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小骄妻》 第1节 本书由(胭脂有毒)为您整理制作 ============= 影帝的小骄妻 作者:李暮夕 =============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宋曼一进门,就听到了自角落里传来的不大和谐的声音。她的脚步顿了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步子朝楼上迈去。 这是街尾的一幢写字楼,和对面西街幢幢矗立的巍峨大楼不同,地段虽不算偏,位置却偏,紧靠着南街的停车场,楼下往右拐就是林荫密布的串胡同,都是旧街道。这楼不算高,平日阳光照不到,秋冬季节就有些森冷。 宋曼爬楼的时候,有人正巧从楼上下来,在阶梯上叫住她:“宋曼……”尾音拖得长,似有那么点不确定。 宋曼摘下墨镜转过身去,对来人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真是你?”女人的笑容里透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兴奋,像看珍惜动物似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宋曼不置可否:“好久没见了。” “是啊,你这都消失多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女人笑,旁边一起来的另一个女人也在打量着她笑。 于是,宋曼也笑,手里的墨镜下意识挥了一下:“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苍蝇呢?不说了,这还是十月份,外面都那么干冷了,心情本来就不好,再来两只苍蝇晃得我眼晕。”说完也不睬两人,径直朝楼上走去。 她还没走远呢,身后就传来两个女人不忿夹着鄙夷的嘀咕: “神气什么呀?还以为她是咱‘柏阳’的当红花旦?出道五年,演技一点不见长,姿态倒嚣张。” “她不一直都这德行吗?谁也不放在眼里。这不,遭报应了。男朋友跟人跑了,公司也不捧了,丢人,怪不得要躲起来。” “什么男朋友啊?你可别笑话,人家邵小生被她扯着炒绯闻已经够惨了,哪能真是她男人?媒体捕风捉影的事儿你也信?” “你的意思,邵轩和李珺才是一对?” “不明摆着的事吗?这都被拍到一起去酒店了。她和李珺在公司争资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事业输,没想到情场更是输得彻底。” “宋曼这脸啊,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就是,还不找个地洞躲起来?居然还敢回来?她心可真大。” “可不是嘛?” …… 其实,“柏阳”算不上一家公司,而是一家中小型的工作室,老板是业内两个知名的演员和歌手创立的。但是,虽然规模不大,内部结构却很合理,资金雄厚、资源丰富,工作效率也高,这从宋曼入行四五年已经进入准一线就可以看出来。 柏阳的办公区在三楼和四楼,整个两层都包了下来,也算大手笔了。宋曼的经纪人是闫雪,在业内也是鼎鼎有名的。 “回来了?”闫雪见到她,也没有意外,把一杯煮好的咖啡递给她。 宋曼说“谢谢”,双手捧着坐到布艺沙发里。 闫雪低头翻一份资料,头也不抬地问她:“最近打算怎么办?” 宋曼腹诽:我是经纪人还是你是经纪人啊? 闫雪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准确地抬起头,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上半年的‘艳照门’你就大红大紫了一把,这后半年还给我搞出这种烂摊子,我费了多少功夫和口舌才给你压下来。态度摆正点行吗?” 宋曼忙坐端正了,表情严肃、右手握拳:“时刻准备着。” 闫雪被她气笑,拿起手里的资料就要砸过去。宋曼忙抱头躲到沙发后,大声叫饶:“再也不敢了,女王大人,求放过!今年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工作赚钱的。” “你就贫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整个一盘丝洞小妖精,就是披上麻袋穿上孝衣也装不来小白菜,更别提你那渣破宇宙的演技了。” 宋曼扒拉住沙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女王大人,今年我还有戏码?房租欠费三个月,饿得快揭不开锅了。” 闫雪不买账,冷笑:“你的金主不是蛮多的吗,还会饿死?” 宋曼扮可怜:“哪有的事儿?” 闫雪嗤了声:“资源倒是不少,可就是没适合你的。‘艳照门女郎’,这还没过半年呢,正经的戏谁敢要你?” 宋曼说:“那不正经的戏呢?没关系,我不挑的。” 闫雪说:“你当你是谁,还能挑戏呢?” 宋曼忙伏低做小:“只要有戏,就是让我去演个乞丐也成。有没有,您就一句话吧。” 闫雪这才施施然笑了,低头从一沓资料中抽出一个剧本,扬手丢给她。宋曼手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不觉就念了出来:“《朱鸢》。什么题材啊?呦,还是电影呢,导演……”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语气缓缓念来,“——薛明。” 宋曼回头看闫雪,“啪”的一声就把剧本扔桌上了:“您逗我呢?” “谁逗你了?”闫雪语气轻蔑。 宋曼说:“不逗我你给我薛明大导的剧本?” 薛明是香港著名导演,曾执导过《风雨声》、《长城》、《帝国疑云》等著名影片,上个世纪90年代取得过奥斯卡金像奖和金熊奖两项国际顶尖奖项,曾多次获得全球奖提名,是国内“第五代导演”的领军者之一。与其他喜欢任用成名演员的导演不同,薛明偏爱发掘富有潜力的新人。不过,近几年他拍的几部片子都反响平平,声势略有下滑。 尽管如此,宋曼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机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明再不济也是国内顶尖一线导演行列,出了名的要求苛刻,她很有自知之明,就她那破演技……呵呵。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嘛。”闫雪玩味地看着她,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无名指托住烟缸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漫不经心道,“正常情况下,是没你什么事。不过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你用点心,没准就走了狗屎运呢。” “什么意思?您说明白点呐。” “急什么?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闫雪斜她一眼,狠狠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香港近两年市场萎缩,不少演员和导演都转向内地发展,薛明也是,《朱鸢》是他来到内地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用来冲击明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作品,他极为重视。不过,因为题材特殊的缘故,一般的女演员不符合他的要求。你这次‘艳照门’的影响太大了,没个一年半载是洗不清了,要是寻常的片,根本没人会用你。就算风波过去了,你这‘玉女’也是万万演不成了。所以,还不如破釜沉舟,换条路走,兴许还能从那地板缝里抠出点亮光来。” 宋曼听得入神了,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闫雪是大老板柏峰从星海传媒影视公司挖过来的知名经纪人,曾经捧出过不少天后天王级人物。 所以,宋曼虽然和闫雪混熟了爱插科打诨,对闫雪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见闫雪又掸了掸烟灰说:“我仔细想过了,你这样子,‘玉女掌门人’的路线是行不通了,不如,咱就学学人家商场上那一套,玩个‘反向营销’吧。” “‘反向营销’?”宋曼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闫雪狠狠拍着那《朱鸢》的剧本接着说:“回去给我好好看看,钻研钻研,这片子尺度比较大,好好练习,别给我再搞砸了!” 宋曼旁敲侧击:“……尺度有多大?” 闫雪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总得来说还是文艺片,只是稍加一点□□润色。你那什么表情?薛明大导执导的,就是a级也是高逼格的大制作,多少人盯着呢,能不能轮到你还两话,你还敢挑三拣四?我告诉你,你要再搞砸,明年就给我滚回乡下种地去!” 见她真火了,宋曼忙抱住剧本贴过去表忠诚:“我一定回去好好研习,争取拿下!就是,您看……我这个演技……” 闫雪抬头瞟她一眼,心里也是无奈。 宋曼是中葡混血,身形高挑,五官比一般东方女子深邃,但又不不失东方女性的柔媚,一双杏眼波光潋滟、格外灵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女人味,还有股可爱的狡黠。 正常来说,就凭她这样的长相,只要演技还过得去,经她闫雪的手一包装,怎么都能红透半边天了。但是,糟就糟在她的演技实在是烂地令人发指,连演个简单的校园剧都能让人分分钟出戏,属于不说话时是女神,一开口就是女神经的典型。放弃吧,实在可惜,力捧吧,她又实在不争气。 这两年,闫雪一直处于这种纠结中,好在这丫头嘴甜,性子讨她欢心,她闲来无事时也乐得捧一捧,只是不会花大把的精力在她身上了。 其实,这也是她给自己的一个赌注。 要是还不成,她就真的要放弃了—— “回去对着镜子好好练习一下面部表情,找基友看看也行,记得,床戏也要多练练,这部剧里可是重头。要是光看演技,你这资质是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的,只能另辟蹊径了。知道不?” 宋曼点头如捣蒜。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阅读提示: 1.cp:徐彻宋曼,楠竹比女主大7岁 总体走温馨路线,楠竹深情,女主微渣(前期),中期有萌萌哒的小包子。这文不长,这个系列的第二个文,20万左右。 虽说因为电影尺度问题导致不少女演员心里顾虑,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薛明近两年的影片票房惨淡、这是他首次尝试的题材,大多数人心里也没底。 不过,对宋曼这种已经是沙滩上的咸鱼来说,根本无所谓了。就算演砸了又怎么样,还能比现在的境遇更糟糕?了不起再差也能炒个热度啊。 当然,前提是她得入选。 入选也没那么简单啊。刚出公司,冷风一吹,她那股子雄心壮志就像熄灭的蜡烛似的,丁点火星子都没了。 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宋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宋曼实在烦了,这一次终于接起来,张口就骂:“你有病啊,有完没完了?有本事和李珺曝绯闻有本事你别烦我啊!邵轩,咱掰了!李珺是我死敌你不知道啊?甭管是真是假,别说男女朋友了,以后咱们友尽!” 一通大骂下来,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宋曼觉得不大对劲,扯着嗓门“喂”了两声。还没等她继续,那边传来一个她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是我。” 宋曼怔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可是,对方这一次清了清嗓子,让她听得更清晰了些:“晚上我回来看你。” “……”宋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说,刚才她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这下已经成了家养的小宠。对于这个男人,她总是有些心虚的,倒也不是畏惧,只是在他面前,她那些臭脾气就不那么容易爆发出来。 徐彻沉稳,人也静,和他呆一块儿,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引导着她,让她隐隐觉得自己发脾气就是无理取闹。 难道,这就是高处不胜寒? 他出道多年,已然站在这个圈子里的顶峰。但是他这人很低调,性子淡,几乎没什么绯闻,人缘虽好,但真正能交心的却很少。 她和徐彻是在四年前在京都认识的。她那时候去那边拍部中日合作的偶像剧,在里面打酱油,演个女n号。剧组的待遇差,免费包的饭居然是日本大街上那种单身汉才吃的酱油泡鸡蛋拌饭。虽然日产的鸡蛋没有腥味,但是连吃一个礼拜的酱油泡鸡蛋饭谁受得了啊?她在食物上又是个格外挑的。可是她那会儿很穷,大街上那些华人开的料理店都贵得咂舌,一碗普通的青菜清汤面都要七十几元。为了钱包,她又熬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忍不了,一天晚上偷偷溜去了附近的小吃街。 她吃到一半,有人在她对面问了句“介意我一起坐吗”?声音清雅温和,特别好听。可是,她还没应呢,这人就在她对面坐下来了。 这么不请自坐的,宋曼心里有点不舒服,抬头看这人。 尽管见惯了娱乐圈的各色美男,这人还是非常吸引她的眼球。高高瘦瘦,气质清冽,五官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不过,他好像喝了不少,眼神惺忪,半闭半阖的,靠在桌边喝着瓶清酒。这副颓唐的模样,配着他白皙中略带几分晕红的神色,真是极为撩人,宋曼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他就那么好?到底是哪里比我好了?”他盯着宋曼问,眼神有些嘲弄。 宋曼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了。还真是醉了。这是被人甩了吧?真可惜,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也有女人不长眼把他给甩了? “你心里清楚着呢,你比谁都清楚我跟他什么关系。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就算你要走,也用不着这么恶心我吧。” 哎呦喂,还是女人被劲敌抢了的戏码!太劲爆了。 可怜她那会儿刚入行,是个呆傻二愣子,还不知道这人就是红透半边天的“巨星徐彻”。 第2节 也许是看在他姿色不错的份上,也许是真的看他可怜,宋曼居然开导起他来了。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人要往前看,唠唠叨叨一大堆,他才算是安静下来。宋曼低头一看,原来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夜色下的侧脸仿佛流动着一层月华,格外迷人。 他又陪了他一个多小时,直到他的经纪人找过来。 宋曼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但是,这人的模样那一晚不知怎么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了。当然了,也仅仅是记住而已,总得来说,她还是没心没肺的。 第二天,剧组难得休息一次。宋曼和经纪人说了几句就去了街上闲逛,路过河边的时候发现树底下有民间艺术家在画画,但是画了很多副都没有人要。她心生怜悯,也怀了一丝好奇走上前:“给我也来一副吧,师傅。” 日本的华人还是不少的,到处是中文标示,其实并不用刻意去学日语也可以很好地沟通。宋曼就曾经遇到过把几个中国人当成日本人的尴尬。自那以后,她遇到生人习惯第一句中文,对方不懂再来一句日文。 “画什么?”画者语气凉淡,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不像做生意的模样。 “当然是画我了。”宋曼说,心里怕这人狮子大开口,决定先下手为强,立时接道,“我给你当免费模特,不用给我钱了!” 这青年愣了愣,然后在日光里缓缓抬起头来。 宋曼怔住。 居然就是昨晚碰上的那个帅气的中国男人。他此刻正冲她微笑呢,神情莞尔,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又包容,看得她的心都跳漏了一拍。 那时心里想的是: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帅? 当然,那次见面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她也没放心上。她事后随剧组回国,好友杜清有次拿着套珍藏版的cd进来炫耀,几个小姑娘都围着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宋曼觉得奇怪,也凑过去看,然后她一眼就认出了封面上的男人,整个人都有些发蒙。这帅哥还是个名人儿? “这可是十年珍藏版,连徐影帝当初在美国时不怎么火的歌都收录了。你们谁要?我有三套,降价出售,每套380就行了。” “天,杜清你太黑了,这套原版出来的时候就298,你居然要卖到380!” “爱要不要。” 宋曼听得一头雾水拉住杜清问:“怎么又是影帝又是唱片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也给我说说,让我八卦八卦。” 杜清和另一个姑娘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她,异口同声:“你不知道徐彻?” 声音大得宋曼马上捂住耳朵。她弱弱地点了点头:“我这不刚入行吗?”不认识这人还是大罪了? 然后,杜清滔滔不绝地和她讲了这位三栖巨星的种种事迹,唬得宋曼一愣一愣的。天知道,她一个二八线外的小透明见到了圈里大神真身的心情、见了却还没认出来的心情? 宋曼欲哭无泪。 这大好的机会就让她这么错过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关注徐彻。她看了他过往的每一部电影,醉心于他大荧屏上闪闪发亮的形象。 但是,荧屏是荧屏,现实是现实,这是不一样的。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徐彻的,但是,她又迷茫,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屏幕里的形象呢? 那时候,她进入这个圈子还不久,她还涉世未深,她真切地迷茫了。她永远都记得和徐彻拍的第一部对手戏,那是一部文艺爱情片,她饰演20出头的少女,他是她闺蜜的叔父,那样一个不到30的年轻人,却能演出年近40的中年男子的感觉。戏里的他,像是另一个人,能轻易地带她入戏,感染着周边的每一个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有绝代的风华。 他是天生的演员,有无与伦比的容貌和气质,只要一上荧屏就有无与伦比独特的魅力。纵观两地,本世纪又有几个人能和他比肩?虽然宋曼后来也交过别的男朋友,但是她一直都在关注他,她觉得徐彻身上有太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比如,他信教,每个礼拜都会去祷告,多年来一直坚持;他每年捐给贫困山区的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他从来不大肆报道;他喜欢读书,做事很专注,安静时候甚至给人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 有些人只适合安静地美,但是,他拍戏时候并非是静态的。在和他合作的第一场戏里,她被佣人带入城堡式的别墅,佣人狗眼看人低,故意把她晾在玄关处。贫穷却不失淳朴的女孩,听到客厅那边有人说,安妮,去把咖啡换了。 她的英文名正好是安妮,所以下意识地走过去。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穿着烟灰色毛衣的男人驾着腿儿坐在日光下读书。那是一个儒雅的男人,时光赋予了成熟、智慧和深沉。那一刻,宋曼真的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深深地被他所吸引。 事后她鬼使神差地去了后台找他。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进去就看到他坐在沙发里念台词,身边都没有旁人,她走过就递上自己的本子:“徐老师,我很喜欢你的戏,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天知道她那时候有多么忐忑。是的,她害怕被拒绝。 可是,这个看上去似乎喜欢独来独往不那么好相处的人,却抬起头对她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他好像没有认出她就是那日在京都和他把酒夜谈的那个小姑娘。 她看到他眼底一圈的青黑,明显的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她也知道这场戏他为了赶进度连着拍了两天两夜,几乎没有合眼,心里忽然就那么不是滋味。 那时候,他在圈里已经是一线男星了,担纲过好几部大片的男主角,票房口碑都非常不错。他的风评也不错,但是也有不好的,比如说他人缘不好,在圈里基本没什么朋友、耍大牌之类,宋曼虽然喜欢他,但也一直处于将信将疑中,直到这一次真正见到他。 徐彻,其实是这样一个人。他复杂,却又纯粹。 这一次才算是正式认识了,不过后来也没有刻意联系。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之后她在拍戏和上通告的时候也见过他,时间久了,彼此也熟悉起来,逐渐保持着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 这一次艳照门时间,她算是栽在了李珺手里,没想到也惊动了徐彻。 想到今晚又要见到这个人,心里又有些忐忑。 这时候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拿出来看了看,整个人都愣在那儿。短信是徐彻发来的,很简单,甚至有些没头没尾的,却让她脚底发虚差点跪倒: 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太啰嗦了,稍微修一下~~ 西城区中段的路有些堵,司机路上停了又开,开了又停,急得宋曼几声催促:“师傅,您帮帮忙啊,我这是要去见朋友呢。”她又看了看手表,下班到现在,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他来了没。 “男朋友吧?”司机笑道,不过没办法,“这路况你也看到了,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 宋曼只好认了。到了住的地方,天都擦黑了,她付了钱就急匆匆跑进铁门。后面忽然有人叫住她。宋曼回头,居然是徐彻的好友江玦。 然后她看到了停在江玦身后的跑车,车玻璃是茶色的,瞧不见里面的人。但是,宋曼知道一定是徐彻,喜上眉梢,屁颠屁颠小跑着过去了,还不忘甜甜地叫了声“江三哥”。 江玦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说:“有这股嗲劲儿对着你彻哥发去,我可吃不消。” 宋曼也笑,仍是撒娇:“哪能啊?彻哥呢?”目光往车上转。 江玦指指那车玻璃。宋曼眼巴巴杵门口,伸长脖子喊了两声。翘首以盼的小模样看得人直摇头——这嗲劲也是没谁了,也就徐彻那性子能忍受她。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车后座另一边的车门才被人打开。 下来的男人高瘦修长,上衣只穿了件鸦青色的半高领粗毛线衫,修长的手指正划着手机屏幕,低眉敛目的,板正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这张脸修眉丽目,极是清俊,鼻梁上架着副银色细边框的眼镜,看着斯文又雅致。 “朋友刚和我私信。”他把车门关上,对他们解释了一句。 宋曼看到正主,眼睛一亮,连忙小跑着扑过去,嘴里嚷着“彻哥”。 徐彻回过头,正好把她抱个满怀,挟住她的两边腋下轻易就往上提了提,难得笑了一笑:“重了啊。” 宋曼踢蹬着腿儿叫“不依”,闹腾了好久,他才把她放下来:“这么大的事,我在香港都听到了,你倒是气定神闲的。” 宋曼眨巴眼睛:“什么事儿啊?” “还探什么?别装傻了,你彻哥还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江玦在旁边摇头,“得咧,你们自个儿叙旧吧,我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说着就把车开了出去。 宋曼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她脑筋也转得快,可怜兮兮地贴过去,眼巴巴望着徐彻:“是啊,快倒霉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挺尸街头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也见底了,‘嘟嘟’的猫粮也不够了……” 徐彻听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也只是笑了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走吧,上去再说。” 宋曼立时有些心虚。 他要是质问两句倒罢了。 宋曼垂头丧气地被他搭着背脊进了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这是这片地儿为数不多的高档小区。徐彻住在顶楼,楼道里一共三户人家,前后搭成一个t形口,进出口都有监控。屋子是大平层,200个平方,是简欧风格,地上铺着米色的绒毯,墙面上也细心地做了米黄大理石半护墙,看着很温馨。俗话说“狡兔三窟”,为了避免狗仔跟拍,这只是徐彻在帝都的众多房产之一。 开了暖气后,屋子里就没那么冷了。宋曼搓着手坐在地上,玩心上来,还打了两个滚。 徐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了,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里,又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拍拍她的脑袋:“安分点。” “我不是小孩子!”宋曼抗议。 徐彻在她身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翻开一本娱乐杂志:“地上冷。” “我乐意!” 他这才抬起眼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睛里浮起一丝凉淡的笑意:“你在玩叛逆吗?都几岁了?” “你管我几岁?甭管我几岁,您都拿我当三岁半哪。” “那你就成熟点呗。” 宋曼是真火了,操起果盘里一个苹果就朝他砸过去。 他轻松接住,放唇边咬了口,点评道:“味儿还不错。” 宋曼瞪他,心里一窝的火。过了会儿,她又哼了声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彻推了推眼镜,气定神闲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宋曼转而说:“之前你拍戏时不给我发了条短信吗?徐彻,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别老像钓鱼似的吊着我,姑奶奶还不耐烦应付你呢。” 徐彻听她这么说就笑了,抬头望了她一眼:“小妖精惯会口是心非。” “你这么笃定?我可不是没人要!” 徐彻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宋曼顿时气馁,垂头丧气地扁了扁嘴。知道他定力好,没想到一点不为所动。 宋曼虽然平日爱和他闹,却不是个傻的,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心里一清二楚。见他神色不豫,忙转移话题:“你真要认真和我处?”她用脚尖蹭他的脚。 徐彻洗完澡后换了身棉质睡衣裤,脚下踏拉着一双白色的棉拖鞋,长腿翘起时自然下垂,露出饱满的脚后跟,还有雪白光滑的脚踝。宋曼觉得,自己要多看几眼都要变恋足癖了,忍不住就想去撩他。 徐彻也不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翻他的娱乐新闻。宋曼就这么盯着他安静端丽的侧颜盯了好久,终于泄气,别扭道:“那就试试呗。” 他这才放下报刊,抬起眼帘对她笑了笑:“决定了?” 宋曼点头。 吃完饭后,宋曼换了身运动衣陪他出去散步。他这人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平时不是健身就是走路。从四年前认识到现在,他们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像朋友,也不止朋友。平时他一个月也不见得联系她一次,但是,他有心事就会来找她,像这样,和她出去一起散散心、跑跑步。 交往? 她以前也就想想。现在愿望实现,有点儿不真实,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他的表情。 徐彻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回了头,语气莞尔:“你看什么?” 宋曼脸色微红,把目光别开四处瞎晃:“看风景。” 徐彻说:“有这时间看风景,你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现在这桩破事。” 宋曼也知道自己处境糟糕,但是被他这么直接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大高兴:“你嫌我啊?和‘艳照门女郎’呆一起很丢脸吧?” “你说话能别这么含枪带棒的吗?” 宋曼哼了一声。 徐彻叹气,无奈地摇头,把手插入一边裤袋里:“你和李珺同在柏阳,你来我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次就栽这么狠呢?” 他没往深处讲,但是意思很明白了:宋曼,你太没用,才被人阴成这样。 她心里莫名就很委屈,停住脚步,冲他大声喊道:“你是影帝你了不起啊!我没你那么能干,我没脑子没智商被个贱人阴了,你开心了?难为您大老远从香港赶回来看我笑话!什么正式交往?您就是拿我开刷耍乐吧?” 徐彻听她一通撒泼似的嚷嚷,也没生气,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说:“昨天台湾名模梁期跳楼了,上个礼拜影后周桥还爆出了婚内出轨、自杀了。娱乐圈每天那么多头条,你这算什么,区区一个艳照门,值得我放下进行了一半的工作赶回来看你笑话?” 他的眼神很平静,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嘲弄。意思很明显:宋曼,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这么浪费时间? 第3节 他说得很在理,宋曼也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但她就是难受、委屈。 这个混球!她都这么惨了,还不安慰她一下? 她这人说风就是雨,当下就在大马路上蹲了下来,抱住膝盖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欲绝的小模样,看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徐彻倒是不在意,但是路人纷纷回首,指指点点,看他的样子像看欺负小姑娘的流氓恶棍似的。 徐彻自问心态可以了,这时心里也有些恼火。他提了她的衣领就给拎了起来:“宋曼,你闹什么闹?” 宋曼被他唬住,瞪着他,眼泪还噙在眼眶里。徐彻不觉就笑出来:“瞧瞧你这样,眼泪说来就来,这演技但凡用一点到拍戏上,你也能成半个影后了。行了行了,有事回去再说。” 宋曼还瞪他,死活瞪着他,就是不肯回去。 徐彻逮住她的衣领,扯了两下,语气虽然还算温和,但已经带了几分威胁在里面:“你走不走?” 宋曼鼓着腮帮子说:“回去也成,但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说实话。” “问吧。” 宋曼忸怩了两下,低下头数脚下的小石头:“你是不是知道了这事儿,才特地赶回来看我的?” 徐彻抬头看了看路灯,好是想了会儿,唇边带着笑:“……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啊?宋曼不开心了,但她还没来得及问,衣领又被他拎起来了,直接往回拖。宋曼叫了两声,踉踉跄跄地倒退着被他一路拖回了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下 “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暴力了?”回到屋里,宋曼愤愤地瞪他。徐彻说:“对付你这种不听话的妞子,就不该温和。” 宋曼哼了声,抬眼就看到徐彻径直朝她走来。宋曼莫名就紧张起来,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脸警惕:“你干嘛?” 徐彻只好停下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去厨房煮杯咖啡。” 宋曼意会过来自己想多了,脸色微红,轻嗽了两声硬是给压了下去。她退到一边给他让出了道,弯腰伸手:“您请,影帝大人请,徐天王您请——” 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记。 宋曼惊呼,抬头瞪他。 徐彻低头刮了下她的鼻梁,轻笑出声:“安分点。”拔腿去了厨房。 宋曼在后面猛瞪他,顺手比了个中指。 不料他此时正好回头,把她这使坏的小模样看个满眼,在厨房门口对她又是一笑。宋曼脸有些烧,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煮你的咖啡去!” 徐彻说:“我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 “需要什么?”她此刻极度不爽。 “来杯咖啡啊。”他对她莞尔眨眼。 “免了,您自个儿用吧。”宋曼气呼呼地瞪他,扭身回了房间。 这是三室一厅的大平层,主卧和一个稍大的房间在东面,她平日住的那个是小一号的房间,在客厅另一边,装修地比较温馨,满墙都贴了浅绿色的墙纸,铁床四周张了床幔。刚开始装修时徐彻征询过她的意见,她执意要这样公主式的,徐彻无奈,只好顺了她的意。她想,他那时候心里应该相当无语吧。 他这人就喜欢简约的风格。她正好相反,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 过了会儿徐彻在外面敲门。 宋曼说:“又没锁,你自己进来呗。” 徐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现磨咖啡,香味儿飘到她的鼻息间。原本宋曼还有气无力的,这下清醒过来,招招手示意他拿过来。 徐彻摇着头:“你能别这么懒吗,曼曼小姐?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别人伺候你?” “你不乐意啊?刚才还说要和我认真交往呢?” 徐彻走过去,把咖啡杯塞进她手心:“接着吧。” 宋曼憋闷,低头抿了口。不烫不冷,正正好,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徐彻很体贴人,以前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家务什么都是他包的。不过她挺心安理得的,谁让他年长她七岁呢。 咖啡味道香浓,不过喝了两口她又放下,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他:“干嘛要给我喝咖啡啊?” “晚上有事儿啊。”徐彻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暧昧。 宋曼本能地有些紧张,眨巴了下眼睛,大大的杏眼望着他,特别地纯良、特别地无辜:“什么事儿啊?” “装傻是吧,小妖精?”他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顺着她的发际线滑到她的颊畔。徐彻的手很漂亮,但是因为早年大多演的打星,练过一段时间的武术,手心有些粗糙,触摸她的脸颊时有些烫,有点痒。 宋曼被他摸地很不好意思,瓮声瓮气的:“咱们这才第一天正式交往呢,是不是快了点啊?”说着她闭上眼睛,嘟起了嘴巴,露出羞涩的表情。 徐彻忍不住笑出生来,抽回了手。 宋曼睁开眼睛,看到他在笑就火了,心里也意会过来,这人这是耍她呢——“徐彻,你有意思吗?不想睡就直说嘛,耍我有什么好玩的?” 徐彻却道:“小妖精忒不矜持。” 宋曼说:“不知道刚才谁勾引我?” “那你乐意被我勾引不?”徐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笑容很浅淡,但是自有一股笃定的味道,宋曼仰着头望着他,不觉就有种被他吃定的感觉。不然怎么说“会当凌绝顶”呢,一高一低的,气势上就拉开了距离。她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嘟起嘴。 徐彻不是没见过女人嘟嘴,但是,他觉得别的女人做这个动作都挺幼稚,只有宋曼——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她平时都一肚子坏心眼,难得露出孩子气的吃瘪表情。 他忍不住就捏了她的脸颊。嗯,软软的,满满都是胶原蛋白,手感很好。他这时候想,这姑娘虽然脾气不大好,特记仇还爱钱,缺点不胜枚举,但是有些方面还是说不出的可爱的,就是对他胃口。不管她以前怎么样,她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种勃勃向上的生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 和她在一起,他会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回到无忧无虑的闲暇时刻,那些阴霾晦暗的日子忽然就消失了。 他以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哪怕是弃他而去伤他至深的那个人,他也没有这种悸动的感觉。 “干嘛这么看着我?”宋曼抬头问他。 他的手还放在她脸上呢。 徐彻笑了笑收回手:“你可爱呗。” “我呸。”她满脸的不信,又灌一口咖啡。 徐彻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低头抿一口咖啡。资料很简单,宋曼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上面鲜明的两个大字“朱鸢”。 宋曼都愣住了,反应极大地翻起来:“不是现场试镜吗?你怎么有完整的剧本?乖乖,天王就是好啊,你走后门弄来的吧?我爱死你了,好哥哥。”她转头抱住他,照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狂亲猛亲,糊他一脸的口水。 徐彻苦笑,也只是任由她闹。 好在这妞子玩性大,兴头倒也去地快,很快就放开他低头看起剧本来。徐彻在她旁边说:“完整的剧本是不可能拿到的,就算我再有关系也不成,这是试镜的三个镜头,我给你划了重点,做了笔记,你好好看看。机会不易,别又搞砸了。” 宋曼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他:“现在我都是你女朋友了,你还怂恿我去拍这种露点的戏?” “为艺术牺牲一二是难免的,我还拍过□□的呢。” “什么片?”宋曼两眼放光,招来他一个“糖炒栗子”刮头上。她泪眼汪汪:“干嘛打我?拍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那又不是什么好片。” “那是什么啊?你给说说呗。”印象里,他出道以来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面,从来没爆出过这方面的丑闻。要是他拍过这种片,没道理她丁点风声都不闻啊。 徐彻又抿了口咖啡,起身站到了窗口。外面天色很暗,夜色下的城市灯影幢幢,光怪陆离。这是顶楼,四周只有黑暗里零星的灯火。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好,一个人在国外很艰难,有段时间犯了糊涂,加上被人诓骗,就去拍了部三级片。制作挺粗糙的,只在海外流传,内地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有也是上个世纪才有的盗版光碟吧。”他说着自己都笑起来。 天啦噜,他居然拍过这种限制级影片! 宋曼觉得自己浑身都沸腾起来了:“求片名!” 徐彻回头在她脑袋上扇了一掌,力道不大,宠溺较多。他说:“再贫?” 宋曼扁扁嘴,仍是可怜兮兮地和他卖乖,眨眼睛、摇屁股,嗲声嗲气地说:“人家真的想看嘛。” 徐彻按住她的肩膀就给推到了床上,打开床头柜掏了根皮带出来,直接把她的双手绑到了铁床上。宋曼大叫,踢蹬他:“你干什么?想干什么?我可不玩□□这些奇怪游戏的!” 她嘴里虽然在叫,脸上却是嘻嘻哈哈的表情,眼睛里都是春意,带着那么点挑衅。 徐彻被她看得火都上来了,抬手把她推过去,在她的屁股上就拍了一把:“安分点。小妖精,你要再闹腾,我不介意动点真格的。” “来啊来啊,你来啊,我怕你啊。” 徐彻被气笑了,弯腰将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自上而下俯视她:“你就这么有恃无恐,笃定了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虽然在笑,这时候眼睛里的笑意已经很淡了。宋曼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虽然演技渣,但是察言观色还是会的,也见好就收,无辜地摇摇头,“不敢。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都被您绑起来了,就让您为所欲为吧。” 徐彻又笑了,薄唇贴到她耳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 像过电似的,宋曼颤了颤,想要挣扎,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你不是说——让我为所欲为吗?” 宋曼被堵了个严实,有些气急败坏:“玩笑话你也当真啊?快放开我!” “那怎么行?”徐彻轻笑,慢条斯理地说,“我放开了你,谁陪你试戏呢?” “?” “怎么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我是这部戏的男主角、男一号。” 宋曼被雷了个魂飞天外。 天啦噜,居然是要和这个人演限制级床戏?怪不得他一直气定神闲的!混蛋,瞒地她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撒娇装嗲卖萌模式,╭(╯^╰)╮ 试镜那天,宋曼一改赖床的老毛病,早上6点就起来了。她穿衣的时候,徐彻从后面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颈窝处:“不多睡一会儿?试镜要9点才开始,你现在过去,也是等的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早点去熟悉一下环境也好,再不济也能给导演和副导编剧混个眼熟。”她吐吐舌头。 徐彻掰过她的脸,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像是羽毛轻地挠,弄得她心里也痒痒的,不由粗声粗气瞪他道:“干嘛?” 徐彻笑了,刮了下她的脸颊:“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咱也睡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你还对我这个态度啊?” “那你想我对你什么态度啊?” 徐彻把脸侧过去,指了指:“亲一下。” 宋曼哼了声。 徐彻笑道:“不亲也行,我和薛明大导是好些年的老相识了,要是我一个嘴不严实,把你那些老底都透给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选你?” 第4节 “天啦噜,你还会这么干?我好怕哦。”她故意拍着胸口夸张地喘着气。 徐彻都被她气笑了,拧住她的耳朵说:“再贫?” “松手松手!” “那你还贫不?” “再不敢了!” 徐彻这才放开她,安抚似的揉了揉她有些红的耳朵:“痛吗?” 她瞪他。 徐彻笑了笑:“痛也好,让你长些记性,没得就上房揭瓦。” “不痛!”她赌气道。 “那更好,我才舍不得弄疼你。” 宋曼再一次吃瘪,转身开始穿衣服,再不理会他了。徐彻觉得她这样子也可爱,有时候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倔着呢。但是,宋曼绝不是小孩子了。她母亲是香港人,是中葡混血,父亲是内地人、一个教授,不过早年也也在香港那边生活。所以,宋曼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早年她父母离异,他父亲整日酗酒,把身体喝坏了,后来就只能躺在床上靠着吊瓶和中药过了。宋曼很小就出去捡破烂赚钱,她没有读过高中,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打小成绩也不怎么好,但是胜在鬼机灵,会讨好人,在他们村里那一片就特别讨喜。 之后中考出来,她考得很差,就上了一所中专。她和他说过,那会儿她真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像几年没采过的黑心老板开的煤窑洞似的,整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在老师的指点下努力了一把,终于考上了一所三流艺校,勉强也算个大专生了。她长相出众,后来被星探发现,就此进入了娱乐圈。 在圈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宋曼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百花,这些他都知道。只有真的在乎一个人,才会感其受而受,痛其伤而伤。而她越是快乐,他就越能感受到她豁达背后的辛酸。 他是不希望宋曼拍这部戏的,虽然还够不上三级,但是露的镜头还不少。可是他知道宋曼的个性,不让她拍就是断了她的机会,她只会敌视他。她这人也有些急功近利,不喜欢稳打稳扎,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这一点,他说过她了,她每次嘴里应着,实际上照样我行我素。徐彻自此知道了,这小妖精脾气硬着呢,忒任性。 徐彻开了他那辆平时不怎么开的莲花跑车送她到片场。宋曼和他道别后就下了车,临了还不忘告诫一句:“你往西边开,那边人少,到了停车场再往后面绕场馆兜一圈。” “就这么怕被人瞧见啊?那你有本事别坐爷的车。”徐彻挑挑眉,修长的手指敲敲方向盘。 “别跟我爷来爷去的,姐姐不喜欢。你就是个唱戏的,真当你自个儿是西山脚下那帮大院里的红几代子弟哥们儿啊?” 徐彻哭笑不得。今儿气温回暖,他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锁骨,看着就带着那么几分不羁。但是他这人偏生高瘦而不粗犷,一张脸儿特精致,笑起来眉眼间都是风情。总而言之,他这人从里到外都是精雕细琢的感觉,仿佛天生就是这四九城底下吃皇粮长大的,搁过往那些年,也定是个公子哥的命。 说来也奇怪,宋曼虽不清楚他早些年过得怎么样,但也知道是不怎么样的。他从不和她说以前的事,但是她听他的经纪人阿堪隐约说起过,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送到旧金山上学,寄住在长辈的好友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父母几面。 徐彻人很好,脾性好,也会照顾人,但是,相处久了就发现他这人有些闷,和荧屏前神采飞扬的百变模样不同。屏幕像是他的一层□□,隐藏了他安静内向的那一面。 从出道开始,他就这样。刚开始那些年也有人抨击过他不合群、耍大牌,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只是不善于交际而已。 宋曼以为自己来得算早了,到了试镜地点,才发现休息区已经或站或坐了一堆人,其中还有不少熟人。 “宋曼?”李珺看到她,脸色有些不自在,在座位上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宋曼能理解她。她一出道就以“玉女掌门人”自居,现在却跑来紧赶着拍这种有颜色的戏,还碰巧遇到她这么个大熟人,面子上当然有些过不去了。她俩在柏阳势同水火,抢戏、抢男人的新闻层出不穷,打个板子去桥底下说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嗨。”宋曼主动过去打招呼。 “嗨。”李珺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宋曼谁啊?你越不高兴她就越开心,绝对是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的典型,李珺要是哪天病倒了,她肯定提前给她送几束白菊花去。 “你来试什么角色啊?” 李珺实在不想搭理她,奈何这边过道里人不少,只好耐着性子不咸不淡地说:“朱鸢。” “这么巧,我也是来试这个角色的。”宋曼作出惊讶的神情,一点不像作假。 李珺嘴角抽了抽,心里骂道:拜托,这部电影除了女主还有别的女性角色吗?哦,对了,还有女主她妈、她二姑、她三姨和n个女同学路人甲。 这小碧池现在的演技要是用到拍戏中十分之一,也不至于每每都演成那个烂德行。 李珺比宋曼晚出道两年,却在短短一年内迅速蹿红,而宋曼今年却丑闻缠身,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柏阳内部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隐隐有让她取代宋曼的意思。 事业胜出,这下男人也顺便来掺和一脚了。 宋曼在心里冷笑。 李珺这时说:“你跟邵轩怎么样了?说真的,那事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心上。” 宋曼说:“是不小心去酒店了还是不小心开房了?你确实不是故意的,你预谋很久了啊。怎么,睡了我不要的男人,很有成就感吗?” 李珺脸色阵青阵白:“宋曼,你瞎说什么。别这么口没遮拦的!” “我一直都这样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啊?”宋曼摆摆手说:“你跟邵轩的事我不感兴趣,你们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反正我已经跟他掰了。他也就那样啊,就你拿他当宝贝。” 李珺本来想刺她两句,倒被她反讽了,气得不行,当下也冷笑:“宋曼,你这德行一点没改啊,不打肿脸充胖子你会死吗?你不要邵轩还是邵轩不要你啊?” 宋曼“啧啧”了两声:“我都找好下家了,比他好十倍,至于还把着他这茅厕不放吗?就你拿他当个宝。” 李珺“呵呵”冷笑了两声:“下家?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找好下家了?接下来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现在男人是咱柏阳的老总柏峰吧?还是影帝徐彻啊?” 想不到你智商不行还爱装逼,这猜测能力还不错嘛——宋曼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李珺说:“怎么,被我拆穿了,编不下去了?” 宋曼竖起大拇指:“你牛逼,你了不起。” 李珺还想和她吵两句,就轮到他们了。她深吸一口气,先宋曼一步推门走了进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李珺才出来。和宋曼擦肩而过时,她是挺直腰的,脸上颇有得色。宋曼略一沉吟,不置可否。 李珺那个破演技,并不比她好多少,她刚拍的新戏她还看过呢,那个渣的!朱鸢这种性格跨度极大的角色,她能驾驭?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看她这嘚瑟劲,得了,不是有后台就是带资进组。不过她也不怕,薛明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也不可能任由制片方和投资方搞这种小动作,毕竟,这是他转战内地的第一部重量级的戏,是他事业转折的起点。 宋曼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么一想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人不多,导演薛明和副导冯罡,右手边是制片人。宋曼的目光匆匆一扫,往左一望,眼神就定住了——徐彻低着头驾着一双长腿在那翻剧本,不时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宋曼忙收回目光。 《朱鸢》是一部悬疑向的文艺片,讲述了女主角朱鸢和她的老师江淮、她的学生裴文天之间的恩怨纠葛。近几年影视圈有个怪圈,但凡要拿国际大奖的大片,必然要触碰一下禁忌,什么同性恋啊忘年恋啊姐弟恋啊都有,再来点□□戏就更棒了。甭管剧本怎么样,七拼八凑整成一锅大杂烩,要是灯光摄影效果和后期处理都不错,就能给人不觉明历的感觉,妥妥地能拿大奖的节奏啊。 当然了,这部戏是真有内涵还是强行装逼装内涵——宋曼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女主角这个角色。 整体而言,这部剧很有张力,对演员的演技要求也不低。要不是徐彻连夜加班赶点给她讲解剖析这个人物,又带着她练了无数遍,她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过了会儿,薛明开口说:“就演朱鸢雨夜绝望奔跑那段吧。” 宋曼微微一怔,极力忍住才能不朝徐彻望去。这走后门也太明显了吧?他给她着重练习的就有这段。 宋曼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抬眼时,眼神就试着改变了。她一脸惊恐地望向前方,双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身子剧烈地抖了抖—— “停。”演了没两秒钟,薛明就伸手扶住了额头。之前试镜的也有演技烂的,但就是没有烂到这种程度的。 这个场景在剧里正好是暴雨夜,朱鸢因为得知了自己的老师江淮可能就是杀害裴文天的凶手,震惊恐惧之余而产生的一系列幻想。 薛明想了想,为了不刺伤小新人的自尊心,语气尽量委婉:“紧张、震惊、惊恐到焦虑是一个过程,朱鸢是个内心敏感的女孩,这些情绪如果过渡地不大自然,就有些奇怪了。” 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是雷人。这演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去演小品得咧。 副导和制片人对视一眼,也点点头。薛明和他们的意思是一致的,这姑娘长得挺不错,可演技真的太烂了。 就在他们打算划掉宋曼的名字时,旁边一人淡淡地插话:“她的眼神里很有戏,虽然肢体协调度还不是很高,有点跟不上,面部表情的处理还不是很完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可圈可点了。” 薛明震惊地回头,在看到说话人是徐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有低头才能掩饰不断抽搐的眼角:老弟,这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曼也很紧张,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徐彻,默默地垂下了头。 虽然她不排斥走后门,但走后门走得这么明显,也有些羞耻啊。 徐彻对她说:“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宋曼求之不得,乖巧地应了声,对几人鞠躬,一一问好后才推门出去,出去后把门轻轻关上。 “倒是挺有礼貌的。”薛明笑道,钢笔在她的名字后门游移,“外在条件挺符合,但是这演技……” “这不大适合吧,后面还有一帮呢。”制片人脸色为难,“刚才那个叫田薇的就不错啊,小姑娘演技挺好的,长得也比这个差。” “我觉得刚才那个李珺不错啊。”一个投资商说。 薛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神变得犀利,手里的本子狠狠拍了下:“咱们事先约定过,别的角色我可以让步,但是,女主角一定要是最适合的。你们没忘吧?” 制片人和投资商都有些尴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正僵持着,徐彻放下剧本抬起头说:“那就让她们都试一试吧,选个最适合的。” 徐彻在圈里的地位毋庸置疑,出道十三年已经红遍大江南北,曾多次夺冠多个国际电影节,当之无愧的影帝。更为难得的是他在歌坛和电视方面的事业也毫不逊色,实至名归的三栖巨星。翻遍港澳台和内地,本世纪能和他一比的也就是邵阳了。 这个圈子里的人总喜欢把这两人放在一起比较,不过这两年邵阳致力于海外歌坛的发展,在影视方面略微落后于徐彻。 他的意见,有时候在圈内就是金口玉言。 薛明和他私交不错,知道他这人从不说没谱的事儿,笑着问道:“老弟你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徐彻也对他笑了笑,手指点在剧本上,轻轻画了个圈:“现在选的话,实在很难选出最合适的,不如给她们来个培训,一个月后再一较高下,如何?” 薛明和副导几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就此拍板,暂定三人入围——星海的田薇、柏阳的李珺和宋曼。 星海和柏阳可是死对头啊! 柏阳的老总柏峰原本是星海传媒影视公司力捧的一线男星,后来因为星海高层要捧老总的弟弟而冷落了他,所以和星海掰了,闹得很不愉快。星海随即雪藏了他,想给他点颜色逼他屈服。谁知柏峰也不是个软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影帝邵阳出走,创立了的柏阳工作室。 宋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滋味难辨,随之而来的是欣喜,好歹是入围了,只要一个月后击败另外两位竞争对手,她就赢了! 回去后,她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难得下厨做了次饭,在厨房烧菜的时候一边哼歌一边扭屁股。看得徐彻觉得好笑,在她后面说:“只是初选入围,你用得着这么嘚瑟吗?” “你懂什么?我这破演技,能入围就不错了。你是影帝,你不会了解的。” “哪有人这么埋汰自己的?曼曼,你是最棒的。” 宋曼手里挥着的锅铲都放了下来,回头看他,一脸破天荒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丫也会夸我,不一直都说我是小碧池吗? 徐彻笑起来,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笑过后,他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低头将唇贴在她的耳边:“晚儿出去逛逛吧,老是窝家里,都憋出毛病来了。” “你不怕被狗仔拍啊?” “怕什么?我都快奔三的人了,再不找个女朋友就真要发霉了。” “得了,您可是国民男神,想跟您的女人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一望一大把,您还会找不到?” “找个不难,只是……”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宋曼被他弄得心里痒痒的:“话怎么说一半呢?” “快翻,菜要糊了。” 宋曼惊呼一声,忙低头铲菜。事实证明,指望一个常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烧饭是多么地不靠谱。徐彻看着焦了一大半的炒菜和飘着鱼鳞的汤,还是放下了碗筷,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出去吃吧。” 宋曼颓然地低下头。 第5节 烧个菜,咋就这么难呢?果然,她除了蛋炒饭还是只会蛋炒饭。那些年,她会做的也就是蛋炒饭和紫菜汤了。 出门前,徐彻给她拿了条围巾,低头慢慢帮她系上。他动作细致,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认真,此刻低头专注的模样让宋曼有些愣怔。这个距离近在咫尺,他的温热的呼吸扑到她的面颊上,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修长的弯弯的睫毛。 她忽然心如擂鼓。 “怎么了?”系完了,徐彻直起身,有些诧异地问她。 宋曼如梦初醒,轻嗽了一声,掩去脸上的不自然:“没事。”她低头穿鞋,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不小心把鞋带打了个死结。越急切这鞋带就越像和她作对似的,怎么都解不开,她的脸都涨红了。 这样窘迫,徐彻都不忍心了,弯腰蹲下:“我来吧。” 宋曼的动作顿住,还未抬头,两根缠住的鞋带就到了他手里。 徐彻很有耐心,慢慢帮她松着、解着,像对待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宋曼抿了抿唇,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近在咫尺的青年。 很少有人对她这么不厌其烦。她脾气不好,但她并非生来如此。宋曼打小就知道自己命贱,也懒得低眉顺目地去摇尾乞怜,那些人不待见她,她干嘛要躲着?她就是要笑,偏偏要过得比他们都开心,让他们气死。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她的尖锐,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 “好了。”徐彻把完全松开的两条带子展现在她面前给她看,笑了笑,又细心地帮她绑了一个蝴蝶结。 宋曼站起来,先他一步出了门:“谢谢。” 徐彻知道她这是别扭呢,觉得好笑。再尖酸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这段时间因为西城区那边两处高档小区开盘的缘故,长安街东段这片特别热闹。从朝阳到石景山那边,这是必经之路,徐彻也懒得绕远,只得换了辆更低调的国产东风。宋曼上去时候还一脸嫌弃呢,小手在车玻璃上连拍了三下:“这种破车,我都八百年不开了。” “就你挑。”徐彻笑骂,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 宋曼回头瞪他,一副炸毛的表情:“不许再拍我屁股!” 徐彻微微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斯文,还笑得有那么点无所谓的焉坏:“手感太好,每次都忍不住。” “徐彻你祖宗的……啊,别拍,别拍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o(╯□╰)o 车开到西山脚下速度就慢了。下了立交,徐彻兜兜转转拐进一处旧街道,绕了两圈进了个更窄的胡同,出来时候就是个旧厂房,四周是低矮的围墙,中间的空地有的地方都长了半人高的荒草,像是很久没人修葺过了。远处廊下的几扇铁闸门半开半落,几个工人蹲地上干活。 徐彻找了个空位置把车停过去,对宋曼说:“下去吧。” “这哪儿啊?”宋曼一脸好奇。 徐彻熄了火,下了车就把车门关上:“以前是个花岗岩石材厂,两个台湾老板开的,后来开不下去了,我朋友花了九个亿给低价盘了下来。” “哇喔。”宋曼惊呼,往那廊下走了几步。几个工人看到他们抬起头,宋曼笑眯眯地和他们打过招呼,脑袋还往那黑漆漆的厂房里面探。 “别看了。”徐彻拽住她往外面拖,“就是来停个车,不是带你来晃悠的。”说着又和那几个工人聊了两句,递了几根烟,回头拉着宋曼从侧门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就是一溜儿的胡同巷子,偶尔瞧见角落里几棵树也叫不出名儿,但是看那枝繁叶茂的样子和粗粗的躯干也知道年岁不短了。宋曼是南方人,以前在南地儿读的艺校,来了北京后大多时候就呆在公司,或者外出拍戏。她没来过这儿,看什么都新鲜。 她的问题很多,问东问西的,徐彻也一一耐着性子答复她。后来走到胡同深处,明显进了一条旧街道,路上不是骑自行车就是步行的,很少看见机动车。街道两边是一个个隐匿在林木里的院墙,高墙大院,只能看见外面的门号和标牌。宋曼问他往哪儿去,徐彻说去见几个老朋友。 宋曼见他似乎不想多说,也不再多问。 约莫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能瞧见街道尽头的三岔口了,往左是条小道,右边是另一个大院,门口有两排路灯,可能是时间久了,坏了好几盏,远远望去就有些昏暗。不过宋曼视力好,还是能瞧见路灯下的岗亭。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灯影下和站岗的警卫说话,宋曼觉得那背影极为熟悉,又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心里就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男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宋曼像被雷击了一样呆在原地。 徐彻却笑起来,远远和那人打了个招呼,拉着僵直的宋曼快步过去:“四哥。怎么您自个儿来了?叫个人来接我一下就成。” 俞庭君的目光在宋曼身上停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收回去:“很久没见你了。这些日子混得好吗?” “一切都好。”徐彻笑了笑,“我习惯一个人了,舒坦。对了,这是宋曼、曼曼,我女朋友。曼曼,叫人啊,这是我表哥,家里那辈里排第四,你叫四哥就成。” 宋曼好不容易才扯动嘴角:“……四……四哥好。” 俞庭君不置可否。 宋曼手心都是汗,被徐彻拽着才能勉强挪动脚步。这算是个什么事?以前跟过的男人是现任金主的表哥?这尴尬的!不过人俞四公子好像不记得她了。也好,上天保佑,可别想起她来。那些年的那些破事,她可不打算再提起了。 走了几步路,沿路看到有大楼、也有篮球场和食堂,还有杂货店和各色小吃店,和外面的街道没有什么两样,像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特别安静。路上碰到熟人,打起招呼来也特熟络。 俞庭君带他们去了一个俱乐部,就在游泳馆后面的街道,挺僻静的,周边绿树成荫。这地方地段高,站楼上往东边望去,隐隐可以窥见几栋建筑,像博物馆,也像电视台。 “你看什么呢?”后面有人打趣她,递过来一杯鸡尾酒。 宋曼回头接过,嘴里称谢,心里憋得难受,不由就把疑惑说了:“那边是什么啊?” 孟凡往那边一望就笑了:“就是个建筑群,那看得玻璃窗特多的是军事博物馆,我还去过呢,没什么意思。再往前面就是科学院和几个研究院了,那地方我没去过,不过我知道,我们家楼上那几个老爷子都在那里工作。” “您的长辈也是搞科研的?”宋曼屏息静气。她这人虽然狂,但是对于学识渊博的人本能地有种崇敬心理。 “我家那老头?别逗了,他就是个在教育部做事的小干部,每月领个四五千多块的工资累死累活,哪能和那些老爷子比?一个项目的奖金就顶他一年的了。” 宋曼说:“您别谦虚了。” 孟凡哈哈笑:“徐哥这个万年光棍也处了女朋友了,难得啊,还是这么个好模样。我就看你对眼,话也投机。来,咱们喝,不理那些糙老爷们。” 宋曼笑着和她碰杯,也渐渐放开。 那边几个男人在打麻将,打得热火朝天,地上零食瓜果皮屑乱飞,也没个人愿意屈尊收拾。徐彻没有下场,和俞庭君在过道窗口的位置聊天。 宋曼心里发苦。这二人怎么看着就是这么副熟络的模样? 但是,再不乐意也只能憋着,俞四公子是谁啊?敢打断他和旁人对话,那是活不耐烦了。宋曼心里抓耳又挠腮,悔地肠子都青了。这两人……这两人怎么就成表兄弟了?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徐彻这么个旧金山长大长混娱乐圈的人,怎么就和这位爷有亲戚关系呢? 她倒不怕俞庭君对她还有念想,那是不可能的。这位爷要求高着呢,几年前就和他两清了,而今还有心尖上挂念的人,哪有那个闲工夫理会她。但是,徐彻呢?他要知道了怎么想? 搞得好像她故意似的。换个人也不信有这种巧合吧? 宋曼真觉得这是老天爷在玩她。 “你怎么和她搞一块儿了?”聊得久了,俞庭君忽然说起。 徐彻神态磊落,没半点不自在:“我怎么就不能正儿八经找个女人了?” “别混淆视听,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徐彻也收了那点痞,和他正正经经对上视线,半点不动摇,语声听着有点半真半假:“我就是喜欢她呀。” 俞庭君皱了皱眉,抬手掸了掸烟灰:“你找个什么样的不好,偏偏要找宋曼?你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样?” “甭说以前,就是现在、当下,我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那你就该知道,她不是什么良配。”他这人在部队里待过,又是学的指挥系和管理,这些年说话做事都带着那么几分毋庸置疑的味道。徐彻虽只小了他几个月,他话里行就也把他当小辈似的发号施令。徐彻也不是个甘于人下的,虽然对他尊敬,但是该忤逆的照样忤逆。 “好不好别人说了都不算。” 俞庭君沉默了会儿,忽然说:“那门兆佳呢?” 徐彻安静了下来。 黑暗里只有指尖闪烁的烟火星子。他盯着瞧了很久,才说:“那是过去式了。” “是吗?”俞庭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要是熟悉他的人就铁定知道,这声音里含着那么几分不易察觉的讽刺。他站直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徐彻,凑近了,曲起的食指敲了敲他的肩膀:“你说的没错,自个儿的事情,自己心里想明白,旁人操再多的心也没用。” 徐彻不说话,眉眼安静地垂下来。 俞庭君也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麻将打得热火朝天,宋曼和孟凡也越聊越投缘,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徐彻。孟凡说:“我和徐哥不大熟。” 宋曼佯装不明白,刺探道:“你们不是他的发小?他不打小就在这儿?” 孟凡单纯,果然上当:“哪有的事儿?他妈以前和徐首长是未婚先……”孟凡惊觉自己嘴太快,忙刹住,低头抿一口酒。 宋曼早被勾起了好奇心,推搡她:“和我说说呗,这种事儿,我不好当面问他,可我打心眼里关心他呢。妹子,你就当做个好事了。” 孟凡权衡再三,终是点头。接下来这一开口,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不完了:“未婚先孕。不过这事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多丢人啊,要是俩老爷子知道还不得打死她,就把徐哥送国外去了。徐哥的母亲,也就是俞四哥的三姨,人称‘俞三小姐’,年轻时候可是咱西郊这边陆军司令部大院的一枝花啊。她喜欢徐首长喜欢得紧呢,徐首长却喜欢个团里的普通姑娘,后来和人结了婚。徐哥这么没名没分的,更不能回来了。也是因为这事,他和他爸他妈都不怎么对付。” 宋曼听得一愣一愣的,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只得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啊,徐首长和那姑娘离了婚,改娶了俞三小姐呗。这算是转正了,不过,徐哥还是不肯回来,宁愿一个人在国外过苦日子。他这人有点倔劲,还有那么点说不清的别扭劲,他就觉得他爸他妈这两人忒闹腾、不安生,还有那么点瞧不上他们这桩破事。”孟凡又叹了口气,“一方面,徐伯父也觉得他干的这行当不入流,从来不在外面说他还有个儿子。你也知道,他多拧啊,还能舔着脸上赶着?这些年几乎是过节都不回来,能躲着就躲着,除非那俩老爷子想得慌。” 宋曼不说话了。 孟凡扁扁嘴,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箩筐一箩筐的破事啊,要是仔细拾掇着能给它装几大箱,跟你说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你可别以为我是胡说,生活啊,远比八点档狗血电视剧还狗血。不过,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他们几个都有原因。不过我们做小辈的嘛,也不好多置喙。你说是不?” 这一点,宋曼倒是认同的,于是也笑了一下:“也对。” 不过笑得有些闷。 麻将打到半夜才撤了席,俞庭君亲自送人到岗亭那边,临行前还叮嘱他:“有空儿回来,不见你家老头也可以见见你妈你小妹,三姨嘴里不说,心里惦记着你。” 徐彻有些敷衍地“嗯”了两声。 俞庭君掌控惯了,容不得别人跟他耍滑头,冷眼一扫嗓门就提起来了:“你几个意思,跟我瞎日咕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啊?今儿你把话给我讲明白了,回不回来一句话?” 他一发脾气那股腔调就上来了,劈头盖脸先是一顿骂。徐彻早年在美国也是个混子,加之没人管,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地进局子,入了这行倒是收敛了不少,人也愈发沉敛了,逢生人也是微微笑的,乍一眼看还颇端庄、颇斯文。但不管怎么说,论脾气,十个徐彻也抵不上一个俞庭君,想着这是大院门口呢,闹大了可不好看,忙给他伏低做小顺毛儿:“回来,有空儿一定回来。” 俞庭君哼了声,这才抬脚走了。 徐彻舒一口气,苦笑:“这叫个什么事儿?他自己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帮,侄子侄女儿更是一箩筐,不着调的海了去了,怎么偏偏盯上我?” 宋曼在旁边观望,方才还像个贼似的躲着,现下开始幸灾乐祸:“该!” 