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倾城》 第1节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为我倾城 作者:老石头 文案 神说要让全世界的好男人都爱我。 爱欲神vs绝症女。 挖到一个太古神,致你从太古到永劫的爱……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主角:纪倾城、隐生宙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纪倾城是一个身患胰腺癌的女地质师,遭遇地震时,被爱与欲望之神所救。她希望神能够拯救她的生命,然而神却偏偏要给纪倾城完全不想要的东西,爱神要赐予纪倾城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神愿意让纪倾城跟别人相爱,默默守护她,却绝对不允许纪倾城爱上他自己。本文情节流畅,人设立体鲜活,男主苏炸天,女主的存在感超强。每个人物都有让人讨厌的地方又都有让人着迷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是简单的。看完每一章都有点莫名的感悟。 ================== ☆、chapter 01 你愿意,你贪求,你爱恋,只因此你才赞美了生命。——尼采 r01 真牛逼,这区域也会地震? 纪倾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地质都白学了。 地面像是一条抖动的毛毯,被人一刀子划开,撕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山上不断有滑坡和崩塌在发生,纪倾城被困在巨石和地裂之间,无路可走。 她以为自己就算是要死,应该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万万没想到竟然就在今天。 世界摇摇欲坠,纪倾城躲在巨石和越野车之间,有生之年第一次祈求上天。 老天爷,开个眼啊! 就算真要搞死她也不能让她死得这么窝囊吧?好歹让她跟病魔抗争个三五八年,花光钱,流干泪,耗完血再说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一瞬间风沙止息。 老天爷竟然也有听到她祈求的时候么? 正这么想着,又山崩地裂起来,比方才还激烈。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响彻天地,碎石从山上滚落。 天地昏黄,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风沙滚滚之中…… 什么情况? 一个裸男背对着纪倾城站着,高大健硕,一身紧绷的肌肉,线条完美得宛如雕塑。 这又是滚石又是地裂的,这人怎么凭空跑到自己面前的?天上掉下来的么? 纪倾城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地震和从天而降的裸男,到底哪一个更荒谬,她应该更怕哪一个才对…… 男人缓缓转过身,他黑发黑瞳,五官深邃,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纪倾城,好像她的存在比这地震还要惊天动地一般。 卧槽,为什么裸男在朝她走过来? 纪倾城觉得她应该逃跑,可是正地震呢,哪里有地方给纪倾城跑?她正准备蹲下身往车底钻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抬头一看,只见男人伸出一只手,抵住了一块正要落在她脑袋上的巨石! 她一阵后怕地看着头顶的巨石,差一点她就被砸成肉酱了。 这人是在救她? 纪倾城看向这个男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打寒颤的感觉,那是一种极致的酥麻,前所未有…… 整个城市仿佛都在塌陷。 男人罩住纪倾城,与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给她在这翻天覆地的时刻,撑起一寸安全的领域。 他一面凝视着纪倾城的双眼,一面低下头,由上至下一点点轻轻地嗅着她…… 从发梢到眉角,从鼻尖到嘴唇,从耳廓到锁骨,每一寸皮肤,缓慢而暧昧。 灼热的呼吸喷在纪倾城的皮肤上,愉悦而兴奋的喘息声敲在她的耳膜上,叫她发颤。 纪倾城觉得自己像是忽然不是她自己了,这个男人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看一眼你的意志力就被劫夺,感官就要被左右。 像是等待了亿万年之后终于尘埃落定一般,男人忽然笑起来,欣慰欢喜,笑容动人得要叫人忘记这天摇地动…… 地震停止,一瞬间狂风止息,山林又回复了幽静安宁,不远处传来焦急地喊声,有人正在呼喊纪倾城的.名字。 “纪倾城!” “纪师姐!” 男人声音轻轻敲在纪倾城的耳膜上。 “我会再来找你。”他说。 头顶的巨石碎成了无数粉末,尘沙漫天,纪倾城捂着嘴猛烈地咳嗽。 尘埃落定,那个男人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 “金师兄……纪师姐在么?” “倒水的那个就是。” 纪倾城正在喝水,回过头瞥了一眼正朝她看过来的学弟,估摸这个就是今年安排给她生产实习的学生了。 妈蛋…… 岑橙那个死女人又故意搞她,说了她要个高高壮壮的,结果来了个娇小玲珑、我见犹怜的。这还怎么帮她搬发电机? 只能自己硬刚了…… 听说被分给水文妖花,刘八方本来就心情忐忑,如今见了真人更加紧张焦虑,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但是很奇怪,虽然纪师姐长了一张美艳的脸,刘八方却没有办法把她跟那些难听的传闻联想起来。 他总觉得,纪师姐非但不像那种睡了很多老男人的小三,反而还有一种可怕的气息,让人没有一点旖旎的想法,只觉得很慌…… 纪师姐对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宛若在召唤一只狗。 刘八方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畏畏缩缩地走过去。 “纪师姐,我是刘八方,水文专业13级的学生,岑师姐叫我来找你,说我的生产实习跟着你……” 纪师姐压根就没有在听他说话,扔了一沓资料在桌上,冷冷地说:“明天早上九点,在环境楼门口等我,不准迟到。” “是……” “你会开车吧?明天高速至少要开十个小时。” 刘八方摇摇头。 “艹!岑橙就是在搞我……”纪倾城嘟囔了一句,然后拿着鼠标开始在电脑上专心地画图。 刘八方尴尬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站了几分钟,纪师姐才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他道:“你还杵这里干嘛?” “我……我可以走了吗?没有别的事情了?” 纪师姐笑起来,她笑比不笑还让刘八方心里慌。 “有,我还要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刘八方呆住,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师姐,半响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 “还不走,真等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我……我……师姐我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先要搬仪器,刘八方果然搬不动,纪倾城只得抡起袖子自己上。 搬完出发,纪倾城把刘八方安排在第二辆车上,自己一个人上了第一辆越野。 腹部又绞痛起来,纪倾城拿出药瓶,先倒出两颗来,可一想接下来要连续开十小时,怕半路疼起来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便自作主张又多倒了两颗。 吃止痛药上瘾也比在高速撞死好。 刚绑上安全带,就又有人敲车门。 纪倾城摇下窗户,只见刘八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站在外面。 “纪师姐,我还是跟你一辆车吧,虽然我不会开车,但是你中途有什么事情,我还能……” “你还能怎样?跟我一起去死么?” 刘八方本来想说给她解闷儿的…… 纪倾城不耐烦地摆摆手,没好气地说:“别哔哔,后面去!” 刘八方沮丧地闭了嘴,灰溜溜地上了后面那辆车。 “怎么了小八方,舍不得纪师姐啊?”前座的胖师姐阴阳怪气地说:“你没希望的,你们这些挖土的人家可看不上,我们纪师姐可是golddigger!对吧,金师兄?” golddigger?挖金子的? 刘八方英语也就一个四级水平,没懂。 第2节 金师兄冷笑一声,似乎非常不屑。“她哪看得上我啊,我想跟人大美女吃个饭都不配,毕竟我开的是本田,人家只上兰博基尼的。” 金师兄和胖学姐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刘八方百度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他们是在说师姐傍大款呢…… 虽然刘八方跟纪倾城接触不多,纪师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是比起来,刘八方还是宁愿跟纪师姐呆在一辆车上,至少她不会没有真凭实据就编派别人。 开了大概五个小时便下了高速,上了山路。 “哟……这车子怎么在晃啊……”胖师姐道。 “你这稳如泰山的还能觉得晃啊?”金师兄打趣道,可很快他也发现不对劲,道:“哟,真在晃,该不会地震了吧?”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 “来,八方,考你一下。”金师兄问:“说说看,什么地质环境会发生地震呀?” 刘八方把教科书背了一遍,然后说道:“这里属于板块中心,地壳稳定且不活跃,地层硬度大,也不受火山和海啸的影响,所以不……” 不还没说完,只见前方滚落下一颗巨石来,再稍稍开快一点,他们的车刚刚就被砸上了! 金师兄猛地刹车,几个人吓得匆匆下了车,只见天摇地动,地面剧烈地抖动着,竟然真的是地震。 三个人惊慌失措地面面相觑。 “不是吧,这么多年真的是白学了。” 几分钟之后世界又恢复正常,刘八方这才想起纪师姐一个人在前面呢。 三个人惊魂未定,却还是寻过去,找到纪倾城的时候,她正站在越野车前,一身的尘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他们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纪师姐,你受伤没有?” 纪倾城摇头,神色严肃地问:“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离开?” “男人?什么样子?” “没穿衣服的。” 大家被问得莫名其妙。“这一路就没见到别的车,更别说没穿衣服的男人了……” 纪倾城蹙着眉,想不通刚才发生的事情。 “地裂呢?”纪倾城指着地面道:“刚才这里有一道地裂的!” 地面完整,哪里有地裂的痕迹? 大家面面相觑,怀疑纪倾城是不是吓傻了。 “纪师姐,我看你是惊恐过度。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一会儿有余震。” 纪倾城无法解释这一切,只得跟着组员先找安全的地方落脚。 男人不见了,地裂也消失了,可这身上的岩灰却是真的。纪倾城摸了摸口袋里的黄色药瓶,难不成是她止痛药吃多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chapter 02 r02 金师兄和胖师姐正专心讨论今天的地震,刘八方便透过玻璃窗偷看站在外面的纪师姐。 虽然刘八方是个老实人,但毕竟是男人,看到那牛仔裤包裹着的紧翘屁股,就觉得喉咙一紧。他脸一红,忙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纪师姐站直了身子正在喝水,一双腿又长又笔直。她上身穿着无袖的紧身背心,胳膊纤细健美,背心很短,露出她腰椎上的纹身来——一朵蓝莲花。 学地质的都是老实孩子,这还是刘八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纹身…… 从昨天见到纪师姐开始,刘八方就一直处在晕眩之中。 