。” 闻言,北狄王和李煜的交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北狄王吩咐李煜前去迎接秦风。 李煜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陛下,臣可否请一位贵人同行?” 北狄王马上意识到,李煜所说的“贵人”是谁,当即恩准。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大军,护送着秦风,沿着官道朝王都而去。 但是在经过青山县城的时候,秦风却下令停止前进,执意要进城。 陈斯虽然不明白秦风有何打算,但眼下,为了安抚秦风,陈斯也只好极力配合,大军在城外守护,只有宁虎和十几个天机营卫士,一步不离的随行保护。 此时,青山县衙已经跪满了人,上至县令,下至衙差,瑟瑟发抖。 毕竟此战,他们也为吕黎提供了一些“帮助”。 不过等秦风进了县衙,却并没有痛下杀手,毕竟这方面,已经用不着秦风亲力亲为了,北狄王自然会善后。 筋疲力竭的秦风,仍旧提不起半点力气,甚至昏昏欲睡。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强撑。 在秦风的示意下,衙差全部离开,把城中所有“棺材铺”的掌柜叫来过来,足有八个人。 秦风也没有任何啰嗦,开门见山道:“你们能弄来多少棺材?” 其中一个掌柜,小心翼翼地回答:“侯爷有所不知,棺材都是现做的,平日里不会储备,毕竟这东西太晦气了。”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道:“只需回答我,天亮之前,能弄来多少棺材。” 八个掌柜,面面相觑,末了,还是之前那个掌柜,小声回答:“就算是把所有伙计全都召集起来,恐怕也只能做出七八个棺材。” 说到这,掌柜反问道:“不知道侯爷,想要多少棺材?” 秦风脱口而出:“一百三十七口。” 听到这个数字,掌柜的眼神顿时无比复杂:“小的不敢怠慢,纵使小的们一刻不停地赶工,天亮之前,也不可能造出这么多棺材,这数字差得太大了。” 秦风也不强求,继而询问:“一口棺材多少钱?” 掌柜的连忙回答:“二百文。” 秦风一挥手:“我给你们每口棺材二两银子,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能造多少算多少,实在是赶不上,连漆面也省了,只需把纯木棺材送来即可。” 闻听此言,掌柜们的一脸兴奋,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连连磕头道谢,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秦风心里很清楚,就算只打造纯木棺材,天亮之前,也只能造出二十口,距离一百三十七口棺材,相差太大。 当秦风瞥向青山县令时,县令周午不由一哆嗦,之前他给吕黎行方便,也是迫于身份,不得不随波逐流,毕竟他一个小小县令,哪里招惹得起堂堂柱国 第1772章 现在为了戴罪立功,不等秦风开口,周午已经忙不迭地回答:“请侯爷放心,下官就算是四处去求,天亮之前,也把剩下的一百多口棺材凑齐。” 秦风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若能把棺材凑齐,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周午大喜过望,不敢迟疑,连忙离开县衙,亲自带着衙差,前往临近的县城和村落,紧急调用棺材。 在场的人其实都知道,秦风要这一百三十七口棺材,是为了收敛那些战死的兄弟。 陈斯知道秦风爱兵如子,但是以秦风的身份地位,刚刚化险为夷,就急不可耐地想方设法收敛战死将士,还是不由令陈斯大感意外,心里也暗暗感慨,难怪秦风麾下将士的士气如此坚不可摧。 随后,秦风再次下令,把城中早已经熟睡的医师,全部招来,一并送到城外,帮军医一起给负伤的弟兄们医治伤势。 最后一步,便是运送牺牲将士的马车。 战马干不了粗活,需要寻找那种专门拉货的苦力马,以及板车,这又是一场大阵仗。 不过只要能把牺牲将士的遗体带走,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秦风也在所不惜。 陈斯主动派人,帮忙征集马车。 一切忙活完了,秦风看向一直陪在身边的李潇兰,有气无力道:“潇兰,你累了吧?先去后宅休息吧。” 李潇兰眉目微颦:“那你呢?” 秦风摇了摇头:“我要陪兄弟们走完最后一程。” 李潇兰很想陪在秦风身边,但是秦风死了这么多兄弟,此时心情肯定无比沉重,李潇兰还是决定让秦风自己平静平静,因此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此时,县衙大堂,只剩下秦风和陈斯,以及寸步不离的宁虎。 秦风靠在椅子上,尽管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过了,但还是有血液不断溢出来。 宁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沉声道:“秦兄,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 秦风眼神坚定:“兄弟们都歇着了,总得有人守夜吧?” 兄弟们......歇着了......再也醒不来了...... 宁虎鼻子一酸,这些兄弟,都是从北溪县带来的,一路走来,欢声笑语不断,所有画面,仿佛昨日重现。而今兄弟们却长眠于异国他乡,纵使铁打的汉子,也不由动容。 宁虎知道,秦风决定了的事很难被动摇,因此他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守候在秦风身边。 陈斯虽然与秦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对于秦风的做派,陈斯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话一点不假。 看到秦风的为人,就不难理解,为何他能凭借一己之力,打造出这么多熊虎之师。 这个时候,陈斯本不该提及其他事,只需要一门心思的安抚秦风即可,但是考虑到,风雨欲来,为了江山社稷,陈斯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秦风,吕黎已死,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不知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吕黎死了,对我确实是有了个交代,但我那战死的一百三十七个弟兄的交代呢?” 第1773章 陈斯不由沉默了,他跟秦风接触了这么久,太了解秦风的为人做派了。 对于这世间,绝大多数统领而言,一百三十七个将士的阵亡,甚至都无法产生丝毫的情感波澜,毕竟对于整个大军来说,这一百多个人,实在是九牛一毛。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死亡,对于将士而言,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宿命。 可是...... 对于秦风而言,这一百三十七个阵亡的将士,却重如泰山。 毕竟视角不同,哪怕是陈斯,也只是把士兵,看做用来博弈的棋子,为了国家和大局,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分内之事,何须感伤?可是秦风,却只是把将士这个身份,看做一个职业,仅此而已。 这一百三十七个阵亡将士,等同于一百三十七个父亲,一百三十七个儿子,一百三十七个丈夫。 他们为了保护秦风,不惜抛家舍业,付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如果连秦风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除了他们父母妻儿,这天底下还会有谁在乎他们的死活? 这个世界很大,其他县城,甚至国家,如何对待将士,秦风管不了也不想管,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光是保证好身边人的生活,就已经无比艰辛了。因此,每一个北溪县的将士,或者说,每一个梁国北境的将士,对秦风而言,都无比珍贵。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牺牲是军人的宿命,那又如何? 这一百三十七个人,不能白死! 已经筋疲力竭的秦风,蜷缩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空洞疲惫的注视着门外的严冬夜色发呆,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无比坚定,不给任何周旋的余地。 “吕黎找我报仇,可以理解,相应的,他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这仅仅是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 “吕黎为何可以准确的掌握我的动向?为何可以在王都附近,天子脚下,对我展开围猎?他调动了数千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引起王都驻军的反应?” “我这一百三十七个兄弟,本来可以不用牺牲。” 说到这,秦风缓缓转身,视线落在陈斯身上,沉声质问道:“还是说,吕黎半路截杀我,是贵国君上默许的行为?” 此言一出,陈斯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干脆利落的回应:“此事与我大狄陛下没有任何关系!” “吕黎封至柱国,又是昔日鹰党的党魁,在这京畿地区,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杀一个人,绝非难事。秦风你没有为难青山县县令,就足以证明,你也知道,很多人,都是迫于吕黎的身份压力,不得不随波逐流。” “你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但强行把这脏水泼到陛下身上,未免太过了。” 陈斯的激烈反应,完全在秦风的预料之中,毕竟陈斯带着亲兵,直接冲过来营救,就足以证明,陈斯是来救火的,他不希望这件事进一步扩大。 秦风也明白,北狄王肯定没有参与其中。 但现在的问题是,参不参与,重要吗? 这一百三十七个兄弟的阵亡,可以暂且不谈,秦风可不希望继续在北狄逗留,再遭到某些疯子的攻击,让身边的将士,白白蒙受牺牲。 第1774章 现在秦风只想尽快完成战略目标,离开北狄,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毕竟他秦风也不是神,遭到潜在敌人的偷袭,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兄弟血战,而只要是战斗,就难免会有死伤。 因此,这件事与北狄王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秦风觉得有关系,那就有关系。 秦风不理会陈斯的辩解,只是轻声道:“本侯乃是大梁使臣,来到贵国,一是为了战争赔款的后续工作,二是为了拓展商道。” “但是自从我来到贵国,贵国陛下就始终避而不见,这绝非待客之道。” “就在本侯顺应贵国陛下召见之时,却遭到刺杀,而行凶致人,竟然是堂堂贵国的柱国。” “可见,贵国之歹心,既没打算老老实实交付战争赔款,又不怀半点感恩之心,分明是打算借机除掉我。” “既然贵国不仁,那就休怪本侯不义。” 说到这,秦风无视陈斯布满血丝的眼睛,扭头看向宁虎:“派人去北溪县捎信。” “北境整军备战,前进桑州,剑指涿州,待本侯一声令下,便展开冬季战!” 宁虎自然没有二话,转身就去吩咐。 陈斯猛地往前迎了一步,却无法阻拦宁虎,他只能死死注视着秦风,眼神充满震惊和愤怒。 “秦风,你分明是借题发挥!” 面对陈斯的怒吼,秦风只是轻声回了一句:“我一百三十七个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住?” 此言一出,陈斯竟半天说不出话。 他早就料到,秦风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却没想到,秦风如此激进,并非是趁机要挟北狄王,而是直接准备趁着严冬,大举发兵,趁北狄病,要北狄的命。 根据夜枭回报的消息,陈斯对于各地情况,早已经了然于胸。 就连相对富庶的大梁,因为这场百年一遇的严冬,各种军事行动都随之停滞了,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再做打算。 连梁国尚且如此,狄国更无战争的力气了。 但是相比之下,由于梁国北境,在秦风的经营下,施行藏富于民的政策,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就算真发动一场冬季攻势,北境也扛得住。 一时间,陈斯彻底迷茫了。 他不明白,秦风蛰伏了这么久,等待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长水县?还是为了拖垮狄国?还是为了商道?亦或者说......这一切,全都在秦风的计划内? 狄国已经无力应付冬季战争,为了平息秦风的怒火,陈斯不得不低下头,语气也变得无比平和。 “秦......秦侯,只要你肯鸣金收兵,我大狄愿把鹰党所有余孽,全部交给你处置。” “至于那一百三十七个阵亡的将士,每人发放十两银子抚恤金,如何?” 第1775章 在国家大事方面上,秦风是不愿意带入个人感情的,可是......他也有七情六欲,怒火中烧的时候,也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 秦风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那些阵亡的将士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李潇兰! 如果不是弟兄们士气固若金汤,战力卓绝,死撑到宁虎赶来救援,不光所有人都会死,就连李潇兰也无法幸免。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之中,秦风就无法抑制心里的无边怒火。 秦风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冻灾,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北狄的国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秦风就要借此机会,对北狄送上致命一击。 面对陈斯的苦苦哀求,秦风眼神无波,语重心长道:“陈大将军,放眼整个北狄,你也是我最敬佩之人。” “你拿得起,放得下,才智无双,又懂得为大局着想。” “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算与吕黎相比,也不遑多让了,可是你却能始终把个人恩怨放在身后,专心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如果你是我大梁的人,你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可惜,现在我们站在对立面,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也会做出和我相同的决定。” “因此......无需赘言,因为你明白,眼下这个机会,我是绝不可能放过的。g” 说到这,秦风深吸了口气,打量着青山县衙,话里有话道:“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来青山县?” “仅仅是为了打造棺材?” “当然,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毕竟我要把牺牲将士们的尸体,运回北溪县,让他们落叶归根。”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打算去见贵国君上了。” “呵呵呵,如果他真的想见我,在这期间有着无数的机会,而现在匆忙召见,只不过是因为贵国的处境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让我拉你们一把。我可是大梁人士,两国之间可是世仇,我岂会真心实意地帮你们?” “如果你真以为,我是那种可以冰释前嫌,大爱无疆的人,那我可就对你太失望了。” “这种天真的想法,早在两国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毕竟......我们可是......你死我活的血仇死敌啊。” 感受到秦风静如止水的眼神,陈斯却不由踉跄了两步,因为他明白,还是自己和北狄王太天真了,吕黎亲自调兵刺杀秦风,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轻易弥补? 他们与秦风的各种接触与合作,本身就是与虎谋皮,应当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因为任何差池,都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而且......秦风来到狄国这么久,也考察了这么久,他心里恐怕早已经有了一根标尺。 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被秦风原原本本的记在心里,事实证明,秦风已经失去了所有信心,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他的战略目标了。 不!不对! 第1776章 准确来说,秦风的计划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吕黎的刺杀行动,加速了秦风推进计划的进程。 陈斯噗通一声,坐回了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我......活不过今晚了是吗?” 秦风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陈大哥,我很敬佩你,也很希望告诉你一些好消息,可惜,你是个聪明人,也不会相信我善意的谎言。” “像你这样的人才,不杀你,只会遗祸无穷。” “我们进入青山县的时候,你只带了两个亲兵,剩下的人,全都是天机营卫士,而在我下达调兵命令时,那两个亲兵已经被干掉了。” “接下来,我会派人出城,告诉你的亲兵和手下,暂时在青山县修整,所有人原地驻扎待命。” “而我,会以运送棺材为由,分批次,把兵马送回长水县。” 陈斯不由苦笑:“然后以长水县为依托,分批次撤离?”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里可是贵国的京畿地区,天子脚下,而我们又人员众多,就算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传令兵,而贵国又以骑兵见长,短时间内,就会集结大量骑兵围剿,就算是插上翅膀,我们也不可能逃离贵国境内。” “所以,我们会守在长水县,直到涿州被攻破,大军一路而来!” 陈斯恍然大悟,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这就是你为什么经营长水县?那些储存商品的仓库,其实是用来储存武器甲胄?用来支撑你这场困兽之斗?” 秦风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是也不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这些武器,会用来资助各地的反叛武装,如果不顺利,就会成为我们困守城池的储备物资。shuge.org” “毕竟从我进入贵国境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如履薄冰,必须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闻言,陈斯不由回想起当初在王都内,秦风到达王都驿馆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手下挖掘地道,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而现在,秦风把长水县的商业仓库,变成了武器库,也不难理解。 毕竟这个男人,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但他亮出兵器的那一刻,其实已经磨了很久的刀。 陈斯不住地摇头,感叹道:“呵呵呵,你就这么肯定,这场冬季战争,我们一定会输?” 秦风深吸了口气,眼神骤然变得坚定:“会!而且会输得很快!” “我来到贵国这么久,贵国的情况,我早已经了然于胸。吕黎的轻举妄动,夜枭的内外勾连,无数百姓死于严冬冻灾,贵国陛下甚至把国家政治,这么重要的事,寄托于景瓷公主身上,足见,贵国陛下的统治力,已经下降到何种地步了。” “景瓷与我合作得越顺利,就越是证明,贵国已无可用之人!” “若是面对夏季的贵国,我北境兵马,也只能做防守姿态。而现在是冬季,贵国内忧外患,步履维艰,而我北境兵马养精蓄锐,穿得暖,吃得饱,再加上桑州和涿州周旋了这么久,在野帝党已经天下皆知。” “陈大将军,你拍着胸脯说,这场冬季战争,我不赢,难道是你们赢?” 第1777章 陈斯无言以对,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在这时,宁虎匆匆回来,冲秦风点了点头,暗示已经派传令兵离开了,城外陈斯的亲信随从也一并安抚下,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杀了陈斯,有条不紊地返回长水县即可。 说实话,秦风很舍不得陈斯,如果说放眼整个北狄,有谁算得上秦风真正意义上的对手,那么也就只有陈斯一人。 况且,在某种意义上而言,陈斯甚至是秦风的人生导师,是陈斯教会了秦风,如何把战场和生活区分开来。 既不能让个人感情左右战争,也不能让战争之殇殃及生活。 秦风很感激陈斯的指点,但现在,秦风却不得不杀了陈斯,毕竟陈斯的能力越强,秦风就越不希望在战场上与他交手。 “陈大将军,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秦风无比真挚地看着陈斯,轻声问道。 陈斯摇了摇头,眼神流露着些许伤感,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不只是被秦风诱杀在青山县,更是因为吕黎的个人恩怨,彻底把整个国家拖进了深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按照陈斯的计划,只要熬到来年开春,万物复苏,狄国面对秦风甚至他背后的整个梁国,都不会如此被动。 可惜...... 天时地利人和,陈斯和狄国,一样都不占。 难道说,一切都早已经注定?天要亡大狄? “秦风,死在你手里不委屈,只是可怜了我大狄万千生民......” “面对这场百年一遇的严寒,百姓们本就过得极为艰难,再经历这场冬季战争,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会死在这个冬天。g” “秦风,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先帝公主,留下一个强盛的大狄吗?” “难道......你反悔了?” 秦风眼神坚定:“我只是快刀斩乱麻而已。” “等到来年开春,贵国的力量逐渐恢复,到时候再打起来,战争只会变得更加漫长,更加焦灼。只有贵国输得越快,百姓受的苦也就越少。” “若贵国君上肯直接禅让投降,对于贵国百姓而言,则是万幸。” 一听这话,陈斯不由仰头大笑起来,这仿佛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让北狄王禅让投降? 难道秦风不知道,北狄王当年是怎么夺得皇位的?他本就不是个善主,纵使流尽最后一滴血,北狄王也绝不会低头。 就在这时,宁虎冲秦风使了个眼色,示意秦风,事不宜迟,尽快下手。 此时已经是凌晨,城外的兵马已经驻扎好了临时营地,正在换班休息,而城中百姓和衙兵,也早已经熟睡,现在无疑是痛下杀手最好的时机。 秦风轻叹了口气,不再迟疑,趁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站起身,冲陈斯抱拳行礼。 “陈大哥,一路好走。” 陈斯已经认命,他站起身,昂首挺胸,没有任何畏惧。 纵使是明知死期已到,面对秦风这个对手,陈斯也没有啰嗦半句,至于什么临别之言,算了吧!陈斯和秦风之间,只有国仇家恨,可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第1778章 在秦风的注视下,陈斯漠然转身而去。 来到县衙大院,陈斯傲首立于中央,抬头望着当空明月,沉声道:“宁千户,只管挥刀即可,本将军绝不会下跪,引颈就戮。” 宁虎眼神也流露着些许敬畏,毕竟像陈斯这样的将军,无论身处何地,都值得敬佩。 对待这种人,送他速死,就是最大的敬意。 宁虎从腰间拔出佩刀,双手攥着刀柄,将刀刃对准陈斯的后颈。 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凉意,陈斯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宁虎挥刀的瞬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佩刀竟然被一支凌空飞来的铁针射断! “什么?!” 宁虎先是一愣,猛然低头看向掉落在脚边的铁针,不由大惊失色 “不好!” 仅仅是一瞬间,宁虎就反应了过来,再次挥动佩刀,哪怕刀身已经拦腰断裂,只剩下半截刀刃,宁虎依旧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陈斯脖子上砍去。 可惜,刀刃砍中陈斯之前,宁虎就感觉肩膀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炸开,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倒在地。 扭头一看,只见肩膀上插着一根铁针,血液奔涌而出。 “有刺客!” 就在宁虎嘶吼出声之际,一道黑影从县衙屋顶跳下,抓着陈斯的肩膀就往外跑。 闻讯赶来的天机营卫士,刚刚越过大门,就被黑衣人一掌拍在胸口上,整个人倒飞而出,另一边的天机营卫士,被黑衣人挥手扔出的三根铁针射中,其中两根铁针被胸口的甲片挡住,却还有一根,顺着肩甲缝隙扎了进去。 就在黑衣人即将冲出大门之际,秦风的低喝从后方传来。 “吴老!我三番五次帮你做事,你却屡屡坏我大事,难道你真以为,身为山隐高人,就可以肆意妄为?” “陈斯乃我大敌,你若将他救走,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算是结下了!” 一听这话,黑衣人脚步微停,转身看向秦风。 片刻过后,冷声回应:“陈斯乃我大狄豪杰,从你痛下杀手的那一刻,我们的恩怨就已经结下了!” “你想来报复老夫?老夫等着你便是!” 话音落,吴老带着陈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虎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追,却被秦风拦住。 宁虎眼睛瞪得老大,怒火中烧:“秦兄,岂能放他们这么轻易离开?吴老虽然武艺高强,但我率领天机营卫士前去追杀,定能把他留在这!” 闻言,秦风却叹了口气:“贸然追击,就算能杀了吴老,又要付出多少死伤代价?” 一听这话,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宁虎,瞬间没了动静。 秦风还没有失去理智,就算陈斯不死,将来必成心腹大患,但大局已定,况且,现在除了追杀陈斯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宁虎,你受伤了,先回去医治,让传令兵出去传话,先下手为强!” 第1779章 先下手为强...... 宁虎马上明白了秦风的意图,当即喊来一名天机营卫士,简单交代了几句。 等天机营卫士离开后,宁虎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沉声问道:“秦兄,既然要提前动手,咱们是否还在这里等着棺材?” 秦风摇了摇头:“定做棺材一事,本就是障眼法,以备不时之需。” “若陈斯死了,且城外亲信随从没有发现端倪,咱们就算在此,等着棺材送来,收敛好兄弟们的遗体,再逐步撤离也不迟。” “既然吴老插手,计划已经变了,那么定做棺材一事,最迟也能为咱们拖延到早晨。” “动作快点,诛杀亲信随从,立刻返回长水县。” 几乎是秦风刚交代完,县衙的门帘就被调开了,李潇兰漫步而来。 原来,自始至终,李潇兰都没有歇息,而是一直在隔壁守候。 听到秦风和宁虎的对话,意识到马上就要动身离开,李潇兰也就不再隐匿,当即出来照顾秦风。 看着秦风身上的绷带,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李潇兰不由一阵心疼,连忙叫来军医,要了些新绷带,以及止血药,亲自为秦风清理伤口,更换绷带。 “风儿,有点疼,你忍着点。shuge.org” 秦风笑了笑,没有在意,一来是这点疼痛,对于秦风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二来......经过长时间的疲劳,秦风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潇兰,你跟着我受苦了。” “本来我还打算带你去王都,欣赏一下,异域风情,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要奔波了......” 不等秦风说完,李潇兰已经轻轻抬起手,捂住了秦风的嘴巴。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不用自责,其实,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疲于奔命的生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初我为了躲避刺客的追杀,尚且永无宁日,现在我们身处异国他乡,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只能以万变求不变。” “硬要说有错的话,其实......错的人是我,我就不该任性,直接来这里找你,反倒拖累了你。” 秦风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是我太久没有回去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不再互相道歉。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阵阵杀伐之声,很显然,驻守在城外的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已经动手了。 随着战斗的展开,秦风也在李潇兰的搀扶下,走出县衙,站在大街上,来回观瞧。 第1780章 不多时,经过简单包扎的宁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天机营卫士。 宁虎伸手指了指左右,低喝道:“此时已经宵禁,就算百姓听见动静,也不会出来查看,你们四处巡视一番,若是遇到街上有人,只需简单盘查一番,杀与不杀,由你们自己决定。” “半个时辰后,前往城门汇合。” 天机营卫士领命而去,宁虎则捂着依旧疼痛不已的肩膀,冲秦风问道:“秦兄,兄弟们的尸体,暂时都存放在城门处,只有等到城外战斗结束,才能抽出力气,把兄弟们的骸骨运走,也就是说,至少要等半个时辰后,咱们才能离开青山县。” “在这期间,可能出现任何差错,不如这样,你和三小姐先行一步,等我们......”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不用说了,我不可能扔下兄弟们先走,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等着就是了。” 秦风转身回到县衙等候,也就是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传令兵跑了过来。 “侯爷,一切进展顺利。” “不如您所料,陈斯带来的亲兵,战斗力很强,遭遇攻击后,他们没有溃逃,而是组织起来反抗。” “可惜,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之前大部分陈斯的亲信都已经缴械,因此回天乏术。” “而且他们第一时间选择反抗,而不是逃跑,反而令他们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秦风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好消息,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宁虎跟随在秦风身边这么久,最是了解秦风,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秦兄,难道屠杀陈斯的亲信,战略意义不大?” 过了一会儿,秦风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当然不大。g” “这些亲信,就算是到了战场上,也更多地是作为监军,帮助陈斯进行督战,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冲到第一线。等战斗到了尾声,或是撤离的时候,这些战力卓绝的亲兵,才能派上用场。” “况且对方有这么多人,又是黑灯瞎火,就算进展在顺利,也无法避免会有漏网之鱼。” “无论如何,王都方面,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得到确切消息。” “意识到已经撕破脸皮,北狄王绝不会有任何迟疑,他必定派遣大军前来围剿,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抓成人质。或者说,能否抓住我秦风,就是北狄王能否度过这个严冬的关键。” “至于陈斯的亲兵......单纯只是因为,他们离我们太近了,如果不杀了他们,他们必定会追赶我们,到那时,可就太被动了。” 听到秦风的一番解释,宁虎这才恍然大悟,都这种时候了,宁虎竟然调侃起来:“秦兄,说您狠吧,您还挺善良,长水县那些百姓,都说你是活菩萨。要说你心地善良吧,你又太狠了,任何挡路的人,都是屠杀殆尽,不留半点余地。” “呵呵呵,陈斯的亲兵,可都是来救援您的,本是救兵,结果转眼就变成了刀下亡魂。” 宁虎觉得是调侃,但这话听在秦风耳朵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的话,秦风也不想这么狠,可是......正如李潇兰所言,身在异国他乡,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自己稍有半点懈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只有秦风一人,办法自然很多,但身边还有这么多兄弟和爱人,秦风也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1781章 究根结底,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城外的战斗,比秦风预期长了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从战斗开始到结束,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尽管与原定计划偏差太大,但秦风却并没有任何气愤,相反,心里暗暗高兴,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在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够在一个时辰内,消灭掉陈斯的亲兵,并且没有出现太大的差错,已经算得上卓绝战绩了。 城门外被清空后,一众北溪将士,把阵亡兄弟们的遗体,用布绢简单收敛了一下,就扛在马背上,朝着长水县方向进发。 秦风和受伤的弟兄,乘坐临时征用的马车,位于队伍中段位置。 宁虎遭到吴老的偷袭,肩膀负伤,因此也沦为伤员,跟随在秦风身边,随着踏上返程,宁虎时不时扭头回望后方,生怕有敌军追上来。 别看宁虎平日里嘴上“猖狂”,真要到了两军兵戎相见的时候,他比谁都小心谨慎。 “秦兄,保守估计,陈斯的亲兵至少逃走了上百人,根据时间推算,最快只需要一个时辰,就会有王都方向来的骑兵,对我们展开追击。” “为了安全起见,是不是先进行布防埋伏,尽可能地拖延对方的追击脚步?” 小心驶得万年船,此言不虚,但也要分情况。 普天之下,向来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战法,哪怕是再精妙的战法,也需要因地适宜做出改良应变。 秦风摇了摇头,沉声道:“用不着太紧张。 “陈斯的亲信,最快一个时辰,就能把消息带回王都,但也仅仅是带回去而已。” “出了这么大的事,寻常武将,根本做不了主,必须把这件事上报给兵部。” “就算只是汇报到兵部,无需上报北狄王,前前后后,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再加上商议决定,以及调遣兵马,最少也需要两个半到三个时辰,王都驻军骑兵,才会展开追击。” “我们本就人员众多,又要运送尸体和伤员,速度缓慢,这个时候,绝不应该给自己设限,应当抓住机会,尽可能地赶路才是。” 秦风之所以如此肯定,只因今晚发生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再加上干系重大,寻常官员,绝不敢担此重任,必定会第一时间上报,而这无疑给了秦风逃命的机会。 至于说留下士兵设防,绝非明智之举,要知道,这里可是北狄京畿地区,短时间内,就可以召集大量骑兵,留下任何一支兵马进行设伏,能够起到的效果都是相当有限的。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能逃多快就逃多快,没有城邦依托的前提下,决不能与对方展开大规模作战。 青山县距离长水县不远不近,轻骑快马加鞭,只需三个多时辰,就可以跑完单程,但对于正在逃命的秦风来说,由于速度太慢,至少需要九个时辰,整整三倍时间。 但是为了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秦风只能冒这个险。 就在秦风率领众将士,快马加鞭地往长水县而去之际,已经有逃脱的陈家亲兵,返回了王都。 “开门!开门!我有紧急军情!” 第1782章 陈家亲兵站在城门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由于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城门早已经关闭,而位于城墙上的守兵,看着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陈家亲兵,不由警惕起来。 “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陈家亲兵气喘吁吁道:“我......我乃陈大将军的亲兵,还不赶紧开门!” 守兵眉头紧锁,沉声呵斥:“可有凭证?” 凭证?为了逃命,这名陈家亲兵几乎丢弃了一切无用之物,为了掩人耳目,连甲胄卸下了,除了蔽体衣物之外,浑身上下可谓是空无一物,这个时候,他上哪去找凭证? 为了把消息带进城内,陈家亲兵声嘶力竭地怒吼:“我乃陈大将军亲兵,有十万火急军报禀报,有没有管事的?赶紧出来,若是延误了军情,你们万死难辞其咎!” 见守军依旧不为所动,陈家亲兵怒不可遏:“若我是贼人,夷平九族!若我是真的,你们满门抄斩,可敢?” 由于军情紧急,且事关重大,陈家亲兵不敢逢人便说,因此,只有面对上峰的时候,才能告知军情内容。 那守军见对方并非空穴来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了守城的校尉。 姓王的守城校尉,深知最近不太平,时有大事发生,为了避免担责,他连忙登上墙头,冲城墙下的亲兵质问道:“深夜叩门,所为何事?究竟有何军情禀报?” 陈家亲兵大声问道:“你可是管事的?” 王校尉连忙回答:“我乃守城校尉,这附近,就没有比我官大的,有何要事,速速道来,莫要拐外抹角!” 闻言,陈家亲兵不再迟疑,当即大吼道:“秦风起兵了!” 什么? 听到这话,王校尉愣了一下,片刻迷茫过后,他沉声道:“什么起兵了?” 陈家亲兵急得直拍大腿:“秦风遭吕柱国带兵截杀,此举已经彻底激怒秦风,陈大将军带领我们前去驰援,结果回程的时候,途径青山县,秦风诱骗我等卸甲,突然发难,斩杀屠戮者不计其数。陈大将军被秦风诱骗至城内,恐怕已遭不测,我特地赶回来,汇报此事。” 闻听此言,王校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连滚带爬地冲下城墙,示意守军把陈家亲兵控制在城门处,自己亲自起了一匹马,奔赴兵部。 由于夜已深,兵部也只留下一个郎中值夜。 等王校尉气喘吁吁地冲进兵部大堂时,直接把兵部郎中吓了一跳。 “风风火火,成何体统?” 此时,王校尉哪里还管得上什么体统?紧张不已地汇报:“秦风于青山县起兵,陈大将军疑遭不测。” 这番话,对于兵部郎中而言,也如当头棒喝,半天才回过神。 第1783章 兵部郎中一把抓住王校尉的肩膀,因为太过震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近乎嘶吼。 “你......你可打听准了?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出了岔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王校尉一脸郁闷,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报丧? 他连忙解释:“此乃逃回来的陈家亲兵,亲口所说,人已经被控制在城门处。” 闻言,兵部郎中连忙挥手,示意王校尉赶紧把人带来,这么大的事,必须搞清楚,决不能出现半点纰漏,若是谎报军情,可不是降几级的事儿,这可是要掉脑袋啊! 王校尉哪敢迟疑,连忙返回城门处,下令把陈家亲兵带到兵部。 人带到的时候,兵部侍郎已经闻讯匆匆赶来,由于还无法辨别真伪,因此暂时没有通知兵部尚书。 兵部侍郎死死盯着陈家亲兵,厉声呵斥:“你可知谎报军情,是何罪责?” 面对兵部侍郎的质问,跪在躺下陈家亲兵,却嚎啕大哭起来:“若有半句假话,即便是被夷平九族,小的也没有半句怨言,可惜了陈大将军,那么信任秦风,接过被带进城中诱杀。” 见此情形,兵部侍郎心里已经基本确信,此事恐怕是真的。 一想到陈斯被秦风诱杀,兵部侍郎就心如刀绞,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陈斯这么一位“护国大将”能镇得住场子了。 秦风那个混蛋,居然下手如此果决...... 兵部侍郎气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队人马行军,没有兵部和陛下的豁免,严厉禁止进入和靠近任何县城,这种常识,陈大将军怎会不知道?” 陈家亲兵一把鼻涕一把泪:“秦风谎称要打造棺材,收敛战死的将士,陈大将军为了安抚秦风,这才破例迁就,谁曾想......” 一听这话,兵部侍郎更是咬牙切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跟随在陈大将军左右?” 陈家亲兵满脸懊恼:“大将军说了,我等身披甲胄,不可擅自进城扰民,大将军与秦风低调入城即可。要怪只能怪大将军太信任秦风了,秦风狗贼,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天真!幼稚! 兵部侍郎气得直哆嗦,陈斯与秦风之间,有个屁的恩情?他们俩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战场仇敌,只要有机会,秦风自然会对陈斯痛下杀手。 但此事,也怪不得陈斯,要怪只能怪吕黎,如果不是他干的好事,想必此时陛下和秦风已经开始进行谈判了。 陈斯深知百姓疾苦,更知道国力疲弱,他绝不想在这百年一遇的严冬里,再打一场大战,因此才冒险安抚秦风,结果就被秦风抓住机会给...... 兵部侍郎沉思片刻,连忙吩咐手下,一边去通知兵部尚书,一边去与李煜接触。 至于进宫面圣一事,应当由两位大员承担,兵部侍郎虽然官位也不低,可是这种报丧的事,他可不愿意去干。 到时候被陛下揪住,运气不好,说错了话,难免会引来杀身之祸。 半个时辰后,兵部尚书和李煜在宫门处相遇。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尽管心中尽是无奈,但考虑到即将要把这个噩耗告诉陛下,他们俩也只能事先通个气。 第1784章 “李大人,此事该当如何?”兵部尚书试探性地问道。 李煜摇头苦笑:“还能如何?如实上报就是了!” “切记,不要藏私,一切按照规矩流程办即可,莫要给自己惹麻烦。” 兵部尚书点了点头,不再迟疑,跟随李煜,直奔御书房。 就在二人推开大门,准备上奏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北狄王高坐龙案之后,龙案下方还站着两个人。 其一,正是本应该遭遇不测的陈斯,而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老者。 李煜一脸诧异:“陈大将军,你......你不是已经......” 不等李煜说完,陈斯已经叹了口气,主动回答:“若非吴老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被秦风斩首了。” “李大人,尚书大人,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商议讨伐秦风一事。” 讨伐秦风...... 听到这话,李煜心里咯噔一声,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讨伐秦风,意味着孤注一掷,这场冬季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但既然木已成舟,李煜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管站到一旁。 此时,北狄王脸色奇差,就在刚才,他还在考虑,如何安抚秦风,当吴老带着陈斯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北狄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岔子。 一问之下,果不其然,秦风与大狄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 北狄王心中怨恨至极,恨不得把吕黎鞭尸,此人称得上一个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 可惜,吕黎已经死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一具尸体身上,倒不如专心着手于眼前的困局。 北狄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这场冬季战争的走势,取决于秦风,若能提前抓住秦风,以人质为要挟,不仅可以占据主动权,更能重新与梁国谈判。但相应的,若是拿不下秦风,拖到战火蔓延全境,恐怕......” 北狄王没有说下去,毕竟这个决定,根本就是破釜沉舟,风险太大了,如果不是吕黎这么一闹,北狄王绝不愿意走这一步棋。 兵部尚书连忙献策:“陛下,我们应当立刻调遣骑兵,追杀之!” “秦风身边有很多伤员尸体,料想走不快,只要趁着他们回到长水县之前截住,就还有转机。” 闻言,陈斯和吴老,异口同声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可!” 陈斯眉头紧锁:“秦风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他麾下的将士,战斗力有多强,士气有多坚固。小股轻骑追上去,除了增加死伤之外,毫无意义。而调遣大部队,又太浪费时间。” “依我之见,不如直接调遣军队,直扑长水县,趁秦风立足未稳,猛攻之!” “那长水县,本就是京畿地区的内陆县城,城墙低矮,且没有什么坚固的防御工事,猛攻之下,坚持不了许久。” 第1785章 一旁的吴老,附和道:“不错,秦风麾下的天机营卫士,本身就是个中好手,不仅装备精良,对秦风更是忠诚至极,遇到这种死士,纵使老夫也不愿缠斗,只有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才能抹除天机营卫士的优势。” 闻听此言,兵部尚书看向吴老,疑惑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别说兵部尚书对吴老一无所知,就连刚刚被吴老所救的陈斯,也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个武艺高强的老者,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吴老高深莫测,也不言语。 就连身为北狄间谍头子的李煜,也只是知晓吴老的身份,知道他是山隐高人,但为何山隐高人会出现在御书房内,位于整个狄国最重要的决策核心,李煜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山隐高人,最重要的就是“山隐”二字,不问世事,而现在,山隐高人居然打破常规,站在了朝廷这一边,而且还是站在权力中心,这就显得相当刺眼了。 整个御书房,唯一沉得住气的人,只有北狄王。 此时已经是国家危难时刻,能够站在眼前的大臣,都是心腹肱股,因此北狄王没有再隐瞒,沉声道:“吴老,既是朕之心腹,亦是朕在野的授业恩师。”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g 一国之君居然和山隐高人扯上了关系?而且这关系......还是铁打的师徒关系,以在场三人的智谋,不难猜想,肯定是北狄王还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拜入吴老门下了,这份关系,已经隐秘的持续了十数年! 其实也不难猜想。 毕竟山隐高人的武艺,早已经得到了世间公认,甚至早有传闻说,只要山隐高人愿意,甚至可以潜入皇宫禁地,直接刺杀国君。 不管这份能耐,究竟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山隐高人乃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凡天下国君,谁能允许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 所以,美其名曰“山隐”,实则却是国君默许的山隐,若这些山隐高人,真的脱离了国君的控制,那么最终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被国君调动力量直接干掉。正所谓,天子榻下,岂容他人酣睡? 什么江湖和武林,存在与否,全凭国君之心意。 国君允许江湖存在,便侠客遍地,若国君不允许存在,则江湖绝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任何人或组织,能够真正的脱离一国之君的掌控。 能够让吴老经久不衰地仰仗,可不是他所谓绝顶的武艺,而是与北狄王的师徒关系。 北狄王沉声道:“朕虽不像梁帝和秦风一样,身边有殿前武士和天机营卫士守护,但却有山隐高人相助!” “自秦风进京以来,朕虽未与秦风接触,实则却早已经暗中试探了解,吴老便是朕之耳目。” 闻听此言,几人看北狄王的眼神,不由产生微妙变化。 第1786章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北狄王能够与梁帝博弈这么多年,可不是单纯依靠武力,他的谋略和城府,同样深不见底。 尽管这个国家已经到了大厦将倾之际,但是有北狄王坐镇,众人心里还是产生一股莫名的自信,觉得,只要齐心协力,尚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陈斯眼神骤然坚定起来,注视着北狄王,沉声道:“请陛下降旨,我等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言,北狄王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陈大将军向来是朕之肱股,又是大狄的护国大将,在军事方面,你为主,朕为辅,既然你觉得当下应该直捣黄龙,猛攻长水县,朕也深以为然,便将讨伐秦风大权,全权交给你。” “陈大将军只需谨记一事即可,秦风及其身边女眷,一定要抓活的。” “若秦风死了,对我们也就没用了,而那般女眷,向来被秦风视若珍宝,若女眷死了,秦风也势必与我等玉石俱焚。” 陈斯重重一点头:“臣谨记,定不辱陛下期望。” 北狄王与梁帝相比,最大的优势,并非手中的武力,而是“知人善用”,并且毫不吝啬对部下的信任,也正因此,即便是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北狄王身边仍旧有无数忠心耿耿的大臣辅佐,远不像精于权衡之术的梁帝,最好闹得众叛亲离,一地鸡毛。 军事方面的行动,全权交给陈斯即可,放眼整个大狄,甚至包括北狄王在内,都没有比陈斯更好的人选了。 除了军事方面,政治方面的考量,也必须做好准备。 北狄王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李煜:“李爱卿,肃清夜枭方面,可有进展?” 李煜没有任何迟疑,照实回答:“启禀陛下,尚未有任何进展,由于无法确定,京畿驻军与夜枭是否有勾连,为了安全起见,臣不敢妄动,只有雄鹰旅调回王都之后,才敢推进。” 说到这,李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陛下,如今突发危机,雄鹰旅是否还调回京都?” 北狄王心中已有韬略,因此云淡风轻道:“自然是调回来。” “即便是留在涿州,也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若是与北溪兵马鏖战,蒙受巨大损失,反倒如虎断牙,得不偿失。” “而且涿州方面的战事,也谈不上绝望。” “虽然秦风麾下兵马。人强马壮,且物资充沛,但在这种百年一遇的严冬之中,想要大举进攻,也绝非易事。既然我军物资难以支援前线,那么对于北溪兵马而言,同样是步履维艰。” “现如今,应当将重心,集中在两个方向,其一是长水县,其二则是梁国境内。” “长水县方面自然不必多说,而另一个转机,则是梁国境内。” 闻言,兵部尚书若有所思:“陛下的意思是......让梁帝召回秦风?” “可是......秦风势大,梁帝已经极为依赖秦风,恐怕不会因为我们给予的压力,而得罪秦风。” 北狄王挥了挥手:“呵呵,这一点,朕心中自然有数。” 第1787章 梁帝和秦风的关系,北狄王心知肚明,如果说,梁帝的心腹大患,是国内盘踞一方的豪族,那么秦风就是所有豪族中最强大的那一个,现在梁帝必须施行“驱虎吞狼”的策略,依靠秦风的力量,除掉南境豪族。 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梁帝绝不会与秦风交恶。 但是这场冬季战争,势必会影响梁国原定的讨伐南境计划。 现如今,狄国力量式微,经过连番动荡,至少五年内,无法再对梁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而对于梁帝来说,当下最重要的,绝不是对狄国乘胜追击,而是集中力量对付南境豪族。 君臣之间的视角和心思,永远都不可能统一,在这场冬季战争的立场上,北狄王坚信,梁帝和秦风之间,必定会出现分歧。 当然了,就算有分歧,梁帝也一定会支持秦风。 那么,接下来是否会出现转机,则是想办法,让梁帝不再支持秦风,方法其实不难,只要这个时候,南境豪族出现异动。一边是已经承认战败的狄国,一边是野心膨胀的南境豪族,如何抉择,便是梁帝和秦风不得不考虑的难题了。 而且根据北狄王的推测,南境豪族对于局势也很清楚,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等着秦风平定了外部威胁之后,再腾出手脚对付他们。 北狄王当即下令:“李爱卿,你现在立刻派人去梁国南境,游说那些豪族,想必他们不会拒绝,对梁帝进行军事施压。” “只要梁国出现,内忧外患的局面,就会掣肘秦风。” 李煜眼睛一亮,当即转身而去。shuge.org 北狄王转身看向兵部尚书,紧接着下令:“你现在立刻着手调查,京畿驻军,是否与夜枭有勾连,若是发现确有此事,只需暗中登记造册,记录下名字即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现如今,局势紧张,且不能对京畿驻军将领施压,就算要处理,也要等事后再说。” “凡是忠心耿耿的将领,让他们极力配合陈大将军即可。” 兵部尚书拱手作揖,领命而去。 如此一来,御书房只剩下北狄王和吴老。 吴老心里很清楚,北狄王把自己留到最后,肯定是有重要使命委任,当即问道:“陛下想让老夫去刺杀谁?” 北狄王眼睛微眯,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景千影!” 吴老对于这个任务,没有太多意外,毕竟秦风处心积虑,非要把大狄置于死地,可不仅仅是为了给梁国消除外部敌对势力,更是为了景千影。只要景千影一死,秦风就是去了最重要的动机。 至于秦风日后报复?呵呵,他确实会报复一段时间,但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度过危机。 原因很简单,以吴老的能耐,自然可以不留任何证据把柄地杀了景千影,没有铁证,秦风便是师出无名! 由于事态紧急,吴老没有多言,当天夜里,就启程奔赴桑州。 而同一时间,前往长水县的官道上,秦风因为疲惫不堪,早已经昏睡了过去。 等被李潇兰叫醒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秦风眉头紧锁,遮着眼睛,看了一眼东方的太阳,轻声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长水县?” 李潇兰轻轻抱着秦风,柔声回应:“还需五个时辰。” 第1788章 五个时辰,也就是说,接近天黑才能到达长水县。 秦风扭头看向宁虎,追问道:“后方可有追兵?” 宁虎摇了摇头:“派出去的斥候,半个时辰前回信,并未发现轻骑的踪迹。” 秦风不禁陷入沉思,按照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时辰,就算北狄的政务机构再臃肿,反应再慢,也应该做好了决策,并且派出轻骑前来追击。 尽管其间相差了不少时间,但以轻骑的速度,只需一到两个时辰,就能追上秦风的大队。 但是现在,对方却丝毫没有追击的打算。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已经做好了,进行冬季战争的准备了。 纵使是秦风,心里也不由一阵感叹,不愧是北狄,这份刚猛和血性,可不是大梁能够相比的,纵使国力已经如此疲弱,政局如此混乱,面对可能发生的军事冲突,仍旧毫不犹豫地进行战争反击。换做是大梁,恐怕早已经朝野吵成一团,并且最终,主和派占据上风,想方设法安抚敌人,避免战争了。 不过秦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这场冬季战争,都会成为压死北狄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可不是正面战场,而是梁国境内。 一旦后院失火,前方战事必定会受到影响。 而最后有可能出现问题的,自然是南境豪族......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宁虎。” 秦风轻轻呼唤了一声,宁虎连忙凑到身边:“秦兄,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秦风点了点头,轻声交代:“想办法,让锦衣卫把消息送回境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北狄方面,必定会想办法,游说南境豪族,从而形成内忧外患的夹击之势,而以南境豪族现在的处境,是不会拒绝与北狄里应外合。” “不过由于,地形和人文差距,向来只有南下讨伐,而北伐的例子虽有,却极难成功,毕竟南方善守,北方善攻。若是让南京兵马北伐进攻,其优势就会大大削弱。” “如今,以江南为界,北方已经尽在掌控,只需以中原帝党的土地为依托,与南境豪族对峙即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南境豪族会和江南林家合流,以江南为突破口,因此只要挡住林家,就等同于挡住了整个南方。” 宁虎从不质疑秦风的战略眼光,但是对于南境豪族的力量,却有些吃不准。 “秦兄,单凭一个中原帝党,真能挡住整个南方的力量?” 秦风轻笑一声:“南方因地理优势,依旧温暖舒适,而北方却已经天寒地冻,大雪封山,他们每北上一步,气温都会骤降。” “从舒适温暖的南方,讨伐天寒地冻的北方,南境豪族不敢冒进。” 第1789章 冬季战争,对于任何势力甚至说国家,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除了战斗意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而绝大多数冬季战争,都会因为后勤跟不上,而草草收场。 就连北方兵马,都谈“冬”色变,更何况长期生活在南方的豪族? 军事施压是难免的,但真正北伐进攻,南境豪族既没有这个魄力,更没有这个实力。 南方军队,每北上一百里,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气温的变化。 当到达中原帝党所在的区域时,气温就已经下降到三四度的样子了,这还是天气好的时候,如果遇到雪天,这些南方人就会明白,什么叫做“雪灾”。别说打仗,光是大雪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就能让军队士气崩溃。 所以秦风笃定,南境豪族和林家,就算真要动兵,最早也要等到来年开春。 如此一来,一路打下来,温度也越来越高,更容易适应。 就算梁帝有他自己的政治考量,但只要有老爹秦天虎坐镇中原,后方就乱不了,秦风只需要集中注意力,跟北狄打最后一场冬季战争,就可以彻底决定胜负。 前往长水县的路上,尽管秦风知道暂时不会有追兵,但考虑到轻骑的速度,为了安全起见,秦风还是下令,队伍一刻不得闲,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长水县。 同时,派传令兵先行,前去通知驻守在长水县的将士,直接夺取长水县的指挥权。 由于长水县内还有接近三百多人的“公差”,这股力量,搁在平常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战时,必须严格管控起来,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 在距离长水县只剩下两个时辰路程的时候,殿后的斥候突然来报,说是有一支小股轻骑快速逼近。 起初,秦风还有些紧张,就算麾下将士勇武过人,但毕竟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已经人困马乏,这个时候突然发生战斗,肯定要面临不小的损失。 不过当得知对方只有区区五人,秦风悬着的心才落下。 经由斥候进行谨慎接触后,这五名轻骑被带到秦风面前,这五人乍一看之下,都是普通士兵的模样,但无论杀气腾腾的眼神,还是布满老茧的双手,都证明他们的丰富战斗经验,最次也是历经百战的老兵。 为首男子,翻身下马,冲秦风抱拳行礼。 “参见秦侯,王都驻军已经开始集结兵马,各大驻地,全部抽调一千轻骑,另外步卒和辎重,也开始进行调配。” 闻言,秦风点了点头,由于调派军队,是非常繁琐的过程,此刻开始调动,最快也要数日之后,才可能兵临长水县。当然,轻骑不算在内,只要带着备用干粮,轻骑最早可在明天出现在长水县,它们的任务是包围长水县,防止长水县与外界联系,并不参与攻城。 如果是秦风,一道命令下去,各驻地的轻骑汇聚在一起,五个时辰内,就能把长水县围成铁桶。 王都方面之所以反应这么慢,也不能怪系统臃肿迟钝,只能证明,北狄王对王都驻军充满了不信任。 毕竟吕黎和夜枭勾连事件,对于北狄王的统治力,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而事实证明,北狄王的担忧是极其合理的,因为眼前这五个突然冒出来的轻骑,就是夜枭! 策反夜枭,在北狄最高谍报机关中,安插眼线奸细,是锦衣卫最重要的任务之一,甚至早在国战开打之际,锦衣卫就已经开始了渗透工作,这么久过去了,也算是颇有成效。 第1790章 当然,秦风并不怀疑,锦衣卫内部,肯定也打入了夜枭和黑尉司的人,不过,由于锦衣卫的所有机密和决策,全部被秦风和李潇兰等少数几个核心人物紧紧攥在手里,因此,敌对奸细能够掌握到的消息,其实很有限。 或者说,敌方奸细掌握到的消息,都是秦风故意放给他们的。 而锦衣卫安插在夜枭里面的奸细,同样面临无法触及核心机密的窘境,只能在外围徘徊,充当低级眼线。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眼线也很有价值,至少能够让秦风第一时间了解到王都方面的军事调动。 秦风沉思片刻,轻声问道:“除了王都驻军之外,可还有其他动作?” 夜枭奸细,当即回答:“启禀侯爷,除军事调动之外,王都再无任何动静。” 没动静,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信号。 王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北狄王必定联合亲信,对身边的核心系统,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清洗,恢复统治力。 而现在,北狄王却一反常态,以不变应外变......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北狄王也好,李煜也罢,对待夜枭的态度是非常谨慎的,担心用力过猛,引发夜枭的反抗。shug 同时,这也产生另外两个猜想,其一是夜枭这个组织,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与王都各方势力,都有暗中勾连,势力盘根错节,北狄王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其二,则是王都驻军与夜枭的勾连很深,北狄王在等,等最可靠的力量回京,再对夜枭下手。 而这股力量,必须动作迅捷,并且战力卓绝,而且对北狄王拥有绝对的忠诚。 思来想去,只有一支力量,附合这个条件,那就是雄鹰旅! 雄鹰旅即将回京...... 这对于夜枭也好,秦风也罢,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雄鹰旅的近况是什么?” 面对秦风的追问,夜枭奸细连忙回答:“启禀侯爷,雄鹰旅乃是北狄王的亲信,机密信息,不是属下能够掌握的。” “不过现在普遍认为,北狄王对雄鹰旅的重视,超过任何一支兵马。” “在国力疲软,并且大规模缩减军费的情况下,唯独雄鹰旅的军费不降反增。” “根据兵部和户部方面的内应给出的消息,雄鹰旅的规模比之前更大,五千老兵加上三千新兵,已经突破八千人。” 秦风早就知道雄鹰旅比之前更强了,却没想到,规模已经如此庞大。 第1791章 很显然,雄鹰旅已经是北狄王维持统治力最重要的一股力量。 不过眼下需要秦风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雄鹰旅乃是远征旅,善于野战,而不善于攻坚,因此雄鹰旅返回京都,最重要的任务是辅佐北狄王巩固统治力,而不是攻打长水县。 因此,秦风只是注意了一下雄鹰旅,也仅此而已。 随着夜幕降临,长水县也终于出现在了秦风的视线里,城里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就有人在城外等候。 穿过城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所有伤员,包括宁虎在内,全部被送回县衙,进行二次医治。 秦风却没有急着回县衙,与沈清辞三女团聚,而是直奔县衙营盘。 由于事态紧急,大军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因此秦风必须利用好所有时间。 此时,县城里的二百衙兵,早已经被缴械,并且聚集在校场上,周围由几十名北溪将士看守,而营盘外还有一百将士。 这些衙兵,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阵阵犯嘀咕。 “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秦侯离开之前,大家还称兄道弟,怎么秦侯一走,咱们就变成阶下囚了?” “该不会是......秦侯反了吧?” “反?他一个外国使臣,何谈反叛?” “都特么闭嘴,就算秦风真和朝廷打起来了,跟咱们也没关系,不想死的,都把臭嘴闭上。” 就在这时,秦风迈步走进校场。 本来这些衙兵的心就悬在嗓子眼上,结果看到秦风身边挤满了天机营卫士,就连秦风自己身上都布满伤痕,衙兵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坏了,一语成谶! 秦风也不啰嗦,审视着在场的衙兵,开门见山道:“本侯受贵国陛下召见,带着十足诚意,前去面圣,结果途径青山县,却遭到吕黎截杀。” “一番血战下来,我虽侥幸逃脱,但麾下一百三十七名将士却血洒疆场。” “尔等不仁,休怪本侯不义!” “你们既是北狄子民,又是朝廷公差,肩负保护县城,守护一方的职责,按理来说,我本该直接杀了你们!” “但你们并未卷入其中,实属无辜,因此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忠于北狄者,我放你们离开县城,而想要与我并肩作战者,从此以后就是我北溪县的子民了。” “现在立刻,做出你们的选择!” 一众衙兵,脑袋嗡嗡作响,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面临两难抉择。 而且很显然,秦风并不打算给他们深思熟虑的机会。 一时间,现场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这算什么?诏安?” 第1792章 “放屁,明明是拉拢反叛!” “我们乃是大狄子民,怎能帮助外臣?这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说得没错,秦风与朝廷之间的恩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眼下直接离开县城,才是上策。” “等等,你们难道没听见?秦风说了,只要与他并肩作战,以后就是北溪县的子民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北溪县的生活有多好?” “放你娘的狗屁,这种卖主求荣,出卖国家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我等守护县城,可是朝廷连粮饷都发不出来,就算发下来,也买不起粮食。” “大家参军,只是为了一口饭吃,谈什么国家大义?”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现场立刻分为两个阵营,不出秦风所料,现场近七成衙兵,都拒绝加入秦风麾下,只有不到五十人,决定“卖主求荣”。 每个人的想法和志向,都天差地别,因此对于那些宁死不屈的衙兵,秦风也表示理解。 尽管身边的卫士,一再提醒秦风,这些衙兵,都是长水县本地人,对于县城的情况极为了解,应该直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但秦风最终还是决定履行诺言,放这些衙兵一条活路。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秦风没有一口气放了他们,而是分批次,每次最多二十人,让他们回去带上家眷,在北溪将士的押送下离开县城。 对于剩下的衙兵,秦风虽然根本就不信任这些“卖主求荣”的衙兵,能有什么忠诚和战斗力可言,但守城需要大量人手,哪怕让他们担任后勤,也是一件好事。 “我秦风绝非圣人,你们也不是善男信女,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像你们这样卖主求荣之辈,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能赢得我的信任,不过,我还是会履行诺言,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将你们带回大梁,赐你们北溪县户籍,另外每人发放五两银子,以作安家费用,至于将来你们能活成什么样,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衙兵,而是苦力,只参与后勤任务,无需在第一线战斗。”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想要背后捅刀子,与敌人里应外合,因此丑话说在前面。” “城中布满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谁敢暗中搞小动作,一律杀之,绝不含糊!” 交代完,秦风便直接挥手,示意北溪将士,把这些“苦力”带走,进行战前准备。 与此同时,将士来报,县衙那边也被“清理”了一遍。 县令和县令夫人,全部被软禁了起来。 尽管在此之前,秦风与县令夫人关系非常和睦,合作得非常开心,但非常时期,必须非常对待。 秦风身边本来就缺人手,又要面对北狄王都驻军的围攻,根本无法承担任何闪失,因此,只能把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从现在开始,长水县,所有北狄官员公差,全部被软禁,这座县城,不再是北狄治下,而是成为了秦风的军事要塞。 相较于公差,秦风最在意的,反倒是县城里的百姓。 能不能守住城池的关键,不在于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的战斗力,而是在于,能否动员城中百姓。 秦风当即下令,派人挨家挨户通知,每家必须派出一个代表,来校场集合。 第1793章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营盘校场周围插满了火把,尽管这一切并非秦风所愿,但现场的气氛却显得异常压抑凝重。 由于时间紧急,北溪将士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户“好言相劝”,几乎被驱赶到校场的百姓们,显得异常紧张。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将士,以及站在校场高台上,一言不发的秦风,他们就算再傻,心里也隐约意识到了,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场的百姓,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秦风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他正在审视着校场的人数,根据锦衣卫提供的信息,整个长水县城在册的百姓,共有八百户,按照每户子孙三代六口人算,共计四千八百人。若是只取青壮年男子,那么保守估计,应该在六百到七百之间。 可是校场聚集的百姓,只有不到五百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老弱,真正的精壮年,恐怕只有三百人。 这个数字,与秦风预期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长水县毕竟是京畿县城,刨除各种公共设施和公差等人员,居然只能征集三百人。 很显然,城中百姓把秦风的征召动员,当成了“抓壮丁”,绝大多数精壮男子,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实在是躲不掉,就干脆让老爹或是幼子前来顶替。 到时候“官老爷”一看老弱病残,不能胜任苦力,也就放回家了。shuge.org 对于百姓来说,这种“小聪明”可是能够救命的,要知道,绝大多数壮丁一旦被推到战场上,十有八九是无法活着回家的。 如此一想,现场还能来三百壮丁,反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秦风如此开导自己,心情也就豁然开朗,他直奔主题,大声宣布:“凡不足十五岁,以及超过五十岁者,全部站出来。”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现场哗啦啦走出来一大半人。 秦风也不迟疑:“你们都回家吧。” 一众老弱百姓,顿时感恩戴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现场剩下的百姓,则都是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的精壮者。 秦风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秦风向来不喜欢卖关子,更不希望把你们蒙在鼓里,平白利用。” “你们可知道吕黎是谁?” 听到“吕黎”这个名字,在场的百姓,皆是一脸茫然。 别看他们是京畿地区的百姓,距离王都很近,可是平头老百姓哪敢议论朝廷上的人?别说吕黎,就算户部侍郎是谁,他们都一无所知。 见众人一头雾水,秦风当即解释道:“吕黎,乃是当朝柱国,何为柱国?柱国又称柱国大将军,乃是正二品勋官!” “就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却做出鸡鸣狗盗之事,竟半路截杀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出几日,必有大军将长水县包围,到那时,战争无可避免。” 第1794章 “诸位虽是狄国子民,本不该与外臣为伍,只是非常时期,在下只能行非常之事,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都被征用了,委任后勤重担,构筑城防,运送辎重等。” “只要诸位尽心尽力,每人可得五两银子辛苦钱,除此之外,我秦风可以大梁天禄侯的名誉担保,事成后,谁若愿意跟我一起回大梁,皆可在北溪县安家。若天不佑我,战败之前,我也必定留下信函,证明城中百姓,不曾与我为伍。” “此事,诸位没得选择!” “另外,谁敢阳奉阴违,擅自出逃,或是背地里通敌,一经发现,以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秦风知道,突然把这些百姓卷入战争中,绝非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成大事,秦风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拘小节”。 秦风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些百姓只担任后勤工作,远离一线战场,保全他们的性命。 不出秦风所料,现场立刻响起阵阵议论声。 一个精壮男子,眉头紧锁,沉声道:“我等虽是平头百姓,可是帮助外臣,与自己的军队为敌,岂有这种道理?” 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小声道:“不帮怎么办?万一激怒秦侯,把咱们全都杀了,也没处说理去。” 一听这话,精壮男子顿时昂着头,摆出一副,不惧生死的架势:“杀就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比背负骂名强。” 对面的老者,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即便是有骂名,也轮不到你一个泥腿子来背。g” “谁占据了城池,咱们就帮谁,这么简单的道理,很难理解吗?” “连县令都没露面,天塌下来,也压不着咱们。” “况且,秦侯待百姓不薄,帮他也好过帮那些混账贪官。”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有不少汉子响应。 “没错!秦风虽然是外臣,可比那些贪赃枉法的狗官强多了。” “就是,自从秦风来到长水县,可是没少帮咱们伸冤,若能成为秦风的治民,那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呵,连饭都吃不上了,扯什么义气?况且这是他景家的狄国,又不是咱们的狄国。城中的权贵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我那城外的亲戚,已经饿死好几个了。没钱买粮的时候,怎么没人说,这是咱们的狄国?” “你们难道都没听到风声?城中的衙兵,早就逃的逃,跑的跑了!衙兵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秦风麾下的将士,皆是以身为北溪县子民为荣,明明就这么点人,可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却一点畏惧都没有。” “只是担任后勤而已,干了,能活命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愿意随我共同守城者,往前一步!” 现场立刻走出来十几人,那些处于观望的百姓,见有人带头,也纷纷冒了出来。 不过这三百人,最终也只是站出来一半而已,剩下的一半,仍旧犹豫不决。 第1795章 秦风也不强求,当即大手一挥:“愿意随我一起守城者,不必等到事成后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北溪子民了!” “既然是北溪子民,一律优待!” 在秦风的命令下,北溪将士直接前往仓库,把事先囤积的“商品”运了过来。 这些商品,除了食物之外,大部分都是衣裳。 秦风名义上要做“布匹生意”,实则运来的布匹,全都是“成衣”,从一开始,冬季战争就是秦风的备选计划,而想要在冬天作战,御寒服饰自然是少不了。 除了御寒衣裳之外,还有大量甲胄。 不过与将士们穿着的成套甲胄相比,这些甲胄都很简单,而且以“胸甲”为主。 两大车物资,在秦风面前堆积成小山一般。 秦风当即大声下令:“清点人数!” 早已准备多时的锦衣卫,直接走进校场,把主动参加守城的壮丁,全部清点了一边,共计一百五十二人。 秦风故意扯着嗓子,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愿意跟随自己者,绝不会受到半点亏待。 “为守城壮丁,分发物资!” “每人一整套御寒衣裳,一件胸甲,粮食十斤,银子二两。” 在锦衣卫的安排下,这一百五十二名壮丁,排着队,依次来到秦风面前,领取自己的物资装备。 为首的壮汉,接过沉甸甸的物资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他的认知中,壮丁跟牲口没什么区别,都是驱赶着上了战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是看着秦风分发下来的物资,壮汉却恍然间意识到,秦风并非把自己当成炮灰,相反,秦风很在乎自己这个泥腿子的死活。 胸甲...... 这是在壮丁往前线运送辎重物资时,防止被城外射进来的流箭误杀。 光是这件做工精良的胸甲,就至少价值一两银子,而且属于那种有钱都买不到的军需物资。 壮汉原本有些彷徨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随着一百五十二个壮丁,全部分发完毕,秦风再次冲锦衣卫大声问道。 “城中囤积的物资,够我们支撑多久?” 锦衣卫连忙回答:“可支撑两年!” 秦风点了点头:“用不了那么久,明年开春之前,若我北境大军的铁蹄,无法到达城下,则意味着这场冬季战争失败。” “换言之,开春即是我等死期。” “因此,我们的目标是坚持三个月!这么多物资,根本用不完,必须餐餐都让将士和壮丁们吃饱。” “抽调十名北溪将士,负责后勤伙食保障,另外......” 秦风看向面前这一百五十二个壮丁,大声道:“还需五十个厨娘帮工,你们的妻子,若无需喂养幼儿,或是赡养老者,即可来帮工,每月发放一两银子辛苦钱。” 一两银子...... 第1796章 这可是城中百姓,一年的伙食费。 一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钱,再加上参加后勤工作的男人,直接就领了二两银子,还有秦风承诺事成后的五两银子安家费。 如此算下来,凡是选择追随秦风的壮丁,三个月下来,全家就可以收获整整十两银子! 现场的百姓顿时一阵沸腾。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这个冬天,就是百年一遇的冻灾严寒,家家的日子都过得极为艰辛,结果这场突如其来的冬季战争,反倒“肥了”长水县的百姓。 那一百五十二个壮丁,兴奋地浑身发抖,而之前犹豫不决,不愿参加后勤的百姓,反倒懊恼地捶足顿胸。 三个月就能赚到十两银子,要知道,绝大多数百姓,还能不能“活十年”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赚到这么大一笔银子? “该死的,我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 “十两银子......三个月就能领到十两银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若换做别人,我是绝对不信的,可是这番话从秦侯嘴里说出来,那就绝不可能出岔子!” “没错,你们看,那些家伙当场就领了二两银子......” 听着现场不断响起的羡慕声,秦风自己也算了一笔账。 城里的其他百姓,不作数,只算精壮者,假设日后,能有五百人参与守城,那么每人最终都发放十两银子,也才五千两银子而已。 再加上各种物资损耗,满打满算,三个月后,总支出大概在两万两银子左右。 而且这里面绝大多数花销,集中在军需物资的损耗上,毕竟这是守城战,像箭矢这种军需物品,搁在平常还能回收,现在一旦射出城外,就无法回收了,相当于一次性消耗品。因此光是箭矢消耗,就是一笔大数字。 不过这些钱非但不能省,反倒要全部花出去! 换位思考,只花这点钱,就能守住长水县,等到援军赶到,那也太值了。 秦风清晰的感受到其他百姓眼神中的羡慕,不过他没有再次征召,而是故意无视,让人把剩下的壮丁,全部赶回家,只留下这一百五十二人。 当这一百五十二个壮丁,穿上厚厚的御寒衣裳,并且挂上胸甲,甚至比一些屯田兵和衙兵还要“精锐”。 秦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今晚还有机会回家一次,从明天开始,就将受到军事化管理,一切行动,全部按照上级指示,不可轻举妄动,违令者,同样按照军法处置。” “都回去探望家人吧。”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现场的壮丁,这才喜滋滋地离开。 等壮丁走光后,秦风叫来锦衣卫,吩咐下去,把那牺牲的一百三十七个弟兄的遗体。准备一下,明日清晨,举行下葬仪式。 虽然现在是冬天,尸体不易腐败,但也不能一直搁置着,还是入土为安才行。 待到来年开春,再开棺起灵,把兄弟们的遗体带回故土。 由于木材也是重要的战略储备,为了节省木材,秦风没有下令打造棺材,而是单纯用布帛包裹遗体,暂时先委屈兄弟们了。 一切处理完,秦风才拖着早已经透支的身体,返回县衙。 结果刚走到县衙门口,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797章 就这样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沦了多久,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嘈杂,秦风才逐渐回过神,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趴着两个丫头,正是小香香和疏风。 此时,俩丫头睡得很沉,显然是在床边陪了很久。 秦风揉了揉微微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缠着不少绷带,而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昨夜校场征召壮丁,再往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秦风小声感叹了一句,突然昏迷,并且短暂的失忆,该不会是积劳成疾,患上了什么病症吧?看来,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才行,否则万一哪天突然猝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连秦风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一个混吃等死的官宦子弟,变成了闻鸡起舞的肝帝。 不过话说回来,这回被“堵在”长水县,正好可以休息三个月。 虽说,接下来必定会面临难以想象的高强度战争,但战争这种事情,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毕竟只需要关注战争本身即可,不必为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分心。 为了避免吵醒两个丫头,秦风动作无比轻柔,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站在门口,只见李潇兰和沈清辞正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而李潇兰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shuge.org 李潇兰一扫常态,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 “姐姐你看,这小家伙长得真可爱。” “我们有缘啊。” 沈清辞眼神也前所未有的柔和,伸手摸了摸婴孩的鼻子,微笑道:“呵呵,不只是人类的小孩,即便是阿猫阿狗的小孩,也是极为可爱,不过听母亲说,孩子越大,越叫人不省心。” “三妹,你居然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若是被风儿知道,该当如何?” 闻言,李潇兰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风儿能够理解。” “况且,当初被围堵在王岗村,我就曾说过,若是能够化险为夷,就认这孩子当干儿子。” 沈清辞虽然平日里,一副清高模样,但她内心却十分温柔,尤其是看着小孩可爱的模样,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而且既然李潇兰与这孩子有缘,沈清辞也就不再纠结,轻声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李潇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牛二。” 听到这个名字,沈清辞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平头老百姓的名字。” “不如给他改个名字吧。” “你不是说,这孩子没有父亲吗?那以后就改姓秦吧。”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牛二?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贱名好养活,没必要改名字,况且秦家的主人可不是我,想要让他跟姓秦,得先让我爹点头答应才行。” 第1798章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二女,听到这声音,不约而同转身看了过去。 见秦风已经苏醒了,沈清辞大为惊喜,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风儿,你醒了?太好了。” 几乎是沈清辞刚走到面前,秦风就张开双臂,一把将沈清辞抱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沈清辞显得极为不适应,小脸瞬间羞得通红,不过回想起之前秦风和李潇兰发生的事情,沈清辞心情又是一阵异样,竟然没有推开秦风,低着头默许了。 看着昔日里清高骄傲的大姐,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孩般羞答答的模样,秦风顿时一阵口干舌燥。 不过考虑到,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劳累了,再加上大战在即,秦风只好把心中的邪火压了下去。 “大姐,昨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秦风搂着沈清辞的肩膀,没话找话地问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才还羞答答的沈清辞,立刻紧张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秦风,担忧道:“尽管医师说,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可是......你昨夜突然昏过去,真是太吓人了。” 秦风叹了口气,感慨道:“毕竟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虽然没有受重伤,但轻伤多了,流了不少血,整个人虚的不行,再加上连续的奔波和劳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不过,既然医师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为了让沈清辞安心,秦风故意说得无比轻松。 沈清辞轻咬薄唇,幽怨道:“你也知道你不是铁打的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知道了吗!不要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秦风本质上是个懒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躺在床上摸鱼,也绝不会亲力亲为。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宁虎和柳明,以及张振海,全部受了伤,如果连秦风都退居二线,又有谁能主持大局? 该上还是要上啊! 不过为了避免沈清辞太过担心,秦风还是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婴啼吸引了秦风的注意,当即带着沈清辞,来到李潇兰身边。 看着李潇兰怀里的男婴,秦风不由一阵好笑:“这孩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之前在王岗村,秦风一直指挥将士们作战,根本就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因此对于李潇兰认了干儿子一事,也是一无所知。 李潇兰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把孩子推到秦风面前,轻声道:“这是王岗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丧父,母亲一个人拉扯他挺不容易,而且......这孩子见证了我们死里逃生,因此......” 不等李潇兰说完,秦风已经笑着挥手打断:“不用解释,只要你喜欢就够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李潇兰心里热乎乎的。 秦风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婴,这小家伙睡得倒是挺香,不过由于营养不良,稍微有点“大头”的症状。 婴孩的状况,最能体现出老百姓的生活状态。 第1799章 婴孩营养不良,意味着母亲食物摄入不足,奶水不够,连母子俩都吃不饱,就足够想象出其他人活得有多惨了。 “这孩子的母亲呢?” “虽说以后要跟着咱们,可毕竟是个孩子,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生母。” 面对秦风的疑问,李潇兰连忙回答:“跟咱们一起回来了,刚吃过早饭后就回去歇着了,估摸着是这段时间太劳累。” 秦风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句:“咱们身边多两张嘴,倒是没什么,不过还是要注意分寸,毕竟这母子俩,都是普通老百姓,突然发迹了,难免会膨胀,若是再干出点什么混账事,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所以,喜欢归喜欢,但不能溺爱。” 听到这话,李潇兰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诧异道:“风儿,你这口吻,可不像是个的还未成亲的少爷,倒像是个......” 李潇兰没有说下去,毕竟秦风还年轻,况且一直在四姐妹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私生子,秦风的经验,肯定是来自于见多识广的阅历沉淀。 秦风当然知道李潇兰的深意,笑着解释:“哈哈,我也是见了太多的世间冷暖,人情世故,硬要说起来,我也是个孩子,可没有当爹的经验啊。” 孩子? 沈清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失态,又马上板着脸,没好气道:“你还是个孩子?呸,真不要脸!” “整个北狄,都把你视为洪水猛兽,天底下可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一听这话,秦风不乐意了,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男人至死是少年!” 由于婴孩还小,而且嗜睡,为了避免吵醒他,秦风故意压着嗓子,偏偏就在这时,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竟然是宁虎的声音。 秦风不由眉头一皱,宁虎不是在养伤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秦风迈步走出县衙,果然发现宁虎正掐着腰,指挥着将士们,往城墙上运送辎重。 “都麻利点,敌军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咱们人手不够,只能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累点也是难免的,等吃饭的时候,都敞开腮帮子,使劲造!” 秦风伸手一拍宁虎的肩膀,结果好死不死,正好拍在宁虎的伤口上,直接疼得这厮一阵龇牙咧嘴。 宁虎刚要骂娘,发现是秦风,立刻又换上一张笑脸。 “哈哈,秦兄,你不在后院逗孩子,跑出来干什么?” 逗孩子? 秦风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我还想先问你,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干什么?” 之前宁虎遭到吴老暗算,肩膀被铁针射穿,可是伤得不轻,结果这厮,简直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这才过去多久,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有的时候,连秦风都羡慕宁虎的钢筋铁骨。 宁虎昂着头,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再说了,张振海和柳明伤的重,虽然已经苏醒,但依旧虚弱无比,需要医师不离身地照顾着,现在城中缺人手,我若再躲在后面,还有谁能帮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突然昏了过去。” 第1800章 说到这的时候,宁虎的语气越发低沉,眼神既担忧又气愤,怪秦风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要知道,秦风可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谁都能倒下,唯独秦风不行。 面对宁虎的训斥,秦风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宁虎双手抱胸,看着一队队奔赴城墙的将士,沉声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都什么时候了,这臭小子还绕弯子! 秦风没好气道:“好消息!” 虽说是好消息,但宁虎却叹了口气:“根据斥候和渗透进夜枭方面的奸细回信,敌军还在集结过程中,照这个速度,恐怕半个月内,不会有大军来袭。不过......轻骑不算。” “毕竟轻骑的情况,不说,你也明白。” 秦风点了点头,轻骑最大的优势在于机动性,可以在短时间内集结大量军队,并且立刻投入战斗,按照时间推算,敌军的轻骑,恐怕已经把长水县周围,包围的水榭不同了。现在,也就只有斥候和奸细,可以勉强在外面活动。 除此之外,任何人离开县城,都有可能遭到轻骑的围杀。 说白了,就算敌军还没有兵临城下,但长水县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城门。 而且根据秦风掌握的消息判断,长水县周围活动的轻骑,至少也有五千。 其实......攻城战已经开始了,只是还没有打起来罢了。shuge.org 秦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宁虎眉头紧锁,一扫之前的嘻嘻哈哈,严肃道:“敌我双方相差悬殊。” “就算严冬愈演愈烈,北狄王不会耗费物力财力,从地方上调遣军队,况且咱们人少,只需要京畿驻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应付,北狄王更没理由调遣额外的军队。” “可即便如此......整个京畿驻军,足有八万人!就算只有二成士兵,投入战斗,也足足有一万六千人。” “而我们只有......一千八百人。” “就这一千八百人,还是我们来到北狄王都后,不断暗度陈仓的结果。” 秦风最初只带了一千人,但是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这段时间,一直有小股将士“偷渡”到北狄,加入到秦风麾下。 尤其是开始经营长水县以后,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最巅峰时,身边人手超过两千人! 但是青山县一战,痛失一百三十七个兄弟,再加上撒出去的斥候,受到敌军轻骑围堵,已经无法回到城中,因此整个长水县,能够作战的将士,只有一千八百人。 作为守军,依托城池,抵御十倍于己的敌人,其实并非难事,可问题在于......敌军可是京畿驻军......皆是精锐! 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都绝非普通屯田兵能够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一点,敌人手里必定有重型攻城器械! 第1801章 这里毕竟是北狄京畿地区,绝对的腹地,不仅有大军驻守,各种器械物资,更是一应俱全。 尤其是王都驻军,他们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北狄王的安危,防止任何突发状况,危及王都。 而其中一个状况,就是万一有人从内部占据王都,因此王都驻军,也必须拥有攻城的能力。 换言之,接下来,秦风要面对的,不仅是北狄的精锐,更是北狄最擅长攻坚战的大军! 这种处境,其实已经不必遮遮掩掩,就是彻头彻尾的绝境。 一千八百守军,抵挡十倍于己方的军队,并且对方还是装备健全,善于攻坚的王师,就算由秦风亲自指挥,并且这一千八百人全都是骁勇善战的雄兵,秦风也绝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坚持三个月。 不过就算处境再艰难,秦风也只能勇往直前。 毕竟,这场冬季战争太重要了,可以直接决定,大梁与北狄数百年积累的恩怨,能否画上一个句点,更决定了秦风能否完成对景千影的许诺。 作为这场战争的核心,秦风当然不能给后方主要战场拖后腿。 守住长水县三个月,就能确定胜局,至于涿州方面的战场,秦风则有绝对的自信,必定一路高歌猛进,攻城略地。 秦风和宁虎,拖着伤躯,争分夺秒,立刻开始制定守城计划。 大方向上,守城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在城墙上与敌军搏杀,一旦城墙失守,转而进入巷战,基本也就确定了秦风的败局,被屠杀殆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无论如何,城墙都不能失守,这是长水县第一条防线,也是唯一的防线。shuge.org 但如果单纯防守城墙,面对敌人的猛攻,必定会面临巨大的损失。 就算是靠人命去换,也换不过敌人。 而且,打仗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术题,更不是阵亡一个人,就少一个人那么简单。 一千八百人,守卫城墙四周,还算富裕。 可是随着战争进行,人数减少,当数量减少到一千五百人时,就已经达到了防线的极限,这个时候,所有的将士,都将进入高强度的战争状态,进行少量且频率极低的换防,光是对将士的肉体和精神考验,就是一大难关。 当人数低于一千人时,为了维持防线,就不得不削弱各个防线的人员配比。 要知道,这里可是北狄的土地,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因此防线绝不能出现任何缺口,否则一个缺口,就会导致敌人涌进来,进而满盘皆输。 可是削弱防守人数配比,就会直接导致战力不足,此消彼长,那么将士的阵亡速度就会直线上升。 如果说,从一千八百人阵亡到一千五百人,需要十天,那么从一千五百人阵亡到一千人,可能只需要五天时间。 而剩下的一千人被杀溃败,最终剩下寥寥几百人,不得不转而打巷战的时候,可能只需要两三天时间。 战场上的死伤情况,永远都不会是循序渐进,向来都是呈现出断崖式的。 因此,单纯防守城墙,绝不是明智之举。 “宁虎,你有没有什么好计策?” 面对秦风的询问,宁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如我率领小股天机营卫士,出去打游击,尽可能扰乱敌军的战术安排,为城内争取时间机会。” 第1802章 闻听此言,秦风果断摇了摇头:“不现实!” “如果咱们有主场优势,当然可以这么干,但这里可是北狄的地盘,四面八方全都是敌军,而且轻骑环伺,一旦离开城池,立刻就会遭到轻骑的围猎,就算能够侥幸从轻骑手里逃脱,也会马上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 “而且敌军大营,必定会和长水县保持一段距离,防止夜袭。” “要知道,对方将领,都是王都驻军里的大将,战斗经验何其丰富,想要钻他们的空子,无异于难比登天,就算成功了,这种低烈度的袭扰,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决策。” 战场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术,拥有主场优势,或是身边有相当数量的友军配合的时候,袭扰战术,往往能够起到奇效。 可是,在这种敌众我寡,并且孤立无援的局面下,使用游击战术,无异于送死,无法产生丝毫意义。 见秦风如此干净利落的否定了自己的计划,宁虎不由搓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心里又生一计。 “引君入瓮!” “我们故意敞开一个口子,等敌军涌进来之后,围杀之,既可以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还能搓之锐气。” 秦风低头想了一会,再次摇头。shuge.org “还是不行,对手可是北狄京畿驻军,而且数量众多,贸然敞开口子,就怕到时候,这个口子收不起来。” “一旦敌军人挤人的往里冲,这个口子可就关不上了,等于主动求死。” 计划再次被否决,宁虎彻底陷入了迷茫。 “既不能困守城墙,又不能袭扰,还不能放开口子,那到底该怎么办?” “秦兄,你有没有什么好计策?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秦风踟蹰片刻,最后一咬牙。 “计划肯定是有,既然我决定要死守长水县,那么在确定这个方案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构思,最坏的打算了。” “不过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而且人心隔肚皮,难以揣测,究竟能不能成功,恐怕就要看天意了。” “我的计划,自然是两手准备,正面战场要硬,后方也要灵活。”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令敌军一步一坎,离心离德!” 宁虎脑子转得慢,暂时还无法理解秦风的深意。 秦风也不强求,主动解释起来:“县城的防线太长了,小范围的设伏,起不到任何效果,而全线设伏,又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但是防守城墙的核心,又在于,寸寸阻击,尽可能的扩展防线,延迟敌军直接攻打城墙的时间。” “看似很矛盾,其实并非毫无可能,只要把力气用对地方即可。” 第1803章 首先是正面战场,按照秦风的构想,敌军就算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也不会四面同时进攻,因为这样,也相当于直接削弱了敌军的力量。 就算是一万六千人同时进攻,分成四面,那么每面的防线,只有四千人在发动进攻,而防守城墙的将士,则有四百多人。 虽然同样是十倍的敌我差距,但四百打四千,可比一千八打一万六轻松多了。 因此,最正确的战术安排,依旧是集合全部力量,于一点突破,全面开花的攻坚战,对于人数和兵员素质来说,考验太大了,别说北狄将领,就算秦风,都不敢轻易尝试。 现在转换思维,如何把敌军从一点,扩散开来,削弱敌军临门一拳的力道,就是秦风的战术思想核心。 正面敌军人数减少,虽然防守战线被拉长了,也等同于变相扩宽了战线。 但问题也接踵而至,就是这个战线,不能阔的太宽,一旦敌军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整面城墙上,就又变成了一千八打一万六的局面了,这对于秦风而言,极为不利。 最理想的状态,敌军的力量,分成两股,逼着对方,不得不兵分两路进攻。 当然,敌军绝不会按照秦风的构想行事,因此如何诱导迫使敌军分散兵力,就成了需要绞尽脑汁的地方了。 除了在思想和战术指挥方面的博弈之外,硬件方面也必须绝对可靠。 秦风打算把防守核心,放在左右两翼,也就是东西城墙,如此一来,敌军就算再傻,也必定会主攻前后方,也就是南北城墙。shuge.org 南方城墙是主要战场,北方城墙是次要战场。 当敌军发起进攻时,只需要在正面留下必须的防守力量,然后不断从东西两个方向,向正面战场提供支援。 但是这样,还无法挡住敌军的脚步。 毕竟敌军就算兵分两路,这临门一拳的威力也太大了,正面战场至少会有一万敌军,而后方战场则面临六千敌军的压力。 在避免大量死伤的前提下,想要挡住敌军的正面冲击,就已经不是单纯“人力”能够决定的了。 这个时候,秦风囤积在储物仓库里的火油等物资,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跟随北溪将士一同前来的“随军工匠”。 虽然只有十几个随军工匠,但他们只需要掌握核心建造工艺即可,剩下的粗活,都交给壮丁去完成即可。 协助正面防守的工具,一个是必须建造的投石车。 投石车虽然体型巨大,但相应的,所有组成零件,都是大部件,鲜少有费工费时的精密部件,因此建造起来反倒更容易。 另外一个守城工具,则是床弩! 建造床弩的工序,可比投石车繁琐多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想要建造床弩,至少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光是弓弦和弓臂,就是个麻烦事。 但秦风早已经把最难攻克的两个部件,提前解决了。 秘密运送进长水县的军需物资里,除了火油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弓弦和弓臂,而且各类尺寸,一应俱全。 第1804章 小号的弓弦和弓臂,可以替换和弥补将士们手里的弓箭。 毕竟弓这种东西,高强度使用下,是极其容易“疲劳”的,若是弓臂疲劳,则容易发生断裂,弓弦疲劳,则直接绷断。 这也是为什么,在非战斗时期,都要把弓弦和弓臂分开保存,就是为了防止弓弦和弓臂长时间绷紧,发生疲劳。 除了替换修缮步弓的弓弦和弓臂之外,剩下的大号弓弦弓臂,就是纯粹用来制造床弩的零件了。 在秦风的指导下,天机营早已经掌握了床弩的制造方式,之所以一直没有生产,甚至连北溪县都没有装备,其实并非是军事或工艺问题,而是出自政治考量。 毕竟床弩对于防守城池来说,增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一旦这种守城利器问世,光是梁帝那边,就不好应付,肯定要逼着秦风,把大梁所有重要城池全部加固一番。 而邻近国家,得知大梁装备了床弩,也会产生一连串的反应。 床弩可不是什么精密器械,核心部件,其实来来去去,就那几样而已,运行原理更谈不上复杂。 现在之所以没有国家发明床弩,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 大家都不知道,世间有这种守城利器,自然也不会往这面去想,可是一旦问世,各国的能工巧匠,用不了多久,就能参透其中奥妙,转眼各国各地,都会遍布床弩。 尤其是,现在秦风和北狄的身份已经调换,现在是秦风主攻,北狄防守,若是在大战之初,就泄露床弩的秘密,等秦风的大军兵临城下,反倒要被自己发明的武器,搞得灰头土脸,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作为天机营机密之一的床弩,一直被秦风结结实实地捂着。 如果不是要在异国土地上防守孤城,秦风仍旧不会轻易搬出床弩。 只要能在敌军发动进攻之前,尽可能多地建造出投石车和床弩,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巩固长水县的防守。 得知秦风居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大杀器,宁虎被惊得目瞪口呆。 “秦兄,你隐藏的也太深了!” “说实话,当初你决定困守孤城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就咱们这点人,能受得住吗?” “呵呵,你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面对宁虎的牢骚,秦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不当家,你不知道柴米贵,很多事情,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床弩这种东西,政治问题,大于军事问题。”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宁虎嘿嘿一笑,眼神已经充满信心,连忙问道:“秦兄,你之前不是说过吗,除了正面战场要硬,后方也要灵活。” “怎么个灵活法?” 秦风背着手,看向城墙外的深邃天空,沉声道:“大厦将倾,妖魔鬼怪皆会现形!” “在野帝党在涿州闹了这么久,夜枭与北狄王离心离德,呵呵,总得有点成效吧?” 第1805章 大厦倾覆,绝非突然发生,而是在很早之前,就会出现端倪,若是修补得早,兴许还能延缓坍塌,若是对这些征兆视而不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北狄今时今日的乱象,最早可以追溯到国战时期,在发现无法轻易攻克对方防线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撤军止损,即便不撤军,也应该从大规模作战,转变为小规模的消耗战。 当然,这属于马后炮,在当初那种烈度的战斗下,没有任何将领,能有这样长远的预见性,包括秦风也不行,而且很多时候,打不打仗,打什么样的仗,决定权其实并不在将领手里,而是取决于后方的政客,说到底,将领只不过是实施者而已,并非决策者。 这场旷日持久,并且烈度极高的国战,对于大梁的损伤尚且深远,而对于北狄这样穷兵黩武的国家来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北狄却国库空虚,粮价持续走高,而各地乡绅豪强,为了避免粮食危机,自然会倾尽财力,大肆囤积粮食,这进一步推高了粮价。 表面来看,粮价高,会造福种植粮食的农民,可问题在于,普天之下,所有良田,全都被地主豪强所垄断,而百姓只能租地耕种,哪怕粮价再高,农民也几乎无法从中受益,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肥了乡绅,苦了百姓。 再加上这场百年一遇的严冬,整个北狄境内,完全可以用“民不聊生”来形容。 当政者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能力有限,又赶上大雪封山,寸步难行,政令只能在京畿地区徘徊,极难下达到地方上,就算到了地方,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主豪绅仍旧有无数办法,可以把惠民政策变成中饱私囊的工具。 老百姓没活路了,首先是治安变差,紧接着导致,各地官府收紧政策,严抓治安,进一步导致民怨上升。 可以说,现在北狄的民怨已经持续到了临界值,距离揭竿而起,只剩下临门一脚了。 王都的各路官员,虽然养尊处优,但也绝非无能之辈,他们岂会不知道各地民生疾苦,怨气沸腾?可还是那句老话,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而且所有官员都笃定,只要今年冬天不出大乱子,坚持到来年开春,就可以安抚各地百姓,令国家休养生息。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 秦风这个“国敌”一直在旁虎视眈眈,所有的铺垫也好,施恩也罢,甚至与各路官员势力斡旋,都是在蛰伏寻找机会,对北狄一击致命。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秦风岂能错过?北狄官员想熬到来年开春?秦风自然要让他们的尸骨铺满整个严冬。 秦风自认不是个坏人,对于民生疾苦也能感同身受,可他毕竟是大梁人士,更是北境之王。对待北狄哪怕一丝善意,都是对大梁的残忍,甚至可以直接盖棺定论,等北狄休养生息,恢复力量后,干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撕毁和平协议,重新进攻大梁。 这并不是人心叵测,也绝非北狄忘恩负义,而是取决于资源分配不均。 大梁占据着富庶之地,而北狄则地广人稀,物资贫瘠,正所谓人人生而平等,凭什么大梁就可以活得这么轻松,北狄就要艰难度日? 无论哪位皇帝当权,也无论哪个官员集团得势,攻打大梁,夺占富庶之地,都是绕不开的必选题。 第1806章 就算景千影成为北狄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她也必定会面临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考虑攻打大梁的选项。 而唯一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无尽战火的方法,就是秦风经营北境和桑州,夹在两国中间,从根本上掐死北狄攻打大梁的念头。 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停战,百姓才能过上稳定的日子,至于能不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就不是秦风需要考虑得了,而是当政者。 北狄大厦将倾,且不说各种妖魔鬼怪纷纷现形,至少很多“谨慎之人”,已经开始谋求后路了。 北狄王与夜枭的离心离德,也绝非偶然,正是各种连锁反应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虽然北狄王一直对景千影耿耿于怀,欲杀之而后快,但这仅仅只是北狄王的“私事”,至少在大方向和大格局上,北狄王是一位雄主,并且不亚于梁帝,他的最终目的,是让这个国家强盛起来,但在实施过程中,则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其他人的利益。 夜枭的足迹,遍布天下,就连大梁京都,北境,甚至包括锦衣卫内部,都遭到了夜枭的渗透,由此可见夜枭的实力有多强,而实力其实就是权力。g 天下所有的间谍组织,都是一个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一旦权势过大,就会不可避免地噬主。 而秦风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夜枭内部成员深知,早晚有一天,会被北狄王彻彻底底的血洗一遍,因此,他们要做的,就是防止这一天的到来,那么不可避免地就会站在北狄王的对立面。 李煜是北狄王的心腹,而夜枭又帮助吕黎,半路截杀秦风,扰乱国策,同时又和王都驻军有所勾连,由此可见,夜枭内部也是党派林立,至少有四大党派! 分别是帝党,鹰党,中立党,以及怀有私欲的乱党。 而秦风命令锦衣卫,一直极力渗透和拉拢的党派,正是其中的乱党。 这些乱党,虽然相对边缘,但却是最容易攻陷的,虽然他们无法触及核心机密,但是作为耳目帮助秦风,盯住北狄王都的一举一动,却是完全够格。 正是因为策反了不少夜枭乱党的缘故,秦风甚至间接把所有渗透进大梁名利场的“夜莺”名单都给搞到手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些“夜莺”的时候。 此时此刻,秦风与夜枭乱党,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各种利益输送,只不过是基本操作罢了,真正要命的是资源的重新分配。 第1807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北狄垮了,留下的所有财富,都会进入极少数一部分人的口袋,一些人会摇身一变成为富甲天下的豪商,还有那些被称之为乱臣佞党的人,则会转身变成大权在握的大臣,甚至皇亲贵胄。 “资源再分配”这几个字,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其中的诱惑。 而秦风许诺给夜枭的利益,金钱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最重要的则是参加资源分配的名额。 任何获得名额的人,都会成为这个国家最顶流的存在。 作为交换,这些夜枭乱党,将会帮秦风,尽可能地策反这场战争中的主要参与者,其中自然包括了攻打长水县的众多将领。 一旦这些将领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那么就算有投石器和床弩,想要守住长水县也是天方夜谭,对方光靠人数,都能把秦风给淹死。 反之,一旦对方离心离德,不断有人暗中帮倒忙,甚至直接干预正确的战术安排,那么守城就会变得相对简单不少。 说白了,纵使麾下千军万马,皆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师,也不如在敌方阵营里安插一个叛徒。 宁虎早已经被秦风的“先知先觉”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并肩作战了这么久,宁虎自认是最了解秦风的人之一,可是,秦风却总能颠覆宁虎的三观,令他措手不及,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秦兄......” “你往长水县运送床弩的零件,就已经足够惊人了,而渗透夜枭,就更是令我意想不到。”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渗透夜枭的?” 秦风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道:“我不是说了吗,从锦衣卫成立之初。” “准确来说,建立锦衣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无数大方针,而其中一项,就是针对夜枭和黑尉的渗透工作。” 从锦衣卫建立之初...... 宁虎呆呆地看着秦风,不可置信道:“你......你莫不是会未卜先知?不然,怎么知道渗透夜枭,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闻言,秦风不由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个难听话,你别介意啊。” “凡事都临阵抱佛脚的话,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谁告诉你,我是预见到了这场冬季战争,所以才着手进行安排的?我就算再神,也不可能左右天气吧?这场百年一遇的严冬,连我也很意外。” “计划这种东西,首先要够多,其次要够长远。” “无论是渗透夜枭,还是夺下长水县,都是因为我觉得将来可能会有需要,只要我觉得,那就够了。” “至于将来能不能派上用场,其实我并不在乎,宁可和平的时候多出点傻力气,也总好过火烧眉毛的时候,身边连个灭火的工具都没有。” 尽管秦风说得轻描淡写,但宁虎仍旧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缜密到令人咋舌的思绪,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秦风这一号了。 第1808章 哪怕是身处绝境,只要跟随在秦风身边,宁虎仍旧充满信心,坚信一定能够完成战略目标,成功坚守三个月!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秦侯,宁侯,驻城军已经集结完毕,先锋大军已经朝着长水县而来。” 闻言,秦风和宁虎对视了一眼,同时朝着城墙跑去。 秦风一边跑,一边冲身后跟随的天机营卫士喊道:“立刻让随军工匠,加紧速度建造投石车和床弩,人手不够,就让壮丁帮忙,建造守城器械,乃是现在第一优先事务,任何事,都必须让路!” “全军都有,立刻巩固防线!” 宁虎也没闲着,扯着嗓子大喊着:“把所有城外活动的斥候和传令兵都撤回来,现在刺探和游击已经没有意义了,敌人大军一到,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防守城墙。” “天机营卫士得令,东西防线,各部署二百人,与北溪将士协同防守,南北主要和次要防线,各部署一百人。”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战争状态!” 原本就紧锣密鼓的长水县,立刻进入了极致高效的运转,所有人都忙得满头大汗,来回奔走,运送各种辎重。 而攻城大军的先锋部队,此时距离长水县,还有足足一天的路程。 先锋五千人,由王都驻军骠骑将军景鹏率领。 作为骠骑将军,以及皇室宗亲,景鹏对这五千人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一身甲胄,骑乘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眉宇之间尽是自信。w 即便是已经踏上征战讨逆的路上,景鹏依旧有点不敢相信,秦风那厮会蠢到这种地步,居然夺占长水县,对抗整个大狄。 “蠢货!”景鹏轻哼一声,皇室宗亲的傲慢显露无疑。 跟在身旁的副将,沉声提醒:“将军,秦风此人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甚至连陈斯大将军都不止一次吃过秦风的亏,切忌大意轻敌。” 面对副将的提醒,景鹏却不以为然,眼神更加鄙夷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并不怀疑秦风的军事才能,但他也有老马失前蹄的时候,此次夺占长水县,困守孤城,就是他这辈子下过最臭的一手棋。” “如果长水县离得远也就罢了,毕竟鞭长莫及,可作为京畿重县之一,距离我等营盘不过一日路程,可谓是伸手就能触及。” “整个京畿范围,除了王都驻军,围绕在京畿四周的各路大军,人数之巨,兵马之多,足够再打一场国战,秦风麾下的天机营卫士,就算个个都是天神下凡,面对几十甚至几百倍的敌人,也是螳臂当车。” 闻言,副将刚要反驳,却发现身旁的校尉,冲自己使了个眼色。 副将只好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心里感叹,人数多确实是优势,可问题在于,攻城和野战能是一回事吗? 只要物资充沛,士气坚固,城墙完整,将领明智,守军面对十倍于己的大军围攻,也有一战之力,而且不落下风。 第1809章 早在确定这场攻坚战非打不可的时候,军营中的将领决策层,就已经有了基本判断。 首先,长水县作为京畿强县之一,本来就是王都的外围堡垒之一,起到缓冲的作用,因此不仅县城规模更大,城墙也比地方上的县城,更高更坚固。 因此攻打长水县,最好的策略,第一是围而不打,第二是断水断粮,第三是往里投掷病源或是火攻。 一切战术,围绕着“消耗战”展开,逐步蚕食城内守军的士气和物资,等守军身心俱疲之际,就能以最小的伤亡,一鼓作气拿下县城。 但这种方法,有两个难点。 其一,是时间方面要求太苛刻,上面给出的命令是两个月内拿下长水县,拖得越久,南方战事越不利,若是真拖到三个月,等秦风麾下大军一路杀到京畿,攻不攻长水县也就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因此,光是时间上,就导致无法实施消耗战。 其二,想要围死长水县,守军的士气必须容易动摇,其次城内物资准备不充分。 但是根据现在掌握的消息,镇守长水县的士兵,全都是秦风麾下精锐,尤其是天机营卫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就没有“士气崩溃”这一说,而战至一兵一卒这种话,对于天机营卫士而言,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正会贯彻到底的信条。 而且秦风打造的商业中转仓库,更是变成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里面囤积大量物资,别说支撑三个月,就算是支撑三年也没问题。shuge.org 因为这两点的限制,使得一众将领清晰地认识到,攻打长水县,只能采取高烈度猛攻,而这必然导致大量死伤。 虽然绝大多数将领都不愿意承认,但一些胆子大的将领,已经做出了判断。 这场战斗,百分之百会以己方获胜告终,但付出的代价也会极为巨大,首先牺牲方面,保守估计会有超过五千人死伤,其次攻城器械以及箭矢等战争物资也会大量消耗。 依靠“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战法,就算是赢了,那也是惨胜。 也正是因为明白攻坚战的惨烈程度,绝大多数将领,心情都很沉重,心里很清楚,接下来必定是苦战,可是当副将看向景鹏的时候,却发现景鹏昂首挺胸,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行军打仗有自信是好事,能够激发士气,可是盲目的自信,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况且,此次战斗,面对的可是秦风,当初国战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大人物,也不知道景鹏的自信究竟是从哪来的。 不过考虑到景鹏身为皇亲国戚,又是此次先锋部队的统领,在场的将领,虽然很看不惯景鹏的高调做派,但也没有人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大胆进谏。 他狂任他狂,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就在景鹏一路高歌猛进,朝着长水县进发之际,突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将军,请您留步!” 景鹏眉头一皱,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而是瞥了传令兵一眼,漫不经心道:“留步?大军出征,岂能说停就停?有何要事?尽管说来。” 第1810章 传令兵也没纠结,当即汇报:“军备统计出错,后方的威武将军,让您停下,重新清点器械。” 一听这话,景鹏顿时眉头紧锁:“统计出错?” 传令兵连连点头:“对,威武将军清点过库存和兵部送来的箭矢,发现少了三千支,料想是被错发给了您这边,让您清点过后,把多出来的箭矢退回去。” 景鹏猛拉缰绳,停下脚步,冷冷盯着传令兵:“这还能出错?兵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不就是三千支箭矢吗?等到了长水县,扎下营盘,本将军自然会清点军备,若真是拿了威武将军的箭矢,自然会还给他。” “本将军还会占这点便宜不成?” 传令兵连连摇头,哭丧着脸:“恐怕不成,威武将军的态度非常坚决,而且这三千支箭矢,事关重大,若是弄错了,因为箭矢短缺,导致攻城不利,威武将军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景鹏被当场气笑了:“此地距离长水县不过一日路程,我们早到一会,就能更快发起攻击,若是因为清点军备,延误了战机,这个责任,威武将军都能付得起了?” 传令兵好声好气的哀求,但立场却十分坚定:“威武将军说了,他不是先锋,因此何时攻城,他说了不算,也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g若是您拒不交还箭矢,威武将军就去宫里参您,说您立功心切,抢占友军军械,不顾大局。” 要不是这传令兵只不过是个带话的,景鹏早就抡起鞭子抽上去了。 这特么叫什么话?! 大战当前,非但不同仇敌忾,反倒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这究竟是害怕担责,还是故意给他景鹏使绊? 景鹏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挥手,下令全军原地修整,立刻清点箭矢。 看着景鹏驾马,奔赴辎重营,亲自监督清点军备,在场的将领无不摇头叹息。 “得,还没开打,就已经乱套了。” “呵呵,一旦打仗,才知道谁特娘的没穿裤子,兵部那群废物,连这点活都干不好,有什么用?” “兵部与陈斯大将军交好,也都是能干之臣,按说不会出现这种差错。” “况且,当初军需物资送来时,已经清点过了,数目无误,怎会平白多出三千支箭矢?该不会是威武将军故意找茬吧?” “我看不像,威武将军没有什么背景,而咱们将军可是皇亲国戚,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主动找咱们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大战在即,出了这种事,也太特娘的丧气了。” 景鹏为了尽快奔赴长水县,亲自监督将士,把所有箭矢清点了一遍,花的时间也不长,只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确定无误,景鹏直接一鞭子抽在那传令兵的身上。 第1811章 传令兵被抽得哀嚎不止,景鹏却依旧不解气,低吼道:“睁开你的狗眼,自己看看,我军中哪里多了三千支箭矢?” “回去告诉威武将军,不要把什么脏水,都往本将军身上泼,我景鹏可不是喜欢占人便宜之辈!” 传令兵哪敢迟疑,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景鹏冷着脸,策马奔赴阵前,正准备让传令兵向下传达命令,大军即刻启程之际,前面又出了乱子,原来是围困长水县的轻骑部队,挡住了景鹏的去路。 对方的一名游击校尉,带着一百多个骑兵,跑到景鹏面前,开门见山,询问为何轻骑部队的粮草,至今没有运抵。 景鹏气得直哆嗦,指着游击校尉破口大骂:“这事儿,你去找兵部和户部说,本将军是奔赴前线打仗的,不是跟你们在这掰扯后勤的!” “再敢拦路,以延误军机论处,格杀勿论!” 面对景鹏的怒斥,对面的游击校尉却丝毫不畏惧,嗓音铿锵道:“我们在此已经围困多日,为了尽早形成合围,切断长水县与外界的联系,皆是轻装上阵,只带了两日粮草,而今,所有弟兄都已经人困马乏,饿着肚子强撑。” “一旦贵部奔赴前线,后勤粮草就更难运抵,难不成让我们空腹作战?” “唯有粮草先行,其余部队才能通过!” 景鹏哪里料到,对方轻骑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他几次冒出杀意,想要直接纵兵,把这些碍事的轻骑军法处置,可是每次准备下令的时候,都被副将拦住了。 副将眉头紧锁,神情也无比凝重:“将军,请您冷静。” “先前威武将军派人来讨要箭矢,乃是合情合理之举,毕竟箭矢是最重要的军需物资,突然短缺三千支,威武将军自然难以承受,要知道,这些箭矢,可都不是粗劣箭矢,而是专门用来打硬仗的精造箭矢。” “现在,轻骑部队围困长水县数日,却不见粮草运抵,已经人困马乏,必须得到补充,才能继续维持,因此要求粮草先行,也绝无不妥。” “虽然现在所有将领已经达成共识,攻打长水县,但由于事发突然,从秦风被吕黎半路截杀,到下令攻打长水县,只不过几日光景而已,就连陛下都来不及任命统帅。” “虽然这统帅,十有八九,还是陈大将军,可是陈大将军未来之前,还是应当以团结稳定为重,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越界举动,否则将来战事不利,追责时,就算将军是一心为国,也必定会遭到政敌构陷!” 面对副将苦口婆心的劝阻,景鹏虽然怒火中烧,但最后还是强压了下来。 虽然催促粮草,并不在景鹏的职责之内,但是为了尽快赶往长水县,他还是派自己的人,回王都催促粮草,同时下令,全军原地驻扎。 就在不久前,景鹏还是昂首挺胸,斗志高昂,这会儿,已经意志消沉,窝着邪火。 几位将领,对这番乱象,也是无可奈何。 副将叹了口气,无奈道:“全乱套了!可是又谁也不赖,哎!” “行军作战,乃是一个严谨系统的过程,先是人员任命,然后是粮草调拨,紧接着调集军队,以及沿路下令,最后才是奔赴战场。” 第1812章 “现在倒好,轻骑倒是匆匆地冲了上去,把长水县围得水泄不通,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轻骑又不能攻坚!” “如今军队都开拔前线了,却不见粮草运抵,真是叫人窝火。” 旁边的校尉,同样一脸郁闷:“何止?我等先锋军已经开拔战场,结果连主将都没有,到时候去了长水县,打还是不打?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所以,要我说,即便是赶到长水县,也只能原地驻扎,等着主将上阵,还不如在这先歇着,等主将和后勤那边都跟上来,再前往长水县也不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副将却依旧愁容满面。 陛下给的期限是两个月,既如此,就要强攻猛打,越是这样,攻势就越是要迅捷,若是继续拖下去,等秦风加固城防再打,必然要面临更大的伤亡。 明知如此,现场的将领也只能硬着头皮忍着,毕竟他们和景鹏一样,都窝着邪火没地发。 要怪就怪这场攻坚战,太过赶鸭子上架,各地驻军根本就没有事先准备,匆忙上阵,不出乱子就怪了。 先锋军这边一片混乱,王都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陈斯,到现在为止,他居然还没有等到北狄王的召见。shuge.org 而北狄王也怒火中烧,明明已经传令,召陈斯进宫,受封主将军衔,为何迟迟没有进宫? 足足等到了天黑,北狄王一气之下,直接下令,派人去兵部找陈斯,结果等见到陈斯时,君臣二人才终于意识到,里面出了岔子! 先前北狄王派出去传令的太监,居然失踪了。 这可是王都,怎么会凭空失踪? 北狄王一边委任陈斯担任主将,立刻上任,另一边派人寻找那名传令的太监,直到次日清晨,才在一口水井里发现了太监的尸体,太监怀里还抱着圣旨。 得知传旨太监,居然被半路截杀了,北狄王又愤怒又震惊,他马上怀疑是夜枭搞的鬼,毕竟也只有夜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王都截杀传令太监,可惜没有确凿证据,再加上投鼠忌器,北狄王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刚到中午,北狄王就得知,兵部事先派出去调拨粮草的官员,同样遭到了刺杀。 由于军情紧急,官员都是轻装上阵,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结果连带着官员到随从,无一例外,全部遭到暗算。 得知此事,北狄王紧急召见兵部尚书,还没等开口问,兵部尚书就主动上奏,前方粮草调配,果然出了问题。 围困长水县的轻骑,得不到粮草补充,已经人困马乏,而先锋军也因为军备物资,与威武将军部杠上了。 北狄王心中的愤怒,已经被恐惧所取代,而恐惧滋生出仇恨。 北狄王立刻召见李煜,不再等雄鹰旅,立刻对夜枭展开清洗! 第1813章 当天夜里,整个王都紧急动员,兵部和户部的官员来回奔走,紧锣密鼓地安排各种兵源调配和后勤保障的任务,而禁军也在李煜的带领下,奔向夜枭总部。 通常情况下,大战当前,任何君王都不会轻易对自己的得力部下进行肃清,尤其是掌握着很多机密的间谍部门,毕竟贸然出手,极有可能导致对方反抗,从而影响整个战局。因此,大战当前,安抚人心,稳定局面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夜枭一而再地突破北狄王的底线,而且越来越过分,甚至敢刺杀传令太监和本部官员,导致政令和军令双双受阻,这种损害,甚至比直接战场上的将士阵亡,还要沉重。 不是北狄王冒险,而是夜枭逼着北狄王不得不冒险! 只要动作够快,抢在夜枭反应之前,尽可能的控制和诛杀核心人物,就可以掌控局面。 可惜现实往往极为残酷,夜枭毕竟是间谍组织,耳目无孔不入,从北狄王召见李煜的那一刻,夜枭内部的党派就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他们知道北狄王不会跟自己谈判和权衡,而是会毫不犹豫地亮起屠刀,因此除了跟随李煜的帝党,以及中立党之外,剩下的所有党派,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而这也直接导致,夜枭内部率先发生内讧厮杀,帝党根本分不清谁是叛徒,谁是为了自保,因此任何企图逃离总部的人,都遭到了帝党的雷霆杀伐。 有心算无心,其余党派根本没有料到帝党出手如此果决,一时间,整个夜枭总部被一片腥风血雨所笼罩。 但是单方面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况且夜枭各个身怀绝技,幸存下来的夜枭,很快开始进行了激烈的反击。 而且帝党的宁杀错不放过,也导致帝党成为众矢之的,原本那些根本无心反叛的夜枭,也毅然决然加入了对帝党的围攻中,帝党虽然实力最强,但架不住四面楚歌,很快就产生了大量死伤。 原本尽在掌控的局面,立刻变得无比混乱,而无数夜枭则趁着混乱,逃之夭夭,剩下的夜枭也无心恋战,只要有机会,就会逃走。 随着越来越多的夜枭窜逃,帝党再一次掌握了主动权,对剩下的夜枭,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 等李煜推开夜枭本部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夜枭本部,仿佛被血浸透了一样,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处可见的尸体,横陈在眼前。 来之前,李煜已经谋划好了计策,依靠帝党的优势,稳住中立党以及那些纯粹是为了求财的投机党,中立党虽然缺乏忠诚,但罪不至死,加以鞭策,还能继续出力,而投机党虽然会遭到严惩,但绝不是短期内。 李煜将集结所有可用的力量,对潜伏在夜枭内部的奸细和乱党,进行彻彻底底的清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北狄王下达命令的瞬间,就产生了连锁反应,这些夜枭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激烈的反抗和混乱,就连李煜这种城府极深的大臣,也不由脑袋嗡嗡作响。 整个王都,赫然已经乱套了! 李煜知道,吕黎截杀秦风一事,必定会酿成大祸,却没想到,这场浩劫来得这么凶猛这么迅捷。 第1814章 决定攻打长水县的那一刻,秦风必然会倾尽一切力量予以反击。 而眼前的乱象,也正是秦风的手笔! 早在很久以前,秦风就已经着手渗透北狄的方方面面,他只是在暗中蛰伏,等待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秦风埋在北狄的所有雷,同时引爆,这场混乱与浩劫,既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帝党冲了过来,李煜脸色铁青,沉声质问:“到底跑了多少人!” 帝党夜枭也是捶足顿胸,扼腕叹息:“具体数量不明,但保守估计至少五十人!” 五十人...... 李煜眼前一阵眩晕,这个数量听起来不多,可是要知道......这五十人可都是在夜枭本部身兼重任,他们每一个人,麾下都有数以百计的夜枭,如此一来,反叛的夜枭数量,将无法估计。最可怕的是,这些夜枭手里或多或少都掌握着一些机密...... 完了!彻底完了! 李煜攥紧拳头,松开,又再次攥紧,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迷茫和纠结过,秦风出手的时间点,真是太完美了。 大雪封山,百年一遇的冻灾,导致整个北狄的政局反应迟钝,再加上国力空虚,而那些吃穿不愁的梁国北境雄兵,自然会一路高歌猛进。wg正是在北狄最脆弱的时间点,秦风点燃这些隐藏的暴雷,朝廷距离瘫痪已经近在咫尺! 不行...... 必须抓紧最后的机会! 李煜转身冲身后的人群怒吼:“快去通知陛下和陈大将军,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对长水县发动猛攻,势必抢在朝廷瘫痪之前,抓住秦风,否则......亡国之危,近在咫尺!” 俘获秦风,以秦风为人质,要挟梁国和北境,让北狄得以喘息,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无法把握住,那上至北狄王下至帝党,必然全面崩盘。 就在王都全城戒严,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之际,六部重要官员的府邸,几乎全都出现了夜枭的身影。 尽管在全城戒严的高压搜索下,不少夜枭被抓获,并且当场斩首。 但还是有大量夜枭的骨干成员,召集起来手下,为了生存,开始激烈的反击。 工部侍郎正准备前往本部,结果还没出门,就被夜枭抓住,强行带进掩人耳目的墙角盲区,而身边的亲属仆人,无一例外遭到了屠杀。 为首的夜枭眼神阴冷至极:“侍郎大人,现在是你选边站的时候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家破人亡,在所难免。” “你与下级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全部记录在我手里!” 第1815章 “就算出现奇迹,你能活过今晚,这些证据,也足够让你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另外......贵公子在后院畜养性奴的事,我也一清二楚!” “那些从百姓家里抢来的良家妇女,还活着吗?” 面对夜枭的威胁,起初工部侍郎还想坚持一下,结果听到对方直接把那个败家子干的好事,全都抖搂了出来,工部侍郎瞬间失去抵抗的意志,脸色煞白一片。 “你......你想让我干什么?” 夜枭没有任何迟疑,冷哼一声,开门见山道:“工部尚书身边,侍卫众多,高手如云,即便是我等想要接近尚书大人,也是难比登天。” “这工部之中,除了尚书大人,也就是你了。” “你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阻碍物资运抵长水县,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若你尽心尽力办事,贵官邸那些肮脏的秘密,自然不会公之于众,事成之后,你依旧是工部侍郎,权倾朝野,如何?!” 工部侍郎心里很清楚,自己别无选择,一旦那些烂事公之于众,他必定遭到满门抄斩,就算现在陛下没工夫打理他,一心应付秦风,但战争结束后,他还是会遭到清算。 工部侍郎没有明确回答,但已经默认了,他看着眼前的夜枭,沉声问道:“你便是秦风安插的奸细?” 此言一出,那夜枭竟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奸细?侍郎大人,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我既然能够掌握到你的罪证,自然证明我在夜枭本部位高权重,像我这种等级,就算秦风拥有通天本事,别说策反我,甚至连接触我都接触不到!” “我今日行为,与秦风无关,只为自己和麾下弟兄!” 眼前这个夜宵首领,本是投机党,他与京都驻军有些勾连,但也只是谋财而已,可是今夜,却遭到帝党夜枭的屠杀,他侥幸逃出本部,心里很清楚,自己必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唯一的转机,就是秦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帮秦风赢下这场冬季战争,那么北狄朝廷必定重新洗牌,且不说他能在大厦倾覆时,捞到什么好处,最起码夜枭本部对他的追杀,会化为泡影,以他之前积累的财富,足够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而像这样的渗透与策反,正接连不断的发生在王都里。 一些官员,假意顺从夜枭,扭脸就去本部告状检举,因此很快北狄王就得知了此事,他硬着头皮褒奖了那些立场坚定的官员,但心里却阵阵绝望,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所有官员,都不值得信任了,根本无法确定,到底谁是忠臣,而谁又已经被夜枭策反。 就连那些主动检举的官员,也不可信,因为无法确定,他们究竟真的忠诚,还是故意麻痹北狄王。 不! 还有一个人值得信任! 陈斯! 第1816章 无论是断臂之仇,还是当初雪狼旅被灭,宗亲遭到屠杀,对于陈斯来说,都与秦风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硬要说,也就只有陈斯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北狄王。最关键的是,陈斯在军中享有无法动摇的威信,只要有陈斯坐镇,就还有转机。 北狄王匆匆下令:“速速册封陈斯为三军主将,所有兵马,皆听陈斯号令!” 正准备奔赴前线的陈斯,突然接到册封,成为三军主将,虽然品级没有尚书和三公高,但是手里的实权,却毋庸置疑。 陈斯立刻明白,陛下已经被逼到绝境,否则不会把所有军权交给自己。 面对陛下的绝对信任,以及看着混乱不堪的王都,陈斯眼神越发坚定。 “秦风!你我之间的恩怨,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陈斯当即下令,提点亲兵,同时率领兵部的本部堂兵,以及军中亲信,和少量禁军,组成一支两千人的监军大队。 他率领监军,直奔长水县方向,很快就到了景鹏的驻地。 看着景鹏被轻骑堵在路上,无法前进,陈斯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下令:“拦路者,杀!” 随着一声令下,左右骑兵冲出,直接将拦路的百名轻骑杀翻,部分轻骑逃走,陈斯也不追,低喝道:“军令如山,莫敢不从,延误军令者,无论尊卑,一律就地正法!” “陛下敕封我为三军主帅,此次战事,由我陈斯一人负责,也由我一人执掌,谁若有异议,先摘下脑袋,再来磋商!” “景鹏,你速速率领先锋部队,奔赴长水县,到达之时,就是你发动进攻之际,无需任何命令和等待,只需全力进攻即可。wg” 景鹏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他太清楚陈斯在军中的分量了,而且陛下册封他为三军主将,可见对其的信任,因此景鹏就算再傲慢,也不敢对陈斯有半点异议,当即率领先锋部队,朝着长水县奔赴而去。 陈斯接连下令:“速派将官,与围困长水县的轻骑主将交涉,莫要让误会升级!” “并且告诉轻骑主将,我陈斯以声誉保证,后勤物资,三天之内即可送达防线。” “这三天不必饿肚子苦守,先锋部队的任务是猛攻,所携带的六日粮草,会分拨出三日分量,转交给轻骑部队,命他部严守防线,凡长水县出来者,无论军人还是平民,身份尊卑,一律就地斩首!”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就算此举会错杀无辜之人,但也别无他法。 陈斯必须把秦风牢牢地困在长水县,不能让他与外界有丝毫接触,就连他那些上天入地,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也休想和秦风传达丝毫信息! 这五千轻骑,将如铁桶一般,把长水县围死,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送景鹏奔赴前线后,陈斯调转马头,返回王都,并且下令,兵部,工部,户部直接由军方接管,一切听从军方调动,而刑部,吏部,礼部,也进驻监军,一切政令,必须在陈斯的监视下进行。 另外夜枭本部暂时封闭,无论帝党还是乱党,忠诚还是奸佞,一律不得妄动,凡是在京畿地界上发现夜枭的踪迹,格杀勿论。 第1817章 长水县这边基础防线已经构造完成,毕竟只需要把所需的军需物资运到指定位置,然后划分好每个将士的防守区域,基本就算是完成了,至于投石车和床弩,就算随军工匠全都是鲁班在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好,至少还要等个两三日。 按照秦风的基本构思,东西城墙重兵把守,南北城墙为主要战场,另外头重脚轻,南城防线为重中之重。 可是,秦风的战术部署,还是被打乱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秦风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徘徊的骑兵,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总感觉哪里不对。 自从进入战争状态,宁虎就寸步不离,见秦风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隐忧,直截了当的询问起来。 “秦兄,我们的计划如此完善,又何需紧张?” 秦风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那群骑兵,沉声道:“天底下没有不败的战术,就算准备再完善,也有被攻陷的可能性,绝不可大意。” “而且投石车和床弩,一日没有运到防线上,我们的防线就谈不上构筑完成,若这个时候,敌军突然发动猛攻,只能靠将士们用人命往上填了。” 一听这话,宁虎不由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秦兄,现在王都方向一团乱麻,军事行动受阻,后勤混乱,没有个三五日,根本不可能到长水县,就算来了,还要有两三日时间驻扎营盘,动员将士。” “我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发动像样的进攻。g” 见宁虎如此自信,秦风反倒更加担忧了,宁虎是猛将不假,但绝非一个合格的统帅,以他的军事能力,指挥千人作战,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对于全局的把控,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等一根筋的猛将,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容易大意轻敌。 秦风语气严肃:“十天半个月?咱们的目标是镇守三个月,北狄王到底是有多么平庸愚钝,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王都方向却是一片混乱,但以北狄王的雄才大略,必定能够强行压制下来。” “莫说十天,就算能争取三天时间,都烧高香了。” “而且......” “敌军主将,十有八九会由陈斯担任,陈斯此人,军事手腕极硬,他心里肯定很清楚,现在长水县的弱点,就是立足未稳,防线薄弱,必定会抓住机会,趁势猛攻。因此这个时间点,是长水县最危险的时期,必须谨慎再谨慎。” 秦风一边鞭策宁虎,切莫大意麻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上次王都奸细回报,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秦风早已下令,一天一报,而现在还不见奸细的踪影,那么基本可以断定,长水县周遭已经彻底被轻骑部队封锁,苍蝇都飞不进来,而一旦开始封锁消息,那么接踵而至的必定是非常剧烈的军事行动。 就算换成秦风,在发动进攻之前,也会先封锁消息,防止敌军事先准备。 秦风伸手一指远处的骑兵:“能不能判断出,到底是轻骑,还是重骑兵?” 由于距离太远,那些来回活动的骑兵,简直就是一群小黑点,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可就算这样,依旧无法逃过宁虎的眼睛。 第1818章 他死死盯着远处的骑兵,过了一会儿,沉声道:“虽然看不清,但它们一直在来回移动,从马速判断,略显顿挫,应该不是行动迅捷的轻骑,而重骑兵行进速度缓慢,而且重骑兵所过之处,必有其余兵种伴行保护,因此也不像是重骑。” “而且......秦兄你看,那些骑兵走走停停,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依我判断,应该是战马未披甲,而马背上的人身披甲胄,并且装备精良。” 宁虎时常冲锋在第一线,对于军队的情况最是了解,既然宁虎已经做出了判断,那么就绝不会出差错。 秦风不由深吸了口气,眼神异常凝重。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骑兵,正在保护着一位将领,而那将领正在亲自考察地形。” 一听这话,宁虎不由眼睛发亮:“敌将?那还等什么?我这便率领弟兄们,冲过去捅了他!” 秦风眉头紧锁,沉声道:“打消这个念头!” “你没看见,那些骑兵至少有百余人?你带人少了根本打不过,带多了,人家就跑了,而且还会遭到附近活动的轻骑围攻,绝不要出去冒险。” “另外,敌军将领已经来考察地形了,大战马上就要来临,立刻部署下去!”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宁虎,表情瞬间僵住:“什么?大战来临?不会吧......” 秦风眼神凌厉,低喝道:“怎么不会!王都奸细已经两天没有送来消息,可见周遭已经铁桶一般,敌先锋部队,必定已经在远处驻扎!” 就在这时,秦风惊讶地发现,那群远处活动的骑兵已经离开了。 “不好!立刻下令,全城准备作战!” 宁虎哪敢迟疑,连忙跑下城墙,召集传令兵,向所有将士下令,立刻奔赴自己的防线,做好抵御大战的准备。 秦风站在城墙上,眉头紧锁,虽然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但要是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这不......敌军根本就不给秦风加固防线的时间! 按照时间推算,敌军先锋部队,应该才刚赶到长水县,结果马上就派人来侦查地形了,连营盘都没有扎下,这明显是准备发动一鼓作气式的猛攻。 王都混乱成这样,下令还如此果决,除了陈斯,绝找不出第二个人。 秦风深吸了口气,感叹道:“陈大哥,时隔这么久,你我之间终于又要交手了,这一次恐怕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几乎是众将士,刚刚到达自己的防线,远处就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士兵,目测至少有数千人! 见此情形,宁虎不由惊呼:“秦兄,若非你眼光毒辣,此战必遭大劫!” 秦风没有理会宁虎,冲身边眼力好的将士低喝道:“看看有没有攻城器械!” 第1819章 之前秦风攻打桑州的雄鹰岭据点的时候,已经用上了投石车,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北狄工匠,早已经照葫芦画瓢,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工程车,若对方带来重型攻城器械,那这场初战,就是恶战。 过了片刻,身边的将士,全部摇头:“秦侯,并未发现对方有攻城器械。” 秦风没有丝毫松懈:“现在没有,不代表等会也没有,等打起来,对方趁乱把器械运上来,也说不定,总之让天机营卫士做好准备,一旦发现对方的攻城器械,无需上峰下令,优先毁之!” “但是切忌,每次攻击器械的士兵,不能超过五人,决不能让攻城器械吸引走太多箭矢。” 在秦风的一连串命令下,众将士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几个天机营卫士抱着重甲,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秦侯,披甲!” 秦风身上还穿着日常服饰,面对越来越近的敌军,秦风不敢迟疑,立刻在卫士们的帮助下,就地披甲,为了安全起见,秦风一如即玩地穿着防御力最变态的“山字纹盆领铠”,除了眼睛之外,浑身上下全部被甲片覆盖。 这种以少敌多的战场,快速下达命令极为重要,因此秦风不能退下城墙。 虽然身披重甲,行动不便,但秦风已经把半数传令兵,全部召集到身边,并且下令,无论何时,身边都必须始终有五名以上传令兵,随时听候调遣。 而且这些传令兵,全部躲藏在城墙下面,因为他们需要快速机动,无法披挂甲胄,因此只能躲藏起来,防止被流箭射死。 秦风只在身边留了四名天机营卫士,其余卫士和将士,全部被派往各自方向,包括宁虎在内! 此时,敌军距离城墙已经只剩一千步,哗啦啦,整个先锋大军全部停了下来,零散骑兵,开始向两翼运动,沿着城墙兜圈子,此举,是在观察城墙上方的人员配比。 与此同时,几乎城墙上的所有将士,全部拎着弓和箭,严阵以待。 骑兵绕了几圈,回到敌军中阵,向先锋主将汇报军情。 “将军,城墙东西两翼,重兵把守,并且头重脚轻,南城防线明显比北城防线坚固。” 身披重甲,高坐战马上的景鹏,不由冷哼一声:“这叫什么说法?” “这个秦风,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长水县城规模并不大,应当在四面防线上驻守等量将士,其余将士,留守于城内,随时加强增援防线,现在倒好,秦风把所有兵都摆上去了,而且还是侧重防守东西两翼,南城墙作为主战场,居然只驻守了中等守兵,呵呵呵,要我看啊,这个秦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神。” 一旁的副将见景鹏又招摇起来,正准备劝阻,结果景鹏已经直接下令:“虽说大将军有令,全军猛攻,但就这么推上去,恐怕会碰的头破血流,再怎么说,长水县也是京畿重县。” “先去试试秦风的深浅,让所有骑兵,从左翼进发,直击城北防线,切记,做做样子即可,不必真攻。” 负责八百骑兵的门将,当即领命而去,率领骑兵部队,发出沉重的踩踏声,沿着左翼进发。 副将钟涛,听到景鹏的指令,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这等安排,并无不妥...... 第1820章 随着敌军骑兵开始运动,宁虎派来的传令兵,同一时间到了秦风身边。 “秦侯,敌骑向左翼运动,肯定是为了开路,想必是从城北开始进攻。” 秦风注视着远处的大军,随手一挥:“不必理会,敌将这是在试探我的定力,骑兵不善攻坚,不过是佯攻罢了,对方想看看我守军会不会随着骑兵的运动而改变防守侧重。” 也就是一炷香时间,八百骑兵已经绕着长水县转了一圈,回到了中阵。 门将匆匆来报:“将军,敌守军并未调动。” 闻言,景鹏不由嘴角上扬,冷冷一笑:“呵呵,看来秦风还是有些军事才能的嘛,别歇着,再去转一圈。” “这回离得远点,走得慢点,不要那么快,只要天黑之前能发动进攻,就不算违抗陈大将军的命令。” 门将虽然搞不懂景鹏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率领骑兵再次出击,并且按照景鹏的指示,故意放缓马速。 这一次,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把长水县转一圈。 结果刚回到中阵,景鹏就再次下达了相同的命令:“继续,这次更慢一点。” 别说统领骑兵的门将,就连钟涛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景鹏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就在骑兵准备进发时,景鹏突然毫无征兆地下令:“先锋军第六营,跟着骑兵一起去,切记,站在骑兵中间,莫要暴露了行踪。” 这一刻,钟涛才终于明白,原来景鹏三番五次派骑兵去兜圈子,就是在麻痹守军! 而且骑兵每次兜圈子,速度都更慢,离得也更远,因此城中守军,肯定不会知道,景鹏在骑兵中间偷偷塞了五百名步卒! 钟涛看向景鹏的眼神,不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前这个傲慢的皇亲国戚,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能。 与此同时,防守城门的宁虎,看着敌骑兵再次朝左翼移动,不由骂了一嗓子。 “特娘的,老是瞎转悠什么?到底打不打!” “这种低级的疲敌之术,不必理会。” 结果话音刚落,传令兵就匆匆跑了过来:“侯爷有令,城南防线做好准备,抵御敌军猛攻!城东防线,紧急向城北调派一百将士,协同防守。” 什么?! 宁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传令兵问道:“没有搞错?” 传令兵一边往城东跑,一边大喊:“没错!秦侯一直在算那些骑兵的行进速度,绕城巡视的敌骑,速度将至步卒慢跑的速度,并且故意远离城墙,防止我军窥探,其中十有八九夹杂了步卒,准备对城北防线发动奇袭。” 啊? 宁虎连忙站起身,趴在城墙上往外看,果然发现那些骑兵的行进方式有些不对劲,似乎在刻意减缓速度,而且阵型相当紧密,明显是在给步卒打掩护。 第1821章 自从敌骑兵开始绕着城墙兜圈子,秦风就已经基本推测出对方的战术了,依靠骑兵令守军逐步放松警惕,最后依靠步兵,发动奇袭。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到数百人的猛攻,还真容易出现大乱子。 这个时候,当秦风开始下令,让东西防线囤积的守军,向城北防线增援,敌将则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对城南防线展开进攻,最终一举攻破防线。 这种战术,谈不上高明,但却非常务实,因为这个时代可没有望远镜,观察敌情,只能依靠纯粹的肉眼,而人眼的视力是有极限的,一旦离得远了,就很难看清细节。就连那些箭术卓绝的神射手,拥有百步穿杨的本事,靠的也不仅仅是眼睛,而是大脑! 依靠快速的精密计算,判断出落叶的运行轨迹,最后依靠箭矢中路截击。 毕竟人的眼睛,哪怕再锻炼,也无法超越极限。 秦风之所以能够判断出敌军的战术,靠的也是脑袋,如果敌骑兵只是纯粹侦查防守配置,那么只需要派遣少量骑兵就够了,若是准备开辟战场,让步兵发动攻击,那么骑兵前出后,步兵肯定会立刻跟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骑兵改步战,到达城北防线后,立刻弃马徒步攻城,但敌骑甲胄不够坚固,而镇守城墙的又是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以弱兵攻打精锐防线,就算再愚蠢的将领,也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那么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暗度陈仓”这一个战术了。 除了战术本身之外,秦风还掌握了敌将的部分情况,虽然离得远,消息又被完全封锁,根本不可能搞清敌将的身份,但秦风却笃定,敌将是一个拥有过硬军事素养,但却异常傲慢之人。 敌先锋部队的任务,是对城池发动持续性猛攻,消灭守军有生力量以及体力和精力。 可敌将却想一鼓作气攻破防线,把长水县一口吃掉,可见其急功近利的心性。 确定这只先锋部队,并非陈斯亲自领兵,秦风一直悬着的心也不由落下了一点。 虽然眼前这位敌将,军事素养未必就比陈斯低多少,但陈斯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凡陈斯出手,必定是势大力沉,直击要害! 为了打击敌军的士气,调兵遣将,一切皆在暗中进行。 原本只驻守了二百人的城北,经过东西防线的增援,人数已经秘密增加到了四百人,并且所有人全部从城墙内部移动,并且潜伏在城墙下方,准备好了弓箭,等待敌军发动攻击。 敌军缓缓移动到城北防线,位于三百步开外的位置停下,所有骑兵全部翻身下马,将战马的缰绳捆绑在一起,避免马匹受惊四处乱窜,八百骑改步以及五百步卒,组成一支一千三百人的混合部队,这八百骑改步利用手里的马弓,暂时作为弓手,辅助五百步兵进攻。 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发动了攻击,那五百步卒朝着城墙狂奔而去。 当距离只剩下一百步时,仍旧不见城墙上有所反应,众人心中大喜,看来敌军已经中了圈套,全然没有意识到奇袭已经展开。 第1822章 众人到达城墙下后,立刻将手里的绳索抛向城墙,依靠绳索上的勾爪向上攀爬,与此同时,五十名步卒,共扛着四个云梯,用力搭在城墙上,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就在敌人已经攀爬过半之际,一直隐藏在城墙内部的守军,突然冒出头。 等敌军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声怒吼响起。 “放!”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守军,立刻把堆积在城墙上的横木抬上墙沿,顺势往下一推,横木滚落,直接把云梯上的敌军砸落,刹那间惨叫与哀嚎声响彻一片。 而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守军不断向下抛掷横木和石块,将企图爬上城墙的敌军砸落,同时又极为老道地故意等着敌军顺着绳索往上爬,眼看着就要爬上城墙,才突然斩断绳索,一连串惨叫声随之响起 敌军意识到中了埋伏,瞬间士气崩溃,放弃攻城准备撤退,而此时,隐藏在城下的士兵,立刻登上城墙,依靠手里的弓箭,不断射杀逃窜的敌军。 城北防线战斗以极其短暂的时间就结束了,但城南防线的战斗也已经打响。 与扰敌为主的城北不同,城南这一击,势大力沉,所有步卒,全部上阵,对城墙发动了总攻。 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秦风站在城墙上,不动如山,仔细观察着军情。g 当敌军冲到城墙下方时,一根根箭矢也劈了啪啦地射了过来,不过秦风身披重甲,身边又有几面大盾保护,因此无惧箭矢,而守军们则躲在箭垛后方,依靠射击孔,不断还击,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大雨一般,向着彼此倾泻。 超过十架云梯,几乎是同一时间搭在了城墙上,向上攀爬的敌军连成长串,而登墙敌军的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弓手,进行箭矢压制,不让守军袭击登墙的士兵。 好在守军都是百战老兵,他们既没有冒险去袭击那些登墙士兵,也没有躲在暗处瑟瑟发抖,而是拿着一根根木叉,叉住云梯,用力向外推。 轰隆! 云梯被推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被当场摔死砸死的敌军,足有几十人。 而且守军是站在城墙内,用木叉推翻云梯,离得近的敌军弓手因为角度问题,根本射不到,而远处的敌军弓手则只能随缘,远处飞来的箭矢,噼里啪啦地落在城墙内,可惜守军全部穿着坚固的铠甲,还有专门的将士把大盾举过头顶,保护战友,尽管箭如雨下,却鲜少有人被射中。 可惜,敌军毕竟是京畿驻军精锐,就算缺乏重型攻城器械,他们还是展现出了极为恐怖的战斗力。 敌军的应变速度极快,发现云梯搭不上去,立刻改变策略,前方步卒继续试图攀爬,而后方的弓手逐渐集结了起来。 第1823章 足有五百名弓手,拉弓搭箭,箭矢对着城墙上方,随着手一松,五百支箭矢,以近乎四十五度的夹角,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城内飞了过去。 这些箭矢几乎是垂直落下,叮叮当当的射在守军的身上,光是秦风亲眼看到的,就有一名守军,被箭矢当场射成了刺猬。 不止如此,城墙下方运送石头横木的将士和壮丁,也遭到了抛射箭矢的严重威胁。 秦风眼神顿时凝重至极,连忙下令:“速速增派盾牌!” 堆积在城墙后方的物资,被将士和壮丁,冒着箭雨送上城墙,这些将士和壮丁,也分工合作,有人专门负责搬运物资,而有人则专门举着大盾,防止从天而降的箭矢射杀自己和战友。 一面面盾牌被送上城墙,有大盾,也有小皮盾。 大盾后面有个支架,直接往城墙边缘一抵,相当于把城墙防护垛增高了五尺,进一步抵挡敌军射进来的箭矢,同时每人分发一个小皮盾,皮盾直径只有三尺有余,后面有两个圆环,可以直接套在胳膊上。 不少将士,甚至干脆把武器扔掉,把小皮盾举过头顶,由于那些箭矢都是小角度抛射进来的,尽管皮盾的面积很小,还是非常有效地阻挡着流箭。 敌军的弓箭手,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并且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秦风也果断下令,停止换箭,所有弓箭手,全部改为盾兵,协同战友一起推翻云梯,斩断钩锁。 守军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挡敌军冲上城墙。 秦风并不知道,敌军阵中,那五百名排着整齐队形的弓箭手已经被打散,他们十几人围成一个圈,面前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火堆。他们也全部换上了火箭,箭头上捆绑着麻布,麻布吸收了火油,碰到火星立马爆燃,且无需统一指令,谁的火箭点燃了,只管朝着城内射去即可。 一支支火箭,凌空飞进城墙内,对于守军的威胁无限接近零,但对于军需物资的威胁却极为恐怖,那些被堆积如山的物资,很快就被火箭引燃,将士和壮丁开始四处救火。 从战斗开始到此刻,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战斗却打得异常激烈,敌军全力以赴,初战既是总攻,而守军的阵亡率虽然极低,但是物资消耗的速度却很快,堆积在城墙上的石块,已经快要扔干净,而那些堆积在城墙下方的横木,则不断被火箭引燃。 城墙上扔着大量武器,几乎七成以上的守军,都放弃了反击,纯粹仰仗着手里的盾牌。 当第一名敌军爬上城墙时,旁边的守军,直接一拳砸了上去,拳头还没有碰到敌军,手臂上的皮盾先重重地撞击在敌军的面门上,这皮盾的边缘包着铁皮,威力不亚于小锤子,一击就将敌军从墙头砸了下去。 “快!快来这边,守不住了!” 士兵挥舞着小皮盾,大声嘶吼着。 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小队,立刻赶了过来,一名守军举着大盾,四名守军共同举着大木叉,将面前的云梯推翻。 结果刚推掉这边,那边的云梯又搭上了。 由于无法破坏云梯,只要敌军还有进攻的力量,被不断推翻的云梯,就会重新不断地搭上来,而守军全力对付云梯的时候,不少敌军已经顺着绳索,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敌军上墙了!” 第1824章 “天机营卫士何在!” 北溪将士们大声嘶吼着,他们正在跟云梯僵持,根本腾不出手去对付那些爬上城墙的敌军,而且武器也扔得到处都是,单凭小皮盾,无法抵挡敌军手里完整的武器,这些爬上城墙的敌军步卒,可都是精锐老兵,左手绑着小盾牌,右手攥着刀或是单手斧以及破甲锄等武器。 两名天机营卫士匆匆赶来,依靠着手里步槊的优势,仅仅两个人,竟封锁住了缺口,对面四个人,手里全都是短兵器,根本无法近身,相继被天机营离得老远就戳死了。 这些先登的精锐老兵,任务是开辟战场,拖住守军,让自己的战友可以放心登墙,而带上来的武器,自然也是用来破阵的长兵器。 可惜,这些精锐老兵面对拥有主场优势,手持长兵器的天机营卫士,根本无法招架,凡是登上城墙者,平均存活时间也就是几个喘息的功夫。 这场高烈度的初战,对于守军而言,也并非完全劣势,因为守军也是初战,精力和体力都极为充沛,整个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却又固若金汤,只要敌军无法成规模地登上城墙,就无法突破防线。 同一时间,秦风和景鹏身边传令兵来来去去,频繁地汇报着战况。 “侯爷,守军已阵亡三十余人,是否从东西防线增调人手!”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不准调动!” “敌众我寡,战线正在延长,一旦东西城墙的守军不断调离,敌军趁势从东西发动进攻,我等必定难以招架!” “给我死守城南防线,除非战斗减员过半,否则不准调动后备兵力!” 尽管这个结果异常残忍,秦风看着一个个亲密无间的战友部下倒在血泊里,心如刀绞,但战争就是伴随着牺牲,一时的不忍,只会面临更大的死伤。 景鹏也眉头紧锁,传令兵的喊声不断响起。 “将军,敌军防线异常坚固,难以突破。” “步弓手的第一批箭矢已经倾泻一空,敌军防线并未发生混乱,可见收效甚微。” “将军!敌守军......装备太过精良,大盾无数,小盾人手一个,箭矢难以突破敌守军防御。” “将军!攻城部队受阻,云梯无法顺利搭建。” “第七营已经伤亡过三成,第八营已经伤亡过半,七八营主将恳请撤退,否则恐是士气崩溃。” 这才过去多久,七营和八营就已经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显然已经不具备战斗力了。 景鹏果断下令,把担任主攻的七营和八营撤了下来,但是没有停止进攻,而是换上了五营和六营。 第1825章 一旁的程涛,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尽管上峰的命令是对长水县发动毫无保留的猛攻,可是照现在这个打法,就算是精锐也扛不住啊,第六营和第七营一个伤亡超过三成,一个伤亡过半,没有士气崩溃,已经称得上精锐之师了。 但是按照长水县的坚固程度,想要攻下防线,必须持续的投入兵力,整个先锋部队只有五千人,一旦伤亡人数超过一千,无论是正在作战的将士,还是后方等待轮换的将士,都会因为无法掩盖的大量尸体而军心动摇。 到时候,别说攻下城池,能不能稳住军心都是个问题。 “将军,不能这么打了,否则城池尚未攻下,我军士气已溃。” 面对副将程涛的阻止,景鹏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注视着前方战火正酣的城墙,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已经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接下来的策略。 程涛说的没错,就算上峰已经下达死命令,这么打也绝对不行。 对于整个先锋部队来说,伤亡超过一成,将士们便会意识到这场战斗的严肃性,超过三成,就有士气崩溃的风险,尽管作为精锐之师,景鹏有自信麾下将士可以顶着三成的伤亡继续打下去,可是伤亡过半呢?将士意识到攻城无望,就会丧失斗志,想办法如何保命了。 这个时候,景鹏就不得不派出监军,斩杀那些怯战逃跑的士兵,如此一来,更是饮鸩止渴,只会加速溃败。 景鹏的目标是趁着主力军赶到之前,直接攻破长水县的防线,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活捉秦风。shuge.org 但事实证明,别说活捉秦风,光是突破长水县的防线,就已经难如登天。 同时,景鹏意识到,自己之前安排的扰敌战术,几乎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自己的战术早已经被秦风看穿。 五千人面对拥有一千八百守军的坚固城池,而对方的武器装备和士气甚至连战争经验,都比自己这边更加精锐。 这个时候,景鹏也早已经冒出了撤退的念头,可是一旦后退,等同于违背了上峰的军令。 一时间,景鹏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景鹏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心急如焚的程涛,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麾下将士恐怕还不知道,此次攻打长水县,上峰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用人命往上填,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块骨头啃下来。 就算整个先锋部队五千人,全军覆没,上峰也绝不会在意,只会把更多的士兵投入战场。 究竟是继续猛攻,打光所有将士,还是违抗上峰命令撤退,所有的罪责自己一个人扛,并且让秦风得以喘息? 无论怎么选,对于景鹏来说都是灾难。 五营和六营,逐渐替换下了七营和八营,新鲜的血液注入,但局势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长水县还是跟刚才一样的难啃。 这场攻坚战,一直从白天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白天。 清晨的曙光照在大地上,战斗依旧继续着,但高强度的攻防战早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峙与消耗。 第1826章 攻城的将士,能轮换的全都轮换下来了,那些被撤下来修整的将士,面对更加牢固的东西城墙,根本没有任何进攻的念头。 景鹏心里也很清楚,连城南防线都攻不破,转而去攻打军需物资充沛的东西防线,简直就是找死行为。可是经过连日的鏖战,将士们的斗志已经被磨平了,虽然还不至于溃退,但是死在监军手里的将士却越来越多,这意味着,大家已经丧失了攻城的意志,开始耍聪明保命了。 现在,局势已经不受景鹏左右,就算他想要严格执行上峰的军令,也因为将士们的怯战,而不得不改变策略。 从大规模作战,转变为小规模袭扰,他每次只派出百十人去攻城。 这百十人里,有一半都举着大盾,抵挡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保护着战友强行摸到城墙边上,往上抛掷钩锁。 这种添油战术,并不是真的为了攻城,而是不许守军休息。 按照传令兵送回来的消息,主力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在陈斯大将军的调派下,再有个三四天估计就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景鹏的唯一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消耗城内的军需物资,以及守军的体力和精力。 在此期间,景鹏还命令传令兵,向陈斯大将军汇报军情。 得知景鹏已经改变策略,陈斯非但没有任何愤怒,反倒全力支持。 就算是陈斯也没有料到,王都的局势会如此混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毕竟他是武将,不是政客,就算是依靠军事手段强行镇压,简单粗暴的执行命令,短时间内也无法集结主力大军。 当然,这个短时间,是相对的,因为“三天期限”对于任何将领,哪怕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帝党将领,也是无法接受的。 况且,就算是匆匆忙忙的集结起来,到时候出现各种纰漏,反而会影响战局。 因此陈斯只能顶着压力,给了各方将领四天时间,在这四天之内,务必要让主力部队完成集结。 陈斯除了感叹,夜枭反叛产生的影响太过巨大之外,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耗着。 不过好在,景鹏此人极为能干,对于陈斯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安慰。 陈斯坐镇兵部,看着景鹏发回来的军报,虽然上面的战绩,惨不忍睹,如果放在平常,直接把景鹏法办都不为过,可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景鹏也是为了执行上峰命令,并且在攻城不利后,依旧能够继续施行疲敌消耗战,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为此,陈斯紧急调派了一千步卒,发往长水县,为景鹏补充兵力。 此时此刻,秦风早已经离开了城墙,回到了县衙内。 偌大的县衙大堂上,除了秦风之外,空无一人,就连李潇兰和沈清辞都没有过来,而是让秦风一个人“冷静冷静。” 城池确实是守住了,但秦风心里的压力反倒更大了。 第1827章 敌军先锋主将虽然不是陈斯,可是军事素养却极强,同样是个相当难缠的主。 战斗进行到这,敌军所有大规模攻势全部被击退,并且守军以极小的代价,换来极高的战损比,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就连士气也空前高涨。 可秦风就是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侯爷,我们的防线固若金汤,敌军死伤惨重,为何您却闷闷不乐?” 秦风一扭头,发现竟然是张振海! 自从王岗村一战,张振海身受重伤,就一直由随军医师悉心照亮,而秦风为了让张振海好好养伤,也始终没有找过他。 不过这两日,因为城外一直在打仗,随军医师全部奔赴前线救助伤员,身边没人约束了,张振海就拖着伤躯,偷偷跑了过来,恰巧就见到了秦风一个人坐在大堂里长吁短叹。 秦风主动起身搀扶住张振海,轻声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张振海故作轻松的一笑:“死不了。” 秦风叹了口气:“什么死不了,伤筋动骨尚且一百天,更何况你受的伤?这段时间还是要仔细静养,前线的战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面对秦风的嘱咐,张振海心里一阵感动,不过前线战斗不休,张振海实在是待不住,因此直接岔开话题问道:“侯爷,我听随军医师说,敌军先锋部队死伤惨重,这场战斗,我们已经赢了,为何侯爷还闷闷不乐?” 闻言,秦风轻叹了口气:“这第一场战斗是赢了,那么第二场呢?第三场呢?守城器械一天不运上城墙,我这心里就悬着一天。g” 其实秦风也觉得自己太过乐观,就算是攻城器械运送上前线,光是让将士们掌握攻城器械的使用,就要花不少时间。 总之,这段时间,秦风会始终感觉脖子上悬着一把利刃,并且这把利刃随时都会落下。 秦风看向门外,听着隐约从前线传来的喊杀声,不由又叹了口气:“敌军乃是精锐,主将又不是善类,就算大规模攻势已经被打退,但依旧在小规模袭扰。” “这个时候,攻守态势,其实已经发生了改变。” “大规模作战时,我们只需要少量人就可以挡住对方的猛攻,可是转入袭扰消耗战,就算对方每次只派来百十人,整个防线上的守军都要进行戒备。如此一来,我们反倒陷入劣势。” “而且......就算信息被封锁,无法得知王都那边的情况,但是可以肯定,陈斯担任三军统帅,必定会铁腕镇压,整个王都已经由军方接手。如此一来,主力集结,短则三五天内,就会兵临城下。” “最初,我们估计敌军大概会来一万六千人,但是根据敌军先锋的进攻烈度来看,我们明显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光是敌军主力,恐怕就不止一万六千人了。” “到时候,敌军每次只需要派出一到两千人发动进攻,对我们来说,就已经相当于全军作战了。哪怕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再骁勇,也架不住这样的车轮战。” 第1828章 听到秦风的分析,张振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怪秦风做了那么多万全准备,当战争真正开打时,还是绷紧神经。 张振海心里阵阵紧张,毕竟连无所不能的秦侯,对待这场战争都如此谨慎,自己又岂敢大意? “侯爷,既然我们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接下来又该如何守城?” 秦风直截了当道:“只有床弩这一个依仗!” 投石车和床弩,虽然都是守城利器,但真正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只有床弩。 投石车只能在开战初期,对敌人造成杀伤,越到后面,其战术价值就越低。 毕竟投石车有两个致命缺陷,其一是位于城内,受到城墙的阻隔,必须在调整角度后,进行盲投,如此一来,想要砸中敌军的几率就相对渺茫了。 其二则是弹药补充的问题,城里哪有那么多石头可用? 大石头少,而小石头捆扎又消耗绳子和布料,总不能拆房子吧? 相比之下,床弩就可靠得多了,只需要架设在城墙上,就可以对来犯之敌进行精确射击,而且巨大的箭矢,往往能够造成“成片”的杀伤。 虽然床弩的箭矢补充,也是个头疼的问题,但城内囤积了大量木材,再不行就砍树,还不行就把房梁拆下来,肯定能够支撑到战争结束。 最关键的,还是床弩的压迫力太强,一箭射出去,就能造成成片的死伤,在投入使用的初期,必定能够极大地震撼敌军的心理。shuge.org就算日后,敌军适应了床弩,仍旧无法逃脱床弩的射杀就是了,毕竟战场之上,人挤人,床弩根本不需要瞄准,直接往人多的地方射过去就行了。 为了能让床弩尽快投入战斗,秦风强行把张振海赶回去修养,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建造现场。 等到了现场,秦风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床弩的建造还在继续,瞧这架势,没有个十天八天,根本造不出第一批床弩。 不过投石车的建造进度倒是快了不少,已经有三架到了最后的安装程序,估摸着天黑就能建造完毕,明天就能运送到指定位置。另外,还有五架的建造进度已经过半。 秦风叫来工匠里面的队长,沉声道:“既然投石车的进度快,那么这几日,就全力赶工投石车,先把床弩放一放。” 秦风担心敌军主力随时都会杀过来,急需守城器械立刻投入使用,否则到时候面对汪洋一般的敌军,光靠人力,恐怕难以守住防线。 工匠队长王强,一边应下,一边自责道:“侯爷,如果再多一些工匠,现在肯定已经把床弩造出来了。” “可惜,现场的工匠,一大半都是从城里临时招募的壮丁,别说建造床弩,他们本身连木匠都不算。” “若是因为床弩无法及时投入战斗,导致战争失利,属下愿意担此责任,听候秦侯发落。” 第1829章 就在长水县战事焦灼之际,一名锦衣卫信使,骑乘战马,朝着桑州方向冲去,而在锦衣卫身后,则是一支三十人组成的小股北狄游骑。 信使身上遍体鳞伤,肩膀上还插着半截箭矢,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躲过了多少北狄士兵的围追堵截,也不知道与追兵死斗了多少场,此时此刻,他还能活着,如同奇迹! 信使一路从王都方向冲杀而来,此时距离桑州地界已经不足五十里,可就是这短短五十里,对于信使来说却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 因为筋疲力竭,再加上失血过多,信使脑袋昏昏沉沉,几乎是依靠着铁打一般的意志,死死抓着缰绳,才没有被颠簸的战马甩下去。与此同时,信使能够清晰感觉到胯下战马的体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了。五十里,如果是慢跑,自然可以穿越,可是在全速亡命狂奔之下,战马只能再坚持半柱香时间。 信使已经绝望,但是回想到,从王都方向冲出来的信使,遭到围追堵截,究竟还有没有人活着,他根本无法确定,万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旦被追兵猎杀,那么秦侯的重要军报,必定受阻,到那时,长水县连带着秦侯,必将身陷绝境。 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信使依旧咬牙坚持着,不愿放弃。 可惜,信使已经插翅难逃。 由于被追兵咬住,信使根本来不及换马,只能硬着头皮狂奔,而追兵一旦追累了,就可以立刻分批次前往附近的县城,更换马匹,补充体力,或是干脆让其他骑兵接替自己,继续追击信使。 毕竟只要确定了信使大概的逃窜方位,依靠轻骑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信使。 此时此刻,这三十名游骑,已经追到射击范围之内,一根根箭矢,朝着信使宣泄过去。 信使只感觉,不断有箭矢从自己头顶飞过,他只能趴在马背上,心里不断祈求,这些箭矢千万不要射到战马身上,此时战马已经接近力竭,全靠着最后一口气死撑着,一旦被箭矢射中,剧痛必定会导致战马泄气。 到那时,战马要么会直接倒地不起,要么是直接停下,任凭信使抽断鞭子,也不会再迈出一步。 不过好在快速追击之下,敌军的有失准头,再加上离得足够远,直到对方把箭矢射完了,都没能射中信使和战马。 但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已经不足百步,身后甚至传来追兵的喊声。 “前方将士,可是锦衣卫探子?” “你乃秦风麾下心腹,必定身怀机密要件,若愿意投诚,无疑立下大功,余生必定享不尽的锦衣玉食!”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为秦风卖命?” “你已经逃不掉了,还不速速停下受降!” “妈的,你只管逃,可别被老子逮住,不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对追兵的威逼利诱,信使直接无视,只管继续向前逃窜,作为锦衣卫的一份子,他太清楚落在敌军手里的下场了,哪怕这些追兵说得天花乱坠,只要他一停下,等待他的将是难以想象的酷刑。 敌军会用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逼着他说出所有知道的机密,直到失去价值后,才会杀了他。 第1830章 因此被追兵咬住的时候,信使就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时刻准备从腰间拔出短刀,插进自己的胸膛里。 一口气又跑出五里,距离桑州地界又近了一步,可就在这时,胯下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 还没等信使反应过来,战马就应声倒下,信使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战马并非遭到了敌军的袭击,而是长时间高强度狂奔,导致力竭,并且体温过高,当场猝死。 信使被摔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他死死护着怀里的军报,靠着意志力继续向桑州爬去,可惜转眼就被追兵包围。 看着已经插翅难逃的信使,三十名游骑,围绕着骑兵转圈,为首的牙将,抡起鞭子,重重地抽打在信使身上。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信使后背的衣服直接炸开,一起被抽裂的还有皮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可是信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继续向前攀爬。 这时敌军牙将才意识到,眼前这名锦衣卫信使,早已力竭,浑身麻木,别说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就算是用钝刀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都不会发出任何惨叫。 牙将死死注视着信使,忍不住感叹:“为何我大狄将士,没有这等意志力?秦风那厮,究竟把麾下将士训练成了什么鬼样子?这哪里是士兵,分明就是傀儡!” 牙将无法理解,为什么锦衣卫也好,天机营卫士也罢,会对秦风如此忠心耿耿,就算是沦落到这种地步,依旧靠着本能继续执行任务。 牙将心里很清楚,想要把这种硬骨头的嘴撬开,必须先把他治好,然后再慢慢摧残,如此一来无疑大费周章,太过麻烦。 牙将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不再啰嗦,翻身下马,抡起腰刀,一刀砍在信使的后颈上,鲜血飞溅数步。 紧接着撕开信使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取出两封军报。 一封是送交雄鹰岭的调兵军令,一封是送交梁国境内的战略密函。 截获这种级别的机密军报,无疑立下盖世奇功,牙将兴奋地浑身发抖,他连忙把机密要件塞进怀里,带着一众弟兄返回营地,前去邀功。 而像这样的屠杀,正同时发生在十几个区域! 别说王都和涿州,整个北狄都进入了战争状态,虽然天气异常恶劣,无法调动各地的军队,但仅仅是传令的话,军令早已经覆盖各地辖区,以县为单位,各地都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严防死守,凡是秦风麾下探子,一律诛杀。 从长水县传出来的命令,横跨半个北狄,送到桑州,何其之艰难? 长水县派出来的信使只有四人,但是随后命令传达到各个信使节点后,人数随之扩充。 第1831章 第953章以血铺路 为了保证军令可以顺利送回桑州,每当信使到达一个节点后,送信人数都会成倍增长,军令送至涿州地界时,信使人数已经扩充到足足百人! 这一百个信使,以各种方式向桑州靠近,或是骑乘战马狂奔,或是乔装打扮的成平民,亦或者伪装成北狄传令兵。 可惜,北狄地广人稀,又是严冬大雪,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信使,在厚厚积雪的荒野中前行,一天时间内,也只能前进十几里而已,为了保证军令尽快送达,他们只能选择走官道,或是平坦且积雪相对较薄的乡路。 但如此一来,就必须想方设法穿过敌人设下的层层关卡。 敌军无法集结境内大部队,但各地辖区的防守,反倒因为这场大雪,变得固若金汤。 为了传达军令,阵亡的信使足有一百七十多人,哪怕是他们乔装打扮得再完美,依旧会被层层关卡给筛选揪出来。 反倒是那些强行突破关卡,策马狂奔的信使,依靠积雪甩开追兵,能够到达距离桑州更近的位置。 只可惜,秦风传达密令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涿州,涿州各地驻军和县城,都在想方设法的抓捕锦衣卫信使,因此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信使,能够成功到达桑州。 短短这一天内,十八个强行突破关卡的信使,相继被追兵截住并且壮烈牺牲。g 可就算是如此绝境,仍旧有一名信使,距离桑州只剩下不到五里! 他穿着厚厚的兽皮大衣,身体外面被白布包裹着,先是骑乘战马突破关卡,然后立刻弃马,消失在荒野中,并且趴在厚厚的积雪里,隐去身形,一点一点向桑州边境爬去。 追兵早已经发现了被丢弃的战马,可是看着消失在积雪里的信使,却无可奈何,毕竟少量游骑根本没有大规模搜捕的能力。 经过一天一夜的爬行,边境近在咫尺,可是信使的双手已经被冻得坏死了,彻底失去了知觉,他只能依靠着双腿蹬地,一点一点向前蠕动。 终于穿过边境线,信使却彻底绝望了。 因为边境线后方,依旧是茫茫积雪,以及大片大片的无人区。 毕竟桑州也曾是北狄的疆域,同样地广人稀,信使依靠着恐怖的意志力,继续爬行了半天,直到彻底远离了边境线,才依靠最后一口气,从怀里取出火石,用牙咬着火石,蹭出火花,点燃了身上的披风。 小火苗燃成大火,但大火却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因为烧到信使的身体,受到血肉的阻隔,直接熄灭了。 燃起的一缕青烟,飞向空中,转眼又消失不见。 距离信使几里外挖兔子洞的村民,恰巧瞧见了那缕青烟,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村长,村长又立刻通知了里长,如此层层上报,直到次日,消息才传到军队营盘里,当即守军还以为有敌情,立刻调派了一支百人轻骑前去侦查。 当他们发现信使时,信使早已经被冻成了冰坨,身上的衣物燃烧过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死死护着胸口,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第1832章 在场的守兵,并不认识锦衣卫信使,但他们却能认出信使内衬胸甲的甲片,由天机营打造。 意识到眼前这具尸体,极有可能是友军,他们连忙把尸体带回营地,等尸体被篝火烤软后,小心翼翼掰开胳膊,当发现被护在胸甲内的军令和密函时,在场的守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一时间派出骑兵前往雄鹰岭。 由于大雪封路,寸步难行,当军令和密函送到李章面前时,已经是三天后。 看过军令,李章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大声下令:“速派传令兵,前往北溪县,让徐墨调遣兵马,立刻北上攻打涿州!同时让三位将军准备好,随时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战略密函,送交境内,交给秦太尉,不得有误!” “涿州方面的在野帝党,立刻发动进攻!” “驻守在桑州的各大驻地,每个驻地派出一千将士,于雄鹰岭集结。” “另外为那位拼死送回军令的信使,收敛入棺,送回北溪县,向县令林瞿奇告知缘由,举行风光大葬。” “此番军令送回来如此艰难,路上恐有无数信使死伤,去与锦衣卫接触,凡是能够确定的阵亡信使,登记造册,由于北狄已经进入战争状态,恐怕无法运回遗体,暂时与那名信使一起,举行衣冠葬礼,名字登记保存,待战争结束后,再想方设法让遗体落叶归根。shuge.org” 李章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军令,并且不忘贯彻秦风的治军理念,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军人枉死。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日后对信使家人的赔偿和安置问题,则由林瞿奇处置,轮不到李章来插手。 景千影得知军令送达,匆匆赶了过来,得知秦风已经死守长水县,冬季战争终于开始,景千影兴奋地攥紧拳头。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世子,我将随先锋出征,务必尽快攻克敌军防线,为风儿解围!” 考虑到景千影身份尊贵,万一有什么闪失,无人继承大统,就算打下北狄,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反倒落得一个出师无名的臭名。 李章态度坚定:“玉姝殿下,现在还不是你上前线的时候,若前方战事不利时,自然需要你上阵提振军心。” “先锋部队会与在野帝党汇合,对涿州重县率先展开进攻,战况必定焦灼,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等到徐墨率军到达桑州,你再跟随徐墨一同入境。” 尽管景千影已经迫不及待,但考虑到李章已经被秦风晋升为三军主帅,在后方拥有绝对的指挥权,景千影自然不可能带头违抗李章的命令,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候北溪主将徐墨到来。 不过既然冬季战争已经打响,那么入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且会很快! 景千影奔出大门,抬头看着已经袭来的大雪,坚定道:“风儿,等着我,我们马上就能重逢了!” 第1833章 李章前脚刚下达命令,超过二十名传令兵就冲出雄鹰岭据点的大门,从各个方向朝着北溪县和最近的入境据点而去。 雄鹰岭据点里最不缺的就是传令兵,按照秦风的思想,通信永远都要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因此别说锦衣卫信使,就连普通用来通报军情的传令兵,数量和质量都极为可靠。 这二十名传令兵,分为四队,每队五人,并且这五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其中两队前往北溪县,另外两队直接入境,然后在主要官道上分道扬镳,一路前往中原帝党辖区,向秦天虎发函,另一路则直奔京都,将军情告知梁帝。 一口气派出这么多传令兵,唯一的目的就是“保险”。 毕竟桑州面积太大,又是地广人稀,难免会遭到敌方探子的渗透,万一半路截杀传令兵,延误了军情,谁也担待不起。 况且,冬季战争已经打响,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推进即可,根本就没有什么“谋略”可言,因此就算是一些传令兵遭到截杀,军令落入敌手,也几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大量锦衣卫信使,冒着生命危险,朝着桑州猛冲而来,在这期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军报和密函,落入了敌手,但很显然,锦衣卫信使也好,秦风也罢,根本就不在乎。 大局已定,区区阴谋,已经无法左右局势。 不过好在桑州已经尽在北溪县的掌控下,有大量守军分散驻扎在各地,因此传令途中并未发生什么太大的差错。 由于战马跑不过大雪,夜间突降的风雪,还是严重的拖慢了通信速度。shu 等传令兵把军令送回北溪县时,已经是三天后。 徐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把军令分为两份,凡是与军事无关的事务,一律交给林瞿奇处置。 徐墨则立刻通知明王,走了一下必要的流程,得到明王的书面支持后,徐墨则紧接着派人去联络驻守在北境的三位大将军。 一旦北溪兵马离境,整个边防压力,就落在了前将军的肩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前将军以及边军的力量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恢复,再加上从北狄方面来的军事压力,会全部被北溪县兵马挡住,因此前将军的任务,主要是防止周遭国家趁火打劫,次要防止北狄方面的渗透和报复性反击。 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的辖区,也紧接着进入待战状态,虽然没有大的举动,但全军已经进入轮替备战,以便随时支援战斗。 大方向的战略安排确定后,徐墨这才开始着手调集兵马。 自从国战结束,北溪县的发展得到了空前提升,不仅民生和经济已经成为整个北境,乃至大半个梁国,首屈一指的强县,就连驻扎的兵马规模,甚至也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州府。 在徐墨的紧急调遣下,不到半个时辰,一直轮替待战的两千名将士就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紧接着是守城营方面,虽然是营,但在秦风的暗中操作下,守城营的兵力足足有八千人! 守城营调出五千人,编入大军,加上之前的两千人,组成一支七千人的先锋部队,由两名副将率领,即刻奔赴雄鹰岭与李章部队会师。 先锋部队离开后,接下来才是调遣真正的主力军。 第1834章 北溪远征旅,共计一万五千人,徐墨直接调出一万人,在城外集结,与此同时,又从天机营抽调出一千卫士,编入主力部队的机动营。 于两天后,这一万一千人的主力部队,才算是正式集结完毕,由徐墨亲自率领,奔赴雄鹰岭。 五天之后,北溪县大军与桑州大军正式汇合。 七千北溪先锋,一万一千远征旅,再加上长期驻守在桑州,并且已经集结起来的一万六千人。 整支大军,攻击三万四千人。 这支军队的规模,已经相当于一支正规军,而这仅仅是人数方面,并且只占据了北溪县和桑州不到一半的兵力。 换言之,秦风能够直接调动的兵马,不算北境三位大将军在内,共计在七万人左右。 这三万四千人,就是这场冬季战争的全部兵力,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已经完全足够了,毕竟他们只是辅助军,真正的主力,反倒是北狄的在野帝党。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壮大,在野帝党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多人,虽然战斗力有些惨不忍睹,根本无法与秦风麾下将士相提并论,但师夷长技以制夷,依旧是此次冬季战争的核心战略宗旨。 从军令传达到北溪县,再到部队在雄鹰岭会师完毕,就已经过去十天了。shuge.org 就算耽搁了这么久,李章仍旧不急,他和徐墨彻夜商讨,最后重新谨慎的进行战前最后的配置编排。 由北溪将士组成的一万远征旅,原封不动,一千天机营卫士依旧作为机动营存在。 但剩下的两万三千人,则进行了重新规划,其中一万人为主力部队,同时组建左翼和右翼两路大军,各四千人。 余下的五千人,全部被划入轻骑部队。 如此一来,这三万四千人就划分为六个作战单位,因为此次的作战任务是辅助北狄的在野帝党,因此直接取消先锋部队。 左翼军,立刻向桑干城移动,去增援在野帝党的主力,而同时,左翼装备的重型攻城器械,仅次于主力部队,因此此行的目的,就是攻克桑干城。 右翼军向南华城开拔,阻断桑干城现今唯一的输送节点,把桑干城和南华城,同时变成孤城。 整个涿州,重要的强县和据点,共有大小十三座,不可能逐一攻破,因此只选出了桑干和南华这两座重要城镇。 而五千轻骑部队,携带七天干粮,直插涿州腹地,目标涿州最北端的货物运输枢纽,大齐县。 主力部队沿着轻骑的路线,稳步向前推进,目标同样是大齐县,必经轻骑以切割包围为主,无法直接攻城。 第1835章 当轻骑到达预定战略位置,对大齐县进行军事施压,切断交通要道后,再由后续的主力军进行攻坚。 至于远征旅,则从左翼进发,一路途经长岭县,白马据点,三盘水驻地,等大大小小九个节点,一路采取猛攻猛打的战术,若战事顺利,则直接攻克,只针对敌军事单位进行猎杀,尽可能减少平民伤亡,避免激起民怨,于行军不利。 若是遇到负隅顽抗者,则浅尝即可,一律绕过,继续向下行军。 最终,远征旅会在涿州画出一个弧线,最终在大英县与主力部队汇合,这个时候,若是主力部队已经攻克大英县,则继续前进,若是攻坚失利,则相互辅助,继续攻坚。 由一千天机营卫士组成的机动营,战略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四处搞破坏。 只要是军事设施,营盘以及县城,或是较大的城镇,一律在偷袭目标之内! 凡拥有官方身份者,一律屠杀。 并且机动营化整为零,每五十人为一连,划分出二十个连,每个连偷袭一个目标,多点进行,多点开花,但连与连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百里,如此一来,就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集结,对较大的军事目标发动成规模的强攻。 机动营和远征旅的任务目标一致,都是快速机动,以短促且高烈度的战斗,进行试探,能攻克则攻,不能攻克则退,绕开硬骨头,专挑软柿子捏。 如此战略安排,只要一切顺利,整个涿州会被高速推进的轻骑和主力部队,像是尖刀一样撕裂开来。 再加上远征旅的快速迂回前进,以及机动营的多点开花,将会整个涿州搞得鸡飞狗跳。 在李章和徐墨的眼里,整个涿州只有三座必攻城池,分别是桑干、南华和大齐。 只要把这三座城镇拿下,能不能控制涿州,根本就不在李章和徐墨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后续的在野帝党,会把整个涿州清理一遍。 另外失去桑干和南华这两座门牙重镇后,后续从桑州方面驰援的兵马,也可以更加顺利地进入涿州。 如果一切顺利,在轻骑和主力部队的高速推进下,针对大齐县的主攻,将在六天后开始。 当战略部署展开的第三天,整个北狄,已经变成了传令兵的天下。 南来北往的传令兵,沿着官道疲于奔命。 七天后,第一封军令,送到了陈斯面前,而此时此刻,陈斯已经在长水县周围部署了大军,并且为攻坚做最后的准备。 看着从涿州方面送来的十万火急军报,陈斯不由眉头紧锁。 “涿州方面已经开打,以涿州的驻守兵力,至少能坚持一个月!到时候,就算敌大军神勇,一路北上,等摸到京畿门槛时,大局已定!” “涿州被骚扰了这么久,这场战争本就不可避免,切莫因为涿州方面的军情,影响我京畿方面的部署。” 陈斯随手把军报扔给下属,继续督促麾下将领,进行战前动员。 结果不到半天,又有新的军报传来。 这一次,陈斯打开军报,看到里面的内容,眼神不由凝重了起来。 第1836章 “在野叛党已经对桑干和南华发动猛攻?” “桑干和南华,乃是涿州的两座门牙重镇,在野帝党虽兵力已经超过五万,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这两座城镇,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陈斯虽然潜意识觉得,这必然是对方的军事误判,可是一想到敌军的所有战争行为,大方面都是由秦风指定的,为了保险起见,陈斯还是立刻铺开地图,重新观察审慎涿州的情况。 “桑干南华,不仅是强县,更是军事重镇,尤其是南华,足有六千守军,且其中粮草足够支撑一年有余。” “按照回报的军情,在野帝党分为两路,同时进攻桑干和南华,而桑州方面来的大军,则各分派出四千兵马,辅助在野帝党发动攻坚战。” “即便如此,想要攻克桑干南华,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成事。” “除非城中有内应,里应外合,或是守军直接投降,否则至少能够坚守两个月以上。” “若对方真在桑干南华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恐怕整个冬季战争,都会因此宣告失败。” “敌军究竟有何意图?” 陈斯站在地图前,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脑海中隐约冒出一个大胆想法,敌军压根就没打算攻克桑干和南华两座门牙重镇,而是单纯把它们围成死城。 如此一来,就算桑干和南华没有失陷,但已经失去了对外支援的能力,形同虚设。shuge.org 他们处心积虑,废掉桑干和南华,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大齐县? 陈斯摇了摇头:“大齐县位于涿州最北端,又极其坚固,敌军想要攻打大齐县,至少要准备七千人以上的兵力,并且携带攻城器械。按照大军的正常行进速度,哪怕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二十天才能到达大齐县。” “轻骑倒是可以快速挺进,但沿路必定遭到堵截,就算到了大齐县,也只能封锁大齐县外围,拿这座重镇毫无办法。” 就在陈斯苦思冥想,依旧毫无头绪之际,身旁的景鹏突然来了一句。 “大将军,若敌军能在短期之内,到达大齐县,并且发动进攻,那么涿州就会失去头尾,并且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到那时,涿州各大据点,就难以形成联盟,无法互相支援,到那时,敌军后续部队,将会逐一清理各个据点的顽抗力量。” 陈斯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问题在于,大军挺进,速度必然大打折扣,难不成攻坚部队的速度,也能赶上轻骑?” 景鹏冷不丁来了一句:“必定对方主将乃是秦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秦风那厮将北溪县打造成了首屈一指的强县,富得流油,况且他早就准备这场冬季战争了,还真保不齐,他拥有大量马匹。” 大量马匹...... 陈斯脑袋嗡的一声,他一把拍在地图上,低喝道:“早在国战开启之前,就有可靠消息称,秦风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增加战马储备数量!” 第1837章 当初秦风大肆购买优良马种一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北溪县能与高山国形成坚固的同盟关系,就是依靠“高原马”为契机。 可以说,秦风在寻求马源这方面,已经到了近乎贪得无厌的地步。 无论是高原马,还是北狄马,只要是好马,秦风一律不肯放过,甚至就连梁国本地的原产马,都无法幸免。 没人能够估算出,秦风在马匹方面究竟花了多少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牲口方面的花销,一直以来都是北溪县总财政支出最大的款项之一。 依靠从各地购买的成年战马,再加上北溪县自己繁育,如今秦风手里到底有多少匹马,恐怕就连秦风自己都说不清。 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浮现在陈斯的眼前。 “难道说......秦风为主力部队也装备了大量马匹?” 作为最耗钱的军事资源之一,光是培养一支超过千人规模的轻骑兵部队,已经足以花费海量银子,甚至超出了绝大多数“小国”的承受极限。 也就只有梁国和北狄有能力训练大批骑兵,就连北狄,也是依靠广袤的平原,以及优良的马种等优势,才能压低训练骑兵的资金,进而打造出大批骑兵。 秦风却是采用无法复制的方式,直接靠着往里砸钱,砸出大批骑兵,就连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陈斯,都感觉自己的认知快要被颠覆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再次冲进营帐。 “大将军,涿州急报,敌军主力部队,已经穿过长云古道,由于敌人行军速度过快,周遭各军前去拦截的部队,均是扑空。w” 闻听此言,陈斯已经基本肯定,刚才景鹏的分析,全都在点子上! 长云古道,距离大齐县,只剩下四日路程,而且是相较于骑兵而言! 对于大规模行军的步兵来说,至少还要走十几天。 但相应地,长云古道距离南华县,也足有九日路程,骑兵快速行军,可以把时间压缩到两天,而这刚好与敌军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吻合。 敌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竟然不亚于骑兵?! 秦风已经把“兵贵神速”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坏了!坏了!坏了!” 陈斯大呼三声坏了,他眉头紧锁,背着手在地图前来回踱步,尽管对于长水县的进攻,他有九成把握,可是涿州方面的军情,已经超出了陈斯的预料范围之外。 单凭一个大齐县,突然遭到敌军主力部队猛攻,就算不失陷,也必然会变成孤城,周遭各县和据点,根本来不及对大齐县支援。 当敌军穿过涿州,继续北上,整个涿州,已经算是彻底落入敌军手中,到那时,恐怕再也无法形成任何像样的抵抗,只会遭到敌军逐个击破,步步蚕食,最终完全落入敌军掌控。 而这一幕,将会原原本本地在下一个战区重现! 陈斯眉头紧锁,低喝道:“敌军行军速度太快,现在派兵支援涿州,无疑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速速传我命令,在大齐县以北构筑防线,无论如何也要......” 话到嘴边,陈斯却说不下去了。 第1838章 因为按照敌军这个恐怖的行军速度,恐怕各路大军还没有调集起来,敌军就已经穿过大齐县,直插大狄腹地。到时候,整个大军,依旧会被敌军牵着鼻子走,重现涿州方面部队的窘迫境遇。 陈斯这辈子还没有应付过这种局面,他一时竟有些毫无头绪。 若是放任南方敌军不管,就算攻下长水县,大半个狄国已经落入敌手,国都快亡了,抓住秦风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派兵支援的话,大雪封路,敌军又行进神速,根本来不及部署。 为今之计,只有彻底放弃涿州,并且让出大部分鄂州土地,在鄂州北部构筑防线,可是......以敌军的行进速度,根本就不太可能硬闯防线,直接绕开防线,继续发挥速度优势,已是必然...... 还没有正式攻城,陈斯就已经预见到了亡国危机,这场战争,从开打的那一刻起,胜利的天秤就已经倒向秦风。 现在陈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连忙改变军令,命令鄂州大军,在北部设防。 同时,立刻下令,对长水县发动进攻。 结果军令刚下去,一直在巡视县城的传令兵就跑了过来。 “大将军!敌军在城墙上架设了大量巨型弓弩,局势有变。” 什么?! 巨型弓弩? 陈斯心头咯噔一声,他一边下令,让各部进行战备,随时出发,另一边又率领大队亲兵,亲自去前线巡视敌情。 离得老远,陈斯就发现敌军城墙上,果然立起了一个个巨大的弩箭,陈斯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弓弩,简直就是城弩! 陈斯不由一拍额头,懊恼大吼:“该死,秦风这段时间在长水县暗度陈仓,绝对运送来了大量军需物资,早已经做好了死守城池的准备,否则这些巨大的弓弩,光是弩弦和弩臂就无法解决。” “快!立刻发动进攻!” 随着陈斯一声令下,整个大军,不分主次,开始向长水县周围运动,准备依靠人数优势,从四面同时发动进攻。 秦风早已经发现了敌军动态,当即下令:“敌军将发动全面进攻,按照预先部署,各就各位!” 此时此刻,东西城墙已经各架设起了四座床弩,并且各有五百士兵防守,城下还立着八座投石车! 随军工匠这段时间与壮丁的磨合,已经发挥出了效果。 床弩和投石车的建造速度越来越快。 当然,这一切还要归功南方攻势的顺利,尽管消息已经被完全封锁,但是从陈斯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这一点,秦风就能判断,此时陈斯肯定焦头烂额。 而这,正好给了秦风巩固城防的时间。 东西城墙已经固若金汤,城南和城北防线,作为主次战场,反倒装备着较少的床弩,各两架,同时城墙下方还各有两架投石车,协同防守。 城北防线由一百名士兵防守,城南防线则由二百人。 第1839章 如此一来,还剩下二百多人有生力量,则位于城中,作为备用救火队,随时支援各个防线。 于傍晚时分,敌人大军完成了合围,随之发起了进攻。 面对密密麻麻的敌军,城墙上的守军,反倒气定神闲,没有过多的紧张,只因守军的装备实在是太精良了。 他们不仅身披甲胄,还各自准备了大小各一块盾牌,且小皮盾始终绑在胳膊上,随时应付敌军的箭矢。 城南守军只有区区二百人,可就是这二百人,还分成两个部分。 一半守军,依靠大盾防守,在城墙边沿和箭垛附近严阵以待,随时做好与敌军单兵相接的准备,剩下的一半人,则五人一队,组成二十个小队。 每个小队,由一名大盾手,一名主攻手,三名守军组成。 大盾手的唯一任务,就是举着大盾,保护战友们的安危,尽可能地挡住密集方向射来的箭矢。 主攻手则装备精良,所有武器一应俱全,负责对付那些爬上城墙的敌军。 剩下的三名守军,共同操持着一根长柄木叉,随时把敌军的云梯推翻。 至于锁链等其余攀爬城墙的器具,则由另一半守军负责。 宁虎率领六名天机营卫士,二十名北溪将士,守卫城门。 因为人数原因,换箭是绝对换不过对方的,因此宁虎依旧以防守为核心,一旦敌军弓手开始密集射击,就直接放弃反击,固守城池,一旦敌军停止射击,宁虎麾下将士,则会发动反击,射杀那些攻城的敌军。 为了第一时间获悉剧情,秦风没有像其余主将那般,龟缩在安全地带,而是身披重甲,在大盾的保护下,坚守第一线。 当敌军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二百步时,秦风立刻下令:“投石车,攻击!” 身旁的传令兵,立刻重重地敲击在大鼓上,连敲两下,随即停止,这便是投石车攻击的信号。 位于城墙下方的两架投石车,同时砍断绳索,巨大的摆臂挥舞而出,重达千金的巨石被扔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城外一百七十步左右的位置。 这些精心准备的石头,实在是太重了,而仓促赶制出来的投石车,力道根本不够,因此有效攻击范围很短,撑死不过二百五到三百步,甚至还不如一些步弓射得远。 可就算这样,投石车依旧展现出了恐怖的压制效果。 砰!砰! 伴随着两声巨响,重达千斤的巨石,重重砸进柔软的泥土里,明明动能巨大,却没有滚出去。 而冲在前面的敌军,见到砸在面前的巨石,无不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他们早就知道有一种名为“投石车”的攻城器械,但却是第一次面对,看着千斤巨石砸在眼前,其心理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排头兵吓得魂飞魄散,但后方的士兵却一无所知,继续向前推进。 当大军推进到距离城池不足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又有两块巨石从城里飞了出来。 位于巨石飞行轨迹正前方,百步跨度之内的所有排头兵,全部方寸大乱,他们朝着两边连滚带爬地逃窜。 “快跑!” “妈的,长水县里怎么会有投石车?!” “该死的,跑慢了,小心被砸成肉酱。” 第1840章 排头兵一拥而散,连第二排的监军都无法镇住他们,而后方的士兵,根本不知情。 砰!砰! 两声巨响过后,巨石重重地砸进了敌军的阵线里,结果可想而知,十几个士兵,当场被砸成了肉泥,现场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投......投石车?!” “为何将军不曾告知我等,城中有投石车?” “快散开!” 就在敌军步卒哭爹喊娘之际,分散在阵线里的监军,已经亮起屠刀,连斩十余人,怒吼道:“怯战者,死!” “速速进攻!” 在监军的督促下,乱作一团的敌军步卒,只能硬着头皮向城墙跑去。 他们心里很清楚,那些巨石会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因此距离城墙越近,反倒越安全。 步卒不再节省力气,朝着城墙狂奔,结果只顾着躲避投石车,却忽略了城墙上的守军。 几乎是刚逼近百步范围,城墙上的两架床弩,就发出了恐怖的“绷弦”声。 普通弓弩射出弓箭时,会随着弓弦震动,发出轻微的“嗖”声。 而床弩发出的声音,却是低沉的“嗡”。 四尺长的箭矢,射中敌军后,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直接把后方三名敌军穿成了糖葫芦。 秦风打造的床弩,名叫“三弓弩”,顾名思义,是由三张特制的搭弓组建而成。g 两个大弓正放,一个大弓反方,进一步增加床弩的力道,整个床弩为“十二石”之力,以轴转车,张开弓臂,射程七百步有余。 因为是采用转轴开弓的方式,因此只需要五人以内,就可以操控床弩,并且大大的提高了装填速度,但相应的,射程威力也随之减少。 毕竟操控床弩的士兵减少,即便是合三人之力,也无法把转轴拉到底,根本无法发挥出床弩的全部威力。 按照十二石床弩的正常操作人数,至少需要二十人,才能把床弩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不过就算这样,床弩造成的杀伤依旧惊人无比。 一根根巨箭,不断飞射进敌军阵营。 密集队形方便于推进,但反倒成了床弩最好的靶子,往往一箭射出去。就能连杀数人,根本就不需要瞄准。 投石车和床弩同时展开反击,敌军的阵型已经大乱。 当敌军冲进五十步内时,城墙上的守军,立刻进行步弓射击,在几乎不需要瞄准的前提下,弓手的杀伤力得到了大幅提升。 敌军接二连三的倒下,当第一名敌军冲到城墙下时,整个大军已经混乱不堪。 督军校尉和监军,来回奔走,想要维持士气,可惜在投石车和床弩的震撼攻势之下,这些号称京畿精锐的士卒,已经士气接近崩溃。 前线将领心里很清楚,这第一波主攻,已经失败了。 士兵们就算冲上去,也无力发动像样的攻势...... 第1841章 但进攻已经开始,除非一窝蜂的溃散,否则想要井然有序的撤退,几乎是不可能的,纵使将领们心里很清楚,继续打下去,必定会面临大量的死伤,依旧硬着头皮带着士兵们冲向县城。 “大将军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克长水县!” “凡有怯战怠战者,一律就地正法!” “先登者,赏白银万两,良田百亩!” “斩敌将首级者,封千户!” 尽管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督军的大吼,却依旧难以激发士兵们的斗志,只因城墙上不断发出惊弦嗡鸣的床弩,以及不断划出弧线,砸在后方的巨石,对于士兵们的心理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这辈子,哪里打过这种攻坚战? 要知道那些被巨石砸中,或是被床弩重箭射中的人,连全尸都留不下,尽是四处飞溅的残肢断臂。 越来越多的士兵,在城墙下方拥挤成一团,上方的守军只需不断向下倾泻箭矢和木头石块即可,死伤者不计其数。 攻城一方的步弓手方阵终于推进到了一百步之内,在大盾的保护下,上千名步弓手开始向城内抛射箭矢。 就在这时,巨石再次从城内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弓手方阵后方三十步的位置。 步弓手虽然心惊,但还算沉得住气,开始有节奏地密集抛射。 结果片刻过后,又有巨石从城内飞了出来,这一次,居然砸在弓手方阵后方不足十步的位置! 一众步弓手大惊失色,惊呼声不断。g “敌守军在调整投石车!” “快!快移动阵线!” 上千名步弓手,开始向右移动,为了防止阵型崩散,因此只能采取平行移动法。 殊不知,站在城墙上的秦风,视线全部汇聚在敌军弓手方阵上,几乎是敌军弓手停下的同时,立刻向下传令。 “敌步弓手,东移七十步!” “投石车后撤二十步。” 传令兵飞速跑下城墙,通知操作投石车的将士,此时就连随军工匠也上了战场,主要负责投石车的使用。 得到命令,随军工匠立刻率领壮丁和将士们,推动投石车,先是向东移动七十步,又向北移动二十步。 在绳索力道不变,石头重量大体相当的情况下,当巨石再次飞出城墙,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砸下去的时候,正好砸在敌军弓手方阵之中,十几人瞬间砸成肉酱,而周围的步弓手则大惊失色,四散躲避。 受到投石车的威胁,敌军步弓手无法结成密集的方阵,进而无法进行密集投射。 如此一来,化整为零,分散于大军各处,各自为战地进行抛射,能够取得的战果就变得十分有限。 而城墙上的两架床弩,正在不断向敌军的密集位置倾泻重箭,在威力巨大的重箭面前,什么盾牌盔甲,全都成了摆设。 尽管敌军已经成功推进到城墙,但由于整个大军已经被投石车和床弩搅扰得乱作一团,根本无法进行有节奏或是密集的进攻。 而这还仅仅只是城南方向,城东和城西的防线更加坚固,敌军在尝试了几次后,直接溃散。 第1842章 随着城东城西的防守压力减轻,便开始向城南和城北增派人手。 杀戮,愈演愈烈!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上百名士兵拥挤在城门处,粗壮的攻城木在几十人的共同操作下,重重地撞击在城门上。 巨大的力量,不止城门摇晃,仿佛整座城池都震动了一下。 可惜,城门虽然是木头做的,但却异常坚固,后方还有数根粗壮的梁木支撑,同时为了防止敌军攻打城门,除了梁木之外,后方还用石土堆积,修建出一个高达八尺的高墙,如此一来,想要攻破城门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敌军专心撞击城门之际,位于城门上方的窟窿里,突然倾泻下大量油脂。 那些举着大盾提防箭矢的士兵,面对无孔不入的油脂,根本毫无办法。 下一刻,熊熊大火在城门处燃烧了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哀嚎和惨叫声,宁虎趴在倒油口,不由啐了一口。 “想攻破城门?哪有那么容易!” “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看着城门下方一个个火人,宁虎眼神没有半点怜悯,反倒尽是快意,毕竟上了战场,就没有什么“仁善”可言,宁虎不杀敌军,敌军就会杀了宁虎,在这种你死我活的血战下,任何善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人命在战争面前,一文不值。 此时,远处营区内,大量传令兵来回奔走。g “将军,攻城不利!” “将军,敌军防线固若金汤,难以攻克。” “将军,敌军重弩威力太大,单凭盾牌和盔甲无法抵御,我军死伤惨重。” “将军,前线将领提议撤退,我军阵型已乱,纵使士兵冒死冲到城墙边,也只会遭到敌守军射杀。” 陈斯眉头紧锁,坐在桌旁,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场战争,已经颠覆了陈斯对于“战争”二字的理解。 虽然常言道,攻坚乃是下策,可是面对上万精锐的猛烈围攻,就算是再坚固的城池,也必定难以招架,可是......长水县的坚固程度,却令陈斯头皮发麻。 根据前线传令兵回报,城墙上的守军,人手一大一小两面盾牌,且甲胄披挂整齐,别说普通箭矢伤不到他们,就算是换成专门的破甲箭头,也只会被守军的盾牌挡下。 而且......敌守军把阵线扩展得极为宽广,凡是投石车和守城重弩能够覆盖的位置,全都成了守军防线的打击面。 在这种激烈的反击之下,上万大军竟无法保持阵型,除非躲在三百步之外。 可是一旦在三百步外集结,守城重弩就会开始重点照顾集结大军,那些重弩的射程实在是太恐怖了,保守估计足有七百步! 这哪里是攻城?分明就是意图啃食刺猬,反倒被对方的尖刺,扎得血肉模糊。 很显然,长水县已经堪比重型要塞,拿下这种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围而不攻。 第1843章 依靠切断城内外联系,断水断粮,慢慢把里面的守军耗死。 可惜,战情紧急,最好的办法,反倒成了最不能用的办法,陈斯此战,无异于自缚手脚。 从攻城开始,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根据前线汇报,粗略统计,死伤者已经超过两千人! 这哪里是战场?分明就是在绞肉啊! 就在这时,景鹏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大吼道:“大将军,速速撤军,不能再强攻了,敌我损失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军死伤百人,敌守军才会有一人受伤。” “敌守军武装到牙齿,以逸待劳,我军付出大量死伤,亦是徒劳无功。” 陈斯早就开始犹豫是否撤军,既然景鹏回来了,陈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喝道:“传我命令,分批次撤退!” 见陈斯终于下令,景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连忙把自己所有的亲兵都派了出去,尽快去通知那些还在作战的将士们。 他一屁股坐在桌子对面,手里明晃晃的战刀扔在地上,摘掉头盔,随手一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城,不可硬攻!” “大将军,我们必须改变战术,否则......” 不等景鹏说完,陈斯已经挥了挥手,无奈道:“此战之艰难,我早已知晓。w” “敌守军装备精良,士气稳固,又有秦风指挥,再加上囤积了大量物资,以及投石车和重弩之利,任何强攻,都是自讨苦吃。” “保守估计,若想强行攻下长水县,至少需要付出上万......甚至几万死伤的代价,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得不偿失。” “但敌军南线作战迅猛,若不能拿下长水县,面对南线敌军的猛烈攻势,恐怕......” 说到这,陈斯欲言又止,心里尽是无奈。 他心里很清楚,秦风筹划了这么久,真正的力量和杀意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陈斯断定,秦风在这场冬季战争上,砸下了难以想象的重金,甚至可能已经把所有家底都掏空了,就是为了打一场极端碾压的战争。 别说面前的长水县固若金汤,就连南线进攻的大军,都富裕到令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上万主力大军,装备了超乎想象的马匹,行军速度甚至不亚于骑兵部队,这......这......这根本就没有天理啊! 本打算建功立业的景鹏,接连在长水县面前折戟沉沙,在付出了大量死伤之后,景鹏已经梦醒。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半点攻城的念头,只想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 “大将军,若是我们在长水县上消耗太多力量,到时候面对从南方杀来的敌军,恐怕毫无招架之力。” “在下浅见,望大将军斟酌。” 第1844章 “不如留下部分大军,继续围困长水县,并且在周围修建坚固防线。” “谁说一定要抓住秦风本人,才算是达成战略目的?摸不到秦风,那就干脆把整个长水县当成人质,只要我军能够守住长水县,就等同于把秦风纳入囊中。” “与此同时,派出剩下的兵力,再从地方调集兵马,一同奔赴鄂州,构建防御,与敌南线大军决一死战,届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个方案,陈斯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太冒险了。 要知道,直扑而来的大军,可不是在野帝党那群废物,而是秦风麾下的精锐之师,甚至还包括了精心打造的远征旅。 这些可都是能打硬仗的劲旅强军,强行交战,一旦失利,不仅会痛失南线,更会错过拿下秦风的最好机会。 一边是比石头都难啃的长水县,一边是行军神速的南线敌军,就连陈斯也不禁陷入了两难境地。 经过长时间的争论和商榷,最终,陈斯还是妥协了,决定大体采用景鹏的战略安排,留下富裕兵力围困长水县,同时派出兵力,以及联络地方,在鄂州构筑防线。就算挡不住敌军的脚步,也能尽可能地延缓敌军的行军速度。 而且敌军速度越快,越是深入腹地,后勤就越跟不上,因此尚有一搏的机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支一千人组成的军队,进入了涿州。 负责这支军队的将领,正是明王本人! 他按照李章的部署,在左右两翼大军和在野帝党的护送下,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涿州腹地,并且专门对主力部队行军路线上的小据点和城镇,进行攻击。g 这些守军不足百人的小据点,几乎没有什么城防可言,面对上千人的优势兵力,很快就溃散了。 拿下据点后,明王立刻留下百人,巩固据点,继续向下一个据点进攻。 而同一时间,还有源源不断的精壮男人,在军队的保护下,源源不断地进入涿州,进入事先攻占的据点,进行快速修筑工事。 这些临时修建起来的防御工事,完全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是面对数百甚至千人的围攻,仍旧可以依托防守。 最关键的在于,这些防御工事,虽然质量较差,但修建的速度很快。 当第一个工事修得差不多了,这些被称为“工程兵”的男人们,在士兵的保护下,立刻推进到下一个据点,如法炮制,一路向下修筑过去。 通常情况下,一个防御工事,半天就可以修筑完毕,随着工程兵的大部队离开,留下的二十个工程兵,会继续修缮加固工事,并且暂时和留守的一百个士兵,一直驻扎在据点里。 这条撕裂整个涿州的进攻路线,总共有五支大队,相继碾压过去。 速度最快的轻骑部队,全力逼近大齐县,主力部队紧随其后,明王率领攻坚部队,一路攻打和确立据点,虽然越打越深入,且每确定一个据点后,就留下百人驻扎,但攻坚部队的人数却没有减少。 因为在此期间,不断有天机营卫士的机动营,以及后续赶来的将士,补充进攻坚部队里。 第四支大队,就是负责修筑工事的工程兵。 最后一支,则是由大量壮丁和少量士兵组成,拖拉着大量马车,源源不断开进战场的后勤部队。 第1845章 自从秦风进入北狄以来,李章和秦风始终依靠锦衣卫信使,保持着密切通信往来,这场冬季战争也早已经制定完备,李章对其中的所有细节,可谓是了如指掌,因此具体实施起来,也显得游刃有余。 根据秦风的战略思想,后勤部队的进入,才预示着这场战争的真正展开。 整个涿州的局势已经明朗,轻骑部队和主力部队,直插涿州最北端的大齐县,将整个涿州一分为二,而桑干和南华两个门牙重镇,则被左右翼部队,盯死在原地,围成孤城,无论是接收外界的支援,还是派兵对外支援,都已经成为黄粱一梦。 涿州各地据点和城镇,因为无法与桑干和南华两大重镇取得联系,不敢贸然出兵,只能采取最保险的方式,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而远征旅则从左翼进行大包抄,迂回前进,所过之地,且不说能攻下多少城池据点,至少整个涿州西线受到远征旅的军事压力,绝不敢轻举妄动。 而右翼东线,则有天机营卫士一直在多点开花搞破坏,以至于涿州东线城镇据点,也不敢贸然派兵出城。 如此一来,不仅大齐县孤立无援,轻骑先锋和主力部队开辟出来的进攻路线,也变得相对安全,这个时候,闲不住的明王,主动请缨揽下此次巩固线路的任务,一路北上,清除潜在威胁,确立据点,工程兵跟上,进一步巩固据点。 这条线路,不仅是进攻线路,更是逐渐被巩固成通信和后勤运输线路。 最后,后勤部队入场。 如果是夏天,敌军骑兵可发挥出高机动优势,后勤部队绝不敢轻易冒进,就算前进,也必须有大量军队在周围保护。 但早在冬季战争开打之前,后勤就是秦风重点研究的方向。shuge.org 北溪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商贸枢纽,周围商道修筑得四通八达,通往边境的商道,就算用“康庄大道”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从大梁境内汇聚到北境的物资,最后集中在北溪县,并且借助商道优势,以极短的时间运送到边境。 边境关口,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物资中转站,关口与雄鹰岭据点之间,早已修建出一条最短的商道路径。 而且在这条商道周围,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军队驻区,虽然最大的据点规模,也只不过驻守了几百人而已,但却变相为商道提供了安全保障。 从关口而来的物资,将以最快的速度送达雄鹰岭,再经由雄鹰岭进入涿州。 前方确立的据点,将会选择数个据点作为中转站,继续增派人手和保卫力量,分批次把物资向前运送,形成一条不断向前方战场输血的大动脉。 不过这条物资输送线路,最怕的就是遭到敌军骚扰攻击,也正因此,在这场冬季战争中花的钱,大部分都是用来巩固后勤运输线! 此时明王已经率军攻入涿州腹地,一边下令让将士们原地休整,一方面开始在原地规划据点位置。 由于这片区域,是广袤的荒原,根本就没有军队驻扎,因此无法抢占现成的据点,只能自行确立和搭建。 明王在原定的运输线路上,圈定了一块土地,附近有大量的石头可用,足以就地取材搭建临时据点。 结果明王前脚刚圈定完土地,后脚就有士兵策马而来。 对方一共六人,为首者乃是天机营卫士,后方跟着一个只穿戴着胸甲的年轻男子,后方还有四名北溪将士跟随。 明王一眼认出,这个年轻男子正是天机营主使鲁明! 第1846章 鲁明也看见了明王,离得老远就赶紧翻身下马,步行跑了上去。 “王爷,许久未见,身体可还硬朗?”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候人家身体好不好的? 听到这质朴甚至有些滑稽的问候,明王非但不介意,反倒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本王在辅运县呆了那么多年,又在北溪县养尊处优这么久,身体早就快散架了,若不赶紧捶打捶打,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废人。” “虽说这天寒地冻,对于我这把老骨头有些难熬,但越是征战,也觉得热血沸腾啊!” 在北溪县身兼重任的人群里,鲁明年纪最小。 他曾是游荡在京都的破落户,如果不是被秦风挖掘,现在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如今成为天机营首屈一指的大人物,鲁明却依旧初心不改,尽管明王相当热情随和,鲁明还是谨小慎微,连忙低头行礼。 对于鲁明的拘谨,明王也不在意,随口问道:“你这小子,匆匆而来,莫不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鲁明摇了摇头,连忙回答:“启禀王爷,军情之事不归我管,我只不过是先行一步,来前方探查,恰巧遇到了王爷在此休整。w” 听到这话,明王不由眉头一皱:“先行探查?” “小子,你莫不是来了涿州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本王也才刚率军来到这,你一个管后勤的,腿脚是不是快了点?” 面对明王的质问,鲁明不由脸颊一红,窘迫道:“晚辈确实冒进了一些,只是秦侯曾说过,后勤乃是重中之重,不可有半点懈怠。” “按照秦侯的指示,后方的物资中转据点,已经分批次相继建立,第一批小股工匠,已经到了拴马山。” 拴马山,距离此地,不足五十里,曾由一百多个北狄士兵镇守,属于一个小型据点。 因为夏天的时候,拴马山附近有大片荒草,凡有战马行进此处,都会暂歇腿脚,让战马就地啃食些草料,故而得名拴马山。 就在昨天傍晚,明王才攻下拴马山,根据预期,工程兵最快也要三日后才能到达。 结果...... 此时此刻,第一批工程兵已经到了拴马山?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明王打了半辈子仗,还从来没有见过推进速度这么快的壮丁......呸,哪里是壮丁,人家那叫工程兵! 不仅装备精良,更是工艺纯熟。 第1847章 明王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道:“鲁明,你麾下那些工程兵,难不成都是插上了翅膀?不然为何推进如此神速?” “还有......” “你们的任务是改造加固据点,以方便物资运送中转,你们又不是先锋,需要攻城拔寨,跑得这么快做什么?后方那些据点的防御设施,该不会都是粗制滥造吧?” 一听这话,鲁明当场就急了,胸脯拍得咚咚响。 “我若有半点怠慢,天打五雷轰也不足以报秦侯之恩!” “王爷可能有所不知,工程兵的推进,并非大部队集结后,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而是分为两股部队,先锋军由五百人组成,每人标配两匹战马,一匹用来骑乘,另一匹则专门装载工具器械。如此一来,我工程军先锋的行进速度,绝不亚于骑兵。” “每到达一个据点,就会留下二十人,立刻对据点进行加固修缮,其余的人继续快速向前推进。” “而主力部队,则在集结完毕后,赶着马车,稳步向前推进,每经过一个据点,留下五十人,卸下货物,继续前进。” “此时,我已经站在王爷面前,而位于事发地的第一个据点,恐怕已经快要修缮完毕了。” 听到鲁明这番话,明王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 虽然整个北溪县都知道,后勤的重要性,毕竟秦风那小子,整天念叨着后勤,明王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是根据明王戎马半生总结的经验,后勤就算再精练,也是有极限的,通常情况下,大军交战百日,后勤物资能够送上前线,就属于合格了。 若是不计成本,那么两个月内把物资送上前线,就相当于神速了。 可是秦风,却把后勤部队的行进速度压缩到了以“天”计算。 而且......工程军先锋这种词儿,明王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时候连这些壮丁都分先锋和主力了? 不止如此! 明王上下打量着鲁明,作为工匠,这家伙的装备,可比大多数士兵还要精良。 虽然身上只披挂着胸甲,防止冷箭偷袭,但腰上还挂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物资,而胯下的战马更是优秀,只要披上甲胄,就可以上阵杀敌。 秦风那家伙,在后勤壮丁身上花的钱,恐怕比一个合格骑兵还要多! 明王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如果不是他力争来前线锻炼,一直待在北溪县养老,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秦风已经把北溪县的各路兵种,练到了这种地步。 明王看着鲁明身后的马匹,不由吞了下口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鲁明,你老实跟本王说,秦风到底有多少马?” 鲁明窘迫一笑:“王爷,这种事儿,您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您应该去问林县令啊,毕竟这种内政后勤的事,都由林县令做主,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不过......根据我掌握的消息来看,光是北溪县内的马匹,大概有一万三千匹以上了吧。” “如果说秦侯能够调动的马匹有多少,恐怕在五万匹以上......” 第1848章 听到这个数字,明王再次被吓了一跳。 五万匹马......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大梁能用的马匹,也不过二十万而已,一个秦风能够调动的马匹,居然相当于整个大梁的四分之一。 而且这五万匹马里,至少有一万五千匹是纯粹意义上的战马,剩下的三万多匹马,则是各种苦力马。 在此之前,明王虽然知道秦风爱马如命,总是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身边划拉马匹,但这个数字,还是远远地超出了明王的预期。 要知道,绝大多数军队的战马,其实并没有说起来那么多。 比如一千兵马,这个数字是人和马的总数,实际上,一支千人兵马,可能只有一百来匹马,甚至更少。 而秦风的兵马数量,与账面相比,反倒严重缩水。 就连一个所谓的工程先锋,都可以做到,人均标配两匹马,所以鲁明预估的马匹数量,与真正的马匹储备相比,只会更少,不会更多。 “秦风此子,当真是富得流油啊!” 明王忍不住大声感叹起来:“光是照料这五万多匹马,每年下来的花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绝非一人之力能够承受。” 前线的攻势也好,后勤的推进也罢,都是依靠这些数量庞大的马匹,才能做到。 明王可以肯定,秦风那厮,每赚到一两银子,至少有三百文钱花在马匹身上,还有三百文花在将士身上,剩下的四百文,则被民生内政平摊,最后能够积攒下来的银子,其实占比非常小。 如此说来,整个大梁公认的巨富之一,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是个穷鬼? 明王摇头苦笑:“有这等主子,北溪何愁不盛?” 鲁明也忍不住感叹:“王爷,您可知侯爷如何花钱?” “寻常人,是走一步花一步,只把钱花在当下,而侯爷则是赚现在的钱,花在未来。” “就好比这马匹,平日里挥金如土,看似是有钱烧的,但真正打起仗来才发现,这些钱都花在刀刃上了。” 明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只因秦风对于军事和民生的理解,已经超出了明王的认知。 明王甚至觉得,自己在秦风面前,担得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 就在涿州攻势迅猛北上之际,长水县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上万大军将长水县围得犹如铁桶一般,但已经有数日没有发动任何进攻了。 而城墙上,已经架起二十几架床弩。 东西防线各八架,城南四架,城北三架,城墙下方,还有十几架投石车,协同防守。 除了守城器械已经完全投入战场,城内的精壮百姓,也几乎全部加入了后勤部队,毕竟老百姓最务实,当他们意识到城池已经固若金汤,难以被攻克之际,那么加入秦风的麾下,为自己谋求一些生存的本钱,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秦风也终于能够松口气,撤离第一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县衙。 第1849章 自从敌军开始攻城以来,女眷们就始终待在县衙后院,没有离开大门半步。 由于县衙位于城池中心地带,就算是射程最远的弓箭,也无法威胁到这里,因此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不是因为安全问题,而是纯粹不想因为自己的“尊贵身份”影响到将士们。 尽管在此期间,沈清辞和李潇兰不止一次想上前线去探望秦风,但最后都忍住了。 这场大战,关乎生死,她们唯一能为秦风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去让秦风分心。 此时秦风终于回到身边,四女惊喜无比,连忙迎了上来。 沈清辞围着秦风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确定秦风没有受伤,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风儿,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看着沈清辞的紧张模样,秦风强忍着疲倦,挤出一丝笑容,打趣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我记得以前在京都的时候,你对我可是相当冷漠啊。” 一听这话,沈清辞脸上的关切消失不见,立刻板着小脸,没好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你是我兄弟,我关心你又关心谁?” 为了让众女安心,秦风故意大笑着调侃起来:“现在关心我,那么将来等大姐成亲了,是不是就不关心我了?” “到时候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我这个兄弟也就不重要了。” 沈清辞眉目微颦,看秦风的眼神尽是不忿,她不明白秦风从前线回来以后,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故意说这些话挤兑她。 沈清辞白了一眼,埋怨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沈清辞语气透着些许火气,秦风连忙话锋一转,嬉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大姐已经不是小丫头片子了,您以后要是嫁不出去的话,就干脆嫁给我吧,这样一来,以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关心我了。” 沈清辞脸颊一红,恶狠狠瞪了秦风一眼:“你......你在胡说什么?谁嫁不出去!” 秦风摊开手,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大姐,你是四个姐姐中年龄最大的,要知道在京都,姑娘们十六七岁就要出嫁了,二十岁还没有嫁人,就会遭人非议。” “你都二十多了,这么大的年纪,外人可不敢要你,还是便宜我吧。” 说着话,秦风厚颜无耻地伸出手去拉沈清辞的小手。 沈清辞脸上早已经通红一片,直接把秦风的咸猪手打开,啐了一口:“呸,不要脸!什么叫便宜你了?说得好像我嫁给你,你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你这家伙,分明是讨打嘛!” 沈清辞直接抬起手,拍在秦风肩膀上,结果这一巴掌下去,秦风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啊!好疼!” 听到秦风的哀嚎声,沈清辞吓了一跳,连忙扒开秦风的衣领,露出肩膀,发现秦风的肩膀上居然有一个箭伤! “风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该死的,受伤了为什么也不说?莫不是要气死我!” 第1850章 沈清辞红润的脸蛋瞬间一片惨白,心疼得直跺脚。 一旁看热闹的李潇兰,发现秦风受伤了,也赶紧凑了上来,看着秦风肩膀上红肿的伤口,向来冷酷的李潇兰,竟然心疼得眼眶泛红。 “风儿,疼吗?” 尽管李潇兰心里很清楚,上阵打仗,受伤在所难免,但是看着秦风肩膀上的伤口,作为女眷,她心里还是疼得阵阵颤抖。 秦风生怕沈清辞和李潇兰担心,回来的时候,故意换了件衣裳,就是为了把伤口藏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说来晦气! 秦风身上明明披着重甲,武装到牙齿,身边还时刻有天机营卫士举着大盾保护,结果还是被一支流箭射中。 敌军知道秦风麾下将士武装到了牙齿,因此全部换成了破甲箭头。 这种箭头呈三棱形,异常尖锐,贯穿力极强,在对付轻甲或是无甲目标时,由于这种三菱箭头的贯穿力太强,甚至可能直接把对方的身体射穿,造成的伤害反倒相对较小。因此这种贯穿力极强的三菱箭头,专门用来对重甲目标进行杀伤。 秦风的肩甲,被箭头射穿不说,大半个箭头全部插进了秦风的肩膀里,不过好在处理的及时,再加上战斗焦灼,敌军来不及在箭头上涂抹脏东西或是毒药,因此并没有造成伤口感染。 看着二女梨花带雨的模样,秦风连忙安慰:“你们看,伤口红肿,说明已经开始愈合了。” “不用太担心,这种小伤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正好敌军已经撤退,暂时不会再发生大规模攻城行动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 听到秦风这番话,二女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落地。 沈清辞将秦风的衣服拉好,拽着他的一条胳膊,推着秦风往屋里走。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回屋休息。” “你呀你,明明是主将,非要跑到第一线去,万一出个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活?” 这一次,李潇兰也坚定不移地和沈清辞统一阵线,说什么也不允许秦风再操劳了,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让秦风立刻回屋。 秦风本还打算处理一些后勤上的事,见二女态度如此坚决,秦风也只好打消念头。 回到房间,秦风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撵到床上。 沈清辞和李潇兰再三嘱咐,让秦风早点休息,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秦风确实身心俱疲,可是突然闲下来,反倒一时半会睡不着。 正好听到门外有动静,趴在门缝上往外一瞧,发现小香香和疏风手里端着菜盆经过。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一把推开房门,随着两个丫头的惊呼声,直接拽进屋里。 “睡觉!睡觉!谁也别出声,谁说话是小狗!” 秦风把两个丫头推到床上,往上一扑,抱着软绵绵的香躯,呼呼大睡了过去。 其实秦风真的有些龌龊想法,可惜实在是太累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睡死过去。 第1851章 等秦风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床上还留存着些许芳香,但小香香和疏风那两个丫头,早已经不见了。 “可惜啊!好不容易有时间,居然睡着了,暴殄天物!” 秦风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坐在床上使劲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连日来的疲惫也终于一扫而空。 等秦风叉着腰走出房门时,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四女全都没了踪影。 “奇怪,这大早上的,都跑到哪去了?” 秦风迈步往外走,结果刚走进县衙大堂,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眺望的四女。 “你们都挤在这干什么?”秦风想都没想,随口问了一句。 四女对视了一眼,相继笑了起来。 小香香连忙扑到秦风身上,紧紧抱着秦风的胳膊,兴奋道:“少爷,您醒了。” “嘻嘻嘻,你快来看啊,外面好有趣,大家正在推选代表。” 推选代表? 秦风心里一阵疑惑,在小香香的带领下走出大门,果然发现街道上聚集着几十个人,有当地的百姓,也有后勤方面的将士。 此时众人正面红耳赤地激烈讨论着。 “让我去!我在城里待了这么久,早就闲出个鸟来了,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放松一下筋骨。” “你们这群老百姓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一个北溪将士,叉着腰,牛气哄哄地喊着。g 在场的百姓一脸不忿,争先恐后地较真起来。 “凭什么?宁千户说了,谁能把城外的将领骂走,谁就能得到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论骂人,在长水县这片地界上,我称第二,就没人敢成第一。” “问候祖宗谁不会?关键是,你得骂到对方的痛处上。” “嘿嘿嘿,骂几句脏话就能赚二十两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秦风立刻来了兴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对方见攻城不利,已经从主攻变成了主围,开始采取扰敌战术。 而骂战,自然是扰敌战术的一部分。 宁虎那厮嘴笨,肯定是被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这才花钱雇佣善骂之人。 秦风最喜欢凑热闹,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的身影,不过感受到沈清辞和李潇兰的不善眼神,秦风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而是装作不感兴趣,转身往县衙走去。 “骂战?无聊!我还是回去养伤吧。” 见秦风这么乖巧,沈清辞和李潇兰对视了一眼,不疑有他。 结果秦风刚回到后院,就直接翻墙跑掉了,一鼓作气跑到城墙根,正准备登墙,却被几名天机营卫士拦住了,死活不让秦风上去。 一名天机营卫士拖着哭腔:“秦侯,您可别上去,万一有敌人趁机偷袭,您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 第1852章 “您非要上去,至少把甲胄披上。” 在天机营卫士的哀求下,秦风只好耐着性子,把甲胄一件件套在身上,最后连头盔都戴好,天机营卫士这才允许秦风上墙。 结果刚走上城墙,秦风就乐了。 城墙上人头攒动,宁虎正叉着腰,一脚踩着箭垛,冲下面破口大骂。 而城外也聚集着一百多人,绝大多数都是骑兵,为首的将领,同样抬头指着宁虎咒骂着。 “你就是宁虎吧?号称秦风麾下第一猛将?我呸!” “徐墨怎么没来?只有徐墨才配与我交手,至于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万万不能与徐墨相提并论。” 正所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敌将这番话,直接捅进了宁虎的心窝里。 宁虎和徐墨虽然亲如兄弟,但毕竟作为北溪县的两大主将,二人彼此之间都暗暗较劲。 宁虎在战略方面的造诣,根本无法与徐墨相提并论,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因此只能在战术方面找回颜面。 论单打独斗,或是小规模作战,别说徐墨,整个北溪县也找不出一个人是宁虎的对手。 但此时此刻,宁虎却被敌将贬得一无是处,心里阵阵窝火。 宁虎指着城下的敌将破口大骂:“徐墨乃是将才,本侯乃是武将,怎可类比?!” “你若不服,可敢与本侯单挑!” “一盏茶时间不把你的狗头砍下来,本侯跟你姓!” 面对宁虎的咒骂,敌将反倒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就凭你?有本事你下来。” “本将军让你一只手,一炷香时间,若不能将你斩落马下,本将军就算是输了,任凭你处置。g” “不过你这种莽夫,恐怕连三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宁虎怒不可遏,可是他又不傻,知道这是敌人的激将法,反倒又气又无可奈何。 秦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想这个小老虎,真是个直性子,三言两语就被敌人破防了,将来若是作为主将,统领千军万马的时候,也如此心浮气躁,必定酿成大祸。 也正是知道宁虎的脾气,秦风才一直不给宁虎兵权,只让他带领精锐,进行小规模作战。 就在敌将得意洋洋之际,秦风冷不丁来了一句:“贵军今天怎么不攻城了?该不会是怕了吧?”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视线,瞬间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见到秦风来了,宁虎眼睛直冒光,论口舌之利,普天之下,宁虎谁都不服,就服秦风,想当初在京都朝堂之上,秦风舌战群儒,力压朝臣,靠的就是三寸不烂之舌。 区区一个敌将武夫,自然是任凭秦风拿捏。 宁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秦风身边,兴奋道:“秦兄,靠你了!”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一切尽在掌控,就这么站在城墙边缘,居高临下俯视着敌将,笑眯眯地问道:“贵军丢下几千具尸体,灰溜溜地跑了,如今却来骂战,只知道逞口舌之利,不愧是北狄京畿精锐,还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若北狄的精锐,都与尔等一般,那区区北狄,弹指可灭。”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敌将,脸色瞬间一沉,他狠狠地盯着秦风,咬牙切齿道:“秦风小儿,休得猖狂!你可敢下来与本将决一死战?!” 第1853章 城墙上聚集着上百人,尽是秦风麾下忠心耿耿的将士,见敌将居然敢对秦风如此不敬,现场瞬间炸开了锅,有好几个天机营卫士准备下城把敌将给砍了,更有甚者,直接去扛梯子去了。 见众人脾气这么火爆,秦风不由一阵哭笑不得。 不愧是宁虎带出来的兵,个顶个都属驴脾气的,一点就炸。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同时冲宁虎使了个眼色,宁虎起初不明白秦风的深意,直到秦风把手藏在身后,指了指两旁的床弩,宁虎这才恍然大悟,咧着大嘴兴冲冲地跑下去安排去了。 此时城下的敌将,见守军如此愤怒,又是一阵趾高气扬。 “哈哈哈,秦风小儿,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躲在城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量就与本将过几招。” “哼,谅你也不敢!” “听说你这厮,纵使身处敌境,也不忘把女眷带来?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与如花美眷在后方快活,岂有道理?” 秦风最讨厌别人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做文章,不过这个时候动怒,正中敌人的下怀,因此秦风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气反笑。 “羡慕吗?” 敌将哪里料到秦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有些错愕。 与女眷在后方快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哪里是主将能说出来的话? 就在敌将愣神之际,秦风趁热打铁,调侃道:“长水县乃是你狄国疆域,更是京畿重县,如今却落入我的手中。g” “为了攻打长水县,你们已经付出多少死伤了?” “呵呵,正如尔等所言,在下只需要在后方与女眷快活,就可以轻易镇守城池,以彼之盾败彼之戎,杀的尔等丢盔卸甲,岂不快哉?” “贵国先是丢了桑州,如今涿州也在攻势之下,就连眼皮子底下的长水县都拿不回去,身为军人,做到你们这个份上,也忒够丢人了。” “与我一对一厮杀?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想要跟我交手,先过关斩将,从小卒子一路杀上来吧。” “堂堂京畿精锐,面对坚城连攻打的勇气都没有,反倒像是婆娘一样在这嚼舌根。世人常说,北狄士兵雄壮,事实证明,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北狄男人还不如我梁国女人们有血性。” 面对秦风连珠炮一般的挖苦讽刺,敌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次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毕竟秦风这番话,全都是有的放矢,处处说在了点子上,令敌将既愤怒又无奈。 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扔下一句:“秦风小儿,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伶牙俐齿。” 就在敌将准备带人离开之际,秦风却突然冷笑起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长水县当成什么地方了?” 随着话音一落,城墙上的四架床弩,全部对准了敌将。 尽管敌将躲在一箭之地外面,普通弓箭难以射中他们,可是面对射程足有七八百步的床弩,这一箭之地显然就不够看了。 秦风冷哼一声,杀气腾腾道:“要么自己过来,要么试试我长水县重弩的准头。” 敌将和一众骑兵,脸色煞白,他们早就领教过长水县守城重弩的厉害,深知相隔一箭之地的重弩,想要射杀自己,如同把鞋踢到炕上那么简单。 第1854章 敌将大惊失色:“快!快撤!” 随着一声令下,众骑兵四散开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营地窜逃而去。 嗡!嗡! 身后随之传来重弩射击的声音,一众骑兵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个骑兵甚至直接翻身下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殊不知,这几声射击,只不过是空射罢了,根本就没有装备箭矢。 毕竟床弩的重箭,乃是非常珍贵的战争资源,怎会轻易浪费在这些小喽啰身上? 况且床弩的准头其实很差,只能射击那些大型目标,或是敌军的聚集地,如果想要射杀单个士兵,反倒是杀鸡用牛刀,差强人意。 看着一众敌军连滚带爬地跑掉了,秦风不由大笑起来。 “哈哈哈,跑来骂战,结果灰头土脸地跑了,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士气,更是雪上加霜,何必呢?” “短时间内,敌军不会再组织大规模攻城了。” 听到秦风这番话,在场的将士无不大笑起来。 宁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大脸通红,兴奋道:“秦兄,不愧是你啊,真叫一个解气。” “只要咱们长水县立在这,敌军至少要留下上万兵马压制我们,呵呵呵,南线攻势的压力只会更小。” 秦风踩着墙沿,看着远方的敌军营地,也是轻笑一声,眼神中的凝重和肃杀,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边是坚城难攻,一边是南线战场攻势迅猛,看来陈大将军已经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如今长水县的城防已经构筑完成,就算敌军集合全部力量,想要攻下长水县,也绝非易事。” “若是精锐都耗在长水县,南线攻势就可一日百里!” “呵呵,我倒是希望陈大哥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身上,这样一来,这场冬季战争的损耗就会变得更低。” 这番话,那叫一个提气! 宁虎斗志高昂,一脸向往:“哎,如果我也在南线就好了,厮杀个痛快!” “镇守长水县,虽然安逸,可是时间久了多少有点无趣。” 一听这话,秦风眼睛一瞪,没好气道:“飘了是吗?” “若不是工匠们靠谱,以最快的速度建造出了投石车和床弩,单靠人力想要守住长水县,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起来,咱们都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这里又是北狄腹地,哪怕长水县固若金汤,也决不能大意轻敌!” 面对秦风严厉的教训,宁虎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秦风又是眺望了一眼远方的敌营,确定短期内不会有像样攻势了,也就不再耽搁,转身离开了城墙。 第1855章 刚走下城墙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娇喝,抬头一看,只见沈清辞和李潇兰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不好! 秦风心里咯噔一声,这要是被抓住,还不被扒掉一层皮?当即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沿着巷子迂回,玩了命地朝着县衙跑去。 而此时,长水县的消息,才终于传回大梁京都。 朝会大殿之上,梁帝审视着军报,许久之后,他随手把军报交给张修业,示意张修业将军报送下去,由文武大臣传阅。 过了半柱香时间,梁帝才语重心长地问道:“对北狄的冬季战争已经展开,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在场官员一言不发,整个大殿静悄悄的一片。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场冬季战争名义上是大梁用兵,实则却是秦风扩展他自己的地盘,与大梁关系并不大。 况且现在陛下和秦风正处于“蜜月期”,对于秦风的政见,梁帝向来是一律采纳,那么这场冬季战争,自然也是由梁帝默许。 就在众人默认这场战争之际,一个清冷声音,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臣觉得此战,弊大于利。”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的视线纷纷汇聚过去,不出所料,这个当众唱反调的人,正是少保陈政。 作为清流重臣的领军人物,陈政向来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就算明知道秦风现在势大,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少不了秦风的支持,但是在大家上下一心的时候,陈政偏偏要站在对立面。shuge.org 他拱手作揖,行了一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不红心不跳,沉声道:“臣已经看过军报,从账面上来看,这场冬季战争对我大梁有利,但细细推敲后,却又觉得暗藏弊端。” “北狄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就算国力空虚,但依旧可以组织起强有力的防御抵抗。” “若臣是北狄官员,必定想尽一切办法,与南境豪族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提前用兵,以至于我大梁后院失火。” 说到这,陈政无视在场的桃林党官员,大声道:“秦风在北境,划地为王,虽名义上是大梁臣子,但实际上却已经形同藩王。” “此战若是成了,九成利归了秦风,只有一成利归了大梁。若是战事不利,则九成风险由大梁承担,秦风只需付出一成风险。” “秦风,担得上一个窃国大盗之名。” 听到这话,梁帝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且不说秦风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就算秦风真的有意切割大梁与北境的联系,这种话也决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 现如今,整个朝堂,上上下下,皆对秦风马首是瞻。 若是因此而触怒秦风,岂不是酿成大祸? 搁在太平盛世,梁帝非常喜欢陈政这样的臣子,毕竟敢于铁口直谏,心系天下,其忠心不可多得。 可是,环境不同,处事方式也必须进行调整。 第1856章 陈政就算一心为了大梁着想,可他的这番话,无疑会挑拨梁帝与秦风之间的关系,现在纵观天下,梁帝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得罪秦风,否则连梁帝的根基都会随之动摇。 梁帝冷冷看着陈政,沉声问道:“窃国大盗?陈爱卿,未免有点太言重了吧!” “若非秦风平乱,京都早已天翻地覆,若无秦风镇守北陲,我大梁边境危亡,若非秦风镇压南境,使得南境豪族投鼠忌器,恐怕早已天下大乱。” “这等国之栋梁,到了陈爱卿嘴里,反倒成了窃国大盗,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朕?” “陈爱卿对大梁之忠心,天地可鉴,应当以国策为重。” 梁帝这番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让陈政老实点,别再胡说八道,他的忠诚没人质疑,但如果因为忠诚而办了坏事,那么就算是位极人臣,也万死难辞其咎。 陈政当然听得出梁帝的弦外之音,但是他不在乎。 尽管陈政能够成为少保,位极人臣,全都是依靠秦风的推荐,但陈政却丝毫不念及秦风的情分,相反,陈政早就看秦风不顺眼了。 在陈政眼里,秦风不仅是划地为王的窃国大盗,更是一手遮天的权臣。 这朝堂之上,文武群臣对于“秦风”这个名字,皆是三缄其口,但凡是秦风给出的政见,无不盲从,堂堂大梁,怎能沦为一人的牟利工具?! 就拿这次的冬季战争来说,大梁与北狄已经签署和平协议,本家相互休养生息,至少能维持十到二十年的和平。 可是秦风,却始终不肯放过北狄,不断把黎民苍生拖进战争的泥潭里。 就算秦风麾下兵马神勇,攻势迅猛,看似势不可当,但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大梁谋利吗?还是为了他那个小情人? 将来,秦风夹在梁帝和景千影之间,美其名曰是两国的缓冲带,可是一旦两国发生矛盾,秦风究竟会偏向哪边? 若秦风倒戈北狄,岂不是会成为大梁的强敌? 人心隔肚皮,就算秦风说得再天花乱坠,哪怕立下毒誓,一生效忠大梁,陈政仍旧不信,毕竟人心是会变的。 秦风今时今日忠于大梁,不代表他将来也会依旧忠诚。 陈政昂首挺立,不卑不亢道:“既然冬季战争已经开始,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但为了大梁江山社稷着想,必须指派官员,前去督战。” 这句话,可谓是直接触及了秦风的利益,所谓的督战,其实说白了就是夺权。 陈政必须要把秦风从大局上一点点挤开,至少不能让秦风手里的权力过大。 秦风不是想偏安一隅,经营北境吗?可以!但秦风必须是以大梁臣子的身份,说得再难听一点,秦风必须是仆人,绝不能与主子平起平坐。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绝大多数官员都冷冷地注视着陈政。 梁帝心里对陈政又爱又恨,他心里很清楚,陈政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可是往前线派督军,这不是直接打秦风的脸吗? 梁帝与秦风之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信任,极有可能因此产生间隙。 第1857章 现场官员无人言语,都在等着梁帝表态,而梁帝已经再三暗示提醒陈政,莫要与秦风为敌,但陈政却一意孤行,梁帝也别无选择,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朕知道了。” 陈政作为朝中大臣,岂会不知道陛下的心思? 这声“朕知道了”,已经等同于梁帝表态,在朝堂之上,梁帝不会为难陈政,可是等下了朝堂之后,用不了几日,针对于陈政的旨意就会下达,轻则降级,重则直接废官。 陈政心里很清楚,如果现在不把话说明白,那么他恐怕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想通这些,陈政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臣,不否认秦侯于江山社稷有利,若非秦侯冲锋陷阵,我大梁已内忧外患,生灵涂炭。但秦风之功,在于千秋,而不在于当下。” “秦家世受国恩,理应以臣子自居,效忠陛下,而非划地为王,一意孤行。否则,何以服众?天下人试问,这大梁江山究竟是李氏做主,还是秦氏做主?” 此言一出,梁帝再也坐不住了,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陈政,你好大的胆子!”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朕虽宠信你,但不代表你可以恣意妄为!” 面对梁帝的呵斥,陈政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倒据理力争:“臣只是一心为江山社稷,为宗室礼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秦风一日不回朝,跪拜皇恩,臣就一日与秦风势不两立。” “这些话,总要有人说,既然诸位大臣畏惧于秦风势力,不敢言论,那臣便做这个大逆不道之人。” “朝廷必须向前线指派督军,如若不然,既出师无名,又不足以服众。” 陈政这哪里是进谏,分明就是逼迫梁帝,必须与秦风划清界限。 梁帝鲜少如此愤怒,毕竟陈政可是清流铮臣的领袖,如此良臣,却偏偏要和梁帝唱反调,这令梁帝忍无可忍,当即下令。 “来人呐,将陈政赶出大殿!” 殿前武士立刻上前,陈政拱手作揖,不卑不亢,缓缓退下。 几乎是刚走出大殿,陈政就一甩长袖,冷冷瞥了一眼身旁的殿前武士,厉声呵斥:“尔等皆是陛下臂膀,难道就不知道,如何护主吗?莫不是畏惧于天机营卫士?”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当即沉声回应:“陈大人教训的是,若真有那一天,我等必定与天机营卫士血战到底,但现如今,我等只听命于陛下。陈大人还是回府歇着吧,莫要气坏了身体。” 闻听此言,陈政也懒得再啰嗦,甩袖而去。 而就在这时,大殿又相继退出十几个大臣,全都是清流铮臣,他们就是要以行动证明,自己和陈政的牢固阵线,若梁帝不肯向前线指派督军,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肯上朝,即便是陛下严惩,也毫无畏惧。 大殿上气氛异常严肃,梁帝坐在龙案后,脸色冰冷至极。 第1858章 他打心里不想惩戒陈政等官员,可是这些所谓的硬骨头,宁可败坏大局国策,也要逼迫秦风表忠心,梁帝夹在中间,相当为难,如果一定要牺牲一边,那么肯定是以陈政为首的清流铮臣,而绝非秦风和桃林党。 现在朝中共分三股势力,分别是桃林党,帝党和清流铮臣。 而帝党与桃林党相互配合,统一阵线,只剩下清流铮臣站在对立面,如果是搁在以前,梁帝早已经与桃林党的党魁们,合力将这个“刺头”除掉了。 但这一次,对方并非是寻常的奸臣佞党,而是一心忠于大梁江山社稷的忠臣,这令梁帝颇为难办。 退朝后,梁帝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难题交给桃林党去处置。 不过由于秦天虎位于中原腹地,而秦风又远在北狄,一众桃林党魁又对此事三缄其口,京都唯一对此事有话语权的人,只剩下一个女子。若此女子,愿意代表秦风做出决定,无论这决定对错与否,秦风都不好借机发作。 想到这,梁帝当即让张修业,将陈政一事,原原本本告知明月斋。 结果,张修业前脚刚离开明月斋,陈政后脚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不等家丁通报,就强行闯了进去。 “这明月斋,可还有喘气的?” 陈政语气不善,迈步进入大堂,大声喝问着。 片刻过后,三道倩影,相继出现在陈政面前,为首者正是柳红颜,谢云儿和祁阳郡主紧随其后。shuge.org 看到柳红颜,陈政不由一甩长袖,冷哼道:“明月斋里,只有女子管事不成?” 面对气势汹汹的陈政,柳红颜只是轻轻一笑,先是拂袖做了个请的手势,见陈政昂着头,不肯入座,柳红颜也不强求,带着谢云儿坐在北尊位下首,祁阳郡主则坐在谢云儿身旁。 柳红颜冲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便匆匆而去,片刻之后,端着茶盘回来了。 “陈大人,请您喝茶。”仆人和颜悦色的为陈政倒上茶。 陈政却一巴掌将茶杯扫翻,厉声呵斥:“少来这套!” 柳红颜和谢云茹还算沉得住气,反倒是祁阳郡主看不下去了,当即娇喝道:“陈少保,身为客人,家中女眷前来迎接你,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却三番五次刁难,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面对祁阳郡主的呵斥,陈政毫不客气:“祁阳郡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长公主殿下与七殿下,狼狈为奸,意图谋反,陛下圣心,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没有严厉惩戒,你作为长公主殿下之女,本是戴罪之身,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这番话,直接把祁阳郡主堵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谢云儿,轻轻拉了一下祁阳郡主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祁阳郡主这才愤愤坐下。 陈政可不管那么多,他瞥了一眼自顾自喝茶的柳红颜,没好气道:“柳二,秦太尉不在,秦侯也远征,你且给我个准话,这家里是否就你一人说的算!” 第1859章 虽然整个京都都知道,柳红颜家中排名老二,但任谁也不敢,直呼柳红颜的小名。 陈政一句“柳二”,就是故意立威,让柳红颜知道,别人怕她,陈政可不在乎。 柳红颜也不生气,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着陈政。 “陈大人,您今日杀气腾腾,莫不是为了往前线指派督军一事?” 一听这话,陈政当即冷哼一声:“今日在朝堂上刚发生的事,就已经传进你的耳朵里了,看来这京都之中,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你的耳目。秦太尉和秦侯不在,莫不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话极为难听,但柳红颜却依旧不气,毕竟身为秦家的代任家主,这点心胸和气量还是有的。 “陈大人来此,究竟是故意为难秦家的女眷,还是来谈事的?” “若是前者,我秦家向来不会轻易吃亏,请陈大人好生掂量一番,您贵为少保,自然不可能对您怎么样,但这份恩怨,也必须要有人来偿还!” “若是后者,还请陈大人入座,心平气和地商榷一番。” 看着柳红颜不卑不亢的模样,陈政打心眼里佩服,毕竟区区一个女流,能够坐镇后方而不乱,已经足够说明柳红颜的本事了,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当年秦夫人的气势。 陈政今日来明月斋,可不是为了找茬,而是为了正事。 既然柳红颜看起来像是能谈事的样子,陈政也就不再试探,随即坐下,刚正不阿道:“向前线指派督军一事,势在必行,也是众望所归。如果不然,这大梁江山,究竟是秦风做主,还是李氏做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梁有两个皇帝。” 见陈政如此痛快,直入主题,柳红颜也不绕弯子。 早在秦风离京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柳红颜,如今朝廷里只需在意两个人即可,其一是李雍,其二就是陈政。 李雍已经被软禁,翻不起什么浪花,那么现在只剩下陈政一人了。 而且秦风再三叮嘱,无论这个陈政有多难搞,都不要为难他,毕竟陈政作为清流铮臣的领袖,更是天下文人的楷模,若是对陈政不利,势必会失去天下文人之心,到那时,反倒得不偿失。 况且,陈政之刚正,只在于政事,而非针对秦家,因此只需要把他当成一个政见不合的忠臣即可。 柳红颜严格遵守秦风的安排,再次挥手,示意仆人给陈政看茶。 见陈政这一次没有拒绝,柳红颜这才柔声细语地说起来:“陈大人的忠肝义胆,天地可鉴,您的立场也能够理解,毕竟现如今,确实有声音质疑风儿势头太过强盛,甚至已经有些功高盖主的嫌疑。” “但陈大人一不是武将,二不是军需官,对于前线的利害关系,多是理论,缺乏实践。” “就拿往前线指派督军一事,试问陈大人,满朝文武,除了陛下之外,有谁能压风儿一头?” “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家父太尉,才有这等权势。” “就算真往前线指派了督军,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以风儿的性格,恐怕督军还没有离开边境线,就被扣押在北溪县了。” 第1860章 “大战已经开启,临时换将,可是大忌,风儿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战事。” 听到柳红颜这番有理有据的言论,陈政心里不由高看了她一眼,但语气仍旧强硬。 “柳二,你莫要说这些车轱辘话搪塞本官,既然是指派督军,自然是奉帝命,秦风胆敢擅自扣押督军,就是违抗圣旨,有叛国之嫌!” 这话已经说得极为严重,陈政就是要告诉柳红颜,他即便是死,也要把督军派到前线,让天下明白,这大梁依旧是李氏做主,秦氏永远都只是臣子。 柳红颜也明白,陈政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想要让他屈服,就必须给出足以屈服的理由。 “陈大人信与不信,都无法改变事实,指派督军,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陈大人名落西山。” “陈大人乃是朝中铮臣,凡事还需要您在中间调和警醒,若您倒了,将来朝堂变成了一言堂,也绝非好事。” “说来说去,陈大人不就是想为皇室正名,扶正宗法?” “无需指派督军,让北境三位大将军,回京述职即可。” 听到这话,陈政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整个京都朝堂,何人不知三位大将军,早已经是听诏不听宣,没有谁能让他们返回京都,就连国战结束后的封赏,三位大将军也是以病推脱,派亲信回京代为领赏。 就连战后的修整工作,三位大将军也是依靠北溪县补充财力、物资和人力,直接绕开了户部和兵部。w 天下早已经有了共识,北境三位大将军,不再忠于陛下,而是忠于秦风。 若三位大将军真能回京述职,不仅陛下会重建权威,也直接等同于秦风的宣誓效忠。 可是,这种事难比登天,区区一个柳红颜真能做到?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政眼神中的质疑,柳红颜微微一笑:“陈大人无需怀疑,早在风儿离京之前,就已经有所安排。” “风儿曾说过,待到他势大之际,陈大人作为铮臣,必定会冒死进谏,到那时,便以三位大将军进京述职一事,给陈大人一个交代。” “至于其中的难处,也无需陈大人操心,三位大将军不愿回来,说到底,还不是担心被卸磨杀驴?但有我秦家在中间作保,三位大将军自然不会有后顾之忧。” 闻听此言,陈政搓着下巴若有所思,觉得此事可行。 但问题也应运而生,他连忙反问:“若陛下一定要杀三位大将军呢?” 柳红颜微微一笑:“陈大人,当初陛下一心想要处置三位大将军,乃是形势所迫,如今,还有何理由卸磨杀驴?” “陛下宏才大略,极富远见,不会做出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 陈政眉头微皱,注视着眼前的柳二小姐,心里不由一阵感叹,这秦家称得上一个卧虎藏龙,就连女眷都能独当一面,着实令人佩服。 第1861章 陈政只在意结果,并不在乎达成结果的方式,只要能重建梁帝的权威,保证大梁不会因为秦风的势大而引发逼宫或是叛乱,进而保证大梁百姓安居乐业,陈政也就满足了。 其实陈政心里也很清楚,往前线指派督军,只不过是走走样子罢了,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把督军弄死,而朝堂上上下下却连半句怨言都不敢有。 陈政也是被逼无奈,才会选择走这条希望渺茫的道路。 而现在,陈政却获得意外之喜,虽然指派督军一事泡汤了,但是三位大将军进京述职,其产生的政治价值,是前者的无数倍。 陈政看着气定神闲的柳红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秦侯是何时交代二小姐的?” 就在刚才,陈政还直呼柳红颜为柳二,现在却已经改口为二小姐,可见此人绝非一根筋的莽夫,而是故意用粗劣的外表掩盖缜密的心思。 既然政治意图已经达到,陈政的态度自然也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柳红颜当然也清楚陈政的如意算盘,只是连秦风都不在乎,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么样呢? “陈大人,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早在风儿离京之时,就已经交代过了。” “呵呵,小女说句实话,还请陈大人莫要在意。” “以陈大人刚正不阿的性格,风儿早就料到您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g” 捣乱?! 虽然这个词显得很刺耳,但陈政也并不在意,毕竟立场不同,对于秦风而言,陈政大闹朝堂,逼着梁帝向前线指派督军一事,其实就是捣乱,所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政坦然一笑:“看来秦侯颇为了解本官,说起来,本官也算是了解秦侯,否则今天就不会登门。” “本官就是要让秦风给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本官是防小人也防君子,只务实不务虚,哪怕是再动人的承诺,也不如做一件实事来得可靠。” 见陈政如此坦率,柳红颜也展现出了笑意:“风儿曾说过,这朝中大臣里面,谁都能得罪,唯独不能得罪陈大人。” “毕竟陈大人才是大梁肱股,一切以大梁的利益出发,小女甚为佩服。” 一旁的谢云儿和祁阳郡主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不约而同流露出一抹诧异。 明明就在刚才,柳红颜和陈政还剑拔弩张,结果一转眼就推心置腹。 别说谢云儿,就连祁阳郡主心里都暗暗感叹,柳红颜虽然一介女流,但是政治手腕却丝毫不输给朝中大臣,绝对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半个时辰后,张修业穿过宫门,匆匆朝着御书房而去。 “陛下,陛下,陈政去了明月斋。” 正埋头于政务的梁帝,闻听此言,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自从退朝以来,梁帝的心就始终悬着,生怕陈政那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直接去秦家地盘上闹事,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第1862章 梁帝不由眉头紧锁,放下奏折,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张修业见状,连忙安抚:“陛下,您注意圣体。” 梁帝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在意,沉声道:“如今秦家男人都不在,家中只有柳红颜和谢云儿两个女眷,为了避嫌,就连朕都鲜少向秦家下旨,陈政那厮倒是不管不顾,强闯明月斋,此事若是传到秦风耳中,闹出什么误会,陈政万死难辞其咎!” 现在,对于梁帝而言,没有谁比秦风还重要。 北狄方面的压力,全部由秦风一人承担,而来年开春与征讨南境豪族一事,也需要秦风全权代理,可以说,秦风就是大梁的主心骨,更是梁帝立身根本。现在谁敢动秦风,谁就是明目张胆地触及梁帝的利益,纵使是陈政这样的忠臣,也绝不能姑息。 感受到梁帝眼神中的愤怒,张修业不敢迟疑,连忙补充。 “陛下,您莫要心急,一切以龙体为重,况且陈政去了明月斋以后,似乎与秦家二女交谈甚欢,不像是要出事的样子。” 刚才还一筹莫展的梁帝,闻听此言,立刻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哦?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梁帝的追问,张修业不敢迟疑,连忙解释:“陈政去向秦家二女施压,似乎是想让柳红颜直接许诺指派督军一事,虽说柳红颜乃一介布衣,没有任何官身爵位,可是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秦侯的性格?向来是极为护短。shug” “只要柳红颜开了口,就算是出了岔子,秦侯肯定也会哑巴吃闷亏。” “可是......” “柳红颜确实许诺了陈政,却不是指派督军一事,而是......而是......” 见张修业欲言又止,梁帝不由一阵恼怒:“你这厮何必支支吾吾?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张修业吞了下口水,小声道:“柳红颜对陈政许诺之事,似乎是......北境三位大将军进京述职。” 刚才还一脸愁容的梁帝,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一双浓眉大眼死死注视着张修业。 张修业被盯得有点发毛,连忙跪倒在地:“奴才该死,不该妄言。” 梁帝没有言语,就这么盯着张修业,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你......你刚才说什么?北境三位大将军,要集体进京述职?” “张修业,你若胆敢有半点欺君之意,朕必定夷平你九族!” 就连张修业都忘记梁帝上次情绪这么激动,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正所谓君无戏言,借给张修业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拐弯抹角。 他跪在地上颤抖道:“奴才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北境三大将进京述职一事,似乎是秦风早已经安排,如今陈政大闹朝堂,便借由柳红颜之口,正好顺水推舟。” 梁帝缓缓坐回龙椅,眼睛里尽是光亮,因为太过激动,忍不住连叹三声:“好好好!” “秦风对朕之忠心,天地可鉴!” “陈政也不差,若非他冒死直谏,又岂会有这等喜讯?” 第1863章 梁帝又岂会不想立威?只是碍于秦风的复杂关系,不得不考虑一些更加实际的事情罢了,如今陈政大闹一通朝堂,就能换回来这么大的政治筹码,对于梁帝而言,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只要北境三大将回京述职,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再质疑梁帝的权威,而李氏皇族依旧可以稳稳坐拥江山社稷。 而梁帝与秦风兵戎相见的可能,也会被压到最低。 梁帝对于陈政的恨意,瞬间烟消云散,兴奋之余,他急忙下诏书,想要封赏陈政,可是考虑到陈政已经官拜少保,实在是封无可封,梁帝思来想去,干脆赏赐白银一万两。 兴奋归兴奋,梁帝心里也清楚,虽然以柳红颜之口许诺了三位大将军返京述职一事,但最早也要等到来年开春,冬季战争尘埃落定之后。而且就算三位大将军回来,梁帝也绝不能再对他们下手,否则等同于践踏秦风的诚意。 光是得到这份千载难逢的政治筹码,对于梁帝而言,已经相当于喜从天降了,他自然不会再去做多余的举动。 有了这份承诺,梁帝也终于可以让秦家放开手脚去筹备来年开春,征讨南境豪族一事了。 同一时间,涿州的大战已经即将燃起。 先锋轻骑已经赶到大齐县地界,在距离大齐县二十里外,开始形成合围之势。g 五千轻骑,分为三层,最外层二十里,由三千人镇守,然后分别在十五里和十里位置,形成第二道和第三道包围圈,将大齐县牢牢围困其中。 根据斥候回报的消息,大齐县驻军足有八千人,且城防极其坚固。 先锋轻骑的任务,就是围困大齐县,切断内外联系,断水断粮,其余的任务,全部交给主力部队。 随着围困展开,大齐县也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距离大齐县最近的据点,名叫长岐镇,内有守兵八百人,与大齐县形成掎角之势,也是第一时间得知大齐县被围的消息。 长岐镇守将对于局势了如指掌,敌军五千轻骑,不容小觑,就凭自己手里这点人,贸然接近大齐县,必遭敌军骑兵以优势兵力围歼之。 因此长岐镇第一时间是向外派兵,联络周遭各个据点和城镇,调集兵马,对大齐县展开救援。 可惜,北溪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先锋轻骑切断大齐县内外联系的第三天,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原本还打算出城主动袭扰的大齐县守军,瞬间失去了主动出击的念头,全力防守大齐县。 主力部队赶到之后,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将随军携带的军事物资,就地组装。 因为要急行军,所以携带的辎重并不多,最终也只搭建成两座投石车。 第1864章 主力统领,随即下令对大齐县展开小批次且密集的进攻,由二百人保护着投石车,在一箭之地外,对大齐县进行袭扰,一块块巨石,在空中画出弧线,准确无误的飞进城墙里。 在连续扔了一昼夜石头后,随即拆卸投石车,更换已经“疲劳”的摆臂和绳索,重新组装好后,投掷的弹丸也从巨石变成了屎尿等污物,毕竟上万大军驻扎于此,每日产出的屎尿,数量无比庞大,再加上天寒地冻,这些屎尿冻成大球后,直接扔进大齐县里就是了。 投石车忙碌之际,小股部队在大盾的掩护下,摸进一箭之地内,对城内进行密集射击,射出去的箭矢,全都是火箭。 至于能不能点燃城内的建筑,能对城内造成多大损失,并不在主力将领的考虑范围之内。 总之扰敌战术和火攻一起上,就算无法攻克城池,也能打击敌军士气。 而这一系列招数,全都是从秦风身上学来的,毕竟当初秦风攻打雄鹰岭据点时,所有的战术安排,全都成了各军将领的必修课。 主力大军对大齐县展开小规模多批次的进攻时,大齐县周遭的各大城池与据点,也相继得到了消息,纷纷开始组织兵力。 经过紧急调派,终于在四天后,组成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但是这三千人军队的目标,却并不是大齐县,而是东线,因为此时北溪远征旅已经迂回逼近,如果不能挡住远征旅的步伐,远征旅和主力部队合流,将会形成空前力量,到那时,别说营救大齐县,恐怕各大据点也会被直接平推。shu 这三千人趁夜埋伏在东线山坳里,根据斥候回报,以及将领统筹推演,这座山坳便是远征旅的必经之地。 依靠地势,就算人数相差悬殊,众将领仍旧有信心与北溪远征旅掰掰手腕。 可是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北溪远征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推进而来的北溪远征旅,并不是密密麻麻的大军,而是一支支规模只有百人的小股部队,这些小股部队,数量奇多,从四面八方朝着山坳攻来。 原本以逸待劳的士兵,这才意识到,己方的行踪部署,早已经泄露,埋伏不成反遭合围。 一时间,伏击战直接变成了遭遇战,面对十几只小股部队的围攻,位于山坳上的北狄士兵,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最终两千余人只能退守山顶,居高临下,负隅顽抗。 而那些小股部队却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立刻撤了下去,只留下两千余人,围困山坳,其余人继续前进,当天下午,远征旅的大部队才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可惜北狄士兵已经被逼到山顶,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征旅从山下经过,却无可奈何。 大部队离开后,剩下的两千兵马,继续围困山坳。 作为远征旅将士,他们身上除了铠甲之外,还穿着厚厚的冬装,并且每百人就有一个专门负责后勤的辎重营。 辎重营由八人组成,专门负责驱赶马车,运送粮草物资以及军需器械。 这两千远征旅将士,就拥有足足二十个辎重营的辅助,本身携带的物资加上一路夺占,食物极其充沛不说,还很快在山下建造起了营帐。 第1865章 这些营帐的构造极为简单,就是将三根木头立在地上,然后用布一遮,只能挡风,不能御寒。 在避风帐的正前方,点燃篝火,依靠火焰取暖。 每五个将士,挤在一个避风帐里,身上厚重的铠甲被火烘烤后,温度再通过厚厚的御寒衣裳穿搭进去,因此极为暖和。 避风帐大小不一,搭建的好坏,取决于那三根支撑的木头,但是每一个避风帐之间却相隔标准的五到十步,如此一来,既能相互保护,又能相互独立。 所有避风帐全部面向山坳,并且距离山坳百步,如此一来,敌军想要从山坳里冲出来,发动突然袭击,就必须横跨毫无遮掩的百步距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困守山坳的两千名将士,并不是全部休息,每一伍派出一人,在第一线集结,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如此一来,时刻都有四百人处于战备状态,时刻提防山坳,防止敌军一拥而上。 待到夜幕降临,狂风呼啸,后勤营的将士们,拉着两个马车,车上尽是些大木桶,里面全都是熬煮好的肉汤。 每个将士可分到一碗肉汤,两个干粮。 这些黍米面做成的干粮,冻得如同石头一样,光是吃黍米干粮,会直接把牙齿崩掉,因此将士们会先把干粮泡在肉汤里,等干粮软下来,在像是喝粥一样,大快朵颐地吞下去。 这黍米干粮配肉汤,既方便后勤营运送携带,又管饱,还有营养,虽然味道一般,但是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战场上,有一碗热乎乎的肉汤喝,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w 围困山坳的将士们,始终处于鼎盛状态。 而山坳里的北狄士兵可就惨了,他们为了阻击远征旅,快速行军,全部是轻装上阵,因此每人只带了少量食物。 几十个北狄士兵围成一团,在中间点燃篝火,将被冻成冰坨的水囊放在火边烘烤,等冰坨融化成水,再传递着饮用,而手里的蒸糟糠,只能用水冲进嘴里,根本是难以下咽。 主将站在山顶,看着下方整齐驻守的北溪将士,不禁陷入绝望。 “敌我人数相差不大,但敌军装备精良,不仅穿着厚实的御寒衣裳,还有简易的避风帐,最关键的是,吃得饱喝得暖。” “那该死的秦风,莫不是把梁国所有的财富都收入囊中了?否则他麾下的军队,为何如此富裕?” “作为远征旅,一路进入我大狄腹地,居然还能喝上肉汤?这特娘的邪门!” 听到主将的咒骂,旁边的几个校尉,忍不住唉声叹气。 “将军,这支军队,乃是北溪远征旅,按照兵部给的消息,秦风打造北溪远征旅的初衷,就是为了跨境作战,一万人的军队,有两千人专门负责后勤,只有八千人属于战斗部队。” “而且此次迂回而来,所过之处,必定是鸡犬不留,凡是军需物资,一律搜刮收入囊中。” “先前我等退守山坳时,曾见敌军后勤营的马车上,满是物资,真叫人眼馋。” 后勤营? 主将眉头紧锁,眺望着远处篝火通明的驻地,匪夷所思道:“难道说,敌军出征还随身带着后勤部队?既然如此,为何行军速度如此之快?” 第1866章 主将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大军想要快速推进,就必须轻装上阵,一旦带着后勤部队,那么行军速度必定大打折扣。 毕竟后勤部队战斗力低下,再加上携带着大量物资,极容易遭到敌军的重点照顾,因此大军必须时刻与后勤部队在一起,不可脱节,那么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自然是以后勤营的速度为标准。 可是北溪远征旅一口气杀到这,其速度,简直就是急行军,根本不可能带上拖沓的后勤部队才是。 现场的一名校尉,曾与北溪远征旅交战过,因为据点被拔,所以才仓皇北逃,正好与大军汇合,一同在此阻击北溪远征旅。 这校尉眼神尽是绝望,有气无力道:“将军,您也说了,敌军富得流油,岂能用常理去理解?” “这北溪远征旅下辖的后勤部队,共有两级,上一级是后勤营,专门负责大部队的物资运送,支援大部队前进,而下一级则是辎重营,只负责小股部队,每百人部队便配备一个八人组成的辎重营。” “辎重营下共有八匹马,两辆马车,双马共牵拉一辆车,余下四匹马,则是驮着货物。” “八人八匹马,其行军速度和运送物资的储量,都是极其惊人的。” 听到这,主将已经目瞪口呆。w 八人组成的辎重营,就配置了八匹马?这......这哪里是富的流油?分明就是富可敌国! 秦风打造一个辎重营花的钱,都足够打造上百人的精锐部队了。 而且一万远征旅下辖的后勤营,足有两千人,而每百人标配一个八人辎重兵营,那么算下来,光是辎重营方面的人数,也有八百人。两千人减去八百人,还剩一千二。 这一千二百人组成的后勤营,则始终跟着大部队行进。 就算没有大后方的支援,单凭远征旅自身携带的物资,就足够把北狄杀穿一个来回。 这支远征旅的恐怖,已经超出了主将的认知。 最可怕的是,其他军队的“兵马”总数,往往是账面好看,实际数量大大缩水,而北溪远征旅的“兵马”总数,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折扣。 这一万远征旅,仅仅只是人数而已,如果用“兵马”来形容,恐怕其数量至少在一万五以上! 一万人的军队,配置五千匹马?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经营军队的?每年光是在这支远征旅上花的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秦风到底是从哪搞来这么多钱? 就在主将震惊之际,一名斥候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我方游击轻骑,包围了敌军两个落单的辎重营!” 闻听此言,主将眼睛一亮! 要知道,北溪远征旅的辎重营可是富的流油啊。 第1867章 别看两个辎重营只有十六人,但携带的物资,却足够支援两百个北溪将士,而北溪将士是出了名的“奢侈”,养一个北溪将士所消耗的物资,比三个北狄士兵还要多久。也就是说,光是这两个辎重营的物资,就足够为六百北狄士兵提供食物! 不过由于山坳已经被完全封死,只有斥候可以根据羊肠小道来回进出,因此主将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兴奋,连忙问道:“可将敌军辎重营拿下?” 斥候摇了摇头:“游击轻骑八十人,已经将敌军的辎重营围死,但久攻不克。” 什么?! 听到这话,主将再次愣住,他冲斥候低喝道:“八十名游击轻骑,居然拿不下两个辎重营?那些看守辎重物资的后勤士兵,战斗力低下,只管冲上去屠戮即可,何须斟酌忌惮?真是废物!” 面对主将的驳斥,斥候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将军,那辎重营的士兵,战斗力绝不低。” “每个辎重营八人,只有四人负责运送辎重物资,两人各驾驭一辆马车,另外两人各骑乘一马,牵着一马。” “剩下的四人,则是看守辎重营的精锐士兵,他们每二人乘坐马车,遇到敌情,便依托马车进行防守。” “负责押运的士兵,箭术奇准,且披挂完整,更有长兵器。” “就连那四个负责运送物资的士兵,也转眼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辎重营的士兵,不亚于我方精兵强将。shuge.org” 主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八十名游击轻骑,竟然拿不下十六个后勤兵?这......这简直匪夷所思,难不成秦风针对后勤兵的训练,都不亚于前线作战将士? 还没等主将从震惊中回过神,又有斥候跑了回来。 “将军,我方游击骑兵无法攻克敌军辎重营,损失数人后,不得不撤退。” 主将已经说不出话,八十名游击轻骑,居然被十六个后勤兵给打退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斥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张道:“那两个辎重营遭遇我方游击轻骑后,立刻就点燃了狼烟,激烈反抗之余,等候援军,我方不得不退。” 主将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彻底颠覆,区区两个辎重营,根本就不是前线战斗部队,都拥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再看看山下驻守的北溪将士,主将已经彻底绝望。 冲下去,绝不可能赢,而留在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主将心里已经冒出了投诚的念头,等他转身看向在场的校尉时,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差不多。 遇到这样的军队,还打特娘个什么劲儿? 主将不再迟疑,立刻派出一名校尉,下山投诚。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这两千北狄士兵就主动缴械,排着队离开山坳,在北溪将士的注视下,聚集在一处,沦为战俘。 负责此次围困任务的主将,名叫张青。 按照徐墨的命令,凡是遇到负隅顽抗者,一律快速杀光推进,而遇到主动投诚者,也一律宽容优待。 张青亲自接见了敌军主将王奇。 第1868章 在表明了立场,以及战场态势后,张青伸手一指桑州方向。 “王将军,死守涿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军已经杀穿涿州,并且对大齐县形成了合围,此战胜负已分。” “你只管带着麾下将士,前往南线,自然会有在野帝党的人,接收你们。” “只要你们尽心为在野帝党效力,你们依旧是北狄士兵,依旧可以报销国恩。” 好话说完,就该抡棒槌了,张青交代下去,不一会就来了十几个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在将士们的保护下,走进俘虏中间,逐一盘查,凡是拥有京畿背景,或是负隅顽抗之心不死者,一律揪出来,就地砍杀。 两千俘虏,足足杀了上百人。 剩下的俘虏见状,也瞬间失去了逃叛的念头。 这还不算完,他们被分割开来,每二百人形成一个批次,向南线进发,每个批次之间相隔五十里,中间由北溪轻骑巡逻押送,凡是有人胆敢逃离,一律诛杀!并且前后批次的俘虏,也会遭到牵连。因此,除了靠北溪轻骑的押送外,俘虏之间也会形成监督关系。 同时派传令兵,前往南线,通知在野帝党,派出小规模兵马,前来接收这些俘虏。 只有成规模的俘虏,才会如此费尽心力地收编,如果遇到小规模的俘虏,大多是就地遣散。 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这些手下败将,有心继续与北溪兵马作战,也因为失去武器,再加上通讯不畅,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g 山坳这边解决完,两千士兵就开始继续向大齐县推进。 而先行的远征旅大部队,已经到了大齐县,与桑州主力部队汇合,对大齐县发动了密集的围攻。 围攻方式,依旧采取远攻,尽可能避免近身肉搏。 毕竟大齐县实在是太坚固了,别说北溪远征旅,就算是武装到牙齿的天机营卫士,强行发动攻坚战,都会面临大量的死伤。 消耗守军有生力量,瓦解敌军士气,才是攻城的核心思想。 经过数天的围攻,大齐县依旧没有被攻克的迹象,已经奔赴第一线的徐墨和景千影,果断选择暂时放弃大齐县。 留守五千人,继续围困大齐县,而剩下的兵马,则离开涿州,向鄂州推进。 景千影披挂一身甲胄,红色披风,随风招展,她扭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大齐县,忍不住问道:“徐将军,你说这大齐县多久才能攻下来?” 徐墨也不迟疑,只管言明:“很久很久,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甚至永远都攻不下来。” “像这样的坚城,只要守军士气没有瓦解,就不可能攻下来。” “不过大齐县已经变成孤城,无法与外界通信,那么其战略价值也就大打折扣。” “现在世子已经开始对涿州各地,散布谣言,那些各自为战的据点城池,只会以为涿州已经全面沦陷,到那时,只需要等着各地据点主动投降即可。” 第1869章 由于通信不畅,舆论战就显得格外重要,由于人多口杂,越是大型据点要塞,越是架不住舆论战的攻势,只要士气不够坚定,人心不齐,在汹涌舆情的洗礼下,不等城池被攻破,就会提前发生内乱。 当然,行军打仗,不可能祈求敌军主动投降,因此,北溪将士的任务,只是攻城拔寨,确定战局而已,真正的大规模推进,蚕食涿州的任务,还是交由在野帝党来完成。 次日清晨,主力部队和远征旅就已经离开涿州,进入了鄂州地界。 景千影高作马背,眺望着远方,知道自己已经离秦风更近了,心里对于即将到来的重逢,充满了期待。 “风儿,等我!” “无论将来我有何成就,我都是秦家四小姐,都是你的千影......” 而当天下午,徐墨就已经得到了前线的消息,得知陈斯已经在调遣大军,在鄂州北部组织防线。 虽然兵贵神速,但考虑到敌军主将是陈斯,再加上北狄以骑兵见长,如果不计成本和损失,冒着严寒大雪急行军,那么短时间内依旧可以组织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为了安全起见,徐墨没有冒进,而是第一时间派出传令兵,向后方的李章传达消息。 在把握大战略方面,纵观整个北溪县,秦风一等,李章二等,徐墨次之。 由于秦风被困在长水县,无法与外界通信,那么一切军事调动,只能听从李章的安排。 趁着李章回传消息之前,徐墨下令大军原地休整,养精蓄锐,谋求再战。 徐墨大军原地驻扎的消息,也同时传向了北边,陈斯得到消息后,立刻召集了麾下所有副将,工商战情。 陈斯盯着鄂州地图,沉声道:“敌军已原地驻扎,恐怕是担心与我军硬碰硬,损失太大,故而寻求万全之策。” “以敌军在涿州的行军速度,再加上往返通讯,敌军最快也要在十五天后,才能到达我军预设防线。” “这个时间对我们而言,极为重要,必须好生利用。” 跟随陈斯一同来到鄂州驻防的景鹏,依旧不改皇亲国戚的张扬做派,所有人都站着,唯独他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道:“十五天?怕是连调兵遣将都不够。” “陈大将军,咱们的行军速度,可是万万不能与秦风麾下大军相提并论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纷纷向景鹏投以异样目光。 单凭景鹏刚才这番话,就能定他一个“动摇军心”的罪名,不过考虑到景鹏是皇亲国戚,还是众多皇亲贵胄里最能打的,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斯倒是并不在意景鹏的大胆言论,而是语重心长地问道:“先锋将军,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景鹏靠在椅子上,轻笑道:“敌军从桑州一路攻打到鄂州,共花了多少时间?恐怕还不到一个月吧!” “这等神速,可谓是旷古绝今,那秦风运筹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战,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第1870章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军调兵遣将这么慢,还不是受到后勤的掣肘?” “反观秦风麾下的远征旅,迂回绕远,结果到达大齐县的时候,与主力部队也只相差了不到三天而已。” “可见,远征旅自带的后勤营和辎重营,发挥出了奇效,在无需担心后勤的前提下,行军速度,自然是一日百里。” “刚才大将军说,敌军推进到我方防线,还需十五日,在我看来,恐怕用不了十五日!” “如果我是敌将,肯定会改变策略,由远征旅打头阵,主力部队殿后,衔接后勤。如此一来,远征旅的行军速度,就可以弥补通信产生的拖延。因此我估计,最快十日,敌人就可能大军压境。” 如果是以前,在场所有将领,绝不会有个人相信景鹏的话。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下,短短十日时间,就想从鄂州最南边打到最北边,这无异于痴心妄想,要知道,这可是打仗,而不是单纯的行军。 但是涿州发生的事,却无疑给众将领敲响了警钟,十日之内,敌军压境,绝非不可能。 最关键的是,敌军的战法极为奇特,前线部队只管猛冲猛打,绝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多做停留,等把整个战场杀穿后,再由后续部队进行清缴蚕食。 这种快如闪电的战法,令众将领不仅畏惧,更是耳目一新,而且对于“马背上的国家”来说,这种战法显然更适合北狄,毕竟北狄战马众多,完全可以在精锐之师中组建同样功能的后勤营。shug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军队改制的时机,若是连眼下这一关都过不去,就算学到的经验再多,也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陈斯点了点头,看向在场的将领:“就当先锋将军所言,敌军十日即可压境,在这十日内,我军防线可构筑到何种地步?” 此言一出,整个营帐顿时一阵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驻守在鄂州本地的校尉,才试探性地回了一句:“大将军,若是在开春盛夏,十日之内,可调动上万骑兵,但现在是寒冬,大雪封山,别说士兵们熬不住,就连牲口都受不了。” “就算无视积雪,强行调遣大批骑兵,但是这后勤又该怎么办?” 一个“后勤”再次令众将领陷入迷茫。 骑兵进退神速,就算是受到积雪的影响,依旧可以在十日内进行大批集结,但问题是,集结之后怎么办? 军队的规模越大,吃的粮食也就越多,不提御寒之物,光是粮草问题,就足够把大军耗死。 而且以骑兵作为主力,那么必然是机动迂回游击,驻地并不固定,后勤粮草的运送就变得更加困难。 别说为骑兵做补充,光是把粮草运送到已经确定下来的驻地,都需要七八日,这还不算征粮等难题。 与其说,这场战争是在打军队,倒不如说是打后勤。 北狄方面,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第1871章 陈斯也犯难了,如果是在京畿地区,倒还好说,后勤部队可以直接把物资送到前线。可是现在,战区已经延伸到鄂州,这么远的距离,无论是京畿方面的粮草,还是鄂州本地的粮草,想要运抵,都变得极为困难。 如果不是秦风麾下大军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超出了陈斯的认知,陈斯绝不会如此贸然地集结大军。 陈斯思索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沉声道:“眼下也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敌军行军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轻骑部队,我方以轻骑优势,沿路驻防,对敌军进行批次阻击。” “轻骑部队化整为零,每支部队三百人以内,以弓箭袭扰,打乱敌军阵型和行军速度,为后方争取时间。” “本部大军,立刻原地构筑防线工事,分成前中后三路大军,防止敌军迂回包抄。” “凡是能派出去的人,都给我派出去,竭尽全力去协调后勤事务,务必让各方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把粮草运上来。” 众将领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连景鹏也默认了陈斯的战略安排,众人各司其职,纷纷前去部署。 待营帐里只剩下陈斯和景鹏二人。 陈斯不禁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先锋将军,你可曾听说过,快如闪电的战法?秦风麾下大军,一个月内从涿州南线,一路打到鄂州,以至于我军不得不仓促应对,真叫人震惊。” 景鹏虽然高傲,但是遇到这种事,他自然不会打马虎眼,同样摇头苦笑:“连大将军都不曾见过,我又去哪听说?” “一日行军百里,猛攻猛打,真担得上一个闪电战!” “我大狄军队,以战马见长,结果秦风麾下大军的马匹,反倒占尽了优势,真是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 景鹏对秦风了解少,但陈斯却一清二楚,这可不是匪夷所思,而是运筹帷幄,秦风爱马如命,人尽皆知,为了搞到马匹,他向来是不计血本,如今,能够形成这恐怖的闪电战,全都是得益于平日里积累的马匹。 陈斯曾期待与秦风决一死战,可是这场冬季战争打到现在,陈斯已经明白,自己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已经输给了秦风,而且是输得一塌糊涂。 就在鄂州酝酿着战火之际,长水县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名叫张朝,乃是北狄礼部郎中,此时已经站在长水县城门外,身边甚至连一个随从都没有。 看着长水县固若金汤的城墙,张朝心里不由阵阵骇然。 “这秦风......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长水县打造成这般模样,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年逾五十的张朝,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撼,冲城墙上喊道:“大狄礼部郎中张朝,奉陛下之命,来使长水县,请守军放行。” 站在城墙上的将士,低头看着张朝,也不言语。 许久之后,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才冒出头来。 此人正是曾险些丢命,如今大病初愈的张振海,他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甚至不亚于宁虎。 第1872章 以至于连张朝都误以为,眼前此人,就是秦风麾下第一猛将宁虎。 张朝连忙拱手作揖:“张朝拜见宁千户,此次前来,特地与秦侯商讨战事,还请宁千户行个方便。” 得知对方的来意,张振海面无表情道:“宁千户连日鏖战,已回后方歇息,我乃长水县守军副将张振海!” “经此大战,秦侯与贵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已不共戴天,贵使又何必前来浪费口舌?” 张朝也不在意认错人了,反正只要能见到秦风就够了。 他再次作揖行礼,以展现出十足的诚意。 “张将军误会了,我大狄本打算与梁国修得百年之好,更是将秦侯爷奉陪上宾,怎奈何吕黎老贼,不顾国策,半路行刺秦侯爷,才酿成如此大祸。虽说千错万错皆在吕黎老贼身上,但此事毕竟出在我大狄的土地上,吕黎又官拜柱国,说到底,我大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今日前来,就是向秦侯爷聊表歉意。” 闻言,张振海不由冷哼一声:“你的话,我会原原本本转告侯爷,你可以走了。” 张朝连忙挽留:“还有致歉礼物,一并奉上,只要秦侯点头,明日我便派人把赔罪礼送来。” 张振海眼神更加鄙夷,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以秦侯爷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得不到?岂会在乎什么狗屁道歉礼物。shuge.org 这个张朝,削尖脑袋,还不是为了见秦侯一面,然后借机商谈言和一事? 张振海虽然打心眼里鄙夷这些文官,但身为武将,他的职责是保护城池,这种事,由不得他做主,因此还是派人回去通知秦风。 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传令兵才故意磨磨蹭蹭地回来。 得知秦风的态度,张振海这才回到城墙上,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张朝,沉声道:“侯爷说了,今夜女眷身体有氧,侯爷需要在府中伺候,不便见客,你若愿意等,明日清晨再见。” 说完,张振海就不再理会张朝。 张朝心里当然清楚,这是秦风的下马威,但是为了见到秦风,为了挽救大狄,张朝只能豁出去了。 这大冷天的,就算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衣裳,站在城外,被寒风吹打着,依旧要了张朝的半条老命。 次日清晨,当张振海侧身查看时,发现堂堂礼部郎中,竟然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简直像是逃难的一样。 由此可见,北狄方面是真的黔驴技穷了,迫切地希望与秦侯商谈战事。 张振海挥了下手,由于城门已经封死,无法走大门,因此将士们从城墙上放下绳梯,两名将士把几乎冻僵的张朝拖了进来。 直到被运送进县衙,烤了半天的火盆,张朝这才缓缓回过神。 身为文官,这种待遇对他来说,不亚于酷刑,兴许再耽搁几个时辰,他这条老命也就交代在这了。 第1873章 但是马上就能见到秦风了,对于张朝来说,之前受的苦都是值得的,如果出现最理想的情况,他甚至能够成为拯救整个大狄的民族英雄。 就在这时,一个翩翩少女突然拉开门帘走了进来。 这少女长相稚嫩灵动,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襦裙,头上还佩戴着银簪,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 回想起秦家共有四个小姐,张朝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而脑袋也始终低着,不敢贸然抬头端详少女的长相。 虽然大狄风气开放,但是梁国却以“礼乐之邦”自居,直视对方女眷,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乃是极为无礼的行为。 张朝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秦风,别说和谈战事,恐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 秦风已经与大狄开战,杀他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还不是随手之举? 面对张朝的反应,小香香也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避开,紧张道:“大......大人,您这是何故?奴婢万万受不了这等大礼。” 奴婢? 听到少女的自称,张朝愣了一下,他连忙抬头打量眼前的女子,这女子穿金戴银,衣裳也甚是名贵,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丫鬟? 等等! 张朝心里一惊,难不成......眼前这女子,乃是秦风的贴身丫鬟? 也只有贴身丫鬟,才会有这等待遇。shuge.org 一个贴身丫鬟等同于半个小妾,而秦风虽然与梁国宁国公之女已有婚约,但是还未完婚,那么从理论上来说,眼前这个贴身丫鬟,反倒是秦风身边关系最亲密的人。 想到这,张朝变得更加紧张了,秦风做事向来富有远见且暗含深意,他故意派贴身丫鬟起来接待张朝,恐怕就是故意试探张朝的诚意,但凡张朝有半点无礼之举,必定会招致雷霆报复。 张朝连忙把脑袋压下去,比之前更加拘谨。 “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听到这话,小香香连忙解释:“大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侯爷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怎敢自称小姐?” 张朝连连摇头:“小姐太谦虚了,你虽名义上是丫鬟,但在秦侯身边,自然是金枝玉叶。” 张朝作为北狄官场中的老臣,自然是城府极深,又不失圆滑,常言道王府里的丫鬟,公主身边的侍女,这都是一等一的狠角色,若是因为对方的丫鬟身份就无所顾忌,必然会招致报复。而以现在的大环境,别说面对秦风的贴身丫鬟,即便是随便一个北狄皇族身边的侍女,都需要小心谨慎地应付。 见张朝态度如此坚决,小香香也不强求,柔声道:“奴婢没有姓名,在秦家以香香为名。” 香香?如此暧昧的称呼,必定是秦风与这丫头之间的昵称,即便是借给张朝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称呼眼前女子为香香。 第1874章 他连忙行礼:“仆随主姓,那您便是秦小姐了。” 小香香本来还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秦家没有直系女儿,而四位小姐又姓氏各异,正所谓仆随主姓,硬要论起来,小香香自然是姓秦,因此在姓氏方面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就是“小姐”二字,令小香香有些受宠若惊。 小香香轻咬薄唇,羞答答道:“听前线将军们回报,大人姓张?这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奴婢带您去吃些早饭吧。” 张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他此行身兼重任,正所谓做多错多,那么最保险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所以面对小香香的好意,张朝连忙婉拒。 “多谢秦小姐厚爱,本官还不饿,不知秦侯何时接见本官?” 小香香有些羞于启齿,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回答:“今日恐怕不行,三小姐身体有恙,少爷在后院伺候着,不便见客。而大小姐则在替三小姐照顾义子,也暂时不方便见客。” “张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安心等候便是,过一会儿,奴婢就带人给张大人安排食宿。” 张朝心里一阵奇怪,眼前的女子,乃是秦风的贴身丫鬟,而秦风是何等人也?凭借一己之力,甚至可以把整个大狄逼入绝境,这等一地之王的贴身丫鬟,本来仆随主贵,极为傲慢猖狂才对。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温文尔雅,极为得体。 由小见大,由仆见主,看来秦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暴戾,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w 想到这,张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见到秦风,言明利害关系,料想秦风不会一点情面都不给。 为了向秦风示好,张朝连忙询问:“敢问秦小姐,三小姐可是染上了什么疾病?亦或者受了伤?小小长水县恐怕没有良医,本官可以现在就回去把大狄最好的医师找来,为三小姐诊治。” 一听这话,小香香顿时脸色涨红,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张朝还以为小香香拒绝这么快,是担心秦风抹不开面子,连忙解释:“能为三小姐治病,也算是本官的一点心意,绝不会趁机要挟,甚至与秦侯和谈一事,不会有任何瓜葛。” “劳烦秦小姐,只管去向秦侯告知此事即可。” 见张朝态度如此诚恳,小香香脸色更红了,小声道:“张大人误会了,三小姐身体有恙,只是一些私房病,所以......” 听到这话,张朝恍然大悟,连忙低下头:“倒是本官多嘴了。” 虽然明白了三小姐是得了“女人病”,但张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过几日就好了,何必秦风亲自在旁伺候? 再说了,像秦风那样的枭雄,岂能因为女眷的私房病就寸步不离?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大丈夫的名声? 可是转念一想,张朝又觉得自己太可笑,那秦风是出了名的护短,对于身边亲人更是极好,而且听说秦家三小姐乃是梁国明月公主,并且与秦风同样有婚约在身,因此三小姐但凡是掉一根汗毛,秦风都会紧张不已。 这个秦风,真是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第1875章 殊不知,秦风故意晾着张朝,除了李潇兰的事情之外,同时还是出于政治考量。 张朝作为礼部官员,单枪匹马出使长水县,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那么此行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秦风退兵。 可现实是很残酷的,冬季战争已经开打,而且秦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击垮北狄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兵,岂不是给了北狄喘息的机会? 况且血仇已经结下,就算秦风放了北狄一马,对于北狄而言,秦风依旧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总有一天,北狄会想方设法的报复秦风。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因此,想让秦风退兵,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若北狄王肯退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只可惜,这种可能也极为渺茫就是了。 秦风就是要让张朝搞清楚局势,和谈可不是想谈就能谈的。 此时,李潇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秦风起初还以为李潇兰是来“大姨妈”了,因此也没在意,可是时间一久,秦风却发现了情况不对。 李潇兰这几日,并没有任何来月事的行为,而且若是月事不利,必定会伴随着痛经,可是李潇兰只是虚,并不痛,说明并不是单纯的“私房事”那么简单。 “潇兰,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秦风神情严肃,沉声质问起来。 感受到秦风眼神中的毋庸置疑,向来沉着冷静的李潇兰,眼神不禁有些躲闪:“可能是染了风寒......” 不等李潇兰说完,秦风就直接打断:“不可能,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我整天与伤员打交道,什么样的病没见过?你的状态,既不是月事不利,也不是伤寒。 “潇兰,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面对秦风的步步紧逼,李潇兰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幽幽叹了口气:“确实是月事不利,或者说......月事根本就没来,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察觉到端倪了,恐怕是染上了恶疾。” 李潇兰眼神闪过一抹畏惧,当初在北溪县祖地,与秦夫人隐姓埋名时,她曾亲眼见到过数个村妇,因为染上女人恶疾,含恨而终。李潇兰担心,自己也是染上了那方面的恶疾,所以才变得郁郁寡断起来。 她不怕死,只是害怕这个时候死去。 明明和秦风才刚刚修成正果,怎么老天爷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可是当李潇兰抬头看向秦风时,却发现秦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李潇兰不由紧张起来:“风儿,你是不是知道这种恶疾?”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声反问:“你这几日,是不是胃口不佳?时常反胃?” 听到这话,李潇兰连连点头:“是啊,当初在祖地时,那些村妇临终前,也是难以下咽,连水都喝不进去。” “哎......为什么老天爷......” 就在李潇兰感慨之际,秦风却一把抓住李潇兰的手,情绪越发激动:“月事不来,又恶心范围,你差点把我吓死!你这几日之所以如此虚弱,只因吃饭太少,是被活生生饿的。” “我早该想到!” 第1876章 李潇兰不明白秦风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疑惑道:“饿的?难道我没病?” 秦风因为太过激动,双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何止是没病,而是有喜!” 有喜? 李潇兰整个人愣了一下,她虽然精通暗杀之术,也善于用药,但是对于女人方面的事情,却知之甚少,如果是在京都,自然会有经验老道的奴仆,为李潇兰指点迷津。可是现在被困在长水县,身边的三个女人,同样是毫无经验可言。 李潇兰回想起之前与秦风发生的事,算了算日子,又结合这几日身体的异样,原本虚弱的脸颊,瞬间红的滴血。 “天哪......” “如今大战当前,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就在李潇兰纠结之际,秦风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一字一顿道:“我......我要当爹了!” 听到这话,李潇兰更加羞怯了,她一辈子冷血无情,如今却因为即将要成为母亲,而整个人浑身发烫,呼吸急促,犹如那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可是看着秦风兴奋至极的模样,李潇兰心里又无比幸福。 “我......我们还没成亲,这也算好事?”李潇兰低着头,小声道。 秦风一把推开李潇兰,抓着她的双肩,戎马半生的秦风,此刻眼睛竟然有些湿润:“等我们回到王都就成亲,如果来得及的话......” 闻言,李潇兰小声问道:“如果来不及呢?” 秦风深吸了口气,脱口而出:“那就在长水县成亲!” 李潇兰捂着嘴,吃惊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对云儿,云儿才是正房夫人。” 秦风当然没有忘记谢云儿,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他连忙安慰李潇兰:“怀胎尚且需要十月,那个时候我们恐怕早已经回到京都了,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来不及,我就派人把谢云儿接过来,到时候,双双成婚。” 其实婚姻大事,秦风和谢云儿早就沟通过,谢云儿心里也清楚,李潇兰身为大梁公主,不可能当秦风的侧房,哪怕是为了顾及大梁的宗法制度,也必须优先迎娶李潇兰,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同天成亲,李潇兰先过门,与谢云儿分个主次。 秦风再次把李潇兰抱进怀里,欣喜万分道:“放心吧,这些事,我自然会处置妥当,你只需安心养胎。” “谢谢你,潇兰。” 此时李潇兰苍白色脸色,已经完全变得红扑扑,她羞答答的问道:“谢我什么?” 秦风紧紧搂着李潇兰,激动道:“谢谢你让我成为父亲,更谢谢你为秦家开枝散叶。” “秦家只有我这一根独苗,因此开枝散叶就是重中之重,潇兰,你是我们秦家的大恩人,等长水县的包围解除,我便会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和母亲。” 李潇兰也转身抱住秦风,咬着唇,紧张道:“或许是牛二那孩子,给我们带来了好运也说不定......” 第1877章 秦家有喜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长水县,沈清辞第一时间抱着牛二冲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潇兰,沈清辞显得极为激动,赶紧跑到床边,把已经睡熟的牛二放到一旁,紧紧抓着李潇兰的手,兴奋道:“潇兰,你可是秦家的大功臣啊。” 作为秦家的长女,沈清辞最清楚秦家的弱点在哪了,无外乎是家中人丁薄弱。 尽管四女都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成秦家人,但秦家无后依旧是事实,没有后人,哪怕是秦家再势大,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现在,秦家最大的弱点,也在李潇兰的帮助下,成功弥补,沈清辞自然是由衷的高兴, 小香香和疏风站在门口,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位大小姐,心里也是欣喜无比。 宁虎和张振海以及大伤初愈的柳明,也结伴前来道喜。 宁虎一把搂住秦风的肩膀,兴奋道:“秦兄,不愧是你,果然走在我们兄弟最前面了。” 秦风摸了摸鼻子,毕竟在这方面,秦风的经验也几乎为零,虽然激动,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振海和柳明,则是纯粹为秦风抱拳道喜,几个大老粗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因为这件事,秦风心情大好,得知张朝还在大堂里等候,也就不再“抻着”他了,当即迈步而去。 当秦风挑开门帘,出现在大堂时,张朝正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昏昏欲睡。 秦风轻咳了一声,张朝瞬间清醒过来,当看到秦风站在眼前,张朝先是一阵惊喜,紧接着又是一阵拘谨,连忙作揖行礼。 “礼部郎中张朝,拜见秦侯。g” 起初张朝还以为,至少要拖个几天才能见到秦风,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究竟能不能扛得住,没想到才刚来没多久,就如愿见到了秦风,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秦风抬了下手,示意张朝随便坐,自己也随便挑了张椅子,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之嫌,心情好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张大人,听说你此次来,带了赔罪礼物?不知道这礼物都是些什么啊?”秦风开门见山的问道。 被秦风这么一问,张朝有些措手不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一开口就先要礼物的,这也太没有礼数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是秦风,不能按照常理来揣摩,张朝也不迟疑,连忙回答起来。 “吕黎老贼刺杀秦侯一事,君上极为震怒,为了弥补秦侯,已经拟定圣旨,送上白银十万两,黄金三千两,珍珠翡翠玛瑙等共计两箱,优质战马五百匹,十三至十八岁的丫鬟三十人。” 听到对方开出的价码,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看来北狄王为了和谈,已经下了血本,而且这毕竟是国家级别的谈判,自然要备下厚礼。 不过这些东西,与秦风为这场冬季战争投入的资金相比,却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秦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我本以为贵国已经山穷水尽,没想到,还能拿出这么多金银财宝,看来这行军打仗的粮草,和贵国的名流权贵的腰包,并不是走一个账务嘛。” 听到这话,张朝不禁面红耳赤。 他岂会听不出秦风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讽刺北狄,打仗没钱,送礼倒是很有钱。 第1878章 可是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狄就算是再穷,这点金银财宝,还是拿得出来的。 张朝装作听不懂秦风的嘲讽,只管按照事先与北狄王商定的细节,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他担心拖得太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吕黎老贼死不足惜,在下代表大狄亿万生民,恳请秦侯高抬贵手,让南线大军撤退。” “如今桑州已经落入秦侯手中,我国愿与秦侯签订百年契约,这百年之间,桑州就暂时交由秦侯打理,但是涿州方面,还请秦侯完璧归赵。” “这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民不聊生,面对南线大军的攻势,我军只能不断筹备粮食,令天下百姓跟着受苦,坊间传闻秦侯有菩萨心肠,即便是不看我等面子,也恳请秦侯看在天下百姓的面子上,鸣金收兵吧。” 说着话,张朝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这一跪倒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秦风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张大人,你的诚意,我能够感受到,但凡事也并不是都由我一人做主。” “若贵国真想和谈,那么我可以给贵国划出三条明道。” “其一,贵国君主禅让,大统由先帝玉姝公主继承。” “其二,此次冬季战争的所有花销支出,由贵国负责,共计一千万两白银,半年之内偿清。g” “其三,就地解散雄鹰旅驻军,涿州不设防,每年向我大梁朝贡白银三百万两。” 听到秦风开出的价码,张朝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秦风,半天回不过神。 就这三条要求,任何一条,都绝对不可能做到。 换言之,秦风根本就不可能退兵。 张朝早就料到,这场谈判不可能顺风顺水,只是没料到秦风的态度如此坚决。 