徐彻回头提起她,直接夹到腋下:“说什么呢?再说一遍来听听?” “你这是公报私仇!方才怎么不见你耍横?柿子尽挑软的捏,现眼!” 徐彻一巴掌拍到她挺翘的小屁股上,惹来宋曼一阵惊呼,眼泪都下来了。徐彻才把她放下来,好笑地看着她:“我手劲不大吧,怎么就给整哭了?” 换你大街上给人打屁股试试! 宋曼腹诽,憋着气跺着脚跑了,直接拦了辆计程车,连他在后面追她都没回头。 第6节 过了两天宋曼就和李珺一道去上海参加培训了。闫雪担心她照顾不来自己,给她找了个助理,叫宋知心,是个苏州姑娘,以前在蛋糕店打过工。 到了上海都是十一月份了。宋曼很怕冷,这还没到冬天就连呢大衣都套上了。为着这事,一起培训的几人总是笑话她,人前嘻嘻哈哈像是姐妹似的。但是私底下怎么咒她,宋曼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来参加培训的除了柏阳的宋曼和李珺、星海的田薇外,还有一个临时插入的,叫乔欣,是中宸的艺人,还是个新人,去年刚刚出道的。 “你也玩微博?”这天早上,练完舞后宋曼盘膝坐落地窗边玩手机,乔欣就凑了过去,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宋曼收了手机,不置可否:“你没有微博吗?” “有是有,不过不常玩,大多时候交给经纪人打理。” “那也好。” 乔欣见她虽然笑,话却不多,这话茬就有些接不下去了,一时有些尴尬。虽然中宸是合作方之一,但是这四人里就她的资历最浅,她观望了一下,唯有丑闻缠身的宋曼较好拉拢,没料到这人也不是个善茬。 宋曼见下马威到了,也不再端着,转而一笑说:“我倒也想,不过我的经纪人还是个小姑娘呢,刚招的,有些事儿还得我自个儿上阵,实在不放心。” 乔欣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一起看剧本吧?” “好。” “咱是不是还要学下围棋、苏州评弹、国画和舞蹈啊?”乔欣忽然问起。 “应该要的,剧里的朱鸢是学摄影的,擅长国画,舞蹈和评弹技艺都很精湛,我记得有一场就是她和男主角江淮的对弈。” “说起来,到底谁演男主角啊?”乔欣问。 “谁知道呢。”宋曼垂下眼帘,唇边含了一丝笑,手里漫不经心地翻起书页来,但是,那种愉悦是从眼底透露出来的。 乔欣不经意瞥了她一眼,眼神微微凝固。 下午又练了一下午的舞,晚上导演和制片人请吃饭,地点定在附近的一家小酒楼。这地方僻静,在巷尾的拐角处,不往里走还真发现不了。不过,味道是真不错。国人喜欢围着大圆桌吃,图个热闹,凑个喜庆,酒足饭饱后话也就多起来了。 “薛导、冯老师、李老师,我敬你们,多谢这么多天来对我们的栽培和鼓励,甭管成不成、能不能选上,对我来说都意义重大。”乔欣端着杯子起来敬酒,一个个敬过去,竟也不怯场。小姑娘的面子,三人还是要给的,都笑着喝了。 “马屁精。”宋曼身边的李珺不屑地轻哼了声,颇有些瞧不上的意态。 宋曼回头对她微笑:“会拍马屁也是件好事啊,有的人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就只能走高冷路线了,分明想扮女神,实在的效果却是强行装逼。” 李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宋曼却舒心了。 田薇却只是望着她们,低头喝茶,也不搭腔。宋曼和李珺不和,又争资源又抢男人的,这圈里谁不知道啊? 火药味不闻都感觉出来了,薛明却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低头喝着鱼汤。副导和制片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多嘴。有时候,竞争者之间的敌意越强,上进心和爆发力就越强,对于筛选出最合适的女演员越有利。 外面走廊上这时却响起碎杂的脚步声,老板的声音听殷勤的:“这边,薛导定的,一桌人等好些时候了。” 所有人都望向薛导。乔欣都忍不住问出来了:“这还有人没到呢?” 薛明搁下正吃着的螃蟹,用湿巾擦了擦手,对他们笑笑:“请是请了,不过这段时间他忙,也没明确答复我,所以就没告诉你们。要是说了,人又没到,我这老脸就丢大发了。” “谁啊?” 薛明笑而不语。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进来的是个戴着一副□□镜的男人,中等身高,笑容亲切,进门开始就朝他们打招呼。几人都屏住了呼吸——居然是知名经纪人何堪?那后面那位是—— 男人高挑瘦长,穿着浅灰色的半高领毛线衫,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貂毛围巾,灯光下泛着一层流动的璀璨的浮光。 有些人,天生就很精细,看着就像是成山的金银细软里养出来的,让人总想起旧时代这四九城里那些成日遛鸟走胡同的八旗子弟。 面孔白,眉梢眼角儿高,不显山露水的,心气却实实在在地高。 宋曼以前就知道这人生得美艳,这简单的一拾掇,那身富贵气越发了。 “不好意思,刚接到一个通告,来晚了。”徐彻对薛明道。 薛明忙起身搬了位置,往旁边让了让:“哪儿的话?你能来我已经很意外了。” 几个女演员都愣在那里。一个平日除了拍戏都不怎么露脸的男神,一个几乎处于传说中的影帝,乍然真人出现在眼前是什么样的感觉? 心情是复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徐锅锅走的是忧郁暖男路线,咳咳,没有某人那么咋呼,可以放心阅读,绝对不渣,无条件包容无理取闹的女主。女主偶尔渣倒是真的,┑( ̄Д  ̄)┍ 僵持的气氛一直过了很久,几人才纷纷拿起酒杯筷子继续。田薇三人还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对方的反应和自己一样狼狈,这才好受了些。宋曼一直低着头喝茶。 制片人、副导一直和徐彻套近乎,薛明也不时插上两句,一顿饭,到了后来就成了茶话会了。不过几个女生没一点不耐,心情仍是激荡,像在梦里一样。 徐彻——和邵阳并称为本世纪两大天王、三栖巨星,红遍大江南北,获奖无数,甭说国内了,在海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徐彻在演艺圈的地位更是毋庸置疑,是影帝中的影帝。印象里,他好像真的什么角色都能驾驭,满清的富贵公子小王爷、铁血的西部维和军人、仙气满满的尊上掌门……就连同性恋、精神分裂、变态也是信手捏来。 乔欣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个机会插话:“徐老师,我最喜欢您的戏了。我记得前几天燕京娱记还报道您去了旺角拍戏呢,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基地?试镜时候您也在,这会儿还专程过来,不是来探班这么简单吧?” 薛明看了徐彻一眼。徐彻却对他微微摇头,坦白笑道:“你们也签过保密条款了,那我就说实话吧,我就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此言一出,仿佛凭空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炸地几个女演员都懵了。 徐彻?《朱鸢》的男主角江淮?和女主角“朱鸢”演对手戏的人? 重点是——床戏!和徐天王演床戏? 几人感觉脑子都有点不够使了,兀自抽着冷气。只有宋曼还保持着冷静,从始至终都没抬头一下。 这炸弹一抛出,乔欣几人更是坚定了加倍努力拿下这个角色的念头。甭说这部剧最后的票房如何了,就是单和徐影帝演床戏这一条就足以霸占版面甚至屠版了,热度都不用炒,自个儿就会蹭蹭往上涨,拦都拦不住。 回去的时候,宋曼谢绝了导演助手送她一程的提议,一个人去了路口打车。她这人天生不喜欢和人同住一房,当初得知住基地里只能和李珺几人同房时,干脆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大半夜的,车也不好拦。宋曼等了几分钟,身后有人走近她说:“我送你吧,别杵这儿了。” 宋曼听声音就认出他了,都不想回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徐彻只好绕到她面前:“你现在是几个意思,非得跟我拧啊?” 宋曼说:“对不起,让您堵心了。为了您的身心健康,还是离我远点为妥。” “你就要和我对着干是不?不整点汤儿事你就难受?”他喝了两杯,语气也没平日那么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是个人也受不了,偏生这家伙的不是一般的拧。 宋曼这才撩起眼帘瞥了他一眼,眉宇间都是挑衅:“我可没让您在这犯贱哪。您还是趁早滚回您的老窝去吧,这当街口的,谁知道是不是有狗仔?要被不小心拍到了可是大大的不妙。您猜人家会怎么写?” “成,你厉害,我滚。”徐彻拂袖而去。 宋曼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气闷地跺了跺脚。后悔倒没有,只是不甘。心里咒骂:走了就别回来!姑奶奶稀罕你? 第二天,徐彻戴着一副墨镜出现在片场,惹得几个工作人员都朝他望去。薛明看了也奇怪,私下里问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徐彻慢条斯理地翻着摊在腿上的早报,只是无意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薛明笑了出来,眼神暧昧:“是没睡好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徐彻有些烦闷地摘下眼镜,扔给身后的何堪,含糊道:“没。楼上装修,吵得我睡不着。” “你住青浦那边的高档楼盘吧?不都五年前开盘的房子了吗?那么好地段,早卖光了,还有今年才装修的?”薛明纳罕。 徐彻说:“谁知道呢。”语气不咸不淡,心里却闷得慌,忍不住目光就朝练功房的地方望去。过了会儿,他放下早报站起来。 “怎么了?”薛明诧异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我过去看看。”说着就抬步走向练功房。 练了两段舞,宋曼和乔欣就到地板上坐了。乔欣递给她水和毛巾,宋曼接过说“谢谢”,然后和她聊开,从上海的风土人情聊到北京老胡同里的凉糕,说无论什么都大大的不一样。乔欣也说:“不喜欢这地方,侬来侬去的,特不喜欢这调调。” 宋曼却说她喜欢,整座城市都透着精致的格调。 乔欣忽然拉她的袖子,有些激动:“快看!徐老师过来了!天,我们居然在这聊天,他会不会以为我们在偷懒啊?” 宋曼被她拖着一咕噜站起来,有点不耐烦,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摸着手腕没有说话。乔欣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滞,不明白怎么惹到她了。宋曼却转头对她笑了笑:“对不起,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然后,她当着徐彻的面从侧门出去了。 徐彻的脚步就这么生生刹住,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折返回去。 乔欣见了,看看侧门,又看看徐彻折返的背影,若有所思。田薇在旁边说:“徐老师怎么走了?” 乔欣回头打量她,田薇对她微微点头。 乔欣于是也笑:“我也不知道。” 田薇“哦”了一声,沉默了两秒钟,忽然抬起头来,斜着眼角儿对她笑:“你和宋曼的关系挺好的?” 她头搁在膝盖上,保持微微仰头的姿势,有点儿调侃,又有点儿刺探。乔欣也不是表面上这么大大咧咧的,闻言不动声色,只挑了挑眉:“算是投缘吧。” 田薇说:“那你知道那事儿不?关于宋曼和徐老师。” 乔欣说:“你什么意思?” 田薇笑了笑:“我以为你也瞧见了。昨天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徐老师过去和她说话了,看着好像认识有段时间了。” “……也许,只是顺便搭话呢。没有证据的事,别瞎猜。” “你还挺小心的。”田薇朝别处望了望,发现没人关注这儿,才又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cncnz.nét要是真事儿,那这部剧就没咱们的事了,还在这陪太子读书?这不寻开心么?” 乔欣这次望了她一眼,不过没有搭腔。 “你就这么坐以待毙?” “少激我了,就算她出局又怎么了?名额就一个,也不见得轮到我。你想找人当枪使,还不如自个儿上,别把别人的智商都当纸糊的。”说完就拿了自己的毛巾去浴室了。 田薇气得够呛。 “宋曼。”快过廊道了,后面有人叫住她。宋曼应声回头,发现来人居然是邵轩。几个月不见,他的脸色憔悴了不少,不过眼神还算清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微微挑了挑眉。 邵轩正要开口,宋曼竖起手指点唇上,抬手握到左手边的侧门门把推了进去。邵轩怔了怔,快步跟上。 “你想说什么?”宋曼问他。 “我和李珺没什么,那晚她喝醉了,我送她到附近的酒店下榻,人送到就走了,狗仔都是瞎编的。”邵轩解释道。 宋曼说:“甭管是真是假,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什么意思?”邵轩原本还算沉着的态度,听她如此一说,脸色微变,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皱眉看向她。 宋曼心道:到底是年轻啊。 作为巨星邵阳唯一的弟弟,邵轩一出道就获得柏阳力捧,资源可以说是源源不绝,第一部拍的剧就担纲男主角,此后一路主演,再不济也是男二号。在邵阳的庇护下,他这条路走得顺风顺水,几乎没有任何波折。 宋曼和他是一年前在拍《浮世星光》认识的,他在剧中演绎男一号,是一个当红小生,她演女一号,是他的影迷。这是部不折不扣的偶像剧,但是因为制作精良、男女主角颜值爆表,在当时也大火了一把,宋曼因此晋升当红小花旦行列。 第7节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她“花瓶”、“渣演技”、“心机女”等等□□。 邵轩是在剧组快杀青的时候和她告白的。那会儿他约她到横店街头的一个大排档吃东西,就那么坐在对面看着她吃,安安静静地看着。宋曼狼吞虎咽吃了半个多小时候,终于有些受不了了,问他:“干嘛这么看着我?” 邵轩半开玩笑地说:“你好看啊。”他姿态清雅而磊落,就那么拄着头微微含笑望着她,颇有些朗月清风的味道,身上有种干净清冽的气质。 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然后扬扬下巴问他:“邵轩,你喜欢我是吧?” 他被她问得噎住,眼神有些诧异,似乎从来没想过她能这么坦荡地问出来。在她灼灼含笑的目光里,他只能笑着点头。 宋曼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托着腮盯着他猛瞧。他也不介意被她这么瞧,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着。 宋曼那会儿正和徐彻冷战,心情极其不爽。认识四年了,徐彻一直私下和她保持着来往,对她很照顾,但是又不表态,像把她当朋友,又不像。他们好的时候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是吵架冷战的时候也闹得很凶,几个礼拜不说一句话也有。当时她心里面想,他凭什么一直这么吊着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于是,她那会儿就起了点逆反心理,对邵轩眨了眨杏眼说:“如果你希望我的话,在一起试试。” 然后,她就和邵天王的弟弟来了这么段不靠谱的地下情,持续了一年多。其实她对邵轩也没有很深的感情,现在仔细想想,不过是在徐彻那儿碰了钉子,心有不甘罢了。 不过,她现在想结束这种关系了。时间越久,她就越明白自己根本不喜欢邵轩。而且,徐彻已经说要和她在一起了。 所以,他和李珺那绯闻一出,反倒正中她的下怀。 “分手吧,邵轩。”宋曼开门见山。 邵轩怔了怔,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见她要走了,才马上拉住她的手臂,语气也有些急了:“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就因为李珺?” “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你消失了这么久?” 宋曼有些不耐烦,叹了口气说:“我家里死人了,我回去主持丧礼仪式。” 邵轩轻哂:“为了你的面子,你居然连这种借口都编出来?” 说真的不信——宋曼无奈:“你就当我有别的事儿好了,成不?” “什么别的事儿?” “我有男朋友了!”宋曼被他缠地烦,直接扔下这话。 邵轩被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刺痛了。他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在宋曼面前,甚至是有些拘谨的。他定了定心神,才说:“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我骗你干嘛?” “他有我好吗?” 有可比性吗——宋曼心里腹诽,嘴里说:“我爱他,这就够了。”说完自己都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邵轩手掌捏紧又松开,脸都绷住了:“还因为李珺吧?我都说了我跟她没什么的。” 宋曼自问脾气虽然不大好,但也算不上太坏,就是坏,那也是坏在手段上,这些年为了顾忌形象很少和人当面撕了。但是,她此刻看着面前这人,连日来积攒压抑的怒气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了:“邵轩,你能别这样吗?都说了掰了。你这么闲,从北京缠到上海?你放过我行不?” 邵轩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说:“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曼曼!”邵轩脸色涨红。他一直都被哥哥邵阳罩着,几乎是全公司的人都在奉承他,偶尔有不开眼的经纪人也会提前帮他处理,哪里被人这么撂过脸?宋曼算是头一遭了。他心里也吃不准,不过还是觉得宋曼这是在气头上呢。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处了新的男朋友? 当然,这是因为他涉世未深,实在太不了解宋曼了。 宋曼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对彼此都好。” “你真处了新的男朋友了?” “处了处了。” 邵轩嘴唇嗫嚅,硬是没挤出半句话。他这人也好面子,这么舔着脸从北京追到上海,已经是极其不可思议了。 “你……”他“你”了半天,目光触及宋曼那略带几分不耐烦的眼神就退缩了,落荒而逃。因为走得快了,转角的时候和抱着肩膀站那儿的一个男人撞到了一起。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道歉。 对方说:“没关系。” 看清了这人,邵轩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 徐彻却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和不远处的宋曼短兵交接,谁也不躲开,谁也不让谁,说不上是置气还是什么。邵轩再迟钝也看出这二人之间火花四溅了,似乎还有些龃龉,但是前因后果不明朗,加之撞到了前辈,当下也只有傻愣着干瞪眼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脾气很差,很无理取闹,没有理由,就是不高兴了任性,就酱紫╮(╯▽╰)╭ 徐彻一米八四的身高,加之清瘦,人就显得更加修长。平日倒罢了,不说话看着也挺斯文的,但是这时候就这么一言不发隔着几米盯着人猛瞧,实在有些让人犯怵。宋曼还没觉得怎么呢,邵轩就先开口了:“徐老师,曼曼还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徐彻听到这话折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你和宋曼认识?” 邵轩怔了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老朋友了。” 徐彻对宋曼徐徐一笑,不无讽刺的语气:“你老朋友还真多。” 宋曼说:“少含枪带棒的,我就是和他有过一腿又怎么了?你管得着吗,你是我谁啊?徐彻,别太把自个儿当回事。” 邵轩这下可听明白了,震惊地看着宋曼:“你……” “你什么你?”宋曼见他还杵在这儿,心情更加烦躁,没好气地说,“现在人你看到了?别耽误咱小两口吵架行不?有点素质。” 邵轩以前觉得宋曼这人吧,发起火来忒不给人留余地,自私自利,心里只有她自己,管你痛不痛伤不伤,但是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如今这茬应到自己身上,才明白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宋曼的男朋友居然是徐彻?和他大哥邵阳齐名的徐天王?如果是这样,那他确实比不上。 邵轩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宋曼,你是几个意思?”徐彻问她。 宋曼说:“你不都瞧见了?” “你到底还有几个男人啊?” “十个手指也掰不过来。”她挑衅道。 徐彻点点头,笑了一下,最后收起了表情,一个人离开了。宋曼望着他的背影,眼神讽刺,说不清是讽刺自己还是什么。本来也只是闹别扭的事,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可是,她怎么会低头呢?宋曼从来不相信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鬼话,有些东西,只有永远地前进和掠夺才会到你手里。她也从不妥协,除非妥协能看到更大的前景。 这个道理,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乘火车去外地,在车上被一个男人骚扰的事。她说她要报警了,男人退缩了,她怕麻烦就没有叫人,然后男人反而变本加厉,于是她马上叫来了列车长。从那以后她就知道,妥协是在告诉别人,你下次还可以这样做。 宋曼和乔欣几人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终于结束了培训。和她意料中一样,她出线担纲《朱鸢》的女主角。 导演宣布的时候,李珺的脸色都铁青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像是要和她彻底撕破脸皮了。宋曼无所谓,反正她俩不睦久了,又是同一个公司的,资源争抢什么都是冲突,何必虚与委蛇。 “干得好。”回到帝都,闫雪毫不吝啬对她的赞赏,一连拍了她的肩膀三次。 她每拍一次,宋曼就往沙发里沉一分,后来实在忍不了了,委婉道:“这沙发真软啊,人都要掉下去了。” 闫雪心情倍儿好,翘着夹着烟卷的手指对她笑道:“德国产的,一朋友送的,2万多吧,这种新古典风格的沙发对把手烤漆和绒面要求很高,现在市场上比真皮的都普遍要贵。” “……”她说的是这个吗?摔!平日她眼睛一转她就知道她想什么了,怎么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怎么了,表情这么古怪?” “没,没有怎么。” “骗谁呢,小妖精,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有鬼。” 宋曼抬头看天花板。 闫雪笑道:“不过今儿我心情好,不和你刨根究底了。不过我倒是纳闷,你这破演技还真能杀出重围,顺利入选?薛导难道也眼瞎了?” “喂喂喂,别过分啊。我演技进步很多了!” “别的我信。演技?你有这玩意儿?” 宋曼悲愤地望着她,奈何事实在眼前,无从反驳,只有吞了黄连往肚里咽。 闫雪却说:“别绷着张脸了,你赢了李珺那个小婊砸,是大功一件,我给你个奖励。” “什么奖励?” “xrs的面膜代言。挺不错的一个项目,不过,李珺也在争取。具体怎么样,还是看那你的表现。因为是面向女性的,所以你这段日子给我收敛点,别整那些小花边。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你或者李珺了。” “她还真是什么都要和我抢啊。” “那你就给它抢过来呗。小妖精还搞不定一个李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多少坏水了,之前‘艳照门’的事儿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你跟李公子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还被人翻出来?这人不是和你有仇,谁信?” “不止有仇啊,之前川久保玲在大陆首发的炫彩系列原本是找我代言的。”宋曼懒洋洋地笑了笑,无所谓的态度。这事儿她心里都有底,不过没把握的事情,她也懒得去撕。要是真撕,就必须有把她一击弄死的把握。 太阳下山了,宋曼才挎着包离开这幢写字楼。不过她一出大门就停住了脚步,目光往街对面看。后面下来的宋知心诧异地问她:“你看什么呢?” 宋曼把挎包往肩上提了提,微微眯起眼睛,笑不露齿:“没什么。”抬步往前面走去,当没看见。 徐彻的车有很多辆,每一辆她都认得。 其中就包括这辆银灰色的卡宴。 不过他这人可能恋爱经历不丰富,不明白女人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的。她其实和他吵架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就算心里非常想,也绝对不打。这点控制能力她还是引以为傲的。 徐彻以前挺沉得住的,不过这段时间却渐渐有些沉不住了。 宋曼简直要仰天大笑。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他在乎她、他稀罕她吗?有时候,男人的情商啊——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这么想心情愈加愉快。可是走到半路就听了下来。街对面一个穿薄荷绿薄款羽绒服上衣的年轻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车边敲打车窗。然后车窗降下,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再然后,车就当着宋曼的面扬长而去了。 宋曼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日了狗了。 “哥,你怎么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啊?”徐珊珊笑眯眯地在副驾驶座上对他说。 “忙。” “忙什么?拍戏嘛?你都是影帝了,还用得着天天这么辛苦?” “做什么行当不用努力?” 徐珊珊哼了声,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家里走亲戚现在都要我去串门,老人家以聊起来就没完,愁死我了。” “对老人家耐心点。”徐彻语重心长地说。 徐珊珊瞪他:“你个大半年都不回来的,没资格说我!就会纸上谈兵瞎摆把式。真关心老人家你逢年过节都不回来啊?” 徐彻哑口无言。 可是,他能不躲着吗?对于他父亲徐正清,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与其见了面让彼此尴尬,不如不见。 第8节 那天傍晚之后,宋曼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看谁都不顺眼,连带着宋知心也担惊受怕,连着几天伏低做小,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她。 宋曼就说她:“你干什么呢,我是老虎还是狮子啊?你用得着摆出这副样子吗?” 宋知心胆儿小,软和习惯了,赔着笑脸说:“没,我帮您准备一下吧,过些日子就要去上海拍戏了。南方冷,室内没有暖气,不比咱们这地方。” 宋曼这才作罢。 《朱鸢》定在次年2月中旬开机,拍摄点在上海青浦区的一座二流的综合大学,是上个世纪中旬时候建的,几经改建,有些年岁了。 因为杜清在这部剧里客串女主角的姐姐朱芸,宋曼和她一道乘飞机过去了。过了年,天气愈发冷了,宋曼又是个非常怕冷的人,把羽绒服保暖内衣都套上了。反观杜清,上半身是鸡心领的毛线衫,下半身居然是丝袜和长靴。宋曼下飞机的时候还一个劲朝她猛瞧,忍不住问她:“你不冷吗?” 杜清说:“要风度就要舍弃温度。” 宋曼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丫的真的不冷吗? 到了片场,宋曼才发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导演薛明和副导冯罡、制片人在路边搬了把椅子就坐了,讨论着什么。现在是寒假,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这一带又是旧校区,已经荒废很久了,也不怕被人瞧见。 先拍的这场是宋曼饰演的朱鸢和徐彻饰演的江淮在林荫道上谈话的场景。朱鸢是该大学摄影系的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江淮教授则是她的导师,两人关于最近学生学业的事情作了一番探讨。 宋曼往斜对面望去,徐彻穿着白衬衫,外套一件鸡心领的酒红色羊绒衫,低头坐在树荫下看台词。他还是戴着他那副银色西边框眼镜,毛衣袖口很长,盖住了手背,只露出修长的手指,这样望去更像一个学者。 不过,他的心情好像看上去不怎么好。 “还没在片场见识过徐影帝的演技呢,他在这部剧里饰演一个变态啊。作为和他演对手戏还有□□床戏的你,请问,我可以提前采访一下你的感想吗?”杜清在旁边对她挤了挤眼睛。 宋曼呵呵笑:“你这么想知道,你自个儿上啊。” “我倒是想啊,人家薛导瞧不上我。” “原来你也挺想演这激情戏的?” “和别人就算了,和徐影帝,绝对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宋曼回了她一个“呵呵”。 开拍前,薛明还特地把她叫了过去单独指导,点了几个关键点。宋曼乖顺地点着头,就差没指天发誓自己一定好好拍了。薛明回头对徐彻说:“她这是第一次拍电影呢,老弟,你是前辈了,经验丰富,多帮着点儿。” 徐彻头也没抬,只轻轻点了点。 又过了几分钟,灯光什么都调好了,场记板打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中心点望去。 傍晚时分,朱鸢刚刚上完课,一个人抱着书本走在这条校园内的林荫道上。 四周是民国时候的老建筑了,一溜儿的法国梧桐树,地上是飘黄的落叶,偶尔有车开过,速度很慢,在林荫密布的老街道里穿梭,仿佛穿过一个世纪。哪怕是破碎的砖瓦和开裂的路面,也是美的,像旧照片里的缩影,那是电影里才有的静美画面。 朱鸢长得很美,是那种精致的美,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戴着一副大圆形的西边框眼镜,乍一眼看有些少女的感觉。她身上穿的那是浅蓝色和嫩黄色的a字印花连衣裙,像田园里的秋收歌曲。不过她唇色鲜艳,皮肤雪白,眉梢眼角儿微微挑起,又带着说不出的惑人。 这时有人从教学楼那边过来,扬声叫住了她。 朱鸢回过头去,看到来人,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老师,您还没回去呢?” 江淮快走几步到了她面前,说:“有东西忘在休息室了,这不,又得往回赶一趟。我原本是一下课就紧赶着要回家的,老天爷也在惩罚吧。”说着轻轻笑起来。和一众教授比起来,江淮是最年轻的,也是最俊朗的,关键是他没有那些老学究身上那种迂腐的感觉,斯文端正之余又带着几分幽默和洒脱。 这也是朱鸢很喜欢这个导师的原因。不过,喜欢归喜欢,她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更多是出于尊敬和欣赏。 “一块儿走吧,我送你到路口,最近这片地儿不太平。”江淮温声说。他的眼睛像蕴着一汪春水,一眼望不到底,却含着欲语还休的笑意,看得宋曼愣了一下。 “卡——”薛明大声道,“宋曼你在搞什么?发什么呆啊,忘台词了吗?” 宋曼忙高声应道:“对不起导演,这条重新来过吧。” 薛明说:“先吃饭,刀具再弄一下,12点以后再继续。”说完就挥挥手示意众人散了。 宋曼有些气馁,见没人关注这里了,冷冷扫徐彻一眼:“别撩我!” “有本事你别被我撩啊?”他居高临下地对她温和一笑,弯腰捡了自己掉落的笔,慢条斯理地重新扣到衣领上,扬长而去。 宋曼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你丫你是影帝了不起啊!影帝就可以拍戏的时候使坏?欺负新人你脸肿不肿?啊啊啊啊啊,混蛋,你去死吧…… 中午饭吃的是盒饭,宋曼和杜清一起,直接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来了。饿了一上午,再简陋的盒饭也成了佳肴。宋曼饭量大,吃完后把空了的餐盒往她面前一摊,理直气壮地说:“分我一半。” “卧槽!你咋不上天呢?”杜清护犊子似的把饭盒往胸口一揽,倒退着离她几步远。 宋曼瞪她,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抬着脑袋泪眼汪汪地瞅着她:“没、良、心!” “和肚子比起来,我还是把良心当狗吃了吧。” “你过分!”宋曼继续扁嘴。 “你还无理取闹呢!宋曼,这大庭广众的,你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别整地自己像个女神经行不?快起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不分给我饭,我就不起来。” “你还真把无赖发挥到底了啊。”杜清有些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时何堪走过来对她们摆手打招呼:“这是干嘛呢?” “没什么,我试戏呢。”宋曼忙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何堪把手里拿着的一份盒饭递给她:“这是多出来的,你要不?” “多的?”宋曼咽了咽口水,假意推辞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还装什么?刚刚不是还想抢我的饭来着?”杜清冷笑。 宋曼被戳穿了也不生气,正好顺着台阶下,扬手就把饭盒抢了过来,笑嘻嘻地说:“谢谢何哥。” “嘴巴还甜的。”何堪微微一笑,心里却在犯嘀咕。徐彻平日虽然吃得很少,但还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只挑了那份芋圆西米露的甜点吃。他还以为他要减肥呢?正要劝他两句,徐彻就叮嘱他把这份饭给送过来了,说这小姑娘饭量大,这剧组额定的肯定满足不了她。 这两人难道认识? 何堪心里更加疑惑。 他并不是徐彻的第一个经纪人,徐彻的第一任经纪人是一个美国人,后来他转战国内发展后,才选了他当他的经纪人。当时徐彻已经非常有名了,能做他的经纪人,何堪当然是喜不自禁了。所以,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从不过问徐彻的私事。不过他知道徐彻没有女朋友,甚至连固定的女伴都没有,闲来无事就宅家里看电影看书,要么就去健身,这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简直就是个另类了。 现在他做出这么明显示好的事儿,能不让他这个经纪人想歪吗?难道是想潜人家小姑娘? 何堪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走了。 杜清用手肘顶顶宋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你是不是认识徐影帝,嗯?” “拜托大姐,你都二十六七岁了,怎么还和刚过二十的小姑娘似的?少看点三流言情偶像剧,不行吗?” 杜清想了想也是,要是她认识徐影帝还用得着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培训吗?以徐影帝和薛导的关系,直接钦定她做女主角也不成问题。宋曼虽然演技烂,颜值和气质是没的说的,和朱鸢这个清纯里带着美艳的女子很想象。 到了12点,工作人员各自准备,开拍—— “一块儿走吧,我送你到路口,最近这片地儿不太平。”江淮温声说。徐彻这次没有使坏,只是像一个长者一样望着她,温柔而不失关切。 朱鸢诧异道:“不太平,怎么不太平?” 江淮一边和她并肩往前走,一边解释:“飞车党啊,骑摩托车从你身边经过,然后直接抢包。所以,以后要走内道,包挎在里面。记住了吗?” 朱鸢点点头。 到了站点,她安静地在站牌下等车,江淮就站在她身后望着她,伸手接住了几绺她翻飞的发丝。乌黑的头发,看着就哼柔顺,像绸缎一样缓缓滑过他的掌心。他将之微微抬起,放在鼻尖下闭眼轻嗅了一下,清俊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朱鸢感觉到异样,回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又摸了摸头发:“怎么了?” 江淮小的很和善,推了一下眼镜:“没什么,我刚刚看到你头上上有脏东西。” 朱鸢懵懂地点点头,露出一个笑脸:“谢谢老师。”她是跳级上的大学,博士毕业后也才24岁,所以,和三十五岁的江淮相比,确实只能算个小女孩。 “老师你快回去吧,师母等着呢。” 江淮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行,过了。”薛导挥着本子喊了声,“抓紧时间,工作人员准备下一场。” 宋曼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都不想看自己演成啥样了?好在这段背影居多,卖卖肉也就过去了。 她发誓,这次回去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也要好好磨练她的演技!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啥人冒泡啊,老透明年老色衰果然没人爱,被大神粉红吊打,现在连新人都比不上了 o(╯□╰)o 按照场次,接下来又演了两场朱鸢的日常戏,没有什么特别的,宋曼都轻松通过了。 “演的不错啊,晚上就是你俩的第一场床戏了。曼曼同志,请问你有什么感想?”杜清对她挤眉弄眼。 宋曼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都连着三场了!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现在只想睡觉。” “和男神的床戏呀,肉搏啊,半裸上阵啊,你敢昧着良心说你不激动?”杜清拽着她的胳膊,指甲都要掐进她的肉里了。宋曼龇牙咧嘴,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封上:“他是你男神不是我男神谢谢!不就是演个床戏吗?有什么好激动的。” 杜清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虚伪!” 擦!说实话你不信——宋曼内心抓狂。人她都睡过了,还在意演个假床戏? 心里是这么想的,真到了晚上第一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腿软了。薛导似乎也看出她状态不大好,拿着剧本在旁边给他们指导:“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只是借位,不过肢体接触是在所难免的。曼曼你是第一次,一会儿记得要放开点,老弟,你帮着带带。”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曼曼的。”徐彻说。 宋曼腹诽:谁要你照顾? 休息了十分钟,灯光再次打起。这次场地换了室内,是教学楼东边的教工宿舍楼。朱鸢住在二楼,对面的刘老师上个月已经辞职了,因为是新楼,五层只有她和四楼的清洁工阿姨居住,整幢楼都显得有些冷清。这些日子,楼道里的灯坏了,朱鸢每次回来都得摸着墙壁上来,很不方便。好在她算不上胆小,用不着人陪着。 这天晚上她吃完饭回到宿舍,正要掏钥匙,旁边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朱鸢吓了一跳,猝然回身,钥匙也失落在地。 “啪嗒”一声,在黑暗里尤为清晰。 “是我。”男人有些无奈地说,然后弯腰捡起了那串钥匙,递给她。 朱鸢打亮了手机灯才看清了眼前人,拍了拍胸口,笑了笑接过钥匙,但是仍有些惊魂未定:“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 江淮把一份资料递给她:“关于下期课题的事儿,我和你聊聊。” 朱鸢愣了愣,有些为难。 “卡——”薛导大声道,“宋曼你又搞什么?这段你首先要表现的是惊讶,而不是直接跳转到尴尬和为难!休息五分钟,这段重来!” 宋曼坐到一边,接过杜清递来的水猛灌了好几口,心里也很郁闷。演技这玩意儿,还真是个需要天分的东西,有些人天生面部表情灵动,立即能力强,演起来就事半功倍。她这样的,是事倍功半。 “别泄气,来来来,喝口红牛补补元气。”杜清拿下她嘴里的矿泉水,把一罐开了封的红牛塞到她嘴巴。宋曼说“谢谢”,仰头灌了好几口。她正打算把这东西喝光的时候,嘴里的罐头就被人给劈手夺了下来。动作快得,她牙齿都咬到下唇,猛地抬起头。 第9节 徐彻冷淡地站在她面前,手里是那罐她喝了一半的红牛。 “你什么意思啊?”这是室内,又是死角,周边没什么人,宋曼也没了顾忌。 “女孩子喝什么红牛。”徐彻俯视着她,眼睛里有怒气。 宋曼心里也火大,站起来就夺过他手里的红牛,当着他的面一仰头给喝光了,顺便把罐头捏扁了扔进了垃圾桶:“我就爱喝,你管得着吗你?” 徐彻不怒反笑:“你行,你厉害。”他转身就走了。 这么一茬,看得杜清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地用手肘顶顶宋曼,可是看了她老半晌,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休息时间过去,两个主演都上了场。 “这样不行啊,火花不够,感觉演不出预计的效果。”场地边上,副导对薛明说,靖州的眉宇间带着忧虑。这一段主要是讲朱鸢和学生裴文天搞暧昧被江淮发现,江淮按下不表,晚上却前往教工宿舍楼强暴了朱鸢的段子。 这是个重大转折,不止揭露了江淮的真面目,也激发了朱鸢淡然柔和的外表下的反叛因子,把剧情推向高潮。 不止要表现出朱鸢的震惊和极度的仇恨,也要展现出两者的对抗。 薛明往场中看了会儿,回过头来说:“相信徐老弟吧。” 冯罡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重新把目光投向场中—— 门开的那刹那,一向温文尔雅的江淮猛地拽住了朱鸢的胳膊,把她两人带包甩进了室内。随着“砰”一声,门被严严实实地拍上。 朱鸢倒在地上,半边身子都麻了,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长长的过道里,江淮黑色的皮鞋踩在瓷砖地上,影子在白炽灯下拖出长长的暗影,而他逆光里的脸让朱鸢感觉陌生无比。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疏忽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黑暗里传来树叶“哗啦哗啦”的摇摆声。朱鸢浑身一颤,再顾不得迟疑,反应敏捷的她连滚带爬跑躲进了厨房,反手把移门推上。这是距离过道最近的房间了,可惜是移门——她反手操起拖把抵住门缝的凹角。 门外久久没了动静。 窗外的风也停了,只有雨滴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听得她有些毛骨悚然,心跳的声音自己也能听见。 这时,她对面的移门却被人缓缓打开了。 徐彻站在她面前。 朱鸢震惊之余,恍然。对面是厕所,而厕所——是有天窗的。她浑身汗毛倒数,攀着桌角爬起来,就要朝门外跑去。胳膊却被人从身后拉住,狠狠甩上大理石台面。徐彻欺身而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台几上:“你躲什么,你干嘛要躲?啊?”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神经质,不断重复这一句。 “老师……”朱鸢痛地头皮发麻,心里的震惊更大过恐惧。 江淮说:“你也和那些年轻小姑娘一样,喜欢小男生,嗯?”他扬手就撕碎了她的裙摆。朱鸢禁不住惊叫起来,被他忽然翻过了身。他从上面望着她,眼睛里带着痴迷,更多的是仇恨和嘲冷,拴住她的下颌:“你和那些女人都一个样!” 那种轻蔑的眼神,好像她就是个妓女似的。 宋曼讨厌他这样望着自己,胸腔中也被激起几分意气。她实在是意难平,情绪也被代入了,冷冷地瞪着他,眼神清澈又凄厉,带着几分决绝:“你疯了!” 江淮笑起来,眼眸含笑,微微挑眉:“你就当第一天认识我吧。”下一秒撕开她的裙子,在朱鸢的尖叫声中把她顶到台面上。台面很狭隘,朱鸢身子一弓,头就撞上了墙壁,又激起她的痛呼。 “救命——”她拼命喊起来。 江淮直接一个耳光掴到她脸上。 一丝嫣红的血顺着她略肿的嘴角缓缓滑下。他弯下腰对她说:“婊子,你就是个婊子。” 朱鸢愣怔了两秒,猛烈地挣扎起来。两个人,厮打在一起,但到底还是他胜出。拖着她的头发从厨房拖到卧室,手脚都绑了起来。 “ok!过。”薛明喊了停。 众人有些惊讶地朝场中望去。这场的难度可以说在全戏中也不遑多让了,居然就这么过了?可是,女主角的演技好像有明显的提升,之前把他们的情绪都带动起来了。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只要演员演得能带动气氛、不至于尴尬出戏就是演得可以了。 宋曼离开的时候多看了徐彻一眼,不过没多少什么,回头和杜清到一边休息去了。 “不追过去?”何堪走过来,把毛巾和水递给徐彻。为了让妹纸更好地带动情绪,他也是不顾了,刚刚就那么抢了妹纸的东西,不怕妹纸真生气吗? “你少说一两句,人就完美了。”徐彻回头对他轻笑了一下。 何堪狠狠瞪他一眼。 其实这人还是不大喜欢往前凑的,有些话不好意思明说。不然以旁人的个性,还不紧赶着往妹纸面前邀功?所以,他到底是想潜宋曼还是真的喜欢宋曼啊? 晚间的时候大伙儿吃了一段饭,宋曼早早就出来了,沿着街道朝南面缓缓走去,踩到石子才停下来。她望着昏黄的路灯下这颗小小的石子,心里也像被堵了一下,一脚踢过去。谁知道把自己的脚尖给磕了。 宋曼恶狠狠地瞪着这石子十几秒,最后泄了气,颓然地靠到路杆下。 过了会儿,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回头。 不远的路灯下,徐彻安静地站着,眼睛里盛满浅浅的微笑。 宋曼愣了会儿,脸上发烧,不由地站直了。 宋曼愣了会儿,脸上发烧,不由地站直了。不过,她心里仍是不对付,先发制人,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徐彻没有生气,慢慢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张开双臂把她抱到怀里。宋曼的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晚风有些凉,徐彻的怀抱却很温暖,她的额头蹭在他的貂毛围巾上,软软的、特别地温暖。 宋曼扁了扁嘴,瓮声瓮气地说:“你来和我示好吗?” 徐彻知道她死要面子还嘴硬,心里想,怎么也不好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吧,点点头说:“嗯。” 宋曼心里可舒坦了。对嘛,这才是认错的态度。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了。 徐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能笑笑。有时候,你还真跟她一般见识啊?宋曼发起脾气来,那是根本不讲道理的,有时候,她明知自己不对,也是不可能会承认错误的。但是没法,他得迁就着她。谁让他喜欢她呢? 甭管是她的优点,还是那些数之不尽的缺点。 晚上回到他住的地方,他给她下厨做了碗面,还给她泡了个脚。前面的事儿就算了,后面那事,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徐彻的性子还是挺好的,那么,她的疑问就来了——“听说你在美国的时候老是打架?” “你听谁说的?”徐彻望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帘的时候在白净的脸上留下很清晰的阴影,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忧郁。不过,他的笑容又是很清朗的,很难把这个字眼和他联想到一起。 “……你跟你家里人是不是不大好啊?”宋曼迟疑着问道。 “……怎么这么说?” 宋曼犹豫着,还是接着说了:“我看你逢年过节都不回去的。” 徐彻笑了一下:“去了也是尴尬,我出生的时候,我妈还是个外室,名不正言不顺的,只好把我寄养在国外。那时候,我天天想着要回来,每天坐在阿姨家的台阶上望啊望啊望,好像这样我爸妈就会来接我了。其实我很讨厌打架,但是,那些白人黑人小孩最喜欢欺负我这样的黄种人小孩,我才和他们打架。” “……”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有人要欺负到我头上,我总不能任着他们打吧。”徐彻拄着头坐到矮凳上,转头望向窗外。宋曼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觉得他此刻的样子特别安静,和夜晚上海的跳跃灯火融合到了一起,像一片喧嚣中难得的静美。 徐彻的气质本来就不带什么烟火气,此刻更像个安静的淑女。 宋曼心里蠢蠢欲动,等了会儿,忽然扑过去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一通乱亲:“美人,从了大爷吧?” 徐彻被她这招搞得猝不及防,差点一个倒栽葱从凳子上翻下去,心里也有些着恼了:“宋曼,你给我安分点!”说着就要扒拉开她的手。 宋曼怎么能让他得逞呢?死命活拽搂住他的脖子,把吃奶的劲都使了上来,就是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去,还跨坐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就不下去,就不下去!” “别闹了!”徐彻按住她,冷冷瞪着她。 可是,这眼神对宋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她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徐彻真的恼了,提起她的衣领霍然站起,就往沙发那边走。宋曼嘴里大叫谋杀,脚下不停踢蹬,奈何实力悬殊,不刻就被扔到了沙发里。 她嘴里还嚷着,嘴已经叫人给封住了。徐彻把她按在沙发的角落里,低头吮吸她的唇瓣,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宋曼有些脸发烧,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他,心里想,这人长得可真是好看啊,怪不得能成影帝。嘴里的味道也好,甜甜的,酸酸的,他刚才肯定吃水果了。 “想什么呢,专心点!”徐彻在她的腰间拧了一把。 宋曼又开始闹腾:“不准拧我!” 徐彻好脾气地哄着:“好好好,不拧不拧。” 宋曼哼哼唧唧了半天,傲娇样子又摆了出来,徐彻抱着她贴着脸说:“还拧?” 宋曼把脸转开,继续傲娇。 他直接摸进她的衣服里挠她的痒痒:“还装呢?还不装装?” 宋曼差点跳起来,身子又被他抱着不能动弹,都快哭出来了,忙喊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好哥哥,好哥哥!饶命啊!” 徐彻这才放开了她。 礼拜六带她去了趟池城会所。这是东城区商业区对面的一个老胡同里的,老牌会所了,是个圈里的老朋友开的,来的也都是圈里人,不对外面人开放。 徐彻开了辆低调的车,停了就带宋曼从侧门进去。还没往里走呢,过道里就传来熟人的笑声:“这么急着赶场呢?” 徐彻停下步子望去,江玦抱着肩膀冲他笑呢。 徐彻走过去,抬手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不损两句你会死?我带曼曼来玩儿。你呢,不是工作很忙,怎么也来这儿?我听说你要往海外发展,这是真的?” 江玦是徐彻表哥俞庭君的发小,不过他当年没跟俞庭君一起去参军,据说他嫌日子苦,在沿海一带做起了生意,经营一个集团公司,短短几年就搞得有声有色,涉及房地产、建材、餐饮和娱乐等多方面,混得风生水起的。这人天生就是敛财的能手,人际交往也是顶顶出色,不过因为小时候没好好读书,长大后反而可这劲儿装斯文,明明两只眼睛视力5.0还要搞那么一副眼镜夹在鼻梁上,用旁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斯文败类”。 江玦打开他的手:“谁又在瞎传?这是夸我还是给我制造压力呢?就没安好心。我这地方的事儿都管不过来,还往海外发展?干脆把我劈成两半得咧。” 徐彻说:“劈成两半我看不必了,不如去和香山街道那边的红大爷学个□□术吧。” 红大爷在香山那边是顶顶有名的,倒不是他真有什么本事,而是他脑袋有点儿问题,整日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是太白金星转世,能预知未来,通晓古今,神神叨叨个不停。这帮小子小时候路过哪儿觉得稀罕,就爱拿他开玩笑,后来懂事了才知道大爷日子过得苦,儿子媳妇早些年都在车祸中去世了。从那以后,江玦他们路过那里都习惯地给大爷带点吃食。 现在茶余饭后说起来,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什么坏心眼。 江玦把他们带到自己订的包间,又给他们俩叫了饮料和红酒,还体贴地问宋曼:“需要什么不?只管开口,别不好意思。”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斯斯文文的,又带着一点痞,加上人幽默又会交际,对年轻小姑娘很有杀伤力。 宋曼虽然阅男无数,也见过无数的美男,还是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徐彻推他:“过分了啊。” 江玦朗声大笑,都笑弯了腰。笑过后才推着他的胳膊说:“你呀,还真是护犊子。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真当我要和你抢啊?这么丢份儿的事儿,我江玦会做?” “那可说不准。”徐彻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头都每抬,指尖轻轻敲在膝盖上,“你不就瞧上了俞四哥的女人了吗?” 江玦微微一怔,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微笑,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徐彻自然不怕他,不过倒也没有继续为难,转而说了别的。江玦也卸下了防御,他很会聊,和同样不喜欢安静的宋曼凑到了一起,咋咋呼呼就没个完了。徐彻在旁边一个人喝酒,心里不是滋味,渐渐的就没了耐性,霍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这动静把宋曼吓了一跳,不由朝门被推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江玦唇边含了一丝笑,有些幸灾乐祸:“玩出火了吧,他这人可小气着呢,这不就吃味了。还不去哄哄?” “哄什么?” 第10节 “你还比他气性大了?这样杠着有意思?” 宋曼说:“有没有意思我自己心里清楚。早知道这样,刚才你和我絮絮叨叨说那么多干什么?明知道他会生气你还说?” 江玦简直无话可说。有时候,女人不讲道理起来,真能让你大开眼界。 徐彻从吧台的地方要了杯酒,正打算从后门离开,后面忽然有人叫住他:“徐彻。” 他有些诧异地回过身,然后,脚步停在那里。 隔着几米远的吧台旁边站着个年轻女人,打扮时髦,穿着靛青色的无袖鸡心领旗袍,肩上围着狐裘,别着祖母绿宝石胸针,头发挽起,戴着一副深棕色的皮手套。 这无疑是个很妩媚的女人,身形高挑而曼妙,眼神冷淡,远远地望着他。 “好久不见了。”过了半晌,她才抬步走到他面前。 徐彻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她,喉咙也有些干涩。过了好久,他才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是很久了。” “你不问问我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门兆佳盯着他,不依不饶。 徐彻忽然觉得格外荒谬。这个女人,他曾经用自己懵懂的年少岁月全心全意去爱过的女人,却在他事业最低谷的时候抛弃了他,如今回来,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于是,他说:“我看过你的新闻,去年摘了柏林电影节的影后。” “我过的不好。”门兆佳沉默了会儿说,“我们聊一聊吧。” 徐彻说:“我觉得你应该去找邵阳。我还有事儿,回见吧。”说完也不再等她回应,转身离开了会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着写着我有时也想对女主“呵呵”。 请不要把她当成正常的小言女主,最近加班太累了,这是放飞自我的魔性之作。 下个文就回归正常了。这个系列脑洞太多了,大概会写个五六篇吧_(:3ゝ∠)_ 《朱鸢》拍摄了两个多月就杀青了,发布会定在北影,距离正式发布还有一个月。宋曼回了柏阳,和闫雪汇报了一下情况。闫雪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很快就要红了。” “……这么确定?”就是红,那也是黑红吧? 闫雪笃定地点头:“和徐影帝对戏,还是这么大尺度的床戏,能不红吗?对了,那代言的事儿……”闫雪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对方好像更中意李珺。” “那个代言是我的。”宋曼对她笑了一笑。 闫雪微微一愣,宋曼已经拿起自己的阳伞朝外面走去。过道里碰上几个熟人,有人和她打招呼:“曼曼,你怎么一消失又是几个月的?该不是偷偷摸摸准备新戏去了吧?” 宋曼把眼镜在手里转了一转,然后缓缓戴上:“你们没事儿做吗?” 另一人说:“通告、拍戏,多得忙不过来。” “那不就结了?就不许我有事儿了?”宋曼越过她们走下楼去。身后还传来那两人没打算避讳的声音: “神气什么呀,还真幻想自己是哪部大片的女主角了?我看她这是躲起来摸鱼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坐冷板凳呢。” “就是。” “看吧,再过半年没作品,她也能歇菜了。” “什么歇菜?是滚蛋吧?” “哈。” “聊什么呢?”两人正说得起劲,李珺和助理阿暖从楼梯上下来,瞥了她们一眼,神色冷淡。 两人马上噤声了。一人讨好道:“没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拉着另一人灰溜溜地走了。李珺如今是柏阳力捧的女星,可不是她们这些在二三线徘徊的小虾米可以比的。 李珺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背影,在心底冷笑,转而下楼顺着宋曼走过的地方走去。果然在楼下转角的地方瞧见了这个宿敌。 “这个点了,怎么你还在这?”李珺走过去。 宋曼闻言,回头敲了她一眼,笑容隐在嘴角:“有事儿吗?”说着侧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连笑容都懒得挂了,抱了肩膀直接问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不记得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了?” “还生气呢,因为邵轩?”李珺盯着她的眼睛。 宋曼怎么会看不出她眼底的嘲笑?微微莞尔,挑了挑眉:“不用含枪带棒遮遮掩掩的,这儿没别人。李珺,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吧,背地里使的那些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珺微微眨眼,说:“我没说你不知道啊。” 贱人!宋曼在心里大骂,面上仍带着笑:“这就对了。有什么的,咱手底下见真章,少给我玩这套姐妹情深的,我嫌恶心。” 李珺嗤笑一声:“手底下见真章?宋曼,你脑袋没毛病吧?你都这样了,还想跟我叫板?怎么,找了个金主?” “别把自己身上那套套每个人身上。” 李珺脸上微变,眼神更加怨毒。两人从在柏阳对上就不对盘,一点当然是资源冲突的缘故,二点就是——邵轩喜欢宋曼。李珺也曾经和邵轩示好过,可邵轩根本不理睬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宋曼身上。邵轩是邵阳的弟弟,更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加上年轻帅气,一直是她追逐的对象,奈何宋曼横在前面,让她心里很是憋屈。 不过,这憋屈很快就过去了。宋曼现在在柏阳还有什么热度?高层对她的雪藏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一点,邵轩也帮不上什么。要是她再没有新作品问世,也可以趁早准备收拾包袱回家种地了。 这么一想,李珺的心情就好多了。 宋曼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一肚子火气,一进门就把包扔了、鞋踢了,双手双脚打开就摊到沙发里,像团烂泥似的喘气。 徐彻听到声音从厨房过来,身上还拴着围裙呢,也顾不得摘下来,走过去看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你才有病呢,我好得很!壮如牛犊!” “嗯,这么中气十足的,看来是真没病了。”徐彻笑了笑,在沙发边缘坐下。气得宋曼起来拧他:“你就指望着我有病啊?” “怎么会?”他极力躲闪着,眼睛里却都是微笑。 宋曼拧着拧着就起劲了,把他压在沙发里,一只手撩起衬衫下摆往里面钻,摸来摸去,另一只去扯他的裤子。徐彻叫起来:“别过分啊,整地自己跟个女色狼似的。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了啊?妖精就是妖精,一天不吃肉你难受是不?” “男人是见过,不过,没见过你这么俊的。”她嘿嘿一笑,扑到他身上,“今个儿我这妖精还非要吃你这唐僧肉不可了!” “手规矩点,往哪儿摸呢?” 继续摸。 “宋曼,被过分了啊!” 继续摸,吭哧吭哧干活。 “宋曼,你再摸试试?”他爬起来一个翻身把她压到底下,这下子两方颠倒,他可是掌握了主动权了。不过宋曼也不怕,仰着脸儿冲着他笑:“你来啊,就等着你来了。宝贝,你敢不敢呢?” 徐彻这回是真炸了。他这人虽然脾性好,但也不是无条件地好的,他年轻时候打架斗狠也是一流的,脾气很直,被她这么一激哪里受得了,抬手就撕掉了她的裙子。 宋曼发出一声尖叫,但是叫声里含着笑声,明显是兴奋的。 “小妖精!”徐彻压到她身上,解了裤子就进去了。两人抱着在沙发上颠倒了几个来回,从沙发上滚到了沙发下,哼哧哼哧辛苦耕耘了半个多小时才鸣金收兵。 徐彻把她抱到浴室,两人洗了个鸳鸯浴。 宋曼泡好澡出来的时候,光着身子,洁白滑腻如牛奶般的皮肤上还在不断往地板上滴水。她这人天生就没什么节操,在过道上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样媚眼如丝,像只高傲的波斯猫。徐彻在餐厅布菜,抬眼只瞥了一眼就皱起眉:“你干什么?”他随手拿起挂椅子上的外套就快步过去,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宋曼皱皱鼻子,满不在乎地说:“又没人瞧见。” “那也不好啊。你能不能稍微……”徐彻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能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曼却上纲上线起来了:“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没廉耻心啰?” “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脱下外套就摔他身上,“我就爱光着,我在我自己家光着碍着谁了?你是我谁啊,管天管地的?你他妈管太宽!” 徐彻也火了,这女的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摇了摇头,拿了自己的外套就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停下步子说了句:“晚上把门窗锁好,你晚上睡觉不喜欢关窗这习惯实在不好,现在这片儿的偷儿多,没准就摸上来了。你这儿又没有什么防盗窗。” “这十几楼呢,哥哥,你杞人忧天。” 徐彻懒得再和她蘑菇了,转身走了出去。这女的,简直不讲道理。有时候还就喜欢和你唱反调、对着干!好像这样一来她心里头就舒坦了似的。 徐彻虽然负气走了,第二天还是叫了人专门过来给她装了防盗窗。宋曼念叨了两句,心里倒是暖暖的。 她这两天的状态很好,也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的一系列连锁效果。果然到了发布会那天,她饰演女一号朱鸢的消息一爆出,各大网站论坛和微博都炸开了锅。 某论坛的娱乐版块更是出了无数帖子,其中一贴一夜之间就破了几十页,一直被顶到了hot。标题就是——“这年头艳照门女郎都能和影帝搭戏,还乘势上了薛明大导的顺风车,某个演技烂到天边的女星,你到底给剧组塞了多少钱?” 下面一帮人顶贴: “她那个演技,薛导的眼睛瞎了吗?” “是给剧组塞钱了吧?还是又赶哪儿兜来个金主?” “我的天,居然和我们影帝演对手戏,好想掐死她啊!” “楼上的,对手戏就算了,那里面还有床戏呢。你发布会去了没?我堂姐的姐姐是场务,也拿到了邀请函,她跟我说啊,那个尺度大的——简直是辣眼睛!” “@16楼:卧槽!你瞎说的吧?” “@17楼:呵呵,是不是你自个儿上网去搜首映片。” “卧槽!” 宋曼这几天到柏阳都是一路被围观的,不过她这人也委实是心态好,管你们怎么看怎么瞧,就是用高倍放大镜一个劲盯着瞧,她也无所谓。又不戳个窟窿眼儿!相反,她还挺享受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的。 这消息一出来,最憋闷的就是李珺了。在过道里碰上几次,每次宋曼对她笑她都觉得是嘲笑。心里也想不明白,这小蹄子怎么每次都这么好运? 当然,随着宋曼大热的同时,她的一些旧料也被不断翻出来,包括上半年已经沉寂的“艳照门事件”。 某个博主还公开嘲讽:“这年头外围女就能和影帝搭戏了,徐彻的格调怎么low成这样了?想当年我还觉得他和邵阳能顶起国内的半边天呢,现在看来,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邵阳超过。” 此条一出,一帮徐彻的粉丝不干了,把这人的微博都屠版了。 “拍戏而已,也扯到格调上?薛明大导的戏怎么就low了?我家彻哥演过皇帝还演过乞丐,演过富二代还演过民工呢,在博主眼里是不是只有霸道总裁和鱼塘塘主才是高端的?这品位,真是大开眼界啊!” “就是,配这么个女的我彻哥还能演成那样,那才是演技好不好?” “外围你个头!你有证据吗?人家和前男友照得露骨点就是外围了?” …… 在一片骂声中,博主却岿然不动,时不时和一帮人唇枪舌战一下。另一边,宋曼的粉丝也闲不住了,也加入了骂战,各种撕逼层出不穷。 宋曼虽然上半年形象大跌,但还是有一批忠实粉丝的。这剧出来后,虽然尺度有点大,但是——是和徐彻啊,再大的尺度逼格都高起来了,一帮粉丝激动地跟打了鸡血似的。第二天网上还传出了宋曼和徐彻的绯闻。 第11节 “因戏生情,影帝夜送女明星”。 照片是在东城区拍的,虽然女方只有一个背影,但是熟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宋曼。这是一个资深狗仔拍的,拍完后就直接发上微博还@了徐彻,不过徐彻从早到中午还没有回应。 李珺这人没有通告,闲着无聊和几个闺蜜一起刷微博,热搜就直接搜到了这条。旁边一姐们直接就笑了出来:“宋曼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徐影帝是什么人都能拉着炒绯闻的?” “怎么说?”另一姐们问。 “徐影帝出道以来,几乎没有什么□□,绯闻也屈指可数,你们不知道吗?以前有人把他和影后门兆佳绑一起,门兆佳都默认了,结果呢——他直接否认了。门影后当时啊,脸都绿了。从那以后,就没女明星敢绑着他炒作了,一个不小心就被群嘲了,炒作没成功还丢人丢大发。” 李珺听着听着就笑起来,心里终于舒坦了些。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经纪人邱伟打来的,摁了下键。 “喂。”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呢,邱伟就骂起来了:“你搞什么?这种照片怎么会放到网上?你现在在哪里?” 李珺猝然站了起来。虽然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邱伟的语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捂着手机就朝外面走:“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把话说明白。” “说什么?你自己不会上网看啊!”邱伟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李珺都要气炸了,放下手机就登上了微博,结果头条热搜就是她,已经顶替了宋曼那条。她足足呆了好几秒,整个人都瘫了。居然是那天邱伟送她回家的那条!要是这样就算了,那是在邱伟和闫雪离婚之前的!虽然他们夫妻不睦已久,不过她这条一出来,等于是把三这名头坐实了。 到底是谁这么害她? 与此同时,xrs也找到了她,说要撤销她的面膜代言。就在那一瞬间,她明白过了——肯定是宋曼那个碧池搞的鬼! 因为李珺这条重磅新闻,宋曼和徐彻的事儿反而被冲了下去。婚内出轨,还是同公司的女艺人,这可是大新闻!邱伟在经纪人这块的名声不小,和闫雪曾经也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如今来了这么个戏剧性的反转,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xrs那边的代言负责人隔日就找了宋曼。 宋曼回到家里的时候,心情是飘飘然的,嘴里还哼着个儿。 “回来了?”徐彻在沙发里等她,看见她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宋曼把肩上的挎包拿下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语气:“干嘛?你怎么又来了啊,不和和我闹脾气吗?” “到底是谁闹脾气啊?”徐彻无奈,然后把手里的报纸摊到桌面上,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你跟我说实话,李珺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宋曼微微一愣,莫名就心虚起来。好在她定力不错,强装镇定地笑了笑,目光自然避开他的注视:“你瞎说什么呢?李珺这白莲花平日得罪的人还少啊,干嘛赖我头上?” 徐彻盯着她足足有两秒,直到宋曼都有些不自在了,问他:“干嘛?你怀疑我啊?” 徐彻微微摇头,有些失望:“曼曼,你知道吗?你心虚说谎的时候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且不说你这事儿做的怎么样,你不该骗我。” 宋曼恼羞成怒了:“就是我干的怎么了?这个贱人害我害得还不够啊?敢爆我的料,就要有被轮死的准备!你到底站哪边?” 徐彻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你别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离这种是是非非远一点?这个圈子远比你想的要复杂,邱伟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做任何事之前,能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吗?” “什么安全?你就是我不爽我吧!对,就你是影帝,就你冰清玉洁,我就是个下三滥!我心机婊不择手段,行了吧?”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冲他吼道,抓起自己的包就朝门外奔去。 徐彻忙追上去,终于在马路口拉住了她。可是宋曼死活不依,又是抓又是踢的,还狠命在他的脚上跺了跺。徐彻都忍了,把她抱入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宋曼哭起来,别提多委屈了,最后还越哭越大声,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徐彻一边拍她的肩膀一边安慰她:“曼曼不哭,曼曼不哭,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不哭了,啊——” “你混蛋!”宋曼声嘶力竭地喊着,脸都哭成了花猫了,奈何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可怜相没有,反倒有种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你还无理取闹呢!徐彻在心里腹诽。但是,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要是说了,这祖宗肯定又要炸了,到时候闹起来,可是没法收场了。 就这样抱着在路边哄了好久,曼曼小姐才算是勉强原谅了他。徐彻半搂半抱加半劝着把她哄回了屋子,心里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心累。 《朱鸢》上映后,冲势之猛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首日票房过亿,一周票房已经达到了5.7亿,总票房过10指日可待。这部电影的投资号称3个亿,但是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2亿而已,毫无疑问的大捷。 与此同时,这片的男女主角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徐彻就算了,口碑演技都在那,粉丝团强大,圈内地位也在那,没几个人敢真的撕他。相反,宋曼就成了移动的靶子,首当其冲,某论坛还专门给她设了个板块喷她。 当然,也不是一面倒地喷她,除了她的粉丝外,也有一大批人是站在她这边的,说她美艳、演技还可以,还有人觉得三点都没露全算毛□□?