之前他只知道纪师姐学术能力叼炸天,研三就发了十几篇核心期刊文献,百分之百的女学霸。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纪师姐长得那么好看。 他倒是听班上女生议论过她的长相,说法都是:不是很有气质,很俗气的,长得很显老啊,不喜欢她那个长相,看得很不舒服,全靠大浓妆,比起何芳菲差远了。 之前在刘八方的认知里,纪师姐应该不是什么人格高尚的人。 因为一个人不喜欢纪师姐,那是别人的问题,所有人都不喜欢她,肯定就是她的问题了! 可是如今相处了一会儿,又觉得她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除了尖酸刻薄、脾气暴躁、待人冷酷之外别的也都挺好的啊…… 纪倾城独自一个人站在草坪上喝水,她很确定,那不是幻觉,她也不是疯子,否则无法解释她身上和地上的岩灰啊?! 那岩灰细腻均匀,哪里是自然造成的,简直就是人工碾磨的…… 所以纪倾城很确定,的确有一个男人凭空出现救了她,只手撑住一块上吨重的巨石,并顺手把它磨成了粉…… 纪倾城的内心激荡,情绪复杂。 身为一个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和六年自费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然而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疯了,所以她只能相信是世界出了问题。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鬼? 外星人?变异人?超能力者?人工智能?时间旅行者? 纪倾城觉得这个男人的凭空出现,把她快死翘翘的悲伤都冲淡了。 “纪师姐……” 纪倾城回过头去,见到刘八方手里捧着一个饭盒,可怜巴巴地站在她身后。 “学姐,你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吃点热乎的吧……” 纪倾城没半点胃口,但是看了一眼刘八方那惶恐又期待的眼神便一时心软接了过来,可是才吃了几口,就腹部一阵翻腾跑到草丛旁吐了。 真他妈油,地沟油不要钱也不能这样加啊! “纪学姐!” “嚷个屁,纸!” 旁边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来,递给纪倾城一张纸巾。 “谢了。” 纪倾城擦干净嘴,直起身子站起来。 “倾城,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就觉得看着像!” 纪倾城疑惑地抬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花哨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长得白白净净的,也算得上是个小帅哥。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封未啊!厉时辰的兄弟!” “我知道你是谁。”纪倾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地说:“你那浮夸的穿衣风格倒是没变,给你把扇子你都能开屏了。”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会开玩笑。”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 场面冷了一下,封未又笑起来,热络地继续寒暄道:“好久没见过你了,倒是常常见到倾人,你这些年为什么都不跟我们玩儿了?问我厉时辰他就说你忙……” 八方竖着耳朵听着,这人看起来挺有钱的,难道纪师姐从前都是跟有钱人一起玩的么?在哪里玩儿?玩儿什么? 纪倾城看刘八方一眼道:“你们几个吃饭就去车里等我一会儿,我跟朋友说几句话就出发。” 刘八方老老实实地走到车边等待,项目组的另外两个人也走过来,好奇地问:“八方,纪学姐跟谁说话呢?” “不知道,好像是老熟人……” “啧啧,我刚刚看到那个人是从那辆玛莎拉蒂上下来的!就那辆!好有钱的样子哦……” “富二代呀!有本事……” 刘八方也看了一眼那个小帅哥,他的气质和穿着完全跟他们这些穷学生不一样,纪学姐是怎么认识这些有钱人的? 学校里那些关于她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 这是在要她的命! 纪倾城看着自己抖动得快要捏不住方向盘的手,整颗心都要被绝望淹没了。 白天先是遇到地震,再是遇到超自然现象,最后又遇到老熟人,她被烦得都忘了吃止痛药。 这下好了,大晚上的,开到高速正中间却忽然翻江倒海的疼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不光自己得死,搞不好害得害死别人。纪倾城想要变道,可是旁边一辆长长的大货车挡着,一时也开不出去。她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强,浑身都在冒虚汗,她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一个晃神,只能用力握住方向盘,恨不得要在方向盘上扣出一个窟窿来。 汗水滴到眼睛里,方向盘一歪,她的车就撞向一旁的大货车去。 纪倾城一下子清醒,却还来不及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从副驾驶伸过来替纪倾城握住方向盘。 车又稳稳地开在高速上,纪倾城再一次死里逃生。 “忍一忍,开到耳道去。”男人的声音优雅低沉。 男人帮她稳着方向盘,纪倾城脸色苍白地说:“前后距离拉不开,旁边又有那个傻逼货车挡着,我变不了道……” 只见男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货车,那货车便减了速度。 纪倾城减油门变道,把车子停在了高速耳道上。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疼痛的感觉越加强烈。 纪倾城缩在驾驶座上,抖着手想伸到包里摸止痛药,却有一只手忽然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直接摸上了她的腹部! 