张朝不死心,近乎哀求道:“秦侯莫不是一定要让大狄山河破碎?亿万生民,尸骨无存?” 这算不算是道德绑架? 秦风笑了起来:“张大人言重了,我只是针对贵国君主罢了,对天下黎民苍生,绝无任何敌意。我倒是想问一句,这大狄究竟是贵国君上的大狄,还是天下百姓的大狄?” 此言一出,张朝不由语塞。 如果承认是君上的大狄,那么秦风攻打大狄,只是针对皇权而已。 如果承认后者,那么君上禅让就可以解决问题,硬要死守皇权,只会拖着天下百姓陪葬,反倒是皇权不义。 许久之后,张朝深吸了口气:“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秦风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玉姝公主直接继承大统,必定励精图治,治理天下,君主之位自然不会空缺。” 第1879章 张朝眉头紧锁,猛然站起身,一甩长袖,低喝道:“此等悖佞之举,绝非我等良臣所能接受。” “我等世受景氏皇恩,甘愿为国粉身碎骨,岂能做出卖主求荣之事?” 面对情绪激动的张朝,秦风只是犀利反问:“既然你忠诚的是景氏,玉姝公主有何不可?” 张朝忍不住冷笑起来:“女人怎能胜任国君之位?” 这句话反倒令秦风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在你看来,女人就如此不堪大用?” 张朝一扫之前的谦卑,据理力争:“事实本就如此!” 秦风再次反问:“那令堂,也是如此不堪大用了?” 张朝没想到秦风的嘴巴如此恶毒,居然会直接将此事扯到家中老母身上,他怒不可遏的看着秦风,几次想要大声驳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风趁热打铁,质问道:“怎么,说到令堂,便哑口无言了?” “呵呵呵,依我看,什么长幼尊卑,什么天地君亲师,简直太过虚伪了!” “尔等早已经在心里,将女人视为器物,只敬重母亲,却不敬其他女人,然后自诩忠孝德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shuge.org” “我倒要问问你,公主是否比你尊贵?你见了公主可要下跪?” 张朝攒着拳头,低喝道:“这是自然!” 秦风又问道:“家中丫鬟,可比你低贱?你一句话,是否能左右丫鬟的生死?” 张朝依旧毫不思索,脱口而出:“自然!” 秦风不禁冷笑起来:“所以了,尔等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罢了,遇到身份比自己尊贵的女人,便顶礼膜拜,遇到身份比自己卑贱的女人,就招摇傲慢。” “在我看来,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能做,没什么区别。” “你们觉得玉姝公主不配继承大统,不配治理大狄?我偏偏要把玉姝公主推上皇位,让尔等自诩清高的虚伪臣子,跪拜在玉姝公主脚下,高呼万万岁。” 面对秦风犀利的言辞,张朝面红耳赤,这普天之下女子当政的例子,其实并不少,就连大狄也有女官,但是女人能够坐到国君的位置,只有那些番邦小国才有,无论是梁国还是大狄,自古以来,都不曾出现过女君主。 意识到秦风的目标,就是让景千影成为大狄国君,张朝心里很清楚,这场谈判,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但同时,这场冬季战争打下去,大狄必败,这已经是朝野共识了。 论整体力量,秦风根本无法与整个大狄相提并论,如果是来年开春作战,大狄绝对可以把秦风杀回梁国境内。 原因很简单,光是快速集结的大部队骑兵,都可以形成绝对的优势兵力,依靠主场作战,让秦风知道什么叫做“国力”。 第1880章 可惜,这严冬大雪,却让大狄的国力根本无法集结到一起。 别说是整个国家,就连涿州方面的各个据点和城镇,都无法进行统筹,明明是主场优势,可是大狄的军队却一直是以少打多。 而且,军队素质也相差极大,如果大狄有一万两银子,但这些钱却要分发给几万人使用,秦风手里只有一百两银子,却只需要养活一百人即可,那么算下来,秦风麾下军队,要比大狄军队精锐一大截。 再加上那恐怖的“闪电战”式的打法,令大狄众多武将极不适应,往往本地守军已经被攻克,或是死伤惨重,而外地的援军才刚刚集结起来,好不容不易赶到战场,而秦风的大军却早已经冲出去几百里,每次都只能扑个空。 秦风麾下大军,就像是一把刀子,不断在大狄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来回戳刺,虽然一刀不致命,但是十刀呢?一百刀呢? 这才过去多久?秦风麾下的南线大军已经进攻到了鄂州,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京畿地区。 最可怕的是,秦风大军只专注于猛攻猛打,对各地驻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而后续推上来的在野帝党,则可以更加轻易的吸收各路大军,增强实力。 且不说大狄挡不住秦风的远征旅,就算是挡住了,又有什么用?因为远征旅后面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在野帝党! 无论如何,大狄也绝对撑不到来年开春,胜败已经注定,接下来等待大狄的只有山河破碎,家破人亡的惨烈景象。 张朝咬了咬牙,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沉声问道:“秦侯,你与玉姝公主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倘若有朝一日,玉姝公主继承大统,届时,她为国君,你为摄政,这大狄岂不是落入了你的囊中?” 张朝的质疑,完全在秦风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北狄的死硬分子,全都是这么想的。 与其说他们忌惮景千影,倒不如说是忌惮秦风。 秦风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我与景千影早晚会结成夫妇,到那时,我便可以牢牢占据桑州。” “由我作为战争缓冲,只有到那时,大梁和北狄才能真正进入和平时期。” “除非有朝一日,我死了。” 听到这番话,张朝心里不由一阵叹息,如果秦风真能坐镇梁国北境和桑州,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区,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两国都会顾忌秦风,无法轻易对彼此用兵。可惜,这种结果太过理想,君上绝不会放弃皇权,必定会战斗至最后一刻。 国破家亡已经在所难免,张朝眼神一阵黯然,正准备告退之际,却被突然冲进来的宁虎给拦住了。 张朝不由眉头紧锁:“秦侯,你这是何意?难道连放我回去传话的魄力都没有吗?”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你当然可以回去,但是吕黎刺杀我的谢罪礼物,还需先行送来。” “呵呵,张大人,别怪我心黑,毕竟国战当前,无毒不丈夫!” “若北狄王花钱赎你,我倒还算他是个明君,若是不顾你的死活,我倒要看看,天底下还有多少人忠于他。” “这长水县,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些时日,张大人就好生在此居住便是,自然不会亏待你。” 第1881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前提是双方实力相当,若是一方占据绝对优势,自然也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别说扣押张朝,就算是直接把他杀了,北狄又能怎么样?集结重兵围攻长水县?秦风倒是巴不得北狄继续攻坚,进一步削弱北狄的力量。 如今北狄共有三大致命弱点,其一是国力空虚,粮草难以为继,其二是大雪封山,难以集结优势兵力,其三则是朝野混乱,人心浮动。 前两点乃是秦风用兵的根本,而第三点,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枭反叛,各方势力打着如意算盘,朝野难以同心协力,这个时候,舆论战对北狄的杀伤力,绝不弱于直接动兵。 北狄王不是宁死都不肯退位吗?秦风就是要用各种手段,打击北狄的人心,让北狄王孤木难支! 眼下,大势已定,秦风唯一忌惮的并不是陈斯,反倒是雄鹰旅。 这支虎狼之师,按照时间计算,应该已经回到京畿,虽说无法直接参与攻坚,但势必会成为北狄王稳定各方人心的底牌之一,若是直接派往鄂州,交给陈斯执掌,也必然会对南线战事造成不小的影响。 可惜秦风被困在长水县,无法与外界联系,否则肯定要让锦衣卫多方打探雄鹰旅的消息,继而优先干掉这支雄兵。 但就算是秦风,也不可能算中一切,就像是他没有算到,李潇兰居然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当天夜里,秦风叫上宁虎等将领,并且选了三百名守军,一起在县衙举办了热闹非凡的庆祝大会,之前用来打掩护的商品白酒,正好派上了用场,几乎所有人都喝得嘧啶大醉,不省人事。g 秦风作为主心骨,自然不可能喝醉,哪怕是再高兴,也是浅尝几口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同时传令下去,剩下的守军将士,每天三百人轮替庆祝,不可举城欢庆,应该驻守城墙的将士,一个都不能少,毕竟长水县周围依旧驻扎的大军,万一敌军探子听到城内欢声笑语,再趁机发动奇袭,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在随后的数天时间里,秦风一直陪着将士们把酒言欢,大快朵颐,但他自己却始终保持着清醒,随时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被关在厢房里的张朝,听着外面连日来的欢声笑语,心里却忍不住叹息。 “这城中已经围困接近两个月,却依旧可以把酒言欢,足见城中物资极其充沛,就算再守几个月也毫无问题。” “反倒是大狄,能够受得住南线敌军的猛攻,能守多久,倒是个未知之数了。” 回想起秦风开出的条件,张朝不禁长吁短叹,这些条件,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可是眼下的局势已经明朗,就算不答应,结果似乎也区别不大。 一旦敌军攻破鄂州防线,北狄王势必会迁都北上,继续抵抗作战,而在野帝党和玉姝公主,则可趁机进驻京畿,独揽大权,到那时,朝野内外,又有多少人会继续忠于北狄王? 张朝心里暗叹,当初明知吕黎与秦风有仇,就该时刻提防吕黎,不该一味纵容,不对!当初就不该让秦风来北狄和谈,甚至说......当初就不该对梁国用兵。 可惜,这些都是马后炮,事已至此,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 第1882章 作为大狄官员,明知道此战已经无力回天,张朝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效忠北狄王,此乃文臣最后的傲骨。 而就在宴会接近尾声之际,房门却被推开,秦风拎着一壶酒,端着些食物,来到房间,摆在张朝面前的桌子上。 “张大人,秦某有喜,举城欢庆,你既然来到长水县,自然不能把你晾在一边。” “这些白酒,乃是我亲自酿造,虽然只有一壶,但胜似葡萄浊酒几百杯,足够张大人消遣了。” “这些肉菜,也足够张大人打牙祭。” 看着一桌子酒菜,张朝心里冷哼一声,觉得秦风肯定是故意示好,然后借机策反自己。 结果却出乎张朝的预料之外,秦风放下酒菜,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直到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张朝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等小事,又何必劳烦秦侯爷亲自跑一趟?” 秦风脚步微停,抬头看向站在屋子中间的张朝,云淡风轻地一笑:“扣押张大人,乃是出自于在下的立场,但既然张大人已经暂时沦为阶下囚,我又何必再继续羞辱张大人?” “况且,我也是梁国使者,将心比心,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被敌人扣押,自然也不希望遭到无礼对待。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张朝不由眉头微皱,只因这番话没有夹带任何私货,越是如此,反倒越是值得张朝敬佩。 抛开各自的立场不谈,秦风此人,称得上当代豪杰。 张朝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风:“敢问秦侯爷,老夫还能否看到大狄国破家亡的那一刻?” 秦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一点,我不敢下定论,但是我敢向张大人保证,像您这样的忠臣,一定会见到贵国休养生息,重回鼎盛的那一刻。” 闻言,张朝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他心里很清楚,秦风言下之意,无疑是北狄王必定要下台,而景千影继承大位后,秦风才会摒弃成见,尽心尽力的辅佐景千影,治理这个国家。 同时,这一刻张朝也终于明白,在秦风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立场,有的只是个人情感,为了身边的人,他可以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是面对敌人,他也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张朝不再抱有幻想,大狄易主,已经是既定事实,只剩下时间问题而已。 秦风离开后,张朝拿起酒壶闻了一下,先是一阵诧异,紧接着满脸惊艳,他不再纠结,大口大口地畅饮起来。 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全部交给天意即可。 而同一时间,北狄王也得知了张朝被扣押的消息。 第1883章 哪怕北狄王对长水县内的消息一无所知,但是秦风扣押张朝的举动,已经表明了立场。 北狄王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他低头看向李煜,沉声问道:“李爱卿,事已至此,你可还有救国之策?” 面对北狄王的询问,李煜心情异常沉重。 如果说在秦风麾下大军攻入涿州之前,李煜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大狄靠着举国之力,面对秦风也并非毫无胜算,但是当得知,秦风的南线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鼓作气攻到鄂州,李煜也就彻底陷入了绝望。 且不说对方恐怖的战斗力和干练的后勤,光是敌军攻入鄂州这一件事,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毕竟这年头,上面的消息,想要传达到地方上,可不是三天五日就能完成的事情。 地方上各路守军,只会得知一个消息,那就是敌军已经攻下涿州,正在猛攻鄂州,至于敌军的进攻方式,以及涿州的具体情况,且不说他们在不在乎,就算是真在乎,恐怕也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敌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涿州,对于各地驻军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就算是那些有心作战的将领,也会因此军心动摇。 虽然李煜不想承认,但是眼下,除了向北迁都,在北方组建兵力防线,继续作战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但是这种话,李煜不能说,必须要由北狄王亲口提起来才行。 李煜只能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敌军攻势迅猛,此等进军速度,千古罕有。” “即便陈大将军率领兵马,在鄂州北部组建防线,可是想要挡住来势汹汹的秦风大军,依旧难以为继。” 李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陈斯坐镇,也很难能挡住敌军的步伐,趁着敌军还没有攻入京畿,现在不跑,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北狄王犹如泄了气一般,靠在龙椅上,眼神一阵恍惚。 他不明白,堂堂大狄,怎么会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当初攻打梁国时,北狄还兵强马壮,占尽了优势,可是自从秦风出现以后,形势就开始急转直下,哪怕是与秦风缔结死仇后,其实北狄王还是有机会的,那就是趁秦风出使之前,想方设法把承诺的战争赔款缴齐,不给秦风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如此一来,只需要按照接待外臣的正常礼仪即可。 而现在,却是一步错,步步错,直至坠入万丈深渊。 北狄王雄武半生,没想到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为了避免迁都,他再次问道:“李爱卿,你说,若是朕将景瓷公主许给秦风,可否令秦风退兵?毕竟秦风此人,最重感情,念在景瓷的面子上,说不定......” 听到这话,李煜心里不由一阵苦闷。 第1884章 都到这种时候了,北狄王居然还想着用景瓷去和亲,如果景瓷有用的话,又岂会被逼入今日这幅田地? 况且景瓷与景千影相比,秦风会偏向谁,这还用考虑吗? 不过李煜并没有马上拒绝北狄王的提议,而是轻声道:“不如做好三手准备,其一,想尽一切办法,向鄂州增调粮草,解决陈大将军的后顾之忧。其二,派景瓷公主前往长水县,与秦风再次和谈。其三......” 李煜说到这,再次打住,依旧不提迁都一事,毕竟这种事非同小可,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主的,万一将来出了什么差错,李煜免不了要背黑锅。 北狄王斟酌许久,最后也只能采纳李煜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 当天夜里,命令就传达了下去,人马兵分三路,一路继续调派粮草,为陈斯进行后勤支援,另一路奔赴北方古城,构筑防线,最后一路则前往后宫,面见景瓷公主。 景瓷得知陛下要派她前往长水县和谈,心里就已经明白,国破家亡,危在旦夕,满朝文武已经是黔驴技穷。 她看着一直忠心耿耿伺候在身旁的祺娅,不由苦笑:“没想到,拯救大狄重任,竟然落在了我一介女流的肩膀上。” “只是那秦风,向来杀伐果决,既然已经胜利在即,又岂会因为我一个女人而鸣金收兵?” “这个决定,恐怕是以我去换取斡旋的宝贵时间。” 看着景瓷哀怨的模样,祺娅也很心疼,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听从陛下的安排,哪还有其他的选择? 经过两日的整顿,携带着之前张朝许诺的赔罪礼物,景瓷跟随马车,踏上了前往长水县的旅途。shuge.org 而同一时间,北溪远征旅已经与敌军交上手。 按照李章的战略部署,北溪远征旅作为先锋,直奔北线,轻骑部队从两翼掩护,主力部队殿后,结果距离敌军防线只剩下两日路程时,却遭遇到了一支劲旅的突袭。 这支全员由骑兵组成的部队,战斗力极其彪悍,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将北溪远征旅的阵型打散,其中一名猛将,甚至一度逼近了位于中心地带的景千影和徐墨。如果不是步卒及时组成防线,挡住了敌骑兵的突袭冲锋,景千影和徐墨必定遭到对方斩首。 北溪将士,连带着北溪骑兵,经过片刻的混乱后,重新集结起来,开始发动反扑,结果敌军来得快,去的也快,以惊人的速度脱离了战斗。 仅仅是一个照面,徐墨就做出了精确的判断,这支敌军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纵观整个北狄,附和标准的部队,只有一个,就是雄鹰旅! 徐墨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下令,原地构筑防线,让景千影待在北溪步卒中间,防止遭到敌骑兵偷袭,同时北溪骑兵在外围迂回待战。 徐墨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再三冲景千影嘱咐:“四小姐,再往前就是北狄京畿,此地必定重兵把守,又遭到雄鹰旅的突袭,接下来必有恶战,你虽武艺高强,但这里毕竟是战场,即便是天塌下来,也绝不可擅自行动。” “你乃是在野帝党的核心支柱,你若是倒下了,末将不仅无法向秦侯交代,秦侯的计划也会满盘皆输。” 第1885章 景千影的“政治价值”大过天,毕竟秦风发起这场冬季战争,遭到吕黎刺杀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真正能够凝聚人心的核心立场,正是“先帝公主”这四个字,这也是为何在野帝党能够不断壮大。 一旦景千影有个什么闪失,这场战争将变得师出无名,而秦风已经是骑虎难下,绝不可能撤军,那么扶持新帝的战争,将会变成彻头彻尾的“侵略”,到那时,无法笼络人心,秦风将会成为整个北狄的血仇,北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秦风。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面对举国之力的报复,就算秦风也难以招架。 所以,人心最为重要,这也是为何,秦风在发动冬季战争之初,就已经下令,严禁军队涉足村庄镇子,与北狄百姓保持距离。 雄鹰旅明知道北溪远征旅战斗力最强,却冒险来突袭远征旅,明显是奔着景千影来的,而且之前那支死士一般的小股骑兵,趁乱杀到军阵内部,直取景千影,也足够证明这一点。 此时,大军已经进入鄂州,就算是大雪封山,对于北狄方面来说,在情报获取的层面上,依旧占据着主场优势。 很显然,北狄已经知道,景千影就在远征旅之中,故此发动“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景千影虽然迫切地希望见到秦风,但她心里也明白,作为先帝公主的重要性,因此对于徐墨的安排,言听计从。况且,她能跟随徐墨同行,也是李章妥协的结果,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别说秦风那边,光是李章就无法交代。 徐墨则对李章的安排心知肚明,李章允许景千影与他同行,除了对景千影的妥协之外,也是为了尽快让景千影和秦风汇合,私事为次,合流为主。 以现在北狄的军事部署,是很难挡得住远征旅的猛攻,最快的话,只需要五日之内就能抵进京畿,直奔长水县而去。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根据锦衣卫送回来的消息,雄鹰旅本来是被调回京畿,辅佐北狄王巩固政权,结果却稀里糊涂的出现在鄂州北线,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北狄王见笼络人心已经无望,准备放手一搏,要么就是......北狄王用了一招暗度陈仓,暗中与雄鹰旅通信,就是要在这里阻击北溪远征旅。 无论原因是什么,现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北溪远征旅的处境已经堪忧,正前方是陈斯大军,右翼是雄鹰旅,极容易遭到腹背夹击,因此徐墨不敢再冒进,他一边下令全军驻防警戒,一边派出传令兵向后方通信,立刻调派轻骑部队前来支援。 可惜,当天夜里,传令兵就一身是血地跑了回来,撒出去的传令兵,不断遭到雄鹰旅的截杀,通讯不畅。 虽然消息没有送出去,但由于附近一直有锦衣卫的活动,雄鹰旅伏击北溪远征旅的消息,用不了多久,还是会传达到后方,这一点,徐墨并不算太担心。 真正担心的是现在的处境,因为雄鹰旅既然可以肆无忌惮地截杀传令兵,意味着雄鹰旅的包围圈,已经悄无声息的合围了! 徐墨立刻撒出去大量斥候打探,果不其然,雄鹰旅在位于徐墨本部二十里到五十里之间的区域,活动频繁,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雄鹰旅之所以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只因明白北溪远征旅的实力,贸然出击,恐怕要面临巨大的死伤,因此他们在等,等陈斯得到消息,派先锋前出,两股力量合围,一口将北溪远征旅吃下。 根据徐墨的判断,锦衣卫将消息传达到后方,再到轻骑部队支援过来,至少也要五天时间! 第1886章 而敌军也必定会在这期间发动猛攻,一旦北溪远征旅受创严重,就算轻骑部队赶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 决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必定蒙受巨大的战略损失。 徐墨当机立断,下令主动出击,在与陈斯大军交手之前,必须先把雄鹰旅击退,否则接下来的战斗根本就没办法打。 徐墨骑乘战马,对着众人下达命令。 “游击校尉可在?” 一名身穿轻甲的年轻人,策马上前,在北溪远征旅里,就算是将领级别,年轻人也是绝对的主力,因此这支军队非常年轻。 “将军,属下在!” 徐墨望着远方黑漆漆的荒野,沉声道:“根据锦衣卫回报,近期恐有大雪,若这场雪真下起来,不仅北狄方面会受到影响,我军的前进速度也会大打折扣,必须趁着大雪降临之前,推进到北线。” “雄鹰旅乃北狄精锐中的精锐,必定死死咬在我们身后,想要应付接下来的大战,就必须击退雄鹰旅。shuge.org” 说到这,徐墨没有急着给游击校尉下令,而是大声道:“与雄鹰旅齐名的雪狼旅,早已被秦侯诛灭,即便是北狄精锐,又有何妨?在我北溪将士的铁蹄下,必定化为齑粉!” 由于雄鹰旅恶名在外,徐墨必须先提振军心,让众将士明白,雄鹰旅并不是战神,他们也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士兵罢了,只要迎头痛击,依旧可以战胜。 行军打仗,最忌未战先怯三分。 徐墨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输在士气上,他凝视着众人,低喝道:“把雄鹰旅主将的人头摘下来,方不辱秦侯的器重!” 在场将领纷纷振臂响应。 “区区雄鹰旅,何足挂齿!” “请将军放心,纵使面对雄鹰旅,我军也绝不会有半点退缩。” “既然秦侯已经诛狼,今日便是我军猎鹰之际!” 听到将领们的呐喊,徐墨不再有任何担忧,当即下令:“游击校尉听令,你速率领两千轻骑袭扰敌军,切记,不得远离驻地二十里外,一旦孤军深入,后方部队无法及时驰援,必将遭到雄鹰旅以优势兵力合围。” 游击校尉一抱拳,策马而去,作为长时间在一起作战的将领,游击校尉可以瞬间领会徐墨的真实意图。 第1887章 距离营地二十里,意味着刚刚与敌军的包围圈接触,战术思想就是背靠营地,不断袭扰敌军的内围,让敌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集结优势兵力合围。 徐墨再次下令:“其余两千骑兵,以反方向袭扰敌军内围!” 两支轻骑部队,左右出击,在包围圈最远的两个点进行袭扰,如此一来,敌军为了防止包围圈出现缺口,就不可能轻易同时向两翼驰援,否则前后守军就会变得相对薄弱,极容易遭到北溪远征旅的强行突袭。 骑兵队伍派出去后,徐墨又调集了两千步卒,稳步向东线推进,前去支援游击校尉。 剩下的兵马,原地驻守,继续构筑防线。 这种战术安排,并不复杂,但是作用却很明显。 由于西线遭到两千轻骑的袭扰,敌军为了压制这两千骑兵,就不可能往东线增派过多的力量,而袭扰东线的游击校尉,凭借轻骑可与敌军来回纠缠,一旦敌军前压,后方接踵而至的两千步卒,即可迎头痛击! 换言之,敌军若想压制住游击校尉,就必须派出至少三千骑兵,可是这三千骑兵又极容易遭到后方步卒的攻击,想要掌握胜算,就必须派出五到六千骑兵,再加上西线的两千骑兵,这便是七八千了,哪怕还剩下一半骑兵,想要继续巩固包围圈,已经不现实。 所以根据徐墨的推测,敌军无外乎两种选择,要么对游击校尉穷追猛打,要么采取僵持战术,尽可能的与游击校尉进行消耗。 而事实上,也正如徐墨所预料的那样,敌军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当游击校尉率部逼近时,雄鹰旅立刻派出三千轻骑截击。 结果在探子眼线的监视下,雄鹰旅骑兵距离游击将军还有五里远的时候,游击将军就已经下令,化整为零,大部队分散开来,采取小股灵活机动的方式,向后方撤退。 雄鹰旅皆是百战老兵,自然一眼看出,远征旅骑兵乃是采取了诱敌深入的战术,他们立刻放弃了追击,结果调转马头之际,分散开来的小股远征旅骑兵,则四杀而来,相隔百步之外,不断以弓箭袭扰。 雄鹰旅并未被打乱,他们立刻组织反击,当箭雨压过对方时,远征旅骑兵又凭借着机动优势,转身撤退。 敌将索性下令,同样采取小股骑兵作战的方式,前压追击,可惜,由于有两千步卒,镇守在战场中间,这些小股雄鹰旅骑兵的活动范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们不敢轻易靠近步卒方阵,只能在外围与远征旅骑兵展开追击战。 而远征旅骑兵,则依靠这两千步卒为依托,勇猛还击,若是敌军数量占优,他们便会马上朝着步卒方阵所在的方向撤去。 这个步卒方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却像是一根钉子,插在战场上。 若是正面对攻,步卒方阵本来就不畏惧轻骑,或者说,轻骑胆敢贸然强攻步卒,纯粹是找死行为。 轻骑部队想要攻克步卒,只能依靠正面兵力进行施压牵制,同时骑兵左右袭扰,打乱步卒的阵型,一旦步卒开始溃散,才能凸显出轻骑的优势。 但是战场之上,向来没有纯粹的兵种相克,武器和士气,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因素。 第1888章 以北溪县将士的士气,自然不可能被骑兵压垮,只要阵型不乱,骑兵就拿他们毫无办法,由于缺乏步卒的配合,甚至无法对北溪步卒施压,连袭扰换箭都做不到,毕竟马弓是很难在步弓面前讨到便宜。 况且,不断撤回到步卒方阵周围的远征旅骑兵,还会协同防守,如此一来,这两千步卒就更难以被撼动了。 战斗到这,率军作战的雄鹰旅将领已经看到了劣势。 想要击溃远征旅轻骑,就必须先把这两千步卒拔了,可是想要灭掉两千步卒,又必须集结优势兵力,如此一来,又会彻底打乱包围部署。 敌将只能第一时间向后方传令,将窘境一五一十的告知。 雄鹰旅主将吴康,得知前方战事,不禁眉头微皱:“根据探子回报,敌远征旅主将,疑似徐墨,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敌主将就是徐墨。” “遭到我雄鹰旅突袭包围,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兵力防守,并且主动反击,甚至占据了局部战场的优势,这等战略眼光和战术经验,非北溪县第一将才莫属。” “不愧是秦风一手带出来的良将,果然难缠!” 今年正好五十岁的吴康,征战沙场半生,甚至当初在梁国境内,进行惨烈的攻防战,吴康依旧能够率领雄鹰旅大杀四方,甚至在吴康看来,别说普通梁国军队,就算是秦风麾下的精锐,也只不过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罢了。shuge.org 可是时隔这么久,再次交手,北溪兵马的骁勇程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吴康的预期。 世人只知道天机营卫士独步天下,却不知道北溪远征旅才是能够“一锤定音”的正规军。 若能将北溪远征旅吃下,哪怕是重创,都能够极大的缓解整个大狄面临的压力。 吴康眼神坚定无比:“不等陈斯大将军的主力了,传我命令,即刻与敌远征旅展开全面作战。” 此言一出,副将马当连忙劝阻:“将军,敌远征旅兵强马壮,不仅进军神速,还自备后勤营,无论野战还是消耗战,皆是强悍至极,若是全面作战,我军恐怕会面临巨大的伤亡。” 吴康一挥手,直接打断马当的话,态度毋庸置疑:“若能以我军损伤,换取大狄延续,依旧是功德无量!” “纵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战也必须打!” “只要失去了远征旅这把先头尖刀,敌军想要再攻克鄂州防线,必定难上加难,且不管那什么秦风,只要拖到来年开春,集结各地兵马,便可重新掌握主动权。” “以我等之血,铸造大狄最后一道防线!” “令同袍战友们,踩着我等尸骨前行,亦是无憾。” 第1889章 北溪远征旅与雄鹰旅鏖战之际,长水县也迎来了一位贵客。 正在后宅照顾李潇兰起居的秦风,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宁虎的喊声。 “秦兄?秦兄你跑哪去了?快出来,我有事找你。” 听到宁虎的大嗓门,秦风心里不由一阵郁闷:“宁虎这臭小子,又在鬼吼鬼叫什么?若是吓到我家潇兰,本侯爷定要让他好看!” 正躺在床上的李潇兰,听到这话,不由脸颊发烫,轻声道:“风儿,就算我这几日食欲不振,但只要找到病因,就可以对症下药,身体已经无恙,你不必日夜守在我身边。” “偌大一个长水县,全都要指望你,你整日与儿女情长纠缠,成何体统?” 面对李潇兰的劝解,秦风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怕什么?男人照顾媳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想要照顾,还没这个机会呢。” “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你重要。”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生修养,我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向来生性清冷的李潇兰,竟然被秦风羞的面红耳赤,秦风不是那种喜欢说情话的人,可是他的话,却比情话的杀伤力还要大,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戳进人的心窝里。shuge.org 李潇兰强忍着心里的无尽幸福,柔声道:“我若是变得白白胖胖,你还肯要我?” 秦风大手一挥,言辞凿凿道:“胖了好!” “胖了好生养!” 李潇兰更羞了,抓住秦风的衣服,用力把他拉起来,直接往外一推:“你莫在这里调侃我,快出去吧,正事要紧,以后没有大事,不必往后院跑,有大姐和那两个丫头在,你还担心我受委屈不成?”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要跟你说清楚。” “虽然我现在已有身孕,但是牛二那孩子......” 不等李潇兰说完,秦风已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牛二就是咱们秦家的人,与其他孩子一样,我当然会一碗水端平。”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姓秦,这事儿要咱爹娘同意才行。” 其他孩子?秦风这个家伙,还想要多少孩子? 还有......咱爹娘...... 虽然李潇兰一直都把秦天虎和秦程氏当做父母,平常也是父亲长母亲短,但此时听到秦风说的一句“咱爹娘”怎么就那么羞人呢? 李潇兰抄起枕头,就要扔过来。 秦风见状,生怕李潇兰气坏了身子,不敢再多嘴,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离开院子的时候,正好撞见沈清辞。 自从李潇兰开始静养,照顾牛二的任务就彻底托付给了沈清辞,而且别看沈清辞平日里高傲得很,但是骨子里却特别喜欢孩子,把牛二照顾的很好,甚至连生母那边都极为放心,一天到头见不到牛二,反倒落得清闲。 沈清辞抱着牛二,白了秦风一眼,迈步就要往屋里走,结果却被秦风一把拽住。 “大姐,你那是什么眼神?” 第1890章 沈清辞仰着头,不拿正眼看秦风,直到秦风的贼手开始不老实,沈清辞招架不住,这才没好气道:“以后再也不能把你当孩子看了,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害人精。” 害人精?秦风一头雾水:“大姐,你把话说清楚,我害谁了?” 沈清辞撇了下嘴,抬手指向屋子里:“看看你都把老三害成什么样了?还不承认!” 哦,原来是这么个“害人”。 秦风恍然大悟,随即流露出一抹坏笑,趴在沈清辞耳边故意调侃:“大姐,要不要我也害你一下?” 一听这话,沈清辞瞬间心跳加速,抬手就要打。 秦风哪敢迟疑,在沈清辞身后狠狠摸了一把,迈步跑了出去。 看着秦风的背影,沈清辞不由轻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这个小子,明明已经快为人父,可是却又如此顽劣,也不知道他到底长大没有,难道这就是风儿常说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可是别人家的男人,只要成了亲,哪怕十七八岁,也要摆出一副“老成”的姿态,再看看秦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反倒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沈清辞笑了笑,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情,抱着牛二进了屋。 等秦风跑进大堂时,宁虎正一脚踩着凳子,手里攥着一个大鸡腿撕咬着,见秦风终于露面了,宁虎不由满脸坏笑。 “哟呵,这不是秦侯爷吗?不在家伺候媳妇,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面对宁虎的调侃,秦风也不在意,任凭宁虎坐在大堂最“尊贵”的县令位置上,自己反倒一屁股坐在下面的师爷位置上。 毕竟现场没有外人,好兄弟不必分得那么请。 “你刚才鬼叫什么?”秦风没好气的问道。 宁虎更加过分了,居然两只脚交叉着放在书案上,一只手抱着后脑勺,一只手攥着鸡腿,优哉游哉道:“秦兄,你得谢谢我。” 秦风不由眉头微皱,疑惑道:“谢你什么?” 宁虎脸上尽是坏笑:“你在北狄的姘头来找你了,如果不是我帮你打掩护,万一气着三小姐,嘿嘿,有你受的!” 姘头?这是黑话,其实就是“相好的”。 可是秦风在北狄哪有什么相好的?景千影虽然是北狄人,但是跟秦风的关系光明正大,宁虎这个臭小子就算再傻,也不会用“姘头”这种字眼来形容景千影。 见秦风一头雾水,宁虎笑的更欢了:“哈哈哈,还装蒜?你和景瓷的事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景瓷? 秦风噌的一下站起身,瞪着宁虎,据理力争:“宁虎,你怎么污蔑我的清白?我和景瓷干净得很,绝对没有任何超越优异的关系。” “甚至,一直以来,我还是在利用她。” 说着说着,秦风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倒不是他和景瓷真有什么,而是宁虎的话给秦风提了醒。 听说孕期的女人,最是敏感,就算秦风和景瓷没什么,万一被李潇兰得知,到时候还真解释不清。 所以说起来,秦风还真得感谢宁虎。 第1891章 秦风走过去,把宁虎从县令位置上拽下来,拉着他往县衙外走去,嗓音压得极低:“景瓷怎么来了?” 看着秦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宁虎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嘿嘿,我怎么知道?不过话说回来,秦兄,你这个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一提到家中女眷,就怕成这个球样?” 面对宁虎的调侃,秦风也不啰嗦,攥着拳头,朝他胸口直接怼了一下:“我这叫真男人,你懂个屁?话说,景瓷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跑过来,难道是为了张朝?还是说,北狄王不死心,想用景瓷来劝我?” 宁虎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一个武夫而已。” 秦风没理会宁虎的啰嗦,一边朝着城门走去,一边暗暗琢磨。 根据秦风的推测,如果北狄王是打算营救张朝,那么完全没必要派景瓷“羊入虎口”。 毕竟景瓷可是堂堂的北狄公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顾此失彼? 换言之,如果北狄王是想利用景瓷来劝秦风鸣金收兵,那么他未免也太小瞧颜鹏了,这种美人计,对秦风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不是秦风不爱美人儿,也不是景瓷不漂亮,而是长期跟家中的五个女眷,两个丫头混迹在一起,秦风也算是“吃过看过”,不可能一见到美人儿就失去理智。 这场冬季战争关系重大,秦风就算再昏庸,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 北狄王也绝非昏庸之辈,在明知道意义不大的前提下,还派景瓷来长水县,那么必定暗藏祸心。g 可是,长水县被北狄轻骑包围,早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秦风对于南线的军情一无所知,因此对于北狄王的动机,也毫无头绪。 不过既然景瓷来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风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吓退! 登上城墙后,秦风并没有急着露面,而是让宁虎代表自己,与景瓷接触,自己则在一旁静静偷听。 此时城下聚集着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队伍,除了运送“礼物”的苦力马夫之外,剩下的就是保护景瓷周全的兵丁。 孤零零的马车,停在城墙下方,祺娅站在车板上,仰头打量着城墙上的动静。 当看到宁虎出现时,祺娅心里不由一紧,她故作平静道:“宁千户,这么久没见,您可还安好?” 宁虎也极力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可惜这家伙的演技实在是太臭了,秦风一眼就看穿,宁虎是真对祺娅动了心。 “咳咳,祺娅,你乃北狄公主的贴身侍女,我乃秦侯麾下将领,本是水火不相容,你又何必如此虚伪,故意寒暄?” “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面对宁虎的不近人情,祺娅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失望,毕竟各自立场不同,仇人在战场上相见,没有分外眼红,就已经不易了,哪还有什么私交情分可言? 祺娅深吸了口气,娇声道:“打仗是当兵的事,公主殿下今日特意前来长水县,乃是以私交旧情,拜会秦侯。” “不知秦侯可否赏脸见上一面?” 一听这话,宁虎竟然当场呵斥:“私交?秦侯与贵公主哪来的什么私交?” “此乃战场重地,关系重大,你们就这么跑了过来,是不是太过儿戏?” 第1892章 “若是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即刻打道回府吧!” 再次遭到宁虎的驳斥,祺娅不禁眉目微颦,小脾气也上来了,娇喝道:“宁虎,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这长水县乃是我大狄的疆域,你们鸠占鹊巢不说,公主殿下专长而来,姿态已经放到够低了,竟然连秦风一面都见不到,真是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车帘挑开,景瓷弯腰走了出来,拦下怒不可遏的祺娅,抬头看向宁虎,眼神流露着伤感哀怨,却强装镇定。 “家奴妄言,还请宁千户息怒,可否行个方便,通知一下秦侯?” “即便秦侯不肯相见,那也无妨,至少本宫可以死了这条心。”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景瓷公主,如今居然变得这么低声下气,宁虎也有点于心不忍,毕竟纵观整个北狄,也就只有这位公主,没有任何立场可言,纯粹是为了这个国家着想。 就在宁虎有些纠结之际,秦风不再隐藏,迈步走了上来。 看到秦风的一瞬间,景瓷眼神变得更加幽怨了,尽管一再地告诫自己要坚强,但语气还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委屈的情绪。 毕竟一直以来,她无论心里有多纠结,最终都会选择相信秦风。 可是秦风却始终在利用她...... 景瓷知道,秦风代表的是北溪县,乃至整个梁国,绝不是来这里结交私情的,可是当得知秦风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功利,景瓷心里依旧滴血一般。g 如今再次见到秦风,景瓷也只能以国家立场,忍着难受,强装镇定。 “秦侯爷,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知可否一叙?” 面对景瓷充满诚意的询问,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故意无视景瓷的眼神,看向她身后的车队,沉声道:“两军对垒,若贵国真有诚意,应当只派公主殿下和亲随过来即可,带着兵丁算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凡是靠近长水县的士兵,一律只来不回!” “把带兵刃者,诛杀殆尽!” 话音落,宁虎和守卫在旁的天机营卫士,直接拿起弓箭,对准了景瓷身后的士兵。 景瓷眼睛睁得老大,尽是震惊:“不要!” 可惜,没人理会景瓷的态度,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了出去,将景瓷随行的兵丁尽数射杀。 此乃秦风不可动摇的态度,只要是敌人,只要是军人,一律杀无赦。 景瓷转身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兵丁,再也忍不住了,攥着拳头冲着城墙上的秦风嘶喊道:“秦风!你太过分了!” “他们岂能威胁到你?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面对景瓷的质问,秦风却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公主殿下,这就是战场!” 第1893章 战场之上,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人情世故,唯一的目的就是获胜,不择手段地杀死对方。 养尊处优的景瓷,根本就不明白战争的残酷,在他看来,获胜者可以施恩,战败者可以苟活,当战争停止后,日子依旧可以继续过下去。 殊不知,战争意味着死亡,意味着万物凋敝。 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起,这片土地就会被鲜血染红,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那几十个兵丁的死,就是给景瓷敲响的警钟,如果她企图以什么所谓的“私交”来影响秦风,那么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哗啦啦...... 绳梯顺着城墙滑了下去,天机营卫士沿着绳梯相继爬出城外,将景瓷身后的礼物,分装成小份,相继运回城内。 当城外只剩下景瓷和祺娅主仆二人后,秦风依旧没有理会满脸泪痕的景瓷,视线一瞥,落在祺娅身上。 “祺娅,上来吧,柳明会和你接触。” 什么?! 景瓷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侍女,却绝望地发现,她的信任,再一次被踩在地上肆意践踏。 祺娅低着头,眼神充满伤感与自责,但是她也别无选择,毕竟当初与秦风接触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牢牢掌控,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此次跟随景瓷一起来长水县,她的内奸身份也会彻底暴露,她将成为秦风身边的一份子,并且在今天之内,把她从外界掌握到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柳明。北狄动用千军万马,对长水县形成的包围圈,也将因为祺娅的到来,而失去原有的价值! 除了景瓷之外,和那些被杀绝的兵丁之外,已经没有人知道祺娅是内奸,祺娅将是秦风获取外界情报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景瓷,毕竟没有人会料到,景瓷最信任的侍女,早已经成了秦风的人。 看着祺娅一点点的爬上城墙,景瓷彻底迷茫了。 她不明白,为何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哪怕是连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侍女,都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 景瓷整个人瘫坐在马车上,眼泪不止,心情已经彻底跌入了谷底,从她来到这个世上,至今为止,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 北狄王,亲生父亲,将她视为炮灰,而秦风则将她视为可以利用的筹码。 人人仰望的大狄公主,竟如此的可悲。 而秦风却冷酷无情的挥了挥手,两名天机营卫士直接架起景瓷,沿着绳梯爬了上来,这一刻,景瓷和张朝没有什么区别,都沦为了秦风的人质。 景瓷站在城墙上,看着被柳明带走的祺娅,又看了看周围冷眼旁观,甚至凶神恶煞的天机营卫士,以及面前冷酷无情的秦风,她终于明白,她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可惜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 秦风冷冷道:“公主殿下,这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战场,从你在禹城遇到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身处战场了。” 第1894章 “我接近你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你变成获胜的筹码,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这座长水县,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甚至可以说,你和吕黎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这场战争的一枚棋子。” “从我掌控祺娅开始,你的一举一动,你一言一行,就在我的监视之下。” “或许你把我当成了朋友,但是抱歉,要怪就怪,你是北狄人。” 景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了口气,故作坚强地瞪着秦风。 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认识和了解这个男人。 那个出口成章,在禹城大放异彩,令天下文人折腰的公子哥,亦或者王都内舌战众臣,开拓商道的商人,都是假象,或者说,都只是秦风的一面。 拨开层层伪装,看到秦风最真实的模样,却是这么的残酷...... “秦风......我恨你!” 景瓷酝酿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不甘的娇喝,可惜,却又这么的无力。 秦风不理会景瓷的怒视,云淡风轻道:“北狄王连续送来两位人质,他却无力营救,其余的臣子,已经把长水县视为洪水猛兽,不会再靠近这里一步,他们对长水县有多畏惧,就对北狄王有多不信任!北狄王的走的这步臭棋,人心尽失,说明他已经被逼到绝境。” “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g” “祺娅会代表你,重返王都,但是会在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并且暗中联络夜枭,经过夜枭,串联各大文臣武将,直接发动政变!” “北狄王别无选择,只能北迁,而玉姝公主则会入驻王都,继承大统,成为北狄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王。” “贵国北方,乃是蛮荒之地,物资贫乏,北狄王北迁,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君王沦为阶下囚,如果他有骨气,当然会自刎。不然,我也不会杀他,而是将他圈禁。这个国家将会变成另一番景象!” 秦风的言论,无疑是把景瓷的伤口扒开,再往里面撒一把盐。 景瓷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由摇晃了两下,她呆呆的看着秦风,仿佛站在眼前的男人,不是人,而是索命厉鬼。 看着景瓷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秦风也没有再折磨她脆弱的心灵,挥了挥手,示意天机营卫士把景瓷押回县衙,和张朝一起看管。 直到景瓷离开,宁虎才终于忍不住问道:“秦兄,你对景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你不是说过吗?景瓷是北狄少见的没有立场的人,她对你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可言,为什么......” 不等宁虎说完,秦风已经轻声打断:“小侯爷,我这是在就她啊。” “如果不让她明白战争的残酷,就算有朝一日,景千影继承了大统,放景瓷离开,那些贼心不死的人依旧会影响她。” “毕竟景千影上位,可不只是成为北狄第一个女王那么简单,她更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第1895章 景千影继承大统一事,横竖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女人也能称帝”,这北狄后宫的女人们,岂会安分守己? 而各方势力,也必会想尽办法,去影响王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女人们。 大梁皇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些女人,将会成为各方势力的代言人,换汤不换药地继续进行斗争。 而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自然是景瓷,所以秦风必须从一开始,就掐死这个苗头。 只有景瓷深刻的意识到战争的恐怖,她才不会受那些有心之人的挑拨。 当然,秦风还有一个私心,就是让景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虽然说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子皇孙和公主们,与帝王的亲情关系并不深,但父女就是父女。北狄王宁死不降,那么他的下场必然好不到哪去,至于究竟是杀了北狄王,还是永远圈禁,还要看景千影的想法。 秦风必须试探出景瓷的底线,如果景瓷无法割舍这份亲情,必然会被仇恨吞噬,那么秦风也只能痛下杀手。 倘若景瓷能够辅佐景千影,那么作为北狄王之女,景瓷就是最好的宣传,连当朝公主都辅佐景千影,各方势力又有什么借口反抗景千影? 说实话,秦风挺喜欢景瓷这个丫头的,虽然起初有些蛮横,但心肠却很善良。 这种一心为了天下黎民苍生着想的人,无论放在哪,都该有一席之地,所以秦风真的不希望景瓷有个什么闪失。 宁虎理解不了秦风的深谋远虑,但是有一点,宁虎心知肚明,那就是无论秦风做什么,他都是为了整个北溪县着想。shuge.org 离开城墙往回走的路上,秦风故意问了一句:“小侯爷,你是怎么喜欢上祺娅的?” 一听这话,宁虎直接愣住了。 秦风连忙拍了拍宁虎的肩膀,安慰道:“咱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我既然问你,那么肯定是发自真心,绝不是什么试探,咱们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闻言,宁虎这才松了口气,尴尬道:“我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劲儿,为人骄横,但是心肠不坏,娶了这种女人,吃不了亏。”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人家,未必人家也喜欢你啊。” 宁虎粗糙的脸颊涨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们是郎情妾意,那丫头是个务实的主,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若能嫁给我,下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说实话,秦风其实挺不喜欢这种因为利益为导向的感情,不过考虑到这年头的风气,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加上宁虎的火爆脾气,以及在北溪县的地位,就算祺娅有什么私心,也翻不出宁虎的五指山。 秦风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小声在宁虎耳边嘀咕。 “等这边忙完了,祺娅就可恢复自由身,到时候,你能不能拿下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小子乃是北溪主将之一,更是掌控着天机营卫士,位高权重。” “而祺娅那丫头,鬼心思其实很多,如果有一天......” 不等秦风说完,宁虎已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我懂!” “只要祺娅胆敢背叛北溪县,或是触及了秦兄的底线,不必秦兄开口,我自己就先料理了她!” 第1896章 “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北溪县却只有一个,我自然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大局。” 这话说的,味道不对! 秦风叹了口气,背着手,无奈道:“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成了亲,祺娅就是你的妻子,也不能说杀就杀,杀了祺娅,便是打了你宁虎的脸,我秦风就算再不地道,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兄弟受委屈。” “我只是提醒你,把祺娅看好了,那丫头心思活泛。” “不过话说回来,祺娅都背叛北狄了,下半辈子也没什么太多选择,自然是会和你好好过日子,只要你把她盯紧了,多多少少防着一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宁虎点头如捣蒜,把秦风的警告,全都听进了心里。 这种事,不是秦风多疑,而是防患于未然,虽然秦风不在乎“国籍”,可是大环境如此,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再加上祺娅是有“前科”的人,秦风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提防。 不过大抵是多心了,等祺娅跟着宁虎回了北溪县,大概率是相夫教子,了不起当一个飞扬跋扈的千户侯夫人。 自从李潇兰有喜,秦风就变得特别敏感,可能是因为突然要当爹了,极为不习惯。 秦风和宁虎前脚刚回到县衙,柳明就跑了过来。 “侯爷,祺娅已经交代清楚了,暂时单独安置,等景瓷那边情绪稳定下来,再派祺娅去接触吧。” 秦风点了点头:“处置得不错,祺娅都带来什么重要消息了?” 柳明脸上洋溢着兴奋,很显然祺娅带来的消息极为重要:“侯爷,我军已经推进到鄂州北线!” “您最初制定的闪击战,果然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大军猛攻猛打,快速穿插,敌军受制于天寒地冻,后勤物资跟不上,根本无法阻挡。” “涿州被捅穿后,在野帝党已经开始逐步围攻蚕食各地据点城池,彻底拿下涿州,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鄂州方面,陈斯集结大军,于北线驻防,这是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得知战略发展,与最初的估算大差不差,秦风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可有雄鹰旅的消息?” 秦风最在意的北狄军队,就是雄鹰旅,原因很简单,这是一支可以扭转战局的力量。 如果是秦风防守,只需要派兵死守各地据点,同时派出雄鹰旅以优势战力,四处游击,阻截敌军,只要歼灭了敌军一支主力,就可以令整个攻势满盘皆输。 虽然北狄根本没有应付过“闪击战”的经验,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应付闪击战的策略,但雄鹰旅依旧是最需要提防的力量。 第1897章 在秦风的注视下,柳明点了点头。 “回侯爷,根据祺娅掌握到的消息判断,雄鹰旅并没有返回京畿勤王,而且兵部和户部方面,也正在向鄂州调动兵力和后勤物资,基本可以判断,北狄王一直在和雄鹰旅暗中联系,调回王都只是个幌子,现在肯定已经在鄂州,与我军作战了。”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北狄王绝非庸才,就算是面对现在的处境,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而雄鹰旅作为北狄最精锐的一支兵马,调回王都死守城池,无异于扬短避长。 毕竟雄鹰旅最擅长的是野战,主动出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虽然现在只是猜测,并没有直接消息证明雄鹰旅已经参战,但是根据户部和兵部的动态,依旧可以间接判断,雄鹰旅十有八九已经和北溪部队打起来了。 按照秦风的初期部署,如果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那么此时最靠近鄂州北线的部队,应该是北溪远征旅。 一想到北溪远征旅可能已经和雄鹰旅交上手,秦风心里就莫名的紧张起来。 北溪远征旅的战斗力,确实是北溪县的第一等,论整体实力,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和北溪远征旅掰手腕,就连天机营卫士也不行,毕竟后者人数太少,并且本身就不是野战主力军,因此面对北溪远征旅,依旧无法对抗。 但问题也偏偏出在这,这支绝对的精锐,本该作为尖刀,直接撕裂鄂州的防线,把鄂州一分为二,剑锋直指京畿。shug 这支部队的作用,可不是与敌军鏖战,而是充当“临门一脚”的角色。 一旦被雄鹰旅纠缠住,不仅会错失战机,更会面临大量的死伤,削弱自身实力。 哪怕是再精锐的部队,只要上了战场,就免不了会有阵亡,毕竟他们是士兵,都是血肉之躯,一刀下去也掉脑袋,一箭射来也会毙命,并非刀枪不入的天兵天将。 以北溪远征旅的士气,完全可以做到战至一兵一卒,但这仅限于守城战,面对野战,这种说法是毫无意义的。 毕竟个人勇武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因此只要北溪远征旅的伤亡达到三成,他们就会失去快速攻破鄂州北部防线的能力,若是伤亡率超过五成,则无法再继续前进,只能后撤,倘若伤亡率高达七成,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原地等死即可。 零星突围出去的将士不作数,大部队和后勤,都会被“伤员”所拖累,根本无法成批量地撤退,只能原地死守,然后被敌军集结骑兵,以优势兵力逐步蚕食消灭掉。 秦风眉头紧锁,沉声道:“北溪远征旅不能出差错,否则失去这把尖刀,战局必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算是主力部队接踵而至,但无论是战斗素质,还是装备,都有差距,根本无法起到北溪远征旅的战略价值,就算是强行攻打北部防线,也会陷入鏖战。” “时间是我们唯一的优势,北狄拖不起,我们也拖不起。” 听到秦风的这番言论,在场的三位大将,不禁面面相觑。 第1898章 柳明是搞情报的,在战略方面根本帮不上忙,宁虎这个纯粹的武将就更不用提了,至于张振海,他倒是有一定的将才天赋,可惜一直跟天机营卫士待在一起,根本没有大战略方面的历练,说白了就是经验太少。 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秦风。 不过宁虎还是出言安慰起来:“秦兄,那雄鹰旅虽然精锐,但想要吃掉我军三成以上兵力,恐怕也是天方夜谭,除非他们不惜死伤地交换。”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秦风更是摇头叹息。 “你怎么就知道,雄鹰旅没有血战的决心?” “我大军铁蹄已经到达鄂州北线,距离京畿只剩下临门一脚,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敌军必定有死战的勇气,更何况雄鹰旅这样的精锐之师?” “而且雄鹰旅主将吴康,早就被锦衣卫查过无数次,此人虽然平常低调,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并且对北狄极为忠诚。” “当初国战的时候,在我大梁北境决一死战,雄鹰旅在吴康的率领下,左右出击,战术极其多变,风格极其骁勇,哪怕是战争结束,他们也能成建制地撤出战区,足以看出,雄鹰旅的士气与骁勇。” “一旦吴康意识到战场关键点,就在于北溪远征旅身上,他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与远征旅打消耗战。g” “就算是雄鹰旅全都打光了,只要能够重创远征旅,就可以让北线得以喘息。” “这一喘息,可不是三五日,而是三五月!” “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各地骑兵开始来回奔走,想要集结起一支上万的骑兵队伍额,对于北狄而言,易如反掌。” “到那时,闪击战就变成了伸脖子挨打,我们脆弱的后勤线,以及沿路驻防的小型据点,对于北狄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失去严冬的保护,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摧毁我们精心建设的后勤线,剩下的前方部队,被包成饺子,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秦风发动冬季战争的核心思想,决不能有任何拖沓。 张振海和柳明对视了一眼,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们本以为,以长水县为依托,成功牵制住了北狄大量精锐,涿州和鄂州方面的攻势,必定会顺风顺水。 却没想到,客场作战的劣势依旧这么大。 就算自己这边的兵马再精锐,来了多少人就是多少人,每阵亡一个就少一个,而北狄方面,虽然交通受阻,可是毕竟占据着主场优势,哪怕是就近调集兵马,依旧能够组建出规模不小的军队。 如果不能快速攻破北狄的防线,此战必败。 而且三人心里都很清楚,秦风要的就是置北狄于死地,就算北狄半死不活,也算是战略上的绝对失败。 第1899章 只是这个时候,没人敢妄言,就连宁虎都闷声不吭。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景千影,作为这场战争的核心人物,万一景千影跟随远征旅,直扑鄂州北线,那么此时肯定已经被雄鹰旅给盯上了。 而现实是,这种可能性极高。 毕竟北狄拥有主场优势,消息更加灵通,雄鹰旅直扑远征旅,除了战略上的原因,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恐怕就是为了景千影。 此时此刻,秦风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鄂州,亲自指挥作战。 之前消息被封锁,对战场一无所知的时候,秦风就心急如焚,现在终于掌握到了部分消息,心情反倒变得更加着急了。 也不知道鄂州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缺乏直接准确的消息,就算秦风心急如焚,也无法制定相应的部署,若是闭着眼睛瞎指挥,反倒会适得其反。 “徐墨,靠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秦风小声嘀咕着,已经把身家性命全部赌在徐墨身上。 此时,鄂州已经尸横遍野,北溪远征旅和雄鹰旅的战斗,从开始的那一刻,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徐墨原地镇守,一刻不敢松懈,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场冬季战争,秦风无论如何也输不起。 一旦战败,天下局势必定逆转。 且不说桑州会被北狄收复,大梁北境也会受到威胁,而失去了这片缓冲地带,大梁就不得不派重兵把守北境,对于南境豪族的讨伐,也会被无限期延长。shuge.org 最关键的一点,秦风和所有被困在长水县的人,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墨没有任何保留,将他所有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一边听着传令兵的回报,一边判断着局势。 “将军,三营五行的弟兄,遭到敌军合围,无法突破,包括门将在内,已经全部战死。” “将军,敌军企图包围我军左翼,游击校尉询问,如何应对。” “将军,右翼两千步卒,正在协同骑兵,与敌军作战,局势于我不利。” “将军......” 凡是从前线传回来的军情,全都是于我不利,陈斯眉头紧锁,脑袋运转飞快,思索着对策。 本该是最善于野战的远征旅,竟然被敌军逼到这种地步,看来雄鹰旅已经做好了拼死血战的准备。 精锐对上精锐,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想要击溃敌军,或是大规模消灭敌军,都不太现实。 再加上对方已经开始拼命,继续打下去,对自己这边极为不利。 毕竟雄鹰旅打散了可以直接撤退,而远征旅还肩负着攻破鄂州防线的重任,若无法做到速战速决,陷入鏖战,必定会影响秦风的整个战略部署。 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把所有部队召回来,集中力量,令敌军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进攻。 但这种方法也太过冒险,一旦部队集结,万一敌军也集中力量发动总攻,那么消耗战就变成了决一死战,伤亡只会更大。 况且陈斯那边的大军,必定会比轻骑援军先赶到。 第1900章 思来想去,陈斯只能选择撤退。 “传我命令,留下三营,继续与敌军周旋,主力部队向南撤退。” 听到徐墨的撤退命令,景千影第一时间制止。 “徐将军,现在撤退,岂不是会影响风儿的部署?世子曾说过,风儿的目标就是速战速决,击垮鄂州防线。” “我们好不容易赶到这里,现在退了,再冲上来,必定会浪费大把时间。” 尽管对方是景千影,但徐墨依旧态度坚决:“三小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已经不是攻破敌军防线。” “从雄鹰旅出现的那一刻,战局态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谋求再战。” “如果死守这片毫无意义的阵地,且不说能不能击败雄鹰旅,就算是击败了,我们也必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已无力再攻打陈斯部下的防线。” “到那时,主攻就会易主,由后方的主力部队担任,而主力部队也必定会和陈斯陷入鏖战,难以速决。” “您是这场战争的核心,而远征旅则是战场上的尖刀,二者缺一不可。” 尽管景千影心里有些纠结,明明她距离秦风已经这么近了,只需要临门一脚,就可以见到秦风。 可是见到徐墨态度这么坚决,景千影又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撤退。 她看着北方,忍不住叹息:“风儿,你再等等,坚持住,我们马上就会重逢。” “如果长水县失守,我也绝不独活。” 听到景千影的话语,徐墨一边下令调动兵马,组织撤退,一边安慰。 “三小姐,你不必太紧张,与其担心秦兄,还不如先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根据锦衣卫的回报,长水县周围依旧集结着大量兵马,意味着长水县还没有失守。” “而且这段时间,长水县附近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也没有快速的后勤运输,说明并没有再发生攻城。” “我估摸着,长水县已经固若金汤,敌军崩碎了牙齿,已经不敢再轻易进攻了。” 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景千影只当是安慰,但从徐墨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番味道了。 毕竟徐墨可是秦风倾注无数心血培养的将才,更是北溪县毋庸置疑的主将。 徐墨对于前方战事的判断,必定无比准确。 意识到秦风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景千影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不再迟疑,立刻跟随着徐墨向南方撤退。 由于远征旅还有大量兵马撒在外面,雄鹰旅分而攻之,当徐墨率领主力部队南撤的时候,雄鹰旅却无阻击的能力。 当吴康得知远征旅开始南撤时,也被惊了一下,就连他也无法预料,精锐至极的远征旅,撤退的时候会如此果断。 吴康忍不住感叹:“不愧是秦风的左膀右臂,竟然如此果决,没有被远征旅的精锐优势所冲昏头脑,若换做其他将领,必定正面硬战,绝不肯退让分毫。” 第1901章 吴康的目标是重创北溪远征旅,令其彻底失去进攻北线的能力,但是远征旅一撤,却打乱了他的部署。 经过短促而激烈的恶战,吴康心里已经很清楚远征旅的战斗力。 如果双方硬碰硬,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谁也不可能轻易击败对方,可是一旦时间推移,拥有完整后勤营的远征旅,就会逐渐占据上风,拖的时间越久,对雄鹰旅越不利,也正因此,吴康才果断下令,主动与远征旅进行决战。 可是他却没想到,远征旅主将徐墨,如此果断冷静。 以北溪远征旅的实力,想要强行撤退,这天底下没有一支兵马能够拦住他们。 毕竟现在两军的战场,已经覆盖方圆上百里,各处都有小规模且激烈的战斗,而且吴康已经把大军全都撒了出去,部分兵力,牵制敌军,大部分兵力则集中优势力量,对敌军展开合围歼灭。 但至今为止,北溪远征旅的主力都没有动。 一旦开始撤退,主力只需要调转方向,向南进发,而外部作战的兵力,向内靠拢,就会形成一个“漏斗形”的阵型。 如果集结兵马,攻击远征旅的后方,则会面对大量步卒和骑兵的反击,对于骑兵为主的雄鹰旅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但如果想要拦住北溪远征旅的前方路线,就必须派重兵把守,光靠骑兵,根本就拦不住。 而且一旦开始集结兵力,阻击北溪远征旅,各方牵制敌军的兵马,势必要汇聚合拢,到时候,北溪远征旅的压力骤减,则会重新集结兵马。 如此一来,面对骑兵、步卒、步弓手、重骑兵、后勤营等各兵种混合完善的劲旅,雄鹰旅绝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甚至可能遭到反推。 思来想去,吴康不再纠结于一时的成败,毕竟战场局势,向来是瞬息万变,既然谋求决战的打算,已经被对方看破,那么继续打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想到这,吴康也果断下令,全军撤退,整备兵马,谋求再战。 同时让传令兵去北线禀报,让陈斯大军不必再南推,原地巩固防线,以便应付敌军接下来的反扑。 当徐墨得知雄鹰旅也开始撤退,不由摇头感叹:“这个吴康,不愧是北狄仅次于陈斯的良将,该出手的时候,果断异常,该撤退的时候,又毫不拖泥带水。” “有雄鹰旅卡在中间打,想要攻打陈斯防线,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听到这话,身旁的景千影不禁眉头微皱。 她不是将领,不懂行军打仗,但是孰强孰弱,她还是能够看清的,无论是大局,还是兵马素质,自己这边,都稳压北狄一头,为什么打不下来? “徐将军,我绝不是在质疑你的军事才能,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涿州的时候,我们一路高歌猛进,到了鄂州以后,却开始束手束脚?” 面对景千影的质问,徐墨也并不在意,毕竟景千影急着见秦风,可以理解。 徐墨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解释:“三小姐,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 第1902章 “就算我军再精锐,也不可能做到以一敌二,甚至敌三。” “毕竟这可是上万人的大战,不是几百人的械斗,无论是个人的意志,还是装备,甚至战斗力,对于整个战场来说,都毫无意义。唯一能够左右占据走向的,只有指挥。” “吴康已经掌握了我军的弱点,知道远征旅就是尖刀,只要能把咱们远征旅拖住,或是重创我军,就可以打乱整个战略部署,令我们失去速战速决的机会。” “或许现在我们还占据优势,但是一个月后呢?三个月后呢?皆是,攻守转换,北狄的优势凸显出来,我军必败。” 行军打仗,眼光要放得相当长远才行,除了必要争夺的核心区域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为了争夺战术上的胜利,而导致战略上失败,对于整个大军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现在已知,北狄最有才能的三位大将,齐聚鄂州。 陈斯自然不用多说,吴康也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就连那个养尊处优的景鹏,都绝非善茬。 现在必须谨慎再谨慎,绝不能为了争取这几天的时间,耽误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 徐墨知道,景千影一时半会无法接受战局的失利,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为了安全起见,徐墨还是暗暗打定主意,必须让景千影与李章在一起,倒不是因为李章可以压制住景千影,纯粹是徐墨嘴笨,很多事,他心里清楚,却无法说清楚。g 徐墨率领大军,并没有一鼓作气撤到南边,而是在距离敌军一日路程的地方,就重新扎营,并且撒出去大量斥候,严密监视雄鹰旅和陈斯大军的动向。 两天后,轻骑部队赶到,四天后,李章的大部队才与徐墨汇合。 得知雄鹰旅突然进入战场,李章并没有就徐墨的突然撤退,给出任何负面评价,相反,他极力支持徐墨的果断决策。 当天夜里,徐墨与李章紧急磋商接下来的对策。 由于秦风的部署,并没有涉及雄鹰旅,再加上雄鹰旅是骑兵为主的部队,神出鬼没,就算是秦风,也不可能算准雄鹰旅的动向。 因此,接下来的部署,只能依靠李章和徐墨二人拿主意了。 徐墨若有所思:“世子,雄鹰旅必定死死咬住远征旅不放,而主力部队又没有速决的能力,接下来这场战斗,你觉得该怎么打?” 早在来之前,李章就已经想透了,他一脸轻松道:“徐墨,你可曾听秦侯说起过,田忌赛马的故事?” 见徐墨摇头,李章嘴角不禁上扬:“我方行军神速,此乃最大的优势,如今远征旅和主力部队已经汇合,足有两万多人,猛击陈斯防线,必定一蹴而就!” “至于雄鹰旅那边,只需用中等马,拖住这个上等马即可。” “徐墨,咱们又不是没有骑兵!” 第1903章 虽然李章不想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是陈斯,还是吴康,都已经看穿了“闪击战”的致命弱点,作为北狄最优秀的两名将军,他们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 陈斯死守鄂州北线,而吴康则率领雄鹰旅,在鄂州境内机动。 若是北溪远征旅作为先锋,则雄鹰旅直接截击,若是主力部队上阵攻打,雄鹰旅则会迂回,偷袭后方的北溪远征旅。 无论如何,吴康都势必要把远征旅打伤,让整个大军失去速战的能力。 而按照李郎的思路,唯一的解法,就是派出那四千轻骑,主动向雄鹰旅发动进攻,同时,主力部队直扑陈斯防线,而远征旅则从西线迂回,攻击陈斯防线侧翼。 等雄鹰旅击溃己方轻骑部队后,北溪远征旅已经相去甚远,吴康唯一的办法,就只能驰援陈斯,两股力量合流,与李章的主力部队作战,双方必定陷入僵持拉锯。而这个时候,北溪远征旅则从东线猛攻,一举击溃敌营! 听到李章的策略,徐墨眼睛一亮:“不愧是世子,竟能这么快想出对策!” 李章仰头大笑:“哈哈哈,本世子也是现学现卖罢了,硬要说,还是秦侯教得好啊,当初刚来北溪县时,本世子在陈斯面前吃了不少大亏,现如今再次交手,本世子必定一雪前耻!” 在制定出了整体战略部署后,大军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继续打情报站,大量斥候和传令兵,在锦衣卫的帮助下,在鄂州来回活动,以摸清楚雄鹰旅和陈斯大军的准确动向。 同一时间,最近的物资转运据点,已经建设到了涿州和鄂州的交界处。 据点不再深入,否则面临敌军的骑兵机动,保护据点和补给线的成本,将大大提升。 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鄂州地界线,再依靠马匹,分批次向大军运输。 数千匹马来回奔走,只为向前线大军,源源不断地补充物资,以至于,无论是北溪远征旅还是主力部队,物资依旧无比充沛,就算是后勤线被敌军封锁,依旧可以单独作战一个月! 没有人料到,一支由两千人组成的骑兵部队,从东线一路冲了过来。 这支骑兵隶属于高山国。 也就是半个月前,秦风发动冬季战争的消息,才传到高山国,高山国君当即下令,对秦风予以军事上的支持。 毕竟打垮北狄,对于高山国来说,也是一本万利的好事,至少将来,再也不必受到北狄的压迫。 这支高山国骑兵部队,已经算得上高山国最精锐,战斗力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了,毕竟地狭小国,凑出两千骑兵,已经算得上全力以赴,与大梁和北狄这种大国,自然是没法比。 这两千骑兵,自备干粮,向东一路狂奔。 由于北狄的重心,全都在鄂州,再加上大雪封山,兵马调动困难,竟鲜少有力量,能够挡住高山国骑兵。 好巧不巧,位于北狄东线的月照国,也派出三千步卒,一千骑兵,越境进入北狄境内,开始向前进发。 月照国和北狄乃是同盟关系,因此当大军入境后,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途经的城池守将,甚至亲自出城迎接月照国的军队。 结果这些毫无防备的北狄士兵,遭到月照国大军的突然袭击,死伤惨重。 第1904章 直到城破,血流成河,北狄守军都不敢相信,月照国竟然会趁火打劫。 殊不知,月照国早就想投靠大梁了,只是因为离大梁太远,离北狄太近,受到北狄的军事压力,月照国一直不敢吭声,如今得知秦风大军已经杀到鄂州,一路高歌猛进,月照国自然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紧急动员,组建军队,前来助阵。 墙倒众人推,除了鄂州的主要战场,以及北狄以北的番邦之外,整个北狄三线失火,遭到各国各邦军队的袭击。 原本打算从东西两线调遣物资,支援鄂州的打算,也因为高山国和月照国的突然杀入,而胎死腹中。 当秦风依靠祺娅出城打探消息,得知北狄的东西南三线,全都遭到围攻,原本一直凝重紧张的心情,立刻得到了缓解。 当然最高兴的,还要数徐墨当机立断撤退,保存远征旅战斗力的决策。 按照祺娅的说法,北溪远征旅被雄鹰旅击退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王都,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振奋。 按理来说,秦风肯定会很担忧才对,结果却恰恰相反。 祺娅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问道:“秦侯,你麾下最精锐的大军都被击退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秦风非但没有收敛,反倒笑得更开心了:“这叫战略性撤退,你不懂!” “徐墨不愧是我北溪县首将,这战略素质,已经足够出师了。” “局势再次变幻,胜利的天秤,再一次向我们倾斜,不过高山国和月照国的突然参战,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听到“月照国”这个名字,祺娅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 她撇了下嘴,没好气道:“高山国也就算了,毕竟高山国向来与你走得近,如今军事援助,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月照国,临阵倒戈,趁火打劫,真叫人不耻!” 秦风背着手,站在县衙门口,心情大好:“月照国是真心和北狄交好,还是被逼无奈,贵国心里不清楚吗?” “月照国本是物产富饶,美丽文明的国家,结果百年来,遭到北狄数次讨伐,以至于山河破碎,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现如今,月照国临阵倒戈,只是报复世仇而已。”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相处之道,无外乎两个,要么真心换真心,要么一鼓作气,斩草除根。” “如若不然,就要做像今日这般的心理准备。” 祺娅可没那么长远的眼光,反正她已经无法再回到北狄了,下半辈子,只能托付在北溪县。 不过她还有一个隐忧,就是景瓷。 “秦侯,我能不能去见见公主?” 一听这话,秦风乐了,他正有此打算,当即点了点头:“你去劝劝她吧。” 第1905章 秦风用力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回后宅查看李潇兰的情况,却突然听到县衙外传来一阵大吼。 “什么?有这等事?” “反了他了!走,带我去看看,若是真的,我非把那狗贼的腿打断不可!” 秦风听出是宁虎的大嗓门,当即改变主意,迈步走出县衙,正好看到宁虎在几个兵丁的带领下,怒气冲冲地朝着城东走去。 “小侯爷,出什么事了?” 听到秦风的喊声,宁虎连忙停下脚步,脸上的怒气却一点没有减少。 “秦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用不着你操心,我去办了就成。” 小事? 如果真是小事,又怎么会惊动宁虎?虽然现在长水县已经固若金汤,暂时不必担心敌军攻城,但现在毕竟是战争期间,敏感时期,任何小事都可能酿成大祸。 在秦风的追问下,宁虎这才说出实情。 原来是城东发生械斗,原因是物资分配的问题,导致两个宗族大打出手,共有四十多人卷了进去。 得知来龙去脉,秦风不禁眉头一皱:“数十人的大规模械斗,也算是小事?” “走,带我去看看。” 秦风不敢大意,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么大规模的冲突,万一是潜伏在城中的细作故意煽风点火,那事情可就大了。 见秦风也要去,为了防止意外,宁虎索性把柳明也叫上了,只留张振海一人镇守城门,以备不时之需。shuge.org 三人带着两个兵丁,一共五人,迈步朝着城东而去。 因为最近一直没有发生战斗,所以除了那两个兵丁之外,秦风三人都是穿着御寒衣裳,并无甲胄在身。 等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场面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双方的械斗已经结束,但仍旧对峙着,中间还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受伤的男女老幼。 要知道,凡是宗族争斗,向来是男女老幼齐上阵,武器也是五花八门,锄头,菜刀,棍子,能拿到什么就拿什么。 在面对宗族争斗的时候,这些平头老百姓,往往能爆发出不亚于正规军的士气。 也正因此,宗族争斗往往极为惨烈,闹出人命,简直就是基本操作。 此时双方正在互相指责叫骂,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风没有急着制止,而是站在旁边观望。 根据双方的言语可以判断,这两个宗族,一个姓王,一个姓周,在长水县都是大姓。 不过由于城池已经封锁,留在城里的百姓,数量较少,城外的宗亲赶不过来,所以双方只能就地集结宗亲,双方实力也相差不多,都是二十来人的样子。 王姓宗族带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指着对面破口大骂。 “狗日的,姓周的,老子早看你们不顺眼了!” “上次我们宗亲翻新房子,带头的工长,就是你们姓周的人,硬生生多讹走了六百文钱,这笔账,我还给你们记着呢!” 第1906章 “前几次分配物资,你们姓周的仗着和后勤官有亲戚关系,多拿多占也就算了,这次分给我们王家的物资,竟然足足少了一成,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他娘得把东西吐出来,否则,今天没完,就算是闹到秦侯爷面前,老子也要争这口气!” 面对王姓男子的喝骂,对面姓周的老头,也不甘示弱。 “呵呵,你叫唤什么?比城里的野狗还要响亮一些。” “我们周家女眷孩子多,人丁兴旺,物资自然是要分配得多一些,合情合理。” “你们王家人丁稀薄,光棍汉也是城里最多的,也不嫌丢人现眼,我呸!” “没错,那分配物资的后勤官,就是我们周家的人,眼馋吗?忍着。” 在场的周姓族人,纷纷附和,洋洋得意地挖苦王姓族人。 “嘿嘿,你们就是眼气,见不得人好。” “要是有这个关系,你们比我们好狠,大家都是一路人,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忠肝义胆?” “物资分少了?活该!有本事你去找秦侯爷告状啊,看看秦侯爷有没有闲工夫搭理你。” “就是,秦侯爷是何等人物?岂会理会你这等贱民。” 听着双方的叫骂,站在秦风身边的柳明,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犹豫再三,柳明还是试探性地在秦风耳边提议。 “侯爷,这些闹事者,应当一律斩首,以儆效尤。” 对于柳明的残酷建议,秦风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柳明是专门搞情报暗杀和“惩戒”的,就算用“贴面刑官”来形容他,也一点都不为过。 而且柳明并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有法可依。 战争期间,城中戒严,这些百姓居然敢聚众械斗,本身就是死罪一条。 不过考虑到,长水县百姓被稀里糊涂的卷入这场战争,本来就极为无辜,再加上他们也为守城付出了不少力气,所以“杀光屠尽”这种方法,还是太重了一些。 况且秦风依靠一连串的施恩,好不容易获得长水县的人心,现在突然大开杀戒,从今以后百姓再也不敢真心帮秦风做事,反而得不偿失。 秦风冲柳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稍安勿躁,再看一会儿。 一旁的宁虎也待不住了,小声低喝:“秦兄你可听见了?那些百姓说,是后勤官假公济私搞的鬼,我军怎会出现这种败类?” 宁虎痛心疾首,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只因为秦风给的“安军福利”都是最顶级的,明明不缺钱,却还要干一些偷鸡摸狗的营生,败坏秦风的名声,真是其心可诛。 秦风压了压手,安抚道:“管后勤这块的人,又不全都是咱们的人,还有很多长水县的衙兵,以及一些德高望重的士绅乡贤。” “周家人不是说了吗?那个分发物资的后勤官,也是他们周家的人,估摸着应该是本地临时征兆的,并非我们的人。” 听到这话,宁虎漆黑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他决不允许自己的队伍里出现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的鼠辈。 就在这时,王家和周家争吵的更加激烈了。 第1907章 双方不顾伤员还躺在地上,挥舞着武器,再次向对方逼近。 不过由于现场的精壮男子不多,大部分都是老人,或是妇孺,所以就算是打起来,烈度也不会太高。 但是面对即将爆发的冲突,秦风还是第一时间下令阻止。 两名兵丁,直接冲到人群中央,各自盯着一方,举起手里的步槊,厉声怒喝。 “都给我往后退!” “反了你们了!” “谁再敢往上冲,就地正法!” 别看双方人多势众,而兵丁只有两个,但兵就是兵,百姓就是百姓,光是气势方面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且看到兵丁手里做工精良的步槊,现场的百姓也立刻意识到,这两个兵丁都是正规军,绝非常熟县的衙兵。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两大宗族,瞬间熄了火,纷纷开始后退。 秦风让宁虎和柳明原地等候,背着手走了上去。 先是打量了一眼王家人这边,又看了看周家人那边,语重心长地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动手?” “现在还是战争期间,城里早就颁发了戒严令,你们这样聚众械斗,眼里可还有规矩?” 说着话,秦风看了一眼现场的妇女和孩子,没好气道:“都回家去,莫要再出来捣乱了!”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已经一片寂静。g 就在秦风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为止的时候,那个王姓中年男人,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何人?!” “莫不是县衙管事的?那我倒要问问你,秦侯有令,凡是城中百姓,皆是一视同仁,为什么到了发物资的时候,就开始区别对待了?” “我们王家人也不少,凭什么分到的物资就少?难不成,姓周的是亲娘养的,我们都是后娘养的?” 面对王姓男子的质问,秦风也不生气,正准备解释,自己回去一定会严查后勤。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周老头竟然一阵冷嘲热讽。 “谁裤子没提上,把你给露出来了?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在长水县已经被秦风接管了,乃是军队管制,瞧你这文文弱弱的架势,八成是个县衙书吏吧?” “不怕告诉你,我们周家人可是专门负责物资发放的后勤官,乃是秦风钦点的,识相的一边呆着去。” 此言一出,宁虎火气噌的一下冒了出来,正要冲上来,却被秦风用眼神瞪了回去。 秦风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这个言语刻薄的周老头,耐着性子问道:“好话不能好说?” “老人家,瞧你也一把年纪了,穿着也甚是得体,怎么偏偏出口成脏?” “还有......咳咳,那秦风钦点本地人,分发物资,就是相信大家,你倒好,居然把徇私舞弊当成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起初周老头还有点心虚,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身边跟着两个兵丁。 第1908章 不过见年轻人说话这么斯文客气,周老头反倒越发的有恃无恐了。 他昂着头,得意道:“长水县将来什么样,谁能说得准?大家都得想办法,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等将来战争结束,成也好败也好,秦风拍拍屁股走了,我们这些百姓可就遭殃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当成卖国贼诛灭九族。” “所以,等城门大开的那一天,就是我们逃难的时候。” “不趁着现在多弄些物资,将来逃难的时候,饿死在路上,算谁的?” 本来秦风还想息事宁人,以和为贵,结果听到周老头这番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这番话,往轻了说叫做妖言惑众,往重了说就是扰乱军心! 这周老头,必杀! 不过他既然敢当众口出狂言,可以想象,抱有这种想法的人,绝不止周老头一个。 虽然现在长水县的城防固若金汤,但是后勤方面,永远都是重中之重,而后勤能不能顺利维持,重点还是在当地百姓身上,如果百姓们乱了,那么必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殃及到前线作战的将士。 秦风决不允许后院失火。 他冷冷看着周老头,故作平静的问道:“秦风不是说了吗,等到战事结束,愿意跟随一起返回大梁的人,都可以进入北溪县安家。”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周老头居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你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连蛊惑人心的鬼话都信以为真。g” “那北溪县真这么好,秦风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为何要跑到这里来?北溪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呢?” “就算北溪县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秦风真愿意带着我们一起去北溪县?这一路上的花销,难不成全由秦风自掏腰包?我可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心的人。” “等我们的利用价值没了,秦风必然将我等草民,一脚踢开。” “现如今,大家绑着秦风搬运军械,那也是为了求活命,被逼无奈罢了,若是有选择,谁愿意帮一个外臣,来攻打自己的国家?” 周老头有这些想法,不怪他,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他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动摇人心,引起动荡,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周老头当然看见秦风眼神不善,但是他不在乎,反正那个所谓的秦侯爷,整天在前线待着,哪有功夫跑到城内溜达? 况且秦风来到长水县也有日子了,身边始终围绕着一大堆精锐士兵,城中八成以上的百姓,甚至连秦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个叫秦风的男人来了,夺下了长水县,正在和整个大狄为战。 下令的时候,自然会有士兵来督促驱赶他们,对于秦风的所有了解,全部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周老头一脸鄙夷:“像你这样的书吏,兴许能被秦风带走,但我等平头百姓,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算你回去找秦风告状,我也不怕,我周家人还算好的,换做其他人分发物资,只会比我周家更狠!” 按说,王家跟周家为敌,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应该帮秦风才对,结果却恰恰相反。 第1909章 王姓男子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秦风,眼神尽是鄙夷。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管不了还是管不了。” “那个分发物资的周家人,当初可是领了头,带着不少城里的壮丁投奔秦侯爷,早已赢得秦侯爷的信任,作为大功臣,克扣点物资,偏向周家,就算是告到秦侯爷面前,为了稳住人心,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长水县说大也不大,况且距离上次开战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秦侯爷就算耳目闭塞,也应该能够听到一些百姓的呼声吧?” “要我说,这事儿不是秦侯爷管不了,而是根本不想管。” “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些忠仆有价值?” 听到王姓男子的话,秦风心里的怒火反倒消了一半,看来这城中百姓怨气很深啊! 一旦引发民怨,就极有可能酿成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 秦风更加重视这场始料未及的械斗,他凝视着王姓男子,沉声问道:“这些事,究竟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王姓男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还用去看?城里百姓,皆是这么说的!” 闻言,秦风眉头一挑:“也就是说,你并无实际根据,全凭臆测?” 面对秦风逐渐凌厉的语气,王姓男子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但是既然已经站出来了,他就没什么好畏惧的,大不了一死罢了! 为了给王家人争取足够的物资,王姓男子沉声道:“虽然自从秦侯爷来到长水县,对待当地百姓,向来和善,并且数次为百姓们申冤,这些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shug” “但是只要心智健全的人,心里都明白,长水县上千人,怎么可能都跟着秦侯爷一起去梁国?” “就算是要带,也只带那些年轻力壮者,剩下的老弱病残,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到这,王姓男子长叹了口气:“不怕告诉你,这些时日分到的物资,我们都舍不得吃,全都屯在家里,等日后逃难的时候,就可派上用场。” 听到这,秦风心里的怒气已经完全平息,甚至暗暗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秦风太过理想化,忽略了百姓们消息闭塞,很难了解到一亩三分地以外的消息,哪怕秦风就住在长水县里,仍旧有八成以上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秦风长什么样。 百姓们心里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他们已经被卷了进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要么是被当成叛徒夷平九族,要么是外出逃难躲避,至于前往北溪县过好日子这种事,这些平头老百姓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秦风也明白,迁移整个长水县的百姓,肯定要花不少钱。 但是既然这些百姓已经帮助秦风守城,秦风绝对干不出兔死狗烹的缺德事。 长水县的百姓们,缺的是一个承诺。 如果不能彻底获得他们的信任,像今天这样的冲突,只会愈演愈烈,这对于守城,乃至整个大局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秦风注视着王姓男子,沉声道:“后勤乃是重中之重,绝不允许任何人徇私枉法,中饱私囊!” “今天,不仅后勤方面的事要处理利索,你们参与械斗一事,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不可混为一谈。” 第1910章 “不过我可以向你们承诺,既然说了要带你们回北溪县,自然会说到做到。” “如果不信,近期就可以为你们颁发北溪县户籍。”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神情尽是不可置信。 那王姓男子,上下打量着秦风,心里不由一阵诧异,难道眼前此人,并非县衙书吏,而是请侯爷身边管事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长水县百姓可就有救了。 就在王姓男子,刚要千恩万谢之际,对面的周老头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当你是谁?宁千户,还是张副将?话说得这么大,也不怕闪着舌头。” “整个长水县,谁不知道秦风身边武将如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秦风带来了什么谋士,或者文臣。” “你这副瘦弱长相,料想只是个记载文书的小吏罢了,就凭你,也敢夸下海口?真是不知死活。” 如果说王姓男子,只是被逼无奈才参与械斗,那么眼前这个周老头,可就是纯粹的令人生厌了。 不仅嘴巴尖酸刻薄,而且还中饱私囊,挖秦风的墙角。 最关键一点,他三番五次地侮辱秦风,就算秦风心再宽,此时也不禁怒火中烧。 仁善,不代表肆意放纵,如果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可以轻易原谅对方,那么秦风也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了。 而作为这场冬季战争的总指挥,一旦失去威信,后果是极其恐怖,且灾难性的。 秦风心里已经尽是杀意,不过光杀这一个周老头,显然不解决问题,既然要出手,那就把长水县的毒瘤,仔细清理一下,防止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秦风忍着冷笑,冲着周老头说道:“怎么,区区一个管物资分发的小喽啰,也敢如此猖狂?” 此言一出,周老头脸色瞬间漆黑,眼神凶狠道:“小喽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别以为你是在县衙做事的,我就会怕你。” “我们周家,人丁兴旺,秦风招募的士绅,十个人里面就有两个姓周。” “在这长水县里,没有我们周家的支持,连秦风都寸步难行,更何况你一个小小书吏!” 周老头已经认定了秦风就是个小书吏,毕竟凡武将者,都是五大三粗,秦风这瘦弱的身子板,别说武将,连绝大多数兵丁都不如。 周老头仗着周家宗族势大,尽是有恃无恐。 秦风差点被气笑了,这就是“宗族”的危险之处。 连这些普通老百姓,一旦抱团,都会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真要是发展壮大了,只会危害一方,比如大梁的南境豪族们。 第1911章 当然,并不是所有宗族都坏,毕竟宗族本身,不仅能够促进亲情,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还能互相帮助,同舟共济,但这仅限于“小宗族”,一旦宗族壮大,人变多了,人心杂了,再好的事情也会慢慢变味。 秦风决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宗族势力! 只要敢冒头,就必须以雷霆手段,扼杀在摇篮里。 秦风眉头一挑,冷冷注视着周老头:“我倒要看看,你们周家究竟有多大本事。” “只要贪赃枉法的罪证查实,一律严判重罚!” 面对秦风的凌厉语气,周老头竟然指着秦风咒骂起来:“好小子,连秦风都要靠我们周家人的支持,才能守住城池,你一个不知名的小书吏,居然也敢在我们面前上蹿下跳。” “既然你找死,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来人呐,把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咱们周家的士绅们,看看这长水县里,究竟是我们周家人说话好使,还是这个不知道哪蹦出来的愣头青管用。” 周老头一声令下,好几个周家人立刻跑得没影。 周老头得意洋洋的看着秦风,心里暗暗咒骂。 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若他真是什么大人物,身边岂会只有两个兵丁? 周老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秦风,但是有一次离得老远,就看见成群结队的天机营卫士,簇拥着秦风奔赴前线,没有一百人,也至少有几十人。 毕竟像秦风这样的大人物,无论走到哪,都会有无数高手跟在身边。 周老头有恃无恐,冲秦风轻哼一声:“我那几个族人脾气可都不好,若是来了,一气之下,把你打出个什么好歹,也只能算你自己活该倒霉。g” “你若是识相,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行一个大礼,今天的事就算是完了,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周老头的威胁,秦风只觉得滑稽无比。 站在不远处的宁虎和柳明,本来打算直接把那周老头砍了,但是看到秦风脸上流露出的轻笑,二人立刻明白,已经用不着他们出手了,这个周老头已经成功地激怒了秦风。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三个中年男人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为首之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直接推开人群,低喝道:“谁啊,这么不开眼,连我们周家人都敢欺负!” 周老头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大生,你可算回来了。” “王家人不知死活,非要找咱们周家的麻烦,本来是宗族之间的恩怨,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扫把星,非要插手。” 闻言,周大生顿时昂首挺胸,眼神不善道:“哦?你就没有告诉他,我乃是秦侯爷钦点的后勤官?” “在这长水县里,无论什么都没有后勤重要,我虽然只挂名,并没有实际的官身,但是秦侯爷既然让我全权管理百姓的物资发放,可见对我的器重。” “难不成,在这长水县里,还有人敢不把秦侯爷放在眼里?莫不是要翻天了?” 这番话甚是提气,那周老头本来就飞扬跋扈,此时听到族人的一番话,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在他心里,眼前的周大生,可是与宁虎和柳明等人一个水平的大人物,深受秦风的重用。 谁敢得罪周老头,就是得罪周大生,进而得罪秦风。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老头伸手一指,正在安抚王家人的秦风,冲周大生怂恿道:“快看,就是那人!” 第1912章 “大生,咱们周家人以后能混出个什么样来,可就算靠你了。” 感受到族人们炙热的目光,周大生更是趾高气扬,他迈着四方大步,朝着秦风走去。 随着距离变近,周大生心里却突然开始犯嘀咕。 “此人的背影......怎么越看越熟悉?” “该不会真是......” 周大生连连摇头,甩开这个荒唐的想法,如果真是秦风,身边必定有天机营卫士保护,但是左右巡视后发现,现场除了那两个普普通通的兵丁之外,并没有发现天机营卫士的踪迹,这也证明,眼前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吏罢了。 周大生不再纠结,还没到跟前,就冲秦风低喝道:“前面那个,听说你这厮挺不开眼,连我们周家人都敢得罪。” “你可知道我是谁?” 听到身后传来的低喝,秦风没有理会,继续向王家人讲解‘聚众械斗,违反禁令’的严肃性。 周大生惨遭无视,顿时怒火中烧,怒喝道:“汰,你好大的胆子!” “在长水县里,没有我点头,任谁也吃不上饭,你若不想饿死,就赶紧跪在我面前,先磕三个响头。” 见这年轻人依旧不理会,周大生更气了,更要迈步冲上去,结果一声冷喝从旁边传来。g “你好大的威风啊!” 周大生动作一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迎面而来。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也齐刷刷的投向了宁虎。 哪怕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宁虎,但是光根据宁虎的身材,就可以判断,此人必定是武夫。 随着宁虎的出现,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逐渐平静了下去。 周老头见状,虽然心里也有点发虚,但考虑到周大生深得秦风器重,身份地位,绝不是一个普通武夫能够相比的,他心里的紧张感也就逐渐消失了。 “又冒出来一个狗拿耗子的东西!” “大生,你还愣着干什么?教训教训这厮,让他们知道,我周家人的厉害。” “大生?你干什么呢?” 周老头连续呼唤了数声,都不见周大生有任何反应,心里顿时一阵奇怪。 而此时,周大生已经僵在原地,在场的百姓认不出宁虎,他可认得。 毕竟每次去县衙搬运物资时,经常能够亲眼见到宁虎。 感受到宁虎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周大生忍不住狂吞口水,腿肚子一个劲儿地打颤。 “宁......宁千户?您怎么来了?”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什么?宁千户?秦侯爷身边的第一猛将,宁虎?” 第1913章 现场的百姓皆是目瞪口呆,片刻错愕过后,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自从秦风来到长水县以来,当地百姓不仅听说了无数关于秦风的“传说”,就连秦风身边人的大名,也越发的如雷贯耳。 宁虎是何许人也?若是搁在以前,一众百姓只会木讷地摇摇头,心里还会鄙视一句,天底下叫宁虎的人多了去了,谁特么知道你说的宁虎是谁? 可是现在,提起“宁虎”这两个字,百姓们却感觉脊背发凉,手心冒汗。 作为秦风最初的班底,更是秦风心腹中的心腹,凡是秦风干出的壮举,身边必定有宁虎的身影,且不说这毋庸置疑的身份地位,个人勇武更是颠覆了百姓们对于“勇”这个字的认知。 无论是当初跟随秦风冲锋陷阵,还是率领天机营卫士,死守大青山,击退上万敌军的围剿,最后功成身退。 随便提起一件事,都足够百姓们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没人知道宁虎究竟杀过多少人,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却向所有百姓证明,任何胆敢激怒宁虎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是王家人,还是周家人,全部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忍不住连连后退。 而周大生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尤其是面对宁虎大步流星的逼近,周大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避宁虎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锋芒。 宁虎冷冷注视着面如死灰的周大生,冷哼道:“你刚才不是挺招摇吗?怎么现在蔫下去了?” “你且告诉我,你是何人?” “哪来的底气,敢在秦侯的地盘上撒野?” 秦侯的地盘?听到这话,周大生欲哭无泪,这里不是长水县吗?乃是大狄国土,怎么时候变成秦风的地盘了? 但是转念一想,整个长水县都已经被秦风霸占,此时此刻,秦风就是这座城里的土皇帝。 周大生连连后退,根本不敢回应。 宁虎怒目圆瞪,一把抓住周大生的衣领,直接拽到面前。 周大生不矮,但是面对暴怒的宁虎,整个人已经被吓瘫了,身体软绵绵地往下坠,仰头看着宁虎,反倒显得他极为弱小。 可惜,宁虎眼神中没有半点怜悯:“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给我重复一遍,差一个字,我便当把你脑袋拧下来!” 周大生心惊肉跳,哪敢重复?当着宁虎的面,贬低秦风,这分明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硬着头皮,哀声求饶:“宁千户,先前是小的嘴贱,小人得志,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此言一出,宁虎双目喷火:“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就在宁虎挥舞着拳头,准备直接把周大生当街打死,以儆效尤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喝。 “宁千户,稍等片刻!” 宁虎手上动作一停,扭头看去,只见柳明迈步走了过来。 宁虎没好气道:“柳明,你莫不是心软了?还是明知道此人贬低秦侯,还要放他一条狗命?” 面对宁虎的质问,柳明连忙解释:“宁千户,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想找他问清楚而已。” 第1914章 “毕竟先前我受了伤,许久没有做事,对于城里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作为长水县锦衣卫的统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现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的事情,乃是我的失职。” “等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查清楚,宁千户再下手也不迟。” 原来是这么回事,宁虎也不纠结,拽着周大生的衣领子往前一甩,周大千就直接跪倒在柳明面前。 刚才宁虎和柳明交谈的时候,周大生早已经听清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柳明! 就算是周大生受到秦风的重用,时常出入县衙,对于柳明这个人,也只是常听起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 周大生只知道,柳明乃是锦衣卫的代统领,更是秦风身边的间谍头目,为人心狠手辣,极其残忍腹黑。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普天之下最硬的骨头,落在柳明手里,不出一天时间,便会被折磨的哭爹喊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说之前,周大生只是恐惧,那么现在已经彻底绝望。 他做梦都想不到,秦风的左膀右臂,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把他的狂佞之言,听得一清二楚。 周大生心里很清楚,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区别在于死法而已。 柳明冷冷俯视着周大生,嗓音清冷,直奔主题,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我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胆敢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会跟你啰嗦,直接把你扔进牢里,自然会有锦衣卫负责收拾你。” “负责百姓物资分发者,都有谁滥用职权,徇私枉法?” 周大生哪敢有半点迟疑,哆哆嗦嗦道:“我只知道三个人,皆是我们周家弟兄,名字叫周平,周路,周三庆......” 见周大生如此痛快地报出三个名字,柳明却并没有急着派人去捉拿。 毕竟宗族之间也是存在矛盾的,免不了周大生临死之前,拖几个人当垫背的。 作为秦风身边的执法者,柳明绝不会放过一个危害秦风的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者。 柳明不急不缓道:“这三人都在后勤做工?” 周大生连连点头:“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 柳明不答反问:“你说这三人中饱私囊,可有证据?” 周大生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每次分发给百姓的物资,他们会扣下一成,运回自己家里,要么卖成银子,要么就私自囤积,留作他用。” 闻言,柳明转身招了招手,随行的兵丁连忙跑了过来。 柳明谨慎下令道:“带人去这三个人家里查一下,若确实私自囤积了物资,只敢把脑袋砍了,带过来就行。” “切记,查得仔细些,莫要指鹿为马,把人家自己的粮食,当成咱们的物资。” “另外,除了涉事三人之外,不可殃及其家人。” 第1915章 交代完,柳明不动声色地看了秦风一眼,见秦风并未有干预的意思,心里也就有了底,至少证明自己的安排,合乎秦风的心意。 等兵丁离开后,柳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大生。 “参与后勤者,并不止你周家人,为何你报出来的人,都是姓周?难道其他人,手脚都很干净,唯独你们周家人烂泥扶不上墙?” 周大生哭丧着脸,哀声道:“每次我们从县衙领了物资,都会各自运走,至于私下里,别人有没有克扣物资,小的无从知晓。” “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求大人饶我一条狗命。”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求大人法外开恩。” 柳明没有理会周大生的哀求,若有所思片刻后,果断下令,把所有参与物资分发的人,全部搜查一遍,凡是发现私自克扣物资者,一律就地正法。 交代完,柳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示意自己已经完事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了。 宁虎早已经急不可耐,几乎是柳明示意的同时,他就抬起脚,直接踹在周大生的脸上。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周大生直接仰头栽在地上。 宁虎还不解气,喝声骂道:“你个狗东西,秦侯交代你分发物资,乃是看得起你,你却背地里搞小动作,败坏秦侯的声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侯故意克扣物资,在民生大事上动手脚。” “凡是徇私枉法者,多是闷声发大财,低调行事。g你倒好,竟当起恶霸来了,招摇过市,打街骂巷,连秦侯都可以肆意诋毁,你这厮不死,简直没天理!” 宁虎的咆哮声回荡在现场,他这番话,既是说给周大生听,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百姓听。 等宁虎伸手去拽周大生时,却发现周大生一点反应都没有。 装死? 宁虎冷哼一声,抬脚重重的踩在周大生的膝盖上,由于用力过猛,周大生的膝盖竟然发出一声渗人的“咔嚓”。 膝盖骨,直接被宁虎踩断。 结果周大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宁虎不禁眉头微皱,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这才确定,周大生已经死了...... 在场的百姓,心脏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们见过凶狠的,却没见过像宁虎这么凶的,竟然一脚就把周大生踢死了。 宁虎也不纠结,扔下周大生,站起身,凌厉视线一扫,定格在周老头身上。 接触到宁虎视线的瞬间,周老头直接吓瘫了,坐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哀求不止。 啪!啪!啪! 周老头不断挥手抽着自己耳光。 “我有眼无珠,我该死,我不是东西......” “宁千户,您看在我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利,就算是要作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千户,小的知错了。” 第1916章 宁虎可不管那么,任凭周老头如何嘶吼,如何哀嚎,都无法唤起宁虎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毕竟宁虎一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人没杀过? 在宁虎眼里,无论是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还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或者说,善与恶,并不以年龄为判断依据。 就在宁虎迈步朝着周老头走去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算了吧,没必要跟一个老骨头一般见识。” 此言一出,宁虎令行禁止,果断放过了周老头。 一瞬间,现场所有的视线,全部汇聚到秦风身上。 现场的百姓,先是看了看宁虎和柳明,又看向秦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肯定就是秦风! “天哪!” “秦侯爷?!” “此人是秦侯爷?” 一些胆子小的百姓,当场失声惊呼起来,他们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秦风是何许人也?一怒之下,可以灭掉整个北狄的恐怖大人物。 别说平头百姓,就算是朝中大臣,见到秦风,都要毕恭毕敬,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在百姓们的心里,秦风和北狄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咳嗽一声,整片土地都要颤抖的枭雄。 可偏偏,秦风虽然谈不上瘦小,但身躯绝不魁梧,跟传说中“冲锋陷阵,骁勇杀敌”的秦侯爷,简直就是两个人。g 即便是小孩子都知道,在战场上强大与否,最重要的就是“膂力”,膂力过人者,必定虎背熊腰,身材魁梧。 就比如宁虎这等雄虎猛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传说中征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秦风,竟透着一股文弱气息...... 王姓男子一直把秦风当成县衙书吏,得知秦风的真实身份,他直接吓得腿肚子发软,差点摔倒。 秦风一把抓住王姓男子的肩膀,没好气道:“你怕什么?” 王姓男子吞了下口水,哆哆嗦嗦道:“侯爷,我......我......” 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王姓男子甚至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 秦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所以直接拍了拍王姓男子的肩膀:“别担心,一码归一码,虽然你们与周家人械斗事出有因,但违反戒严也罪无可赦,天黑之前,自己去县衙领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处置你们。” 秦风不再理会呆住的王姓男子,转身看向周老头的时候,故意冲柳明递了个眼神。 柳明当即会意,流露出一抹轻笑。 秦风表面上说不杀周老头,只因这老家伙已经跪地求饶,秦风不希望给人造成一个弑杀的印象,但是该杀,还是要杀的。 明面上不杀,让柳明暗中想些办法,让周老头提前寿终正寝就是了。 秦风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允许有人当众污蔑欺辱自己,还不必负任何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作为主心骨,不能只有“威”,同样也不能只有“仁”,二者兼具,奖罚分明,松弛有度,才是正道。 第1917章 宁虎脾气急,刚要大声质问,结果后背被柳明捅了一下,扭头发现柳明朝自己使眼色,这才意识到秦风并且妇人之仁,而是早有安排。 周老头跪在地上,感激涕零,不断冲秦风磕头感谢。 “秦侯爷,您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没齿难忘。” “以后在长水县,只要您一句话,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周家人也在所不惜。” “我说什么来着?秦侯爷仁义无双,天底下就没有秦侯爷这么好的人了。” 听着周老头的阿谀奉承,秦风心里却没有任何反应,经历了今天这种事,秦风不可能再重用周家人。 也幸亏宁虎发现得早,这场械斗,只局限在周王两家人之间。 如果其他宗族也有怨气,小规模械斗引发成大规模的动荡,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这种潜在的不安定分子,自然是要速决速断,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周大生等人已经伏法,而周老头也将面临严惩,但是其余的周家人,虽然也有助纣为虐的嫌疑,但他们毕竟只是平头老百姓,再加上是宗族的一份子,虽然有恶,但是谈不上什么大恶。 秦风看着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周家人,沉声道:“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抱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 “错就是错,只要是犯了错,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长水县确实是狄国疆域,但现如今已经被我军事控制,那么就暂时是我秦风的地盘,凡在我脚下之土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有任何人可以法外开恩。shuge.org” “你们周家,本是长水县的大宗族,应该齐心协力,共创美好家园才是,但你们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无论是周大生等人的徇私枉法,还是周老头的飞扬跋扈,都有你们暗中相助。” “你们周家人,不仅破坏戒严禁令,还当众械斗,徇私舞弊,哪条罪名,也足够你们家破人亡了。” 面对眼神凌厉,语气严肃的秦风,周家人早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家族里有人当上了官,那么就是一家老小,鸡犬升天。 身为当官的,不徇私枉法,不中饱私囊,那还当什么官?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秦风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最底层”的腐败,更没有想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秦风居然会亲自出面处置,而且态度还如此严肃。 一时间,周家人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无论是回想起关于秦风的种种传闻,还是亲眼看着,宁虎一脚踹死周大生,他们都觉得汗毛炸立,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就是招惹了秦风。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现场甚至响起阵阵细微的抽泣声时,秦风却又话锋一转。 “尔等虽然可气至极!不过念在周家人妇孺甚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从现在开始,在长水县里,凡是姓周的精壮男子,不分高低贵贱,一律编入后勤壮丁,辅助前线将士,若是有战事发生,便向前线运送军需物资。” 第1918章 “脏活也就算了,但是累活,必须要有周家人的身影。” “城中百姓,无关乎姓氏,皆是一律平等,为何别人能够出劳力,你们周家人就不行?没有这种道理!” 说到这,秦风转身看了一眼柳明。 “周家人的物资,无需削减,该发多少,还是照发多少,那些涉事之人,虽然可恨,但是妇孺是无辜的,总不能让她们饿肚子。”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周家人犯了事,但城中任何百姓,不得以任何理由,无故歧视甚至欺压周家人,违者,依旧按照律法处置。” 原本噤若寒蝉的周家人,听到秦风这番言论,眼神顿时死灰复燃。 他们没想到,秦风已经如此愤怒,却依旧能够给与周家最起码的尊重,而且他的所有处罚,都是合乎情理,以至于,周家人心里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倒充满感激。 哗啦啦。 在场的周家人跪倒一片,纷纷磕头谢恩。 “多谢秦侯爷开恩,秦侯爷便是长水县的青天大老爷。” “今日之事,我们已经吸取教训,以后绝不敢再犯。” 看着周家人心悦诚服地跪倒在地,秦风这才心满意足,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家百十口人,再加上城外的亲戚,全部算下来,至少也有个三四百人。 秦风又不是独断专行的军阀,更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不可能肆意牵连无辜,而只要秦风不施行“斩草除根”的政策,那么就极有可能在周家人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shuge.org 远的不说,光是城里的周家人,就会心生怨恨,虽然表面不会显露出来,可是一旦接触到外面的人,势必会踊跃背叛秦风,到时候里应外合,危及整个城池。 退一万步说,就算周家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外面的歹人,无论他们消极怠工,还是背后诋毁秦风,其实都会影响长水县的人心。 所以,施行“恩威并重”的政策,就尤为重要了。 该罚的一个都跑不掉,不该罚的也一个都不碰,如此一来,就可以给周家人造成一个“黑白分明”的印象,将来再有人捣乱,其余的周家人,为了自保,也不会随波逐流,助纣为虐。 对面的王家人,本来听到秦风要惩罚他们,全都吓得半死。 结果看到秦风对待周家人的方式,所有王家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秦风对待周家人尚且如此,对待其他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王家人当场开始组织人手,挑选精壮劳动力,前往县衙领罚。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谓的罚,说白了就是做苦力罢了。 而且不白做,还有钱领。 之前他们因为顾忌立场的缘故,一直不愿意帮秦风做事,看着其他精壮劳动力,不断领到银钱和物资,他们早就眼红无比。 如今正好有了合适的理由可以“投奔”秦风了。 第1919章 这件事还不算完。 王家和周家械斗一事,给秦风敲响了警钟,光有口头承诺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能够当面接触秦风的百姓,更是少数。 绝大多数百姓,连秦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距离,就有间隙,有间隙就可能产生心变。 为了巩固长水县的人心,秦风果断下令,今天特事特办,命令全城百姓,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来县衙领取北溪县户籍。 秦风亲自坐镇县衙,为百姓们亲笔签发户籍文书。 这件事非同小可,柳明不敢大意,把县衙大堂紧急捯饬了一下。 先是搬了一张小桌放在门口,紧接着派了十六个天机营卫士,把守县衙周围。 尽管秦风再三强调,县衙非常安全,百姓不可能威胁到秦风的人身安全,但是柳明却态度坚决,由于“安保问题”向来是宁虎和柳明等人负责,就连秦风自己说话都“不好使”,所以秦风也就不再纠结,任凭柳明安排就是了。 秦风亲自坐在小桌后,把宣纸和笔墨准备好,等待着百姓来领户籍文书。 结果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 秦风顿时失望透顶:“长水县的百姓,恐怕还是不信任我啊。” 秦风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这年头可没有“移民”一说,一旦长水县的百姓领取了北溪县的户籍文书,那么他们就算是正式叛国了。 若是秦风言而有信,真把他们带回北溪县,倒还好说。 一旦秦风后悔,那么所有领取了北溪县户籍文书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始终守在身旁的宁虎,没好气道:“这些人,真是不开眼,白领北溪县户籍文书这种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他们却不知道珍惜。” “现如今,咱们北溪县早已经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县城。” “来北狄之前,我就听林县令说起过,想要加入北溪县户籍的人,每天都要在县衙外排长龙等着,由于北溪县人口已经太多,所以林县令每天只发十个户籍文书,一个月下来也才三百个而已。” “听说,为了获得北溪县户籍,不少商人甚至暗中使用银钱,上下打点,少则几十两,多则几百两。虽然这些钱花了也白花,全都被那些江湖骗子给骗了去,但足够证明咱们北溪县户籍的分量有多重了。” 宁虎的这番话,不算是吹嘘。 秦风也曾听锦衣卫提起过,现在不少人,已经把北溪县户籍和京畿户籍放在一起比较了,甚至市面上还流行着一种说法,唯一能和北溪县相当的户籍,也就只有京都户籍了。 要么做天子臣民,要么做北境子民。 说实话,秦风不喜欢这种比较,如果传到梁帝耳朵里,免不了又触及梁帝的敏感神经。 不过北溪县现在风头这么大,就算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而且秦风看得出,在给长水县百姓分发户籍这件事上,宁虎显得有些酸溜溜的,很显然是不想这么便宜当地的百姓。 第1920章 秦风轻声安抚起来:“小侯爷,别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咱们上了战场,可以杀人不眨眼,但是离开战场,回到民间,就要时刻保持着一颗善心。” “正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战争靠的是厉兵秣马,内政靠的是人心,两个一样重要。” “长水县百姓,被稀里糊涂圈进战争里,虽说中间有些坎坷,但也一直在帮咱们做事,是咱们自己人,如果没有北溪县户籍,他们早晚要遭到清算。” “别人什么样我不管,反正我不可能干过河拆桥的事情。” 听到秦风这番言论,宁虎不由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家压根不领情。” 秦风也有点郁闷,含金量这么高的北溪县户籍,居然没人要? 要知道,一旦迁入北溪县,别说努力经营生活,就算是趴在地上乞讨,都能吃成胖子。 套用一句比较现实的话,只要抱上北溪县的大腿,立马就实现了阶级飞跃。 这长水县的百姓,之所以对北溪县户籍如此麻木,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对北溪县缺乏认识了解。 但秦风也绝不会强求,他已经打开了大门,如果对方不肯往里走,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秦风决定再等半个时辰,如果还没人来,就直接收摊。 结果只等了一炷香时间,就见到一个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这小姑娘目测十四五岁的模样,穿得也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的孩子。g 面对周围虎背熊腰,煞气十足的天机营卫士,小姑娘显得很紧张,而且越是靠近秦风,周围的视线就越是凌厉凶狠。 尤其是站在秦风两侧的天机营卫士,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小姑娘。 仿佛这个小姑娘,会突然抽出匕首,狠狠捅秦风一刀似的。 秦风心里一阵哭笑不得,喜的是,宁虎把这些天机营卫士调教得很好,就连“专业性”方面都已经不亚于殿前武士。 忧的是,天机营卫士变得太谨慎太敏感,连面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随时拔刀的架势,这无疑严重地影响了秦风的亲民政策。 眼看着小姑娘怕得不行,已经准备打退堂鼓了,秦风连忙示意柳明过去把小姑娘带来,然后让人回后宅,把小香香和疏风叫来,帮忙分发户籍文书。 女人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有女人在场,对方心里的紧张感就会减轻。 小姑娘被柳明带过来的时候,紧张得眼眶泛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秦风本想安慰几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直奔主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中几口人,什么阶级,可有官府背景?” 面对秦风干脆利落的询问,小姑娘虽然依旧很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起来。 “小女姓张,没有名字,家里人叫我张妹。家里一共五口人,我母亲带着我们四个兄弟姐妹,皆是贱民......” 听到小姑娘的回答,秦风不由一阵动容。 第1921章 秦风轻声问道:“你父亲呢?” 小姑娘低垂着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风见状,连忙安慰:“不用怕,有什么话,放心大胆的说就行了,你还小,就算是说错了话,本侯也不会罚你。” 听到这话,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回应:“家......家父在外当兵。” 此言一出,宁虎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秦风心里也咯噔一声。 按照视线构想,只要有“官方背景”的人,都必须极为审慎,不能轻易发放北溪县户籍文书。 张妹的父亲,既然已经从军,那么自然也属于官方背景。 所以按照规矩,秦风必须废除小姑娘一家领取户籍文书的资格,毕竟将来去了北溪县,有了这层关系在,就相当于在北溪县埋了一个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但是看着张妹可怜兮兮的模样,秦风又于心不忍。 “既然你父亲在外从军,为何你们家里过得如此艰难?”说话之际,秦风再次打量张妹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裳。 张妹不由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回侯爷的话,家父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如今,我们家全靠着母亲给人补衣裳,糊口饭吃......” “听人说,只要去了北溪县就不会再挨饿了,所以,我才来碰碰运气。” 得知张妹一家的遭遇,秦风心里更是阵阵唏嘘,套用一句老生常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即便是住在城内的百姓,尚且过得如此凄惨,更何况城外那些百姓? 作为发动这场战争的人,秦风虽然谈不上自责,但是对于这些百姓的处境,却深感同情。shuge.org 秦风把柳明叫到身边,轻声问道:“张妹这样的家境,能够获得北溪县的户籍?” 面对秦风的询问,柳明脱口而出:“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是不予发放,但是考虑到这丫头的父亲生死未卜,一家人食不果腹,背景底子也还算干净,所以可以破例。” 柳明岂会不知秦风的心意? 秦风既然开口问了,说明在他心里,已经打算给张妹一家发放户籍,柳明作为部下,自然是要附和秦风。 况且,这丫头确实无害,等她们一家搬到北溪县,自然也会和北狄断了联系。 甚至说句难听点的话,别说从北狄搬迁到大梁,就算是搬到几十里外的县城,对于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来说,也相当于天各一方了。 至于张妹的父亲,这么久没有消息,十有八九已经战死了。 张妹一家五口,一个母亲四个孩子,继续等下去,也属实没有意义。 既然连柳明都点头了,秦风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当即把张妹叫到面前,亲笔为张妹一家签发户籍文书。 户籍文书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主要是登记一下张妹一家的人口情况,以及每个人的性别,年龄,以及姓名等基本信息,再加上签发日期,就算是齐活了。 由于北溪县衙有专门的检验官,秦风的笔迹无法作假,所以只要秦风签发了文书,就即可生效,等日后去了北溪县,再由李章和一众县官,为这些领取了户籍文书的人,重新补发正式户籍即可。 第1922章 当秦风把户籍文书递到张妹手里的时候,张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张妹绝不敢跑到这来碰运气,但此时,看着手里的户籍文书,不仅成功拿到手了,而且过程还如此的简单,张妹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看着张妹懵懂迷茫的表情,秦风不由轻笑道:“还发什么愣?回家去吧。” 听到秦风的声音,张妹这才如梦方醒,她捧着户籍文书,木讷地往回走,直到转过一个巷子,才停下脚步,只因面前站着几十个百姓。 这些百姓,也是打算来领取户籍文书,但是又不敢直接过去。 此时看着张妹捧着户籍文书回来了,众人眼睛皆是一亮。 一个中年男子,连忙问道:“张妹,你就这么把北溪县的户籍文书给领回来了?” 感受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张妹点了点头,小声道:“嗯......我原以为,秦侯爷不会发给我们家,毕竟家父在军队里当差,可是得知实情后,秦侯爷却二话没说......” 闻言,在场的百姓,纷纷受到了鼓舞,并且跃跃欲试。 现场的一个妇人,为了保险起见,又问道:“具体应该怎么做?我见县衙门口站着不少将士,万一说错了话,或是办错了事,惹上杀身之祸,那可就倒霉了。” “之前我还听说,秦侯爷一怒之下,让宁千户一脚把周大生给踢死了。shug” “无论是秦侯爷,还是他身边的人,都绝非善男信女。” 听到这话,张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如实回答:“过程倒是简单得很......” “秦侯爷问了我家里的情况,然后和身边的人商量了一下,就签发户籍文书了。” “这期间,周围的将士,没人吭声。” “而且秦侯爷之所以和身边人商量,可能是因为我爹当兵的原因,连我家都给签发了户籍文书,你们会更简单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百姓们的顾虑已经彻底打消,他们不再迟疑,争前恐后地挤出巷子,朝着县衙跑去。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能够搬迁到北溪县,摇身一变,事先阶级突破,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结果众人争先恐后的跑到县衙时,在场的天机营卫士,立刻围了上来,这可把众人吓得不轻。 面前的天机营卫士低喝道:“排好队,依次去县衙领取户籍文书。” “谁若是胆敢扰乱秩序,严惩!” 众百姓哪敢迟疑,连忙排好队,一个一个朝着县衙大门走去。 见到终于有百姓来了,秦风也是心情大好,当即开始为百姓签发户籍文书。 “姓名。” “张大牛。” “年龄。” “三十九......” 第1923章 由于秦风最痛恨“官僚主义”,所以他签发户籍的流程很短,速度也很快,不断有百姓领取到户籍文书,喜滋滋地离开了。 尽管秦风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极有可能埋下隐患,不过考虑到,锦衣卫会对所有领取到户籍文书的人,进行严格的后期审查,防止有贼人鱼目混珠进入北溪县,所以秦风多少有点“有恃无恐”的赶脚。 因为领取户籍文书的流程非常简单,且没有任何“手续费”,所以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讯赶来。 秦风一看照这架势签发下去,不知道要发到什么时候,索性让柳明和小香香以及疏风,也加入了进来。 就在秦风忙着签发户籍文书的时候,景瓷竟然直接推开门,从关押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连景瓷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房门居然没有被反锁。 不过考虑到,这里是北溪县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景瓷又不会任何武艺,所以她压根没有逃跑的念头。 在门口转了一圈,就在景瓷准备回屋的时候,却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唤声。 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间里,也关押着一个人。 回想起之前被秦风抓走的使节张朝,景瓷连忙轻声呼唤道:“是张大人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景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张朝没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见张朝的房门被门栓反锁着,景瓷直接走过去,拉开门栓,把张朝放了出来。 一见面,张朝就跪倒在地,连忙行礼。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景瓷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张朝无须多礼,让他赶紧起来。 见张朝衣着干净,且精神饱满,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景瓷不由感叹起来:“该死的秦风,究竟在搞什么鬼?我们已经沦为阶下囚,居然丝毫不设防,是根本不怕我们逃走,还是自信的过了头?” 听到景瓷的牢骚,张朝不禁摇头苦笑。 “老臣腿脚不便,公主殿下又是一介女流,就算让我们跑,我们又能跑到哪去呢?” “城中百姓,虽然都是我大狄子民,但是现在已然被秦风所掌控,只要发现我们,必定会第一时间上报给秦风。” “再说城墙四周,皆有重兵把守,外面的人攻不进来,我们自然也出不去。” “至于秦风,虽然杀伐果决,但是对待下官却不薄,所以还是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避免节外生枝才是。” 看着张朝同样失去了逃跑的念头,景瓷神情更加无奈。 遥想当初秦风刚来大狄的时候,景瓷还能居高临下,蔑视着秦风,结果一转眼,自己已经沦为秦风的阶下囚,明明此地距离王都那么近,可是身为公主的自己,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景瓷和张朝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只见一名武装到牙齿的天机营卫士,杀气十足地从院门处经过,见景瓷和张朝待在院子里,天机营卫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忙活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1924章 面对这一幕,景瓷更是苦笑不止:“看来,秦风压根就没把咱们放在心上。” 张朝也叹了口气:“是啊,只要我们不走出院子,那些将士就不会理会咱们。” 说到这,张朝突然意识到什么,悲哀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感受到张朝的疑惑眼神,景瓷没有言语,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尽管她明知道,自己已经被父王当成了牺牲品,却依旧不愿意把自己的苦难,展现在别人的眼前。 景瓷岔开话题,幽怨道:“张大人,你说我大狄还有转机吗?” 闻言,张朝满怀深意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景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自然是真话。” 张朝不禁摇了摇头,无奈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已经无人能够扶大厦之将倾。” 此言一出,景瓷和张朝同时沉默了下去,许久没有言语。 景瓷心里充满感慨,自古以来,大狄和梁国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数百年来,战争不休,而且往往都是大狄占据优势。 梁国以举国之力,尚且无法奈何大狄,谁又能想到,仅凭秦风一人,就足够颠覆这偌大的帝国? 难怪陈斯大将军曾说,只秦风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景瓷幽怨之际,张朝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主殿下,老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景瓷苦笑一声:“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张朝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公主殿下来到这长水县,绝非偶然,料想是陛下派您来向秦风说和,而说和的筹码,可是......联姻?” 听到“联姻”二字,景瓷眼神中尽是苦涩。 她犹豫再三,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父王打算将我下嫁给秦风,以换取秦风的退兵,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似乎在秦风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景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心里,却更难受了,因为她明白,在秦风的心里,只有景千影的位置,却没有她什么事。 秦风为了景千影,可以颠覆整个大狄,但是为了景瓷,却连退兵都不愿意。 说到底,在秦风的眼里,景瓷终究只是一个利用工具而已,之前的交往,只不过是谋求利用罢了,别说感情,甚至连私交都谈不上。 景瓷不明白,自己与景千影相比,究竟差在哪了。 面对同样一个男人,待遇竟然天差地别。 景瓷心里甚至产生一丝期待,她倒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先帝公主,究竟拥有怎样倾国倾城的姿色,连秦风这样冷血无情的人,都能为她倾倒。 张朝没有追问,心里已经对大狄局势,不抱任何希望了。 毕竟连联姻这一招都不管用,那么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东西,能让秦风回心转意呢? 第1925章 第1925章 景瓷和张朝显得抑郁寡欢,久久无言。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景瓷面前,看到这个人,景瓷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你还有脸来见我?”景瓷眼神冰冷,娇声呵斥道。 面对景瓷的呵斥,祺娅虽然心里难受至极,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尽管此时此刻,昔日的主子已经沦为阶下囚,而祺娅则抱上了大腿,前途不可限量,身份地位已经彻底调换,但是祺娅却没有丝毫张扬,相反,她心里充满对旧主的愧疚。 祺娅和景瓷,不仅仅只是主仆关系那么简单,更是亲如姐妹。 背叛景瓷,对于祺娅来说,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可是这世间总是有着太多太多事情,是不受自己所掌控的,要么随波逐流,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昔日旧主,祺娅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弧度。 “公主殿下......” 几乎是祺娅刚开口,就被景瓷冷冷打断了。 “别叫我殿下!现如今,我已经是阶下囚,而你则是秦风身边的红人,论身份地位,我只有被你肆意拿捏践踏的份罢了。” “祺娅,你我之间的情义,到此为止!”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互不相欠。” 看着景瓷决绝的神情,祺娅心如刀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又岂会昧着良心出卖景瓷? 景瓷不去理会祺娅,一甩长袖,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景瓷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发现张朝的眼神微微一变,她余光往后一扫,惊讶地发现祺娅已经双膝跪地,满脸泪痕。 祺娅毫不掩饰心中的悲痛,抽泣道:“殿下,今日这一切,都是奴婢咎由自取,奴婢谁也不怨,要怨就怨自己意志不坚定。” “奴婢不敢奢求公主殿下原谅,就算是这辈子再也无法跟在殿下身边了,也是奴婢活该。” “奴婢只是想告诉殿下,出卖您,绝非奴婢所愿,但凡是有一条路可走,奴婢也绝不会选择背叛您。” 看着祺娅痛哭流涕的模样,景瓷心里也莫名的一疼。 说到底,景瓷一直把祺娅当做妹妹看待,如若不然,在得知祺娅背叛自己的时候,景瓷也不会如此伤心欲绝。 从祺娅眼神中流露出的悔恨可见,祺娅此刻的真情流露,并不是装出来的。 考虑到秦风的手段,景瓷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祺娅肯定是中了秦风的圈套,然后遭到胁迫,才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可是景瓷依旧无法轻易原谅祺娅,轻哼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祺娅低着头,惆怅哀怨,自顾自地说着:“公主殿下,现如今,已经无力回天,唯有配合秦风,方有一线生机。” “奴婢不愿意看到殿下身陷囹圄,恳请殿下......” 不等祺娅说完,景瓷就忍不住厉声打断:“怎么,你是想让我背叛大狄,背叛天下百姓?做梦!” 第1926章 第1926章 祺娅连连摇头,哭着辩解:“殿下,奴婢绝不是让您当卖国贼,而是现实已经摆在眼前,就算是身死,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殿下配合秦风,自然可以造福于天下百姓,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不正是殿下所希望的吗?” 景瓷直接被气笑了,她转过身,冷冷看着祺娅。 “安居乐业?真是天大的笑话,现在大狄万物凋敝,百姓食不果腹,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还不是秦风!” “如果不是秦风发动冬季战争,我大狄万千生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就连长水县的百姓,都被卷入战争之中,这些血淋淋的现实,难道你都看不见吗?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屈服于秦风。” 景瓷态度极其坚决,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在祺娅伤心欲绝,一度快要放弃的时候,一阵笑声,突然从院门方向传来。 一瞬间,现场的三人,不约而同朝着院门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衣的女子,迈着轻盈步伐走了进来。 景瓷和张朝,当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但是祺娅,在向柳明回报消息的时候,曾见过这女人一眼,因此知道,对方乃是秦风的大姐,更是秦家长女。 景瓷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眉头一挑,语气不善道:“你是何人?” 沈清辞也不回答,就这么迈着轻盈步伐而来。 祺娅生怕景瓷触怒沈清辞,连忙小声提醒:“公主殿下,此女乃是秦风的大姐,沈清辞。” 听到这话,景瓷心里不由一沉,她早就听说过秦风有四个义姐,但是至今为止,却从未见到过任何一个。 突然见到沈清辞,景瓷不禁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身为公主,哪怕是已经沦为阶下囚,景瓷依旧傲然挺立,丝毫没有畏惧可言。 沈清辞来到石桌旁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景瓷,片刻过后,她缓缓开口。 “公主殿下,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恰巧路过,听到院子里的交谈,忍不住进来看一眼而已。” “你刚才说,贵国百姓的惨状,都是由风儿引起来的?” “那我倒想问问殿下,当初贵国向我大梁动兵,也是风儿引起来的?” 意识到沈清辞来者不善,景瓷也不甘示弱,当即反驳:“国战是国战,冬季战争是冬季战争,怎可混为一谈?” 闻听此言,沈清辞不禁失笑:“殿下真是太天真了。” “难道在你看来,冬季战争和国战,并非一场战争?” 景瓷眉头微皱:“当然不是!两场战争,相隔接近半年。” 沈清辞不禁摇头叹息:“看来风儿说得没错,殿下虽然爱民如子,但为人秉性却太过天真单纯,根本不知道世间险恶。” “套用风儿一句话来说,殿下凡事太过想当然。” “你总是用最大的善意,来揣测世间最大的恶意,既如此,你不受伤,谁会受伤?” 景瓷眉头皱得更深了,死死注视着沈清辞,不明白沈清辞究竟想干什么,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927章 第1927章 沈清辞轻笑一声,看待景瓷的眼神,犹如看待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 “别急,听我娓娓道来。” “如果不是贵国主动向大梁动兵,企图掠夺大梁的资源,又岂会陷入漫长的战争?这场战争,直接导致北狄国力空虚,物价走高,徭役赋税偏重,进一步压榨了国力。” “而我们大梁,面对贵国的进攻和侵略,自然要全力反击。” “趁着北狄国力空虚之际,对北狄迎头痛击,此乃正道!” “如若不然,等北狄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后,再次对我大狄发动侵略战争?呵呵呵,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请公主殿下扪心自问,倘若不是国力空虚,倘若不是没有再战之力,贵国岂会安分守己?恐怕早已经集结大军,向我大梁进发了吧?” 面对沈清辞的质问,景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沈清辞的言论,并非空穴来风。 而景瓷心里也很清楚,由于北狄的特殊国情,只要北狄想要发展,就必须对梁国用兵,掠夺土地和物资,否则随着人口变多,而北狄的土地又相对贫乏,连老百姓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发展壮大? 见景瓷沉默,沈清辞果断趁热打铁。 “趁着贵国最虚弱的时候,发动冬季战争,一劳永逸地断绝,贵国再战的能力。” “这场冬季战争,并不是大梁对北狄的单方面作战,而是反击!” “你没有听错,就是对国战的报复。” “你是不是该说,两国已经进行和谈了,大梁再次报复,不符合道义?呵呵,如果和谈这么管用,两国之间数百年间,和谈了这么多次,为何北狄还是屡屡侵犯我大梁边境?” “所以,这场冬季战争,只不过是国战的延伸罢了。” “现在我倒是要反问公主殿下一句,究竟是谁,引起了这场冬季战争?” 景瓷欲言又止,她心里已经明白,引发这场战争的人,并不是秦风,而是当初决定侵略梁国的当权者。 换言之,如果没有当初北狄的侵略,就不会有今天秦风的冬季反击。 可是,秦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是秦风现在撤军,没有个十年八年,北狄也无法恢复生息,在这期间,北狄已经再也没有挑战梁国的能力了。 为何秦风非要对北狄赶尽杀绝?难道就是为了扶持景千影继承大统? 沈清辞看出了景瓷眼神中的不忿,当即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的父王,也是现如今的北狄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追杀景千影,因为他知道,景千影是唯一可能动摇他法统的人。” “不是风儿非要斩草除根,而是北狄王,不肯放过景千影。” 闻听此言,景瓷眼神不由发生一抹变化。 第1928章 第1928章 她呆呆地看着沈清辞,不可置信道:“父王在追杀景千影?!” 她连忙转身看向张朝,质问道:“此事当真?” 张朝流露出一抹爱莫能助的苦笑:“殿下,这种事情,下官怎么可能知道?” 就在这时,沈清辞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大人,你也太谦虚了,就算你不知道北狄王一直在追杀我四妹,但你身为礼部官员,北狄王得位正不正,你心里总该有数吧?” 面对沈清辞的质问,以及景瓷的诧异眼神,张朝知道躲不过去了,不由长叹了口气。 “按照继承顺序,确实轮不到陛下继承大统。” “但是在短短半年间,先帝驾崩,紧接着太子薨,众皇子里,凡是有资格继承大统者,要么出意外离奇去世,要么就是被困在边境,赶不回来。”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当时只能紧急推选陛下继承大统。” 见张朝交代出了当年的实情,沈清辞趁热打铁,继续问道:“北狄王即位以后,先帝的众多皇子,又是何种下场?” 张朝脸色煞白,他不想提起当年的旧事,但是人在长水县,身不由己,他只好硬着头皮,沉声回应。 “凡是王都以外的皇子,要么战死,要么......在回王都的路上,染上风寒去世。” “倒也有一位皇子,成功回到王都,但不到半个月,就被冠以逼宫的罪名,被处斩了。” 沈清辞忍不住冷笑起来:“先帝和太子相继去世,随后由北狄王即位以后,所有先帝的皇子,全部死于非命,没有一个活下来。” “就连那些幼年皇子,也在几年后,相继夭折。” “不可否认,北狄王为了巩固皇权,称得上心黑手辣,不留任何威胁。” “可惜,他根本就没有把先帝公主当回事,毕竟区区一介女流,岂能威胁到他的皇位?可是当得知,先帝公主流落大梁以来,他生怕,景千影成为大梁的人质,以此要挟北狄,所以一直派人追杀景千影,把这最后一个祸害,扼杀在摇篮里。” “当得知,景千影成为秦家四女,而风儿的势头越来越盛,北狄王就更加把景千影视为眼中钉,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总有一天,风儿会以先帝公主为名,征讨北狄。” “所以,只要先下手为强,除掉景千影,风儿就是去了征讨北狄的合理借口。” 沈清辞看着张朝,轻声问道:“我说得对吗?” 张朝摇头苦笑:“这其中的辛秘,下官并不知道,但沈小姐既然言辞凿凿,那么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张朝没有直接承认,但是目睹了全程的景瓷,却感觉自己的认知,彻底崩塌。 她已经确信,沈清辞并不是故意栽赃父王,父王逼宫,谋害兄弟,追杀先帝公主的事情,也都是真的...... 景瓷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她可以用命来守护的大狄,更是变得陌生无比。 景瓷只觉得双腿一软,轻飘飘地坐在了石凳上,眼神迷茫彷徨,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就连“公主”这个身份,都是盗窃别人的...... 第1929章 第1929章 沈清辞就是要让景瓷认清现实,本身就得位不正,而且他开了一个气坏无比的头,就是违反了长幼有序的继承传统,直接靠“非法手段”夺取了皇位。 既然北狄王可以巧取豪夺,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因此秦风带着景千影,回来夺取皇位,合情合理。 景瓷若是还身陷在过去的荣光里,那么她永远都无法面向崭新的未来,只会像是腐朽的尘埃一样,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沈清辞看着景瓷,沉声问道:“你想让北狄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景瓷漠然抬头,看着这位初次谋面的秦家大小姐,虽然自己是公主,对方只是一介布衣,但是在景瓷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在沈清辞面前,就如同一个丫头片子般单纯。 而这就是秦家的女人...... 过了许久,景瓷才点了点头:“想......” 沈清辞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截了当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大步迈向未来,而不是守着这片即将崩塌的腐朽帝国,悲春伤秋。” “只要你愿意付出努力,那么在崭新的朝代里,你将发光发热,真正为百姓带去福祉。” 听到这,景瓷已经隐约明白了沈清辞的深意,轻声问道:“你......是想让我辅佐景千影?不......景玉姝?” 沈清辞笑着点了点头:“景千影也好,景玉姝也罢,有什么区别?她既是我秦家四小姐,更是风儿未来的妻子。” “有这层关系在,北狄与大梁,将会真正意义上的迎来和平。” “等景千影继承皇位后,风儿必定全力辅佐景千影,修补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到那时,百姓将再也不必担心战争,不必再为温饱而挣扎。” “你若是不信,到时候可以亲自去一趟北溪县,看看在风儿的治理下,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绝非一句空话。” 景千影作为公主,消息自然比普通人灵通多了。 她早就听说过北溪县有多富裕,别说是商人,就算是最普通的百姓,每年也能赚到十两银子,这几乎相当于其他地区百姓的十倍年收入了。 最惊人的是,北溪县因为已经变成商业和交通的枢纽口岸,大量商品货物运送到北溪县,也直接导致,北溪县的物价很低。 再加上梁国北境地域宽阔,又有桑州这片缓冲区在,大量百姓可以专心投身于农业生产,再加上秦风施行“包组入户”以及“田地公有承包”等政策,使得百姓就算是耕种,都能衣食无忧。 这也直接导致,在北溪县,一两银子可以当成二两银子去花,进一步地增加了百姓的财产。 而县衙的全部收入,则全部用来修建各种设施,还富于民等。 单凭北溪县一座县城,就可以支持整个冬季战争,足以看出,北溪县究竟有多么富裕! 第1930章 第1930章 北狄的百姓,莫说过上北溪县一样的富足生活,就算是只有北溪县三分之一的水平,都足够让北狄成为首屈一指的强国,国力将会得到空前的提升。 景瓷脑海中不禁开始憧憬那美好的未来,如果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她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景瓷深吸了口气,看着沈清辞,轻声问道:“秦风......当真会帮我们,重建大狄?” 沈清辞不由轻笑起来:“公主殿下,风儿不仅是一地之王,更是一名商人,只有天下太平,他才有钱赚。” “单从利益角度去考量,究竟是一个万物凋敝,苦不堪言的北狄,对风儿有用,还是一个生活富足,百姓手里攥着闲钱的北狄,对风儿更有用?” 景瓷若有所思,回想起当初秦风在王都铺下的商路,虽然因为冬季战争的缘故,已经全部搁置了,但是景瓷却隐约意识到,秦风的意图,并不是只看眼前,而是为长远做打算。 商路搁置,所有商业全部停滞,表面来看,似乎是因为冬季战争,但实际上,就算没有这场战争,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商队根本无法来回贸易,商路依旧会停摆就是了。 而只要秦风拿下北狄,由景千影坐镇,掌握大权,那么这些看似已经荒废的商路,则会立刻重新启用,并且展现出比原计划更加优良的经商环境。 秦风无论做任何事,都绝不会毫无意义。 就拿已经变成“要塞”的长水县来说。 等景千影继承皇位后,这座县城,既可以充当京畿的门牙重镇,巩固景千影的皇权,同时还能成为物资中转站,向王都输送商品。 但是有一点,景瓷却想不通:“既然秦风势在必得,为什么还要给当地百姓发放北溪县户籍?” 沈清辞微微一笑,睿智道:“公主殿下,您生活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不明白人情世故,倒是能够理解。” “就算将来景千影成为一国之君,这长水县百姓也无法洗刷掉叛徒的罪名,所以只有把他们迁移到北溪县,他们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歧视。” 听到这话,景瓷不由眼睛睁得老大,惊讶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秦风不计成本的搬迁县城里所有百姓?” 景瓷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迁移百姓,将会消耗大量金钱,普天之下,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理由,而去搬迁整个县城的百姓。 由此可见,秦风作为发起战争的始作俑者,却反倒更加为百姓着想。 换位思考,这场战争,也可以用“长痛不如短痛”来形容,只要经过这最后一场战争,迎来长久的和平,那么也算值了。 景瓷深吸了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选择我?” “明明皇宫里还有不少公主和皇子,为什么偏偏是我?” 沈清辞嘴角微微上扬:“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养尊处优的公主皇子有什么用?