拍这玩意儿的多了去了,早期港台都是,不过没她关注度这么大没人知道而已,比如那啥啥金鸡奖百花奖影后,刚出道时还拍过各种三级和写真呢,为了艺术献身一二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褒贬与否,宋曼一度成为热搜榜前三的女星,风头无两,还夺得了百花奖最佳新人和金鸡奖提名。 反观李珺,被爆出和邱伟的丑闻之后一度被柏阳雪藏,据说是大老板柏峰亲自下了指令要封杀她。这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柏峰出道时是由闫雪一路捧红的,之后退居幕后也和闫雪保持着联系,二人交情匪浅。李珺插足闫雪的婚姻,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柏峰不整死她就不是柏峰了。 另一条重磅新闻是——据说有狗仔拍到影帝邵阳在机场露面,和影后门兆佳出双入对。 这消息一出,宋曼的新闻就被冲去了大半,也没有大把的喷子专注在她身上了。 原因无他,邵阳和徐彻被称为国内两大天王,除了他们在娱乐圈的地位外,还有一点就是二人不和。不,用不和来说还是轻了,简直是势同水火。不过具体原因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双方都没有表态过。倒是有几个微博号扒过,其中一条认可度比较高的就是四年前徐彻和所在经纪公司星海传媒发生冲突、事业几乎跌到谷底,而原本和他一对的门兆佳却为了去国外发展的机会抛弃了他,和邵阳跑了。 不过质疑的人也是一大把,因为曾有娱记爆过他和门兆佳有暧昧关系,他毫不犹豫就否认了。 邵阳近两年致力于发展歌坛事业,这次回来却有专注投身于影视圈的意向。有好事者猜测,这是要正式开战徐彻,争一争圈内no.1都地位。 不过,这些的这些,都和宋曼无关,她这两天都是哼着小曲儿回家的。这日到楼下,她的脚步倒是顿了一顿,旁边黄线里停了辆她完全陌生的车。因为是限量版的名车,还是火红色的,特显眼,她就多看了一眼。背光的地方,有个男人靠着车身抽烟,衬衫的领子解开了好几颗扣子,头发也有些蓬松地散着,戴着个深蓝色的棒球帽,露出的半张侧脸线条流畅,英气逼人,看着有几分精致的狂狼。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烟灰,不时看一下腕表,似乎是在等人。 过了会儿,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正巧和宋曼的视线对上。宋曼忙收回目光,心里暗道倒霉,这弄得好像是她故意偷看他一样?虽然这确实是个极品帅哥。 未免尴尬,她转身就进了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人却愣在那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帅哥站她身边呢,看到她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一只手插入了裤袋里:“这是徐彻的住处。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质问的语气让宋曼不爽了好一会儿,歪歪嘴说:“我住这儿,你说我是谁?你又是谁啊?” 青年笑了一下,似乎挺意外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徐彻呢?叫他出来,就说邵阳找他。” “不好意思,这个点他一般不在。”宋曼推开门,反手就要关上。谁知这人轻松就撑住了门板,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还四处打量。 宋曼关了门就追过去:“你什么意思啊,私闯民宅啊?你谁啊你?” “我谁你不知道啊?”他转过身来,低头把帽子摘下来。 宋曼怔住,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看得邵阳都不耐烦了:“看够了?” 宋曼讪讪地收回目光。不是传闻他和徐彻不睦吗,怎么到这来了?专门来找茬的? 邵阳说:“我问你话呢,徐彻呢?” 被他这么冷眼盯着,宋曼咽了咽口水,很没骨气地服了软:“他晚上有通告,估计要十点以后才回来,您先坐会儿吧。”她转回厨房给他冲了杯咖啡,恭恭敬敬地递上。 邵阳接过来,低头抿了口就递还给她:“我不喜欢加糖的。” 宋曼老老实实地端着杯子去换了。这次他试了试口感,虽然眉宇不甚明朗,倒也没有继续刁难她,在沙发里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随手从茶几上捞了本杂志就读起来。 宋曼在旁边坐了,屁股只敢碰着沙发边,大气不敢出一下。没法子,谁让这是影帝还是他们柏阳的大老板之一呢?敢得罪她?除非她不想在这行混了。 邵阳看了会儿,估计是觉得有些无聊,直接把杂志扔茶几上了。 “啪”的一声脆响,激地宋曼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里想:这人好像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你是徐彻的情儿?”邵阳问她。 宋曼脑子里飞快一转,回道:“也算不上。”真要说她是他女朋友,这位徐影帝的老对手没准就要撕了她了。 邵阳打量了她几眼,笑道:“是吗?” 宋曼忙不迭点头。 徐彻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端起那杯已经冷却的咖啡慢慢品尝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曼却好比度秒如年,手心都冒出了一层汗。 时针指向10点整,邵阳抬头看了一下,又抬起手腕看了看,终于耐心耗光,放下杯子霍然起身。连带着宋曼也反射性地站起来:“您要走了?” 邵阳回头叮嘱她:“记得告诉徐彻,说我来过了。” 宋曼连忙点头。 他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宋曼这才算松了口气。这来势汹汹的,可见不是什么好事。就这么提前和大老板打了个照面,她的小心肝还真是吃不消啊。美则美矣,危险系数太高。 不巧的是,邵阳前脚刚走,徐彻后脚就到了。宋曼都震惊了,要不是对他的个性极为了解,她都以为他掐算好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徐彻问她。 宋曼说:“刚才有人过来找过你,让我跟你说一声。” “谁啊?” 宋曼望着他的眼睛,不准备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邵阳。” 徐彻弯腰脱鞋的动作微微一滞,停在那里好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望着雪白的墙壁直直站了会儿才开口:“他说了什么?” 宋曼觉得这气氛也有点低气压,咽了咽口水说:“也没说什么,就让我告诉你,他来过了。” “来过了?”徐彻扯了扯唇角,笑容有点儿讽刺。 宋曼屏住呼吸,开始浮想联翩:难道之前娱记挖出的那条新闻是真的?徐彻和邵阳同时爱上影后门兆佳,门兆佳却为了前途舍弃了徐彻和邵阳去国外双宿双栖? 徐彻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第一次见他这样,宋曼心里也有些惴惴的,犹豫了会儿,倒了杯热牛奶去了他的房间。徐彻拄着头靠在躺椅里假寐,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就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宋曼走过去,把牛奶递给他:“你吃了没啊?” “吃过了,谢谢。”他还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清秀俊朗的模样,“曼曼也关心起我来了?还以为你一直没心没肺呢?” “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你有心有肺吗?” “徐彻!” 他莞尔一笑,抿一口牛奶:“和你开玩笑呢,你这人啊,有时候就是激不起。” 宋曼瞪他。好心没好报! 第二日去柏阳,宋曼又在过道里碰上了李珺,可谓是狭路相逢。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李珺的气色好了不少,再不像几日前那么萎靡丧气了,好像已经走出了阴影。宋曼好奇心还挺强的,问她:“这是找到新的金主了?” “拜你所赐,我已经和柏阳解约了。”李珺冷笑。 “别把什么事儿都赖我身上行不?你自个儿没做还怕被人爆料呢?还有,有因就有果,你阴我的时候不是挺爽的吗?” 李珺咬着牙齿,哼了一声:“走着瞧吧。” 第12节 宋曼对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声音还不小,像是故意让她听见似的。 李珺后一天就离开了邵阳,宋曼和杜清拍手相庆,可是过了没两天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李珺签约了星海,徐彻所在并控股的星海传媒影视公司! “徐彻,你给我滚出来!”还没进办公室呢,宋曼的声音已经大得旁边扫地的阿姨都望过来了。好在这是顶层,还都是内部人员,不然她这么嚷还不让外面人都听见了?明天的头条妥妥的。 宋曼横冲直撞直接进了徐彻的办公室,警卫都拦不住。 徐彻两天没有睡,眼皮很沉,原本打算假寐会儿,被她这么中气十足地一闹,也不由皱起眉:“你发什么疯?什么事得闹这儿来?” “我问你,李珺是不是星海签下了?这事你知道不?” 徐彻怔了怔,然后点点头:“不过……” 宋曼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声音像连珠炮似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死敌,你还签她?徐彻,你可以的!”她操起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他身上。 徐彻避之不及,直接给磕额头上。他觉得仿佛被雷劈了,震荡了好久,原本就昏昏沉沉了,这下更加难受,脸色微沉:“你别胡闹行不?星海是一家集团公司,我只是股东之一,有发言权但是没有决策权。想签她的人是刘董和谭宁,董事会也没意见,难道我跳出来反对吗?还得帮她付巨额的违约金,你以为好玩儿啊?” “我不管!我要你把她扫地出门!” 徐彻简直无奈了,撑着眼皮努力平心静气地和她解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曼曼,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宋曼简直想跳起来了:“徐彻,你行,有你的!”她还劈头盖脸把他和星海一干高层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走了。到了楼下,那高跟鞋的鞋跟还卡在了下水道的井盖里。宋曼火死了,直接把鞋子拔下来扔出去。这样就只剩一只脚了,也不匀称,索性把另一只脚的鞋也脱了,甩手扔出,一屁股坐到马路边。 徐彻这个王八蛋! 宋曼气得心肝儿都在颤,恨不得马上冲到星海把那个叫刘董和谭宁的揪出来狠狠抽上几个耳光。丫的连李珺那种末流货也抢着要,脑子秀逗了吗? 旁边忽然有人笑了一下。 宋曼正在气头上,这一声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猛地转过去就骂:“你特么笑毛笑……”后面半句话还没出口就噎住了。 邵阳靠在跑车边望着她,一脸闲适和玩味,手里照例夹着一根烟,倜傥不羁的模样。 宋曼不骂了。 “继续啊,怎么就哑火了?”邵阳把烟从嘴里取下来,轻轻掸了掸烟灰,眼帘儿微微撩起,带着媚。这男人,可是荷尔蒙十足的,但是,可能是因为长得太精致俊俏了点,总是带着那么点风骚……啊不,风流的味儿。 宋曼今个儿心情可是差到姥姥家了,没空应付他,垂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怎么了,妞子,哪个混球惹你生气了?”邵阳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可见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姿态也像,脚尖玩乐似的踢了踢她光光的脚。 宋曼不理睬他,抱着膝盖蹲那里,心里难受着呢。 邵阳低头望去。只见那一双白花花的脚丫小巧精致,俏生生地踩在地上,十根圆润的小脚趾自然地合拢着,说不出的可爱。他心里头忽然就有些说不出的荡漾,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又吸了一口烟。 就这样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僵持了好久,宋曼觉得肚子饿了,站起来摸着要去找吃的。邵阳对她说:“这么光着脚能去哪儿啊?哥哥带你去找吃的。” “你有这么好心?”难受过头,智商也下降了,居然直接就这么暴露了本性。说完后,她自己都愣住了,心里想:这下完蛋了,她不恭不敬的印象算是彻底给摊到明面上了。 邵阳看到她心虚低头的样子反而笑了,走到一边拉车门,头往里面斜了斜:“上来。” 宋曼怔了怔,犹豫着还是爬了上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还饿着。 邵阳开车的时候给她建议:“我知道离这不远有家凉面馆,味道挺不错的。去试试?” “有的吃就行。” 邵阳又笑了。这妞! 面馆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不仔细找压根儿就找不到。邵阳似乎和那老板挺熟了,吆喝了一句,老板没过多长时间就给他们端上来了。荞麦凉面,底下还埋了冰块。宋曼用筷子戳了两下,卷起一大坨就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样子,活像三辈子没吃过。 邵阳都乐了,手里筷子敲敲桌面:“这么标志一小姑娘,别整得自己像个劳改犯似的,成不?” 宋曼想瞪他,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埋头大吃特吃。老板,得罪不起。 一碗面吃了没几口就叫她扫荡光了,碗底连点汤儿料都没剩下,看得邵阳也是服气:“你这妞子,饭量还挺大。” “谢谢您老请我吃饭。”宋曼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邵阳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倒没怎么讨厌,反而有些乐。晚点儿他说要送她回去,宋曼直接给拒绝了:“我要喝酒去。” 邵阳想了想:“成。” 他直接带她去了一个熟人开的酒吧,从侧面进去。因为两人都是名人,这老板给他们单独开了个包厢,位置还挺偏僻的。宋曼一进去就开了两瓶红酒,仰着脖子给灌下去。 “急什么,没人和你抢。”他在沙发里坐下,给自个儿点了根烟。 宋曼喝了几口,酒劲也上来了,劈手就抢下他嘴里的烟扔到了地上,狠狠踩熄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尖叫,痛地她眼泪汪汪,抱着烫着的小脚丫在包厢里乱窜。邵阳看得好笑,大手一挥就揽住了她,抱到膝盖上。 “烫哪儿了,给我瞧瞧。” 都这样了,宋曼的酒也没醒,搂住他的脖子哭道:“徐彻,你这个大混蛋!” 邵阳挑了挑眉,眼神有点儿犀利:“你叫我什么呢?” “徐彻啊。”宋曼扁扁嘴。 邵阳这下是真乐了,反手就给她按到沙发上,俯身把她逼到角落里,拍拍她的脸:“瞧清楚了,叫我什么呢?” 宋曼努力盯着他看了会儿,有些混沌的脑子才有些清醒过来,傻呆呆瞅着他,然后又变成瞪着他,猛地推开了他。 邵阳也觉得没劲了,说:“别瞪了,送你回去?” “回什么?”宋曼火大。 “回家啊。还是你想去我哪儿?” “回家!”宋曼手脚并用去爬他的车,上车前还给他车门上踢了两脚出出气。 邵阳在后面看得好笑,他这出来的一路上心情都是阳光的,也随她闹,好脾气地上了驾驶座。 “安全带系好,走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女主任性女主无理取闹,脾气差,神逻辑……但是这文设定就是这样,是一个楠竹始终深情,女主渣后来迷途知返的玛丽苏向故事。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好的楠竹要配这种人渣女主,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放飞自我的魔性之作 _(:3ゝ∠)_ 那么一闹后,宋曼和徐彻的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事后宋曼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也有不对,不过,她这人向来是利己主义和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稍稍反省了一下就马上调转风向了——总得来说,还是徐彻的不是。 她这人天生乐天主义,马上就把这些抛到九霄云外了。 过了约莫半个月,她接了一部新戏,是一部民国背景的武打片,叫《黄龙》,她在电影里饰演女主角之一。没错,这部剧有两个女主角。 “你没有演过功夫片,我会专门给你请师傅教习的,另外,你的演技也要好好磨练一下,这部剧是严东来大导演今年的重磅戏,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你搞到的。”前往横店拍戏前,闫雪千叮万嘱。 宋曼一叠声点头。 严东来早年是和薛明齐名的导演,也曾获得过多次国际电影节大奖提名,在内地的地位和薛明在港台的地位一般无二。他钟爱拍文艺爱情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改拍武打片。网上对他这部片的前景不看好,原因是他前些年也拍过一部晚晴武打片,票房惨淡,口碑也一般,公众普遍认为他不适合拍武打片。 在一片质疑声中,这部片却还是如火如荼地拍摄进行中。 到横店的第一天,宋曼就碰到了徐彻。他比她来得早,在剧组安排旅馆内下榻。是私人民营的旅馆,老板和贺导是旧识,里面是封闭的,非剧组的人不让进去。 宋曼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清越的女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她循声望去,年轻女人宝蓝色旗袍加身,身段曼妙,头发烫成了民国时那种波浪形的短发,抱着肩膀,微微仰着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的孤高的味道。 宋曼不由驻足。 徐彻垂着眼睑,阳光下面容特别安静:“你想多了。” 门兆佳盯了他许久,忽然说:“我后悔了。徐彻,我们重新开始吧。” 宋曼微微一震,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徐彻放下剧本,抬头瞥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何必再说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呢。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门兆佳咬着牙,狠狠瞪着他:“……那个宋曼?” 他微微挑眉,嗤笑:“你调查我?”他这副样子叫宋曼见了纳罕。徐彻虽然交友不广,但向来是与人为善的。 门兆佳也冷着脸,半晌才展颜一笑:“是因为她和我长得像吧?” 徐彻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她是她,你是你。”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送你的领带和毛衣?” 徐彻沉默了会儿,低头继续翻那剧本:“用习惯了,扔了也怪可惜的。” 门兆佳说:“爱一个人也成会习惯。徐彻,你是个长情的人,你爱我也是一种习惯。你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我的影子。” “你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我的影子”——这句话像毒咒一样盘桓在宋曼的心上,让她望而却步,也心有怨愤。那天,她连上去打招呼的心都没有了,直接抬步离开。 下午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直接掐掉。过了会儿,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 宋曼火大,接通后就准备大骂一通,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敢掐我电话,你胆儿肥了?” 宋曼一怔,忙坐直了:“……邵阳?” “记性不差,还认得爷。”他似乎心情不错,在那边笑起来,声音清朗。 宋曼心里就这么突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来。果然,就听见他又说:“约个时间吧。”语气轻描淡写的,像在说“咱们约个点儿吃饭吧”。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约什么呀?”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曼不知是不是受了今儿徐彻的刺激,还是被他气着了,真不想忍了:“约你个头!”随即狠狠掐了他电话。 邵阳在那边都愣了一下,想来倒有些好笑。他今个儿心情好,也没放心上。 宋曼一下午心情都憋闷憋闷的,想来想去,思绪都在那个叫门兆佳的女人身上。以前只是在荧屏上远远见过,像看待一个陌生人,并没有多大感觉,现在打过照面了,才消去了那种雾里看花的陌生感。 她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很迷人的女人。 到了晚上,她和杜清一道去楼下食堂打了饭。杜清就说她:“怎么没精打采的,你平日的精气神呢?都去哪儿了?就这状态怎么拍戏啊?闫姐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你搞到这个角色的,你可别给搅黄了。我告诉你,贺导可是出了名的严格,你要表现不好,照样给你刷下来。” 第13节 宋曼有气无力地趴桌上:“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了。” “那你还这德行?” “这不是没法儿吗?” “怎么,和徐影帝吵架了?”杜清是知道她和徐彻私底下的关系的。徐彻在这部戏里饰演男一号沈亮,和两位女主的对手戏颇多。以他和宋曼的关系,她以为他会对她多加关照呢,谁知道到了横店后这人私底下一次都没来过。虽说是为了避嫌,杜清也觉得有点不正常。 宋曼斜她一眼:“别瞎猜。” “真没事儿?” “好得很。” 杜清就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少跟我耍花腔,赶紧的,说实话。” 宋曼甩开她的手:“说没有就没有!” 杜清没见过她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有些愣怔。宋曼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忙和她道歉。杜清说“没事”,眼睛却往她身上瞄。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到住处,她们在走廊上道别。宋曼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门口,正要掏钥匙,却发现有人靠在墙边等她。 她停下来。 是徐彻,胡子好像很久没刮了,下巴一圈青色的胡渣,脚底一堆烟头。他这人不常抽烟,平日酒都不怎么喝,可见心情是糟糕到什么地方了。宋曼在心里思索,难道他白日那副镇定的模样都是装的吗? “进来吧。”她推门进去。 徐彻进去后帮她把门关上,拉了张椅子来坐,也不说话,就那么坐那儿。宋曼觉得他这样特别颓废,皱了皱眉,去洗手间拧了湿毛巾给他:“擦擦。还影帝呢?瞧瞧自己都成什么样了?” 徐彻低头给自己擦拭,慢慢地擦着,期间还苦笑了一声:“你挺瞧不起我的吧。” “什么?”宋曼不大明白。 “没什么。”他似乎不大想谈这个话题。 宋曼也就识趣地不去问了。他这人,有时候喜欢把事情都埋心里,总缺乏那么点安全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和他相处久了,她自然也知道这点,她向来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从来不过问。她总觉得,他要真想说,自己就会说,不想说,怎么问也白搭。 过了好久,徐彻才说:“对不起,这段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情,我的压力有点大,所以没来找你。” “家里的事儿?”宋曼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别是今个儿那个女人的事情就好。与此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卑劣地可以,把自己的舒心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我爸病了,我妈让我去看他。但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他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个符号,我害怕见他,怕见了后还是像个陌生人那样。所以,还不如保留点念想。” 宋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他讨厌我拍戏,觉得这丢了他的体面,我妈也劝我。”他自个儿就笑了一下,是苦笑,也是荒诞的笑,“这叫个什么事儿?以前没管过我,现在我有了点成绩,就使劲给我泼凉水,好像我生来就是为了谁的脸面似的。” 宋曼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给你靠靠。” “那还不至于。”他嘴里调侃着,还是歪着脑袋靠在她肩上,有些陶醉地嗅了嗅。他喜欢她的味道,让他安心,比任何人都要让他来得心神安宁。徐彻永远都记得四年前在京都那个傍晚,在他二十多年来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笑起来那么烂漫又会搞怪的女孩。 他不在意她内在怎么样,不在意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就好,不会孤单也不会那么寂寞。 “曼曼。” “嗯?” “我们结婚吧。”徐彻靠在她肩头说。 宋曼怔了一怔,回头看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徐彻却没有回头看她,神色自在,像是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儿:“结婚吧。我们去领证,公不公开随你,我不想再这样了。” 宋曼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你不愿意吗?”徐彻望着她的眼睛。 宋曼别开了脸,低头想了想:“不知道,我回去想想。”她觉得自己有点儿混乱。安静的时候,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喜欢徐彻吗? 应该是喜欢的。不过到底有多么喜欢,她真的不确定,也不敢问自己的心。 第19章 之后几天,宋曼一直都在练习打戏,有专门的师傅教她基本动作和姿势,高难度的动作则有专门的替身帮忙。虽然如此,真到了拍摄那天,宋曼还是感觉很紧张。 和她对第一场戏的居然也不是生人——“星海”一姐谭宁,金鸡奖影后,虽然在圈内地位还不上门兆佳,也是80后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了。她是打星出身,基本功非常扎实,这次演另一个女主角白英,是男主角沈亮已故亡妻的妹妹,深爱沈亮,和同样爱着沈亮的兰宁在戏里可谓水火不容。 而兰宁身为沈亮的徒弟,和他的年纪差了一轮,在那样的环境下碍于世俗压力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示爱。白英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这日趁着她在竹林里练舞故意找她的麻烦—— 远处溪水潺潺,竹林间阳光稀疏,只有寥落的树影。 兰宁把一柄软件舞得如游龙转凤,足尖点地便如鸿雁般凌空而起,脚尖蜻蜓点水般顺着竹身迅速攀高,到达顶峰后倏忽翻身而下,发泄一般将这棵竹子上竹叶砍得七零八落。落地后,她脚下只有一地竹叶的残骸。 这样她的心情才好些,收了剑正要离去,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你师父叫我来看看你,以为你去哪儿偷懒了,原来是在这儿胡闹。” 兰宁柳眉倒数,猝然回头,冷冷地瞪了来人一眼:“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瞧我不顺眼。不爽你就直说,整日装腔作势做给谁看?” 白英年长她几岁,自然更沉得住气,笑了笑说:“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我的长辈只有我师父,是他把我从野狼群里带回来的。其他人,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你这样的性子,以后会吃亏的。作为你的师叔,我觉得有必要教教你怎么做人。” “别装了,你不就是喜欢师父吗?虚伪!”这一刻,兰宁的眼中迸射出的鄙夷让白英羞愤难当,直接拔剑,反手一个剑花扫地上就掠起一阵劲风,直直冲对方而去。 “来得好!”兰宁清喝一声,眼中反而有喜悦的光芒。 镜头里,两个演员饰演的女主角就这么对上了,一连串花哨的动作看得镜头前的工作人员眼花缭乱。但是,对打中的宋曼感觉就截然不同了,谭宁是武打出身,功底深厚,手劲脚力更是极为惊人,初步的对撞中她就感觉出来了——她是故意的。她根本不像在演戏,就是和她过不去似的,有几下都故意踢到她身上。虽然有护具穿着,宋曼还是感觉胸口血气翻涌。 外行人看不出来,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副导回头,用眼神示意严东来。严东来却面色沉静,没有什么表示,更没有喊停的打算。副导叹了口气,不再开口。谭宁“戏霸”的名声在圈里是有名的,还有打压新人的恶名,喜欢在拍打戏的时候搞点小动作抢镜,不过碍于其在圈里的地位一直无人敢直接和她叫板,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宋曼也不知道和她有什么仇,她这分明是动真格的。 有人惊呼。 副导连忙转头望去,也是大惊失色。宋曼脸色苍白,捂着手腕坐倒在地,几个人围过去问她“怎么样”。谭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不好意思,没收住手。” “去医院吧。”杜清挤开众人,把宋曼扶了起来。 宋曼疼地额头冒冷汗,手腕一直抖。副导赶过来,急得忙让人打“120”,旁边有人却拨开他,把宋曼打横抱起,转身就朝竹林外快速走去。 一帮人看得咂舌,后面赶来的何堪都忍不住抬手擦汗了。徐彻这也太胡闹了,他是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没几分钟,四周果然都窃窃私语起来。 “往西面去,离这边最近的是仁爱医院。”杜清说。 徐彻却说:“往东面去,最近的是总医院。”杜清还没来得及问呢,他已经把车直接一个倒转拐出路往东面开去了,一路风驰电掣,看得她心惊肉跳的,最后在总医院门口停下来。他约莫是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把人送到了东边的一幢楼里。 杜清陪着徐彻在外面的过道里等,心也是揪着的。 徐彻说:“谭宁和她有仇?” 杜清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听过些事儿,好像她是李珺的表姐。” “是我不好。” 杜清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没有的事儿。谭宁那个人,心胸狭窄,还喜欢抢戏,这是圈里都知道的事儿。” 徐彻对她笑了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事儿。”不过也没怎么解释。 作为一个粉了他近十年的人,杜清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裂了。他笑起来怎么就能这么好看呢?简直是苏炸了。 杜清下午有戏,徐彻让她回去了,他一个人在走廊外等,一直等到凌晨。医生出来告诉他,说可以进去看人了。徐彻道了谢,推开那扇门。 宋曼睡着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再没有了平日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床边坐下来。 她睡着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嘴巴习惯性地嘟着,好像谁都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徐彻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这动静弄醒了她,有些艰难睁开眼睛,然后就无意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回去拍戏?” “我家小妖精都受伤了,哪里还有心情回去拍戏?没有质量的玩意儿,还不如不拍,索性辞了来陪你。等你好了,咱一块儿回去。” 宋曼还没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呢,需要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好在没发烧。” “你很希望我发烧啊?”宋曼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担心你吗?” “去你的。” “说真的,晚儿你想吃什么?” 宋曼想了想,说:“红烧牛肉面。” “□□?”徐彻微微笑,打趣她。 “滚!”宋曼抬起脚要踢他。 “别闹。”徐彻按住她的脚,给她兜回了被子里,又叮嘱了两句才出门给她买面去。离这不远的有卖这个的只有总医院的大院里,好在他也有熟识的人,托人给带过来一碗,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徐彻带着面回到病房时,那面还是烫的。 “彻哥,我爱你。”宋曼大快朵颐的时候埋着头不假思索地说。 “你的爱可真廉价。”徐彻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宋曼嘻嘻哈哈地从碗里抬起脸来:“能值一碗红烧牛肉面,也不错了。” 他伸手作势要抽她,吓得她马上缩回头,再不贫了。徐彻在旁边笑起来,眼神里带着戏谑。有时候,这妞子就是这样儿。 想让人不疼都难。 等到她吃完了,他拧了毛巾给她擦脸,又给她倒了水才出去吃自己的。这样脚步倒松快些,没有给她买饭时的迫切了。 “徐彻。”出门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住他。 徐彻应声回头,是他四表哥俞庭君。 俞庭君斜靠在过道的阴影里,见他望过来才直起身,径直到了他面前。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眉宇间有些不耐。不过,徐彻也摸不准,俞四哥这人,向来是零耐心。 “四哥,你找我有事儿?” 俞庭君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你家老头子进医院了,现在在加护病房,我就问你一句,你回不回去?” 徐彻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连推脱的措辞都来不及找,闷了会儿只得说:“好。” 可真到了病房门口,他反而有些却步了。徐彻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有些事情,他本能地抵触,不喜欢,不愿意。 不过,来都来了,有些事情也躲不过去。 他还是推门进去。 俞梅正低头给徐正清倒水,听到推门声就抬起了头,最先看到俞庭君,打了个招呼:“庭君。”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徐彻身上。 第14节 徐正清也搁下了手里的水杯。 徐彻几次张了张口,还是叫不出那个“爸”。倒不是他心存怨恨什么的,只是,“爸”这个词对他来说真的太过陌生,他有些难以启齿。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谁也不提,谁也不点破。俞梅率先开口,对他招招手:“你往这边来,这么久没见,让我看一看。” 徐彻乖顺地过去,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来,任着她在他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他的脸。 “瘦了。” “吃得可多了。” “还是觉得瘦,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瘦,你们拍戏的是不是都要节食?”俞梅回头给他倒了杯水,问他。 徐彻接过来,垫在膝盖上,抬头对她笑笑:“您都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忒不可靠,我的工作没你们想的那么疯魔。” “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唱戏的?”徐正清忽然说,哼了一声。 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 徐彻喝水的动作也停了,抬起头,迟疑着朝他望去。 父子俩,几十年来目光头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对上。 020 这三十年来,徐彻和徐正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徐彻性子谦和,不喜欢和长辈顶,但是他也拧,有些自己的固执的坚持。所以,他对徐正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两相为难,就只能躲着。 父子俩,就这么沉寂了很久,还是徐彻开了口:“您身体好些了吗?” 徐正清说:“你不气我,就能大好了。” 俞梅在旁边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跟孩子说话呢,好不容易来一趟。” 徐正清哼了一声:“就是被你给惯的。这么多年了,连家门都不踏进来。” 他不说倒罢了,这一句,彻底戳到了俞梅的心里,原本极力忍耐的酸楚也禁不住泛上来,眼睛湿了:“我惯他?我怎么惯他了?我生他那会儿你都没来看一眼,为了你,我这就把他送到了国外,这么多年了,隔着大洋的,我都没有看过他几眼。谁家的孩子是这样惯的?” 徐正清自知理亏,也不应她。 徐彻是他和俞梅婚前生的,那时候,他们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俞梅就把孩子送到了国外。后来,徐正清娶了第一任夫人白淑慧,生了个女儿,之后过了几年感情失和,才和俞梅在一起。徐正清心里是愧对白淑慧的,加上二女儿从小养在身边,性子也对自己,自然要偏爱不少。对于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是处于不闻不问的状况,心里也有几分歉疚。 不过,他身居高位久了,实在不习惯放下身段和个小辈温言细语。他这人也传统,实在不喜欢徐彻的这份工作—— “你把工作辞了吧,庭玠在总参做事,我让他带带你,别整日不务正业的。” 徐彻忍了又忍,终于努力心平气和地和他说:“我热爱我的事业,可能您觉得我的工作挺上不来台面的,但是我喜欢,我不会辞的,更不想费劲挤进你们那个圈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话音未落,徐正清就扫了桌上的一个玻璃杯。那杯子直接打到他脚边,狠狠磕了他的脚踝一下,然后在地上炸成碎片。 “热爱?你一个毛头小子跟我谈热爱、谈事业?我要是不管管你,你这辈子就毁了!你看看庭玠,看看庭君,哪一个不是年纪轻轻就大有出息,就是江玦也比你强十倍!你这不是在丢你自己的人,丢的是我的脸面!”他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虽然不及年轻时候洪亮的了,但是面容依然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徐彻和他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还固执霸道,有他们这一辈老人特有的调调。他认定的事,基本难以改变。 但是徐彻也固执,他抬起头,明明白白地对他说:“我不会退出娱乐圈的。” 徐正清气得手都发起抖来,低头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俞梅忙拍着背给他顺气,一边斜眼给徐彻使眼色,嘴里说:“他这是不好意思呢,不是存心和你犟,你还不知道孩子?没事儿,回头我让庭玠跟他接触一下。”又对徐彻说,“你知道庭玠的吧,庭君和你说过没?你的大表哥,他人很好相处的。” 俞庭玠是俞家的长子,和俞庭君一文一武,是俞老爷子最得意的两个孙子。俞庭君那人脾气大,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俞庭玠恰好相反,特别有人缘,逢谁都能说上两句,办事更不在话下,三十五六岁就是一部里说得上好的人物了。 偏偏徐彻某方面和俞庭君像,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套一套的交际,要整天这样和别人打交道,那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但是,他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看到老头子这样、母亲哀求的眼神,也不好直接拒绝——他真的说不出这个口,只能说:“我回去想想。” “滚!”徐正清仍在气头上。 出来的时候,俞梅拉着他的手话了会儿家常,他要走了,她犹豫着才说到正点上:“你爸身体不好,你不要总和他杠,有些事情就让一让。” 徐彻沉默了会儿,抬头看着她说:“我已经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妈,我知道有些事情能让,有些事情不能让。” “可他毕竟还是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圈子里的,你能一辈子都在外面吗?” 徐彻不说话。 俞梅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就当为了我成不?你为了妈牺牲一下,不要再忤逆你爸了,他这段日子身体真的不好。” 徐彻好半晌才说:“……我好好想想。” 宋曼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礼拜,外面可是闹翻天了。不知道是谁把她和谭宁对打的戏放到了网上,引来了一大堆热议。 一开始,有人说谭宁打压新人,作为前辈太过分了,也有人说那就是普通的对打啊,谭宁那是敬业呢,力求逼真效果,不过,这个说法在一个层主出来后就熄了: “有没有搞错?楼上不懂不要瞎说,本人武术科班出身,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谭宁就是故意的。我们学武术的,首先要学的就是如何收势,以免误伤他人。她一个正经科班出身且多年混这行的打星,会收不住手?你们仔细看那视频,她就是追着人家新人打啊。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真是活久见,职业道德都喂狗了!” 这条一出,下面就是一帮附和的: “我早就想说了,谭宁这人私下真不怎么样,她在戏里就是个‘戏霸’,尤其是对新人,极尽打压。以前门影后刚出道的时候不也和她演过对手戏吗?呵呵,我就是门影后的粉,当时去弹过班,你们猜怎么着?女神以前根本没经过正经训练,都是花架势,结果她和女神对打的时候居然追着她堵在巷子里打,连着打断了三根棍子,真是日了狗了。不过女神低调,不想惹麻烦才没有曝光她!” “楼上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以前小花旦周莹莹也和她闹掰过,原因是她抢戏,还施压给制片人私自把周莹莹的戏份给删减了,硬生生把她的绝世从一个刚强正直又活泼的妹子给变成了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绿茶婊。周小花旦脾气直,当时就和她撕了。不过她名气大,在圈里有地位,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君不见圈内那么多人都和她不和吗?呵呵。” …… 当然,谭宁也有一大帮粉丝,没过多久就和这群人开撕了。有人列举了之前一大堆明星接受专访时对谭宁的印象,说他们眼中的谭宁是敬业的、友好的。也有人说谭宁只是拍戏敬业,并不是打压新人。更有人说,讽刺谭宁的都是宋曼的水军。 撕来撕去,最后又撕到剧情上。问题来了,男主角沈亮最爱的到底是哪个? 支持宋曼的粉丝说:“就那个老妖婆?年纪都比徐影帝大,脸上厚厚的一层□□都盖不住那层沧桑之色,也好意思跟我们宁宁比?宁宁颜值逆天,一个侧脸就吊打老妖婆!沈亮又不眼瞎,不喜欢宁宁喜欢那个丑爆的老太婆?” “就是就是,那老妖婆都三十好几了,那颜值和身材也好意思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上不燥啊?还老是一脸‘我最美’的样儿,我简直都要吐了。她打哪来的蜜汁自信啊!呕——” “就她那演技,还金鸡奖影后?给评委塞钱了吧?” “你们仔细看,徐影帝和我们曼曼站一起的时候笑地多开心啊,和老妖婆站一块儿愁容满面的,笑容都是挤出来的。” …… 谭宁的粉丝自然不干了,纷纷回击: “就你家宋曼那个整容脸,也好意思说好看?鼻子高地都可以戳破天了吧!笑起来一股□□样,好像不勾引男人就会死一样!” “沈亮分明喜欢的就是白英,看预告片就知道了。某家粉偏偏喜欢自欺欺人,强行歪曲剧情,呵呵。” “谭宁的演技完爆宋曼那个碧池六条街!” “徐影帝和谭宁私交很好,呵呵,楼上的别瞎说。影帝怕是连多看一眼你家曼曼都不愿意,他这人最讨厌的的就是宋曼这样的碧池了,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 “你这样做好吗?”严东来关闭了网页,问对面正品茶的徐彻。 徐彻抿了口铁观音,说:“这也是为了这部戏造势,你不吃亏,流出的片段也不会曝光太过,反而会激起人们的好奇心,粉丝骂战也能炒起热度。”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严东来是商业片导演,和薛明等其他几个固执的名导演不同,他并不排斥这种炒作的方法。 徐彻说:“那你问哪个?” 严东来露出一丝笑意,把卷了的剧本放手里转了个方向:“没见你对别的女演员这么关心过?还这么护犊子。你跟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啊?” 徐彻低着头喝茶,吹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是啊。” 严东来如此一问,其实是打趣一位更多。徐彻什么身份?圈里多少女明星挤着都排不上号,会喜欢一个小姑娘?可能就是消遣一下,正在热头上。没料到他真的会承认,怔住了。 徐彻没有理会他一脸探究,拿出手机快速地登上微博,想了想,发了条信息出去。 这条信息发出去不到五秒钟,微博上就炸了! 021 “天哪,这是徐影帝发的?万年不上微博的人居然也发博了?还是公开支持宋曼!这两人到底是啥关系啊?” “博主瞎说什么呢,我男神跟宋曼那个小碧池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瞎说,你自己是看男神的微博啊,哎呦妈,原本以为男神清丽脱俗眼光一定也独到呢,竟然也喜欢宋曼这小妖精!我的三观!” …… 一堆人在朋友圈转发的微博下围观,顺便摸去徐彻的微博。就见着今早发的一条微博,现在还新鲜出炉地在顶面挂着: 演员徐彻v:宋曼是一个很敬业也很努力的小姑娘,她很乐观,能感染身边的其他人,跟她合作拍戏我很愉快。喜欢新戏大卖,票房爆顶! 虽然这条没有明确在谭宁和宋曼之间站位,但是,在这种风口浪尖发这么一条,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他站谁那边了。关键是徐彻出道十几年来根本没有公开为哪位女演员发过微博,这还是第一遭,没猫腻都没人信。 这条微博一出,谭宁的粉丝瞬间都哑火了。 宋曼的粉丝则得意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记得某家老妖婆的粉丝昨天还大言不惭地说徐影帝和某人私交不错,一定会站在某人那边呢!这啪啪啪打脸打的啊,脸肿不肿?快告诉我,你们的脸肿不肿,痛不痛?( ̄e(# ̄)☆╰╮( ̄▽ ̄///)” “23333333,我发现男神变坏了。他肯定也在关注各种新闻舆论啊,看到老妖婆欺负新人看不过去了啊。不过,我家男神厚道,没直接揭穿老妖婆的真面目!某家粉丝消停点,继续闹腾别最后被扒皮扒地连遮羞布都没了!” “所以,我男神和我女神要在一起了吗?他们差好多岁啊。” “什么差好多岁?人家差十五岁的都在一起了,差个七八岁怕什么?男神那么温油,和我家活泼可爱的曼曼正好天生一对!” “在一起,在一起。” …… 因为徐彻的公开表态,谭宁之后几天拍戏都称病没来。严东来心知肚明,也只好把她的戏份往后调。宋曼还在养病,最近几场都在拍徐彻和门兆佳的对手戏。原本门兆佳只是客串,但是严东来修改了她的戏份,在不影响原作质量的基础上增加了不少她的戏份。这两天为了宣传也故意露出了一些她和徐彻状似亲密的片段,持续炒作。 门兆佳和徐彻本来就有过绯闻,这下原本支持宋曼徐彻cp的又有不少倒戈,觉得影后和影帝才是天生一对。 网上的撕逼骂战再一次升级。 这日徐彻照例去西山那边的军区总医院看望宋曼,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像大爷似的躺着,翘着腿儿,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给她削苹果。 徐彻对她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你就不能保持一点形象?你副模样要被你的粉丝们瞧见,肯定要幻灭了。”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 徐彻要过来打她的头,宋曼一缩就钻回被子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扒开两个被角,朝着上方的他嘿嘿直笑:“哥哥,你真舍得打啊?” “再贫!” 她对他做鬼脸,有恃无恐的样儿。 徐彻前一秒还在微微笑,下一秒欺身而上,在她的尖叫中把她按到床上,伸手往边上捞了个苹果塞到她嘴里:“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小嘴儿?” 宋曼死命瞪他。 徐彻把苹果拽下来,顺势让她咬了一口,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放嘴里品尝:“味儿不错,今儿擦唇膏了?都这样了还不忘化妆打扮哪?” “没!”宋曼狡辩,伸出一根手指戳脸上,“你瞧瞧,自个儿瞧瞧我到底画了没有。” 徐彻伸手捏过她的脸,放指尖感受了一下,笑道:“没。” 第15节 宋曼扬起下巴:“那不就得了,你刚才眼瞎呢。” 徐彻说:“我眼瞎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味觉可还在,你这唇上这一股柑橘味唇膏味儿太明显了。” “是吗?”宋曼懵了,自个儿用手指擦了擦放鼻子下嗅了嗅。 徐彻忍不住笑出来。 宋曼这才知道被他骗了,狠狠踢他,嘴里说:“少得意。” 徐彻揉揉她的脑袋:“别闹了,好好养病。” 傲娇的宋曼小朋友回了他一个“哼”。 徐彻失笑,看着她如此明眸善睐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几分酸楚。家里面的事儿,他没和宋曼说过,也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朋友说过,一个人憋心里闷着,闷了两天却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不可能放弃他如日中天的事业,但是,俞梅说的也没有错。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父亲。 他觉得讽刺,却也无可奈何。 宋曼直到次月才完全康复,电影的拍摄以后进入了中后段,各方面宣传都很到位,一切稳步进行中。到了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冷,她却觉得夏季都没怎么过,橱柜里一大堆新衣服都晾着了。她心情不好,不怕戏的时候,脸就是绷着的。 杜清说过她,但是,她这人就这样。人渣就是人渣,再可爱的外表也改变不了人渣的本质,挑剔又自私。 “读剧本呢?”身后忽然有人道。 宋曼诧异中抬起头。 门兆佳一袭深v领裸色无袖a字裙,抱着肩膀在上面俯视她,逆光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味儿。 宋曼自然摸不准她的意思,但是,前辈就是前辈。这个圈子里,甭管你喜不喜欢一个人,表面功夫还是要的。于是她站起来问好:“门老师好。” 门兆佳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是最鲜嫩的年纪,不像她,虽然保养地不错,那么光鲜亮丽,但是掩不住身上的沧桑和世俗味。 被她这么盯着,宋曼也是不明所以,小心地问:“您找我有事儿吗?” 门兆佳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你演得不错,是我见过的极有潜力的新人。” “谢谢您。”宋曼满脸喜悦,在心里腹诽。无事不登三宝殿,藏着掖着干嘛呢? 但是接下来,门兆佳只是站在她身边,沉默地看着远处正拍戏的几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门兆佳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此之前,她一直是有些看不起宋曼的。和那些曾经在网上第一次得知“艳照女郎”时的心态一样,或围观、或鄙夷、或厌弃,抱着看戏似的心态。这个圈子没有人干净,照道理说,谁也没资格嘲笑别人的污点,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没有曝光在荧屏上的就不能算污点,打扮一番出门又是光鲜亮丽的名人。 区别只在于——她曝光在了荧屏前。 门兆佳曾经一度很疑惑,徐彻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吗?如果他不在意这些,为什么又那么在意她对他做的那些? 当年,不可否认她是为了事业和寻求海外发展的机遇才跟邵阳走的,但是,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寂寞了。徐彻很好,人好、脾性好,性格也好,但是,他太沉默了,私下里的他和荧屏前神采飞扬的模样完全是不一样的。 有一段时间,她深深地迷惘过。她爱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在屏幕前的形象?是带着无数光环的他,还是现实里真正的他? 她不知道。 邵阳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邵阳不是她心目中想要的人,甚至比她心目中想的还要不堪。 他私生活混乱,对伴侣没有忠诚感,经常泡夜店、酗酒,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刚出国的那段日子,她深深觉得自己被他欺骗了,去质问他,他却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从来没说过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她自此知道,她只是邵阳用来报复徐彻的工具。 她也知道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像徐彻那样无条件对她好的男人了。她想要回头了,可惜,他已经不在那里。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也无法回头。 第20章 在离开徐彻的这几年来,她和邵阳在国外纵情声色,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吧……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无人之际,她还是会流下眼泪来。以前,她做这些徐彻肯定会说她,然后不厌其烦地制止,现在却没有人会这么做了。 她和邵阳的关系,算不上男女关系吧。邵阳有自己的事业要打拼,除了拍戏唱歌外,他还在中外的影视行业有不少投资,那段时间正处于上升期,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绊住他。 他脾气不好,从不会像徐彻一样迁就她,他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感情。不过,这感情是在一夜一夜的缠绵里睡出来的,实在算不上牢靠。他们各自在外面也有别人,不过彼此都不在意。 这个圈子,有时候就是这样,虚虚实实,谁要当了真,那就是傻逼。 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发现,徐彻这样的人,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永远,再也找不到一个相似的。 可是,她后悔想要回头时,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门兆佳再次低头,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这么明显的替代品,徐彻有必要吗? 门兆佳带着这样郁卒的心情回到公寓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了。她摸了摸不住鼓动的太阳穴,到玄关换了鞋。 邵阳把身上的女人推开,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长得是漂亮,但是,再漂亮又怎么样?空有外表,没有灵魂,演个木头花瓶都不够格。人前高贵冷艳,人后为了一部戏什么哥哥妹妹都能嚷出来。他心里鄙夷,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门兆佳走到客厅口,冷着脸对他说:“你把袜子扔我新毛的包上?” 邵阳望过去,她手里提着他那进门时脱下的袜子,用一层餐巾纸包着。他挑挑眉,没有一丝歉疚:“弄脏你包了?” 门兆佳直接给他扔地上:“邵阳,你有够恶心。” 邵阳撇撇嘴,没说话,在身边女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惹来她一声轻呼,脸急剧升温。在旁人面前,不比只有两个人,她还是要点脸面的,起身退到一边,还不忘问候一句:“门老师好。” 门兆佳根本没有理会她,眼睛一瞬不瞬盯在邵阳脸上,冷笑:“你现在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了,女人都带我房子里来?邵阳,你别忘了,柏阳也有我百分之七的股份。凡事留一线,别弄得大家脸上都难看。” “你这是威胁我?”邵阳撩起眼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门兆佳一直冷冷盯着他。 邵阳扯了扯嘴角:“你以为这能拿捏住我?”他起身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捞了自己的外套旁若无人地越过她。擦肩而过时,她被他碰到,身子还歪到了一边。 门兆佳扶住沙发,才能忍着不抓起花瓶朝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邵阳这个人,功利心极强,在利益面前几乎是六亲不认。 这些年朝夕相处,门兆佳早摸清了他骨子里是什么样儿,早就心灰意冷。可是,她没料到他竟然半点余地也不留。 隔日她就收到了周律师打过来的电话,说邵阳冻结了他们的联名财产。当日邵阳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二人关系也融洽,她为了捞一笔就把大把的资金注了进去,这些年的发展愈来愈密切,可以说密不可分。这么一来,她名下除了不动产之外,根本没有可流动的资金了。 门兆佳疯了一般打爆邵阳的电话。头两次是助理接的,说让她稍等,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半天下来,她终于冷静了,不再连着打给他。 到了晚上,他终于给了她来电。 门兆佳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电影《刀锋》你必须出演,还有……” 门兆佳听了他后面的话,霍然站起:“这不可能!邵阳,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只是知会你,至于要怎么办,看你自己。”他直接掐了电话。 拍完一天的戏,宋曼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杜清搀着她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嘴里不忘数落她:“你不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吗?怎么这就成这样了?是装的吧?” “换你神经紧绷着骑一天马试试?我压根就不会那玩意儿,还不让找替身。” “这不为了影片效果考虑吗?” “呸,就是折腾咱们,有种他导演自个儿上啊。”宋曼对着老头竖了根中指。 杜清都看不下去了:“……你能别这么**~丝吗?” 宋曼冷笑:“我是农村来的的乡下妞,你第一天知道啊?” 这语气可坏了,这是对她不满呢——杜清叹了口气,哄道:“对不住对不住,您可千万别生气,曼曼小公举。” “死一边去。还金鸡奖提名呢?就你这样?柏阳真是没人了。” “这话有本事当着闫姐的面儿讲。” “没本事,也就和你讲讲。”宋曼大言不惭地冲她嘿嘿笑。 杜清摇头:“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厚颜无耻啊。” 夜深了,从后山下去就是公路。这是远郊,这个点很难打到车。宋曼在路口张望了会儿就放弃了。本来是用不着这么晚的,有个女配角ng了十几条,拖慢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埋怨咒骂又怎么样?团体合作,不能漏掉任何环节。 “要不我让宋明来接一趟吧?”杜清提议说。 宋曼正犹豫,有辆suv从后面山道过来,大老远远光灯就打到她的脸上。宋曼皱起眉,眼睛都眯起来了。 车快速扎到她们面前,然后车窗降下。门兆佳戴着墨镜,脸庞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冷声道:“上来。” 宋曼怔住,杜清也呆愣了。 影后似乎心情不大好,再一次冷声重复:“上来。” 宋曼和杜清对视一眼,还是上了车。把杜清送到后,门兆佳也没有问宋曼住址,直接把车开去了本地一个酒吧,把她从副驾驶座拉下来,一路拖着进了那酒吧。 “陪我喝几杯。”门兆佳把一大扎啤酒堆她面前。 宋曼愣住。 “怕我下药啊?”门兆佳瞥了她一眼,开了一贯就仰头灌了一口。宋曼的警惕性很强,见她喝了也没有动。心里想,左右她又不能逼着她喝。得罪就得罪了,她男人的前女友,左右关系都不会好就是了。她何必事事奉承她? 只是不明白她这算什么意思? 拖她来喝酒? 喝了两罐,门兆佳似乎有些醉意了,眼神惺忪,脸颊绯红,有些淡漠地在对面桌上打量着宋曼,偏偏眼神妖娆,带着挑衅:“徐彻到底喜欢你什么?就因为你有三分像我?赝品还是赝品,他有够无聊的。” 宋曼挑了挑眉,没有马上应话。 “你知道我们几岁认识的吗?在我上电影学院的时候,我大一就出道了,认识了他,我们合作拍的第一部电影是《最遥远的你》,他饰演我闺蜜的叔叔,我饰演年轻的女大学生,比他小一轮多。那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他,我知道,他也喜欢我。那部戏杀青的时候,大家在岳来楼吃饭,散场的时候,他送我回去,一直送到楼上,我回头搂住了他。” “……” “在这个圈子里,露水姻缘才不是少数,爱情?那是什么?有时候只存在于幻想中。甚至拍一场戏都有爱上对方的错觉,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但是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 “不过,缘分这个东西很奇怪,有了一就会有二,在那样的接触中才有后来长期交往的打算。你听起来很荒诞吧,你入圈的时间应该还不长。” 宋曼入圈的时间不短了,不过,她生性豁达,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并没有活得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累。不过,她没有开口。 门兆佳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嘲一笑,继续说起来:“我走过很多弯路,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很怕几十年后,钱赚足了,却因为年老色衰而退圈,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孤独终老。” 这一句话,却狠狠戳中了宋曼心里那个点。可以说,这也是每个女明星心里的点。有多少年轻时光鲜亮丽的女星最后因为美貌和热度不在而被迫黯然退圈?女星后期的戏路远不像男星那么广,到了晚期,大多选择退圈相夫教子,或者做起幕后。 但是,有几个人能真正从女星像女老板转型?有几个人能在幸福的家庭里度过余生?可以说,这是每个女星光鲜亮丽背后的隐忧。 宋曼沉默,然后,又想起了徐彻的求婚。 “曼曼。”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宋曼应声回头,就被徐彻抱入怀里。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抬头望向门兆佳,皱了皱眉,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啤酒拿下来:“明天有你的戏,别喝这么多。” “你去关心你女朋友吧,不用管我。”门兆佳眼角笑出眼泪,缓缓抬头,望着他的眼神非常讽刺。 第16节 徐彻容色清和,眼神却有些怜悯。 时隔多年,门兆佳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平淡和宽容,唯独没有爱意。覆水难收,这句话不是假的,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如变质的食物永远不可能回到新鲜期。她这样望了他很久,终于明白了什么,眼泪如决堤的洪流一样汹涌而出,抓了自己的包飞快地跑了出去。 “走吧。”徐彻走回宋曼身边,摸摸她的头发,低头挨到她脸颊旁闻一闻:“你没喝酒吧?” 宋曼瞪他一眼,摇头:“我酒量又不好。” 他轻轻一笑,右手勾了她的包,牵起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车在路上安静地行驶,沿途只有飞速而过的风景,像飞逝的时光。宋曼看了许久,忽然问他:“你不爱门兆佳了吗?” 徐彻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然后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平淡地开口:“同一条路,不能走错两次。再喜欢的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哪怕再喜欢,也和最初的不一样了。” 宋曼心里一凛,良久都没有说话。她好像第一天认识他,踯躅中回头。徐彻目不斜视,搁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泛着玉仪一样的光泽。他的脸颊是温润的,但是嘴唇是薄的,微微抿着。宋曼这一刻,真的像第一天认识他。 哪怕再喜欢的,坏了就是坏了。 宁愿舍弃,也不要将就而破坏它在他心目中最初的印象。这个人,有些近乎变态的精神洁癖。看似温和人,有时候固执起来极端地可怕。 她心里不由就有些惴惴不安,又想起了和邵阳的那档子破事。虽然非她所愿,但是,这人居心不良,最近老缠着她也是事实。她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越是沉默的人,其实内心越是偏执。以徐彻骄傲内敛的性格,这无疑是对他极大的羞辱。 第21章 门兆佳的新闻在第二天屠版了所有娱乐杂志,就连京联和燕京晚报都被惊动了。“影后自杀未遂,疑似为情所困”的标题占据了各大报纸的版面头条,还附有照片。浴缸里的水是暗红色的,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虽然没有人,也惊心动魄。 因为这件事,剧组暂停了拍摄,宋曼也得了半个月的假。她现下住在徐彻的房子里,这日起来,桌上照例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徐彻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报纸。 宋曼吃早饭的时候,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去看看她吗?” 徐彻说:“我去只会刺激到她。” 宋曼不说了,拿起餐包咬一口,抿一口牛奶,狠狠咽下去。这时徐彻放下报纸看向她:“那件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 徐彻说:“结婚啊。” 宋曼咬餐包的手一顿,心里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徐彻的。但是,也对这份感情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你不愿意?” “不,不是!”宋曼矢口否认,眼睛都没眨一下,“我只是太兴奋了。” “那是答应了?”徐彻的眼底露出真挚的笑意。 他安静微笑的模样真的是迷死人,那种气质,像倒映在流金岁月里的风华,难以抹去,更难以掩盖,那么低调,却又流光溢彩。 有人说过,徐彻不应该生于这个世纪,这个浮躁的圈子困住了他。还有人说,哪怕他没有一点演技站在屏幕里,就能让世人为他倾倒。他不是为电影的各个角色而生,而是这些角色因为他的演绎而拥有了独特的魅力。 宋曼郑重地点点头。不可否认,门兆佳的那席话也对她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没错,她要给自己找条后路,找一个避风的港湾,她不可能演戏一辈子。徐彻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认识那么久,她对他的人品是非常了解的。 “还是不要公开吧。”宋曼想了想说。 他理解地点点头,又说:“那我们明天去领证?然后,度蜜月?” “不用告诉你家里人吗?”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他们也同意了。有时间的话,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吧,见见二老。” 宋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虽然她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多大的官儿,但是,她也知道那样的家庭根本不大可能接纳她这样的儿媳妇。他是怎么说服他的父母的? 宋曼凝视着他的脸颊,还是敏感地发现他的异样。虽然他安静的脸上没什么异样,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淡漠和怅惘。 过了两天,徐彻带着她去了民政局领证。拿到那红本本的时候,宋曼觉得像在做梦似的。她把红本本放在日光里照了照,又推给他看:“你也看看。” 徐彻摇头微笑,摸摸她的脑袋。 宋曼把他的手扒开:“说过了,不准摸头,不准打屁股。” “那让我什么?结了婚,不该有点福利吗?”他搂住她的肩膀往外面走。 大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特别舒服。宋曼眯起大大的杏眼,仰起下巴,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徐彻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巴,拧了拧她的耳朵。粉嫩嫩的,懦懦的,手感特别好。 “那你想要什么?给你个机会许愿,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吧。” 宋曼仰头想了想:“哪里能那么快就想到?先赊着。” “这个礼拜六去巴厘岛?” “ok,反正是你出钱。” “那你叫声老公来听听。”徐彻把她搂紧了,让微微低头,下巴就磕在她的额头上。日光里,他在一棵槐树底下这样安静地抱着她,把温暖的体温传给她。这一刻,宋曼只觉得心如擂鼓,哦不,是心如小鹿,“噗通噗通”地乱跳。 她勉力地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徐彻的目光温柔而惆怅,总带着那么点宠溺的无奈,仿佛她永远都是需要他爱护的小宠物。 宋曼自问不是少女了,但还是觉得害羞,莫名地心跳加速。徐彻很好看,气质淡雅清和,让人特别舒服,像冬天的暖阳似的,一点一点渗透进她心里。被他抱着,让宋曼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她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个。 徐彻低头也“啵”了“啵”她另一边的脸。 