纪倾城瞪向眼前的人,可是忽然的,她觉得腹部一阵酥麻,疼痛的感觉居然在消散…… 她想开口说话,却忽然觉得理智和意志力都在逃离她的身体。 疼痛不见了,另一种感觉却在上升…… 那种打颤的感觉又来了。 纪倾城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这一声把两个人都吓到。 男人收回了手,那暧昧咸湿的感觉便立刻消失,纪倾城瞬间又清醒过来。 第3节 刚刚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纪倾城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淡,可是现在…… 她却觉得自己双腿之间有些潮湿。 她涨红了脸瞪着副驾驶的男人,质问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你是说救你的命么?”男人身上有一种正邪莫辨的气质,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这是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么?” 纪倾城噎住。 她打量着这个再次凭空出现的男人,忍不住脸涨红。 “你到底是什么人?”纪倾城红着脸,皱着眉,极其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不穿衣服?身材好也不是这样炫耀的呀!” 男人丝毫不介意,他微微探身,凑到纪倾城跟前,那让人血脉喷张的*只与她只有分寸之隔。 他笑了起来,笑容夺人心魄,正要开口的时候,纪倾城左边的车窗却被人敲了敲。 纪倾城忙转过头,刘八方问:“学姐,你怎么在这里停车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纪倾城思索着要这么向刘八方解释车上的陌生男人,“跟朋友说话。” “哦,你打电话么,还以为出事儿了呢,那我们先开走了。” 纪倾城一愣,回过头去一看,只见到副驾驶上空荡荡的,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 ☆、chapter 03 r03 在外地呆了五天,纪倾城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个月的钱发了没。 没有…… 纪倾城走到学校对面的atm里,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剩下一千多块了。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空药瓶,觉得很绝望。 上帝给她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没忘记再打开一扇窗,好从里面再放出一条狗来…… 参皂苷rh2,又叫做护命素。 医生建议她做手术之前先吃两个疗程的人参皂苷rh2,来控制一下病情的发展,提高免疫力,手术的时候才比较能撑得过去。 一小盒就要一千多块,她一个学生哪里吃得起?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去给老男人当小三了,也算是没白被人编派这几年…… 取了钱,正准备出去,可疼痛又袭来,纪倾城捂着腹部,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冷汗,匆匆往嘴里塞了两颗止痛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别人的白驹过隙,她的沧海桑田,终于纪倾城气喘吁吁地缓过劲,慢慢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手机响起来,是毛医生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毛医生:“考虑好没有?差钱我还可以借你一点。” 纪倾城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还是毛软的微信。 毛医生:“无论有没有考虑好,你都要来复诊。” 玻璃门外就是她的校园,夏天的热劲儿还没过,阳光灿烂,气温不冷不热,空气干燥凉爽,校园里树木郁郁葱葱,风中有初秋清爽的味道,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她把药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一边推开atm的玻璃门,一边小声骂道:“狗.日子……” 回到出租屋,纪倾城哀嚎一声瘫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地伸着四肢,像是被剥了皮挂起来的狗。 岑师姐那个贱人故意搞她,安排一个不会开车的小土包跟她一组,这几天下来,真他妈累死了! “唉……” 人生怎么这么艰难。 “为什么叹气?” 一个优雅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吓得纪倾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挡在胸前,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是你?” 是山上的那个暴露狂…… 虽然是第三次见这个暴露狂,可是看到他那颠倒众生的脸,纪倾城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真的是被这个男人给帅到了,厉时辰都比不上他。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套装,两只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骨节分明,隐隐可以看到青筋,没有用力却能感受到那是一双极有力量的手。 这个人有一种隐秘而强大的气场,硬是把纪倾城的小破靠椅坐成了铁王座。 “你为什么会跑到我家来?” 男人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看着纪倾城,明明整个人的姿态都是懒洋洋的,可眼神却狂热而诱惑,让纪倾城不自觉紧张起来。