而你,为了百姓,四处奔波的举动,风儿都看在眼里。” “你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人。” 第1931章 第1931章 见景瓷低头沉默,沈清辞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柔声道:“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是轰轰烈烈毫无意义的死去,还是忍辱负重为百姓开创盛世。” 沈清辞迈步而去,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张朝,虽然几次想要劝阻景瓷,向北狄王效忠,决不能轻易背叛北狄,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张朝就又咽了回去。 因为就连张朝自己的立场,都不再像以往那么坚定。 如果说,秦风是打算把北狄亡国灭种,那么张朝必定要和秦风对抗到最后一口气,可现在的问题是,秦风并不打算毁灭北狄,甚至没打算把北狄收入囊中。 景千影本来就是皇室血脉,所以由她来继承大统,并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将来,景千影退位,自然也会选出新的景氏子嗣继承。 而且,秦风的目的,是把北狄打造成一个富裕却和平的国度,这对于张朝来说,自然是无限美好的未来。 张朝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风,最后索性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景瓷,他默默转身而去,留下景瓷待在院子里。 祺娅没有走,她始终陪在景瓷身边。 “公主殿下,现在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就算是继续对抗秦风,就算是我们能够击败秦风,又能怎么样呢?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罢了。” “接下来,究竟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况且,这个国家,究竟是景氏的国家,还是百姓们的国家?” 祺娅最后一句话,算是说进了景瓷的心坎里,这也是她一直纠结的地方,如果仅仅是为了保证皇权,那么百姓过得再苦,死的再多,又何足挂齿?但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本身,那么景氏的荣辱,似乎是值得退让的。 景瓷不禁陷入苦恼,她一时半会还无法下定决心。 夜幕不知不觉已经降临,秦风终于发放完了的户籍文书,正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却感觉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伸手一摸,竟然下雪了。 “又下雪了,这已经是今年第几场雪了?” “照这种下法,北狄还真是雪上加霜啊。” 听到秦风的感慨,一旁的柳明忍不住好奇道:“侯爷,您怎么开始同情北狄了?要我说,雪下得越多越好,我军物资充沛,而北狄一边却是硬着头皮作战,环境越恶劣,对我们越有利。” 秦风不由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是苦的终究是百姓啊。” “每下一场雪,就不知道要夺走多少百姓的性命。” “站在战争角度上,我也希望雪下得越多越好,这个寒冷的冬天,过得再慢一点。可是考虑到那些无辜的百姓,从感情方面出发,我倒是希望冬季快过去,春天快一些到来。” 秦风默默起身往回走,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要两面性,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这场冬季战争的目的,是创造和平,但是在和平来临之前,却要付出大量的死伤。 第1932章 第1932章 或许,这就是光明来临前的黑暗吧。 眼下,秦风已经把长水县守得固若金汤,接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只能希望徐墨和李章那边,尽快攻破陈斯的防线,攻入京畿,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夜渐深,鄂州北线,喊杀声震天。 经过连日来的鏖战,陈斯大军已经人困马乏,陈斯和景鹏以及吴康,三个主心骨,围坐在营帐的火盆前,看着明晃晃的火焰发呆。 战争的局势,已经变得极为不利,照这样打下去,战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吴康麾下的雄鹰旅,依旧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可就算如此,能够发挥出来的战争价值,却变得极为有限。 现在正面战场上,已经被敌军主力完全“卡死”,而后方还有轻骑部队活动,至于最重要的北溪远征旅,则位于战场的西线,雄鹰旅想要攻击北溪远征旅,就要绕一个大圈。 但现在的问题是,战事焦灼,吴康根本不敢轻易把雄鹰旅从防线调走。 景鹏也一扫往日的纨绔,少见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我军乃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连我们都挡不住敌军,那么大狄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听到这话,陈斯不由苦笑:“大狄不会亡。” 景鹏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郁了,因为他明白,陈斯的潜台词是,大狄不会亡,景氏皇族也不会亡,亡的只不过是北狄王这一脉罢了。 陈斯扭头看向营帐外呼呼作响的狂风,以及鹅毛大雪,眼神尽是无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陈斯战略素质过硬,但是后勤跟不上,他也陷入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大军的粮草,只能坚持三天,如果后勤物资还运不上来,接下来将士们就要饿肚子了,一旦粮草出了问题,那么下一个出问题的就是士气了。” 闻言,吴康沉声问道:“大将军,难道现在真就一点后勤补给都没了吗?” “您率领大军来鄂州之前,不是已经紧急动员兵部和户部了?” 不提这茬还好,陈斯长叹了口气:“连续经历两场大战,已经彻底把国库掏空了,各地驻军和百姓,还没有从国战中恢复过来,就再一次被卷入更加恶劣的冬季战争。” “现如今,后方囤积的粮草,只能,勉强维持精锐部队的驻扎消耗,大多数屯田兵,都已经准备临时遣散,以准备来年开春耕种。”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直接打断了原来的部署,物资本就贫乏,再加上屯田兵数量庞大,这些都是要吃饭的嘴。” “而行军打仗,后勤运抵方面,对于物资的消耗,也将大幅度提升。” “为今之计,只有从临近的县城,强征粮草,勉强还能坚持几日,但是这种涸泽而渔的做法,必定会激起民变。” 尽管陈斯没有明说,但是景鹏和吴康心里都很清楚,现如今大军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第1933章 第1933章 这场鹅毛大雪,打断了连日来的战斗,陈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绝望。 高兴的是,麾下将士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绝望的是,在大雪的影响下,后勤物资就更加无法运上来了,这场大雪至少会影响四五天,而大军的粮草只能坚持三天,换言之,敌军无需再强攻,只需要等着,陈斯大军就会自动崩溃。 陈斯心里很清楚,这场战争再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自己这边败局已定。 但是北狄王却下了死命令,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挡住敌军的步伐。 从一开始,陈斯就没有撤退这个选项,面对这场“死亡之雪”,就算是陈斯也不禁感叹,天要亡狄。 吴康和景鹏心里也很清楚,败局已定,但是他们不能提出“撤退”这个建议。 就算是全军覆没,他们也必须硬着头皮打下去。 而事实上,他们大概率是看不到全军覆没的那一刻,三天之后,粮草断绝,士气就会开始动摇,四天之后,就可能发生兵变,就算是极力镇压,待到第五天,绝望的气息就会蔓延全军。 吴康看着劈啪作响的火盆,忍不住感叹:“普天之下的将才,我只钦佩两个人,一个是陈大将军,另一个就是秦风。” “陈大将军,你不是输给了秦风,而是输给了天气,输给了局势。” 在接受了“败局已定”的事实后,三人反倒轻松了不少。 陈斯苦笑着摇头:“我本以为,此次大战,必将与秦风分出个胜负,可惜,还没开打,我就已经输了,至今为止,尚不能见到秦风一面,恐怕此生,已经无缘相见。” “你们可知,根据探子回报,敌军昨晚连夜干了什么?” 感受到吴康和景鹏的疑惑眼神,陈斯无可奈何道:“敌军连夜筑起炉灶,他们军中必有不少善观天象者,知道大雪即将来临,所以结束攻势后,搭起营帐,筑起炉灶,烤肉烹茶,养精蓄锐。” 见吴康和景鹏沉默不语,陈斯自顾自地说道:“早在三天前,西线将领就已经回报,说是此战已经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唯有撤退,方能保全实力。” “我顾忌影响,将此事压了下去,无人所知。” “呵呵呵,西线大军与北溪远征旅交战,从战场上带回来一具北溪将士的尸体。” “此人,一身轻甲,而胸甲则专门加固过,既不影响行动,又能最大限度提供防护,而最终,此人是死在钝器之下,身上插着整整八根箭矢。” “骁勇无畏,只是其一。” “西线将领命人,把这北溪将士的所有装备拆解下来,除了甲胄之外,还携带着一把短刀,一柄步槊,一把短弓,十六支箭。箭矢又分八支专门杀伤轻甲目标的畸形箭,八支专门杀伤重甲目标的破甲箭。同时,还有水壶一个,酒壶一个,粮袋两个。” “酒壶虽小,但里面却装满烈酒,正是秦风自行酿造的白酒,可令将士在无法得到后勤支援时,自行取暖。” “粮袋中,有炒黍米,蒸麦饼,还有十块杏核大小的腊肉干。” “更有火折子,止血药,扎带等小物件,不计其数。” 第1934章 第1934章 “而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北溪将士。” 听到陈斯这番话,别说景鹏,就连长期驰骋疆场的吴康,都半天说不出话,感觉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了。 一个普通北溪将士,身上携带的各类装备,竟然会细致到这种地步,就算是与大军走散,单枪匹马也可在恶劣荒原中坚持半个月以上。 现在吴康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敌军的小股辎重营,遭到几十个游骑的袭击围攻,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就地组织防御,并且胜多数少,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耗到援军赶到,驱离游骑。 训练培养一个北溪将士的花销,足够打造三个普通士兵...... 而这还只是单兵,如果加上辎重营和后勤营的支持,平摊下来,每个北溪将士的花销,相当于四到五个普通士兵。 北溪将士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精锐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算是正面作战,普天之下,也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正面击穿北溪远征旅,而偏偏,北溪远征旅的主将,又是徐墨,整个北溪县仅次于秦风的将才,并且受到秦风的器重,自主权限极高,如此一来,北溪远征旅更是如虎添翼。 李章所率领的正面主力部队,虽然没有北溪远征旅那么夸张,但依旧富得流油。 明明大军已经推进到了鄂州北线,并且经过了连日鏖战,可是他们依旧能够原地驻扎营帐,烤肉烹茶...... 吴康甚至怀疑,早在秦风出使北狄之前,就已经开始暗暗谋划这场战争了,否则他绝不可能临时凑出这么多物资。 号称天下无双的雄鹰旅,此时也不禁相形见绌。 吴康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将军,现在该由你拿主意了。” “若是继续打下去,快则五天,慢则七天,我军必败。” “到那时,敌军必定一路势如破竹,直取京畿。” “但如果我们保存足够多的实力,另立山头,占据富庶之地,继续抵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大帐内安静至极。 陈斯岂会不明白吴康的意思?他分明是要背叛北狄王,曲线救国。 而作为北狄王最信任的将领,吴康居然会毫不犹豫地冒出反叛的念头,这让陈斯有些始料未及。 偏偏坐在一旁的景鹏,极力支持吴康的建议,很显然,在此之前,景鹏和吴康已经通过气,正好借助今天这个机会,向陈斯吹风,希望陈斯可以配合他们。 景鹏苦口婆心道:“大将军,与其等死,不如另作打算!” 如果是搁在以前,陈斯必定严厉驳斥,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留下等死,还是曲线救国,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地方。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有景鹏在,便是师出有名。 第1935章 第1935章 景鹏作为景氏皇族,依旧代表正统,陈斯和吴康只需要拥立景鹏,与景千影分庭抗礼即可。 至于北狄王,就算他宏才大略,就算他是一代枭雄,但在眼下这种局势,他也只能被舍弃了。 现在,唯一让陈斯无法下定决心的,便是“忠臣”二字。 景鹏自然明白陈斯的顾虑,连忙劝解:“大将军,我等并非是叛国,而是曲线救国,保存有生力量,继续与秦风和景玉姝所代表的在野帝党,对抗作战。” “陛下现如今,双眼已经蒙蔽,为了巩固皇权,他出了无数昏招,当初的枭雄圣主,如今已经变成优柔寡断的庸才。” “当初,他明知攻下长水县,擒获秦风,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应该不计代价地全力攻打长水县才是。” “结果呢?见秦风把长水县修筑得固若金汤,他便马上丧失了攻城的念头,生怕死伤惨重,引发人心溃散。” “就算放弃长水县,与敌军主力决战鄂州,也应当留部分兵马围困长水县,然后倾尽全力迎战敌军。” “可是到现在为止,甚至连后勤物资都运不上来,陛下为了顾忌所谓的人心,甚至连乱世用重典的道理都忘了。” “若换成我在位,必定要让整个京畿,所有地区,全力支援前线战事,哪怕消耗得再多,也无须在意,毕竟这场战争,将彻底决定我大狄的未来。” “现在,我军已经陷入绝境,陛下却依旧不肯让我们退兵,尚且抱有一丝幻想,最终的结果,无外乎是全军覆没,门户大开,全境陷落。” 说到这,景鹏直接站起身,冲着陈斯抱拳行礼:“大将军,陛下已经靠不住,现如今,救国之法,就在你我三人,唯有大将军的支持,我们才能另起炉灶,继续战斗下去。” 吴康也起身,极力拉拢:“与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重振旗鼓,来年开春再战,请大将军审慎!” 面对景鹏和吴康的请求,陈斯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 但是陈斯心里的顾虑却很深,原因很简单,景鹏也好,吴康也罢,他们都是武将,并非文官,根本不知道另起炉灶的难度有多大。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需要夺占富庶之地,据城死守,就可以度过危机。 殊不知,丢掉京畿,景千影继承大统后,陈斯等人就会孤立无援,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艰难求生。 而随着战事放缓,来年开春,百姓开始耕种,若是再掀战火,必定令百姓们心生怨气,失了人心,又如何发展壮大? 吴康和景鹏并不了解秦风。 陈斯心里却很清楚,秦风最强之处,并不是行军打仗,而是内政治理。 这场冬季战争,并没有动用梁国的国力,而是单纯依靠北溪县所支持,再加上梁国北境有三位大将军坐镇,麾下兵马储备甚多。 说白了,这场战争,是一个地区打一个国家,并且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等到秦风拿下大狄,开始重新治理民生时,民心所向,而陈斯等人身边,却缺乏内政官员,再加上穷兵黩武,根本无法发展民生,到时候,不用秦风发兵攻打,光是身边的将领和治下百姓,就会造反,主动向秦风投诚。 这些利害关系,吴康和景鹏根本就没有想过! 但是陈斯看破不点破,毕竟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跟随吴康和景鹏,一条道走到黑。 第1936章 第1936章 “二位,我倒是可以与你们一路,但我有个条件。” 闻听此言,二人眼睛骤亮。 景鹏急不可耐地问道:“请大将军明示。” 陈斯拿出地图铺展开来,沉声道:“一旦我们撤退,桑州,涿州,鄂州,以及东边的禹州,共计四洲土地,都会落入秦风的手里,而我们唯一能够退守的地方,只有西边的博州。” “博州远远谈不上富庶,但面积最大,并且有大片大片的无人区,这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一个天然屏障。” “可是,一旦进入博州,我们就会面对秦风和高山国的两翼夹击,而同时,秦风与高山国交往甚密,他完全可以派兵进入高山国,借道高山国,从我们后方发起攻击。” “所以,我们只能死守博州的几个重要城镇要塞,但只凭我们几个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还需朝中文官的支持。” “我只能拉拢夜枭主事,李煜。” “至于六部官员,恐怕不会听我调遣,就算京畿被攻陷,秦风也不会为难他们,毕竟这个国家还需要大量官员治理。” “不知道二位,又能拉拢来多少善于内政治理的官员?” 听到这话,吴康和景鹏面面相觑,他们俩倒是没有想过这么深远,但是既然陈斯提起来了,他们自然要极力配合。 思来想去,景鹏率先开口:“我在户部和吏部里,有几位至交,极为可靠。” 陈斯点了点头,又看向吴康:“你呢?” 吴康倒是干净利落地摇头:“属下一直四处攻伐,向来只听陛下之命行事,在朝中并无私交和党羽,此事恐怕帮不上忙。” 陈斯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凭这么点人,想要经营好博州,无异于痴人说梦。 也只能在到达博州以后,就地网罗人才。 不过陈斯依旧对于另起炉灶一事,抱有悲观态度,觉得此举,只不过是延缓死亡罢了,并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扭转作用。 次日清晨,在陈斯三人的命令下,大军开始分批次后撤。 由于缺乏粮草,景鹏提议,直接就地征集。 所谓的“就地征集”,其实说白了,就是沿路劫掠,把各地的城池骗开,进去大肆搜刮一番。 反正这些城池日后的修缮工作,都由秦风和景千影负责,给他们留下个烂摊子,也能为景鹏等人的大计,争取时间。 陈斯极力排斥这种方案,但是又没有补充粮草的好办法,最后也只能昧着良心,忍着心痛,默许了。 陈斯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国贼! 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1937章 第1937章 位于大营边缘的巡逻士兵,怀里抱着步槊,蜷缩成一团,五人聚集在一起,一边抵抗着鹅毛大雪,刺骨寒风,一边从布袋里抓出一把“干炒黍米”塞进嘴里。 由于干炒黍米,耐储存,但是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可言,而且异常干燥。 塞进嘴里以后,只感觉整个口腔的唾液都被黍米给榨干了,从舌头一直到嗓子眼,全都难受得想死。 可就算是干炒黍米,也不能放开腮帮子吃。 这可都是从后方废了好大力气才运上来的口粮,五个人,每天只能分到一斤,也就是说每人二两,早中晚全都要靠这玩意儿充饥。 而就在巡逻士兵的正前方,则闪烁着淡淡的光点。 随着夜风一起飘来的,似乎还有香喷喷的烤肉滋味。 一个年轻士兵,骂骂咧咧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咱们在这忍饥挨饿,他们倒是快活潇洒,连肉都有得吃。” “何止能吃上肉?还有菜咧!”旁边的老兵吞了下口水,沉声道。 听到“菜”这个字眼,在场的另外四个士兵,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菜? 别说是士兵,就算是位于后方的普通人家,在这大冬天下,也是吃不上菜的。 对方是怎么把菜运送到前线的?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老兵叹了口气,眼神尽是憧憬和羡慕:“之前,我在原来的部队,跟敌军作战的时候,曾围攻过一个辎重营,我一刀砍开了麻袋,结果从里面撒出来无数花花绿绿的东西。” “我随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腌渍的菜干!” “这些菜干,只要往水里一泡,就会变得异常新鲜。” “不过这种东西,在冬天,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吃得上,人家却当成军需物资给运了上来,哎,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来享受的。” 听到老兵的言论,在场的士兵无不目瞪口呆,对方能吃上肉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连菜都有。 那秦风莫不是养了一群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如若不然,秦风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可以让麾下大军在前线吃上这么丰盛的食物? 如果说,北狄大军,一万人三个月的粮饷为三十万两银子,那么秦风麾下大军,同等人数的情况下,三个月的粮饷恐怕至少也要一百万两银子了。 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打钱。 老兵冻得直哆嗦,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敌营,长吁短叹:“你们知不知道,对面士兵身上穿了几层衣裳?” 老兵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最外面是甲胄,里面是一件大衣,再往里是粗布麻衣,最里面才是内衬。” “这还不算完,对面每五个人,就能分到一个简易帐篷。” “而且听人说,五个人还能分到两条毯子,两人执勤,一人站岗,两人盖着毯子歇息,如此轮替。” 听到老兵的话,在场的四个年轻士兵,眼神已经不只是羡慕那么简单了。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升起怨气,破口大骂起来,这个仗没个打! 人家吃得饱穿得暖,自己这边,忍饥挨饿,还要受到寒风洗礼,不等开战,光是冻死饿死者,就已经不计其数。 第1938章 第1938章 而且后方还有传闻说,粮草已经快要告急,到时候,断了粮食,别说打仗,恐怕活着都变得无比艰难。 就在陈斯大军已经怨气颇深之际,依靠斥候和锦衣卫的监视,陈斯开始暗中撤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李章的大营里。 得知消息后,李章不禁陷入沉思。 以李章对陈斯的了解,陈斯绝不可能当逃兵,而且陈斯除了正面作战之外,已经毫无退路。 可是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却不能作假。 李章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消息,传达给西线作战的徐墨。 此时,西线的战斗,也因为这场大雪而停止了。 徐墨坐在厚重暖和的大营里,一边看着李章送来的信函,一边和麾下将领们,分析着局势。 经过长时间的商讨,最终徐墨也无法断定,陈斯究竟有何意图。 因为横看竖看,陈斯现在撤军,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虽然继续打下去,陈斯败局已定,可是现在撤退,只会加速北狄的败亡。 由于摸不透的陈斯的意图,徐墨和李章,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等大雪停止,就继续对陈斯大军发动攻击。 一力降十会,不管陈斯有什么计划,只要大军全部推上去,依靠现在掌握的优势,就可以击败陈斯。 常言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 鄂州北线的战争,还在继续,而位于大梁中原地带的秦天虎,则兴奋地围着驻地走来走去。 始终跟随在秦天虎身边的赵玉龙,见秦天虎突然如此兴奋,不明缘由,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伯父,您这是何故?” 秦天虎也不解释,直接把北狄送来的书信,递给赵玉龙。 赵玉龙来回扫了两眼,眼睛顿时睁大,诧异道:“秦家有喜了?!” 秦天虎点了点头,根本无法掩盖脸上的喜悦,书信中写得明明白白,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正是秦风那臭小子的种。 如此一来,秦家最致命的弱点,也被弥补了。 只要能够开枝散叶,秦家就算是后继有人了。 而且,这个人,偏偏就是李潇兰,以李潇兰的身份地位,既与秦风门当户对,又合乎礼数,如此一来,秦家与梁帝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加紧密。 赵玉龙也打心眼里为秦风高兴,不过他得知北狄那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而他却始终和秦天虎留守在中原,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也不知道徐墨和李章,还有宁虎小侯爷,又在战场上立下了多少功绩。” 秦天虎当然能够理解赵玉龙的心情,他一边强压即将当爷爷的喜悦心情,一边安抚赵玉龙。 “玉龙,你也不必心急。” “我们与南境豪族这一战,在所难免,等风儿平定北狄,接下来就会专心对付南境豪族。” 第1939章 第1939章 秦天虎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赵玉龙,在征讨南境豪族的时候,赵玉龙必定作为先锋,他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吗?接下来这场内战,少不了赵玉龙发挥的机会。 赵玉龙心里自然是充满期待。 南境豪族?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而同一时间,禁宫御书房,梁帝接过锦衣卫送来的密函,得知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摇头苦笑起来。 “果然,到头来,朕与秦风的关系,还需要你这个丫头来维系。” “也好,也好,虽然在礼数上欠缺了些,但是只要消息没有走漏,也就谈不上蒙羞。” “等到秦风凯旋归来,再即刻举办婚礼便是。” 如果是搁在以前,堂堂大梁公主,竟然未婚先孕,梁帝必定勃然大怒,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梁帝反倒巴不得李潇兰与秦风结成夫妻之实。 如今有了“翁婿”这层关系在,梁帝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和秦风合作,一鼓作气灭掉南境豪族。 另外,根据锦衣卫汇报的消息,秦风在北狄的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每次得知前线军情时,梁帝都会被惊一下,如今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转身看向张修业,忍不住感叹道:“我大梁与北狄毗邻数百年,也征战了数百年,向来是输多胜少,而今,有秦风坐镇北境,不仅保证了我大梁边境安危,更是主动出击,将北狄逼入绝境,连朕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张修业也算是宫中老人了,虽然并不是一开始就伺候梁帝,但对于梁帝,也算是自认了解。 当初,大梁内忧外患,梁帝为了巩固权力,言行举止,向来是极为深沉,从不表露真情实感。 毕竟他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因此只能用冰冷甚至有些恶毒的外表,来保护自己。 而现在,有了秦风的支持,梁帝无论是在政务上,还是在生活中,都变得更加轻松自在,得心应手了。 张修业心里很清楚,梁帝今时今日的政权,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稳固,只要有秦风的支持,就没人能够挑战梁帝的权威。 也正因此,梁帝才变得越来越随和,与往日那个杀伐果决的雄主,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修业自然极力附和:“呵呵呵,陛下,奴才也觉得匪夷所思。” “秦侯爷发动的这场冬季战争,可谓是蛇打七寸,直接把北狄逼入了绝境,听说就连雄鹰旅都加入了战斗,可惜,面对秦侯爷麾下大军,还是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正面迎战。” “我大梁兵马,已经称得上天将雄师了!” 梁帝其实心里也清楚,秦风麾下的大军能打,不代表大梁其他军队也能打。 远的不说,光是秦风打造北溪远征旅花掉的钱,就能养活十万人以上的军队,尤其是秦风,在军队中编入了大量马匹,如果平均算下来,每三四个人,就能分到一匹马。 这是什么概念?秦风麾下大军,简直就是全员乘坐在马背上,日行百里,进军神速。 当得知,秦风大军,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撕裂了整个涿州,剑锋直指鄂州,梁帝被惊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第1940章 第1940章 如果是以前,肯定是惊吓连连。 要知道,北狄地广人稀,且环境极为恶劣,即便如此,秦风的大军都能迅如闪电。 若是由北向南,从北境打到大梁京都,恐怕连半个月都用不上。 但是现在,梁帝知道秦风不会背叛自己,这心里反倒是惊喜不止。 如此彪悍雄武的大军,必定令南境豪族夜不能寐,他们也会明白,等秦风平定北狄,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 最快,来年开春,大梁数代人都无法解决的毒瘤,就会被逐一铲除。 等南境豪族被解决的那一刻,就是梁帝真正高枕无忧的时候了。 张修业自然也明白,现如今,朝政的核心,就是围绕着南境豪族展开,几乎是每次上朝,都要提起向南作战的准备工作。 张修业当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陛下,秦侯爷大军如此骁勇,南境豪族必定心中惊惧,万一提前发难,恐怕......” 不等张修业说完,梁帝已经仰头大笑:“哈哈哈,南境豪族自然是要惊惧无比,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可就算是再恐惧,他们也断然做不出先下手为强的壮举。”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向来都是由北至南,南下攻伐,就算是盛夏期间,也嫌少有从南向北的战争。” “原因很简单,从南方打过来,越打越冷,物资也是越打越匮乏。” “而由北向南,则是越打越暖和,物资越打越丰富。” “就算南境豪族明知道,时不我待,也只能眼睁睁地观望,等到来年开春,他们做好准备的时候,秦风早就已经回到大梁,不然你以为,秦风为何非要选择在冬天,对北狄用兵?” 听到梁帝这番分析,张修业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看着梁帝意气风发的模样,张修业连忙道喜:“有秦侯爷辅佐,陛下必能千秋万代。” 梁帝满脸笑意,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皇后这些时日,可还算安分?” 提起后宫的事,张修业哪敢打马虎眼,连忙如实回答:“自从长公主离宫,祁阳郡主也始终跟谢云儿待在一起,皇后便鲜少露面,一如既往地吃斋念佛。” “皇后殿下,母仪天下,自然不会卷入是非中。” 听到这话,梁帝心里不由一阵冷哼,皇后是什么人,梁帝岂会不知? 只可惜,身为皇后,就连梁帝都无法轻易动她,只能希望皇后有所觉悟,安守本分,舒舒服服地当她的皇后。 如若不然,即便是夫妻一场,也难免要生死两隔。 “传朕旨意,为明月公主重新修缮宫殿,以符合明月公主身份的基础上,规格尽可能的高。” “朕就是要让后宫的人知道,朕的这个女儿,乃是朕的掌上明珠,谁也休想对她有半点不敬!” 第1941章 第1941章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秦风最初估算的为期三个月的冬季战争,已经只剩下五天时间。 冬风刺骨,秦风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时刻驻扎围困长水县的大营,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个月期限将至,李章和徐墨的大军,仍旧没有出现的征兆,否则这围困长水县的大营,早就乱了套。” “现在看来,是我严重低估了北狄士兵的战斗力,更是低估了陈斯等人的统兵能力。”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坚持这么久,如果是北狄全盛时期,我北溪大军就算是再精锐,也只能龟守城池,不敢越雷池半步啊。” 始终跟随在秦风左右的宁虎,见秦风眼神凝重,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忧。 “秦兄,就算南线战事出了差错,就凭咱们长水县现在的情况,完全还能再支撑半年。” 听到这话,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笑容,尽是苦笑。 “小侯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长水下囤积的物资,从账面上来看,确实能够支撑半年,但前提是缩减所有人的吃穿用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削减吃穿用度,就该有人有怨言了。” 宁虎眉头紧锁,沉声道:“弟兄们就算是啃树皮,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秦风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当然信得过弟兄们,但是百姓们呢?他们可没有什么觉悟,吃得饱,就皆大欢喜,吃不饱就要背后骂娘,倒不是说他们心胸狭隘,只是老百姓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这场冬季战争,北狄拖不起,咱们更拖不起。” 说到这,秦风再一次看向远处驻扎的大营,眼神流露出一抹疑惑。 “自从陈斯离开以来,困守长水县的大军,就再也没有动弹过,虽说攻城无望,但是巡查监视这种基本动作,应该还是少不了的。” “我这几天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你说......这围困长水县的大营,会不会只剩下空壳子了?” 刚才还一脸凝重的宁虎,听到这话,眼神骤然一亮。 如果围困长水县的兵马都已经暗中撤下,那么就可以打通情报通道,不必再依靠祺娅隔靴搔痒式的情报刺探了。 而情报,对于长水县来说,自然是重中之重。 宁虎也朝着远处大营看去:“秦兄,如果敌军大营真的只剩下空壳,那么锦衣卫应该早就把消息送进来了才是。” “既然锦衣卫还没有露面,说明长水县周围,依旧是铁桶一般。” 闻言,秦风不置可否:“对于锦衣卫来说,是铁桶,不代表对于我军将士来说,也是铁桶。” 宁虎眼神一阵诧异:“秦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封锁消息,只需要依靠轻骑和斥候即可。” “如果我是北狄人,只需要在通往长水县的各大关口派人驻守,然后在关口之间,派轻骑和斥候巡逻暗查,就可以阻止锦衣卫靠近长水县。” “毕竟锦衣卫向来是单枪匹马,一旦被敌军发现,根本不可能强行突破。” 第1942章 第1942章 “消息送不进来,只能说明,对方在封锁消息方面并没有丝毫松懈,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围困长水县的兵力没有消减。” 宁虎虽然不聪明,但也绝不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秦风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对于长水县来说,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宁虎急不可耐地问道:“秦兄,你如何证明敌军已经暗中撤军?” 秦风果断摇了摇头:“虽然我心里有很多猜测和推论,但是都不能证明这一点,想要证明,就只能派兵试探性地进攻一次。” “只要双方打起来,那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会直接戳破。” 得知秦风有出城主动进攻的意图,宁虎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倒兴奋起来。 自从敌军放弃攻城以来,宁虎就被“困”在长水县,早就闲得发疯了。 既然有机会可以直接冲出去,大杀四方,宁虎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能秦风开口,宁虎就已经主动请缨。 “秦兄,无论如何也要派我去!” 看着宁虎急不可耐的模样,秦风不禁一阵好笑,轻声安慰道:“放心,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是少不了你。” “不过,虽然是试探,但依旧危险重重,万一对方有所准备,我军必定会面临死伤,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小侯爷,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面对秦风的询问,宁虎大手一挥,豪气道:“想法?有什么好想的?围困长水县的北狄士兵,不过是些二流兵马罢了,要我说,直接带着弟兄们冲出去,乱刀杀翻那群狗娘养的就是了,哪有那么花里胡哨的?” 看着宁虎一如既往的干劲儿十足,秦风心里又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只要有宁虎在,士气就永远不会垮。 担忧的是,以宁虎的性格,早晚是要吃亏的,他跟在秦风身边的时候,秦风还能约束他,一旦宁虎单独行动,万一技工冒进,极有可能中敌人的圈套,不输则矣,一输就是输个大的。 秦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我军和北狄已经对峙了这么久,料想敌军不会猜到我们会主动出城袭击。” “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你率领三百人,由一百天机营卫士,二百北溪将士组成,趁着夜色掩护,徒步摸到敌营,然后发动奇袭。” “只要敌营失火,我就立刻派出骑兵部队,前出半场,去接应你们。” “如此一来,等你们撤退的时候,就可以骑乘战马,快速返回城内。” 听到秦风的安排,宁虎眼睛冒光,点头如捣蒜。 “哈哈哈,不愧是秦兄,这样的话,弟兄们既能杀得爽,又能及时撤回来,保全性命,一箭双雕。” “秦兄,有你在,就算是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嘿嘿,放心吧,今晚的行动交给我就是!” 第1943章 第1943章 秦风抬腿照着宁虎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道:“少拍马屁,只要上了战场,什么都可能发生,切记骄兵必败。” “见到情况不妙,就立刻带着弟兄们回来,不准逞能。” “虽说现在长水县已经固若金汤,但也经不起人员损失,如果有太多弟兄因此而丧命,我可饶不了你。” 面对秦风的呵斥,宁虎嘿嘿一笑,不仅毫不在意,反倒充满期待。 说实话...... 秦风也想跟着宁虎,一起上阵杀敌,好生释放这些时日积攒的压力。 但是考虑到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城中还有女眷需要自己照顾,作为主将统帅,绝不可逞能,秦风只好掐死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 夜幕降临,后半夜。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宁虎带着三百先锋,顺着绳梯,悄无声息地爬下城墙,等兵器军械全部运下城墙,所有人分发完毕后,宁虎便一刻不停,直接带着三百兄弟,朝着敌营摸去。 秦风也没有闲着,他在城门楼子旁,放了一方小桌,三个马凳。 桌子上烧着火盆,上面还热着一壶茶。 张振海和柳明,分坐在秦风左右,与秦风一边品茶,一边审视敌营。 见秦风还有心情喝茶,张振海和柳明心里就明白,其实秦风今晚的夜袭,已经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只是缺乏铁证,无法判断敌营到底有多少兵马,所以才让宁虎小心再小心。 秦风亲自为张振海和柳明这两个劳苦功高的部下,倒上热茶。 张振海和柳明,自然是受宠若惊。 柳明还好,他毕竟是莫离的弟子,也算是名家出身,而张振海,则纯粹是草根出身。 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对于张振海来说,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而此时此刻,秦风居然主动给张振海倒茶,张振海激动地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 “秦侯爷......属下惶恐......” 结果话音刚落,秦风就直接怼了一句:“你惶恐的狗屁。” 被秦风当场臭骂,张振海非但不觉得耻辱,反倒心里美滋滋的,毕竟他跟随在秦风身边这么久,已经了解秦风的为人,虽然素有“文曲星下凡”的美誉,称得上当代文豪大家,又是战场的常胜将军,可谓是文武双全。 但秦风骨子里,其实还是透着京都纨绔,以及社会闲人的脾性。 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张口就骂。 只是秦风的骂,是爱之深责之切,绝无任何恶意。 也正因此,在军中能被秦风亲口指着鼻子骂,反倒是一种荣幸。 远的不说,就连宁虎都时常要被秦风臭骂一顿,有的时候还要吃上几脚,用“打是亲骂是爱”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拘小节的做派,使得秦风和宁虎,已经亲如兄弟。 一旁的柳明,接过秦风递来的茶杯,也是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冲张振海调侃道。 第1944章 第1944章 “振海,侯爷的性格又不是不知道,公是公,私是私。” “咱们这些人,若是徇私枉法,滥用职权,侯爷砍咱们脑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若是没有犯错,那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怎么样。” “侯爷向来是黑白分明。” “如今私下里,若是再拘谨,只会令侯爷厌烦。” 面对柳明的开导,张振海笑着点了点头:“记住了。” 秦风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明:“看来,你和宁虎平常没少说我坏话啊。” 如果这话,是从其他主将嘴里说出来的,柳明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离死不远了,但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柳明知道,秦风绝不是喜欢打击报复的人,尤其是对于身边人,更是宽容大度,只要不触及秦风的底线,就不必有任何担心。 柳明当即笑道:“侯爷,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向来只是听,从不插话,每次都是小侯爷喋喋不休地数落您的罪状。” 听到这话,秦风不仅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小侯爷也是个阳奉阴违的主,平常在我面前表现得忠心耿耿,私底下也是个喜欢嚼耳根的长舌妇。” 张振海和柳明对视了一眼,也是一阵大笑。 主属三人的笑声,回荡在长水县城墙上,仿佛就连这凄冷冬夜,都没有那么难熬了。 就在这时,秦风话锋一转,冲柳明问道:“北狄方面的锦衣卫,一直都是你负责的,自从长水县被围困以来,就再也没见到锦衣卫的身影。没有锦衣卫的消息来源,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你说,咱们长水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柳明,意识到谈到公事了,立刻换了一副神情,严肃道:“属下不敢妄言。” “缺乏可靠消息,任何猜测,都是毫无意义的。” “不过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再加上这三个月之间,下了五场大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北狄的后勤方面,应该已经油尽灯枯了。” “后勤一垮,前线也会跟着垮。” “上次祺娅以景瓷的名义,返回王都,虽然受到防范,打探不到可靠的消息,但是却带回了另一个更重要的情报,现在王都已经乱套了。” “不少名流权贵,已经暗中逃离王都,而北狄王也有整整一个月没有上朝。” “这些都表明,鄂州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并且对于北狄来说,已经是绝境了。” 听到柳明的这番言论,秦风点了点头:“跟我的推测差不多。” “你说得对,在打通消息网络之前,任何猜测,都毫无意义,等着吧。” “徐墨和李章,这么久都没有推过来,说明鄂州方面的战事有变,具体是什么情况,估计用不了太久,就能真相大白。” 就在这时,远处漆黑的夜色,突然被一道火光照亮。 很显然,宁虎已经率领三百先锋,杀进了敌营。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下令,让事先准备好的骑兵,出城接应。 没人知道,其实......秦风早就偷偷把城门后面的防御工事撤掉了! 第1945章 第1945章 守城,守的是一个结果,而非过程。 从一开始,秦风就必须树立一个明确的目标,自己究竟是在长水县等死,还是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如果是前者,那么只需要尽可能地加固城池,拖延敌军攻破城池的时间,延缓自己的死亡就够了。 但如果是后者,那么一味的防守显然是不够的。 因为说白了,防守一方,只能占据前期优势,随着战争的时间越来越长,优势也就逐渐变成劣势,毕竟孤城就算是囤积了再多的物资,也有用完的一天,而成为进攻方,则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物资和兵源。 只有防守的同时,配合进攻,才能占据战场的主动权。 这也是为什么,当敌军的凌厉攻势逐渐消失后,秦风也就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把城门后方的防御工事撤下了。 这些防御工事,既能阻碍敌人进攻,同时也会阻碍守军的进出,属于一把双刃剑。 不过秦风多了个心眼,拆除的防御工事,并没有全部运走,而是堆积在门洞两旁,如果敌军再发起大规模进攻,那么依旧可以第一时间把城门堵死。 随着城门大开,事先准备好的轻骑,鱼贯而出,朝着敌营方向奔去。 原本轻松闲聊的三人,随着战斗开打,情绪也逐渐严肃凝重了起来。 秦风注视着敌营,并且在桌子上插上一根香。 从城门到达敌营,一个往返,只需要半柱香时间,也就是说,香烧到一半之前,秦风就能看到宁虎带着弟兄们出现在视线里。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一炷香很快就燃烧过半。 整个城墙上,静悄悄的一片,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打扰秦风。 可就算是如此安静,秦风仍旧听不到半点马蹄声,这说明,之前派出去接应的轻骑,并没有回来。 秦风的心猛然悬了起来,难不成敌军早就料到,自己会派兵奇袭,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可能! 秦风立刻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如今的长水县固若金汤,唯一能够泄露消息的人,只有祺娅。 可问题在于,此时祺娅在县衙,而秦风制定奇袭的计划,并没有告诉祺娅,就算是告诉了,祺娅也没有机会出城通风报信。 这说明宁虎并没有遭到埋伏,而是在发动奇袭的时候,出现了变故。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风看了一眼已经烧到三分之二的香,决定不再瞪了。 而就在秦风准备下令,派出后续部队,前往敌营探查虚实之际,却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孤骑,快速朝着长水县而来,离得老远,便扯着嗓子大喊:“侯爷可在!” 秦风当即站起身,大声回应:“秦风在此,前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与原定计划不符?” 面对秦风的质问,那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侯爷,宁千户派属下回来报信,正如侯爷所料,敌营已经偷偷削减守军,防御松懈,宁千户率领的三百先锋,已经杀入敌营,敌军仓皇,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第1946章 第1946章 “宁千户当机立断,猛攻敌军,前去接应的两百骑兵,正在原地等候命令。” 闻听此言,秦风眼睛一亮。 虽然宁虎此举,有擅作主张的嫌疑,可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作为将领,就必须要有敢下判断的魄力,在这一点上,宁虎深得秦风的心意。 既然发现了敌军疲软,那么试探性的奇袭,直接变成猛攻,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下令:“前去接应的二百骑兵,速速去支援宁千户,一切作战调动,全听宁千户的命令!” “并且告诉宁虎,后续援军马上就到。” 骑兵领命而去,秦风难掩心中兴奋,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既然敌军如此不堪一击,秦风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张振海!” 随着秦风一声低喝,刚才还在喝茶的张振海,猛地站了起来。 “侯爷,末将在!” 秦风兴奋道:“你速速再领五百将士,前去支援宁虎,料想此时敌营已乱,那便趁乱要了他们的命!” 张振海重重一点头:“末将遵命。” 张振海大步流星地跑下城墙,一边从属下手里接过甲胄往身上套,一边下令集结兵力,打开城门,奔赴敌营作战。 由于整个长水县的将士,现在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宁虎带走了五百,剩下的一千人,自然要增强防守,免得被敌人釜底抽薪。 也正因此,大部分将士都“在班”,随着张振海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五百将士,集结在城门外。 考虑到长水县距离敌营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城内战马并不多,如果是急行军,等这五百将士跑到敌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打仗。 再加上骑兵太多的话,冲进敌营里不好施展。 所以张振海采取长线进军的方式,他先是率领一百骑兵,直奔敌营而去,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宁虎。 剩下的四百将士,分为两队,各二百人。 第一批二百人,朝着敌营徒步急奔,等到达半场时,原地歇息,等后续弟兄们赶到,然后再直扑敌营,等第一批投入战斗后,第二批弟兄也就休息过来,再冲向敌营,如此一来,就可以保存大部分体力。 等张振海带着一百骑兵,冲到敌营时,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营门处,散落着大量尸体,噼里啪啦作响的大火,将营地映照得宛如白昼。 如果不是事先知情,张振海觉得会以为,这处大营遭到了上千人的袭击,而绝非宁虎率领的区区三百人。 与此同时,营地外围游走,阻击敌军的二百骑兵,也和张振海汇合。 如此一来,张振海手里就有了三百骑兵,他当机立断,直接下令,让这三百骑兵,分成两路,一左一右,沿着营地外围游猎,凡是敌军,见者皆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逃窜的敌军。 第1947章 第1947章 与此同时,宁虎已经率领三百先锋,杀到敌营深处。 根据宁虎的推测,这偌大营地,所有守军加在一起,恐怕也就两千人左右。 由于已经到了后半夜,再加上留守在此地的士兵,都算不上精锐,宁虎这三百人,犹如一把尖刀,直插敌营,担得上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敌营将领,匆匆组织兵力抵挡,可惜由于整个营地已经乱了套,仓促间调兵遣将,费了好大力气,而已只不过召集了一百多人。 敌将率领这一百多人,面对宁虎和三百先锋,后果可想而知。 披挂整齐的三百先锋,手持步槊,几乎是往前一捅,就把敌将这一百多号人给捅翻了。 而且在作战过程中,宁虎和一众将士,还不断高呼。 “长水县大军来袭!” “长水县倾巢而出!” “三千大军,屠戮敌营!” “胆敢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尽管宁虎身边只有三百人,但却高呼足有三千人,不断打击着敌军本来就脆弱的心理防线,而且由于现场太过混乱,敌军根本搞不清楚,长水县到底派出来多少人。 再加上宁虎等人攻势迅猛,势如破竹,敌营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越来越多的士兵,放弃了抵抗,开始选择逃命。 结果这一逃不要紧,直接导致宁虎这三百人,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血流不止。 连宁虎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困守长水县的敌军,竟然如此无能。 难不成,所有精锐,全都被调往鄂州,阻击南线大军去了? 想到这,宁虎更是兴奋,在战场之上,老兵打新兵,结果往往都是碾压式的。 “给我杀!有多少杀多少!” “兄弟们,为秦侯爷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这声秦侯爷,不止北溪将士和天机营卫士听得真切,周围的敌军也听到了。 秦侯爷......秦风! 这个名字,对于一众北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面对骨子里冒出来的恐惧,他们已经彻底斗志全无。 成群结队的敌军,穿上铠甲,拿上武器,却不是和宁虎作战,而是夺路而逃。 可惜,营地外已经有三百骑兵在巡回运动,不少敌军刚逃出大营,就被骑兵当场斩杀。 内有宁虎的三千先锋,外有张振海率领的三百轻骑。 忍饥挨饿许久的北狄人,面对六百精锐骁勇的北溪兵马夹击,更是一溃千里,已经组织不起丝毫的反抗能力。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两百将士,投入了战斗。 当传令兵终于找到宁虎时,发现宁虎非但没有遭到包围,反倒杀得正欢。 刚投入战场的两百将士,索性放弃与宁虎汇合,直接朝着反方向攻去。 不一会儿,又有两百将士加入。 第1948章 第1948章 如此一来,营内就有足足七百人。 两千惊弓之鸟一般的北狄人,面对七百骁勇善战的北溪将士猛攻,结果可想而知。 一炷香时间后,传令兵已经跑回城墙外,大声喊道:“侯爷,敌营溃不成军!” 尽管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是听到前方传回来的喜讯,秦风只感觉精神抖擞。 但是秦风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立刻把城内留守的锦衣卫,全都派了出去,四处打探消息,以确定长水县周围,没有敌军骑兵的运动。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锦衣卫才相继回来禀报,方圆十里之内,并未见到敌骑,方圆二十里之内,有零星敌军活动。 那还等什么? 秦风当即下令,城中只留下一百人防守,剩下的所有人,全部出城,配合宁虎和张振海,攻击敌营。 而且,攻击敌营内部的将士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援军,全部是骑兵。 四百骑兵,朝着敌营狂奔而去,在距离敌营还有足足二里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向两翼分散。 四百骑兵,分成四支队伍,从大方向上迂回包抄敌营,争取把敌营逃窜出来的士兵,全部斩杀于荒野之上。 秦风就是要把这敌军斩尽杀绝,给早已经士气接近崩溃的北狄,再蒙上一层阴影。 传令兵在城里养尊处优的许久,如今终于再次派上用场,他们显得兴奋无比,不断在战场周围狂奔,下达着秦风的命令。 “秦侯爷有令,不准放过一个敌人!” “秦侯爷有令,凡骑兵,皆在敌营周围游击,截击斩杀溃逃敌军。” “杀光敌军,扬秦侯爷之威!” 战斗足足持续了接近两个时辰,从最初的激烈战斗,逐渐演变成了“猫捉老鼠”,宁虎和张振海,率领一众将士,在敌营内外,四处搜捕敌人。 只要发现敌人,根本不给对方求饶的机会,上去便是一刀结果。 直到天亮,这一千四百人都没有急着回长水县,而是借助阳光,继续深入搜捕敌人。 既然秦风已经下令,一个活口都不留,那么他们只需要把任务贯彻到底即可。 直到锦衣卫回报,有一支一千人组成的敌骑,正在向这边支援而来,秦风这才下令,让所有将士,全部撤回长水县。 由于骑兵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一众将士刚回到长水县,敌军增援就到达了战场。 可惜...... 他们来得太晚了,经过一晚上的烧杀,整个敌营已经付之一炬,只留下了部分没有燃尽的废墟。 而这两千围困长水县的士兵,则是被屠戮殆尽。 或许会有不少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逃出生天,但是这些“幸运儿”,大概率会想方设法回到老家,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军队中。 因此,这两千人,实际上等同于全灭。 一晚上,灭了两千人,赶来支援的骑兵,被惊得头皮发麻。 带队的统领,看了一眼长水县方向,当机立断:“战斗已经结束,速速撤离!” 这支骑兵之所以走得这么快,只因担心被长水县里的骑兵袭击,因为根据营地周围的马蹄印,以及骑兵专用的马弓箭矢判断,长水县里的骑兵,至少有七八百人的样子。 一旦被长水县里的骑兵缠上,后果不堪设想,速速撤退,绝对是明智之举。 第1949章 第1949章 敌骑这一退,秦风立刻判断出,北狄的军事重心,早已经从长水县转移到鄂州了,凡是精锐,都已经调离,而留守在长水县的兵马,不仅人数少,而且质量也极差。 北狄王在赌,赌秦风不敢离开长水县,而事实证明,北狄王赌输了。 换言之,现在长水县周围已经不设防,只有部分兵力,封锁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秦风也毫不客气,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紧接着下令召集全军,进行战前部署。 现在秦风麾下还有一千五百人,为了防止后院失火,必须要有五百人留在城中,而且这五百人,并不能只选择北溪将士,必须由北溪将士和天机营卫士混编。 万一后面出现了什么差错,也不至于身边没有精锐可用。 除去守城的五百人之外,剩下的一千人,由宁虎和张振海分别率领。 宁虎率领六百步卒,直扑青山县,把青山县周围的所有敌人,全部干掉,倘若敌人躲进县城内,那么也无需追击,只管把城外打扫干净即可。 而张振海,在率领四百骑兵,快速攻击长水县周围的交通节点。 根据这段时间,锦衣卫的侦查,各个交通节点镇守的敌军,数量并不多,多则百人,少则几十人。 依靠四百骑兵的人数和战斗力优势,完全可以快速摧毁这些节点。 秦风的初步目标很明确,就是毁掉北狄精心设下的包围圈,打通信息渠道,以便掌握鄂州和京畿方面的具体情况。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宁虎和张振海当即率领一千兵马,冲出长水县,兵分两路,一路直取青山县,另一路则朝着最远的交通节点而去。 之所以选择最远的交通节点,原因也很简单,骑兵可以依靠速度优势,趁着敌军来不及反应,对交通节点发动奇袭,然后从反方向,向长水县这边冲杀,灭掉沿途的所有节点。 毕竟摧毁最远的交通节点,意味着直接掐断了敌军的补给线。 越是往回打,敌军的防守力量就越薄弱,反之,越是往外冲,敌军的准备越充分,打起来也就越艰难。 哪怕秦风麾下的兵马再精锐,也要优先挑软柿子捏,硬碰硬的愚蠢行径,乃是兵家大忌。 此时此刻,没人料到秦风敢派人离开长水县,等当地驻军,得知消息时,宁虎已经率领六百步卒,到达了青山县区域,而张振海那边也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展开了攻势。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本地驻军应该第一时间派兵增援,将秦风的兵马击溃。 可是本地守将,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第一时间派人前往王都,向兵部汇报军情,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守将愚蠢,而是现在京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各自为战,守将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所以他明知道此举会延误军情,依旧按部就班地通知上峰。 等兵部接到消息的时候,把守青山县的士兵,早已经被宁虎击溃,剩下的残兵败将,全部躲进了青山县县城里,县城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任何迎战的准备。 随着把守青山县的士兵被击退,一直在外围活动,苦于无法靠近长水县的锦衣卫,终于和柳明接上了头,把最新的消息,全部送往长水县。 而与此同时,位于王都皇宫内的北狄王,得知秦风已经主动出城袭击,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反倒托着额头,满脸愁容。 第1950章 第1950章 现在相比于秦风,北狄王更在乎的是鄂州那边的情况。 根据探子回报,陈斯和吴康以及景鹏三人,在没有事先通知北狄王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私自撤军,而且后撤的路线,并非京畿,而是博州方向。 博州,地广人稀,背靠高山国。 北狄王马上就明白儿了陈斯等人的意图,他们已经背叛了北狄王,准备前往博州,以此为依托,继续与秦风作战,至于北狄王的死活,他们已经不在乎。 北狄王做梦都想不到,他最信任的陈斯和吴康,两位将军,竟然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他。 相较于愤怒,更多的却是悲伤与绝望。 大局已定,北狄王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京畿,继续向北逃亡。 但是看着生活了半辈子的宫殿,以及这大狄江山,北狄王却不想就这么放弃。 看着站在面前的李煜,北狄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到了最后关头,唯一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专门搞情报工作的李煜。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北狄王有气无力道:“李爱卿,为今之计,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面对北狄王的询问,李煜心里也倍感无奈,他也是事后才知道,北狄王把雄鹰旅调去了鄂州,袭击北溪远征旅。 不可否认,此举,确实能够在战略层面上,挫败秦风的“闪击战”。 但是弊端也很明显,就是北狄王错失了最后扶正权威的机会。 京畿早已经人心浮动,没有雄鹰旅回来镇住局面,别说下面的将士,就连文武大臣,也已经心思活泛,他们已经相继开始谋求后路。 李煜也知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北狄王必败。 因此,他没有正面回答李煜,而是反问道:“君上可知道,秦风派兵出城四处袭击,青山县一带的驻军,是何反应?” 北狄王长叹了口气:“按部就班,恪守职责。” 李煜苦笑更甚:“是啊,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在按部就班,这说明青山县的守将,已经随时做好改弦易辙的准备了。” “现如今,鄂州方面的大军,虽然还没有在战术层面上失败,但是在战略上,已经一败涂地。” “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天,秦风麾下大军就会出现在京畿。” “眼下,无外乎三种方式,能够保全皇室威严。” “其一,是北撤,其二是集结可用的兵力,死守京畿城池,至于这其三......” 李煜没有再说下去。 第1951章 第1951章 就算李煜不说,北狄王也心知肚明,这第三个办法,自然是北狄王主动禅让。 而无论是哪种方式,对于北狄王而言,都只是饮鸩止渴罢了,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若是向北方逃亡,北方环境极为恶劣,根本无法谋求发展,就算给北狄王十几年的喘息时间,也不可能泛起什么太大的浪花。 而死守京畿城池,不是不行,但问题在于,现在京畿驻军,都已经士气尽失,谁又愿意陪着北狄王,共赴生死? 至于最后一个禅让,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在北狄王的考虑范围之内。 经过长时间的踟蹰沉思,北狄王做了一个连李煜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御驾亲征!” “朕要亲自率领忠臣义士,迎战秦风大军!” 感受到北狄王的坚决眼神,李煜反倒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暗暗感叹,此时此刻,北狄王还能燃起这等勇气,不愧是北狄的一代雄主。 御驾亲征,确实不失一个好办法,说不定,还能重新激发的驻军士气。 虽然扭转乾坤的机会不大,但是殊死一搏,兴许能够搏出一个未来。 见北狄王已经做出决定,李煜也就不再迟疑,当即向下,通报北狄王的决策,尽最大限度,调集帝党将士,与敌军进行最后殊死一战。 消息最先传达到了兵部,而此时,兵部也已经几乎人去楼空,只剩下了少量官员,还在维持着兵部的基本运转。 兵部侍郎,已经离开京畿,去投奔了陈斯。 兵部尚书虽然与陈斯交好,但反倒留了下来,作为老臣,就算是留在王都,将来的“新君”也不会为难他,况且,兵部尚书的骨气还没有磨灭,他要陪这个国家走完最后一程。 但是当得知北狄王要御驾亲征时,兵部尚书却并没有给予积极支持,反倒是委婉拒绝。 “李大人,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抱有幻想了。” “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为了给鄂州方面提供后勤物资,我们已经把京畿各县,能刮的全都刮了一遍,现在,各县民怨沸腾,已经挤不出半点粮食了。” “就在昨日,前往地方筹粮的官员,直接逃了回来,身边的随从,都被暴民打死了。” “百姓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再逼下去,遇到秦风之前,我们就要先考虑,会不会被愤怒的百姓灭了。” 打仗就要花钱,就算是所谓的御驾亲征,第一步就是调遣兵马,第二步便是筹集粮草。 如果没有粮草,那么调集起来的兵马,恐怕不出两日,就会一哄而散。 而现在,北狄最缺的就是粮草。 不是兵部尚书不支持北狄王的决策,而是不得不面对最现实的问题。 李煜当然知道,现在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北狄王能够力挽狂澜。 当即问道:“就算没有上万大军的粮草,难道三五千人的军饷也凑不出来?” 听到这话,兵部尚书心里阵阵好笑。 第1952章 第1952章 三五千人又有何用?那秦风麾下大军,精锐到了骨子里,区区两万多人,先是撕裂涿州,又是直接捅到鄂州北线,就连陈斯和吴康两军合流,都挡不住。 就算陛下御驾亲征,有王威庇护,但区区三五千人二流军队,又有何用? 即便是上了战场,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兵部尚书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摇头叹息道:“为了支持鄂北,各地驻军的粮草,也被分批抽调走,但是驻军也要吃饭,他们手里就算还有粮食,也没人能够抠出来。” “若是李大人不信,可以直接去王都驻军大营里看看!” 现在的问题是,百姓们手里已经没粮食了,而驻军手里还有粮,但却不愿意提供,而究根结底,问题出现在皇权式微,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算是抗旨不遵,北狄王也没什么办法。 秦风大军,距离京畿越近,各地驻军面临的军事压力就越大。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秦风愿意收编他们,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他们就要依靠手里的粮食和兵马,据城死守了。 李煜在兵部尚书这里碰壁,正准备去户部的时候,却被兵部尚书拦住了。 兵部尚书摇头苦笑:“李大人,若你想去户部,那么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省点力气吧。” “现在户部的情况,比兵部还要糟,之前户部就遭到夜枭袭击过,户部官员人人自危,而今,大局已定,户部官员更是跑的跑,逃的逃。” “毕竟相较于我兵部,户部在各方利益之中,牵扯的太深了,尤其是当初还帮助吕黎,的罪过秦风,他们怕极了被秦风清算报复。” 李煜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苦涩道:“难道我泱泱大狄,连一支像样的兵马都凑不出来了吗?” 兵部尚书虽然也觉得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 所有精锐,都已经被调往鄂州,阻击秦风大军,结果阻击不成,反倒被陈斯和吴康给拉走了。 连陈斯和吴康都反叛了,这朝野上下,自然是人心溃散。 纵使北狄王宝刀不老,依旧一身煞气,可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是孤木难支。 李煜不死心:“难道现在就只能等死不成?” 兵部尚书摇头苦笑:“不然呢?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谋求后路吧。” “毕竟你乃是夜枭的主事,一旦秦风进京,恐怕李大人最先受到秦风的打击。” “秦风的行事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这一点,李煜当然心知肚明,否则他也不会死忠北狄王。 可以说整个北狄,有三个人,秦风必除,吕黎已经死了,北狄王也是强弩之末,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李煜了。 毕竟夜枭可没少让秦风吃亏,无论是身边人,还是麾下将士,都曾被夜枭所伤。 待到城门大开,仇人相见,必定是分外眼红。 李煜闭着眼睛,心里已经尽是绝望,大狄终究是危亡矣。 第1953章 第1953章 从长水县爆发的战斗,一直延伸到了京畿核心区域,起初秦风只想打开通讯要道,与外面的锦衣卫取得联系而已。 可是当宁虎轻而易举的击溃了青山县附近的敌军,张振海也率领骑兵,一路杀回来,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秦风这才意识到,现如今的北狄京畿,已经处于灭亡的前夕了。 秦风心情大好,但是依旧召回了宁虎和六百步卒,只留下张振海率领骑兵,在外面继续游击。 根据柳明回报的消息,陈斯和吴康以及景鹏三人合谋,已经撤走大量兵马,一路往博州方向而去,沿途不断劫掠当地的县城,以筹措物资。 很显然,陈斯等人并没有放弃抵抗,而是选择了曲线救国。 至于李章和徐墨的大军,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杀到京畿,就是在等陈斯那边撤完。 正所谓穷寇莫追,越是这种被逼入绝境的大军,越不能强行吃掉,否则极有可能逼出对方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拼了。 所以为了保存实力,李章和徐墨一拍即合,就这么看着陈斯撤军,等北线的防守彻底敞开后,他们再带领大军过来。 对于二人的决定,秦风也是相当赞同,既然大局已定,就没有必要再冒险血战。 毕竟这可是战场,不是小打小闹,任何大规模冲突,都伴随着流血牺牲。 秦风也是到,这场冬季战争已经到了尾声,何时接管北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就在秦风,准备继续守住长水县,等待李章到来之际,城外却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这些人,或是京畿当地的驻军将领,或是朝中大臣。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来向秦风投诚的。 秦风自然是欣然接受,当即打开城门,让北狄将领大臣进城,至于随行的士兵,则退到城外五百步以外,原地等候。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风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让对方带着军队进城,万一是诈降,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不多时,县衙就已经站满了人,秦风简单清点了一下,足有十三个人。 不过这些人的官身和爵位都不算高,应该是幕后大臣和主将们的代表,毕竟秦风已经扣押了张朝和景瓷,为了避免沦为秦风的阶下囚,这些主将大臣,自然是要派亲信来试探一番。 秦风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虽然我大军已经到达鄂北,但是想要开拔进入京畿地区,少说还要七八日,现如今,仍旧是贵国君上掌权,你们现在就来投诚,难道就不怕被北狄王清算?” 面对秦风的疑问,为首的工部郎中,连忙拱手作揖,显得极为恭敬。 “秦侯爷无须担心,现如今,朝廷已经名存实亡,所有官员都已经在另谋出路,无人监管。” 第1954章 第1954章 “之前,君上还曾豪言壮志,要率领大军御驾亲征,可惜,却无一人响应,现如今,君上也只能以皇宫为依托,进行最后的抵抗了。” “皇宫内外,便是两个景象。”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说实话,就算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尾声,他依旧担心北狄王会干出什么殊死一搏的举动,虽然无法力挽狂澜,但是只要给秦风造成一定的损失,就如同吃了个苍蝇一般恶心。 如果北狄王只是死守皇宫,以此展现皇室的最后气魄,那么倒是可以理解,甚至钦佩。 至于眼前这些卖主求荣的文武大臣,虽然秦风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甚至极为厌恶,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极为热情。 就算是这些官员不堪用,想要废了他们,也绝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到几年后,景千影把位子坐稳了,所有大权全部拿在手上,并且培养出了心腹官员,逐渐交接权力,才能送这些人告老还乡,回家养老。 现在秦风的任务,就是一切从简,能不打就不打,能怀柔就怀柔,把所有能够争取的官员,全部争取过来,然后在对剩下的死硬分子下手。 不过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连陈斯和吴康这样的人,都直接背叛了北狄王,整个北狄还能剩下几个死硬分子呢? 想到这,秦风也不啰嗦,直接挥了挥手,让柳明把这些官员代表,全都带下去,好生款待,至于投诚一事,自然是照单全收。 并且秦风利用这些官员之口,向外传达,只要愿意配合秦风的人,无论以前是什么党派,干了什么缺德事,一律既往不咎。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不断跑到长水县,来投奔秦风,整个京畿,甚至包括王都在内,都已经形同虚设。 北狄王把所有禁军,全部收缩在皇宫内,以宫墙为依托,进行抵抗。 而王都城墙的守军,则在一众官员和守将的操作下,几乎全部被撤掉了。 不过考虑到,李章大军还没有到京畿,因此秦风还不敢离开长水县,贸然前往王都,万一被人关门打狗,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直在城外四处游击的张振海,倒是送回来一个可靠消息,那就是他率领区区四百骑兵,在京畿地区,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最远的一次,他们甚至直接杀到了王都附近,虽然忌惮王都周围驻军太多,没有再继续冒进,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城池,但此举,已经预示着,北狄本朝名存实亡了。 城中百姓,开始不断向外逃亡,前往各地投奔亲戚,而那些逃不了的,就只能在城中告念苍生,希望可以躲过这一劫。 在这期间,秦风一直陪着投诚的官员将领们,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就这样过了七天,传令兵才出现在城外,扯着嗓子大喊道:“我乃北溪远征旅的传令兵,特意奉徐墨将军之命,前来向秦侯爷通报消息。 一直守在城墙上的宁虎,闻讯,高兴地直拍大腿:“哈哈哈,来了,终于来了!” 第1955章 第1955章 李章和徐墨的大军,穿过鄂州,进入京畿后,并没有直接来和秦风汇合,而是兵分两路。 李章率领主力大军,直扑王都,而徐墨则率领北溪远征旅,来到长水县,接应秦风。 正午时分,秦风站在城墙上,翘首以盼,身边除了宁虎等将领之外,就连那些投诚的官员,也纷纷跟随在秦风身边。 随着时间推移,大概半个时辰后,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极目眺望,只见地平线上出现黑压压的一片士兵。 这些士兵,形成一条延绵不绝的长龙,随着距离变近,众人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为首之人,正是徐墨! 他骑乘着高头大马,身披黑漆漆的甲胄,同样是黑色的披风,随风舒展,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远征旅。 远征旅将士们,披挂整齐。 位于阵前的将士,全都是重步兵,他们浑身上下,被漆黑的甲片覆盖着,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头盔把脑袋整个罩住,只留下眼睛,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们手里攥着步槊,腰间插满了东西,左边是短刀,右边是短柄小锤,还有粮袋,号角,杂物袋,后腰还挂着箭筒,身上背着弓箭。 这一身装备,至少要几十两银子。 而像这样的重步兵,足足有一千多人! 位于重步兵后方的,则是混合部队,既有后勤营,也有步弓手。 后勤营,每五人驱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物资,既有从北溪县带来的物资,也有沿路攻伐搜刮而来。 随行的一千多步弓手,虽然说是步弓手,其实和轻步兵没有什么两样,他们除了装备着轻甲,以及长弓之外,还标配长柄武器,箭筒比重步兵更大,容纳的箭矢更多。 最后面则是数量最多的轻步兵,由轻步兵负责护送马匹,马匹的数量,几乎和轻步兵相当。 剩下的骑兵,则在军队两翼。 即便是骑兵,也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轻骑兵在前,重骑兵在后,除了甲胄区别之外,几乎相同。 眼前这支远征旅,几乎囊括了已知的所有兵种,而且都是成建制,并且装备精良。 看着浩浩荡荡的北溪远征旅,在场陪同秦风一起迎接的北狄官员,无不发出阵阵感叹。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溪远征旅?” “精锐?这分明是精锐中的精锐!” “难道说,我军一直在和这种军队打仗?难怪涿州和鄂州丢得那么快......”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雄鹰旅能与之一战,但也仅限于野战。” “没......没错,尽管雄鹰旅野战天下无双,但是北溪远征旅显然能够胜任各种战斗,你们看啊,队伍之中还有大批辎重部队,恐怕就连攻坚战都能打。” “这样一支军队,为何行进速度会如此之快?” “这还用想?你们看,队伍后面有多少马匹,这些马匹,都快赶上士兵的数量了,平常用来驮货,一旦需要急行军的时候,苦力马就变成了战马,就连步兵都是骑着马往前冲。” “步兵骑马?那不就变成骑兵了吗?” 在场的官员,震惊无比,这支大军的构成配比,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第1956章 第1956章 一万多人的混合大军,可以随时变成上万骑兵,而根据他们掌握的前线情报,这支大军,只有在行军的时候,才会骑乘马匹,一旦交战,还是会立刻变回混合状态。 毕竟纯骑兵,弊端太大,这些宝贵的马匹,对于北溪远征旅来说,只不过是军需物资之一罢了。 这一刻,众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称这场冬季战争为“闪击战”。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支大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连续穿过涿州和鄂州,势不可挡。 这哪里是大军?分明就是一堆会走路的银子! 众人纷纷向秦风投以震惊目光,只觉得秦风不仅在军事理解方面,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将领,更是匪夷所思的有钱,即便是有些将领,想要像秦风这样打造军队,钱袋子就首先跟不上。 殊不知,秦风此时也是热血澎湃。 为了打造这支北溪远征旅,秦风几乎把自己的家底都投进去了,光是买那些马匹,就是日出斗金。 如果不是事先把北溪县,乃至整个北境,经营起来,单凭做生意,恐怕根本无法支撑这样一支军队。 看来,做买卖,果然只能赚点小钱,真正想要养军队,还要靠收税呀。 就在这时,大军已经到达距离长水县不足一千步的位置。 随着徐墨一声令下,大军令行禁止,停下了前进。 只有徐墨一人,骑着战马,跑到城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墨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冲着城墙上大喊:“北溪主将徐墨,特意前来恭迎秦侯爷!” 哗啦啦...... 一瞬间,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秦风身上。 徐墨也顺着视线,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秦风,顿时兴奋得大脸通红,大声呼唤:“侯爷,我们终于见面了!” 这一声的呼唤,令秦风也颇为感慨,自从北溪县一别,已经过去了半年。 如今兄弟们再次重逢,心里自然是激动无比。 秦风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转身跑下城墙,来到徐墨面前,一把抱住徐墨。 “好兄弟!” “我可算等到你了!” 尽管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秦风依旧愿意称呼徐墨为兄弟,这令徐墨感动无比,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 徐墨故意用大笑掩盖激动:“侯爷,这段时间,你守在长水县,受委屈了,如今大军已经开进北狄京畿,侯爷大计指日可待。” 秦风松开手,用力拍了拍徐墨的肩膀,重重一点头:“此番大计,少不了北溪弟兄们的抛头颅洒热血。” “等北狄局面初定,我们返回北溪县,你我兄弟定要不醉不归。” 徐墨眼睛一亮,字里行间却透着疑惑:“侯爷,您不是不喝酒吗?” 秦风甚是豪气地一挥手:“平常不喝,那是担心误了事,该喝的时候,本侯爷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第1957章 第1957章 徐墨终于来了,秦风心里高兴,暗暗打定主意,只要北狄局势一定,定要和好兄弟们喝个神魂颠倒,不醉不归。 不过眼下,当然不能放情纵欲,越是最后关头,就越是要保持清醒,绝不能被喜悦冲昏头脑。 秦风亲自把徐墨带进城里,而北溪远征旅由于人数众多的缘故,无法进城,索性在城外驻扎。 等徐墨走进城池,便被宁虎一把抱住。 宁虎和秦风一样,显得无比激动:“哈哈哈,徐墨兄弟,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鄂州,被陈斯给打垮了呢。” 面对宁虎的调侃,徐墨丝毫不在意,毕竟相比于其他人,徐墨和宁虎最先跟在秦风身边,早已经亲如兄弟。 徐墨不甘示弱,反手一拳打在宁虎胸口上,豪气万丈地大笑道:“小侯爷,你和秦侯爷被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这么久,精神还是如此饱满,这股精神头,真叫人羡慕啊。” “等平定了北狄,你我兄弟,定要好好叙叙旧才是。” 宁虎点头如捣蒜:“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 秦风催促着徐墨前往县衙,与此同时,北溪远征旅到达长水县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城内百姓,得知秦风的援军已经到达,自然是欢欣鼓舞。 他们比谁都希望秦风能赢,毕竟作为北狄人,他们却投靠了秦风,一旦秦风战败,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也是灭顶之灾。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由于大军并没有进城,长水县百姓无法亲眼看到北溪远征旅的雄壮,因此只能以讹传讹地猜测起来。 “哈哈哈,我家兄弟,在后勤当差,曾趁着搬运木料的空档,登上城墙,看见了北溪远征旅的模样,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兄弟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精锐的大军。” “那些北溪县来的将士,个顶个,彪悍至极,犹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 “秦侯爷麾下有这等雄军,岂有不胜的道理?” “现在大家可以放一百个心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抱上了秦侯爷的大腿,以后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啊。” 看着中年男人眉飞色舞的模样,周围聚集的百姓,眼神里尽是羡慕。 暗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亲眼目睹北溪远征旅的真容? 不过他们心里依旧高兴无比,如今秦风与大军汇合,再也不必担心,城池被攻破,城内百姓也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由于北溪远征旅浩浩荡荡,而且一直驻扎的城外,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北狄京畿的各大驻军将领耳朵里。 王都驻军副将陈朗,得知消息,身体犹如触电,猛地站了起来。 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急不可耐地问道:“北溪远征旅已经到长水县了?来了多少人?是否真像传闻中那般精锐?” 第1958章 第1958章 陈朗之所以如此在乎北溪远征旅的情况,只因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究竟是向秦风投诚,还是继续效忠北狄王。 陈朗知道李章的主力部队,已经逼近王都,但是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相对较为缓慢,真正能够在战略层面上,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依旧是北溪远征旅,因此北溪远征旅的情况,才是决定陈朗下一步决策的重要因素。 刚从长水县回来的斥候,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报。 “启禀将军,由于北溪远征旅周围散布着大量眼线,方圆十里内,有大量斥候活动,方圆二十里内,还有大批骑兵侦查,因此想要抵近远征旅,难如登天。” “不过属下还是侥幸摸到了北溪远征旅附近,目测敌军足有上万人,而且混合配置,从轻步兵到重步兵,从后勤到骑兵,一应俱全。” “另外,远征旅的装备也极其精锐,无论是重甲还是轻甲,都要压我军一头,就连单兵配备的弓箭,数量都比我们多。” 听到这话,陈朗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对方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足以让陈朗打消与之交战的念头。 而且,根据斥候的回报,陈朗还听出一个更加重要的消息,就是远征旅的人数依旧有万人以上。 这意味着,一路从涿州杀到鄂州,再从鄂州到达京畿,远征旅的伤亡率一直控制得极低。 这不仅凸显了远征旅强悍的战斗力,就连后勤保障都极为完善。 与这样的虎狼之师交战,普天之下,任何军队,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意识到,北溪远征旅的情况,甚至比传闻中还要精锐一些,陈朗也就不再迟疑,当即下令,立刻派出亲兵前往长水县,与秦风接触,彻底倒向秦风这一边。 虽然他一个人,还无法决定整个驻军的走向,但至少他这一脉,已经决定倾向秦风了。 在陈朗的授意下,麾下代表,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往长水县。 几乎是陈朗的人刚离开驻地,驻军大统领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得知陈朗已经背叛北狄王,向秦风投诚,大统领却并没有直接下令,平定陈朗,而是不禁陷入了深思。 作为王都最后一支驻军,他的态度,既决定了王都的生死,更决定了麾下大军的去留。 究竟是继续辅佐北狄王,死守王都,与秦风大军展开血战,还是识时务者魏骏杰,就连大统领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对陈朗下手。 对于北狄王的态度,大统领也心知肚明。 现如今,北狄王已经集结禁军,死守皇宫,以皇宫的坚固程度,自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只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毕竟皇宫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囤积的物资却相对有限,撑死了也只能坚持两个月。 而秦风的大军,只要攻破外围城池,大军进入王都,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攻打皇宫,只需要在外围镇守,就可以把北狄王给困死。 当然了,大统领也可以率领大军,龟缩进王都里,负隅顽抗,但是这么做的意义究竟在哪? 第1959章 第1959章 王都虽然城墙坚固,根本无法用蛮力破坏,而四周的大门,也可以随时封死,如此一来,秦风大军想要攻城,就必须翻越城墙,在城墙上方展开百人斩。 大统领坚信,只要自己下定决心死守王都,那么就算秦风麾下大军再精锐,战斗力再强,也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可问题在于,一旦龟缩进城池内,就再也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了,更无法派出成规模的部队,游击偷袭。 单纯守城,只能延缓溃败的时间,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自古以来,守城能够取得胜利的方法,无外乎三种,要么囤积了大量物资,坚持半年甚至数年时间,逼着敌军自己撤退,但是现实很残酷,秦风根本就不可能退,因为整个大狄,就只剩下王都了,秦风完全可以围死王都,然后把大狄疆域尽数收入囊中。 王都被围困一年,甚至五六年,秦风也绝对不会厌烦。 另一种方法,则是引诱敌军进城,依靠城墙优势,将对方的有生力量歼灭,只要敌军失去攻城和围困的能力,自然就会撤退。 但秦风那厮,比猴都精,怎么可能进城?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也是守城战,运用最多的一种方式,就是依靠基础兵力,防守城池,然后派出成规模的部队,在城外进行野战,袭扰。 一旦敌军反击,就马上退回城内。 正所谓敌疲我打,敌进我退,如此反复,慢慢消耗敌军的力量。 而这个办法,也极为不现实,毕竟秦风麾下大军,可没有哪怕一个屯田兵,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要派出去多少兵马,才能打乱秦风的战略部署? 派出去个几千人,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风的大军,反过头来一口吃掉了。 所以,摆在大统领面前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守城是慢性自杀,不守城又打不过,若是选择投靠秦风,则成了卖国贼,令人唾弃,若是继续效忠北狄王,又是死路一条。 大统领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而就在这时,传令兵匆匆而来,大声禀报道:“统领,由李章率领的主力部队,距离王都已经不足三十里。” 听到这话,大统领眼皮直跳,很显然,留给他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么投降,要么死战,绝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大统领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敌军已经做好进攻态势了?” 面对大统领的质问,传令兵连连摇头:“回禀大统领,敌军非但没有进攻,反倒开始原地驻扎。” 闻言,大统领心里又是一沉。 虽然远征旅和秦风已经汇合,所有消息网络都已经被打通,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秦风肯定还来不及给李章下达命令。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主力部队的动向,暂时由李章全权负责。 大部队已经近在咫尺,却不急着攻城,反倒原地驻扎,这不是主动给敌军以喘息的时间吗?这可是兵家大忌。 偏偏这个李章,绝非庸才,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大统领心里不由一阵感叹,不光秦风叫人捉摸不透,就连秦风麾下之人,也是高深莫测...... 第1960章 第1960章 麾下大军,兵强马壮,帐下又都是良臣猛将,再加上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聚! 连老天爷都盼着秦风赢。 片刻迷茫过后,大统领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明白了,李章是故意给我们喘息的时间,让我们考虑清楚,究竟是战还是降。” 大统领之所以这么说,只因李章进攻的速度太快,王都驻军来不及反应,再加上离王都太近,只会下意识缩进王都里。 到那时,无论大统领有没有投降的想法,都只能被逼着死守城池了。 所以李章给大统领充分的考虑时间,让大统领权衡好利弊,再做决定,反正王都已经近在咫尺,而北狄王没有北逃,那么就算现在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李章根本不急于一时。 “哎!” “纵使没有秦风的命令,其麾下主将,依旧能够做出如此正确的判断,看来与秦风结仇,乃是我大狄数百年来,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帐下将领们,是什么意思?” 大统领知道李章一时半会不会进攻,索性也就不急了,沉声询问道。 其实在开口之前,大统领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毕竟陈朗叛变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军中的将领阶层,早已经知晓。 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将领,来向大统领请命,前去镇压陈朗。 因此可见,陈朗的叛变,乃是所有将领默许的。 现如今,大统领把决定权,交给麾下将领,其实也是卖了个小聪明,事后追究起来,完全可以以此为推脱,不是本将军非要投降,而是众将领们联合施压,本将军也无可奈何。 等大统领把众将领召集起来,挨着问了一遍,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倾向投降。 其中一个与陈朗平级的副将,为了让大统领尽早下定决心,主动建议。 “大统领,自从秦风麾下大军,越过鄂北,进入京畿以来,我军斥候,已经侦查了不知道多少遍,敌军之精锐,后勤之完备,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继续打下去,除了全军覆没之外,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结果。” “所以,不如提早做出决定,兴许,还能得到秦风的赏识。” 在场的一众将领,连连附和。 “说得没错,大统领,您又不是不知道秦风此人的行事风格,向来是睚眦必报,若我等死守城池,给他们造成损失,事后秦风必定会疯狂报复,凡是将领,恐怕都难逃一死。” “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死的毫无意义。” “对!我军数量,比秦风多了不知道多少,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家追着打,这一切,都是因为上面胡乱指挥导致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坚定攻打长水县,兴许,我们早就把秦风拿下了,岂会落入现在这幅境地?” 第1961章 第1961章 在明知道敌军准备充分,双方无论是士气还是后勤,亦或者装备,全都存在巨大差距。仅仅依靠所谓的“人数”优势,就敢正面硬碰硬,这已经不是军事外行那么简单了,纯粹就是找死。 战场之上,人数确实是能够取得决定性作用的重要因素,但凡事无绝对,如果在兵员素质和士气等方面,存在差距,那么数量再多,能够发挥的作用也是极为有限。 如果单纯依靠人数优势,就可以抹平其余差距,那么战场上也就不会区分“老兵”和“新兵”了。 在场的将领,其实心里都很清楚,北狄王绝不是庸才。 相反,当年北狄王也曾亲自率领大军,在边陲作战,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指挥能力,都是极为出众。 北狄王之所以下了这一招臭棋,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政治原因”。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这话不假,但如果一味只讲究政治,而不在乎战场上的实际情况,那么最后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亡国灭种! 每个人都明白,这场战争的关键,在于长水县。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拿下长水县,抓住秦风,不论生死。 白白错过前期最好的机会,那么对于北狄而言,败局已定,没什么好说的了。 面对一众将领的劝解,大统领自然是借坡下驴,不再纠结,当即派出亲信,前去与李章接触。 次日清晨,大统领就得到了李章的回信。 信中内容写得极为直白,也极为简单,寥寥几行字,夸赞大统领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且保证,只要大统领诚心投降,无论是大统领,还是下面的士兵,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有了李章的信函,大统领心里也就有底了。 “传我命令,将所有武器集中起来,放在最显眼处,所有将士,一律卸甲。” 由于李章离王都较近,等大统领这边已经准备好受降的时候,陈朗舍近求远,派人前往长水县直接联系秦风的亲随,反倒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情急之下,陈朗只能找到大统领,硬着头皮道:“将军,属下私自联系秦风,绝非是为了背叛将军,只是形势所迫。” “恳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属下一般见识。” 看着陈朗低眉顺眼的模样,大统领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大统领也不好深究,毕竟他和陈朗没有任何本质区别,既然大家都不干净,再内讧的话,反倒是让秦风那边看扁了。 大统领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你既然是本将军的麾下,自然也把你算在内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避免出岔子,还是要暂时解除你的兵权,所有兵马,统一受降。” 听到这话,陈朗心里一阵无奈,但转瞬就释然了。 等秦风大军进了城,在野帝党变成了大狄名正言顺的君主,到时候整个朝堂必定要面临洗牌,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第1962章 第1962章 因此,只要自己还是将领,就算是交出兵权,又有何妨。 陈朗倒也痛快,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海涵,属下这就回去传达命令。” 如此一来,整个王都驻军,就算是彻底投降了,但是李章却并没有急着推进,他先是派人,进入王都,通知能够接触上的北狄官员,再借由北狄官员之口,把消息传达给王都的百姓。 当天,数不清的各级官员便涌上街头。 “大家都出来吧,不用担心了,秦风大军绝不会染指无辜者!” “秦风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殃及池鱼。” 得知秦风大军,并没有屠城或是清算的念头,王都百姓这才如释重负,他们相继离开家门,聚集在街道上,不约而同地朝着城门方向看去,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我没听错吧?刚才说的是......秦风不会清算我们?” “没听错!那秦风虽然暴戾,但却并不弑杀,只对仇家极为狠辣,对待百姓,向来宽仁。” “宽仁?你说秦风宽仁?若真如此,他又岂会攻打我大狄,以至于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哼,你若不信,只管去问,就怕你没这门路。我早就听说了,秦风麾下大军,一路从涿州杀到鄂州,再到京畿,只与军队作战,沿途遇到的据点和要塞,要么拔除,要么绕开,至于百姓聚集地以及村落,向来是躲得远远的。” “真的假的?普天之下,凡是打仗,最苦的就是百姓了。” “啧,你们也不想想,这场战争前前后后才打了多久?还不到三个月,这么快的速度,秦风大军的注意力,自然都在军队身上,就算是有心劫掠,恐怕也没这个时间。” “这么说的话,倒也并非空穴来风,毕竟这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王都百姓,逐渐明白过来,虽然战火之下,必定民不聊生,但如果是速战速决的话,对百姓的伤害反倒是最低的。 他们本来对秦风的感情就极为复杂,原本恨之入骨,但是在得知秦风的诸多事迹后,也就没有那么恨了。 尤其是知道秦风发动冬季战争,是为了拥护先帝公主,将大狄宗室礼法拨乱反正,乃是师出有名,众人对秦风的印象,就更是平缓了不少,谈不上冰释前嫌,但是在某种角度上,也是能够接受。 最关键的一点,自从秦风占据长水县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长水县里的百姓,遭到任何凌辱折磨,这更加增强了百姓们的信心。 除了部分有志之士以外,现场九成的百姓,根本就不在乎谁当家做主。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连官员尚且如此,更何况百姓? 随着城中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李章这才率领大军,靠近王都。 第一件事,自然是接收那些投降的将领和驻城军,不过由于过程极为繁琐,李章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留下一批将领和士兵,随后便带着大部队,直接进城,正式开始夺占北狄王都。 第1963章 第1963章 李章先是命令两千人,登上城墙,把整个城墙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一遍,确定城墙内外没有藏匿敌人,这才逐步占领城墙,把最重要的防御设施,收入囊中。 有了城墙为依托,李章也就相当于吃了颗定心丸,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 众将领各司其职,带领队伍,控制城中所有军事和朝廷设施。 如此一来,手里还剩下五千人,随着李章一声令下,这五千人直接冲到王都最深处,把皇宫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一会,传令兵就跑到李章面前。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城中所有军事设施,已经全部控制住,所涉及的官员将领,大多数都已经投降,少量负隅顽抗者,按照殿下的意思,已经全部就地斩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皇宫已经被我军包围,随时都可以进攻。” 听到这话,李章严肃的神情,终于缓和开来。 自从进入北狄境内以来,李章的心就始终悬着,毕竟秦风被困在长水县,所有重担,全部压在了李章身上,无论有什么闪失,李章都担待不起。 如今,终于拿下了北狄王都,也就意味着,冬季战争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只不过是善后工作罢了。 李章如释重负,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告诉前面的将领,只需要围困皇宫即可,禁止发动任何进攻,违令者,军法处置。” “若是皇宫内的守军主动挑衅,只需往后撤退一段距离即可,切忌中了敌军的激将法。” 传令兵重重一抱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清脆踩踏声,从李章身后传来,等他一转身,只见身披轻甲,英姿飒爽的景千影,迎面而来。 自从雄鹰旅袭击远征旅以来,景千影就被调回到主力部队,形影不离地跟在李章身边。 可以说,景千影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秦风,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哪怕是眼下已经控制住了全局,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仍旧有十几个天机营卫士,始终跟随在景千影左右,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景千影眺望着远处的皇宫,心情一阵复杂。 当初离开北狄时,景千影的年龄还很小,经过这么多年,对于昔日生活的皇宫,早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如今重回故地,看着那高耸的宫墙,景千影却觉得相当陌生。 不过那座皇宫里,承载着无数记忆,假以时日的话,兴许可以回想起当年与母妃在一起的时光,至于父皇......与绝大多数皇子公主一样,景千影对于父皇的记忆,无限接近于零,至于所谓的亲情,更是可以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这或许就是皇家的无奈之处,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怕是父女之间,也仿佛远隔万重山。 景千影不再纠结,看向面前的李章,轻声问道:“世子,现在整个王都已经尽入我们手中,皇宫已经近在咫尺,为什么不攻?” 面对景千影的质问,李章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解释起来。 第1964章 第1964章 “四小姐,你也说了,王都已经尽入囊中,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皇宫本身就是一个巨型要塞,墙壁高而坚固,且只有一个正门能够进入其中,其余的门,早已经被封死了,如果强行攻打,无异于攻坚战,必定面临大量死伤。” 得知强攻皇宫,绝非明智之举,景千影也不纠结,只是心里却充满疑问。 “既然皇宫难以攻克,北狄王躲藏在其中,如果坚持个一年半载,难不成我们要一直在宫外等着他?” 李章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四小姐不必担心。” “皇宫虽然坚固,而且里面有大量物资,死守个一年半载,确实问题不大,但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皇宫,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只需要把皇宫当成一座孤城即可,北狄王愿意死守,便让他守去,趁着这段时间,我们以最大限度控制整个朝廷,只要所有官员承认四小姐的身份地位,那么四小姐在哪,皇宫就在哪。” 被李章这么一开导,景千影也就释然了,万事不可强求,若是因为急着进宫,就导致将士们死伤无数,光是秦风那边,就没法交代。 景千影将视线从皇宫收回,急切问道:“风儿什么时候回来?” 李章也是一脸期待:“我已经派人去长水县捎信了,估摸着最快三天,最慢五天,秦兄就会到达王都。” 一听这话,景千影不禁眉目微颦:“怎么还要这么久?长水县距离王都不是很近吗?” 李章知道现在景千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秦风见面,因此笑着安抚:“近归近,但秦兄毕竟在长水县经营了这么久,此次一走,估摸着再也不会回去了,他自然要把善后之事干完。” “四小姐,你连三个月都等了,还差这最后三天?” 景千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算她不想等,又有什么办法? 自从秦风离开桑州,进入北狄以来,景千影便日日夜夜地寄挂着,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秦风就不断在眼前闪现。 当初在大梁秦府的时候,整天和秦风待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在桑州“定情”以后,昔日那个坚强孤冷的景千影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悲春伤秋,仿佛患上“相思病”的弱女子。 或许......这就是女人吧,纵使地位再高,武艺再强,也终究难逃宿命。 一旦动了心,便是难以割舍。 此时长水县异常忙碌,上到秦风,下到平民百姓,全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举家搬迁。 秦风虽然知道,李潇兰距离产子,还有七个月,身体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就是放不下心,专程在旁边盯着,不许李潇兰干任何活,收拾细软的任务,自然是落在小香香和疏风身上。 李潇兰眉目微颦,轻声道:“我又不是得了绝症,你不用把我看得这么紧。” 听到这话,秦风一把将李潇兰的嘴巴捂住,没好气道:“呸,晦气!不许胡说!” 第1965章 第1965章 见秦风一脸气愤,李潇兰心里却热乎乎的,毕竟普天之下的女人,谁不愿意被心爱之人如此周全的呵护着? 李潇兰虽然贵为大梁的明月公主,但由于自幼跟随在秦程氏身边,毫无金枝玉叶的娇贵习气。 若是什么都不让她做,反倒无所适从。 最后还是沈清辞出面调和:“好了,秦风,大家都知道你心疼潇兰,但你也不能时刻把人盯死了,再说了,做些小事,适当的活动一下,对潇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旁的小香香,忍不住插嘴:“就是!少爷,您要是把三小姐给养刁了,以后三小姐彻底离不开你了,你可别嫌烦。” 秦风把脸一板:“这叫什么话!只要潇兰愿意,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又有何妨?”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令李潇兰瞬间沐浴在幸福里。 沈清辞摇了摇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尽是羡慕。 小香香见状,撅着嘴补了一句:“少爷真是的,只知道心疼三小姐,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和疏风。” 看着小香香争风吃醋的可爱模样,秦风一如既往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和颜悦色道:“潇兰不是怀有身孕了吗?哪能和平常一样,自然是要重点照顾她。” “不过你这丫头也是,以前向来随和,怎么最近学会吃醋了?” 说到这,秦风故意看向疏风,调侃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把小香香给带坏了?” 疏风向来脸皮薄,尤其是现场还有两位小姐盯着,顿时一阵羞涩,小声道:“少爷就会泼人脏水,哪里是我把小香香带坏了?分明是少爷冷落了人家。” 一听这话,秦风心里阵阵好笑,自从来到长水县以来,小香香和疏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香香变得比以前更加开朗了,而向来百依百顺的疏风,也学会顶嘴了。 看来,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这话不假。 不过考虑到,小香香和疏风也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以前秦府里腼腆的小丫鬟了,秦风心里也就随之释然。 秦风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为北狄彻底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返回大梁以后,一定要给身边这些女人一个交代。 人家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总不能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吧? 想到这,秦风心里莫名一阵愧疚,只因想起了留守在京都的二姐柳红颜和谢云儿。 柳红颜倒还好说,毕竟整天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悲春伤秋。 反倒是谢云儿,秦风暗叹对不起这个丫头。 想当初,谢云儿本该稳坐秦风的正房夫人,结果因为“长幼尊卑”的原因,谢云儿只能把位置,让给李潇兰,否则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而且自从秦风离开大梁以后,就几乎没怎么和谢云儿通过书信,时隔这么久,也不知道谢云儿现在怎么样了。 此次回京,定要好好补偿那个丫头。 第1966章 第1966章 就在这时,大堂方向传来宁虎的喊声,秦风只好结束这短暂却温馨的家庭时光,转身离开后院,来到大堂。 结果一进门,发现除了宁虎之外,徐墨和张振海以及柳明,全都在场。 秦风一阵诧异:“你们怎么全都来了?难不成是要集体向我施压?” 听到这话,徐墨不禁一阵大笑:“哈哈哈,秦侯爷,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一如既往的诙谐。” “大家齐聚在这里,主要是想问问你,何时启程前往王都。” 说到这,徐墨还故意提了一嘴:“四小姐恐怕已经在王都等急了吧。” 秦风撇了下嘴,暗示徐墨这厮不老实,分明是借机挖苦自己。 在四人的注视下,秦风稳稳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云淡风轻道:“急什么?整个冬天都等过去了,还差这几天?” “咱们这一走,估摸着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长水县了,所以临走之前,必须把善后工作搞好。” “长水县很重要,将来不仅要成为北狄京畿的门户重镇,更要成为商路的中转站。” “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外人,我不放心。” “所以,我觉得还是留几个咱们的人,暂时待在长水县,等景千影的地位巩固了以后,再从北溪县派人,改入北狄户籍,再一路提拔上去,委任成为长水县的一方父母官。” 说到这,秦风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可不是非要侵门踏户,把北狄朝廷,变成我的傀儡。” “毕竟你们知道,我是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所以长水县,必须要有咱们的人看着,我才能放心。” 宁虎和徐墨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宁虎仰着头坐在椅子上,调侃道:“别解释了,你是什么心思,咱们兄弟能不知道吗?” 一旁的柳明,适时插了一嘴:“长水县除了商业价值之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军事和政治价值,只要把长水县牢牢掌控在咱们手里,北狄就翻不了天。” “届时,若是有人胆敢威胁四小姐的地位,直接以长水县为依托,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伸进北狄的核心权力阶层。” “说白了,长水县就是秦侯爷悬在北狄头上的一把剑,何时落下,取决于北狄官员老不老实。” 听到柳明的解释,秦风不由一阵好笑:“你小子不愧是间谍头子,把我的心思琢磨得这么透。” 柳明也逐渐学活了与秦风的相处之道,面对秦风的“含沙射影”也不觉得畏惧,笑着解释:“只有把侯爷的心思揣摩透彻,才能更好的辅佐侯爷。” 见秦风笑而不语,柳明也就适时的结束了对话,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在座的四人,心里一阵感慨。 这四个人,再加上一个李章,基本就构成了北溪县的权力核心。 虽然关系亲近,形同手足,但是在亲情的基础上,秦风还是暗中设下了一个保险,就是这几个人,不仅相互之间可以配合,更是相互制衡。 环环相扣,就算有朝一日,兄弟闹掰,谁也休想一手遮天。 第1967章 第1967章 秦风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而北溪县的兵权,其实是掌握在徐墨手里。 虽然北溪县有三位主将,但李章和宁虎,根本无法与徐墨相提并论,徐墨不仅是将才,更是掌控着北溪远征旅的直接指挥权,同时,北溪县的守军,以及主力部队的调动,徐墨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不过调动主力部队,需要徐墨和李章以及宁虎,三人同时点头才行。 但是仅仅凭借一个北溪远征旅,就已经让徐墨稳坐北溪县首将的交椅,谁也无法撼动。 徐墨手里的兵权过大,无疑是一个危险信号,就算徐墨对秦风忠心耿耿,但是徐墨麾下的将领呢?徐墨的嫡系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所以,柳明的存在,就刚好压制住了徐墨。 徐墨麾下的军队,只有传令兵和斥候,并没有专门的情报组织,可以说,徐墨手里每一个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之下。 而且,除了秦风和柳明之外,没人知道,有一支锦衣暗武卫,时刻保持着最巅峰的状态,且核心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对军方将领进行暗杀肃清活动。 同时,锦衣卫的情报权,也牢牢掌控在手里,绝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让权给军方。 当然,锦衣卫对军方展开血腥清洗的这一天,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但秦风总是能够防患于未然,哪怕是对待再信任的亲朋挚友,也总有一套备用方案。 由此可见,秦风早已经把北溪县的整体兴亡,凌驾于个人荣辱之上了,没有任何人的利益,能够压过北溪县的万千百姓。 这也正是柳明对秦风心悦诚服的地方。 柳明也明白,宁虎早就把自己盯死了,作为秦风的贴身保镖,以及亲兵卫队,天机营卫士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最关键的一点,天机营卫士是纯粹的暴力机构,根本不会跟任何对手玩花花肠子,一旦得到命令,只会以雷霆之势干掉任何潜在的敌人。 一旦柳明反叛,或是权限过大,就是宁虎出面的时候了。 当然了,宁虎只不过是个保镖罢了,个人权力最低,无论是在兵权还是民生方面,话语权都最低,这也是防止天机营卫士摆脱控制,私自壮大的保险措施。 而李章,则代表着北溪县的内政民生,同时享有一定的军事话语权。 就连林瞿奇,都是李章的臂膀,可以说,李章和林瞿奇二人联手,就能够控制整个北溪县的内政。 无论李章和林瞿奇,偏向三方的任何一方势力,都能够起到压倒性的优势。 但偏偏,李章只有在战争期间,才能调动兵马,平日里,就是一个内政官而已。 除了北溪县内部,秦风还在外面留了一层保险,这层保险,自然是北境的三位大将军。 自始至终,秦风都没有让这三位大将军,进入北溪县,而且所有的军事和财政,都是各自独立,只是共享北境。 如果北溪县出现内乱,三位大将军就可以从外部影响北溪县。 第1968章 第1968章 这三位大将军的财政来源,则是通过秦风本人,只要秦风点头,三位大将军就可以获得稳定的财政支持。 而秦风手里,还掌握着天机营这个巨大的工坊。 柳明明白,秦风把兵权和内政,全部交了出去,就是为了集思广益,争取人才,共同管理北溪县,但是秦风手里却牢牢掌控着天机营,而且天机营里的主事,全都是秦风的家臣,而且这些家臣,都是毫无根基可言。 只要手里有实业,就没人能够撼动秦风。 每次想起秦风这一套滴水不漏的安排,以及人员任用,柳明就打心眼里佩服。 虽然因为自己的“间谍”身份,秦风自始至终,都不像和其他人相处那样随和,仿佛始终都有一根线绷着,时刻提防着自己,但柳明却并不在意。 只要自己一心辅佐秦风,并且严格按照秦风的意思办事,既不误解,也不过分理解僭越,也就足够高枕无忧了。 至于秦风身边的女人,一个是大梁明月公主,一个是北狄未来的君主,秦风夹在大梁和北狄之间,非但不会背腹受敌,反倒多了两个庞然大物保护自己。 而西北边的高山国,早就成为了秦风的后院,与秦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东南边的月照国,跟秦风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此次冬季战争,却趁火打劫,狠狠地捅了北狄一刀,无疑是向大梁表忠心,估摸着未来十几二十年内,月照国也不会成为敌人。 秦风现在的地位和声望,都已经达到了极点。 如果秦风想再进一步的话,兴许只有灭掉一国,自己当一国之君了。 不过根据柳明对秦风的了解,他显然没有这个想法,至少现在为止,秦风对于立国一事,毫无兴趣。或许这和秦风缺乏“治国经验”有关。 毕竟北溪县再富裕,也仅仅只是一个县而已。 就算秦风控制的疆域,整个北境加上桑州,面积比高山国都大了,但是与大梁和北狄这样的帝国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秦风现在积累的经验,还无法套用在治国理念上,若是仓促上阵,只会弥足深陷。 毕竟到那时,秦风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身边这几个人了,光是各级官员,就有十几万人之多,人越多,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就越多,就算如有神助,也只会焦头烂额。 所以,眼下秦风只把视线聚焦在北境和桑州两地,绝对是明智之举。 他现在,像极了某些权倾朝野的豪族,但又和豪族相差甚远,没有豪族的自私自利,也没有豪族的草菅人命,至于秦风究竟像什么,连柳明都说不清。 柳明暗暗沉思之际,并没有发现,秦风一直用余光打量他。 一路走来,秦风已经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眼观六路的本事,就算是柳明这个间谍头子,也休想看穿秦风的全部心思。 柳明是个好部下,但他毕竟是间谍头子,时间一久,恐怕会遭到这个职业的“反噬”。 第1969章 第1969章 秦风暗暗打定主意,等天下大势初定,就把柳明调离岗位,只要没有了锦衣卫这层身份,秦风才能与柳明以“真心朋友”相处。 由于长水县的东西和人太多,秦风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算是勉强收拾好。 前往王都的路上,秦风专门分出一支队伍,把剩余的物资,以及长水县的百姓,全部送往京畿与鄂州的交界线,暂时等候,等秦风把北狄王都的事情办完,才会去与他们汇合,一同返回北溪县。 而且俗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秦风并没有把整支北溪远征旅,全部调往王都,只留下二百多人跟随,剩下的人,全部调往鄂北,暂时驻扎,一来可以防止突发状况,二来返回北溪县时,这支远征旅大军可以先行开路。 如此一来,又耽搁了三天。 等秦风真正到达王都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看着昔日热闹繁华的王都,如今一片寂静,视线所及,除了冷冰冰的城墙,就是戒严守卫的将士,秦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唏嘘的。 毕竟,这座城池,算是汇聚了所有北狄人的智慧,更是难以替代的文化瑰宝,如果被战火所摧毁的话,秦风也会暗暗心疼。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秦风都对李章的决定,赞叹不已。 依靠施压,迫使王都驻军投降,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王都,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 经过城门时,秦风翻身下马,步行往里走,随行的将士则留守在城门外,毕竟城中尽是自己的人,根本没人能够威胁到秦风的安危,因此一切从简,只留下了宁虎和徐墨等亲随。 秦风知道王都的百姓,全都躲在家里,暗中窥探。 越是这样,秦风越要表现出恪守规矩,秋毫无犯的一面,毕竟这也是为了将来景千影能够稳坐北狄皇位,人心与舆论,永远都是巩固皇权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往里走了没多久,一群人就出现在了秦风的视线里,人群中站着两个熟悉的面孔,除了景千影和李章之外,还能是谁? 尤其是看到景千影,四目相对,秦风的心里一瞬间像是被触动了似的,平静的心情,瞬间荡漾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而景千影也走出人群,主动迎了上来。 随着距离变近,二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直接变成了小跑。 “千影。” “风儿。” 伴随着两声阔别已久的呼唤,在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用力拥抱在了一起。 直到秦风用力把景千影柔软的身躯,用力收进怀里,他才仿佛终于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长舒了口气。 景千影也是一扫往日雷厉风行的做派,仿佛变回了温柔的女儿家,脑袋埋在秦风的肩膀上。 “风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景千影的嗓音竟然有些颤抖。 第1970章 第1970章 她这一辈子,形单影只惯了,本以为不必依靠任何人,也能够坚强的走到最后,可是自从这颗心为秦风而跳动后,她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当秦风的女人,仅此而已。 哪怕是身前身后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景千影也毫不在乎,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伪装,藏起那颗脆弱的心,却唯独不愿意在秦风面前有半点虚情假意,她就是要把最真实的自己,毫不遮掩的展现给秦风,把一切都交给这个发誓一生所爱的男人。 秦风也感动无比,紧紧抱着景千影,柔声细语道:“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不必如此紧张。” 听到这话,景千影反倒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她连连摇头,脑门不断磨蹭着秦风的肩膀:“已经快分别了半年,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久了。” “你是大忙人,对你来说可能是短暂的分别,但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 “你已经不再是当初游手好闲的秦家少爷了,身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理应胸怀家国,理解,我全都理解。” “可是,我也不再是当初孤芳自赏的秦家四小姐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坚强,更不像以前那么冷漠。” “抱歉,我没办法不想你......” 向来坚强的景千影,此时却仿佛受伤的小绵羊一样,处处透着可怜。 秦风不由鼻子一酸,轻轻抚摸着景千影的头发,柔声细语地安抚:“为什么要抱歉?你能时时刻刻心里有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要怪,也是怪我,不该从你身边离开这么久,让你在那么多的夜晚,一个人独对着黑暗。” 说到这,秦风轻轻抬起景千影的脑袋,看着她暗含泪珠的眼睛,郑重其事道:“等你稳定了北狄,咱们就成亲吧?” 听到“成亲”二字,景千影再也坚持不住了,顷刻间泪如雨下。 只要有了这两个字,仿佛前半生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值得的,就连她待在桑州,那一百多个孤独的夜晚,也不觉得那么寂寞难熬了。 此时此刻,景千影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只是用力的点着头,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简洁有力的回应着秦风。 秦风主动为景千影擦掉眼角的泪水,尽管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李潇兰,未免大煞风景,但是秦风不想辜负李潇兰,更不想隐瞒景千影,因此还是主动说出了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一事。 本以为,景千影的反应会很大,可是结果却出乎秦风的预料。 景千影眼神有些幽怨,但却不像是恨秦风或是李潇兰。 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景千影才终于长叹了口气:“早在你派出书信,通知父亲大人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不怪你,更不怪三姐,毕竟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听到这话,秦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慨,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善事,这辈子才会遇到景千影这么懂事且豁达的女人? 就在秦风庆幸之际,突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第1971章 第1971章 秦风重新审视景千影,发现景千影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就算是再傻,也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秦风连忙压低声音,试探性的问道:“千影,难道连你也......” 不等秦风说完,景千影就已经点头承认,她轻咬薄唇,伸手抚摸着小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风儿,我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身体太硬朗?仅仅是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便......” 秦风整个人已经愣住,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爆炸了。 绝不是秦风不想负责,还是他前一刻还沉浸在李潇兰怀有身孕的喜悦中,结果还没有清醒过来,景千影这边也开花结果了...... 俗话说得好,人生有三大喜,开花结果就是大喜之一。 这喜事要么是毫无动静,一旦有动静了,就是劈头盖脸的一起全来了。 秦风纯粹是兴奋的过了头,以至于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连忙低下头,仔细观察景千影的小腹,由于景千影穿着轻甲,外面还披了一件御寒的大衣,以至于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是当秦风把大衣撩开一条缝隙,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隆起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按照时间推算,景千影可比李潇兰早多了,照这样下去,估计再有五个月,他就该当爹了。 一想到这,秦风只觉得脑袋更加不够用了。 “我......究竟是何德何能?” 看着秦风震惊无比的模样,景千影心里热乎乎的,这一幕对于任何女人来说,杀伤力都足够大。 就在这时,秦风却突然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可把景千影吓了一跳,连忙抓住秦风的手腕,惊讶道:“风儿,你这是干什么?” 秦风满脸愧疚与自责:“我太不是东西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居然把你一个人扔在桑州。” “我就是个混蛋!” 景千影又幸福又心疼,连忙安慰:“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待我,我自然不会记恨你。” 闻言,秦风一把抓住景千影的小手,咬牙切齿的发起毒誓:“我秦风这辈子如果有半点辜负你,天打五雷轰!” 景千影一把捂住秦风的嘴,喜极而泣:“我相信你,但是以后不能再这么说!” “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 秦风长呼了口气,揽住景千影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 就在这时,李章也走了过来。 景千影连忙扭开脸,擦掉眼角的泪水,秦风依旧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悦中,不过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秦风也只能强行冷静下来。 不等李章开口,秦风已经作揖,对着李章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拜,不仅是为了感谢李章在和自己失去联系后,挑起大梁,打赢了这场战争,保全了他和身边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同时,还是为了感激李章对景千影的照顾。 之前在长水县的时候,徐墨已经告诉秦风,景千影大多数时间,都是跟李章在一起,李章不仅把景千影照顾的很好,而且为了避嫌,从来不与景千影单独接触。 第1972章 第1972章 这份真挚的友情,就连秦风也动容无比。 不过他这一拜,倒是让李章有些无所适从。 李章愣了一会,紧接着眉头紧锁,只能拱手还礼,然后没好气道:“秦兄,这可不是你的做派,这么多人看着,你就给我一个人行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喧宾夺主了呢。” 秦风没有直起身,就这么弯着腰,小声回应:“世子,担得起这一拜!” 李章更是郁闷:“你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你是什么人,我心里难道没谱?半年没见,你怎么变得斯文起来了?少捧杀我!” 听到李章的话,秦风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感觉自己这辈子算是值了,身边既有深爱的女人,还有情同手足的兄弟,背后还有默默支持自己的父母家人。 身为男人,这辈子还有什么追求呢? 秦风终于直起身,脸上却依旧挂满笑意。 “世子,以后北溪县,有一半是你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李章当场就翻脸了:“放屁!北溪县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而是大家的。” “你突然说这话,莫不是在试探我?” “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把手里的权力都交出来,回去就离开北溪县。” 见李章真的生气了,秦风连忙拽住他,满脸赔笑:“别啊,开个玩笑而已,你当什么真?我就是想告诉你,虽然咱俩一个姓秦,一个姓李,但咱俩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以后就算是天塌了,也休想破坏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闻言,李章脸色这才好转,当即轻哼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如果有朝一日,我背叛北溪县,你也会放我一马?”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利落道:“那不可能,该杀还是要杀,亲兄弟明算账嘛。” 李章对着秦风胸口就是一拳,笑骂道:“所以说,你这厮以后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你骗得了徐墨,骗得了宁虎,却骗不了我。” “那俩武夫,都是直性子,本世子可不上你的当。” 二人相视,不约而同的仰头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李潇兰和沈清辞,以及宁虎等人,也纷纷走了上来,而李章带来的北狄官员将领,也纷纷上前示好。 双方进行了亲切交流后,李章伸手一指皇宫:“秦兄,北狄王和一众景氏皇族,全都在皇宫里,正率领禁军死守皇宫,你要不然先去看看?” 秦风大手一挥:“看个毛!” “今天高兴,咱们先好好聚一聚,至于皇宫那边,先晾着吧,不着急。” 李章哈哈一笑:“我也正有此意,北狄王已经是嘴边肉了,就算是要吃下,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已经让人,把户部清理出来了,咱们就先住进户部。” 在李章的带领下,一群人朝着户部进发。 户部距离皇宫不远,墙头上的禁军,向外眺望时,发现了朝着户部而去的人群,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跑去向北狄王汇报。 第1973章 第1973章 得知秦风已经进城,北狄王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落寞地坐在龙椅上,尽管李煜和太监还站在身边,可是眼神里却早已经不复往日光芒,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孤独萧瑟。 现如今,皇宫已经被围死,尽管宫墙坚固,还有上万禁军镇守,可是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大局已定,无力回天,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北狄王倒是希望秦风下令,强攻皇宫,至少这样,他还可以在临终前,浴血奋战,展现国君之威。 可惜,秦风根本就没有攻打皇宫的打算。 秦风太清楚现在的局势了,他甚至连一兵一卒都不愿意浪费,就等着北狄王心理防线崩塌,主动开门投降,或是......被同样逼疯的禁军侍卫,捆绑起来,主动送出宫外投诚。 所谓撑个几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物资充沛,怎奈何人心经不住考验。 李煜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阴郁,相较于其他官员,李煜甚至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充当这亡国前夕最后一个忠臣。 他看着意志消沉的北狄王,不禁感同身受。 “陛下,趁着禁军还有斗志,不如打开宫门,杀出一条血路,向北迁移,虽然北方贫瘠蛮荒,但至少是一片自由之地,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宫里尚有万余禁军,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都绝不输给秦风大军,只要殊死一搏......” 不等李煜说完,北狄王已经挥了挥手,直接打断。 在李煜眼神复杂的注视下,北狄王有气无力道:“没用了,秦风大军没有进入京畿之前,还有北迁的机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万余禁军,根本无法穿过秦风的层层包围。 毕竟这里可是皇宫,位于王都中心,四面八方不仅仅是街道巷子,还有四面城墙包围。 一旦出城作战,受制于房屋街道,势必会被分散开来,向外突围的速度,必定大打折扣,而且就算是冲到了城门处,也会遭到城墙上士兵的围攻。 因此,强行突围根本不现实。 而且就算是突围出去,又能怎么样?皇宫里这么多人,后宫嫔妃子嗣,难道全都留在这里等死?人要带,钱要带,物资更要带,若只是北狄王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北方,也只不过是个落难皇族罢了,既无权力,又无兵力,还无财力。 光杆一个,凭什么让北方那些部落听命行事? 卷土重来,更是无稽之谈,可以说,没有第一时间北迁,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等待北狄王的下场,无外乎三个,要么自刎,带着后宫所有人一起殉葬。 要么坚持一段时间后,被哗变的禁军杀了,亦或者开门投降,余生被秦风圈禁起来,沦为阶下囚。 无论是哪个下场,对于北狄王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见北狄王已经麻木,李煜也就没再说什么。 离开大殿,李煜漫步在静悄悄的皇宫里,看着周围同样意志消沉的禁军,心里已经明白,所谓的“士气”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现如今,大半个北狄都落入了秦风手里,王都也被拿下了,皇宫被围成铁桶。 而陈斯和吴康已经逃亡博州,剩下的各地驻军,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力气来支援王都。 第1974章 第1974章 连北狄王都已经绝望了,更何况这些手底下的人? 李煜背着手,不住地摇头苦笑:“秦风啊秦风,你为何下手这么狠,一个冬天,就把整个大狄拿下了,以至于偌大个国家,根本反应不过来。” 一家忧愁一家欢喜,整个皇宫笼罩着极度压抑的气息,而秦风这边,却是热闹非凡。 沈清辞等人和景千影已经分别太久,如今姐妹重逢,自然是要好好聚一聚。 而前来示好的北狄官员,则全都聚集在大堂里,由秦风接见。 李章的专业素质极强,自从进城以来,只过去了区区几天,就已经把城里的大小官员,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李章作为秦风的左膀右臂,此刻反倒像是中间人,不断为秦风引荐北狄官员。 “秦侯,这位是刑部侍郎,这位是礼部郎中,这位是......” 等李章一一介绍后,在场的北狄官员,纷纷向秦风作揖行礼,仿佛拜见昔日的北狄王一般。 说实话,秦风对于这些主动投敌的官员,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打心眼里鄙夷,但是这个国家,需要这些官员来维持运转,如果把所有投诚的官员都干掉,那么这个国家也就彻底乱了套。 秦风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诸位大臣,如今天下大势已定,虽然北狄王依旧负隅顽抗,但已不成气候,不知道诸位,可曾考虑过另立新君一事?” 众官员根本没有料到,秦风竟然会如此直接。 连最起码的寒暄问暖都没有,上来就问这么严肃的话题。 由于此事干系重大,在场的官员,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应。 秦风早就料到,让他们投诚容易,拥立新君却困难,毕竟前者只需要捞好处即可,后者却是要担责任。 秦风当即轻哼一声,冷冷道:“看来诸位的心,也不算赤诚。” 在场的官员,上到兵部尚书,下到府尹,都是朝中大员,但此时此刻,面对秦风,却比面对北狄王还要紧张。 毕竟北狄王就算再恨他们,也不会直接杀了他们。 若是得罪了眼前这位,恐怕当场就会被推出去,直接砍了。 一句“不算赤诚”直接把众人吓得冷汗直流。 礼部侍郎眼看着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秦侯爷,拥立新君一事,不是不可,敢问秦侯爷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秦风发动战争,是为了景千影? 礼部侍郎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白了,还是无法接受景千影继位。 秦风自然明白这只老狐狸的心思,当即冷笑起来:“我乃是外臣,岂能干预这等大事?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 第1975章 第1975章 秦风直接把难题踢了回去,礼部侍郎不接也得接。 已经五十岁,当了十几年礼部侍郎的吴方旭,心里阵阵烦闷,现场这么多官员,只有他能掰扯这件事,独自面对秦风,自然是压力极大。 但是,自北狄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女皇。 莫说北狄,即便是对面的大梁,也从来没有女人当过家。 别说吴方旭接受不了,恐怕整个大狄,万千子民也接受不了。 但吴方旭又深知,秦风和景千影的关系,不敢直接拒绝,当即心思一动。 “秦侯,下官是这么想的,不如先推选一位皇子摄政,待到时机成熟......” 不等吴方旭说完,秦风已经干脆利落地打断:“好啊,你若是现在能给我找来一个皇子,就按你说的办。” 此言一出,吴方旭再次被噎住。 秦风不由冷哼一声:“吴大人,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让皇子摄政?现如今,整个大狄,只有一个皇亲贵胄在宫外,便是景鹏!” “现如今,景鹏已经逃到博州了,你倒是去把他请回来。” 这番话,不仅吴方旭吓得浑身发抖,在场的所有官员也是脸色煞白。 景鹏? 此人与陈斯和吴康为伍,已经逃亡博州,继续抵抗,无疑是秦风现在的首要大敌,任何人胆敢请景鹏回来,都无疑是秦风的死敌。 而且秦风刚才亲口说了,现如今,只有景鹏这一个皇亲贵胄,躲在外面,其余的皇子皇孙,全都在宫里。 吴方旭额头已经布满冷汗,震惊于秦风的手耳通天,竟然这么快就把所有皇子的位置查清楚了。 不等吴方旭从惊骇中回过神,秦风又是冷冷说道:“躲藏在宫里的皇子,又有谁能够担此大任?” 面对秦风的质问,吴方旭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他连忙辩解:“秦侯爷,下官绝不敢暗藏祸心,诸位皇子既然不可君天下,那么继承大位一事,还请秦侯爷拿主意。” 秦风也不急着表态,只是坐在椅子上,冷冷扫视着在场的北狄官员,云淡风轻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外臣,拥立新君一事,轮不到我说话。” “你们逼着我拿主意,莫不是想给我冠一个,窃国大盗的罪名?” 见众人低着头,一声不吭,秦风嗓音更是不屑:“还是那句话,我乃外臣,并非你北狄的官员,事后,我自然会拍拍屁股走人,这国家大事,轮不到我来做主。” “但有些事,我倒是能够做得了主,比如摘下谁的脑袋!” “你们现在是官,不代表下一刻还是官!现在还喘气,不代表下一刻还能苟延残喘!” 感受到秦风语气流露出的煞气,在场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风已经对这些官员足够客气了,可是这些家伙,竟然还抱有幻想,想要借机拖延。 那么甜枣吃完了,也该抡起大棒了! 秦风不留半点情面:“你们若是实在是想不出合适人选,不如由我来当这个北狄王?” 秦风连整个北狄的京畿都打下来了,就算是开元换号,成为开国皇帝,又能如何? 第1976章 第1976章 木已成舟,谁也反抗不了他。 秦风之所以不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景千影?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他们倒是巴不得秦风来坐这个位置,毕竟以秦风的手段,必定能让北狄焕然一新。 可惜,谁若是当了真,那肯定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果秦风真的成为了北狄王,既对楚帝不义,更是背叛了景千影,不忠不义的骂名,躲都躲不掉。 况且,景千影成为新君,与秦风继承大位,都是落入自家人的口袋里,但是这政治影响差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秦风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吴方旭就算是再装糊涂,也瞒不过去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应:“宫外的皇亲贵胄,不是只有景鹏一人,下官知道,还有一人,便是先帝公主,景玉姝。” 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秦风心里冷哼,眼睛微眯,故作平静:“景玉姝乃是公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北狄好像没有女皇的先例吧?” “泱泱大狄,突然出来一个女皇,恐怕难以服众?” 吴方旭擦了擦额头冷汗,紧张道:“若是......二选其一,非景玉姝莫属!” 言外之意,只要宫里那些皇子皇孙不算数,那么就未来国君,就只能从景千影和景鹏中间选,那也就没必要选了。 秦风心里暗骂,这个吴方旭,还真特娘的阴狠,分明是暗示自己,把宫里那群皇子皇孙全都杀了。 没有竞争者了,甭管景千影是男是女,继承皇位,都有的说。 秦风虽然坚决地拥护景千影,但是滥杀无辜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当即反问:“宫里那么多皇子皇孙,怎么可能是二选一?” 吴方旭知道,这是秦风在故意给自己出难题,既不留下骂名,又要拥立景千影。 吴方旭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秦风也不着急,他等了半年,景千影更是等了十几年,还差这一时半会? 时间流逝,直到过去了将近一炷香时间,吴方旭才终于眼前一亮,连忙献策。 “秦侯爷,由景玉姝继承皇位,无外乎两条路。” “要么是做好镇压各地叛乱的准备,直接以武力巩固皇位。” “要么是让陛下主动禅让!” 秦风大失所望,说得轻巧,北狄王那个老骨头,宁死都不肯乖乖投降,又怎么可能主动禅让? 吴方旭似乎看出秦风的心思,连忙皆是:“此主动,非彼主动。” “下官,在礼部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是知道一些内幕实情的,若是陛下得位不正,那么景玉姝继承大位,便是拨乱反正!” 秦风终于来了兴趣,他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让礼部官员主动揭北狄王的老底。 “什么内幕实情?” 吴方旭咬了咬牙,也算是豁出去了:“先帝之死,乃是中毒!” 第1977章 第1977章 此言一出,别说是秦风,就连在场的北狄官员,都是满脸震惊。 这种内幕,可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吴方旭如果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也不会抛出这种皇室丑闻。 但秦风要的就是这种重磅消息! “说下去!”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么吴方旭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他深吸了口气,直接把北狄皇室最辛秘的丑闻说了出来。 “当年北狄王眼见继承大统无望,便暗中与朝中权臣狼狈为奸,命令侍奉先帝的太监,偷偷在先帝的饭菜里,加入朱砂。” “起初为了避免露馅,只加入了少量朱砂,等先帝逐渐适应了朱砂,不易察觉其中变化后,才逐步加大药量。” “这朱砂少量服用,对身体并无什么害处,但若是长期服用,便会导致中毒。” “待到先帝病发,北狄王又下令让侍女联手,将睡梦中的太子勒死,连带着宫外赶回来吊丧的皇子,也一并杀死。” “最后在权臣的拥立下,北狄王成功继承大位。” “事后,北狄王逐步掌握了大权后,便对当初参与毒杀先帝的人,进行了血腥清洗,也正是那时,由先帝所建立的夜枭,才逐步发展壮大。” “只是北狄王,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两个人,其一是先帝公主景玉姝,其二是后宫一个知情的小太监。” “当初给先帝下毒的老太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将秘密全部告诉了心腹小太监。多年以后,小太监偷窃宫里的东西,被抓住,为了活命,便将这秘密说了出来。” “我等礼部大臣,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就将那小太监处死,将秘密压了下去。” 听到吴方旭一番话,秦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轻声问道:“照你这么说,当年的所有人证都已经死绝了,就算这秘密是真的,又有谁信?” 吴方旭似乎早就料到秦风会这么说,因此连忙解释:“虽然已经没有人证,但是却还有物证!” “当初与北狄王合谋的大臣,生怕日后遭到杀人灭口,便多了个心眼,将当初和北狄王的往来书信,全部保留下来。” “他本来打算,以此要挟北狄王,结果还没张嘴,就被夜枭杀了。” “这些书信,全部封存在夜枭总部。” 吴方旭的这一席话,实在是太诱人了,只要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北狄王,而景千影又是先帝唯一还活着的子嗣,那么由景千影来继承大统,也就顺理成章。 可是秦风心里却有些担忧,生怕这个吴方旭是北狄王身边的死士,如果是真的,拿出假证据大肆宣传,最后必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了保险起见,秦风没有急着高兴,而是连忙追问:“既然这些证据都在夜枭总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方旭胸有成竹:“秦侯爷,您可能有所不知,夜枭主事李煜,当年曾在礼部当过差,后来才被调入夜枭。” “也正因此,李煜与礼部关系匪浅。” “不敢欺瞒秦侯爷,这些秘密,都是李煜告诉下官的,只因李煜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第1978章 第1978章 说到这,吴方旭当即跪地,哀求道:“下官便是李煜安插在礼部的眼线。” 吴方旭深知,夜枭曾给秦风造成多大的麻烦,也知道秦风恨透了李煜,他生怕秦风会因为他和李煜的关系而迁怒。 秦风依旧不敢全信,毕竟吴方旭的言论,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难不成,自己想要什么,老天爷就给自己什么?那老天爷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可是,吴方旭的话,又根本无法辨别真伪。 就在秦风有些进退两难之际,柳明突然走到秦风身边,附耳轻声提醒:“侯爷,吴方旭所说的秘密,是真是假,还不敢判断,但是他和李煜的关系,倒是真的。” “李煜作为夜枭的主事,自然是锦衣卫的重点监视对象,在此之前,锦衣卫已经竭尽所能地调查李煜的关系网。” “因此,属下觉得,吴方旭这番话,有七八分可信。” 柳明可是搞情报的,连他都这么说了,秦风悬着的心也就稍稍落地,但是由于此事关系重大,秦风不敢武断,因此直接下令,让柳明带着锦衣卫,直奔夜枭总部,去把夜枭的所有秘密档案,全部审查一遍。 自从夜枭背叛北狄王以来,总部就一直被封锁着,凡是忠于北狄王的夜枭,全部被关押在总部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 当柳明带领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砸开门外大锁,推门走进去时,只见偌大的庭院,透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柳明眉头一皱,挥手下令:“给我搜,不放过任何的有价值的东西!” 随着一声令下,锦衣卫四散开来,而天机营卫士则一起同行,只留下四人守在柳明身边。 天机营卫士的任务,是保护锦衣卫的安全,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夜枭,而且锦衣卫并不善于死战,因此让天机营卫士在旁辅助,就显得很必要了。 不一会儿,锦衣卫就相继回到柳明面前。 “大人,在后院牢房里,发现大量夜枭的尸体。” “这些尸体,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半个月以上。” 柳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见过的尸体,数都数不过来,早就麻木了。 “庭院里的恶臭,都是这些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 面前的瘦高锦衣卫,连连摇头:“显然不是,虽然这些人已经死亡半个月,但由于天寒地冻,因此尸体腐烂得并不明显。” “这些臭味,应该都是排泄物散发出来。” 柳明知道,很多夜枭都被关在这里,看来这段时间,他们也不好过啊! 很难想象,当初叱咤风云的夜枭,最后竟然会落得一个“猪狗不如”的下场。 出于对同行的敬畏,柳明轻声问道:“这些夜枭都是饿死的?” 瘦高锦衣卫再次摇头:“都是被人杀了。” 第1979章 第1979章 柳明眉头微皱,当即让锦衣卫带自己去查看,等来到牢房以后,就算是心狠手辣的柳明,也不禁捂住口鼻。 牢房里的臭味,比外面强烈了数倍,只熏得人头疼。 视线所及的一切,全都是尸体和粪便,柳明马上意识到,这些武艺高强的夜枭,先是被关在牢房里,饿了许久,等体力耗尽后,面对行凶之人便毫无反抗之力。 不难猜想,杀人者,必定是北狄王派来的禁军。 但是根据柳明掌握的情报分析,夜枭也分为帝党和叛党,凡是叛党,都已经逃走了,而留在王都的夜枭,全都是帝党,按理来说,北狄王根本就没有理由清理这些心腹。 除非,下黑手者另有其人。 几乎是柳明刚想到这,牢房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不好!” 柳明心头一沉,连忙带人冲出牢房,眼前的一幕,令他头皮有些发麻。 只见庭院四周的墙上,出现几十个夜枭,正手持弓箭,箭矢对准了下方的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 “圈套?难不成,这些夜枭,一直潜伏在这里,就等着咱们上钩?” 就在柳明暗叹,凶多吉少之际,一个身材瘦小的夜枭,突然大声喊道:“谁是管事的?” 不等柳明开口,旁边一个锦衣卫便低喝道:“我是!” 那夜枭瞥了主动掩护柳明的锦衣卫一眼,当即冷哼道:“你?不是!” “想要欺骗夜枭的眼睛,未免太过天真了。” 柳明知道躲不过,便挥手示意部下退开,往前迈了一步,沉声道:“你们走运了,我乃锦衣卫统领,更是秦侯部下,柳明!” 夜枭头目盯着柳明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错,这才缓缓开口:“我等运气确实不差!” “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等大人物,若是搁在以前,必定是加官进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杀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别误会,我等深知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的凶名,兵戎相见,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听到对方这番言论,柳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意识到这些夜枭,并非北狄王的死忠心腹,而是当初那些被驱逐的叛党。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明当即笑问道:“你们不是早就逃出王都了吗,为何会躲藏在这里?” 夜枭头目也是大笑起来:“逃?为何要逃?留下来加官进爵,岂不美哉?” “我等都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现在只想领了赏,回老家置办田地,娶上媳妇,踏踏实实地过下半辈子。” “就是不知道秦侯爷,给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柳明知道,这些夜枭叛徒的处境也很窘迫,他们既要面临北狄的报复,又要担心被锦衣卫追杀。 就算是逃离了王都的,又能怎么样?下半辈子还不是提心吊胆? 既然如此,留下来搏一搏,也是可以理解。 柳明不答反问:“牢房里那些夜枭,是你们杀的?” 夜枭头目很爽快地承认了,冷笑道:“没错!那些蠢货,明知道大势已去,甚至已经被关入大牢,依旧效忠北狄王,真是蠢不可及。” 第1980章 第1980章 “我们杀了送饭的差人,又在牢房上加了几道锁,即便如此,也很难困住他们。不过他们只要一冒头,便是一箭!” “等饿乏了,再杀他们就很轻松了。” 柳明眉头一挑:“这算是你送给秦侯爷的投名状?” 夜枭头目直接从墙头跳了下来,得意道:“这算什么?” “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该死!如果不是他们当初突然发难,我们弟兄又岂会死伤这么惨重?大家虽然都是夜枭,但各为其主罢了。” “如今他们落难,我们回来报复,合情合理,不是吗?” “至于送给秦侯爷的礼物,呵呵呵,你们是来找什么的,这礼物便是什么!” 听到这话,柳明眼睛一亮:“也就是说,那些书信,全都在你们手上?” 夜枭头目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不错!如果不是我们,就算你把整个庭院翻个底朝天,也休想找到这些机密。” “呵呵呵,敢问柳大人,这份礼物,能否换来余生的荣华富贵?” 柳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荣华富贵换不来,但是余生安宁,倒是可以。” “只要你们把书信交出来,便可以躲进大梁境内,我锦衣卫绝不会再为难你们。” 夜枭头目极为多疑小心,面对柳明开出的条件,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些秘密的价值,你我都心知肚明,如果秦侯爷得到它们,必定事半功倍,倘若我一把火烧了,又该如何?” “这天大的秘密,换半生富贵,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如这样,我开个条件。” “我们弟兄一共三十六人,每人一千两银子,并且你要保证,以后锦衣卫绝不会追杀我们,给我们田园归隐的机会。” 柳明眉头紧锁,沉声道:“三万六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可做不了主。” 夜枭头目眼睛一眯,狡诈道:“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柳大人,您可要见好就收啊。” “我们弟兄,都已经沦为亡命徒,要么余生吃喝不愁,要么死就是了!” “身为夜枭,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怕死。” 柳明有些为难,斟酌沉思片刻,只能妥协:“把信拿出来吧。” 见夜枭笑而不语,柳明不禁眉头一挑:“怎么,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秦侯爷的声誉?” “你既然担心我出尔反尔,将来又如何相信,锦衣卫会放过你们?” 夜枭头目思来想去,觉得柳明说得有道理,当即一挥手,身旁的夜枭便从怀里,取出一卷信笺扔给柳明。 柳明一张一张仔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把信笺收进怀里。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夜枭,脸色骤然一冷:“你信不过我是对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讲信誉!” “杀光!” 话音落,天机营卫士便直接冲了上去。 第1981章 第1981章 夜枭原本以为,已经和柳明达成协议了,因此已经放松警惕,结果根本没有料到,柳明居然会出尔反尔,直接痛下杀手。 夜枭头目大惊失色,怒吼道:“柳大人,这便是秦侯爷的声誉吗?” 柳明不屑一顾:“等你们都死光了,自然没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如果是夜枭里忠心耿耿的帝党,虽然是站在对立面,但却拥有一定“招募”的价值,而眼前这些叛徒,为了一己私欲,不仅可以卖主求荣,连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都可以“虐杀”。 这种混蛋,留着只会增加不安定因素,只有把他们全杀了,才能保证他们以后不再为非作歹。 现场的夜枭仓皇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拉弓搭箭,朝着迎面冲来的天机营卫士射去。 叮叮当当......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响声,很多箭矢都射中了天机营卫士,可惜,由于距离太近,再加上仓皇张弓,以及天机营卫士身上的坚固铠甲。 尽管好几个天机营卫士都被射成了刺猬,但是很显然,箭矢并无法完全穿透铠甲。 以至于天机营卫士被射的一身箭矢,战斗力却丝毫不受影响,猛地冲到夜枭面前,步槊和短刀,无往不利,顷刻间就杀死七八个夜枭。 与此同时,后方的锦衣卫已经拉开弓,由于夜枭要隐藏身形,注定无法穿戴防护力较强的铠甲,面对天机营卫士的异形箭头,根本毫无抵抗力,转眼间,又有六七个人倒下。 夜枭头目第一时间躲到后方,才没有被一个照面干掉。 他深知天机营卫士的凶悍,不敢正面硬碰硬,连忙下令,所有人立刻撤退。 结果夜枭头目刚爬上墙头,后背就稳稳地中了一箭。 这一箭,正好射在后心,只听一声哀嚎,夜枭头目顺着墙头摔落,转眼就被一拥而上的天机营卫士砍杀。 这神准一箭,正是出自柳明的手笔,他把短弓还给身边的天机营卫士,看着逃走的夜枭,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冷酷无情道:“他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王都!” “每人一千两银子,三万六千两?呵呵呵,也就是说,他们有说三十六个人?” “清点现场的尸体,然后在城里慢慢搜捕,把这三十六个夜枭,全都给干掉!” 柳明转身扫了一眼庭院,不屑道:“至于这里,把尸体清理干净后,搬空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日后运回北溪县。” 交代完,柳明便不再耽搁,迈步离开了。 等来到秦风面前,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秦风。 秦风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柳明的决定,那些夜枭确实不能留,所谓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只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以他们的专业能力,只要愿意,随时都能组建起一个小型的夜枭组织,把大梁境内搅得天翻地覆。 从柳明手里接过信笺,秦风仔细查看,心情大好,这些证据,足够从法理上扳倒北狄王,为景千影继承大统铺路。 秦风的视线再次落在吴方旭身上,已经变得无比柔和。 “吴大人,待贵国迎来新君,任谁也抢不走你礼部侍郎的位置。” 第1982章 第1982章 “你直接把心放进肚子里便是,你和身后的族人,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秦风这番话,吴方旭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在乎的可不是前途,而是小命。 在这种新老交替的动荡时期,能够保住身家性命,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哪敢奢望所谓的“前途”? 在场的其他官员,也不禁喜上眉梢,看吴方旭的眼神尽是感激。 可以说,吴方旭救了所有人。 如果没有这些书信,秦风为了扶持景千影上位,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到那时候,所有人都势必要被拔掉一层皮。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皆大欢喜。 让景千影继承大位,是秦风的核心利益,随着这些书信的出现,最重要的事情也算是敲定了,秦风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眼下,则要着手于王都秩序的重建,光依靠军事方面施压,维持秩序,显然不是秦风需要的结果。 