谁也没有开口,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亲你就是喜欢你,礼尚往来嘛。 他们没有大肆张扬,婚宴就请了平日几个合得来的朋友,剧组的人也请了几个。宋曼问过徐彻,要是万一消息泄露呢。徐彻对她说,泄露就泄露呗,我只是不喜欢张扬,但也不代表要偷偷摸摸的。宋曼听后真想踹他一脚。说好的不公开呢? 杜清接到宋曼的电子请柬的时候正好在剧组,刚刚拍完一场戏,一边喝水一边打开手机,手指滑到这条消息,狠狠地呛了一大口水。 她把这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试图找出宋曼伪造的证据,事后颓然地跨下肩膀。还真不像是ps的啊。 酒宴定在金山那边的一家酒楼,在一个弄堂里,不常来的都不大容易找到。徐彻和老板认识,也不怕被狗仔跟拍。不过说句实在话,他也不在意被跟拍。和宋曼结婚的事儿瞒不了多久,早曝光和晚曝光,也没什么区别。 谭宁也来了,和杜清一道进去。杜清看到她脸色就忍不住啧啧叹着说:“怎么也想不到啊,这俩人居然能凑一块儿?实在太让人意外了。沈亮和兰宁终成眷属了,那白英怎么办啊?这电影的结局有些违和了啊,你说,导演是不是要润色润色。” 谭宁不甘下风,笑肉不笑的:“是挺违和的,一个影帝,一个外八线小明星,还是有过‘艳照门’经历的,搞不懂徐彻喜欢她什么。” 杜清笑道:“徐老师喜欢不就行了。” 谭宁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来的没有几个人,一顿饭吃得挺安静的。除了严东来早就知道消息,人也稳重没露出什么惊异,其余人都盯着宋曼和徐彻猛瞧。居然还有人问:“你们啥时候勾搭成奸的?不是这部戏吧?这速度,起码有三个月以上的□□了啊。” 徐彻只是低头笑一笑。 过了会儿,有人恍然道:“拍《朱鸢》的时候我在现场,那会儿就觉得你们不对劲了,曼曼啊,徐老师对你可是特别照顾啊。” 被一帮人盯着,宋曼虚荣心爆棚,当然,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没有的事儿。”声音嗲嗲的,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男人见了觉得可爱,女人见了都想往她脸上抽一巴掌,骂一句“小碧池”。 徐彻起身,倒了杯酒一一敬过去,话不多,只有一句:“从今儿起,宋曼就是我的妻子了,她还是新人,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有人酸溜溜地说:“徐老师也太护短了,工作还是工作,这么明显地把私人情绪带进去不大好吧?” 徐彻说:“那就当我假公济私一回吧。” 一堆人这才笑起来。 回去的时候,宋曼喝了不少酒,徐彻半搂半抱才把她塞进副驾驶座。她睡得沉了,歪歪扭扭地缩着身子躺位子上,两只脚踢了鞋子,不安分地踩在座椅上,像只小松鼠似的,小鼻子不时还皱两下。徐彻摸摸她的头发,心里一片温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宋曼似乎做到个噩梦,一巴掌挥上来就隔开了他。 徐彻哭笑不得。 到了家里她都烂醉如泥了,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徐彻把她大横抱着才进了屋,又给她洗了澡、换了睡衣,放进了床中央。 床是特别布置过的,红色的窗幔和床褥,绸缎被子很顺滑。宋曼四仰八叉地躺着,哼哼唧唧,没有醒来的迹象。徐彻脱了毛衣来抱她,她却伸脚来踢他,嘴里嘟哝着:“干嘛,干嘛呢?滚开,苍蝇……” 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梦。 徐彻笑了一下,抱着她亲了好久,才把手摸进她的睡裙里。宋曼感到痒痒的,更加不舒服了,不舒服自然是更不安分了,更加大力地闹腾起来。徐彻费了好大力气才钳制住她的手,做成了那事。弄完了又抱着她去了次厕所清洗干净。 宋曼这下睡得更死了,夜里翻身过来,双脚一蹬就夹住了被子,一个翻身背过身去,把一床被子都裹走了。 徐彻夜里被冻醒了了,看看身边裹得像小粽子一样、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人,不由扶了扶不断跳动的太阳穴。 这叫个什么事儿?见过睡相差的,没见过睡相这么差的。 他只好又去拿了一床被子。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有个好觉了,谁知夜半又被吵醒,原因是宋曼一个翻身把叫驾到他的肚子上了,她还哼哼唧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咬了一口,口水都浸湿了他的睡裤。 徐彻有轻微的洁癖,特别受不了湿哒哒的口水,他这么情绪不外露的人都快要疯了,拿了干净的睡衣睡裤去卫生间又洗了一次澡。 第二天,宋曼神清气爽地起来,在灿烂的晨光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却见徐彻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床头翻书,不由诧异道:“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徐彻停下了手里翻着的书,看看她,又看看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在话,写甜文剧情没点起伏我好卡,总觉得自己是流水账,心虚~~为了避免被喷,我以后会努力更新的~~ ************ 领证了,终于要开车了,写了个里番play~~10点前放微博,自己领~~(*  ̄3)(e ̄ *) 系列文,以后有些和正文不相干,但是我特别想写的东东,我都放微博吧~~毕竟有些菇凉不喜欢主角以外的角色,还有些姑娘讨厌开车呢~~不知道是太纯洁还是我的里番写得太烂~~ _(:3ゝ∠)_ 第22章 徐彻和宋曼结婚的事情,到底没有泄露出去。这个圈子里有不少人已经结婚或者有固定女友,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当事人不愿公开的话,也没人闲得蛋疼去爆人家,谁没点*呢? 婚后宋曼就搬去和徐彻一块儿住了,感觉日子还是照常地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感觉似乎哪里变了。比如,一日三餐都有了保证,再也不用她动手叫外卖。每天晚上睡觉前徐彻都会给她铺好被子,洗澡前都会帮她放满温水,牙膏毛巾什么都准备好了,她只要动动手指就行了,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再这么下去,宋曼都觉得自己可能要变成废人了。 说好的蜜月旅行被剧组进程打断了。结婚几天,宋曼觉得自己都要忘了演戏了。这日徐彻送她到片场,杜清就拉着她问,目光炯炯,都是八卦:“说,你怎么跟徐影帝搭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要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你这小婊砸,之前还跟我耍滑头蒙混过关,等到了结婚我才知道,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你骂我,我就更不想和你说了。”宋曼傲娇脸。 杜清换了副面孔:“好妹妹,乖妹妹,和我说嘛,和我说说嘛,你是怎么把徐影帝拐骗回家的?” 宋曼知道躲不过去了,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不过之前一直不算谈恋爱,算朋友吧,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打电话给我,我有事儿也会求他,他就帮衬一下。一来二去,就那么熟了。” 第一次在京都见面后分别后,其实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回国以后,除了那次签名外,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交集。后来有一次宋曼第一次担纲一部古装剧的女主角。她那时候演技比现在还要烂,全靠颜值撑着,导演可是看准了她颜值逆天和女主角外貌像才选的她,奈何她演技实在太烂,第一天就ng了八次,怎么都过不了。导演干脆换了一场,让她到一边凉快去。 第17节 宋曼当时脸皮还没那么厚,被一帮人指指点点明里暗里地嘲笑,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一个人偷偷躲到后院的廊下蹲着,一边反思一边咒骂那些和她过不去的人。 “心情不好?”头顶有人俯身下来,修长的影子把她笼罩进他的阴影里,声音里带着善意的浅笑。这和她接收了一天的冷嘲热讽不同——宋曼诧异地抬起头。 然后,她愣在那里过了很久。 徐彻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把手里刚买的哈根达斯冰淇淋桶递给她,一人分一把勺子,自己先挖了一块:“心情不好就吃点。” 宋曼心里憋闷,也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大冬天的,吃这玩意儿还真是酸爽。 不过,爽啊!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忽然觉得开心多了。 “谢谢。” “谢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徐彻笑了一笑,似乎有些自嘲。 京都别后,宋曼回过后也了解了一些他的事情,他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的地位和热度,不过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准一线男星了。不过,他因为合约问题和经纪公司起了纠纷,被雪藏,事业跌入谷底,甚至有狗仔拍到他在街头跑保险。 宋曼心里想,好在她还是有经济来源和收入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冰淇淋,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咬了咬牙说:“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徐彻微微一怔,睁大了眼睛,露出询问。 宋曼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冰淇淋桶,对他挤眉弄眼:“礼尚往来嘛,谢了兄弟。”说完还挺自来熟地勾住他的肩膀搭了搭。 徐彻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倒是有些揶揄地看着她。 这么久的事情了,她还是记忆犹新。 因为这些事儿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同寻常的。 想到这儿她笑了一笑,随即抬头对杜清说:“因为喜欢,所以在一起了呗。管他是影帝还是小喽啰,左右都是我老公。有区别吗?还不是早起晚睡地伺候我穿衣吃饭。” “嘚瑟,嘚瑟吧你。这话你敢当着徐老师的面儿讲不?说得他有多宠你似的,别是吹牛吧?” “怎么能是吹牛呢?不信?不信是吧,我这就把徐彻给你叫过来,让他说给你听听。”说着,宋曼还要掏手机。 徐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电话就不必了,你的声音这么大,隔着好几里我都听见了。这不就过来了?” 宋曼和杜清面面相觑,不知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讪讪地转过头去。 徐彻走过来,自然地搂住宋曼的肩膀,对杜清笑了笑:“甭价,小妖精就这样,口没遮拦的,你当没听见就是了。” “是是是……”偶像面前,杜清还能说“否”不成?粉了十多年的男人站自己面前,她的脸涨红,感觉心脏都不够用了。以前也见过,但还没这么近距离地说话呢,她下意识地扶住胸口,想给自己来一巴掌。真是出息! 徐彻带着宋曼到了休息区,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座椅上。 宋曼不开心地扭了扭身:“我又没干什么?” “你是没干什么,可你一张嘴可消停了?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怎么处的了?你嘴巴再大一点,全宇宙都知道咱们的夫妻生活了。”徐彻瞟了她一眼,倒了杯水过去,递给她,“多喝水,别老喝那些碳酸饮料,怎么说都说不听。” “不要,我不要喝水!”宋曼把头扭到一边,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 徐彻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只好好脾气地哄着:“别闹了,喝点水吧,喝水对身体好,一会儿十几场戏下来,中途休息都来不及,下一场戏还是你的,很长。” “很长吗?哪一场啊?”她抬头问他。因为门兆佳的事,剧组的戏拍摄进度进行了调整,导演只是随口一提,具体还没公示。 徐彻施施然一笑:“你我的对手戏,小茅屋那段。” 宋曼清咳了一声,把目光移开。拍什么不好,又是这种戏?如果她记得不错,这还是这部戏里她和他的第一场对手戏和亲密戏吧。 “看过剧本了吗?” “当然看过了。” “熟悉吗?” 她把脑袋一仰:“熟地不要再熟。” 徐彻抬手就要拧她的耳朵,宋曼忙抱头缩到沙发里,嘴里嚷着:“我错了我错了,再不胡说八道了!老公大人,饶命!” 这一声“老公”叫得徐彻的心都酥了,原本就是和她开个玩笑,笑了笑,拿食指戳戳她的小屁股:“那你还贫不?还骄傲不?” “不敢了!” 徐彻撑在她身边俯下去,拨开她的手:“来吧,练习一下对手戏。” 宋曼眼巴巴望着他,心如小鹿,说话都磕磕绊绊的:“练啥?啥对手戏?” 徐彻说:“吻戏啊。”他对她眨了眨眼睛,扶住她的脸颊就要亲下去。 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 原本正说笑的几个女生看清了室内的情景,都傻愣在了那里。她们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配角,其中还有两个是谭宁的助理,乍见这么劲爆的场面,都有些发蒙,不由回去去看谭宁。 谭宁面无表情,只当没有看见,脚步顿了顿就往里面走。 徐彻也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从宋曼身上起来,重新拾起自己的眼镜戴上,抽了剧本低头看起来。 他看书的时候基本没有任何声音,长腿驾着,姿态优雅,过于专注,和平日亲切模样大相径庭,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 进来的几个女生都是他的粉,不时地往他们这边往。 坐在徐彻身边,宋曼觉得浑身上下都快被戳无数个窟窿眼了,只好起身,和徐彻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原本一直在观望的几个女生终于坐不住走过来,其中一个把自己的本子颤抖着递上:“徐……徐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一双眼睛还偷偷打量着他,心里犯嘀咕。 看着这么正派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刚才……她是看错了吧?他要是想潜女明星,也不会挑上宋曼那种吧? 徐彻没有拒绝,给她们一一签了名,然后起身看了看表,打了招呼就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了,其中一个女生才拧着另一个女生的胳膊说:“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男神居然把宋曼压在底下,他是要亲她吧?” “一定是小碧池勾引他!” “说真的,我想向她取取经。要是男神主动吻我,就是减寿十年我也愿意。” “米兔。” “哎,还以为男神有多清丽脱俗呢?原来还是喜欢宋曼这种风风骚骚大胸大屁股的。男神啥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得咧,你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要是男神品位真这么低俗,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绯闻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别瞎猜,没准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两人撞一起了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啊。那小妖精那么风骚,不会继续勾引我男神吧?” “说不准,我得时刻关注他们了。” …… 谭宁在旁边听着他们几个的窃窃私语,心里冷笑、不屑,不过也没有出声反驳。就像他们说的,徐彻什么都好,在这圈里也算是股清流的,奈何眼光一言难尽。看上什么不好?偏偏看上宋曼那个碧池!什么眼光?简直是醉了。 有句名言说的在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徐彻也不能例外。 第23章 到了外面,宋曼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就看她不顺眼了,要是让她们知道他们影帝早和她领证还被她睡了无数遍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徐彻从后面过来说:“你跑得那么快做什么?” 宋曼驻足,回头瞪他:“这么想被围观啊,我的影帝大人?” 徐彻作势要拍她的屁股。宋曼怪叫一声,抱头就逃。徐彻腿儿长,没几步就追上,把她堵在廊道里。这地方靠东面的外廊墙上一排整体的落地玫瑰窗,美轮美奂,外面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不见人迹。徐彻抱着她,低头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宋曼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徐彻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般轻轻地吹在她的脸上。宋曼挤眉弄眼,忍不住想要挣脱他,嘻嘻笑着:“好痒。” “别笑,严肃点。”他把她按在玻璃窗上。 “要掉下去的。”宋曼抗议,紧张地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这么一大面玻璃,后面啥支撑都没有,她真的心慌慌。不过,她害怕的表情还真的非常可爱。徐彻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一刮她的鼻子:“小混蛋也有怕的?” “是人都怕死!”宋曼理直气壮。 徐彻低头贴近她,只是浅笑,但是笑容里依然有促狭,似乎她就是在无理取闹呢。当然了,宋曼还就是实打实地无理取闹。不过,她本人就算心里面明白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脖子一梗,硬气地朗声:“徐彻,你笑个什么劲?” “笑是我的权利,你连笑也要管我我?”徐彻冲她眨眼,有点儿坏。不过,他这人坏起来也是看上去极为阳光清雅的。 宋曼心情激荡,抱住他,踮起脚尖狠狠啃了一口。 “你这是亲亲呢还是吃东西啊?”徐彻摸了一把额角都口水,嗔怪道,“连亲都亲错地方。” “你有意见?” “不敢,你最大。” 宋曼得理不饶人:“怎么道歉?” “晚儿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包包,好吗?” “没诚意。” “那你想怎么样?” 宋曼真的仰起头,似模似样地想了想,最后说:“还没想要,晚儿再说吧。” 徐彻大手揉她的脑袋,滑到她的耳畔拧她的耳朵:“贫吧,你继续贫。” 宋曼哼了一声,转身朝走廊尽头跑去。 下午第一场是她和徐彻的对手戏,摄影师和场务早就准备好了。地点选在后山,因为是远郊,地方僻静,也没特地跑别的地方去。拍过这开头的几场估计就要南下换地方了,据说有几场还要去乌镇取景。赶在四处奔波的前夕,一帮人都有些兴奋,权当旅游散心了。累也累,新奇也新奇不是? 场记板打下去,这场戏开始了。 一帮人都盯着场中瞧,还有不少人等着看宋曼的笑话。 宋曼这人吧,脾气不好,还喜欢出风头抢戏,以往被她抢过资源的女明星不在少数,她在圈里的风评实在算不上好。这场对女主角的要求比较高,而且是和影帝徐彻搭戏,一般初上大荧屏的新人难免会有些拘谨。 镜头中: 一袭鹅黄色劲装的少女蹦蹦跳跳地从溪水下游过来,走到一块礁石边停下步子,伸长脖子往远处望了望。这时候,太阳从云层里透出光亮,一瞬间照亮了她的面孔。 少女的五官仿佛就这么放大了,明眸善睐,鲜妍夺目,美得让人想屏住呼吸。几个平日见宋曼不顺眼的都私底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宋曼最近的演技真的是突飞猛进,好像受到了高人指点,突然开窍了、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而且,她有很多女明星没有的优势——独特的美貌。 在美人层出的娱乐圈,她美得也是极有特点的,而且美得生动,明眸善睐,很适合这种大荧屏。之前有看过《朱鸢》的就发现了,她在电视里表现一般,但是在电影里哪怕只是对着镜头笑一下也让人感觉美得不可思议。这种放大的镜头特写似乎很适合她,周围的杂物少,有种孤芳自赏的孤立的美。 谭宁就那么盯着宋曼的表演,在那么一刻,忽然有些心悸。 第18节 这是她第一次察觉到宋曼对她的威胁。 虽然这是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对手。在国内影视圈的80后一代里,她是仅次于门兆佳的女演员,而且是极少数的打星,所以很吸死忠粉。但是,这从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她的发挥。这两年,她有意转向,却找不到好的适合的片子。到了她这个层次,已经不可能像一些小鲜肉小花旦一样去演一些乱七八糟的口水片了。 李珺是她的表妹,且是从小宠着的,之前她被宋曼摆了那么一道,谭宁自然要帮她找回场子。但是发展到现在,她觉得她和宋曼之前已经不仅仅是李珺的事儿那么简单了。 宋曼——可能在这部片子里和她分庭抗礼,抢走她的风头。 思及此处,谭宁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下意识握紧了拳。 镜头里,少女见到熟悉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变得欣喜,随即生出几分促狭,蹑手蹑脚地朝沈亮挪过去。快要靠近时,她踮起脚步从后面扑过去,捂住了恩师的眼睛,憋着声音怪声怪气地说:“猜猜我是谁。” 沈亮因为三一运动失败被政府镇压的事情,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大好,这时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宁儿,别闹了,师父在想重要的事情。” 兰宁放开他,一个闪身便赚到了他的面前,有些气馁地瞪着他:“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沈亮双手背负在身后,虽然剃了半个光头,但是容色端丽,笑起来依然英俊非常、儒雅又睿智。 “这大盘山上除了你,还有谁这么闲?” “我怎么闲了?” 沈亮笑而不语,原本难得有些温润的眸子再一次被愁云替代。 “卡——好,准备下一场。”严东来大声说。 众人如梦初醒,才意识到盯着片场看了很久了。而且,这居然就一条过了。这场,对女主角的情绪变化要求比较高,从爱慕、向往,到狡黠,再到担忧懵懂和不解,这些情绪都要在细微的表情中短短一瞬间演绎出来,不是那么容易表现的。时间太长就有些刻意了,太短又难以表现。 而且,宋曼和徐影帝在一起好像挺有cp感的。 征得徐彻的同意后,严东来为了营销炒作,专门请了“路人”不经意拍到片场的照片,然后传到了网上,顿时引发了热议。 几个名人秒传这张截图。 图里是一袭白色长袍、书生模样的徐彻和饰演兰宁的宋曼在小溪上游对望的情景。不知是照片角度还是别的,这张照片拍得特别暧昧,两人眼中都含着情义,说不清道不明。 此条一出,微博转发评论的不在少数。一夜之间,竟然涌出了不少彻曼党。 有粉丝评论说:“门影后太高冷了,我们男神的气质本来就够清冷了,他俩搭档不大适合,感觉分分钟冷场啊。仔细看,宋曼也不错啊,至少颜值对得起镜头。” “我决定从门彻党转为彻曼党了,兰宁小姑凉笑起来太可爱了元气满满,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就喜欢这样又暴躁直脾气的可爱妹子,而且对沈亮一往情深有木有?那个什么白英总是阴阳怪气的,哪里有妹子可爱?打哪来滚哪儿去好么?看到白英就心烦。” “一个女主就好了,干嘛要双女主?讨厌白英,搅屎棍。年纪一大把了还在沈帅哥身边晃悠,她自己不脸红吗?” “别的不说,宋曼颜值赛高,这点我承认,和男神cp感太强烈了!那些说她整过的,我翻出了她十几岁时候刚出道的电视剧,你们自己去看整没整。那个什么李珺啊田薇什么的整过的可能才更大,一年换一张脸。” “宋曼真心美,长成这样,还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对不起,我就是颜控狗(微笑脸)。” …… 当然了,有和谐的自然就有不和谐的,网上反宋曼的还是一大堆的,甚至之前有一段时间一大帮嚷着要她“滚出娱乐圈”的。 “呦呦呦,某人花了多少钱请这些水军洗白啊?自说自话的累不累啊,夸来夸去都是一个语调,某人自己看着不嫌尴尬?” “徐彻就是和邵阳搞基也比跟宋曼强啊。碧池就是碧池,好元气呢?我怎么看她都是婊气满满。就这货色配得上徐彻?送上门人家徐影帝都不要。” “李珺怎么都比‘艳照门’女郎强吧。就宋曼那个破演技,片子拍出来不定什么样子呢?严东来脑子进水了,这些年的片子一部不如一部,为了赚钱啥都不管了。药丸!” “徐彻会看上宋曼?搞笑,天塌了我都不信!” …… 这两天,关于徐彻和宋曼的绯闻一度占据热搜榜前十。但是,到底只有几张照片,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几天《黄龙》的进度稳步进行,到了十月中旬,这部戏在横店的取景也差不多了。这日晚上,导演趁着散场前和他们说了,明天要出发到乌镇取景,后期还要去一趟苏州,让他们把该准备都准备了,为了节约时间,剧组中途就不回来了。 大家伙儿都跃跃欲试的,说实话,在同一个地方取景真的蛮无聊的,何况还是这么近乎全封闭式的拍戏。 整理的活当然交给徐彻,宋曼回到家就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徐彻皱眉,过来推推她:“起来,你还没洗澡呢。” 宋曼耍赖皮,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天气这么冷,不用天天洗了啊。” “你脏不脏?就是冬天也得给我天天洗,起来!”这种事情徐彻是绝对不会和她妥协的,捞住她的腰就把她给提溜了起来,抓了她的内衣不由分说就往浴室走去。 宋曼被他提着领子,脚不停地踢动,别提多委屈了:“徐彻,你个王八蛋,快放开我!我不洗,我要睡觉,我就不洗!啊……” 她的声音淹没在莲蓬头花洒的冲洗声中。 第24章 到了乌镇,天气反而愈加冷了。南方室内没有暖气,要是屋子大,空调有时候也打不起来。 他们到的地方是个山镇,一幢幢黑瓦白墙的老房子沿着一条清水河依次排列,年代看着很久远了,道路逼仄,脚下踩着的是参差不齐的青石板,斑斑驳驳,罅隙里生着青苔和野草,也无人打理,就任由其自然生长,还未进镇就感到了悠悠的古韵。 空气里有淡淡的桂花香。 不知是谁家的桂花树爬上了墙头? 剧组出资在镇内的一条弄堂里租了两个小院子,上下两层,门对门的,挤一挤也够住了。宋曼和徐彻的房间就在楼上对门,不过这一层还有两个房间,是另外几个女演员和助理住的,他们也不好太过招摇,这几日似乎都没打什么招呼。 “不憋着慌?要不我让徐影帝过来陪你解解闷?”杜清对她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 宋曼把她不断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脸拍开:“我好得很,解啥闷?” “新婚燕尔啊。以我对你的了解,占了徐影帝这么个优质货,你还不不紧赶着夜夜笙歌、抵死缠绵啊?不榨干他你能舒服吗?” “别把我说的像女色狼一样行不?”宋曼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脑子里尽是黄色垃圾思想。” “卧槽!你个天天看里番小黄漫的还敢说我黄色?”杜清扑过去打她。 宋曼不甘示弱,和她扭打到一起,最后技高一筹把杜清制服,压在底下□□道:“美人,你就从了大爷吧,别再做无谓的抗争了,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宋曼,你个小碧池,快放开我!你大爷的!” 宋曼嘿嘿笑:“骂吧骂吧,骂够了咱们就开始吧。”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宋曼忙停下手里动作,整了整衣服到门口开门。 敲门的是徐彻,他已经洗完澡了,头发还游戏湿漉漉的,有几绺卷的微微缱绻着搭在额头。他穿的是身宽松的棉质运动服,那种室内的懒人款。宋曼连忙往他身后看,见没人才拉着他快速扯进门,然后快速拍上。 “你真不怕没人瞧见啊?” 徐彻笑了笑,按住她的肩膀:“没必要搞得像做贼一样。虽然我讨厌被狗仔只在屁股后面问,也不必这样藏着掖着。” 这话题有些不对了——杜清很识趣地站起来,默默地退了出去。人家小两口叙旧秀恩爱,她在旁边杵着当只闪亮的电灯泡算是几个意思? 还是趁早滚蛋地好。 就剩两个人了,徐彻抱起她放到床上,自己站在头顶望着她,摸他的脑袋。他似乎特别喜欢这样,但是宋曼不喜欢,一次又一次打开他的手,抗议:“说了不准摸我头,不准打屁股!” 徐彻微笑:“那是婚前,婚后还能没点福利?” 宋曼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她的小表情真的取悦了他,徐彻弯下腰来和她近距离对视,食指点在她的唇上:“想我没?” 宋曼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不过还是死要面子,哼哼唧唧:“才没有!” “真没有?” “拍戏都来不及,哪里有这个时间想你。”她脖子一仰,别提多神气了,像只骄傲的兔子。 徐彻要拧她的耳朵了,宋曼忙抱着脑袋利索地往床里一缩,脸上的表情不忿又委屈:“说好不拧耳朵不摸头不拍屁股的,说好的呢?” “什么时候说好了?我记得咱只约定过‘不摸脑袋不拍小屁股’的。”徐彻笑眯眯地说。 宋曼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去死!” 拍摄进度比起在横店那会儿倒是快了不少,两天下来就完成了大半,导演破例给大伙儿放了半天假。这下下午,一堆人呼啦啦窜了出去,嘴里高呼“严导万岁”。 宋曼走到外面,脚底下踩到一块香蕉皮,差点摔个狗啃泥,幸亏身后有人扶她一把,无奈的语气:“你怎么总这样毛毛躁躁啊?” 宋曼回头,徐彻在身后对她微笑呢。 宋曼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取笑我。” 徐彻牵了她的小手,几个闪身就从侧门钻了出去,动作很是迅速,不刻就和大部队离得远了。宋曼被他牵着,脚下如风,莫名有种偷情的快感,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是兴奋的。她忍不住问他:“以前在美国常打架吧,身手这么利索。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动起来像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似的。” “嫌我老啊?”徐彻忽然驻足,转身就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拉扯。 “要拉大的,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宋曼急得大嚷。 徐彻朗声大笑,乐不可支。 这妞子! 黄昏时分,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视野里有些模糊,不时有雨滴落在眼帘上。宋曼觉得难受,挣脱了他的手去擦。徐彻却仰头望了望雨中的暮色:“不如抬头看看。” 宋曼说:“没您这么有高雅的情趣。农村孩子,比不上您权贵家的公子哥儿。” “这话说出来不心虚?我打小就在别人家过,隔着重洋,想回来一躺都不可能。那会儿,我每天傍晚就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想一想,北京城的天是不是也这样蓝,有晚霞有薄云,像火烧似的。” 宋曼回头去看,忽然被他脸上的笑容刺痛了。她别扭地转回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在路边找了个兰州拉面面馆,各自叫了一碗牛肉面。兰州拉面最普通的清汤牛肉面,似乎全国各地都差不多,都是五六块的样子。宋曼忘了和老板说不要加香菜,等碗端上来就傻眼了,对老板说您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香菜啊。 老板也是个直脾气,说:“客人不要都自个儿说的呀,小姑娘,你不要要提前说啊。” 这也就是不给换了。 宋曼置气地把筷子放下,胜者闷气。 徐彻把她的碗往自己面前移了移,又和老板要了个小碗,帮她把香菜一根一根挑出来:“香菜都是最后洒上去的,夹出来就没味儿了。人家也是小本生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宋曼哼了一声,拄着头望着他给她挑香菜。 他专注的表情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是个马大哈,自己很喜欢香菜,很多时候做菜都忘记她不喜欢吃香菜,随手就放了。过后她置气地把筷子一摔,撅着嘴巴不肯吃饭,他也是这样一边哄着她一边帮她挑的。 他走得早,宋曼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现在可以赚很多钱了。她可以帮他转好一点的医院,天天人参燕窝养着也没事儿了。 她有些出神地望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最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不是童话,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为你付出。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愿意无条件地迁就你,放低姿态,为你开心而高兴,为你痛苦而感伤。 那么,他是真的真的很在乎你。 “好了,吃吧。”徐彻花了半个多小时帮她挑完了,重新把碗推回她面前。 第19节 宋曼难得没有和他唱反调,低头乖巧地吃起来。 晚上去了附近的商场,两人一人在路边买了副超大号的墨镜戴上,手牵着手,从一个专柜逛到另一个专柜。 宋曼买了三个名牌包和两副墨镜,还有几双鞋子,把他的卡都刷爆了,出去的时候还把袋子都扔给他,美名其曰“锻炼他的体力”。 徐彻说:“我这不是讨了个老婆,是供了个祖宗。要是我不努力工作挣钱,还不被你给榨成人干?” “老公赚钱,老婆花钱,天经地义。”她可没一点不好意思。 徐彻只能苦笑,心里却是温暖的。回去的时候都11点了,小镇上也没什么行人。夏日这个点还有人纳凉,秋冬季过了8点外面基本就是空巷。路很狭隘,宋曼却硬要挽着徐彻的胳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快拐进弄堂的时候,伸手忽然打来一束明亮的远光,将二人照得无所遁形。 宋曼不由放开徐彻,抬手挡住视线,心里咒骂。 远光打了有三五秒才暗淡下去。 那是一辆卡宴,造型挺拉风的。驾驶座上的人这时候打开车门跨下来,扬手就甩上了车门。男人朝一只手挂在裤袋里,闲庭信步般缓缓走过来,廊檐下哪家的门店还亮着灯箱,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的。这人衣服也穿得拉风,迷彩背心,外面套了件大翻领貂毛皮衣,大冬天的领口敞开着,也不嫌冷。 徐彻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邵阳一直走到他近前才停下步子,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伸出手来:“徐彻,好久不见啊。” 徐彻没有伸手。 邵阳也不嫌尴尬,收回那手自然地插入裤袋里:“好些时候没见了,这段日子好吗?” 徐彻淡淡道:“还成。” 他的目光往别的地方看,显然不愿意和邵阳多废唇舌。 邵阳却像挺有兴致的样子,和他有一句每一句在外面拉起了家常,目光却不时往宋曼身上飘。宋曼心里不由打鼓,莫名地心虚起来。他什么意思啊? 她都快忘记这个人,打算跟徐彻好好过日子了,他又忽然出现,要让她相信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她真不信。该不会贼心不死吧? 二人面上平淡,实则暗藏汹涌。 没点龃龉能成这样? 徐彻、邵阳、门兆佳,简直是一锅乱粥。 “我大老远地过来,不请我进去坐坐?”邵阳朝屋门的方向扬扬下巴,望向徐彻,好整以暇的,似乎就等他给个准信儿了。 徐彻盯着他看了半晌,过去把门打开,伸手示意他先“请”。 “这么不乐意啊?”邵阳仰头大笑,抬步就跨进了门。 “一个疯子,你别理他。”待他进了门,徐彻回头对宋曼微微一笑。 宋曼的心都快跳停了,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第25章 邵阳的出现让整个剧组都炸开锅了。一个徐彻就足以让剧组大半的姑娘移不开眼睛了,邵阳一出现,剩下的那一半也彻底被迷了眼。他和门兆佳之前的新闻还穿得沸沸扬扬,原本以为会避避风头,没料到他一点也不避讳,各种通告活动照常出席,像没事人一样。 和徐彻在圈里的风评好不同,邵阳这人风评很不怎么样,什么打压新人、和各路女星暧昧的□□层出不穷,从来不缺乏话题性。但是,他这人也从来不刻意去处理什么,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说来也怪,他的粉丝还真买这账。 当然,黑子也多。 不过,邵阳除了演戏外还有不少投资,事业蒸蒸日上,根本不在意那点黑料。 他和徐彻的龃龉,半个娱乐圈都知道。这二人呆在同一个剧组,气氛就有些奇怪。宋曼更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听了严导说他是来客串的,心里更没底了。她这人心眼多,所以看别人也总多揣摩几分。尤其是对邵阳这种人,她真做不到以君子之心度人心腹。 “干什么呢?”这天她拍完一场正在旁边喝水,身后就传来一人的声音。宋曼大惊失色,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呛到了喉咙里。她的脸都涨红了,卡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 邵阳失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宋曼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转头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她才松了口气,瞪他:“邵阳,你想干什么?” 邵阳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呓语:“没怎么啊。咱们也算认识一场,你怎么回头就翻脸不认人啊?” 本来就是调侃的一句话,宋曼却结结实实被他恶心到了。 她咬牙切齿地剜了他一眼:“我警告你,我已经结婚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像只苍蝇似的没完没了?” “和徐彻?” 宋曼没料到他消息这么灵通,重重地哼了一声。 邵阳莞尔一笑:“徐彻有什么好?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我看你也不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装什么装啊?” “我是什么样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神经病!”她拔腿就走,走了没两步就硬生生刹住了步子——徐彻站在那里。 隔着几米,他沉默地望着他们。宋曼忽然心虚不已,快步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你不是去拍戏了,怎么在这啊?” 徐彻的目光落在邵阳身上,嘴里轻声对她说:“场次换了。” 宋曼做贼心虚,本能地不想停下来:“晚儿去撸串吧?我吃这边的饭都吃厌了。” 徐彻说:“我和他有事儿说,你先回去吧。” 宋曼浑身都僵硬了,想说点什么,奈何嘴巴像被黏住了,怎么都开不了口。打死她都不敢让这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杵着,但是,这会儿不走也不是啊——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走了。 单独剩下两个人,徐彻干脆连表情都省了,开门见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啊。” “我告诉你,别打曼曼的主意。以前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和你计较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说出来你不心亏啊?”邵阳嘴角一扯,冷笑。 徐彻说:“朱晔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依不饶,有意思吗?我承认我有错,但是,我欠的是朱晔,不是你。” 邵阳又是一声冷笑,缓缓挑起眼帘,看定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像吐着冰渣子:“我厌恶你,也不止是朱晔的关系。徐彻,一山不容二虎,咱俩就作对一辈子吧,你也别对我客气,尽管放马过来。”说完这话他就离开了,头也不回。 到了外面,邵阳才冷哼一声,狠狠往那路边的垃圾桶踢了一脚,犹自觉得不解气。 天色暗了,他抬头看了看墨沉沉的夜空,握紧了拳头。 徐彻和邵阳是在旧金山认识的,刚出道那时候,他们和朱晔是一个组合,当时在酒吧驻唱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没什么名气,也都是赚点小钱,一起租地下室住,关系很不错,像亲兄弟似的。真正出事是在两年以后,那天徐彻和一伙黑人在吧台上起了争执,朱晔为了帮他被人捅了一刀,事后不治身亡。从那以后,邵阳和就徐彻不对盘了。 因为朱晔是和他一起从香港过来的,初中时就认识的好朋友、好哥们,徐彻充其量只是个后来者。当然,邵阳扪心自问,他并不是单单因为朱晔的事情才和徐彻如此较劲。 朱晔出事后,他们一起回到内地发展,两人条件差不多,签约的又是同一家公司,资源竞争激烈。邵阳从家里出来时候起就发誓,他要混得比任何人都好。徐彻已经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厌恶和他总被摆在一起比较。 至于门兆佳……邵阳不否认自己曾经喜欢过她。 不过……他轻轻一哂,用手拢着点燃了一根烟,含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曾经喜欢过而已。 和他的事业、前途比起来,一个门兆佳又算的了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邵阳出身名门,是香港名流邵家的子弟。不过,他母亲只是一个外室,早早就去世了,邵承平的二奶三奶数之不尽,子女外面一大堆,他这样的也就每个月给点零花而已,饿不死他,也不会给他什么机会接触家族企业。他十几岁就一个人出来了,宁愿在美国那个阴暗的地下室蜷缩着过日子,也不愿呆在邵家摇尾乞怜。 只有邵轩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才会嫌家里无聊眼巴巴地来投奔他。 这个圈子,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宋曼之后几天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拍戏的时候都提不上心了,不时看看徐彻的脸色,今天这场戏ng了很多次。休息的时候,徐彻给她端来了一杯咖啡:“现磨的,提提神。” 宋曼道了谢,捧着杯子坐在那里,依然心绪不宁。 过了好久,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说什么?”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听起来是那么云淡风轻,低头慢慢地抿着咖啡。但是,宋曼是个急性子,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不明朗的态度。她忍不住就说了:“干嘛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徐彻,你要对我不满就直说吧!” 徐彻不说话,也没有抬头。从宋曼的角度望过去,他的表情格外冷淡,像没有表情。她心里莫名就慌了,语气也急躁起来:“徐彻,你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 宋曼被他眼睛里的冷漠嘲讽刺到了:“你有什么不爽的就说出来,干嘛对我冷暴力?” 徐彻忍不住笑出来:“您自个儿做的事情,还要我直白地说出来吗?我这人喜欢给别人留脸面,太难听的话说不出口。” “有什么难听的?你说啊!我跟他又没什么,我问心无愧!”宋曼霍然起声,惊怒地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徐彻也放下咖啡站起来:“宋曼,你一定要这样吗?” “怎么样啊?我怎么了?我他妈就这样,乡下妞就这脾气,没文化没教养,你第一天知道啊?我跟邵阳有什么又怎么了,没什么又怎么了?”她嚷起来,那嗓门震天响,理直气壮的,没道理也变有道理了。 徐彻冷静地盯着她,眼神却令她心悸。那不是简单的厌恶和怨愤,还有说不出的失望,没有像从前一样无条件地忍让她。宋曼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但是嘴里仍然不服输:“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不知道啊?这时候倒介意起来了。” 徐彻却说:“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后,要有起码的忠诚,这是基本的道德和原则。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你呢?甭管你跟他有没有什么,你的态度太有问题。” 宋曼被他戳中心里的软肋,更加心虚,但是,越心虚越要逞能,梗着脖子大声说:“我是有错,但是你这样对我算几个意思?是你自个儿要和我结婚的,我可没逼你!”说完她抓了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这一次,徐彻没有追过去。 宋曼于他,就像太阳,像笑容。尽管他早就知道阳光的背后就是阴影,但是这么□□裸地撕裂开来,他仍觉得唏嘘不已。 晚上他开车一个人出去兜风。车上的时候,又想起俞梅对她说的话。你爸身体不好,你不要再气他了,退出这个圈子吧,哪怕你不接受你爸给你安排的工作,找别的事儿做也行,就别在这么天天上热搜了。你爸他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彻只觉得无比讽刺。过去的几十年来,他从来没关心过他,现在他终于有自己的路要走了,他要他为他的面子放弃自己的事业。 徐彻是个叛逆的人,不过他已经过早地叛逆,像鲜花在盛年时已经过早地凋零,如今反而更加稳重,比一般人更了解人情冷暖。大学时他在旧金山一所三流艺校读的,挂科是家常便饭,天天泡吧酗酒抽烟打架,过得醉生梦死。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大家嘻嘻哈哈当玩闹,一点不介意。那时候他内心空虚、迷茫,不知道自己前路的方向。 朱晔的事情,像是一记警钟敲醒了他,他也明白了,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他不能因为别人不在乎他他就这么作践自己。他要为自己活,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但是,他真的可以不计较徐正清吗? 一点都不为其牵绊? 徐彻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是生恩大于天——他一路风驰电掣,最后停在二环路口,下了车靠车门上点了一根烟。 这些事,他不会和别人说,一直都憋在心里。在那些自我放逐的岁月中,他已经白日习惯了嬉笑怒骂,晚上把寂寞藏在心底,独自舔舐伤口。 他从不指望宋曼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能理解他。可是,为什么偏偏又是邵阳? 那段日子,在自己事业即将问鼎的时候,这个以往的好兄弟给了他一记重锤,那些陷害和污蔑,还有背叛,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尖上,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像记忆里挥之不去的梦魇,始终缠绕着他。 第26章 宋曼想想就愤愤不平。徐彻凭什么这么对她?他凭什么?分明是他和她求婚的!那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她这人一直都站在自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越这么想,心里的天平就越向自己倾斜,到了最后,原本那丁点的愧疚也没了。 她拿了徐彻的卡去就近的商场大刷特刷,一下就刷掉了六个零,出来的时候手上大包小包都提不起来,直接一股脑儿塞车里。这车是徐彻的,是一款兰博基尼的限量版跑车,性能忒好,时速飙到160码都没啥感觉。 第20节 宋曼心情不好,油门一踩到底,感觉车身都在飘起来了。 这是公路,往来的车辆很少,她也没在意,不料在转弯的时候侧面飞来一辆车。电光火石几案,宋曼忙扭转方向盘,和对方堪堪擦过。车身偏离了轨道,和路牌撞到了一起。 “女星夜间飙车,车里惊现百万名表名包”的新闻第二天就占据了头条,狗仔还特地刊登出了宋曼的特写镜头。 这条一出,瞬间占据热搜榜前三。 李珺看到的时候心里都乐开了,心里想,宋曼怎么就这么会作死呢?最近资源那么好,还整出这种幺蛾子。别是被富二代金主给甩了吧? 她还特地开了个小号上微博添油加醋地说一下。与此同时,几个“知情人”纷纷出水,指出宋曼平日耍大牌,和n个富二代都有联系,还靠某些不正当交易博上位,甚至暗示她出演《朱鸢》也是走的后门。还有人声称是《朱鸢》剧组的场务,爆料她在拍戏时候曾经勾引徐彻未遂。 爆料层出不穷,某论坛都炸开了锅了。不过这次□□在前,支持宋曼的人较少,基本都是她的粉丝在撑着。 “之前说宋曼和徐影帝是一对的,出来!我保证不笑死你。我就说,徐彻再怎么low也瞧不上宋曼这种货色啊,看着就像是朝阳区的外围。” “是不是金主的钱败地太兴奋了,这才出来飙车呢?没想到乐极生悲了。说实话,我居然有点同情她了,这智商和情商也是没谁了。” “求碧池离我家彻远点儿,臭水别来污染我家彻!” “就一破鞋,还‘玉女掌门人’,内地的小花旦都死光了吗?让这种货色天天踩头上,搞错没有?” …… 杜清来看宋曼的时候,她正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电视,趟着挺悠闲的,像个太岁。杜清嫌弃地摇着头:“还以为你多少会难过慌张一下,谁知道还是这样。得咧,白为你担心了。你是谁啊?宋曼啊,脸皮厚比城墙的宋曼啊。” 宋曼从嘴里拔出苹果,作势就要砸她脸上。 杜清忙叫饶。 宋曼哼了声才不和她计较了。 杜清陪她待了个把小时,还想和她讨论新戏来着,外面狗仔不知道怎么摸到这里了。门被人“砰”地一声挤开,几只话筒齐齐对准宋曼。 “宋小姐,可以解释一下你当晚为什么会在二环飙车?是否情感不顺?” “有人拍到你和堂氏集团的二少上个月同游檀香寺,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花的是他的钱吗?” “听说你被人包养,请问是真的吗?” “有人认出当晚你驾驶撞烂的那辆车是兰博基尼去年在巴黎车展上的老爷车限量版,市值3500万,后来被神秘人士购走。请问,这辆车的车主是谁?” …… 问题一个个接踵而来,一个比一个尖锐,像见着血的蚂蟥似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要是以前,宋曼还会和这帮人虚与委蛇一下,但是今天她心情很差,撇撇嘴说:“那是我老公的钱,车也是我老公的车,就这么简单。” 记着不但没有停歇,反而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结婚了?她结婚了?甭管这话是真是假,这话题性可是妥妥的。几人摩拳擦掌,正打算轮番上阵,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徐彻拎着一个保暖瓶进来,拨开几个记者到了最里面,将那瓶搁在了矮柜上。 记者愣了几秒,然后全都沸腾了。影帝徐彻居然来探望宋曼,还给她煲汤?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明日的头条不愁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发问,徐彻已经开口了:“宋曼是我的妻子,我们两个多月前就领证了,前两天吵了一架,她和我置气跑了出去。她撞烂的那辆车是我的,花的也都是我的钱,希望大家不要再作不实的报道,谢谢。” 记着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但是,一个一个眼睛都发亮起来。这哪里还用再问?这种劲爆新闻随便扯几下就能编出一大堆了。娱乐记者都是瞎掰的能手,就算没有新闻也能掰出一点东西来,更别说是影帝亲自承认的事儿了。几人不约而同往自家报社赶,争取在第一时间赶出报道。 病房里这才清净了。 徐彻给她倒了汤,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我不喜欢乌鸡汤。”宋曼哼了一声。 徐彻没有哄她,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停在那里望着她。宋曼是那种你越哄她越来劲的,见徐彻不开口了,那股得瑟劲儿就下去了,反而有些心虚气短,咽了咽唾沫,接过碗自己埋头喝起来。 喝完了汤,两人一时也没有开口。 又过了几分钟,徐彻收拾了一下就起身离去。宋曼想开口叫住他,奈何拉不下这个脸,气得她狠狠捶了捶被子。 徐彻就是个“大写的混蛋”! 她在心里面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第二天,宋曼和徐彻结婚的消息就满天飞了。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骂爆料的湖绿,说谎也不打草稿,甚至开启了群嘲模式。记者当即放出了在医院里徐彻说的那段,众人大跌眼镜的同时才哑火了。 徐彻的粉丝有不少都表示日了狗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偶像、一向清丽脱俗的徐老师居然也这么随大流,喜欢宋曼这样的? 她除了一张脸好看点,还有别的优点吗? 天啦噜,药丸! “啪——”门兆佳在公寓里看完报纸,直接狠狠甩到桌上。她已经失眠多日了,这几日还被狗仔骚扰,脸色极其差。看到这则新闻,心脏都忍不住抽痛起来。 徐彻居然结婚了? 门兆佳自嘲一笑,苦涩难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徐彻怎么可以这样?在她爆出自杀的消息后,他甚至都没来看她一眼。她知道有邵阳的关系在,但是,徐彻对她呢?难道真的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邵阳的声音适时地从她头顶传来:“还以为你对他有点影响,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还影后呢?你连宋曼都比不上。” “你闭嘴!你不要逼我!”门兆佳仇视地盯着他。 曾经她和邵阳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但是,这段感情的基础不扎实,所以毁地也就更加地快。两个自私的人,最先想到的肯定也是自己。门兆佳恨他毁了她和徐彻的感情,也有一丝他不为自己动容的复杂的怨愤心里;他也厌弃了她,初识的美貌惊艳在她日复一日的高姿态里被消磨地一干二净。这个女人,太闷,已经激不起他的兴趣。 那块遮羞布撕去,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的利益纠纷。 他们投资的产业千丝万缕,谁都想要分到更多。不过,门兆佳在博弈中失败了罢了。 “邵阳,你怎么不去死?”她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眼底都是血丝。 邵阳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全家都死了,我还活得好好地呢。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你第一天听到啊?” 门兆佳摔了一个烟灰缸,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 这事情曝光,最郁闷的要数李珺了。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角色,虽然付出了很多,她也甘之如饴。这个圈子,想靠自己上去的能有几个? 她以为自己算是压了宋曼一头吧。这得意劲儿还没下去呢,宋曼没隔几天就爆出和徐彻结婚的消息了。简直是日了狗了了。 徐彻难道是瞎了眼了,居然能瞧上她? 她觉得胸口结结实实地中了一箭,辗转反侧好多天都没有缓过来。这小碧池到底是怎么上手的?徐彻私生活干净,很少和别的女明星传绯闻,也从来没承认过和谁有暧昧关系,这一次却直接公布了结婚的消息。 这么个炸弹炸下来,这个圈子还能消停?圈外人也一个个都盯着呢。 徐正清这日午后看了报纸,气得脸都铁青了,对俞梅一字一句说:“把他给我叫回来。要是不回来,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 俞梅知道他在气头上,不敢忤逆他,忙打电话联系徐彻。心里面叹息:叫他过来又怎么样呢?徐彻看着乖顺,可不是个能任人摆布的。他懂谦让,但不是毫无原则。徐正清让他做的那些,委实有些强人所难,有时候,她这个当妈的都看不下去。 可是,这些和他都说不通。他们这个身份这个年纪的人,不习惯被人忤逆,尤其是晚辈。 第27章 宋曼两天后才出院,是徐彻来接的她。她还别扭着呢,开车门的时候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徐彻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路上也不搭话,他开他的车,她玩她的手机。到了站宋曼直接推开车门跳下去,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徐彻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火气上来,抬手就拍在方向盘上。 “邦——” 鸣笛声传地老响。 宋曼霍然回头,狠狠瞪他。徐彻关了车门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了:“你什么意思?吃饱饭没事儿干是不?” “我有事没事你不知道啊?”宋曼火气更大,“我就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简直简直无话可说,认命地点点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成,我滚,让你一个人得个清净。”这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简直是不讲道理。 宋曼见他真的上了车走了,气得心肝都在抽,心里大骂:徐彻,有你的! 这么一来,两人又冷战了好多天,导致拍戏的时候也没了状态。之后《黄龙》的几场戏更是ng不断,严东来有一次拍完,实在忍不住问了徐彻:“这是闹别扭呢?这两天你俩状态不对啊。”他是主导商业片的,金钱至上,但是,拍出的片子要是乱七八糟那也拉不下那个脸。本来有徐彻震场,又请来了邵阳客串,心里想怎么也应该是顺顺利利的,没料到这两人不但闪婚,还莫名其妙地吵架闹别扭。再这么下去,这戏的拍摄进度也要成问题。 徐彻自知理亏:“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严东来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叹了口气,把本子“啪”地一声合上了:“老弟,你的感情生活,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姑娘还小,得哄啊。你年长她几岁,有些事儿就让着她点。” 徐彻苦笑一声:“我还不够让着她啊?” 严东来对他笑了一下:“年轻女孩子嘛,就是矫情,明明不占理还偏要端着。这时候讲道理就没了意思了,我只问你已经,在乎她吗?你要是在乎啊,就别端着了,放低姿态又能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少块肉了?” 徐彻被他说得笑了,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严东来有些话说的朴实,但是道理都在那儿。他不是个驽钝的人,自然也明白。 “怎么了,老臭着一张脸?”在休息室的嗜好,杜清问宋曼。 宋曼白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怎么了?吃了炸药似的。和徐影帝吵架了?” 宋曼哼了声:“谁爱和他吵谁吵去!我就不待见他!” 杜清笑着要说点什么,目光忽然在她身后定住了。宋曼诧异中回头——徐彻端着两杯打奶进来,一杯递给杜清,一杯递给她面前,又给了她两片吐司:“你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吐司还是热的,一看就是刚刚买来的。 宋曼顿了会儿,才抬手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也不抬眼看他,又夺过杯子狠狠灌了一口,故意把咀嚼的声音弄得很大。 徐彻这时候笑了笑,眼神是温暖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宋曼甩了甩头,似乎是不耐,但是到底也没甩开她。 这是故作姿态呢——徐彻笑起来,杜清在一旁看着也笑了。 乌镇这边的取景终于结束了,晚上一块儿回去,飞机上呆了会儿,下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沉。出去的时候,徐彻帮她拎包,在她后面跟着,宋曼一边走一边数脚下的石子。徐彻的车寄放在附近的停车场,直接去取了,一路开回西城区。 回到呆久了的老地方,宋曼心情也好了,仰头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 这边空气好,往西面去山啊地的特多,树木也多,天空都比别的地方要蓝。宋曼喜欢这样的天空,像洗净过,让人心情舒畅。夜晚,小区里很安静,行人都很少见。徐彻习惯地走在她外边,搂住她的腰:“又瘦了。说实话,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减肥了?” 宋曼怼他:“减什么?我本来就够瘦了。” 徐彻笑话她:“你这脸皮还能更厚点。” 宋曼伸长脖子要咬他,徐彻马上躲开。两个差了七岁的人,这时候却像两个小孩子,像一样的年纪,一起打打闹闹到了自家楼底下。 徐彻的脚步却忽然挺住。 宋曼见他神色有异,诧异地回头望去。是个衣着华贵挽着头发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只有眼角有细微的鱼尾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极好的模样,此刻也是风韵犹存。 宋曼又折返回头看徐彻,有些不解。 过了一会儿,徐彻拉着她走过去唤了声:“妈。” 俞梅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宋曼身上:“这是你媳妇儿?挺漂亮的,怎么结了婚也不带回家瞧瞧?” 徐彻沉默了会儿说:“工作忙,这些日子都在南地儿拍戏,没来得及。” “结地挺匆忙的吧?” 徐彻点点头。 “瞧我,也别站外面说了,上去吧。” 第21节 上楼的时候,俞梅还和宋曼说了些话。宋曼以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是见了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打退堂鼓。她终于知道徐彻身上那股子公子哥习气怎么来的了。照理说,他这人在国外长大,不应该啊。但是,见了他母亲,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笑眯眯的,可是话里行间都有刺探。 徐彻脾气好吧,也不是无条件的好的,他这人也傲。 到了屋子里,徐彻去厨房给他们泡茶了,俞梅这才收起了笑容,对宋曼说:“说实话,我和老爷子都不认同这门亲事。” 宋曼本来还有那么点低姿态,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意气反而上来,腰板反而挺直了。她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回她一丈,人若犯我我比犯人的,当下有些无奈地扁扁嘴:“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俞梅微微后仰,翘起的小腿光洁白皙,很紧致,看不出一点儿松弛。 和她这人一样,看着温婉,还是有那么一股逼人的味道在里面:“这年头闪婚闪离的多了去了。说实在话,我是不希望我儿子的婚姻大事这么草率的,我也希望他和和美美、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但是,有些错误是必须修正的。” 事业的事儿还两说,俞梅对宋曼是极为不满的。她心目中的儿媳妇是像江家老四那样的,学业好、家世好、有礼貌。江玥之前也见过徐彻,也和她表面了心迹,说她挺喜欢徐彻的,可以考虑见见。她这边正张罗着要给徐彻相亲呢,他倒好,直接领证了。 俞梅想起来还很火大,不过她知道这儿子的个性,不能硬来,所以只能来软的,来迂回的。徐正清只有这么个儿子,家里的基业还得让他来继承,怎么能由着他这么胡来呢。虽然徐家不止徐正清这么一脉,但是徐正清一直都很好面子,让他放任这个儿子这么胡搞瞎搞,他在自己那些个兄弟亲友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宋曼说:“您说句实在话吧,您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您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俞梅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所以呢?” 俞梅说:“你和他离婚,我可以送你去香港,国外也可以。你想要演戏?我年轻时和是文工团的,认识业内不少人,我可以帮你找个信得过的老师,你想大红大紫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麻烦你离开我儿子。知子莫若母,他这人看着成熟,实际上心里单纯地很。你要骗他,要该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看看值不值得。” “那我也说句实在话吧,实际上,您就是瞧不上我的身世是吧?觉得我不是出身名门,也没有受过良好的教养,是这个意思吧?” 俞梅微笑了一下:“说实话,我并不怎么讨厌你,我只是希望我孩子以后能过得安稳。我是他的母亲,我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更适合他。” “所以,您把他放在国外几十年不闻不问。您自问自己很了解他吗?”宋曼的语气有些嘲弄。忍了很久,她终于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女人一出现就是一副施舍的高姿态,一副她什么都了解的姿态,实在让人反胃。 她这话实实在在戳到了俞梅的痛处。这不止是她不负责任的过往污点,也是她曾经被徐正清抛弃过的污点,可以说,是她最忌讳的事情。 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宋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你应该明白,什么该是你的,什么不该是你的。一段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 “不管有没有人祝福,至少我们结婚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俞梅被她堵了一下,脸色阵青阵白。 宋曼这人就是这么口没遮拦,见她这么不喜欢自己,也不打算虚与委蛇了。退一步说,就算她伏低做小了,人家就能对她改观了吗?那还不如干脆点,直白点。 徐彻出来了,把泡好的茶给她们一人一杯。俞梅拍拍身边的座位让他也坐下,徐彻却挨着宋曼坐了。俞梅看看他,又看看宋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换了副说辞:“天气反复,你爸的身体不好,你也回去看看他,毕竟是你爸。” 徐彻说起这个就是一阵沉默。 俞梅叹气,有些无奈:“父子俩,难道还有隔夜仇?” 徐彻笑了笑,低头吹了吹茶叶沫儿:“不是我和他犯拧,是他总瞧我不顺眼呢。我就是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其实我挺想回去看看几位老人家的,但是,他不待见我啊。” 俞梅知道这也不是他的推脱之词,一时也不知怎么劝说了。这父子俩,这不是进了死胡同吗? 第28章 俞梅走了,徐彻才拍着她的脑袋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宋曼心里还憋闷,没好气地说:“她跟我说什么你猜不到啊?徐彻,你大爷的!” “怎么你动不动就骂人哪?”徐彻苦笑。 宋曼抬脚就踩在他的脚背上,快速又准,碾了碾,又碾了碾,得意地扭了扭腰。徐彻望向她,她却抬头看天花板,脚还踩在他的脚背上没有拿下来,似乎也没有拿下来的打算。 她穿的是软底拖鞋,这小身板儿也没几两肉,踩他脚上真的不痛不痒,不过她这姿态实在是让他无奈:“能别幼稚了吗?这样你就舒服了?” 宋曼听他这么说,反而被气着了,狠狠往下跺了跺:“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徐彻只好应和着她:“我不对,我错了,行不行?” 宋曼哼了声,才把踩着他脚的脚拿了下来:“该。” 徐彻知道她就这小性子,笑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黄龙》终于在年前拍完了,首映宋曼也去了,效果很好,一干人都挺满意的,就等着影片上映了。严东来精心制作的片子,前期策划和宣传都非常给力,又有徐彻、门兆佳、邵阳的加盟,不爆票房都不可能。宋曼对这一点倒很放心,让她忧心的是杜清。 杜清今年没有什么好的作品问世,加上之前估测失败,接了一部烂片,如今的事业几乎处于停滞期。她还和新出道的小鲜肉李旭搞在一起,传出了不少绯闻。可她一反以前的冷静,态度模棱两可,居然还有承认这段恋情的势头。闫雪为此说了她很多次,可是她似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声名和事业一跌再跌。 反观李旭,却借助她成功上位,不但知名度大大提高,还接了几部当红偶像剧。 更让宋曼忧心的是,她还有一个劲敌——田薇。宋曼对这人的印象只停留在之前参加《朱鸢》培训小组的时候,不过也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善茬。田薇以前是星海的艺人,上个月刚刚转签了柏阳,居然也签在了闫雪前夫邱伟的名下,发展势头很猛。邱伟力捧她,隐隐有压过杜清的趋势。 几天前田薇和李旭被拍到在街头碰面,更加激发了杜清和田薇之前的矛盾。杜清简直和吃了炸药一样,公开在微博上讽刺田薇。宋曼都来不及制止,这条讯息就被传得满天飞了,这时候删除也来不及了。 宋曼简直都要佩服她的猪脑子。是不是女人恋爱了智商就会变成负数啊? 反倒是田薇,在微博装弱势博同情,让原本不明真相的路人粉有大半都站到她那边了。 “你最近吃药了没啊?”宋曼赶到公司,见到杜清就是一顿骂。虽然杜清比她红,她对她向来就是这么口没遮拦的。要是以前,杜清肯定怼她两句,这次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杵在那儿,也不说话。 “你到底是闹哪样啊?”宋曼看她这副模样就火大。 杜清说:“爱咋咋样吧,贱人,敢抢我男人?我让她好看!” 宋曼忍无可忍:“你白痴啊!你越是沉不住气针对她,大众就越是站在她那边。别说李旭根本没承认你跟她的男女朋友关系,他和田薇也只是被拍到在街上走一块儿罢了,她可以说是工作原因,还能说是偶遇呢。反观你自己,面子里子都搭进去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泼妇样,这样子谁还站在你这边啊?” 杜清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她这句话立时怒道:“你滚!我没错!” 宋曼骂了句“卧槽”,转身就走。 得咧,脑子的筋要是搭住了,甭管怎么劝都没用,让她自个儿先冷静一下吧。 刚要出公司,就有人在后面叫住她:“宋曼。” 宋曼应声回头,居然是邵阳和门兆佳。这两人之前还传出不和决裂的新闻,怎么这会儿又出双入对的?她心里疑惑,面上一点不露,上前打了个招呼:“两位老师好。” 邵阳说:“没和徐彻在一起?” 宋曼笑了笑说:“夫妻也不是连体婴儿啊。” 邵阳朗声一笑,眼中露出更多兴味:“你和柏阳的合约快到期了吧?有没有续约的意向?说实话,你这样的资质,混了五年还是这样,实在有些可惜。如果你有意,我可以为你申请新的条约。宋曼,我挺欣赏你的。”