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站了起来,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张力,他真的很高,站起来的时候越发让人有压迫感,本就狭小的出租屋因为他显得更加逼仄。 纪倾城有些紧张,可依旧改不了刻薄的本性,嘲讽地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哟,怎么这一回舍得花钱买布了?” “你不喜欢我穿衣服我可以脱掉。” 男人竟然真的开始伸手脱衣服,纪倾城也是懵了,眼看着他脱了外套,解了领带,又开始解衬衣扣子。 毕竟是美人宽衣,赏心悦目,直到他解到第四颗扣子,看到他的胸肌纪倾城才反应过来道:“够了,别脱了!” 男人根本不理她,继续解扣子。 “都叫你别脱了!”纪倾城冲过去,抓住了男人的手。 接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刹那,纪倾城又感到那种打颤的感觉。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的黑眸凝视着纪倾城,像是索伦之眼,不可注视,否则就会被它看穿、蛊惑、俘虏、淹没,奴役…… 那粉色的潮水又来了,温暖、暧昧,咸湿,要她心潮起伏,要她浪荡下贱,要她不知羞耻…… 手一松,刀子掉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纪倾城这才猛地惊醒过来,立刻松了手,迅速朝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纪倾城胸口起伏地问。 怎么搞的,一碰他就跟吃了春.药似的! 男人朝着纪倾城走过来,含笑道:“我什么人都不是。” 他的衬衣扣子已经全都解开,露出狂张着生命力的*,叫纪倾城的胸口更加起伏。 妈的,这个男人真是要命! “停!”纪倾城动员起全身的意志力和理智才伸出手拦住男人,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口上,恶狠狠地说道:“就保持这个距离,不要靠近我,要不然我动手了。” “你不是已经动手了么?” 纪倾城脸一红,忙收回手来。 这个胸肌真的是摸得人燥热,他的身体简直就是有毒! 男人轻笑起来,明明是嘲笑,却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被魅惑的感觉。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卖药的吧?”纪倾城上下打量着他说:“为什么我一碰到你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磕了药一样……还有,你为什么总是凭空出现?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被辐射了?还是基因改造过?” “我说了,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还能是鬼啊?” “我是神。” …… 纪倾城一脸懵逼地看着男人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男人并不像在开玩笑,道:“我是神。” …… 妈的智障! 长得这么好看,脑子有毛病啊! 纪倾城非常确定,自己遇上神经病了。 “行行行,你是神,那你是什么神?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 “都不是,你们的传说里没有我对应的名字,我是爱与*之神,狂热之神,狂人之神。”男人的黑眸凝视着纪倾城,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从立体音响里播放出来得一般在屋子里环绕,他说:“我是狂热,我是过度,我是不稳定,我就是*本身。”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不说话?”男人问她。 “我没空说话,忙着在心里翻白眼呢。” 男人又笑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倾城的嘲讽,笑得倾国又倾城。 “你觉得我在撒谎。” “不不不!我在夸你有创意,匠心独运、别出心裁、鬼斧神工!”纪倾城皮笑肉不笑地对男人说:“大神,你能稍微让一下吗?你这样卡着我,我都站不直了。” 男人并不纠缠,向后退了一步。 纪倾城走到门边,打开门,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刀,极其不耐烦地说道:“大神,我的时间很宝贵,还要背成语呢,没空陪你发神经。您要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非要在这里怪力乱神,就哪儿来的哪儿去,赶紧的!”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吓了纪倾城一跳。 奇怪,窗子都关着啊,今天又没有风…… 纪倾城又伸手要去关门,可是才刚刚拉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又把门拽了回去,然后纪倾城就眼睁睁地看着门锁自己转动起来,啪的一声反锁住了…… 纪倾城起了一身冷汗,艹,这是把他给得罪了么? 第4节 纪倾城想起在山里,他只手就捏碎了一块巨石,忽然觉得她胆子实在是有点肥…… “你是在拒绝我么?”男人在纪倾城的身后问。 纪倾城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缓缓转过身,靠在门上,不安地看着那个自称是爱与*之神的男人。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不用害怕。” “你不怕一个试试!”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我不会伤害你,我会让你快乐,让你相信我。”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他那双深邃无尽的黑眸凝视着纪倾城,叫她的意志被劫夺。 “你离我远一点!” “没有人能拒绝我。”他说。 那潮水又来了,无处可逃…… “啊哈……” 纪倾城听到自己轻换了一声,像是一只母兽。 凭空的,她的牛仔裤被解开,衣服一件件自己从她身上脱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皮肤。 纪倾城浮在半空之中,被一股热流包围着,世界变成了万花筒,转动,迷幻,绚烂。 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可他的声音却仿佛在她的耳边,贴着她的耳膜,诱惑着她。 “告诉我你的名字。” “纪……倾城……” “纪倾城,从这一刻开始,你受我庇佑,蒙我恩泽,做我永远的信徒,你的名字,属于我。” 纪倾城看向男人的黑瞳,那双眼,狂野而热烈,要人堕落。 “凭什么我的名字要属于你?” 纪倾城迷离地看着男人,气喘吁吁,*在灼烧,精神却还在负隅顽抗。 男人笑起来,笑得宛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又像是一个坏心的猎人。 “作为交换,我的名字,也属于你……我叫做宙。” “宙……”纪倾城迷离地喊着他的名字。 宙的声音既温柔又狂热。 “纪倾城,我会给你快乐,让你在巅峰之上,叫你永不坠落,再不会感到孤单,再不会有恐惧……” 热感一阵阵袭来,一阵阵把她送向更高的地方,她的意志终于湮灭在这温暖的海潮之中。 “纪倾城,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宙的声音穿过海潮,抵达她的中心。 “想要你……宙……” 终于…… 扑通一声,纪倾城被摔在了地上,方才那旖旎的氛围似乎一扫而空。 纪倾城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简直宛如一条发情的母狗!臊得赶紧把衣服裹上。 抬起头来,纪倾城见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脸上是愉快而放肆的笑容。 “现在相信我了么?”宙说。 纪倾城咬牙切齿地看着宙,如果不是她打不过他,宙现在已经死了! ☆、chapter 04 r04 “你真的是神?”纪倾城打量着宙,犹豫了一下,问:“那你看看我,我最近为一件事情很烦,你能说出来是什么事情么?” “你要死了。” 纪倾城轻笑一声道:“哟,还真有点本事。” “愚蠢的女孩儿。”宙说。“不过是死而已,有什么好烦恼的?我不懂你们人,朝生暮死的秋蝉,在我看来,你们无论是夭折还是寿终正寝,都短暂得像是一眨眼。明明你们生命的如此短暂却还不懂得珍惜,总是被恐惧和未知支配着,活得如此痛苦。” 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语带嘲讽地说:“你们神都这样傲慢,还是只有你一个是这样。” 宙笑起来,他一笑,便有一种在勾引人的感觉,霸道又诱惑。“大概神都是这样。” 纪倾城冷冷地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空药瓶道:“你既然是神,你有办法治好我的病么?” “没有,我不是死神,不是医药之神,也不是命运之神。我是爱与*之神,没有办法起死回生。” …… “那你这个爱与*之神到底有个什么用?!”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就只能让人跟吃了春.药一样发情么?” “我能给你最美好的爱情,我能让任何人爱上你。” “谁都可以么?” “这世上最富有、最英俊、最至高无上的男人,富商、巨星、国王,只要你想,我都可以让他们爱上你。”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神力! “你如果想要,金钱、名利、权势,只需要对我请求,我便都给你。” “我要这些有个屁用?又不能治好我的病……”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 纪倾城又想了想,抬眼打量了宙一下,笑眯眯地问:“那你跟什么死神啊,医药神啊,命运之神啊关系好不好啊?” 宙笑了起来,问:“你现在相信我是神了吗?” 纪倾城耸耸肩,无所谓地道:“信啊,为什么不信,对我又没什么损失。而且你的确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能力?你那种让人发情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啊?” 宙又笑起来,并不回答。 “你对我的能做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他放了一张卡片在门口的桌子上,道:“随时来找我。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东西,我会给你。” “你答应我什么了?”纪倾城一脸懵逼。 宙回过头来,黑色的双眸凝视着纪倾城,眼里仿佛有一片狂浪的海。 “一切你想要的。” 宙关上门走,纪倾城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打开门想叫住他,可是长长的走廊空空荡荡,已经没了宙的身影。 纪倾城看着手上的西装外套,发现就连他穿过的衣服上都有一种撩人心魄的味道,让人脸红心跳,呼吸加速。 她想起宙走的时候还是没有把衬衣扣子扣起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风骚鬼……” 纪倾城回到屋子里,把宙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挂起来,然后拿起了桌上的那张名片。 隐生宙 ysus18c ysus18c是什么鬼? 纪倾城立刻打开电脑搜了一下dionysus18c,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鼎鼎大名的夜场。据匿名网友爆料,全城最优质的公主和牛郎都在这里。 牛郎…… 宙难不成是牛郎?!为什么一个神,要跑去做牛郎? 纪倾城无奈地扶着额头,不得不说,这个职业跟宙的气质还真的是很相配。 …… 烦。 