他当即和在场的官员磋商起来,如何让王都尽快地恢复往日秩序。 吴方旭算是已经彻头彻尾地投靠秦风了,所以他也没什么好就纠结的,畅所欲言起来。 “秦侯爷,恢复秩序之前,是否应当先拿下皇宫?” “否则皇宫里面有重兵把守,随时都能冲出来,而秦侯爷麾下大军,则需要时刻盯防皇宫,如此一来,百姓恐怕难以安心,又何谈恢复秩序生产?” 听到这话,颜鹏心里暗暗肯定。 这个吴方旭,虽然把北狄王卖了个干净,但只能证明他是个利己者,而绝非庸才。 他的一番话,就完全说到了点子上,至少这个人能用。 秦风点了点头:“皇宫一天不拿下来,百姓确实一天难以安心,不知道诸位有什么好想法吗?” 在场的官员,可都是朝廷里的老狐狸了,他们心里自然明白,秦风所谓的“安心”,其实是“死心!” 只要皇宫还在,百姓心里就会抱有幻想,觉得有朝一日,北狄王还会卷土重来,因此他们就算知道战争已经失败了,却依旧不敢投靠秦风。 毕竟百姓可没那么果决,他们做出选择的唯一根据,就是这个决定,会不会害死自己,但凡是有一丁点风险,都不愿意冒。 还是吴方旭率先开口:“既然木已成舟,而秦侯爷又担心强行攻打皇宫,会造成大量死伤,那么依下官之见,倒不如索性放弃攻打的念头。” 闻言,秦风来了点兴趣:“哦?吴大人有何高见?” 吴方旭连忙解释:“先说攻打皇宫的弊端,一来是会造成人员死伤,二来也会让王都的百姓,身临战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反而不利于笼络人心。” “就算打下皇宫,百姓也会觉得秦侯爷喜好杀戮。” 第1983章 第1983章 吴方旭有条不紊地分析:“再说不打皇宫的好处,保存实力,避免伤亡这些,自然不必多说。然后就是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会感激秦侯爷的德政,觉得秦侯爷是个宽仁之人,将来也会更加死心塌地地效忠秦侯爷。” “虽说短期内,皇宫的存在,会令百姓们有所担忧,但是从长远来看,不打皇宫的好处,要远远胜过攻打皇宫。” 吴方旭这番话,倒是说进了秦风的心坎里,但依旧缺乏一定的说服力。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单靠猜测对方的心态,是要吃大亏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是皇宫里士气坚固,物资充沛,北狄王真死守个一年两年,难不成所有人都要把时间耗进去? 所以,单从眼下来看,不打皇宫,只能算是最理想化的选择,但未必符合实情。 吴方旭自然明白秦风的担忧,但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好在现场并非只有吴方旭一个官员。 众人集思广益,很快就有了主意。 一位刑部的大臣,背着手,沉声道:“说到底,不打皇宫只是一时的,自然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 “关键还在于,如何让皇宫里尽快投降。” “如果是向里面散布谣言,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但这个效果不会太大。” “一来是皇宫里的禁军,难以被影响,二来是皇宫位于王都里面,宫墙四周都可以直接查看外面的情况,寻常谣言,必然是不攻自破。” “所以,北狄王的选择,才是关键。” 在场的另一位兵部大臣,当即反问:“如何能让北狄王主动投降?” 这既是关键,又是难点,毕竟北狄王若是肯投降,他也不会死守皇宫,宁死不屈。 况且在场的官员,都极为了解北狄王的为人,想让北狄王投降,无异于难比登天。 而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秦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是人就有弱点,就算是北狄王,也必然有他在乎的东西。” “在场之人,谁愿意进入皇宫,直接与北狄王接触?” 此言一出,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就连吴方旭也没了动静,低着头闷声不吭。 对于官员们的怯弱,秦风也不生气,甚至能够理解,毕竟他们都曾是北狄王的肱股大臣,如今外敌当前,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旧主,但凡是有点礼义廉耻的人,恐怕再也无颜出现在北狄王面前。 但是,必须要有人进宫,而且这个人,绝不能是秦风的人。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北狄王已经是穷途末路,无所不用其极,一旦见到秦风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干掉,根本不会给秦风见面的机会。 所以,现在的皇宫,对于秦风而言,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禁地。 秦风的视线在现场扫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了吴方旭身上。 第1984章 第1984章 “吴大人,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其一,你是礼部大臣,与北狄王自然是关系亲近。其二,你和李煜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在,想必李煜也会保你。” “只要你能把北狄王说通,便是首功一件,金银珠宝等赏赐,自然不必多说,将来开国,你也是朝中肱股大臣。” 吴方旭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他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无颜面对旧主。 可是秦风都开口了,吴方旭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与其惹怒秦风,反倒不如顺其自然。 吴方旭轻叹了口气:“不知道秦侯爷,有何筹码?” 秦风直接冲吴方旭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后用极为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道:“只要你能说服北狄王,无论何时,你都不会遭到任何清算,这一世,保你高枕无忧。” 听到这话,吴方旭直接一愣。 秦风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正常,满怀深意的笑道:“吴大人,这个筹码,只允许你一人。” 吴方旭心里暗叹,这个筹码,确实是无法抗拒,而且得到秦风的亲口许诺,比什么都重要。 此次进攻,关乎着吴方旭整个家族的荣辱,他自然豁出去了。 在场的其余官员,面面相觑,眼神皆是流露出一抹狐疑。 他们明白,秦风肯定给吴方旭暗中许下了好处,至于这好处是什么,只需要从吴方旭那兴奋的表情,就可以窥探一二。 众人不约而同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秦风不理会其他人,继续说道:“至于给北狄王的筹码,共有两条。” “其一,只要北狄王愿意主动投降,那么本侯许诺,绝不会伤他性命,虽说是余生都要被圈禁,但绝不会亏待他,吃喝不愁,日子照过,只是不能与外界接触而已。” “其二,凡是北狄王的后宫嫔妃以及子嗣,同样可以被赦免,至于他们如何处置,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若是愿意和北狄王一起,便是同样软禁,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被贬为庶民后,自行谋生。”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正,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在北狄活动,一律迁往大梁北境。如此一来,既可以隐姓埋名,过上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二来,也没有叛乱的机会,性命无忧。” 听到秦风开出的筹码,吴方旭顿时信心大涨,同时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秦风,果然有魄力! 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恨不得把北狄王扒皮抽筋,杀至绝户。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吴方旭还是主动建议:“秦侯爷,在下还有一个想法。” 秦风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吴方旭鼓起勇气,沉声道:“能否赦免李煜?” 如果是搁在以往,秦风自然不能答应,毕竟这个人太过危险,但是现如今,夜枭已经覆灭,李煜只能算是人才,算不上威胁了,因此这事儿还是能够考虑的。 不过秦风还是问了一嘴:“为何?” 吴方旭直截了当:“若是北狄王执迷不悟,李煜便是一道保险。” 第1985章 第1985章 对于吴方旭的建议,秦风若有所思。 李煜可是个老狐狸,如果只开出空头支票,想要这厮配合,绝不可能。 因此,想要让李煜投诚,就必须给出实际的好处。 将来如何处置李煜,就成了难题,若是把他留在北狄,此人的势力党羽根深蒂固,极容易东山再起,挟持朝廷。倘若把他迁到大梁境内,无异于养虎为患,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不确定因素。 况且,因为锦衣卫和夜枭长时间的对弈,以至于秦风和李煜都不可能信任对方。 可是吴方旭说的又没错,在拿下皇宫这方面,李煜确实拥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就在秦风有些进退两难之际,李章却突然在耳边轻声提醒。 “秦兄,李煜此人虽然危险,但眼下却是利大于弊。” “若是担心此人日后作乱,倒是可以将其与家族亲属隔绝开来,把李煜一人迁入大梁境内,由锦衣卫严加看管,令其无法与家人取得任何联系。” “李煜年事已高,也活不了几年了,就算日后他想要搞事,锦衣卫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死于非命。” 对于李章的建议,秦风基本采纳。 说白了,现在不杀李煜,只是顾忌影响罢了,等过几年,所有人都遗忘了李煜这号人物,便可随时下手除掉他。 杀不杀李煜,不在于秦风,而在于李煜自己能否安分守己。 想通这些,秦风也就不再纠结,当即冲吴方旭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 “李煜此人精明至极,不必蒙骗,只需要把本侯和世子的交谈,一五一十告诉他即可,他自然会权衡利弊。” 吴方旭大喜,他力保李煜,除了因为私交之外,更是为了完成秦风交代的任务。 吴方旭离开后,秦风继续与剩下的官员,商讨王都恢复生产一事。 在把这个国家交给景千影之前,必须把所有善后工作全都弄好,毕竟景千影也怀有身孕,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 吴方旭准备了一下,次日清晨,便前往皇宫。 为了避免被禁军直接干掉,吴方旭没敢直接靠近皇宫,而是先派人前去接触,表明来意,这才鼓起勇气朝着宫门走去。 由于大门已经封死,吴方旭只能把墙头扔下来的绳子,绑在腰上,然后由禁军直接拽进去。 看着一派凋零景象的皇宫,吴方旭心里不由阵阵唏嘘。 不过他此行,可不是来悲春伤秋的,而是肩负重任。 在禁军的带领下,吴方旭朝着大殿走去,不出所料,远远地就看见守在殿外的李煜。 李煜何其精明,当他得知吴方旭来到皇宫,便马上意识到,其中必有内情,而且由于他和吴方旭之间的特殊关系,因此第一时间来迎接吴方旭。 二人见面,不禁一阵动容。 吴方旭鼻子一酸,带着微微的哭腔:“李大人,这才过去多久,您竟苍老成了这般模样。” 昔日威风凛凛的李煜,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犹如风烛晚年的老人似的。 李煜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任谁落入这般境地,也会与我一样。” 第1986章 第1986章 “吴大人,你此次入宫,可是受秦风所托?” 见李煜直奔主题,吴方旭也就不再寒暄,当即点了点头。 “李大人,言语之前,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不等吴方旭开口,李煜已经直接挥手打断,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交代给你的秘密,是不是都已经告诉秦风了?” 吴方旭摇头苦笑:“不愧是李大人,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此事,关乎李大人的身家性命,同样也关乎在下的命运,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李煜倒是并不在意,反正木已成舟,这秘密就算是带进棺材里,也毫无意义罢了,如今能为至交好友换来些许前途,也算是好事一件。 “不必在意,既然秦风派你入宫,必然是已经信任你了,还要恭喜吴大人,前途似锦。” 一听这话,吴方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自惭形秽,无颜面对李煜,长吁短叹道:“这次入宫,除了要劝谏陛下之外,也是为了李大人而来。” “秦侯已经许诺,只要李大人愿意出手相助,便可让李大人功成身退。” 不出吴方旭所料,李煜听到这话,果然是满脸质疑。 “秦风会放过我?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信不过秦风。” “夜枭干的所有事,他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无比,而且全都算在我的头上,恐怕秦风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吧?” 吴方旭连连摇头:“此事千真万确!” “秦侯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要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皇宫,即便是赦免李大人,也是极为划算的买卖,秦侯自然能算清楚这里面的利弊。” “不过,秦侯态度也很坚决,李大人和族人,从此以后,只能天各一方。” 李煜不由一阵苦笑:“余生全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呵呵呵,如此小心谨慎,倒还真是秦风的做派。” 若李煜只是一人生死,倒也无妨,但若是能够保住家族,此事倒是还值得考虑。 “吴大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容我想想吧。” 吴方旭也不强求,当即跟着李煜走向大殿。 当看到北狄王的那一刻,吴方旭心里莫名一揪,昔日那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雄主,此时却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身边甚至连侍女太监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北狄王依旧是危襟正坐,死死守着一国之君最后的威严。 “臣,参见陛下。” 吴方旭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北狄王并且苛责这个叛徒,也没有释怀,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吴方旭。 “吴爱卿,既然是受秦风所托面圣,那么就不必多礼了,你我君臣之间简单一些就是。” “若是为了劝降,那么你直接回去告诉秦风,绝不可能。” 遭到北狄王的一口回绝,吴方旭却并不着急,而是缓缓起身,眼神流露出一抹悲伤。 第1987章 第1987章 下一刻,吴方旭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臣,万死难辞其咎!但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闻听此言,北狄王不由冷哼一声:“大局?现在还有什么大局?” “我大狄万里江山社稷,已经大半落入贼手,就连这王都也被鸠占鹊巢,泱泱大狄,竟然只剩下朕一人困守孤城,何其不幸,又是何其悲哀?” “事已至此,你跟朕说,要顾全大局?你倒是说说,所谓的大局,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你是想让朕尽快投降,莫要妨碍你们加官进爵?” 面对北狄王这番犀利言辞,吴方旭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狄子民,他都必须极力劝阻。 吴方旭跪在地上,脑门杵地,仿佛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谦卑至极。 “陛下死守皇宫,除了增添伤亡之外,已经毫无意义。” “现如今,王都已经被围得犹如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皇宫虽然坚固,但是开城投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秦风之所以派臣来劝谏陛下,只因他等不了那么久,希望陛下能够审时度势,尽快接触这场漫长的消耗。” “此举,不仅对陛下好,更对大狄黎民苍生好。” 北狄王不甘心,他猛然站起身,虎目圆瞪,厉声怒喝。 “究竟是对朕好,还是对你们这群叛徒好,还用深究吗?” “朕,乃是一国之君,岂能将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朕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见北狄王态度如此坚决,吴方旭也就不再抱有侥幸,他猛然直起身,直视北狄王。 “难道陛下以为,死守孤城便是大义,开城投降就是鼠辈?” “恰恰相反!若陛下能够释怀,主动投降禅让,才是真正的大义!此举,不仅能够保全景氏血脉,更能让大狄亿万生民从战争的苦海中彻底解脱。” “现在王都的百姓都看着呢,纵使秦风已经率领大军进城,他们依旧不敢贸然离开家门,还不是因为心里念着陛下?” “陛下一日不开宫门,王都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 “臣已经说过了,秦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等到陛下油尽灯枯的那一天,若陛下执意死守,那么不出两个月,秦风就会对皇宫强攻。” “真到了那时,不仅整个景氏皇族会被屠戮一空,宫里所有禁军皆难逃一死,而王都百姓也会被牵连进战火中。” 听到吴方旭这番慷慨陈词,北狄王反倒沉默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却不得不在意景氏皇族,以及黎民苍生。 其实这些事,北狄王早就考虑过无数次了,只是他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心里这个坎儿。 就算此时此刻,面对吴方旭的一番呵斥,他依旧无法解开心结。 现在的沉默,只不过是身为君主,不得不去面对的悲哀罢了。 第1988章 第1988章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缓缓坐回龙椅,意志消沉道:“吴爱卿,你说的这些,朕又岂会不明白?” “只是秦风此人,向来心狠手辣,就算是他发毒誓,依旧不可信。” 吴方旭心里感叹,何止是秦风?天底下所有当权者,亦或者说,任何人,都无法言行一致,心里所想和所作所为,向来是天壤之别。 秦风自然不会放心北狄王,凡是北狄王存在威胁的子嗣,秦风必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们。 就算是口头许诺,绝不会伤害他们,以秦风的手段,也势必会让这些人合情合理的死去。 毕竟秦风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景千影的地位。 而吴方旭可以肯定,也就只有那些可能挑战景千影的人,才会遭到秦风痛下杀手,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的理由。 “陛下,难道您一人之荣辱,胜过所有人吗?” “难道为了您所谓的一口气节,就能以所有人的生死作为筹码?” 面对吴方旭的质问,北狄王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神放空,呆呆地看着门外。 “陛下!” 吴方旭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很显然,北狄王知道他该怎么做,却又因为解不开心结,而无法迈出这一步,既然进退两难,他索性选择充耳不闻。 逃避,也是一种面对...... 意识到已经无法再劝解北狄王,吴方旭只能长叹一声,不再言语,起身对着北狄王又是行了一个大礼,算是给昔日的君臣,一个交代。 他漠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殿。 走出大门以后,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不出吴方旭所料,没一会儿,李煜就追了上来。 “吴大人请留步。” 吴方旭不停步也不转身,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故意让李煜追上来,等李煜比肩,吴方旭便直接长叹了口气。 “李大人,你也看见了,陛下如今已经萎靡不振,只知逃避,若他是轰轰烈烈的慷慨赴死,你们随他杀身成仁,倒也说得过去。” “但若是留在这,只是为了给陛下陪葬,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如果说之前,李煜还有些犹豫,狠不下心背叛北狄王,那么当他目睹北狄王意志消沉,只知道逃避以后,李煜也就再也没有任何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况且秦风已经做出许诺,就算日后,秦风暗中痛下杀手,李煜也不在乎,毕竟秦风只杀他一人就够了,不会祸及儿女,一人之生死,能够换来族人的延续,也未尝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想通这些,李煜也就不再迟疑:“吴大人,你且去告诉秦风,我愿意与他配合,共谋拿下皇宫。” 闻言,吴方旭终于停下脚步,他看着李煜,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不愧是李大人,拿得起放得下,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见吴方旭要行礼,李煜连忙拦住,苦笑道:“不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吴大人在秦风面前力保,否则秦风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 第1989章 第1989章 吴方旭和李煜达成协议后,便一刻不停,第一时间离开皇宫,前去向秦风汇报情况。 当秦风得知北狄王竟如此颓废,心里不由一阵唏嘘。 “北狄王也是一代枭雄,没想到英雄迟暮,竟也如此悲凉。” 不过考虑到,吴方旭力保李煜,为兵不血刃拿下皇宫创造了机会,秦风不由对吴方旭更加欣赏。 当然,吴方旭作为叛臣,能够让他继续保留礼部侍郎的官身,就已经是秦风的底线了,不可能对他再委以重任。 虽然前途到此为止,但是其他方面的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否则下面的人立了功,秦风连点表示都没有,以后还有谁会尽心尽力帮秦风去办事? 秦风就是要把吴方旭,树立成新朝的标杆,让其他所有心存侥幸的北狄官员都明白一个道理,支持秦风和景千影,将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倘若负隅顽抗,甚至心怀邪念,后果自然也是不必多说。 “吴大人,若是拿下皇宫,你的功劳毋庸置疑。” “也不必等到宫门大开的那一天了。” “世子,赏吴大人白银三千两,并且传令下去,任何人,无论高低贵贱,亦或者在军中担任何种要职,都不得去骚扰吴大人的家眷,违令者,严惩不贷。” 听到秦风这番话,吴方旭虽然心里明白,秦风这是在笼络人心,但是作为新朝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吴方旭自然是暗喜不已。 他连忙作揖行礼:“多谢秦侯爷赏识,下官必定更加尽心尽力,辅佐秦侯爷!” 秦风却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吴大人此言差矣,你辅佐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先帝公主,更是未来的北狄女皇!” 闻言,吴方旭连连点头,改口道:“臣愿为女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风报以微笑,示意吴方旭可以离开了。 吴方旭不再叨扰,转身而去,离开大门时,他犹豫再三,还是转身看了一眼屋内的秦风,心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此之前,吴方旭打心眼里排斥景千影继承大统,但是在见证了秦风的手段后,吴方旭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 或许景千影身为一介女流,难以服众,但是景千影身后的秦风,又有几个人能够得罪得起呢?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 此时,吴方旭的心情就大抵如此,就算是他难以屈服于景千影的脚下,但是只要想起,景千影背后还站着一个秦风,这心里也就顿时平衡了不少。 而且有了秦风的暗中支持,将来北狄的发展,也必定是一日千里! 吴方旭做梦都想去北溪县一趟,亲眼看看由秦风治理的县城,究竟是何景象,是否真像传闻中那般,即便是最穷的百姓,也一日三餐有肉吃,孩子上得起学堂,妻子月月有新衣裳,父母大树阴凉下颐养天年。 若是大狄的百姓,能过上北溪县百姓三分之一的日子,也足够告慰大狄历代先帝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这,吴方旭深吸了口气,他暗暗下定决心。 去他妈的政治立场! 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管他是谁当家做主? 第1990章 第1990章 吴方旭瞬间一身轻松,他不再捶足顿胸,也不再意志消沉,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吴方旭的变化,秦风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是相当高兴。 任何时候,和平演变,都是最理想化的结果。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能不流血就不流血,秦风绝不是一个喜欢战争的人。 他收回视线,接过李章递来的卷宗,开始查看北狄的各种内政情况。 同时漫不经心地问道:“柳明,那群夜枭都抓住了吗?” 守在秦风身旁的柳明,连忙回答:“回侯爷,全都抓住了,王都本就如同铁桶一般,四面八方全都是我们的人,再加上锦衣卫和天机营卫士不遗余力的追捕,三十六个夜枭,已经全部毙命。” 秦风点了点头,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夜枭的危险程度,不亚于锦衣卫,或许这些人各方面的能力,都不算突出,情报能力,弱于锦衣卫,暗杀能力弱于暗武卫,通信能力弱于信使。 可是夜枭却是集百家之长,有点类似于秦风认知中的“特种兵。” 这些家伙,如果不肃清,无论走到哪,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 不过就算是现在,秦风依旧不相信,夜枭已经彻底覆灭。 秦风一边看着卷宗,一边轻描淡写地交代:“这场火既然要灭,那就灭得彻底一点,不给夜枭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柳明,你去准备一下,然后通知锦衣卫总舵,制定一个十年灭枭计划。” “计划的阵仗不必太大,就以次级优先度处理即可,遇到夜枭,必追,追上必杀即可,尽可能的压缩夜枭的生存空间,不放过任何一个余孽。” 十年灭枭计划...... 就算是柳明,都暗暗感慨,秦风的谨慎程度,简直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 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下定论,认为夜枭已经彻底覆灭了。 可是秦风,却要花十年时间,继续追杀可能存在的夜枭,将所有潜在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难怪秦风能够百战不殆,就是这份异于常人的谨慎,才造就了今天的秦侯爷。 柳明领命离开后,李章忍不住笑着调侃。 “秦兄,花十年时间追捕一群丧家之犬,是不是有点过了?” 秦风耸了耸肩:“过吗?我觉得一点都不过。” “这个计划,花不了多少钱,每年从北溪县的财政里,拨出几百两银子就足够了,十年下来,也才几千两银子而已。” “再说了,也用不上十年,兴许五六年,夜枭就会彻底从人们的记忆中抹除,到那时,直接终止计划即可。” “花点小钱,能让咱们高枕无忧,这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李章满脸笑意,虽然嘴上调侃,但心里却极为赞同秦风的谨慎做派,不过他却突然话锋一转。 第1991章 第1991章 “秦兄,有件事我得先问清楚了。” “三小姐那边倒还好说,四小姐毕竟要继承北狄大统,可是她现在怀有身孕,短期内恐怕无法胜任重担,难不成,咱们要在北狄等个几年?” 这一点,秦风已经考虑过了。 连带着临盆,加上养育幼儿,最起码两年内,景千影都不可能正式接过大权。 但是来年开春,大梁南境豪族必有异动,秦风不可能一直待在北狄,必须尽快赶回去,应付南境豪族发难。 所以在春节来临之前,秦风必须要回到大梁。 秦风放下卷宗,满怀深意地看向李章,笑眯眯道:“世子,要不然你现在北狄当两年皇帝?” 此言一出,李章直接愣住,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兄啊秦兄,这话也就你能说得出来。” “留我在这当皇帝?你怎么不当?” 秦风撇了下嘴,一脸嫌弃道:“当皇帝可是好差事,万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落在你身上,你还不乐意了?” “再说了,作为明王的子嗣,你这辈子都别想当大梁的皇帝,正好在北狄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见秦风越说越认真,李章表情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眉头紧锁,低声喝斥。 “差不多得了,你还当真了!” “我身为大梁世子,在北狄当的哪门子皇帝?” 秦风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认真:“你急什么?准确来说,不是皇帝,而是摄政王......连摄政王都算不上,你就当个幕后黑手,垂帘听政即可。” 李章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那也不行!” “你没脸没皮,我还要脸呢,若是我留在这掌权,其他弟兄们会怎么想我?” 秦风嘴里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等景千影继承大位,完成登基大典后,我们就启程回大梁,你留在北狄,当这个幕后黑手。” “待到景千影回归北狄,你再把大权还给她就是了。” 李章被直接气笑了:“你就不怕我不还?” 秦风眼睛直接一瞪:“你敢!别忘了,你爹还捏在我手里呢!” 听到这话,李章直接愣住,紧接着大笑起来:“好嘛,原来在这等着我。” 秦风一脸认真:“世子,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你,除了咱们的私人关系之外,更重要的是,我不怕出乱子。” “北狄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两年,恐怕二十年都恢复不到巅峰期,五年之内,同样恢复不到开战前的水平。” “而且重新布局,各方势力,难免离心离德,没有个三五年,也休想把所有人心都笼络到一起。” “有长水县这个门牙重镇,守着京畿,一般二般的乱党,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再加上景鹏陈斯一脉,还在博州虎视眈眈,高山国和月照国两面夹击,现在的北狄朝廷,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争权夺势?” 第1992章 第1992章 “大不了,我再派兵打一场罢了,只是不愿意咱们兄弟在战场上见。” 李章知道,秦风这个人一旦开了口,绝非空穴来风,他肯定已经有了防止李章篡权的预案。 李章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秦风啊秦风,你把咱们自己兄弟,都算得这么死!” “不过......我倒是喜欢你这种做派。” “亲兄弟明算账,把所有事情都掰扯清楚,也免得日后闹出误会。” “这也算是你的魅力,任何人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冒不出任何邪念。” “既然人心经不住考验,那就干脆不考验,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给盯死了,这样咱们兄弟相处起来,也简单些。” “不过......你真打算把我留在北狄?” 看着李章不情愿的模样,秦风拍了拍李章的肩膀,无奈道:“只能委屈你了,你也知道,我没有太多选择,若是我留下陪着景千影,南境豪族那边怎么办?” “说到底,我也是为了你们李氏皇族的江山社稷啊。” 李章直接把秦风的手推开,一脸鄙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只要我们李氏皇族还在,就没人能动摇你的根基。” 秦风耸了耸肩,厚颜无耻道:“咱们是共赢共荣,互相依存。” “等李郎忌日时,我会带明王回京都皇陵祭拜,你何时回大梁,再去祭奠亡弟。” 都过去了这么久,秦风居然还记得李郎,李章只感觉鼻子一酸。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若不是你,我们这一家,恐怕还过着阶下囚的日子,这份恩情,我也记在心里,李郎能有你这个兄弟,也能死得瞑目了。” “我留下,不过临走之前,你要把局势稳住,否则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被北狄官员宰了,我去哪说理?”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李章把心放肚子里。 “夜枭都完了,北狄岂不是锦衣卫的天下?掌握了绝对的情报来源,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另外,我会把随行带来的暗武卫和天机营卫士,全部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无论有任何意外,这些精锐中的精锐,都可以保证你活着抵达长水县,大不了你和我一样,在长水县守几个月。” 有了这话垫底,李章也就不再纠结,他背着手,转身离开,自言自语道:“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看着李章不断发牢骚的模样,秦风却是会心一笑,没有这些兄弟们的绝对支持,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就在这时,宁虎和徐墨,鬼头鬼脑的冒了出来。 “秦兄,要不然,我们哥俩留下来当皇帝?” 秦风白了宁虎一眼,没好气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当皇帝的潜力吗?” “你以为当皇帝这么容易?” 宁虎哈哈大笑起来,没心没肺道:“当皇帝我不会,当昏君我还是能胜任的。” 徐墨唯恐天下不乱,在旁瞎搭腔:“当昏君?我也行!” 第1993章 第1993章 秦风起身,扭头就走,懒得搭理这两个货。 与此同时,皇宫内,李煜已经展开行动,由于猜不透禁军统领的念头,李煜没有贸然直接去策反禁军统领,而是选择了更加保险的禁军中郎将周浦。 宫墙上,李煜与周浦并肩而行,沿着墙沿走动。 李煜看着皇宫外驻扎的大军,故作随意地问道:“周将军,接下来这场战争,你有几成把握?” 面对李煜的询问,周浦显得有些意外,他也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装备精良的北溪大军。 “李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敌军准备强攻皇宫了?” “这怎么可能?” “若是敌军真想强攻,早在进城时,就该一鼓作气,现在皇宫的防守比之前更加坚固了,难道秦风就不怕造成巨大的死伤?” 李煜背着手,故作平静道:“虽然现在还暂时看不到强攻的迹象,但如果你是秦风,你会怎么办?” “难不成继续耗下去?延误整个大计?” 听到这话,周浦不由陷入沉默,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北狄王一直死守下去,那么秦风发动强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既然早晚要面对这个局面,周浦也就不再纠结,坦然面对:“虽然毫无胜算,但是我军也必定能给秦风造成重创!” 李煜却苦笑一声:“只怕是连重创敌军的机会都没有啊。” 周浦眉头紧锁,看李煜的眼神变了又变:“自古以来,凡是攻坚战,必定要面临大量的死伤,秦风麾下大军,就算是再骁勇,在宫墙之下,也只不过是一群血肉之躯罢了。” “李大人此言,恐怕是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吧?” 李煜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周将军,你可知道,当初秦风固守长水县,是如何能够抵御大军强攻?” 面对李煜的反问,周浦直截了当道:“原因有三,其一是军队,其二是城池,其三是那些威力巨大的守城器械。” 李煜点了下头:“如今秦风主攻,那么城墙优势就不复存在,而兵员优势面临攻坚战也无法发挥出来,那么就只剩下攻城器械这一点。” “周将军试想一下,秦风当初攻打雄鹰岭花了多长时间?又付出了多大代价?” “雄鹰岭还有地势可以依托,尚且无法阻挡秦风的脚步,难不成这皇宫比雄鹰岭还难打?” 周浦脸色瞬间一僵,当初秦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雄鹰岭,确实对北狄一众将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由此可见,秦风不仅擅长野战和守城战,即便是在攻城方面,也有独到的见解。 周浦嗓音压得极低,紧张道:“李大人,你的意思是说......秦风之所以不急着攻城,是因为他在准备攻城器械?” “倘若秦风把那些威力巨大的器械运到王都,必定对我军极为不利。” 李煜长叹了口气:“是啊,秦风虽然作为进攻一方,免不了要面临一些损失,但是在持续不断的资源支持下,只需要建造大量的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就可以把伤亡压到最低。” “到时候,上百座投石车,同时往皇宫里一通乱砸,又该如何?” 第1994章 第1994章 “要知道,这还是因为秦风顾忌影响,不愿意把皇宫付之一炬,若是投进来的不是石头,而是火球,不知道周将军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李煜越是分析,周浦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感受到周浦眼神流露出的绝望,李煜心里却一阵愧疚,虽然他就是要用话术,把周浦那点精气神全部打垮,以便诱导周浦投降,可是对着北狄忠肝义胆的将领,用这一套下三滥的招数,李煜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 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李煜别无选择。 片刻沉默过后,周浦不由攥紧拳头:“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李大人,谢谢你提醒!” 就在周浦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却被李煜一把拽住。 “周将军,难道你还真想把皇宫付之一炬?” 周浦眉头紧锁:“决定权在秦风手里,李大人应该去问秦风才是。” 李煜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决定权在周将军手里,若是皇宫内继续摆出宁死不降的架势,那么秦风也只有强攻这一条路了。” 一听这话,周浦马上反应过来,猛然挣脱李煜的手,低声怒喝:“李煜!你竟想让我投降?!” 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李煜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当即质问:“难道死守下去,令整个皇宫变成废墟,皇宫里的所有人全部被屠戮一空,你就甘心了?” “周将军,你效忠陛下的决心,在下极为钦佩。” “但如果无视大局,只知道一味地效忠陛下,那就是愚忠!” “实不相瞒,吴方旭之前来的时候,已经向我传达过秦风的意思。” “只要守军愿意投降,秦风便可秋毫无犯,不只是咱们,就连陛下都能活命。” 周浦眼神鄙夷至极,若不是李煜位高权重,他早就抽出刀,把这个叛徒给当场砍了。 周浦心中震惊无比,既愤怒又错愕。 他做梦都想不到,连李煜这个“大忠臣”都叛变了! “愚忠?我等世受皇恩,难道不该愚忠吗?” “若无陛下提携,哪有我等今天?” 面对周浦的驳斥,李煜却没有太大反应,他态度坚定道:“纵使明知一死,你也要死守下去?” 周浦没有任何迟疑,铿锵有力道:“纵使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李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即便皇宫所有人全部被杀光,包括陛下和皇族子嗣,后宫嫔妃,依旧无妨?” 周浦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片刻之后嗓音低沉道:“陛下早就觉悟!” 李煜也不辩驳,只管又问道:“皆是所有皇宫负隅顽抗的守将,全部被夷平九族,也毫无关系?” 周浦眼神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 第1995章 第1995章 人都是自私的,也总有弱点,就算是周浦这样的忠臣也不例外。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整个家族也跟着自己一起陪葬的话,那便是不孝不义。 一边是对陛下效忠,履行军人的天职,另一边则是保全整个家族,周浦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是这种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周浦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 “即便是夷平九族!” “国难当头,我等应该慷慨赴死。” “就算知道毫无意义,也应当共赴国难,我周家人自然不会苟且偷生。” 闻言,李煜眉头一挑:“你一个人就决定了周家所有人的生死?还是说,你这番慷慨陈词,是征求了所有人的同意?” 周浦冷喝一声:“你这是诡辩!” 李煜却流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冷笑:“周将军,此地只有你我两人,就不必摆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了,演给谁看?” “你若真这么忠诚,当我开口劝降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把我杀了。” “难不成,现在你还有所顾忌?我只不过是陛下的大臣而已,而你却是掌握着兵权的守将,现在皇宫里,咱俩谁大,这还用说吗?” “你心里有多纠结,你自己明白。” “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正如周将军所言,若是死得有意义,就算是粉身碎骨又何妨?可问题在于,你的死,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非但没有任何正面意义,反倒尽是弊端。” “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执拗而死,你所谓的慷慨赴国,只不过是你夺取其他人性命的借口罢了。” “呵呵呵,远的不说,你的妻子可有慷慨赴国的觉悟?你的孩子,可愿意杀身成仁?” 说到这,李煜转身看了一眼后宫方向。 “即便是连皇族的子嗣们,都不愿意死啊。” 周浦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眼神,再一次闪烁起来,其实早在秦风进城之前,周浦就已经感觉到皇宫内消极的气氛了。 就连麾下的禁军,都摆出一副等死的姿态。 正如李煜所言,所谓的浴血奋战,毫无意义。 可就算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周浦始终无法迈过心里那个坎儿,当叛徒,他宁可死。 李煜当然知道周浦的难处,但残酷的现实又不得不面对。 “我又何尝愿意背叛大狄?背叛陛下?可是这王都本来一个人都不用死,但是因为我等所谓的慷慨赴国,却会造成王都内生灵涂炭。” “内到皇族,外到百姓,全都会被卷入战火中,而且还是一场必输的战火。” “究竟是毫无意义地去死,还是忍辱负重地活着,我只能选择后者。” 面对李煜苦口婆心的劝导,周浦的立场终于开始动摇。 看着繁华的王都,如果真的因为这场攻坚战而付之一炬,变成废墟,就算是去了阴间,周浦也无法偿还这天大的罪孽。 李煜没有继续强求,只是语重心长道:“周将军,不必急着答复我,你回去好好想想。” “接下来,你可以直接带人来杀了我,或是与我一起,为了保全整个王都,而忍辱负重。” 第1996章 第1996章 就在李煜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周浦的声音已经响起。 “不必了......” “李大人,你说得对,慷慨赴国而国亡,忍辱偷生而国在,不能因为我等的大义,而毁掉大狄......” “若秦风当真不见血,我便投降!” 听到这话,李煜终于松了口气,他转过身,主动冲周浦作揖行礼。 “周将军,我代表王都的百姓,以及皇族子嗣们,感谢您的忍辱负重!” 周浦也终于明白,李煜此举,是为了保全皇族子嗣。 周浦心里一阵愧疚,当即抱拳还礼。 “统领那边,恐怕是难以劝说,想要开城投降,就只能......” 周浦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无比明显,接下来只有杀了禁军统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李煜当然也明白禁军统领的立场有多坚决,所以他才没有冒险去找统领。 二人商定凌晨动手,便各自离开。 周浦回到营房后,直接召集了二十名亲信,并且将李煜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本来周浦还担心会遇到阻力,结果却恰恰相反,这些亲信极力支持周浦的决定。 “将军,你能下定决心,我等深感佩服。” “真正的忠义,未必是要死战不退,而是能够为国家保留多少力量。” “说得没错,就算是轰轰烈烈的战死,身后却是一片瓦砾,那么非但不是英雄,反倒是罪人。” 面对一众亲信的言语,周浦当然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找一个合理借口,安慰自己罢了。 如果有的选,谁不愿意当受人歌颂的忠臣? 不过既然得到了亲信的支持,周浦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他不再纠结,让一众亲信准备好,待到子时以后,便直接下令。 两名亲信,前去联络所有愿意效忠周浦的禁军,并且朝着统领营房集结。 同一时间,周浦则带着剩下的十八个人,以禀报军情为由,畅通无阻地进入统领营房。 当秉烛达旦的禁军统领,看到周浦身边的亲信,全部披挂完整,且目露凶光,便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第一时间转身去拿佩刀,准备殊死一搏。 周浦一阵心痛,却又别无选择,直接一挥手,身边的亲信便一拥而上,将禁军统领乱刀砍杀。 周浦看不下去了,他转身离开营房,看着统领的下属将士,大喝道:“统领已死,所有人都听好了,你们现在由我调度指挥,胆敢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我等并非叛党,而是为了保存皇族子嗣,不得已而为之。” “秦风已经许诺,只要我们愿意开城投降,他秋毫无犯,绝不见血。” 本来还打算冲上来,将周浦碎尸万段的统领亲信,闻听此言,动作不由一阵迟缓,就在这时,周浦事先集结的部队,也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统领亲信也就随之丧失了抵抗意志。 第1997章 第1997章 北狄皇宫事变,并没有持续太久,烈度也极低。 虽然周浦的官职地位,只能算是中上,但是随着禁军统领一死,再加上李煜的支持,周浦还是很快就掌控了整个禁军。 周浦一声令下,禁军直接反扑,把大殿和后宫全部封锁包围。 位于大殿内的北狄王,听到殿外传来的密集脚步声,以及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北狄王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局势,只能作为一个随波逐流的孤舟,顺应天意罢了。 当李煜和周浦联手,控制了整个皇宫后,便立刻派人出宫,联络吴方旭。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正在帮李雨潇和景千影准备水盆,充当大梁好男人时,外面却突然传来宁虎的喊声。 “秦兄!快出来,禁军投诚了!” 听到这话,秦风瞬间精神抖擞,他一把扔下水盆,忙不迭地跑到前堂,只见所有亲信全都在场。 宁虎和徐墨显得极为兴奋,他们虽然是武将,但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皇宫,自然也是打心眼里欢喜。 秦风连忙问道:“现在皇宫里是什么情况?” 李章已经事先了解过情况,难掩兴奋:“昨夜子时以后,李煜和禁军中郎将周浦,先是杀了禁军统领,紧接着掌控了整个禁军,现在皇宫已经彻底落入李煜和周浦的手里。” 听到这话,秦风并没有急着兴奋,而是追问道:“李煜此人诡计多端,究竟是真投降,还是诈降?” 见秦风如此小心,李章便明白,秦风打心眼里依旧对李煜充满忌惮,毕竟这可是夜枭的头子啊! 李章摇了摇头,表示现在对皇宫内的实际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他连忙补充:“不管李煜和周浦二人,究竟作何打算,既然他们已经决定投降,那么就让他们打开城门,先把三分之二的禁军全部调出来缴械,剩下的禁军,在宫内看守北狄王以及其子嗣。” “然后我大军再进入皇宫接管。” “若李煜真投降,那么自然会答应这个要求,倘若他拒绝,那么就有必要考虑此人乃是诈降。” 秦风点了点头,对于李章的建议,全部采纳。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现在大局已定,但若是皇宫内还存在一批死士,等秦风率军进去接管时,突然发难,造成大量死伤,那这场皇宫争夺战,就未免有些虎头蛇尾了。 秦风和身边的心腹,自然不会急着进宫,等局面彻底掌控,并且把皇宫里里外外全部搜查干净,秦风才会安心进去。 秦风当即把接管皇宫一事,全权交给李章,他只需要和景千影在宫外等消息即可。 商量妥当后,李章便转身而去,秦风也回到后院,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景千影。 此时后院的女眷已经起床,景千影和李潇兰以及沈清辞三女,已经洗漱完毕,正凑在一起,坐在火盆周围取暖。 小香香和疏风,则忙活着早餐。 “千影,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皇宫得以保存。” 第1998章 第1998章 听到这话,景千影不由眼睛一亮:“皇宫里投降了?” 秦风连连点头,直接坐在景千影和李潇兰中间,兴奋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投降了,现在只需要防备李煜唱空城计即可。” “最快两三天,最慢四天,咱们就可以进宫了。” 得知这个喜讯,景千影脸上流露出的喜悦,肉眼可见,她感觉心头压得一块石头,彻底落地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回溯过去受的苦,以及在秦家受到的照顾,向来性格孤冷的景千影,竟不由自主的眼眶湿润。 见此情形,秦风连忙把景千影搂在怀里的,柔声安慰:“结束了,都结束了。” 看着景千影依偎在秦风怀里,沈清辞和李潇兰也是感同身受,这一家人的关系如此融洽,二女也不禁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相较于李潇兰和景千影,沈清辞想的事情更多。 她知道接下来,秦风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因此趁此机会,连忙问道:“风儿,红颜和云儿还在王都等你,咱们何时回去?”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暗示秦风,不要在北狄浪费太多时间。 秦风当然明白沈清辞的担忧,不只是沈清辞,其实就连李潇兰也归心似箭,只是从不提起罢了。 秦风一边安抚景千影,一边轻声解释:“放心吧,一个月内咱们就会踏上归途。” 得到秦风干净利落的答复,沈清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潇兰反倒一阵疑惑:“一个月?会不会太匆忙了?” “新老交替,琐事繁多,恐怕没有个半年,根本处理不完。” “虽然大家都想尽快回到大梁,但如果事情办得虎头蛇尾,顾此失彼,岂不是要误了大局?” 秦风心里感叹,不愧是李潇兰,虽然在家中排名老三,但是这格局,却是最大的,知道凡事要分轻重缓急。 不过李潇兰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真要把北狄处理利索了,别说半年,即便是两三年也搞不定。 毕竟这可是一个国土面积比大梁还要大出不少的帝国,朝政交替,各级官员的任用,以及民生军事等方面的处置,必定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化革新,这种事,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办到的,而是需要整个朝廷系统出力。 所以,秦风要做的,只是帮景千影巩固皇权这一点,至于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就行了。 “潇兰,咱们注定是外人,北狄内部的事,还要由北狄人自己去完成。” “只要帮千影夺回皇位,并且力排众议,稳坐高位。咱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现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军事压力。” “长水县,以及桑州大军,便是悬在北狄头上的利剑,谁敢反抗景千影,谁就会遭到雷霆镇压,恩威并重,这威则是第一步。” 第1999章 第1999章 听到秦风这番解释,李潇兰也就明白了。 就在这时,景千影却突然来了一句:“风儿,你们不是外人!” 秦风先是一愣,紧接着会心一笑,伸手在景千影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宠爱道:“咱们当然是自家人,至于对于北狄这个国家来说,我们还是当外人的好。” 景千影脸颊熏红,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为什么?接下来北狄的休养生息,还需要你的支持。” 秦风耸了耸肩,毫不吝啬地解释:“支持归支持,我只需要作为外部势力,支持你个人即可,至于这个国家,还需要由你来掌控。” “毕竟我是大梁北溪县人,中心依旧在北溪县,就算是向外扩展,也只能扩展整个北境和桑州两地。” “我们的地盘,虽然足够大,也足够富裕,但是与整个国家相比,还是太小了。” “如果牵连太深,到时候产生依赖性,极容易把咱们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北溪县给拖垮。” “说白了,北狄是你的事,而我的目标,自然是建设自己的地盘。” “北溪县已经见到成效了,接下来,自然是继续建设北境,等什么时候北境也变得足够强了,然后才是桑州。” 见秦风连桑州都算在内,景千影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毕竟桑州可是北狄的国土啊,就算现在被秦风占据着,可是总有一天,桑州会回到北狄,而秦风对桑州的建设,无疑是送给北狄的一份大礼。 虽然秦风只是一个侯爵,但是在景千影的心里,秦风已经是不亚于国君一般的存在。 不过就连现场这些与秦风最亲近的女人,也无法完全揣测秦风的心思。 此时此刻,秦风心里还压着三件事。 其一,自然是柳红颜和谢云儿,感情方面的无奈。 其二,则是大梁的南境豪族。 这最后一件事,乃是高山国和月照国。 随着北狄被拿下,高山国的定位自然也就发生了改变,而且此次在攻打北狄方面,高山国虽然没有进入主战场,但是在外围牵制北狄的部分兵力,也为秦风省了不少力气。 高山国这种地狭小国,往往由一两个人,就能决定国策。 效忠的时候,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叛变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 所以,高山国依旧是秦风的重点培养对象,必须让高山国彻底依赖上自己才行,哪怕是改朝换代,也无法摆脱自己的控制。 而且景鹏一脉,蜷缩在博州,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到时候发动剿灭景鹏的战争,少不了高山国出力。 至于东南边的月照国,国力虽然无法与大梁和北狄相提并论,但比高山国却强出一大截,如果没有北狄压制,也算是一方强国。 此次月照国的趁火打劫,也无疑给秦风敲响了警钟,将来与周围小国相处,也要谨慎才行。 不过由于,大梁和月照国已经“断交”很多年,就算锦衣卫已经渗透月照国,掌握到了不少消息,但是具体的细节,以及这个国家的真实状况,还需要实地考察才能确定。 到现在为止,秦风还没有考虑好,该如何应付月照国。 若是分轻重缓急,平定南境豪族,自然是首要任务。 第2000章 第2000章 眼下只需要接管皇宫,送景千影登上大位,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就连秦风心里也无比期待,毕竟此次出使北狄,走的时间太久了。 也不知道柳红颜和谢云儿怎么样了,还有好兄弟赵玉龙...... 李章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命令传达进皇宫里以后,李煜和周浦并没有任何抗拒,当即打开宫门,让禁军排着队走出皇宫。 李章在天机营卫士的保护下,坐着高头大马,站在宫门旁,看着不断走出宫门,缴械投降的禁军,彻底吃了个定心丸。 北狄之战,正式结束。 没过多久,李煜和周浦就出现在李章面前。 看到李煜这个老牌间谍头子,李章心里不由一阵感叹。 时常听锦衣卫提起,李煜这号人物,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如今终于见到本人,竟是个如此不起眼的小老头。 李章翻身下马,直接拱手作揖,微笑道:“李大人,久仰大名。” 见李章如此客气,李煜倒是深感意外,在此之前,他本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肯定是沦为阶下囚,被押到秦风面前。 结果却恰恰相反。 李煜愣了一下,连忙回礼:“不敢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李章轻描淡写道:“在下李章,乃是......” 不等李章说完,李煜就已经直接打断,惊呼道:“你就是秦风麾下第一重臣,大梁世子李章?” 李煜作为夜枭的统领,自然对秦风身边的重要人物,了如指掌。 李章这个名字,连李煜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听过多少次了。 而且此次大战,秦风被困在长水县,也基本都是李章在主持大局。 见到如此重量级的人物,李煜自然不敢大意,最关键的是,对方居然如此客气,这就更令李煜意想不到了。 李章也不在意李煜的“无礼之举”,轻声感慨:“不愧是李大人,这情报工作,干得漂亮。” 听到这话,李煜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世子莫要嘲笑老夫了,夜枭又岂能与锦衣卫相提并论?” 李章挥了挥手,示意李煜不必妄自菲薄:“天下三大情报机构,自从黑尉式微,夜枭便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等。” “如果不是王都内乱,夜枭又岂会落入今天这番境地?” “李大人守在皇宫内,恐怕还不知道吧,夜枭已经灭了。” 李章这番话,既有随和的一面,又有施压的一面,无疑是在向李煜暗示,夜枭就算再强,也已经日落西山,李煜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若是乖乖配合,还能落得一个善终。 李煜当然明白,他叹了口气:“夜枭乃是大狄耳目,如今局势,自然是首当其冲。” “敢问世子,何时押老夫去见秦侯爷?” 听到这话,李章嘴角上扬,满怀深意道:“押?呵呵呵,应该是请李大人移步才是。” 第2001章 第2001章 在李煜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李章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煜移步。 去见秦风的路上,李煜脑袋转得飞快。 他当然明白,李章现在的“客气”,完全是为了邀买人心,毕竟李煜已经主动投降,李章的所有举动,都会在王都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进行。 如果李章直接卸磨杀驴,天下人就会知道,秦风绝不是一个可以投诚的人,那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冲突,作为秦风的对手,都会死战到最后一刻。 但是问题在于,李章过于客气了。 而且很显然,李章的所有举动,都是经过秦风的授意,李煜不由一阵迷茫,不明白秦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章让宁虎和徐墨留下,继续接管皇宫,他则带着李煜去见秦风。 看到李煜的那一刻,秦风也主动起身,满脸笑容,拱手作揖:“李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李煜虽然满腹狐疑,但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无论秦风出什么招,他只管受着就是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处境,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李煜也装模作样地回了一礼:“秦侯爷,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听到这话,秦风的爽朗笑声回荡在整个前堂。 “哈哈,李大人也太过客套了,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料不到今天?” “李大人是聪明人,与聪明人交谈,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在下有两件事,要问李大人,还请李大人指点迷津。” 秦风掌控着生杀大权,自然不必跟李煜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这第一件事,自然是关于夜枭,以李大人对夜枭的了解,肯定胜过在下无数部,不知道除了王都的夜枭,外面可还有其他余孽?” 李煜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他终于明白秦风和李章为什么这么客气了,原来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以秦风的性格,自然要把夜枭里里外外,全面清理一遍,才能安心,而李煜作为夜枭的统领,如今却沦为秦风的阶下囚,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 但是由于李煜才刚投降,秦风不便用强硬手段,逼迫李煜就范,所以才如此客气。 “秦侯爷,就算我说了,难道你会相信?” 面对李煜的反问,秦风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李煜别无选择,只能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毕竟把这些秘密带进棺材里,也没什么意义。 “当初夜枭内讧,牵连了将近七成核心人物,剩下的三成,则散落在各地。” “由于死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再联系上那些残余夜枭。” 秦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基本可以判断,李煜说的这番话是真的。 毕竟上层和中层领导,死了这么多,沟通渠道已经出现断层,李煜作为统领,自然无法直接联系那些下层夜枭。 不过这也证明秦风猜对了,民间果然还有大量余孽。 第2002章 第2002章 而且这些人,极有可能去投靠景鹏和陈斯。 十年灭枭计划,乃是一个长远打算,但眼下则必须用一点雷霆手段,进一步重创余孽! 秦风直接使了个眼色,无需交流,柳明就已经心领神会,当即转身而去。 李煜心里很清楚,秦风不杀光最后一个夜枭,是不会安心的。 至于那些散落在外的夜枭,由于缺乏领导,再加上没有了明确目标,所以面对锦衣卫的围剿,肯定支撑不了太久。 李煜已经能够看到夜枭彻底灭亡的未来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纠结,主动问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秦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冲李章使了个眼色,李章领会深意,当即把现场的所有人全部屏退,同时把门窗全部关上。 直到前堂只剩下秦风和李章以及李煜三人,他才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开口。 “北狄王这么多子嗣后代,如果全都押往大梁,反倒难办。” “大梁虽然局势已经明朗,但南境豪族的势力,却依旧在主要的权力场上根深蒂固,如果南境豪族在北狄王子嗣身上做文章,只会让大梁引火烧身。” “但如果把这些人,都留在北狄,在下鞭长莫及,万一日后出个什么乱子,又该怎么办?” 李煜这只老狐狸,马上领略到了秦风的深意。 明面上,秦风一直高调宣传,只要皇宫开门投降,就可以保证北狄王一脉的安全。 但凡是当权者,向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也不能怪秦风,毕竟这种大事,必须谨慎再谨慎,否则极有可能酿成民不聊生的惨祸。 既要顾忌影响,又要把事办了,这绝非阴险狡诈,而是圆滑! 李煜轻叹了口气,只能顺着秦风的意思往下说:“秦侯爷与其在乎外界的影响,倒不如先在乎一下先帝公主的态度。” 秦风也是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 “以景千影的性格,自然干不出斩草除根之事,说实话,我也不愿意这么干,但是无毒不丈夫,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将来出了乱子,全天下人跟着一起受罪,那我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古罪人。” “所以,此事瞒着景千影,普天之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在此之前,秦风也算是行得正坐得端,但是为了景千影,秦风愿意在自己的心里,塞进去一些黑暗的东西。 见秦风态度如此坚决,李煜也就不再挣扎,无可奈何道:“北狄王的子嗣,共有十七个皇子,六个公主。” “而大公主,便是景瓷。” 李煜专门提起“景瓷”,就是希望秦风能够念在景瓷的份上,高抬贵手。 可惜,秦风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 “有些人能活,有些人必须死。” “请李大人帮我梳理一下,谁该死,谁能活?” 面对秦风的试探,李煜犹如芒刺在背,心里阵阵感叹,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2003章 第2003章 就算是面对北狄王时,李煜都从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由此可见,秦风此人,虽然只是一个侯爷,但已经具备国君之威。 李煜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帮秦风排忧解难。 “凡是公主,皆可饶恕,毕竟公主们只仰仗北狄王,与朝堂并无瓜葛。” “至于后宫嫔妃,可进行严格审查梳理,凡是拥有强硬背景者,先进行邀买,若有负隅顽抗者,再下手也不迟。” “而十七个皇子,除了景鹏,以及那些已经过世的,皇宫里还有九个。” “这九个皇子里,又有三个,还未成年......” 不等李煜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李大人说了这么多,已经足够展现出诚意了。” “不如这样,这皇宫里的事,就交给李大人,全权处置,如何?” 听到这话,李煜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恐惧。 哪怕是当初秦风派兵围困皇宫,李煜命在旦夕,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情绪。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受控制的开始畏惧秦风。 只因这个男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妖孽了。 秦风这么久不肯进宫,绝不只是为了安全考量,就是在等,等待有人帮他善后。 而现在,李煜就是秦风手里这把即将染血的刀,将代替秦风,把所有潜在威胁,全部除掉。 见李煜不吭声,秦风也没有强求,转而看向李章。 “世子,既然李大人不愿意,那就由你代劳吧。” 李章与秦风默契十足,当即反问:“秦兄,我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北狄,很多人都不认识,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暗示李煜,他如果亲自动手,那么只需要杀那些潜在威胁即可,如果由李章出面,那么一个都活不了。 李煜虽然已经向秦风投诚,但如果能为旧主做点什么的话,他自然义不容辞。 李煜不得不妥协,他闭着眼睛,重重一点头:“在下定把事情办的妥帖,绝不给侯爷留下任何麻烦。” “事成之后,在下会以身殉国,不劳侯爷动手。” “只恳请侯爷,饶恕那些本不该死之人。” 见李煜如此上道,秦风很是痛快的点头答应:“放心,我这个人并不弑杀,向来只杀该杀之人。” “你的族人家眷,不光不会受到任何迫害,我还会择优将你的妻儿老小,接到北溪县,过上富足生活。” 李煜明白,所谓的“择优”,其实也是筛选那些底子干净的人,至少不会成为他人手中利刃的人。 至于剩下那些“不那么优秀”的子嗣族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好在李煜很有前瞻性,以他的位置,就算不被秦风干掉,将来也会被北狄王或是皇族灭口,毕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所以从一开始,李煜就把家人全部留在祖地,决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王都。 李煜对于接下来的大清洗,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自己一人之死,足够换来家族的安全。 李煜弯腰拱手,算是感谢秦风的“优待”了。 等李煜离开前堂后,秦风看向李章,也不由叹了口气,眼神竟流露出一抹伤感。 “世子,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李章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 第2004章 第2004章 “秦兄乃是为大局着想,或许对于李煜等人来说,确实狠了点,但是对于大梁和北溪县的百姓来说,秦兄却如当头暖阳一般。” “狠与不狠,本来就是对立的。” “就算秦兄再仁慈,敌人也不会念你的好,只会觉得你很傻。” 得到李章的支持和安慰,秦风心里也好受一些,凡是新老交替之际,免不了要流血。 秦风不能把自己身边人的安全,寄托在敌人的良心发现上。 要么不干,干就要干的彻底一点。 秦风坐在椅子上,冲李章点了下头,示意他去办他该办的事,自己则一个人静一静。 偌大个前堂只剩下秦风一人,他看着门外发呆。 曾几何时,秦风也是个阳光少年,得饶人处且饶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杀人不眨眼,连秦风自己都不知道。 秦风也明白,敌人不死,死的就该是自己了,可是手里的刀用的越来越顺手,杀人后的罪恶感也越来越轻,这令秦风极为苦恼。 “哎,等北狄这边太平了,就回大梁给自己放个假。” “不然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梁帝那样的人。” “权力,果然会腐蚀人性......” 夜,渐深。 后宫却是嚎哭声不断,皇子一个接着一个,以身殉国。 在李章和宁虎的监视下,李煜和周浦带着人,再次推开一道大门。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妃子,正紧紧搂着怀里七八岁大的小皇子,脸色煞白的注视着李煜等人。 李煜刚要迈步往里走,肩膀却被李章一把抓住。 “李大人,你该不会是杀红眼了吧?” “年纪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秦侯爷让你筛选,你都筛选到哪去了?” 面对李章的干预,李煜脸色难看至极,懊恼又无奈:“德嫔乃是......禁军大统领之女。” “禁军大统领虽然已经慷慨赴国,但是嫡系和门生众多,将来恐怕......” 李章直接打断了李煜的话,态度坚决:“禁军大统领那边,自然会有锦衣卫处理,这边就算了。” “秦侯爷虽然杀伐果决,但对这种妇孺下手,乃是秦侯爷的大忌。” 听到这话,李煜不禁眼神迷茫。 他竟然感觉脑袋有点不够用,这秦风到底是心狠手辣,还是宅心仁厚? 不是说对所有潜在威胁,斩草除根吗,为何遇到妇孺,就下不去手了? 李章看出了李煜的疑惑,直截了当道:“不只是你,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秦侯的心思。” “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秦侯自有他的道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煜自然不会坚持,反倒是心里暗暗庆幸,当即带人奔赴下一个宫殿。 李章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妇孺,迈步走了上去。 “德嫔,你们娘家实力强,若是杀光了,以后还有谁能为北狄办事?” 第2005章 第2005章 李章眼睛很尖,脑子也转得极快。 李煜来到这座宫殿,不只是要为秦风扫清潜在威胁,更是要“成全”这对母子。 德嫔并非是等死,而是主动求死,以身报国。 李章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寝宫里除了这娘俩,再也没有任何太监侍女。 按说这个时候,太监侍女应当守在德嫔身边,因为这些仆人长期与主子生活在一起,已经算得上心腹,就算是偷偷跑掉,也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反倒会遭到刑讯。 很显然,德嫔已经提前把寝宫里的仆人都遣散了。 除此之外,就在床上,还叠放着一块不起眼的素布,等德嫔身死后,家人来收尸时,也“方便”一些。 禁军大统领已经死了,如果德嫔母子再死掉,这个仇恨的种子就算是彻底种下了,德嫔的家族将把秦风视为血仇死敌,到那时,北狄想要重新恢复和平的局面,恐怕是难上加难。 李章和宁虎,之所以寸步不离地盯着李煜,可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不出秦风的所料,李煜这老小子,不老实! 如果他真杀了德嫔母子,这个黑锅,自然要由秦风来背负,反正李煜是听命办事,而且事后会以身殉国。 他倒是一死百了,留下的一地鸡毛,最后还要由秦风来收拾。 李章使了个眼色,示意宁虎去继续盯住李煜,自己则蹲下身,看着眼前依旧满脸恐惧的德嫔,不由轻轻感叹。 “其实你也不想死对吗?尤其是舍不得这个孩子。” “但是为了你父亲,你又必须做点什么。” “理解,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说到这,李章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但是孩子没有错,身为母亲,你真能狠下心带他去死?” 听到李章的一番话,德嫔原本就恐惧的眼神,变得更加闪烁了。 可就算是怕成这个样子,她依旧选择了用生命为家族做点什么,足够证明这个女人的伟大。 见德嫔始终不吭声,李章不禁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不仅会选择活下去,还会回到族内,把这个孩子养育成人,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为秦侯爷的计划中夹杂一些污点,那么结果无外乎是你的整个家族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现在这个局势,连李煜这个老狐狸都妥协了,难道你觉得,失去夜枭的支持,在锦衣卫的全面渗透下,你的家族真能掀起什么波澜?” 面对李章的循循善诱,德嫔终于开口,发出声音的瞬间,眼泪也流了下来。 “既然李煜和周浦都能投降,为何你们非要杀家父?” 李章语重心长地解释起来:“令尊身为禁军大统领,自然不可能带头投降,否则你们整个家族,都会背负叛徒的骂名,子孙后代,都会受到外人的冷眼打压。” “令尊必须要撑到最后一刻,而他一人之死,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所有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而这也绝不是令尊希望看到的。” “朝中大臣接连投诚,就连北狄王和后宫皇族,都沦为了阶下囚,都到这个时候了,宁死不屈,除了平添流血之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德嫔下意识抱紧小皇子,眼神迷茫。 第2006章 第2006章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再次开口:“你们肯放过我们母子?” “这个孩子,不仅是皇室子嗣,更有我们家族的保护,将来若是长大成人,依旧会威胁到秦风罢了。” 听到这话,李章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 “德嫔,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可笑了。” “威胁到秦侯爷?秦侯爷压根就不是北狄人,谈何威胁?” “真要威胁,那也是威胁北狄的黎民苍生,威胁江山社稷。” “倘若真有那一天,他长大成人,在奸臣佞党的裹挟下,伺机夺权,那么北溪县的大军,只需要重复一次,便可以把北狄变得生灵涂炭,这真是你们北狄人想要的吗?” “这个孩子还小,他将来长大成人,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母亲的敦敦教诲。” “如果你想让他掀起战火,那么只需要不断灌输他仇恨即可。” “所以,德嫔,你想这孩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辈子,还是刀口舔血,以命相搏?” 面对李章的质问,德嫔不禁陷入了沉默。 现如今,皇权气数已尽,正如李章所言,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只有顺应大势,家族才能延续。 嫔妃不由长叹了口气,终于妥协。 “希望你们可以履行诺言,不再伤害我们家族。” 李章直接站起身,郑重其事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如果秦侯爷真想斩尽杀绝,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李煜早已经把你们母子杀了。” “秦侯爷就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派我跟随监视。” “等到皇宫接管完毕,所有事务,全部盘查清楚,你们母子便可以安然无忧地离开皇宫,回到族内。” “当然了,秦侯爷向来谨慎,这孩子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监视,只要他一心向善,不再涉足名利场,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德嫔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她不再寻思,拉着小皇子起身,默默转身回到床上,把用来收尸的素布收了起来。 李章也不再耽搁,转身离开,去与宁虎汇合。 离开的路上,李章心里阵阵感慨,德嫔母子虽然能够回族,但是他们的家族,将来也只会逐渐落寞。 不只是德嫔,所有曾忠于北狄王的世家,都会遭到打压。 虽然不至于大开杀戒,但削弱他们的实力,则是必然。 等李章找到宁虎时,李煜也正好带着人,从面前的寝宫里走出来。 感受到李章的异样目光,李煜也不解释,反正最后就会轮到他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这个寝宫省事了,妃子已经以身殉国了。” 就在李煜准备转身离开时,李章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第2007章 第2007章 李煜脚步骤停,却并没有转身,而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不知世子还有什么事?” 李章也不跟他啰嗦,直截了当道:“自从咱们来到后宫,只杀了一人。” “包括面前这个妃子,一共有五个嫔妃主动以身殉国。” “究竟是北狄女子,性情刚烈,还是李大人离开皇宫之前,事先散播了谣言,说秦侯爷会大开杀戒,暗示她们提前自缢?” 面对李章的质问,李煜也只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她们身为妃子,本该如此,不是吗?” 李章松开手,轻哼一声:“本该如此?凭什么?” 李煜缓缓转身,迎上李章的锐利目光,质问道:“若此事落在贵国头上,不知道贵国后宫的嫔妃们,可有胆量以身殉国?” “北狄虽然败了,但这点魄力还是该有的吧?” 李章明白了,李煜之所以暗示这些嫔妃自缢,就是为了给北狄争取这最后一点尊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北狄并非都是窝囊废,而是输给了老天爷。 如果没有这场严冬,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虽然现在看来,这一切未免显得有些荒谬,但是对于李煜这种官员来说,北狄的尊严是极为重要的,比人命还重要。 这么多嫔妃主动殉国,足以证明北狄的气节。 李章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质问:“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李煜知道,李章是个聪明人,虽然不像秦风那么妖孽,但也绝非善茬。 既然李章问起来了,那么肯定已经察觉到了端倪。 所以李煜并没有一味隐瞒,只是沉声回应:“这算是陛下的遗愿,我虽然背叛了陛下,但是出宫之前,陛下还是将此事托付于我。” “身为臣子,为陛下做完这最后一点事,难道不行吗?” 看着李煜落寞的眼神,李章没有再追问,他撂下李煜,带着人,快步赶往软禁北狄王的御书房。 结果等到达时,北狄王正坐在龙案后,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御书房东侧,还散落着一根被摔碎的凳子。 很显然,北狄王手里的棍子,就是凳子腿。 北狄王已经用茶杯瓷片,把凳子腿剐蹭得无比尖锐,看到李章来了,北狄王不由苦笑。 “朕临走之前,难道依旧见不到秦侯爷一眼吗?” “早在当初国战开打之际,朕就一直在与秦侯博弈,如今,功败垂成,却连敌人的模样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自从秦风到达北狄以来,便一直没有机会与北狄王会晤。 如今大战结束,北狄都被攻陷了,北狄王和秦风这位大梁使节,居然连一面都没见过,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章眉头紧锁,沉声劝阻:“你本可以活下去,为何非要走这一步?” 由于距离龙案太远,就算是宁虎,也不可能抢在北狄王自杀之前,夺下那根木棍。 所以李章已经不抱希望,只能尽可能地劝阻几句。 北狄王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盯着手里的木棍,摇头苦笑:“朕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就把朕的一切给推翻了,朕还有什么不服的?” 第2008章 第2008章 “像朕这样的人,怎可君天下?都是朕,把泱泱大狄,带入了今天这种境地,朕已无颜苟活于世。” 说到这,北狄王抬头看向李章,语气微弱,仿佛请求一般。 “你去帮朕转告秦风。” “若他真能把大狄治理好,即便这个国家落入他手,倒也无妨......” 李章眉头紧锁:“这个国家,终究还是景氏的!” 北狄王笑得无比惨烈:“不!景玉姝是女人,她将来怀上秦风的孩子,那也是大梁人士,更是姓秦,而不是姓景。” “就算是随母姓,与真正的景氏子嗣,终究差了一些。” “景氏,已经名存实亡......” 李章没有再反驳,因为北狄王说的这些,本来就是残酷的事实。 那些文官,无比排斥景千影继承大位,可不仅仅是因为景千影乃是女流之辈,更是因为,景千影将断送景氏皇族。 除非有一天,景千影退位以后,把皇位禅让给景氏后裔,否则,随着北狄王下台,北狄其实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接下来,同一片土地上的同一个国家,究竟还是不是“北狄”,每个人心里都犹如明镜一般。 在李章的注视下,北狄王缓缓站起身,双手攥着尖锐的木棍,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秦风!你该不会真以为,朕会沦为阶下囚吧?” “你太天真了!朕可是北狄王,大狄的皇帝!” 话音落,北狄王双手猛地一用力,木刺直接插入胸膛,顷刻间,鲜血飞溅。 自杀,是最需要勇气的行为,而北狄王却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身体的本能拒止反应都没有,木刺就这么把身体穿了个透彻。 噗通! 北狄王重重地坐回皇位,呆呆看着大门方向,眼睛里的光芒正一点点消失。 李章闭着眼睛,心里暗暗感慨,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默哀过后,李章便把御书房大门重新关上,转身离开了。 秦风已经给过北狄王机会了,但北狄王却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等李章回到秦风面前,把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风后,秦风也不由一阵唏嘘。 “虽然我早就料到,北狄王不可能苟且偷生,但是一想到这位老对手,就这么死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至于后宫那些,受到李煜暗示,以身殉国的嫔妃,日后景千影自然会为她们追封。” “李煜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不必离开皇宫了。” 闻言,李章点了点头,就算是秦风不开口,李章也会派人在皇宫门口等着李煜。 只要李煜一露面,直接乱刀砍死即可。 这样的人,决不能留下。 不过以李煜的做派,肯定不会等到自己这边动手,早在皇宫里,就会自我了断,追随北狄王而去。 事已至此,皇宫的“善后工作”也就算是彻底干完了。 第2009章 第2009章 不过北狄王以身殉国,倒是给秦风造成了一点小麻烦。 按照礼法,北狄王的遗体应当在皇宫停留一段时间,所以就算是“善后工作”干完了,秦风和景千影依旧不能立刻进宫。 毕竟演戏就要演全套,既然已经展现出“仁义”的一面了,那么自然要把仁义的身份贯彻到底。 如此一来,日后景千影接替大位时,阻力也会小很多。 不过秦风不愿再等了,就算是暂时不进宫,也立刻安排李章等人,接管六部,笼络群臣,开始确立政权。 国不可一日无君! 继承大殿,在礼部本部举行,凡是王都中的官员,尽数参加。 整个礼部,已经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起初这些人还有所顾虑,但是见到现场这么多昔日的同僚大臣,甚至连驻城军的统领都来了,众人心里的负罪感自然也就减轻了不少。 众人聚集在一起,逐渐聊了起来。 “周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原来是王大人,虽说秦侯爷刚进城的时候,担心过一阵子,不过这段时间,大家也都有目共睹,秦侯爷秋毫无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我早就听说过,秦侯爷虽杀伐果断,但只是针对掌权者,遇到平民百姓,或是无辜者,则是向来宽仁。” “偌大的王都,没有被毁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是是。” 现场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接受新朝,说来说去,原因无外乎三个。 其一,军事压力。 虽然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以北狄现在的处境,各地驻军若是集结起来,依旧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完全足够在人数方面碾压秦风。 毕竟秦风麾下的精锐,满打满算只有三万多人而已。 可问题恰恰出在“集结”二字上。 北狄纵使兵源甚多,却已经无力集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国力和粮草支撑,空有大军,却无法集结。 况且,就算是集结起来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北狄,已经绝无进攻的力气。 只要秦风退回桑州,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届时,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便会被拖入“精锐消耗战”中。 秦风以精锐,消耗北狄的普通将士,一来二去,伤亡率就会变得惨不忍睹。 最关键的一点,北狄的士气已经崩了,恐怕没有谁敢和秦风交战,缺乏最基本的士气,那么人数再多,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秦风高抬贵手,保全了王都。 这座王都,对于北狄而言,拥有着特殊意义,它不仅是北狄最大的城池,更是历朝历代的权力中心,一旦王都被摧毁,那么对于所有北狄人来说,都是永远无法抹除的血海深仇。 最后一个原因,也是当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秦风自始至终没有进入皇宫。 就算北狄王和不少嫔妃,已经以身殉国,但官员们对于秦风的恨意,却并不高。 尤其是秦风为了维持北狄的礼法,让北狄王的遗体继续留在皇宫,由皇室宗族进行守灵吊丧,就连册立大典这种事,都是在宫外举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2010章 第2010章 如果现在,北狄官员还是不肯与秦风合作,那就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可就算是这样,现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新主。 一些人暗中蛰伏,等待机会,想方设法地拖延册立大典,希望可以由真正的景氏后人继承大位。 刚刚离开皇宫的周浦,也站在人群里。 他亲眼看着李煜,在劝阻了最后几个嫔妃自缢后,自己也跟着一柄挥刀自刎了,鲜血飞溅出去很远。 周浦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苦闷。 如果可以的话,周浦也愿意追随北狄王而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风却没有杀他,反倒让他参加册立大典。 就在周浦暗暗犯嘀咕之际,身后却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者,就站在身后,正一脸鄙夷地注视着自己。 周浦一眼认出,这个老者,正是当朝国师! 其女,乃是后宫嫔妃之一,也已经殉国。 周浦马上意识到,老国师来参加册立大典,可绝不是为秦风效忠,而是......来搅局。 不出周浦所料,老国师直接冷哼一声。 “周浦,没想到你这厮,平日看起来浓眉大眼,背地里竟也是个无耻之徒。” “若不是你杀了大统领,这皇宫岂会陷落得这么快?陛下也不会死!” “当初当初秦风大军进城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这个孽障给杀了?” 面对老国师的讥讽咒骂,周浦心中尽是愧疚,并没有还嘴,只是低着头,一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的架势。 老国师眼神更加鄙夷:“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忠厚老实的虚伪模样!” “你若真忠于北狄,就该带领禁军,与秦风血战到底,而不是站在这里,卖主求荣。” 周浦身为武将,心眼直,根本经不住老国师这番挑拨,恨不得现在就拔出刀,与李煜一样自刎谢罪。 站在不远处的吴方旭,耳朵尖,听见了老国师的话,当即转身看了过来。 “事已至此,还是别添伤亡了。” “这个国家,已经经受不住任何战争了。” “哪怕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们也应该忍辱负重。” 听到吴方旭的话,老国师直接啐了一口:“好一个忍辱负重,辱在哪?!” “吴方旭,亏你还是礼部官员,背叛大狄,你这厮首当其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秦风劝降李煜和周浦。” “李大人气节无双,宁死不屈,你倒好,享起清福来了,呵呵,叛国贼!” 吴方旭并不否认自己是叛国贼,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继续抵抗下去,对于这个国家,对于黎民苍生而言,绝非好事。 “老国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等身为官员,应当以百姓为先,为百姓谋取利益。” 第2011章 第2011章 听到吴方旭的一席话,老国师直接仰头大笑起来。 这笑声,在礼部显得极为刺耳。 “哈哈哈,为百姓谋取福利?” “国将不国,哪来的福利?” “吴方旭,周浦,你们这两个卖国贼,还有脸站在老夫面前,真是厚颜无耻,若是可以的话,老夫恨不得把你们二人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吴方旭心里咯噔一声,暗叹不妙。 老国师分明是要搅乱册立大典,让秦风下不来台。 而问题在于,秦风绝不可能终止册立大典,被老国师这么一闹,秦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老国师。 如此一来,秦风就会背上暴戾弑杀的罪名。 到那时,天下有志之士,自然会对秦风群起而攻之,整个大狄,将被再次拖入战火之中。 吴方旭看了一眼内堂,确定秦风还没有来,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连忙劝阻:“老国师,别再说了!” “现在已经没人想要再打仗,如果再起刀兵......” 不等吴方旭说完,老国师就厉声呵斥:“只有你们这群窝囊废,才畏惧战争!” “身为大狄臣子,外敌已经侵门踏户,你们不想着如何驱逐外敌也就算了,居然还集体叛变,真是可耻!” 面对老国师不留情面的咒骂,在场的官员没人吭声。 毕竟他们本来就心虚,这个时候,老国师已经站在了绝对的道德高地,任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在老国师的对立面。 吴方旭也不愿意与老国师为敌,可是为了大狄子民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他别无选择。 “老国师!你适可而止吧!” “我等审时度势,为了天下黎民苍生着想,而你,也只不过是不舍得手中的权力罢了。” 老国师眉头一挑,鄙夷回敬:“卖国贼,也配教训老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尔等只不过是一群断送景氏皇族的鼠辈罢了。” 杀人诛心,这话算是彻底戳进了一众官员的心窝子里。 只要景千影上位,景氏皇族就彻底断送了,他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就连吴方旭都是一阵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就在这时,一阵冷笑从内堂传来。 整个礼部,瞬间一片寂静,现场的所有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内堂,只见秦风背着手,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 吴方旭暗叹一声坏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 所有人都不由紧张了起来,唯独老国师,依旧昂首挺立,仿佛压根不把秦风放在眼里似的。 “秦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你少用那些花言巧语老搪塞老夫,什么口口声声让先帝公主继承大位,先帝公主与你是什么关系?天底下人尽皆知!” “美其名曰,拨乱反正,实际上,这北狄还不是落入了你的口袋?” 第2012章 第2012章 “你逼死陛下,残害皇族子嗣,以景千影为傀儡,掌控大狄,实乃窃国大盗。” “像你这等人,应当被五马分尸。” 跟随在秦风身旁的宁虎,黑着脸,低喝道:“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宁虎刚要冲上去,把老国师手撕了,却被秦风拦了下来。 秦风心平气和地注视着老国师,丝毫不被他的激将法所影响。 “老东西,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逼着我杀了你?” 一声“老东西”,现场的官员,纷纷把脑袋压低,他们知道,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秦风,随时都可以让整个王都被血浸透。 老国师也被秦风的轻蔑称呼惊了一下,紧接着怒不可遏。 “老夫有慷慨赴死的胆量,你可有杀老夫的胆量?哼,充其量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鼠辈罢了。” “你这厮,不止窃取大狄,即便是在两国,也不过是个奸臣罢了。” “天下第一侯?北境之王?笑话!尽是你巧取豪夺而来的土地,无耻至极。” 吴方旭心里阵阵惊骇,这些话,足够秦风杀了老国师一万次了。 可是当吴方旭抬起头,看向秦风时,却惊讶地发现,秦风的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根本不为所动。 光是这份心胸和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秦风就这么看着老国师,任凭他上蹿下跳,心里没有半点气愤。 如果连这种低级伎俩都应付不了,秦风也就不会站在这了。 “骂够了吗?这么大岁数了,土都埋到脖子了,也不怕闪着舌头。” 面对秦风的讽刺,老国师却依旧高傲:“老夫虽年事已高,但论爱国气节,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怕是连提鞋的份都不够。” 一听这话,秦风当场笑了出来:“呵呵,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活够本了,趁着临死之前,帮自己的家族,多捞一些好处,谈什么爱国?” “你若是真爱国,就该在我进城之前,带着家丁族人,组成肉墙。” “现在出来上蹿下跳,不过是想让天下人,夸你一句满门忠烈罢了。” 不等老国师反驳,秦风已经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在现场所有的官员身上扫了一眼。 语重心长道:“论爱国,谁不爱国?不过你们也得先分清楚,这国家,究竟是百姓的,还是景氏的。” “国家,先分清楚国和家的区别!” “在我看来,这片土地,只不过是景氏的家罢了,你们只不过是景氏的仆从家奴。” “北狄王本来就得位不正,为了独揽大权,不惜残害长兄宗亲。” “得了大位以后,若是励精图治,为国为民倒还好说,由北狄王发扬光大的夜枭,耳目遍布天下,还不是为了监视天下,巩固权力?” “明知道百姓疾苦,本该发动百姓,专注于生产,却屡屡发动国战。” “战败后,依旧不忘了政治操弄,哪怕是亡国前夕,他想的也不是如何为百姓止损,而是想着杀了先帝公主灭口。” “你们的陛下,只能算是满身污点的雄主,跟明君二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说到这,秦风余光一瞥,盯着老国师冷哼道:“你也是皇亲国戚,张嘴闭嘴爱国,你爱的到底是百姓的国,还是你们家族自己的国?!” 第2013章 第2013章 面对秦风的质问,现场的所有官员,全都陷入了沉默。 就连老国师,都是涨红着一张老脸,欲言又止。 他本打算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秦风大肆谴责,将秦风打成“窃国大盗”,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却没有料到,秦风竟在天下百姓身上做文章,直接把皇室和百姓,割裂开来,变成两个单独的个体。 秦风根本没有给老国师喘息的机会,乘胜追击。 “少跟我扯那些虚伪的大义,说到底,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合法的君主。” “什么皇族贵族,你们手里的权力,还不是老百姓赐予的?” “当你们无法为黎民百姓提供应有的优渥生活,就该老老实实地把位子让出来。” “能者上,而非血统论!” 如果搁在以往,秦风这番言论,绝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但局势变了。 北狄王亲手把这个国家,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就算秦风没有来,北狄那些积怨已深的百姓和家族,都会联起手来,推翻北狄王。 秦风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正如秦风所言,百姓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百姓的支持,景氏皇族,就算是血统再纯正,也没资格继续领导这个国家。 而事实证明,北狄百姓确实已经抛弃了景氏家族,此时,王都的百姓,已经出现在街头,并且开始恢复生活生产了,没有哪个百姓,为了景氏皇族的垮塌而纠结悲伤。 吴方旭沉思片刻,最后一咬牙,振臂高呼。 “秦侯爷说得没错!” “谁能为百姓带来优渥的生活,谁就有资格领导这个国家。” “秦侯爷手里的北溪县,早已经声名远播,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秦侯爷的治理才能。” “那北溪县的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反观景氏皇族,为了巩固手里的权力,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个冬天,有多少百姓活活冻死和饿死?!” 吴方旭已经彻底改变立场,全力支持秦风,唯有这条路,才能彻底终结北狄的动荡。 见在场的其余官员,还有些犹豫。 吴方旭的嗓门变得更大,气势也更足:“诸位,你们到底是忠于百姓,还是忠于皇室?” 这一声质问,彻底攻破了众官员的心理防线。 一个工部官员,咬了咬牙,低喝道:“说......说得没错!” “我等应当以百姓为重!” 有了第一个官员响应,就有第二个。 “天下黎民苍生,苦不堪言,若是百姓都死绝了,哪还有什么国家?” “存人失地,人地皆在。存地失人,而人地皆失。” “一切以亿万生民为重!” “我们应当效忠国民,而非某个具体的人。” 看着在场的北狄官员,终于开窍了,秦风心情大好,这才对嘛,国家就是由无数小家拼凑而成,如果连百姓的死活都不在乎,那么国将不国。 第2014章 第2014章 秦风看向不断带动众人的吴方旭,越发欣赏。 他就是需要这样明白事理的官员相助,吴方旭这类人的出现,至少证明,这个国家还是有救的。 老国师脸色涨红,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声,他攥着拳头,不甘心地低喝:“疯了,你们都疯了!” “居然听信秦风的妖言惑众。” “你们这群世受皇恩的官员,竟然集体背叛皇族,真是一群无耻狗贼。” 任凭老国师如何咒骂,在场的官员始终冷着脸。 他们已经重新找到了目标,就是为百姓服务,心里的罪恶感,已经被斗志所取代,自然不会再被老国师轻易影响。 眼看已经无法挽回颓势,老国师把心一横,决定放手一搏。 他恶狠狠地盯着秦风,咬牙切齿:“陛下才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君主!” “没有陛下禅让,任何人都休想合法继承这个国家!” 秦风早就料到老国师会这么说,他也不啰嗦,直接抬起手,一旁的柳明,把夜枭总部搜刮来的罪证,全部递到秦风手上。 秦风随手一挥,当年北狄王的秘密信函,犹如雪花一般,稀稀疏疏地在老国师眼前飞落。 “连北狄王都是得位不正,还有什么好禅让的?” 不只是老国师,现场蒙在鼓里的官员,面面相觑,然后赶紧把散落在地上的密函捡了起来,来回穿越起来。 看到书信里的内容,得知当年北狄王害死先帝,屠杀先帝子嗣,谋权篡位的真相,现场顿时响起阵阵惊呼。 “什么?!陛下竟然害死了先帝?!” “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信函上面白纸黑字写得这么清楚。” “诸位都认识陛下的字迹,这些信函做不了假。” “天哪,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这么多年了,每次想起先帝,我都觉得疑点重重,有了这些密函,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定是我大狄有史以来最大的污点。” 老国师就算是北狄王的岳父之一,但对于这种级别的秘密,仍旧是一无所知。 他捧着密函,双手剧烈颤抖着,脸色也苍白如纸。 做梦都想不到,秦风居然已经掌控了这种铁证,而且如此沉得住气,直到这一刻,百官齐聚,才揭发出来。 看着面如死灰的老国师,秦风不由一阵冷笑。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禅让?北狄皇位,何须一个谋权篡位的窃贼来禅让?” “若尔等乖乖配合,这个秘密自然会一直保守下去,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扑通...... 老国师直接瘫在地上,眼睛阵阵失神。 这些惊天秘闻被揭露出来,不仅颠覆了北狄王的合法性,凡是所有忠于北狄王,或是所谓的皇亲国戚,都会受到牵连。 换言之,就算是秦风现在大开杀戒,那也是拨乱反正,名正言顺。 这一刻,以吴方旭为首的官员,看秦风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任何迟疑。 第2015章 第2015章 老国师已经像是烂泥一样,他本以为,可以败坏秦风,令各方势力揭竿而起,如此一来,他的家族就可以从中渔利,甚至可能成为“领袖”。 但秦风抛出来的杀手锏,却彻底击碎了老国师的幻想。 绝望之余,老国师直接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哀求起来:“秦侯爷,是我老糊涂了,竟然被陛下......不,被那个窃国大盗蒙蔽了眼睛。” “没想到那厮,竟然如此无耻,竟然害死了先帝。” “秦侯爷,求您念在老夫年事已高,耳目昏花的份上,饶了老夫与族人吧。” 看着跪地求饶的老国师,秦风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涟漪。 既然老国师跑来搅局,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和族人通过气了,到时候双方里应外合,一起推翻秦风。 对待这种人,秦风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 “凡一国君主,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不是誓死效忠北狄王吗?北狄王干了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继续效忠便是!” 此言一出,老国师更是无地自容。 而周围的官员,则是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呵呵呵,虚伪至极!” “老国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誓死效忠陛下吗?怎么知道陛下以前干过的脏事,你就改变立场了?” “就算陛下身上有污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既是忠臣,又是皇亲,应当不分青红皂白地誓死追随才是。” 面对众人的讽刺,老国师却没有半点羞愧,他可不在乎这些官员的讽刺,他唯一在乎的人,就是眼前的秦风。 秦风懒得再啰嗦,直接伸手一挥。 原本闹哄哄的前堂,瞬间安静了下去,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景千影迈步走了出来。 此时的景千影,已经一扫往日的飒爽模样,换上了一身奢华端庄的凤袍。 暗红色的长袍,由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鸾凤,正好遮住曼妙的身躯。 乌黑秀发,高高盘在头顶,上面佩戴着一个金灿灿的凤冠。 这一身,乃是皇后的打扮,而非国君。 由此可见,就算景千影成为一国之君,她首先是秦风未来的妻子,因此是以“后”自居,而非“帝”。 感受到景千影的锐利目光,吴方旭率先反应过来。 他直接跪倒在地,高呼道:“臣,参见陛下!” 被吴方旭这么一喊,现场的其余官员,这才从错愕中回过神,纷纷跪下行礼。 一时间“参见陛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只知道有景千影这个人的存在,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景千影。 如今终于见到本尊,心里除了惊艳,更多的却是敬畏。 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未来的国君,秦风的女人,哪怕只是站在那,一言不发,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都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看着跪成一片的臣子,景千影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过去了这么久,她终于回到了故土,并且接替了已故父皇的位置,重新掌控了这个国家。 相较于欣慰,更多的却是幸福,因为这一切,都是拜秦风所赐。 她先是深情无比地看了秦风一眼,见秦风点头,这才气势十足道:“众爱卿都起身吧。” 第2016章 第2016章 吴方旭带头高呼:“谢陛下。” 哗啦啦...... 一众官员礼成起身,这一礼,已经宣告天下,景千影就是北狄的新任国君了。 老国师依旧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老臣,参见陛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景千影的锐利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景千影傲首而立,双目微垂,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老国师。 这幅君临天下的威仪,仿佛与生俱来。 或者说,景千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要远胜于秦风,毕竟景千影本身就是皇族,而秦风则是走亲民路线,二人截然不同。 感受到头顶射来的冰冷目光,老国师浑身颤抖,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他准备开口求饶之际,景千影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 “拖出去,砍了!” 干净利落的命令,直击人心。 等天机营卫士冲上前,把老国师压在地上,老国师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身为一介女流的景千影,应当比秦风更加“宅心仁厚”才是。 夫妇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是,结果却截然相反,景千影比秦风更狠更果决。 这一刻,老国师才终于幡然醒悟,秦风才是唱白脸的那个。 拥有秦风的支持,凤仪天下的景千影,才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国君...... 可惜,就算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已经为时已晚。 “陛下,饶命啊。” 老国师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本部前堂,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在场的官员,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任谁也没想到,新君登基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大赦天下,恩泽众生,而是大开杀戒......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变得敬畏起来。 相较于秦风的循循善诱和运筹帷幄,景千影可不管那么多,纵使是天塌下来,也有秦风帮她罩着,她只需要“肆无忌惮”的干国君该干的事即可。 “传朕命令,将这老贼一脉,严格察查!” “但凡是有半点勾连者,一律就地正法!” 见天机营卫士领命就走,吴方旭连忙劝谏:“陛下,此事不妥。” “老国师一脉,乃是外戚,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血性镇压,必遭反抗。” “不如......” 不等吴方旭说完,景千影已经冷冷打断:“凡是反抗者,一律杀光屠尽!” “事已至此,还有人觉得,能够反抗的了?!” 感受到景千影身上的强烈气场,吴方旭一阵语塞,他偷偷看了一眼景千影身旁的秦风,心里忍不住感叹。 是啊,有秦风这个护短至极的夫君,在背后撑腰,谁又能反抗的了景千影? 秦风并未干预,毕竟现在确实需要杀鸡儆猴,进一步的捏死那些意图反抗的贼心,老国师一族,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况且景千影也知道分寸,说的是“严查”,而非一味的屠杀。 第2017章 第2017章 景千影已经初具国君的权威,随着她一声令下,大队将士,直接离开礼部,准备去捉拿老国师一脉。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现场的官员,看待景千影的眼神,已经流露出了敬畏, 要知道,老国师作为皇亲国戚,其家族实力毋庸置疑,而景千影却丝毫不在乎,直接下令严查严办,言下之意,就是把老国师一脉连根拔起。 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世家的生死兴衰,其他官员,自然是如芒在背。 这个时候,谁敢当出头鸟,势必会被“新君上任三把火”烧得尸骨无存。 在吴方旭的带领下,一众北狄官员,再次高呼“陛下万岁。” 景千影傲立在台阶上,眼神清冷地审视着在场的官员。 “你们都是国之重臣,虽然曾误入歧途,也背负了不少罪孽,但如果把你们全都杀了,这个国家的朝廷也将面临崩溃。” “都给朕记好了,你们的生死,全看日后表现,只要尽心尽责为大狄办事,将功赎过,朕也将既往不咎。,” “倘若还有人胆敢挑战朕的权威,意图以天下苍生为筹码,朕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说到这,景千影的眼神骤然一厉:“另外,给你们一句忠告。” “休想结党,一起压制朕。” “如果真敢冒出这种念头,朕大不了把你们全都杀了,从秦侯爷身边调人,来治理这个国家。” “朕也很希望会有这么一天,那些能够把北溪县治理好的良臣贤者,自然也能把这个国家治理好。” 景千影这番话,其实并不妥帖,极有可能让官员心中充满怨气。 但问题在于,这些官员,心里很清楚,以景千影和秦风的关系,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既然景千影已经把话说开了,他们索性也不纠结,纷纷俯首称臣。 “陛下圣恩。” 景千影这才心满意足,转身看向秦风,刚才还冰冷威严的面庞,立刻流露出一抹温柔。 “朕已经说完了,不知道秦侯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听着景千影自称为“朕”,秦风心里也不由冒出一股异样感受。 谈不上别扭,反倒是有点兴奋...... 自己的未来老婆是女皇,啧啧啧,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吧? 要不是现场人多眼杂,再加上景千影怀有身孕,秦风恐怕早就把她扑倒了。 “咳咳,本侯乃是外臣,贵国的大事,又哪里轮得到本侯多言?” “况且,该说的,陛下也都说完了,还请陛下回去歇息,保重凤体。” 看着秦风一本正经的模样,景千影险些当场笑出声,不过为了保持国君的威严,她也只能强忍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朕也乏了,那就先行歇息了,诸位大臣,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一时间,整个大堂回荡着群臣的声音。 “恭送陛下。” 直到景千影离开,在场的官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退下,而是全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秦风发话。 第2018章 第2018章 见这些大臣已经如此上道,秦风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不过最后的流程,该走还是要走的。 “贵国陛下,已经谕旨,册封李章为贵国代丞相。” 闻听此言,在场的官员,先是一阵诧异,紧接着又恢复如初,没人提出任何异议。 李章乃是梁国世子,横竖都不该当大狄的官员,更何况还是位极人臣的丞相? 不过这个丞相,前面多了一个“代”字,说白了就是临时上阵而已。 因此,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况且大家都明白秦风的用意,北狄的战火才刚刚平息,很多大事,都需要妥善处置,李章临时充当代丞相,自然是为了帮扶大狄,起到正面积极的作用。 既然是好意,那么岂有拒绝的道理? 秦风使了个眼色,李章便背着手走了上来,语重心长道:“新君登基,接下来的各项事务,异常繁重,就有劳诸位大臣了。” “改朝换号一事,以及官员调遣任用等事,等明日,我自然会与诸位大臣商议。” 众官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拱手作揖:“有劳丞相。” 全场旁观的秦风,心满意足,虽然今天这场登基大典,算得上有史以来最寒酸的了,但也未必就是坏事。 毕竟以现在北狄的国力,大搞铺张浪费那一套,显然是无力支持。 所以一切从简,走务实的路线,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等以后国力恢复了,手里有钱了,再找个借口,补办一场便是。 随着大臣相继离去,今日的事务,也就告一段落,秦风急不可耐的跑回后院,去被自家的女人们了。 跟这些臭男人玩,有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弥漫在北狄这个国家的阴云,也终于出现了消散的迹象,局势虽然依旧复杂,但却已经稳定了下来。 博州,最大的城池,遥城。 景鹏的大军,已经接管了遥城内外的一切事务,同时大军分散驻扎,开始逐步控制博州的土地。 城主府内,景鹏和吴康,对坐畅饮,为初步拿下地盘而庆祝。 虽然纵观全局,景鹏似乎处境堪忧,但是对于景鹏自己来说,却是截然相反。 以往的景鹏,虽然是皇子,但是手中权力极为有限,也只能听命行事,以“臣子”自居而已。 但是现在,占据了遥城,开始逐步掌控博州,那么对于景鹏而言,他现在无疑已经是土皇帝了。 这日子,可比当初在王都舒服多了。 纵观博州,他便是君临天下! 吴康手里攥着雄鹰旅,又是景鹏的依靠,自然也是一身轻松。 今天早些时候,他们二人就已经得到风声,知道北狄王已经离世,秦风和景千影已经掌控了王都。 景鹏本来和他父亲就没什么感情,如今得知父亲的死讯,反倒暗暗兴奋。 话里话外,向吴康透露出,自己想要称帝,另立门户,与景千影分庭抗礼的打算。 对此,吴康自然是全力支持。 第2019章 第2019章 “殿下,先皇刚刚驾崩,现在正是你称帝最好的时机,天底下的有志之士,必定前来博州投奔,无疑会壮大我方力量。” “只需蛰伏几年,便可拥有再战的实力。” “到那时,便可攻下王都,废黜景千影,拨乱反正,重归正统。” 起初,景鹏还有点担心,生怕自己称帝的野心,会受到阻碍。 结果没想到,吴康居然鼎力支持,景鹏顿时松了口气。 “说得好!” “现如今,我泱泱大狄,已经过半落入贼手,唯有我方,才是挽救颓势的唯一依靠。” “只要网罗天下义士,必定能够重振旗鼓。” “到那时,吴将军,便是首功重臣!” 说到这,景鹏突然问了一句:“陈斯大将军去哪了?为何到现在都没来?” 吴康摇了摇头:“大将军就在城内,说是悼念陛下,今日就不来了。” 闻言,景鹏不由眉头一皱,语气透着一丝不忿:“大将军虽然实力卓绝,但为人却太过傲慢,如今都到了遥城,难不成还放不下身段?” 吴康打心眼里钦佩陈斯的能力,他也不愿意背后非议,可是,吴康却心里很清楚,陈斯大将军绝不会同意吴康称帝。 其原因也不难猜想,一个是现在称帝,极有可能遭到秦风的雷霆打击。 另一个,现在还没有称帝的理由,就算是想要为北狄王报仇,那也只是“孝子”而已,绝非称帝合理借口。 贸然称帝,极有可能被打成乱臣贼子。 不管怎么说,人家景千影已经获得了朝臣的支持,属于名正言顺,孤立无援的景鹏确实缺乏正当性。 吴康当然知道,陈大将军的顾虑不无道理。 但如果眼下,不抓住机会,邀买人心,一旦大狄完全被景千影控制,那个时候想要东山再起,可就难上加难了。 可以说,陈斯是博州发展最大的阻碍。 吴康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提议:“殿下,不如这样,先让陈大将军休息一阵子,待博州初定,再启用陈大将军。” 景鹏正有此意! 毕竟陈斯在军中的威信太高了,颇有几分功高盖主的嫌疑,再加上陈斯的政见与景鹏不合,继续僵持下去,只怕是功败垂成。 所以,暂时削弱陈斯的力量,非常有必要。 只是......景鹏心里却有顾虑:“万一陈大将军不肯就范,该当如何?” 其实这话的言下之意非常直白,万一撕破脸皮,双方打起来,以陈斯的实力,恐怕会抢在秦风之前,把景鹏干掉。 吴康却压了压手,示意景鹏不必担心:“陈大将军既然跟随我们来到博州,证明他已经别无选择。” “虽然陈大将军的政见与我们不合,但我相信,他还是会主动配合。” “或者说,让陈大将军暂时休息一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闻听此言,景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既然连陈斯这个最大的阻碍,都已经不是问题,那么景鹏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当即和吴康探讨称帝事宜。 第2020章 第2020章 而另一边,陈帝站在遥城的城门楼之上,看着城外的一片荒芜,却是忧心忡忡。 “虽然冬天还没有过去,万物尚未复苏,但是博州的贫瘠,还是有点出乎了事先预料。” 始终跟随在陈斯左右的副将,也是脸色沉重。 “将军,您是担心,博州并不是另立门户最好的选择?” 陈斯点了点头,轻声叹息:“当然不是。” “只是当初的局势太过紧急,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博州这一条路可以走。” “博州虽然地界宽阔,拥有纵深,可以让秦风打消乘胜追击的念头,但对我们来说,这里同样也是一潭死水。” “人口太少,气候干旱恶劣,物产贫瘠。” “这种地方,就算是大力发展,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 “况且,西有高山国的威胁,东有朝廷,南有桑州和涿州两地。” “博州的三面都极为凶险,只有北方暂时没有威胁,但是北方更加贫瘠,对于博州而言,也没有什么正面价值。” 听到陈斯这番分析,副将语气更是沉重:“这么说起来,咱们守在博州,也只不过是......延缓兵败的时间?” 虽然陈斯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陈斯能够预料,秦风绝不会派兵来攻打博州,只需要加固接壤地的防守,就可以慢慢把陈斯等人困死在这片荒芜之地,完全没有动兵的必要。 博州唯一能够反败为胜的方式,就是进行军事统治,榨干博州的所有价值,穷兵黩武,以最快的速度,反攻回去。 可是...... 现实却令陈斯很绝望,景鹏竟然已经动了称帝的心思。 一旦称帝,那么短期内就绝不会再发动任何反攻。 这片土地,非但不会让景鹏的力量变强,反倒会慢慢拖垮他。 陈斯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摇头苦笑:“北方贫瘠,东西南三方,都有秦风的势力延伸,只要秦风完全封锁住所有商路,任何物资都无法运送进来,单凭博州的生产力,只会坐吃山空。” “物资匮乏的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明白。” 在场的将士,全都不吭声了。 一旦物资开始匮乏,那么不必外面进行军事施压,光是从博州内部,就会率先瓦解。 说白了,景鹏称帝,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妄想罢了。 副将连忙抱拳,低喝道:“将军,不如您现在就去见皇子,把其中的利弊讲清,让皇子集结全部力量,反攻回去!” 陈斯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没用的,景鹏称帝的想法,从战略上来看,虽然是错误的方向,但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又未必是错的。” “称帝后,网罗天下有志之士,看似合情合理。” “既然景鹏坚定地认为,这条路是正确的,那么无论我说什么,景鹏都不会采纳,反倒会把我当成绊脚石。” 几乎是景鹏话音刚落,城墙下方就传来景鹏亲兵的喊声。 “大将军,殿下有令,让您这些时日多歇息歇息,免得拖垮了身子。” 第2021章 第2021章 陈斯早就已经料到了,所以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很识相的接受了自己被“贬”的事实。 虽然身边的副将义愤填膺,但陈斯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去找景鹏对峙。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不只是军事同盟那么简单了。 而是变成了一个党派,并且马上就会演变成一个国家。 再加上景鹏有吴康的支持,就算陈斯在军中威信极高,真要发生冲突,也只会加快所有人的灭亡。 “常言道,事在人为,而现在,局势的发展,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够左右的了。” “是兴盛,还是衰败,全凭天意。” “倘若开春,博州能够迎来一场大丰收,兴许还有周旋下去的机会,否则......” 陈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背着手,缓缓转身,背影落寞的走下城墙。 ...... 大梁京都,朝会大殿上。 特地返京的秦天虎,正遭到百官的“围攻”,倒不是因为百官对秦天虎充满敌意,而是北狄的变化,令百官群起激昂,纷纷让秦天虎给个“说法”。 原本肃穆庄重的大殿,早已经被七嘴八舌所淹没。 “秦太尉,您能生下这么个儿子,真是为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说的没错,秦侯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何止是千军万马?自我大梁建国以来,与北狄战事连年,向来是输多胜少,自从秦侯出仕以来,又是何种景象?大家皆是有目共睹。” “哈哈哈,若非秦家力挽狂澜,国战又岂能轻易获胜?” “再说秦侯远去北狄,竟将整个北狄收入囊中,只要有秦侯在,我大梁子民,终于能够过上太平日子了。”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道喜祝贺。 秦天虎虽然骄傲无比,但还是拱手作揖,一一谢绝了众人的谬赞。 “诸位大人误会了,犬子绝非把北狄纳入囊中,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加速了北狄改朝换代而已。” “犬子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向来只局限于北境的一亩三分地。” “至于力挽狂澜,更是不敢当,应当说,是大梁上上下下,齐心协力,才战胜北狄。” 秦天虎这番话,不仅是搪塞个,更是说给梁帝听的。 虽然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就算秦风对大梁忠心耿耿,但已经不只是“功高盖主”那么简单了。 秦风已经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门阀。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实力,才使得梁帝和秦风能够和平相处。 而今,秦风拿下北狄,无疑更是加固了他和梁帝的这份微妙关系。 说白了,纵使梁帝,也不敢与秦风撕破脸皮。 梁帝倒也看得开,现如今,他已然要仰仗秦风的实力,才能巩固天下,无论他心里作何感想,都必须维持与秦风的微妙平衡。 梁帝当即喜笑颜开:“秦太尉你也不必一味谦让推辞,秦风本就是天下第一侯,如今更是拿下了北狄,使得我大梁边疆,永享太平,这等功劳,纵使再多溢美之词,也是受之无愧。” “以秦风的身份地位,以及财力,朕已经赏无可赏。” “不知秦太尉觉得,朕应该赏赐些什么?” 第2022章 第2022章 秦天虎毕竟是朝中老臣了,太明白梁帝的心思了,当即谦卑回应。 “陛下圣恩,犬子身为大梁子民,为大梁鞠躬尽瘁,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何须赏赐?” “若陛下一定要赏,那便择选黄道吉日,让犬子与公主殿下,完婚大吉。” 这话算是说进了梁帝的心坎里。 现在他无论赏赐秦风什么东西,都毫无意义,唯有明月公主李潇兰这一人,能够奖赏秦风。 最关键的是,早一天结成亲家,梁帝和秦风之间相处起来,也会更加自然。 毕竟到时候变成了一家人,无论秦风有何等壮举,都属于梁帝的“家事”。 梁帝连连点头:“秦太尉所言极是,朕也有此意。” “待退朝后,便由国师挑选黄道吉日,力求尽快完婚。” 梁帝故意加重了“尽快”二字,毕竟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再加上路途遥远,等她回来以后,若是身体走样,岂不是让人耻笑? 所以一切必须要快。 不止如此,梁帝当即补充道:“秦侯与明月公主,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双宿双飞,也只不过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罢了。” “这还算不上奖赏。” “朕额外赐秦风两房特权,也算是奖励秦风塞北之功。” 此言一出,秦天虎不由会心一笑。 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梁帝,果然知道秦风最在乎的是什么。 可以说,这普天之下,除了秦天虎之外,也就属梁帝最了解秦风了。 在本朝,针对纳妾的规矩,相对宽松许多。 五品官可直接获得一房小妾的资格,三品官以上,可以迎娶两房小妾,唯有一品官,才能四妾。 而这只是小妾,如果是夫人,则规定的更加严格。 就算是一品官,也只能娶两房夫人。 正房夫人,加上一个侧夫人。 当然,这只是针对官员,总的来说,官身代表权力,而爵位则更加“值钱”。 爵位的俸禄,本身就超过官身,同时,婚娶的配额也更加宽松。 不过想要三妻四妾,至少也需要王公这个等级。 秦风虽然是天下第一侯,但侯爵就是侯爵,只能一妻三妾。 梁帝赐给秦风迎娶三房妻子的配额,已经是破格特权了。 梁帝知道,北狄女皇景千影,也已经怀有身孕,到时候秦风返回大梁,自然是率先与李潇兰完婚,紧接着便是景千影,这两个黄道吉日,最好是连在一起,速办速决。 剩下的名额,则是谢云儿。 谢云儿最早跟在秦风身边,而秦谢两家的关系,又根深蒂固。 如果不是李潇兰,谢云儿才是秦风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可以说,是李潇兰抢了谢云儿的位置。 所以为了安抚谢弼,也是为了投秦风所好,那么让谢云儿成为秦家的侧夫人,就显得很必要了。 至于其他与秦风有“关系”的女人,一律再议。 第2023章 第2023章 起初梁帝还有些忧虑,不知道该赏赐秦风什么,现在好了,这婚配名额,便是最重要的赏赐,没有梁帝的点头,就算秦风一意孤行,非要娶其他女子,那也只能是妾,不只是梁帝不认,全天下的人都不认。 身份名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为重要。 而据梁帝所知,除了李潇兰,景千影和谢云儿之外,与秦风关系暧昧者,远不止这三人。 只要秦风好好干,对大梁忠心耿耿,那么该给这些女人的身份名号,自然不会少。 由于现如今,大梁最重要的事,就是迎接秦风凯旋,以及处理南境豪族。 因此朝会结束的很快。 梁帝返回御书房后,不一会儿,秦天虎就来了。 随着张修业退下,整个御书房,只剩下梁帝和秦天虎二人。 秦天虎刚要行礼,梁帝却抢先一步挥了挥手,轻笑道:“秦太尉就不必多礼了。” “你本就是大梁第一忠臣,如今马上又要与朕结为亲家,你我君臣之间,也算是留给后世一段佳话。” “以后没有外人,不必在意繁文缛节。” 尽管得到了梁帝的特许,但秦天虎却没有任何迟疑,还是跪了下去,态度极为坚决。 “陛下圣恩,老臣感恩戴德。” “但君臣有别,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老臣又岂敢僭越?” “繁文缛节不可或缺,如此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老臣,臣就是臣。” 听到秦天虎这番话,梁帝大为感动。 要知道,以秦家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直接反叛,占据北境和桑州,与朝廷分庭抗礼,梁帝也是无计可施。 或者说...... 梁帝必败! 因为到那时,南境豪族必然会和秦家联手,这两股巨大的力量,足以让大梁也经历一次改朝换代。 而秦天虎却不忘初心,始终以臣子自居,梁帝岂能不动容? 梁帝不由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别说世人,有的时候,就连朕也觉得不可置信。” “以秦家今时今日的实力,怎会对大梁如此忠诚?” “秦太尉位极人臣,又有秦风这么个好儿子,普天之下,怕是无人敢对秦太尉有分毫不敬吧?” “再说秦风,虽是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才依靠冬季攻势,拿下了北狄。” “可这等力量,就算无法攻克我大梁,也拥有雄踞一方的资本了。” “秦风又是如何甘心称臣?” 秦天虎知道,梁帝这番话乃是发自真心,而非故意威胁敲打,毕竟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梁帝这种聪明人,犯不上给自己找麻烦。 秦天虎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不知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梁帝眉头一挑,直截了当道:“假话不必说,朕知道,无外乎是效忠于朕,忠肝义胆。那么,真话是什么?” 秦天虎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风儿恐怕......不是忠于陛下......而是......忠于国家。” 此言一出,梁帝直接愣住。 忠于国家? 梁帝乃是国君,忠于国家,不就是忠于梁帝吗?为何要把一句话拆开说? 第2024章 第2024章 除非......自始至终,秦风都不认为这个国家属于梁帝。 或者说,这片土地,绝非李氏皇族的天下。 这个国家的主人,乃是亿万生民,黎民苍生...... 梁帝只不过是在管理这个国家,只要他是明君,励精图治,为国家效力,秦风便会忠于梁帝,反之......秦风推翻梁帝也只在朝夕。 秦风忠与不忠,不取决于秦风,而是取决于梁帝。 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梁帝非但没有愤怒,反倒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太尉,你这次还真是跟朕说了实话。” “不错,秦风小儿确实是这般人,朕也算是了解他,对他知根知底。” “只要朕好生治理大梁,秦风就永远是朕的臂膀!” 秦天虎低头默认,虽然这个现实很残酷,但把话说开,以后相处起来,反倒轻松些,梁帝也不必始终提防着秦风。 况且,秦天虎相信,梁帝有这个能力和觉悟。 纵观过往,每次只要梁帝与秦风剑拔弩张,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国家大事,而绝非一己私欲。 梁帝笑容不减,感慨不断。 “在此之前,朕从不相信,有人会对皇权不感兴趣。” “现在,秦风小儿,让朕不得不相信,天底下确实有这种傻子。” “自从秦风入主北溪县以来,怕是连一天正经县令都没当过吧?” 秦天虎也终于展露出了笑意,无奈摇头:“那小子,闲云野鹤惯了,真让他坐镇县衙,比杀了他都难受。” “现如今,北溪县的大小事务,由县令林瞿奇全权处置。” “那个臭小子,乐得清闲,若不是北狄方面的局势过于严峻,恐怕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潇洒去了。” 梁帝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么说,秦风也确实不愿意当北狄王了?” 秦天虎长叹了口气,张嘴就骂:“他但凡有点上进心,也不至于老臣整天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偷懒,这家伙非要把老四千影,推上皇位,成了北狄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 “这还不算完!” “先前锦衣卫信使回报,说是秦风会把景千影一起带回来,北狄的大小事务,一律扔给了李章,还让李章当什么代丞相。” “景千影才刚登基,就被秦风给拐跑了,这叫什么事?” “为了偷懒,此子真是绞尽脑汁。” 听到秦天虎诉苦,梁帝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桩桩件件,也只有那小子能干得出来。” 梁帝之所以如此高兴,自然是因为秦风的行事风格,他连到嘴边的北狄王都懒得要,又岂会在乎大梁皇位? 梁帝对于秦风忠于国家的信念,已经深信不疑。 不过有一件事,梁帝倒是希望秦天虎帮他出出主意。 “秦太尉,你说......明王和世子,朕该如何安排?” 现如今,梁帝已经不再把明王一家视为威胁,自然也要改变对明王一家的立场。 秦天虎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陛下不必操心,明王待在北境,甚是开心,保持现状最好。” 第2025章 第2025章 梁帝有心让明王一家返回京都,也算是向秦风表明态度,接下来可以心无旁骛地合作。 但是秦天虎的一句“保持现状”,也算是给梁帝提了个醒。 明王留在北境,也并非坏事,毕竟他是皇室成员,与秦风为伍,捎带着监督北境三大将,既合情合理,又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免得有人挑拨,说大梁有两个皇帝。 梁帝感觉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秦家都已经把路铺得差不多了,梁帝只需要关心内政,统筹各级官员即可。 梁帝对开春征讨南境豪族,已经充满信心。 就在这时,梁帝却突然想起什么,反正现在李氏皇族和秦家已经同修共好,所以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梁帝当即问道:“秦太尉,李雍在仆从的陪同下,已经开始走街串巷,这影响极差,朕有心把这逆子贬出京都,不知秦太尉觉得如何?” 秦风保住李雍,为李氏皇族留下人才储备的心思,梁帝当然明白。 但他现在正值雄武壮年,再加上李雍曾犯下滔天大罪,这个时候,李雍的任何举动,都显得极为刺眼。 秦天虎拱手作揖:“此乃陛下家事,轮不到老臣说三道四。” “一切皆凭陛下心意即可。” “陛下也知道秦家的底线在哪,只要不是触及大梁利益的事,秦家皆是竭力支持陛下圣裁。” 有了这话,梁帝心里也就有底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秦家这一点,几乎不会跟梁帝唱反调,就算是政见不合的时候,也会私下里告诉梁帝,而绝非在朝堂上大肆宣扬,把梁帝架在火上烘烤。 既有能力,又有实力,处事还如此圆滑,梁帝想不喜欢都难。 ...... 北狄王都,秦风一切从快从简,让李章逐步接手大小事务,秦风则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北狄,返回大梁。 虽说仓促了些,但是为了李潇兰和景千影着想,秦风别无选择。 此次返回大梁的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 光是作战部队,就有两万多人,再加上长水县迁移的百姓,以及秦风身边家眷部下,满打满算,将近三万人。 三万人长途跋涉,其难度,不亚于大军开拔,秦风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准备粮草方面。 考虑到北狄国力空虚,粮食难以为继,就地采办的话,难度太高。 秦风也只能舍近求远,从北溪县往这边调,如此一来,又需要专门的运粮队,以及保护粮食周全的兵马,又是一笔额外花销。 这年头,想回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保守估计,此次返回大梁,光是路上的花销,也要个几万两银子。 好在北溪县方面极为可靠,这笔钱全部由北溪县财政和天机营负担。 纵使秦风麾下通信方便,且调度速度极快,安排好大军上路,仍旧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天刚蒙蒙亮,秦风就感觉耳朵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沈清辞。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你要懒死吗?” “赶紧起来,大家都在等你!” 沈清辞不分青红皂白,揪着秦风的耳朵,将他强行从床上拽下来。 第2026章 第2026章 秦风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废了,揉着惺忪睡眼,不由一阵发牢骚。 “大姐,再怎么说,我也是天下第一侯,你对我能不能客气点?”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以后我还怎么立足?” 面对秦风的抗议,沈清辞却毫不在乎,反倒变本加厉,照着秦风的屁股就是一脚,轻哼道:“少在我面前摆谱,在我眼里,你始终只是个小屁孩。” “只要我还是你的大姐,你就休想翻出我的五指山。” “再不起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被沈清辞一通威胁,秦风只好懒洋洋地洗漱了一下,然后换上干净衣裳。 整个过程,沈清辞一直在旁边监督,仿佛生怕秦风偷懒一样。 自从北狄初定,也不知道怎么了,沈清辞像是跟秦风耗上了似的,有事没事就要跑过来修理秦风一顿。 最可气的是,宁虎和徐墨那两个货,听到沈清辞的娇喝,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有多远躲多远,忒不仗义。 这几天,秦风累得不轻,拖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身体,小声发着牢骚。 “大姐,你就让我睡个懒觉怎么了?” “咱们都已经在北狄待了这么久,还差这一时半会?” “你要是实在是没事干,就去潇兰和千影那边帮把手,别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晃悠就晃悠吧,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可知道,现在下面那群家伙,背地里都是怎么嘲笑我的?” 听着秦风大倒苦水,沈清辞却抱着胸口,轻哼一声。 始终不给秦风好脸色。 “你即便是说破了大天,也改变不了结果,还是老老实实滚出去的好。” 秦风挠着后脑勺,一脸费解。 “大姐,你......是不是恨我啊?” “若是不恨我,为何整天这么挤兑我?” 沈清辞竟然一口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恨你!” 闻言,秦风眼睛睁得老大:“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沈清辞仰着头,看秦风的眼神,仿佛看待“小痞子”一般,没好气道:“你把我两个妹妹害得这么惨,你说你怎么得罪我了?” “想当初,潇兰和千影何其意气风发?结果现在呢?像是病秧子一样,整天无精打采。” “我......我也不是怪你那些事,毕竟郎情妾意,你们自己愿意,老天爷也管不了你们。” “可是......现在无名无分,却怀有身孕,这叫什么事啊?” 看着沈清辞为两个妹妹打抱不平的模样,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说来说去,原来是因为“奉子成婚”这件事。 虽然秦风觉得沈清辞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转念一想,奉子成婚在这个时代,确实不被人所容忍。 如果不是因为秦风的身份地位,恐怕此事传扬出去,早就被人笑掉大牙了。 “大姐,我都不急,你跟着急什么?” 第2027章 第2027章 “咱们这不是马上就要动身返京了吗?等回到京都,即可完婚,就算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辜负潇兰和千影啊。” “再说了,就算是着急完婚,你不至于这么着急吧?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呵呵呵,以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达京都,如果路上再耽搁一点,恐怕要三个月才行。” 本来沈清辞就心疼妹妹,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大梁。 结果听到秦风这番话,瞬间当场发飙。 “什么?!” “三个月?等三个月以后,你都当爹了!” “你呀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是不是想要气死我才甘心?” 沈清辞左手揪住秦风的耳朵,右手在秦风的脑门上狠狠来了一下,疼得秦风一阵龇牙咧嘴。 就算这样,沈清辞依旧不解气。 “别说三个月,一个月都不行!” “你这个家伙,没心没肺惯了,更是没脸没皮,我的两个妹妹,可不能跟你受委屈。” “到时候身体走了样,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不怕被人嘲笑,潇兰和千影怎么办?” 被沈清辞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秦风这才如梦方醒。 说实话,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北狄方面的事情,根本没有抽出时间考虑如何返程,在秦风看来,只要能安全回去就好了,什么奉子成婚,他根本不在乎。 可问题恰恰出在这,秦风不在乎,不代表李潇兰和景千影也不在乎。 两个妹妹不在乎,不代表大姐和二姐也不在乎。 凡事不能只考虑自己,应当顾全大局才行。 思来想去,秦风重重一点头:“大姐,你说得对,如果跟着大部队走,花的时间太多了。” “潇兰是大梁公主,千影是北狄女皇,若是留下这个污点,岂不是要被人翻来覆去嘲笑半辈子?” “不如这样,我让宁虎和徐墨,押送大部队,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大梁。” “咱们则轻装上阵,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能多快就多快。” 听到这话,沈清辞的脸色这才好转。 “哼,你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刚才差点没把我气死。” “行吧,你赶紧安排一下,我这就去通知那几个丫头。” 见沈清辞要走,秦风连忙拽住她的手腕,满脸堆笑。 “大姐,有件事,先跟你商量一下。” 沈清辞太了解秦风了,见秦风笑得这么无耻,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心眼。 可谁让她是秦风的大姐? 沈清辞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秦风脸上笑意更浓:“反正咱们要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那么速度方面就不必担心了,所以......我想再耽搁一天。” “就一天!” 沈清辞的小脸瞬间一垮:“你别告诉我,你又要回去睡觉。” 感受到沈清辞杀人般的目光,秦风脑袋摇晃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连忙解释:“就算是分开赶路,咱们的人还是太多了。” “光是女眷,就有五个人,算我在内,以及仆从亲属,还有保护周全的天机营卫士,少说也要上百人。” “我可不想跟潇兰和千影,分开乘坐马车。” 听到这话,沈清辞不禁眉目微颦:“那我走?” 第2028章 第2028章 秦风连忙抱住沈清辞的胳膊,赔笑道:“我也不想跟大姐分开。” “嘿嘿嘿,我是这么想的,这里毕竟是北狄王都,能工巧匠甚多。” “干脆花钱,打造一个大型马车,咱们所有人共乘一辆马车。” 沈清辞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你就知道使坏!” 秦风拍着胸口,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绝不会乱来!” “而且打造马车,也是为了潇兰和千影考虑。” “毕竟此一去,路途遥远,免不了颠簸,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毕竟潇兰和千影,可都怀有身孕。” “好好准备一番,不止潇兰和千影能够舒服些,咱们也能跟着沾点便宜,你说呢?” 纵使秦风说破大天,也无法改变沈清辞的想法。 这个臭小子,就是要使坏! 如果真是为了潇兰和千影着想,秦风完全可以把她们俩,各自安排在一个马车里,然后把马车里面好生装饰一番。 秦风非要跟所有人挤在一起,不是使坏是什么? 不过眼下,只要能够尽快返回大梁,沈清辞自然是什么都答应。 “哼!就一天,超过一天,小心我修理你!” 见沈清辞终于答应了,秦风不由欢呼雀跃,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再拖沓。 秦风第一时间把宁虎和徐墨叫来,把分开赶路的想法一说。 本来还以为,这俩货会有所排斥,结果却出乎秦风的预料。 二人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尤其是宁虎,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秦兄,我还以为你真要跟我们一起走呢。” “还好你悬崖勒马,否则回到大梁,三小姐和四小姐,必定成为天下笑柄!” “之前我还和徐墨商量,实在不行,就把你捆起来,往马车上一扔。” 一旁的徐墨,憋着坏笑。 “被大小姐修理了吧?活该!” 秦风呆呆的看着二人,没想到所有人都考虑过这个问题,唯独秦风这个当事人,还在傻乎乎的慢条斯理。 不过既然大家想到一起去了,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小侯爷,徐墨,大部队就交给你们了。” “毕竟这不只是单纯的行军,还裹挟着大量百姓,赶起路来肯定非常艰难,任务繁重,苦了你们俩了。” 宁虎和徐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屁话!” “好兄弟还说这些?” “秦兄,你真是越来越见外了。” “不对!是越来越虚伪了。” 宁虎一脸鄙夷:“你若真放心不下兄弟,又岂会让世子留守北狄?” 秦风装作没听见,只管继续说道:“帮我找个最大号的马车!” 徐墨竟然直接翻了下白眼:“这还用你说?我和徐墨早就把北狄皇室的马车给抢来了。” “连上面的皇家装饰都拆干净了,马上就能用。” 秦风眼睛一亮:“你二人莫不是会未卜先知?” 宁虎撇下嘴:“不是我二人未卜先知,是你这厮太没心没肺。” 第2029章 第2029章 被二人劈头盖脸一同数落,秦风只好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跑了。 “邪门!” “真是太邪门了!” “本侯爷可是整个北境的主心骨,如今更是所有人的靠山,怎么临着凯旋而归的节骨眼上,反倒成了过街老鼠,谁逮住本侯爷都要数落批斗一通。” 秦风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阵阵郁闷。 就在这时,李潇兰的房间里传出一阵交谈声。 秦风也没多想,估计是沈清辞正在和李潇兰交代,分头赶路的事。 就在秦风觉得自己很是多余,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个熟悉的嗓音,突然引起了秦风的注意。 这声音...... 好像是景瓷? “李潇兰怎么和景瓷扯到一起了?” 秦风眉头紧锁,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装模作样地往手指上吐了下吐沫,往窗户上一捅,结果才尴尬无比地发现,窗户上糊的并不是纸,而是布。 没辙,秦风只好趴在窗户上,侧耳倾听。 “明月公主,陛下才刚继承大统,就要返回梁国,她真就这么放心?” “我身上流淌着北狄王的血,把我留在这,就不怕......” 不等景瓷说完,李潇兰已经笑着摇头打断了。 “千影放不放心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儿放心你。” “风儿曾说过,你是整个北狄,为数不多愿意真心为百姓谋福利的人。” “你也亲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了,任何私心,都会使战火重燃,这是你最不希望见到的吧?” 景瓷低着头,苦涩一笑:“说实话,其实我挺恨秦风的,可是为了大狄百姓,我别无选择。” “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受苦了。” “我也不在乎景千影是不是女人,既然她已经继承了大位,只要她愿意兢兢业业地治理这个国家,我自然会支持她。” 李潇兰摸了摸景瓷的单薄肩膀,语重心长:“风儿把你留在北狄,除了辅佐李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景瓷点了点头,抢先一步回答:“我知道,为了给父王守孝。” “不错。” 李潇兰很喜欢这个聪慧的丫头:“北狄王以身殉国,保住了皇室的体面,你作为女儿,留下来守孝,也是应该的。” “只要时间足够长,大家会慢慢淡忘一切。” “反之,如果把你带走,天下人必定以此诟病风儿。” “我知道你想亲眼去北溪县看看,学有所成,回来报效北狄,但是不急于这一时,等北狄局势稳定了,我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景瓷看待李潇兰的眼神,尽是感激。 “明月公主,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即便是陛下......也对我极为生疏。” 李潇兰早就料到景瓷会这么问,柔声细语道:“说到底,我们是一类人,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只不过我经历得比你更多,也更看得开。” “至于千影,给她一段时间吧,毕竟她被北狄王追杀了整个前半生,家中所有亲人,全都被北狄王害死了,让她这么快就接受你,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不过你放心,纵使千影永远都不接受你,也不会对你打击报复,毕竟你是风儿认可的人。” 第2030章 第2030章 对于李潇兰这番话,景瓷没有丝毫怀疑。 景千影虽然高傲,且睚眦必报,但毕竟对秦风言听计从,只要秦风点头了,景千影纵使看景瓷在不顺眼,也会容忍。 况且景千影也绝非心胸狭窄之人,否则当初拿下皇宫时,她就会把整个皇族斩尽杀绝。 不要说什么政治影响...... 拥有秦风的支持,单纯依靠军事压力,就足够让北狄俯首称臣。 有的时候,甚至连景瓷都极为同情景千影的遭遇,她留在北狄,与李章一起治理这个国家,也算是代替父王,弥补对景千影的伤害。 “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替大姐照顾好这个国家。” 听到“大姐”二字,李潇兰会心一笑。 自从怀有身孕,李潇兰变得越发温柔,简直是母性泛滥,她伸手摸了摸景瓷的脑袋,柔声安慰:“你也不必多心。” “我对你好,其实也有私心。” “毕竟你的亲人,不是以身殉国,就是遭到了圈禁,剩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现在不觉得有什么,日后也会空虚寂寞。” “你就把我当成姐姐吧。” “对你好,也是对我们自己好。” 面对掏心掏肺的李潇兰,景瓷感激涕零,她与秦风确实存在国仇家恨,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恨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景瓷心里也清楚,究竟谁才是对这个国家真正有益的人。 至于眼前的李潇兰,景瓷已经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了姐姐。 “姐姐,你们此次一走,路上一定要小心,我还等着去北溪县参观呢。” 李潇兰笑着应下:“知道了,你也回去吧,明天我们离开时,就不必专门来送了。” 景瓷推开房门时,秦风连忙躲到墙角。 直到景瓷关好门,迈步远去,秦风这才露面,一个箭步冲进屋内。 “老婆,你怎么和景瓷勾搭到一起了?” 面对秦风的质问,李潇兰刚要解释,结果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脸颊一红,娇嗔道:“呸,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我们还没成亲呢!” “还有......什么叫勾搭?你这家伙嘴巴也太损了。” 秦风直接往床上一扑,死猪不怕开水烫:“虽然还没成亲,但你就是我老婆,谁也改变不了。” “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和景瓷单独相处。” “景瓷毕竟是北狄王之女,你又是我的心肝,万一她对你不利,你让我怎么活?” 听到秦风这番话,虽然李潇兰心里热乎乎的,但还是白了他一眼。 “你心里想的什么,真当我不知道?” “你但凡是察觉到一丁点的危险,恐怕早就把景瓷圈禁起来了。” “景瓷人畜无害,岂会对我不利?” “退一万步说,她真有这个歹心,恐怕也没这个能力。” 也是! 秦风悬着的心随之落地,毕竟李潇兰曾是天榜杀手。 第2031章 第2031章 以李潇兰的实力,别说现在,就算是十月怀胎,把四五个景瓷绑在一起,也不是李潇兰的对手。 秦风咧嘴一笑:“不愧是我秦风的老婆!” 李潇兰小脸通红,就算是她的心境阅历,听到“老婆”这个称呼,也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个臭小子,就会使坏。 “你呀你,别整天在我身边转悠,有时间就去多陪陪千影。” 说到这,李潇兰突然轻哼一声,看秦风的眼神不由鄙夷起来。 “现在还能蒙混过关,等回到大梁,我看看你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会分身之术。” 秦风当然知道李潇兰在讽刺什么。 现在身边只有李潇兰和景千影,等回到大梁,还有个谢云儿在等着。 这还只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旁边还有两个未来小妾盯着呢。 纵使有了正房夫人,也不能冷落了小香香和疏风那两个丫头。 而且...... 秦风暗骂自己的贪心,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大姐和二姐,他也舍不得放手。 五个夫人,两个小妾?! 秦风竟觉得后背隐隐发寒,一个夫人尚且难以对付,一口气来了七个,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撕了? 哎! 老婆多了,也是个愁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乐在当下才是正事。 秦风向来看得开,跟李潇兰腻歪了一会儿,就屁颠屁颠去找景千影,结果......被景千影点着脑门数落了一通。 “你这个没良心的!” “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姐姐。” “大姐不远千里来这里找你,你却整日在我和三姐身边打转,大姐以前白疼你了?” 被景千影一通臭骂,秦风颇为委屈。 “大姐她以前老揍我......” 景千影翻了下白眼:“还是揍轻了。” “滚滚滚,别在这烦我,去找大姐,等回到大梁,你可要好好补偿二姐。” “二姐一个人守在京都,操持着偌大的家业,任劳任怨,她容易吗?” “还有云儿,有的时候连我都替她愤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本来是名正言顺的正房夫人,结果这身份地位,一降再降,可偏偏人家还等着你,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把你蹬了。” 被李潇兰和景千影,接连教训了一顿,秦风也感觉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脸皮厚,恐怕早就当场以死谢罪了。 为了防止李潇兰和景千影动了胎气,秦风哪敢招惹?直接脚底抹油跑路,正准备去找宁虎和徐墨避避风头,结果却发现,这俩货已经走了。 “不是吧?!” 秦风看着空荡荡的县衙,愣了一会儿,连忙往外追了几步,哪还有宁虎的影子? 一个暗武卫从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侯爷,两位将军已经出发了,让属下给您带几句话。” “马车已经备好,另外留下了五十天机营卫士,一百北溪将士,沿途保护您和家眷的周全。” “柳统领,已经率领暗武卫,先行出发,外出探路去了,届时一路埋下暗武卫,保证万无一失。” “另外还有一句话,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秦风眉头微皱:“我和小侯爷以及徐将军,乃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暗武卫点了点头:“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 “两位将军让属下告诉您,您没什么鸟事,别瞎出去转悠。” 第2032章 第2032章 “小侯爷都帮您数了,您身边已经有七个妻妾了,再拈花惹草,小心......” “小心......被吃干抹净。” “徐将军还让您注意身体,别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搞垮了。” 靠! 这两个货,与其担心老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秦风犀利这个气,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已经跑路,秦风高低要胖揍他们一顿。 尤其是宁虎,自从与祺娅搞到一块,已经有点乐不思蜀了。 这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不过话说回来...... 七个妻妾...... 难不成连宁虎都感觉到,自己对沈清辞和柳红颜贼心不死?妈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话说回来,宁虎和徐墨这一走,秦风还多少有点不适应。 与其在院子里,被人轮番教训,秦风索性脚底抹油,亲自去准备赶路的马车。 来到马车旁,秦风不由一阵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御路车,果然气派!” “别说六个人,就算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一想到跟五女,同时挤在一辆马车里,秦风就忍不住笑出声。 光这一辆马车还不够,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土特产回去吧? 秦风扒拉扒拉手指头,除了老爹和梁帝之外,还有明王那个糟老头子要孝敬。 而且林瞿奇和赵玉龙,也辛苦了。 还有一直操持着天机营的秦小福和鲁明。 对了对了,二姐和云儿也不能少,还有岳父老泰山谢弼...... “来人呐!” 暗武卫闻讯赶来:“侯爷,有何吩咐?” “你现在立刻进宫去找李章,这宫里肯定有不少宝贝,选一些比较有北狄特点的宝贝,带回来。” “本侯要回家送礼。” 暗武卫也没多想,领命而去。 皇宫朝会大殿上,正在和大臣商讨治国方略的李章,已然忙得焦头烂额。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街,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秦风在这当什么狗屁的代丞相。 秦风倒是舒服了,自己却被套牢了。 回到北溪县,当自己的逍遥世子,岂不快活? “秦风!本世子若是再帮你干这种烂差事,我跟你姓。” 听着李章不断骂街,在场的北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何李章竟敢对秦风如此不敬。 何止李章? 宁虎和徐墨,那两个武将,似乎也不太把秦风当回事。 这哪里是主仆?分明就是摸爬滚打的自家兄弟...... 众官员算是开了眼,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主属关系,处的这么......接地气! 就在这时,太监传话。 “丞相,秦侯爷派人来捎话,让您准备些皇宫宝物,他要带回去......送礼。” 嘶...... 现场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第2033章 第2033章 当着北狄满朝文武的面,大肆宣扬要“盗窃”北狄的皇宫宝物? 普天之下,也就秦风能干出这种事来! 要不是知道秦风不差钱,在场的官员,肯定会把秦风当成窃贼。 李章也被秦风的大胆行径,吓了一跳,现在虽然以及拿住了北狄朝廷,但距离完全掌控,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加上秦风和景千影,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即将离开北狄,返回大梁。 这个节骨眼上,安抚百官,笼络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偏偏秦风这厮,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兵败无辜的落人口舌吗? 盗窃也好,劫掠也罢,终归是好说不好听。 李章眉头紧锁,直接一挥手:“我乃是北狄代丞相,我不许,谁也不准拿!”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无不感激涕零。 皇宫里的宝物,乃是整个北狄的财产,李章身为外臣,能够极力保护皇宫宝物不外流,众官员岂能不感动? 就在这时,那太监补充道:“秦侯爷还说,明王也有一份礼物。” 刚才还器宇轩昂,刚正不阿的李章,立刻一指门外的侍卫。 “你去带路,让秦侯爷的人随便挑。” 大殿里鸦雀无声,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果然!秦风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无耻。 就在太监转身之际,李章补了一句:“别忘了给钱!” 太监脚步骤停,缓缓转身,一脸费解,现如今整个北狄都是秦风的囊中之物了。 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给钱?这算什么说法? “丞相大人,您刚才说......给钱?” 李章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这个国家,乃是陛下的,又不是秦侯爷的,来这里拿东西,当然要给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李章虽然回答得很轻松,但却暗含深意,一来是告诉百官,自己和秦风,只不过是代为治理这个国家,大权依旧在景千影身上。 并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北狄谋福利。 其次,让秦风掏钱,也是为了约束秦风。 如果是免费的话,以秦风的性格,非把皇宫搬空不可。 虽然秦风明白,搬运北狄皇宫的宝物,肯定会落人把柄,但他毕竟太爱财了,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最终肯定还是会伸出贼手。 毕竟有钱才是硬道理,只要利益足够,秦风把整个王都搬走,也不是不可能。 那长水县的百姓,就是个例子! 在所有人看来,秦风迁徙长水县百姓,乃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殊不知,秦风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年头什么最重要?自然是人口劳动力,长水县百姓能够创造出的财富,远比路上的花销大得多。 秦风攻打北狄,助景千影上位,抛开与景千影的关系不谈,再去除身为大梁人背负的任务,挖掘出最深层的内因,究根结底,也是为了钱! 秦风的妻子,都变成了北狄女皇,届时,秦风便可以大刀阔斧地深入北狄商界,从方方面面大捞特捞! 说到底,秦风所有计划和行动,都不可避免地具有利益动机。 第2034章 第2034章 一直以来,秦风自诩商人,总会被人嘲笑,殊不知......他秦风从来没有说谎。 嘴上全都是政治,心里全都是生意! 太监领命而去,在场的官员,感激涕零,李章的地位得到巩固,秦风也拿到了他想要的“土特产”。 正所谓皆大欢喜,一切都朝着秦风的安排发展。 