他的手信手插入裤袋里,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宋曼在心里骂娘:欣赏她?是欣赏她的**吧,凑不要脸的! “谢谢邵总的器重,我会认真考虑的。”她回答地滴水不漏,和他们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门兆佳奚落道。 邵阳却说:“她会回来求我的,看着吧。” 门兆佳冷笑:“凡是徐彻的东西,你都要抢过来是吧?你根本不喜欢她,还要去招惹人家,说是畜生也不为过了。” “那你为什么不劝她?” “我为什么要劝她?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还巴不得她出点事儿呢。” “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跟你说句体己话吧,门兆佳,你也够犯贱的,当初是你自己选择为了事业抛弃徐彻,现在却在这儿装深情,你恶不恶心?你说徐彻有没有被恶心到?” “邵阳,你不要太过分了!” 邵阳却气定神闲地笑了一笑,cncnz.nét挑高凌厉的眉峰:“戳中你的软肋了?敢做不敢当,我真瞧不起你,门兆佳。如果我是真小人,你就是伪君子,少在这儿装清高,没人逼你,路都是你自个儿选的。你还真是越来越让我恶心。” “邵阳,有你的!”门兆佳脸色铁青,转身大步离开。 邵阳望着她盛气凌人的背影失笑,拨了一根烟出来、点了火。 他承认自己曾经也是喜欢过这个女人的,不过,他不是个长情的人,在愈来愈亲密的接触中,逐渐对失了兴趣,也更加了解了这个女人功利又伪善的一面,再也不复当初的怦然心动。 邵阳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薄情的人,所以对付门兆佳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甚至得知她自杀。 她自杀?她会自杀?是为了博取徐彻的同情吧。不过没料到,徐彻竟然连这样了都没有来看她一眼。他真的已经忘了门兆佳,爱上了宋曼吗? 有意思。 《黄龙》首周票房就破了7亿,可谓大捷,宋曼的名声被和徐彻、邵阳、门兆佳摆在一起炒了一次又一次,一时之间,名声大噪,业内有几个大佬还出面认同了她的演技。当然,黑子也有,不过总体情势是非常不错的。 闫雪私下和她说,她极有可能获得这届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运气不错的话,其他的奖项也能提名一下。她还帮她分析了一下,说这届的女演员中,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李珺。 李珺改签星海后,在谭宁的帮助下发展不错,最近也接了一部影片《飞鱼服》,担纲女一号。这也是业内一位极有名的大导演周勤的制作,主要讲的是政治,不过作为女一号,戏份还是有不少的。男主角是比徐彻和邵阳老一辈的老牌影帝盛怀谦,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出山接了这部影片。另外,剧组还请来了一帮有名的大咖做配角,声势也极为浩大。这部片子就比《黄龙》晚上映两天,首周票房却少了1个亿。 虽然如此,这部片子在网上的评价却普遍要比《黄龙》好点,一帮人喷严东来只知道赚钱,拍的都是没什么内涵的玩意儿。 当然了,反驳的声音也不少,说周勤只会装逼,其实片子空洞又无聊,缺乏故事性,还不如严东来的商业片。 两种声音各半,网上互掐的骂战层出不穷。 之后宋曼又去找过杜清两次,奈何她像是魔障了似的,根本就不听劝,还是不肯和李旭撇清关系。闫雪更是恨铁不成钢,近期连通告都没给她,几乎是半雪藏的状态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次月,李旭和田薇被拍到在机场热吻,二人第二天就在微博上承认了恋情。有人问李旭和杜清之间的关系,李旭居然说,他很感激杜清前辈对他这个晚辈的照拂,但是他一直都把杜清当做前辈,没有一丝一毫不敬的意思,要是给前辈造成了某些误会,他很抱歉。 这消息一出,舆论又开始沸腾起来,几乎大半都是在嘲笑杜清倒贴、妄想老牛吃嫩草,潜规则不成还被人“啪啪啪”打脸。 还有人说李旭和田薇挺登对的,杜清这个老女人和李旭差了七八岁,她怎么也好意思和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比啊。 更过分的说辞是杜清可以滚了,今年根本没什么作品,这副模样看着也不像想在工作上用心的,还不如人家新人。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她这是思春了,看到小鲜肉就想上,也无心工作了。 这事之后,杜清干脆关闭了微博,连宋曼给她打电话都不接,宋曼只好和闫雪打听她在哪儿。可是,居然连闫雪都说不知道。 宋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却接到了一则短消息: “想见杜清的,来xx路xx号猫儿胡同xxxx。” 第29章 宋曼到了那边,都说下午四点了。邵阳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煮一壶茶,还招招手让她过去坐。 宋曼脸色不好,气势汹汹的:“杜清呢?” 邵阳失笑,随意指了指屋内:“里面呢,喝多了,正躺着。” 宋曼二话不说撇下他就进了屋子,果然在榻榻米上看到睡着了的杜清,心里松了口气。杜清脸蛋红红的,一身酒气,看来真是喝多了。 宋曼回头对他说:“你把我骗来这干什么?” 邵阳说:“良禽择木而栖。我已经说过了,我很欣赏你。宋曼,你不想拿到这一届金鸡奖的最佳新人奖吗?” 宋曼说:“我老公是影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确定徐彻会帮你?他恐怕自顾不暇吧。”邵阳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宋曼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确实有两天没见徐彻了。难道他出了事儿?她在心里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相信他。” 邵阳哂笑:“他那个人就是假清高,要让她给你暗箱操作是不可能的。” 第22节 宋曼说:“我需要什么‘暗箱操作’?我只要公平竞争,我相信我自己的实力。” 邵阳又笑:“可这世上,最缺少的就是——‘公平竞争’。”说完这一句,他居然也不再废话,直接离开了。 宋曼摸不准他的想法,索性不去理会,架着杜清到外面拦了辆车,送她回了公寓。邵阳的话她根本没在意,这人的话她现在是半句都不信,左右没安好心。 “喝成这副德行,喝死你算了,年纪一大把了还吃嫩草。这下吃到屎了吧?色字头上一把刀,该!”宋曼把杜清拖进浴室,直接拿花洒对着她的脸冲洗。 杜清猛然惊醒过来,看到宋曼在面前放大的脸,还有些愣愣的。过了会儿,她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宋曼,你要死啊?” 浴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黄龙》和《飞鱼服》作为年底压轴大戏,自然受到业界瞩目,无数观众的眼睛也都盯着呢。严东来和周勤早年不和的旧料又被挖了出来,媒体添油加醋一说,就成了两位导演养精蓄锐的巅峰对决了。这两位都获得过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的奖项,也获得过全球奖的提名,不过无缘于其他国际奖项,又同是第五代导演中的翘楚,暗暗较劲也是常理。加之周勤有点儿老派情结,拍片很注重内涵,这两年拍的片子口碑好而票房平平,严东来却是实打实走的商业片路子,二人微博互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时又有狗仔挖出两部影片的女主角李珺和宋曼的料,暗指宋曼曾和李珺争抢资源,最后技高一筹赶走李珺,李珺改签星海后韬光养晦,决定一雪前耻。 某涯论坛又翻出了之前两方掐架的旧帖,连邵轩也被挖出来博了版面,不过更多的矛头是指向两人事业上的对决——此次的最佳新人奖。 这次获得金鸡奖最佳新人提名的女演员共有五人:刚刚改签柏阳的田薇《唇语》、李珺《星芒》、宋曼《黄龙》、中宸影视的潘然《彩虹》和飓风时代的盛嘉钰《再婚时代》。 这五人都是新生代女星中的翘楚,且代表了目前国内娱乐圈的三大巨头:星海影视(柏阳因出自星海常被摆在一起指代)、中宸影视传媒和飓风时代。 进场的时候,李珺和田薇已经在了,在入口的红地毯边说话,姿态挺亲昵的样子。潘然在和几个前辈套近乎,盛嘉钰还没到。飓风时代的总部在香港,在深圳、上海、杭州等地都有分公司,是内地和香港合资的、邵氏财阀在娱乐版块首屈一指的产业。 邵氏创业过百年,涉及房地产、娱乐、船业、□□业等诸多领域,旗下多个集团公司跻身全球百强企业,开创者邵亮先生是港英时期著名的慈善家和企业家,更是第n任香港首富。邵氏家族发展至今,版图宏伟,蒸蒸日上,是港澳地区首屈一指的望族。 盛嘉钰作为飓风时代近两年来力捧的女星,资源可谓好到爆,加上她演技尚可,拥有白族血统,天生丽质,演绎路一直很顺。不过她这人比较孤僻,而且很有架子,在圈里的风评不怎么样。 “平常心就好。”严东来从前面转过脸来,对她鼓励地笑了笑,“你的赢面很大。” “谢谢严导。”宋曼也笑了笑。她嘴里说不在意,心里可在意了。之前《朱鸢》那部片她获得了台湾金马奖和香港金像奖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却都没顺利夺奖,这是她今年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她进入电影圈的第一个分水岭。 过去的五年,她虽然也获得不少资源,但由于演技的禁锢和各方面原因都只能在电视圈里打转,歌坛方面的发展更是乏陈可善,眼看五年合约即满,她心里也是着急的。 “……现在,让我们有请本届金鸡奖的最后一位评委。”主持人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朝台上望去。 灯光聚焦—— 身穿深蓝色v领无袖鱼尾裙的女人缓缓登台。女人有一半的葡萄牙血统,五官深邃而明丽,明明已经年过四十,皮肤依然紧致光洁,大大的杏眼,秀眉微扬,不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眼睛里有笑意,气质高雅,美艳天生。 “天哪,居然是……” 台下纷纷传来惊呼。 穆华玲,中葡混血,出生于澳门葡萄牙名望家族,夏纳电影节和柏林电影节双料影后,曾多次获得全球奖和金狮奖提名,国内各大奖项更是不胜枚举,8、90年代香港著名影星,是华人女演员的巅峰传奇,上个世纪末风靡亚洲,于十年前宣布息影,嫁入豪门。 传闻她在嫁给赌王邵承平之前有过两段失败的婚姻,均以离异收场,嫁给邵氏赌王后又孕育一子,近两年已经很少有新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人们心里的印象,可以说,她是亚洲地区每个女演员妄图攀登又难以企及的高度。 “快掐我一把,真的穆老师?”身边受邀而来的小明星激动地去拉宋曼,宋曼反射性地把她推开。 小明星楞了一下,见她面色不善,忙说“对不起”。 宋曼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拳头在底下握紧,缓缓说:“没关系。” 主持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现在,让我们来揭晓此次金鸡奖最佳新人奖的最终得主……”音乐此刻也变得缓慢,屏幕上五个提名者的名字在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一处—— “——李珺《飞鱼服》!恭喜!” 李珺的名字被无限放大,然后其他提名者骤然消失,音乐再次轰然响起,掌声雷动。李珺提着裙摆站起来,在灯光的笼罩下缓缓走上了台,可以看出她脸上的表情难掩激动。 宋曼怔怔地坐在那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然后死死地朝抬头那个女人望去。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穆华玲往这边扫了一眼,和她对视了一瞬,又面无表情地移开。宋曼的拳头捏地“啪啪”作响,额头青筋暴跳,很不能此刻冲上去掀了那讲台。 她永远都记得这个女人当初离开时说的话“我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和你爸爸结婚,其次就是生下了你,你是我的耻辱。” 后面的颁奖,宋曼都没有看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到了外面廊道上。 头顶的灯坏了一盏,发出“滋滋”的声响,明灭不定地跳着,晃得她眼前阵明阵暗,晕眩不已。她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然后梦又被无情打碎,冷汗一点一滴从她额头淌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来之前,每个人都和她说,你是最可能获得这一届金鸡奖最佳新人奖的得主,甚至有人给她准备了庆功宴,明里暗里说着恭喜。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万事俱备了,只剩临门一脚。她的五年合约已经满了,作为一个女演员,她已经打开了演绎生涯大门,从此以后会是康庄大道。 可是,瞬息万变,倒头来却是这样。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曼觉得浑身发冷,不甘、怨愤、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来,不可遏制,仿佛如梦似幻,脚步阵阵发虚,眼前不断有白色的光晕在旋转。 “不进去吗?”尽头有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香槟。 宋曼缓缓抬起头。 门兆佳在冲她微笑,对她举了举杯子。 宋曼没有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觉得很不甘心?说实话,你比李珺强太多了。可是,这个奖最后还是不属于你。你知道为什么吗?”门兆佳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嘲弄,一字一句轻轻地吐出来,“你拥有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佳佳,你在这儿做什么?走了。”对面一个房间有人推门出来。看到二人,脚步顿了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来,又招呼了门兆佳一声,往走廊尽头头也不回地走去。 门兆佳应了声,转身跟上穆华玲。 这一刻,宋曼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她和门兆佳总有那么几分相似,原来并不是巧合——她心里的火在不断燃烧……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撞开。 助理和经纪人何堪都愣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门口一脸怒容的女人。 徐彻也是怔了怔,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他的气色不大好,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他对何堪说:“你和阿暖先出去。” 二人这才走了。 宋曼都没回头,反手把房门“砰”地一声合上,踩着高跟鞋踱到他面前站定:“徐彻,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没有出席金鸡奖评委?”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曼曼……”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缺席,我的奖没了,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你知道我丢人都丢到太平洋了吗?” 这些天事儿多,徐彻也有些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那个奖落到谁手里谁也说不准,你别这么心急,不是还有百花奖吗?只要你……” “你说的倒轻松!李珺那个贱货凭什么踩我头上?徐彻,我受够了!你……” “宋曼。”他板起脸,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宋曼的话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胸膛仍因气愤而不住起伏着。 徐彻不想跟她红脸,但是,心里有事儿,在这种情境下能和她说吗?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如果他说他要息影,宋曼能理解吗?徐彻是个明白人,宋曼这人,有时候忒功利。 “我家里有事情,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我很抱歉。”徐彻还是这样跟她说。 “你说实话!”宋曼可不傻,冷静下来后,怒气也消了些,带着股劲儿逼问他。 徐彻知道再也瞒不下去,沉默了会儿,终于说:“我已经考虑过了,也和家里商量过了,决定转向幕后……息影。” “什么?”宋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说你要……” 徐彻点点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这样,他再也不用背负着枷锁,再也不亏欠他们。 宋曼只觉得可笑,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跟她说要息影?甭管他什么理由,因为他的缺席,她和金鸡奖失之交臂,对她的演绎生涯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这是事实。 而且,还是在那个人面前那么丢脸! 宋曼根本不可能原谅他。她当下就冷笑,怒发冲冠,说话根据不经过大脑,要多刻薄有多刻薄:“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简直比邵阳还不如。如果是邵阳,我早就拿到金鸡奖了!枉你还是我老公呢,简直就是个废物!整天病怏怏的样子给谁看?谁家没点倒霉事,个个都像你一样伤春悲秋了?你怎么不去演林妹妹呢!” “……” “我告诉你,徐彻,我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我的事业。你要是息影咱们就离婚吧!一副窝囊样,我真是受够了!”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徐彻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开口,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那句“我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我的事业,一副窝囊样”! 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作者有话要说: 再虐一下下,我保证后期甜甜甜,然后大团圆结局~~~_(:3ゝ∠)_ 女主人渣,但是,她会慢慢改过自新的 第30章 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宋曼的脑子里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愤怒有之,不甘有之,更多的是不愿服输的偏执。 在这一刻,在见到那个女人的那一刻,她忘记了理智,忘记了忍耐,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丈夫……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赢!赢! “吱呀”一声门打开,助理和她说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到处都是暖气,熏地她的脸也一阵发烫。宋曼的心“砰砰”直跳,每走一步走不真实,仿佛踩在云端之上。她看到客厅有矮几,走过去坐下,然后拉过桌上一瓶酒,开了就灌下去。 有人从后面抱住她,拨开她的头发来吻她的脸颊。 宋曼脑子轰隆一声巨响,恶心地想要吐,但是她忍住了,心里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一种不屈的执念,逼使着她忍耐。 邵阳掰过她的脸,手里的力道很大,眼神嘲弄:“徐彻这顶大大的绿帽,可真是戴地彻底了。” 宋曼说:“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这人虽然人渣,但是说到做到。”邵阳把她凌空抱起,推到茶几上。窗外一个惊雷,宋曼打了个冷颤,转头望去。 大雨滂沱,打得玻璃“砰砰”作响,透明的水流划过玻璃窗,像盘根错节的伤痕。 她觉得身体冷、还痛,像被压路机碾压着、撞击着,整个人在云层上飘荡。她又想起了徐彻,想起来他半夜给她来送便当,帮她做饭、洗衣,几乎无限地纵容她……她也想起来李珺、门兆佳,还有穆华玲。同样都是她的女儿,门兆佳就是她的骄傲,就算离婚也带着去港澳,她就是她的耻辱,弃之如敝履。 她恨! 宋曼与金鸡奖最佳新人奖失之交臂,李珺顺利夺得的事情在网上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双方粉丝掐地不亦乐乎。 “之前说宋曼是金鸡奖最佳新人的不二人选的,你们的脸肿了吗?就宋曼那个演技,真是呵呵呵呵,我家珺珺才是众望所归。” “我呸。这是谁评的?黑幕,绝对有黑幕!” “黑幕?楼上的智障,还不知道这届评委有谁吧?最后一位特邀评委是穆华玲穆老师,你知道吗?” ……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宋曼却获得了本届百花奖最佳新人奖。众所周知,盛嘉钰因《再婚时代》而名声大噪,演技获得了业内的肯定,但她之前着重于港澳地区的发展,这是首次进军内地的片子,所以把目标定在次之的百花奖。谁知,却被宋曼捷足先登了。而且,近两年的百花奖更倾向于这样由港澳转来内地发展的影星,几乎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次却爆了个大冷门。 盛嘉钰的粉丝是出了名的悍,抓着宋曼在网上掐了很久,盛嘉钰本人还在微博公开嘲讽:“我是个直脾气,我也不打算忍了,今个儿我就在这说了,我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原来并不是这样,我还是太傻太天真。” 偶像都发话了,粉丝哪里还能干坐着?盛嘉钰的粉丝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跳出来,咬着宋曼不依不饶。 “黑幕,绝对的黑幕!某明星真是不要脸了,技不如人就用这种法子搏出位,真是下作啊,你们内地这么乌烟瘴气的。” 第23节 “抱走我家盛盛,不哭,现在不要脸的碧池真多啊!” “得了吧,黑幕你个头!金鸡奖最佳新人本来就该是我们曼曼的,我还觉得曼曼拿百花是亏了呢,今年的两部片子票房和口碑都摆在那儿呢,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拍个烂片就赶来内地叫板?还是再多混两年吧。” “某星的粉脸皮真厚啊。不是你家主子得奖就是有黑幕,呵呵你一脸。我们曼曼的努力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她今年的演技也是突飞猛进了。某些粉和你家主子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得了吧。什么演技?还不是靠抱着徐影帝的大腿搏出位。” “抱自个儿老公大腿怎么了?有本事让你家主子也抱个看看?呵呵呵,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ok?” …… 就在这风口浪尖上,网上却爆出了一张帖子,还有一系列照片,暗指宋曼在颁奖前夕前往颁奖评委邵阳的公寓,待足了几个小时才离开,照片上分别是宋曼进门时的照片和出来时的照片,衣服分别是换过的。 观众的想象力是极其丰富的,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就开始发挥充分的想象力,矛头直指宋曼,盛嘉钰的粉丝又开启了群嘲架势。 一时之间,宋曼成了众矢之的。 徐彻连夜就找到了她,连邵轩都来了。二人在廊道里碰上,都是愣了一愣。邵轩有点儿尴尬,不过这事他还真要问个清楚。说实话,宋曼结婚他已经很难受了,但是他还是选择祝福她,没有想到过了没多久就爆出了这种事情,还是跟他哥——邵轩简直无法相信,他也不相信。他觉得肯定有人陷害宋曼,哪怕作为朋友也要问上一问。 宋曼给他们开了门。出乎他们的意料,她的脸色反而很平静。其实这几日她也很焦虑,一开始选择和邵阳交易她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加上利欲熏心,根本没有思考,属于大脑一热。静下心来思考后,她已经后悔了。没想到居然被人拍到了这种照片。 宋曼也有些混沌。 徐彻问她:“我现在只要你回答我一句,网上传的是不是真的?” 邵轩也期待地望着她,眼神关切。 宋曼的舌头像打了结,也不敢去看徐彻的眼睛,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在脑子里还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她甚至都理不清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等她清醒过来,她已经那么做了。这种冲动型的性格,宋曼已经忍耐很久了,但是,在她以为自己能够忍耐的时候,在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就都破了功。 她急于证明自己,她要让这人后悔,要她正式她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夜之间,在她始料未及之时,她已经成为了过街老鼠,成为了婚内出轨的□□。她害怕见到徐彻,甚至害怕正式邵轩的眼睛。 “你说话,宋曼。”徐彻逼问她,眼睛里都是血丝。 这段感情走了很久,他们终成眷属,他娶到了他钟爱的姑娘,谁知道,居然是这样?他在她心里只是一颗棋子,是她为了攀爬的垫脚石。一旦他失去利用价值,她就二话不说,马上另觅新欢,甚至找了他的死对头。 他丝毫不在乎他们的婚姻,更不在乎他内心的感受!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徐彻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可是仍然那么望着她,等她给一个回信。 宋曼最后还是点了头。本来就是她干的事,无法否认。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徐彻仍然如遭雷击。他甚至不愿意在多呆一刻,转身就夺门而出。邵轩紧跟着他出去,他也需要冷静。 徐彻直奔车里,一个急转弯就倒出去。邵轩是坐地铁过来的,实在不想再挤一遍,也许也是出于同病相怜吧,他觉得此刻的徐彻很可怜,拉了他的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车如火箭般冲了出去,一路闯红灯,直接上了高架桥区。邵轩打开车窗,觉得两侧的风在不断往车里灌,也不断往他脑子里灌。他觉得玄幻,好像事情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糟糕了,这么光怪陆离。 怎么就会这样呢? 有电话打上来,他迟疑了一下才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清冷却不失关切的声音,是他大哥邵延庭亲自打来的:“你在哪儿?再过几天就是太婆的生日了,你还不回来?” 邵轩压住心里那种悲戚,说:“我这边忙,哥,我过段日子就回去。” 邵延庭是赌王邵承平的第四子,也是邵承平的长子,是他和原配夫人严姝所生的四个孩子里唯一一个男丁。严姝出身名门,父辈宗亲皆是是英皇室贵族,母亲更有二分之一葡萄牙血统,出身海外葡萄牙望族,其母这一系更在港澳时期就在本土扎根,成为澳门本地屈指可数的商政翘楚。 邵承平风流成性,曾先后娶了四位夫人,子女无数,但是这一代里真正有能力的也就只有长女邵恭宁和四子邵延庭了。家族版图宏伟,但是第四代子弟中人才凋零却是个极为尴尬的事情。 邵延庭长居澳门街,不但要掌舵澳门地区邵氏家族的□□行业和庞大的房地产行业,有时候也要帮着一些叔伯子侄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可以说日理万机。他平日是不会打电话给邵轩的。邵轩是艺名,他的本名叫邵延轩,是邵承平二太太的儿子,不过也是养在邵承平膝下看在长大的,颇为受宠。 虽然邵延庭从小就对他很好,完全当亲弟弟看待,邵轩对这个大哥向来是持着几分敬畏心理的。 邵延庭在那边说:“路上小心,需要我让秘书帮你买机票吗?”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邵轩有些尴尬。 邵延庭又叮嘱了他几句,就要挂断电话了,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直接撞烂围栏,翻下了高架桥。 第31章 宋曼是在三天之后得知徐彻和邵轩出事的事情的,还是在楼上碰上了卖菜的大婶,从她们闲聊的嘴里无意得知的,因为她这两天都不敢打开电视。 然后她飞奔回室内,打开了电视剧,盯着屏幕足足半个多小时。 据报道,徐彻还躺在病房里,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脑部受到震动,仍有很大隐患,目前尚处于昏迷中。邵轩的情况都糟糕多了——因为已经确诊他成为了植物人,以后可能都没办法清醒过来。 她一下子,就害了两个人! 她想去医院看一看,但是她没有这个勇气进去,所以只能乔装改扮,戴着副大墨镜躲在病房外窥探几眼。 门兆佳在床边照顾他,帮他垫高床垫,喂给他粥。他也低头去吃了,看口型,似乎还说了什么。外面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看着格外和谐。 宋曼只觉得心如刀绞,头也不回地跑了。她怕自己再不走,会丧失逃跑的勇气。 她跑到外面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砸在她身上。走了没有几步,她脚下一软就跌进了水坑里,跪在地上起不来了。她像个呆瓜似的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被冰冷的雨水浇了一脸一身。 其实,今天的一切,她谁都不能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她的自私、贪婪和冲动毁了这一切的美好,她失去了她奋斗了五年的事业,也失去了她的婚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家里后,宋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然后根据律师说的话打印了离婚协议书,签了后平整地放在了桌上。 要离开的时候,她依然是不舍的,在门口望着这个呆了不到半年的新家。屋子里照满了暖融融的阳光,宋曼又想起刚认识那会儿,徐彻对她的微笑,还有结婚时,他低头亲吻她眉眼的模样,心里一阵阵发酸。 可是,对他而言,她只是灾难而已。 她已经把他害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还能呆在他的身边继续困扰他的生活吗?她已经如此不堪,这个圈子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覆水难收。 也不会再有人给予祝福,所有人都巴不得他们离婚,巴不得她马上去死。 宋曼仍然记得当年穆华玲抛弃他们父女时的情景,父亲跪下来求她,她居高临下,报以鄙夷,说,被再让我看不起你。她向往的是奢华的生活,高雅的上流圈子,对她而言,她和父亲只是她年少轻狂时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她,终究要修正这个错误。 可是她不明白,门兆佳也是她未婚先孕的女儿,甚至在她之前,为什么就比她重要那么多?哪怕在她遭受打击,跌入事业的谷底,她也没有放弃过这个大女儿。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更加恨,不能辙止。 可是,最后为这份仇恨买单的不是她,而是无辜的徐彻和邵阳。 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最恶心的人渣! 宋曼离开了,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资产去了乡下。本来,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谁知,在三月末时,她迎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医生,我真的有了孩子吗?”她有些愣愣地问出这个问题。 医生笑了笑,安抚道:“不用担心,我诊断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出过错。第一次怀孩子吧?没关系,不用害怕,你上网多了解一下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就行了,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护士。” 地方偏远,宋曼又戴了假发、画了浓妆,万幸医生没有认出她来。但是这时候,宋曼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两个字上,已经无暇再顾忌这些了。 她有些茫然。 在她决定离开徐彻,给他一份安宁的环境时,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根本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也没有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 要不要这个孩子成了一个大问题。 宋曼回去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很久。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她到阳台上收了衣服,意外发现窗台上有一堆蚂蚁在搬一粒面包屑。蚂蚁那么小,聚在一起的力量却不小了,磕磕绊绊,互助互利,终于也把这块面包屑搬了下去。 那么她呢?她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就算不混这行了,难道就养不活一个小孩,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吗? 她没有权利剥夺一个小生命的降生。 想通以后,宋曼就开始了养胎。她每天会做一些轻微的运动,然后听上两个小时的音乐,顺着纹理慢慢抚摸着肚子,说上几句“宝宝乖,宝宝乖”,渐渐的,她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在肚子里的运动,心里也是难掩的欣喜。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可以说,宋曼以前心里面想的只有她自己,有了这个孩子后,她能真切地感觉到身体里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她不再是一个人。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发自内心地关心另一个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临近产期也越来越近,宋曼反而安心下来,还给杜清打了个电话。她离开以后,连手机都换了。所以杜清接到这个电话时,一时还反映不过来。这是她的私号,平日只给最亲密的人:“……喂,请问你是……” 宋曼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深吸一口气:“……杜清,是我。” 杜清沉默了好久,声音才大起来:“宋曼!你在哪儿?你躲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儿呢!” 宋曼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和她约了个地点。 一段时间没见,杜清已经完全从李旭和田薇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宋曼看新闻才知道她最近接了几部大片,今年还获得了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媒体还爆出了她和柏阳大老板柏峰暧昧的关系。 宋曼好奇之下问她:“你和大老板那事儿,是真的?” 杜清轻嗽了一声,有些忸怩地说:“什么真的假的啊。” 宋曼说:“那就是真的了。”她这姿态就说明一切了。她笑了笑,开玩笑道,“能捞一点是一点,这些男人靠不住。” 杜清瞪她,然后目光怔住了。宋曼一直是坐着的,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她的肚子,如今仔细一瞧,她的脸圆了不少,在仔细一看——杜清瞠目结舌:“你……你这是……” 宋曼摸了摸肚子,笑道:“有七个月了,快了。” “……你和徐影帝不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显然,她也想到了宋曼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但是,孩子总不能一辈子躲着吧? 宋曼笑了笑说:“我已经办了手续,拿到了绿卡,决定去日本定居。” “什么时候走?”杜清只能这样问。 “生完孩子就走。” 杜清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她:“那徐影帝呢?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这也是他的孩子。” 宋曼却问:“他身体好了吗?” “好了,早就康复了。不过,他身体好了之后就基本没有接过戏,和他的朋友做起了投资,我看,他好像真的不打算拍戏了,可能,以后会做导演或者开间娱乐公司吧。”说起这个,杜清也是唏嘘不已。 这才短短一年,已经物是人非。 宋曼说:“这样也好,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到顶峰了,留在最辉煌的时刻也罢。” “也是,咱们永远记得他的风华绝代。”杜清嘿嘿笑。 宋曼无奈,也笑了一笑。 最后,杜清收起了笑容:“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宋曼认真地想了想:“以后再说吧。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现在,我只想走地远一点,我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所以,短期内我是不会回来的。” 第24节 杜清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你钱够吗?” 宋曼说“够了”。 杜清还是把一张卡塞到了她的手里:“要是还给我以后就别再做朋友!这是借给你的,你个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有个毛的积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记住,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听见了吗?密码是你的生日。” 宋曼心里感动,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杜清忙叫道:“你可别恶心我啊,眼泪留着给男人扮可怜吧,姐可不吃这套。” 宋曼起身,走过去抱住她。这次真的流下了眼泪,是滚烫的,承载了这些年一路走来的姐妹情。 失去了爱情又如何?离开了贵圈又如何?她并非一无所有,她还有一个很好的姐妹,一个以后会一直陪伴着她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她也不会孤单。 第32章 五年后。 东京。 “准备——”导演魏峰一声令下,镜头对准了溪边的樱花树下。身穿蓝色水手服的女生蓦然回首,深情地凝望着面前的青年,泫然欲涕:“风,让我们就这样分别吧,把最美好的记忆留在过去,我们家里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你要明白,我们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说的时候,她还不忘从兜里掏出一块白色绣着小兰花的帕子,绞在手里,矫情兮兮地擦一下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眶。 男主角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地似乎要把她的腕子拧断,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一字一句大声地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你,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我全部的所有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属于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如果不能一起生着爱,那就一起死吧。” 女主角热泪盈眶,再一次深情地和他对望。 男主角也深情地望着她。 演到这里,一个片段已经结束了,但是,导演并没有像事先约好的那样喊停。两人又忍了忍,转头望去,对一直埋头在那看剧本的导演说:“导演,怎么样?这条行不行啊?要不我们再来一遍?” 魏峰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扯着僵硬的嘴角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准备下一场。” 两人这才跟着经纪人和各自的助理坐一边休息去了。 魏峰回头去看制片人,制片人葛江也对他苦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四下无人了,才压低声音说:“忍忍吧,还有几场就完工了。” 魏峰好不容易才忍住不住抽搐的嘴角,额头青筋暴跳。 真他妈受够了! 他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日本来拍这种烂片?老套矫情到死的剧情,没故事性、没内涵,男女主角的演技更是负数的,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资金了吧。谁让投资方是人家的亲妈亲爸呢,哪怕是早知道这钱要打水漂,为了让这俩宝开心,扔了就扔了呗。 呵呵。 魏峰想来就觉得心酸,他堂堂北影摄影系毕业,国外名校深造博士生,也曾指导过几部票房过亿的电影,现在居然沦落到要接这种烂片来维持工作室的运转! 魏峰是香港新生代导演的领军人之一,回国后正值电影发展的黄金时期,很好集资,随便拍部片子也不愁销路,那时候他不止担当导演,也充当制片人,和几个比较大的影视公司都有合作,赚地盆满钵满。于是,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可是,随着市场萎和这些年演艺圈的变动,这碗饭越来越不好吃。近两年,他更是几乎拉不到集资,只能放弃自制影片,转而受雇于一些影视公司和拍摄机构,赚些小钱。 这部《雪绒花》就是香港本土一家新兴的港娱公司制作的,男女主角都是带资进组,和老总沾亲带故,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片子的质量惨不忍睹,能不能收回投资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赚钱了。但是,人家有钱任性。 对他来说,这部片子的每一场拍摄过程都是煎熬,看到男女主角的表演他就像捂上眼睛。 但是,再不愿也要咬着牙拍下去。魏峰深吸一口气,回头问副导:“饰演刘嘟嘟的童星到了吗?” 副导有些为难:“是这样的,魏导,原本饰演刘嘟嘟的是刘凡,不过我今早接到消息,他出了车祸来不了了。” “来不了,那下面的怎么拍?”还要他耗在这部烂片上多少时间?简直是日了狗了。 副导忙解释说:“所以我们从本地找了个小男孩,和原本饰演刘嘟嘟的刘凡有几分相似,您看,是不是让他试一试?毕竟,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就试试吧。”魏峰几乎是一瞬间就松了口气。废话,这么部烂片还管一个小配角是谁演的?虽然角色是男主角的弟弟,戏份还不少,但是,男女主角都那个德行,谁还在意男主角的弟弟。只要能快点把这部烂片拍完就行,管他谁演呢。 “导演,人来了。”副导在身后说。 魏峰抬起望去,微微有些愣怔。 被助理牵着带过来的是个脸蛋圆圆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个子比同龄的小孩高些,穿着英伦风格的衬衫和鹅黄色无袖毛衣,一双大大的杏眼,睫毛又弯又长,像两把黑幽幽的小扇子,鼻梁上驾着一副大圆形的银色细边框眼镜,竟然有几分书卷气,一路走来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怯场,还伸手和几个助理和场务打招呼,像个温文尔雅的小大人。 走近了,魏峰才发现这小孩长得不是一般的标致,似乎还有那么点混血的感觉,鼻梁很挺,嘴唇粉嫩粉嫩的,脸蛋仿佛一掐就能出水。虽然是小孩,这一身皮肤白嫩地也忒不科学了。 得咧,这都用上粉。 “魏导,您看这行不行?”副导有些讨好地征询。 魏峰打了个手势说:“ok。”又弯腰问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你家长呢?知道你来演戏吗?” 小男孩挣开助理的手跑过来:“知道,晚上曼曼来接我。我叫宋翊,今年五岁了,叔叔,拍一集多少钱啊?” 魏峰都笑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这么现实了?他当年拍戏招来的童星里,最小年纪的也不过六岁。不过,小男孩仰着脖子,大大的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泛着一层水灵灵的光,怎么看怎么可爱。 魏峰有心逗逗他,笑道:“这要看你的表现啦。” 宋翊眨了眨眼睛:“表现?” 魏峰点点头:“要是表现地好呢,拍一天叔叔给你5000块,要是表现一般的话,就只有2000了。”对于名不见经传的甚至算不上演员的小男孩,这个价格已经比较公道了。 “真的?”宋翊的眼睛亮闪闪的,嘴巴张成“o”形,似乎是不相信拍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钱。 魏峰身心愉悦,大笑道:“跟你拉钩钩。” 宋翊伸出小手指和他勾到一起,还似模似样地敬了个礼:“谢谢叔叔,我会好好表现的。” 魏峰更开心了。甭管拍得怎么样,这小男孩的长相性格就对他胃口。对着那两头猪那么久,终于有件舒心事了。反正这部烂片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又休息了会儿,几个工作人员都准备就位置了,随着场记板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中央。 加长版的豪华宾利车在门口停下,管家下来打开车门。小男孩穿着修身的燕尾服,手里拿着紫檀木手杖,缓缓跨出了车。他的一只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戴着精致的眼罩,薄唇抿着,这时微微仰头望了一眼头顶酒店的招牌。 那一刻,绯色水润的嘴唇微微扬起,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慵懒媚意,有几分焉坏的味道,却也说不出的天真烂漫,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充满了孩子气的好奇。 然后,他脚边沉稳地踏着红地毯上了台阶,昂贵的手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点着地面。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腿是有些跛的。但是,这无损他的高贵和骄傲,唇角始终自在地扬起,下巴微微抬着。 魏峰原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看着看着目光越移不开了,甚至忘了喊停,直到演完以后副导摇他。 魏峰蓦然惊醒,这才发现宋翊已经演完了,在远处眼巴巴地望着他。 魏峰深吸一口气,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心里却在大骂出声。卧槽!这是打哪儿找来的,这水平都可以媲美顶尖童星了!然后,他悲催地发现,就是大街上随便找来的这个小男孩,都足以完爆那两个白痴主演的演技。 让人发愁的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拍?两个连新人演技都不如的主演,一个演技爆表的小孩?老天爷这是在玩他吧?摔! 宋翊跑到他面前了,仰着头期待地望着他:“叔叔,我演地怎么样?” 魏峰不知道要怎么说,沉默了会儿,摸着他的脑袋问他:“你是第一次拍戏吗?” 宋翊想了想,摇了摇头:“以前去大阪那边参加过一个剧团,演过话剧,还和一个姐姐拍过一部mv。” “什么mv啊?” “《星愿》。” “哦……”没听过,应该是什么小mv吧。不过,只有这样经历就能演成这样,实在是太神奇了。要是不说,就这长相和演技,说是某位影帝的娃也有大把的人信吧。 “好好表现。”魏峰拍拍小男孩的肩膀,转头就让财物把5000块结给了他,还亲自送他到酒店门口,又问他“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快了吧,不过她还要去接‘两广总督’,可能要耽误一下时候。” “‘两广总督’是什么?”魏峰不解。 宋翊说:“是曼曼养的一只猫,它今天要拍两场戏。”说着就垮下一张脸,“‘总督’比我红,拍一本写真集能赚十几万呢。我也想红,可以给曼曼买el,买爱马仕,曼曼天天对着网页流口水。” 魏峰笑道:“这么小就会讨好女朋友了?” “曼曼不是女朋友。” 魏峰乐于逗他:“那是什么?你老婆啊?” 谁知,这小不点居然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曼曼每天打工很辛苦,我和‘总督’要好好赚钱,让曼曼过上好日子。” 魏峰乐不可支,心里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说好的5点来呢。”说着他抬起腕表认真地看了看时间,“现在是4点56分,还有4分钟。要是曼曼还不到,她的鼻子就会变长。” 头有够老的——魏峰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大老远的,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自行车一个急刹停在台阶下。 这是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一点也看不出生过孩子的样子,和宋翊一样,戴着一副同款的圆形细边框大眼镜,身上还围着围裙。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吧,怎么也不像一个五岁娃的妈啊。还是,这是这娃的姐姐? 自行车的车篮里还窝着一只猫,大大的脸盘,浑身松软漂亮的白毛,尾巴很蓬松地散开,不时地摇晃着,和脸上三角区域的颜色一样是浅浅的咖啡色,非常漂亮。更漂亮的是那一双水滴状的大眼睛,是通透无暇的碧绿色。主人还很贴心地给他在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毛衣也是定做的,看上去很考究。 “谢谢谢谢。”女人停好车,几步跑上台阶把宋翊抱了起来,对魏峰鞠躬点头。 这一家三口走的时候,魏峰才陡然睁大了眼睛。 这女人……这个女人不就是…… 第33章 回到家里,宋曼很自然地上缴了两广总督和宋翊今天赚的钱,嘴里永远是那句“帮你们存银行哈”。她确实另外开过两个户头,但是,赚来的钱永远都是兜在她自己的腰包里。 两广总督有微博,在日本可以说红遍全国上下,名气在国内乃至韩国都很大,微博粉丝过百万,拍一部电影可以赚几十万,电视剧拍一集也可以赚十来万,拍一部写真集更可以赚十几到几十万不等。宋曼刚到日本还找过几份工作,后来发现这个来钱方式更快后干脆辞了职,每天照顾两广总督,给他拍各种写真集和mv,买热搜号宣传他。不过到了后来,根本不用宣传了,两广总督以他特有的傲娇萌贱和漂亮的脸蛋俘获了一大片粉丝。 儿子宋翊也是个赚钱能手,虽然拍戏时间不长,但是演技出色,加上长相出众,片酬非常可观。当然了,她主要的来钱方式还是两广总督。一开始,她是不赞同宋翊出去抛头露面的,是小家伙自己要求的,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出去干活,养活老婆。 是的,死小子从来不叫她妈妈,不是“老婆”就是“曼曼”,_(:3ゝ∠)_ 可能,她真的没有什么母亲的威信吧。就连两广总督看她的眼神——常年都是带着几分鄙视的。她每天都得伺候这两位大爷穿衣吃饭洗澡,谁让她得靠他们吃饭呢。 晚饭做了蛋包饭,两广总督的饭里加了鱼,宋翊的则多加了一个蛋。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吃完后,宋曼认命地去唰了盘子。 晚上,她照例抱着宋翊在靠墙的房间里睡觉,两广总督睡在他自个儿的猫舍里。 这个时节,日本上下都在一片银装素裹里,大冬天晚上很冷。一大一小,身上盖着一层羽绒被,上面还压了一层棉被,裹得像两只粽子,只露出两个脑袋,大眼瞪小眼。黑暗里,宋翊往她怀里蹭了蹭,顺手在她软软的胸脯上掐了一把:“大馒头。” 宋曼嚷起来:“你干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 宋翊嘿嘿笑,笑得挺得意。 其实这都是从动画片里看来的,他觉得好玩,时常在曼曼身上试验,他也喜欢学着电视里的人说话,也许某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吧,根本不用经过什么训练,语气和神态很容易就可以模仿地惟妙惟肖。 他也很喜欢演戏。 既可以做喜欢的事情也可以赚钱养活曼曼,一举两得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第25节 宋曼记得有一次问他:“你怎么从来不问你爸呀?” 宋翊就问:“我爸是谁?” 宋曼说:“就是我老公啊。” “你老公是干嘛的?” 宋曼认真地想了想,说:“就是赚钱养活我,很好地疼爱我的人。” 宋翊白她一眼:“那不就是我吗?赚钱养活你,好好地疼爱你。” 宋曼:“……”为什么你和别的小朋友都不一样,这脑回沟和成长路线不对啊?说好的没有粑粑的孩子内心敏感脆弱需要呵护呢,/(ㄒoㄒ)/~~ 星期日,宋曼带着两广总督和宋翊去看望了她的师傅。师傅是个华人,叫严沁,是个下半身瘫痪的中年女子,住在银座附近一座高档住宅小区,她刚来日本那会儿认识的。宋曼一开始来日本那段时间比较辛苦,虽然有杜清给的那些钱,但是她心里总有危机感,一天要打好几份工。那时候兼职之一就是在网上开了个小店,卖各种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上门送货。 严沁是个古板的女人,穿着质地考究的衣服,但是,永远都是同一个款式的旗袍,头发梳地一丝不苟。两广总督原本是她的爱猫,见了宋曼后二话不说就送给了她,还聘请了她做她的管家,教她各方面的知识。 宋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趴下来,然后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宋曼觉得她有点变态。 严沁虽然不怎么和她说话,但是宋曼明白,她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她,直到几个月后才逐渐对她改观。 严沁是个对生活质量苛求到极限的女人,每个礼拜还要做一次面膜和两次护理。宋曼见了她,她正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来了?” 宋曼点头:“我要回国了。” “终于舍得回去了?”严沁的语气总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宋曼也习惯了,知道她就这样,也没什么坏心,“嗯”了一声,“我一个远方姑妈给我来电,让我回香港收回我爸的一处房产。她跟我说,有人想要逆权侵占。” “你爸有房产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不跟我说我还蒙呢。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她自个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没点好处谁来跟我说。” “你明白就好,这世上的人哪,就是无利不起早。”严沁抬头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语气凉凉的。 她就是这德行,宋曼见怪不怪:“你回去吗?” “再说吧。” 真到了准备返港的那天,宋曼心里反而生出几分不舍,还有几分退却。不过,到底只是返港,而不是返回内地,所谓的近乡情更怯也不大成立。她拎着行李在机场大门口自嘲一笑,抽出墨镜戴上,回头牵了宋翊。 到中环已经是几个小时后。宋曼照着宋静说的打车到皇后街,在路边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宋静才开着俩面包车过来载她们。 年过半百的女人,穿着件真丝吊带裙,一头干枯的头发还烫了个大波浪卷,唇红如血,脚上一双早就过时的厚底松糕人字拖。他爸瘫痪的时候,家里穷得身无分文,她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六神无主的,也不见她拿出半个字儿来接济一下,这会儿几年没见,姿态反倒亲昵地像一家人:“……这事儿就是这么回事,我跟你电话里也说过了。你自个儿也掂量着,有些人贪得无厌,决不能给开了个先河……” 宋曼没这闲情逸致听她絮叨,头往窗外转。这是港岛北岸的商业中心,入眼都是鳞次栉比的大厦,临近夜晚,霓虹早早亮起。这地方的街道都不怎么宽,相比于内地的四通八达条条大路通罗马,香港的街道显得狭窄些,却不怎么堵车。太阳落山的时候,天上还下了一场雨,不大不小,正正好,天空像洗涤过。下车时,蓝缎面的皮鞋被打湿了一个小面儿。 宋曼低头打了打裤腿。 宋静一边吩咐老公去停车一边跟她说:“这几天常下雨,出门不带伞有时就会中招。” 宋曼应了声,跟着她钻进巷尾一家老楼房里。这门外只有一扇老式的铁闸门,半开不合的趿拉着,楼道里墙壁是奶黄色,实在有些旧了,不少地方还褪了墙皮。 满打满算四十平的屋子,除去客厅和一个独立的房间,中间再摆上冰箱、沙发几件家具就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老房子,隔音不好,楼上夫妻的吵架声、隔壁三姑六婆搓麻将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宋静费了点力才拉开防盗门,屋子里里面那道门还是木门,上面有不少划痕,显然年代很久远了。 林新志和两个孩子围着餐桌在吃饭,头顶挂着盏昏暗的白炽灯。 宋静气不打一处来,脱掉鞋子就往地上一掼:“老娘在外面奔波,你们倒好,吃得挺欢实的。” 那鞋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林新志脚下,激得他手里的饭盆都掉到了桌上。他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你嚷嚷个啥,吃个饭还不让人安生啦?”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宋静没读过什么书,性子泼,嗓门提起来和电视里的包租婆很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气势逼人。林新志被她一瞪就怂了,低头继续扒那饭,小声嘀咕:“闲着没事找事儿。” 宋静殷切地给宋曼娘儿俩端茶递水,又拉了她在那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沙发里坐了,叙了好久的家常。宋曼脸上笑盈盈的,直到宋静沉不住气说:“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家,那会儿你爸带着你走的时候,说是让他们给帮着看顾,这才没多久呢,就把自个儿当主人了,我上门去还把我赶出来。你说,有这样的?” 说完又好是不忿地埋怨咒骂了良久,然后和她商量起怎么弄回那幢房子,最后又旁敲侧击地说起分钱的问题。当然,这位远房姑妈虽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话语迂回百转,不会势力地太过直白,但那个意思大抵还是传达到了。 离开时,又问了她几句如今的住宿问题。 这片地儿大多富人区,商业中心聚集,房价可以说得上是丧心病狂。不过,她倒有些杞人忧天了。宋曼含糊地说了两句,让她不要挂心,带着一猫一儿子离开了。 宋静心里还嘀咕:这侄女儿穿得还挺不错,难不成是傍上了款爷? 左右她是不信宋曼自己会有钱的。她是个八卦妇女,平日热爱各种娱乐新闻,宋曼那事儿虽然远在内地,她也知道一二。以宋曼的知名度本不会炒成那样,但是,只要和徐彻搭边,不热也会热地红透天。 丑闻之后,宋曼人间蒸发,本来热度也炒地差不多了,谁知后来又传出了徐彻息影的事情,宋曼再次进入公众事业,陈年旧事又被拖出来鞭尸。 她在内地可以说是红得发黑发紫了,就是在港台,知名度也不小。 更令人称道的是,徐影帝息影后就和朋友专心商业,收购了中宸影视,还投资了不少产业,致力于在娱乐和餐饮旅游业的发展,事业风生水起,本人这些年却愈发低调。 第34章 宋曼对梁福路和谢雪梅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她离港的时候,父亲把这幢半大不小的老房子留给了他们。这是她姥姥的旧房子,因为地方偏,又不是好房子,那时候价格很低,又破又旧,卖了也没几毛钱,宋父索性就交给两个佣人打理。 没料到后来宋父瘫痪在床,家里变得赤贫如洗。她那时年仅六岁,父亲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也从未和她提起,就把这桩事儿给忘了。 谢雪梅见到她还没认出来,将信将疑的眼神,直到她说明了来意,神色才不自然起来。进了屋子,给她倒了水,踯躅了好久:“你也看到了,小姐,我们一家也不富裕,梓琪刚上大学,家里还有老人,没了这房子我们一时真不知道要住哪儿去,你给宽限一点时间行不?” 宋曼也没马上收回房子的打算:“成。” 人走了,谢雪梅才收回一脸苦涩,“呸”了一声:“当初说好的给我们的房子,要不是我们打理着,这房子现在还能住人吗?她倒好,什么都不用干,一句话就要收回去,还不是看在现在开发区扩建,这附近地段好起来了?” 梁福路是个老实人,脸上有些尴尬:“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房子,说到底还是小姐的。” “什么小姐?她家早就败得一毛都没了,自己出去做明星给人睡,离了婚还一毛钱都捞不到,说来都丢人。” “你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 “怎么难听了?你们这些男人啊,甭管十八岁还是八十岁,看她那张狐狸精脸就想上去套近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房子在我这,谁也别想捞走!” “简直不可理喻啊你。”梁福路被她说得脸都涨红了,一言不发就回了房。 过了更年期的婆娘,怎么无理取闹怎么来! 宋曼在附近租了房子,之后的日子一直很平静。星期五的晚上,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我找了你们母子很久,后来通过酒店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你们已经回了香港。”魏峰有些遗憾地说。 对于这个性格耿直又充满干劲的导演,宋曼还是非常欣赏的,点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魏峰说:“我们工作室最近想投资一部电影,我觉得您的儿子可以很好地胜任。” “电影?” “对。” 宋曼不大明白他这么孜孜不倦大老远从日本追回香港,只是为了请一个童星演一部电影,不用说宋翊本身并没有什么名气,《雪绒花》里的李嘟嘟还是他参演的第一个角色呢。 魏峰本来就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和她说了。 魏峰的工作室叫“心影”,规模不大,只有三十来号人,但都是清一色有才干有冲劲的年轻人,工作效率比一些大资本运作的大公司要高地多,不过这两年资金非常紧张。就拿今年来说,他们工作室已经连着半年没有出过一部片子了。没有投资哪来的片子?现在的电影动辄就是投资上亿,伤不起啊。 魏峰现在手里头就有一个剧本,投资成本的预算比较低,但是演员极不好找,所以一直耽搁着。魏峰想过了,与其耗下去,不如孤注一掷试上一试。 剧名叫《神妙宝贝》,主角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艾伦和他的爱宠猫咪,是一个城市探险的故事。故事里,艾伦是个家庭幸福的孩子,但是某一日,父亲却忽然提出要离婚,然后在他生日那天人间蒸发了。艾伦几次询问母亲,母亲都闭口不谈。五天之后,母亲却在卧室里吃安眠药自杀。警察来了后,询问了有关艾伦最近父母的关系,然后将这件案子定为丈夫抛妻妻子自杀的普通自杀案件,草率结案。但是,天生聪敏的艾伦察觉到异常,且发现出事前母亲的账户有明显的支出,去向不明,然后,他又在在母亲的保险柜里发现了几封神秘的密码信件。大致破解了几封信的密码后,艾伦发现父亲是某个组织的情报人员,母亲的死也不是意外。艾伦急于找到答案,准备之后,带着爱宠凭着信件里的信息踏上了寻夫之路。 这剧是低成本制作,演员也没有几个,但是,对主演的要求却很高。可以说,整部剧就靠艾伦和那只猫撑起来了。 宋曼想了一个晚上就答应了。 事不宜迟,《神妙宝贝》马上就进入了拍摄环节。不过在拍摄前,集资也是个大问题。由于魏峰近两年的工作室运作糟糕,拍的几部片子也都反响平平,几乎找不到什么有力的投资商。整个工作室的人加起来也就凑出了500万,这离最低额度800万还远远不够。宋曼私人出了100万,就当是入股了。 作为儿子第一部主演的电影,她当然要表示支持了。 魏峰为了投资,也算豁出去老脸了,连小舅子都找上了。 谁知,这个平日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小舅子一听就皱起眉,两手一摊说:“不是我不帮你,我最近在做一项新的投资,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资金啊。” 魏峰说:“只要200万,事后我加倍还你。” “别说200万了,就是20万我也拿不出来。”朱洪瑞已经有些不耐烦。魏峰这两年的境况他都看在眼里,给他投资一个子都是赔,别说300万了。当年他这瑞银器材公司其实是魏峰借钱给他才发展起来的,不过他这人向来以利益为上,早些年借钱的事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他最近刚刚签约,忙着给飓风时代投资的新片准备器材,哪里有时间理魏峰在个日薄西山的过气小导演? 魏峰是个明白人,当下也不再废话,带了人就走。他不是个习惯求人的人。人家都明摆着不会给了,他还死皮赖脸站这干嘛? 谁知走到外面却被朱洪宝叫住了。 这是他大舅,人有些胖,早些年是个包工头,这两年做起了刀具生意,开了家“新宝”的公司,发展地还可以。虽然规模不比瑞银,也颇可观了。 魏峰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兴致缺缺的模样。 朱洪宝倒主动提起:“刚才听你和朱洪瑞说,你拍了部新电影,想拉投资是不?我想入股,你看成不?” 魏峰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不是逗我吧?你对这个不是一向不感兴趣。”说着忙掏出烟给对方点上。 朱洪宝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和他搭了肩膀往外面走:“说句实话,我就看不惯朱洪瑞那样儿。而且,你早些年也帮过我们,没你我和他这公司能开得起来吗?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忘恩负义的。” 魏峰和他聊了两句,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舅这么讨厌朱洪瑞这个亲弟弟了。瑞银和新宝同是器材刀具公司,市场难免有重合,竞争在所难免。但是,朱洪瑞不按常理出牌,硬是喜欢耍阴招,这次就使了个诡计抢到了飓风时代的新合约,朱洪宝想来想去都咽不下这口气。一方面呢,公司最近也有点周转不灵,他也借不到钱,左右这么僵着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另一方面,他实在是想恶心恶心朱洪瑞。 万一这部片子要是大爆冷门了呢?他对魏峰的水平还是有点信心的。怎么说,这赢面也有五五开吧。 万事俱备后,拍摄就这么紧锣密鼓地进行了。 因为成本局限,片子的拍摄进度倒是非常地快,不过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拍完了,正好赶上上江国际电影节。 这一届的电影节可谓众星云集,就连几大电影的投资商都来了。入围的片子也多,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国内被看好的几部片子也就是飓风时代花重金投资的《心瘾》、星海柏阳影视公司的《简单的爱》、严东来和中宸影视合作的《黑白道》了。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飓风时代分部的总经理冯康先生、总策划刘晓亮刘老师、以及《心瘾》的女主角盛嘉钰女士。”随着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红地毯尽头出行了盛装出席的三人。 宋曼五年前在颁奖典礼上和盛嘉钰有过一面之缘,这位拥有中英血统的女性身材高挑,一系大红色曳地长裙气场摄人,美艳夺目,挽着身边冯康的手,在一众粉丝的尖叫声中款款而来。 “盛嘉钰还是这么漂亮啊。”副导感慨道。 魏峰却哼了一声:“锋芒太盛,要不是背靠飓风时代这座大山,怎么死都不知道。” 《神妙宝贝》一早就报名了电影节,不过最后入围名单出来的时候,本本国片压他忍了,连某岛国的无聊动画片都排在他前面,只在24个名额里占了个末尾,气得魏峰火冒三丈,大骂世态炎凉。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对于出过票房过五亿的大片导演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说明评委团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也不能全怪评委团。《神妙宝贝》题材怪异,主演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童星和一只猫,总投资连其他大片的十分之一都没到。虽然导演魏峰算是国内准一线导演,但是和严东来等几个大牌导演还有不少差距,这两年的发展大家也看在眼里。当然,更重要的是《神妙宝贝》背后没有大力的投资商和后台。 这时候,主持人的声音被忽然响起的欢呼声淹没。宋曼回头望去,会场外有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入场口的红毯上。门童跳下来拉门,后面几辆车里的明星和策划人、制片方和投资方的人也都纷纷下车,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最前面那辆加长型宾利上——黑色的手工皮鞋踩在红毯上,往上是熨帖平整的西裤、西装。五年没见,这个男人和她记忆里的模样一般无二,依然是那么英俊斯文,只是,他以前很少穿正装,虽然为人淡漠、不善交际,却不会给人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一袭海蓝色礼服的门兆佳从车后座下来,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在粉丝的尖叫声中缓缓踏上红毯。 徐彻息影后,为人一直很低调,专注于产业整理和发展,外界有各种传闻,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婚姻失败,受到了刺激,所以干脆用事业来麻痹自己。还有更离谱的说他得了精神病,目前在某某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今天一看,他不但状态良好,反而比以前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他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淡泊的忧郁气质,看似好脾气,却似乎不那么容易接近。也因为他的性格和不轻易接受采访的怪癖,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娱乐圈各大小报挖他的背景挖了那么多年不也一无所获?有人猜测他除了演戏外私下有不少投资,但是从来没有证实过。他就像冰山一角,永远也看不清。 第26节 但是最近经过证实,他和华安集团的总裁合资收购了中宸影视,还在海外购买了几座矿山,且有意向港发展码头生意。经过各大资料整合,媒体爆料他就是纵合集团目前的最大股东。