纪倾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前五几个孔的数据,整个人都是不好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吃了两颗药,继续对着数据叹气。 “纪师姐,你这每天三餐吃的什么药啊?” 旁边研二的胖学妹好奇地问。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哟,看不出来你对我爱得这么深沉啊,观察得挺细致,要你整理的实验数据出错了看不出来,倒是有空看我一天三餐吃了什么?” “我不是关心你么……不是减肥药吧?我看你最近又瘦了好多呢……”胖学妹阴阳怪气地说:“吃减肥药对身体很不好的,而且太瘦了根本就不好看,其实男人还是喜欢有一点肉的。” 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 “关你屁事?你怎么这么闲呢,数据整理完了么,图画好了么?长了嘴知道吃,长了手为什么不知道做事?” 胖学妹被噎住,嘟囔道:“凶什么凶,我又不是不做……” 纪倾城懒得理她,继续看数据,皱着眉越看越烦。 胖学妹迅速拿起了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纪倾城大丑逼”的微信群聊…… “怎么了?”岑师姐走到纪倾城身后,问:“你都盯着这数据半天了。” “做不出能够过环评的图,这个金属厂不合格的,提了指标也没用,这个地区下面的含水层透水性太好了,对地下水肯定有污染。” “啧,你把这几个点挪挪不就好了!” 岑师姐看了看图,指着几个关键的数据点。 “这里,这里,这个往上,这个往下,然后仪器取出来之后改一下源数据,万事ok!” 纪倾城看着岑师姐,眼神冷漠,一言不发。 “你看着我做什么?”岑师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纪美人是不弄虚作假的,人家有追求,跟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 纪倾城懒得跟她吵架,直接说:“要改你改,我不改。” “这是你的项目,又不是我的。”岑师姐不怀好意地说:“要不你退出把项目给我咯?” “你倒是会捡便宜,脏活累活我都做了,你捡个现成?” 第5节 “说什么呢?”陈教授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大家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倾城啊,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纪倾城跟着陈教授走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交换了一下暧昧的眼神,心照不宣。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陈教授让纪倾城坐,耐心地说道:“你的性格我知道,但是你要清楚,我们不是恶人,我们这回是去给矿厂提高一个指标的,是能够减少污染的。而且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帮他们过这个环评,这个厂子肯定会建……” “我知道。” “很多事情你考虑得都还不够成熟。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是与非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有无奈,很多时候都要折中退让。污染的事情,你以为当地人不知道么?可是那是他们的饭碗,整个县城就靠着那个金属厂养着,你难道就因为你的清高,不让别人过活了吗?很多事……” “我没有不让别人活,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只是单纯的,不做我不想做事而已。”纪倾城打断陈教授的话道:“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模糊标准,差万分之一,那也是不达标。” “唉,你还是没懂。” “我懂,真的懂。”纪倾城还是那副又冷又硬的模样,扬起嘴角笑得轻蔑又桀骜。 她说:“可我不。” …… 陈教授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那行吧,这个项目你别跟了,给岑橙吧,你跟她交接一下,然后跟我一起搞贵州岩溶保护的那个项目……” “好。” 陈教授叹气,指着纪倾城道:“你呀!你这个个性怎么得了!跟办公室的人也处不好!” “我又不是来交朋友的,有能力做项目就够了。” “唉……行,去吧。” “那我走了。” 环评项目才有钱赚,岩溶那个没什么钱,顶多老板发点工资和出差补助。纪倾城觉得很头疼,回到办公桌拿出包里的名片,看着直叹气。 ysus18c,隐生宙。 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真的想去找他帮忙! 她是一个搞地质的科学家,竟然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搞不好是哪里来的骗子呢?说不定这都是局,诱骗她,然后切了她的肾卖到黑市去呢? 一旁的胖学妹又撇到了纪倾城手里的名片,看到dionysus18c的时候,眼睛恨不得都要发光,天啊,纪倾城竟然去那种地方! 纪倾城没注意,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名片,内心挣扎着。 毛软又发消息过来。 毛医生:“快决定,你的病真的拖不得,再发展下去你连手术都做不了,到时候你就真的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了。” ☆、chapter 05 r05 ysus18c,欢场。 夜晚很安静,可是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非常吵的世界。 妈的,心脏都要被震得蹦出来了! 纪倾城捂着耳朵在酒吧里穿行,想要找到隐生宙。 这个人也是很事儿,就不能给个联系方式么,名片上就放个冷艳高贵的名字是几个意思! 