这看似乖张,甚至有些厚颜无耻的举动,却能获得不小的收益,而这正是李章佩服秦风的地方,临走了也不忘扶李章一把。 每每想到这,李章心里反倒有些无奈。 以秦风的谋略,文治武功,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 ...... 秦风如愿得到了所谓的“土特产”,明面上都是皇宫的宝物,实际上都是些“只贵不重”的文物字画罢了。 秦风要回家探望的那些人,当然瞧不上区区字画。 他只是准备回家了,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吧?正所谓......贼不走空。 赶路的队伍,也已经组建完毕,共计六辆马车。 除了秦风等人乘坐的御路车之外,剩下的五辆马车,几乎都塞满了各种物资。 此一去,路途遥远,必须把东西备好才行。 次日清晨,队伍缓缓离开城门,踏上了返乡之路,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来送秦风,就连李章都抽不出时间。 至于当地百姓,不戳秦风脊梁骨就烧高香了。 秦风也乐得清闲,如此悄无声息地离开,才算得上“轻装上阵”。 天机营卫士,形影不离地跟随在车队周围,充当贴身保镖。 一百北溪将士,分为前后两路,各五十人,同时为车队开路和殿后。 柳明则率领暗武卫,撒在周围方圆二十里内,暗中监视风吹草动。 虽然队伍的人数不多,但也算得上武装到了牙齿,除非是大军来袭,否则普通的小毛贼,根本无法威胁到车队的安危。 御路车里极为热闹。 终于要回家了,五个女眷显得很是兴奋,就连景千影都靠在窗边,一脸期待。 沈清辞最是激动,她时不时就推开木门,走到外面,眺望一眼。 “照这个速度,最快一个月,咱们就可以回到大梁了。” “终于要回家了,真是太想念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有红颜......” 秦风舒舒服服地躺在小香香的大腿上,自己也翘着二郎腿。 尽管外面的气温依旧很低,但车内却烧着火盆,暖烘烘的,异常舒服。 虽然秦风不想泼沈清辞的冷水,但正所谓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为了防止日后沈清辞接受不了,秦风还是提前给她做好心理准备。 “距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这里又是塞北,随时都会天降大雪。” “只要下了雪,咱们就要原地驻扎,无法继续赶路了。” “而且,这一个月的时间,也只是到达大梁疆域而已,想要赶回京都,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一个半月。” “什么时候能赶回去,就看天公是否作美了。” 第2035章 第2035章 本来沈清辞还一脸兴奋,结果听到秦风这番话,不出意外,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呸!乌鸦嘴。 “这大艳阳天的,下什么雪啊?” “只要咱们速度快点,抢在过年之前回去就行了。” 一旁的李潇兰,竟然也跟着白了秦风一眼。 “你呀,能不能别总是欺负大姐?明知道大姐正在兴头上,真是一点都没眼力价。” “大姐,你别理这个家伙,咱们一个月内就能赶到京都。” “路上腿脚利落些,只走官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还是三妹想得周到,不像这个家伙,打仗的时候,面面俱到,一旦回到家里,整个人都变成了废物。” “秦风!你若是能拿出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整天挨骂。” 秦风却始终乐乐呵呵,不以为然道:“被大姐骂,我自然是心悦诚服,如果哪天大姐不骂我了,我反倒会不适应。” “小香香,疏风,你们说是不是?” 秦风伸手在疏风的大腿上摸了一把,结果立刻招致沈清辞的小粉拳。 “你给我老实点!” “哼!我就说吧,你非要跟我们挤在一起,就是要借机使坏。” 疏风小脸通红,明知道秦风闲不住,却并不躲闪,反倒摆出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这可把秦风看的一阵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就犯点错误。 不过考虑到沈清辞虎视眈眈,李潇兰和景千影也在旁边盯着,秦风也只好掐死这个邪恶的念头。 马车内的气氛,无比和谐。 偏偏这个时候,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窗外传来天机营卫士的声音。 “侯爷,前面有情况。” 由于张振海要留在北狄,保护李章的周全,所以负责此次返乡安全的主将,乃是张振海手里的一个游击校尉,名叫吴唐,也是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汉子。 而且吴唐的年级不小了,足有四十岁。 他本身就是个老兵,受到上峰将领的欺压,索性当了逃兵,在外漂泊了七八年,最后跟着流民,一起到了北溪县。 后期扩充天机营的时候,吴唐参加选拔,一眼就被宁虎看中了。 宁虎对吴唐有知遇之恩,而张振海则是吴唐的顶头上司,所以此人不仅忠心耿耿,更是升官飞快,从最初的普通卫士,已经变成了天机营的游击校尉。 “侯爷,刚才暗武卫来报,说前面出现大队人马。” “目测人数至少有五十多人。”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披甲,轻甲和重甲混杂,既不是精锐部队,又不是乌合之众,总之很奇怪。” 听到吴唐的禀报,车里的五个女眷,不由眉目微颦。 刚出城没多久,就遇上了事,这绝非一个好兆头。 秦风倒是很轻松,咧嘴一笑:“还用想吗?自然是北狄的一些顽固分子。” “对方骑马了吗?” 吴唐点了点头:“大概有十几匹马。” 秦风笑容更甚:“那就说通了,轻甲者乃是骑兵,剩下的重甲,作为步卒辅助,此乃作战的配比。” “不过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北狄各方将领,不可能擅自调动兵马。” “那么这些人,八成是某些顽固势力蓄养的家丁。” 第2036章 第2036章 听到秦风的分析,吴唐也瞬间轻松起来。 “区区家丁?末将这就带人去杀翻他们!” 秦风却一把抓住吴唐的披风,没好气道:“你怎么跟宁虎一个德行?属莽夫的?” “柳明何其谨慎?如果对方可以随便拿捏,他早就让暗武卫一拥而上了。” “柳明既然不敢硬碰硬,说明这五十来个人,都是精锐。” “凡家丁者,多是骁勇善战之辈。” “又有家主的财力支持,装备精良,战斗力绝不会比正规军差,即便是面对精锐部队,也能掰掰手腕。” “乱来,可是要吃大亏啊。” 闻言,吴唐这才冷静下来。 “那侯爷的意思是,绕路而行?” 秦风倒是想绕,毕竟犯不着跟这群散兵游勇较劲,真要打起来,难免损兵折将,而且自己身边都是精锐,哪怕战死一个,都足够秦风心疼一阵了。 可是身后的五个女眷,却归心似箭,现在绕路,多走几日,她们就会多拿捏秦风几日。 为了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轻松一些,秦风还是决定杀过去。 “距离还有多远?” “回侯爷,十几里的样子。” 秦风点了下头,沉声下令:“既然距离还够,那就不用着急,莽是莽,稳是稳。” “先让暗武卫回去通知柳明,稍微集结点人手,从左右靠近埋伏。” “等会打起来的时候,左右开弓支援。” “吴唐,你率领十个天机营卫士,二十个北溪将士,直接杀过去,游击袭扰。” “对方骑兵少,若是敢追杀出来,就直接反过头干掉。” “如果留在原地,保护步卒,就一直用弓箭耗死他们即可。” “暗武卫手里的弓箭,以异形箭头为主,所以你们就全部装备破甲箭头。” “去吧。” 吴唐用力一抱拳,拉着缰绳离开,点下三十个人,把箭筒里的混合箭矢,全部卸掉,从后方的物资马车里,取出破甲箭矢,分发下去,每人二十支箭,三十人就是六百支,足够对方喝一壶了。 吴唐离开之际,秦风不忘大喊。 “别把箭矢都扔了,打完仗之后,把箭矢收集回来,现在可没地方去给你们补充!” 吴唐头也不回,挥了挥手:“知道了,侯爷放心,我等可不是败家子。” 吴唐离去后,车队也暂时停歇。 秦风重新躺回小香香腿上,嘴里哼着小曲。 见秦风如此轻松,车里的女眷们,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沈清辞忍不住问道:“风儿,你既然说对面是精锐,为何还如此放心?” 秦风耸了耸肩:“不说他们是精锐,恐怕吴唐那个莽夫会大意轻敌,他跟宁虎是一个路数的,需要约束才行。” “况且对方区区五十个人,又是兼备骑兵和步卒,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 “人本来就少,再分化成不同的兵种,不就更少了吗?” “如果是纯骑兵,或是纯重甲步卒,我还会重视一点。” “放心吧,就是些空有精锐武器,却缺乏实战经验的家丁而已。” 第2037章 第2037章 在武器装备情况大体相当的前提下,将士的战斗力,取决于三个因素。 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数,人数差距越大,实力越悬殊。 除了攻坚战,已经有心算无心之外,绝大多数战场,都无法弥补人数带来的差距。 其次是士气,最后则是经验! 这个经验,指的并非是统领的指挥经验,而是将士们短兵相接的经验,经验丰富者,就是俗称的“老兵”。 在所有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老兵对新兵,往往具有碾压性的差距。 亲兵家丁,确实骁勇,但却未必善战。 而绝大多数家丁,是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也正因此,严重缺乏实战经验,再加上家丁,难以成规模,所以在中小型冲突下,家丁往往能占据一定的优势,而一旦战场扩大,这种优势就会立刻被抹平,并且反超。 对方五十个人,本来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可惜缺乏实战经验,盲目地遵循“战斗配置”。 这么点人,也敢分兵,分明就是找死。 秦风派出去的人也不多,连带着吴唐和暗武卫,绝不会超过五十人。 但却全都是弓手,区别在于,马弓和步弓而已。 纯兵种,对抗战斗配置完整的小型精锐部队,貌似会碰得头破血流,而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 战场之上,从来都没有万金油的战术,只有因地适宜! 那五十个严阵以待的家丁,看到猛冲而来的三十个骑兵,瞬间如临大敌。 “重甲步卒,上前!” 带队指挥的,乃是一个管家,他回忆着兵书里的讲解,连忙安排重步兵移动到前方,抵挡吴唐的冲击。 三十五个重步兵,各持一根长矛,形成难以突破的铜墙铁壁。 当双方相距不足五十步时,吴唐直接举起马弓,对着前排的重甲家丁就是一箭。 身旁的马弓手,也纷纷跟着射箭。 面对装备着针对性破甲箭头的马弓手,前排的重甲家丁顷刻间溃不成军,受伤者过半,更有一个倒霉蛋,面门中了一箭,当场暴毙。 在吴唐的带领下,三十个骑兵冲下官道,朝着右翼移动。 管家连忙大喊:“骑兵追击!” 十五个家丁骑兵,连忙拍马追击吴唐。 吴唐也不恋战,带着部队往前跑,也就是跑了一百多步,潜伏在周围的暗武卫,就纷纷起身,对着家丁骑兵就是一通乱射。 装备轻甲的家丁骑兵,面对暗武卫的异形箭头,瞬间死伤惨重。 有一个凶悍无比的家丁,竟然率领三个手下,朝着暗武卫冲去。 结果距离还差一半,就被及时赶到的吴唐截击,当场被乱箭射死。 看着自己麾下的十五个骑兵,转眼间就被干掉,管家大惊失色。 “这......这和兵书里说的不一样啊?!” “敌军全都是弓手,为何会如此强悍?!” 管家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噩梦还远不止于此,随着骑兵被干掉,剩下的重甲家丁,就完全变成了活靶子。 吴唐率领的轻骑,以及暗武卫,从四面八方涌来,绕着重甲家丁,一通乱射。 看着一个个手下,相继倒下。 管家已经面如死灰,自始至终,双方都没有发生接触,可是自己这边已经溃不成军。 “敌人弓箭甚利,快撤!” 第2038章 第2038章 管家一挥手,带着残存的十几个家丁,慌乱逃窜。 可惜,两条腿岂能跑得过四条腿?再加上他们身披重甲,根本跑不快,没一会儿就被吴唐追上,不远不近地挨个点名射杀。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暂,等吴唐带着部下赶回车队时。 正准备趁机打个盹的秦风,还没睡着,就被叫醒了。 “侯爷,拦路狗已经被斩杀屠尽,一个活口没留!” 此言一出,马车里的女眷,纷纷露出诧异目光。 虽然她们知道,秦风善于带兵打仗,可是对方五十个精锐家丁,也就是打个瞌睡的功夫,就被杀光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第一次目睹了秦风作战的沈清辞,眼神阵阵错愕。 “这真是我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人命在他面前,当真犹如草芥一般......” 秦风伸了个懒腰,一边下令车队继续前进,一边透过窗户,漫不经心地冲吴唐询问。 “我方可有损伤?” 吴唐昂着头,显得意气风发:“回侯爷,我方无一人伤亡。” “按照您的吩咐,直接用箭把他们淹了,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短兵相接的机会。” 听到回答,秦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就算是再能打,也犯不着上去硬拼。” “能白嫖就白嫖。” “箭矢都捡回来了吧?” 吴唐看秦风的眼神尽是崇拜,他虽然在天机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跟随秦风作战,却是第一次。 整个人都热血沸腾。 如果换做宁虎指挥,必定是下令,以优势兵力冲上去,跟对方硬碰硬。 此举虽然热血沸腾,且彰显将士的血性,但必然会有损失。 相比之下,秦风却力求完美,对“完胜”更感兴趣。 “侯爷,除了崩断的箭矢外,该收的都收回来了。” “那些铠甲怎么办?” 无论是轻甲还是重甲,造价都极为不菲,就这么扔了,实在是可惜。 但秦风的队伍,必须轻装上阵,带着一堆重甲,确实不方便赶路。 秦风只好忍着心疼,叹了口气:“扔了吧,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咱们此行,路途遥远,其间肯定还会有不少顽固分子,前来袭击,都打起精神,切莫出了岔子。” “夜枭那边,有锦衣卫盯着,暂时不必担心。” “吴唐,本侯和家眷的安危,可就靠你了。” 听到这话,吴唐连忙一抱拳,铿锵有力道:“请侯爷放心,谁若想伤侯爷和女眷们一根汗毛,先要从末将的尸体上踩过去。” 秦风挥了挥手,示意吴唐退下,自己则舒舒服服地躺回小香香的腿上,用力伸了个懒腰。 结果却发现,五个女眷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干嘛这么看我?” 第2039章 第2039章 沈清辞最先开口,她眉头微颦,语气透着些许诧异。 “风儿,你平日里带兵打仗,便是这般冷酷无情?” “五十个人,说杀就杀了?” 面对沈清辞的疑问,秦风不由一阵好笑。 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解释起来:“这才哪到哪?如果是真正的战场上,别说五十个人,就算是五百个人,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人命,在生活中自然是贵比千金,但是到了战场上,却是一文不值。” 秦风并非冷血,他只是见识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深知战场的残酷,才越是对战场敬而远之。 不到万不得已,秦风绝不会轻易动兵。 沈清辞一言不发,她看了看李潇兰和景千影,发现二女的眼神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秦风是个无比温柔且诙谐的人,任谁也想不到,秦风凶险的一面,竟然会如此杀伐果决。 可是众女心里又很清楚,正是因为秦风的冷酷无情,才使得她们能够过上轻松舒适的生活。 如若不然,这些蹉跎和无奈,就该轮到她们来应付了。 也正因此,五个女眷虽然惊讶,却并没有太过纠结。 队伍继续行进,这五十个拦路虎,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根本无法留下太多的记忆。 不到两天,大家就把这五十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但秦风却没有忘记那些顽固分子,有意刺杀自己的事实,对方既然来了一拨,就肯定会有第二拨。而且秦风断定,这些顽固分子的势力并不小,虽说没有到封疆大吏那么夸张,但是地方豪强肯定是差不了。 毕竟秦风拿下北狄后,整个格局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就是俗称的“洗牌”。 一旦洗牌,那么这些地方豪强的利益,必定会受到动摇。 最简单的处置方式,就是对秦风这个“源头”下手。 不出秦风所料,很快柳明就再次汇报,前方的必经之路,果然又出现了一拨人,而且这次对方的人数增加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足足有三百多人。 这个数量,已经比秦风的卫队,多了一倍。 一旦发生短兵相接,那么必然会造成死伤,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秦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下令,绕路而行。 与此同时,派出暗武卫,向王都的李章传令,严查北狄王都的各方势力。 虽然此举,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只要安抚住北狄的世家豪族,防止对方派出大量人马,对秦风围追堵截,那么就算是大功一件。 而小股部队,秦风是不虚的。 当然了,虚不虚是一回事,绕不绕路又是另外一回事。 队伍离开官道,舍近求远,沿着崎岖不平的荒原行进,如此一来,速度就大打折扣。 照这样下去,想要回到大梁,至少要多花半个月的时间。 但只要能节省我方人员的损失,多花点时间,倒也没什么。 就连沈清辞,都接受了秦风的建议,绕远也好过与敌军硬碰硬。 而且因为离开了官道,队伍在行进过程中,不免会接触到北狄“最真实”的民生。 当队伍来到一个村落时,秦风立刻被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吸引住了。 第2040章 第2040章 小小的村落,目测房屋也就二十几个而已,这也意味着,村子里的百姓只有二十几乎。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小村落,却密密麻麻,遍布着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或是趴在村口,或是倒在树下,明显不是饿死,而是遭到了屠杀。 女眷们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忧心忡忡,尤其是景千影,她身为北狄女皇,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遭到这样的横祸,自然是打心眼里过意不去。 “风儿,这个村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惨状?” 景千影的脸色难看至极,尤其是视线落在那些尸体上,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 秦风整天和大军混迹在一起,也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惨状了。 不过相较于女眷们的紧张和悲伤,秦风反倒最是沉得住气。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遭到贼匪洗劫了。” 听到这话,景千影不由眉头紧锁。 “贼匪洗劫?现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为什么还会有人干出这种惨绝人寰的祸事?” 看着景千影义愤填膺的模样,秦风不由苦笑一声。 “这种事,本来就不少见,就算是在太平年间,偶尔也会发生。” “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这个国家,距离真正的和平,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老百姓没了活路,只能选择落草为寇,而流寇土匪为了活下去,只能打家劫舍。” “如此一来,便是老百姓害老百姓,说到底,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战争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粮食”才能解决真正的民生难题,而想要收获粮食,就少不了长治久安。 眼前的惨状,对于景千影来说并非坏事。 只有她深刻地了解到民生的疾苦,才能感同身受,制定出真正适合老百姓的国策。 看着景千影意志消沉的模样,秦风也不禁一阵心痛。 他当即下令,车队停止前进,让吴唐带人,进村子里搜索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结果不出秦风所料,整个村子空空如也。 无论是百姓,还是粮食,都被洗劫一空。 就算是还有侥幸活命的百姓,恐怕也早已经被流寇山匪掠走,作为劳动力,老百姓本身就是一种资产。 虽然这话说起来很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景千影对于这个国家的惨状,显得痛心疾首,许久之后,她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忧心忡忡地问道。 “风儿,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姓脱离苦海?” 感受到景千影眼神中的期许,秦风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直截了当道:“其一权威,其二和平。” “权威,则是意味着建立新秩序。” “而和平,则是为了让百姓有时间休养生息。” “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战争,才是挽救这个国家的宗旨。” 第2041章 第2041章 听到秦风的这番解释,景千影觉得受益匪浅,她暗暗记下。 至于眼前的惨状,就算景千影现在的地位,已经达到极限,她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车队离开村落,尽管众人都因为村子里的惨状而忧心忡忡,但是谁都没有留恋。 像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况且这一切,乃是北狄长期积弊产生的必然结果,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从最基本的治国理念抓起,否则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也只不过是延缓北狄的衰亡,根本无法改变实际情况罢了。 随后的一天时间里,车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可是,当越来越多的难民出现在眼前时,景千影神情,不禁发生了微妙变化。 秦风知道就算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无法安抚景千影那颗悲伤的心,所以他选择了更加干脆利落的方式,直接冲吴唐下令,让难民可以跟随车队一起赶路。 有“大户人家”伴行,再加上车队周围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将士,难民自然是感恩戴德。 随着时间推移,短短两天,就有上百名难民,加入了返乡大军。 车队停下歇息时,秦风直接跳下马车,在难民之间来回溜达起来。 不一会儿,景千影和李潇兰,也在小香香和疏风的陪同下,跟了过来,只有沈清辞,因为受不了这幅惨状,一个人待在马车里。 在场的难民,尽是些老弱病残,全部精壮者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人。 看着秦风以及女眷们,盛装打扮的“高贵”气场,一众难民莫名地紧张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凡是大户人家,都不是平头老百姓能够招惹的,兴许说错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难民们三三两两蜷缩在一起,不敢抬头看秦风等人。 秦风接触的底层百姓很多,因此明白难民的心思,也不纠结。 他蹲下身,直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黍米饼子,递到爷孙二人面前。 年纪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显得很是怕生,明明被饿得饥肠辘辘,却不敢伸手接。 反倒是老爷子,豁出去了,用颤抖不已的双手,接过黍米饼子,然后带着孙子跪地磕头。 “谢谢善人。” 秦风不喜欢被人叩拜,但此时面对眼前的难民,却并没有阻止。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磕头谢恩,是最朴素的情感表达。 如果秦风拒绝的话,难民心里反倒会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吴唐很有眼力价地拿来几个小马凳,塞到秦风和两个怀有身孕的女眷身后。 秦风带着二女坐下,双手插在袖子里,同样蜷缩成一团,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风一吹,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冷冽刺骨。 要不是对这些难民感兴趣,秦风绝不会轻易离开暖烘烘的马车。 秦风笑着点了下头,示意爷孙俩饿了的话,现在就可以除掉那个黍米饼子。 老爷子掰下一块,塞到孙子手里,看着孙子狼吞虎咽地啃着米饼,也不禁露出了脏兮兮却质朴的笑容。 见对方已经放下戒心,秦风便漫不经心地问道:“老人家,咱们已经一起走了两天,也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第2042章 第2042章 听到这话,别说老爷子,就连周围的难民,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心想这个贵族少爷,心也太大了,连自己这些人的来历都不知道,就敢同行。 现在这年景,太乱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等他们看向站在秦风身后的吴唐时,心里的狐疑也就打消了。 这位兵爷,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凡,有这等骁勇将士保护着,想必眼前这个年轻人及其家眷,也是大有来头。 老爷子觉得更加奇怪了,年轻人这等显赫身份,怎会对难民如此宽容? 感受到秦风脸上流露出的温和笑容,老爷子虽然满腹狐疑,但也没有畏惧,小声回应起来。 “我们是去桑州逃难。” 听到难民的目的地,轮到秦风疑惑不解了。 “这天寒地冻的,桑州又那么远,就算是能到,也会损失惨重吧?” 面对秦风的疑问,老爷子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若不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了,谁又愿意冒险?” “桑州固然远,这一路也是困难重重,但只要到了桑州,大家就能活下去,若是留在老家,就算不被饿死,也会被匪类害了。” 说到这,老爷子眼神尽是憧憬:“听人说,桑州的日子过得可好咧!” “别说吃饱肚子,甚至连越冬取暖的柴火,都有富裕。” “而且只要去了桑州,就是桑州人,任谁也不会嫌弃我们是外地难民。” “据说,桑州是沾了北溪县的便宜,在秦侯爷的治下,老百姓才能活得像个人。” “哪像我们?整日人不人鬼不鬼。”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哪里日子过得好,他们就往哪迁徙,或许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但观念却很朴素。 老爷子说得很好,去了桑州,就是桑州人。 纵观整个北狄疆域,桑州非但和“富庶”不沾边,甚至还有大片的无人区,一直作为边境缓冲带存在,昔日的北狄王也好,桑州的土著豪绅也罢,都无意发展桑州,能盘剥一点是一点。 但自从桑州落入秦风掌控以来,秦风深知“发展”的重要性,因此对桑州提供了大力支持。 根据李章统计,原本只有几十万人的桑州,人口已经飙升到了百万。 而且随着逃难大军的不断抵达,这个数字还在节节攀升。 这让秦风不由回想起当初,北溪县的盛况,无数流民难民,不远千里,赶到北溪县,谋求新生活。 除了吃得饱穿得暖,桑州最吸引人的地方,自然是“太平”二字。 那片土地,毕竟被秦风控制着,战火根本烧不过来。 没有战争,也就意味着百姓可以专心从事生产,进一步发展壮大。 景千影和李潇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第2043章 第2043章 小香香和疏风也掩嘴偷笑,吴唐更是昂着头,摆出一副无比骄傲得意的架势。 老爷子不明白,这些贵人们究竟在笑什么。 不过意识到对方没有恶意,老爷子的胆量也就大了起来,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公子,您可听说过秦风?”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听说过这号人物。 老爷子倒也有几分眼力,见眼前的贵人,听到秦风这个名字,神情非但没有半点阴沉,反倒笑得更加随意轻松,便知道,这些贵人并非秦风的敌人。 他当即夸夸其谈起来:“那些官老爷都说,秦风乃是这个国家的死敌。” “要我说,净特娘的放屁。” “秦风哪坏了?桑州自从落入秦风的手里,百姓皆是过得潇洒快活,这好日子,眼睛都能看得见。” “再说那涿州,被秦风攻陷以后,也不曾染指百姓,反倒是本地的军队,为了筹措军粮,见到村落城镇,就要劫掠一番!” “哼,我们巴不得让秦风统治,至于本地的官员军队,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 提起秦风,老爷子眼睛无比明亮,字里行间尽是崇拜。 周围的老弱病残,也纷纷点头附和。 “说的没错,谁能让俺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人。” “这么大个国家,连我们的小命都保不住,还是桑州好,去了那,才像个人。” “话说,贵人,你们是要去哪?” 面对难民们的询问,秦风笑着耸了耸肩:“巧了,我们也要去桑州。” 听到这话,老爷子眼睛一亮:“公子,我们去桑州是为了逃难,你们去是为了干啥?” “像您这样的人,走到哪,都能过上好日子吧?何必去桑州?” 秦风依旧报以微笑,满怀深意道:“我不是逃难,我是返乡。” 老爷子眼神更加兴奋:“咋?您是桑州人?瞧您这一身贵气,肯定是桑州的豪绅吧?您肯定见过秦风本人,那秦风是何等模样?” 这还真把秦风给问住了,自从来到北狄,秦风的小白脸遭到风吹日晒,早就变了一副模样,现在究竟长啥样,连秦风自己都忘了。 就在秦风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身后的吴唐,突然来了一句。 “谁告诉你们,眼前此人,乃是桑州人士?” 老百姓怕当兵的,面对气势汹汹的吴唐,老爷子瞬间把脑袋缩了回去,紧张无比:“公......公子不是说他返乡吗?” “返乡去桑州,不是桑州人是哪的?” 吴唐昂着头,一脸傲气:“路过桑州不行吗?” 老爷子一头雾水,路过桑州......桑州南边是哪? 正琢磨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直勾勾的盯着秦风,惊讶道:“你是梁国人?!” “我就说刚才听着口音不对劲。” 一听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是梁国人士,在场的难民纷纷紧张起来。 他们害怕的不是梁国人,而是......本地人! 虽然现在北狄和大梁已经休战,但绝大多数官员和豪绅,仍旧记恨大梁,他们自然不敢直接对大梁人士怎么样。 但是对待本地的老百姓时,下手可一点都不含糊。 难民可不想因为与梁国人为伍,遭到当地士绅的打击。 第2044章 第2044章 “公子,您是个好人,可是......咱们还是分开走吧,对咱们大家都好。” “士绅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为难我们......” 闻听此言,不等秦风开口,景千影已经冷冷质问:“怕什么?” “现如今,天下终于迎来和平,士绅应当为大狄效力才是,岂能为难普通老百姓?” 感受到景千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老爷子强颜欢笑:“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上面一套,下面一套。” “王都的大官,就算只手遮天,那也遮不到穷乡僻壤啊。” “夫人,您不懂......” 秦风笑了,他打量着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老先生,你可知眼前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 老爷子下意识回答:“难道不是尊夫人?” 秦风笑容更甚:“我们马上就要成亲,确实算是夫人,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你可知道,贵国已经改朝换代?” 老爷子摇了摇头:“改朝换代?不清楚......” 果然!这个国家都已经变天了,但对于乡野村夫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 仿佛改朝换代,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不过有一个鄂州难民,倒是听过风声,连忙插了一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曾听从京畿逃回来的老乡提起过,好像是秦风率领大军,拿下了王都,陛下以身殉国,新帝登基了。” 在场的难民一脸茫然,他们对于国家的变化,一无所知。 秦风转身看向鄂州难民:“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你可知道新帝是何许人也?” 鄂州难民支支吾吾:“好像......是个女的。”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一众难民,皆是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道:“什么?!咱们国家让女人当家做主了?” “陛下死了......新帝是个女皇?” “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 面对一众难民的质疑,景千影毫不在意,她云淡风轻道:“朕虽是女儿身,但匡扶社稷的志向,却并不比男人少。” 起初难民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突然,老爷子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向景千影:“夫人,您刚才......自称什么?” 景千影神情清冷,干净利落道:“朕!” 原本熙熙攘攘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所有视线,尽数汇聚在景千影身上。 吴唐铿锵有力地宣布道:“你们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坐在你们面前的秦夫人,就是北狄新君,景氏女皇!” 难民脸色木讷错愕,总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老爷子注视着景千影,疑惑道:“你是......陛下?” 景千影不答反问:“不像吗?” 老爷子吞了下口水,抬头看向吴唐:“既然是陛下,不在王都,为何会出现在这?” “你们不是要返乡吗?” 吴唐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她既是女皇陛下,也是未来的秦夫人,自然是陪同夫君返乡!” 第2045章 第2045章 眼前发生的事,无疑超出了难民们的认知。 这个看起来就无比高贵的女人,竟然是......大狄的女皇?! 他们不敢相信,可是感受到景千影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以及周围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将士,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对于难民来说,就连县老爷,那都是“老天爷”一般的存在。 至于面见陛下,这种事连做梦都不敢想。 可偏偏就变成了现实。 过了许久,难民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们慌乱无措,纷纷趴在地上,不断磕头。 “陛下万岁!” “陛下万万岁。” 他们不知道面对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女人,究竟该说什么,又或者做什么,只能不断重复着“万岁”。 景千影缓缓起身,双手合拢放在小腹前,面容端正,双目微垂。 既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又有绝对的权威。 “你们都是大狄的子民,起来吧。” 虽然已经得到允许,但是难民却根本不敢起身,直接从跪地改成了趴在地上,甚至没人敢抬起头,看景千影一眼。 面对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不至于强求什么。 景千影坐回去,轻声道:“想去桑州就去吧,现在天下不太平,能讨个活路,就讨个活路。” “待到吃得饱穿得暖,有机会的话,还是落叶归根,回老家才是。” 听到景千影这番话,在场的难民,心里的恐惧才终于消减一些。 就在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面对当今陛下,夸夸其谈也就算了,居然还夸赞梁国人。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非法逃难”。 这年头,难民也不是随便当的,一旦离开自己的家乡,到了外地,便会被视为流民。 一旦成为流民,甚至连最低级的贱民都不如。 就算是官府抓住他们,都会剥掉一层皮。 可此时此刻,面对当今陛下,非但没有被责难,反倒支持他们去桑州逃难,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老爷子脑袋埋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陛下......真不杀我们?” 景千影云淡风轻的一笑:“为什么要杀?” 老爷子吞了下口水,依旧紧张得不行:“我们去桑州逃难,还不该杀?” “那桑州可是秦风的地盘......” 景千影脸上的笑容更深。 “去投奔朕的夫君,何错之有?” 老爷子依旧不敢相信,当着陛下的面逃难,居然没有被怪罪......等等...... 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老爷子甚至忘了害怕,猛地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秦风。 “陛下的夫君......桑州......秦风......” 老爷子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当场惊呼起来:“公子,您......您就是传说中的秦风?!” 什么叫传说?死人才用这个词。 不过感受到老爷子眼神中的震惊,秦风还是报以微笑,平易近人的点了点头。 “老人家,你不必紧张。” “咱们能够遇到,还交谈甚欢,也算是个缘分。” “等你们到了桑州,只管安下心来就是了,桑州没有流民,北溪县会派人,组织和派遣你们。” “或是安插到村落里,或是就地入户,总之用不着为栖身之所发愁。” 秦风这番安抚的话,老爷子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先是直勾勾的盯着秦风看了一会儿,又近乎不受控制的看向一旁的景千影。 片刻过后,他竟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天下第一侯......” “别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我这把老骨头竟然一次见到两个......” “莫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老爷子之所以哭,倒不是吓得,而是激动地。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旁边的李潇兰。 “这位贵人是?” 李潇兰同样报以微笑:“本宫乃是大梁明月公主。” 嘶...... 老爷子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秦侯爷,大狄女皇,大狄明月公主...... 天哪! 不止老爷子,现场的难民也全都呆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要知道,早在两天前,他们就跟着车队同行了。 任谁也想不到,马车里居然坐着三个大人物...... 何止是大人物?大梁和大狄,这两个帝国最显赫的人。 偏偏,对方的地位已经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对难民如此宽容,非但没有驱赶,反倒一路保护同行。 此时面对面,也犹如唠家常一般,对蓬头垢面的难民没有半点嫌弃。 随着老爷子一哭,现场的难民瞬间哭成了一片,他们高兴坏了,就算无法理解什么是国之大计,什么是励精图治,但此时此刻,他们能够坐在这三个人面前,就足以说明,这个国家有救了。 “天佑我大狄!” “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女皇陛下竟然与我等难民为伍。” “这两天,我们居然一直跟女皇陛下和秦侯爷同行......” 秦风三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原地,也不劝阻,毕竟磨破嘴皮子,也不可能抚平难民激动的心情。 等他们喊够了,哭够了,自然会平静下来。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难民的哭嚎声才终于平息。 在一双双炙热目光的注视下,秦风招了招手,把吴唐叫到身边。 “给他们每人发两个菽米饼子。” “毕竟此一去桑州,路途遥远,他们身上连点吃的都没有,恐怕是撑不下去。” 吴唐也不迟疑,毕竟车队带了很多物资,而菽米饼子,就是用来接济百姓的。 至于秦风等人,吃的则是上好的米糕干粮和腊肉等。 倒不是秦风小气,不舍得给好东西,而是没必要。 这些难民,有一口吃的就很满足了,对他们来说,菽米饼子和腊肉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保证他们的最低需求,才是正道,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必做。 拿到菽米饼子,难民们也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三位最顶级的大人物,绝不像地方官员那般凶神恶煞。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吧? 众人胆量逐渐大了起来,围着秦风等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攀谈着。 第2046章 第2046章 直到吴康催促继续赶路,秦风这才带着女眷上车,车队缓缓行进,难民们也兴高采烈地跟随在车队周围。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站在秦风和景千影的身边,就已经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景千影接触过质朴纯良的百姓后,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时不时挑开车帘,偷偷观察外面的难民。 沈清辞抚摸着景千影的肩膀,柔声安慰:“四妹不必忧心,只要你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人间惨剧了。” “你也不必自责。”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北狄还是原来的北狄,那么战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家破人亡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 “如今,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战争,看似夸张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少。” 听到沈清辞的安慰,景千影轻轻点了点头。 她现在怀有身孕,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多余的精力,为难民操心? 况且秦风已经让李章留在北狄,治理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马车外的景象,肯定不会持续太久。 “风儿,大狄的难民,也会变得和梁国百姓一样,吃得饱穿得暖?”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天底下的百姓都一样,不分高低贵贱。” “而且,大梁百姓也有很多很多,过得非常痛苦。” “治理国家是一个无比漫长艰难的过程,我们不可能惠及众生,只能竭尽所能。” 景千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跟着秦风一起返回大梁,就是把北狄这个国家的未来,赌在了秦风身上。 说到底,北溪县只是个特例。 北狄也好,大梁也罢,都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北溪县。 景千影明白,自己和秦风,只能尽可能让百姓的生活,向北溪县靠拢,接近,而非复刻。 突然话很少的李潇兰,也在默默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一直以来,李潇兰都无法忘怀皇后对她造成的伤害。 她曾一次次发誓,一定要让皇后血债血偿。 可是...... 她自己又能承受多少代价呢? 又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因为她和皇后之间的恩怨,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李潇兰幽幽叹了口气,结果肩膀却被搂住。 李潇兰微微一低头,没有拒绝,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秦风的轻柔声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有数。” 仅凭这一句话,李潇兰就已经释然。 李潇兰的嘴角终于再次流露出笑意,她已经明白,她和皇后的恩怨,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了,秦风会帮她办妥帖。 一个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推翻整个国家的男人,自然不会让心爱女人受到任何委屈。 向来坚强自立的李潇兰,竟然下意识靠在秦风的肩膀上,心里无比踏实。 这就是有所依靠的感觉。 马车里的气氛无比融洽,大家相互安慰,相互加油打气,一步一步朝着家乡而去。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凄厉的马嘶长鸣,打断了这和谐的一幕。 第2047章 第2047章 车厢里所有人都坐了起来。 秦风也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发问,车外就已经响起了难民的惊呼声,以及吴唐的吼声。 “保护车队!” “侯爷和女眷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所有人,就地正法!” 等秦风挑开车帘时,眼前的一幕,就连久经沙场的秦风也不禁愕然。 不远处的荒野上,狂奔而来一支骑兵小队,只有八个人。 按理来说,这么几个人,根本不敢冲击车队,可是对方......不仅有这个胆量,更是坚决无比,而且他们浑身上下,披挂着重甲,明显是在做好了完全准备。 这可不只是家丁亲兵那么简单了。 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秦风连忙冲车旁的天机营卫士喊道:“保护难民!” 就在这时,吴唐已经率领北溪将士迎了上去。 看着为首一身黑甲的敌人,吴唐没有任何迟疑,举起马槊,直接捅了上去。 锵! 伴随着一声脆响,马槊竟然被对方一矛荡开。 “什么?!” 还没等吴康反应过来,那黑甲敌骑已经挥舞着长矛,重重地砸在吴康的肩膀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吴康从马背掀翻。 这一幕,也被秦风看在眼里。 吴康可是天机营卫士中的好手,居然被对方一个照面撂倒?这是何等的战力,难怪区区八个人,就敢冲击车队。 吴康倒地之际,北溪将士和敌骑也已经撞击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两个敌骑被直接乱槊戳死,但剩下的五个敌骑,在黑甲敌骑的率领下,竟穿过了北溪将士的阵线,目标鲜明地朝着车队奔来。 吴康的肩膀直接被打得脱臼,他慌乱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来,嘶吼道:“保护车队!” 守在车队旁边的天机营卫士,早已经做好准备。 他们举起手里的弓箭,对着迎面而来的六个骑兵便是一轮齐射。 叮叮叮! 随着一阵密集的脆响,又有三个敌骑被射杀。 黑甲敌骑,身上插着六根箭矢,可惜由于身披重甲,没有受到致命伤,依旧来势凶猛。 就连身旁仅剩的两个骑兵,也毫不畏惧。 三人同时举起长矛,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秦风所在的御路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个天机营卫士拎着长刀迎了上去,纷纷砍在战马身上。 一名天机营卫士直接被撞飞,但是下一刻,又有两个天机营卫士迎了上去。 在同样不要命的天机营卫士层层阻截下,最后三个骑兵也相继摔在地上,只剩黑甲敌将还活着,但也受了重伤。 可即便如此,他靠着两条腿,还是继续逼近马车。 距离马车只剩下不到十步! 只可惜,转眼间就被天机营卫士包围得水泄不通,面对从四面八方戳来的步槊,黑甲敌将仗着长矛的优势,竟然拼命抵挡,继续迈步靠近马车。 如此近的距离,秦风已经认出,这个黑甲敌将身穿的重甲,正是自己麾下黑骑的甲胄! 很显然,当初在战场上遗失的黑骑重甲,被北狄有心之人“收藏”了起来。 第2048章 第2048章 这个身披黑色重甲的敌人,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战斗意志,都堪称顶尖,十几个天机营卫士竟然一时半会拿不下他。 这种实力,至少也是骁勇善战的先锋校尉。 而且此人......必定与秦风有着血海深仇,否则绝不会爆发出这么强悍的戾气。 黑甲敌将,依靠着身上坚固的铠甲,抵御着天机营卫士的攻击,同时还能依靠手里的长矛进行反击,或是横扫抽打,或是长驱直入,戳向面前拦路的天机营卫士。 经过短暂且激烈的交手,黑甲敌将居然还能继续朝着马车逼近,距离马车已经只剩下七八步了。 这个距离,只要黑甲敌将瞅准机会,往前一扑,就可以把长矛顺着车窗戳进去。 只要能刺中人,无论对方是不是秦风,都足够对秦风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 秦风本应该关上车窗,躲在里面,免得触霉头。 但是黑甲战将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意志,深深地打动了秦风。 恐怕就连宁虎和徐墨,这样的骁勇主将,都不是眼前此人的对手。 要知道,围攻他的人,并非普通兵丁,若是全员精锐的天机营卫士! 秦风打量着黑甲敌将时,对方也注意到了秦风。 那黑甲战将瞬间暴怒,发出一声虎啸般的低吼,挥舞着长矛,狠狠地抽在面前碍事的天机营卫士身上,紧接着抓住机会,单手抓着长矛末端,往前一送。 锋利的矛尖,直奔秦风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一声低喝。 “想伤秦侯爷,做梦!” 发出这声怒吼的人,并非吴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机营卫士。 毕竟天机营卫士也有强弱之分,有的人是凭借着强健的体魄,加入天机营后才开始进行训练。 而还有一些人,早在加入天机营之前,就已经是拳脚功夫刚猛的佼佼者了。 因此经受了相同的训练,天机营卫士之间的实力差距却很大。 这名突然跳起来,挡住车窗的年轻卫士,右腋下直接夹住长矛,紧接着右手也顺势抓住矛杆,依靠身体重量,强行把矛杆折断。 紧接着撂下断裂的长矛,抡起手里的小斧头,直接朝着黑甲战将扔了过去。 黑甲战将依靠半截矛杆把斧头打开,但下一刻,却已经被周围的天机营卫士近身,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黑甲战将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天机营卫士,从腰间拔出小锤,照着黑甲战将的膝盖就是一下。 咔嚓! 黑甲战将的膝盖直接被砸碎,发出一声渗人的脆响,可是黑甲战将却咬紧牙关,闷声不吭。 直到两个膝盖被全部打碎,天机营卫士这才收起小锤,把黑甲战将脸上的面具一把掀掉。 映入眼帘的面孔,竟然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小小年纪,就如此骁勇疯狂,担得起“后生可畏”四个字。 秦风注视着年轻人,好奇道:“你是谁?咱们之前有什么恩怨?” 年轻人咬紧牙关,硬抗膝盖传来的剧痛,双眼睁得老大,布满血丝,怨恨无比地注视着秦风。 他一字一顿:“我姓陈!” 听到对方自爆姓氏,秦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陈家的族人。” 第2049章 第2049章 “呵呵,你们陈家绝对算得上北狄第一等勇族!” “陈斯,陈谋,陈理,都是盖世无双的豪杰。”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陈霸!” 秦风心里暗暗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当真是人如其名,霸道勇武。 论个人勇武,算是秦风接触的所有敌将中,首屈一指。 “陈霸,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没给陈家丢人。” “跟你一起来的那些骑兵,都是你训练出来的?” 死到临头,陈霸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他低吼道:“没错!这些死士,都是我根据你麾下黑骑训练出来的,差点被干掉,这滋味如何?” 面对陈霸的讽刺,秦风却报以微笑:“连李鬼都这么骁勇,只能证明真正的李逵更厉害。” “只可惜,数量太少,如果再有二十个,你确实能够杀了我。” 秦风显得很淡定,并未因为陈霸的骁勇刺杀,而产生任何胆怯。 毕竟,陈霸想要躲过锦衣卫的监视,就不可能带领大部队,只能带着少量死士,穿过锦衣卫的监视网,直捣黄龙。 就凭这几个人,想要在天机营卫士的眼皮子底下杀了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别看天机营卫士被冲撞得东倒西歪,就连吴康都吃了大亏。 但这毕竟是重骑兵冲击步兵,天机营卫士根本无法拦截,当陈霸从战马摔下来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他必败无疑。 秦风冲天机营卫士挥了下手:“放了吧。” 正好赶回来的吴康,听到秦风的命令,不由眼睛睁大。 “侯爷,您刚才说什么?放了他?” “这可不是你的做派。” 不只是吴康,现场所有天机营卫士,都流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秦风却云淡风轻:“我已经杀了陈家这么多族人,多少也该给他们留个后,况且陈霸的膝盖都被砸碎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上战场了,已经没有威胁了。” 说到这,秦风低头看向陈霸,语重心长道:“回家吧,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与你们陈家的恩怨,也该告一段落了。” 面对秦风展现出的善意,陈霸却没有半点领情。 他依旧怨恨无比地瞪着秦风:“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过你!” “你杀了我这么多宗族兄弟,我们陈家已将你视为血仇,不死不休!” 正准备关上车窗的秦风,听到陈霸的威胁,动作随之停止。 秦风的视线再一次落在陈霸身上,却变得冰冷了许多。 “哎......” “为什么非要把战场上的恩怨,带回生活里?” “如果人人都像你们陈家一样,纠结于战场上的得失,那么这个天下早就被仇恨所淹没了。” “你杀我,我杀你,杀来杀去,没完没了。” 第2050章 第2050章 秦风再次关上车窗,但下一刻已经挑开车帘走了出来。 “侯爷,小心,此人极度危险!” 吴康连忙护在秦风身边。 秦风却拍了拍吴康的肩膀,示意不必担忧。 来到陈霸面前,秦风缓缓蹲下身,摸了摸陈霸身上的黑骑重甲,眼神尽是喜爱。 不过当视线随着甲胄移动,落在陈霸脸上时,眼神又随之变得冰冷无情起来。 “陈家培养出这么多豪杰,本该名留青史,可惜......心胸太过狭隘。” “若是在战场上,所有死在我面前的人,都要找我报仇,那我岂不是要杀尽天下人?” 说到这,秦风拍了拍陈霸的腰部。 秦风的奇怪举动,令陈霸眼神中尽是愤怒与不解。 秦风又是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身上既没有粮袋,也没有水囊,说明你是一口气奔袭过来的。” “现在正是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你作为陈家子嗣,不会到处乱跑。” “况且你的本家大哥,还跟着景鹏去了博州,这个时候,宗族子弟更应该团结在一起。” “你们陈家......离这不远吧?” 听到这话,陈霸胸口不由一沉,但眼神却依旧凶悍。 “你想干什么?!我陈家没有孬种!” 秦风没有解释,只是站起身,随便冲一个天机营卫士交代:“去找暗武卫,传达我的命令。” “车队改道,去陈家。” “我已经给过陈家机会了,既然他们要战至一兵一卒,不死不休,那么我自然要成全他们。” 望着天机营卫士的背影,秦风苦笑着摇头。 他不愿意大杀四方,但......身后就是景千影和李潇兰,两个怀有身孕的妻子。 陈家的底蕴如此之厚,若是倾尽全力的报复,岂不是会让妻儿陷入危险之中? 陈霸眼神喷火,死死盯着秦风:“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秦风一声不吭,从天机营卫士腰间拔出小金瓜,抚摸着了一下陈霸的胸甲。 “黑骑重甲,和你很配,送给你了!” 话音落,秦风手起锤落,重重地砸在胸甲上,发出一阵巨响。 这一锤下去,陈霸直接发出一声闷哼。 尽管秦风已经用尽全力,但依旧无法隔着重甲,直接秒杀陈霸。 但也无妨,秦风再次举起小金瓜,重重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陈霸,你绝不逊色于你的那些本家大哥,但你为什么非要在我的妻儿面前,威胁我?” “我不杀你,难道等到你将来伤害我的妻儿?” “我给过你机会了,也给过陈家机会了,为什么不珍惜?” 砰!砰!砰! 秦风一下一下的砸击着,他很佩服陈霸,也不希望这样的豪杰,像是野狗一样死在荒野里。 第2051章 第2051章 只可惜,世道就是这么残酷,秦风不杀他,他早晚会回来杀秦风。 这一声声巨响,不仅回荡在荒野里,更是不断冲击着天机营卫士和难民的心里。 天机营卫士眉头紧锁,注视着秦风,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执掌全局的男人,也曾带头冲锋,也曾浴血奋战......也曾......杀人不眨眼。 而躲在远处的难民,更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个平易近人的秦侯爷,也有如此骇人的一面...... 直到做工精良的黑骑重甲,完全被砸瘪,秦风才终于停下,将小金瓜扔给天机营卫士,默默转身上车。 而陈霸虽然尸身无比完整,就连胸甲都没破,但肋骨早已经被砸断了,五脏六腑也全部破裂。 李潇兰和景千影,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秦风。 她们知道,秦风不想杀陈霸,但是为了她们,又不得不杀。 沈清辞轻咬薄唇,坐在秦风身边,轻轻抚摸着秦风的肩膀,柔声安慰:“风儿,不要自责,你做了正确的决定。” 秦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却始终没有开口。 自从来到北狄,秦风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明明很多人根本就不用死,可是却非要逼着秦风开杀戒。 秦风生怕自己的心凉了,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暴君。 不过感受到女眷们的温柔眼神,他那颗颤抖冰冷的心,也平复了不少。 车队改向,一百北溪将士,五十天机营卫士,朝着五十里外的陈家而去。 而同一时间,柳明已经带着暗武卫,进入了陈家的领地。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夜幕降临,柳明和三十个暗武卫,才从阴暗的角落里现身。 他们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翻过墙头,潜入了陈家大院。 仅仅不到一炷香时间,陈家的大门就被暗武卫从里面打开,秦风在吴康等人的保护下,迈步走了进去,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侯爷,能杀者已经尽杀之。” “您不愿意杀的人,属下也没碰,老弱妇孺,都被赶进了后院。” “上至陈家族长,下至佣人,凡男丁者,尽数斩杀,共计七十九人。” 秦风一边听着柳明的汇报,一边朝着后院走去。 当后院大门被推开时,映入眼帘的是超过一百多个老弱妇孺。 老弱妇孺这么多,男丁却只有七十九个?看来陈家为了北狄,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凡是骁勇的男丁,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 看着挤在一起,眼神怨恨的老弱妇孺,秦风知道,这些人也恨透了自己,尤其是那些没长大的孩子,还有妇人腹中的胎儿,将来长大了,都会来找自己报仇。 即便明知道这一点,秦风依旧无法对他们下手。 这是秦风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人性,否则他和这个世道的其他当权者,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也想杀我?” 面对秦风的质问,人群中一个年轻无比的小妇人,扶着隆起的肚子,不答反问:“我夫君死了?” 秦风眉头微皱:“你夫君是陈霸?” 见小妇人点头,秦风长长呼了口气:“死了。” 小妇人一边哭一边笑:“我不会杀你,真的......我们只想活下去,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看着突然转变的小妇人,秦风也不由一阵苦笑。 “演技太差了,将来,你一定会让你的孩子来杀我,对吗?” 第2052章 第2052章 被秦风直截了当地戳穿心思,小妇人瞬间“凶相毕露”。 她扶着肚子,恶狠狠地盯着秦风。 “你乃陈家血仇死敌,你若不死,陈家族人岂不是白死了?” “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分得清恩怨情仇,你休想吓唬我,纵使是死,我也不在乎!” 尽管现场只有老弱妇孺,但是在小妇人的带动下,众人纷纷对着秦风咒骂起来。 “该死的秦风,你是我陈家不共戴天的死敌。” “就算只剩下一个族人,我们也要从你身上咬块肉!” “去死吧,混蛋!” 别说成年人,就连一些还不到十岁的孩童,都不断朝着秦风吐口水,小小年纪,眼神中已经蕴含了无尽的怨恨。 很显然,他们从小就受到族人的“仇恨教育”。 已经把“杀死秦风”视为毕生追寻的目标。 陈家与秦风之间的仇恨,乃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根本无法化解。 但凡是秦风理智一点,都该施行焦土政策,凡是陈家人,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可惜......秦风做不到。 于情,这些老弱妇孺,短期内根本不会对秦风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今日不杀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出现在秦风面前,朝着秦风胸口狠狠捅一刀。 如果只是针对秦风也就算了,只怕是......凡是和秦风有关系的人,都会被这场汹涌的仇恨漩涡给卷进去。 就在这时,柳明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侯爷,动手吧。” “您已经给过他们好几次机会了,但他们从未珍惜过。” “战场之上的恩怨,非要带进生活中,此恨绵绵无绝期,不杀他们,将来必成祸患。” 见秦风沉默不语,柳明再次力劝。 “侯爷!您宅心仁厚,不愿意对老弱妇孺动手,这一点,兄弟们都知道。” “可是......这善意也要分人啊,陈家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们根本不会感激您的宽容。” “就算不为了您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身后的女眷想想。” 柳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依旧无法说动秦风,他只能向同行而来的沈清辞,投以求助目光。 沈清辞早已脸色煞白。 她虽然是秦家大姐,而且秦风向来最听她的话,可以说,是整个秦家的主心骨。 但是眼前这种惨烈的景象,却刷新了沈清辞的认知。 那些倒在血泊里的人,以及面前抱作一团,准备慷慨赴死的老弱妇孺,都时时刻刻地冲击着沈清辞脆弱的心防。 她几次想要把秦风拽走,但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风儿......以后每逢清明,我都会为他们上香悼念......” “杀了他们。” 就连向来心地善良的沈清辞,心里也明白,这些人必须死。 小妇人似乎已经明白,陈家必亡,她扶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冲着秦风呐喊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像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什么好装的?” 第2053章 第2053章 “杀人,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面对陈霸之妻的呵斥,秦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风终究是无计可施,为了防止这股仇恨继续肆无忌惮地发酵下去,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一味的屠杀,确实能够解决问题,但是秦风又会失去什么呢? 很显然,秦风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他缓缓睁开眼睛,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小妇人身上。 “你觉得我喜欢杀戮?” “那你就太低估我了!” “杀了你们,让我余生良心不安,不杀你们,便让我永远寝食难安,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天真!幼稚!”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黑暗。” “既然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会成全你们。” 陈家人听说过无数关于秦风的传言,在他们的认知里,秦风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与陈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但此时此刻,他们亲身面对秦风,心里却产生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们对于秦风的了解,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远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秦风使了个眼色,柳明便立刻来到身边,随着秦风耳语几句,柳明的眼睛也不由睁大,眼神尽是诧异。 片刻之后,柳明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目光,看向陈家人。 “来人呐,把所有孩子和孕妇,全都分离出来,单独看押。” 此言一出,现场的陈家人立刻乱作一团,嘶吼哀嚎不止,他们奋起抵抗,可惜一群老弱妇孺,面对训练有素的将士,又能做得了什么? 转眼间,妇孺就被分离出来,足有十五人。 柳明注视着剩下的老弱病残,大声问道:“尽管你们的承诺一文不值,但......侯爷还是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愿意放下仇恨者,自觉离开,回去过正常日子。” “可有人愿意离开?” 感受到陈家人的怨恨眼神,柳明再次问道:“可有人愿意离开?” 现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陈家人恨不得把秦风以及身边的所有爪牙,全部撕成碎片。 柳明最后一次问道:“可有人愿意离开?” 陈家人坚定而怨恨的眼神,就已经是答案。 柳明不再啰嗦,直接转身一挥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鲜血将把陈家彻底染红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暗武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口袋,将所有誓死不从的陈家人脑袋,全部套住。 看着家人被捆绑起来,连脑袋都被遮住,小妇人彻底慌了。 “该死的秦风,你到底要干什么?” “要杀就杀,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说,你想虐杀我们?哼!别以为我们会害怕,陈家人没有孬种,有什么尽管来就是!” 面对小妇人的一再挑衅,秦风却神情淡然,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有任何纠结。 “我告诉你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我会在陈家住三天,而暗武卫会联络就近的部队,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想解决陈家,不只是杀光屠尽这一个办法!” 第2054章 第2054章 “他们每人身上会怀揣十两银子,这笔钱,足够他们活很长时间了。” “他们会被分散送到异国他乡,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家人。” “这些老弱病残,若是还有能力回来,那我秦风便把脖子洗干净了,引颈就戮。” 这个年代,一旦身处异国他乡,想要靠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回到家乡,几乎是难比登天。 便是那些“远嫁”的女人,距离老家可能只有五六十里路,却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父母。 秦风注视着脸色煞白的小妇人。 “至于你们,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这些孩子,虽然脑子里充满仇恨,但只要改变生活的环境,他们慢慢就会变回正常的孩子。” 说到这,秦风迈步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小妇人的肚子。 “陈霸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更是一张白纸。” “只要我愿意,可以为他灌输一切思想,你们不是恨我吗?不如,我让他从小就把陈家视为死敌,如何?” 小妇人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却被秦风一把拽住。 她眼睛睁得老大,看秦风的眼神尽是恐惧。 她不怕死,就算是受到酷刑虐待,也绝不会辱没陈家的门风,可是......她却严重的低估了秦风的心狠手辣。 改变这些孩子的思想,让他们认贼作父,长大之后,替秦风杀光所有敌人,包括陈家人? 究竟是多么邪恶的人,才会冒出这种想法? “你......你就是索命厉鬼!” “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陈霸之妻的诅咒,秦风却没有丝毫动容:“我连活着都不怕,难道会害怕死?” “在这方面,陈斯比你们看得清!” “陈斯比你们任何人都恨我,但他从来不会在战场之外报复我,就算是想杀我,也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因为他知道,战场外的恩怨,只会绵绵不绝,无穷无尽。” “三天时间!以锦衣卫的速度,足够送到博州了。” 听到这话,小妇人脸色再次剧变:“你......你想把我们当成人质,引诱陈斯大哥?!” 秦风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这是你们逼我的,不是吗?” “陈斯一死,陈家再无翻身之日。” 秦风手一松,孕妇踉跄了两步,被身后的陈家孩子们扶住。 秦风缓缓转身,不再有丝毫留恋,冷冷道:“陈家,整个北狄最赤诚的世家,只可惜,却非要葬送自己。” “我能容得下你们,你们容不下自己。” 秦风漠然离去,那些被捆绑住的陈家人,也被分批次带走。 秦风说是住在陈家,却并没有在大院内逗留,而是径直离开,登上马车。 看着女眷们,秦风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景千影,摸了摸秦风有些疲惫的脸颊,轻声安慰。 “风儿,我能理解你。” “一旦被仇恨盯上,就很难再脱身了。” “就像当初,我被北狄王追杀,足足追杀了我整个前半生......” 第2055章 第2055章 “我们或许左右得了局势,却左右不了情绪。” 秦风点了点头,靠在车厢的木板上,轻轻呼了口气。 解决陈家,不只是为了私人恩怨,更是为了天下大势着想,陈家的威信太高了,实力也太强了,以陈家的强烈仇恨,势必会招兵买马,到那时,战火再起,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把陈家这些缺乏威胁性的人,全部打散,那些无法独立生存的妇孺,全部控制在自己手里,已经是秦风仅剩的办法了。 这些妇孺会被带回大梁,离北溪县很远的地方,并且终身受到锦衣卫的教育和监视。 秦风希望他们能够消除仇恨,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三天后,锦衣卫已经到达博州地界,他故意引发骚动,遭到当地士兵追击时,马上把信函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又过了三天,信函送到了陈斯手上。 他看着信笺里的内容,缓缓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傻!太傻了!” 陈斯一把火将信函烧掉,披挂上甲胄,冲出营房。 “可有人愿意随我回涿州送死?!” 陈斯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甚至无人询问缘由。 很快,一支三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伍,朝着城门而去。 景鹏和吴康并未阻拦,对于他们来说,陈斯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军中总有人不服自己的指挥。 况且陈斯只带走三百人,对于整个博州来说,无伤大雅。 陈斯率领三百骑兵,一口气冲回涿州老家,当推开陈家大门时,整个陈家空空如也。 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 陈斯也并不气愤,因为秦风干不出这种事,肯定是附近的百姓,得知陈家完了,成群结队地跑来搜刮能用的物资。 筋疲力尽的陈斯,把整个大院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麾下将士,在大院后方的空地上,发现了陈家人的墓地。 一百多个坟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陈斯眼前。 “秦风......没有血洗陈家。” “妇孺都还活着......” 陈斯沉闷的胸口,终于轻松了一些,他跪在地上,冲族人进行了短暂的吊唁,然后率领麾下将士,朝着秦风离去的路线,猛追而去。 “秦风!你我之间的恩怨,该做个了断了。” 按理来说,陈斯从博州一路杀回来,中间足足差距了七天时间,只要秦风想跑,陈斯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 但是很快,陈斯就在路上发现了秦风留下的标记。 意识到秦风在等自己,陈斯双目如炬,振臂低喝:“兄弟们,秦风就在前方!” “此番前去,必定是你死我活。” 身后的一众将士,誓死追随陈斯,纷纷大吼:“愿与将军共赴黄泉。” 陈斯沿着秦风留下的记号,整整跑了一天一夜,直到马匹累得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下休整。 “秦风......你到底在哪?” 就在陈斯茫然之际,一道道箭矢,从黑暗中射出,无数誓死追随陈斯的将士,应声落马。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敌军,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看着足有上千人的敌军,陈斯坐在马背上,不由苦笑一声:“秦风,你连这最后一面,都不愿意相见吗?” 第2056章 第2056章 早在陈斯回到陈家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他的一举一动,全在秦风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由于陈斯的家人在秦风手上,陈斯别无选择,只能一路追击,而秦风则只需要下令,让锦衣卫暗中调派兵马,张开口袋,等着陈斯入局就行了。 陈斯根本就想不到,秦风就在距离战场不到一千步的地方,暗中窥伺着。 别说陈斯,就连柳明等亲信,都觉得秦风一定会亲自送陈斯一程。 只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秦风的理智程度。 哪怕是这种必赢的局面,秦风依旧躲在安全区域,绝不会给陈斯一丝一毫的机会。 一千兵马,以逸待劳,偷袭加上围攻。 就算陈斯用兵如神,他手里的三百骑兵,也根本无法产生丝毫效果。 短短一炷香时间,那三百骑兵就彻底被打乱,紧接着遭到围歼。 半个时辰后,率领亲信,一路冲杀,马上就要杀出一条血路的陈斯,却被暗中埋伏的天机营卫士,当场擒获。 不一会儿,陈斯就被押到了秦风面前。 看着被卸掉甲胄,所有武器全部收缴,只剩下赤手空拳的陈斯,秦风这才从马车里走出来。 陈斯曾幻想过无数次,与秦风见面的场景,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最终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窝囊!窝囊至极! 但是当他抬头看向秦风时,却无法从秦风的眼神中,察觉到半点鄙夷,反倒尽是悲哀。 秦风挥了下手,天机营卫士立刻松开了陈斯。 从陈斯赶回涿州的那一刻,叱咤风云的北狄大将军就已经死了。 此时跪在秦风面前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独臂落魄的男人而已。 “起来吧,陈大哥,你是个豪杰,不会干出自取其辱的事情。”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态度却无比坚决,如果陈斯不识好歹,非要说出什么同归于尽的豪言壮志,那么等待他的,也只不过是干净利落的一刀而已。 事实证明,秦风并没有小看陈斯。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直接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一身整洁,仿佛君临天下一般的秦风,再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秦风时,那个稚嫩的青年。 陈斯心里也感慨万千:“我早就说过,你将是影响大狄存亡荣辱的人,我并没有看走眼。” 面对陈斯的赞赏,秦风却只是苦涩一笑,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陈家的人,哪怕只是妇孺,都知道找我报仇雪恨,为什么你反倒这么看得开?” 陈斯接过柳明递来的湿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和血污,显得从容不迫。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给你上一课。” “以我个人来说,我当然恨你,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 “但抛开陈家人这个身份,我也只是把你我之间的恩怨,当成任务罢了。” “当我离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陈家人了。” 听到陈斯的回答,秦风脸上的苦笑却更甚。 他多希望,所有陈家人,都能像陈斯一样,看得这么开,这样一来,秦风就不必对陈家痛下杀手了。 只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陈斯,哪怕是陈家,也无法再培养出第二个陈斯。 “你们陈家都是忠肝义胆的豪杰,女人也都算得上巾帼。” 第2057章 第2057章 秦风毫不吝啬溢美之词,毕竟陈家人配得上。 陈斯却笑了起来:“你在为陈家惋惜?” 秦风不答反问:“难道不应该吗?” “北狄也好,大梁也罢,又能找出几个陈家?凡是人,都有一己私欲,而宗族世家,只会为自身利益考虑。” “就算是我秦家,也绝对做不到像陈家这么高尚,为了国家,可以封门绝户。” “这样忠肝义胆的世家,灭一个,就少一个......” 虽然秦风理智得近乎可怕,但此时此刻面对陈斯这位老朋友,终究还是感性占据了上风。 “陈大哥,最后一起走走?” 陈斯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感受到柳明等人的异样目光,不等秦风开口,陈斯已经抢先解释。 “我是将领,不是武夫,没有甲胄武器,就算真想对秦风不利,也未必有胜算吧?” “况且,我陈家人都在秦风手上,如果他有什么意外,陈家人只怕是连死都是奢望。” “大局已定,我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明也就不再阻拦,放任秦风和陈斯,朝着荒野走去。 起初,二人谁都没有开口,就这么默默地并肩而行。 最终,还是秦风打破了这平静的气氛。 “陈大哥,我杀光了你们陈家的所有男丁族人,而老弱病残,则分散送到了异国他乡。” “妇孺,也会在我的监视下成长。” 说出这番话之后,秦风已经做好准备,等着陈斯发狂。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陈斯显得很平静,并且轻声道:“谢了。” “至少这么做,会为陈家留下香火。” “如果我是你,恐怕没有这么大的心胸,会直接斩尽杀绝。”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连根拔除了。” 陈斯佩服秦风的心胸,秦风自然也佩服陈斯的气量。 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像陈斯这么看得开。 如果不是北狄国力空虚,又赶上百年一遇的大雪,粮草难以为继,有陈斯镇守北狄,秦风想要拿下这个国家,又谈何容易? 自始至终,在秦风的心里,陈斯的威胁性都要远远大过北狄王。 在此之前,秦风是不相信“惺惺相惜”这个词的。 而现在,秦风才终于明白“高手落寞”并不是纯粹的傲慢。 如果可以的话,秦风真的希望陈斯可以解甲归田,回归生活,但这个时代的人,却处在两个极端上。 明明缺乏“家国情怀”,却又睚眦必报。 就以陈家而言,他们为了北狄,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但他们真的知道“国家”意味着什么吗? 恐怕未必! 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国家,诉诸恩怨,太傻了。 第2058章 第2058章 真正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秦风见过! 那是人民的国家,百姓的国家,而不是某个特定人的国家。 秦风正是因为无法改变人们的想法,所以才觉得可悲,可叹,可怜。 他缓缓停下脚步,看向即将阴阳两隔的敌人和挚友,眼神有的只有不舍。 但再不舍,陈斯也必须死。 “陈大哥,如果你的想法,能够普惠大众,该有多好?” “披上战甲,你属于北狄,解甲归田,你属于家庭。” “战场上的恩恩怨怨,就让它留在战场上吧。” 陈斯也报以微笑,这笑容不带任何虚伪。 感受着秦风眼神流露出的真挚且悲切的情绪,陈斯轻声感叹。 “恐怕天底下永远都不会有人相信,杀伐果决得秦侯爷,也是个如此伤感多情之人。” “按理来说,我不该求你什么。” “但现在,我身上的甲胄已经被卸掉,作为陈家人,我希望......” 不等陈斯说完,秦风已经挥手打断。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毕竟我们有各自的立场,代表着各自身后的支持者。” “放过陈家人,对于大梁百姓,北溪百姓,都是极为不负责任。” “我见过陈大哥的用兵如神,也见过陈谋陈理的骁勇,更见过陈霸的盖世无双。” “只要这个根没断,陈家就永远是陈家,还会再培养出骁勇善战的将领。” “而到那时,他们究竟是将领,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可就说不准了。” 秦风绝不可能放走陈家人,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但是为了陈斯,秦风愿意给陈家人一个机会。 “我会尽我所能,把他们从仇恨中解救出来。”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陈斯笑着点了点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秦风再舍不得陈斯,也必须告别了。 作为将领,能够死在战场上,是最好的归宿。 秦风缓缓转身,心如刀绞,但他别无选择,朝着车队走去。 漆黑的荒野上,只剩下陈斯一人,站在原地,与此同时,二十名天机营卫士,手持步弓,一字排开。 陈斯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今晚甚至连星月都没有,但他却并不觉得压抑,至少在临死之前,为陈家做了点什么。 或许,这无法弥补戎马一生,对家族的亏欠。 但至少对于陈斯自己而言,已经无憾了。 当陈斯张开双臂之时,二十名天机营卫士也同时松开了弓弦,二十支箭矢,飞向陈斯...... 一炷香过后,柳明来到马车旁边。 “侯爷,该走了。” 听到这话,也意味着这世上再无陈斯。 秦风点了点头,乘坐着马车,一言不发的继续赶路,与前方等待的车队汇合。 到达车队时,沈清辞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秦风,她刚要上前询问情况,却被柳明拦了下来。 第2059章 第2059章 柳明摇了摇头,示意沈清辞,现在不是时候。 沈清辞这才发现,秦风的神情不对劲,明明除掉了心腹大患,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直到秦风走远,沈清辞才冲柳明问道:“风儿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围剿陈斯的时候,死伤太大?” 柳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斯用兵如神不假,但此次回来,他无异于飞蛾扑火,那三百人还没组织起像样的防线,就被冲散了。” “尽灭陈斯亲信,我方也只是死了十几个人而已。” “人多打人少,有心算无心,都会是这般轻松。” 听到柳明的解释,沈清辞更加疑惑了,既然赢得这么轻松,而且还除掉了陈斯,本该是天大的喜事才对,为什么秦风的脸色却那么难看? 这里面肯定有事! 在沈清辞的一番追问之下,柳明终于说出实情。 “大小姐,你从未上过战场,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怪你。” “秦侯爷与陈大将军,向来是惺惺相惜,如今陈大将军一死,秦侯爷自然是落寞了许多。” 这个回答令沈清辞有些无法理解。 秦风和陈斯可是死敌,从之前陈家人对秦风恨之入骨这一点,就可以窥见一二。 陈霸带人偷袭秦风,并且威胁秦风,不死不休,秦风不得已血洗陈家,双方的恩怨已经到了“血仇”的地步。 按理来说,秦风和陈斯见面以后,肯定是分外眼红。 怎么反倒变成了英雄惜英雄? 柳明背着手,看着秦风的萧瑟背影,感慨道:“秦侯爷一直把陈大将军,视为兄长,陈大将军也教给了秦侯爷无数道理。” “秦侯爷时常提起,如果当初不是陈斯开导他,如何面对战场上的仇恨,恐怕现在,秦侯爷和陈家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您还记得,当初李郎战死时,秦侯爷又多愤恨北狄人吗?” 提起李郎,沈清辞隐约明白了什么,对待陈斯的态度,也不再视为纯粹的敌人,而是变得复杂起来。 李郎战死一事,对秦风打击极大,险些把秦风变成了只知道报复的杀戮野兽。 原来是陈斯......教会了秦风如何面对和适应仇恨。 “大小姐,战场是很纯粹的,大家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杀你,或是你杀我,总得有一方倒在血泊里。” “可是一旦离开战场,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秦侯爷和陈大将军,其实是一类人,他们像极了,也正因此,秦侯爷一直把陈大将军看的很重。” “如果不是时运不济,再加上陈大将军身边没有得力干将,究竟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出于理智,秦侯爷必须以最简单利落的方式,除掉陈大将军。” “但是出于感情,秦侯爷也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以人质要挟陈大将军,这种行为太卑鄙了。” 沈清辞终于明白,为什么向来打不倒的秦风,会突然变得这么落寞。 作为女人,沈清辞恐怕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不要去打扰秦风。 时间会抚平他心中的悲凉孤寂。 秦风默默走到关押陈家人的马车旁,看着陈霸之妻,沉声道:“陈大将军死了。” 第2060章 第2060章 听到这个噩耗,小妇人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木讷。 她左手扶着肚子,右手抱着族内一个才五岁的小侄子,一脸生无可恋。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能做什么?就算是想杀你,也没这个能力。” 就算小妇人的精气神已经近乎萎靡,但是对秦风的恨意,却依旧无比强烈。 秦风长叹了口气。 “陈斯本可以不用死,他是为了回来救你们,才死的。” “与其说是救,倒不如说是身为陈家人,必须回来送死。” 小妇人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我陈家人,没有孬种!” 秦风摇了摇头,他知道,很难改变小妇人的想法,但有些话,他却必须说。 “我刚送了陈大哥最后一程,尽管这话听在你的耳朵里,肯定很虚伪,但......陈大哥的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我和你们一样,都希望陈大哥解甲归田,过上他本该有的平静生活。” 听到这话,小妇人的眼神终于发生一丝变化,除了仇恨之外,还流露出一抹鄙夷。 “大哥?!” “你也配叫陈斯大哥!” “我呸!” 小妇人直接透过窗户,朝着秦风吐了一口吐沫,除了表达对秦风的鄙视之外,更是希望激怒秦风,直接杀了自己。 在她看来,秦风把自己带回梁国,无外乎是当做战利品罢了。 等待自己的,必定是比狗还不如的悲惨生活。 面对小妇人的一再挑衅,秦风却没有丝毫愤怒,只是默默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 “陈大哥临走之前,求我放了陈家人,我没有答应。” “但......我也希望能为陈大哥做点什么。” “我无法改变成年人的想法,所以我只能杀了他们,但是这些孩子,还是能够重塑的,我和陈大哥都不希望他们活在仇恨之中。” “你可以恨我,但是......放过这些孩子吧。” 小妇人紧紧地搂住小侄儿,凌厉的眼神,恨不得要把秦风生吞活剥才罢休。 “不!我不会成全你!” “就算这些孩子终将死去,他们也必须守护陈家的声誉,他们会流尽最后一滴血。” “只要我陈家还有一口气,就永远永远不会放过你。” 秦风眉头紧锁:“哪怕以这些孩子的未来作为代价?” 小妇人没有任何迟疑,干净利落道:“没错!不只是他们,我会教导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是谁毁了陈家!他不共戴天的敌人叫秦风!” 意识到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秦风也就不再坚持,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马车里的孩子身上时,眼神却尽是同情和不甘。 这些孩子,注定要活在仇恨中,并且命途多舛。 就在秦风准备转身离去时,一道阴狠至极的目光,突然朝着马车射来。 秦风眉头微皱,转身看去,只见柳明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秦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冲柳明招了招手。 第2061章 第2061章 柳明也很自觉地走了过来,来到秦风面前,不等秦风开口,便抢先一步低喝道:“既然侯爷下不去手,这个恶人就由属下来当!” “锦衣卫的任务,是扼杀一切潜在威胁。” “就算被侯爷再清洗一次,属下也毫不在乎。” “老弱妇孺可以活命,前提是他们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对方不珍惜,那就没必要留他们性命。” 秦风当然知道,柳明也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这些人长大以后,必定会成为秦风的心腹大患。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孩子。 “柳明,此事与你无关,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由我负责。” 如果是搁在以往,柳明绝不会有任何啰嗦,听命行事即可,但这一次,他却破天荒的反抗了秦风。 他那一双犹如野兽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里的小妇人,以及周围的孩子。 “若此事,只关乎侯爷一人,属下自然没有二话。” “但放过他们,威胁的却是所有人!” “侯爷身后的女眷,您身边的弟兄们,以及北溪县的无辜百姓,都会成为他们的报复目标。” “属下知道,侯爷与陈大将军惺惺相惜,但为了个人感情,致大局于不顾,绝非侯爷的行事做派。” “侯爷下不了这个决心,属下帮您下!” 秦风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离开这,下一刻,柳明就会冲上马车,把里面所有妇孺,斩尽杀绝。 作为麾下最冷血的杀戮机器,在柳明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男女老幼之分。 有的只是该杀和不该杀。 如果此时,跟随在秦风身边的人,是李章,或是宁虎,哪怕是徐墨,都会跟秦风统一战线,放过这些妇孺。 偏偏是柳明,这个真正意义上,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柳明,我命令你,不准杀他们。” 几乎是话音刚落,柳明已经双膝跪地,直接从腰间拔出短刀,重重地插在面前。 “此乃属下职责所在,绝不可能放任威胁肆无忌惮地滋生。” “任何事,属下都可以听从侯爷的调遣,唯独此事不可!” “请侯爷,直接将属下就地正法,否则,必杀之!” 感受到柳明坚决的态度,秦风不由看向远处的马车,只见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是沈清辞。 很显然,沈清辞跟柳明说了什么,才使得向来忠心不二的柳明,会如此激烈的反抗秦风。 看来,连沈清辞都知道,放过这些人会面临什么。 她也知道,秦风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替秦风做出了决定。 秦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拔出短刀,一字一顿:“我再说最后一遍,退下!” 柳明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嗓音铿锵有力:“请侯爷正法!” 不远处的吴唐,见到秦风手里攥着刀,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连忙一挥手,率领一众天机营卫士冲了过来。 却并不是阻止秦风,而是将远处靠拢过来,查看情况的暗武卫挡住。 “都给我退下!” 第2062章 第2062章 不明真相的暗武卫,面对挡在面前的天机营卫士,只好转身离开。 虽然吴唐也明白,斩草除根的必要性,但此时,他的首要职责是维护秦风的权威。 沈清辞让柳明除害的时候,吴唐都看见了。 沈清辞也是好心,但此举,对于秦风来说,危害性太大了。 柳明为了秦风着想,甚至不惜当众违抗秦风的命令,这一幕,被其他暗武卫看在眼里,免不了日后会效法。 以死相逼,若是秦风妥协,那么以后谁还能制衡得了锦衣卫? 若是不妥协,直接杀了柳明,危害更大! 为了陈家人,杀害忠心耿耿的属下,这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秦风早就料到,自己对陈家人的宽容,必定会激起锦衣卫的反抗,倒不是因为锦衣卫不忠诚,而是职责产生了冲突。 一直以来,秦风虽然雷厉风行,杀伐果决,但都是和锦衣卫朝着一个方向使劲。 如今产生分歧,那么冲突也在所难免。 秦风看着跪在面前的柳明,无奈道:“柳明,你也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吗?” “我就算放过陈家人,也是我自己的行为,日后你非要杀他们,我也拦不住。” “但现在,你却出面反抗我,让我很难办啊。” 此言一出,柳明脸色瞬间一变。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昏了头,竟然当众让秦风下不来台,这无疑是把秦风架在火上烤。 可惜,现在意识到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的举动,非但没能帮助秦风除害,反倒给秦风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恶狠狠的看向马车里的小妇人。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 “侯爷,你杀了我吧,是属下没有看清利害关系。” 如果是搁在以前,秦风早就一刀砍下去了,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只是兄弟情义,更是绝对的权威。 任何人挑战秦风的权威,都无疑是在动摇秦风的根本。 但是这一次,秦风却并没有展现出心狠手辣的一面。 他连陈家人都可以放过,为何不能放自己的臂膀一马? 叮! 秦风直接把短刀,扔在柳明面前:“只许这一次,再有下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柳明低头看着短刀,神情尽是自责,他捡起武器,转身看向沈清辞,刚要过去,却被秦风叫住。 “不用去跟大姐汇报了。” “她也是无心之失,想让她看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未免也太难为她了,她只是单纯不想让我身陷自责罢了。” “去干你该干的事去,陈家人,我自然会处置妥当。” 柳明不再迟疑,重重一抱拳,转身离去。 他已经不再担心陈家人了,因为正如秦风所言,就算秦风现在放了陈家人,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这些人的生杀大权,还不是掌握在柳明手里? 只要柳明察觉到一丁点苗头,就可以直接痛下杀手。 第2063章 第2063章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柳明,秦风也不再纠结,正准备离开之时,马车里却传来小妇人的声音。 “你......真打算放过我们?” 秦风脚步骤停,缓缓转身,眼神流露出一抹诧异,紧接着无奈苦笑起来。 “你一直在试探我?” 小妇人的表情已经发生微妙变化,虽然依旧怀着恨意,但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强烈。 “既然必死无疑,我自然会守护陈家最后的声誉,宁死不屈。” “可是......你似乎真的打算放过我们。” 小妇人看着怀里年幼的小侄子:“就算不为我自己考虑,也该为这些孩子们想想。” 正如秦风一直坚信的那般。 陈家人,都是个中翘楚! 就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心机都如此之深,在面临绝望境地时,她展现出了绝不妥协的一面,可是一旦出现了机会,并且这个机会值得信赖,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握住。 先前那番恨意,只因她不相信一个血洗陈家的人,真的会放过她们。 而柳明的突然出现,倒是帮了秦风一个大忙。 或许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是真心把陈斯当成大哥看待。” 感受到秦风语气中的真诚,小妇人点了点头:“其实......从你叫出陈大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实在是太深了,深到,我根本不敢相信你。” “既然你愿意看在陈斯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那我也愿意......放下仇恨。” “你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恨你了,而是......我没有恨你的本钱。” 有了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秦风拍着胸脯保证:“包括你在内,所有妇孺,到达北溪县以后,都会被安置起来。” “这些孩子,将会在你的教导下,茁壮成长。” “只要他们忘记仇恨,那么他们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反之,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不希望再见到柳明。” 回想起柳明那犹如野兽般无情的眼神,小妇人也明白,任何对秦风不利的苗头,都会招致柳明的疯狂屠戮。 为了这些孩子们,小妇人愿意忍辱负重。 最后,她看向秦风,眼神复杂道:“我夫君刺杀你,你难道不恨他吗?” 秦风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不恨!” “因为已经在战场上恨过了,他死了,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理由再去恨他。” “如果所有战场上遇到的人,我都要记恨于心,那我活的岂不是太累了?” 小妇人幽幽叹了口气:“陈斯也曾说过,他卸掉甲胄的那一刻,就会把你忘掉,只有身披甲胄时,才会想起那些血仇。” “只是,族内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陈斯的想法,或许这就是陈家招致厄运的原因吧。” 随着小妇人放下仇恨,秦风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减轻了不少。 他当即下令,转告柳明,除非这些妇孺有谋逆之心,否则不要杀他们。 柳明没有回信,至于这些人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已经不受他所掌控,他已经做完了他能做的一切。 第2064章 第2064章 尽管秦风对陈斯的死,充满遗憾,但消息还是以惊人的速度传开了。 李章最懂秦风,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陈家人之外,最不希望陈斯死去的人,也就只有秦风了。 所以李章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令为陈斯举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 并且与礼部商量后,为陈斯消去了“叛将”的罪籍,将他封为北狄英雄,并且把陈斯的“仇恨论”大肆宣传。 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继承陈斯的遗志,不要再把战场上的仇恨带回生活中,继续酿成惨剧。 这对于李章而言,也算是一个好结果。 毕竟当年,他弟弟李郎战死时,受到政治影响,若不是秦风立场坚决,恐怕连皇室宗祠都回不去。 李章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 另一方面,秦风不需要向小妇人证明什么,但是当得知李章的擅作主张后,秦风还是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妇人。 纵使小妇人心中还有一道解不开的心结,当得知陈斯被追封为北狄英雄,陈家也被封为满门忠烈。 小妇人看秦风的眼神,确实柔和了不少。 无论秦风是不是在逢场作戏,是不是在笼络人心,其实都不重要了。 至少对于陈家来说,这场无休止的战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了。 小妇人看着身边的陈家子嗣们,轻声道:“你们记住这个人的长相......” “将来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一定要杀了他,为陈家人报仇。” “但也记住,仅限于战场上......” 陈家的孩子们,满是仇恨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情,似是疑惑。 “婶婶,难道您不恨他了?” 小妇人苦笑一声:“恨,当然恨,而且恨之入骨,但你们的大伯,已经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他的信念。” “我们应该恨的人,是身披甲胄,在战场上指挥士兵杀戮的秦风。” “而不是解甲归田,眼前这个身穿布衣的秦风。” 小侄子依旧一知半解:“婶婶,这有什么区别?” 小妇人摸了摸侄子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解释起来:“区别很大......” “因为在战场上,我们代表着身后的各自立场,离开战场,我们就只代表我们自己。” “如果在战场之外,你们杀了秦风,就是纯粹的个人恩怨,他的子孙后代,也会不死不休地追杀你们。” “如此反复,此仇绵绵无绝期,永远都不会休止。” 小侄子似乎终于明白了陈斯的信念。 自从陈斯大伯与秦风交战以来,陈斯大伯也曾回过几次家,尤其是当初胳膊被天机营卫士废了,回家养病。 小侄子努力回忆大伯在家时的情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大伯对秦风说过的任何一句坏话。 甚至......大伯都很少提及战场上发生的事。 族内的孩子们,之所以恨秦风,反倒是一些族人,把噩耗带回家后,由族人自发的开始仇恨秦风。 不只是陈斯大伯,就算是陈谋和陈理两位宗族叔叔,肯定也是一样的。 回家之后,只会享受短暂却珍贵的重逢时光,对战场上的血仇,只字不提。 第2065章 第2065章 曾经刺杀过秦风的陈霸,虽然已经拥有身为将领的素质,但却缺乏战场上的经验。 因为没有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所以陈霸无法向三位宗族大将那样,大彻大悟。 小侄子扭头看向秦风,发现秦风的眼神里,也没有任何恨意。 他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离开战场了,为何要杀我们家的人?” 面对陈家子嗣的质问,秦风没有任何遮掩,直截了当道:“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陈霸一死,陈家的其他人,会继续对我展开刺杀,我也别无选择。” 小侄子攥着拳头,大喊道:“那还是我们家的错了?” 秦风摇了摇头,毫不在乎陈家子嗣的呵斥,轻声解释道:“错在放不下仇恨的那一方,也注定会因为仇恨输得一败涂地。” 秦风想要伸手去摸陈家子嗣,结果不出所料,被直接扭头躲开。 秦风的手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还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孩子,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该再恨我。” “想要报仇,就需要等陈家重振旗鼓,这需要你们的建设。” “不想报仇,你们更应该专心发展陈家。” “我会下令,两代人之内,陈家人不再因仇恨而兵戎相见,你们就可以回到北狄故土,回到你们的家乡。” 两代人,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等眼前这些孩子长大,他们的孩子放下仇恨,那就是真的化干戈为玉帛了。 陈大哥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延续下去。 秦风转身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小妇人的声音。 “堂堂秦侯爷,不会言而无信吧?” 闻言,秦风也不转身,只是挥了挥手:“还是那句话,生死存亡,主动权在你们手上,而不是我。” 秦风回到御路车上,发现沈清辞低着头,眼神流露出些许自责。 秦风也没多想,伸手轻轻摸了摸沈清辞的肩膀。 “大姐,用不着自责,你也是为我好。” 沈清辞却苦笑一声:“吴唐都跟我说了,我让柳明去杀陈家人,实则却是在挑战你的权威。” “往好听了说,是好心办坏事,往难听了说,就是我只知道添乱。” 秦风依旧报以微笑:“至少有了经验,你以后遇到这种事,也会变得更加成熟。” “你更擅长调节咱们家族的关系,如果没有你在,我们遇到不好的事情,谁又会开导我们呢?” 说到这,秦风坐下身,望着窗外逐渐倒退的景色,似是自言自语。 “什么是领袖?领袖的作用,不是上阵杀敌,也不是后勤民生,更不是训练兵马。” “上阵杀敌有将领,后勤民生有官员,训练兵马有教头。” “所有的事,都我们自己干了,还要其他人干什么?” “领袖的任务,就是把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上,并且平衡彼此之间的实力和关系。” 第2066章 第2066章 说到这,秦风又长叹了口气,打心眼里,他其实有点对不住柳明。 一直以来,柳明肩负着最重的担子,干着最危险最累的活,受到的惩罚也是最多的。 如果不是柳明率领锦衣卫,四处打探消息,干着无数秦风难以启齿的脏活黑活,又哪里有秦风在这里发号施令? 把柳明摆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就是秦风对柳明唯一的善举。 而沈清辞,却险些改变了柳明的位置。 阻止秦风,冒死进谏,纠正错误,这都是李章的活儿。 别说柳明,就连宁虎和徐墨,这两个亲信,都不能乱说话。 柳明身为间谍头子,本来身份就无比敏感,突然僭越,抢了李章的任务,后果可想而知。 秦风不杀他,不足以立威,杀了他,又错失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 所以,沈清辞的善意举动,危害极大。 但秦风也只能默默,为家人抗下所有过失,破例放过沈清辞和柳明。 战场上的统领,战场外的领袖,以及生活中的家人,秦风必须绞尽脑汁,才能平衡这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李潇兰和景千影,也不断安慰沈清辞。 “大姐,吃一堑长一智,您只需要记得,生活以外的事情,不要去管他即可。” “是啊,咱们身为女眷,也应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手伸得越长,风儿的处境也就越尴尬。” 沈清辞低着头,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消灭陈家这么重要的事,李潇兰和景千影,始终作壁上观,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恰恰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李潇兰知道,秦风担心把话说重了,伤到大姐的心。 但是为了让沈清辞更加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作为姐妹,她还是提了一嘴。 “大姐,你可知道,为何自顾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外戚?” 外戚...... 听到这个词,沈清辞瞬间茅塞顿开,也终于明白,自己差点给秦风闯了多大的祸。 秦风身边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最好的位置,就是把自己当成花瓶,顶天,也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决不能越界。 一旦越界,就极有可能受到外力的干预,从而一步步演变成夺权,架空。 假如柳明按照沈清辞的吩咐,杀了陈家人,那么以后,柳明遇到类似的事情,就不会再过问秦风,而是会直接来找沈清辞。 反正秦风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沈清辞,那么只要有沈清辞发话,柳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执法”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种! 沈清辞的善意之举,险些打乱了所有人的位置,将秦风置于危险之中。 沈清辞抬起头,看秦风的眼神变了又变。 “风儿,对不起,我知错了。”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身边的外戚。” 听到大姐的道歉,秦风会心一笑,竟然一把将沈清辞搂进怀里。 或许是因为自责心虚,沈清辞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挣扎。 秦风自然是得寸进尺,一边上下其手的占着便宜,一边故作深沉地安抚着。 第2067章 第2067章 “大姐,既然你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咱们的关系,我又岂会再纠结?” “不过错了,还是要罚!” “我要罚你,今晚陪我睡觉!” 听到这话,沈清辞瞬间面红耳赤,用力挣脱秦风的胳膊,照着秦风胸口就是一拳。 “呸!你个不要脸的,我就算是错了,也是你姐姐,你竟然借机欺负我。” “小香香,疏风,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他!” 小香香和疏风,竟然真的听命行事,娇笑着扑了上来。 反了!都反了! 秦风心里暗叹,大姐这身份地位,还是不受控制地蹭蹭往上窜,现在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对她言听计从了。 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岂不是在女眷里面被架空了? 不行!必须反击! 秦风一把将三女同时压在身下,恼怒道:“竟然敢对本侯爷动手,反了你们,看我不收拾你们。” 坐在一旁的李潇兰和景千影,见状,不禁摇头苦笑。 由于身体不便,她们没有一起乱来,在旁边时不时起哄。 “大姐,你怎么连这家伙都收拾不了了?” “小香香,抱住他的胳膊!” “疏风,你这水放得也太大了,以你的拳脚功夫,这个无耻之徒,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赶紧修理他。” 整个御路车里,一片快活的气氛。 跟在马车旁的吴唐,听着里面的动静,既羡慕又佩服。 “咱们这位侯爷,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还真是为柳明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侯爷念在柳明任劳任怨的份上,这次肯定是要杀了柳明。” 跟在旁边的副将,耸了耸肩。 “柳明也是,怎么就稀里糊涂干出这种蠢事?” “就算是侯爷把天捅个窟窿,也有世子给他擦屁股,断然轮不到柳明说三道四。” 吴唐却反倒笑了起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柳明就算再谨慎,也有犯错误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侯爷能够放过柳明,还是证明了侯爷有情有义,没有因为权力,而变得冷血无情。” 副将点头如捣蒜:“这倒是,换做其他人,坐在侯爷的位置上,恐怕早就和陛下没什么区别了。” “为了利益,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也正因此,兄弟们才死心塌地地跟随在侯爷身边,” 吴唐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语重心长:“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让侯爷太难堪。” “若是每次都逼着侯爷,在杀和不杀我们之间做选择,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这样断然出不了错。” 此时车队早已经进入桑州,路途过半,朝着大梁疆域稳步前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车队的安全了。 车队放心大胆地走官道,速度自然而然也就上去了,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王都了。 第2068章 第2068章 车队到达大梁边境时,陈家子嗣就被锦衣卫带走了。 唯一的累赘没了,就在车队即将沿着官道驰骋之际,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兵,突然闯入视线里。 对方人数不多,目测也就几十人,但是气势却很足,由于全员披甲,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骑兵距离车队还有二十里时,秦风身边就警报频传。 “侯爷,有不知名兵马逼近!” “侯爷,敌军速度中规中矩,应该是重甲骑兵。” “吴统领,速速带侯爷避难,此地已经是大梁边境,自然会有驻军阻击这支人马。” 当骑兵距离车队不足十里时,秦风的车队已经在吴唐的掩护下,躲进了一片树林里。 与此同时,官道两侧,则埋伏了上百人。 由于对方是重甲骑兵,就算是天机营卫士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与暗武卫协同防守,弓弦已经拉满。 而北溪将士则在吴唐的率领下,骑着马,守护在车队旁边。 一旦敌军靠近车队,吴康便会立刻让秦风和女眷下车,由北溪将士策马驮乘,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险境。 “还有五里!” 锦衣卫再一次跑来禀报。 “驻军骑兵已经前来支援,但显然已经赶不上了,敌军重骑,一路猛进,势不可挡。” “侯爷,一支就近轻骑部队,已经开始阻击。” “侯爷,九十轻骑已经被击败了,敌重骑无一人死伤,距离车队已经不足二里。” 由于噩耗频传,再加上这股重骑兵,势头实在是太猛了。 九十个轻骑兵,一个照面就被击溃,要知道,轻骑兵对上重骑兵,拥有天然优势,就算是打不过,也可围猎袭扰,慢慢把重骑兵耗死。 对方能够轻易击败数量占优的轻骑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装备差距太大。 这支重骑兵的甲胄,已经坚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马弓的弓力也占优,依靠换箭,把对方换死了。 秦风当机立断,直接跳下马车,大喊道:“清辞,潇兰,千影......你们全都下车!” “吴唐,你速速安排北溪将士,送女眷离开,去就近的县城,到时候咱们再汇合。” “敌军精锐,不可力敌!” “速速下令,让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全部撤回来,与剩下的北溪骑兵一起协同防守。”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众人各司其职。 就算李潇兰等女眷,舍不得秦风,但她们明白,这种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绝不能给秦风拖后腿,因此还是第一时间撤离了。 秦风之所以把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全部调回来,只因半路设伏,纯粹是找死。 敌重骑兵甲胄坚固异常,除非用长矛步槊,否则根本难以破防。 一旦双方交战,重骑兵甚至不需要用箭矢反击,直接骑着马,就能把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踩死。 天机营卫士以最快的速度,从车队里卸下长矛,分发下去。 天机营我是手持长矛结阵,暗武卫则在后方,以步弓策应。 与此同时,人数占优的北溪骑兵,则准备好对敌军发动游击战。 第2069章 第2069章 由于步卒太多,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只能跟对方硬拼了,好在己方人数占优,并且携带了大量备用的长兵器和破甲箭头,因此面对突然袭来的重骑兵,完全拥有一战之力。 秦风躲在马车后面,屏住呼吸,注视着官道方向。 吴唐的额头也布满冷汗,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这支骑兵出现得太诡异了。 “侯爷,这里可是大梁边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重骑兵?” “重骑兵既不擅长远程奔袭,又无法快速机动,一旦泄露了行踪,只会遭到优势兵力的围剿,连跑都跑不掉。” “这群家伙,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秦风眉头紧锁,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最忌惮的,就是这种稀里糊涂,突然冒出来的遭遇战,毕竟对方是有心算无心,从一开始,秦风就落于下风。 就像之前遭到陈霸刺杀一样,冷不丁杀出来,毫无防备,八个人就险些冲散秦风身边的层层精锐防护。 这回对方一下来了几十个人,而且精锐程度,丝毫不亚于陈霸那八个死士。 就算秦风能赢,也必然会面临巨大的死伤。 咚!咚咚咚! 沉重的马蹄声,已经从远方传来,秦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举起手。 当敌军露面的瞬间,秦风直接大手一挥,准备多时的北溪轻骑,立刻从两翼冲了出去,开始在车队阵地附近进行迂回。 秦风默默估算着距离,当敌军进入两百步范围时,秦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机立断:“放!” 一声令下,二十个暗武卫,同时放箭。 大力步弓,加上破甲箭头,足够敌重骑兵喝一壶了。 叮叮当当...... 由于太远,就算是暗武卫的箭术,也很难精确命中目标,一大半箭矢都射偏了,只有几支箭矢,射进了敌重骑兵的阵型里。 这些呈现出小角度抛物线的破甲箭矢,从天而降,或是射中重骑兵的头盔,或是射中肩甲。 伴随着一阵脆响,重骑兵的阵型,竟然没有丝毫动摇。 “靠!” 秦风忍不住骂了一嗓子:“这甲胄也太变态了,这都射不动!” “这支骑兵,够邪门,装备这么坚固的重甲,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大梁边境,难道都是飞过来的?” 秦风确实有点慌了,因为这种局面,连他都没见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甚至冒出了,北溪县反派,派出精锐重骑来消灭自己。 否则这支骑兵是从哪冒出来的?根本说不通! 就在秦风准备再次下令,继续射击时,耳边突然传来暗武卫的喊声。 “侯爷,不对劲,敌军甚至连马槊都没有举起来。” 什么?! 此时敌重骑已经进入百步范围,秦风定睛一看,直接一拳砸在马车上,恼着脸子,大声咒骂道:“赵玉龙,你这个混蛋,怎么跑到这来了?!” “差点没把老子吓死,老子要军法处置你!” 第2070章 第2070章 这几十个重甲骑兵,一身漆黑,就连披风都黑如墨,太有辨识度了,正是秦风重金打造出来的黑骑。 而为首之人,正是黑骑统领,本该驻守大梁腹地的赵玉龙。 秦风连忙挥手下令,让一众将士解除武装。 面对秦风的破口大骂,赵玉龙也是一脸无奈:“秦兄,若不是我沉得住气,只怕已经把你们当成了敌人。” “相隔这么久,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箭。” “我是哪里招惹你了?” 面对赵玉龙的诉苦,秦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接扔了过去。 “妈的,你还有脸说,突然一群骑兵冒出来,而且还是精锐重甲,换谁都得慌。” “先前去阻击你们的轻骑兵,难道都被干掉了?” 赵玉龙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他们突然杀出来,我哪知道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乔装的敌军,打了一半才认出来,是自己人。” “还好伤亡不大。” 说到这,赵玉龙心里更加无奈,他有什么资格怪秦风?毕竟他自己面对突然杀出来的轻骑兵,也是慌得不行,下意识组织反击。 这个乌龙闹得太大了,险些酿成大祸。 在场的天机营卫士和北溪将士,也纷纷露出郁闷表情,差点跟自己的兄弟部队打起来,而且还是精锐碰精锐,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认出来,双方必定死伤惨重。 “你好端端地跑到这来干什么?来就来吧,提前跟锦衣卫说一声,至于闹出这种笑话吗?” “妈的,本侯爷的女眷,都被吓得提前送走了。” 赵玉龙翻身下马,用力从肩甲上拔出一根破甲箭矢。 “若是我大张旗鼓地跑过来,南境豪族知道我已经离开,必定会有所异动。” “因此我来边境一事,除了一路上的关卡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秦兄,我就是想来送你一段而已。” “在北狄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秦风鼻子一酸,虽然赵玉龙的大胆行径,完全可以军法处置,但他可舍不得处罚自己的好兄弟。 紧紧攥在手里的石头,直接往旁边一扔,张开双臂,用力把赵玉龙抱住。 “好兄弟,我也想你了。” “哈哈哈,你差点把本侯爷吓得尿裤子,得请我喝酒赔罪!” 赵玉龙也满脸笑意:“我也好不到哪去,差点被本地驻军,当成奸细给围剿了。” 与此同时,剩下的黑骑,也纷纷下马,对着秦风抱拳行礼。 “参见侯爷!” 秦风扫视着自己最宝贵的精锐部队,点了点头,眼神尽是喜爱:“好好好,都是好兄弟。” 秦风绝口不提违纪一事,照着赵玉龙胸口就是一拳:“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跑到这来送我。” “不过话说回来,等我在京都处理妥当,自然会去与你会合,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赵玉龙轻叹了口气:“其实是太尉的意思。” 听到这话,秦风眼睛一亮:“我爹?怎么回事?” 第2071章 第2071章 赵玉龙一边卸掉厚重的甲胄,一边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轻声解释起来。 “既然你此次回到大梁,准备直接去京都,那么最好是把所有的事都一起办妥当。” “现如今,你的地位越来越高,就算是陛下信任你,只怕是有心之人,也会借题发挥。” “所以让北境的三位大将军,与你一同回京述职,向陛下表达忠心,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风搓着下巴,若有所思,觉得老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既然要回京,那就把事一起办了。 秦风当即点头应下:“那就按父亲大人的决定,带三位大将军一起回京述职。” “赵玉龙,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干脆一起进京,等来年开春,咱们一起奔赴驻地。” 听到这话,赵玉龙眼睛一亮:“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担心你不答应。” “说实话,此次离家这么久,我也甚为想念父母。” 秦风忍不住调侃起来:“看出来,你这家伙,竟然也如此多情。” 在秦风的认知中,赵玉龙,徐墨和宁虎,三个大将里面,就属赵玉龙最是不食人间烟火。 没想到分开这么久,再次见面,赵玉龙的变化也这么大。 看来,大家都成长了不少。 身为将领,拥有威严自然是好事,但除了威严之外,也要学会笼络人心,总是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是再有才能,也无法让属下真正死心塌地地追随。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整天热脸贴冷屁股,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赵玉龙跟随在秦天虎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没算白跟着。 秦风拍了拍赵玉龙强壮有力的胳膊,赞叹道:“这就对了,你看满朝文武,凡是大臣和将领,哪个不是整天笑眯眯?” “与人亲近,既能快速拉近关系,也能产生一定的迷惑性。” 赵玉龙悻悻地笑了两声:“我尽量吧。” 秦风也不再啰嗦,直接与赵玉龙合流,一起沿着官道进发。 由于这场五龙的缘故,又要耽搁一阵,首先要去接女眷,其次等三位大将军赶过来。 等队伍重新集结起来,朝着京都进发,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大家都有些心急,所以快马加鞭,沿着官道狂奔,每天的休息整顿,从三次减少到一次。 要不是因为马匹受不了,连这一天一次的休整,都可以免了。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 南宫皇后,漫步在银装素裹的西花厅里,欣赏着别有一番雅致的冬季雪景。 就在昨天,一场大雪,光顾了大梁京都,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雪势却很大,整个京都都被染成了一片白。 南宫皇后很少离开自己的寝宫,今天突然出来,也算是特例。 “听说秦风已经入境了?”南宫皇后轻描淡写地问道,仿佛自言自语。 始终跟随在身后的侍女,连忙回答:“探马上次捎信回来,秦风就已经入境了,此时距离京都,应该只剩下七八日路程了。” 闻言,南宫皇后轻轻点了下头:“本宫总得做点什么......” 第2072章 第2072章 秦风进入梁国境内以后,虽然危险程度大大降低,但是车队的规模却不降反增。 身边除了带回来的部下之外,赵玉龙和三位大将军各自带了几十人,如此一来,就直逼四百人了,如果再加上沿途官员派来护送的兵马,队伍始终保持着五百人的规模。 整个车队被保护的犹如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这个时候,谁想对秦风不利,除非派出超过一千兵马,并且都是精锐,才能对秦风造成一定威胁。 至于刺客,就算是世间最顶尖的天榜杀手,也会对秦风的车队,敬而远之。 按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秦风回京的路。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当车队行至玉屏山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一直在后方马车照顾牛二的老妈子,突然跑到御路车旁,隔着窗户大喊起来。 “侯爷,小公子生病了。” 牛二虽然出身卑微,但毕竟已经成为李潇兰的义子,因此用“小公子”来称呼,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李潇兰已经怀有身孕,但是对牛二依旧关怀备至。 一听牛二生病了,李潇兰顿时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生病?” 老妈子显得极为焦急,如果牛二除了什么差错,这个责任,她可担待不起。 老妈子不敢迟疑,连忙解释:“之前在桑州的时候,小公子就有些无精打采,我还以为是舟车劳顿导致的,所以也就没太当回事。” “可是自从今天早晨开始,小公子就高烧不退,就在刚才,已经陷入昏迷了。” 这么严重?! 不等李潇兰开口,秦风已经抢先一步喝问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被秦风这么一吼,老妈子顿时吓得满脸煞白,忙不迭的解释。 “侯爷,小的该死,只以为是舟车劳顿,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根本没想到会变得这么严重。” “先前发烧时,见侯爷与地方官正在接触,我生怕误了侯爷的大事,所以不敢打扰。” 听了这番话,秦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再重要,难道还能比孩子的命重要?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头疼脑热,都可能要了人的命。 可是这老妈子,也没有坏心眼,只是单纯粗心了些,秦风也不好一味苛责。 秦风让李潇兰在马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跑到后车查看。 此时,牛二正被他母亲抱在怀里,整张小脸已经涨红,意识也变得非常模糊。 秦风伸手摸了摸牛二的额头,烫的吓人。 “难道是染上风寒了?” 面对秦风的质问,牛母拖着哭腔,连连摇头:“没有啊,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是马车里一直很暖和,也根本没有让牛二见到风。” “这孩子突然就病倒了,真叫人措手不及。” 第2073章 第2073章 秦风不敢迟疑,连忙追问,逐渐排除了风寒和食物中毒,最后问了一句:“有没有拉肚子?” 牛母点了点头:“拉了,而且刚才还吐了。” 听到这话,秦风一拍大腿:“坏了,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牛母和老妈子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茫然,不明白秦风所说的“水土不服”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走远路,尤其是老弱妇孺,因此造成“水土不服”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绝大多数情况下,水土不服都能自愈。 但是由于个体差异,所以症状也大相径庭。 严重的情况下,甚至能丢掉小命。 牛二的情况就非常严重,如果不尽快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来不及向牛母解释,什么是水土不服,第一时间叫来随军医师,结果随军医师一看牛二的情况,也不禁犯难。 “侯爷,小公子的病症,属下恐怕爱莫能助。” “属下擅长医治成人和外伤,这种情况,需要去找那些专门给孩子看病的疾医。” 听到这话,秦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这个时候,上哪去给牛二找疾医? 就在这时,赵玉龙闻讯也赶了过来,见牛二已经病入膏肓,他连忙提议:“侯爷,我们已经到了玉屏山地界,由此地向东二十里,就是玉屏县,县城里肯定有疾医。” “如果现在,匆忙赶回京都,只怕是牛二撑不下来。” 秦风连连点头,觉得赵玉龙说的有道理,可是此一去玉屏山,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李潇兰等女眷可等不了。 思来想去,秦风还是转身进入御路车,把利害关系说了出来。 得知秦风要分道扬镳,李潇兰和景千影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也是为了救牛二的无奈之举。 但沈清辞明显有些不悦:“风儿,我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还有十天,就是你和潇兰大婚的黄道吉日了,如果误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不如这样,你让赵玉龙留下,带着牛二母子,去玉屏县治病,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返回京都。” 沈清辞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此时,秦风已经到了京都。 但是一路下来,又是连续遭到北狄顽固分子的围追堵截,又是了结陈家的恩怨,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如果再因为牛二耽搁下去,必定会误了婚期。 倒不是沈清辞不在乎牛二的死活,而是秦风和李潇兰的大婚,事关重大,既关乎大梁皇室的颜面,也关乎李潇兰自己的荣辱。 一旦错过婚期,就只能重新选择黄道吉日,继续耽搁下去,李潇兰的身体走样,大婚之日,只会徒增笑料。 李潇兰为了自己的义子,当然可以冒这个险,她连忙开口:“我没关系,应当以牛二为重。” 沈清辞却一口回绝:“不行!任何事,我都能依着你们,唯独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你们这些家伙,洒脱惯了,如果没人约束你们,只怕是什么事都耽搁了。” 见沈清辞的态度如此坚决,李潇兰也就不再言语了,毕竟大姐也是为了她好。 第2074章 第2074章 秦风当然可以直接把牛二丢给赵玉龙,但真要这么做,那就太不负责任了。 这里虽然是大梁境内,不会再有任何敌对力量,堂而皇之的来围剿秦风,但是私下里的小动作,绝对少不了。 况且现在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来年开春对南境豪族用兵,秦风就是核心人物。 或许南境豪族的兵马打不过来,但是南境豪族的手却能伸过来。 一旦牛二母子有个什么闪失,或许在整治方面,不会产生丝毫影响,但是李潇兰的下半辈子,必定会活在愧疚之中。 哪怕是为了李潇兰,秦风也必须保护牛二母子的周全。 “大姐,我必须亲自送牛二母子去玉屏山。” “这里距离京都,满打满算,只有五天路程,只要牛二稍微好转,我们就立刻赶往京都。” “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来。” “而且离开车队,我们轻装上阵,速度只会更快,说不定会比你们提前到达京都。” 秦风这番话,可不是为了搪塞沈清辞,车队赶路速度极慢,如果换做单马骑乘,就算是无法做到“十万火急”的传令兵那种速度,但日行几百里,也未必做不到。 当初秦风花了三天三夜时间,从京都一路冲到北溪县,就是最可靠的凭证。 沈清辞当然相信秦风,只是身为女人,以及秦家的大姐,她必须为这个家考虑。 沈清辞知道,秦风决定的事,很难再改变。 所以她也就不再纠结,一把抓住秦风的领口,近乎威胁道:“你若是耽误了婚期,小心我跟你翻脸!” 虽然沈清辞对自己很凶,但秦风的心里却热乎乎的,毕竟大姐对自己的好,不掺杂任何私欲。 秦风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按时赶到京都。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清辞也就不再啰嗦,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先行赶往京都。 跟着车队一起离开的,还有吴唐和三位大将军,再加上天机营卫士和暗武卫的保护,因此安全问题根本就无需操心。 本来秦风是打算,让吴唐留下来,赵玉龙保护车队周全。 不过在赵玉龙的要求下,秦风只好把他和五十个黑骑,留在了身边。 秦风不敢耽搁,率领黑骑,带着牛二母子,直奔玉屏县而去。 等赶到玉屏县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城门已经关闭。 再加上一群重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差点没把守兵给吓死,险些就当场敲响警钟,组织全城作战了。 不一会儿,玉屏县守将出现在城门楼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秦风等人。 看到那武装到牙齿的黑骑,守将心里也虚的不行,语气都显得极为平和。 “敢问将军从何而来?为何趁夜进入玉屏县?” 这种事必须问清楚,万一是敌军渗透,进了城里大开杀戒,这份责任,足够让守将满门抄斩。 不等秦风开口,赵玉龙已经低喝道:“天禄侯秦风,进城求医,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守将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道:“谁?” 赵玉龙眉头一挑:“天禄侯秦风!” 第2075章 第2075章 守将的反应依旧有些木讷,他知道大梁有这么一位权倾朝野的侯爷,也知道,秦家在大梁意味着什么。 可是传说中的秦侯爷,怎么会半夜跑到玉屏县来? 而且像秦风这样的大人物,无论走到哪,身边肯定都有几百人,排场浩浩荡荡才是。 眼前的男人,身边虽然尽是精锐,但人数却太少了,更像是......打游击的骑兵...... 守将心里阵阵发虚,不敢轻易开门。 “你们且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县令。” 秦风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以等,问题是牛二等不了。 秦风当即冷喝道:“我们已经把话说清了,路过玉屏县,专门来此地求医,若是耽误了病情,我定要让你这厮,跟着陪葬。” 见秦风把话说的这么严重,守将背后阵阵冒冷汗,他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可否让我看一眼病人?” 为了尽快进城,秦风也懒得与守将纠缠,立刻让人把牛二母子带了过来。 看到妇人怀里的孩子,守将眼神迷茫:“秦侯爷尚无子嗣,这母子是从哪来的?” 赵玉龙实在是忍不住了,怒吼道:“这孩子,乃是明月公主李潇兰,在北狄认下的义子,因舟车劳顿,水体不服,染上恶疾,继续医治。” “你这厮,若是再啰嗦,进城之后,我定要让你好看!” 感受到赵玉龙的凌厉眼神,守将不禁进退两难。 如果对方真是秦风,那这事儿可就闹大了,可对方连路引凭证都拿不出来,贸然放他们进城,责任也很大。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守兵,眼睛很尖,他一眼认出了黑骑的甲胄,当即大惊失色。 “将军,这......这些骑兵,乃是黑骑!” “我当初在北境驻防时,曾有幸目睹过一眼黑骑,绝对错不了。” “对方,必定是秦侯爷。” 听到这话,守将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你能确定?” 守兵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守将不敢再迟疑,连忙下令开门,同时大喊道:“侯爷,让骑兵留在城外吧,这么多骑兵进城,不合规矩。” 秦风以及一众黑骑,理都不理,直接鱼贯冲进城里。 两名黑骑,翻身下马,箭步冲到城墙上,抓住守将的衣领,就要把他从城墙上推下来,吓得周围的守兵瑟瑟发抖。 秦风见状,猛拉缰绳,低喝道:“此人也是职责所在,虽然迂腐了些,但不该苛责他!” 既然秦风都这么说了,那两个黑骑只好压住怒火,推开守将,跑下城墙,跟着秦风进城寻医。 望着秦风的背影,守将后背阵阵发凉,但心里也是一阵庆幸。 “早听说秦侯爷仁义,看来此人确实是侯爷。” “只是......堂堂秦侯爷,怎么跑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了?” 一旁的守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军,您也看见黑骑有多凶悍了,若不是秦侯爷约束,只怕是......” 守兵没有说下去,众人对视了一眼,尽是后怕。 第2076章 第2076章 秦风率领众黑骑,直奔县衙,由县令派人去请疾医。 此时,整个县衙大堂灯火通明,看着眼前的母子,又看了看旁边神情严峻的秦风,县令吴成功心里忍不住阵阵犯嘀咕。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秦风,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外貌特征,还是身边武装到牙齿的黑骑,都证明这个年轻人就是大梁的天下第一侯。 像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玉屏县来求医? 而且求医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对母子,长相平平,孩子倒还好说,那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粗人”。 这种底层百姓,怎么会令秦风如此紧张? 吴成功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秦侯爷,敢问这对母子是何身份?” 秦风的心思全在牛二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吴成功眼神中的异样。 赵玉龙眉头一挑,沉声道:“此事与你有何关系?你只管救人即可。” 感受到赵玉龙身上散发出来的煞威,吴成功心里不由阵阵发虚,但是经过片刻犹豫,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陈将军你别误会,下官绝无私心,既然秦侯爷来到玉屏县求医,无论动机如何,下官都将竭尽所能,为这位小公子医治。” “但如果这对母子,是秦侯爷路上偶遇的,那么还是验明真身稳妥些。” 听到这话,秦风终于将视线从牛二身上挪开,转身看向吴成功。 自从来到县衙,吴成功的眼睛就不断在牛二母子身上打转,很显然,吴成功有什么心事。 如果说,吴成功事先认识这对母子,那么显然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牛二母子,不仅是北狄人,还是普普通通的村民。 吴成功的人脉关系再广,也不可能和北狄京畿地区,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扯上关系。 那么依靠秦风的判断,吴成功大概率是认错人了。 秦风耐着性子反问道:“吴县令,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不必拐弯抹角。” “身为玉屏县的父母官,就算是说错了话,本侯也不可能对你怎么样。” 有了这话,吴成功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他不再迟疑,连忙解释起来:“秦侯爷,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段时间玉屏县不太平。” “也就是七八天以前,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伙贼匪,见人就杀,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官面上的人,只要遇到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为了杀人越货,这伙贼匪还故意派出诱饵,常常是假扮成落难的妇孺。” “若是普通百姓,前去相助,免不了会被一刀砍了。” “如果是豪门阔户,或是官面上的人出手相救,他们便会一路尾随,最后杀人越货。” “由于这些人甚是凶残,整个玉屏县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听到吴成功这番话,再结合之前进城时,守将支支吾吾,谨慎到了近乎迂腐的地步。 秦风终于明白,并非是守将故意使坏,而是被那伙盗匪吓怕了。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风不禁眉头紧锁,沉声道:“想不到,这天平盛世,居然还会有亡命之徒,肆意残害无辜。” “你身为县令,为什么不直接派兵围剿?” 第2077章 第2077章 面对秦风的质问,吴成功脸色极为难看。 “剿了,怎么没剿!” “派出去接近一百个人,结果就回来不到五十个人,那伙盗匪甚是凶悍,而且人多势众,单凭玉屏县的力量,想要剿灭他们,谈何容易?” “下官已经向州府求援,只是一时半会,恐怕无法回信。” 由于这个时代,无论做什么都极为不便利,因此玉屏县向州府发信求援,就算最快,也需要一到两个月,才能派兵前来相助。 而这,还是州府官员极为上心。 若是遇到一些怕担责任的贪官污吏,拖个一年半载,也是常事。 秦风虽然吃惊于这伙盗匪的残暴,但是贼匪打家劫舍的例子,其实屡见不鲜,而且属于地方治安。 秦风不该插手,也没有精力去插手。 而且由于盗匪缺乏攻城的能力,所以就算是闹灾,当地官员,也并不畏惧山匪。 可是吴成功的眼神,却流露着恐惧。 再加上那守将的反应,秦风也不禁产生一丝兴趣。 这些贼匪,究竟是什么路数?居然能把堂堂县令,吓成这个样子。 想不通,秦风也就懒得再浪费脑细胞,直截了当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吴成功脱口而出:“保守估计,至少二百人。” “而且这些人,甚是彪悍,敢打敢杀,论士气,竟然丝毫不输给玉屏县的守兵。”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还有不少马匹。” 闻听此言,秦风和赵玉龙不由对视了一眼,同时流露出一抹诧异目光。 流寇贼匪,大多是些乌合之众,向来只会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一旦面对士兵,哪怕是地方县级的守备力量,也常常一溃千里。 再加上贼匪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劫掠,因此缺乏稳定的食物和武器渠道,装备五花八门,而且相对劣质。 说白了,贼匪的战斗力,是不值一提的。 但吴成功提到的这伙贼匪,却非比寻常,根据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判断,不仅人多势众,还有组织,且装备精良。 大胆假设的话,这伙贼匪的实力,恐怕已经相当于正规军了。 县兵又要维护治安,又要守护城池,身兼多职,打不过他们,也情有可原。 秦风干脆利落道:“既然这件事被我碰上了,那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以我的名义,向州府发出调兵函,想必十日之内,就可以对这伙贼匪,发起围剿。” “吴县令,你就踏踏实实的呆在这里,把城池守好,莫要让那群贼人,钻了空子即可。” 得到秦风的相助,吴成功也只是强颜欢笑。 “那就多谢秦侯爷了。” 秦风自然看出了吴成功神情流露出的异样,当即问道:“怎么,我都帮你从州府调兵剿匪了,你还不满足?” 第2078章 第2078章 见秦风神情有些不悦,吴成功后背不由一阵发凉,毕竟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整个大梁,除了当今陛下以外,最具权势的人。 上一个得罪秦风的人是北狄王,现如今已经自杀殉国。 就算是借给吴成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怒秦风。 况且唯一能够帮助玉屏县纾困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吴成功必须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秦侯爷,下官绝不敢得寸进尺,下官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据下官所知,闹灾的地方,可不只是玉屏县,方圆百里之内,连带着三个县,全都深受匪患的荼毒。” “就算是州府迫于侯爷的压力,派兵来玉屏县,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毕竟现在州府的剿匪压力,本身就很大,玉屏县不算最严重的,就算是要援助,也应当先从匪患最严重的县城下手。” 听到吴成功这番话,秦风不由暗暗咋舌。 如果是战乱年间,匪患四起也就罢了,可现在大梁与北狄之间的战火已经平息,并且国内已经开始休养生息。 只要百姓的生活有了奔头,就不可能轻易落草为寇。 玉屏县一带的匪患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而且按照吴成功的说法,匪患是近期才闹起来的,而秦风也才刚回到大梁,偏偏就在秦风的必经之路上,这未免也太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风心中隐隐怀疑,这场来势汹汹的匪患,极有可能是某些有心之人,为了给秦风“接风洗尘”,专门准备的大礼。 秦风不动声色地冲赵玉龙使了个眼色,赵玉龙会意,当即转身离开,外出暗中调查。 不一会儿,城中最好的疾医,就被衙差带了过来。 匪灾一事暂且放下,经过疾医一番紧张的诊治,足足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疾医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万幸啊,秦侯爷,若是您再来晚半天,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以挽回局面。” “像这种幼童,最怕舟车劳顿。” 秦风连连点头,自责道:“此事确实怪我,只顾着赶路,却忽略了这孩子能否承受。” 秦风暗暗后怕,如果牛二真出了什么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潇兰。 牛二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了保险起见,秦风干脆让疾医留在县衙,直到牛二彻底脱离危险,再回家也不迟。 尽管疾医再三推辞,不肯收出诊费,但秦风还是把钱给得足足的。 最后好生安抚了牛母,直到母子二人睡去,秦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地。 等秦风回到县衙大堂时,发现吴成功还在守着,心里不免对这位貌似“平庸无能”的县令,高看了一眼。 至少吴成功是真心为匪灾而忧愁,不像那些贪官污吏,以剿匪为名,大发横财。 “吴县令,这伙贼匪可有藏身之地?” 意识到秦风对本地匪患产生了兴许,吴成功自然是大喜过望。 “回侯爷的话,这伙贼匪极为聪明,向来是行踪不定,而且还撒出来大量探马,想要找他们,绝非易事。” 第2079章 第2079章 “不过这些败类,贪得无厌,凡是遇到大户,必杀人越货。” “若是引蛇出洞,必有所收获。” 听到这话,秦风心里也就有底了。 就在这时,赵玉龙匆匆赶了回来,一见到秦风,就不断使眼色,示意秦风私下说话。 等来到后院,除了二人,再无其他耳目的时候,赵玉龙这才压低嗓音,沉声道:“秦兄,这伙盗匪,醉翁之意不在酒。” “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消息,官道沿途三个县城,全都闹了匪患。” “而且根据匪患的犯事地点,可以粗略判断,这些贼匪全都有意无意地向着官道靠拢。” “打家劫舍是幌子,半路截杀车队,才是真!” 得知贼匪的真实意图,秦风不由眉头微皱,毕竟女眷们已经先行一步,万一这些贼匪,半路对车队发难,岂不是会危及女眷的安危? 秦风语气冷厉:“锦衣卫既然已经洞悉贼匪的真实目的,为何没有提前来报?” 赵玉龙连忙解释:“秦兄莫急,锦衣卫知情不报,自然是情况有变。” “三个县城的贼匪,已经撤离官道,很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风声,知道秦兄已经与车队分离。” “与其冒险围攻车队,倒不如集中全力,围攻秦兄!” 围攻车队,确实极为冒险,再怎么说,车队也有几百人保护,而且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一旦交手,想要速战速决,根本不现实。 只要稍微拖延一段时间,援军就会从四面八方赶到,到那时,所有贼匪必将被围歼,他们精心准备的圈套,也将功亏一篑。 反之,秦风身边只有五十个黑骑,并且身处玉屏县。 只需集中力量,在玉屏县外设伏,就可以直取秦风首级。 换言之,猎杀秦风的成功率,要远远高于围攻车队。 意识到女眷无忧,秦风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凝重立刻被不屑所取代。 “呵呵,之前我还犯嘀咕,这些骁勇善战的贼匪,难不成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那么也就说通了,这些人必定受南境豪族所支持。” “若是能在开春之前,干掉我,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必定是无往不利。” 赵玉龙虽然对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打心眼里鄙夷,但作为秦风身边唯一的将领,他决不允许自己大意轻敌。 “锦衣卫之所以没有事先汇报,就是担心走漏风声,毕竟锦衣卫也是人,是人就可能出错。” “所以当得知牛二病危,柳明就事先判断,侯爷可能进入玉屏县求医,因此提前带人进入玉屏县。” “先前我出去打探消息时,柳明当即现身说出实情。” 闻言,秦风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自信弧度。 “也就是说,锦衣卫想要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赵玉龙重重一点头:“没错,敲山震虎,一个不留!” 第2080章 第2080章 在这件事上,秦风和赵玉龙,以及柳明的想法,高度统一。 南境豪族作为可以与梁帝分庭抗礼的力量,就算是无法直接发兵,颠覆大梁,但以他们的财力,足够在大梁内部掀起无数动乱。 玉屏县的匪患,就是南境豪族走出的第一步。 如果不能迎头痛击,以雷霆手腕镇压之,那么无疑会助长南境豪族的嚣张气焰。 像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灭掉这伙贼人,没什么好说的! 秦风带着赵玉龙回到县衙大堂,也不绕弯子,直接冲吴成功吩咐道:“你现在立刻派人,散播风声,就说本侯爷后天傍晚,离开玉屏县,踏上返京之路。” 吴成功眼睛放光,他就算再无能,也明白秦风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能够打穿整个北狄,令一代枭雄北狄王含恨而终,有他出手,玉屏县的匪患,自然是迎刃而解。 “秦侯爷,下官代表玉屏县的十几万百姓,感谢您的仗义出手。” 说话间,吴成功竟然直接跪倒在地,对着秦风就开始磕头。 秦风一把将吴成功从地上拽起来,没好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闲着没事,你磕哪门子的头?” “再说了,本侯剿灭匪患,乃是分内之事,与你无关。” 吴成功心里更加激动,阵阵感叹,秦侯爷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仁义。 尽管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吴成功却毫无睡意,立刻跑出去召集人手,执行秦风的命令。 看着吴成功如此尽心尽力,赵玉龙也忍不住感叹:“像吴成功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闻言,秦风却满怀深意的一笑。 “好官是好官,就是能力差了点。” “赵兄,你说究竟是奸臣可恨,还是无能之臣更可恨?” 赵玉龙被直接问住了,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 沉思片刻,赵玉龙试探性地回了一句:“谁的危害更大,谁就更可恨?”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忠奸并不是衡量官员的唯一标准。”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官场真的干净到这种地步,反倒没有才干之人愿意当官了。” “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只要贪的不过分,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朝廷看重的是这个官员有没有能力,而不是他的手脚干不干净。” 赵玉龙再次陷入沉思,疑惑不解道:“奸臣虽然有能力,但是却极度缺乏忠心,万一背后捅刀子怎么办?” 秦风耸了耸肩:“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甘愿待在小小北溪县。” 赵玉龙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秦风的深意。 众所周知,整个大梁,共有两股力量,可以直接推翻梁帝,一个是南境豪族,另一个就是秦风了。 但秦风却对大梁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冒出过半点不臣之心。 有人觉得,这是秦风的觉悟和清高,但赵玉龙现在却明白了,秦风的想法很现实。 一旦他真走到了那一步,哪怕是为了国家未来考虑,都必须与各路奸佞打交道,并且虚伪无比地推心置腹。 相反,小小一个北溪县,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官员治理,因此完全可以选择那些德才兼备之人,而不必为了大局考虑,而不断妥协。 第2081章 第2081章 赵玉龙的野心不大,只要能报效大梁,他不在乎以何种方式。 跟随在秦风身边,令他觉得很舒服。 秦风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轻笑道:“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养精蓄锐,后天我们还有一场恶战。” 秦风口中的“恶战”绝非夸大其词,毕竟想要围歼贼匪,就必须封锁消息,这就导致秦风无法大规模的调集兵马。 而根据吴成功的说法,玉屏县的匪灾并不是最严重的,饶是如此,都有足足两百个贼匪。 到时候三股力量合流,人数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而秦风身边则只有五十个黑骑,以及少量暗武卫,撑死了,再加上玉屏县的守备力量。 想要围歼人数占优的贼匪,不是恶战是什么? 吴成功虽然能力有限,却尽心尽责,一直忙活到天亮,等秦风都睡醒了,他还没有合过眼。 看着吴成功满脸虚弱的模样,秦风都忍不住感慨。 “吴大人,用不着如此操劳,既然你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那就更应该保重身体,你若是累垮了,以后派来一个贪官污吏,岂不是让当地百姓,蒙受无妄之灾?” 面对秦风的关心,吴成功受宠若惊:“多谢侯爷关心,但贼人一日不除,下官就一日睡不踏实。” “这群畜生,才来玉屏县几天?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百姓,就超过一百多人了。” “我只恨自身羸弱,否则早已经亲自上阵,与这般畜生鱼死网破。” 秦风拍了拍吴成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县令有县令该干的事,上阵杀敌,断然轮不到你头上。”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若是日后有机会,自然会向陛下举荐你。” 一听这话,吴成功嘴巴长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侯爷......下官何德何能?” 看着吴成功紧张无比的模样,秦风当场笑了出来:“吴县令,我说话直,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实话,你这个人非常平庸,说的严重些,甚至有些不堪大用。” “尽管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也不能忽略。” “你虽然无法把县城治理得更好,但却善于维持现状,将来若是去了高位,也能帮助大梁守住一些重要地区。” 听到秦风对自己的评价,吴成功不禁面红耳赤。 以他的认知,想要被提拔,要么是能力出众,要么是善于溜须拍马。 而秦风提拔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很平庸?! 这算什么说法? 不过感受到秦风的真诚眼神,绝不是在讽刺挖苦自己,吴成功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连忙拱手作揖,感谢栽培。 秦风报以微笑,官员的种类有很多,奸佞之人太多,必然内乱。 刚正不阿的忠臣太多,便会阻碍发展。 而像吴成功这样平庸的官员,也必不可少,只需要把他摆在合适的位置即可。 第2082章 第2082章 玉屏山南麓,一片不起眼的山林里,分散驻扎着大量贼匪,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贼匪,从各处赶来。 此时,贼匪的数量,已经超过四百人,最快明天早晨就可以集结完毕。 位于山顶的乌赫黎,正鸟瞰远处的玉屏县城。 身旁的三个男人,既是乌赫黎的副将,更是结义兄弟。 “前去玉屏县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了吗?” 面对乌赫黎的询问,三个副将都显得极为轻松,毕竟他们可都是拥有十几年的过命交情了,在他们心里,这世上只有一个大哥,就是眼前的乌赫黎。 长相白净,名叫常成的男子,在四兄弟中排行老二,同时也是乌赫黎身边的军师。 “大哥,消息已经打探清楚了,秦风进入玉屏县,乃是为了给一个小娃娃治病。” “身边只有五十名黑骑,后天傍晚,就会离开玉屏县,踏上返京之路,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闻言,乌赫黎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 一米八五的身高,无论放在哪都是鹤立鸡群,魁梧的身躯,却没有半点彪悍气息。 相反,乌赫黎的气势极为内敛,双眼犹如鹰目一般犀利且刚毅。 “既然消息显示,秦风后天离开,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后天才会有动作。” “我们还有一天时间,让弟兄们潜入玉屏县,继续监视。” 听到这话,常成不由轻笑起来:“大哥,你是担心,秦风故意放出消息,迷惑我们?” 乌赫黎摇了摇头:“无论是不是疑兵之计,总之谨慎些,不会出错。” “秦风此人,不仅拥有将相之才,为人也极为圆滑老辣,尤其是还善于情报战,无论他走到哪,身边都必定有锦衣卫活动。”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常在也不迟疑,直接下令,让赶回来的探子,继续回去盯住玉屏县。 老三雷蒙和老四陈颜宗,对视了一眼,相继打趣起来。 “大哥,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秦风身边只有五十个黑骑,而我们却足有八百人,八百对五十,有心算无心,就算那些黑骑,全都是天兵下凡,也休想逃出我们的五指山。” 陈颜宗抱着肩膀,眼神尽是对秦风的不屑:“坊间传闻,秦风百战百胜,就连北狄大将军陈斯,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他交手了。” “大哥,你放心,等见到了秦风,不用你出手,我先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不能乌赫黎开口,常成已经没好气地呵斥起来。 “老三老四,你们俩收敛些,莫要太过猖狂,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大意轻敌。” “我们面对的秦风,更应该怀有敬畏之心。” 虽然常成是一介文弱书生,但毕竟排行老二,又是最早跟随在乌赫黎身边的兄弟,所以就算雷蒙和陈颜宗再彪悍狂妄,面对常成的呵斥,也没有任何不悦。 陈颜宗打心眼里瞧不起秦风,见大哥和二哥如此忌惮谨慎,他不免觉得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骄兵必败的道理,我懂,但大战在即,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若是连我们这些带头的,都畏首畏尾,下面的弟兄,又哪敢冲杀?” 第2083章 第2083章 “就算秦风长了三头六臂,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多砍他几刀就是了。” 常成刚要斥责,却被乌赫黎伸手拦了下来。 乌赫黎虽然眼神无波,但却轻轻点了下头:“老四的话,也不无道理,正是因为秦风足够强,才更要蔑视他,以此提振军心。” “到时候真正面对秦风时,弟兄们也敢打敢杀。” 既然连乌赫黎都这么说了,常成依旧不再纠结。 不过,乌赫黎还是收回视线,转身看向雷蒙和陈颜宗,语重心长道:“你们俩,性格暴戾狂莽,一旦交战,切莫脑袋一热,干出什么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种壮举。” “我们拥有优势,只需要稳扎稳打,逐步耗尽秦风身边的力量即可,不必冒险。” 一听这话,陈颜宗顿时老大的不服气。 “大哥如此求稳,岂不是会平添死伤?只要有机会,我定要冲上去,斩首秦风!” “什么秦风,黑骑,没什么了不起的!” 乌赫黎见状,也懒得再啰嗦,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雷蒙和陈颜宗也要跟上,却被常成拦住。 常成背着手,没好气地教训起来:“你们俩给我老实点,大哥懒得理会你们,可不是纵容你们,莫要会错了意。” “后天大战,你二人必须留在军中压阵,若是胆敢擅自脱离大队,小心军法处置你们!” 乌赫黎不在,陈颜宗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面对常成的教训,也颇为不服气。 “二哥,难道连你也怀疑我的实力?” 常成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而是秦风太强。” “在此之前,我们遇到的所有对手,与秦风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别不服气,我问你,迄今为止,咱们交手过最精锐的部队,是哪一支?” 陈颜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龙虎军!” 就在两个月前,陈颜宗跟随乌赫黎,北上与兄弟部队接触,结果却由于行踪泄露,遭到龙虎军的围剿。 兄弟二人身边,只有不到一百个人,面对上千龙虎军的围剿,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逃了回来。 如此壮举,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每次一想到此事,陈颜宗就极为得意。 