纵合集团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在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综合公司,业务主要涉及地产、船业、酒店和娱乐服务业,原是地产大亨元胡亮在港英时期创立的船务公司,后元氏家族衰败,几经易手,才有今日规模,是澳门地区最大的地产公司,和邵氏旗下的信安集团在地产界斗得难解难分,各占半壁江山。 去年的《福布斯》把他评在亚洲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业巨擘之中,有不少媒体争相采访,谁知他一概拒绝。但是,媒体对他的兴趣依然不减,各大报刊都喜欢把他和邵延庭放在一起比较。都是年轻有为的商业天才,一个曾是红遍亚洲的三栖巨星,另一个是出身名门、庞大财团的掌舵者,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英俊潇洒。 不过和邵延庭花边不断不同,徐彻这些年除了在一些公开场合会和门兆佳一起出席外,基本没有绯闻。 粉丝的尖叫震耳欲聋。 “曼曼,那个哥哥好漂亮。”宋翊悄悄扯她的衣角。 宋曼回过神,蹲下来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要叫叔叔,人家都三十好几啦。” 宋翊说:“长得好看的叫哥哥,长得难看的才叫大叔。” 宋曼忍不住笑起来。这小鬼! 第35章 徐彻的出席实在出人意料,闪光灯不断对准他,“啪啪啪啪”响个不停。主持人又是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最后终于到了影展环节,观众和嘉宾也纷纷入席。 门兆佳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递给他:“可能要到很晚,你喝点,变得一会儿撑不住。你这两天够忙的了。” 徐彻拄着头,半阖着眼睛假寐:“不用了,我只喝水,谢谢。” 门兆佳也不觉得尴尬,把咖啡还给了助理。徐彻从医院醒来后,性格比以前更加孤僻了。历经了家里压力而被迫息影、宋曼的背叛后,他似乎很难再相信别人,身边的朋友除了江玦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日常事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今日的电影节开幕式也是她再三规劝他才决定来的。 中宸这次参赛的影片是严东来执导的《黑白道》,总投资高达10亿,是和港娱时代影视公司合资的,男女主角都是圈内公认有演技的一线影星。相比而言,飓风时代的《心瘾》男女主角都是旗下艺人,演技和号召力都有限,而星海影视策划的的《简单的爱》只是一部普通的爱情片,和《黑白道》的立意差远了。但是,《简单的爱》却是邵阳亲自执导拍摄的,宣传力度极大。在日前的采访中,邵阳更是放话要摘得电影节的首冠,票房碾压同期的《黑白道》和《心瘾》。 门兆佳在心里冷笑,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他演戏倒罢了,拍电影?他会吗? 门兆佳还记得邵阳在采访里是这样说的:“……关于严东来导演的水平我不予评价,但是,严导近两年的电影似乎太过着重于商业利益化而忽略了影片本身的价值。作为初入此行的新兴导演,我对这个行业抱有极大的热忱,我可以在这里保证,《简单的爱》是一部具有内涵的电影,绝非只为赚钱的机器。” 严东来是善茬吗?怎么可能? 果然第二天,严东来就接受了同一家报刊的采访,回击道:“我很喜欢邵影帝的电影,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导演,我必须要给这位初入导演界的新人一个忠告。拍电影不是儿戏,多少导演系毕业的学生拍第一部影片时信心空前膨胀,片子还没出来时能吹得能日天日地,但是第一周票房就扑到裤子都脱了。我觉得邵影帝还是做回本行的好,虽然你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但我觉得,就是再多的积蓄也不够一个玩票性质的拍摄者败的。更多时候,我觉得从未正式涉足电影拍摄的你,水平还不如刚毕业的导演系新生。” 这样的骂战一直持续了一周,各大报刊都在报道,不过大多都是站在严东来这边。毕竟,一边是成名多年的老牌导演,一边是个专职演戏的影帝,哪怕是邵阳自家的粉丝都不敢舔着脸打包票说他第一次执导的影片能大卖。 很快到了影展时间,观众和嘉宾纷纷起身,奔向各大展区。中央展区也有大荧屏,不过只放映了几部入围前十强的影片,更多的还是在小展区里。 “去看看吗?”门兆佳问徐彻。 徐彻兴致不大,不过周围的人都基本走光了,他一个人坐着不动显得太另类,点点头,起身离座。 《黑白道》、《心瘾》和《简单爱情》在最现眼的展区,面积也是最大的,聚集的观众都快坐不下了。 《心瘾》讲的是一个出轨的女人抗拒不了情人的诱惑,不断和情人偷情,最后丈夫不堪忍受,把她杀死,自己也自杀的故事,一定层面上放映了现代化社会的一种畸形病态。《黑白道》和片名一样,是一部黑帮卧底电影,徐彻事先就看过,实在兴致缺缺,驻足了两秒就离开了。 《简单爱情》也没有让他提起多少兴趣。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片子拍的还不错,故事挺新颖,节奏稳定,男女主角颜值都很高。 不过,他也就多看了一分钟。 影展过去了十分钟,观众基本也找到了自己要看的片,过道里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寥寥几人还和徐彻一行人一样寻找着目标。 门兆佳说:“刚才那部《昆仑传》也不错啊,挺感人的,你也没兴趣吗?” 徐彻却停下了脚步,微微仰头,望着面前的半露天的展厅出神。门兆佳诧异地望去。 这个展厅很小,是排在这条通道的最后的,还是在拐角的地方,不走到尽头根本就发现不了,里面也没有几个人,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女带着自家小孩再看。 画面已经放映了十几分钟,道具和场景都挺粗糙的。门兆佳没什么兴趣,但是,徐彻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只好按捺住心底的烦躁,陪着他一起看起来。但是渐渐的,她就被画面上的小男孩吸引了。 这个小孩实在是太漂亮了,活灵活现的,而且,演技还相当不赖。就这么看着看着,两人居然一直撑到了预告部分结束。 门兆佳忍不住说:“这小童星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看着这么小,居然能拍成这样?就是最近名声大噪、拍摄一天号称要50万的杜明明也比不上吧。” 徐彻没开口,最后深深地望了屏幕一眼。 离开会场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助理打来电话。安雅在那边说,声音一贯的公式化:“您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人已经找到……” “在什么地方?”徐彻出言打断了她。 安雅怔了一怔,这位精干的女秘书似乎很少见到自家boss这么沉不住气的一刻,随即马上回答:“中环。” 徐彻下一秒说:“和江玦说一声,我会把这边中宸的事务都移交给宋江,处理好后,我即刻动身去港,帮我订一周后早上的机票。” “好,我知道了。”安雅挂断了电话。 “你要去哪儿,有要紧事?”门兆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徐彻说:“公司总部有些事情,我需要马上去处理。这边关于影片院线的事情,你帮我打理一下吧,谢谢。” “谢什么?这些我也有投资。”门兆佳虽然疑惑,面上还是和他笑了笑。 徐彻拒绝了她的陪同,一个人返回了滨海的别墅。 影展结束后,就是联系院线放映的事情了,作为制片人兼导演,魏峰这几天简直忙得脚不沾地。两天后,他却黑着一张脸气愤地回来:“妈的,以前我票房大卖的时候一个个都抢着要放映我的片,现在我稍稍落魄点,一个个就推三阻四,居然就给500家,妈的!” 宋曼和副导一起安慰他,说等上映吧,等票房叫座了看他们不抢着上门来跪舔你。 魏峰一脸就应如此的表情。 宋曼和副导心里却在打鼓:您这自信也是没谁了,我们只是安慰你而已。 但是,影片首映的当天票房就爆了一亿,挤进了总排行榜的前五十,位列第18位。对于一部不被看好的小成本电影,这简直就是奇迹了。 更令人咂舌的是,他的上座率高达98%,357家影院总票房1.2亿,超过了当天同时段放映的好几部大咖影片,直逼排在前二十的《骆驼》。当然,只是第一天,和《简单爱情》、《心瘾》、《黑白道》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这几天,娱乐的焦点依然在影帝邵阳转战幕后首次执导的《简单爱情》和飓风时代为了力捧盛嘉钰而出品的《心瘾》和严东来执导、中宸花费巨资投入的《黑白道》。 目前,《黑白道》暂时以2.5亿票房遥遥领先,《简单爱情》2.43亿稍微落后,然后才是《心瘾》,首映只有2.1亿。 严东来对邵阳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暗指此次邵阳会败北;邵阳不甘示弱,大言不惭的说这只是首日而已,等观众发现影片真正的质量后就会重新拉开战局。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来了。 首周之后,排在第一的居然是《简单爱情》,以7.8亿票房夺得冠首,而严东来和中宸号称耗资10亿的大片首周票房居然总计只有6.2亿,和《简单爱情》相差甚远。这时候,不免有人怀疑,这10亿投资能回本吗? 各大报刊当日就纷纷报道这件事,邵阳一时风头无两。 排第三的是5.3亿票房的《心瘾》。因为飓风时代的投资在三位大咖里是最少的,且男女主角都是自家旗下艺人,摆明了捧着玩,票房稍低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数量已经算大捷了,也没人盯着不放。 可是,排在第四的一部片子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神妙宝贝》,首周票房3.2亿。 这是什么鬼? 很多人在这部电影上映前根本听都没听过,不由被激起了好奇心,纷纷上网搜索。于是,关于《神妙宝贝》的信息纷纷登上了各大娱乐影视版面。 导演——魏峰。 制片人——魏峰。 投资方——新宝道具有限公司。 领衔主演主演——宋翊、两广总督。 …… 这都是什么鬼?尤其是在看到总投资连1000万都不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对着屏幕睁大了眼睛。在这个拍部电影就动辄上亿的时代,不到1000万的投资实在是小成本中的小成本了。 主演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两广总督的名气主要在日本,国内并不是家喻户晓,宋翊更是名不见经传,所以网上还有人不时提出这样的疑问: “那个‘两广总督’是什么鬼?艺名吗?谁家艺人这么猎奇?” “宋翊?没听过啊,看截图,这娃八岁都不到吧,魏峰也太丧心病狂了,居然请来拍这种冒险片。不过小家伙长得倒不错,姐姐好好捏捏你的脸啊。” “魏峰这是要走非主流路线了?请一只猫和一个小孩来演?这特么的还大爆冷门,这票房真的没有作弊吗?这不科学呀!” …… 当然,反驳的人不知凡几: “楼上的孤陋寡闻就算了,放心里就好,还硬要说出来,真是笑掉我大牙了。拜托你发言前先上网搜索一下‘两广总督’,人家可是大明星,红遍日韩的明星猫!还艺人?没文化,真可怕。” “弱弱地说一句,其实这部片的片酬最高的是那只猫吧,毕竟还是只拍过不少写真集的明星猫啊,那个宋翊小盆友……好吧,我得承认他长得不错。但是,以前没有拍过片吧,姐姐看遍各大影片电视剧,表示从来没见过他啊。魏峰这样哄骗小朋友真的好吗?怪不得投资这么低,克扣了不少吧╮(╯▽╰)╭” “你们这帮瞎子,宋翊宝宝长得那么可爱,演技不要太棒好吗?姐姐就是为了他去看的,买三张票,一张看,两张送给同学和闺蜜。已被圈粉,么啊么啊(*  ̄3)(e ̄ *)” “你丫才买票房,眼瞎就算了,动脑子想想好不?虽然不喜欢看小孩片,但是人家卖座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就魏峰现在那个穷逼样,拍部不到1000万的片还要四处去拉投资的货,他出得起钱买票房?给你们的智商跪了┑( ̄Д  ̄)┍” …… 《神妙宝贝》的大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谈海外票房如何,就这周映的票房已经大爆冷门,赚得盆满钵满了,参与投资的人这几天睡觉都是笑醒的。 宋翊在网上也开始人气飙升,成为童星中颜值和演技的代表,粉丝都亲切地称呼他“翊宝”。 几天之后,宋曼就带着他回了香港。 第36章 经此一役,宋翊也算是个小明星了,走大街上不戴帽子和眼镜都有被认出来的危险,现在母子俩上街都习惯地戴一副大大的墨镜和一顶大大的鸭舌帽。 “你不觉得这样更引人注目吗?”有一次,魏峰忍不住提出了这个疑问。 宋曼满不在乎地说:“认不出来不就行了。” 魏峰:“……” 宋曼说:“这次工作太累了,咱们去马来西亚旅游吧?” 魏峰:“……”一不拍戏二不策划三不用拉赞助,你真累啊你。 他们在这边闲逛休假,却有一帮人满世界找他们。早上五点,钟琪就推开了顶楼休息室的门,走得急了,差点绊倒,“砰”地一声磕翻了入门的一张桌子。 道具三三两两扫地上。 詹姆正在给宋昱铭化妆,手一抖,眼线就画歪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摔了那笔:“慌慌张张闹什么,你能别这么冒失吗?你来画!” 钟琪忙道歉,拍着胸脯解释:“找不到人,‘心影’工作室那边说合作结束后就没影了,双方没留联系方式,只有魏导知道。” “那就去找魏峰啊。” “联系不上。” “你猪啊你,不会去他住的地方堵他?” 第27节 钟琪被骂得狗血淋头,抱着资料猫着腰跑了。詹姆哼了声,回头弯腰在宋昱铭耳边说:“魏峰就这样,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忒不靠谱,这次捞了一笔,还不出去野?” 宋昱铭嫌恶地挥开他:“离我远点,一身的香味水。” 詹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你这次主演《皇太极》,我是出了大力的,你就这态度啊?” 宋昱铭说:“我谢谢你。” 詹姆也不在意他这态度。宋昱铭是艺名,他本名叫邵延铭,是赌王的小儿子、邵氏家族的小太岁,耍点小性子算什么?这部《皇太极》是飓风时代和内地的中宸影视、白银时光共同合资拍摄的,虽然是电视剧,却是著名导演周莉指导,耗资5亿,邀请了众多大咖和当红偶像共同参演,主角皇太极按照年龄段分别由三人饰演,中段的扮演者就是宋昱铭。很显然,这是飓风时代为了力捧他而打造的片子。 现在后期的皇太极扮演者也已经确定了,是老牌影帝朱成明,其余的重要配角也都有了决断,唯一为难的就是的小时候皇太极的扮演者了。因为是历史片,以剧情为主,这个角色的比重不少。但是,找这样一个童星无疑是比较困难的。导演和制片人公开海选试镜,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之前《神妙宝贝》的播出倒让周莉眼前一亮,想让这个叫宋翊的小童星来试试看。但是,这找了好多天却连人都没找到。 宋翊没有签约的公司,也没有经纪人,更没有工作号,也难怪他们兜不到人,好不容易找到心影工作室,却被告知没留联系方式。 飓风时代在娱乐行业也是巨擘了,这么上门找人还是头一遭呢。 宋昱铭倒无所谓,距离开拍还有段时间呢,谁演少年皇太极跟他有半毛钱关系?这么想着就抓了皮衣大步往外面走。 詹姆忙拦住他,递给他一早准备好的棒球服,顺便把那皮衣给拉下来:“形象,注意形象。你现在的定位是温润忧郁的少年,别搞得像个流氓小混混似的。” “我艹你大爷的!”宋昱铭发起火来,横眉怒目,抬起脚就要踹他。还好詹姆有先见之明,在这位大爷踹过来前就提早躲开了,过后扒拉着桌子探出半个头,“你踹我也没用,这是总监亲自给你定的路线。徐彻的形象一直都挺正面的,你要仿他就不能这样胡搞。” “谁他妈要仿他!我是我,他是他!”他一说宋昱铭更加火大,追过来要踹他。 詹姆眼疾手快,拉开最近的门就蹿了出去。 宋昱铭没追上他,气得火冒三丈,抬手就抓乱了刚做的头发。他刚出道那会儿因为和徐彻长相相近,加上正值徐彻息影的大潮,公司的宣传团队打算趁着热度炒一把,就给他定了量身定做了“小徐彻”的路线。从那以后,他的穿衣风格、走路姿势和说话方式都有老师把关,无一不照着徐彻进行。 宋昱铭本来就是被捧着长大的,还是二十出头正值叛逆的年纪,哪里能受得了?虽然人前他忍了,人后哪个认识的敢叫他“小徐彻”试试?他分分钟打断那人的牙。 他几次三番抗议想要改变路线,放飞自我都被打了回来,总监范希文摊摊手跟他说,这是邵总的意思。邵总说了,这个路线挺适合他,还可以让他学会忍耐,磨磨他的性子,挺好的。 邵成平有很多女人,但是外界能被他称作太太的也没有几个,除了已经过世那个原配、现在正娶着的穆华玲,他妈也算一个。虽然没有那证件,外界都是承认她这个“二太太”身份的。算上他,他妈一共给邵成平生了三个,从小在香港这边长大,而他三哥那一脉的孩子都长居澳门,平日没有什么往来,大过年的吃个饭串个门,也算和平共处。但是,从去年开始,由于邵氏旗下的几个公司业务板块的变动,邵成平就当带着他三哥那一脉的几人搬到了香港。 虽然没电视里演的那么苦大仇深,但是这两脉的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尴尬,他干脆就搬了出来,在中环这边租了个平层。 说实在话,他三哥邵延庭很有能力,人也很有风度,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平日对几个弟弟妹妹都挺照顾,只要不是揣着几个亿上澳门彻夜豪赌输个底朝天,生活费什么的从来没有短缺过。 但是,他对这个三哥还是有些别扭,看到他就不大自在,这感觉比对着他家老头还难受,老头上了年纪还嘻嘻哈哈会和几个儿孙开开玩笑呢。 他三哥的花边新闻也不少,但是,私底下瞧见他就不敢把这人往那些小花边上面联想。 这么想着,车就开到了,他停好车就戴上鸭舌帽,甩着钥匙圈几步跑上楼去。电梯快要关门了,外面忽然挤进来一个女人,嘴里嚷着:“等等!” 宋昱铭下意识就按了“开——”。 “谢谢,谢谢。”宋曼对他躬身,一边对怀里的宋翊说,“快谢谢‘叔叔’。” 叔叔? 宋昱铭本来心情就不大好,深吸一口气,嘴角扯了扯,有些讽刺。谁知,那小孩脆生生地说:“好看的要叫哥哥,不好看的才叫叔叔。” 宋昱铭微微挑眉,下意识抬了一下鸭舌帽。 小孩一张脸被大副的墨镜挡住了大半,但是皮肤雪白,嘴唇水润,小秘密的样子有些焉坏,却又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天真,肥嫩嫩的小爪子扒拉在他妈妈肩膀上。宋昱铭的目光顺着这双爪子往上看,才发现这个女人似乎还很年轻。虽然在娱乐圈见惯了美女,也让人眼前一亮。 宋曼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您好。” 宋昱铭也冲她点了点头,重新拉下了帽檐。 宋曼到了六楼走出来,才发现这个年轻人也是到六楼,不由说:“好巧啊。” 宋昱铭没理会她,径直走到了廊道尽头,宋曼愕然发现他就住在自己对面,脚步停在当场。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巧啊。身边路过一对年轻男女,那女生忽然惊呼道:“那不是宋昱铭?” 男生:“宋昱铭是谁啊?” 女主瞪他:“你连宋昱铭都不知道?” 男生:“我又不追星。” 女主说:“参加‘皇后街选美’街舞拿冠军那个,跳得可溜了,长得也一顶一的好看,和我男神起码有六分像。” “你男神谁啊?” “徐彻啊。外面都管宋昱铭叫‘小徐彻’,你不知道啊?可惜我男神息影了。” 两人越走越远,宋曼才想起来那种熟悉感。徐彻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 对于徐彻,她当初是极为亏欠的,所以选择了离开。 她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后来得知他过得很好,生活富足,她也就放心了。有些东西,已经过去的就很难再圆回去。时间就像水流,哪怕再轻微,经年累月地冲刷也会淡去印痕,再相爱的人,别后再见可能也再难有当初那种感觉了。徐彻应该也早就忘了她了。 就这么相忘于江湖也挺好。 晚上她给儿子煮了面条,炸了一个荷包蛋。宋翊就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筷子:“又是荷包蛋和面?” “小孩子不要挑食。” “总吃一样的会营养不均衡。” “有蛋有面,蛋白质脂肪淀粉都有了,不均衡个毛啊?快吃!” “曼曼,你做的饭难吃死了!天天面和荷包蛋,我受够了!”宋翊摔了筷子跑回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宋曼火了,跑过去使劲拍门:“宋翊,你给我出来!出来吃饭!” 拍了老半天,里面小孩死活不理她。 她越想越气,手劲忍不住就大起来,最后连隔壁邻居都惊动了。宋曼把大门打开的时候还愣在门口站了会儿—— 高挑的个头,穿着宽大的白t-shirt,明明身姿是极为挺拔的,却习惯性地歪着半边靠在门边,皱着眉不耐烦地睨着她:“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要不是这人的姿态实在和记忆里那人格格不入,年龄也对不上,宋曼正以为是见到徐彻了。 这长得起码有七八分像吧。 第37章 “问你呢,哑巴了?大晚上的你吵什么呢?”宋昱铭皱眉,又问了一遍。 宋曼只好把宋翊的事儿和他说了,顺便低声下气地道了歉。 宋昱铭往那紧闭的房门瞅了一眼,推开她径直进了屋子。宋曼都来不及阻止,忙关了门追过去:“先生……” “这玩意儿就是你做的?”宋昱铭指了指餐桌上的面和荷包蛋,微微挑眉。 宋曼有些羞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宋昱铭说:“要我我也不吃。” 宋曼:“……” 当她恼羞成怒要把这家伙赶出去的时候,他到厨房开了她的冰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拿出来一些食材:“东西还不少啊,怎么就做不成一顿饭呢?” “你会做啊?”宋曼瞪他。 宋昱铭说:“等着。” 然后,宋曼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然后眼睛渐渐睁大。她真的想不明白,这看着年纪不大、还有点傲慢的小子,怎么一会做菜?这年头,阴阳颠倒啊。 宋昱铭把菜端上桌子,香味飘到房间里,经过他一番哄骗,宋翊才板着脸出来了。 宋昱铭见了宋翊没戴眼镜的样子,有些诧异:“你是那个《神妙宝贝》的主演吧,小朋友?” 宋翊边吃边含糊地点头。 宋昱铭说:“这什么缘分?昨天我们还到处找你们呢。” 宋曼说:“找我们干嘛啊?” “拍戏啊。”宋昱铭把《皇太极》的事儿说了,又大致说了报酬,然后又说,“小朋友长得好看,演技也不错,挺有前途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不去试试?” 宋翊看向宋曼。 宋曼说:“你想去?” 宋翊哼了一声:“不去谁养你?喝西北风啊?” 这死小孩——当着外人的面,宋曼脸皮再厚也受不了了,不争气地红起来。宋昱铭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萍水相逢的关系倒亲近了些。 之后几次,宋昱铭有时间还会过来帮宋翊做饭,宋翊渐渐就有些依赖他了。两个小大人,还会凑在一起玩积木,像两个顽童。隔了两天宋昱铭还告诉了宋翊,让他礼拜六去飓风时代试镜,这是海选最后一轮了,要他好好表现。 宋曼和宋翊欣然应允。 礼拜五,宋昱铭接到家里来的电话,只好开车回了一趟老宅。 这是半山区建在海滨的洋房,花园就比市中心那些联排大得多,还没进门就有保安开了矮栏。他把钥匙扔过去:“帮我停后面。” 进屋时发现大厅人不多,一身唐装的老爷子在和小孙女说话,年轻漂亮的妻子笑着给小女孩翻故事书。不过,那小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笑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邵延庭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翻报纸,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回来了?” “嗯,路上遇到查证的,晚了点儿。” “不碍,饭还没好呢。”邵延庭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宋昱铭对这个哥哥一直是存着敬畏的,当下就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沙发里坐下。 邵延庭是中英葡混血,五官深邃,但是外貌更像外婆些,是较为精致的英朗,就像他这个人本身一样,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品位,不带一丝粗糙的感觉。哪怕是在家里,他身上的衬衫也是不带一丝褶皱的,西裤的裤脚永远是平整而熨帖的。 面前茶几上还搁着一杯冷却的红茶,略有些苦涩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宋昱铭不由皱了皱眉,这个三哥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苦涩的饮料。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他本人只喜欢甜腻腻的奶茶。 邵延庭似乎看到了他的反应,招手叫来佣人,把红茶撤走了,搁下报纸问他:“工作顺利否?” “还行。” 邵延庭不大满意这种回答:“你出道五年,公司的团队竭尽全力为你铺好路,但也需要你的配合。范希文日前告诉我,你似乎不大满意他给你制定的路线。” 他的声音是温润的,目光是关切的,但宋昱铭还是感到了压力,把头尽量压低:“我想做我自己,不想做别人的影子。” 邵延庭说:“人人都想做自己,但不是人人都能做自己。在成功的路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或多或少地牺牲一二,忍耐只是暂时的妥协,是为了最后的成功,而不是放弃自我。” 他的语气向来是客气的,恪守着那么点绅士风度,但是话语往往让人不那么舒服。意思很明白了,他宋昱铭目前还没有这个资格放飞自我、我行我素。 宋昱铭也知道自己不识好歹,但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大多是和他一样的。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实在讨厌。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讨厌“小徐彻”这个发展路线呢,还是讨厌邵延庭对他过于“无微不至”的关照,一切都计划好了,一点惊喜也没有,有时候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邵延庭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公司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心力,他要是还不配合,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虽然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他对家人和晚辈会很宽容大方,但是,宋昱铭真的不敢试探邵延庭的底线。 陪了许久,小公主邵子瑜却迟迟不肯展颜,穆华玲的笑容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她本身就不是个有多少耐心的女人。她今年才五十岁,却因为这个小孩平白老了一辈,想想就很郁闷。这个老三平日看着挺端正正派的,从不带女人回来,想不到也搞未婚先孕这套。这些个有钱男人,其实都一个德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28节 不过,和邵承平这个儿子女儿十几个的比起来,邵延庭实在算得上是个好爸爸了。至少他对这个女儿可以算得上无微不至,特别有耐心。 晚饭的时候,邵子瑜对着满桌的菜都不动一下,仆人过来要给她夹菜她直接把筷子摔了出去。仆人吓得马上退开,穆华玲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不爱吃的话,可以告诉奶奶你喜欢吃什么,不要对着佣人发脾气。” 邵子瑜根本没有理她。 穆华玲心里一团火,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奶奶跟你说话呢,你回我一句行不行?好不容易回来一躺,一家人吃个饭的。没人教过你对长辈要礼貌吗……” “不好意思,子瑜有些怕生,玲姨你不要在意。”邵延庭不知何时过来了,抱起邵子瑜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勺子拌着饭喂给她,“啊——张嘴。” 邵子瑜这才张开嘴巴吃了一口。 邵延庭笑了笑,用帕子给她擦擦嘴角:“真乖。” 这样喂了一个多小时,邵子瑜才勉强吃完了半碗饭,挣开他跳下了桌子,“蹬蹬蹬蹬”跑上了楼。穆华玲说:“这孩子怎么这样?” 邵延庭说:“我会教她的。” 穆华玲还要说点什么,邵承平轻嗽一声打断了她。直到邵延庭走了,穆华玲才问出来:“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邵承平低头喝着汤,叹了口气:“子瑜有自闭症。” 穆华玲愣了愣:“你说什么?” 邵承平说:“当初延庭和那个女人分手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没想到已经怀了子瑜。子瑜跟着妈妈生活了两年,她妈心情不好,都发泄在她身上,延庭去接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所以这些年延庭才和她一起住在外面,子瑜怕生,就黏延庭。” 穆华玲没想到还有这一遭:“那女人没回来找过?” “来过几次,缠了很久,开头就要新港码头一半的股份,贪心不足蛇吞象。”邵承平摇了摇头,“延庭给了她15亿,她才罢了。” “这样的女人,还用给钱?”穆华玲不以为然,觉得邵延庭太好说话。 “那你以为呢?” “要是我,就一毛就也不给她。” 邵承平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给她钱,是因为她生养了子瑜。钱财是身外物,凡事留一线,万事不可做绝。” 穆华玲脸色微红。 邵延庭敲了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悄悄推了进去。邵子瑜端坐在电脑桌前,对着屏幕看得聚精会神。 邵延庭放缓了脚步过去,发现她看的是一部电影,不由有些诧异。邵子瑜以前是不会看这种冒险电影的,不由也起了几分兴致。 看了几分钟后,邵延庭弯腰贴在女儿耳边清声说:“你看的是这个小哥哥吗?” 邵子瑜点了点头。 邵延庭说:“你很喜欢他?” 邵子瑜又点了点头。 邵延庭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陪着她把这部影片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邵子瑜又吧进度条拉回去,重新播放开头的片段。 邵延庭不厌其烦地陪着她循环,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晚上,他给她讲故事讲了不到十分钟邵子瑜就睡着了。他心里是真的诧异,出来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助理,简单交代了几句,末了,顺便提起了这个叫宋翊的童星。 “您说的是那个宋翊吧?他最近可红了……对了,他还报名参加了公司今年的压轴的电视剧《皇太极》。总监和导演制片人都挺看好他的,明天会来试镜。” 邵延庭想了想,对他吩咐说:“明天我去看看。” 第38章 因为来报名试镜的人太多了,范希文把开始时间调整到了早上8点。周莉是老牌导演了,之前一直拍的是电影,不过这两年名声有些下跌,加上资金短缺,才会接了这个活。一开始她是比较抗拒的,不过得知剧本内容和主演阵容后,倒也勉强接受了。 虽然这是一部电视剧,却并不比一些寻常电影的咖位低。 渐渐的,她对这部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热情也逐渐高涨了。经过深思熟虑,几个主演和重要配角已经敲定,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幼年皇太极一角了。 “下一个。”周莉敲了敲桌上,直接让家长把那个念台词都有气无力的孩子带了出去。虽然是幼年皇太极,也不能像个只知道哭的怂包一样吧? 宋翊进来的时候,周莉是眼前一亮的。颜值且不必说,这小朋友笑眯眯、恭恭敬敬地给几人鞠躬,说“老师好”的时候,她就对他挺有好感。这年头这样有礼貌且不怯场的童星很少了,有的就算有礼貌,见了这么一大帮人盯着他反应也会迟钝。 “演什么?” 宋翊说:“阿乌拉去世那段。” 周莉楞了一下,这还是上午试镜到现在,第一个选这段的。童星的演技,实在不能要求太多,因为年龄限制,很难对角色有很好的理解,所以之前很多童星试戏的时候都选择了投机取巧,演一些欢快的、玩乐的戏。 “阿乌拉”是皇太极挚友送给他的一匹马,在遇到科里袭击时为了保护他而死。也许伟人总和一般人不一样吧?他没有伤心,而是当场用匕首剁下马首,不进反退,埋伏在附近等待追兵,最后利用地形把一帮敌人引进了陷阱。 这场戏明显对演员的情绪把控比较高,伤痛中要表现出愤怒,但更多的是百折不挠和坚韧的血性。 “开始吧。”周莉说。 宋翊点了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酝酿了半分钟,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开始变化—— 周莉交叠双手,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小孩的表演—— 虽然面前空无一物,但是宋翊却不像望着虚无,瞳孔急剧地收缩了几下,连额头的青筋在暴跳,僵硬了好半晌。但是妙就妙在他没有喊也没有嚎叫,就那么望着远处,望着荒芜广袤的草原深处,眼神深远,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的唇角此时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是似笑非笑的,也是志在必得的,更是轻蔑的。 周莉不由坐直了身子,心里也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居然可以把情绪收放自如到这种程度?而且,面部表情和眼神协调地很好,很自然,像天生就自带的某种技能。以前她是信奉勤能补拙的,觉得演技这个东西可以磨练,但是,自从她认识了徐彻——你是个天生的演员,只要一上荧屏,就能绽放万丈光芒,那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现在,他在一个年仅五岁的男孩身上,又看到了这种巨星潜质。 真是太疯狂了。 “演得不错啊。”场外,范希文笑道。她是监制,不怎么会评判演技,只是觉得这个小孩演得挺自然的,她看着很好代入。 身边的工作人员却解释说:“是非常难得的水平了,眼睛里很有戏,肢体和动作也非常协调。” 范希文这才有些讶异,然后看向邵延庭。说实在的,她恨不能理解邵延庭忽然大老远地跑过来要看一个小孩子的试镜。邵延庭是赌王邵承平的继承人,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邵氏集团目前在港澳一半的产业基本都是他在管,平日可以说是日理万机。 很难想象他有这种闲情逸致。 邵延庭说:“就他吧。” 范希文笑了笑说:“您不说,想必周导心里也早有决断了。” 得到这个角色后,宋翊就要正式进入剧组了。由于他年纪还小,宋曼被特许跟着剧组。为了工作效率,宋翊和宋曼进组后就住在剧组安排的地方了。 过了半个月,剧组整装待发,一伙人乘飞机飞去了横店。 同寝室住的还有一对母子和一个年轻姑娘。叫汤茹的年轻女孩只有二十出头,是饰演少女时代的海兰珠的,因为是主演,有些傲气。母亲叫康怡,长相只能算清秀,她儿子康靖比宋翊大两岁,是饰演幼年多尔衮的。由于也是单亲,宋曼一开始对她示好过,可是不知为何,她对她不冷不热的。久而久之,宋曼也罢了。 人家不待见她,她还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啊? 不过她一直不大明白这二人为什么不待见她,直到这日她从外面进来,听见了两人在厕所洗衣服时的对话: “本来皇太极那个角色是我家儿子的,谁知道人家走后门呢,连小孩子的也要抢。” “知道,她长得就不正派,一脸风骚样,只是不止上的是哪条大船?” “难道你没瞧见?那天邵先生也来了,我以前在金融周刊见过他。” “稀罕事,他可是大忙人。” “所以才奇怪,居然指定她儿子演皇太极。” “不会是私生子吧?”年轻姑娘不怀好意地笑。 康怡发出心照不宣的笑:“谁知道呢。不过邵先生看着和娱乐小报上不一样,人挺正经的,不像上面报道的那样。” “报上怎么说?”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港台一半的女明星都被他睡过,花花公子一个。” “确实不像,看着很绅士,你知道,那些娱记狗仔往往瞎写一气,路上擦个车也能整出些事。” “有钱人,难说。” …… 两人出来的时候,宋曼就端着脸盆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两人都愣了一下,脸色都不大自然。 擦肩而过了,宋曼忽然伸了一下脚。走前面的汤茹做贼心虚,走得急了,被她一绊就摔了个狗啃泥。康怡被一带,随后扑到她身上,两人像叠罗汉似的结结实实压到了一起。 宋曼甩了甩脸盆,进了厕所:“以后小心着点儿。” 康怡爬起来就过去踹门:“你什么意思啊,你……” 下一秒厕所门从里面大力打开,宋曼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和她对视。康怡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底气都失去了,期期艾艾地说:“你……” 宋曼冷笑,“砰”地一声把门碰上了。 “这什么人啊……”康怡这才回头看向汤茹。汤茹却把头移开了,拿了自己的衣服默默出了房间。年轻姑娘,脸皮到底没上了年纪的厚。康怡脸有些烧,“呸”了一声。 之后康怡和汤茹都收敛了不少,不过大家在外见面也最多维持了表面的的礼貌。两天以后,周莉把计划提前,先拍摄了少年皇太极在女真部落遇袭的段落,宋曼亲自送宋翊到片场,摸他的头发:“加油。” “满的,不用加。”宋翊扬起脑袋笑。 这小鬼——宋曼一口老血憋胸腔里出不来了。 周莉抬抬手,说“开始”,灯光和摄影机对准了场地中央。宋曼退到了边上,身边是汤茹。开头几场没有她的戏,所以她穿的是常服。之前有冲突,这下见了,汤茹有些尴尬,轻嗽一声退开了些许。宋曼无所谓,究竟是谁该不好意思啊? 她在心里重重哼一声。要搁以前,她直接拿脸盆砸这女人脸上,还就绊她一脚?我呸,敢说她宝贝儿子! 汤茹实在尴尬,又退开了几步。过道今天围着的人比较多,还有非剧组的人来探班,大多是年轻女孩,她有些奇怪,拉了个工作人员来问:“这怎么回事呢?” “宋老师啊。你不知道今天有他的戏吗?” “宋老师?”汤茹睁大了眼睛,有些喜不自禁,“开头几场不是不拍长大后的戏吗?” “场地一样,为了节约资源就提前来拍了。谁知道呢,都是策划监制和导演决定的,我们就负责打杂。不说了,我还有事。” “去忙吧。”汤茹忙放开他。她是去年签约飓风时代的,运气好跟了和盛嘉钰同一个经纪人杨梓。杨梓手里的资源很多,盛嘉钰因为出演了《皇太极》中孝庄一角就不可能演海兰珠了。为了这个角色,她练了很久,加上原本有利的竞争对手因为档期问题没来,才让她走了这个狗屎运。 汤茹不算宋昱铭的脑残粉,但是她初中时就喜欢徐彻,几乎看过徐彻的每一部电影。徐彻息影后,她伤心了很久,宋昱铭就成了她的精神寄托。要说她多喜欢宋昱铭吧?也不算,不过年轻女孩子嘛,就有种跟风追潮流的嗜好。看到那么多喜欢宋昱铭的,加之对方像徐彻,她也就觉得自己很喜欢宋昱铭了。 那边又传来骚动,她整了整衣服就想过去,人流却往这边耸动。 隔着人海她就看见了宋昱铭,穿了白色的衬衫,宽松的七分牛仔裤,浑身上下只在手腕上戴了只腕表,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清爽的样子。 宋昱铭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往她这里望来。汤茹屏住呼吸,觉得自己要撞大运了。谁知宋昱铭直接越过了她,拍拍背对着这边的宋曼:“你怎么在这啊?” 第39章 第29节 宋曼看到宋昱铭还愣了愣呢:“你怎么来了?” 宋昱铭说:“我来拍戏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宋曼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昱铭本来也就是和她开个玩笑。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一见如故,像知心朋友似的。他还想和她聊两句,詹姆就在前面催人了。宋昱铭只好和她拜别,跟着人流快速离开。 “这人谁啊?宋昱铭居然和她搭话?”旁边有人嘀咕。 因为是剧组的人,也不会往外面传,说话也没了顾忌,不过声音还是压着:“翊仔的妈妈。是朋友吧,两人差好多岁吧。” “那我就放心了。” “安啦安啦,就算男神有心,翊仔的爸爸也不会同意的。” “也是。” 宋翊的戏拍得不错,第一场有动作戏,且情绪激荡,对演员的要求很高,但是宋翊都是一条过。反观演多尔衮的康靖,连句台词都念错,一条就ng了很多次。康怡有些尴尬,出去买了不少水果犒劳剧组的人,下面说闲话的才少了。她回头一看,宋曼正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脸不由烧红了,心里恼愤不已。 周莉拍得有点不耐烦,但耐着是小孩还算忍着:“翊仔,你去给多尔衮示范一下,这条怎么拍。” 周围人都往这边看来了。 虽是小孩,康靖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 宋翊有些犹豫,在周莉的再一次催促下才进了场。他的衣服也没换,就穿着那一身袖箭服,往镜头前一站,眼神却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沉稳睿智少年老成的皇太极,眉宇间多了一种锋锐的傲气,像一柄出鞘的宝剑,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发生了不少改变。 周莉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一手就是很多成名演员都做不到的。真难以相信,这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这孩子真是神了。”刚来的范希文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抱着肩膀说。 邵延庭没有开口,把邵子瑜抱起来,又往前走了不少,让她看得清晰些。 邵子瑜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宋翊演完。她扭回头望着邵延庭,难得开了口:“哥哥,零食,我的。” 范希文没懂,看向邵延庭。 邵延庭对她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要把你带来的零食都给那位小哥哥吗?” 邵子瑜点了点头。 邵延庭回头对助理吩咐了两句,助理得令就快速离开了。范希文挑了挑眉,不由把目光转向场中,在看到宋曼之后,想了想又对邵延庭说:“邵总,仁山医院那边今早来电了,您弟弟有了知觉。” “小轩醒了?”邵延庭回头看她。 范希文摇摇头解释:“只是有了知觉,医生说,能不能醒来还要靠造化。” 邵延庭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范希文又说:“有件事还得让您知道。” “说。” 范希文点了点场中说:“那位翊仔的母亲,就是宋曼。我们这儿的人不怎么关注内地的新闻,所以不大清楚,不过,这个女人当时在内地还是挺出名的。其中一点就是,她当时和您的弟弟邵延轩、邵阳都有情感纠葛,同时,她是前影帝现任综合集团的ceo徐彻。” 邵延庭微微蹙眉,第一次抬眼正视了宋曼。 远处,宋曼正给宋翊递水递吃的,还用毛巾弯腰给他擦汗,又抱着他大大地“啵”了一口,宋翊也踮起脚尖来在她脸上大大地么了一口,弄得周围别的人都朝他们看去。见过母子秀恩爱的,没见过秀地这么过分的! 客观来说,邵延庭对宋曼的第一印象并不差。那是五年前,他弟弟刚出事那会儿的事实,他连夜从香港赶到了内地,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邵轩。 邵轩是这个孩子的艺名,他的本名叫邵延轩,是邵承平三太太梁青君的儿子。梁青君早在五年前就和外祖父母移居新加坡了,全权处理邵承平在新加坡的生意。 邵轩没有跟着去,而是从小养在邵承平膝下,很受宠爱。他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孩子,邵延庭虽然对他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但也颇为照顾他——这是他作为兄长、邵氏集团掌舵人的责任。当初邵轩和他提出要去内地发展时,他是极为反对的,但是拗不过他,没有想到才短短几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出事以后,他也让人调查过,车祸是意外,但是,那和一个叫宋曼的女星脱不了干系。于是,他找了宋曼的资料来看。 那时候,宋曼在他眼里的印象是一个爱笑、笑起来很开朗的年轻女孩。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害得邵轩变成了植物人。哪怕是邵延庭这样的人,也很难不对她产生偏见。 宋翊的戏拍完后,宋曼抱着他去了休息室。这个时候里面没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显得特别安静。她问宋翊“渴不渴”,宋翊摇头。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制片人谄媚的声音响起来,震得天花板都在抖:“真没想到您能过来。这时吹的什么风啊?有什么事儿差人说一声就好,您这么日理万机的,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他说了一大堆,那男人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帮人呼啦啦进来,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隔了几分钟,人散开了,宋曼才看清焦点的男人——西装革履,连领口的扣子都系地一丝不苟,怀里抱着一个和宋翊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穿着白色蕾丝蓬蓬裙,正朝这边看。 这么多人站着,只有他们母子俩坐着,宋曼有些如坐针毡,下意识抱了宋翊起来,目光望向制片人。 制片人忙递了个眼神给她,下巴朝身边这位正主扬了扬:“这是邵先生,来探班的,看看翊仔。”说着让人把邵延庭带来的零食和玩具拿过来。 宋曼在这方面素来敏慧,领悟后快速朝这边赶来,对邵延庭说:“谢谢邵先生。” 邵延庭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子瑜想和你家翊仔吃个便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宋曼怔了怔,低头去看宋翊。 宋翊却在看邵子瑜,笑容大方,对她伸出手:“你好。”他向来是不怕生,温文有礼的。邵子瑜有点胆怯,但是看到他递过来的手,犹豫着还是伸了过去。 东西送到后,惯会察言观色的制片人二话不说就把其余人赶了出去,顺便把门从里面关住了了。虽然答应了吃饭,但是离饭点还早,四个人只好先坐沙发里搁着。 宋子瑜一开始还窝在邵延庭的怀里,宋子瑜和她攀谈了几次后,她就挣脱了邵延庭和他一块儿玩了。宋翊不是个闹腾的孩子,但是他很善于交际,会逗人开心,亲切开朗的微笑能感染周围的人,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宋子瑜寡言少语的样子。 看到两个孩子相处地那么融洽,邵延庭也难得露出了笑意。 宋曼这时也在打量他。光从外表来说,邵延庭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混血的特征很明显,身上独有的那种优雅和绅士气质也很吸引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报纸上说的那样滥情。宋曼心里想:难道他闷骚? “你在评判什么?”抿了口红茶后,邵延庭忽然侧头问她。 宋曼正盯着他的侧脸看呢,冷不防他就这么杀了个回马枪,吓得小心肝都是一跳。这么一来,好像她一直在偷看他似的,心里有点心虚,也有点不爽,碍于对方身份闷声说:“没什么。” 邵延庭却说:“从一进门开始,你就在不停地打量我,这说明你心里在不断对我进行评估。” 说这局输时,他的目光一瞬都不离开她的眼睛。 宋曼额头的冷汗真的下来了——这人…… 邵延庭说:“当然,你有权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么一直盯着别人打量,尤其是不大熟的陌生男人。这回让彼此都感到尴尬。” 宋曼腹诽:您可一点儿也没感到尴尬啊。 到了四点,宋曼抱着宋翊跟着他一路出去。走廊里碰到迎面而来的推货车的工人,邵延庭却按了她的肩膀把她往内侧带。宋曼怔了怔,抬头看他。 货车长、高,和他们擦肩而过时把他们逼到了角落里。车轮子压过地面传来巨大的声响,隆隆有声。宋曼和他身体贴着身体,抬头时可以看见他微微凸起的喉结,怀里的两个小孩更是脸蛋都贴到了一起。邵子瑜红了脸,低头扯爸爸的袖子。 好不容易才等货车离开,视野一下子又开阔明朗起来。 两人各自抱着各自的小孩走了出去,谁也没有开口。宋曼是觉得尴尬的,邵延庭倒是神色自如,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们往停车场方向去的时候,侧面的过道里却来了两人。 “就是她,老板,我过去叫她吧。”梁安琪对身边人说。 徐彻停在原地,望着前方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毅然转身离去。 晚饭选在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点了不少菜。宋曼一点没客气,一个人就吃了好几盘。反观邵延庭,吃得慢条斯理,吃相也非常斯文,和她简直形成天壤之别。 宋曼虽然觉得能吃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看到这么鲜明的对比也有些心虚。 “你就吃这么点?” “我不饿。”邵延庭说,低头给邵子瑜剥虾,把弄出来的虾肉都放进她的小盘子里,叮嘱,“多吃点。” 宋曼也不是个啰嗦的人,有些话,出于情面讲一讲,您不爱听就算了,还真当她关心他啊?她这人心里面想的最多的永远是自己。 第40章 离开的时候已经8点了。邵延庭给他们开的车门,倒车出弯道,直接从后街拐出去。车里有点闷,宋曼把车窗摇了下来。邵延庭开得快,一路风驰电逝,沿途风景像快进般朝后面倒去。 “你住哪儿?”邵延庭问她。 宋曼报了地址。 得到准确地址后,邵延庭的车开得更稳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做事前得有个明确的目的,不然就提不起速度。车下了高架桥,又沿着海滨路朝南开,路上拐过两条路,都是闹市区,车速就缓了下来。 前面有红绿灯,邵延庭踩了刹车。 等待的时候,他不时瞟一下后视镜。这一看就觉得不大对劲,过了会儿才开口说:“有人跟着我们。” 宋曼不大明白:“跟着我们?” 邵延庭点点头:‘跟了五条街了。’ 宋曼说:“是您的旧识?” “我看不像。”邵延庭回头认真地看了看后面那辆大刺刺停在他后面的宾利,然后说,“也许是跟着你的。” 宋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邵延庭说:“坐好了。”话音未落,灯绿了,他猛地一脚踩下去,转速瞬间飙升,车如离线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瞬间就超越了旁边两辆还没来得及发动都车。后面那辆宾利原本蛰伏着,见他提速,马上咬上来。 两辆车,就这么在傍山的海滨路上飙起来,谁也不让谁。车窗开得大,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还有游轮的轰鸣声,鼻息里被灌入咸涩的海腥味。宋曼把宋翊和邵子瑜抱到怀里,轻声安慰。 邵延庭的车速越来越快,对方也毫不示弱,海滨路本就狭隘,两辆车近在咫尺,有时中间只差毫厘。 前方弯道,邵延庭猛打方向盘往左偏移,车身瞬移,险些就要撞上闪避。眼看就要甩掉后面那车,对方却发了狠,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像利箭般瞬间扎过来,顶着他们的车屁股就压到了路旁,撞翻了两个路牌。 警铃大作。 车前车后大灯敞亮。 邵延庭头晕目眩,胸腔中觉得血气翻涌。对方分明是故意的——他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忍耐,踢了车门下了车,直接走到后面那车车窗上拍起来。 这车撞得不重,只是挨着他们罢了。可是他拍了老半天,里面人都没有反应。 宋曼抱着两个孩子也下来了,问他:“到底怎么了?” 邵延庭扯了扯嘴角,有些轻蔑,声音提起来:“老兄,敢撞车不敢露面?那咱们就等会儿,一会儿警察也该来了。” 里面人还是没有反应。 车窗玻璃是茶色的,这边夜色深沉,路灯又坏了两盏,站外面往里面张望根本看不到什么。但是,宋曼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退了一步。 车窗此时缓缓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脸来,抬头和邵延庭对视。 同样英俊的一张脸,眉宇间却含着挑衅和冷意。他的手还搁在方向盘上,只是指尖微微抽搐,慢慢地将方向盘收紧了。 看到是他,邵延庭也有些意外:“徐先生还有这爱好?” 两人作为纵合和信安两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加之业务版图多有重叠,冲突在所难免,以往也是针尖对麦芒。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还是第一次。 邵延庭回头看看宋曼,挑了挑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第30节 徐彻却没有去看一脸煞白的宋曼,只是望着邵延庭笑了笑说:“不到五公里,其实我挺遗憾的。” “咱们要不要到警局去一趟,做个笔录?” “你觉得呢?” 彼此眼中心知肚明,邵延庭也笑了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为这种事儿上报太划不来。达成协定后,徐彻也下了车,在路边点了一根烟。邵延庭伸手过去,示意他也给他一根。 徐彻抽了一根甩给他。 两个男人,就这么站在路边抽了起来。黑暗里,火星子烧得红旺。 警察来了一茬,把两辆车拖走了。问明缘由后,做了个登记就了解了。邵延庭三令五申,对方保证绝对不泄露出去。 后来还是各自的助理派了车来接他们。 邵延庭回头看看宋曼,抬起手指指了指徐彻的方向:“你跟他走?” 宋曼抱着宋翊,像个木偶人一样站在原地,挪了挪脚,想要往他的方向走。徐彻从后面过来,伸手就捞住了她的胳膊:“您自个儿走吧,我送他们回去。有些话,这么多年了,也得说个清楚明白。” 宋曼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乍闻此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整个脑子都轰轰作响了。她四肢僵硬,手脚冰冷,死死地抱住宋翊,都不敢回头去看徐彻此刻的表情。 徐彻直接打开车门,然后把他们母子塞进了车后座。 车开得很慢,路上他也不曾开口和她说什么。宋曼的心却始终提着,她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那些他原本已经丢到记忆旮旯里的破事,此刻忽然又清晰起来。她心虚地不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徐彻的眼睛。 曾经因为出轨而害得丈夫车祸的妻子,经年后,狭路相逢,应该说点什么? 这不是八点档,她出轨是事实,害得他住院也是事实,没有误会,只有事实。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她当时是怎么昏了头,再怎么辩解也是枉然。尤其,她自个儿都不相信自己。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徐彻问了她住在那里,然后就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到了地点,他停了车,然后跟着她一起进了那幢像豆腐块大小的楼。过道里很黑暗,电梯里呆着的时间太漫长,甚至出了电梯,宋曼都觉得电梯楼到家门口的这段路无比漫长。她全程抱着宋翊,目不斜视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虚不已。 她甚至不敢回头问他一句,他干嘛跟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她哆哆嗦嗦地摸出了钥匙,往那钥匙孔里插了好几下,不但没□□去,钥匙还“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身边人弯下腰,修长动手缓缓拾起了钥匙,准确地插入了孔里,又简单地开了门。 “进去。”徐彻在她身后说。 宋曼下意识就抱着儿子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徐彻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反身把门关上。轻轻的“砰”一声,宋曼却不由抖了抖,僵硬着背脊不敢动弹。徐彻这时在她身后笑了一声,一只手放入了裤袋里,慢慢地朝她走近:“宋曼,你真让我瞧不起。” 宋曼把宋翊送回了房间,交代了几句,把门关上,才回到门口。 玄关处只开了一圈暗黄色的等待,朦朦胧胧,有些昏暗。宋曼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只看到他的脚尖。他以前是不大穿皮鞋和正装的,此刻脚上的鞋却锃亮锃亮的。 宋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保持沉默。 这样僵持了很久,徐彻似乎是叹了一声,抬步朝阳台上走去。宋曼想了想,也抬脚跟了过去。 他推开移门,“哗啦”一声就把窗帘都拉开了,头顶的天空是深蓝的,像寂静的海域,而星星点点的光,则像海域中的灯塔,指引着迷路的人方向。 可是,谁来指引他的路呢? 徐彻想起那些年,家里人使尽手段逼迫他息影,那些谩骂、责怪,一一划过眼前,历历在目。他颓废过、抗争过、难过过,直至最后妥协,然后心如止水。而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最爱的女人也离开了他。 那种蚀骨之痛,几乎让他一蹶不振。但是,他还是站起来了。人的一生,不是总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但人的一生,总要做出点成绩,至少让别人都看得起。 “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吗?”徐彻忽然问她。他的声音很平和,甚至还是温润的,在夜色下听来有些惆怅。 宋曼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开口。 徐彻继续说:“你说我是‘窝囊废’,说我还不如邵阳,说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你的事业,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他一声一声说来,像一颗一颗的钉子,慢慢打在宋曼的心尖上。她难以置信自己曾经说过那么丧心病狂的话,难以置信自己曾经那样自私地伤害过他。 “也许你说的是气话吧,曾经我这么骗自己。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多么爱我。” 徐彻是个明白人,他很了解宋曼,很早以前就很了解。但是,就是这么个人渣,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看着她。可是,她却在他最困难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给了他一记重击。如果没有江玦的帮助和支持,如果没有那些年对她深埋在心底的恨意和执念,也许他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他到底还是走过来了。站在这个城市的金融中心的最高点,开最好的车,穿高定的衣服,住最豪华的房子。 可是,这些都是身外物,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扪心自问,并没有多么在乎,他甚至有些厌弃这样的生活。 徐彻最后问她:“翊仔是我的孩子吧?” 宋曼没办法撒谎,点头承认。 “他今年几岁了?” “五岁了。”宋曼又加了一句,“过了年就六岁了。” “这么大了。”徐彻笑了一下,眼神温柔。他本来就是温柔宽厚的人,不习惯与人为恶,只是宋曼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罢了。 宋曼看到他安静都侧脸,忽然心里面难受,弱弱地开口:“对不起,彻哥。当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很难受……”她一说就更加难受了,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徐彻冷眼旁观,轻哂一声:“别做戏了,你的演技假的可以。论演技,十个你也别在我面前显摆,埋汰。” 这次徐彻倒真是院冤枉她了。宋曼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更难受了,但是也忍着没有再哭,低着头,把手放了下来。徒劳的,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而这一句,恰恰不是徐彻想听到的。 隔着半米的距离,他深深地望着她,眼神复杂。有些话,憋了五年,等真的见了面,却至始至终开不了口。 “……宋曼,你是我见过的——最渣的女人,没有之一。”他语气嘲弄,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宋曼把头往底下埋,没有辩解。 徐彻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把你电话和卡号输进去。” 宋曼不解地抬起头。但是一接触他面无表情的神色,又马上低下去,心里再疑惑也不敢问了,快速地输了进去。 徐彻说:“以后有事可以打我电话,这个是专号,每个月我会给你打钱……是给儿子的。” 宋曼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回绝。这也是他的儿子,她好像也没有资格独占。但是,但是……宋曼觉得胸口像赌了什么,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 徐彻轻叹一声,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往门外走:“你好自为之。” 第41章 徐彻出门的时候,宋昱铭正好回来,正巧赶在电梯门口碰上了。 两个相差十多岁的人,两个相貌却如此相似的人,四下无人、楼道空寂,就这么面对面撞上是什么感觉? 宋昱铭脑子有点混乱。作为“小徐彻”,就因为加了个“小”字,他就自然而然成为了赝品一样的存在,虽然这是团队的主意,非他所愿,他脸上仍是一阵阵发烧。 宋昱铭是见过徐彻的,不过只是以前在剧组探班时远远见过,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徐彻看到他的时候,也怔了怔,不过没说什么,错身而过,按了那正在上升的电梯按钮。宋昱铭想回头说点儿什么,脚却像黏住了似的,胶着了好久,他还是望去走去,按了嘉言家的门铃。 嘉言开门出来:“宋昱铭?” 电梯“叮咚”一声向两边分开。徐彻却没有进去,缓缓转过身来。宋曼也看到他了。隔了几米远,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接了一下,徐彻先她一步进了那电梯,直接按下关门键。 宋曼心里被刺了一下,开不了口了。 宋昱铭惊疑不定地问她:“你认得他?”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啊?当年的新闻炒到国外都沸沸扬扬了——宋曼用打量的目光把他上下看了个遍,心里做着微妙的判断。 宋昱铭不明所以:“你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了?” 宋曼看他反应,也不像是作假,倒像她小人之心了,退开点说:“进来吧。”宋昱铭随后进去,拎着买好的菜直接去了厨房。几天前汤茹和康怡就搬了地方,这些天宋昱铭隔三差五都会过来看她,帮着做饭、喂猫。 宋曼觉得这孩子除了有时候脾气坏一点,还是挺可爱的。 “吃了吃了。”他在厨房招呼她过去帮忙端碗。宋曼应了声,回头却把宋翊从床上捞了下来,支了张电脑桌,三个人一只猫就这么围着张小小的电脑桌吃开了。宋昱铭说:“这也太寒碜了。” 宋曼说:“你可以不吃啊。” 宋昱铭都震惊了,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手里的筷子抗议似的瞧着桌子:“这是我做的,菜也是我买的。” 宋曼说:“我可没逼你,你做一个人的也是做,做三个人一只猫的也是做啊。”说着换了双筷子给两广总督夹了两条鱼,把碗推一边去了。两广总督也不在意,窝在一边自己吃自己的。 “说真的,你刚才见到见到徐彻是不是很尴尬?”宋曼回头问他。 这一下就戳中了他的伤口:“你有够烦!” 要是当着徐彻面,宋曼肯定不敢这么放肆,但她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又活跃起来了:“我猜你肯定觉得日了狗了。赝品的见到了正主,能不尴尬吗?说实在话,模仿不能模一辈子啊,你没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宋昱铭垮下肩膀:“得我哥说了才算啊。” 宋昱铭是邵延庭弟弟这事,宋曼也知道了,只能报以同情:“也许你可以跟你哥抗议一下。” “你以为我没有过吗?”宋昱铭说起这事儿也心酸,外面他是人五人六的二世祖,搁邵延庭面前就成了一怂包,也是憋屈。 宋曼看他的表情就笑了出来,夹了大大一块肉堆他碗里:“化悲愤为食欲吧。” “我怎么就悲愤了?” “要不要去厕所照照你这张怨妇脸?” 宋昱铭端起碗要砸她脸上,宋曼利索地爬起来,随手操了个扫帚放胸口做防御。宋昱铭挥挥手让她滚远点:“别把灰尘弄饭里了。” “弄进去了也是你惹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还是女人吗?” 宋曼扭了扭腰,端了自己的碗直接坐床上,翘起二郎腿就开始扒饭。这姿态,旁若无人、毫无形象、丧心病狂—— 太贱了!宋昱铭气得心肝都在打颤。他为什么要和这女人做朋友?人家中年期大妈也没她这样奇葩。 宋曼却说:“有这时间瞪我,不然想想怎么演戏。‘小徐彻’,‘小徐彻’,你跟徐彻比还是差远了,不管是颜值还是演技。”这个是实话。 朝夕相处那些日子,她对徐彻不能更熟悉了,但是,她没厌倦过。在生活里,徐彻不是一个鲜妍夺目到让人一眼就在茫茫人海里认出来的人,他很安静,如同长流的细水,让人渐渐沉迷。这和他在荧屏里千变万化、风华绝代的模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 她当时脑子一热,干出那种奇葩事情,事后她也是后悔的,只是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了。徐彻被她害得那么惨,不报复她就不错了,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虚,看到他其实连头都不怎么敢抬。 “你也是徐彻的粉?”宋昱铭斜眼看她,颇为不屑,“我以为就年轻女孩迷他迷得要死呢,想不到师奶一辈的也是。” “模仿人家您能敬业点不?他是师奶杀手,年轻姑娘喜欢他的才不多呢。” “说的你好像挺了解他似的,真是他粉?” “你管的真宽哪。”宋曼操起餐巾纸盒扔他脸上。 宋昱铭伸手接住,放到一边:“有够暴力的。” “不服来打?” 第31节 “好男不跟女斗。” 第二天有宋翊的戏,宋曼照例送他去片场。邵延庭和邵子瑜也来了,就坐在一边看着。宋翊看到人就过去打招呼了。邵子瑜难得和他说了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埋在邵延庭的怀里。 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待人亲和归亲和,也没见她对别人这么热络啊。 宋昱铭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宋曼说“谢谢”,又有疑惑:“没你的戏?” 宋昱铭说:“下午第一场。” “真清闲。” “这话说着你不昧良心?” 宋曼正要怼他,前面却传来骚动声。她拉住一个往那边匆匆赶去的工作人员问:“这怎么了?” “自己看呗。”这人不耐烦她,抽了衣角加快步子往那边走。 宋曼不明所以,回头和宋昱铭换了个眼神,宋昱铭摊摊手,说他不清楚。宋曼开玩笑:“别是什么大巨星来探场了吧?” 宋昱铭说:“别逗了。”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说:“徐彻,你看到了吗?” 宋曼怔住,一双耳朵顿时竖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了,迟疑地向说话那人望去。那是两个女孩,正从对面过来,交头接耳,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藏不住兴奋:“他不是息影了,现在改作投资了?” “谁知道,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好看。” “我觉得比以前还好看了。” 两人走远,宋曼才回过神,踯躅了会儿才往那边望去。徐彻是和助理卢安琪一起来的,身边是制片人和导演。周莉以前和他合作拍过戏,也算是老朋友,见了面也是欣喜。 “想不到你还会来片场。” 徐彻笑了笑:“过去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怀念。”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息影呢?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你天生就该站在舞台和荧屏上。”周莉打趣,“这么帅的脸,都浪费了。” “年纪一大把了,还说什么帅不帅的。” 制片人笑道:“是啊,咱不和那些小鲜肉抢饭碗。” 走到场地上,戏正开始拍摄,徐彻就和制片人在场地边聊着天,周莉也不时插两句话。不少人往这边瞧,尤其是女生,都是奔徐彻去的。 “不愧是影帝,退圈这么久了,还这么多粉丝。想一睹他风采的不胜枚举。”宋昱铭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宋曼说:“怪不得你要模仿他。” “能说人话吗?” 宋曼抬头看他一眼:“我爱这么说。” “……” 忽然,宋曼的眼神凝住了,脚步有些退缩。宋昱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徐彻和他的助理正从对面走来,他的脚步也有些僵硬。宋昱铭在这世上最怕的,除了邵延庭就是徐彻了,前者是长期的积威,后者是心虚使然。 徐彻越走越近,他心里就越是紧张,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决定,跨前了一步:“徐老师……” 徐彻却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越过了他,停到宋曼面前。宋昱铭仿佛被人在脸上打了一耳光,极为尴尬,又是羞恼。徐彻讨厌他是正常的,但是,有讨厌到在公众场合都懒得敷衍的地步?宋昱铭脸上火烧火燎的。 “翊宝准备去哪儿上学?”徐彻问宋曼。 宋曼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还没想好。” “没打算回去?那才是他的老家。你打算让他一直呆在香港?”徐彻从烟盒里拨了根烟出来。卢安琪熟练地掏出打火机,递给他。徐彻说谢谢,点火的动作一气呵成,低头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灰色的雾霾在他们之间萦绕,带着呛人的味道。宋曼掩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眉头皱成了“川”字。 徐彻把烟摁灭了。 两个人之间,带着熟悉的默契,又有无法逾越的距离。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谁也不开口,宋曼心酸地想要落泪。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步境地?她回首往事,知道自己干了很多蠢事,但是她记不清了,很多头脑发热干下的蠢事、说过的蠢话,她如今都不愿意去回想。 她记得他以前不怎么抽烟的。 她想了想还是说:“我还没想好。” 卢安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悄悄退到了一旁。 第42章 夜晚,这条街上灯火灯火通明,举目都是夜店,只是门店狭小,大同小异,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新意。倒是常常瞧见老外,手里端一杯酒,当街谈笑的不少。 这是单向街道,道路逼仄,自然没有什么车辆往来。但是人流汇聚,一不留神就会被淹没在人海里。往前就是出口了,交通拥挤,徐彻把她往内带了带。 宋曼怔了怔,抬头看他。 这时后面有人挤过来,把她撞入徐彻的怀里。徐彻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宋曼的心快速地跳了一下,更加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徐彻的手还是温暖的,让她想起久别重逢的过去,他的温暖和包容。宋曼心底格外沉默,很多事情都无从说起。身边人少了,徐彻才松开她朝前面走去。 过了这条街就是海滨路,两人沿着围栏慢慢地走着。耳边有游轮的轰鸣,鼻息间充释着咸涩的海风。 