常成点了点头:“龙虎军乃是京畿驻军之一,自然精锐无比,但是与秦风黑骑相比,却相差了好几个档次。” 一直闷不吭声的雷蒙,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犯嘀咕:“岂会相差这么大?二哥,你未免也太抬举秦风了。” 常成压了压手,示意雷蒙稍安勿躁,耐心解释起来。 “大梁所有正规军中,公认最强的部队,乃是秦风麾下的北溪远征旅。” “这支部队,一路从涿州杀到北狄王都!” 第2084章 第2084章 “光是杀穿半个北狄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支军队退回大梁时,建制之完整,依旧达到了惊人的九成。” “换言之,经历了整个冬季战争的洗礼,北溪远征旅只战死了一成,这是何等雄武骁勇?” “任何部队,都不可能单方面击败北溪远征旅,想要击败这支劲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人数优势,围困消耗,逐步蚕食。正面硬碰硬,面对北溪远征旅,就是找死。” “这还只是北溪远征旅的笼统实力,若是再算上其中庞大的马匹数量,完整到近乎恐怖的后勤补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像北溪远征旅这么善于硬战。” 雷蒙和陈颜宗,当然也知道北溪远征旅的骁勇,但是没想到,常成居然对北溪远征旅的评价这么高。 常成不理会二人的异样目光,继续分析。 “北溪远征旅乃是独一档的战力,北境三位大将军麾下部队,也都经受过国战的锤炼。” “北境三大将军的实力,比起北溪远征旅稍次之,但其实战经验,依旧远远甩开其他部队一大截。” “你们要知道,凡是北境的兵马,都是极其骁勇善战,原因很简单,对手不同。” 雷蒙眉头紧锁,眼神流露出些许疑惑。 在他的认知中,北境兵马相对比较穷,而大梁京畿驻军,个顶个富得流油,由于武器装备的差距,北境兵马要远远逊色于京畿驻军才是。 怎么到了常成嘴里,北境兵马,成了仅次于北溪远征旅的精锐之师? “难道连龙虎军都弱于北境兵马?这怎么可能!” 常成眼神凝重,语气更是深沉:“没什么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对手不同,战斗力也大相径庭。” “你们也不想想,龙虎军的对手是谁?绝大多数时间,他们根本就没有对手,偶尔上阵,也是以剿匪和治安战为主。” “而北境兵马的对手,则是北狄人!” “你们一定要明白,骁勇和勇武的区别。” “龙虎军勇武,只能说明他们能够胜任大战,可是一旦遇到北狄人,还是会被立刻打回原形。” “北狄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擅长骑射,每一个牧民,都是一个合格的游击骑兵。” “而北境士兵的使命,就是把北狄人挡在边境之外,他们长时间与北狄人作战,早已千锤百炼。” “说得再简单直白一些,常年在塞外跟骑兵打仗的人,就是要比中原腹地的士兵强悍许多。” “北境兵马第二等,第三等乃是南境豪族的部队。” “南境与南蛮接壤,同样需要长期与南蛮作战,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这第四等,才是龙虎军。” 听到常成这番话,雷蒙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虽然陈颜宗一直吹嘘,他和大哥击败了龙虎军,但这只不过是为了提振士气,故意夸大战绩罢了。 实际情况是,陈颜宗和乌赫黎,像是兔子一样,被龙虎军追得到处逃窜。 如果真摆开架势,恐怕只需要一合,龙虎军就可以把自己这边击溃。 第2085章 第2085章 而这......还仅仅是大梁,第四等的部队。 按照常成的说法,如果他们遭遇的是北溪远征旅,任何军事部署,都是以卵击石。 雷蒙长长地舒了口气,庆幸道:“没人质疑北溪远征旅的实力,毕竟他们可是此次冬季战争的主力,连北狄人都被他们摧残了,更何况咱们?” “不过,北溪远征旅也不在这,秦风身边只有黑骑。” 一听这话,常成直接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如果我们面对的是北溪远征旅,胜算反而大一点。” 雷蒙一愣:“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北溪远征旅的实力是独一档的吗,难道黑骑比北溪远征旅还要强?” 常成摇了摇头,背着手看向玉屏县,眼神凝重。 “我刚才说的都是正规军,大规模作战。” “但秦风麾下的黑骑,天机营卫士,甚至包括暗武卫,都不是正规军......” “用秦风的说法,他们是......特种部队。” “虽然在大规模作战上,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小规模冲突,这三支特种部队,要远比正规军还难缠。” “天下重骑兵,黑骑独一档,想要击败黑骑,只能用轻骑游击骚扰,逐步蚕食。” “天下勇武卫士,大梁殿前武士独一档,天机营卫士次之。” “天下密使,随着夜枭陨落,黑尉没落,只剩下锦衣卫这一股力量。” 常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秦风拥有最强大的地区经济,最骁勇精锐的正规军,最强重骑兵,排名第二的勇武卫士,以及最庞大最严密,也是硕果仅存的情报组织。” “现在你们明白,咱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雷蒙已经没了动静,他虽然性格刚烈,但却并不张狂,听到常成这番分析,他已经意识到,想要刺杀秦风的难度,根本不亚于刺杀大梁皇帝。 陈颜宗也暗暗咋舌,他知道秦风很强,却没有想到,竟然强到这种地步了。 按照常成的说法,秦风身边除了五十个黑骑之外,鬼知道,还有多少锦衣卫和暗武卫。 不止如此,一旦秦风身处险境,四面八方的驻军,必定火速驰援。 毕竟秦风一旦死在自己驻地附近,必定引发大梁震动,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想要干掉秦风,就必须一鼓作气,决不能容许任何闪失。 陈颜宗依旧强颜欢笑:“哈哈哈,秦风固然强,但是咱们也差不到哪去。” “尤其是大哥,拥有万夫不当之勇。” “说白了,也就是秦风运气好,以前没有遇到大哥,否则,他早就被干掉了,哪还有现在逞威风的机会?” 见陈颜宗依旧如此自信,常成也就不再浪费口舌了。 正如大哥所言,这也未必就是坏事,否则人人畏惧秦风,还未交战,先怯三分,这仗也就没得打了。 常成心里暗暗感叹,这一战,必须赢! 一旦输了,南境豪族就会抛弃自己这兄弟四人,而兄弟们也会成为大梁通缉的重犯。 第2086章 第2086章 经过两天的精心治疗,牛二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看着小牛二终于恢复了精神,秦风等人悬着的心也就彻底落地。 傍晚时分,秦风便下令,准备离开玉屏县,返回京都。 由于黑骑本身就是重骑兵,对于战马的负担来说,已经非常大,任何黑骑,都没办法再额外带上牛二母子。 虽然已经教会牛母如何骑马,但毕竟不熟练,想要跟上队伍,太过勉强。 最后思来想去,直接让吴成功找了一辆马车,护送牛二母子。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秦风和吴成功交换了个眼神,也就不再迟疑,率领队伍出城,沿着官道朝京都方向进发。 跟在身旁,披挂完整的赵玉龙,不断地打量着貌似风平浪静的旷野。 “秦兄,根据锦衣卫掌握的消息,那些贼人的数量,足有八百人。” “如果只是单纯冲破他们的包围,对于黑骑来说,易如反掌。” “但是想要全歼他们,确实有些难度。” 赵玉龙倒不是故意说这些丧气话,而是全歼八百人,几乎无法办到,除非依靠几千人,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然后向内收缩。 如果是以现在这样的人数,一旦交战,对方想要逃跑,依靠黑骑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追击。 重骑兵不擅长追击,这是公认的事实。 为了保险起见,同样披挂了甲胄的秦风,转身看了一眼队伍中央的马车,轻描淡写的一笑。 “斩尽杀绝确实有些勉强,只要能干掉贼人头目,消灭八成以上,就算是达成了目标。” 听到这话,赵玉龙感觉肩膀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不少。 与此同时,一个探子,飞速跑到官道以南五里外的土丘附近。 越过土丘的瞬间,数百名严阵以待的士兵,瞬间映入眼帘。 “大统领,秦风出城了,正在向我方靠近!” 听到探子的回报,乌赫黎深深地吸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宝剑,同时转身看向后方的弟兄,低喝道:“诛杀秦风,扬名立万!” 数百名弟兄,瞬间斗志高昂。 陈颜宗早已经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只要杀了秦风,自己兄弟四人,就可以一朝闻名天下知! 到那时,不仅可以得到南境豪族的支持,更会有无数勇士,前来投奔,发展壮大,只是时间问题。 “大哥,我愿请命,一马当先,斩杀秦风!” 看着斗志激昂的陈颜宗,乌赫黎却用力一挥手,干净利落道:“不行!” “四弟的勇气可以肯定,但秦风绝非泛泛之辈,身边更有黑骑保护,绝不可冒险。” 再一次被拒绝,陈颜宗顿时有些灰心,他知道,大哥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真的很想亲手斩杀秦风,立下首功。 乌赫黎沉声道:“老二和老三,带领三百弟兄,在官道北侧埋伏。” “按照原定计划,一旦情况有变,他们就会出来支援。” “四弟,你的任务就是率领兄弟,围困黑骑,决不能让黑骑冲起来,那些重装骑兵,一旦发起冲锋,后果将不堪设想。” 乌赫黎深知敌我差距悬殊。 秦风身边的黑骑,全都武装到牙齿,并且实战经验丰富,都是百战老兵。 第2087章 第2087章 而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别说重甲,就连像样的轻甲,都没有几副。 至于专门针对重甲的破甲箭头,更是少得可怜。 长矛步槊倒是有不少,可惜,由于做工粗劣,矛杆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冲击,现在根本不能肯定。 所以就算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乌赫黎仍旧不敢大意轻敌,将这一战,视为生死决战,严阵以待。 乌赫黎和陈颜宗,各披挂着一套轻甲,也是整个部队,最完整的两套甲胄。 乌赫黎位于队伍正前方,而陈颜宗则被指派到后方压阵。 此举,一来是保证阵型可以顺利展开,二来也是防止性格刚烈的陈颜宗,贸然突进,以身犯险。 随着时间推移,乌赫黎也逐渐屏住了呼吸。 渐渐地,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小黑点,出现在官道尽头。 “来了!都准备好!” 当距离变近,众人逐渐看清楚了黑骑的全貌,原本热血沸腾的斗志,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凝重的气氛,逐渐扩散开来。 众人知道黑骑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却没想到,竟然精锐到了这种地步...... 每一个黑骑,从头到脚,全部被重甲包裹着,就连胯下战马,也几乎被甲片覆盖住。 不止如此,黑骑身上的武器,简直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 马槊,砍刀,弓箭,链锤一应俱全...... 黑骑右侧挂着两个箭筒,根据箭羽的区别,可以判断出,一个装满了破甲箭,另一个则装满了异形箭头。 很显然,无论是面对重步兵,还是轻步兵,黑骑都可以发挥出恐怖的战斗力。 看着整齐划一,徐徐逼近的黑骑,乌赫黎的眼神也越发凝重,尽管压力极大,但是为了扬名立万,他也只能拼了。 当黑骑进入一百步远的距离时,乌赫黎果断下令。 “杀!” 随着一声令下,埋伏在土丘后的五百弟兄,倾巢而出,分为两路,对黑骑展开包抄。 稳步行进的黑骑,面对突然杀出来的贼人,立刻原地停下。 秦风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些连像样甲胄都没有的乌合之众,不由一阵感叹。 “这些人......不对劲!” “我还以为是南境豪族,派来的精锐,但仔细一看,更像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贼匪。” 就在这时,赵玉龙轻飘飘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秦兄,先前锦衣卫提到过,最近大梁境内出现一伙叛军,之前在京畿地区时,还遭到龙虎军的围剿。” “会不会是这伙人?” 闻言,秦风顿时来了兴趣:“有何依据?” 赵玉龙摇了摇头:“没什么确凿证据,只是觉得,这些人的勇气,明显比普通贼匪强了不少。” “面对黑骑,还敢硬着头皮冲上来,单凭这一点,就非比寻常。” 第2088章 第2088章 赵玉龙说得不无道理,面对重装骑兵,还敢冲上来,这股勇气,确实不是普通贼匪所具备的。 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冲上来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玉龙,动手吧。” 听到秦风的指令,赵玉龙不再迟疑,拔出佩刀,猛地举过头顶。 身边的五十个黑骑,面对已经逐渐形成包围圈,并且开始收拢逼近的敌人,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有条不紊地卸下弓箭。 最近的敌人,距离黑骑的队伍,已经不足百步。 “射!” 赵玉龙一声令下,手中战刀猛然挥动,五十名黑骑整齐划一,同时松手。 五十支箭矢,向周围飞射而去。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三十几人中箭! 在前方指挥作战的乌赫黎,看到一片弟兄倒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什么?!” “这......这就是黑骑的箭术?!” “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 尽管乌赫黎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了一下。 正规军的箭术训练,乃是必修课之一,越是精锐的部队,箭术就越准,毕竟箭矢从来都不是一次性消耗品。 箭矢想要射得准,制作工艺就极为精良,而这无疑会增加箭矢的制造成本,进而导致,任何弓手,都必须对自己的箭术千锤百炼,精益求精,争取箭无虚发。 黑骑这样的部队,往往冲锋在最惨烈的战场,所携带的箭矢,很难得到补充。 也正因此,黑骑必须把箭矢发挥到最大价值。 仅仅是议论射击,就有三十几人中间,十几个人被射中要害,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那些嘶吼着,要把黑骑碎尸万段的弟兄,也瞬间被黑骑恐怖的箭术给惊呆了,士气瞬间下落。 眼看着合围的速度变慢,乌赫黎哪敢迟疑,第一时间大吼道:“不要胆怯,所有先锋,全都给我冲上去!” “弓箭手掩护!” 一百多个弓箭手,从外围对黑骑发动攻击。 由于黑骑的目标很大,因此就算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弓箭手,依旧能够射中他们。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没有一个黑骑被射落马背,甚至连他们的身形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做工粗劣的箭矢,别说射穿黑骑的重甲,甚至都无法插在上面。 严重缺乏破甲能力的箭头,面对做工精良其表面光滑,并且呈现出轻微弧度的甲片,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直接弹飞。 叮叮叮! 箭矢一根接着一根,射中黑骑,不断在黑骑的甲胄上留下一个个浅显的小坑,犹如被蚊子叮出来的一样。 黑骑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还击,他们使用的虽然是马弓,但是弓力却不亚于“中力步弓”,再加上破甲箭头。 这些缺乏基本防护能力的贼人,一旦被射中,要么是疼得满地打滚,要么就是当场丧失战斗力。 第2089章 第2089章 等先锋冲到黑骑阵前时,已经有近八十人,被黑骑射翻。 看着冲到面前的敌人,赵玉龙再次举起战刀:“御敌!” 话音落,阵型外围的黑骑,纷纷收起弓箭,卸下马槊,当第一个敌人冲到面前时,黑骑只是举起马槊,眼疾手快猛地捅过去,便将敌人的胸口直接戳穿。 越来越多的敌人,嘶吼着冲向黑骑,但是面对黑骑的马槊,却连第一道防线都无法突破。 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中。 乌赫黎见状,大吼道:“攻其战马!” 听到命令的士兵,立刻改变目标,举着长矛往战马身上刺。 当锋利无比的长矛,戳在战马身上时,除了擦出一片火花之外,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脆响。 矛尖乃是铁铸的,自然不易损坏,但是做工粗劣的矛杆可就不同了。 用的力气越大,越容易折断。 而且,轻步兵冲击重装骑兵,这简直就是自杀式进攻。 哪怕他们往马腿上戳刺,结果还没瞄准目标,就被黑骑抢先一步干掉。 乌赫黎眉头越皱越深,这场战斗,远远不像他预期中的那样发展。 起初,他觉得就算黑骑重甲坚固,但只要攻击战马,就可以消耗黑骑的实力,结果却是......对方根本就不是只会挨打的靶子。 相反,身披重甲的黑骑,全都是彪形壮汉,哪怕是甲胄厚重,他们依靠着变态的力气,依旧无比灵活。 借助马槊的长度优势,往往能够抢在战马受到袭击之前,就先把敌人干掉。 在兄弟们连番冲击之下,终于有一个黑骑,被五六根长矛一同戳了下来。 黑骑从马背摔落,众人刚要一拥而上,就被旁边的黑骑拦住了。 与此同时,那名摔落在地的黑骑,却并没有急着爬上马。 直到黑骑扔下马槊,从腰间拔出战刀,往前挺进了两步,顶着迎面刺来的长矛,一刀把面前的敌人砍死,众人才终于幡然醒悟。 就算是没了战马,这些黑骑......依旧是重步兵! 整整五百人,已经死伤过半,竟然连黑骑的防线都打不破,甚至没有一个黑骑阵亡。 这种近乎飞蛾扑火的攻势,就连乌赫黎都深感绝望。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远处观望的常成,见战事不利,立刻与雷蒙率领剩下的三百弟兄,支援而来。 在心腹的掩护下,常成一鼓作气跑到乌赫黎身边,大喊道:“大哥!若是我们组织重步兵防守,兴许还能重创黑骑,但现在的情况正好反过来了。” “我们缺乏甲胄和破甲武器,反而冲击黑骑坚固的防线,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此乃下下之策。” 乌赫黎眼神无奈,他早就知道,想要消灭黑骑,必定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只是觉得,己方人数拥有绝对优势,人数可以弥补装备的差距。 可惜,黑骑的优势,不只是甲胄,还有作战经验和优秀的指挥。 “南境豪族,让我们在此埋伏秦风,却连像样的武器都不给咱们,这要怎么打?难道,只能让兄弟们上去拼命?” 乌赫黎不忍心看着兄弟们白白牺牲,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之际,陈颜宗竟然手持长矛,冲向了黑骑。 第2090章 第2090章 “秦风,纳命来!” 陈颜宗的吼声,回荡在整个战场。 乌赫黎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他最害怕的一幕,终究是发生了。 陈颜宗这个臭小子,太急功近利,就算乌赫黎和常成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依旧无法改变他的狂妄野心,始终把秦风当成一步登天的踏脚石。 “老四,回来!” “快回来!” 乌赫黎心急如焚的吼声震天响,可惜却无法把陈颜宗劝回来,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众亲信,朝着陈颜宗追去。 兄弟四人,虽然出身不同,但早已经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颜宗虽然鲁莽,但是对乌赫黎却忠心耿耿。 他刺杀秦风,也是为了能够让兄弟们,获得声望,发展壮大,不再风餐露宿,无所依靠。 就在这时,陈颜宗距离黑骑,已经只剩不到十步! 他单手抓着长矛,做出戳刺的姿势,当黑骑同样举起马槊抵挡时,却正中下怀。 陈颜宗拼尽全身力气,扔出长矛。 锋利的长矛,直奔黑骑胸口飞去,紧接着从腰间拔出战刀,一个翻滚,扑到黑骑身边,猛然挥出战刀,劈砍的目标却并不是黑骑,而是马腿! 陈颜宗冲击的位置,极为考究,他与秦风之间,只有三个黑骑! 只要能够击败这三个黑骑,他就能接近秦风。 坊间传闻,秦风文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武斗却差强人意,只要能够靠近秦风,就算秦风身披甲胄,陈颜宗依旧有自信,一个照面就干掉秦风! 他后腰的小锤,已经准备就绪,一下,就可以让秦风脑浆崩裂! 就在战刀即将砍中马腿之际,身后却传来乌赫黎声嘶力竭的大吼。 “四弟!” 下一刻,乌赫黎只感觉右肩一沉,紧接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地面上。 额...... 陈颜宗闷哼一声,脑袋晕晕沉沉,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腿,他刚要继续挥刀劈砍,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右臂了。 扭头一看,右臂依旧健在,但右肩膀的护甲,却被砸得彻底变形。 紧接着,一股钻心剧痛,从右肩扩散开来。 哗啦啦...... 听到头顶传来的响声,陈颜宗抬头往上一看,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眼前的黑骑,早已经把马槊扔了,而他的左手紧紧抓着陈颜宗扔过来的长矛,而右手则拎着一柄链锤...... 很显然,陈颜宗严重地低估了黑骑的实力。 面对陈颜宗的声东击西,黑骑根本就没有上钩,不仅化解了陈颜宗的佯攻,还第一时间取出链锤,直接把陈颜宗的右肩胛骨砸碎了。 还没等陈颜宗回过神,左侧的黑骑,已经将手里的马槊刺了过来。 陈颜宗咬着牙,就地一滚,勉强躲过马槊的攻击,但是下一刻,就感觉大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原来是右侧的黑骑,已经将马槊插进了陈颜宗的大腿里。 第2091章 第2091章 随着大腿被戳穿,陈颜宗被马槊固定住,已经无法再逃窜闪避,而面前的黑骑,竟然主动跳下马,拎着链锤,直接朝着陈颜宗的后背砸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长矛凌空飞来,正好戳中黑骑的胸口。 当! 脆响过后,长矛依旧无法直接戳穿黑骑的胸甲,但却留下了一个小孔,如果是借助马势,完全可以击穿黑骑的重甲。 只可惜,陈颜宗等人,最缺的就是马。 矛杆断裂,巨大的力量,震得黑骑后退两步,勉强救下了陈颜宗。 乌赫黎刚要冲上来营救陈颜宗,却被迎面刺来的两根马槊逼退,哪怕是不断挥舞着战刀和盾牌,依旧无法突破黑骑的马槊封锁,无法前进一步。 紧随其后的亲信弟兄,手里甚至连长矛都没有,他们手持刀盾,强行冲上去,想要救下陈颜宗。 结果面对手持链锤的黑骑,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黑骑每一次抡动链锤,恐怖的力量,砸击在盾牌上,则木制盾牌,要么被打飞,要么直接被砸碎。 然后...... 增加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在连续砸死了三个敌人后,黑骑收起链锤,接过身后递来的长柄武器。 那竟然是一根......长柄斧! 黑骑双手攥着接近九尺的长柄斧,从上往下劈砍。 每一次挥出长柄斧,必有一人应声倒下,仅仅是一个黑骑,就挡住了十几人的冲击,并且反杀七人! 那长柄斧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别说轻甲和无甲,就算是重甲都扛不住。 为了营救陈颜宗,三个弟兄,手持刀盾,强行冲到黑骑面前,挥舞着战刀,不断往黑骑身上砍。 铿锵作响的声音,不断迸发的火星,看起来极为唬人,但却根本无法砍伤黑骑。 而黑骑则撂下长柄斧,从腰上拔出短刀,出手极为“丑陋”,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或是往敌人的肚子上捅,或是往胸口上扎。 一阵乱捅,三个敌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在身旁战友的掩护下,那主动下马,由重骑兵变成重步兵的黑骑,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杀伤十几人,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黑骑!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陈颜宗,嘴巴长得老大,明明秦风就在眼前,却又宛如远在天边。 他们倾尽全力,连第一个黑骑都拿不下,更何况后方那两个几乎没怎么出手,体力充沛的黑骑? 不止如此...... 赵玉龙始终待在秦风身边,寸步不离。 根据南境豪族提供的情报,赵玉龙之勇,冠绝北溪县,连徐墨和宁虎,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想要干掉秦风,无异于难如登天。 直到后方弟兄,抱着一面大盾过来,乌赫黎一把抢下,强行塞到陈颜宗身上,这才在大盾的保护下,把陈颜宗从黑骑的攻击范围拽出来。 由于失血过多,陈颜宗的脸色煞白,但一双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秦风。 “这便是秦风吗!” “不愧是秦风!” 第2092章 第2092章 乌赫黎拽着身负重伤的陈颜宗往后撤,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差距太大了!太大了! 乌合之众,攻击普天之下最精锐的重骑兵,简直就是送死。 八百弟兄,已经死伤过半,却连一个黑骑都干不掉。 那五十名黑骑,龟缩在一起,防线固若金汤,根本无法动摇,而且彼此之间的配合,简直可以用“默契无间”来形容。 明明一个黑骑都极难对付,可是一旦他们攻击任何一个黑骑,旁边的黑骑都会立刻支援。 就在这时,常成和雷蒙,已经率领一支死士,朝着黑骑后方的马车冲杀过去。 马车里,乃是牛二母子,也是秦风此行的关键。 若是能够拿下这对母子,作为人质,便可借此要挟秦风。 但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后方的十几个黑骑,纷纷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了冲向马车的敌人,却不急着射击。 直到敌人距离车队不足十步,完全暴露在黑骑面前,十几道箭矢飞出,箭无虚发,全部命中! 虽然只有七人被当场射杀,另外几人,或是依靠盾牌挡下,或是被射中次要部位,并没有马上丧失战斗力,但黑骑的箭术,已经让乌赫黎等人,心惊肉跳。 雷蒙冒着黑骑神准的箭术,在弟兄们的掩护下,强行冲上马车。 可是当他一脚踹开车门时,却惊讶地发现,马车里坐着一名身披重甲的黑骑...... “什么?!” 还没等雷蒙反应过来,黑骑眼神流露出的冰冷杀意,已经令他不寒而栗。 紧接着,黑骑猛地冲了过来,手里相对较短的步槊,直接刺穿了雷蒙的肚子,把他整个人戳下马车。 “啊!!!” 雷蒙的喊声,响彻战场。 在乌赫黎震惊无比的注视下,黑骑展现出了专业到了极点的杀戮性格,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放倒雷蒙的瞬间,已经从后腰拔出短刀,直接砍向雷蒙的脑袋。 雷蒙往旁边一扭头,短刀便砍进了肩膀里,鲜血飞溅四五步之远。 意识到马车只不过是个诱饵,牛二母子早已经被秘密转移,常成大惊失色。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雷蒙,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老三,挺住!” 常成举着盾牌往黑骑身上撞去,结果......盾牌与重甲相撞,常成反倒被黑骑撞得倒飞出去。 旁边的几个死士,想要冲上去解围,却被其余黑骑的箭矢,逐个点名射杀。 等乌赫黎举着大盾赶到,罩住常成时,眼睁睁地看着雷蒙的脑袋,被黑骑一刀砍下。 “雷蒙!” “老三!” “该死的,撤!” 乌赫黎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黑骑这种极端的杀戮部队交战,明明是有心算无心,却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眼下,能保住多少力量,就保住多少力量。 撤退才是最明知的选择,否则继续打下去,必定会被全部歼灭。 随着乌赫黎一声令下,残余弟兄,头也不回地四散逃窜,他们高昂的士气,早已经被黑骑打没了,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几十个弟兄冲过来掩护着乌赫黎撤退,就在这时,乌赫黎仿佛听到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 第2093章 第2093章 “那个人好像是首领,把他的脑袋,给本侯带过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乌赫黎扭头看去,正好迎上了秦风的眼神,仅仅是一瞬间,那轻描淡写,根本没有把这场惨烈战斗当回事的眼神,直接烙印在了乌赫黎的灵魂深处。 他拼上一切的誓死搏杀,在秦风的眼睛里,竟如此的滑稽。 这便是天下第一侯的恐怖之处?! 在乌赫黎震惊无比的注视下,一骑战将迎面而来,正是秦风身边的赵玉龙。 十几个兄弟,举着盾牌,自发地组成人墙,企图阻挡赵玉龙。 可赵玉龙的眼神都没有变化过,就这么抓着缰绳,驰骋身披重甲的战马,直接把人墙给撞开了。 恐怖的马势,直接把一个弟兄当场撞死,另一个弟兄直接飞了起来。 悍不畏死的人墙,却如螳臂当车。 赵玉龙长驱直入,面对迎面而来的敌人,他突然一拉缰绳,战马骤停,紧接着众人才惊愕地发现,赵玉龙手里的武器,并不是马槊......而是步槊! 步槊虽短,却方便近身搏杀。 赵玉龙双手攥着步槊,横扫而出,势大力沉的槊杆,砸在一个弟兄身上,只听咔嚓一声。 断裂的却不是槊杆,而是那个弟兄的腰椎骨。 黑骑用的马槊和步槊,单支造价,抵得上五六支普通长兵器,精良至极,那槊杆的韧性,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根本就不是乌赫黎等人手里的烧火棍,能够相提并论的。 赵玉龙打死一人,往后一拉步槊,紧接着往前一送,又当场戳死一个。 剩下的敌人,还不等赵玉龙出手,后方的黑骑就以箭矢支援,当场全部射杀。 看着朝远方狂奔的乌赫黎等人,赵玉龙拿出弓箭,连射三发。 啪啪啪! 散发箭矢,全部射中乌赫黎。 一支箭矢射穿左肩,一支箭矢被甲片弹飞,还有一支箭矢,则射在乌赫黎的盾牌上。 乌赫黎知道自己中箭了,却不敢有丝毫迟疑,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 还有五十步,就是树林,只要冲进树林里,黑骑无法追击,便可逃出生天。 乌赫黎转身看了一眼赵玉龙,瞬间额头布满冷汗。 赵玉龙竟然......携带了两把弓! 在乌赫黎惊恐的注视下,赵玉龙放下马弓,取出“上力硬弓”,搭上破甲箭,瞄准乌赫黎。 “你能跑到哪去!” 手一松,破甲箭飞射而来,乌赫黎早有防备,低头躲避,准备用后背的盾牌抵挡,结果却发现,破甲箭从头顶飞过,直接把前面兄弟射杀。 看着那后背中箭,倒在地上的兄弟,乌赫黎眼神一阵发愣。 常成抓着乌赫黎的胳膊,大吼道:“大哥,别发呆了,赶紧跑!” 赵玉龙望着冲进树林,消失不见的敌寇,并没有追击,毕竟重骑兵无法在树林里施展。 他漠然转身,回到秦风身边。 “秦兄,跑了。” 秦风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跑就跑了吧,穷寇莫追。” 第2094章 第2094章 亲眼目睹了整个战斗经过的秦风,已经做出了精准判断。 对方的指挥并无太大问题,说明对方的首领,拥有一定的军事素养,以前肯定投过军。 但是麾下的八百士兵,则几乎都是流寇贼匪这种乌合之众。 而且由于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把秦风唯独在官道上消灭掉,无法引诱秦风主动攻击,在严重缺乏武器装备的前提下,看似凶猛的进攻,反倒成了以卵击石。 他们甚至连马车里究竟是不是牛二母子,都一无所知。 可见,他们的情报能力,也是趋近于零。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伙人,肯定是受到了南境豪族的指使,前来搏命,希望拼杀出一番富贵。 如果他们面对的人,哪怕是天机营卫士,都不会打得这么惨。 毕竟天机营卫士的甲胄,比轻甲坚固,但却远远不如重甲。 而黑骑则装备着,普天之下,最坚固的重甲,再加上深厚的战斗经验,这群草寇,别说击溃黑骑,甚至想要杀掉其中任何一人,都难比登天。 “对方死伤惨重,士气已经崩溃,连编制完整的部队,一旦士气崩溃,都会出现无数逃兵,更何况这些人?” “就算逃掉不少,也已经无法再组织起来,剩下的散兵游勇,交给地方县令处理即可。” “真正麻烦的,并不是这伙乌合之众,而是背后的南境豪族。” “将来像这样的例子,只怕是不胜枚举,他们只需要付出少量的金钱代价,就可以蛊惑大量人员,为他们卖命,搞乱大梁内部的治安。” “接下来的治安战,会成为常态。” 听到秦风的分析,赵玉龙也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是正面作战,赵玉龙自然不会有半点畏惧,可问题这种密密麻麻,多点开花的小规模骚扰,却令赵玉龙极为头疼。 正规军的调动是非常麻烦的,所以根本无法对这些麻雀一般的小股敌人,进行有效的打击。 所以,治安战的主要压力,就落在了各县身上。 “这么说,咱们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面对赵玉龙的讯问,秦风耸了耸肩:“办法,无外乎是两个。” “其一是潜心治国,只要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去,就不会落草为寇,从根本上,增加这些乱贼招兵买马的难度。” “其二,自然是来年开春,对南境豪族的用兵。” “只要能够打下南境豪族,失去了资金和人才支持,这些草寇慢慢也就消失了。” “至于其他办法......” 秦风也不禁摇头苦笑:“至少在与南境豪族开战之前,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杜绝诸如此类的流寇骚扰。” “只能让各县加强巡逻防守,与南境豪族展开消耗战。” 听到“消耗战”这三个字,赵玉龙就觉得头疼。 可是话说回来,天底下任何战争,其实究根结底都是以“消耗”二字为基础。 或是消耗掉对方的有生力量,或是消耗后勤物资,亦或者消耗士气和国力。 谁经得住消耗,谁就能笑到最后。 第2095章 第2095章 南境豪族支持乱贼,四处打劫搞破坏,也是为了消耗大梁的国力,从而为接下来的大战,积累机会。 就在这时,玉屏县令吴成功,带着一百来个县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前来支援战斗。 结果看到现场满地的尸体,以及几乎没什么损伤的黑骑,吴成功当场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道:“战斗结束了?!” 看着一脸震惊的吴成功,不等秦风回答,赵玉龙已经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黑骑乃是经受过无数惨烈战争考验后,留下来的精锐之师。” “若是面对一群乌合之众,都要陷入苦战,那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尽管赵玉龙说得很轻松,但吴成功依旧震惊无比。 当初不到二百个贼匪,就把玉屏县闹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而今,光是散落在战场上的尸体,就超过三百人! 按照基本常识,死了三百人,战斗才结束,那么对方的全部数量,至少在八百人以上。 面对八百人的埋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对方杀崩,而且没有损失一个人。 这种恐怖的战损比,已经完全颠覆了吴成功的认知。 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吴成功,激动得浑身颤抖:“秦侯爷,下官代表玉屏县百姓,感谢您出手相救。” 看着神情真挚的吴成功,秦风表示无须在意,语重心长地提醒。 “这些贼匪,虽然被击溃,但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 “接下来,应当打起精神,维持玉屏县的治安,若是发现有贼匪活动的迹象,就应该马上派兵雷霆打击,绝不能让他们发展壮大。” 吴成功点头如捣蒜,便是自己一定会全力维护玉屏县的治安。 该办的都办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秦风也就不再迟疑,带着队伍踏上归途。 吴成功对秦风的话,则奉为箴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大意,第一时间带领县兵,对贼匪逃窜的树林,展开了全面清剿。 足足花了一天时间,还真就抓住了十几个贼匪。 但大多数贼匪,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玉屏县和赵县交界处的一座小山上,乌赫黎三兄弟,以及身边的十几个弟兄,藏身于此。 乌赫黎和陈颜宗都受了伤,虚弱至极。 直到兄弟们,从山下抓来疾医,经过一番医治包扎,伤情这才勉强稳定下来。 至于是否会恶化,他们心里也没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乌赫黎靠在岩壁上,神情萎靡,一想到三弟雷蒙,被黑骑一个照面就干掉了,心里便悲伤无比。 常成也好不到哪去,动手之前,他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是...... 当真正开打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妄图围攻秦风,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很显然,从一开始,秦风就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这场战斗,绝不是有心算无心的埋伏,而是......不知死活的自投罗网。 第2096章 第2096章 常成派出去的探子,与秦风麾下的锦衣卫相比,竟如此的滑稽可笑...... 也是,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与这些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恐怖杀戮军队,相提并论? 长时间积累起来的家底子,一战全部打光。 就算常成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此时也不禁陷入了绝望。 陈颜宗受的伤最重,而且如果不是乌赫黎拼死把他救了回来,他早就死在黑骑的铁蹄之下了。 可就算是如此,陈颜宗依旧没有气馁。 因为失血过多,陈颜宗的脸色苍白至极,但一双眼睛,却充满兴奋。 “这便是秦风!这便是黑骑!”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真正的天,竟然有这么高。” “若是下次,再让我遇到秦风,我依旧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看着陈颜宗斗志高昂的模样,常成忍不住苦笑:“老四,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抱有幻想?” “秦风此人,绝非我们能够撼动。” “就连南境豪族,面对秦风的压力,都已经如芒在背,我们,只不过是用来消耗秦风的炮灰而已。” 听到这话,陈颜宗却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这炮灰谁爱当谁当,我才不当!” “当初离开老家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衣锦还乡。” “咱们这些人,要么是出身低贱,要么是背负着人命案,出逃在外,想要靠着正经办法发迹,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打出名堂来。” “秦风就算再强大,再不可战胜,他终究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死!” “输一次又何妨?即便输几百次,我也不在乎,只要赢一次就够了!” 说到这,陈颜宗抬头看向常成,以及身边仅剩的十几个兄弟。 “雷蒙死了!难道就白死了?” “我们要给雷蒙报仇!” 见众人不吭声,陈颜宗直接冲乌赫黎低声质问道:“大哥,难道你也打算就此罢手?” “当初你从月照国,一路逃到大梁境内,兄弟们结识时,就已经发誓,这辈子若是不闯出点名堂来,还不如一死了之。” “难道当初的誓言,都忘了?” 面对陈颜宗的质问,乌赫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乌赫黎确实被秦风打得斗志崩溃,已经没有任何再战的念头。 相较于畏惧,倒不如说是......绝望。 死伤了这么多兄弟,家底子全部打光,竟然连秦风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黑骑,都杀不掉。 继续与秦风作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算是继续发展,也应该挑软柿子捏,而不是去挑战秦风这样的妖孽。 乌赫黎缓缓抬头,迎上陈颜宗的视线,再次叹了口气。 “老四,这次雷蒙死了,继续打下去,你也会死,常成也会死,我也会死!” “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不远处就是树林,而黑骑不善于追击。” “继续挑战秦风,用不着输几百次,再有一次,我们就会被全歼。” 第2097章 第2097章 “我们确实要闯出点名堂来,但绝不是空有莽夫之勇,不知死活地挑战无法战胜的强敌。” 面对乌赫黎的说教,陈颜宗却依旧态度坚决,他双眼炯炯有神。 自从看见秦风的那一刻,陈颜宗就已经发下毒誓,这辈子,一定要像秦风那样,成为所有人仰慕的霸主! 那个男人,面对数百人的围攻,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身边尽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不是皇帝,但这股魄力与气势,却比皇帝还要令人胆寒。 陈颜宗已经认定,秦风就是他毕生追逐的目标,哪怕是粉身碎骨! 而成为霸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干掉上一个霸主。 “我不管那么多!” “当初在老家,就是因为我不敢与乡勇为敌,才使得妻子被人霸占,父母被人打死,孩子饿死在街头。” “等我提着刀,翻墙潜入地主家中,将那狗日的一家老小,全部砍杀在睡梦中,报了血海深仇,又有什么用?” “我的家人,依旧不会死而复生!” “遇到强敌,我绝不会再有任何怯弱!” 感受到陈颜宗散发出来的决绝斗志,乌赫黎非但不觉得厌恶,反倒尽是欣慰。 或许陈颜宗鲁莽,但却是最值得信赖的兄弟,而且乌赫黎拼死也要救回陈颜宗,正是因为他打不垮的性格。 当初陈颜宗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他不会再被人以任何方式打败。 乌赫黎需要陈颜宗在身边,只要有陈颜宗在,就永远不会有士气崩溃的那一刻。 现场残存的弟兄,纷纷看向乌赫黎。 他们明白,陈颜宗只是个莽夫,虽然能够提振士气,但却不堪大用。 真正能够带领众人,重振旗鼓的人,只有乌赫黎。 常成也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大哥,你说吧,到底怎么办!” 乌赫黎闭着眼睛,良久不语,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重新绽放出了坚定色彩。 “老四说得对,雷蒙不能白死。” “如果我们每遇到一个强敌,就选择逃命,那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发展壮大。” “秦风几乎无法战胜,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听到这话,陈颜宗瞬间热血沸腾,他抚摸着被黑骑戳穿的大腿,咬牙道:“今日之仇,必报!” 乌赫黎却压了压手,示意陈颜宗稍安勿躁。 “就算我们要挑战秦风,也绝不是现在。” “你们已经看到了,秦风麾下的将士,何等骁勇精锐,而这还只是眼睛能够看到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更是危险至极。” “在我们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应当先避其锋芒。” 说到这,乌赫黎再次把视线投向玉屏县方向。 “秦风走了,肯定不会再回来,玉屏县依旧是我们发展的首选地点。” “除了招兵买马,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像样的武器。” “如果连最起码的破甲能力都没有,就算是再面对黑骑,依旧是以卵击石。” 对于乌赫黎这番话,就算是性格刚烈的陈颜宗,也心悦诚服。 此次的惨败,说到底,就是缺乏破甲武器! 第2098章 第2098章 另一边,秦风已经与牛二母子重新汇合,车队重新踏上正轨。 虽然在玉屏县耽搁了三天时间,但是对于轻装上阵的秦风来说,差的倒也不算多。 不过考虑到,黑骑乃是重装骑兵,无法长时间赶路,就算是人受得了,战马也受不了。 所以每过两个时辰,队伍就要歇息一下,每天大休整两次。 就算是这样,秦风的行进速度,依旧要比女眷车队快上许多。 毕竟,秦风身边除了牛二母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累赘”了。 而女眷车队,除了保护安全的将士之外,还有不少仆从和杂役,这人一多,速度就慢下来了。 别的不说,光是每天吃饭,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风的队伍就已经到达距离玉屏县一百里外的茗县了。 茗县,顾名思义,盛产茶叶。 茗县的岩茶,在整个大梁就非常知名。 但由于是冬季,茗县看起来也非常冷清,不过这一路走过来,贫民和流民倒是相对少见了许多,可见茗县相较于其他县城,富裕了不少。 老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对于秦风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好消息,本以为穿过茗县,根本就不用太多时间,结果刚走到茗县城外,眼前的一幕就吸引了秦风的注意力。 只见城门口,跪着一群百姓,目测足有几十人之多。 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来看,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但至少是吃得饱穿得暖,至少秦风没有看到面黄肌瘦,或是破衣烂衫的人。 起初,秦风也没有在意。 毕竟这年头,像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常见了,而且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秦风不可能什么事都要插手。 就在秦风准备带领黑骑,借道离开之际,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蜷缩成一团,哭得歇斯底里。 而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持马鞭,没有任何怜悯地抽打着女子。 见此情形,赵玉龙不禁眉头紧锁:“这女子犯了什么事,需要这般当众惩戒?” 秦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可能性太多了,盗窃,不忠,或是藏污纳垢,谁知道呢?” 熟读《大梁律例》的秦风,深知大梁不少法律,都可以公开惩戒犯人。 而犯人,自然是不分男女。 况且那穿着衙差官服的男子,只是用鞭子抽打女人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所以秦风自然是懒得理会。 可偏偏这个时候,城墙上传来一阵嬉笑声,反倒引起了秦风的注意。 抬头看过去,只见城门楼之上,聚集着三个年轻人。 目测年龄都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而且穿的都极为富贵,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的大户。 为首一身白衣的男子,脚踩着城墙边缘,俯视着城下,脸上尽是戏谑笑容。 “你是没吃饭吗?再使点劲!” “这些混蛋,死不足惜,就算是直接打死,也没人会怪罪你。” “怎么着,你该不会是怜香惜玉吧?” 听到身后公子哥的嘲讽,衙差抽打得更加用力了,一鞭子下去,直接把女子身上的衣服都抽得破碎不堪。 第2099章 第2099章 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倒是令人有些于心不忍。 吁! 秦风一拉缰绳,停了下来,静静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而城墙上的白衣男子,也发现了秦风,原本大肆叫嚣的狂傲劲头,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白衣男子就带着两个同伴,消失在了城墙上。 毕竟黑骑的甲胄实在是太扎眼了,就算对方不知道秦风的身份,心里也明白,这支兵马,绝非儿戏。 衙差一鞭鞭地抽打着女子,那女子疼得满地打滚,哭得已经不成样子。 一个老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要起身说几句好话,结果刚张开嘴,就被衙差一鞭子抽在脸上,当场仰头栽过去没了动静。 “爹!” 女子见老汉昏迷过去,发出一声尖叫,不顾头顶不断挥舞的鞭子,强行扑到老汉身上,伤心欲绝地嚎哭起来。 “爹,你怎么样?不要吓唬我。”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狠?连老人都不放过......” 面对女子的质问,衙差却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一鞭子把女子打翻在地。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百姓的怨恨目光,衙差这才耐着性子低喝道:“你们可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要怪就怪你们刘家运气不好,惹谁不行,非要惹到王公子头上。” “在茗县境内,谁惹王公子,谁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你们刘家人,一个也别想跑。” 面对衙差的威胁,刘家人低着头,眼神尽是绝望,却没有一人吭声。 见这群泥腿子,竟然如此不识时务,衙差也就不再啰嗦,再次扬起鞭子。 但是这一次,衙差的目标,不再是那年轻女子,而是瞄准了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啪! 一鞭子抽下去,惨叫声回荡在整个茗县城外。 但是发出惨叫的人,却并不是那小丫头,而是之前的年轻女子。 原来在衙差挥舞鞭子的同时,女子也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把小丫头紧紧压在身下,替她挨了这一鞭子。 见状,衙差更是愤怒,疯了似的抽打着女子。 “贱骨头!” “你这么喜欢被打?那老子就成全你!” “泥腿子生出来的贱种,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英雄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马匹都扛不住的鞭子,抽打在身材娇小的女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皮开肉绽。 转眼间,女子就被打得动弹不得,甚至连哀求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衙差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他再一次举起鞭子。 而且这一次,直接举过了头顶,这一鞭子要是抽下去,非把女子打死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箭矢飞过,直接射穿了衙差举在半空中的手掌。 “啊!!!” 第2100章 第2100章 衙差的痛呼声,瞬间响彻云霄。 现场的所有百姓,皆是一愣,纷纷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七八十步外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骇人的骑兵。 为首身披黑色甲胄,火红披风随风舒展,英武非凡的年轻将军,此时正举着马弓。 很显然,刚才那一箭,正是此人射出的。 “疼死老子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啊!!!我的手!” 衙差捂着手,疼得直跺脚,他狠狠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刚要破口大骂,结果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官道上,站着一群身披重甲的骑兵,衙差就算再猖狂,也绝不敢轻易与这群来者不善的骑兵叫板。 赵玉龙缓缓收起马弓,转身看向秦风,惭愧道:“秦兄,怪我一时没忍住。” “这衙差,太不是东西了,就算是要惩戒罪人,也不至于对一个小丫头下手。” 对于赵玉龙的擅作主张,秦风并不在意,就算赵玉龙不出手,秦风也会下令帮那对姐妹解围。 观察了这么久,秦风已经看出来了,眼前发生的事情,远远不是惩戒犯人那么简单。 在秦风的点头示意下,赵玉龙策马离开队伍,走到城门外。 看着高高在上的赵玉龙,衙差不由吞了下口水,也顾不上疼了,紧张道:“军......军爷,这是何故?” 赵玉龙不答反问:“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话,衙差再次愣住。 干什么? 难道说......对方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便抬手就是一箭?未免也太猖狂了! 衙差心里一阵骂街,但看着赵玉龙精锐雄武的盔甲,他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挤出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军爷,这群泥腿子,乃是城外刘家村的人,他们窝藏逃犯,小的奉命让他们交代出逃犯的下落。” 闻言,赵玉龙眼神闪过一抹冷厉:“既然是审问,又何必对一个小丫头下此毒手?” 小丫头? 衙差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子,疑惑道:“军爷,这贱货可不是什么丫头,她鬼精得很,而且还是那逃犯的姐姐!” 面对衙差的辩解,赵玉龙眼神更冷一分:“不必狡辩,我都看见了。” “若不是这女子挡下那鞭子,恐怕昏死过去的人,就不是她,而是那个小丫头了。” 赵玉龙伸手一指被女子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衙差心里咯噔一声,官道距离这里足有七八十步,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百姓阻挡视线,这个家伙居然眼睛这么尖! 眼看着瞒不过去了,衙差索性破罐子破摔:“即便是打了,又能如何?” “他们皆是戴罪之身,难不成,我还要跪下起来求他们?” 赵玉龙没有言语,毕竟衙差说得也不算错,对待嫌疑犯,用不着客气,只是现场这么多人,他却偏挑一个孩子下手,就未免太过无耻了。 赵玉龙也不纠结,盯着衙差警告道:“莫要再对那孩子下毒手。” “该审讯就审讯,别干出令大梁律法蒙羞之事。” 说完,赵玉龙便一拉缰绳,准备离开。 赵玉龙身为武将,又是外地官员,自然不可能插手其他县城的事务,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提醒一下而已。 第2101章 第2101章 至于衙差会不会听他的话,那就不是赵玉龙所能够决定的了。 就在他调转马头之际,那小丫头却突然从人群中窜了起来,拼了命地跑到赵玉龙身边,跪在地上便磕头。 “将军,求您救救我姐姐吧。” “我姐姐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求您了......” 赵玉龙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面无表情道:“小姑娘,犯了法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此事我帮不了你。” “你若真想救你姐姐,就该说出逃犯的下落。” 一听这话,小丫头哭得更伤心了:“那逃犯,也是我姐姐......” 始终面无表情的赵玉龙,却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小丫头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赵玉龙,她知道,眼前这位将军,就是唯一的救星。 为了活命,更是为了救姐姐,她也顾不上旁边凶神恶煞的衙差了。 “大将军,我叫刘云秋。” “县衙追查的逃犯,是我的二姐,刘云夏。” “快要被打死的,是我大姐刘云春。” “我们父母死得早,一直是三姐妹相依为命,可是爹爹临死前交不起田地的租金,为了还债,二姐就去了王家当丫鬟。” “王公子垂涎已久,若他要娶了二姐也好,可偏偏只轻薄,根本不给名分。” “二姐自然是不肯依从。” “王公子便对二姐又打又骂,逼着她就范,二姐受尽折磨,只好趁夜逃出王家,却在出逃时,失手将前来阻拦的王家大老爷推翻了。” “王家大老爷扭伤了脚,一怒之下,就令县衙到处抓我二姐。” 一旁的衙差,生怕节外生枝,一把抓住刘云秋的头发,龇牙咧嘴道:“胡说八道!” “你二姐分明是偷了王家的钱财,携赃物潜逃,你这孽种,竟然敢诬陷王家,看我不打死你。” 刘云秋吓得直哭,根本不敢反抗。 就在这时,衙差却听身后传来“铿锵”一声闷响,悬在空中的鞭子也僵住了。 等他转身看去,只见赵玉龙已经下马。 面对比自己足足高了大半个头,浑身甲胄,雄武威严的赵玉龙,衙差瞬间心虚不已。 赵玉龙也不啰嗦,一把抓住衙差的右手。 由于衙差的右手上,还插着箭矢,被赵玉龙这么一拧,直接把衙差疼得直抽凉气。 “放手,快放开我,疼死我了!” 赵玉龙眼神无波,手上的力气更大了,鲜血不断从赵玉龙的指缝里流出来。 衙差疼红了眼,松开刘云秋的头发,攒着拳头就往赵玉龙脸上砸去。 结果可想而知! 赵玉龙根本不躲不闪,只是轻描淡写地转了下头,衙差的拳头就正好砸在赵玉龙的头盔上。 “啊!” 由于用力过猛,这一拳下去,反倒把衙差的指骨震断了两根。 第2102章 第2102章 衙差惨叫之际,赵玉龙手上再次发力,衙差不断受到挤压的伤口,向外溢出大量血液,看起来极为骇人。 年仅十二岁的刘云秋,近距离目睹这骇人一幕,早已经被吓得小脸煞白,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赵玉龙,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求助这个可怕的家伙。 周围的百姓,更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整个茗县城门处,只剩下了衙差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男子,正是之前在城门楼子上偷看的白衣男子。 衙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冲着白衣男子大喊起来:“王公子救命啊。” 听到衙差对白衣男子的称呼,赵玉龙立刻意识到,此人就是刘云秋提到的王家少爷。 王驰带着几十个衙差和家仆,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起初,他发现城外的骑兵,装备精良,本还打算息事宁人,可惜,这些家伙太不开眼,竟然硬着头皮撞进来,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王驰厉声怒喝:“放肆!竟敢在茗县撒野,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 “还不赶紧把人放开!” 王驰叫嚣之际,秦风也带着黑骑,慢悠悠的朝着这边靠近。 赵玉龙虽然骁勇,但毕竟孤身一人,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这种地方,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秦风第一时间带队,前来给赵玉龙助阵。 见到一众骑兵缓缓靠近,王驰心里顿时一阵发虚,不过考虑到,这里乃是茗县,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心中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王驰恶狠狠地盯着赵玉龙,咬牙道:“你耳朵塞驴毛了?再不松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王驰的威胁,赵玉龙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示威似的,更加用力地抓握衙差的手掌。 听着衙差歇斯底里的惨叫,王驰脸色涨红,很显然,对方根本不给自己面子!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去打!” 随着一声令下,王驰身边的家仆全都冲了上去,但是衙差却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见此情形,王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现场的一众衙差怒吼道:“你们发什么呆?!” “难道是想背叛王家不成?” 为首的班头,一脸为难:“王少爷,您没看见?对方可都穿着甲胄,这要是冲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些人,恐怕是从前线战场上撤下来的精锐骑兵,能动嘴,最好不要动手。” 班头也算是个精明之人,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冲上去,也只有被收拾得份,与其上去丢人现眼,倒不如掰扯清楚。 对方虽然不好惹,但这里毕竟是茗县,一群路过的士兵,自然不可能乱来。 王驰被班头的一番话,气的直攥拳。 这帮狗东西,平常吃王家的,喝王家的,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出力了,居然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王驰扭头一看,瞬间脸色煞白,先前冲上去的家仆,还没到达赵玉龙身边,就被一道道的箭矢射得东倒西歪。 第2103章 第2103章 王驰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脸上的愤怒,瞬间被苍白心虚所取代。 十几个家丁,转眼就被箭矢射死五个,射伤六个,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往回跑。 而对面的黑骑,根本就没有全力攻击,只有前排黑骑,攥着马弓。 茗县班头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虽然负责缉凶缉盗,但主要还是和百姓打交道,就连像样的贼匪都很少见到。 此时,看着五个家丁,转眼就被射杀,而且对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班头也吓得后背发凉。 他心里暗骂,今天莫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了这群煞神? 若是刚才没有动手,兴许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倒好,死了人,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纵使班头打心眼里不愿意惹是生非,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转身冲衙差大喊道:“速速回城调人!” 班头一眼就看出,这支骑兵领头之人,必然是那个骑着白马,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 毕竟其他骑兵的甲胄非常统一,唯独这个男人的铠甲,不是黑色,而是古铜色。 班头指着秦风,低喝道:“不管你们是哪来的军队,既然敢在茗县杀人,你们哪也别想去了!” “就算是你们的上峰,也保不了你们。” 见班头终于硬气起来了,王驰大喜过望,他也跳着脚,冲勤奋咒骂起来。 “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敢来茗县闹事,真以为穿着甲胄,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你们死定了!” 王驰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外地士兵,到了本地,也要夹起尾巴做人,若是越界,且不说对方上峰的手伸不过来。 就算是伸过来,也未必管用! 毕竟本地的驻军,可绝不会允许,外地驻军来这里发号施令。 眼前这些骑兵,虽然精锐,但王驰坚信,只要自己动用王家的力量,势必可以把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永远留在茗县。 就在王驰和班头大声威胁之际,一阵诡异的笑声,却令二人措手不及。 这笑声,并非是秦风发出来的,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骑。 紧接着,笑声像是拥有感染力一样,在黑骑中间扩散开来,不少黑骑都当场失笑。 不知死活? 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谁! 黑骑见识了无数大场面,但却唯独没有见过,有人敢当面威胁秦风。 王驰自然不明白,这些骑兵究竟在笑什么,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里乃是他的地盘,难道在自家地盘上,还能被外人欺负了不成? 只要县城里的衙兵冲出来,他们就死定了。 “笑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呵呵呵,不是吹嘘,在茗县,我王家就是这里的主子,别说你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第2104章 第2104章 就在这时,被赵玉龙抓在手里的衙差,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疼痛过度,竟然当场昏死了过去。 可就算是这样,赵玉龙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在王驰和茗县班头的震惊注视下,赵玉龙竟然从后腰拔出短刀,当场把衙差的右臂砍了下来。 这一幕,彻底把班头吓坏了。 这群人,可不像是普通的士兵,简直被亡命之徒还要凶狠。 难道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前线撤下来的老兵,而是......乔装打扮,渗透进大梁境内的敌军?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群借道而行的士兵,如此猖狂。 赵玉龙收起短刀,把断臂随手扔到衙差身上,冷冷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赵玉龙不再理会昏死过去的衙差,蹲下身,看着刘云秋,沉声询问:“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感受到赵玉龙眼神中流露出的冰冷寒意,刘云秋吓得瑟瑟发抖。 尽管她还小,但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心智已经非常成熟。 虽然眼前这些士兵非常恐怖,但如果他们离开这里,那么王家也好,县衙也罢,都绝不会放过她们姐妹三人。 甚至连刘家村的人,也会遭到殃及。 她没得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小女所说之事,全都是真的,将军不信的话,刘家村一百二十七口,都可以作证。” 有了这话就够了。 赵玉龙不再言语,转身朝着秦风走去。 刘云秋还以为赵玉龙要离开了,神情瞬间绝望到了极点,果然,自己是赌错了对象。 所谓的希望,只是昙花一现的泡影...... 赵玉龙来到秦风的战马下方,沉声道:“秦兄,已经问清楚了。” “这些百姓,都是受到城内豪绅欺压的无辜之人。” “所谓的逃犯,只不过是不堪受辱,从豪绅家中逃走的丫鬟而已。” “那个丫鬟,以及小丫头,还有被打晕的女子,乃是姐妹三人,她们都姓刘,是刘家村的人。” 得知了来龙去脉,秦风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插手了,那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秦风驾马来到人群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着满脸茫然,瑟瑟发抖的刘云秋。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刘云秋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赵玉龙,这才明白,这支骑兵真正的统领,正是眼前这个看似斯文的年轻人。 她再次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回答:“小女刘玉秋,家中排行老三。” 秦风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转身看向黑骑,随口问道:“军医可在?” 下一刻,一个看起来和黑骑没什么区别,同样浑身甲胄的重装骑兵,快步而来。 直到走进,众人才看清楚,这个骑兵身上,除了一把马槊和后腰的短刀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兵器。 无论是战马,还是身上空缺的位置,全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和布袋。 军医虽然不善于治病,但是对于外伤,却很精通。 秦风伸手一指昏死过去的刘云春,轻声道:“去看一下,能不能治好。” 第2105章 第2105章 军医连忙翻身下马,跑到刘云春身边,当撕开早已经被打烂的衣裳后,就连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军医,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侯爷,这个女子伤得不轻,身上的鞭痕不下二十处,最严重的伤口,已经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听到这话,秦风不禁眉头紧锁。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包庇逃犯,那么打死她都不多。 但对方既然是无辜的,遭到这样的凌虐,就未免让人心疼了。 不过好在军医,善于医治皮外伤,这些鞭痕,与箭伤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拿出北溪县产的药水,小心翼翼地为刘云春清理伤口。 看到军医如此细腻谨慎,在场的百姓,无不啧啧称奇,在他们的印象里,军人都是些大老粗,而眼前的军医,无疑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茗县班头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借道的军队,规模大的足有上千人,规模小的也就几十人。 至少二百人以上的军队,才会有随行的军医。 而眼前这群骑兵,才五十人而已,居然就带着军医,这也更加印证了班头的猜测,这支骑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班头已经心生退意,偏偏这个时候,衙兵冲了出来。 上百名衙兵,转眼就把秦风等人包围了起来。 王驰见状,更是兴奋的直攥拳,一双眼睛,恨不得要把秦风等人,生吞活剥。 “哈哈哈,你们不是很嚣张吗?现在立刻下马,给本公子跪地磕头,否则,你们一个都休想逃。” “尤其是你!” 王驰指着赵玉龙,咬牙切齿:“竟敢挑衅本公子的权威,你若不跪下磕三百个响头,我便把你埋在这片土地上。” 在场的百姓,不由为赵玉龙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刘云秋,心里充满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向赵玉龙求救,也不会让他们被卷进来...... 可是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就在刘云秋已经不抱希望,觉得赵玉龙肯定会被凌虐致死,而其余骑兵,则会被驱逐的时候。 赵玉龙却毫不在意,云淡风轻道:“让我跪下?你也配!” “整个大梁,本将军只跪三人。” “其一当今陛下,其二生身父母,其三领军上峰。” 王驰不禁仰头大笑:“哈哈哈,说得好!只可惜,你还是得死!” “一命抵一命,你们杀了我几个人,就得死在这几个!” “今天,你不跪也得跪!”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骑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赵将军,今天咱们算是开了眼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一个小小豪绅,竟然敢让赵将军下跪,真是新鲜!” “小子,赵将军就算是下跪,那也是跪上峰领命,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黑骑的嘲笑,王驰恼羞成怒:“放屁!这里是茗县,无论你们的上峰是谁,都得低头做人。” “你们的上峰是谁?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第2106章 第2106章 无需秦风和赵玉龙开口,黑骑中官阶最高的游击校尉李邦,已经驾马上前。 “你想知道我们的上峰是谁?” 面对气势汹汹的李邦,王驰也不甘示弱,直接啐了一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本公子说话的时候,你也敢搭腔?” 说到这,王驰伸手一指秦风,一字一顿:“让他说!” 感受到王驰的挑衅,李邦刚要发怒,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李邦当即令行禁止,默默退回队伍之中。 秦风面带微笑,亲自骑马上前,而赵玉龙见状,也第一时间翻身上马,紧紧地跟随在秦风左右,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秦风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嚣张至极的王驰,笑眯眯道:“被你喝退之人,乃是正六品游击校尉,既然连六品将领,都不配与你说话,可见贵公子身份之显赫。” 听到这话,王驰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什么?!那个不起眼的骑兵,竟然是正六品校尉?! 身后的班头,更是大惊失色,按理来说,游击校尉乃是“低级官职”,顶多七品。 而眼前这个游击校尉,居然能官拜正六品,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曾立下显赫战功,要么就是背景极硬。 难道说,今天真得罪了了不得的军中人物?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人的上峰,乃是从四品,北溪主将之一,黑骑大统领,赵玉龙。” “就是他。”秦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赵玉龙,冲王驰介绍起来。 如果说,刚才王驰只是惊了一下,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从四品大将?要知道,将领的官阶,普遍要比文官低上一级,从四品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将军了。 就算是借路,当地官员,都要卖给赵玉龙几分面子。 就在王驰吞咽口水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班头的惊呼声。 “你......你刚才说什么?” “北......北溪主将之一?黑骑大统领?!” 王驰在茗县当惯了二世祖,只知道如何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对于县外之事,知之甚少。 什么北溪县,黑骑,他一概不知。 反倒是茗县班头,已经被惊得浑身发抖,他兄弟在军中当差,曾跟他提起过,北溪县乃是大梁北境之王秦风的下辖领地。 而北溪县三大主将,徐墨,宁虎,赵玉龙,则是秦风的异姓兄弟,绝对的心腹臂膀。 尤其是那赵玉龙,不仅官拜黑骑大统领,更是龙虎军大统领赵离之子,乃是根正苗红的将门子弟。 且不说秦风,光是一个赵离,就足够吓死人。 那赵离与当朝太尉秦天虎交好,手里掌控着整个京畿驻军,除了龙虎军之外,东西大营和驻城军,也已经归入他的麾下。 可以说,赵离跺一跺脚,整个京畿都颤三颤。 而李邦的上峰,正是赵丽之子,赵玉龙! 当茗县班头,把对方吓死人的背景,一五一十地告诉王驰后,王驰也整个人愣住。 他狂咽口水,结结巴巴道:“赵玉龙......京畿大统领之子?!” 第2107章 第2107章 感受到王驰眼神散发出的恐惧,赵玉龙却面无表情,冷哼道:“你不是要问我的上峰是谁吗?” 赵玉龙的上峰...... 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秦风,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看似慈眉善目的年轻人,乃是赵玉龙的上峰...... 秦风耸了耸肩,轻笑道:“不才,在下秦风,承蒙陛下厚爱,赐爵天禄侯。” 嗡! 茗县班头,只觉得五雷轰顶,因为太过震惊,踉踉跄跄险些当场摔倒。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尽是恐惧:“你......你就是天下第一侯,北境之王秦风?!” 噗通。 班头直接双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秦侯爷,罪该万死。” 王驰确实没有听说过秦风的大名,毕竟茗县山高皇帝远,几乎很少会有大人物来这种鬼地方。 此时,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京都来的大人物,他心里也是阵阵发虚。 “原......原来是秦侯爷,小的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侯爷海涵。” 跪在地上的刘家村百姓,也全部呆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面前的男人,竟然是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尤其是刘云秋,她捂着嘴,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眼眶阵阵泛红。 不知道是高兴过度,还是惊吓过度。 “秦侯爷......天下第一侯?” “天哪,为何侯爷会来茗县?” “这么说,姐姐有救了?太好了!” 秦风不理会周围的异样目光,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满怀深意的笑意,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王驰。 “王公子,乃是呼风唤雨般的人物,又何须把本侯爷放在眼里?” 面对秦风的挖苦,王驰面红耳赤,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招惹上了这样的大人物。 不过感受到秦风语气中的“客气”,王驰顿时得意起来。 看来,就连所谓的天下第一侯,在茗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也要卖给自己几分薄面。 毕竟,秦风身边才区区五十人,而自己身边足有一百多人,若是撕破脸皮,把他强行留下,也不是不可能。 王驰顿时有恃无恐,虚伪赔笑:“侯爷太谦虚了,您可是天下第一侯,想要通过茗县,只要一句话,我身边这一百多个人,自然会放行。” 王驰的言下之意,明摆着警告秦风,别给脸不要脸,惹急了,一百多个人一拥而上,足够让秦风喝一壶。 跪在地上的班头,已经吓傻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王驰的胆量竟然如此之大,明知道对方是秦风,居然还敢威胁...... 初生牛犊不怕虎?! 完了,这家伙不知道秦风的厉害,只怕是要把整个王家都搭进去了。 面对王驰的威胁,秦风脸上笑意更深,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周围的衙差:“贵部两倍于我,确实很麻烦。” 此言一出,就连向来恪守规矩的赵玉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108章 第2108章 如果是一百个披挂整齐的重步兵,确实难办。 可问题在于,这些衙兵,出来的匆忙,甚至连轻甲都没有,穿着一身布衣,手持刀盾...... 王驰意识到秦风在调侃自己,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对方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还无所畏惧,难道真以为,凭借区区五十个骑兵,就能击败两倍于己的衙兵? 王驰不信邪,他笃定秦风一定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哈哈哈,不愧是侯爷,果然有气魄。” “实不相瞒,茗县共有二百七十个衙兵,除此之外,茗县以北二十里外,就有驻区,更有八百精兵。” “这些兵马,自然无法与侯爷的精锐相提并论,也只能厚颜无耻地以人数取胜了。” 班头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个混蛋,难道真的活腻歪了不成? 整个大梁,谁不知道秦风刚率领大军,把北狄人杀得丢盔卸甲,改朝换代。 连北狄人都不堪一击,更何况区区衙兵? 也是!只有这整日游手好闲,欺压百姓的二世祖,才充耳不闻城外事,越是无知,胆量就越大。 就在王驰仗着人数优势,洋洋得意之际。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传令兵,疾奔而来,离得老远,传令兵就大喊起来。 “奉玉屏县令之命,特来通报茗县令,匪党乌赫黎一事。” 听到“乌赫黎”这个名字,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王驰,脸色瞬间煞白。 早在一个月前,乌赫黎就在茗县肆虐过,把整个茗县闹得鸡飞狗跳,惨死者不胜枚举。 县衙发兵围剿,结果四百人,被打的只逃回来二百七十人。 就连王家,也屡次遭到乌赫黎的劫掠,以至于连商队都不敢外派了。 而十几天之前,乌赫黎却突然离开了茗县,跑到了玉屏县一带。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对于“谈乌”色变的茗县人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讯。 如今再次听到乌赫黎的大名,王驰自然是浑身哆嗦,生怕乌赫黎再次杀回来。 他赶紧冲传令兵大声问道:“难道是乌赫黎又回来了?” 传令兵眉头紧锁,注视着王驰:“你是何人?” 王驰脸色一垮:“我乃王家长子,你连我都不认识?混账东西。” 传令兵倒是听说过,茗县最大的豪绅姓王,意识到王驰身份不凡,再加上现场有不少衙兵,传令兵便只好当场通报。 “吴大人让属下转告茗县,乌赫黎匪党已被剿灭,八百贼匪,被斩杀三百余人,剩余贼匪已四处溃逃,贼首之一雷蒙,当场毙命。乌赫黎和陈颜宗,身负重伤,已经潜逃。” “危机解除,茗县应当恢复生产,加紧治安巡查。” 听到这番话,王驰大喜过望,兴奋道:“不愧是吴大人,竟然把乌赫黎匪党剿灭了。” “哈哈哈,改日我定要携重礼,去拜访吴大人。” 闻言,传令兵面无表情道:“剿灭乌赫黎匪党之人,并非吴大人,而是借道路过的秦侯爷。” 此言一出,刚才还兴奋无比的王驰,瞬间僵住。 传令兵一边下马,一边解释:“秦侯爷率领五十黑骑,正面出击,力克八百贼匪。” “若不是秦侯爷出手,周边这些县城,不知道要被乌赫黎荼毒到什么地步。”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第2109章 第2109章 王驰缓缓转身,再次看向秦风时,眼神已经彻底呆住。 五十黑骑,剿灭乌赫黎的八百悍匪,当场斩杀三百余人,连贼首之一的雷蒙,都当场毙命?! 王驰扫视着秦风身边的骑兵。 一个......两个......十个......五十...... 等等! 怎么还有五十个?! 难道说,秦风剿灭了乌赫黎,身边的黑骑,一个都没死? 这怎么可能! 乌赫黎匪党的战斗力,远在衙兵之上,饶是如此,八百对五十,阵亡率都是零比三百...... 王驰转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衙兵,不由吞了下口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秦侯爷,小的该死,求您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一旁的班头,心里暗骂,这个混蛋,都把秦侯得罪了个透彻,还想着保命?真是蠢不可及! 不出班头所料,秦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本侯爷,生平最恨三种人。” “其一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其二欺软怕硬,虚伪聒噪。其三便是威胁本侯。” “很不巧,你把这三种人都占了。” 此言一出,无需秦风下令,赵玉龙已经直接抽出绳索,直接套在王驰的脖子上,用力一拉。 由于脖子被勒住,王驰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被赵玉龙直接拽到马边。 紧接着把绳子往马鞍上一绑,王驰便被牢牢固定在战马上,脑袋位于马鞍上方,双脚勉强触地。 在众人心惊肉跳的注意下,赵玉龙只是轻轻一夹马肚子。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肢悬空,直接把王驰带到半空中。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战马前肢重新落地,但由于身披甲胄,分量极大,单凭落地的冲击力,就直接把王驰的颈椎震断。 咔嚓! 脆响过后,王驰已经没了动静,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痛苦。 刚才还活蹦乱跳,嚣张至极的王驰,转眼就没了动静,静悄悄地挂在马鞍上。 别说班头和一众衙兵,就连现场的刘家村百姓,都被吓得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不是没见过杀人,可是像赵玉龙杀人这般利索,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恍然大悟。 眼前这些黑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屠杀! 秦风甚至懒得多看王驰一眼,视线一瞥,落在茗县班头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班头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有半点迟疑,哆哆嗦嗦道:“小......小的孙益,茗县衙门班头。” 秦风直截了当地反问:“刘家二女,当真是逃犯?” 班头脸色煞白,看了一眼挂在马鞍上的王驰,紧张道:“不......不是,刘云夏乃是被王家祸害,逼得狗急跳墙而已。” 秦风点了点头:“既然明知道是被冤枉的,为何助纣为虐?” 第2110章 第2110章 孙益直接愣住,他呆呆的看着秦风,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侵袭全身。 意识到秦风不会放过自己,孙益欲哭无泪,心里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的王驰,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秦风,现在连老子也被你连累了。 孙益整个人趴在地上,已经连辩解的勇气都没了。 而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身边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秦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想活还是想死?” 孙益哪敢有半点迟疑?忙不迭道:“想活!” 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去把所有涉案之人,全部带到县衙,既然你们这群当差的,只知道与乡绅豪勇勾连,不知为百姓申冤,那本侯就替你们把这案子了结。” 在秦风的带领下,黑骑穿过城门,朝着县衙而去。 孙益跪在地上,看着秦风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城门处,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 他转身看向同样被吓傻的衙兵们,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 “快去把所有涉案之人,全部带到县衙!” “无论是谁!不分贵贱!” 一众衙兵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朝着城内冲去。 孙益看着刘云秋,不由吞了下口水,连忙把刘云秋搀扶起来,紧张道:“小姑娘,到时候去了衙门,冤有头债有主,你可要分清楚仇人。” “我等虽然是当差的,但毕竟要听命办事......” “我的小命,可就攥在你的手里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连一个小小衙差,都能决定老百姓的生死,那么眼前这位班头,简直就是“天”。 但此时此刻,堂堂的茗县班头,竟然在刘云秋面前,谨小慎微,柔声细语,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刘云秋绝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刘云秋终于意识到,能够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终于来到了茗县。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同村叔伯们的喊声。 “秋儿,快来看看你姐姐吧。” 闻言,刘云秋身体一阵紧绷,她赶紧跑到大姐刘云春身边。 刘云春身上的伤痕,已经被军医包扎过了,虽然刘云春依旧虚弱之际,但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刘云春,一脸迷茫地看着妹妹。 “秋儿,你没事吧?衙差有没有再打你?” 看着姐姐气若游丝的模样,刘云秋直接哭成了泪人。 “姐姐,我们有救了,秦侯爷来救我们了。” 刘云春眼神中尽是茫然,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秦侯爷”。 她还以为是刘云秋吓傻了,轻声安抚起来:“秋儿,趁着衙差没有注意这边,你跑吧,有什么事,由姐姐担着。” 刘云秋哭得更伤心了,她一把抱住刘云春,抽泣道:“姐姐,是真的,秦侯爷来帮我们做主了。” “他是天下第一侯,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人。” “有秦侯爷在,再也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一旁的刘家村百姓,也纷纷跟着解释起来。 “春儿,你妹妹说的都是真的,秦侯爷乃是京都来的大人物,已经决定帮咱们伸冤了。” “还有......王驰死了。” 第2111章 第2111章 什么?! 刘云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同村叔伯。 对于刘云春来说,王驰就是茗县的土皇帝,哪怕是包括县令在内,都对王驰言听计从。 只要王驰咳嗽一声,整个茗县都要颤三颤。 一旦被这样的大人物盯上,基本距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而此时此刻,刘云春却听到有人说,王驰死了,一时间,刘云春只觉得大脑迷迷糊糊,甚至连高兴或是震惊都忘了。 妹妹刘云秋擦了一把眼泪,重重点了下头:“王驰死了!那个家伙终于死了。” “被秦侯爷的手下,像是杀鸡一样宰了。” “王驰欺负了我们这么久,这回终于遭报应了。” 刘云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绷带,这才勉强相信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 难道说,这天底下,真有奇迹? 就在这时,孙益走到面前,刘云春几乎是条件反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孙益见状,连忙挥手解释:“刘家大姐,你莫要害怕,我也是迫于王家的淫威,逼不得已才派人把刘家村的人全都抓来。” “秦侯爷会为你们伸冤!” 连茗县班头都这么说了,刘云春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她先是一阵迷茫,紧接着破涕为笑。 突然,刘云春想起什么,紧张道:“那我二妹......” 孙益连忙回应:“你放心,刘云夏既然是被逼的,秦侯爷自然会为她做主。” “王家在茗县呼风唤雨,但是在秦侯爷面前,只怕是连蝼蚁都算不上。” “如果你还不明白,秦侯爷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这么说吧,整个大梁,除了当今陛下,最有权势的人,就是秦侯爷了。” “那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仅次于陛下的大人物...... 刘云春一边大笑,一边痛哭流涕。 她不再迟疑,连忙说出二妹的藏身地:“夏儿躲在我们村的井里,那水井里面有个窟窿,知道的人不多......” 闻言,孙益赶紧派人,去刘家村寻找刘云夏。 至于刘云春和刘云秋两姐妹,以及刘家村的人,则全部被请进了城里。 与此同时,秦风正朝着县衙而去。 路边沾满了百姓,他们仰头看着秦风,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是何人?好生气派!” “从这穿着打扮来看,肯定是军爷,该不会是南边驻区来的将军吧?” “竟胡说!我家兄弟就在驻区里服役,那些士兵,哪有这般精良的甲胄?” “是啊,这些甲胄看起来也太吓人了。” “哈哈哈,别瞎猜了,刚得到消息,王驰死了,此人乃是秦风!” 街道上聚集的百姓,皆是目瞪口呆。 片刻死寂过后,响起阵阵惊呼。 “什么?!王驰死了!” 第2112章 第2112章 众人根本不知道秦风是谁,但是对于王驰之死,却是浑身发毛。 王驰可是王家的独子,茗县只怕是要炸锅了。 “完了!完了!无论这个人是谁,敢杀害王驰,他都绝无法活着走出茗县。” “天哪,难道他不知道王驰乃是王家大公子?” “在茗县地界上,就算是多看王驰一眼,都可能招致毒打,此人竟然敢对王驰痛下杀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众人惊呼不断之际,那得到消息的男子,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无知者无畏。” “别说是王驰,整个王家在此人面前,也连屁都算不上。” “你们难道,真就从来没有听说过,秦风这个名字?” 现场的百姓面面相觑,他们整日为了生计奔波,很少离开县城,对于外界之事,知之甚少。 秦风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一个老者,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州府来的大官?” 听到这话,那男子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州府?!州府算个屁!” “莫说州府,京都又算得了什么?” “秦风这个大名,在整个大梁都如雷贯耳,你们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告诉你们,秦风是谁!” “秦风便是天下第一侯,北境之王,杀穿北狄,令北狄改朝换代的一方霸主。” “若你们还不明白,那我就说的再直白一些,就连当今陛下,都要仰仗秦侯爷之威。” “就连大梁几代人都无法解决的南境豪族,听到秦侯爷的名字,都要腿肚子打颤。” “现在你们说,王驰算得了什么?” 众人只感觉像是听天书一样。 在他们的认知里,衙差就已经得罪不起了,而县令和王家,则是茗县的皇帝,至于州府里的大官们,简直就像是神灵一般。 州府之上还有京都,京都之上还有权臣,而秦风则在权臣之上。 这中间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 以茗县百姓的认知,已经无法理解秦风究竟是何等人物。 但有一点他们明白,就是王家完蛋了! 长久以来受到王家欺压的百姓,终于一扫萎靡,沸腾了起来。 他们眼神炙热的注视着秦风,在一些胆大之人的带动下,纷纷振臂高呼,恭迎秦风的到来。 “王家完了!” “秦侯爷来给我们做主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有救了。” “秦侯爷千岁,千千岁。” 受到茗县百姓夹道欢迎的秦风,却高兴不起来,这些百姓有多热情,就意味着他们平常受到的压迫有多严重。 要知道,茗县还是这一带的富裕县,若是换做其他县城,情况只会更严重。 从大方向上来看,大梁似乎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好。 可是真要来到乡下,或是这等偏远之地,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个国家的角落里,依旧充斥着大量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 第2113章 第2113章 而这也恰恰是秦风深感无力的地方。 别说秦风只是一个侯爷,就算他当了大梁皇帝,依旧无法改变这一现状。 毕竟权力越大,地位越高,就越看不见民生疾苦。 也正因此,秦风才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极为抵触。 至少现在,秦风可以把北溪县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带着北境和桑州...... 至于更加宽阔的疆域,纵使是秦风,也力不从心。 已经得知消息的茗县令马方原,早已经等候在县衙门外。 看到秦风的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距离还有几十步远,就拱手作揖,毕恭毕敬的行礼。 “下官马方原,拜见秦侯爷。” “不知秦侯爷造访,有失远迎,还请侯爷赎罪。” 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官服,已经满头花白的老家伙,秦风眼神没有任何涟漪。 就这么骑着马,从马方原面前经过,理都没理。 被直接无视,马方原非但没有半点气愤,反倒恐惧起来。 这意味着,秦风已经看自己不顺眼了,接下来,哪怕是说错一句话,甚至办错一件事,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马方原就这么徒步,跟随在黑骑队伍后方,灰溜溜的往回走。 见此情形,周围聚集的百姓,更加兴奋起来。 连县令面对秦侯爷,都如此谨小慎微,看来正如传闻一般,秦侯爷当真是触不可及的大人物。 众人眼神中流露出希望,纷纷跟随着朝县衙走去。 到达县衙门口,秦风这才翻身下马,迈步进入大堂,直接坐在县令的位置上。 一众黑骑守在县衙门外,只有赵玉龙寸步不离的跟随在秦风身边。 一同进来的马方原,低着头,紧张道:“秦侯爷,下官已经听说城外发生的事了,请侯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督办此事。” 面对马方原的亡羊补牢,秦风只是轻哼一声。 “为什么我来了,你就能办了,我不来的时候,你就办不了?” 马方原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辩解:“不是下官不能办,而是案情复杂,毕竟......” 不等马方原说完,秦风已经淡淡打断:“有多复杂?” “刘云夏被王家逼迫,无奈之下逃走,反倒被诬陷成了逃犯。” “且不说王家做的恶,本侯只是纳闷,这个逃犯的罪名,是谁安的。” “马县令,你可别告诉我本侯,是下面的班头和衙差,私自给刘云夏安插了逃犯的罪名。” 马方原已经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朝廷命官,只有面见陛下的时候才能下跪,本侯就不让你跪着了。” “在旁边听着便是!” 马方原哆哆嗦嗦的退到一旁,只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心里不断祈求,王家人可别再闹事了,否则...... 几乎是马方原刚想到这,县衙外就传来一阵叱骂声。 “该死的混蛋,竟敢杀害我儿,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马方原听出是王家老爷的声音,心里瞬间凉了一半。 在秦风的注视下,班头孙益带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此人身穿黑色长袍,正是王驰的父亲,王元利。 第2114章 第2114章 王元利气冲冲地闯进县衙,怒目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终视线定格在秦风身上,毫不掩饰眼神中鄙夷。 就在刚才,王元利在家里打盹,衙差突然破门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要带王元利来县衙办案。 这令王元利大为光火,这群狗腿子,平日里吃王家的,喝王家的,说得难听些,根本就是王家养的看门狗而已。 今天居然一反常态,想要呲牙咬人?! 如果不是王元利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他早就派家丁,把这群不知死活的衙差当场打残了。 至于来县衙办案? 办特娘哪门子的案?王元利压根就没有理会,直到衙差说出,王驰被杀一事,王元利足足愣了一炷香时间,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得知杀害王驰的凶手,就在县衙,王元利当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路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整个王家,就王驰这么一个独苗,如今王驰一死,偌大的家产,后继无人,此等血海深仇,王元利绝不会罢休。 此时此刻,他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秦风,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混蛋,就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因为衙差说过,对方是上面来的大官,决定亲自处置刘云夏一案。 不等秦风开口,王元利已经抢先一步,冲着秦风咬牙切齿地喝骂起来。 “该死的畜生,你竟敢害我儿子性命,我若是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不姓王!” 听到这话,县令马方原和班头孙益,不禁对视了一眼,同时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孙益心里破口大骂。 那群去抓捕王元利的衙差,难道没有把话说清楚? 若王元利知道,坐在他面前的人是秦风,就算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如此造次。 孙益有心提醒王元利,不要再往火坑里跳,可是感受到秦风和赵玉龙的眼神,孙益又不敢冒头。 他只能站在一旁,不断在心里祈求。 “王东家,你可长点心吧,千万不要再说出任何对秦侯爷不敬的话了,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回想起之前在城外,王驰犹如“鸡崽子”一般,被赵玉龙捏死,孙益便是一阵不寒而栗。 眼前这两位大人物,可不是一个小小茗县的地头蛇,能够得罪的。 王元利哪管那么多?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给含恨而死的儿子,报仇雪恨。 他一双眼睛充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秦风,低声喝道:“你哑巴了?!” “敢做不敢当?” “事已至此,就算是装傻充愣也救不了你,我一定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祭奠吾儿亡魂!” 面对王元利的一再挑衅,秦风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这种地头蛇,还无法让秦风的情绪,产生半点波澜。 虽然一旁的赵玉龙,很想把王元利的脑袋拧下来,但是没有秦风的命令,他也不好擅作主张,只能耐着性子,站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王元利。 秦风轻轻往后一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注视着王元利,不理会他的咒骂,云淡风轻地问道:“刘云夏可是你王家的丫鬟?” 第2115章 第2115章 听到这话,王元利跟更加愤怒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还不知道自己惹了谁! 王元利咬牙切齿道:“没错,刘云夏那个贱货,就是我们王家的丫鬟,你想要给刘云夏出头?做梦!” 秦风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问道:“刘云夏畏罪潜逃一事,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你王家故意栽赃嫁祸?” 王元利气极反笑:“一个贱人而已,谁在乎?” 秦风眉头一挑:“回答我的话。” 王元利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我儿子看上了那个贱人,是她的福气,岂料那厮,竟然好高骛远,想要借机嫁到我王家来,真是可笑。” “难不成,我王家的少爷,随意玩弄一个女人,还要给什么名分不成?” “玩了就是玩了,不过是个器物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那贱人竟然抵死不从,驰儿稍加教训,便狗急跳墙,还敢推搡老夫,真是死不足惜。” “呵呵呵,驰儿想让她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她。” 起初,秦风还以为,王家老爷肯定是个难缠的家伙,想要把案情捋顺,免不了要浪费一番口舌。 结果却恰恰相反,王驰的狂妄,完全是继承了王元利的优良传统。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狂妄至极的王元利,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案情交代得一清二楚,这无疑给秦风省了不少事。 秦风微微一笑:“既然事实清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驰栽赃嫁祸,并且买通衙差,凌辱刘家姐妹,已经为自己犯的罪,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至于你,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但也罪不至死。” “就算是加上你咆哮公堂,三番五次对我口出狂言,也不至于杀了你。” “杖二十,收监十年。” 见秦风已经做出了量刑判断,马方原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冲孙益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收监入狱!” 下一刻,王元利的狂妄笑声,已经回荡在整个县衙。 “哈哈哈哈,我看谁敢碰我!” “马方原,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日里收了我王家多少好处?如今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王家,我看你这个县令是当够了!”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我既然能够让你稳稳坐在县令位置上,自然也能把你一脚踹开。” 王元利不理会脸色阴晴不定的马方原,瞥了一眼在场的衙差,冷笑不止。 “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我王家还在,茗县就翻不了天。” 王元利伸手一指秦风,咬牙切齿道:“把这个混蛋,给我拽下来,直接打死!”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断然压不到你们的头上。” “谁若是敢和马方原一样吃里扒外,我定要让你们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休要怀疑我王家的实力!” 第2116章 第2116章 如果是搁在以往,马方原等人,自然不敢与王元利叫板。 但是今天却不同,王元利那点“实力”在秦风面前,只怕是连屁都算不上,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该给谁办事。 马方原厉声呵斥:“姓王的,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 “老夫乃是朝廷命官,岂会受你胁迫?”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厮压下去!” 见衙差左右为难,孙益身先士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把王元利踹倒在地,从后腰拔出绳索,直接套在王元利的脖子上。 王元利震惊无比,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益。 “你特么疯了!” “连我都敢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难道你们都忘了,我王家背后的靠山?!” 孙益不为所动,心里暗骂,你王家的靠山就算再硬,难道还能比秦风硬? “王东家,我劝你还是闭嘴吧,兴许还能留个体面,若是再敢龇牙咧嘴,小的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王元利眉头一挑,满不在乎道:“你想怎么办?” 孙益为了在秦风面前,表现出自己刚正不阿的一面,当即低声喝斥:“咆哮公堂,掌嘴!” “哈哈哈!”王元利放声大笑:“你敢碰我一根汗毛试试,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啪! 几乎是王元利话音刚落,孙益已经一巴掌抽在王元利的嘴上。 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打得王元利满嘴喷血,哀嚎不止,他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昔日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孙益,竟敢真敢动手打自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难道坐在上面那个年轻人,比自己背后的靠山,实力还要强?! 不可能! 王元利来之前,已经看见站在县衙门外的将士了,眼前这个人,顶多是个借道通行的武夫而已。 而王家背后的靠山,则是州府知府! 就算这个家伙,身份再高,也不可能高过知府。 “反了!都反了,等我家族人得知此事,必把整个衙门,翻个底抄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眼看着王元利就要被拖出县衙,秦风却来了兴趣。 “等一下。” 听到秦风的声音,孙益身体一僵,连忙停了下来。 秦风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王元利,满怀深意地笑道:“王东家如此有底气,不知道你们王家的靠山,究竟是何方神圣?” “估摸着,最次也应该是州府里的高官吧?” “不然为何,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面对秦风的询问,王元利擦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再一次狂妄大笑起来。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发出此问,肯定是忌惮王家的背景,生怕惹上州府里的人。 想通这些,王元利更加嚣张。 “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你们这群混蛋,都要给我儿子陪葬。” “州府高官?我呸!再高的官,与我王家族人相比,也一文不值。” “你且给我听好了,本州知府王璞,乃是我本家兄弟!” 第2117章 第2117章 王元利昂着头,满脸得意,已经预感到,眼前这个混蛋,听到自己本家兄弟的大名后,吓得魂不附体,当场下跪道歉。 偏偏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 王元利眉头紧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结果真的发现秦风在笑。 得罪了本州知府,还笑得出来?!这家伙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还没等王元利捋清头绪,他惊讶地发现,就连站在秦风身旁,一身甲胄的武将,也笑了起来。 王元利瞬间恼羞成怒,大吼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你们是昏了头,难道不知道,得罪知府,是什么下场?!” “来人呐,去把知州大人,请来,我倒要看看,面对知州,这家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守在门口的仆人,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王元利满脸阴狠:“我本不愿意惊动州府,既然你们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知府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来茗县,但却派知州替他回乡探亲。” “没错,就是探望我!” 知州乃是从五品官职,为一州之长。 而知府则是从四品,比知州足足高了一品,往往管理两到三个州,乃是知州的顶头上司。 王元利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只可惜...... 很不凑巧,他今天遇到的人是秦风。 王璞这个名字,秦风也是有所耳闻,毕竟每年都要进京述职,乃是户部尚书的同窗好友。 就在王元利派人去请知州,前来镇压秦风之际,一旁的赵玉龙,轻笑起来。 “秦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王璞,今年进京,拜访户部尚书时,曾打算通过户部尚书的引荐,来秦家拜访,结果被户部尚书给推了。” 秦风点了点头:“户部尚书乃是桃林党的成员,而王璞则是地方官,若是真进了秦家,只怕是会令陛下产生隐忧。” “不过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推了也就推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听到秦风和赵玉龙的对话,王元利愤怒的脸色,流露出一抹鄙夷。 “天还没黑,你们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你们若真是京都大臣,又岂会来到茗县?” “我看你们分明是虚张声势!” 秦风面带微笑,也不解释,他倒要看看,大梁疆域,难不成还能被“家贼”给窃取了? 一个小小王家,掌控了茗县不说,背后还有知府当靠山。 岂不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土皇帝? 来年开春,秦风就要对南境豪族动兵了,结果出手之前,反倒在茗县,遇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豪族。 无巧不成书,既然被秦风遇到了,那么自然是要把这未来的“豪族”,连根拔起! 不到半柱香时间,本地知州李涛,就急匆匆地赶到县衙。 他心里也阵阵纳闷,想不通在本地,竟然还有人敢对王家下手。 结果到了县衙,看到站在门口的黑骑时,李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黑骑驻守在帝党封地那么久,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皆是对黑骑了如指掌...... “黑骑怎么会在这?难道说......天哪!” 第2118章 第2118章 李涛僵立在县衙门外,眼睛阵阵发直,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 黑骑...... 那支跟随秦风,征战沙场,击退北狄大军,守住国门的骁勇军队。 那支经历了最惨烈战场洗礼,并且是所有参战军队中,唯一成建制撤回来的军队。 那个代表着秦风最强大力量的军队。 竟然出现在了茗县。 这意味着,那个亲手打造黑骑,天机营卫士,锦衣卫,并且颠覆了整个北狄的男人,就站在茗县的土地上。 或者说......他近在咫尺,就在县衙里。 回想起衙差透露的种种消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李涛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杀死王驰的人,就是秦风,并且......下一个即将被杀的人,便是王元利。 而李涛心里很清楚,向来对“豪族”二字最是忌讳的秦风,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停止杀戮。 李涛的脑海中不断冒出逃出茗县,前去向知府大人通风报信的念头。 可是他与黑骑离得实在是太近了,黑骑的冷厉目光,已经定格在李涛身上,别说是逃离茗县,只怕是知府派来大军,也休想把他救出茗县。 经过长时间的天人交战,李涛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迈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地穿过县衙大门。 当看到坐在书案后,一脸从容的秦风时,李涛的后背已经冷汗密布。 当初李涛前往京都述职时,曾有幸见过秦风一面,秦风的长相,早已经烙印在了李涛的心里,挥之不去。 就算是秦风化成灰,李涛都不会认错。 “知州大人到!” 随着衙差的通报声,现场的视线,齐刷刷的朝着李涛汇聚而来,自然也包括秦风。 感受到秦风的眼神,李涛只感觉双腿重如千斤。 就在他准备行礼之际,王元利猖狂的笑声,瞬间响彻整个县衙,这笑声,对于李涛而言,简直就是催命的焚音,以至于李涛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 “哈哈哈!知州大人,你终于来了。” “都给我看清楚了,站在你们面前这个人,就是本地知州,李涛李大人!” “畜生!” 王元利恶狠狠地盯着秦风,一字一顿:“还愣着干什么?下来给李大人,行跪拜之礼!” “若是李大人高兴,兴许会放你一马。” “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王元利兴奋至极,儿子的大仇终于要报了,无论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在这片土地上,都绝不可能比李涛的地位还高。 哪怕是出现这万中无一的可能性,在李涛上面,还有一个知府。 一想到自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强大背景,王元利就兴奋得浑身发抖,眼神尽是得意。 纵观这片土地,也没有人比他更加金贵。 见秦风一声不吭,王元利更加嚣张:“被吓傻了?呵呵呵,你不是很狂妄吗?面对真正的高官,瞬间被打回原形?” “像你这样的货色,老子见多了!” “我已经给过你下跪磕头的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就......” 就在王元利肆意威胁之际,李涛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住嘴。” 第2119章 第2119章 王元利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冲着秦风大肆叫嚣。 “去死吧,混蛋!给我儿子偿命。” 李涛猛然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双眼近乎充血,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我特么让你闭嘴!” 疯狂的王元利,终于合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缓缓转身,眼神诧异地看向李涛,直到此刻,王元利才注意到,李涛竟然浑身剧烈颤抖,脸上满是汗水。 这是什么情况?! 王元利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不禁更加疑惑了。 “李大人,你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你认识这个败类?我劝你可要想好了,此人杀了驰儿,知道他还活着,我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别忘了,知府和我王家的关系。” 面对王元利的提醒,李涛没有任何回应。 噗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令王元利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本地知州,仅次于知府的二把手,竟然......双膝跪地! “李大人,你这是......” 在王元利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涛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秦侯爷,小的自知命不久矣,只恳请您高抬贵手,留下官家眷一条生路。” 什么?! 王元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涛竟然在向这个男人求饶? 明明李涛才刚来县衙,那个男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为何李涛会吓成这样? 除非...... 这个男人,在官场的名气很大! 难道说,此人真是京官?! 王元利虽然惊讶,但却依旧心存侥幸,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京官,来到本地,面对知府,也要礼让三分。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王元利盯着秦风,咬牙切齿地问道。 自始至终,秦风都没有因为王元利的挑衅,产生丝毫情绪波动。 他就这么看着王元利的表演,就像是看点不断冲自己聒噪大叫的癞蛤蟆一般。 面对王元利的质问,秦风只是瞥了李涛一眼:“我是什么人?” 李涛缓缓撑起身体,眼神无比怨恨地看向王元利。 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仗着知府的关系,无法无天,又岂会惹上秦风?所有人都被这个老混蛋害死了。 李涛恨不得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但此时,李涛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一字一顿地介绍起来。 “王东家,你且听好了!” “被你咒骂的成畜生混蛋的这个男人,名叫秦风!” 秦风?王元利对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 见王元利眼神迷茫,李涛更是气急。 这个老混蛋,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如此猖狂,就算今天没有招惹上秦风,日后也必定会招惹其他大人物。 知府大人谨小慎微了半辈子,怎么会摊上这样的族人?! 第2120章 第2120章 王元利,甚至是整个王家,都是知府大人的败笔。 李涛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想不起秦风是谁,那我就再说得清楚一点。” “也好让你明白,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秦风,当朝太尉秦天虎和一品诰命夫人秦程氏之子。” “陛下敕封为天禄侯,公爵之下,唯他一人,公认的天下第一侯。” “击败北狄,守住大梁国门,扶大厦于既倒的北境之王。” “消灭整个雪狼旅,杀死北狄传奇牙将钟灵,斩杀陈理,陈谋,消灭大将军陈斯,覆整个北狄,逼死北狄王的大梁特使。” “桃林党的党魁。” “北溪远征旅,黑骑,天机营卫士,锦衣卫的大统领,陛下最仰仗的重臣。” 当李涛逐一说出秦风的种种殊荣时,王元利脸上的狂妄逐渐消失,并且不断被震惊所取代。 他的嘴巴越长越大,眼睛越来越恐惧。 直到李涛的声音,终于平息,王元利整个人也愣在了县衙里,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而且还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噩梦。 整个县衙,死一般的寂静。 毕竟除了李涛和县令马方原之外,在场的众人,对秦风的了解并不深。 就连班头孙益,也只是听闻过秦风的大名,却无法像李涛一样,对秦风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 聚集在县衙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也全都露出了震惊错愕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元利才木讷地转身,看向坐在书案后,始终报以微笑的秦风。 这一刻,王元利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任凭自己如何咒骂挑衅,秦风始终笑脸相迎。 原来......在秦风的眼里,自己那些吓死人的靠山背景,竟犹如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眼前这个男人,就算是当朝陛下,也不可能动他分毫。 而所谓的知府,在秦风面前,只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秦侯爷......” “我想起来了,呵呵......呵呵呵......” 王元利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所有的狂妄,在这一刻,都将反噬。 秦风轻描淡写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戏唱完了吗?若是没唱完,那就继续。” “本侯既然来到茗县,自然是要把茗县的事处理利索了,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谁牵扯进来。” 此言一出,王元利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秦风之所以如此沉得住气,就是要等着王元利把所有后台全都交代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秦侯爷,我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就在刚才,还嚣张至极,把自己当成土皇帝的王元利,此时却呆滞木讷,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秦风轻叹了口气:“老家伙,我说过,你疏于管教,罪不至死。” “若是乖乖服刑,十年后,依旧可以回到家安享晚年,王家依旧是王家,就算你的血脉断了,至少还有王家的其他人继承,不是吗?” “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本侯如此刻薄。”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背景很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2121章 第2121章 面对秦风语重心长的询问,王元利脸色苍白至极,一句话都不敢回应。 见此情形,秦风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转身看向赵玉龙。 “玉龙兄,这种情况,你以前见过吗?” 赵玉龙同样流露出一抹玩味笑意:“纵使当初在京都时,无论是皇子,还是权贵子弟,都绝不会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畜生。”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猛虎野兽,尚且知道趋利避害,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反倒是癞皮狗,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狂吠一气。” 在众人紧张至极的注视下,秦风点了点头。 “是啊,越是这种小喽啰,越是目中无人,那些真正危害天下的大祸害,反倒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既然王东家,一个劲儿地冲本侯龇牙咧嘴,狂吠不止。” “本侯若是不踢你一脚,只怕是对不起你了。” 既然王元利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那么秦风也就不再迟疑。 “李大人。” 听到秦风叫自己,李涛不由一阵哆嗦,连忙低头回应:“侯爷,小的自知命不久矣,不敢肆意求饶,只求速死。” 秦风却挥了挥手,表示李涛不必太过紧张。 “虽然你这厮,肯定背地里,帮王元利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竟连知府都是王家的族人,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种官场氛围,本侯爷还是知道的。” “杀你倒也犯不上。” “等你把王家处理妥当之后,自己进京,交代问题便是。” “至于吏部如何处置你,就跟本侯无关了。” 秦风并不弑杀,尤其是对待官员,更是慎之又慎,毕竟堂堂知州,说杀就杀了,官职空缺下来,以后还有谁干活? 这也正是秦风无奈的地方,明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鸟,但为了避免群龙无首的局面,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忍下来。 秦风的一番话,对于李涛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跪下对着秦风就连磕了三个响头。 “秦侯爷仁义无双,下官感激涕零。” “请侯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把王家办妥!” 秦风点了点头:“王元利直接处死,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一有机会,便会鱼肉百姓,绝无回头是岸的可能。” “查清王家干过的所有坏事,凡是被王家欺压过的百姓,以王家的财产进行相应的赔偿。” “赎罪过后,若是财产还有剩余,就给王家留着吧。” “本侯虽然讨厌豪族,但不代表看见一个大家族,就要斩草除根。” “至于知府,直接让他进京述职即可,本侯会通知吏部和陛下,罢免他,让他提前归隐田园。” “没了知府这个靠山,王家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再无崛起的可能。” 说到这,秦风满怀深意地看向李涛。 “不知本侯此番定夺,可算合适?” 李涛点头如捣蒜:“侯爷英明!” 第2122章 第2122章 在秦风看来,除非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否则死刑就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惩罚了。 王元利被拖出县衙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生意,甚至连求饶都没有。 指着秦风的鼻子咒骂,最后居然只是惩罚王元利一个人。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如果王元利继续纠缠下去,肯定会把整个王家都牵连进去。 而且对于王家来说,废黜知府,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失去了知府这个靠山,王家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即便是在茗县,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 就在这时,其余涉案人员,被相继带到县衙。 刘家姐妹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只因刘云春身上的鞭痕实在是太重了,来县衙之前,她先在衙差的安排下,经由城中疾医的医治和细致包扎。 相较于疾医,秦风的随行军医,只是“有和没有”的问题。 除了进行紧急救治之外,最后还是需要由医术高超的疾医,进行收尾。 刘云春坐在板车上,由刘家村的百姓推着。 而刘云秋则跟随在车边。 来到县衙门口时,看到周围聚集的百姓,刘云春和妹妹对视了一眼,不由紧张起来。 就算明知道有秦侯爷主持公道,可是对于平头百姓而言,县衙的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况且...... 她们的对手,还是茗县乃至本州,最强大的家族...... 若是搁在以往,必然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那所谓的青天大老爷,也只不过是王家养的一条狗而已,巴结主子都来不及,又岂会帮一群“贱民”伸冤? 尤其是他们看到县衙门口聚集的百姓,眼神或多或少都流露着紧张和恐惧之色。 整个县衙,一片寂静......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刘云春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王东家来了?县令马方原一如既往的选择为王家出头,已经把秦风逼入了死角? 如果不是看到那骇人的黑骑,还站在门口,恐怕刘云春早就已经落荒而逃了。 就在这时,人群被推开,孙益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刘家姐妹怎么还没来?!” 在衙差的指引下,孙益终于看到了刘云春和刘云秋两姐妹,孙益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第一时间快步跑到板车旁。 眼睛睁得老大,嗓音更是剧烈颤抖。 “姑奶奶,别耽搁了,就等你们了......” “你们若是再不来,这案子都快完了。” 孙益的意思是,若是再耽搁一会儿。恐怕秦风已经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赶尽杀绝了。 但是这番话,听在刘云春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什么叫快完了...... 难道说,面对王家和马方原的联手施压,就算是秦风也快扛不住了,需要自己这个涉案人员,尽快赶到现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官司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等秦风离开了茗县,王家依旧会对刘家村赶尽杀绝...... 刘云春心里不由一阵绝望,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可是,她已经把二妹刘云夏的藏身地说了出来,用不了多久,刘云夏就会被抓回来。 现在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去呢? 第2123章 第2123章 一想到这,刘云春就忍不住掉眼泪。 见刘云春突然哭了起来,孙益整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紧张的直跺脚。 “姑奶奶,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你可别吓唬我了。” 听到这话,刘云春哭得更凶了,哀怨道:“是班头别吓唬我了才是......你不是说,已经快完了吗?” 意识到刘云春会错意了,孙益气的照着自己嘴巴就是一下。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互相猜闷。”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等进了县衙,你就会明白,你们三姐妹和王家的恩怨,已经彻底了结了,从今以后,你们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了。” 刘云春擦着眼泪,不敢相信孙益的话。 她拖着哭腔,颤抖道:“等秦风离开茗县以后呢?还有谁愿意给我们做主。” 一听这话,孙益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刘云春的嘴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惶恐。 “小祖宗,你可要注意嘴巴,千万别再乱说话了。” “秦侯爷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聚集在县衙门口,目睹了整个经过的百姓,也纷纷跟着解释起来。 “刘家姑娘,还愣着干什么?有秦侯爷给你们撑腰,赶紧进去诉冤啊。” “就是,再耽搁一会儿,等王元利那个老王八蛋被砍了,案子结了,你再进去诉冤,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秦侯爷说了,凡是被王家欺压过的人,都可以告状,还能赔钱呢。”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王家遇上了秦侯爷,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刘云春这才相信,秦风并没有被王家压垮。 在孙益的带领下,刘云春和刘云秋两姐妹,终于进入县衙,而其余刘家村百姓,则在县衙外候着。 沿着大院往里走,刘云春下意识拉住妹妹的手。 整个县衙,静悄悄的,就算明知道秦侯爷是青天大老爷,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直到进入大堂,看见坐在书案后的秦风,刘云春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等她一转身,发现跪在地上的马方原时,整个人直接愣住。 “马县令......怎么跪在地上?” 还没等刘云春捋清头绪,那个平易近人的声音,已经从头顶传来。 “刘云春,本侯问你,你二妹刘云夏的逃犯罪名,是谁按上的?” 刘云春抬起头,看向秦风,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豁出去了。 “回......回侯爷的话。” “王家四处抓我二妹,抓不到人,便去刘家村,把我们全都抓到县城来了。” “您来茗县之前,我们就已经过堂......” “马县令亲口说,二妹是逃犯,让我们供出逃犯的下落,否则就是包庇罪,要重重的惩罚我们。” 闻言,秦风眉头一挑:“你说的这些,可都是实情?” “若是有半点夸大其词,必将严惩。” 第2124章 第2124章 坐在板车上的刘云春,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要离开板车,下跪行礼。 好在孙益眼疾手快,才把她按在平板车上。 孙益嗓音压得极低,在刘云春耳边小声道:“祖宗,您就消停一点吧,侯爷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整个县衙,所有差人的小命,可都攥在你手里了。” 听到这话。刘云春眼神流露出一抹疑惑,不明白,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来这么大的威力。 不过感受到秦风和蔼眼神,刘云春的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 “小女所言,句句事实,刘家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而且......先前我们被抓进县衙时,城里的百姓也都看见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疑是证据确凿,秦风甚至已经懒得传唤证人。 他直接眼神一瞥,落在面如死灰的马方原身上。 “轮到你了,马县令。” “现在这么多人,可以证明,是你把逃犯的罪名,按在刘云夏的头上,还要治刘家村人的包庇罪。” “你可有辩解?” 马方原吓得直哆嗦,连知府大人,都被秦风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一个小小县令,还不是秦风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 马方原趴在地上,直接哀嚎起来:“请秦侯爷明鉴,下官也是逼不得已。” “王家在茗县根深蒂固,若是没有王家点头,下官这个县令,只怕是屁都不如。” “说白了,下官就只是王家圈养的狗而已。” “王家开心了,下官才能喝一口汤,若是王家不开心了,别说喝汤,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连知府都是王家的族人,您让下官怎么办?” 见马方原竟然跪地叫苦,刘云春和刘云秋两姐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竟不约而同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感觉到疼,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哪...... 马方原可是县令,在秦侯爷面前,却只能摇尾乞怜,秦侯爷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姐妹俩,虽然极力想象秦风的实力,怎奈何想象力有限,越想越迷糊。 秦风则饶有兴趣的看着马方原。 “我当然知道你身不由己,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听你啰嗦?早已经把你推出去砍了。” “如果你只是单纯受到王家胁迫,干了一些逼不得已的错事,证明你还是有救的,本侯自然会留你一条小命。” “反之,若你完全是王家的鹰犬,为了讨好王家,干尽了缺德事,本侯也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大堂。” 马方原趴在地上,拖着哭腔:“请侯爷细查,下官来茗县上任,已有十年,这十年间,县衙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这大堂,还不如王家的小堂。” “除了官面上的事,茗县的大事小情,全部由王家做主。” “就算是下官述职前,都要先经过王家的同意。” 县令干到这个份上,当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凡是县令,几乎全都是外调而来,毕竟要防止当地官员与家族相互勾连。 第2125章 第2125章 可如此一来,却导致,外地官员上任后,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与本地的大家族相抗衡。 毕竟县令做几年,兴许就被调走了。 但是县衙里的差人,则会一直待在本地,那么这些差人,自然也早就被大家族买通了。 只要县令冒出与大家族对抗的念头,下一刻,衙差就会跑去通风报信。 那些准备“大干一场”的县令,恐怕都活不到天亮。 凡是那些上任一年半载,就突然暴毙的县令,极大可能,都是被当地的大家族除掉了。 而且...... 秦风强烈怀疑,这些县令,根本就没有坚持到“一年半载”那么长时间。 恐怕刚上任没几天就死了,而大家族则依靠力量,压制住消息,过一段时间,再上报,如此一来。上面追查下来,就可以用“意外”来搪塞。 当然了,秦风就算明白马方原这种底层官员的苦衷,也绝不会听取他的一家之言。 当即让衙差,敞开县衙大门,让外面聚集的百姓,进来诉冤。 由于百姓知道秦风的实力,所以没有任何迟疑和顾虑,前仆后继地冲了进来。 “秦侯爷,小民要告状,半年前,王驰糟蹋了小民的女儿......” “我也要诉冤,因为租地的事,王家纵容恶仆,打断了我老爹的腿。” “王家太可恶了!” “就在今年初,我兄弟上山打猎,抓回来一只野猪,那王家仆人非要抢走,我兄弟不甘心,跟王家仆人打了起来,结果王家仆人一点事都没有,而我兄弟则被抓进大牢,一直关到了现在。” “......” 前来诉冤的百姓很多,但根据秦风的观察,绝大多数冤情,都是跟王家有关。 这基本可以印证马方原的话,他迫于王家的淫威,莫敢不从。 秦风压了压手,示意百姓稍安勿躁。 “王家的事,已有定论,李知州自然会查明所有案情,凡是被王家欺压过的百姓,都可以沉冤昭雪。” 听到这话,现场的百姓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们攒着拳头,眼神无比炙热的注视着秦风。 “青天大老爷!” “秦侯爷,您以后可要多来茗县啊,若不是您,小民们的冤情,只怕是一辈子都无望了。” “说的没错,秦侯爷所过之处,当真是云开见明月。” 秦风笑了笑,也不回应,直接伸手一指马方原。 “马县令在茗县,干了多少龌龊事?” 面对秦风的询问,在场的百姓,纷纷看向马方原,眼神虽然鄙夷,但却少有仇视。 “马县令虽然无能,但却很少离开县衙......” “这家伙虽然是王家的狗,但却很少咬人。” “而且......茗县的岩茶,能够卖的那么远,马方原倒也出了力气。” 闻言,秦风眼睛一亮,这意味着,他必须要换掉马方原了,既省事,又避免冤枉了无辜。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秦风还是看向刘家姐妹。 “马方原可曾凌虐过你们?!” 第2126章 第2126章 按说刘云春被衙差打成这样,肯定会对马方原怨恨至极。 但结果却恰恰相反,刘云春看了马方原一眼,并未表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她如实回答。 “是王家人,把我们抓进县衙,马县令在王家的授意下,定了罪,下令将我们暂时收押......” “然后是衙差,把我们带出城外,说是要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王家的下场是什么。” 刘云春的话,已经完全能够佐证,马方原就是个受到大家族胁迫的傀儡而已。 就连衙差,都对王家马首是瞻,根本不听马方原的差遣。 别说是马方原,无论任何人来茗县当官,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去。 毕竟整个县衙,早已经被王家架空了。 想要改变茗县的现状,根源性的问题,并不在于马方原,而是王家和县衙本身。 既然王家已经垮了,那么接下来,也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秦风伸手一指孙益:“你过来。” 孙益吞了下口水,虽然不知道秦风找自己干什么,但是以秦风的身份地位,想要他的小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根本用不着啰嗦。 孙益不敢迟疑,连忙迈步迎了上去。 “秦侯爷,有何吩咐?” 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这县衙里一共有多少差人?” 面对秦风的询问,孙益哪敢有半点含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侯爷的话,整个县衙在册的差人,一共有七十九人。” “不在册的差人,还有五十几人。” 听到孙益的回答,秦风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还算老实。 茗县的规模不算大,但毕竟是富裕县,县衙里一共有七十九人,也算是对得上数。 衙差本身就是“临时工”,而那些不在册的差人,则是临时工中的临时工。 但由于王家的势力太大,那么这些不在册的差人,则更有可能是王家的专属打手。 “去把县衙里的所有差人,全部叫过来,无论在册不在册,若是少了一个人,本侯就唯你是问。” 感受到秦风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孙益后背阵阵发凉,扭头跑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所有差人全部到齐,一共一百三十九人,几乎把整个县衙塞满。 秦风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让百姓们指认,凡是平日里帮王家,欺压百姓的差人,全都给我揪出来。” “为了避免冤枉好人,只有超过十人同时指认的差人,才算数。” 如果是搁在以往,在场的百姓,自然不敢冒头。 但是今天,有秦风给他们做主,他们犹如做梦一般,纷纷冲进县衙大院,对着现场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差人指责咒骂起来。 “你这该死的,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 “当初就是这个家伙,在王家的示意下,打断了我父亲的腿!” “还有他,这厮乃是王家的铁杆狗腿子,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 第2127章 第2127章 “秦侯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不一会儿,一百三十九个差人,就被百姓揪出来一百多个,只剩下二十几个差人,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 这些家伙,倒不是因为他们厚道,而是刚进入县衙,还来不及作恶,或是像孙益这般的“聪明人”,向来躲在后面,不肯冒头,坐收渔翁之利。 一百二十一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百姓们则彻底沸腾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现场的百姓,或是攥着拳头,或是眼神炙热,等待着秦风为他们伸张正义。 一旁的赵玉龙,沉声道:“秦兄,这些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畜生,就算直接推出去砍了,也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留着他们的狗命,以后依旧会拉帮结派,祸害百姓。” 秦风点了点头,觉得赵玉龙这番话,不无道理。 但是一鼓作气,杀这么多人,只怕是牵连太大,毕竟秦风可不是什么暴君。 他注视着在场的衙差,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杀鸡儆猴。 “选出十个罪大恶极的差人。” 在场的百姓,争得面红耳赤,都希望自己的仇人,可以被绳之以法。 而这也正是秦风所担心的局面,一旦百姓们变成了纯粹的泄愤,那么无论秦风怎么判罚,都会有失公允。 百姓报仇雪恨的愿望是朴素的,但秦风作为执掌生死大权的人,必须掌握好一个度。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秦风必须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经过一番激烈争吵,足足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选出十个“代表”,其中自然包括那个对刘家姐妹施暴的衙差。 在众人满脸期待的注视下。秦风大手一挥:“全砍了!” 尽管现场的哭嚎和求饶声此起彼伏,但是百姓的欢呼声却更加强烈。 黑骑手起刀落,十颗人头相继落地。 剩下的差人,虽然侥幸留了一命,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脸色煞白,更有甚者,直接当场大小便失禁。 秦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是这些差人,不能深刻领略何为恐惧。 那么等秦风离开茗县,这些人就算没有了王家的撑腰,仍旧会依靠着“昔日友情”,重新汇聚到一起,称霸一方。 而且,他们在茗县混了这么久,为自己家渔利甚多。 他们的实力要远比普通百姓强得多,一旦合力,那么这股力量,只怕是连县令都无法应付。 既然要清理茗县,那就要彻底一些。 “你们也不必侥幸,凡是被百姓揪出来的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全部给我关到大牢里!” 除了那些新人和老油子之外,所有凡事的衙差,一律收押入监。 百姓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秦侯爷,当真是青天大老爷,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恩人。” “何止是恩人,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说得没错,若是没有秦侯爷来给我们做主,只怕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活在王家的压迫下,家破人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秦侯爷千岁!” 第2128章 第2128章 整座茗县,回荡着百姓们的欢呼声。 但是茗县的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秦风当着百姓们的面,把马方原叫到面前,语重心长道:“马县令,别以为你受到了王家的胁迫,本侯就会放过你。” “就算你没有主动作恶,但是助纣为虐的罪名,无论如何都洗不掉。” “但若是直接杀了你,或是废了你,就算是朝廷委任了新的县令,人生地不熟,只怕又是一笔糊涂账。” “至少你这老家伙,了解茗县的情况,也曾为茗县推广岩茶,出了力气。” “本侯爷就给你一个机会,继续当你的县令,努力造福当地百姓,弥补你以前的过失。” “从今以后,我每年都会派人,来茗县暗访,倘若得知你这厮,重回老路,祸害百姓,本侯也不会再跟你啰嗦,直接要了你的命!” 马方原跪倒在地,已经老泪纵横。 他身体剧烈颤抖着,看秦风的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敌意,反倒是感激涕零。 “侯爷不只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更是我等官员的主心骨。” “若是下官,但凡是有一丁点的机会,也绝不会屈服于王家。” “可是......嗨!既然侯爷已经解决了王家,下官也就不再提了。” “请侯爷放心,下官绝不会辜负侯爷的恩情,必定尽心竭力,造福百姓。” 说着话,马方原再一次对着秦风行了一个大礼。 如果秦风来到茗县,只是乱杀一气,或许对于百姓而言,甚是解气,但后果则是,茗县会比以前更加混乱。 为了百姓,秦风以杀止杀,马方原自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风不理会马方原的感激之言,直截了当道:“凡是收押的差人,一律按照大梁法律治罪,关押多长时间,由你决定。” “剩下的差人,一律遣散。” 说到这,秦风冲赵玉龙使了个眼色,赵玉龙直接取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秦风沉声道:“这五百两银票,是本侯资助你的,用来雇佣新人。” “手里有了钱,才不会被人掣肘。” “若是以后缺钱了,你便向京都写信申请,若是京都不回你,你就写信给北溪县令林瞿奇。” “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花销,林瞿奇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如果不是顾虑官身,马方原恨不得直接给秦风磕几个头,以表谢意。 地方官员,尤其是像马方原这样的县令,之所以要和当地的大家族合作,究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缺钱? 纵使马方原有一腔抱负,面对囊中羞涩的窘境,最后也只能自甘堕落。 倒不是说朝廷不给钱,而是给的钱不够,或是拖延的时间太久。 如今有了秦风这个靠山,马方原已经充满信心,他发誓要把茗县重新治理好。 秦风直接站起身,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 “县令雇佣衙差,乃是为了治理茗县,提供帮手,而不是你们欺压百姓的靠山。” “人性本恶。你们现在或许恨透了衙差,但是等你们成为衙差时,必然也会走衙差的老路。” “谁若是胆敢拉帮结派,架空县令,谋取私利。” 第2129章 第2129章 “只要县令写信告发,便是血洗县衙!” “不要以为,堵住县令的嘴就行了,本侯手里有的是人,也有的是钱,凡是被我记住的县城,每年都会有人来暗访。” “谁若是不信邪,想要以身试法,尽管来!” 秦风这番话的分量极重,但是对于现场的百姓来说,却是那么的悦耳。 他们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一时间,纷纷跪倒在地,喜极而泣,大声呼喊起来。 “秦侯爷来到茗县,乃是百姓之福。” 任谁也没有想到,秦风才刚来茗县,就已经把问题想得这么深远,直接从根本上杜绝了地头蛇的成长。 说到底,秦风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拔除地方势力,巩固县令的权力。 只要县令的实力足够强,才能造福百姓。 当然了,若是县令自身出了问题,秦风也绝不会姑息,直接干掉就是。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秦风索性决定次日清晨再返回京都,连夜帮着马方原物色雇佣新衙差。 直到夜幕降临,此案的核心人物,刘云夏才终于来到县城。 前去带人的衙差,得知县衙里发生的事,先是一阵恐惧,紧接着又是一阵庆幸。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躲过一劫。 马方原倒也不客气,直接下令,让新招募的衙差,把四个老人,抓到面前。 其中三个衙差,当场抓进大牢。 仅剩下的一个“老人”,因为本身就是个“庸人”,靠着亲戚的关系,才在县衙里谋了个差事,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属于那种,让他欺负人,都不会的人。 马方原一扫往日里的窝囊,前所未有的威严。 “为了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你可知道,秦侯爷等了多久?” 面对马方原的质问,那憨厚衙差一脸委屈。 “大人,不是我们故意拖延,而是......刘云夏这妮子,太难搞了。” “我们都跟她解释清了,她还是不信,抓住机会就跑了,我们抓了好久,才把她抓回来。” 闻言,马方原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刘云夏,恼着脸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放了!” 憨厚衙差,哪敢迟疑,连忙解开刘云夏身上的绳子。 刘云夏刚刚恢复自由,没有任何迟疑,扭头就跑。 马方原急的大喊:“刘二女,莫要再跑了,你已经不是逃犯了,你的姐妹都在县衙里等着你。” 听到这话,刘云夏这才停下脚步。 但是眼神依旧充满质疑,她攥着拳头,拖着哭腔大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我姐姐和妹妹。” 马方原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你的姊妹,正在县衙里等你,没人抓她们。” “你恐怕还不知道,王家父子都被秦侯爷宰了,就连那知府族人,都被废了,王家已经彻底完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们姐妹了。” 第2130章 第2130章 刘云夏站在原地,攥着小拳头,眼神复杂,既希望马方原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理智却告诉她,王家倒台,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整个茗县,谁不知道王家的背后有知府撑腰? 王家在茗县盘踞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们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恐怕一个王家的财富,甚至堪比大半个茗县! 至少刘云夏想不到,这世上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够惩治王家。 但是为了姊妹,刘云夏别无选择,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衙差提起,自己的大姐几乎要被打死...... 虽然刘云夏心里很委屈,但这一切毕竟是因她而起,她又怎能让姊妹替自己遭罪? 就算是死,她也豁出去了。 刘云夏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跟着马方原走进县衙,本以为进入县衙的瞬间,就会被扑上来的衙差按倒在地,一番凌辱。 结果却出乎刘云夏的预料,县衙里显得非常平静,只有几个衙差站在里面,而且这些衙差显得非常不自在,像是刚来县衙当差的新人一般。 “奇怪,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差都跑到哪去了?” 听到刘云夏的嘀咕,马方原和蔼可亲地解释起来:“之前那些王家的狗腿子,要么被杀了,要么被收押入狱,现在剩下的衙差,都是些敦厚的人。” 刘云夏依旧不敢相信,毕竟马方原说的一切,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再理会县衙里的异样,连忙询问:“我姐姐和妹妹在哪?” 马方原伸手一指县衙的偏厅:“你自己进去看看就是。” 刘云夏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偏厅走去,虽然距离很短,她却幻想出了很多可能性,而且这些可能性,全都是负面的。 比如进去以后,直接被一群彪形大汉按倒。 或是看到姊妹的尸体,亦或者......更加可怕的场面,不如王家父子正坐在里面等着自己...... 来到门口,刘云夏深吸了几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刘云夏沉闷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绝望的眼神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整个偏厅里,只有两个人,便是刘云夏的大姐和妹妹。 虽然大姐刘云春看起来惨不忍睹,身上缠着很多绷带,而且不少位置,还往外渗血,可是看得出来,刘云春身上的伤势,经过非常细致的处置。 而守在大姐旁边的刘云秋,则完好无损,脸上的表情,甚至连恐惧都没有,反倒显得非常开朗活泼。 这可不是遭人胁迫,该有的反应。 刘云夏终于相信了马方原的话,她高兴地捂着嘴巴,眼眶瞬间变得湿润。 刘云春和刘云秋,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刘云夏,也是高兴无比。 刘云春想要起身,可惜她身上的伤痕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经过了细致的治疗,可是没有几个月的修养,根本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二妹,你终于来了!” 一旁的刘云秋则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刘云夏,高兴无比:“二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刘云秋激动得直掉眼泪,刘云夏也好不到哪去,她一边紧紧搂着相依为命的妹妹,一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脑袋。 “小秋,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二姐的询问,刘云秋擦了擦眼泪,眉飞色舞地解释了起来。 第2131章 第2131章 “二姐,你知道吗?今天县城里发生了很多事。” “王家父子都......都被杀了。” “县衙里的所有坏衙差,不是被斩首示众,就是被关进了大牢里,就连王家背后的知府大人,都因为助纣为虐被废了。” 这些话,马方原已经跟刘云夏提起过。 在此之前,她还以为马方原是在夸大其词,如今连亲妹妹都这么说,刘云夏已经深信不疑,看来......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她不明白,这天底下,除了当今陛下之外,还有谁能把王家料理得这么彻底? 如果是陛下来到茗县,肯定在露面的几个月前,就已经引发轰动了。 就算是微服私访,也肯定会有很多“陌生人”来到茗县,提前为陛下扫清威胁。 刘云夏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三姐妹。 “大姐,三妹,咱们家的恩人究竟是谁?” 刘云春和刘云秋对视了一眼,回想起那位大人物,眼神尽是感激与兴奋。 她们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大堂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便听到马方原的声音。 “侯爷,您赶紧里面请,外面冷,莫要着凉。” 刘云春眼睛一亮,她连忙抬起手,指向大堂,激动道:“二妹,你自己看吧,咱们的恩人来了。” 闻言,刘云夏不由紧张起来,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但心里却很清楚,能够轻而易举的灭掉王家,这位恩人,必定是极为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站在偏厅门口,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大堂。 只见在马方原和一众披甲将士的拱卫下,一个身穿白衣,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迈步走进大堂,稳稳地坐在书案后。 刘云夏心里不由一阵犯嘀咕。 没想到...... 大恩人竟如此年轻...... 刚刚视察过茗县民情的秦风,一身疲惫地坐在书案后,拿起县衙的账本扫了几眼,不由叹了口气。 “茗县好歹也是个富县,县衙却能穷到这种地步。” “只怕是,刚有点钱,就被王家吃干抹净了吧?”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玉龙兄,再给马县令拿五百两银子。” 马方原激动无比地接过银票,看秦风的眼神,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 前前后后一千两银子,这对于秦风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县衙而言,却是救命钱。 有了这笔钱,马方原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他对于治理茗县,已经充满信心。 就在这时,赵玉龙突然眉头一皱,猛然朝着偏厅看去,发现“偷窥之人”是个丫头片子,眼神中的腾腾杀气,这才稍稍缓和。 “马县令,此人是谁?” 第2132章 第2132章 马方原连忙解释:“回赵将军的话,这个丫头就是刘家二女,刘云夏。” 听到这话,秦风也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丫头片子。 刚回县衙的时候,秦风就听马方原提起过刘云夏,之所以回来这么晚,只因这妮子太难搞,上蹿下跳,好几个衙差围追堵截都抓不住。 此时看到本人,秦风心里不由一阵好笑,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的有精神。 刘云夏今年正好十八岁,比她姐姐刘云春小两岁,但身高却一模一样。 相较于姐姐的成熟,刘云夏明显更加稚嫩且有朝气。 一张圆润的猫脸,两个大眼睛灵动明亮,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有想法”的女孩。 回想起之前刘云夏逃出王家之前,跟王驰讨要名分,更加证明,这是个聪明人。 她明知道躲不过王驰的觊觎,索性用自己的贞洁,换取姊妹下半生的衣食无忧,结果却没想到王驰那么黑,只想要她的身子,却不给名分。 刘云夏也不是那省油的灯,一看买卖不成,直接来了一手狗急跳墙。 如果不是刘云夏的出逃,恐怕秦风永远都不知道,茗县隐藏着一个正在崛起中的豪族,说起来,秦风倒是要感谢刘云夏,替大梁提前铲除了一个祸害。 就在秦风打量刘云夏的时候,刘云夏竟然主动走了过来,直接跪在秦风面前。 “多谢秦侯爷出手相救,挽救小女一家三口。” “小女无以为报,愿意为秦侯爷当牛做马,以回馈报答之恩。” 面对刘云夏如此真诚的谢意,秦风心里却暗暗好笑。 要么说她是个聪明人,抓住机会,就开始抱大腿。 所谓的当牛做马,其实暗含的深意,就是希望跟秦风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当牛做马变成以身相许,刘家三姐妹岂不就是典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云夏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那就是她年轻靓丽的身体。 甘愿用贞洁来赌明天,不能说她浪荡,只能说她很现实。 秦风不讨厌刘云夏,但也犯不着,为她再做任何事,况且李潇兰和景千影已经怀有身孕,京都还有一个望夫石般的谢云儿。 秦风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拈花惹草。 不过这刘云夏敢想敢干,倒是个人才,而现在县衙正是缺人的时候,兴许能够帮上忙。 “你上过私塾吗?” 面对秦风的突然发问,刘云夏有些迷茫,但还是老实回答。 “侯爷觉得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能上得了私塾吗?” 刘云夏的反问,既回答了问题,又展现出了自己的穷苦和无依无靠,希望获得秦风的怜悯。 这点小聪明,秦风岂会看不出来? 他根本不接招,只管继续说道:“一点学识都没有可不行,现在开始学也来得及。” 说着话,秦风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马方原。 “这五十两银子,包含了刘家姐妹的医药费,以及给刘云夏请私塾先生的钱。” “等刘云夏学有所成,让她在县衙里谋个差事,毕竟这丫头,不仅聪明勇敢,还心地善良。” 听到秦风对自己的评价,刘云夏小脸一红。 第2133章 第2133章 她羞答答地看着秦风,小声道:“既然侯爷想要栽培我,为何不把我直接带走?” 秦风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实在是没地方了。” 刘云夏小声道:“人家说的是,那方面的......” 秦风当然知道刘云夏指的是哪方面,当即回以深笑:“我说的就是那方面的人。” 一旁的赵玉龙,见秦风和刘云夏竟然开始眉来眼去,生怕秦风犯错误,连忙沉声解释。 “秦侯爷的正房夫人,乃是大梁明月公主,二房夫人,是北狄女皇,三房夫人是大梁宁国公之女,谢云儿。”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妾室,以及三位亲如姐弟的红颜知己。” 听到这话,别说刘云夏,就连马方原都目瞪口呆,心想秦风区区一个侯爷,居然拥有三妻两妾?!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秦风深得陛下的重视,否则又岂会破格,赐给他这么多的婚配名额? 刘云夏惊讶不已:“天哪,你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女人。” 秦风眉头一挑:“现在你还想去吗?” 刘云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可不去......等等......” “这位将军,你刚才说什么?秦侯爷的妻子......是谁?” “明月公主,北狄女皇,国公之女......” 听到刘云夏的惊叹声,现场的其他人,也才终于回过神,看秦风的眼神更是发生剧变。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虽然秦风只是个侯爷,可是怎么感觉,他的身份地位和待遇,已经不亚于当今的陛下? 不对! 某些地方,甚至超越了的陛下。 毕竟就算是梁帝,也不可能娶北狄的女皇啊! 刘云夏的眼神骤然变得兴奋起来,能够成为秦风妻子的人,自然都是人中之凤,她一个乡野村姑,自然没有这等野心。 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机会。 她连忙鼓起勇气询问:“秦侯爷,您的小妾是什么身份?” 秦风耸了耸肩:“丫鬟。” 什么?! 刘云夏再次一愣,秦风妻子的身份高得吓人,而小妾的身份却又低得这么吓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片刻震惊过后,刘云夏的小脸再次涨红,她心里清楚,只要能够成为秦风的小妾,自己三姐妹依旧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为了姊妹的未来,刘云夏不顾马方原的眼神暗示,勇敢道:“秦侯爷的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又来了! 秦风直接大笑起来:“哈哈哈,刘二女,你就踏踏实实的待在这吧,就算是想要让姊妹过上好日子,也不至于总想着给人当小妾。” “我身边的女人,都是朝夕相处,哪来的什么一见钟情?” “除了知根知底的人,就算是美若天仙,我也不敢乱来,万一沾上了敌人安插的奸细,岂不是引火烧身?” 第2134章 第2134章 刘云夏可不懂那么多大道理,自己都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了,秦风却还是推三阻四,很显然,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自己。 也是,对方可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三个正房夫人,要么是公主,要么是女皇,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村姑而已。 像秦风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像王驰那般“饥不择食”。 虽然意识到,抱秦风的大腿已经没戏了,但是刘云夏依旧没有任何气馁。 因为秦风说过,打算让她在县衙里谋个差事。 就在之前,刘云夏还是县衙通缉的逃犯,转眼居然变成了县衙里的差人,这前后的变化之大,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刘云夏连忙询问:“秦侯爷,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县衙当差?” “我可是个女人啊。” 听到这话,秦风没好气道:“女人怎么了?县衙的责任重大,自然是能者上,无关乎性别。” “你这丫头,既有胆有识,还拥有其他女人少见的魄力,最关键的一点,你很现实。” “若是不管你,以你的性格,为了给姊妹谋求好生活,恐怕又要用自己的人生当赌注了吧?” “毕竟这是最捷径,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见秦风说得如此直白,就算是刘云夏小脸也忍不住泛红。 不过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秦侯爷和普通人不一样,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是浪蹄子贱货了。 而秦风对她却没有半点嫌弃,甚至打算栽培她,这令刘云夏极为感动,对秦风的印象也更加崇拜了。 秦风之所以看重刘云夏,完全是出于功利考量。 马方原为人太过老实,就算是他慷慨激昂的保证,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官。 但有的时候,梦想终究是梦想,极容易被残酷的现实所打败。 他太容易成为其他人的利用工具,或是面对高压,从而做出妥协让步。 而刘云夏则恰恰相反,从她掏出王家,就可以判断出这一点,如果是有刘云夏帮助马方原,对于整个茗县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秦风,变相的帮扶刘家三姐妹。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得知刘云夏将来会在县衙当差,姐姐刘云春和妹妹刘云秋,自然是高兴无比,她们看秦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炙热,要不是刘云春身上有伤,恐怕早就下跪磕头道谢了。 就在秦风秉承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准备在临走之前,把茗县的所有恶疾,全部拔除,留给马方原一个相对比较轻松的为官环境时。 李潇兰等人所在的车队,也已经悄然声息地进入了京畿范围之内。 照此下去,再有两三天,就可以进入京都了。 而京都方面,也早已经派出了大部队,前来迎接,争取万无一失。 毕竟这支车队里面的人物,都太过重量级了,大梁公主,北狄女皇,秦家长女,北境三大将军。 无论出现什么闪失,都将是一场浩劫。 本来车队的规模就不小,再加上两千京畿驻军的护送,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京都而去,虽然排场很大,但是速度反倒下来了。 第2135章 第2135章 不过考虑到,京都已经近在咫尺,众女也并不在意。 她们现在唯一担心的人,就只有秦风。 也不知道秦风能不能及时赶回京都。 沈清辞坐在马车窗边,看着身后的方向,不由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初我的态度就应该坚决一点,禁止秦风去玉屏县,现在倒好,都分别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是误了婚事,我绝饶不了他。” 看着沈清辞气呼呼的模样,李潇兰和景千影对视了眼,不约而同的轻笑了起来。 李潇兰显得无比从容。 “大姐,有赵玉龙和黑骑在风儿身边,与其担心他的人身安全,还不如担心一下,这家伙会不会借机拈花惹草吧。” 听到这话,沈清辞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没好气地娇喝道:“他敢!” “倘若他趁着去玉屏县,给牛二治病的机会,又招惹回来一个新欢,我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 一旁的景千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姐,用不着担心,风儿心里有数。” “他身为天禄侯,按照他自己的规格,只能迎娶一个妻子,两个妾室。” “如今陛下开恩,他才能娶三房夫人,而两个妾室的名额,还是没有变,有小香香和疏风在,谁能抢了去?” 小香香和疏风的脸蛋顿时红了起来,却也没有反驳。 毕竟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小香香和疏风已经是秦风的内定小妾了? 沈清辞知道景千影是在帮自己宽心,但她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但是你们不了解男人的天性。” “只要可以的话,他们甚至不惜与天下所有女人发生关系。” “这不是名额的问题,再说了,以风儿今时今日的地位,但凡是有点花花肠子的女人,都会上杆子倒贴。” “只要是抱住了秦家的大腿,就算是一步登天了,至于有没有名分,反倒没有那么重要。” 闻言,李潇兰和景千影异口同声道:“我们相信风儿不是这样的人。” 沈清辞不由一阵哭笑:“风儿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主动去招惹别的女人,只怕是,那些女人会主动来招惹他。” “现在国战虽然结束了,但是国家依旧动荡,很多百姓的日子很清苦,谁不愿意过上好日子?” “你们俩,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北狄女换,一个是大梁的明月公主,自然觉得,其他女人对你们构不成威胁。” “可是,千万不要小瞧,民间女子的手段。” “从风儿回到大梁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无时无刻遭到美色的诱惑和侵蚀......” 沈清辞把话说的很严重,在此之前,李潇兰和景千影倒是没有想的这么多。 此时,她俩如梦方醒,决定以后还是要多听大姐的安排才是。 第2136章 第2136章 倒不是不信任秦风,而是要防患于未然,谁知道,那些夜莺夜蝶,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就在车队缓缓朝着京都行进时,秦家前所未有的热闹。 日理万机的柳红颜,破天荒地离开了天机营,回到秦家,亲自张罗,让家丁仆从们,把秦邸里里外外地收拾干净,准备迎接家人们回来。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秦风了,柳红颜竟然不住鼻子一酸。 平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倒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从那家伙懂事以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如今却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想要再见他一面,竟如此艰难。” “不过,没关系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柳红颜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指着大厅,突然眉目微颦,埋怨起来。 “你们这些奴才,平日家里没人,竟然懒惰成这样,看看大厅里乱七八糟,是不是欠教训了?” 面对柳红颜的娇喝,一众仆人,这才感觉到,昔日的二小姐回来了。 他们哪敢迟疑,连忙把大厅里多余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 这段时间,一直在秦邸管事的大丫鬟马琪,连忙跑到柳红颜身旁。 “二小姐,是我不好,上次老爷回来,觉得书房里太冷清,就把东西都搬到了大厅里。” “老爷在大厅里,秉烛达旦一夜,处理公务,事后,我们担心老爷还会回来,就没敢收拾。” 听到这话,柳红颜的脸色这才稍稍平和。 说起来,自从风儿离开家门,老爷也就很少回来了。 别看这对父子俩,平日里一见面就掐,可是那个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逆子,突然不在家,老爷子心里也会觉得空落落。 书房冷清?何止是书房,整个秦邸都冷静了。 “老爷也辛苦了,此次风儿他们回来,想必老爷也会回家多住些时日,现在只缺母亲一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母亲。” 提起秦程氏,柳红颜心里不免一阵落寞。 按理来说,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不必再担心京都的算计,可以放心大胆地把秦程氏接回京都。 可是,秦风向来小心谨慎,哪怕是现在,已经获得了梁帝的绝对信任,仍旧要留着一手。 不愿意把所有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柳红颜当然能够理解秦风的谨慎,只是一想到,大婚之日将近,母亲却不能来参加,终究是亏待了母亲。 算了算了,这一大家子人,早晚会有一天团聚。 如今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是不要想这些令人伤心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马琪提了一嘴:“对了,二小姐,明月斋那边需要收拾出来吗?” 柳红颜点了点头:“收拾吧,毕竟风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除了自家人要住在家宅里,身边那些将士,也要有个地方安置才是。” 听到这话,马琪顿时一脸迷茫:“怎么,那些粗鲁的将士,要住进明月斋?” “二小姐,这恐怕不妥吧?明月斋可是公主殿下的外宅,岂能......” 不等马琪说完,柳红颜已经直截了当地打断:“你来秦家时间短,不知道风儿的性格。” “那些将士,或许出身卑贱,或许是些粗俗之人,但风儿却把他们当成自家兄弟对待,也正因此,只要风儿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137章 第2137章 “况且,这些人虽然忠于风儿,忠于北溪县,但毕竟也是大梁的将士。” “想必三妹,也会很乐意,把明月斋让出来。” 马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虽然来秦家的时间短,但是却在名流权贵家混了很久,也算是见过世面。 如果不是被柳红颜意外发掘,她绝没有缘分,成为秦家的一份子。 至少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大户人家,会如此优待那些粗俗之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秦家才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吧? 既然柳红颜发话了,马琪也就不再纠结,她叫上几个丫鬟,准备前往明月斋。 结果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柳红颜的声音。 “哦,对了,你去明月斋的路上,顺道去一趟宁国公府,把喜讯告诉谢云儿。” 马琪轻轻一点头,迈步而去。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后院,同样热闹非凡。 祁阳郡主高兴无比,不断拉着谢云儿的手,眉飞色舞道:“云儿,你日思夜想的郎君,终于要回来了。” “虽说你本来就是秦家的少夫人,一直耽搁到现在,但也未必是坏事。” “至少现在,一国门,你就是侯夫人。” “而且,你这个侯夫人,可比王妃都要金贵啊,整个京都,任谁也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听着好姐妹的嬉笑声,谢云儿的脸色却有些复杂。 她确实日日思念秦风,可是如今,秦风终于要回来了,她却有些无所适从。 分别了这么久,秦风变成什么样了? 是高了还是胖了,是丑了还是英俊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家人却无比温柔的秦风吗? 自从秦风进入北狄以来,谢云儿就再也没有和秦风通过书信,对于秦风的现状,更是一无所知。 他对秦风的了解,全都是听父亲的口述。 比如说,秦风又攻克了几座城池,击败了几支大军,斩杀了几个了不得的大将。 每次提起这些,谢弼都会激动得满脸通红,直夸好女婿。 可是这些事,对于谢云儿的吸引力却不大。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关心,秦风在外面,究竟闯出了何等伟业,她最关心的,反倒是......秦风今天吃饭了吗? 越是期待,越是害怕重逢...... 越是关心,越害怕再次相拥...... 见谢云儿的笑容很不自在,祁阳郡主不由轻叹了口气:“云儿,秦风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他自然不会辜负你。” “这段时间,之所以不与你联系,自然是因为战事的重要性。” “秦家二小姐和秦风是什么关系?不也是再也没见过面?” 第2138章 第2138章 祁阳郡主说的这些,谢云儿当然明白,只是身在感情中的人,总是有太多的情难自禁。 谢云儿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不再纠结。 毕竟等秦风回来以后,一切疑问,都会有答案。 谢云儿看向祁阳郡主,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长公主殿下,最近还好吗?” 突然提起长公主,祁阳有些意外,不过考虑到谢云儿是自己最好的姐妹,而且绝不会有害自己的心思。 祁阳郡主心里的顾虑一闪而过,她一脸无奈道:“自从母亲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 “我也曾向母亲说过,既然陛下没有再追究当初的李雍之乱,以后只要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想必陛下绝不会赶尽杀绝。” “可是母亲却依旧不肯出门,我也毫无办法。”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多亏了谢云儿,如果不是谢云儿的力保,就算是陛下肯高抬贵手,朝中的大臣,恐怕也不会放过母亲。 毕竟当初的李雍之乱,牵扯太多。 想到这,祁阳郡主心里又是一阵羡慕,当初谢云儿把一切赌在秦家,现在看来,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有了秦家这个靠山,整个大梁,已经无人敢对谢云儿有丝毫不敬。 这份尊贵,甚至不亚于宫中的贵人们。 祁阳郡主眼神流露出一抹无奈,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究竟所在何方,至少在京都之中,没有哪个男人,敢迎娶祁阳郡主。 罪臣之女,可不是闹着玩的,将来一旦追究起来,夫家必受牵连,谁敢冒这个险? 虽然祁阳还是郡主,但是相较于郡主,明显是“谢云儿的姐妹”这个身份,在京都更吃得开。 “祁阳......” 谢云儿抓住祁阳郡主的手,生怕她心里不平衡,连忙安慰起来:“我们姐妹,不分彼此,是吗?” 祁阳郡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却是落寞。 昔日她的地位可比谢云儿高多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替谢云儿出头。 如今,身份调换,她们母女的荣辱,反倒要仰仗谢云儿。 若是说心里一点都不在乎,那是骗人的,但当今大势已定,祁阳郡主一个女流之辈,纵使心里再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与此同时,秦风离开茗县,踏上了返京之路。 茗县发生的一切,对于秦风而言,只能算得上一个小插曲而已。 就在秦风准备下令提速,尽快赶回京都时,后方却传来一阵喊声。 秦风轻轻一拉缰绳,转身一看,只见官道远方跑来一个骑兵,随着距离变近,才看清楚,原来是个传令兵。 看到传令兵,准没好事! 不出秦风所料,那传令兵到了面前,直接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秦侯爷,玉屏县出大事了!” “县令大人,死......死了。” 什么?! 第2139章 第2139章 秦风眉头紧锁,连忙质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本侯才离开玉屏县几天,吴成功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身死?” 吴成功虽然能力不行,但却是个好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为何会突然暴毙? 传令兵擦了一把眼泪,哀嚎道:“有恶贼潜伏在城中,趁夜色掩护,偷偷潜入县衙后宅,将县令大人杀死在睡梦中。” “县衙差人已经全部出动,多方巡查,得知乌赫黎贼首,并未逃离,而是折返回了玉屏县,料想吴县令就是死在乌赫黎的手里。” 又是这个乌赫黎,秦风眼神杀意腾腾,连县令都敢杀,这群家伙若是不除掉,必定会闹得民不聊生。 可是...... 秦风却有些犯难,一方面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若是耽误了婚期,只怕是会闹出天大的笑话,而李雨潇等女眷,就算嘴上不怪秦风,心里也必定会留下疙瘩。 毕竟对于女人而言,婚姻大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另一方面,乌赫黎的大军被打散以后,短时间内肯定已经无法再合流。 那么乌赫黎,必定是带着心腹,轻装上阵。 越是这样,想要把乌赫黎等人揪出来,就越发困难,毕竟这年头,想要缉捕凶嫌,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吴成功的惨死,虽然令秦风痛心疾首,但眼下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 秦风一挥手,直接把赵玉龙叫到面前。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连忙冲传令兵询问:“玉屏县,现在有没有人能做主?” 传令兵摇了摇头:“吴大人向来兢兢业业,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如今出了事,反倒没人能够顶替他的位置。” 这就麻烦了,等消息传到上面,由上面委任新县令,再等到县令上任,不知道已经是猴年马月了。 偌大一个县城,岂能群龙无首? 相较于围剿乌赫黎,最重要的事,反倒是派一个人,稳住玉屏县的局面。 秦风直接伸手一指传令兵:“你现在速速去茗县,想必知州还没有离开,让知州立刻去玉屏县,先顶上位置。” “然后让知州,从州府选派一个能人,暂时接替玉屏县令的位置。” “哦,对了!” 秦风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传令兵:“吴县令之死,本侯也颇为心疼,这些钱,你送给吴县令的家人,算是本侯私人给的抚恤金,毕竟准备后事的时候,少不了花钱。” 传令兵接过银票,千恩万谢。 秦风这才转身看向赵玉龙:“玉龙兄,你赶紧联系锦衣卫,让锦衣卫派些人手,在玉屏县和茗县一带活动。” “一来是保护玉屏县和茗县的官员差人,二来暗中搜寻乌赫黎的行踪,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无需上报,直接将这几个叛党就地正法即可。” 闻言,赵玉龙有些疑惑:“秦兄,为何不直接派几个黑骑,进驻玉屏县和茗县?” 秦风果断摇了摇头:“如果带来的是轻骑兵,自然是要进驻,重骑兵就算是进驻县城,也没什么用。” 重骑兵最大的价值,就是正面战场上抗线和破阵,除此之外,干任何事,都难以胜任。 第2140章 第2140章 交代完毕,秦风便按部就班,继续朝着京都方向行进。 不过为了避免再生变化,秦风故意减缓了速度。 由于黑骑的甲胄实在是太沉了,为此,秦风还专门派人,去临近的县城,雇佣了几个大车,并且把所有马匹,购买一空。 连日来受到“甲胄之苦”的黑骑,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他们纷纷卸下甲胄,把昂贵却笨重的重甲,放在马车上,或是由苦力马运载,就连战马身上的甲片,也一律卸下。 连战马都因为一身轻松,而兴奋地蹦跳了起来。 如此一来,五十个重甲黑骑,就变成了无甲轻骑,这个时候,如果遇到骑兵来袭,只怕是要栽跟头。 不过这里毕竟是大梁境内,除非有乱党来刺杀秦风,否则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自身安危。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秦风还是派出去五个黑骑,由这五人,担当“哨骑”,再加上周围活动的锦衣卫,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半径十里的安全区。 由于有了马车,牛二母子也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坐在马背上颠簸了。 就在秦风等待前去联络锦衣卫的赵玉龙之际,距离秦风不足二十里远的小树林里,二十几个贼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为首之人,正是乌赫黎。 “老大!二十里外的官道上,发现秦风!” 听到探子的汇报,现场所有人骤然紧张了起来。 常成不敢有半点迟疑,猛然站起身,沉声质问:“可是来追击我们的?” 探子连连摇头:“不像,他们已经把重甲全都卸了下来,绝非作战姿态。” 闻言,常成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是被秦风给打怕了。 反倒是陈颜宗,显得极为兴奋,眼睛睁得老大,拖着一条伤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太好了!” “大哥,秦风的黑骑已经把甲卸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如我们一鼓作气,杀其一个措手不及。” 乌赫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一压手,否决了陈颜宗的提议。 “没了重甲的束缚,那黑骑反倒更加凶险!” “你难道忘了,黑骑的箭术有多准?” “重骑不善追击,但是没了重甲,变成轻骑,一旦我们露面,必然会被追杀殆尽。” “既然秦风不知道我们的行踪,那就必要招惹他。” 一听这话,陈颜宗顿时泄了气。 他心里暗暗懊恨,之前潜入玉屏县,干掉吴成功时,不小心惊动了百姓,他们只能匆匆逃走,否则高低也要搞一些弓箭甲胄什么的。 “大哥,这次我们去茗县,一定要想办法搞一些像样的兵器甲胄才是。” 不提这话还好,常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若是抓获的,只要有了吴成功这个人质,还怕没有武器?” “这次去了明显,你可不能乱来了!” 就在这时,乌赫黎却眼神坚定:“不去茗县了!” 什么?! 第2141章 第2141章 陈颜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为何不去茗县了?咱们没有兵器,如何成事?” 常成也不明白,乌赫黎为何会突然打消念头。 乌赫黎却态度坚定:“按照正常速度,秦风恐怕都快离开本州了,结果呢?这家伙还在附近转悠,分明是打算把咱们一网打尽。” “玉屏县出了事,茗县里面必定有所防备。” “而且......你们可见识了黑骑的卓绝战斗力?” “据我所知,黑骑虽然善于正面硬战,但对于我们来说,威胁性却不算大,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为缉凶平乱打造的。” “除了黑骑之外,秦风手里还有两把利刃,一个是天机营卫士,另一个就是锦衣卫。” 常成若有所思,沉声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锦衣卫会来追捕我们?” 乌赫黎重重一点头:“黑骑,天机营卫士,锦衣卫,乃是秦风麾下三股最顶尖的力量,北狄之战,已经验证过了。” “一旦我们被锦衣卫盯上,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陈颜宗直接切了一声,不服气道:“一群探子罢了,有何可惧?来多少,小爷就杀多少。” 乌赫黎和常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陈颜宗这种。 常成眉头紧锁,凝重道:“这么说,天机营卫士来了,你也照杀不误?” 纵使陈颜宗这等狂傲之人,听到“天机营卫士”几个字,也瞬间没了动静。 毕竟天机营卫士干过的惊天壮举,实在是太多了,那群家伙,都是些野兽,根本不是人。 见陈颜宗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吭声,常成不由一阵冷笑:“坊间早有传闻,天机营卫士,便是秦风用来制衡锦衣卫的力量。” “需要锦衣卫出面,才能压制的锦衣卫,岂会像你说的这般,只是一群探子?” 他不再理会陈颜宗,转身看向乌赫黎,沉声道:“大哥,你说的有道理!” “秦风到现在还没走,肯定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才放心。” “那么现在,锦衣卫极有可能已经开始追击我们了,必须想办法,隐去行踪才是。” 乌赫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沉声道:“兵分两路。” “我们兄弟三人,带上七人,去后方招兵买马,剩下的人,原地驻守。” “虽然茗县暂时不能去了,但只要秦风离开这里,我们依旧要潜入茗县,夺取武器甲胄。” “没有像样的兵器甲胄,我们就算是人再多,也无法成事。” 众人一拍即合,乌赫黎当即带着两个兄弟,以及七个好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有十三人留在原地蛰伏,继续盯着茗县。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探子回报,秦风已经离开将近三十里。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秦风就会彻底离开。 当天夜里,十三人躺在简易帐篷里,正准备歇息,却听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为首的孙白,立刻警惕起来,他攥着手里的单刀,蹲在帐篷边上,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黑漆漆的树林,显得极为压抑。 第2142章 第2142章 时不时一阵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令树林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就算是对于孙白这样的亡命之徒,在这种环境之下,也不由手心冒汗。 他屏住呼吸,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松弛下来。 “虚惊一场......” “此地距离茗县太近,秦风又刚离开不久,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别睡了,轮到你守夜了。” 孙白转身拽开帐篷,举起刀柄,对着手下吴二的大腿就是一下。 吴二被疼醒,揉了揉惺忪睡眼,疑惑道:“孙哥,什么情况?” 孙白眉头紧锁,沉声道:“睡得跟猪一样,就算是被人宰了,都一无所知。” “以后晚上,每人守夜两个时辰,防止被锦衣卫摸上来。”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吴二,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瞬间精神抖擞:“什么?锦衣卫来了?” 孙白照着吴二的胸口就是一拳,恼着脸子:“吼个鬼!没来也被你喊来了。” “麻利守着,莫要点火,更不要随意发出声响,就这么蹲在帐篷旁边盯着即可。” 说完,孙白便不再理会吴二,直接往帐篷里一扑,呼呼大睡了过去。 吴二蹲在旁边,望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后背止不住发凉。 他不怕黑,而是害怕锦衣卫。 早在乌赫黎离开时,他们就已经提起过锦衣卫的大名,那群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手段极为狠辣,一旦落入锦衣卫的手里,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遇到锦衣卫,可比遇到鬼吓人多了。 就在吴二不断求爷爷告奶奶,希望锦衣卫千万别发现自己的时候,旁边帐篷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响声。 尽管山林里的能见度极低,但吴二天生眼神好,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钻进了帐篷里。 吴二还以为是有人起夜,连忙轻轻呼唤了一声:“兄弟,干嘛去了?” “兄弟?” 见对面帐篷里没有任何回应,吴二心里阵阵狐疑,索性爬了过去,掀开帘子,冲里面小声问道:“刚才是谁进来了?” 帐篷里躺着三个人,依旧没有人理会吴二。 兴许对方是睡蒙了? 吴二不再纠结,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什么味道?” 吴二眉头一皱,用力吸了口气,一股腥臭味直接灌入鼻子里。 “好家伙,你们是谁在帐篷里尿了?” “熏死老子了!” 吴二又好气又好笑,正骂骂咧咧地放下帘子时,恰巧天上的积云散开,皎白月光洒落大地。 一道微弱的亮光,从帐篷里一闪而逝。 吴二笑容一僵,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赶紧把帘子全部拉开。 借助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帐篷里的情况,只见一团黑影,正蹲在三个弟兄的脑袋位置。 那黑影,左手捂着其中一个弟兄的口鼻,另一只手,则攥着匕首,在兄弟的脖子位置来回滑动。 吴二就算是再傻,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布满全身!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股腥臭味,究竟是什么散发出来的了。 第2143章 第2143章 是血! 帐篷里之所以没有人回应吴二,只因这三个弟兄,全部被悄无声息地杀死在了睡梦中。 吴二吓得一个踉跄,撂下门帘,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帐篷。 “孙哥,不好了,营地遇袭。” “孙哥!孙哥你倒是吭一声啊。” 见孙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吴二急了,抓住孙白的脚踝用力摇晃起来。 可是摇了两下,就觉得不对劲,手里怎么黏糊糊的? 他缩回手,借助月光仔细一瞧,瞬间冷汗布满全身。 血!全都是血!、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吴二的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他缓缓抬头,视线再次投入帐篷里,只见自己的帐篷里也蹲着一团黑影。 而孙白和另外两个弟兄的心脏和后心位置,各插着一把匕首。 “天哪!” 吴二彻底被吓破了胆,明明就在刚才,孙哥还活蹦乱跳,结果一眨眼的时间,就被杀了......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扭头就跑,结果慌乱间却被绊倒。 就在吴二准备爬起身时,却突然听到面前传来一阵踩踏声。 声音非常近,仿佛就是贴着脸传来的。 吴二瞬间不敢动了,整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鼓起一点勇气,缓缓抬起头。 只见一道黑影,矗立在面前,由于正好背对着月光,吴二只能确定,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但是除此之外,却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道火光亮起。 顷刻间,照亮了面前之人,在吴二震惊无比的注视下,一个身穿黑色锦衣,戴着斗笠,腰挂短刀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 还没等吴二从震惊中回过神,身旁又相继出现四个火把。 四个同样穿着黑色锦衣的男人,站在四个方向,正好把营地包围。 而营地里的三个帐篷,则相继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 他们每人手里,各拎着三个血淋淋的人头。 吴二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一幕,这营地不像是遭到了入侵,更像是撞鬼了,否则整整九个人,在有人守夜的前提下,怎会被悄无声息地斩首? “爷爷饶命!” 吴二歇斯底里的求饶声,回荡在整座山林。 他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希望对方可以饶自己一条狗命,可惜无论他如何呼喊,对方都没有任何动静。 等吴二抬起头时,面前的男人,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 “叫啊,怎么不叫了?” 感受到对方摄人心魄的犀利眼神,吴二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闷得喘不过气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吴二的询问,戴着斗笠的男人,缓缓蹲下身,轻描淡写地反问:“听说过锦衣卫吗?” 什么?! 锦衣卫! 第2144章 第2144章 吴二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白天才听说过锦衣卫的大名,晚上就遇到了本尊。 悄无声息地杀死九个弟兄,这么恐怖的刺杀能耐,绝对是本尊无疑! 吴二瞬间吓瘫,他甚至连求饶都忘了。 此时站在吴二面前的人,正是柳明。 当得知乌赫黎等人在玉屏县犯下的杀戮后,柳明便立刻安排人手,开始追踪乌赫黎等人的踪迹,天黑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山林盘踞的贼人。 为了全歼,柳明没有急着下手,而是等到晚上,众人相继睡去,才让锦衣暗武卫潜入营地,将九个贼人尽数诛杀于睡梦中。 吴二之所以没死,倒不是他福大命大,而是柳明故意留着他这个活口。 望着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吴二,柳明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我不会给你任何毫无意义的幻想。” “你肯定会死,只是取决于死法而已。” “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就可以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死。” “反之,今晚的时间还很多,咱们可以慢慢玩。” 面对柳明的威胁,吴二吓得浑身剧颤,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想都没想,点头如捣蒜。 “我配合,请爷爷赏我一个痛快。” 见吴二如此配合,柳明也心情不错,说起来,柳明最是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 相反,那些所谓的硬骨头,每次都要浪费不少时间,最后还是会招供。 平白无故受尽折磨,图什么? 柳明使了个眼色,锦衣卫就把九颗人头摆在吴二面前。 “认认吧,哪个是乌赫黎?” 吴二深知锦衣卫的恐怖,他不敢有半点隐瞒,连连摇头:“这里面没有乌赫黎。” “早在今天下午,乌赫黎就已经带着一半兄弟离开了。” 闻言,柳明脸上的笑容明显消失了。 他已经尽量谨慎,结果还是扑了个空,看来这个乌赫黎,比预期还要狡猾不少。 “去哪里?” 面对柳明的质问,吴二直截了当:“我也不知道,他们朝着北边走了,说是去招兵买马,让我们留在原地盯着茗县。” 以柳明的阅历,自然能够看得出,吴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吴二的脑袋:“招兵买马?呵呵呵,分明是把你们当成诱饵丢在这里,掩护他自己逃走。” “你们这群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听到这话,吴二先是一愣,紧接着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该死的乌赫黎,当初说好了,一起发财,居然如此背信弃义,混蛋!” 看着吴二委屈又愤怒的模样。 柳明笑着挥了挥手,下一刻,吴二已经被当场斩首。 副手走到柳明身旁,轻声询问:“统领,这个乌赫黎,不仅胆大妄为,而且还异常狡猾,看来想要轻易灭了他,并不现实。” 柳明点了下头,一如既往的洒脱。 “先是从侯爷手里逃走,如今在锦衣卫的围剿下,再次逃出生天。” “此人,绝不是普通的贼匪或是乱党。” 第2145章 第2145章 “他这一跑,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现身,若是为了他布下天罗地网,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暂时先不必理会他,只管派些人手,在周遭几个县城暗中游走,防止乌赫黎再次侵入县城。” 闻言,副手眉头微皱。 “统领,你的意思是......乌赫黎还会进城大开杀戒?” 柳明脸上尽是深邃笑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他的大军,被侯爷正面碾压,必定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些优质甲胄武器,但是擅闯军营驻区,除非他们嫌自己命长。” “那么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获得武器甲胄,便是县城。” “各地县城的守备和士气,大相径庭,若是遇到软柿子,兴许还真能被他们劫掠大量物资。” 副手没想到,这群流寇,野心居然这么大。 难怪秦侯爷会为了这群“小喽啰”,亲自下令围剿。 柳明也不纠结,直接带着手下,离开了山林,果断放弃追缉。 锦衣卫没有太多的精力,浪费在乌赫黎这样的人身上,但既然秦风已经下令,柳明还是要照办。 所以他决定,在保护县城的前提下,让信使去州府通知的官员,下发海捕文书。 只要乌赫黎沦为通缉犯,那么他的所有动作,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想要再渗透县城,则难比登天。 除了直接获得南境豪族的支援外,柳明想不出,乌赫黎还有什么“成事”的机会。 “对了,秦侯到哪了?” 听到柳明的询问,副手连忙回答:“已经卸甲提速,直奔京都而去,估计明天就会离开本州,再有个两三天,就能到达京都。” 闻言,柳明点了点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北狄方面,就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待到来年开春,就可以对南境豪族下手了。 而南境豪族,绝不会坐以待毙。 柳明当即按照秦风的指示,将锦衣卫的活动中心,南推,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锦衣卫的主要目标,都会聚焦在南境豪族身上。 “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距离开春,已经不再遥远......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太平吧。” “面对南境豪族的战斗,绝不会比北狄好到哪去。” ...... 三天后,秦风率领卸甲轻装的黑骑,终于赶到京畿地区。 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秦风也不由长长地感叹了一声:“离开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这片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就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改变......” 听到这话,赵玉龙轻描淡写道:“秦兄何必忧虑?” “现如今,陛下绝对信任侯爷,朝堂有太尉和桃林党坐镇,军方又有家父守着,还有谁能翻出浪花?” 秦风没有回答赵玉龙,但眼神却流露出一抹深邃。 有一个人,可是始终没有放弃作乱! 那个母仪天下,出身南境豪族的......南宫皇后! 针对南境豪族的大战,已经近在咫尺,以秦风对南宫皇后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2146章 第2146章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耽误婚约,自从进入京畿地区后,除了必要的休整之外,秦风再也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就在秦风准备一鼓作气,冲回京都之际,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队伍行至辞县,距离辅运县只剩下不到五十里,十几个百姓,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一边朝着队伍逼近,一边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倒是把秦风惊了一下。 在哨骑和锦衣卫的双层保护下,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可以摸到距离队伍这么近的位置? 要不是对方身穿粗布麻衣,无论对方是敌是友,秦风都只能以“敌袭”来处理。 在确定对方没有披甲,也没有武器的前提下,秦风才让黑骑放下手里的弓箭,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一半黑骑,手持马槊,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秦侯爷,救命啊!” “秦侯爷,呜呜呜,您可算是来了。” 听到百姓的哭喊声,秦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赵玉龙已经挥手下令,转眼间,二十个黑骑就冲了上去,将那十几个百姓,挡在了距离秦风还有三十步远的地方,同时团团包围。 面对周围锋利的马槊,以及黑骑虎视眈眈的眼神,百姓们被吓坏了。 他们挤在一起,脸色煞白,眼神尽是慌乱无措。 由于事发突然,赵玉龙来不及披甲,只是简单往身上挂了一块胸甲,就策马冲了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 赵玉龙的低沉声线,极具压迫感,这些百姓被吓得瑟瑟发抖,胆小者,直接跪倒在地。 “将军,小的们住在辞县李家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为首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紧张的双腿打颤,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风,再次试探性的问道:“小的斗胆问一句,前方可是秦侯爷?” 赵玉龙眼神冷厉,警惕性十足:“既然是普通老百姓,为何会知道秦侯爷的动向?” “老实交代,否则以奸细论处!” 中年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哪敢有半点迟疑? “回......回将军的话,小民叫李顺,乃是李家村的村长。” “身边这些人,都是李家村的村民,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奸细。” “之所以在此等候秦侯爷,乃是有人告诉我们,秦侯爷会路过这里,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在此等候一天一夜了。” 听到这话,赵玉龙依旧没有半点松懈。 “好端端的,为何要在这里等候秦侯爷?” “还有!告诉你们秦侯爷路经此地的人,又是谁?” “都给我交代清楚,若是因此,为秦侯爷惹来危险,你们所有人都将受到严惩。” 李顺吞了下口水,哆哆嗦嗦的解释起来。 “就在三天前,突然有一伙人,冲入村子里,见人就杀。” “村子里十几个男人,都遭到了毒手,而老弱妇孺,则被那些人抓走。” “他们临走之前,还扬言,若是三天之后,见不到秦侯爷,就把剩下的五十个老弱妇孺,全部杀了,还说......” 第2147章 第2147章 “还说......” 见李顺支支吾吾,赵玉龙眼神一厉:“还说了什么?” 李顺哭丧着脸,豁出去了:“还说,等到秦侯爷大婚之日,这些老弱妇孺的人头,就是送给秦侯爷的贺礼。” 听到这话,赵玉龙眼神阴冷的可怕,他猛拉缰绳,回到秦风身边,刚要开口汇报,却见秦风摇了摇头。 刚才赵玉龙和李顺的对话,秦风都听了个真切。 秦风不由陷入沉思。 自从回到大梁以来,这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似乎都是为了拖延秦风回京。 而这一切,必定都是南境豪族的手笔。 因为只要秦风延误了婚期,那么按照规矩,就必须再选黄道吉日,如此一来,便会耽搁来年开春的战事。 毕竟秦风要娶的人,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况且李潇兰和景千影已经怀有身孕,若是未婚而产子,将来必定会受到天下人诟病,李潇兰和景千影也会因此而蒙羞。 所以打乱秦风的婚约,看似下作的手段,却能起到奇效。 而且南境豪族被困在江南,他们根本无法派大规模部队,前来刺杀秦风,那么利用这种小股部队,不断袭扰,则是最优选择。 说到这,路上遇到的一切,都是因来年开春的战事而起。 秦风骑马来到李顺面前,沉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李顺吞了下口水,小声道:“不......不知道,估摸着有大几十人。” 闻言,秦风沉声道:“可知道他们去了哪?” 李顺连连点头:“说是在土地庙等您。” 赵玉龙连忙策马跟上,眼神凝重道:“侯爷,从这里去辞县土地庙,光是一个往返就要两个时辰。” “而那些贼人,已经有所准备,就算是咱们去了,恐怕也要陷入恶战,如此一来,至少要耽搁一整天的时间。” “还有两天就是大婚之日。” “我们必须明天天黑之前,就赶回京都,筹备婚事。” “若是为了剿灭这些贼人,而顾此失彼,耽搁了大事,只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玉龙也看穿了南境豪族的伎俩,知道他们就是为了搅黄秦风的婚事而来。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被南境豪族牵着鼻子走。 “秦兄!还有两个法子!” “其一,我分出一半人,护送你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我率领剩下的人,前去土地庙剿灭那些贼人。” “其二,我们全部回京都,让辞县的衙兵倾巢而出,前去剿匪。” 此言一出,还不等秦风开口,李顺就已经哭丧着脸,绝望道:“衙兵就算是去了也是送死,哪里是剿匪?” “将军,你不知道那些人,好生吓人,他们身上都穿着甲胄,每个人都带着好几样武器。” 听到李顺的描述,秦风马上意识到,这大几十人,并不是普通贼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甚至可能是,雇佣兵! 第2148章 第2148章 据秦风所知,雇佣兵拥有极长的历史,大名鼎鼎的“无当飞军”就是雇佣兵,而且还是......外籍雇佣兵! 这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精锐部队,实力极强。 若是一个照面就被击溃,岂不是白死了?如何能够活着回去领赏? 尽管对方只有大几十人,但秦风却丝毫不敢大意。 “玉龙兄,此事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听说了,又岂能让那些老弱妇孺,白白死去?” “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初衷,是为了让大梁所有百姓安居乐业?” “若今日,我们放弃了这些老弱病残,明日就可能放弃一城,后天就可能放弃一国。” “我们一个都不能丢下!” 赵玉龙打心眼里佩服秦风的仁义,可是为了这些老弱妇孺,耽误婚约,继而影响来年开春的战事,真的值得吗? 秦风看穿了赵玉龙的担忧,沉声道:“只要速战速决,就能及时赶回去。” “现在奔赴土地庙,再到折返回来,一共两个时辰,我们只需要把全部时间,控制在三个时辰即可。” 闻言,赵玉龙眉头微皱。 虽然他从不质疑秦风的实力,可是对方毕竟是以逸待劳,而且是龟缩在土地庙里,拥有地形优势。 黑骑又是重装骑兵,只能用来抗线和陷阵,面对任何攻坚战,都极为乏力。 想要在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绝非易事。 “秦兄,若跟在你身边的是天机营卫士,自然可以一个时辰解决战斗,但现在毕竟是黑骑......” “而且,你也听见了,这些贼人不一般。” 秦风轻哼一声:“何止不一般?” 秦风看向李顺,沉声问道:“这些贼人,可是大梁人士?” 李顺低着头回忆了一下,然后用力摇了摇头:“口音不太像,长得也......有些奇怪。” “而且自始至终,只有领头之人说过话,其余的贼人,都不曾开口。” 一听这话,秦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些贼人,必定是南境豪族重金聘请的外籍雇佣兵! “玉龙兄,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外境来的赏金死士!” 听到“赏金死士”这四个字,赵玉龙的眼神骤然严肃至极。 “凡是死士,皆是骁勇善战的老兵!” 秦风眼睛一眯,冷哼道:“不止如此!” “我大梁和北狄,皆是正面战场上,无坚不摧,根本不屑于驯养死士。” “而周遭番邦,唯有两个国家,死士出众。” “其一是高山国,但高山国以骑兵见长。” “其二便是月照国。” “而且高山国人的长相,与我大梁相近,且口音极轻,那么这些屠戮李家村的死士,十有八九是出自月照国。” 赵玉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身为将门子弟,他岂会不知道“月照国死士”的大名? 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月照国极为羸弱,无论是大梁还是北狄,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月照国的正规军。 但是月照国盛产的小股死士,在杀人越货,游击偷袭这方面,早已凶名远扬。 昔日的北狄夜枭之中,就有很多人,乃是月照国死士出身。 第2149章 第2149章 “秦兄,既然对方是月照国死士,那么别说是速战速决,只怕是我们贸然前去,乃是自投罗网。”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当立刻返京!” 秦风却眼神冷冽:“凡残害我大梁百姓者,杀无赦!” “就算是月照国死士,也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立刻奔赴土地庙!” 虽然赵玉龙不抱希望,但既然秦风已经下令了,就算是去送死,赵玉龙也无半点怨言。 他令行禁止,当即下令,让黑骑前出,直奔辞县土地庙。 同时派出五个黑骑,护送牛二母子,先行进京。 四十五个黑骑,在距离土地庙不足五里远的时候,才开始分批次披挂甲胄,每次十人,剩下的人,手持步槊弓箭,在周围警戒。 等这十人披挂完整,再有十人轮换披挂,防止遭到偷袭。 全员披挂完整后,便继续朝着土地庙进发。 结果距离土地庙只剩下三里,一匹快骑突然朝着黑骑冲来,离得老远便大喊道:“莫要再靠近!” “敌人在土地庙周围设伏,持有强弩硬弓。” 锦衣卫翻身下马,快步冲迎面而来的秦风禀报。 “敌人早已知道,侯爷身边皆是重甲骑兵,提前装备了强弩硬弓!” 闻言,秦风依旧眼神坚定,并未受到影响。 “看来,这些月照国死士,是准备把本侯诛杀于此。”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南境豪族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躲过层层盘查,把强弩硬弓这等破甲利器送到如此核心的区域。” “很显然,京中必有内应!” 听到这话,赵玉龙脱口而出:“秦兄,你是说......南宫皇后?” 秦风轻哼一声:“除了她还能有谁?” “南宫皇后算准了本侯一定会来救人,而身边只有黑骑,那么只要把黑骑歼灭,本侯也就必死无疑。” 闻言,赵玉龙再次问道:“那咱们还去?” 秦风突然冷笑起来:“当然要去!” “南宫皇后,不是打算在大婚之日,给本侯送上一份大礼吗?” “本侯自然是要礼尚往来!” “黑骑确实不便再前进,但只要把他们封锁在土地庙就够了。” “每十个黑骑为一队,将土地庙包围,切记不得擅自靠近,距离土地庙三里左右即可。” “虽然黑骑不善追击,但周围皆是平原旷野,重甲骑兵就算再笨重,四条腿追杀两条腿,还是绰绰有余。” “我就不信,南宫皇后手耳通天,除了强弩硬弓,还能把战马送给这些死士。”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四十五个黑骑,只剩下五个留守在秦风和赵玉龙身边。 同时负责此地巡查的锦衣卫队长,也已经来到秦风面前。 “启禀侯爷,锦衣卫冒死迫近窥探,土地庙外埋伏着三十个死士,土地庙内还有四十人。” “共计七十,装备精良的死士!” “外面的三十死士,分为两队,相距不足二百步,可随时互相驰援。” 第2150章 第2150章 锦衣卫带来的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在人数和装备以及士气等方面,均不占优势的前提下,任何进攻,都等同于自杀。 而且对方统领算得极准,知道秦风到达辞县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摆在秦风面前的路无外乎两条,要么是无视李家村百姓的死活,直接奔赴京都。 要么就是直接带着手下,扑向土地庙。 在此期间,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 若是选择前者,不仅李家村的人质会被杀绝,而且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老弱妇孺的尸体,扔到秦风的大婚现场。 而选择后者,则是纯粹的送死。 眼下的处境,对于秦风而言,仿佛横竖都是死局。 而且...... 最残酷的现实,同样摆在眼前,就算秦风拥有一线机会,杀入土地庙。 在秦风击败月照国死士之前,对方有的是时间把手里的人质杀光。 所以,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几乎是无解的。 但秦风却并未放弃,因为南宫皇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月照国死士身为“雇佣兵”的事实。 这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死士,对于南宫皇后的忠诚度,显然还到不了“固若金汤”的地步。 因此眼下,秦风面临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击败月照国死士,而是......如何见到对方的首领。 当赵玉龙得知秦风的真实想法后,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反倒比之前更加严肃。 “秦兄!” “无论我们如何喊话,对方都绝不会轻易动摇。” “若是你想充当诱饵,那么我绝不会答应。” 赵玉龙的语气显得毋庸置疑,从一开始就把秦风以身犯险这条路给封死了。 在赵玉龙看来,就算李家村的人质,都是大梁子民,但绝不值得秦风为他们冒险。 从最功利的角度思考,这些百姓的死伤,对于这个国家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若是秦风出了意外,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国策都会动摇。 这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场浩劫。 秦风却拍了拍赵玉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我自然不会拿大梁的未来冒险。” “我会竭尽所能的尝试,若实在是无力回天,那也只能算是......李家村的百姓命不好了。” 尽管赵玉龙依旧不放心,但秦风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赵玉龙又实在是不好反驳。 别无选择的赵玉龙,只能硬着头皮,集结现在能用的所有人。 五个黑骑,六个锦衣卫,八个暗武卫。 包括赵玉龙在内,正好二十人。 五个黑骑,分别卸下一部分甲胄,拼凑在秦风身上,将秦风武装到牙齿。 随后,秦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土地庙走去,而赵玉龙等人,则始终紧紧跟随在秦风身后,保持着三十步的距离。 第2151章 第2151章 这个距离,足够展现出秦风的诚意,同时发生意外,赵玉龙也能第一时间奔赴到秦风身边,救秦风离开。 埋伏在土地庙外的月照国死士,看到秦风的“怪异”举动,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眼神流露出的尽是冰冷杀意。 只要秦风走进弩箭的射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除掉秦风!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月照国死士极为沉得住气,当秦风进入百步范围之内时,他们才举起手里的弓弩。 虽然弓弩的穿透力强劲,但秦风身披的毕竟是黑骑重甲,防护力已经达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为了保证能够干掉秦风,月照国死士继续等待,当秦风到达六十步的距离时,三十个月照国死士,几乎同时举起了弓弩,从两翼瞄准秦风。 就在他们准备扣动扳机之际,秦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尔等难道想让月照国亡国不成?!” 面对秦风突如其来的怒吼,现场的月照国死士却一脸茫然。 他们虽然在大梁境内行事多年,但为了避免被追捕,因此很少抛头露面,自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专门学习大梁的语言。 他们整个队伍,只有首领懂得大梁的语言。 由于根本不知道秦风在说什么,就在他们准备直接把秦风干掉时,左翼的一个死士,却突然用月照国的语言,提醒众人,为了保险起见,应当先向首领汇报。 这个死士,乃是大梁人士,更是这支队伍的向导。 而右翼是根据左翼的行动为准,判断是否需要出手。 见左翼迟迟没有动手,右翼尽管已经有自信,可以一轮就干掉秦风,但他们还是沉住了气,等待左翼发号施令。 秦风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而对方迟迟没有动手,这对于秦风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他连忙停下脚步,不再靠近,免得刺激到月照国死士。 秦风这一停,左翼死士更加迷茫。 迟疑片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稳妥起见,让向导返回土地庙,向首领汇报情况。 与此同时,土地庙内,人满为患。 光是李家村的老弱妇孺,就占据了半个庙堂,剩下的死十个月照国死士,则位于土地庙四周严阵以待。 首领吕毅,坐在残破不堪的雕像旁,静静地等候着。 三十来岁的年龄,相貌平庸,身材也绝谈不上强壮孔武,若是褪去甲胄,简直与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在吕毅的注视下,向导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大!情况有变,秦风并未直接发动进攻,似乎是想要谈判。” 听到这话,吕毅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领了南宫家的钱,就要完成任务,这笔钱,足够我们的家人,衣食不愁几代了。” “无论秦风干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 “如果能直接杀了他,最好!” “若是杀不了他,那么最后,李家村的这些人,就会为我们陪葬。” 从一开始,吕毅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他不确定能否干掉秦风,但有一点却能确定,那就是李家村的人质,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无法活着离开土地庙。 第2152章 第2152章 见向导还没有走,吕毅不禁眉头微皱:“怎么,你怕了?” 面对吕毅的质问,向导后背发凉。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要露出半点懦弱,吕毅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毕竟走上这条路,除了死,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向导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解释:“老大,有句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吕毅眉头一挑:“什么?” 向导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沉声道:“秦风问你......难道想让月照国......亡国不成?” 此言一出,吕毅坚定的眼神,骤然产生松动。 亡国...... 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吕毅只会一笑置之,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但秦风可就不同了,毕竟就在不久之前,秦风刚刚颠覆了北狄。 连北狄都在秦风的铁蹄下颤抖,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月照国? 吕毅眉头越皱越紧,许久之后,沉声道:“不会的!秦风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正是因为他的仁义,我们的计划才能成功。” “如果他是个冷血之人,别说这些老弱妇孺,就算是把整个城池屠杀殆尽,也毫无意义。” 吕毅正是笃定秦风不会疯狂报复,所以才敢接下南宫皇后的任务。 在他看来,秦风的言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偏偏这时,向导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老大,我可是大梁本地人!” “正如你所言,秦风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秦风身边的人,可就不同了。” “如果秦风死在这,秦家沉浸在悲痛之中,绝不会那么理智地延续秦风的精神。” “只要秦家人一放权,秦风麾下那些虎狼,势必要把月照国踏碎成尘。” “既然我选择干这行,就绝不会贪生怕死,这番话,只不过是肺腑之言罢了,既然秦风想要谈,不如去与他谈一谈。” 吕毅有些犹豫,他的目标是舍上自己的性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如果因此,闹得月照国生灵涂炭然,家人背井离乡,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急着回复,而是看着向导,沉声质问:“秦风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难道是有人泄露了?” 向导果断摇头:“老大,你也知道,这七十人除了你我之外,再也没人懂得大梁的语言。” “而且我们不是相处一天了,大家都有着过命的交情。” “他们严格按照你的吩咐,没有说一句话,全部把自己变成了哑巴。” “秦风麾下的锦衣卫,或许神通广大,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咱们的身份,也并不现实。”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秦风自己看穿了咱们的身份。” 听到这话,吕毅的眉头已经皱得很深。 他忍不住沉声感叹:“难道......秦风当真妖孽到了这种地步?” 向导没有回答,但他坚信秦风确实有这种能耐。 毕竟他麾下的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渗透天下,秦风所掌握的讯息,胜过任何人。 再加上秦风的迅捷思维,结合只言片语,就能够推理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而这,也恰恰是秦风最恐怖的地方。 吕毅深吸了口气,他缓缓起身,瞥了一眼现场的百姓。 第2153章 第2153章 惊讶地发现,这些百姓的绝望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一抹希望? 难道说...... 他们这么坚信,秦风会救他们于水火? 吕毅摇了摇头,他示意镇守土地庙的弟兄,只要自己没能回来,就立刻杀光所有百姓。 吕毅深吸了口气,不再迟疑,迈步走出土地庙,朝着远处那道身影而去。 许久之后,吕毅终于来到秦风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披挂甲胄,武装到牙齿的男人,吕毅忍不住嘲讽起来。 “呵呵呵,想不到传说中的秦侯爷,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面对吕毅的嘲笑,秦风却不以为意。 “我当然怕死,若是我死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牵连进来。” 闻言,吕毅眉头一挑,冷笑道:“我的弟兄全都拿着强弩,这么近的距离,你难道以为,身上的甲胄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秦风耸了耸肩:“自然。” 吕毅眼神更是鄙夷:“你太自信了!” 秦风却依旧轻描淡写:“我向来这么自信!天机营的工艺,超出你的想象,而黑骑重甲的坚固程度,同样超出你的想象。” “除了床弩和钝器,想要轻易击穿黑骑重甲,任何武器都是杯水车薪。” “像你这种小地方来的人,没有见识,我也不怪你。” 小地方来的人?不愧是秦风!好大的口气。 吕毅懒得再啰嗦,直截了当道:“你不是要谈判吗?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便是。” “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报太大希望。” “今天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李家村的人死定了。” 秦风点了点头,并不怀疑吕毅的坚决,但既然吕毅肯来见他,说明他还有机会。 “南宫家给了你们多少钱?” 一听这话,吕毅便明白秦风的意图,当即冷笑起来:“就算你出再高的价,也休想让我们改变心意。” 秦风却依旧气定神闲:“这世上,没有不可动摇的立场,只有分量不够重的筹码而已。” “你只管回答我,南宫家给了你多少钱!”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吕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吕毅眼睛微眯,沉声道:“每人五百两银子!” 听到吕毅的报价,秦风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勾勒出一抹玩味弧度。 “每人五百,七十个人就是三万五千两银子,不愧是南宫家,出手果然阔绰。”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五百两银子,确实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若是花的算计些,两代人也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南宫家也太看不起我了,区区三万五千两银子,就想买我的人头?” 吕毅知道秦风很有钱,但他不在乎,当即轻哼一声。 “这三万五千两银子,自然不是你的价钱!” “若是能杀了你,每人的报酬,追加到两千两银子!” 十四万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 第2154章 第2154章 见秦风始终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紧迫感,吕毅不由暗暗感叹,眼前此人,不愧是能够颠覆北狄的存在。 光是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但是...... 不重要了! 吕毅和七十个死士的任务,已经接近完成,若是杀了秦风,便是锦上添花,就算杀不了秦风,也足够扰乱他的大婚了。 而就在这时,秦风再次开口,语气居然透着些许嘲弄。 “这个世上,想杀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十四万两银子,确实算得上高价,但远远称不上天价。” “如果你们去北狄博州找景鹏,他给出的价格,必然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为了这点钱,就搭上家人,甚至包括你们熟识的所有人,值得吗?” 吕毅自然听得出秦风这番话暗含的威胁,但他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畏惧威胁。 “秦侯爷就这么有信心?” “我们来到这里,自然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你根本找不到我们的家人在哪。” 听到这话,秦风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兄弟,我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无知?” 吕毅眉头一挑:“难道我说的不对?天大地大,想要藏几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秦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解释起来:“如果是完全随机性的躲藏,自然找不到。” “你应该明白,随机这个词的含义吧?” “而像你这样的死士,为了担心被报复,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到一个隐秘之所,藏匿家人。” “你精挑细选出来的隐秘之所,或许难找,但也正因此,它不存在随机性,只要顺藤摸瓜,逐条往上查,自然能够查出你的家人。” 为了表示,自己这番话,绝不是夸大其词。 更是为了让这些月照国死士,明白得罪自己的严重性。 秦风当即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 “这第一步,自然是查出你们的身份。” “如果是单独一个月照国人,直接越境进入大梁,确实很难追查,但你们一下来了七十个人,而且还是并肩作战,语言不通,就连长相和本地人都存在诧异。” “无论走到哪,你们都会引人注目。” “那么无论你们干什么,都必须有人帮你们出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身边,必有本地人为你们做向导。” “这个向导就是突破口!” 不等吕毅开口,秦风直截了当地补充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向导的身份也很难查?” “呵呵,对你们来说很难查,但对于锦衣卫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只需将此人的外貌特征,详细记录在案,依靠快马,向各州县分发下去。” “迫于锦衣卫的压力,各州县必定火速调查。” “由州到县,由县到乡,再由乡到村,层层递进,十几日时间,就可以查遍一个州。” 第2155章 第2155章 “整个大梁有多少州?用不了多长时间,锦衣卫就可以把整个大梁翻一遍。” “身为你们的向导,更是你们最仰仗的后勤人员,此人时常抛头露面,你现在想想,想要查出此人,很难吗?” 秦风说到这的时候,吕毅的眉头已经逐渐皱起。 如果换做别人,兴许没有这种实力,但秦风的实力,却毋庸置疑。 只要秦风能够查出向导的身份,那么再根据向导为中心,向外扩展,就可以查出向导与谁接触过,这段时间去过哪。 而且,月照国死士,在外漂泊,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赚到的钱,自然是要想方设法,送回家中。 毕竟他们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横尸荒野了,身上带了再多的钱,也只能用来陪葬。 而帮他们向家乡送钱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向导。 就算另有其人,只需查清大梁与月照国之间的通关口岸,即可确定月照国境内,何人与大梁有过接触。 要知道,这段时间,战火不休,月照国夹在中间,与周遭强国的接触,大多都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私人之间的接触极少。 这无疑缩减了锦衣卫的排查面。 只要确定了大概方位,想要查出这七十人,也就轻而易举。 这七十人的来历,要么是同乡,要么是同一军队服役,只需重点排查这两个大方向即可。 一旦查清了月照国死士的真实身份,再顺藤摸瓜,查他们的家人即可。 或许整个过程下来,可能耗时半年甚至一年以上。 但是为了给秦风报仇,锦衣卫绝对干得出来! 秦风注视着吕毅,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首先,你们的家人会被锦衣卫一个接着一个揪出来,免不了死无葬身之地。” “而月照国,也不能幸免!” “我们既然有能力颠覆北狄,那么想要灭掉月照国,你觉得很难吗?” “你们不是喜欢当雇佣兵,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吗?那就把雇佣兵贯彻到底,所有月照国百姓,全都入这一行,流离失所,无所依靠!” 吕毅早就听说过秦风的凶名,但今天终于见到本尊,却再一次刷新了他对秦风的认知。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大梁的天下第一侯,或是北境之王,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至少对于大梁以外的国家来说,秦风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残暴大于仁善。 吕毅深吸了口气,态度逐渐松动。 “干我们这一行,就算是明知道是死,也必须把任务贯彻到底。” “我愿意搏一搏,秦侯爷,你想赌吗?” 面对吕毅的死性不改,秦风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一切尽在秦风的预料之中。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动摇死士的立场,那么他们也就不配被称为死士了。 况且,这些人可都是南宫家雇佣的杀手,换言之,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就在这时,秦风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举动。 他竟然猛地将头盔摘下,随手扔到一旁。 这个动作,可是把赵玉龙吓得不轻,连忙率领黑骑,朝着秦风冲了过来。 第2156章 第2156章 就在赵玉龙距离秦风不足二十步的时候,秦风却猛地抬起右手。 赵玉龙令行禁止,猛拉缰绳,停在原地。 “不用过来!” 听到秦风的指令,赵玉龙却眉头紧锁,低喝道:“秦兄,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他们手里全都攒着强弓硬弩,这么短的距离,没有头盔的保护,想要取你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你不能冒险!” 秦风没有理会赵玉龙的劝阻,就这么注视着同样眼神诧异的吕毅。 尽管秦风没有回答,但他的举动,已经是最有力的答案。 赌?秦风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凡是博弈,博的就是一个心理,就是一个胆量。 秦风知道,现在有三十把弓弩,正瞄准着自己的脑袋,只要他们手指一抖,自己就会命丧当场。 但秦风笃定,这些人暂时不会动手。 因为他们的全部意义,就是用自己的命,换回家人的富足生活。 如果把家人连累进来,那么他们的死,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悍气势,吕毅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这辈子,见过比秦风更加不要命的人,但是像秦风这样,拥有一切,位极人臣,却依旧敢于身先士卒的勇士,吕毅却从未见过。 有那么一瞬间,吕毅甚至被秦风的气场所折服。 秦风凝视着吕毅的双眼,语气显得无比轻松:“兄弟,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在吕毅眼神复杂的注视下,秦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只要有一个人,动动手指头,这颗人头就是你们的了。” “但相应的,整个月照国都会为我陪葬。” “你不是想赌吗?本侯给你机会!” 面对秦风的凌厉气势,吕毅竟有些说不出话。 明明,二千两银子近在咫尺,明明只要他把心一横,家人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吕毅,这一次竟然有些胆怯。 见吕毅和身后的月照国死士,迟迟没有动手,秦风也就不再啰嗦。 弯腰捡起头盔,重新带上。 二十步外的赵玉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刚才秦风摘下头盔时,赵玉龙几次想要直接冲上来,挡在秦风面前。 但终究,秦风的气势,压住了所谓的月照国死士。 秦风戴好头盔,轻描淡写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吕毅身上。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犹豫了,那我就再给你们一条路。” “南宫家不是许诺你们,杀光百姓,就可以每人得到五百两银子,若是干掉我,每人得到二千两银子?” “现在,只要你们放下手里的武器,我就直接给你们二千两银子。” “这笔钱,比南宫家干净得多,也不会因此,惹来任何杀身之祸。” “你们可以安然回到月照国,拿着这笔钱,与你们的妻儿老小,过上富足的生活。” 听到秦风给出的筹码,吕毅的立场彻底动摇了。 第2157章 第2157章 如果换一个目标,别说二千两,就算是四千两,吕毅也不会产生丝毫兴趣,直接手起刀落,就把对方砍了。 原因很简单,执行任务,自己会获得二千两银子。 反之,若是因为对方给的价钱高,就当场反水,那么必然会迎来雇主的报复,得不偿失。 但秦风却不同。 其一,秦风的实力,与整个南境豪族相比,都在伯仲之间,得罪秦风和得罪南境豪族,代价是一样的。 其二,世人皆知,来年开春,秦风就会挥师南下,对南境豪族展开平叛围剿的大战。 到那时,南境豪族,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来的精力,报复吕毅这样的死士? 最关键的一点,秦风手里掌控着,这个世上最恐怖的间谍组织。 锦衣卫的报复,将会贯彻到底,追杀至永远,不死不休...... 两害相权取其轻,想通这些利害关系,那么秦风给出的价码,就变得极为诱人。 吕毅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相信你,难道不会害得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秦风当场冷笑起来。 “事已至此,你们难道还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庆幸吧,如果不是因为李家村的无辜百姓,本侯又岂会钱多的没地方花,给你们这么多钱?” “你可知道,十四万两银子,对于北境民生,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秦风眼神一厉,压迫感极强。 “说得好听点,我劝你们回头是岸。” “说的难听点,别给脸不要脸!” 吕毅心里阵阵复杂,明明自己才是伏兵,手里攥着人质,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怎么面对秦风时,却变得如此被动? 反倒要遭到秦风的威胁? 吕毅想不通,但有一点,他心知肚明。 无论秦风死不死,只要李家村的百姓遭到屠戮,秦风依旧会下令,让锦衣卫展开报复。 毕竟这个男人......本就是一个残暴且睚眦必报的魔头。 吕毅咬了咬牙:“最后一个问题!” “以秦侯爷的行事风格,大概率会出尔反尔,只要我们放下武器,恐怕转眼就会被你屠杀殆尽。” “秦侯爷的买卖,不是没得谈,但必须让我们相信秦侯爷的诚意。” 说到这,吕毅瞥了一眼秦风身后的黑骑。 重装骑兵虽然不善追击,但对付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卒,还是绰绰有余。 秦风眼睛微眯,尽是难以看透的深沉。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过......相比于你们这些小鱼小虾,我倒是对你们的幕后东家更感兴趣。” “本侯爷,婚期将近,若是你们愿意为本侯送上一份礼物,本侯自然保你们,安然无恙地返回月照国。” 吕毅立刻明白秦风的深意,待到大婚之日,吕毅等死士,亲自出面,指证南宫皇后。 “不是不行!” “提价,善后!”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二千两银子,削减到一千两,你们的家眷,可以迁入桑州,受我大军保护。”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保险措施罢了。” “因为,南宫家会灭在你们前面。” 第2158章 第2158章 秦风非但没有提价,反倒直接把价码腰斩。 如果换做别人,吕毅早已经翻脸,但面对秦风,吕毅却慎之又慎。 一千两银子,已经足够三代人衣食无忧。 白得一千两银子,又不用得罪秦风,还能得到秦风的庇护,回家享清福。 这一千两银子的分量,可比南宫家开出的二千两银子,还要重! 吕毅已经动摇,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风。 “秦侯爷向来睚眦必报,我等之前在李家村,杀了十余人,难道这份恩怨,也可一笔勾销?” 闻听此言,秦风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 “一笔勾销?身为死士,怎会如此天真?” “一命抵一命!” “你们在李家村杀了几个人,就要死几个人,至于如何安排,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到这,秦风直接迈步上前,逼近吕毅,盯着他的眼睛,锋芒毕露。 “还是那句话,你们没得选!” “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摆在你们面前无外乎两条路。” “其一,接受我的建议。” “其二,你们杀光李家村的人质,然后被困在土地庙,最后被杀光屠尽,而你们的家人,也会遭到报复。” “至于你们预先想定的计划,一文不值!” 感受到秦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的黑骑。 吕毅这才明白,秦风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用自己的命,换取李家村百姓的命。 他只不过是来尽人事,知天命。 片刻迟疑过后,吕毅一咬牙:“好!我答应!” “我们自然会有十三个弟兄,为李家村十三个百姓偿命,届时大婚之日,我也会亲自出面,为秦侯爷作证,指认南宫皇后。” “在那之后,我们会卸甲归隐田园。” “不过......” “秦侯爷谈完了生意,也该轮到我了,额外再加三千两银子,我便告诉你,京畿地区,蛰伏的另外两支死士。” 闻言,秦风阴冷的眼神,终于拨云见日。 他直接抬手,拍了拍吕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出卖其余死士,可以加速南境豪族的覆灭,对于你们自己而言,也是益处良多。” “虽然,本侯根本不需要出这笔钱,但为了鼓励其余死士,弃暗投明,这笔钱,本侯给了。” 吕毅也不啰嗦,直接与赵玉龙接触,把京畿埋伏的另外两支死士的藏身地点说了出来。 由于秦风身边没带那么多钱,便让吕毅等人,于两日之后,派人去天机营拿钱。 共计七万三千两银子。 这笔钱,对于秦风而言,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毕竟可以大大的改善,北境的民生。 但这笔钱依旧花得很值,既可以兵不血刃地救下李家村的人质,还能重创南宫皇后,加速南境豪族在京都力量的衰退。 能够花钱策反,可比直接派兵打仗,划算多了。 吕毅带着秦风的手书,返回土地庙,直接把外面埋伏的三十人,召集回来。 他先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李家村的人质放了。 第2159章 第2159章 副手甚是不解,当场质问。 “老大,我们收了南宫家的钱,就要把事办到底,否则......” 不等副手说完,吕毅已经直接打断。 “否则什么?家破人亡?” “现在局势变了。” “南境豪族虽然实力强悍,但毕竟被困在梁国南境,真正要命的人是秦风。” “秦风所掌控的大梁北境,本就可以剑指月照国,而且他还掌控了北狄桑州,甚至连北狄女皇,都即将要和秦风成亲。” “得罪南宫家,只是可能被报复,而得罪秦风,则是必死无疑。”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不能死的毫无意义。” 说到这,吕毅拿出秦风的手书。 “只要放了李家村的人,帮助秦风指认南宫皇后,我们便可每人得到一千两银子。” “而南宫家的威胁,自然会有秦风挡住。” “另外,愿意搬到北狄桑州,受秦风庇护者,也可直接带领家人搬迁。” “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难道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听到吕毅这番话,一众死士,全都沉默了。 不可否认,秦风开出的价码,要远比南宫家优渥多了,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片刻之后,副手却再次质问起来。 “我们已经杀了人,秦风不会放过我们的。” 吕毅深吸了口气,虽然他不愿意提及此事,但为了能够让这次任务,善始善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起来。 “我们杀了十三个人,便要有十三人留下来抵命。” “我向秦风额外要了三千两银子,这十三人,可每人额外获得二百两银子,剩下的四百两银子,则是用来运尸体回家,以及操办丧事。”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毕竟他们已经可以平白得到一千两银子,可以回家过上好日子了,为何还要再为了二百两银子,死在这? 不出吕毅所料,没人愿意死。 吕毅也不强求,他只是说,晚上抽签决定,便点出二十人,让他们护送李家村的人质离开。 几乎是这二十人刚走,吕毅便冲剩下的五十人宣布。 “已经选出来了,赴死的十三人,就在那二十人之中。” “等他们回来,乱箭齐发,射死谁算谁,多了,就把那三千两再重新分配一番,少了,就再补几箭。” “你们也别怪我狠,毕竟......” 不等吕毅说完,一道箭矢直接顺着窗户飞了进来,正中吕毅脑门。 砰! 吕毅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一头摔倒在地,当场暴毙。 紧接着,不断有箭矢从外面射进来。 余下的死士,慌乱躲藏,但转眼间,还是有七八人被射翻。 剩下的便是僵持,双方开始内斗乱射,里外互有死伤。 一炷香时间后,门外传来副手的喊声。 “够了!” “十三人已经选出,剩下的人,已不必再枉死。” 副手隔着大门,挥舞了一下胳膊,确定没有箭矢射过来,这才鼓起勇气,走回土地庙。 第2160章 第2160章 内外月照死士,再次合流,汇聚到土地庙里。 看着倒在地上的吕毅,副手直接啐了一口。 “公平?这才叫公平!” “你想让我们死,我便先取你性命!” “当初来大梁发财,便是你做主,接下南宫家的任务,也是你的主意。” “现在面对秦风,临阵倒戈,甚至以兄弟们的性命为代价,也由你一手包办。” “你也配当我们的首领?” 副手直接把箭矢,从吕毅头上拔出,眼神尽是得意。 反正钱已经到手了,谁活谁死,已经轮不到吕毅来做主,而且副手坚信,秦风并不介意跟谁做这笔生意。 就在他沾沾自喜之际,身旁却传来一个死士的惊呼。 “向导死了......” 什么?! 副手猛然转身,发现被射杀的十三人之中,就包括来不及躲藏的向导。 如此一来,懂得大梁语言的两个人,尽数死在了面前。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与秦风沟通? 就在这时,土地庙外传来了秦风的喊声。 “选出来了吗?十三具尸体,全都送出来。” 副手咬牙切齿,冲周围的死士怒吼道:“他在说什么?谁能听懂!” 在场的五十七个死士,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秦风的声音再次传来:“莫不是出尔反尔?” 副手惊慌之际,一个死士连忙问道:“该不会是让我们把尸体送出去吧?” “就算咱们不懂大梁语言,只要有秦风的手书,依旧可以去领钱。” 副手连连点头,立刻吩咐四人,将地上的尸体,拖出土地庙。 结果那四人拖拽着尸体,刚刚走出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当场射死。 “什么?!秦风狗贼,果然出尔反尔!” 副手失声惊呼,连忙带着五十三个死士,紧急布防。 可惜...... 勤奋已经率领黑骑,把土地庙团团包围,一箭之地,没有了人质,月照国死士继续死守土地庙,已经毫无意义。 秦风一挥手,赵玉龙就从腰间,拔出一根奇异箭矢。 箭头呈球状,由镂空工艺打造,里面塞满了棉絮,随后取出火折点燃箭头,直接朝着土地庙射了进去。 而其余黑骑,也已经纷纷拿出自己的火箭。 由于火箭鲜少能够派上用场,再加上做工极其复杂,单支造价很高,因此黑骑每人只有一支火箭。 五十支火箭,全部射进土地庙里,很快熊熊大火就燃了起来。 一众月照国死士,只能拼了命地往外冲,结果可想而知,在周围以逸待劳的黑骑,依靠神准箭术,挨个点名。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死士,倒在眼前。 赵玉龙眼神阵阵复杂,在此之前,他还以为秦风转性了,竟然肯放过这些死士。 结果...... 秦风依旧是秦风,从一开始,他就想着如何以最小的损失,灭掉这些雇佣兵。 犯我土地者,以国来还! 杀我百姓者,以血来偿。 “秦兄......难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皆是逢场作戏?” 面对赵玉龙的质问,秦风却耸了耸肩:“我是真心希望吕毅能够指认南宫皇后。” 第2161章 第2161章 “只可惜,这家伙太不中用了,竟然被手下先行干掉。” “既然接头人没了,那本侯也就只能......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 赵玉龙如此深沉的人,心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风这一番操作,不仅救下了李家村的人质,更是灭尽了月照国死士,还意外套出了另外两支死士的重要信息,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赵玉龙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秦风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如此困境,竟然......迎刃而解,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一会,锦衣卫就跑了过来。 秦风一指月照国死士:“把盔甲和武器扒掉,带回去。” “虽说人死光了,但是这些受到严格管制的武器甲胄,竟然能够落入敌人手里,看来京都兵部问题很大!” “兵部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秦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毕竟秦风的父亲秦天虎,既是太尉,又是兵部尚书。 在秦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与南宫家狼狈为奸,此事非同小可! 秦风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虎口拔牙。 至于剿灭那两支死士的任务,自然也是交给锦衣卫一并处置。 就在秦风调转马头,准备回京之际。 李家村的一众百姓,早已经跪倒一片。 “秦侯爷,请受我们一拜。” 说是一拜,却是磕头不止。 李家村的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从他们听说秦风来了的那一刻,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因为他们知道,秦风绝对会想方设法的营救他们。 当得知,秦风足足花了七万三千两银子,赎回他们的性命。 他们就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结果此时,那七十个月照国死士,竟然全部被灭掉。 他们对秦风的敬仰,更是达到了空前高度。 “能有侯爷庇护,真乃我大梁百姓之幸。” “分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侯爷,您一定是救苦救难的真君,下凡来保护黎民百姓。” “只是为何,您只待在北境?我们也想受到您的庇护。” 感受到百姓们的渴望眼神,秦风却叹了口气。 天禄侯也好,北境之王也罢,现在已经达到秦风的极限了。 如果秦风的地位再上一步,就已经超出了秦风的能力范围,届时,只会顾此失彼。 在当今这个世道,秦风能够保证北境百姓的生活,就已经不易了。 自然不敢再奢求,为天下百姓做主。 面对百姓们的祈求,秦风只能大声安抚:“等南境豪族的毒瘤拔除,大梁内外之敌解决,便可励精图治,静心治理天下。” “到那时,天下百姓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闻言,一众百姓顿时兴奋起来。 好日子要来了?! 他们本来对讨伐南境豪族无感,毕竟南境豪族远在天边,他们这些京畿百姓,实在是难以感同身受。 但此时,得知讨伐南境豪族,关乎着自己的生活与未来。 他们的心态,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2162章 第2162章 秦风直接拿出一百三十两银子,交给那些遭到毒手的村民家属,每家十两银子。 这笔钱,足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刚刚站起身的李家村百姓,再次跪了下去,激动地嚎啕大哭起来。 “侯爷出手相救,我们已经感恩戴德,怎能再收侯爷的钱?” “侯爷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是啊,如果不是侯爷路经此地,只怕是我们所有人,都已经遭到毒手。” 秦风却压了压手,示意李家村民,不必如此在意,只要回去好好过日子,从事生产,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回馈。 而且...... 这笔钱,秦风本来就应该出。 毕竟月照国死士,乃是奔着秦风来的,李家村受到的苦难,自然也是因秦风而起。 为他们报仇雪恨,以及抚恤帮扶,都是秦风的分内之事。 告别李家村民,秦风和黑骑便重新踏上返京之路。 虽然秦风已经灭掉了一批月照国死士,并且摸清了另外两支月照国死士的下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黑骑没有再卸甲,而是全副武装地保护着秦风进京。 与此同时,秦家的气氛有些微妙。 秦家三位小姐的归来,对于秦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柳红颜和谢云儿,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专心陪伴家人,就连公务缠身的秦天虎,都很罕见的回到家中。 气氛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可是...... 现场却唯独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尽管大家极力避免煞风景,可还是有人忍不住,提起了秦风。 谢云儿看着沈清辞,忧心忡忡地小声询问:“风儿为何到现在都没回来?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原本笑声不断的前堂,顷刻间鸦雀无声。 众人眼神皆是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眼看着气氛不对,秦天虎连忙轻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云儿,不必担心。” “那个臭小子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回来,只因路上出了点小差错。” 小差错?! 秦天虎还不如不解释,哪怕是再微小的差错,也足够让众女提心吊胆了。 谢云儿和柳红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要把秦风盼回来了,结果眼看着就要团聚了,路上却突然出了岔子? 一直故作镇定的柳红颜,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追问。 “父亲大人,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四个秦家小姐,两个贴身侍女,以及北境三位大将军,共计九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秦天虎身上。 虽然秦天虎已经说过是小差错。 但秦风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重要了,一丁点小差错都不能出。 沈清辞暗暗自责,当初自己就该态度坚决一些,无论如何都把秦风带回来。 就算事后,秦风会因此记恨自己,沈清辞也认了,总比现在提心吊胆好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天虎轻叹了口气。 第2163章 第2163章 “锦衣卫已经将沿路发生的所有事,尽数向老夫汇报了。” “虽然有些惊险,但风儿已经全部化险为夷。” “先前,风儿护送牛二母子,前往玉屏县就医,却阴差阳错,得知南境豪族的爪牙,就盘踞在玉屏县一带。” “数百贼人,意图在风儿离开玉屏县时,打一场措手不及的遭遇战。” 听到这番话,众人的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李潇兰和景千影对视了一眼,眼神尽是担忧。 毕竟她二人已经怀有身孕,而且大婚日期将近,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秦风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们俩以后怎么活? 柳红颜和谢云儿的心也悬了起来。 她们已经得知,秦风身边只有五十个黑骑,而对方却有好几百人,还是有心算无心...... 谢云儿连忙质问:“伯父,风儿到底怎么样了?附近的驻军,有没有前去救援?” 秦天虎果断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不要紧,众女眼神均是流露出绝望之色。 三位大将军也眉头紧锁,以他们对于军事的了解,五十人遭到十倍于己的兵力埋伏围攻,必定是凶多吉少。 而就在这时,秦天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明显流露着骄傲。 “那几百贼人,埋伏于玉屏县外的官道两侧,意图以十倍兵力围歼风儿。” “双方的战斗异常短促,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最终结果是,风儿安然无恙,身边的黑骑,无一人受伤。” “而对方则被杀死杀伤三百余人,数百精心策划的伏兵,全面溃败。若不是重甲骑兵不善追击,风儿绝不会放过他们。” 原本众女眼眶已经开始酝酿泪水。 结果听到秦天虎这番话,众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没想到秦天虎竟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差点把她们吓死。 柳红颜拍打着胸口,眼神尽是埋怨:“父亲大人,您现在说话,怎么也学会大喘气了?” “既然风儿无恙,您直说就是了,我还以为......风儿被......” “哎!” 柳红颜轻叹一声,不住地摇头叹息。 李潇兰和景千影对视了一眼,也不由长长地呼了口气。 沈清辞的反应最是激动,如果秦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此时得知,秦风非但没有受伤,反倒还大败敌人,她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就在这时,沈清辞突然意识到什么,嘴巴逐渐长大。 “父......父亲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风儿连带着身边的五十黑骑,甚至连受伤的人都没有,以零损失,杀死杀伤三百多个敌人,直接把对方击溃?” “这......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众人刚才光顾着担心,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此时听到沈清辞提起来,她们才终于察觉到,秦风不经意间创造的壮举。 就连北境三位大将军,都已经目瞪口呆。 车骑将军吞了下口水,呆呆地看着秦天虎:“秦太尉,您没开玩笑吧?” “黑骑确实精锐,可是五十黑骑,正面击溃数百敌人,战损率高达零比三百......这......” 第2164章 第2164章 车骑将军打了半辈子仗,此时却感觉三观被颠覆了。 如果是五百人对五千,以少胜多的机会反而更大。 因为这五百人,拥有足够的人手,可以轮替休息,如果再有兵种之间的轻微克制,或是地形和士气以及装备优势,那么胜面更大。 至于攻坚战,以及夜袭,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变数太大。 而秦风却用区区五十人,击败了十倍于己的敌人,最关键的是,己方无一人阵亡,甚至连受伤的都没有。 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思来想去,车骑将军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武器装备和技战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而秦天虎的回答,也印证了车骑将军的猜测。 “那几百贼人,都是些流寇贼匪,不仅没有甲胄,甚至连破甲武器都没有。” “除了少量劣质长矛之外,最好的武器,就是刀盾。” 听到这话,三位大将军这才恍然大悟。 要知道,黑骑可是出了名的重装骑兵,甲胄比重步兵还要坚固。 就算是站在原地不动,让对方用刀砍个半天,也未必能把黑骑砍伤。 对付黑骑,就连强弩和硬弓,都未必能够奏效,毕竟破甲箭头,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完全受外界因素的影响。 尽管理论上,可以击穿重甲,但实际操作起来,往往只能叮一个洞,几乎无法伤到士兵本身。 想要依靠强弩,击穿重甲,必须在箭矢本身下功夫。 而由天机营打造的破甲箭,向来受到严格管制,别说是流寇,就算是大梁的正规军,都未必能够搞到手。 毕竟天机营的破甲箭,做工实在是太过复杂,单支破甲箭的造价,等同于三支普通锥形箭。 光是秦风自己的部队,都要小心谨慎的使用,根本经不住任何挥霍。 至于硬弓,除了箭矢本身之外,还要由硬弓的工艺,以及箭术的加持,才能真正杀伤重甲目标。 无论如何,依靠弓弩杀伤重甲目标,说白了就是一个“钱”字,除非王牌部队,否则鲜少有部队能够支撑得起优质箭矢的消耗。 除了这两件武器之外,能够击败黑骑,最有效的武器,就只剩下了长兵器和钝器。 而长兵器,也需要先决条件,必须借助马势。 无论是己方骑马冲击黑骑,还是列阵,等着黑骑冲自己,总之想要依靠长兵器,击穿黑骑的甲胄,力量必须足够大。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称得上黑骑克星的武器,也就只剩下了钝器。 比如双手大斧,或是各种锤子。 不一定非要把甲胄击破,只要大力挥舞,就可以起到“隔山打牛”的效果,隔着盔甲,就能震伤里面的士兵。 钝器的做工,虽然相对来说,最为简单,但光是那一块巨大“铁疙瘩”,就要不少钱,因此也只有正规军,才会大规模装备钝器。 一群没有破甲武器和甲胄的流寇,埋伏黑骑的结果,就是以卵击石,单方面屠戮。 骠骑将军忍不住冷笑起来:“这群蠢货,也不看看自己面对的是谁。” “明知道秦侯身边尽是重装骑兵,还敢冲击,真是找死!” 前将军也轻哼一声,鄙夷至极:“重装骑兵的局限性虽然很大,但是作为战场上的中坚力量,可是要和重步兵一起,冲破敌军中阵。” 第2165章 第2165章 “甲胄之坚固,武器之锐利,可谓是无坚不摧。” “能够灭掉黑骑的兵种有很多,但却没有一个兵种,敢于和黑骑近身搏杀,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贼人,真是活腻歪了。” 秦天虎之所以要强调秦风的战绩,就是为了告诉众人,不必为秦风担心。 这里是大梁境内,就算南境豪族暗藏歹心,也只能雇佣少量亡命之徒,发起偷袭。 没有正规军,想要围剿秦风,无异于痴人说梦。 秦天虎不急不缓道:“风儿离开玉屏县后,又去了茗县,解决了盘踞于当地的崛起豪族。” “这豪族姓王,背后靠山,竟然是本州知府。” “老夫已经派人,通知户部尚书,等王知府进京述职,直接将此人罢黜替换即可。” “知府官阶虽高,执掌三个州,但真正干实事的人,反倒是下面的知州。” “因此,只要知州还在,就算是暂时拿掉这个知府,也不会出乱子。” 说到这,秦天虎突然深吸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深沉起来。 “风儿昨日就已经抵达京畿,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进城,只因辞县那边出了点事。” “南境豪族雇佣的月照国死士,劫掠了百余平民,以此为要挟。” “风儿不得不率领黑骑,前去营救。” 有了前车之鉴,众女已经不再紧张。 尤其是沈清辞,之前就连数百流寇,都奈何不了秦风,此时面对区区七十个死士,想必也能轻而易举解决问题。 结果就在这时,车骑将军却突然惊叹一声。 “什么?!七十月照国死士?!” “秦侯,仅仅率领五十黑骑,就杀了过去?这......这也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众女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再次拧巴起来。 柳红颜眉目微颦,连忙追问:“难道这七十人,比之前玉屏县遇到的几百人,还要难缠?” 车骑将军眼神凝重:“何止难缠!” “月照国盛产死士,尽是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精锐,对方足足有七十人,若是装备精良,恐怕黑骑要狠狠栽一个跟头。” “能够对付月照国死士的部队,只有正规军或是天机营卫士。” “而且就算是天机营卫士,也必定会面临死伤。” 此言一出,柳红颜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在场的其余女眷,也纷纷小脸煞白。 车骑将军连忙看向秦天虎:“太尉大人,这些月照国死士,没有破甲武器吧?” 秦天虎轻叹了一声:“上至甲胄,下至破甲箭,一应俱全。” 车骑将军脸色一垮,连忙追问:“那秦侯爷......” 不等车骑将军说完,秦天虎已经仰头大笑起来:“风儿那孩子,用了一出离间计,便将那七十人斩尽杀绝。” 第2166章 第2166章 秦天虎甚是得意,仿佛秦风一路而来干的种种壮举,秦天虎都亲临现场一般。 但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纵观整个大梁,还有谁的后人,有自家孩儿这般出息? 甚至...... 每次上朝的时候,满朝文武,任谁也没有秦天虎的腰杆硬。 三位大将军,自然知道秦风的军事素养,毕竟当初面对北狄大军时,也算是并肩作战过。 但对于他们而言,秦风却还是不断给他们造成惊喜。 有的时候,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连他们也分不清楚。 沈清辞等女眷,又好气又好笑,她们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秦天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吹嘘“虎父无犬子”。 虽然她们被吓得不轻,但却并没有怪秦天虎。 毕竟身为父亲,拥有这样一个“争气”的儿子,自然是要高兴高兴...... 既然连七十个月照国死士,都已经被秦风灭掉,众女悬着的心也就算是彻底落地了。 因为她们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秦风了,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 梁国,江南姑苏城。 昔日繁华的城区,如今却笼罩着一层凝重气氛,由于长时间的备战,百姓闭户不出,商人故意绕行。 尽管是大白天,姑苏城却显得异常冷清。 街道上,最常见的,便是成群结队的兵丁士卒。 尽管姑苏城的行政机构还勉强维持着运行,但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真正能够发挥作用,左右姑苏城生死存亡的,反倒是由林家出资修建的别院,吴玉阁。 相较于冷冷清清的衙门,吴玉阁却是重兵把守,人群不断进进出出,异常忙碌。 吴玉阁中最大的建筑物,雨燕亭内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林家族人,以及江南总兵和驻防将军等,剩下的人,皆是南境豪族派来的代表。 虽然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但姑苏城却依旧阳光明媚,犹如暖夏。 众人穿着打扮,甚是轻松。 南宫家派来的代表,乃是南宫家嫡长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算不上雄壮,只是比普通人,看起来稍微硬朗一些而已。 南宫长子,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坐在上席的东道主,更是林家现在的掌舵人,昔日贵妃林温婉。 “林夫人,按照时间算,秦风已经回到京都。” “等秦风大婚以后,想必大军就会南下,到那时,战火将淹没整个南境。” “姑苏城,乃是双方争夺的要点,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一旦姑苏城被攻克,那么秦风大军将会一路南下,整个南境都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为了能够将秦风挡在姑苏城以北,我南宫家愿意提供粮草支援!” 在南宫家的带动下,不只是南境豪族,同样来参加大会的南境各方势力,也纷纷表态。 “姑苏城乃是南境的门牙重镇,绝不可失。” “林家可以放开手脚,与秦风决死一战,在下将以金钱支援。” “我王家,这些年囤积了大量武器甲胄,自然也会倾囊相授。” “此战,不只是关乎林家,更是关乎整个南境,大家自然应当同仇敌忾,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第2167章 第2167章 “只要林家一句话,在下愿意全力支持。” 感受到众人展现出的诚意,林温婉面带微笑,也不正面回应。 貌似顾左右而言他。 “秦风的实力,天下已有目共睹。” “大梁与北狄积怨百年,其间战火不断,总体上,大梁输多赢少。” “而且自从北狄王继承大统,北狄陈家担任要职以来,大梁承担的压力就更重了,甚至出现了亡国之危。” “但自从秦风加入战斗以来,诸位都看见了,先是获得国战的胜利,进而挥师北上,一路杀穿北狄。” “不仅北狄王自刎殉国,就连北狄陈家都被秦风所灭。” “秦风在军事方面的实力,毋庸置疑,单靠一个林家,想要挡住秦风,只怕是天方夜谭。” 大战当前,林温婉这番话,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 但是现场众人,却无人反驳。 毕竟秦风的实力,乃是公认的强悍,无论是南境豪族,还是梁帝,都没有把握击败秦风。 如今,秦风大军即将南下,南境各方势力,自然是如芒在背。 南宫长子,注视着林温婉,沉声道:“先前我们不是说了吗?此番决战,大家同仇敌忾。” “无论林夫人需要何种支持,只要一句话,大家都会倾囊相助。” 林温婉眉头一挑,深邃目光,在南宫长子身上扫过。 尽管林温婉已经不是贵妃了,但她作为林家的嫡长女,威严犹在。 感受到林温婉的深邃目光,南宫长子竟有些心虚,他不知道,林温婉究竟在想什么。 “林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这个时候,最忌讳离心离德。” 听到这话,林温婉再次报以微笑。 “那我可就直说了。” “刚才诸位豪言壮志,又是提供粮草,又是提供金钱和武器,我倒是要反问诸位一句,我林家,缺这些东西吗?” “这里乃是江南,鱼米之乡。” “纵观整个南境,论粮草之丰厚,我林家自称第二,谁敢自称第一?” “粮草,银钱,一律不缺!” “至于甲胄武器,更是笑话!” “江南备战这么多年,别说花钱买来的甲胄武器,光是我们自己生产造出来的,就足够消耗了。” “诸位口口声声要鼎力支持,却尽是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我看你们,分明是想要坐山观虎斗!” 说到这,林温婉站起身,毫不掩盖眼神中的鄙夷,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想打仗,就给我拿出真正的诚意。” “不打,咱们就绑在一块,一起被秦风干掉。” “在我面前,玩这些花花肠子,我看你们的脑袋是被驴踢了!” “若心思不正,以后也就不必举行什么战备大会了,本夫人可时间,陪你们玩!” 第2168章 第2168章 能够坐在林温婉面前的人,皆是南境豪族,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要么是豪族,要么是望族。 他们的力量加在一起,足够与整个大梁分庭抗礼。 但此时此刻,面对林温婉劈头盖脸的训斥,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原因很简单,林温婉不仅家族背景极硬,自身更是文武双全,林温婉的煞威,甚至连林家老族长,都无法相提并论。 南宫长子,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林夫人想要的是......人?” 林温婉轻哼一声,根本不拿正眼去看南宫长子。 “哼!” “你们那点小心思,也想在本夫人面前耍小聪明?若是哪天遇到本夫人心情不好,把你们掐死,那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不开眼!” “姑苏城作为大战的第一线,战斗将会有多惨烈,还需要我提醒你们?” “届时,江南驻军和林家人都拼光了,你们这些豪族望族,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算盘打得不错!” 说到这,林温婉语气骤然凌厉起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粮草你们要给,军饷你们照出,甲胄装备自然也少不了。” “除此之外,豪族各出三千人,望族出一千人,乡绅豪勇各出一百。” “本夫人懒得管你们怎么分配,至少要给我凑出一万人,而且是一万精兵。” “谁若是胆敢用老弱病残来糊弄本夫人,与秦风作战之前,本夫人先拿你们开刀祭旗!”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粮草和军饷皆是无关紧要,最重要的资源便是人。 一旦战火烧起来,就必须用人命往里填。 这一万人,说是帮林家凑军队,实际上,却是炮灰。 不用想也知道,林温婉必定会率先派这一万兵力,去与秦风消耗,保存林家的实力。 如此一来,相当于第一战,是由南境豪族合力,与秦风对抗。 等这一万人拼光了,林温婉才会派出她手里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不仅狂傲暴戾,心思也异常奸猾。 就在这时,一个姓周的望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猛然站起身,注视着林温婉,语气不善道:“既然别人不愿意撕破脸皮,那这个黑脸就由老夫来当!” “粮草银钱都好说,唯独人力不可肆意挥霍。” “要知道,我们对抗的不只是秦风,而是包括秦风在内的整个大梁。” “光是北境有多少人,林夫人可曾想过?” “除了北境之外,还有京畿,中原,东洲,以及西北方向。” “如果单拼人力,我等如何与大梁相抗衡?” “我等应该采采取消耗策略。” “以姑苏城为依托,尽可能的消耗秦风的有生力量,就算秦风攻克姑苏城,其麾下实力,也会损伤过半。” “他虽然占据了姑苏城,但想要继续南下,就会遭到各方攻击,此乃关门打狗。” “依靠资源优势,便可耗死秦风。” 第2169章 第2169章 “想当初,大梁开国,我等与开国皇帝并肩作战,南境便是如此打仗,无论谁来,都会被耗死。” “也正是知道,攻克一城容易,推进举步维艰,梁帝才不敢轻易对南境动武。” “倘若将全部力量集中到姑苏城,与秦风决一死战,赢了倒还好说,若是输了,岂不是失去了我们最大的优势?” 周族长这番话,算是说出了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打心眼里,不愿意向姑苏城增派人手,只因不愿意在第一线,倾注太多的力量。 要知道,整个南境,坚城重镇甚多,外敌来犯,无论想攻打下任何一座城池,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多点开花,让秦风陷入汪洋消耗战,才是正策。 只是这种战略部署,会导致林家成为炮灰,损失惨重。 说到底,这场仗怎么打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谁当炮灰。 面对周族长的质疑,林温婉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说得好!当初北狄也是这么想的,而现在北狄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用对付梁帝的方式,对付秦风,我看你们都是活腻歪了。” 此言一出,周族长不禁眉头紧锁。 “林夫人觉得不妥?那就只说出来,只顾着挖苦,有何意义?” 林温婉轻哼一声,如果不是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她甚至懒得在这些庸才身上浪费半点口舌。 “我只需要问你们一句。” “你们这些所谓的族长,一方豪强,有几个上过战场?”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吭声。 他们在南境过着土皇帝一般的逍遥日子,何必去战场上遭罪? 见无人应答,林温婉语气更加鄙夷:“纵使你们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一群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家伙,也敢在这指点江山?” “你们所谓的关门打狗,秦风早就用过了,而且比你们用的更加娴熟。” “他以北境之力,击败北狄大军,正是此法!” “本夫人与秦风斗智斗勇这么久,太了解秦风的行事作风了。” “我告诉你们,一旦姑苏城被攻克,会发生什么!” “秦风将以姑苏城为据点,各方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姑苏城。” “同时,少量先锋出击,一旦遇到阻力,就会直接撤退回姑苏城。”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探马和斥候,直到把整个南境的城池要塞格局,调查的一清二楚,他才会制定下一步军事行动。” “你们想固守重镇,让秦风顾头不顾尾?”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他只需派出兵马,进攻最近的一个城池即可,一口一口把整个南境吃掉。” “姑苏城既是门牙重镇,也是整个门户,秦风占据了姑苏城,等同于把门关上了,确实是关门打狗,只不过,这个狗,未必是秦风,兴许是在座的各位。” 不等周族长开口,林温婉便轻喝道:“本夫人知道你想说什么!” “想要偷袭秦风,就必须离开城池,一旦进入野战,秦风麾下大军,会把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第2170章 第2170章 无论是攻坚战,还是野战,秦风的经验,都比在座的众人,丰富的太多太多了...... 而且按照秦风的风格,必定会在开战前夕,对战场进行全面细致的分析。 林温婉坚信,即便是此时此刻,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也早已经把整个南境渗透完了。 秦风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 当秦风出手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完了,一击便要人命。 根据林温婉对秦风的了解,再加上自身判断,林温婉基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姑苏城就是这场大战的关键点! 无论如何,姑苏城都不能失守。 一旦姑苏城被秦风攻陷,岂能必然以姑苏城为支点,对整个南境展开蚕食。 至于南境豪族,想要利用消耗战来打赢秦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秦风背后,不止有北境,更有梁帝的支持。 单纯依靠一个南境,想要耗过秦风,无异于天方夜谭。 见现场的豪族,不再言语,林温婉也就不再迟疑,当即说出自己不可动摇的看法,以及必须执行的战略部署。 “你们要明白一个现实!” “想要靠消耗战打赢秦风,等同于以卵击石!” “我南境虽然富庶,但秦风也不穷,你们可知道,光是一个北溪县,每年的财政收入有多少?” “而且,北溪县的特殊地理位置,造就了绝佳的商道。” “表面上来看,我们对抗的人是秦风,而实际上,我们要面临的是北境,梁帝,北狄,高山国......” “中原力量和北境,可以源源不断地运抵前线,而北狄和高山国的力量,也可以根据北溪县为中转站,源源不断的开赴战场。” “或许我们的粮食足够吃,但除了粮食以外呢?” “试问在座的各位,除了食物之外,武器甲胄方面,南境可能自给自足?就算能够生产,能否跟得上消耗?能够消耗多久?” “一旦姑苏城失守,门户大开,整个南境被战火吞噬,各个城镇之间,联系受阻,只能各自为战的时候,大家还会像现在这么团结吗?” “我看未必吧!” “到时候,大家只会竭尽所能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姑苏城便是我们与秦风决一死战的要点!” “姑苏城失守,整个南境的处境都会极为被动,现在你们还想跟本夫人勾心斗角吗?” 听到林温婉这一席话,整个雨燕亭鸦雀无声,众人眼神皆是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曾自认为对秦风了如指掌,可是面对林温婉,他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尤其是...... 他们严重的低估了秦风的实力。 在此之前,他们认为秦风的实力极限,就是梁帝和北境。 而现在,林温婉却告诉他们,除了这两个区域之外,还有北狄和高山国。 北狄盛产铁矿,可以源源不断地为秦风提供矿石,只要有足够的铁,就可以持续打造甲胄和箭矢。 同时,高山国还盛产高原马和苦力马,这两种马,足够为秦风提供极强的运输能力。 最关键的是,经过秦风的经营,桑州虽然也就是北狄的疆域,但实际上,已经是秦风自家后院。 第2171章 第2171章 只要秦风一声令下,桑州就会不断提供人力和骑兵。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于质疑北狄骑兵的战斗力。 一点北狄骑兵入场,那么整个南境,就会被迅捷的北狄轻骑,不断切割开来,各方势力想要重新凝聚成一股绳,就会变得无比艰难。 众人如梦方醒,如果他们真的按照最初的想定与秦风作战,那么此战必败! 他们看林温婉的眼神,变了又变。 周族长缓缓坐了回去,而南宫长子则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林夫人所言极是!” “我南境兵马,善于攻坚战,但是骑兵却一直是软肋。” “而秦风麾下的骑兵甚为强悍,就算在攻坚战方面,起不到什么太大效果,但是轻骑贵在神速。” “无论是大规模集结,还是分割奔袭,都不是步兵能够相提并论。” “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把秦风的大军,挡在姑苏城之外!” “就按照林夫人所言,我等合力,筹措出一万大军,交付林夫人指挥,共同镇守姑苏城。” 连南宫家都这么说了,现场的众人,自然也就不再有任何异议。 终于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林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或许别人不知道秦风的危险,但林夫人却心知肚明,毕竟当初在京都,就是秦风把她赶了回来。 虽然南宫家,在这中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面对秦风的大军,绝对不能少了南宫家的支持。 所以,林温婉只能暂时压下与南宫家的恩怨,等携手渡过这一关,再一起算总账。 林夫人迈步走到雨燕亭中央,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气势却毋庸置疑。 她高声道:“南境合力一处,共同抗击秦风,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我等应该立下军令状,谁若是在中间搞小动作,扰乱战事,必将群起而攻之。” “在战场之上,只有一个人能负责,其余的人,只需要把后勤搞好即可。” 众人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林温婉身上,他们纷纷起身,拱手作揖。 “我等愿竭尽所能,支持林夫人。” 战备大会结束后,姑苏城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凡是城中的老弱妇孺,一律南迁,而所有可以充当苦力的精壮男子,则全部留在城中。 除此之外,大军也源源不断地进驻姑苏城,修建防御工事,囤积物资,准备来年,与秦风决一死战。 而就在姑苏城紧锣密鼓地筹备大战之际,秦风也终于回到京都。 京都百姓,早就知道秦风要回来的消息。 无数百姓涌上街头,准备一瞻大梁英豪的尊容。 当秦风穿过城门之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便响彻整个京都。 “秦侯爷回来了!” “真的!是秦侯爷!” 第2172章 第2172章 街道两旁的百姓,全部沸腾了起来。 他们早就听闻了秦风的种种丰功伟绩,将北狄杀穿,灭掉陈氏家族,令北狄王自刎殉国。 这些壮举,在此之前,百姓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秦风亲手把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百姓们岂能不激动? 他们看待秦风的眼神,无比炙热,全都攥着拳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仿佛已经把秦风视为真君下凡。 “秦侯爷!您终于回来了,大梁可不能没有你啊。” “哈哈哈,终于又见到秦侯爷了,试问整个京都子弟,有几个人,能有秦侯爷这般雄武?” “你这厮竟说废话,莫说子弟,就算是朝中大臣武将,又有谁能够匹敌秦侯爷?” “说得没错!光是秦侯爷赢得国战,令北狄改朝换代这两件事,就足够青史留名,成为我大梁无双战神。”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大梁竟然真能把北狄踩在脚下,哈哈哈,不愧是秦侯爷!” “什么叫踩在脚下?你这厮莫要乱说话,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北狄的新任女皇,与秦侯爷的关系?” “明天,便是秦侯爷与我大梁明月公主和北狄女皇的大婚之日,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莫要挑拨关系。” 在众人炙热无比的注视下,秦风翻身下马,步行往里走。 这个举动,令在场的百姓,又是一阵沸腾。 “你们快看,秦侯爷下马了!” “何止是秦侯爷?赵玉龙和黑骑都下马了。” “天哪,以秦侯爷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竟然还如此的恪守规矩,这也太难得可贵了。” “哼,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秦侯爷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实力再强,也恪尽职守,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也正因此,陛下才会如此信任秦侯爷。” 秦风迈着稳健的步伐,带着赵玉龙等人,在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之下,一步一步前进。 尽管秦风此时此刻,归心似箭,但在回秦家之前,他必须先进宫面圣。 此举,不仅是为了安抚楚帝,更是为了安抚天下百姓。 毕竟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人,用“两个皇帝”这种话,来大肆宣扬。 虽然这些人,未必有什么坏心眼,但这些话听在楚帝的耳朵里,未免还是太过刺耳了。 秦风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臣子,永远都是臣子。 至于永远都多远,这并不取决于秦风,而是取决于楚帝。 赵玉龙看着周遭热情的百姓,昂首挺胸,故作平静,却小声冲秦风说道:“秦兄,这阵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没想到,咱们再次回城,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轰动。” 虽然赵玉龙性格淡薄,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心中骄傲无比。 回想起当初,自己跟随家父,一起去秦家拜访,发生的一切,犹如就在眼前。 赵玉龙暗叹,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辅佐秦风。 如果这都不算光耀门楣,还有什么算呢? 他这个北溪主将,黑骑统领,虽然官阶不高,尤其是在京都这种地方,一砖头扔出去,砸死十个人,有九个人的官阶都比赵玉龙高。 但赵玉龙的这两个官身,就算是金山银山都不换。 第2173章 第2173章 别说赵玉龙,就连身后的黑骑,也都昂首挺胸,眉宇之间尽是傲气。 “呵呵,没想到,咱们竟然会被京都百姓视为英雄一般。” “怎么,咱们难道不是英雄?” “哈哈哈,小声点,不要给秦侯爷丢人。”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论军功,天机营卫士和锦衣卫,可一点都不比咱们差。” “如今咱们受到了夹道欢迎,而天机营卫士和锦衣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好吧?” “嘿嘿嘿,这我可就管不了了。” 秦风麾下的三大组织,天机营卫士,锦衣卫和黑骑,三者之间,虽然亲密无间,但隐隐却又有竞争的意味。 毕竟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秦风麾下的第一王牌。 如今,黑骑受到夹道欢迎,而那两个兄弟部队,却坐冷板凳,黑骑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就在秦风前往皇宫之际。 消息也早已经传到了皇宫御书房。 “陛下,侯爷回来了!” “此时已经进城,正在向皇宫而来。” 张修业的喊声,不断在御书房回荡着。 楚帝眉头一挑,没好气道:“喊什么喊,成何体统!” 面对楚帝的呵斥,张修业赶紧低下头,压低嗓音:“再有半个时辰,侯爷就进宫了。” 听到这话,楚帝反倒面露疑惑。 “不是已经进城了吗,为何还要这么久才进宫?” “难道秦风要先回秦家,与家人团聚?” 张修业连连摇头,赶紧解释起来:“回禀陛下,秦侯爷并没有回秦家的打算,而是直奔皇宫而来。” “之所以用这么长的时间,只因秦侯爷进城就下马了,正步行往这边走。” 楚帝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大笑起来。 他太意外了,没想到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如此的谦逊。 要知道,以秦风的功绩,别说是驾马穿街,就算是上了大殿,也可以不必给楚帝行礼。 而秦风,却始终谨记自己是个臣子。 连楚帝都大为感慨,回想起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好似混世魔王一般的臭小子,如今竟然变得如此老成持重。 “这小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纵使浑身殊荣,却不骄不躁,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按照规矩,英雄凯旋,朕应该亲自接风洗尘。” “不过......” “秦风此举,乃是向天下百姓宣誓,这大梁只有一个君主,若朕太过热情,倒也不妥。” “既然秦风想要帮朕立威,那朕自然是要极力配合才是。” 张修业马上明白梁帝的意思,轻笑道:“陛下先行回宫更衣,奴才这就去吩咐,让禁军大开宫门。” “秦侯爷走青龙正门进宫,陛下在大殿接见,既合乎规矩,也能够立威,还不至于怠慢秦侯爷。” 第2174章 第2174章 半个时辰后,本就守卫森严的禁宫,变得更加庄严肃穆。 从今年起,还没有开启过的青龙门,此时已经完全敞开,禁军并列两排,拱卫于青龙门两侧,一直蔓延到朝会大殿。 大殿外,站满了殿前武士,紧急赶来的大臣们,早已经在大殿内排列整齐。 梁帝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注视着殿外。 整个禁宫,都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张修业的嗓音突然响起,传遍整个朝会大殿。 “天禄侯秦风,入宫觐见。” 尽管整个大殿,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应,但所有的眼神都为之抖擞。 那个征战北狄,助大梁重回巅峰的男人,终于要回来了! “宣秦风觐见!” 随着梁帝一声令下,层层传报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禁宫。 站在青龙门中央的秦风,听到传报声,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秦风的心情也暗暗兴奋,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再次回到了大梁皇宫。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夜...... 秦风迈着稳健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大殿走去,本该目不斜视的禁军,却将视线聚焦于秦风身上。 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随着秦风的移动而移动。 当秦风踩着台阶,走到大殿门外之际,就连那些甚是自命清高的殿前武士,都开始向秦风行注目礼。 站在门口,秦风就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大殿内的梁帝和一众文武大臣。 可是不知道为何,站在门外,秦风就总有一种“隔阂”的感觉。 直到他跨过门槛,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才仿佛终于回到了王都。 秦风从大臣们中间,一鼓作气走到圣驾之下,原本低着头的官员,随着秦风从身边而过,他们也纷纷抬起头,注视着秦风的背影。 秦风却低着头,双手平伸,逐渐向内合拢,郑重其事的给梁帝行了一礼。 “臣,秦风,自北狄归来,参拜陛下。” 话音落,秦风对着梁帝深深鞠了一躬。 自始至终,秦风都不曾给梁帝下跪,若是搁在以前,或许会有官员觉得秦风太过傲慢。 而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觉得秦风此举,有半点不妥。 毕竟秦风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对于大梁的绝对忠诚。 梁帝更是难掩心中激动,他注视着秦风,直到张修业在旁提醒,梁帝这才从惊喜中回过神。 “秦爱卿,无须多礼。” 这是梁帝第一次称呼秦风为,秦爱卿。 在梁帝的心里,秦风已经成为了整个大梁,最不可或缺的重臣。 得到梁帝的特许,秦风这才缓缓起身,尽管大殿之上,君臣有别,但是当秦风和梁帝发生眼神接触时,还是迸发出了一抹有别于君臣的微妙变化。 梁帝看秦风的眼神,犹如看待自家孩子一般。 毕竟秦风这一路,就是在梁帝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无论是最初的惊喜,再到后面的猜忌,以及最后的接受。 第2175章 第2175章 就仿佛是看着自家晚辈,从可爱懵懂,转变为叛逆,最后逐渐成熟。 秦风能有今时今日的造化,就连梁帝心里也暗暗骄傲。 不过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梁帝身为圣人,依旧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轻声道:“秦爱卿......” 对于这个称呼,梁帝自己都觉得极为别扭,犹豫再三,他还是把称呼改了回去,对着秦风,直呼其名。 “秦风,明月公主等人已经提前进京,为何你却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面对梁帝的询问,秦风直截了当道:“回陛下,臣在返京路上,先是去了玉屏县,随后又在茗县耽搁了一段时间。” “南境豪族贼心不死,雇佣乱贼,在玉屏县一带作乱。” “臣顺手,灭了些贼寇。” 秦风回答的很轻松,而且并没有提及,直接废黜王知府的建议。 哪怕废黜王知府,对于打压豪族,意义重大,有助于大梁内部的良性发展。 但他才刚回到京都,就让梁帝废黜大臣,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此事必须办,但不是现在。 梁帝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毕竟早在秦风回京之前,梁帝就已经知道玉屏县和茗县发生的事情了,他生怕以秦风的性格,直接提起王知府的事。 这无异于,直接给梁帝一个下马威,把他架在火上烤。 事实证明,梁帝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针对于玉屏县的事情,梁帝没有多问,毕竟这种事,秦风完全可以做主。 “北狄发生的事,朕已经全部知晓,既然你把北狄女皇带回境内,朕自然会尽东道主之礼。” “只是北狄女皇,毕竟位高权重,若是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关于保护北狄女皇之事,若你有所需求,只管向朕提起便是。” 梁帝这番话,貌似是关心,实则却是在问秦风,接下来,大梁和北狄该如何相处。 随着北狄改朝换代,大梁和北狄的关系,自然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但两国之间,毕竟积怨很深,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偏偏,北狄女皇,乃是秦家四小姐,同时也是秦风即将过门的妻子,倘若大梁与北狄发生任何摩擦。 秦风的立场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秦风手里掌控的北境和桑州,看似是缓冲地带,实则却是悬在大梁和北狄两个国家的利剑。 无论是秦风,倾向于大梁,还是倾向于北狄,都会对另一个国家,造成毁灭性的重创。 虽然有官员,私下里向梁帝进谏,应当想尽一切办法,将大权从秦风手里夺走,尤其是关于北境的控制权。 但这些建议,无一例外,全都被梁帝给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北境已经彻底脱离了梁帝的掌控,且不说无法夺权,就算是夺下来了,又有什么用? 桑州可不会听从梁帝的调遣! 桑州和北境,在秦风的运作之下,早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也正因此,除了秦风之外,任何人的手都伸不进去。 第2176章 第2176章 整个朝会大殿,所有视线,齐刷刷的汇聚到了秦风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秦风表态。 秦风心里也很清楚,大梁与北狄之间的关系,乃是现实问题,躲是躲不掉的。 因此他也不纠结,只管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梁乃是我的国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忠于大梁,绝不会动摇!” “而北狄,则是未婚妻景千影的国家,哪怕是看在景千影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再轻易对北狄动兵。” “既然我夹在中间,帮谁都不行,那我索性谁都不帮!” “北境和桑州,将永远作为两个国家中间的缓冲地带,双方的大军,都绝对不能进入这片土地。” “只要双方不接壤,且大军无法接触,那么就永远不会掀起战火。” “战火一开,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我秦风势单力薄,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拯救芸芸众生,因此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阻止战火的蔓延。” 阻止战争...... 这番话从秦风嘴里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刺耳。 毕竟......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秦风善于杀戮? 秦风却不在乎最众人的看法,他只需要秉承“以杀止杀”的原则即可,只有所有人都畏惧自己,才不会把战火轻易蔓延开来。 “北境和桑州,在商业经济和民生方面,将会继续听命于大梁。” “唯独军事,将会采取自主方式。” “无论军队从南边来还是北边来,臣都会迎头痛击!” 梁帝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秦风的回答,绝不是梁帝希望听到的。 梁帝最期待的回答,是秦风对于大梁的绝对效忠,只要梁帝一声令下,他就会率领大军,直扑北狄。 可现在,秦风却要采取军事自主,这无疑要脱离大梁的掌控。 如此一来,大梁的边境安危,就彻底寄托在了秦风身上。 就算秦风誓死效忠大梁,也无法抹除风险,因为秦风终究是一个人,若是他不在了,谁又能约束他手中的这股强大力量? “秦风,朕当然相信你。” “文武群臣,也相信你。” “但很多事情,不是相信就够了。” “一旦北境施行军事自主,等同于把江山社稷安危,全部交由外人掌控,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一旦将来发生意外,岂不是让整个大梁一起陪葬?” 秦风早就料到,梁帝会这么想。 这不怪梁帝,毕竟身为君主,需要为大局着想。 这不是秦风和梁帝之间的矛盾,而是国家与区域自主的天然矛盾,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答应秦风的“无理要求”。 北境和桑州,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便是经济和军事。 最好的办法,无异于,将军事指挥权,全部交由朝廷,而经济方面则偏向北狄。 如此一来,大梁可心安,而北狄也可以借助这股经济力量,进行恢复。 似乎是绝大欢喜的局面。 可是...... 问题也应运而生,一旦军事力量由大梁占据,那么缓冲区的策略,就名存实亡。 第2177章 第2177章 一旦鹰党揽政,可以随时向北境屯兵,以北境对北狄发动进攻。 同理! 北狄若是想要拿回桑州,发起进攻后,大梁也就必须向北境派兵。 到时候,两个国家之间的恩怨,将会永远延续下去,这期间付出的所有牺牲和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可以想象,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大梁,还是北狄,都会想方设法地掌控北境和桑州。 而这,便是秦风要面对的难题之一。 秦风深知,大梁接下来的国策,是全力对付南境豪族,就算梁帝心里再不情愿,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秦风施压。 秦风本可以避开这个问题,但既然提起来了,早晚都要面对。 秦风并不想逃避。 他深吸了口气,注视着梁帝,轻声道:“战争永远都是最后的解决方案。” “战火刚刚熄灭,没人想要再打一场大战。” “哪怕是为了百姓,也应该休养生息了。” “北狄国力几乎掏空,没有十年,根本就无法恢复到往日的国力。” “而大梁接下来,还要面对南境作战,刚经历了国战,就要继续打南境,兵源损失和国力的消耗,也是个大问题。” “臣以为,十年内,大梁和北狄之间,绝不会再燃起战火。” “臣可以向陛下作出声明。” “其一,十年内,臣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若是办不到,臣愿自动让权。” “其二,如果有一天,臣突发恶疾,没有合格的继承人,那么北境的一切,都将还之朝廷,同理,桑州也会回到北狄。” “其三,臣绝不会再扩军,只保留北溪远征旅这一个正规军。” “单凭北溪远征旅,想要攻克大梁无数坚城重镇,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若是大梁,想要以军事方式,拿下北境,北溪远征旅也将做出回应。同时,这支部队,也可威慑北狄。” “其四,北境将对黑尉司开放,任凭陛下,对北境进行情报搜集。” “但北溪县城和桑州,依旧是黑尉的禁地。” “同时,黑尉不得在北境成立任何代班机构,也不享任何实权。” “若黑尉想要在北境,拉帮结派,明争暗斗,臣依旧会对黑尉进行大清洗。” “其五,臣永远都是大梁的臣子,除非陛下要攻打北境,否则臣永远听从陛下调遣。” 秦风一口气说出五个保险措施,希望以此,获得梁帝的信任,换取十年喘息,以供天下百姓休养生息。 梁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秦风对于大梁的忠诚,毋庸置疑,这五条承诺声明,也已经是现在能够平息局势,最好的办法了。 梁帝知道,自己也要见好就收。 但同时,北境,不可能永远自主,否则于大梁而言,就是不负责任。 十年! 梁帝重重一点头:“朕便给你十年时间!” 在场的官员,一直屏住呼吸,生怕秦风和梁帝撕破脸皮,见君臣之间终于达成协议,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第2178章 第2178章 朝会大殿里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秦风和梁帝发生冲突。 一来是大婚将近,二来距离对南境发兵的时间越来越近,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秦风的实力过于强悍。 虽然因为大婚的原因,秦风的家人齐聚于京都。 但仍旧有秦程氏,宁虎和徐墨,以及明王一家在外。 尤其是林瞿奇,自从担任北溪县令以来,就几乎没了消息,现如今,林瞿奇已经是秦风最值得依靠的臂膀。 一旦京中有变,那么大梁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南境豪族了,而是南境和北境的联手猛攻。 真到了那一步,北狄的下场,就是大梁的前车之鉴。 众官员的表情,拨云见日,他们纷纷上前进谏,希望梁帝可以重赏秦风。 户部尚书率先走上前,拱手作揖。 “此次秦侯奔赴北狄,彻底击溃疆外威胁,令大梁可以上下一心,共同对付南境豪族,立下这举世奇功,应当加封进爵才是。”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紧接着,在场的文武群臣,纷纷行礼,一时间,希望梁帝重赏秦风的呼声,此起彼伏。 之前梁帝就在犯愁,赏赐秦风一事。 以秦风的功绩,别说是封公,就算是封王都够了。 梁帝之所以不封,一直压着此事,就是担心秦风的地位太高,以至于功高盖主,动摇梁帝的权威。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梁帝不封,秦风依旧是这天下公认的北境王。 其身份地位,仅次于梁帝。 而且梁帝意识到,秦风是否效忠,根本就不需要封赏来安抚,而是根据局势来判断。 倘若大梁的氛围,始终是以天下百姓为先,那么就算是一文钱都不赏,秦风依旧会死心塌地地忠于大梁。 反之,若是大梁百姓受尽苦难,就算梁帝封他为王,赏赐金山银山,秦风依旧会反。 除此之外,一直拒绝加封秦风,还会令天下人诟病,觉得梁帝故意怠慢压制秦风。 可以说,不封百害而无一利,封了,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但也不会有坏处。 想通这些,梁帝的心情就轻松无比。 他不再迟疑,脱口而出:“秦风为我大梁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朕特封秦风为......北境王!” 北境王...... 尽管秦风早就是公认的北境王了,但说到底,秦风依旧是个侯爵。 而今,这个北境王的爵位,乃是由梁帝亲自加封,这就意味着,秦风不再是侯爷,而是王爷。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自大梁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直接从侯爵,晋升为王爵。 中间直接跳过了公爵! 虽然这开创了大梁的先例,但在场的官员,却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秦风创下的举世奇功,配得上这破格提拔的殊荣。 一时间,整个朝会大殿,回荡着文武百官的祝贺声。 “恭喜秦侯......不对,从现在开始,就要改口称您为秦王了!” “哈哈哈,这满朝文武,任何人封王,老夫都不服气,唯独秦王,实至名归。” “不错!自秦王出仕以来,立下的汗马功劳,何人能够望之项背?” 第2179章 第2179章 “绝境中,助我大梁击溃北狄大军,一路高歌猛进,覆灭北狄王,这般丰功伟绩,算得上前无古人。” “北狄王已殉国,而我大梁却多了一个北境王。” “虽然此言不妥,但老夫还是想大声感叹,只要陛下励精图治,秦王镇守北境,北狄将再也无法威胁到我大梁江山。” “恭祝秦王!” 面对文武群臣的祝贺,秦风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转身对众人报以微笑。 对于秦风而言,一个天禄侯就已经够满足了。 毕竟爵位和官身的加持,已经对秦风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手中权力的分量,压过所有殊荣! 但是梁帝加封的北境王,倒是封进了秦风的心坎里。 有了北境王这个爵位,秦风对于北境的掌控,也将更加彻底。 随着十年之约的敲定,朝会大殿的气氛,再一次弥漫着喜气。 与此同时,消息也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最先得到消息的人,自然是南宫皇后。 她跪在观音像前,双手合十,听着侍女的汇报。 就算是城府深如浩海的南宫皇后,也不禁轻叹了口气。 “天下大势,已经锐不可当。” “如果说以前,秦风只是名义上的北境王,对于北境的掌控,全靠威望和手中兵权。” “那么现在,有了王爵,秦风就是北境毋庸置疑的主子。” “只怕是北境的军事和经济,还会再上一层楼。” 听到南宫皇后的感叹,一旁的侍女,小声询问。 “以秦风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力,已经难以抵挡,陛下又加封秦风为王,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 “人心隔肚皮,就算现在秦风说得天花乱坠,若是日后有了冲突,岂不是令整个大梁化作一片焦土?” 南宫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虽然已经放权,但千万不要因此小瞧。” “以陛下的谋略,这个决定自然是已经深思熟虑。” “说到底,问题在于秦风会不会背叛大梁,至少现在看来,可能性极低。” “毕竟除了秦家之外,赵玉龙,宁虎这两员大将,都是忠臣之后。” “李潇兰乃是大梁的明月公主。” “再加上明王和李章......” “忠于大梁,乃是秦风立命之本,一旦反叛,必定众叛亲离,秦风绝不会蠢到走这条路。” “也正因此,秦风才一再强调,北境绝不会背叛倒戈,但相应的,倘若大梁主动攻击北境,北境也会誓死反击。” 侍女依旧迷茫:“把北境养得这么肥,有什么好处?” 南宫皇后苦笑不止:“好处太多了!” “除了秦风,还有谁能够镇住四国?” “在秦风的经营下,北境以北溪县为中心,已经成为了贸易枢纽,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北境富得流油。” “若是再加上其他收入......” 第2180章 第2180章 南宫皇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任谁也知道,北境的财力,将会达到何种地步。 不说以后,即便是此时此刻,北境的整体实力,也已经排到大梁第三的位置。 仅次于京畿和南境。 若是再算上桑州,北境的实力,稳稳占据第一! 至于那北溪县......早就是天下第一县了。 莫说大梁,纵观天下,任何单独一个县,与北溪县相比,都显得极为滑稽可笑。 唯有以“州”与北溪县相比,才算妥帖。 在基于秦风忠于大梁的前提下,北境越肥,大梁受益越大。 短期内,北境将会成为大梁最可靠的堡垒,任何国家和番邦,都休想越过北境,染指大梁腹地。 至于长期...... 恐怕北境会与桑州分离,北境回到大梁治下,桑州回归北狄。 但因为北境和桑州的联系极为紧密,并且利益统一,因此将来分治,反倒会进一步影响大梁和北狄这两个帝国。 几百年来的积怨,极有可能因为北境而化解。 既然双方都可以利用这片土地赚钱,而且相互依存,又何须再大动干戈? 在南宫皇后的解释下,侍女终于明白了秦风的意图,她嘴巴长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秦风的目标,并不是占地为王,自立门户。” “而是......要彻底化解大梁和北狄的恩怨,令天下百姓承平,再也不用受到战火的洗礼?” 虽然南宫皇后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代表最有力的答案。 侍女捂着嘴,她没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竟然拥有这等宏大目标。 “奴婢终于明白,为何陛下如此信任秦风了。” “陛下肯定已经看穿了秦风的用意,所以才一再放权,北境越强,将来的大梁就越强,而大梁永远都不会改姓,那么秦风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李氏皇族出力。” 南宫皇后没有言语,她可不这么看...... 一两代人之内,李氏皇族确实无忧。 但两代人以后,情况可就不像现在这般和谐了。 将来的事,就算是秦风那种妖孽,也无法预料,所以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异常宏大,却又远没有到不切实际的地步。 能保证一两代人的安居乐业,已经是秦风的能力极限了。 南宫皇后对秦风的态度,非但没有半点厌恶和恨意,甚至打心眼里佩服。 这普天之下,唯有三个人,能与南宫皇后博弈。 其一梁帝,其二是已经被斗垮的林温婉,而这第三个,便是秦风。 也只有秦风,才能让南宫皇后处处碰壁。 她抬头看向观音像,心中暗暗感慨。 “以秦风的势头,南境之战,必定惨烈异常......” “本宫也已经快到极限了,能否扭转乾坤,还要看南境自己了。”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宁国公府。 谢云儿特意赶回家中,更换衣裳,盛装打扮,迎接秦风。 结果更衣之际,门外却传来丫鬟的喊声。 “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2181章 第2181章 听到这话,谢云儿心里咯噔一声,她匆匆穿好衣裳,推开房门,盯着丫鬟,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根本没有勇气,问出口...... 此时秦风正在宫中面圣,这个时候一旦出事,必定是触怒龙颜,而这里又是京都,纵使秦风在北境呼风唤雨,在京都也无计可施......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直在街上打探消息的丫鬟,一口气跑到后院,累的都直不起腰了。 等到丫鬟把气喘匀了,这才扯着嗓子,兴奋道:“大喜事!” “秦侯爷......呸呸呸......秦王,被陛下加封为王了。” 听到这话,谢云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伴随而来的还有狂喜。 加封为王?! 自己要嫁的人,并不是侯爷,而是王爷?! 她站在门口呆愣了片刻,回过神后,抓着丫鬟转身冲回房间,让丫鬟帮着她一起穿戴打扮。 足足过去了一炷香时间,一身白色袆衣的谢云儿,这才走出房门,急匆匆的奔向前堂,准备与父亲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结果等她到了前堂,发现堂内已经坐满了人。 父亲谢弼坐在上首,而下席则是京中各路名流权贵。 很显然,秦风封王的消息,已经在京都传开了。 见到谢云儿,谢弼满脸微笑,直接招了招手:“云儿,你来的正好。” “若是别家的千金,临着出阁,自然不便见客。” “但咱们谢家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京中各路名流,都是来向你道喜的。” 谢云儿轻咬薄唇,迈步来到谢弼身旁。 不等她开口,在场的宾客,已经纷纷起身,对着谢云儿作揖行礼,异口同声。 “参见王妃。” 王妃...... 谢云儿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秦风是侯爵,嫁给他,自然是侯夫人。 而今,秦风已经是王爷了,而陛下赐下三个婚配名额,她和李潇兰以及景千影,都是秦风的结发妻子。 虽然李潇兰和景千影乃是正房夫人,她是侧夫人。 但现在,她却直接从侧夫人,晋升成了侧妃。 妃...... 谢云儿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嫁给王孙贵族,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可就算是太子妃,不对......就算是贵妃,也绝对没有自己这个妃的分量重。 谢云儿小脸瞬间涨红,她轻咬薄唇,羞答答的点了下头:“诸位不必多礼。” “虽说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但毕竟还没有过门,现在称呼我为王妃,还早了点。”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笑着调侃起来。 “纵使是天塌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呵呵呵,您的位子,早在多久之前就已经许下了,秦王又是重情重义之人,虽然您是侧妃,但受到的宠爱,比起正妃也差不到哪去。” “我早就说过,谢家有福气啊!” “虽说中间出了不少岔子,耽搁了这么久,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一过门就是王妃,这份殊荣,天下女子,又有几人能遇上?” “王妃这是选对了人呀!” 第2182章 第2182章 谢云儿应付宾客之际,坐在人群中的祁阳郡主,眼神却有些伤感。 看着今时今日,谢云儿的地位,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嫉妒。 曾经那个需要靠自己保护的女人,如今却成为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而这一切,自然是拜秦风所赐。 祁阳郡主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对自己如此不公平。 她默默从人群中离开,一声不响地消失在了宁国公府。 与此同时,谢云儿却在四处张望,寻找着谢云儿的身影,像今天这种好日子,为什么最好的姐妹,没有来祝贺自己? 难道是因为烦事缠身? 谢云儿虽然心情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过分纠结,等应付完宾客,她再去找祁阳郡主就好了。 秦家,仆从丫鬟的喊声,此起彼伏。 “小姐们,侯爷回来了!” “不不不,应该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大家都准备一下,王爷再有一回就要到家了。” “哇,我才来到秦家几天,就有幸能够见到秦王,运气真是太好了。” “喂!你们别闲着,继续筹备明日大婚所需的东西,不要全都跑出去迎接秦王。” “明日的婚事,决不能出任何岔子,这不仅关乎秦家,更关乎整个大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整个秦家已经忙作一团,丫鬟仆人,进进出出,或是在筹备明日所需的礼品,或是成群结队地跑到门外,夹道欢迎。 前堂也不清静。 早在秦风被封王之际,太监就已经把诏书送到家里了。 得知秦风直接从侯爵晋升到王爵,众人自然是骄傲无比,她们纷纷盛装打扮,聚集在前堂,等待着朝思暮想的男人回来。 李潇兰一身白色袆衣,端庄典雅,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大门方向。 由于她擅作主张地跑到北狄去找秦风,跟秦风待在一起很长时间,因此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激动。 不过她的心情,依旧涟漪不断。 四个姐妹中,她排行老三,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秦程氏去了北溪县,在此期间,与秦风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也正因此,李潇兰和秦风的“兄妹情分”是最薄弱的。 一直以来,在李潇兰的心里,秦风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干弟弟而已。 因为亲情的薄弱,李潇兰也更容易接受她和秦风现在的关系。 此时此刻,李潇兰的心里,除了幸福之外,更多的却是感激和愧疚。 这种感情,非常矛盾,但又是李潇兰最真实的心态。 之所以感动,自然是因为在秦风的保护下,她终于摆脱了被追杀的命运,从此可以成为堂堂正正的大梁明月公主。 愧疚的是,她没有像其他三个姐妹一样,始终陪伴在秦风身边。 总感觉,自己亏欠了秦风一些照顾......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用余生来弥补,天各一方产生的空洞。 坐在一旁的景千影,心态与李潇兰相差无几。 如果不是秦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北狄,更别提成为北狄女皇,夺回父皇的伟业。 现在回想起当初,为了复国,不断攒钱的行为,既天真又可笑。 第2183章 第2183章 沈清辞作为秦家的老大,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昔日那个高高在上,清高到甚至有些冷漠的女人,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大姐...... 她心里暗暗感叹。 “风儿已经封王......成为了大梁为数不多的王爷之一,虽然不是亲王,但是这个王爷的份量,却胜过任何王爷。” “能有今时今日的造化,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只是......弟弟如此优秀,我以后恐怕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吧?” “你这个臭小子,莫不是要让姐姐,孤独终老?” 沈清辞骂着骂着,却又噗嗤一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虽然明日的大婚,与她无关,但她却发自真心地为秦风和两个妹妹,乃至整个秦家高兴。 柳红颜默默坐在一旁,她轻咬薄唇,攥着拳头,心里早已经恶狠狠地咒骂起来。 “臭小子,这一走,竟然离开了这么长时间。” “潇兰和千影,都被你给糟蹋了,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红颜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气愤,还是嫉妒。 她本是四姐妹中,与秦风关系最亲近的那一个。 一直以来,秦风都粘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最亲近的人,已经变成了老三和老四。 就连小香香和疏风那两个丫头,都变得比自己更加亲近了...... 柳红颜暗骂秦风娶了媳妇忘了姐姐,并且发誓,再也不理他了,可是当听到丫鬟禀报,秦风已经快要走到大门时,她的心还是顷刻间提了起来。 一双明眸,死死地注视着大门,期待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风儿,出现在眼前。 小香香和疏风,手拉着手,激动得直蹦高。 她们俩可没有小姐们的细腻心思,向来是单纯直率。 只要能和秦风在一起,她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此时此刻,心情最好的人,自然要属秦天虎。 他坐在上首,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哼哼,整个王都都给老夫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生子当如风儿!” “这便是老夫的种!” 相较于秦风封王,秦天虎更在意的,反倒是李潇兰和景千影。 毕竟这俩丫头,已经怀有秦家的血脉,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秦天虎最担心的,就是秦风一心专注于事业,忘记了成家。 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臭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儿子,竟然把秦家的所有大事,一口气全办完了。” “好样的!” “为父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 “若是你母亲在的话,肯定也会和为父一样高兴吧?” 既然秦风已经封王,而且满朝文武,就连陛下,都承认了秦风这个北境王,那么秦风的地位,暂时已经不可动摇。 秦天虎暗暗打定主意,等大婚结束,她便要请个长假,去北溪县与夫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