宋曼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正视他的背影。徐彻还是高挑的,只是较为清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有点儿不羁,但更多的是沉默和寥落。 徐彻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那天晚上宋曼就收到了他打过来的钱。看到那一排数字后面的“0”,还有他寄过来的东西,从小孩子的衣服到鞋子、书包,应有尽有,比她这个妈妈还尽心,她心里有些惭愧。 “你考虑好了吗?”徐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宋曼怔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徐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翊宝上学的事。” 宋曼又低下头,想了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不想回大陆。” 徐彻沉默了会儿:“我明白了。” 宋曼没来海边以前,觉得沿海的风景一定不错,事实上,海水是浑浊的,和她印象里蔚蓝无际的大海相去甚远。 很多想象中的,其实不如想象。她想过很多次和徐彻重逢,或一笑泯恩仇,或互相怨怼,而非这样只剩沉默。 “这些年,你好吗?”宋曼还是忍不住打开话茬。 徐彻说:“你问哪方面?” 宋曼抬头望向他,恰逢他这时也低下头,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曼总觉得他的眼神中带着哂笑。 她复又低下头,想说一声对不起,却难以开口。一句“对不起”是歉疚,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就惹人厌烦了,徒有做戏嫌疑。 徐彻说:“宋曼,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容忍你。”他望着她,轻轻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这个世界不是永远都会围着你转,你这么作天作地,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你觉得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被消磨掉吗?” 宋曼心里微微一颤,不敢应答。 “我那会儿在医院里醒来,身边都是医生,我问他们你在哪里,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告诉自己,你很忙,苦于丑闻,所以不来看我。终于等到我出院,回到家看到的却是离婚协议书,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特别智障。” “……” 徐彻望着她笑了笑:“你觉得呢?” 宋曼抿住唇,无言以对。 转眼之间,到了初秋。港岛的气温一年四季都鲜少有大幅度降温的,只是日常的短袖变成了单薄的长袖。9月初旬,《皇太极》拍摄完毕。 电视剧先在港台首播,其次才是内地。果不其然,宋翊饰演的少年皇太极一经播出就俘获了大笔粉丝,他的微博账号粉丝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破了百万,登上热搜名人榜前十,某涯论坛还专门为他开了不少贴。 “周莉这次终于拍了部良心剧了,别的不说,这演皇太极的小童星真是神了。长得那么好看,演技还这么溜,真不是某个影帝的私生子吗?” “扒出来了,叫宋翊。没有姓宋的影帝吧?但是,我觉得这小脸儿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 “楼上的,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这种既视感就更强了。可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要死了。” “这不就是演《神妙宝贝》的那个小宝贝吗?问两广总督的妈妈嘛,督妈肯定知道啊。” “我微博了督妈,可是督妈没回答我啊。越来越好奇了,求扒!” …… 宋翊现在每天出行都要戴鸭舌帽和墨镜,离开剧组的时候,一大帮剧组人员和他要签名。宋曼和他说:“你现在也是个小名人了。” “可以帮曼曼赚钱了。” “瞎说什么?我是这样的人?你得好好上学,学业为主。”宋曼说着把他塞进车里。车开到澳元大道停下来,宋曼付了车钱,牵着他的手进了校门。 是所私立的贵族寄托学校,来报名的不少,第一环节还得面试。宋曼亲手把宋翊送到面试地点,负责人却告诉她,得孩子的爸爸签字。宋曼犯了难,犹豫着要不要给徐彻致电。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 宋曼回头望去。许久不见的康怡送儿子康靖来上学,身边陪着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虽然有些谢顶,模样还算周正。不过也算不上好看就是了。 身边有男人的女人,哪怕已经离婚,迎面碰上一个只带着儿子的单身妇女,多少是有些优越感的。宋曼很能理解她的这种比较心理,不过没打算理她。 康怡却存心找茬:“你男人没陪着你?新生报名,要双方家长签字的。”语气倒像好心提醒。 宋曼觉得好笑,正要怼回去,身后走过来一人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宋曼怔了怔,踯躅着回头。徐彻就在她身侧,弯腰在那桌上的文件上签了名。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地一丝不苟,似乎刚刚参加会议回来。身边是他的得力助手卢安琪,手里还抱着几分合同。宋曼有些机械地说:“你……你……” “公司有事儿,来晚了,你不要在意。” 他神态自然,宋曼一句话被堵了回去。 康怡脸色不大好看,拉了自己老公快速退走。卢安琪都笑了:对比太明显,再留下来也是丢人现言了。 宋曼这才对徐彻说:“你怎么会过来?” 徐彻一边掏证件一边回答她:“学校是我选的,儿子开学的日子,难道我不来?” “……你不是很忙吗?” 徐彻签完字,弯着的腰挺直了,回头看她,轻哂一声:“宋曼,我不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针扎一样刺入了她的心里。宋曼很想说,她已经知道错了,已经改邪归正了。但是,嘴唇嗫嚅着还是没有开口。 徐彻弯腰拍了拍宋翊的脑袋,蹲下来和他说了几句。宋翊眨巴着大眼睛听他讲着,点点头,说他知道了,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亲近,似乎也就那么短短几分钟。徐彻好像就有这样的亲和力。宋曼在旁边看得咂舌,又是气短。她觉得儿子背叛了她! 送完孩子,两人一起出去。初秋时节,校园里风光正好。清晨下过一场雨,林荫间湿漉漉的,空气清新宁静。宋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无聊地踩着脚底下的一片片落叶。 “谢谢你。”快出校门的时候,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前面的他。 第32节 徐彻蓦然回首,远远地望着她。他英俊的面孔被树叶的影子遮挡了,宋曼看不清,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的愉悦的。她笑了笑,心情也好起来。 也许,他们不必再那么苦大仇深。哪怕是做朋友,她也会很开心。好在徐彻不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他还肯照顾她和翊仔,宋曼是打心底里感激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哪怕只是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宋翊每晚5点下班,宋曼都得提前半个小时去接他。不过徐彻每次都会让卢安琪派车过来。除了照顾两广总督外,这就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了。 这日去接翊仔时,却有人提前把他接走了。等着她的管家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打开车门让她过去。 车到了那边,开上半山,进了一幢花园洋房。远远的,宋曼瞧见了宋翊和邵子瑜在草坪上玩泥巴。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有些气愤,过去揪住宋翊的衣领:“招呼都不打就走人,你想过妈妈会多么担心吗?” “不是妈妈你让邵叔叔来接我的?”宋翊眨巴眼镜,表情天真可爱。 宋曼向来无法抵挡他这样的表情,马上泄了气:“你下次不可以这样,知道吗?” 宋翊竖起手指发誓。 这肯定又是从那部动画片里学来的,她要不要少给他看这样的东西?宋曼在心底叹息。孩子的模仿能力太强了,有时也不算一件好事啊。 “点心好了进屋去吧。”帮佣阿姨出来唤他们。 邵延庭从台阶上走下来,抱起了邵子瑜,回头对宋曼说:“进去吧。” 宋曼本来还想质问他呢,这下又没了由头和机会。于情于理,他是自己前夫的死对头,她还是少跟他交集为好。对宋翊的思想教育工作迫在眉睫。 她想不通,这么一个冷冰冰一板一眼看着没有什么情趣的人,娱记怎么能把他写成那样的风流大少呢?完全不搭边啊。 这年头,为了销量狗仔啥都做得出来。 第43章 “你吃虾仔粥吗?”餐桌上,邵延庭问她。 “不是点心?”宋曼抬头看他。说实话,这都傍晚了,吃点心也是够奇葩的,为何不直接吃晚饭呢。 邵延庭说:“张妈做了虾仔粥、煎蛋和乳酪切片。你喜欢哪个?” “我随意。”也没挑的资格。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食物精细,但也没有富贵人的各种穷讲究,还是生活里的主材,倒让宋曼对这人改观不少。 “邵先生不和家人一块儿住?” “逢年过节会回去。”他抬起头解释说,“子瑜有点自闭,你也看到了。” 宋曼不好应话。 邵延庭说:“她很喜欢翊仔。我希望以后翊仔可以过来多陪陪他,条件你开。” 有够直接的! 宋曼都被他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是她假清高,而是这人说话太直接,直接到冷场。需知,有时也需委婉。不过,在邵延庭先生眼里,面对她这种小鱼小虾大抵是不用的。 这点心吃得挺无味。但是宋曼想到这可能就是晚饭了,还是卯足了劲往肚子里塞了不少。 吃完后,邵延庭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宋曼觉得他俩还没熟到这地步,这位邵先生似乎不按常理出牌? 邵延庭见她不答,搁下筷子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宋曼被他这么看着,心里直打鼓,这架势,还是认真的?她有些别扭:“工作,养儿子啊。” 邵延庭说:“没有打算再婚?” 宋曼被噎了一下,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邵延庭继续说:“如果有意向的话,我希望你和我结婚。” 宋曼一口粥喷了出来,脸涨地通红,操起手边的东西就来擦,擦了两下发现是抹布,忙丢开,“呸呸呸”了几声,伸张着手四处找着可以擦的东西。邵延庭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曼愣住。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见邵延庭的笑声,清朗、自在,颇有那么几分悠然自得的盎然兴致。她回头认真望着他,想看明白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您这么耍我玩,很好玩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耍你呢?”邵延庭走到一旁,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份资料,放到桌上,径直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宋曼迟疑着,望向他。 邵延庭莞尔一笑,抬抬手示意她打开。 宋曼手紧了紧,然后低头翻开。这一翻她就愣住了——这第一份资料里,全都是她以前在大陆的黑料,应有尽有,大的有她劈腿邵阳,害得徐彻和邵轩车祸;小的连她刚出道时抢过别人的戏都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她瞪着邵延庭,眼中有怒火,仿佛被人光天化日剥了衣服羞辱。 “别误会,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邵延庭曲起的手指敲敲桌面,“你看看第二份。” 宋曼把第二份文件翻开,本来漫不经心,瞟了两眼就合上了,像碰上了烫手山芋,手指都弹开:“你疯了?” “每疯。”邵延庭的语气还是挺平和,就像在说一道菜凉还是热,“只要你和我结婚,上面这些我都能一一兑现。”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宋曼觉得自己是挺功利的,她以前也常这么调侃自己,但是,有人这么明摆着当着她的面指出来她就受不了了。人都是这样,自己可以调侃自己,旁人说一句她都要翻脸。 “崩谈,我跟你又不熟,想再婚也不会找你,省省吧。”她抓了自己的包站起来,作势就要走。 邵延庭似乎也早料到她这种反应,不急不缓地说:“没有感情可以培养,子瑜很需要一个母亲。你不用马上回绝我,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宋曼也冷静下来了,不过也觉得和他没话好说。对这人而言,结婚好像并不需要感情,相敬如宾就可以了。真不知道他是过于冷静还是太过无情,也许,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女儿。 抱着宋翊走到外面,她才发现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雨滴打在朱红色的房檐上,滑落下来,像不断线的珠。邵延庭拉着邵子瑜的手出来:“再坐会儿吧,晚点儿我让老梁送你回去。” 宋曼犹豫,怀里的宋翊扯扯她衣角:“曼曼,我们晚点儿再回去吧。” 邵子瑜有些怯怯地说:“玩具,搭积木。” 宋翊回头对她笑:“和你玩搭积木。” 邵子瑜转颜为笑。 帮佣给拿来了绒毯,两个孩子趴在地上玩起了积木。宋曼在廊檐下站了会儿,脑子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邵延庭这时伸手朝门内一引:“走吧。” 宋曼抬起眼角看了他一眼,竟然发现他唇边有微笑。 “你笑什么?”宋曼觉得他在笑自己。 事实上,邵延庭确实在笑她,不过不是嘲笑,是真的觉得这姑娘可乐。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性子好像并没有多么成熟稳重。 邵延庭出生名门,很小的时候就恪守各种礼教规制,长大了反倒生出叛逆心里。他大学的时候读的是海外名校,金融硕士,算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回到澳门就开始进军商界,很快就在澳门街站稳脚跟。也许日子太无聊了,他后来也学着折腾出了一些幺蛾子,最疯狂的是前几年,邵子瑜的事情却给了他当头一喝,他和那女人断了后继续孤家寡人。 他这人挺克制,但也不是一昧的古板。在了解宋曼的资料时,他觉得这是个冲动易怒、有点小心机的姑娘,接触了才发现也不失可爱善良。最重要的,是子瑜喜欢。 他年长宋曼很多岁,对于她某些少不更事的丑闻倒也不怎么在意,她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叛逆的岁月,想来也有些啼笑皆非。 “你可以好好考虑。”离开前,邵延庭对她说,然后叫来了司机老梁,好生嘱托,“送他们回去,到了给我电话。” 老梁看到宋曼母子二人明显愣住,都没有回神。 邵延庭蹙眉:“你怎么了?” 老梁这才反应过来,不觉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没什么”,转身打开车门。宋曼母子上车后,宋翊还在窗口和邵延庭道别。邵延庭也摆摆手,笑了笑。 梁福路跟着邵延庭很多年,很少见他这么轻松地笑过,心里不由犯嘀咕,初秋天气,冷汗却像下雨似的从额头滑到胸膛里。他摸了把方向盘,发现上面湿漉漉的,油门踩了两次才把车开出去。 离开了大宅,宋曼才对他说:“梁叔,真巧啊,在这儿遇到你。” 梁福路又是手一抖,感觉整颗心都凉透了,喏喏地说:“小姐,你跟邵先生是……” “朋友。” 越是简洁,就越是引人遐思。梁福路心里已经为这句话做了几百道完形填空,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小姐,那房子的事,是我老婆犯浑,回头我一定说她,一定说她。” 宋曼笑了笑没开口。 有些事儿,点一下得了。她觉得自己这么扯大旗挺无耻的,也没想和邵延庭怎么样,不过,能这么简单地拿回房子——她还是偶尔无耻一下吧。 宋翊在她耳边悄悄说:“曼曼,你笑得好奸诈。” 宋曼恍然回神,忙恢复淡然的表情:“那现在呢?” 梁福路送他们回去后一路风驰电逝回了家。解雪梅正和老朋友煲电话粥,看见他挂了电话,没好气地说:“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天塌了?” “也没差了。”梁福路就差跳脚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把房子腾出来还给人家。” 解雪梅放下电话机站起来:“你吃错药了?又发神经?咱不是说好了,那房子以后卖了给儿子在西区买个小套?” “买你个头!” 解雪梅也火了,叉腰大骂:“梁福路,你是不是有病?上赶着跪舔人家?她没亲没故,现在一毛钱没有你还当她小姐?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呢?” “你才有病!我今天去给邵先生开车,出来时看到她和她儿子了。” “什么?”解雪梅没反应过来。 梁福路烦她这副头发长见识短的蠢样:“你是猪吗?邵先生我们得罪不起,全港也没几个人得罪的起。甭管他俩什么关系,能被接到邵家,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离远一点就是了,我还想在邵家待下去呢。” 解雪梅这下反应过来了:“这小蹄子还勾搭上了邵先生?” 梁福路忙过来捂住她嘴巴:“小声点吧你,还瞎说?” 解雪梅一腔愤懑没处发,想到到手的房子又插了翅膀要飞,气得一脚踩到他脚上:“你个窝囊废,都是你个窝囊废!” 梁福路忍了她太久,这下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她:“有病啊!你要发疯出去发,还在还在读书呢!” “读书读书,读什么书?就你这猪脑子还能养出啥聪明儿子?要不趁早捞点,以后出去就得喝西北风。我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她又哭又闹震天响,把隔壁邻居疑似都惊动了。这时就有人上来敲门。 梁福路瞪她一眼,烦闷地去开门。 门口站的是个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长发披肩,踩着黑色细高跟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梁福路记得左邻右舍并没有这一号人,不由问道:“小姐您找哪位?” 卢安琪对他微微点头,开门见山:“日前我给您发过一份邮件,关于宋曼小姐房产归属的问题,可惜你并没有回复我。” 梁福路一听是这事,心里就“咯噔”一声,下意识问:“邵先生让你来的?”忙推开些许,“请进。” 卢安琪怔了怔,拿着资料进了屋,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点名是徐彻授意自己来的,顺便问了句“邵先生”的是谁。 梁福路后知后觉的,才知道这位后头的主和自个儿想的不大一样。他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感觉事情比一开始更加复杂了。 这招惹就招惹俩。 第44章 第33节 “事情就是这样。”卢安琪回去后,把在梁福路那儿得知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徐彻。她这人是美国名校毕业的金融学士,曾在华尔街某知名企业担任过高管,做事一板一眼,像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原汁原味地汇报,不加任何润色。 徐彻听了后沉默了很久。 “还需要我继续跟进吗?”卢安琪向他请示。 “不用,你回去吧。”徐彻这么回答她。 当天下午,他一个人坐在300多米的大厦顶层落地窗内的转椅内想了很久,最近又拾起那些先前搁下的文件,戴上了自己的眼镜。 礼拜六宋曼去檀香山见了严沁。老太太的腿脚好了不少,有时不用佣人搀扶也能下地了。这几日虽说气温不低,却也不暖和,她却像个旧时代的人似的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的无袖旗袍,戴上一整套的翡翠首饰。人不过四十又几,头发已经半白,分明眉眼还算不错,皮肤也未见太大松弛,却凭生些许老态。 宋曼觉得,这大概和她整日颐指气使的臭脾气有关吧,看谁都不顺眼。 光有钱,又有什么用? “你来干什么?”这不,这就是严沁见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宋曼把买来的水果搁下,接过管家递来的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不能来吗?您这脾气也该收敛点。” 严沁说:“你爱来不来。”坐回轮椅里,双手用力转轮子就要换方向离开。 宋曼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蹲下来对她笑嘻嘻地眨了眨眼:“怎么一回香港,您就对我各种看不顺眼呢,师傅?” “一个没出息又没有上进心的人,我白教你了。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丢人。” 原来她气恼的这个——宋曼叹了口气,在座椅上坐下来:“您以为我想啊?我也想回娱乐圈啊。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名声,又是艳照门又是出轨的,丑闻满天飞,新闻都拿我当反面教材呢。” 严沁从鼻腔里发出鄙夷的冷哼:“东山再起而已,跌在泥里也能爬起来,只要洗干净,谁管你以前什么邋遢样儿。” 宋曼叹了口气,坐到沙发边沿,随手从茶几上捞了只橘子就来吃:“没希望的事情,或者希望渺茫的事儿,我真不想去尝试了。” “就让穆华玲和门兆佳得意?” 宋曼剥橘子的动作忽然停下,低垂着眼帘没有开口。 严沁冷笑,眼角的皱纹都眯起来,仿佛严丝合缝,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真是犯贱的,被人那么害也能忍气吞声?以后你也别念叨了,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你就是贱的,不被人踩不舒服。” “你放屁!”宋曼冲她喝道,胸腔里升起燃烧的火焰,双目血红,手指都在发抖,直接把那橘子扔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严沁笑起来:“那你去争啊,你抢啊,拿个影后回来,把巴掌甩那两个贱人脸上!” 宋曼冷笑:“我能吗?” 严沁这次转而微笑:“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你能。” 宋曼惊疑不定地望着她,想要开口询问,这时佣人进来,对严沁说:“夫人,邵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严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曼朝门口望去。 西装革履的邵延庭出现在门口,她有些诧异,回头看严沁。严沁对他招招手,脸上的笑容是难得和蔼的:“你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你爱吃的。” “公司很忙,本来打算明天再过来的,谁知道今天有了空闲。您的病怎么样了?”邵延庭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 严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你多来看看我老太婆,我这病就好多了。” “有时间我一定常来。” 严沁拉住一旁僵立的宋曼的手,给他介绍:“这是我在日本收的徒弟,宋曼,你也认识一下。” 邵延庭笑得意味深长,对她伸出手来:“你好。” 宋曼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要比常人淡,仿佛有漩涡,吸引着人往里面望去。在混血里,他的长相也算是非常出众的。 宋曼后知后觉地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被他轻轻握住。 午后天气晴朗,邵延庭撸起袖子在花园里浇花,宋曼端了水洒过去帮他。她这人不会浇花,难免一洒一大把。邵延庭说:“还是算了,你这样不是帮忙,是倒打一耙,水没浇好,一会儿我还得叫医生来给这帮花花草草看看病。”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邵延庭直起弯着的腰,对她笑了一下,手握得久了,有点酸,水洒就在手里换了个方向:“以前觉得你挺可爱的,现在一看,似乎也不怎么样。” “以前就觉得你这人看着有绅士风度,说话却极没风度,现在也没有改变我对你这个印象。报纸上说你睡遍港澳一半的女明星,我在想,那些女人一定都是朝前看齐的。要换个有点档次有点追求的,谁受得了你这破性子?” “媒体报纸胡说八道,往往夸大其词,出门碰到见个面也能被说成是去开房,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从不辩解?” “有时也需要适当的话题性。” 宋曼微微挑眉:“心机。” 邵延庭冁然而笑,朝花房的方向抬抬下巴:“荷兰空运刚到的郁金香,十几个种类,不一起去见见?” 宋曼说:“邵总盛情相邀,小女子却之不恭。” “没人的脸皮能比你厚,曼曼。” 宋曼怔了怔,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切地称呼她,说来也怪,她竟然一点不见怪,可能是之前的求婚已经惊过她了,现在这点不过小儿科而已。 花房里很安静,也很温暖。 虽然外面是十几度的气温,花房里的温度却药偏高些。郁金香球茎的种类不少,鲜妍夺目,比照片上还要逼真。宋曼弯腰在那辨认了会儿,发现没有几样认识的。 “那是苍山郁金香。”邵延庭见她盯着一株看了很久,善意地为她解答,指着上面的绿色叶片弯下腰说,“过段日子,这些还会褪。” “为什么?” “天冷了呗。”他故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宋曼瞪他,结果用力过猛,身子也前倾,头和他磕到一起。两人各自捂着头退到了一边,揉着去看彼此,结果都笑了。 邵延庭说:“要不要我叫医师?” 严沁这边是有私人医师的。宋曼摇头,切了一声:“我看着是那种娇娇弱弱无病□□的人吗?” “说实话,一开始我觉得你挺作的。” 宋曼差点发火,不过他下一句话彻底堵住了她的话:“我弟弟邵轩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你那会儿脚踏三只船,我知道之后,就觉得你这小姑娘啊,也太……”他想了半天,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只能摇头。 宋曼却怔怔地看着他,心虚不已:“邵轩……是你弟弟?” 邵延庭确认般点头:“邵轩是他的艺名,他本名叫邵延轩,是梁阿姨的儿子。梁阿姨是我爸的三太太。” 宋曼听过,赌王二十多年前又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太太,外面人按排名叫她“三太太”,虽然是不合法的,也没证件,不过身份地位都摆在那儿呢,是赌王公开承认的小老婆。梁青君也有本事,前几年去了台北,帮着他在那边打理部分酒店产业。 这么一遭后,宋曼就不怎么敢正式他了,总觉得有些心虚。过了会儿又觉得疑惑:“那邵阳呢?他……” “他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我不大清楚。” 这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女人生的了,赌王也不承认的意思。这一刻,宋曼忽然有些同情邵阳。心里也是庆幸,邵阳对她而言就是噩梦,她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牵扯了。当年的事,她甚至怀疑邵阳和门兆佳是合谋的。 门兆佳——想起这个女人,她仍是意难平。 邵延庭见她沉默,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要不要重新涉足娱乐圈?” “你敢吗?”邵延庭微微笑。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和蔑视啊——宋曼忍无可忍:“我有什么不敢的?”她愤怒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是纸糊的?” 邵延庭笑了笑,转身继续打理他的郁金香:“这就对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宋曼望着他专注的身形,忽然感慨良多。他能成功,绝不仅仅是靠着家里,良好的出身和修养只是为他提供了一块更高的跳板而已。但是,假若没有这块跳板,他这样的人依然是所向披靡的。 好比徐彻。 谁说他那样的人就只能演戏?他不演戏了,照样能过得很好,因为他对一件事情的专注。只要他认定了要去做,就一定会做到最好。性格使然吧,他很容易沉浸进去。有时候,他那样的性格也不全是劣势。 在影迷的心里,徐彻总是神秘的,不管五年前在荧屏上,还是五年后退居幕后,但是,其实他只是习惯沉默,做更多的事而已。 想起徐彻,宋曼心底寂静无声。 她真的很想他。可是……他还会原谅她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担负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罢了。 第45章 之后宋曼想了很久,十月份,她又去见了严沁。这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有些事儿还是地问她,比如该如何复出,如何发展。她已经快到三十的年纪了,再不是那些刚出大学的小女生,有那么多的青春可以挥霍。如果得不偿失,或者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她还是得理智对待。她曾经已经为自己的不理智和冲动付出了代价。 不过她知道严沁肯定不是空口无凭。虽然她不知道她和邵延庭是什么关系,但是,光是严沁在港澳的巨额资产和影响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严沁可能和穆华玲和门兆佳有仇。但是如果结怨,以她的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要假借她之手呢?这一点,宋曼也不明所以。可是每每她想借机问起,严沁都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签飓风时代吧,我让延庭给你安排。你这个年纪了,起点不能太低。”严沁说。 宋曼觉得有点儿心虚。 邵延庭会管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知道第二天范希文就让人过来接她了。宋曼这个年纪和尴尬处境,不适合和新人一起发展,范希文经过周全的策划,让她去参加了一个培训。 来参加的都是小有名气的艺人,已经加入的就有宋昱铭、盛嘉钰和梁辉。 公司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宿舍休息,隔离培训。宋曼到的时候,偌大的练功房里只有寥寥几人。宋昱铭和盛嘉钰她都见过了,梁辉则是第一次见,是个不到三十的青年,长得还算帅气,只是看着有些孤傲阴沉,见她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另外还有个让她意外的人——汤茹。 汤茹出演《海兰珠》一角后人气飙升,由原本的二线女星成功进阶准一线,但是和盛嘉钰、宋昱铭和梁辉还是有不少差距的。飓风时代这是打算力捧她了? “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了。”盛嘉钰嗤笑一声,很不给面子。 宋曼也就五年前在红毯上见过她一次,印象里就是这么个脾气,也不在意,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 范希文交代了一下,然后说:“一会儿会有形体老师过来给你们授课,一周后,公司打算让你们集体参演一部大ip电影。” “又是大ip?总监,咱能实诚点不?别每次都扯这种幌子。”说话的还是盛嘉钰。在场的,也就她敢这么口没遮拦的。 范希文居然也不恼:“是不是大ip,接了不就知道了。你是一个团队,我希望你们能有点团体合作精神。” “就这么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了?”最不爽的就是盛嘉钰。在场几人中,她和宋昱铭是最出名的,等于是在消耗他们的人气捧其余几人。不过,谁让只是公司的决定呢。 范希文说:“有意见可以私下联络我,或者联络邵先生。” 盛嘉钰哼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范希文离开前,又告诉他们,说过两天会有一位前辈来看他们,指导他们关于新戏的演绎经验。 总监离开后,宋昱铭过来和宋曼说话:“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话能别说得这么难听吗?” 宋昱铭捶了她一下:“厉害,兄弟,以后一起混。” 第34节 宋曼挥挥手示意他滚开一点。宋昱铭笑起来,然后她也笑了。看得旁边的汤茹和梁辉文有些愣怔,二人对了个眼神,都没说话。 休息的时候,汤茹和梁辉一块儿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上买水,路上汤茹说:“他们俩早就认识了。” 梁辉说:“不明摆着的吗?” 汤茹说:“那个女人的儿子之前和我一个剧组的,见过几面,不过不是很熟。那时候我就觉得她眼熟,不过没往深处想,前些日子一搜,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说呗。” “宋曼!” 梁辉不怎么上网,平日舆论微博什么都是经纪人打理的,也不怎么关注大陆的新闻:“宋曼是谁?” 汤茹白他一眼:“徐彻你总听过吧?” “那当然,谁不知道徐影帝。” “宋曼是他的前妻。” “来头这么大?” “大什么,都离了,还是她自己作的。徐彻可是我男神,结果别这么个女人毁了,真是活见鬼。徐彻怎么就看上她了?” “她……” “出轨!还是邵阳。”汤茹的笑容很鄙夷,“邵阳那个极品,老和徐老师过不去,之前据说抢了门兆佳,现在又勾引徐老师老婆。这种人渣不知道怎么红的,还影帝?他有资格吗?” “小点声,他现在也是大导演和制片人了,在圈里的影响力可不是盖的,为人又睚眦必报。柏阳还吞并了星海,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说话还是注意点。” “知道了,我也就私下和你吐槽一下。” 两人正朝楼上走,楼下这时走上来一个穿着驼色薄毛衣的男人。汤茹随意往右边一瞥,整个人都愣住了:“徐……徐老师?” 徐彻对她点点头:“以后,还是不要私下议论别人的私事。” 汤茹的脸涨得通红,忙不住道歉。 梁辉也忙道歉。 徐彻上去了,汤茹才扯着梁辉的衣角说:“真是徐老师?他怎么会上这儿?我不是眼花了吧。” “你没眼花,我也瞧见了,cncnz.nét他还和我们说话了。”梁辉抹了一把冷汗。这么背地里讲他和他前妻的八卦,还被本人撞见了,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儿了。 汤茹也很尴尬,转身快步朝楼上走去。 徐彻的到来真的太出乎意料,尤其在得知他是教几人新戏演绎的老师。 徐彻已经退圈,不过他在圈里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在场几人有不少都是他的米分。如果不是方才被撞见那么糗的事,汤茹甚至想上前和他要签名。 形体老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徐彻就坐在一旁翻杂志,到了指导演绎的时候才会提点两句,大多数时候是他的助理卢安琪和大家讲解。卢安琪还是那身职业套装,说话的时候像新闻联播似的。她这人有速记和过目不忘的能力,徐彻之前和她说过的要点一字不落都记得。 课上到晚上,宋曼告别了几人,和宋昱铭一起下楼。 到楼下门口时,一辆车从旁边过来,径直横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徐彻在里面对她说:“上来,我带你去接翊仔。” 宋昱铭回去看宋曼。 宋曼说:“你自己先走吧。” 宋昱铭不明白这两人哪里来这种默契,直到车都走了,詹姆在他耳边说:“这是要复合的节奏?徐影帝不能这么没原则吧?” “什么复合?” “你有多久没关注新闻了?”詹姆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有时二愣子的模样,“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宋曼和徐影帝的关系啊。” 宋昱铭真不知道,刚见面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宋曼是什么人呢。他向来很鄙夷这种娱乐八卦,用他的话来说,就跟八点档似的,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闲的蛋疼去看这种鬼东西? 詹姆只好和他细细解释。 宋昱铭整个人都有些愣了。 路上,徐彻问她:“培训辛苦吗?”语气不咸不淡,像是问了句“今天天气怎么样”。宋曼心塞,嗫嚅着:“……还好。” “你的演技,比以前一点进步都没有。” 要是以前,宋曼肯定要和他闹,现在她只能缩着脖子藏角落里不说话。 徐彻说:“所以需要更多的努力。演技不是天生的,你不去磨练,只能泯然众人。当然了,天赋有优劣之分,你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翊仔不同,他天生就是块演戏的料。” 拿儿子当方面教材对比她——这……宋曼觉得他学坏了。徐彻是个君子,就算置气,也不会说一些太过难听的话来伤害对方。他总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哪怕他真的对她很火大。 宋曼就不一样了,要是撕逼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出来,用她的逻辑来说,都撕逼了,当然是越难听越好,怎么伤到对方怎么来。 徐彻从来不苟同她这种行为,不过一直包容她。 到了学校,徐彻和她一起到教室去接了孩子。班主任没有见过宋翊的父亲,看到的时候还惊艳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 徐彻弯下腰,把手递给宋翊,笑容如沐春风,看得旁边的班主任都呆住了,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在亚洲娱乐圈叱咤风云的影帝徐彻! 那翊仔不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 宋翊见过徐彻,不过没有说过几句话,不是很熟悉。他回头看宋曼,宋曼点点头,才把手放入徐彻掌心。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让人觉得很舒服。 嗯,长得漂亮的是哥哥。 徐彻牵着他的手,宋曼拉了他另一边的手,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走出了校门,竟是格外和谐。宋翊对徐彻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但是他对邵延庭更加熟悉,曾经想要撮合他和宋曼,不过见了徐彻,他又有些犯嘀咕了。 曼曼和这位哥哥,似乎关系也不一般。 曼曼真花心。 心里疑惑,趁着徐彻在前面开车听不到,宋翊挨到宋曼耳边悄悄问:“曼曼,他是谁?也是你的相好吗?” “小孩子瞎说什么?口没遮拦的,这都是谁教你的。” “电视里这么说的,你们有□□。” 宋曼拧起他的耳朵,宋翊忙告饶。宋曼这才哼了声,放开他。其实宋曼没有舍得用多大力,过后还心疼地帮他摸了摸,吹了吹。 夕阳西下,淡云疏影斜阳。 宋曼笑了笑,然后郑重地和他说:“那是爸爸。” 徐彻握方向盘的手蓦然抖了抖。 第46章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宋曼一进门,就听到了自角落里传来的不大和谐的声音。她的脚步顿了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步子朝楼上迈去。 这是街尾的一幢写字楼,和对面西街幢幢矗立的巍峨大楼不同,地段虽不算偏,位置却偏,紧靠着南街的停车场,楼下往右拐就是林荫密布的串胡同,都是旧街道。这楼不算高,平日阳光照不到,秋冬季节就有些森冷。 宋曼爬楼的时候,有人正巧从楼上下来,在阶梯上叫住她:“宋曼……”尾音拖得长,似有那么点不确定。 宋曼摘下墨镜转过身去,对来人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真是你?”女人的笑容里透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兴奋,像看珍惜动物似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宋曼不置可否:“好久没见了。” “是啊,你这都消失多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女人笑,旁边一起来的另一个女人也在打量着她笑。 于是,宋曼也笑,手里的墨镜下意识挥了一下:“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苍蝇呢?不说了,这还是十月份,外面都干冷地躁人了,心情本就不好,再来两只苍蝇晃得我眼晕。”说完也不睬两人,径直朝楼上走去。 她还没走远呢,身后就传来两个女人不忿夹着鄙夷的嘀咕: “神气什么呀?还以为她是咱‘柏阳’的当红花旦?出道五年,演技一点不见长,姿态倒嚣张。” “她不一直都这德行吗?谁也不放在眼里。这不,遭报应了。男朋友跟人跑了,公司也不捧了,丢人,怪不得要躲起来。” “什么男朋友啊?话可别笑话,人家邵小生被她扯着炒绯闻已经够惨了,哪能真是她男人?媒体捕风捉影的事儿你也信?” “你的意思,邵轩和李珺才是一对?” “不明摆着的事吗?这都被拍到一起去酒店了。” “宋曼这脸啊,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就是,还不找个地洞躲起来?居然还敢回来?她心可真大。” “可不是嘛?” …… 其实,“柏阳”算不上一家公司,而是一家中小型的工作室,老板是业内两个知名的演员和歌手创立的。但是,虽然规模不大,内部结构却很合理,资金雄厚、资源丰富,工作效率也高,这从宋曼入行两年已经进入准一线就可以看出来。 柏阳的办公区在三楼和四楼,整个两层都包了下来,也算大手笔了。宋曼的经纪人是闫雪,在业内也是鼎鼎有名的。 “小曼?”刚到廊道上就有熟悉的声音叫她。 宋曼回头,这次的笑容分明比方才在楼梯口真诚多了,几步过去和来人抱了个满怀:“杜姐,好久不见了。”杜清也是闫雪手底下的艺人,不过比她早几年,曾获得金鸡奖和金像奖提名,圈内也颇有地位,俨然是柏阳现在的一姐。 杜清说:“你这段日子躲哪儿去了?手机也联络不上,我心里很担心你。” “躲?”宋曼撇撇嘴,不大乐意这个词,微微挑眉,“那些人不长脑子就算了,怎么您老也这么认为呢?躲?我又没毛病我躲什么啊?” 杜清一怔:“你和邵轩……” 宋曼说:“没有的事儿,你听人瞎说。不说了,我得去找闫姐。这失踪了个把月的,别就这么把我雪藏了。” 见她这副谈笑风生、没心没肺的老样子,杜清也释然了。看来是真没事呢。也是她多心,宋曼这妮子是谁啊?当初爆出艳照门闹得沸沸扬扬,被娱记连番轰炸也能第二天面不改色上专访的牛人啊。 “回来了?”闫雪见到她,也没有意外,把一杯煮好的咖啡递给她。 宋曼说“谢谢”,双手捧着坐到布艺沙发里。 闫雪低头翻一份资料,头也不抬地问她:“最近打算怎么办?” 宋曼腹诽:我是经纪人还是你是经纪人啊? 闫雪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准确地抬起头,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上半年的‘艳照门’你就大红大紫了一把,这后半年还给我搞出这种烂摊子,我费了多少功夫和口舌才给你压下来。态度摆正点行吗?” 宋曼忙坐端正了,表情严肃、右手握拳:“时刻准备着。” 闫雪被她气笑,拿起手里的资料就要砸过去。宋曼忙抱头躲到沙发后,大声叫饶:“再也不敢了,女王大人,求放过!今年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工作赚钱的。” “你就贫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整个一盘丝洞小妖精,就是披上麻袋孝衣也装不来小白菜,更别提你那渣破宇宙的演技了。” 宋曼扒拉住沙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女王大人,今年我还有戏码?房租欠费三个月,饿得快揭不开锅了。” 闫雪不买账,冷笑:“你的金主不是蛮多的吗,还会饿死?” 宋曼扮可怜:“哪有的事?” 第35节 闫雪嗤了声:“资源倒是不少,可就是没适合你的。‘艳照门女郎’,这还没过半年呢,正经的戏谁敢要你?” 宋曼说:“那不正经的戏呢?没关系,我不挑的。” 闫雪说:“你当你是谁,还能挑戏呢?” 宋曼忙伏低做小:“只要有戏,就是让我去演个乞丐也成。有没有,您就一句话吧。” 闫雪这才施施然笑了,低头从一沓资料中抽出一个剧本,扬手丢给她。宋曼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不觉就念了出来:“《朱鸢》。什么题材啊?呦,还是电影呢,导演……”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语气缓缓念来,“——薛明。” 宋曼回头看闫雪,“啪”的一声就把剧本扔桌上了:“您逗我呢?” “谁逗你了?”闫雪语气轻蔑。 宋曼说:“不逗我你给我薛明大导的剧本?” 薛明是香港著名导演,曾执导过《风雨声》、《长城》、《帝国疑云》等著名影片,上个世纪90年代取得过奥斯卡金像奖和金熊奖两项国际顶尖奖项,曾多次获得全球奖提名,是国内“第五代导演”的领军者之一。与其他喜欢任用成名演员的导演不同,薛明偏爱发掘富有潜力的新人。不过,近几年他拍的几部片子都反响平平,声势略有下滑。 尽管如此,宋曼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机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明再不济也是国内顶尖一线导演行列,出了名的要求苛刻,她很有自知之明,就她那破演技……呵呵。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嘛。”闫雪玩味地看着她,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无名指托住烟缸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漫不经心道,“正常情况下,是没你什么事。不过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你用点心,没准就走了狗屎运呢。” “什么意思?您说明白点呐。” “急什么?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闫雪斜她一眼,狠狠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香港近两年市场萎缩,不少演员和导演都转向内地发展,薛明也是,《朱鸢》是他来到内地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用来冲击明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作品,他极为重视。不过,因为题材特殊的缘故,一般的女演员不符合他的要求。你这次‘艳照门’的影响太大了,没个一年半载是洗不清了,要是寻常的片,根本没人会用你。就算风波过去了,你这‘玉女’也是万万演不成了。所以,还不如破釜沉舟,换条路走,兴许还能从那地板缝里抠出点亮光来。” 宋曼听得入神了,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闫雪是大老板柏峰从星海传媒影视公司挖过来的知名经纪人,曾经捧出过不少天后天王级人物。 柏峰就是她捧红的。 柏峰原本是星海传媒影视公司力捧的一线男星,后来因为星海高层要捧老总的弟弟而冷落了他,所以和星海掰了,闹得很不愉快。星海随即雪藏了他,想给他点颜色逼他屈服。谁知柏峰也不是个软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影帝邵阳出走,创立了的柏阳工作室。 二人的事业不但没有受到打击,反而风生水起。柏峰这些年已经开始转向幕后,邵阳却如日中天,在歌、视、影三方面均衡并高速发展,而今已经是国际上鼎鼎有名的三栖巨星,华人巨星中唯有徐彻能与之分庭抗礼。 所以,宋曼虽然和闫雪混熟了爱插科打诨,对闫雪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见闫雪又掸了掸烟灰说:“我仔细想过了,你这样子,‘玉女掌门人’的路线是行不通了,不如,咱就学学人家商场上那一套,玩个‘反向营销’吧。” “‘反向营销’?”宋曼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闫雪狠狠拍着那《朱鸢》的剧本接着说:“回去给我好好看看,钻研钻研,这算三级电影了,尺度比较大,好好练习,别给我再搞砸了!” 宋曼旁敲侧击:“……尺度有多大?” 闫雪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总得来说还是文艺片,只是稍加一点□□润色。你那什么表情?薛明大导执导的,就是a级也是高逼格的大制作,多少人盯着呢,能不能轮到你还两话,你还敢挑三拣四?我告诉你,你要再搞砸,我他妈就真不管你了!” 见她真火了,宋曼忙抱住剧本贴过去表忠诚:“我一定回去好好研习,争取拿下!就是,您看……我这个演技……” 闫雪抬头瞟她一眼,心里也是无奈。 宋曼是中葡混血,身形高挑,五官比一般东方女子深邃,但又不不失东方女性的柔媚,一双杏眼波光潋滟、格外灵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女人味,还有股可爱的狡黠。 正常来说,就凭她这样的长相,只要演技还过得去,经她闫雪的手一包装,怎么都能红透半边天了。但是,糟就糟在她的演技实在是烂地令人发指,连演个简单的校园剧都能让人分分钟出戏,属于不说话时是女神,一开口就是女神经的典型。放弃吧,实在可惜,力捧吧,她又实在不争气。 这两年,闫雪一直处于这种纠结中,好在这丫头嘴甜,性子讨她欢心,她闲来无事时也乐得捧一捧,只是不会花大把的精力在她身上了。 其实,这也是她给自己的一个赌注。 要是还不成,她就真的要放弃了—— “回去对着镜子好好练习一下面部表情,找基友看看也行,记得,床戏也要多练练,这部剧里可是重头。要是光看演技,你这资质是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的,只能另辟蹊径了。知道不?” 宋曼点头如捣蒜。 第47章 车里格外安静。邵延庭开车,徐彻坐他身旁,偶尔和他聊两句。两人似乎是旧相识,不过看着不大热络。纵合和信安在商业版图上有很多重叠,两位老总不对付也在常理,不过见面点头的交情,也算不上什么交情。 宋曼夹在两人中间,着实有些为难。 邵轩在半山那边的一个医院,顶楼的私人加护病房。宋曼见了他,也不知要说什么,只祝福了两句,表达了当年的歉意。邵轩点点头,表示没有怪过她。 宋曼和徐彻离开时,邵延庭送他们下楼,在过道的时候问她:“宋曼,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妈的,还是来了——宋曼紧急刹车般停住了脚步,额头直冒冷汗,心里把邵延庭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人怎么就这么损呢? 她还没开口呢,徐彻倒是开口了:“曼曼是我妻子,你和她说的那件事,不可能,除非你上赶着要做小三。” 邵延庭挑了挑眉,宋曼也看向徐彻,徐彻对他解释说:“当年你留下那张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字。” 宋曼惊讶地望向他。徐彻却望着邵延庭。 时间在两个男人之间慢慢流逝。最后,邵延庭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回头对宋曼说:“其实,我对你挺有好感的,曼曼,不紧紧是因为子瑜的关系。” 宋曼没法回答,只能干笑。 邵延庭说:“那祝你们和和美美吧。”说完也不再留恋,转身朝楼上走去。他这人就这样,似乎除了女儿外,别的事情鲜少有能让他在乎的。宋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不甘心,丫的她有这么差?他一点没感觉到难过? “别看了,人家对你不感兴趣。”徐彻按住她的后颈往下面推。宋曼叫了声以示抗议,最后还是被他压下去,塞进车里、装回家里。 宋曼瞪他:“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敢兴趣?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大家都是商场上的对手,敌人比朋友更了解对方。” “这么了解他,你跟他搞基得了。”宋曼气呼呼地说。 “那你跟儿子怎么办?”能说出这种话,徐彻也是服了她了。他也知道这是她一句气话,也不怼她了。 接了宋翊后,一家人去了皇后街一家茶餐厅吃饭。二楼的位置,挺僻静的,宋翊一个人点了两个三问治。宋曼说:“你吃得完吗?钱就这么给你败的?” “曼曼你就知道钱钱钱!我赚的还比你多呢。” “你个死小孩行啊。敢这么怼我!”宋曼气得要揪他的耳朵。宋翊忙躲到徐彻身后,徐彻护住他,拉住宋曼:“你干什么,孩子还小。” “小什么小,都被你给惯坏了。”宋曼又瞪宋翊,“前几天不是还不熟呢,这就知道拉他做挡箭牌了。” “爸爸给我买玩具,带我去吃好吃的。”宋翊在徐彻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不像你,就知道欺负我,还有两广总督。” 宋曼气得肝儿胆都在颤。 臭小子! “别闹了,你还真和孩子置气啊?”徐彻无奈地摇头。菜上来了,其中有道焗油虾,徐彻戴了一次性手套给他们一个一个剥出来,又给宋曼放到碗里,说:“吃吧,别整这些事儿了。” 宋曼从旁边瞪他:“我又不是闲的。” 一家人吃完,一块儿回家,多么温馨。宋曼出门的时候从旁边望了他一眼,徐彻还是那个徐彻,温柔的人。可是,她以后不会再让他那么寂寞。这么想着,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徐彻微微一怔,回头看她。 宋曼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徐彻忍俊不禁:“你呀,不管多大都是小孩,生了孩子也一样。” “你不喜欢吗?” “喜欢,再没有更喜欢的了。” 宋曼又瞪他,眼底深处都是笑意。 第二日,不知是谁拍到了这张照片,传到了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是一瞬间,宋曼和徐彻复合的消息就霸占了热搜榜前十的各大新闻。徐彻虽然已经息影,但是这些年仍涉足电影圈的不少投资,是个名人,加上前影帝的桂冠,万众瞩目在所难免。 离婚以后,他的情感生活一直很贫乏,娱记基本捕风捉影也捉不多,第一次这么重量级的新闻,居然还是和出轨过的前妻复合。 ——简直比八点档电视剧还狗血。 网上抨击这对的不在少数,还有人骂渣女贱男,天生一对的。当然,也有不少人为徐彻说话,说宋曼花言巧语骗了徐彻,一堆人围着宋曼攻击,还专门开了帖。 可是第二日,徐彻的微博就登出了这么一条: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当年的误会已经已经解释清楚,不想在深究,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了,过程很艰难,所以想好好珍惜。不管能不能得到祝福,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会一直在一起。 下面附了一家三口的一张合照。 这条微博发出后,舆论又开始倒戈,支持的占了多数,意见都是这是人家两口子自己的事,旁人还是不要系瞎搀和。又有人猜测“误会”指的是什么,难道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某涯论坛还专门发了贴来扒这件事。不过徐彻已经退圈,宋曼现在丁点热度都没有,和新人没什么两样,帖子的热度自然不行,没扒几下就沉下去了。 宋曼看了后还感慨了几下。什么叫过气啊?这就叫过气。 另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是,邵轩居然出演了《乾平盛世》的男二号李元朗。在片场见了后,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邵轩却很大方地过来和她聊了几句。 宋曼心里松了一口气,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今天这场戏拍的是荆州被叛军攻陷后,裴媛媛带着丫鬟容心投奔陇中李家的事情。李家这时已经准备举义,在江夏王李元洵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宠妃后,宠妃多次进言,李忠已经在返回的路上。最大的矛盾解决后,李元洵和李元朗的矛盾就逐步暴露出来了。李元洵因为母族势力强盛而略胜一筹,李元朗为了和他抗衡,决定取消和裴媛媛的婚礼,转而迎娶范阳王氏的贵女。 裴媛媛带着容心投奔李府时被告知了这件事,浑浑噩噩,不敢置信,然后被李家的家丁轰了出去。她和容心的盘缠已经用尽了,走投无路,裴媛媛因为身体孱弱而晕倒在街上,被路过的李元洵的手下救了。 宋昱铭似乎有些紧张,从早上到现在脸色都不大对。 宋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不就是演个未来皇帝吗?这不还没成皇帝呢,你紧张什么?” 宋昱铭小声说:“我演技很烂。” 宋曼“切”了一声:“有我烂?” 宋昱铭没话说了。演技有没有她烂不知道,不过脸皮肯定没有她厚就是了。事实证明,宋昱铭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演技真的很烂,尤其是在这种大荧屏上,显得特别奇怪,第一场就ng了八次。 严东来比起其他大牌导演,脾气算不错了,也受不了他这样的,挥挥手说:“休息一下。” 休息的时候,宋曼给他递水,安抚他说:“别太紧张,我觉得你是太紧张了。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啊,这种会怕这种戏?” “我没演过电影啊,这他妈的要求也太高了,根本找不到感觉。” 宋曼清咳了两声:“别这样。我以前演技也很烂的,后来不也渐渐变好了?有时候,演技不好不代表你这人差劲,也可以另辟蹊径啊。” “什么意思?” “你知道奥黛丽·赫本吧?” “当然知道了。” “你觉得她演技怎么样?” 宋昱铭皱了皱眉,摇头表示他没看过她的电影。宋曼说:“我觉得她演技蛮一般的,但是,她很有气质,只要一站上荧屏,感觉就来了。是电影在靠着她发亮,而不是她为了电影而改变自己。你明白了吗?演出你自己的感觉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宋昱铭认真地看着她老半晌,笑了,伸手捶了一下她的肩膀:“曼曼,真是我好兄弟。” 宋曼也捶了他一拳头:“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还没谢谢你那段时间给我们母子俩做饭吃呢。” 两人笑嘻嘻地站起来,往后面休息室走。走了两步,脚步却硬生生刹住了。宋昱有些尴尬,回头去看宋曼。宋曼更是脸色不大好看,挠挠头,想要解释两句,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徐彻从过道里过来,牵起她的手直接拉到休息室。 宋昱铭苦笑。这两人的事情,还是后来经纪人詹姆告诉他的。其实他和宋曼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她还比他大么,他对她能有什么想法?奈何有的人不这么认为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初见时,徐彻对他那么不对付。 第36节 宋曼啊宋曼,还真是害人不浅。不过摊上宋曼这么个媳妇,还真是有够头疼的。 第48章 “你跟他很熟啊?”离开的时候,徐彻问她,“那会儿刚去找你的时候,我就在电梯口见过他,正好他也去找你。” 宋曼被他这么平淡的质问给噎了一下:“……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朋友,普通朋友……”他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但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心虚?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这么想着就把腰板挺直了。劳改犯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徐彻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服气啊?” 宋曼忙端正了神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啊。” 徐彻说:“我都听到你在骂我了。” “哪有?”宋曼一瞪眼。 徐彻说:“没有吗?”上下打量着她。宋曼瞪他,使劲儿瞪他。徐彻凉凉地说:“再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眼睛大,你了不起。” “就是比你大。”她瞪圆了一双杏眼。 宋翊最近又接了一部青春小说改编的电影,忙于剧组拍摄。两人一块儿到那边接他的时候,他正好拍完一场,蹦蹦跳跳跑过来。徐彻抱起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回到家里,宋曼和宋翊滚在沙发上玩游戏,照例是徐彻做饭。晚饭吃得香喷喷的,满嘴流油。把宋翊送回房间后,徐彻问她:“你不打算回大陆吗?” 宋曼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她原本还没有想好,但是,现在他们都和好了……宋曼想了想,“拍完这部戏我跟你回去吧。”落叶归根,她总不能一辈子杵这儿。 徐彻笑了笑:“好。” 宋曼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那你家里呢?” “我爸病了,在医院,回去后我带你去看看他吧。这么多年了,他也看开了。” “那你妈呢?”宋曼觉得奇怪。 徐彻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3年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 “没事儿,都过去了。” 话到这里却有些冷场了。宋曼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但是知道越说他可能越不舒服,干脆保持沉默。徐彻这人,心里面再不舒服也不会跟别人唠叨个没完,他最多放心里一个人腐烂。宋曼有时候真挺心疼他的,她这种人就没这种烦忧。 天气有些冷了,床褥加了一层厚的,宋曼还嫌不够,又从橱柜里抱出了一床被子,压地严严实实。徐彻见了笑话她:“这么怕冷啊?” 宋曼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怕冷,你第一次听知道啊?身体暖了,手脚还是冷的。” “这才几月份?” “可我就是觉得冷啊。” 徐彻无奈地笑了笑,坐到窗外,伸手摸进被子里,握住了她一双蜷曲的脚,搓了搓:“这样呢?” 宋曼觉得有些痒,心里也有点别扭:“怎样?” “还冷吗?” “冷,手脚都冷,光摸摸是不够的。”她眼睛往天花板上瞄。 徐彻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猛地把她抱住,亲了亲她的脸颊:“那这样呢?你觉得还冷吗?” 宋曼把头埋到他怀里,蹭了蹭,感受他皮肤的余热。 “还冷吗?”徐彻又追她。 “刨根究底的干嘛呢?”宋曼瞪他。 徐彻摸摸她的脸颊,把她搂进怀里:“这是不好意思承认了?其实你心里挺美的吧,对不对?” “瞎说。” “是我瞎说,还是你不敢认?” “当然是你瞎说。” 宋曼脸皮厚起来,颠倒黑白不在话下,更别说对着徐彻了。她这人就是欺软怕硬,她潜意识里就知道徐彻会惯着她,所以愈发肆无忌惮。 果然,徐彻明知她颠倒黑白也认了,笑着点点头:“对对对,你最有理。我胡说八道,我开玩笑。你都是对的,行了吧?” “这才差不多。” “我真是服了你了。” 宋昱铭之后的戏拍得还算顺畅,至少没有像开头几天那样的情况了。宋曼决定在拍完《乾平盛世》后,和宋翊跟着徐彻回国。历时一个多月,这部电影接近尾声,宋曼这几天的心情都还不错。 这天她回到公寓,发现屋子里特别安静,有些异常,门口还放置了一双鞋——那种黑色尖头的女人鞋,和她的风格大相径庭,不可能是她的。 宋曼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快进客厅时停住了脚步。靠着侧面的摩挲玻璃望去,一袭黑裙的门兆佳坐在沙发里和徐彻对峙。她似乎是大老远过来的,风尘仆仆,显得有些狼狈。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我到底输在了哪里?宋曼也背叛过你,并不比我当初做的有多么好,为什么你能原谅她,却怎么也不愿意原谅我呢?” “曼曼和你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而且,我早就不恨你了,又谈何原谅?反倒是你,一直沉溺在过去里无法自拔。门兆佳,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我仍然爱你,我放不下。” 徐彻笑了一下:“可我已经爱的人了。而且,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吗?你对曼曼有敌意,我一直都知道,不过当时我还不清楚而已。你是穆华玲的大女儿、曼曼同母异父的妹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邵阳一起陷害她的事情,我会追究到底的。” “你要报复我?” “我不做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见了。你在纵合的股份,我也希望你能转让出来,以后大家各不相干。另外的,咱还是在事业上较量吧。邵阳这么得意,总有一天会遇到滑铁卢。我只能说,上天不可能总是眷顾卑劣的人。” “你说我卑劣?仅仅因为我爆过宋曼的料?” “不管于公于私,我的看法不变,你请便吧。说实在的,我们分开也不仅仅是宋曼,我们的性格不大适合在一起,而且,我有时候无法理解你的一些行为和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不要再有牵扯了。” 门兆佳愤然起身,包包在手里抓得变了形,猛地转身朝外面走去。 宋曼避无可避,和她在客厅口的过道里打了个照面。两个同母异父、素有龃龉的姐妹,面对面的,都停下来脚步,望向对方。 “你听了有多久?”门兆佳冷笑,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讽刺,一颗心仿佛被践踏到了地底,“觉得很可笑是吗?你在幸灾乐祸吗?” “你是不是被害妄想了,我没这么想。倒是你,当年做的那件事,真够low的,说明你这人也挺low的,徐彻不要你是正常的,他的眼睛里容不下你这样肮脏的沙子。” “你就比我好多少了?别把自己说成那么伟大的白莲花。” “我没说自己干干净净啊,我也没说自己多了不起啊,我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徐彻要我,不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门兆佳的瞳孔急剧收缩,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头。 宋曼走近她,几经残忍地说:“因为他爱我,不爱你,所以他能容忍我、包容我。而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过去式而已。” 门兆佳的脸色变得煞白,手都在微微颤抖。不过她仍然抬高了脖子,踩着鞋子出了门。宋曼这一句话,确实戳中了她心里的软肋。她自己也非常明白,徐彻最爱的、现在唯一爱的就是宋曼。只有爱,才会让人一反常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如果不是爱,徐彻怎么忍受她的背叛呢? 只要爱着,那么她做错了什么,他也会在心里为她开脱,如果不爱了,那么她做什么都是错。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而已。 她永远都记得五年前徐彻刚车祸时,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问宋曼在哪儿,发了疯似的找她。不管她怎么骗他,他都不接受,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宋曼。宋曼就是他的光,是他执着爱着的姑娘,他赖以生存的土壤和太阳。 和她在一起,他就快乐,他甚至可以为了她抛弃自己的原则,容忍她的背叛。 到了这一步,门兆佳觉得自己也挺没意思的。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邵阳做那件事?在打击到宋曼的同时,不也伤害到了徐彻吗?可惜她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只想让他们分开,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分是分开了,不过他们到头来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时候,缘分真是说也说不清。 其实她一开始是瞧不上宋曼的。穆华玲有过很多段感情,而她的生父门宥闻只是其中一段而已。可能她是爱过她父亲的吧,虽然后来她父亲被她抛弃,潦倒去世,但是,穆华玲一直照顾着她,后来还把她接回了身边,亲自教导。同样是她的女儿,穆华玲对宋曼就狠心多了,基本不闻不问,好像没有这个女儿。 这也是她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的原因。 事业上,她目前确实率胜一筹,可惜,感情上却输得一败涂地。如果可以,如果岁月可以重来——她只要徐彻,宁愿不要这个影后。 第49章 《乾平盛世》进入尾声,终于在年前收官,预计是明年六月份暑假档上映。这天杀青,贺东来选了就近的一家餐馆来庆祝。宋曼和一帮人吃吃喝喝喝没个正经,反倒是她身边的宋昱铭,还算克制,一边推她的胳膊,让她注意点。宋曼没空理会他,把他推远一点:“去去去,别来烦我。” 宋昱铭简直都没话说了。这女人惯常这么不识好歹。 严东来说:“你少喝点,一会儿老徐过来,肯定得说你,不说你也肯定说我。” 宋曼说:“他没这么闲,今天有事呢,不会过来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宋昱铭使劲推她的胳膊,让她往后看。 她有些不耐烦,回过头去,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徐彻抱着儿子宋翊站在她身后。 宋曼干笑了两声:“你怎么来了?” 徐彻走过来:“我不能来啊?” “怎么会?”宋曼忙一梗脖子,天真地眨了眨眼,“您老是谁啊,哪里有您老来不得的地方?” 徐彻把宋翊放到她身边的位置上:“你可以继续贫。” 宋曼冲他做鬼脸:“我怎么贫了?” 徐彻在她身边坐下,微笑看她:“你不贫吗?” 宋曼说:“没人比我更正经。” 屋子里一干人都笑了。宋曼这妮子,就是这么无法无天口没遮拦的,也就徐影帝受得了她。两人这性情倒是互补,一动一静的。 因为徐彻在场,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安静些。在场众人中只有严东来与他熟稔,桌上大多是他们两人在聊天,其余人都插不上话。 严东来问他今后的打算,徐彻坦诚地告诉了他。 “回内地?还是最近?这么快?你已经决定了?”无怪严东来如此惊讶,纵合集团在港澳地区发展地极为迅猛,作为综合的ceo,居然在这种时候决定离开?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严东来的目光不由转向宋曼。在这个世界上,能对他影响这么深的,恐怕也只有宋曼了。 离开时,严东来拍了拍徐彻的肩膀说,老婆孩子都在身边,这种神仙日子要好好珍惜,别像老哥一样弄得现在这样。 严东来早年因为工作原因疏忽了妻子和孩子,最后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他,目前定居加拿大,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严东来现在是悔青了肠子。 徐彻心里同情他,却也无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入了冬,夜间的气温也多了几分凉意。和北京城相比,却是远远不及的。宋曼和宋昱铭打了招呼才出来,徐彻在台阶下等她。 宋昱铭原本和她有说有笑,见了徐彻却有些尴尬了。 第37节 “徐老师,你们慢走。”宋昱铭拘谨地低下头,听到徐彻“嗯”了声,忙不迭地走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可怕啊?”宋曼感慨。 徐彻嗤笑一声,走上台阶,摘下自己的围巾,低头帮她系上,神情专注。他的动作很温柔,靠地近了,鼻息温暖地扑到她的脸上。老夫老妻了,宋曼的耳根也不经意地红了。 徐彻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你也会脸红啊?” “我也是人!” 徐彻说:“可惜是没心没肺的鸟人。” 宋曼不依了,揪着他的衣袖打他。徐彻也是无奈,反正不痛不痒的,随她去了。她要哪天不折腾了,就不是宋曼了。 一路打打闹闹回到家里,徐彻伺候了两个祖宗洗澡睡觉,自己才去浴室。宋翊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对宋曼说:“我看电视上都是老婆干家务,老公挣钱的。可是,曼曼你既不干家务也不挣钱。” “小孩子懂什么?谁教你这些的?” 宋翊扁扁嘴,不开口了。 ——每次都这样,说不过就威胁! “你每次都这样吓唬他,对孩子的成长没好处。”徐彻从浴室出来,颇为无奈地说。 其实宋曼知道自己这老毛病,改不了罢了,她也拉不下那个脸。 晚上照例三个人挤一个被窝,宋曼把被子裹到身上,使劲拉了拉,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徐彻那边就给了一个角。 徐彻受不了她这德行,开口说:“你能别这么自私吗,宋曼?” “你可是男人!”宋曼瞪他,把被子裹紧了,生怕他动手抢去。 徐彻无语。真以为人人都跟她一个德行? 回到北京,天气已经变冷了。年前下了一场雪,空气里弥漫着干冷的气息。徐彻带她和宋翊、两广总督回了在西城区的旧居。离开前,徐彻请了钟点工,虽然离开很久,房子倒还整洁。他利落地把拾掇了一下房间,把床褥和被套都换了一遍,才让他们进去。 宋曼让宋翊先去睡了,然后走到外廊过道陪他。 窗户洞开,夜风很冷。宋曼问他:“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都过去了。”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没有。” “……” “你事业无忧,我和儿子也都回到你身边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那就是家里的事情了。你父亲身体还不好吗?” “在医院。医生说,还有半年时间。” “……节哀顺变。”宋曼只能这样说。 徐彻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他翻身背靠着墙壁弯下腰,看着脚底下明晃晃的白色瓷砖地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他今天落得这么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下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谁也怨不了,只能怨他自己。” “……” “我还有两个妹妹,最小那个是他和我母亲后来结婚时生的,你也见过了,徐珊珊,三年前我母亲去世后,她就去国外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对了,我母亲是得癌症,然后自杀去世的。我另一个妹妹现在是中机二院的资深工程师,是他和白阿姨生的。我和她没见过两面,算不上很熟。她也不喜欢徐老头,很少去看他。” “……” “他这个人吧,看似对谁都好,其实对谁都不大好。如果他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宋曼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想那么多了。星期六我陪你去一趟医院,看看他。” 徐彻望向她。 宋曼对他嘻嘻而笑:“知道他不喜欢我,最多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你还担心我和他打起来啊?” 徐彻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捏,要变长的。” “高一点不好?” “少偷换概念,长可不等于高!” “语文学得挺不错的。”徐彻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那种暖意缓缓升起,不止给她,也给他自己。宋曼有点儿触动,抬头望向他,发现他正对着她笑,笑容亲和。宋曼张开双臂抱住他,像哄小狗似的哄着:“给你抱抱,不哭。” 这么幼稚的举动,真像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徐彻哭笑不得,却没有出声制止她,而是张开双臂把她抱入了怀里。宋曼身上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奶味儿。徐彻闻了闻,故作严肃地问她:“你是不是偷吃翊宝的奶粉了?” “你胡说,怎么可能?”宋曼瞪眼,“他早就断奶了好不?” 徐彻浅笑:“你只要回答你偷吃了没有就好了。” “没有!”宋曼死不承认。 徐彻报以“呵呵”两声冷笑。 宋曼垮下了一张脸,瞪他:“我坦白还不行吗?昨天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我偷偷在购物车里塞了两袋女士奶粉。两袋,真的只有两袋!”她说得信誓旦旦的,怕他不相信,睁大眼睛和他对视。 这力证清白的模样真的逗乐了徐彻。他拍拍她的脑袋说:“吃了就吃了。两袋奶粉而已,难道我还为了这个和你过不去?别说两袋奶粉,你就是把超市里所有的奶粉都吞肚子里去,我也养得起。” 宋曼听他这么说还挺不好意思的,有点儿别扭地扭了扭身子,对他挤眉弄眼:“真的?” 徐彻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干嘛又打我?” 徐彻不打她头了,转而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宋曼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狠狠瞪他,一脚伸过去踩住他的脚背,狠狠碾了碾。 徐彻失笑:“你最好大力点。” 宋曼气得怒不可遏,狠狠踩下去,又跺了两脚。 徐彻抱着脚跳到一边,弯着腰:“好痛啊,你真要我命啊。谋杀亲夫?小心我报警。” “报吧报吧。装什么装?还影帝呢,呵呵。” 徐彻直起身来,语气无奈:“就这么被你看穿了?”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应该啊。” 宋曼一脸不屑:“你真痛的话,每次无名指都会抽搐。你自个儿都不知道吧,大影帝?你这演技是不错,不过百密一疏啊。” “这么了解我啊?”徐彻莞尔。 “那当然。”宋曼骄傲仰头。 徐彻说:“那你要不要回忆一下我身上有几颗痣?” 宋曼的脸这才红了,哼了一声:“臭流氓。”她扁着嘴儿侧过声去,把屁股对准他,活像个小姑娘似的。心理年龄永远只有十八岁——徐彻觉得,自己真是又当老公又当爹。但是,更可怕的是他还乐在其中。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问题。 第50章 礼拜六,宋曼去超市买了个花篮,抱着宋翊和徐彻一起去了军总医院。徐正清在特护病房,房间里很安静,心电图上的线像蜿蜒的流线,显得室内更加安静。 宋曼把宋曼抱到一边的看护病床上,徐彻坐在床边陪着。大约十点多的时候,徐正清醒过一次,有些疲累地撑开眼睛。他已经不想年轻时那样中气十足了,原本有些威严严厉的目光而今也变得浑浊泛黄。徐彻心里忽然有些泛酸,这么多年了,虽然他心里不承认,但是很清楚,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他始终都是自己的父亲。 “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白阿姨。”徐正清的话断断续续的,人已经不大清醒。但是,徐彻仍是认真地在倾听。一个人弥留之际,有人陪着是幸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正清的一生,也许事业上是极为成功的,但是情感和婚姻上,又是失败的。 他是长辈,徐彻无法评判。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做他这样的人临终时身边陪着的人也没有几个。 之后的一个礼拜,宋曼把宋翊送到了杜清那儿,让她帮着照顾。杜清已经和柏峰结婚了,做了柏阳星海幕后的老板娘,如今也退了圈,年前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整个人显得都有些发福,看来日子过得很顺遂。 宋曼衷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徐正清也和她说过两句话,趁着徐彻不在的时候。 他没有再讨论过去的事情,只是叮嘱,以后的日子要好好过。也许,他也不想再要求什么了。临了了,也发现很多东西都是空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比快乐更加重要?徐彻是他的儿子不假,但他并不是为他一个人而活的。 宋曼这么个娇生惯养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也学着去照顾徐正清,有时候见徐彻累了,也会和他换班。 这天徐正清睡了,她才把他拉到外面,问他:“你家里没有别人了吗?”潜台词是怎么别人也不来瞧瞧?这一点,她觉得徐正清是挺可怜的。 徐彻说:“我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爷爷早些年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去了沈阳。后来,我二伯一家也过去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上几面。他们的工作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请假的,能来的也来过了。” 宋曼了然。只有的家庭,有时候也挺难的,远不比他们小老百姓来得自由。不过,好在她老公不一样,没那些子弟哥们的破性子,比那些个家境不怎么样的男人都强得多。宋曼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是捡到宝了,才可以过得这么舒坦。 徐家也是功勋世家,早些年的时候,徐老爷子跟着最早点几位首长参加过越战,伤了腿,修养了好久。他原本是这边的一个司令员,后来因为那场战役,落下了病根,身体吃不消,就给调到沈阳去做了个参谋。他也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徐正清是老大,年轻时候脾气很倔,死活不肯跟去沈阳那边,他觉得在老爷子的荫庇下挺丢人的。后来,还真被他闯出了一片天地。老二一家却在很久以前就跟着搬去了沈阳。 年前的时候,沈阳那边来人,宋曼算是见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亲人。 一辆辆车过岗哨,然后进大院的林荫小道,最后停在楼底下。江玦是打头的,把几个长辈都迎下来,然后才去叫那帮小的。他这人善交际,这这帮人都挺熟的,其中有个穿粉色羽绒服的姑娘和他挺谈得来,似乎是二伯家的妞子,叫徐珮昀。 徐彻拉着宋曼下楼去和老爷子问好。老爷子见了他,点点头,笑容很和蔼。宋曼松了口气,叫了声“爷爷”。老人家也应了声。 徐老爷子旧疾复发后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在沈阳独居,这些年心态平和,对徐彻和宋曼过去的种种倒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成见。加上他还有个好友是戏曲家,本人也挺喜欢戏曲,就问宋曼会不会唱。宋曼当然答会了,当场就给来了一段,逗得老爷子笑起来。 笑过以后,又说起徐正清的事情。徐彻保持缄默。 他二伯一家也不说话。 后来,还是老爷子开口:“准备后事吧,现实一点吧。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就没有办法挽回,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你奶奶当初去世的时候,我也是万般不舍,没日没夜守在她病床前,可是,她还是走了。这些事情,我们是无力改变的。” 徐彻眼眶湿润。 他奶奶在和他爷爷结婚的第十年就患上了恶疾,缠绵病榻,直到去世。徐老爷子俩夫妻是革命的交情,一起共患难才走到那样,感情自然深厚。他奶奶去世后,他爷爷就一直独身,再也没有结婚。 他知道他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是痛的。 不过,有些事情他们真的改变不了,是天意。 一家人吃了年夜饭,然后徐老爷子带着他二伯一家又走了。他们那边事儿也多,抽不出时间。又过了段时间,徐彻和医生商量后把徐正清接回了家里,等待最后的时刻。落叶归根,人总要在家里离开。否则,是终身的遗憾。 这个早晨像往常一样,晨曦普照,大院里早早就响起了广播声,一帮小子闹哄哄地往操场赶,练兵场还有号角声和吆喝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徐彻也像往常一样拿着毛巾、端着水盆到徐正清的房间找他。 不过房间里没有人。 他心里有些焦急,忙叫来老阿姨问,他爸去哪儿了?老阿姨想了想说,可能去阳台上了。徐彻听了后,忙放下水盆赶去了阳台。 到了阳台他就松了口气。徐正清躺在躺椅上,侧对着他望着外面的天空。窗户开着,空气里有些冷。徐彻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毛毯给他盖上:“大早上的您不在房间里睡觉,怎么到这来了?” 徐正清似乎睡着了,听不见他说话,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徐彻怔在那里,心里有些不妙,踯躅着伸手轻轻推他,唤了他两声。 没有人应他。 徐正清的手垂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仍然很安详。徐彻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他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眼泪滴落在已经僵硬失温的手背上。 三年以后的这个早晨,他继失去了母亲之后,再一次失去了他的父亲。 虽然他们没有尽到父母应尽的责任,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其实并不怨恨。哪怕曾经怨恨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望去了。 他希望一家人能够好好的。 第38节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徐彻回头,宋曼欲言又止,望着他。他下一秒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仿佛她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墓地选在西山山脚下的一处公墓,出殡那天很多人都来了。有见过的,也是从来不认识的。宋曼却见到了一个只在很久以前见过的人——徐珊珊。 她变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不少,戴着一副大号的墨镜,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拜祭之后,她就走了出去。宋曼想了想,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外面院子里。 徐珊珊摘下墨镜,脸上面无表情,不过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宋曼递过去一张纸巾。 她怔了怔,然后摇摇头说不必。她说:“我并不怎么难过。他下去陪我妈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他这一生,欠的债太多了,不但欠我妈的,还有那个女人。”她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徐正清的第一任妻子,不过后来以分离收场。徐正清也许两个都爱过,不过两个都辜负了。也许非他所愿,但是悲剧已经造成。 宋曼觉得唏嘘不已,同时也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就算不能有忠贞的爱情,一心一意总不是坏事,否则自己受伤,也伤害别人。这样,就真的快乐了吗? 好在她遇到的是徐彻,好在她悬崖勒马,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翊宝,所以,他们才能再次在一起。 如今想来,这一切是多么地不易。现实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太多了,像他们这样经历过那么多还能重新在一起的有多么困难?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也要懂得珍惜。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幸运,她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徐彻的谅解。 爱是相互的,理解也是相互的。 没有任何人会无怨无悔地为你付出,你不愿意敞开心扉,别人也不会一昧地迁就你。徐彻是多骄傲的人?她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是那么深爱他,怎么会屈就自己的自尊来重新接纳她?如果他不爱她,那么,她就是另一个门兆佳。 她永远都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同一件事情上伤害我两次。 宋曼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晴朗的天空。 好在她已经明白。她也不是那个会仗着他的宠爱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地伤害他的“小孩子”了。这一段婚姻,她有信心能一直维持下去。 下了台阶,她抬头就看到了徐彻牵着宋翊在不远处的门口等她。宋曼快步过去,张开双臂抱住她:“彻哥,我爱你。”说着就往他脸上猛亲。 徐彻一边躲一边说:“你又发什么疯?” “我乐意!”她大声喊道,惊起林间一片飞鸟。 徐彻也笑了。 第51章 年后,宋曼和杜清见了一次。生产过后,她明显发福了,两只腮帮子都有些鼓。宋曼盯着她看了好久,一边感慨一边摇头:“真是饱暖思□□啊,做了富太太,连身材都懒得保养了。” “卧槽!宋曼你几个意思?”杜清火了,拿起餐桌上的餐巾纸盒就扔到她脸上。 宋曼手忙脚乱地接住,脸远远躲开:“你干嘛啊?干嘛呢你?说说而已啊,说说都不行啊?咱俩谁跟谁啊?” “亲兄弟都不行!” 宋曼无语,这死要面子的破性子没改啊:“看来柏天王把你养得很好,娇生惯养的富太太、小公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日天日地他都罩着你。” “呵呵,徐彻没宠着你?他不宠着你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 “怎么没乱来?”杜清冷笑,“你这么一点准备就没有复出了,有想过之后的情景吗?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照理说,徐影帝不会让你这么乱来的,他没让你息影、同意你复出?” 宋曼反问:“你家那位让你息影了?” “那倒没有,他不干涉我的事业。”说起这个,杜清有点骄傲,“他人吧,虽然不怎么样,有点闷,但比某些只知道炒作上位没根儿的孬种强多了。” ——这说的就是李旭了。这么多年了,还挤着呢?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比她还记仇——宋曼默默擦了把冷汗。 “你暗搓搓地想什么呢?对我不满直说啊。”杜清瞟她一眼。 这许多年没见,宋曼正觉得这位大姐已经被他老公宠坏了。她清了清嗓子说:“没啊,什么都没有。” 杜清这才作罢,转而问她:“今后什么打算?” 宋曼都没细想:“继续混圈呗。” “废话!我问你怎么个混法?” 宋曼斜了她一眼:“你不明知故问吗?” “说人话。藏着掖着打哑谜好玩啊?” 宋曼说:“柏峰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奇葩。” 杜清拿起来邻桌的餐巾纸盒,有一次砸到她的脸上。宋曼哀嚎一声:“人渣啊你。” 杜清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次见过后,宋曼常和杜清微博互动,帮她转发一些宝宝物品,顺便给翊宝也准备一份。她抽空还去见了一次闫雪,闫雪表示很想她,也希望她以后越混越好。宋曼贫道:“我老公是谁?是中宸幕后的老板,我害怕混地不好?”闫雪见状也只是笑。 过几天正式去中宸影视在北京的大厦,徐彻还给她专门配了保姆车,经纪人也是千挑万选过的,是业内一线经纪人游雅。 游雅原本是中宸的第一经纪人,可是自从邱伟来了,这情况就有些改变了。因为五年前和李珺的丑闻,邱伟退出了昔年的柏阳工作室、也就是如今的柏阳星海影视公司,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他低调加入了中宸。由于他是资深经纪人,手里也颇有资源,经过两年的努力后声势慢慢回来。他也不是艺人,那件事之后也基本没人盯他了。这两年,他在中宸可谓混得风生水起,手里新捧的几个小鲜肉和小花旦都挺给力的。 一山不容二虎,游雅因为之前的新闻也一直很瞧不起他,两人不睦已久。 这日游雅在化妆室和乔欣说话,门就被人打开了。抬头就见邱伟带着褚言和田薇进来了,看到游雅笑了笑:“游姐,这么巧啊,带小乔来化妆?” 游雅根本不理会他。他却在那边自说自话地说开了:“听说小乔最近要去参加一个mv的试镜,是和飓风时代的宋昱铭?真是巧啊,我们微微对这个mv也挺有兴趣的。”说着向站在门口的田薇招招手。 田薇忙快步过来。 褚言是近两年才出道的,由于外形好,很符合这两年流行的花美男形象,发展势头很不错,演过几部当红偶像剧,人气很旺。田薇出道早,但是之前一直不愠不火,转手到邱伟手里后却如坐了火箭般上升,风头已经盖过了一同出道的乔欣。 游雅心里怒火旺盛,忍着才没有爆发。不管她去弄什么资源,邱伟都要插上一手。虽然恼怒,却也无奈。田薇虽然喜欢装逼,演技和长相确实胜过乔欣不少。 不是说乔欣不好看,而是她长得太甜美了,加上演技一般,戏路有些窄。 田薇看了乔欣一样,坐回了化妆桌,没和她说一句话。 “真以为我已经死了,他已经是中宸的老大了?”出来的时候,游雅禁不住地冷笑,叉腰在楼道口走了两步。乔欣轻嗽了两声说:“雅姐,你注意形象。” 游雅忙又把手放下来,瞪她一眼:“你给我争气点,给我拿下这个mv。飓风时代的财力毋庸置疑,宋昱铭的声势可不是褚言这些小生可比的,他的《乾平盛世》还拿了金像奖和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他这段时间要来内地发展,争取拿个金鸡奖,把这三项拿齐了,就可以向国际影坛进军了。对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你应该也认识。” “宋曼?”乔欣有些惊讶。她和宋曼曾经一起参加过《朱鸢》剧组的培训,虽然算不上多么热络,关系倒也不错。 游雅点点头:“徐总是中宸幕后最大的股东,和大老板关系匪浅,这你也知道吧?” 乔欣点点头。 “宋曼复出,当然会选一个高的起步,总监已经和我联系过了,以后宋曼归在我旗下,你要和她好好相处。” 她不说乔欣也会这么做的。不说她和宋曼关系还可以,就是看在宋曼的背景和身份上,她也要好好抱抱她的大腿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有人坐沙发里喝着一杯咖啡。 游雅笑着过去和她握手:“来得挺早啊,曼曼?” 宋曼放下杯子站起来,和她握手,又望向乔欣,主动伸手。乔欣忙和她握住,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谈了会儿,气氛还算融洽。宋曼因为《乾平盛世》获得了今年的金鸡奖最佳女主角,也算是个开门红了。虽然随着她再次走红黑料不少,不过娱乐圈新陈代谢快,各种黑料层出不穷,她这点冷饭炒来炒去热度就那样了。加上徐彻有意控制媒体风向,倒也没有哪家不开眼的盯着她乱报道。 乔欣其实挺羡慕宋曼的。徐彻啊,虽然现在已经退圈,仍然是万千女性心目中的男神。乔欣以前就是他的脑残粉,就连他成名前的那些脑残偶像剧都看了个遍。 游雅出去后,乔欣和宋曼聊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又为什么要说呢?” 乔欣被噎了一下。 宋曼冁然而笑:“和你开玩笑的,说吧。什么事儿?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她这才松一口气,不过还是支吾了会儿:“……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徐影帝的签名。” 宋曼有些惊异地看向她:“你也是徐彻的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宋曼挑眉:“签哪儿?要不你拿条内衣来?” 乔欣脸涨红了,慌乱地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诚然宋曼觉得逗她挺好玩的,也知道适可而止,“不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明早给你带。” 乔欣口齿挺伶俐的一个人,这种事儿上却有些懵,只好起身说:“我送你。” “不用,有人来接我。”话还没说完呢,外边有人敲门。 宋曼过去开了,是个助理,对她说:“徐总在一楼消防通道等您。” 宋曼回头和乔欣道别,乔欣忙说:“快去吧。” “嗳。”宋曼应了声,提起拎包快步下了楼。徐彻果然在过道里等她。这地方人少,平常也就清洁工和电工才会经过,显得有些脏乱。不过为了避嫌,也没办法。宋曼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老公,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在孩子面前,你能有点形象吗?” 宋曼抬起头来,就见宋翊从徐彻那边钻出了半个脑袋,无语地望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曼曼,你可真是丢人,出去可别说你认识我。 宋曼也觉得自己有点儿丢人,讪讪地放开了徐彻。她也是没法啊,就这性子,喜欢撒撒娇,撒撒泼,偶尔还撒撒羊癫疯,根本忍不住啊。 徐彻搭住她的肩膀,一手牵了儿子的手往下面走:“以后注意点。你这样儿,恐怕没人能受得了?” 他这么说她心里就不爽了:“受不了你狗带啊?” “你怎么又来了,一出一出的?就不能收收性子,稍微一激就受不了?你这性子能在娱乐圈混到现在也不容易。” 宋曼说:“今天你自己睡沙发,我和翊宝睡。” 徐彻却笑了笑:“你是不要想要这个月的零用钱了?” “……你还要不要脸?” 徐彻冷笑:“给你钱让你败家是理所应当,不给你就是不要脸了?宋曼,你脸皮可以更厚点。” “合着当初不是你要复合的,不是你跟我求婚的?” 来了,又来了。每次吵架她都会把这陈年旧事拉出来提一提。不过每次这么一说,他也没法儿了。谁让他当初主动追的人,主动求的婚,还主动求的复合?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这辈子才中了邪。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病,还是怎么也治不好那种。 第52章 过了几天就是和飓风时代合作的mv的试镜了。这是部青春主题的mv,女主角比男主角大几岁,是男主角哥哥的女朋友,两人相见恨晚,最后只能分离。故事比较简单,主题鲜明,却不是那么容易表达的。 宋曼和乔欣都接到了通知,这天一块儿坐保姆车往飓风时代在朝阳的分部去,田薇带着一个新人从她们后面过来:“去一个地方,一起吧?” 乔欣和田薇向来不对付:“人太多,坐不下。”说完直接拉了宋曼离开。 田薇脸色铁青。 身边林霖讨好说:“以田姐的实力,胜出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39节 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田薇冷笑:“公司都是她老公的,我不讨好着她一点,别说肉了,恐怕连汤水儿都没了。” 林霖面色尴尬,当没听见。 到了那边,宋曼和乔欣跟着面试的人一道儿去了二楼。一大帮人都在休息室里,有几个三三两两堵过道上,不时朝练功房窥探。不过黑色的木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出来。 乔欣和宋曼说:“你和宋昱铭熟吗?” 宋曼怔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说起。 乔欣已经接着说:“新生代小生中的翘楚,可厉害了。以前大家都叫他‘小徐彻’,总觉得他各方面都在模仿徐彻,可是看了《乾平盛世》后,我觉得他和徐彻很不一样,有股说不出来的朝气。”说到这儿,她转念一想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徐影帝的粉,不过他这人私下里好像有点安静。” 宋曼却说:“他那人就是无病□□。” 乔欣:“……” 当然,宋曼也就是嘴上说说。她是典型的我老公我可以说,你们说都不行。 乔欣也看出来了,并不搭话。很快轮到宋曼,她和乔欣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里面空间很大,几个老师各自搬了凳子,坐一只长桌后,中间的地方都是空的。宋曼一抬眼就看见了宋昱铭,宋昱铭还冲她笑了一下。宋曼也对他笑了一下。 两人话语投机,关系还是比较铁的。 高座上其中一人翻了翻资料,然后漫不经心地把一沓卡片堆过去:“虽然抽一张,演一段就行。” 碰到的视镜方式多了,还没遇到过抽卡片的——宋曼心里嘀咕,不过还是过去抽了一张出来打开。然后——她站在那里停了很久,没有出声。 “哪一段啊?”这人皱眉看她。 旁边一个庞姓的考官接过了她手里的卡片,也是顿了顿才念出来:“海边……吻戏那段,还是舌吻。” 宋昱铭也怔在那里,看向那庞姓考官。是谁把这种题目放进去的?这就是个mv啊。宋曼和徐彻结婚离婚又复合的事情在内地娱乐圈早炒得沸沸扬扬了,他这个局外人都关注一二,别说旁人了。他这顶着“小徐彻”头衔的人,心里自然还有点心虚,甭说宋曼是他兄弟,不是他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之前那位考官是个一根筋,说:“愣着干什么?演啊。” 庞老师推搡了他一下,他还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宋昱铭和宋曼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宋曼这些年的演技进步了不少,但是,还处于及格线上下,宋昱铭就别提了整个一半吊子。两个认识的人,还一直以哥们互称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宋昱铭勉强抱住她,一咬牙就要吻下去,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靠门边的女考官去开门。 徐彻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西装革履,手里还牵着放假跟着他过来的儿子宋翊,伸手和他们打招呼、问好。 庞姓考官脸色尴尬,站起来:“老徐,你怎么来了?”他和徐彻、薛明是老交情了。 徐彻牵着宋翊进来,一边替他们关上门,“听说曼曼今天要试镜,过来看看。” 庞姓考官轻嗽了两声——这不满的语气实在太明显了。吻戏也不是他加上去的,他哪里知道宋曼和宋昱铭这么“有缘分”。宋曼和徐彻的关系又怎么峰回路转扑朔迷离的,这事儿,还真是…… “曼曼。”宋曼扑过来抱住宋曼的大腿,使劲蹭了蹭。 宋曼忙把他拉下来:“干什么,臭小子,这么多人呢?你想看我笑话啊。”旁边几人都在低头忍笑。 宋翊根本不理她,还抱着她的大腿蹭。后来,徐彻过来把他抱到怀里,在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了,低头掸了掸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可别为了我耽误了工作。” 继续,这还怎么接续? 庞老师在心里腹诽。他脑子也转得快,回头对宋曼和宋昱铭说:“就演雨中追逐那段,要放得开,表情要悲切。对,就演这段,挑战难度大一点。” 一干人低下头,当没看见。 宋曼一接触徐彻望过来的目光心里就没底了,轻嗽了两声,回头对宋昱铭说:“考验咱俩演技的时候到了,别紧张,慢慢来。” 宋昱铭低咒了一声,约莫是“咱俩有个p的演技”。 宋曼的脸色当即就青了。 出去之后,宋曼走在前面,根本不理会跟在后面的徐彻和宋翊。徐彻隔着几米远,声音还是不急不缓的:“翊宝,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人是谁?” 宋翊毫不犹豫:“曼曼。” 徐彻又问:“这世上最自私只会考虑自己的呢?” 宋翊答:“毫无疑问,当然是曼曼。” 徐彻笑了笑,抬头朝前面宋曼的背影望去,声音抬高了,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那这世上最无理取闹爱耍小性子的呢?” “除了曼曼,还有谁啊?”宋翊撇撇嘴。 宋曼忍无可忍,驻足回头:“你们俩有完没完了?你们这么本事,以后都两个人过啊。真是日了狗了,劳资受够了。去你的,徐彻,我不干了!” 这话她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徐彻也早习惯了,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三人下了楼,宋曼气呼呼,根本没看路,一脚踩进下水道井盖里,半个人都歪下去了,扑腾着要挣扎上来。徐彻忙过去把她提溜起来:“走路看着点。” “管你屁事?”宋曼压根不领情,狠狠甩开他。 宋翊在后面说:“曼曼,你这么作,早晚要给自己作死的。” “你说什么?”宋曼回身提起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徐彻忙拉开她,把宋翊抱起来:“小孩子要教的,谁都像你这么暴力,还谈什么育儿?” “是是是,我暴力,就你最好。你是慈父,你是圣父,你是耶稣玛利亚!”宋曼蛮不讲理起来,就是这样,甭管自己有没有道理,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徐彻说:“你又要吵架是不是?”他的目光挺温和,还有些无奈,看得宋曼就有些心虚了,讪讪地别开目光,抬头看太阳。 这时却天气陡变,乌云覆盖,太阳没影儿了。 宋曼心里一突,就觉得不大好。感觉老天爷都对她不满了。她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对了,不过死要面子,还是不肯服软。 宋翊补刀:“曼曼,你该和阿彻道歉。” “你个死小孩,是谁生你养你啊?”宋曼火了,再次冲过来把他抱起来,狠狠扇在他的屁股上。徐彻说:“你适可而止。” 宋曼瞪他,到底还是心虚,放下了儿子。 宋翊躲到徐彻身后:“不和你好了。” “好了,你也别惹她了。”徐彻拍拍她的脑袋。宋曼哼了声,别扭着扭了扭身子,扁扁嘴,把他的手甩开。徐彻无奈,牵住她的手,“别闹了,走了走了。” 宋曼冷哼,不过还是半推半就着跟他走了,嘴角仍是翘着,走着走着却弯起来。她就喜欢他明明无奈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爱作怎么了,克制不了啊,不作不舒服,不作不开心,徐彻还就喜欢她时不时作一下。 这么想着,脚步更加轻快起来。不过她现在也学会适可而止了。小作怡情,大作等死啊。 这道理,经历一次就够了。 晚上,宋翊参加了一个少儿娱乐节目的访谈。主持人开头问了他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都是一样的:“小朋友叫什么啊?” 第二个问题是:“翊宝,妈妈叫什么啊?” 第三个是:“翊宝,爸爸叫什么啊?” 宋翊鼓了鼓圆圆的包子脸,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仰着脖子说:“我的名字叫翊宝,妈妈叫‘曼曼’,爸爸叫‘阿彻’。” 主持人噎了一下。好在是资深主持人,马上回过劲儿来,转移话题:“小朋友真是幽默啊。我们的翊宝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是一个大明星了。请问翊宝,你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呢?” 这个问题就有点刁钻了。 台下观众都盯着宋翊,看这位机灵的小朋友该如何回答。 宋翊想了好久说:“爸爸。” “为什么啊?”主持人不打算放过他。 宋翊认真地回答:“曼曼总是欺负阿彻,阿彻太可怜了。” 重头戏来了——主持人仿佛打了一剂鸡血,顿时沸腾了,双眼亮起来。做宋翊采访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还是通过这个小宝贝挖出一点风头正劲的宋曼和前影帝的□□。不然,谁愿意花这么多钱请一个小孩子?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问的都是比较边缘化的问题,至于后续——新闻哪怕是扣着一点缝隙也能挖出一道门来。 第53章 宋曼和坐在后台看直播,宋曼说:“阿彻,我家宝贝儿的表现如何?” 徐彻说:“曼曼你觉得呢?” 宋曼说:“好,宝贝的表现非常好。” 徐彻说:“你这算无条件地支持?平日总怼他,关键时候就这么护短。” “你不是吗?” 宋曼狠狠剜了她一眼。回去的时候,徐彻给他们做了蜂蜜小蛋糕,宋曼和宋翊一上桌就开始抢。宋曼说:“再吃你要胖了,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你少吃点。” 宋翊反驳她:“你比我胖多了。” 宋曼最容不得别人说她胖,当下就火了,油腻腻的手都没擦呢,就拧在了他的耳朵上。宋翊叫着“曼曼你好恶心。”徐彻在旁边笑,去了卫生间给他们拿湿毛巾。 母子俩抢完蛋糕又开始往对方脸上吐奶油。徐彻往餐桌上一看,他辛苦几个小说做的慕斯蛋糕已经毁地不成样子了,不由又气又无奈:“再这样,以后你们俩自己做饭自己做点心。” “阿彻你生气了?”宋翊回头望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徐彻说:“别对我装可爱,你这是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会心软的。” 宋翊又转回头看宋曼,眼神询问。两人一对视心里就有底了,宋曼站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宋翊随后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两人双管齐下,配合极为默契。 “这是干嘛?”徐彻有些头大。 宋曼说:“原谅我们呗,我们是无心的。” 宋翊说:“阿彻,你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徐彻有些为难他,笑了笑说:“你是小孩,那曼曼呢?” 宋翊抬头看看宋曼说:“曼曼也是你的小孩啊。” 这下轮到宋曼火大,下地就要抓他。宋翊一猫腰躲到徐彻身后,对她做了个鬼脸:“曼曼,你老是这么张牙舞爪地可不行。” “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母子俩闹腾起来,徐彻只能做个和事老。宋曼和宋翊,闹腾起来也就一会儿的事,马上又缓解了。哄了宋翊睡后,徐彻才抱着她进了浴室。宋曼一颗心跳得有些快,扭捏着:“干嘛啊,你要跟我洗鸳鸯浴啊?” 徐彻把她送到了浴缸里,伺候她宽衣、放水,完了后站起来:“你自个儿洗,我去收衣服。早上晾的,应该早干了。” 宋曼就这么尴尬了一脸。 后半夜,她看徐彻就越发不顺眼。她洗完澡后早进的被子,徐彻花了约莫几分钟才进来,耳边窸窸窣窣响了会儿,被子略一撑高,他贴到了她的身边。宋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了个屁股。 徐彻贴上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笑了笑:“你这么想来一段‘睡前运动’啊?” 这画中有话的姿态彻底惹毛宋曼了,翻身过来就怼他:“你就爱和我过不去是不?总说我脾气差,还不是你惹的。你不惹我我会没事找事?” 徐彻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她要哪天不和他置气了,那还真不可爱了,生活凭生少了几分乐趣。 这样想,心里就有几分说不出的柔软,抱紧了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第40节 宋曼问他“干嘛”,恶声恶气的,分明有几分不耐烦。 徐彻歪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微微糥湿的触感袭来,她怔了怔,脸颊边还有他潮湿的呼吸和笑声。徐彻的声音很低:“来一次?很久都没有过了。” “来……来什么呀?”宋曼佯装没听懂。照理说,老夫老妻了,她这样有点矫情。但是,和徐彻在一起,她有时候还是很不好意思的。翊宝还在身边睡着呢,这当着孩子的面“啪啪啪”,怎么都有点不大好啊。 徐彻又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其实宋曼的屁股不算小,不大不小正正好,不过比很多生过孩子的女人小不少,还很挺,摸着颇有弹性。徐彻习惯了拍她的小屁股,宋曼嘴上说不依,其实心里也是有的别扭地喜欢的,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徐彻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又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滑下,亲吻她的嘴唇。黑暗里,感官反而更加鲜明了,宋曼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闭上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来吧,不要大意地来吧。反正结了婚,我也不能反抗的,就让你为所欲为吧。” 徐彻食指弹在她的脑袋上:“继续贫。” 宋曼瞪他,奈何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 徐彻在她耳边微笑。 没过几天宋曼就跟着宋昱铭去海南岛拍mv了。两人一见面就变话唠了,从天南聊到海北,聊得没东西聊了,又说起家里面的事。宋昱铭说得最多的就是邵延庭:“说起来,你算是当初跟他走得近的少数几个女人之一了。他没对你表示什么?”宋昱铭提起这个还有些纳罕。 宋曼说:“拉倒吧,他真没几个女人?”虽然他那会儿似乎是这么说的。对了,他怎么说来着的?意思是名人在外吧,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容易被捕风捉影。 宋昱铭说:“说句客观话,他人不错,挺厚道,尤其是对家人,除了对竞争对手。你和徐影帝也挺般配,和他也不错。” “你现在不怕徐彻了,敢说这种话?小心他打死你。” 宋昱铭回头看一看,偷偷和她说:“这不是趁他不在嘛。说实话,我还是挺怕他的,毕竟被叫啦那么多年的‘小徐彻’,心里都有阴影了。” 宋曼补刀:“放宽心,没什么好丢人的,赝品见到正主都像你这样。”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一场拍的是海边逐浪。宋曼换上剧组给安排的白色衬衫,把下摆系到腰上,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下身的牛仔裤裤脚也卷到了膝盖上。 宋昱铭是一身休闲打扮。为了剧情设置,他们都只卷了裤脚,没有穿衣料很少的。导演喊了声“开始”,两人笑着在沙滩上追逐起来。宋昱铭形象阳光,宋曼虽然年近三十,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皮肤比她们还好。两人同框,还颇有些金童玉女的感觉。工作人员都趁着没人注意对着她们拍照了。 旁边还有人说:“宋昱铭和徐影帝好像啊,其实我觉得他和宋老师也挺搭的。” 还有人附和:“是啊。两个人都好动,气场特别合拍。” 当然有反驳的:“别瞎说,宋老师都和徐影帝结婚了。他可是我男神,甭管退不退圈,他都是我男神。人家孩子都生了,你们还在这乱配cp。” “就是说说而已,哪里乱配cp了?” 这么一吵,嘴仗就来了。配cp那个姑娘寡不敌众,自然败下阵来。回到酒店后,她却越想越气,登了微博,想了想把白天拍到的徐彻和宋曼的照片发了上去。 大耳朵兔子:宋小生和宋老师真的好配啊,还都是姓宋,上辈子怕是一家人吧【哈哈】,附上的图都是很暧昧的图片。其实只是宣传照里的,为了拍摄需要。但是群众可不管,这条一出,网上又炸开了。 一堆人品评,激烈一点的已经开始冷嘲热讽了,暗指宋曼二次出轨,看上了小鲜肉,徐彻再一次瞎眼。 另一阵营就是这消息是瞎编的,徐彻和宋曼好得很,而且人家徐彻都退圈了,某些黑子还不放过他,不知道是黑还是粉,对他这么执着,这么念念不忘,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想办法拆散人家家庭。 宋曼和宋昱铭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两个人都处于蒙的状态。开玩笑,两人在一起就是两个爷们似的相处,哪来的暧昧? 晚上两人凑一起吃火锅又聊起这件事,商量着怎么辟谣。宋昱铭说他的公关会处理,让她不要担心。宋曼说她才不担心这个,她什么风浪没见过。她担心的是—— 宋昱铭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担心些什么了:“放心,徐影帝混圈那么就,会看不出这是误会?放宽心啦,他就算有疑问也不刽马上赶过来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宋曼,你什么时候变成个‘夫管严’了,我可真瞧不上你。”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曼说:“要是徐彻真赶过来了呢?” “你这不杞人忧天吗?”宋昱铭皱着眉瞥她。他话还没说完呢,徐彻的声音就他身后传来,“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啊。” 宋昱铭一口肉丸子卡在了喉咙里,上气不接下气。 宋曼有心想帮她拍一拍,碍着徐彻在场只好讪讪起身:“你怎么来了?” 徐彻风尘仆仆的,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半只脚在门外没进来。见她发话了,他才放下握住门把手的手,施施然进了屋,四下扫了一眼:“你过得挺惬意的啊。” 这是休息室,平常也有人过来煮火锅下棋什么的,都在允许范围内。不过偏巧今天人少,只有她和宋昱铭两个人而已。她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努力想要保持问心无愧的表情,被他凉凉的目光一扫,顿时所有气势都烟消云散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徐彻挑起一边眉毛,笑问她。 第54章 宋曼张口结舌,就这么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一个劲儿转,但就是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徐彻姿态不急不缓,和她就这么耗着。 四周一片安静。 最尴尬的莫过于宋昱铭了,半口丸子还在嘴里,愣是不敢咽下去,大气都不敢出。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要是他手里有把铲子,真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徐彻盯着她看了会儿,信步走进门里,搬了把椅子来坐:“你来海南是拍mv还是来炒作的,事儿挺多啊。” 宋曼说:“你不会信那玩意儿吧?根本没有的事。” 徐彻说:“不信。” 宋曼松一口气,却听得他又说:“不过你幺蛾子真挺多的。所以,我决定在这全称盯着你拍完这部mv。” “……你不用工作吗?” “我最近正好有个项目,所以到这来一趟。” 原来不是专程来找她的啊——这种莫名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那天之后,宋昱铭就没有过来找她,片场见到也只是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看见徐彻更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宋曼不明白,他又没做什么,心虚个什么劲?还是年轻啊。 这天她拍完回到房间,进门就见徐彻系着围巾从里面厨房出来。这寝室是双人的套间,不过现在是她一个人在住,床和桌子都在两边,露出中间的窄窄的过道。厕所在外面过道的尽头,房间尽头倒配备了一个小厨房,平时可以烧烧菜做个小点心。 “还没吃吧?我做了灌汤包。”他脸上瞧不出一点之前龃龉的神色,绕到她身后按住了肩膀,把她往里面推。 宋曼心里还有点别扭,扯开话题:“你就这么过来了,翊宝怎么办?” “交给张嫂照顾了,我让她每天给我发三段视频,没事儿,你放心。” 宋曼这就没借口了,只能被他推着进了厨房,挣了两下也没挣开。徐彻不由有些好笑:“你跟我闹腾什么,到底是谁做错事啊?我都没怪你。” “我做错什么了,媒体瞎写也怪我?”她转身推搡他,却被他捉住了手,低头放唇边亲了口。宋曼脸色微红,踩了他一脚。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踩得特别轻。 徐彻笑起来,这就是小矫情、做姿态,而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张开双臂抱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软软的,带着一点儿奶香味。吻完了,徐彻一本正经地问她:“你是不是又偷吃翊宝的奶粉了?怪不得我发现橱柜里的奶粉又少了一包,是不是被你带过来了?” “你胡说什么?我早说过了,我吃的是我自个儿在淘宝买的女士奶粉。我哪里有那么没品,偷吃儿子的奶粉?”她瞪他,恶狠狠地瞪他。 徐彻失笑,尔后把她抱得更紧,把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很轻柔:“以后别吃那个了,你想要你,我让朋友给你从澳洲带。淘宝上那些,没得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不安全。” 宋曼心里一暖,低低地“嗯”了声,整个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像猫儿似的蹭了几下。徐彻摸摸她的脸颊,掌心有些粗糙,宋曼却觉得温暖,忍不住低头把脸贴了过去,抵住他的掌心:“我跟宋昱铭真的没什么,之前在香港认识,翊宝不肯吃我做的饭,他看不下去了,就给我和翊宝做过几次饭,然后这么熟了。我们就是哥们,他也根本不喜欢我。” 徐彻说:“我知道,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在香港还有个秘密女友,交往两年了。” “你调查他?”宋曼瞠目结舌。 徐彻哼笑一声:“对于你这样有前科的人,早有准备总不是坏事。” 宋曼顿时气馁,还有点儿委屈:“我早就改过自新了,你干嘛还老提起?” “真的改过自新了,不会再犯了?” “当然!”宋曼仰起脸,哼了声,傲娇的姿态。徐彻低头望着她,轻轻地笑着。他的睫毛很长,弯弯的,覆盖着漆黑的眼睛,眼神清亮而温柔,专注的视线叫人不敢和他对视。宋曼红着脸窝进他怀里,像他宠爱的猫咪似的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徐彻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勾了一把她的下巴:“别撒娇了,咱们做点别的吧。这么大好的晚上,还早着呢,别虚度了。” “做什么啊?”宋曼眨巴眼睛,佯装不解。 徐彻搂着她的腰出了厨房,返身把汤包取了出来,搁她面前:“吃吧。” 宋曼扁着嘴掐了一个包子,直接扔嘴里。“噗嗤”一声,汤汁从她手指缝隙里喷出来,溅了她满脸,糊地头发上都是了。宋曼愣在那里,傻了好久。 徐彻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你这样吃的。”好在汤包搁置了会儿,不至于很烫。 宋曼气愤地瞪着他。 徐彻莞尔,转回厨房拿了干净的毛巾,打湿了、拧开,回头坐在她身边,细心地给她擦脸:“吃完后我帮你洗个头吧,这么黏糊糊的,晚上也不能睡觉啊。” 宋曼变着嘴,点了点头。 徐彻摸摸她的脑袋:“这都奔三的人了,你怎么还跟小女孩似的?曼曼,这可要不得啊。” “不喜欢你走开啊。” “又开始了?”徐彻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宋曼哼了声,又掐了一个汤包。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直接咬下去,而是在薄皮边缘轻轻咬了一口,“呼噜”一声把汤汁都吸了进去,然后才“吭哧吭哧”把整个汤包都吃了,最后还吮了吮手指。这汤包味儿还真不错,皮薄肉多,汤还特别美味。 她又掐了好几个,吃得肚子都圆鼓鼓了,抬头却见徐彻面前的筷子没有动,诧异道:“你不吃吗?” 他把面前的那份推到她面前:“你喜欢你吃吧,下次再给你做。” 宋曼多看了他一眼,心里美滋滋的,低头“嗯”了声,伸手从他那份里掐了一个。徐彻习惯了把她喜欢吃的省下来给她吃,宋曼也一直习以为常了。她被他一直宠爱着,享受着他的谦让和关怀,她想,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他,她心里肯定会缺了一块。 她习惯了依赖他,他的关怀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吃完了,徐彻叠了盘子到厨房洗碗。洗完后,他端了长凳放到过道里,又打了一脸盆水放上,对她说:“过来洗头吧,曼曼。” 宋曼正在打游戏,有点不情不愿的:“一会儿再说吧,我现在不想洗。” “一会儿就天黑了。”徐彻走过来,伸手就没收了她的手机。 “你干什么呀?”宋曼霍然起身,瞪他。 徐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也任由她看,摊手指了指那已经打好的水。僵持了会儿,宋曼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走过去弯下腰。 “这样会累的,你坐着吧。”徐彻给她搬了只小凳子过来,垫在她屁股底下,弯腰把她的头发打散了。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按摩着。宋曼问:“洗头干嘛还要这样?” 徐彻说:“洗头前梳理一下头发,不容易干燥。” “穷讲究。” 徐彻拍了拍她后颈:“低头,洗了。” 宋曼哼了声,不过还是乖乖低下头,把前面头发浸入了水里。徐彻帮她把头发打散,用帕子沾湿了,慢慢擦拭,也不过分用力,免得把水弄入她的眼睛里。宋曼说:“脖子后面好像有点湿,难受。” 徐彻说:“你等一下。”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条干净的竹纤维长毛巾,折叠了一下,帮她垫在脖颈处,围了一圈,又拢了拢,用别针卡主。 脖子干燥了,毛巾也软软的,宋曼舒服地哼了声。徐彻失笑:“这么伺候你,开心吗?” 宋曼说:“勉勉强强吧。” “贫。”徐彻哼笑,在她的屁股上轻轻一拍。 宋曼大叫:“不准打屁股!你还打?不是说好的不打了吗?多少年前就说好的。” 第41节 徐彻笑道:“行行行,不打了,咱还是洗头吧。”他给她倒了洗发露,按摩了会儿,又给换水、漂洗,后来还用护发素帮她护理了一遍,全程服务到家,比洗发店的技师还要敬业。宋曼满意得眯起眼睛,任由他帮她擦干头发、吹干。 徐彻把她抱到床边,亲了亲她的脸颊。宋曼推拒着,哼了几声,被他压到边缘。铁床嘎吱响,黑夜里格外清晰。隔壁传来打闹声,约莫是对小情侣。徐彻抱着她亲了会儿,宋曼叫了两声,哼哼唧唧,声音嗲嗲的。徐彻就喜欢她这种恰到好处的矫情,耳鬓厮磨了会儿进入身体。宋曼哼了声,把头偏到一边。 满满的充实,宋曼心里也甜滋滋的,动了动身子。徐彻轻笑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唇移到她的唇上。身体更加紧密,他覆压着她到了铁床边。 宋曼有些战栗,抬手压住他抱住她的手臂,脸色驼红。徐彻一压到底,和她一起歪到了床边,才撑起半个身子继续吻她。 宋曼抬起眼睛望着他:“徐彻,你爱我吗?以后一直爱我?” 徐彻顶了顶她,笑道:“我不够爱你吗?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爱你?还有谁能容忍你这种破性子?” 宋曼哼了声,抬手勾主他的脖子,嬉笑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是是是,我就是犯贱。我一辈子都甘愿做你的奴隶,我的小宝贝。”徐彻笑着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唇齿相依,他们不分彼此。 第55章 第二天宋曼轮休,徐彻带着她去了就近的商场。进门的时候,宋曼对他说:“咱们也算两个名人吧,就这么进去问题不大?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我已经退圈了。至于你?”徐彻哼笑一声,“别杞人忧天了。你这点知名度,还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 “有备无患。”宋曼讨厌他这么说。她知名度怎么了?她也是拿过国内两项大奖的双料影后了。除了知名度还比门兆佳差点,别的她差什么了?丫的,他什么意思? “哈好好,我不对。”徐彻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牵了她的手走入了商场旁边的小商品市场。 这市场在地下室,通过一条冗长的通道由上而下走入深处,拐两个弯道进入挂着门帘的入口。里面是一个个用竹竿搭的简易门店,四通八达,人来人往,店主大声吆喝,光线比较昏暗。徐彻拉着她一闪身拐到右边,在就近一个摊头买了两副墨镜和两个鸭舌帽。 出来的时候,脸是遮住了,不过,引起的关注却更多了。 宋曼说:“……我们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彻淡定地说:“看不到脸就行了。” “……”宋曼觉得,自己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 逛了大半天的商场,两人又去了街边逛路边摊,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买东西凭的就是个兴起,是一时冲动下的乐趣,也许事后会后悔,那一刻的感觉却是极为快乐的。 看到有烧烤摆摊的,宋曼凑过去问:“怎么卖?” 摊主是个大胖子,听了她的话笑起来:“姑娘,你这问题问得好玩。不同东西,自然是不同价格了,你问哪样?” 宋曼问完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可笑,不由讪笑起来,点了点那串鳗鱼和茄子包肉。 摊主说:“鱼45一串,茄子20一串。” 宋曼想了想说:“给我两串茄子和两串鱼,辣椒多放点儿。” “嗳。”摊主大大应了声,选了两条鱼就开始烤起来。 宋曼回头和徐彻说:“没人两串,啊——”尾音拖长了,特地提醒,像是怕他会抢了她的似的。徐彻对于她这种做派,向来是有些无奈的。不过也没法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改不过来,只能忍了。这种性子,有时候想想,其实也蛮可爱。 两人人手两串东西,沿着街边啃着,一边欣赏一下路边的风景。徐彻苦笑:“我为什么要在这陪着你一起闻着废气,吃着沾着汽车尾气的垃圾食品啊。” “不喜欢给我啊,就你吃的最健康,最讲究!” “说你两句你又来劲了。” “那你就别说我啊。”她这人扭起来,又开始拽她的歪理。 徐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曼哼了声,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了,看看他手里还有半串茄子,招呼都没打就伸手夺了过去。徐彻哭笑不得:“你想吃就和我说呗,用得着动手抢吗?” 宋曼说:“就不爱你和你要,就要跟你抢。怎么你不乐意啊?” 徐彻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宋曼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亲爱的,我爱死你了。”亲完还挂他脖子上嘿嘿笑。徐彻作势要把她拉下来,宋曼嚷起来:“别啊,让我挂一挂,我就爱挂你身上。好哥哥,别推我。”说完她使了点劲,整个人都凌空蹬起来,像只树袋熊似的扒拉着四肢挂他身上。 徐彻只能任由她挂着,一路半抱半搂着她回了家。 拍完mv,徐彻就把宋曼带了回去。之后几天,天气不大好,出门都是雾霾。徐彻给宋曼准备了口罩,再三叮嘱,宋曼嘴里也再三应着,保证一定戴了口罩才出门。周五有个晚会,是同一个小圈子里的聚会,宋曼和徐彻一起出席了。 到了那边,宋曼往人群里一望就看见了杜清和柏峰。这才多久没见,杜清又胖了不少。 宋曼拉着她的手说:“你老公把你滋润地不错嘛,珠圆玉润的。” 杜清皮笑肉不笑:“其实,你是想说膘肥体壮吧?呵呵。” “别这样,咱俩姐妹一场。” 杜清拍开她不断靠过来的脸,两人相视而笑。 “你看那边。”过了会儿,杜清忽然指了指她左前方的方向。宋曼皱着眉望去,在看到邵阳和门兆佳时,目光也顿住。 “真是冤家路窄啊。”杜清冷笑。 邵阳和门兆佳却各自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在她们面前站定。邵阳上下打量了宋曼几眼,笑道:“曼曼,好久不见,混得挺好的啊。” 宋曼说:“拜你所赐,我好得很。” 邵阳笑得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你和徐彻能走到哪一步,我拭目以待。”说着对她们举了举杯子,和门兆佳一前一后离开了。 “呸。”杜清对着他们的背影比了比中指,“怎么有这种恶心的人渣,见一次我吐一次。” “那就别见了呗。他恶心你第一天知道啊?” 杜清说:“你当初脑抽吧,居然看上这么个人渣?” 宋曼不干了:“我怎么了?我的男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哪号人我都不记得了,不过不小心踩进一个坑,那代表我以后眼睛都瞎了?” 杜清说:“感恩吧,也就徐彻能忍你。换了别人,早受不了你了,你还能这么作天作地的?” “吃里扒外啊你?” 就这么打打闹闹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却停住了——柏峰和徐彻正站门口说话呢。宋曼看看杜清说:“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因着邵阳和柏峰的关系,徐彻和他一直不怎么有往来的。杜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两个男人谈话,兴许是事业上的事情,她们也不好上去打断,就一直在原地等着,直到两人说完。宋曼走过去挽住徐彻的手臂,回头对杜清说“拜拜”。 杜清说:“路上好好走,小心一点。” 宋曼回到家里后,上网玩了会儿电脑,无意间发现邮箱里有一封邮件。她点开来看,发现是严沁寄来的。 她去厨房端了杯咖啡,然后慢慢读起来,一直读到深夜。 外面下了雨,难得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封邮件是几个月前严沁发来的,不过她一直没有拆开。严沁在里面说了她敌视门兆佳和穆华玲的原因,还有当初为什么在日本帮助她。很正常的日常狗血剧情,严沁年轻时跟过一个叫门宥闻的画家,后来这个画家移情别恋爱上了影后穆华玲,坚决和严沁分手。分手以后,画家日日颓废,后来还染上了毒瘾,最后自杀身亡。 门兆佳就是穆华玲和门宥闻的女儿,从小就寄养在她的好友家。后来,穆华玲和宋曼的父亲结婚又离婚后,她才把门兆佳接回来,一直养在身边,带着一起进了邵家的门。 士别多年,严沁发现破坏自己姐姐和姐夫婚姻的女人居然就是几年前抢走并害死自己爱人的女人,她能不恨?为了报复穆华玲,她偶然认识宋曼后,就决定用宋曼这颗棋子来布一局,不过在日积月累中也对宋曼动了真感情。 宋曼读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受肯定有,但也没有深入骨髓的恨意。 严沁于她而言,也是一个值得敬重的长辈。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和唏嘘吧。 三月份,柏峰正式宣布和邵阳分道扬镳,星海柏阳分裂,柏峰转而和中宸签订了合约,成立了柏峰工作室,挂名在中宸名下。 为了这事,邵阳几乎雷霆大怒,把整个星海上下搅得不得安宁。 门兆佳见了,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靠在沙发边缘,低头吹了吹:“天道有轮回,人渣就该有人渣的下场,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想捅一刀,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众叛亲离,那你算什么?被我睡过,被我甩过,现在没人要,不也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吗?还装什么清高?门兆佳,你这一脸装逼的样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知道徐彻为什么看不上你吗?你自己不拿面镜子照照?” “邵阳!” “嚷什么嚷,我说的不是实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她的鼻子骂,“有本事你就给我滚,资源自己去找,别死皮赖皮杵这儿还日日不阴不阳的。我看着恶心!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你去死吧!”门兆佳操起一个烟灰缸就砸到了他的头上。 邵阳偏身一躲,那烟灰缸贴着他的额头飞过去,在墙上四分五裂。他勃然大怒,冲过去揪住她的头发就是一个耳光。门兆佳不甘示弱,和他扭打着从餐厅纠缠到客厅,又从客厅扭到到阳台。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邵阳心里窝火,额头青筋暴跳,猛地抓起她的衣领就往后一推。窗户正好打开着,门兆佳失力,翻出了窗外。 就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楼下绽开了一片血花。 邵阳醒过神来,连滚带爬地爬到窗上朝楼下望去。 门兆佳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望着他,四周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邵阳咽了咽口水,几乎是疯一般跑回房间整理了几件衣物,拿了钱和护照就飞奔出门。 第56章 “……5月21日晚9点45分,南海警方在距离熊仔湾码头六点钟方向截获非法船只一艘。经查,该船只藏有大量非法违禁物品,欲运往东亚。后警方在船上抓获潜逃在案的嫌疑人邵某,目前已遣返押往……” 宋曼盯着早间新闻看了会儿,才拿起遥控换台。这几天都是艳阳天,天气是难得的好,雾霾都极少。 徐彻从后面过来,拍拍她肩膀,把手里现磨的豆浆递过去:“别看了。” 宋曼应了声,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徐彻失笑:“厨房里还两大杯呢,没人和你抢。” 宋曼怼他:“我乐意!” 徐彻只能笑:“成,您爱怎么样就怎样,左右这儿您是老大。” “别跟我拿腔拿调的,不喜欢!” 宋曼仰头把剩下的豆浆都给喝了,转身去了厨房。桌面上果然还有两个大搪瓷杯,都满满装着。她端起来,两杯一块儿全喝了,然后把空杯直接扔盥洗池里。 回头就见徐彻抱着肩膀靠在推门上,不由有点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地喝问他:“看什么看?” 徐彻说:“你还能更懒点。” 宋曼对他做了个鬼脸,挤着他的肩膀出了厨房。不过刚一踏出去,她的后领子就叫他给拎住了。宋曼急得叫起来,张牙舞爪:“松手,你快松手!” 徐彻忍不住笑起来,手里可一点没含糊:“你这么厉害,自己挣脱试试。” “你混蛋啊!”宋曼卯足了劲要甩开他,却像条沙滩上的鱼,怎么扑腾都逃不出他的钳制。她气得暴跳如雷,徐彻看了也不忍心,放开了她说:“好了好了,你中午想吃什么?”宋曼回头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吃你个头,你去死吧!” 宋曼的脚劲可不是盖的,徐彻弯下腰:“够狠的你,谋杀亲夫啊?” 宋曼说:“你活该。”回了房间把宋翊抱了出来,往外面去了。徐彻到门口堵住他们:“你带翊宝去哪儿呢?” “逛游乐园去。” “两个人?多不安全,我和你一起。”他转身回房换了衣服。 出门的时候,宋曼还憋着口气呢,压根没怎么睬他。徐彻也是无奈,只好淡然地走到她的身后。 第42节 路上没有什么人,这个点到游乐园基本不用排队。因为带着宋翊,所以他们选了摩天轮。 夜晚,星空下的城市格外璀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宋翊有点儿胆小,窝在宋曼的怀里。徐彻就笑话他:“你平日不是挺能的吗?关键时候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宋翊对他可一点儿都不怕:“别人都说我像你,那么爸爸,你也没有男子气概。” 徐彻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宋曼哈哈大笑,说他活该。 徐彻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 “你脾气总真坏,真不怕我跑了啊?” “怕什么?” “要是五年后我已经忘了你,或者不再爱你了呢?” “那我就换个呗。”她笑得焉坏,看到他脸上吃瘪的表情,像是极力想忍住,最后又没有忍住,终是哈哈大笑起来。 徐彻也是个敏慧的人,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总是略逊一筹。 归根究底,是因为他太在乎他。 舍不得,放不下。 如果为了一时的面子和意气而放弃,若干年以后,他一定会后悔。所以,那时候得知安琪向他汇报邵延庭向她求婚后,他几乎是乱了方寸。虽然,那时候对她仍有怨愤,但终究是忍了下来。和失去她相比,那些所谓的面子,其实都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爱人。 她和宋翊,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曼曼,你以后别任性了,好好过日子吧。”徐彻说。他不是在要求他什么,他只是希望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少点争吵,多点欢快,互相理解,和和美美。 宋曼在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月色下温和的眉眼,扁了扁嘴,终究还是别扭着点了点头。 徐彻低头,吻了吻她闭上的眼帘。 远处有人放烟火。隔着玻璃,听不见声响,只见夜空中不断盛放的璀璨,照亮了他们温暖的脸庞。一家三口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次年,宋曼凭借着香港和内地合作的大片《狙击黎明》获得了柏林最佳女主角奖,宋昱铭夺冠最佳男主角。 徐彻和柏峰正式收购星海柏阳旗下剩余公司和资产,成立了新公司。 年底,宋曼怀了二胎。 她终于知道了,杜清那样看似富贵的圆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日渐丰满的体型中,连走路都要徐彻扶着。每天傍晚,他都搀着她在林荫道外面散步。宋曼喜欢数脚下的路缘石,每次数到321的时候就想回去了,可是,每次他都会和她说她数错了,让她多走几步路,多多锻炼,有益身体健康。 道理她都明白,可就是不愿意,每次都骂他。 孕妇最大,孕妇有理,孕妇说什么,他都得受着。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公主病,没救了。 可是,徐彻还是一如既往地惯着她,被她骂得狠了,也只是笑笑。宋曼迎着夕阳转回身,忽然高声喊了他的名字:“徐彻!” 徐彻停下来,有些不解。 宋曼嘿嘿笑,盯着他笑,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她嘟起嘴,闭上眼睛给了他一个大声的“啵”:“爱你——” 徐彻失笑。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手插入了裤兜里。 “怎么你都没表示啊?”回去的路上,宋曼不开心地一个劲儿追问他。 回头看,却发现他唇边始终都有浅浅的微笑。 得你,一生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说实话,这个文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比如,我本来想写一个人渣辣鸡女主因为做错事后陷入低谷、在逆境中幡然醒悟、斗智斗勇然后重临娱乐圈巅峰的奋斗文。 是一个渣女回头金不换的积极向上的、重获爱情和事业的世纪炒鸡大文……******* 事实证明,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_(:3ゝ∠)_ 笔力有限,所以最后还是圆回来了。宋曼这样的小女生,任性、自私但也有善良的一面,也许她曾经对自己不负责任,对身边人任性无理取闹,但她无意伤害别人。 ******* 不说别人,我脾气不好,有时候特别容易炸,说一些不大理智的话。 对别人宽容一点,留有一线余地,回头再想想,有时候有些事儿不过是意气之争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没必要事事较真弄得彼此都太过难堪。 感谢小伙伴们一直以来的包容和理解。 ******* 想写的太多了,灵感到处都是,但是要组织成一个完整的文需要不短时间。 我深思熟虑后决定先写沈泽棠和周梓宁的故事。不同于上个文和这个文,这应该算是纯纯的爱吧。 本书由(胭脂有毒)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