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倒是遇到不少想要搭讪的,都被纪倾城恶狠狠的眼神瞪走了。不远处有一伙人一直在打量她,纪倾城觉得看起来有些麻烦,正想走,却有人拍了拍纪倾城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f罩杯的大胸美女,穿着一件看着就憋着慌的短t,下身是一条只到大腿根的短裤,一转身就露出半个屁股蛋来。 f胸美女指了指纪倾城手上的名片,然后示意她跟她走。 大胸美女把纪倾城领到了二楼的包厢,打开门把她请了进去。 纪倾城莫名其妙的踏进包厢,身后的门被关上,她还来不及好好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就感觉到一阵颤栗,让她差一点就失去了意识。 又是那熟悉的味道。 暧昧的,潮湿的,狂热的,性感的,叫人失去理智的。 没错了,宙肯定在这里…… 纪倾城闭上眼,在心里念了几句大悲咒: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她必须要控制一下自己,不能被他迷了心智。前两次还能说是没经验没准备,事不过三,人家要你发情你就发情,这样做人跟做狗有什么区别? 纪倾城定了定神,才又睁开眼。 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睁眼她就吓得差一点扑到墙上去! 艹!草!操! 这都是什么鬼! 她做了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辣眼睛!可以报警吗? 纪倾城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一百多平的包间,大概有上百人,每一个都赤身*,像是某种野兽,疯狂地纠缠在一起。 一屋子白生生的*。 胖的、瘦的、鲜嫩的、褶皱的、完美的、残缺的,在地上、桌子上、沙发上、洗手台上,站着、坐着、躺着、折叠着,用各种熟悉的、陌生的、深入的、诡异的、超越认知范围的姿势,两个、三个、成群的…… 巨大的音乐声里,尖叫声,喘息声,兴奋的喊声此起彼伏,仿佛后现代的交响乐,伴着包间里迷幻的灯光,像是一副世界末日的画像。 纪倾城觉得她还是见识太少了…… 最初的震惊之后,她立刻收了心神,看向包间的正中央。 即便是这一屋子的*横陈,也比不上中间的那个人引人注目。 屋子中央有一个稍高一点的台阶,上面有一把红色的沙发椅,沙发椅里慵懒地靠着一个穿着黑色丝绸衬衣的男人,百无聊赖的模样。 丝绸衬衣这样风骚的单品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一点低俗的感觉都没有,即便他衣衫袒露,*隐隐可见,却依旧性感得高级无比。 这件事情让纪倾城明白了一个到底,凡事都还是要看脸的。 她正想着要怎么从这人堆里走过去,并且不被“误伤”的时候,就见到一直面无表情的宙忽然笑了起来。 他看到了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来。 又是那个眼神,狂浪而纵情,叫人害怕又向往。 宙伸出手对纪倾城招了招,然后地上的*便很“配合”地让出一条道来。 靠!纪倾城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招手的动作不是她最爱做的么?现在才知道,这个动作看起来这么讨人嫌,简直就像是招狗! …… “坐。”宙说。 虽然屋子里很吵,音乐声震耳欲聋,宙的声音也不大,但是纪倾城却听得很清楚。她环视一圈,冷笑着看着宙,问:“你倒是看看,这里哪里还有地方给我坐?” “有啊。”宙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扬眉一笑,“坐这儿。” …… 风骚鬼。 纪倾城还是冷着脸。“没关系,我就站着说吧。” “那恐怕会不安全。” 宙的话音刚落,地上就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纪倾城的小腿。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脸上是痴迷和癫狂的神色,恶心得纪倾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忙把那人一脚踹开,可是刚甩开一个,就又有别的手又摸过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觊觎着她,每一双眼都癫狂、痴迷又茫然…… 纪倾城觉得自己像是被丧尸包围了一般,她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宙的椅子,她一个没站稳往后一栽,刚刚好就倒在了宙的怀里。 宙的肩膀很宽阔,纪倾城像是一个小女儿陷在父亲的怀抱里一般,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衬衣,抬着腿躲避着地上的手。 纪倾城:“你故意的。” 隐身宙:“我需要么?” …… 这么拽?纪倾城轻蔑地抬起头来,恰与宙四目相对,惊得她忘记了要抢白他的话。 又是那个眼神。 炙热狂妄,温柔沉溺。 “你能不要这样看我么? 宙轻笑起来,问:“我怎样看你了?” “色.情。” 宙大笑,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胡说八道,那明明是我的温柔。”宙凝视着纪倾城,眼神忽然柔和起来。 …… 冷静!冷静!冷静! 大悲咒! 纪倾城好不容易定了神,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无奈地说:“你的温柔就是这样表现的么?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它,你这样弄得我很尴尬。” 宙说:“这可不怪我,是你先摸我的。你这样撩拨我,我若是不起点反应,那才是不体贴。” 纪倾城看了看自己贴在宙胸口的手,脸一红,犹犹豫豫地挪开了手。 不得不承认,宙的身体真的是有魔力,即便是她这个快要死了的人,也忍不住要对他产生一些旖旎的幻想来。一碰上他,身体就恨不得缠上去,是最原始的本能,难以抗拒。 对于纪倾城来说,宙简直比疼痛还难抵挡。 宙含笑看着纪倾城,明明是在笑话她,却暧昧得像是在撩情。 “我现在没摸你了,你能控制它么?我怎么觉得它越来越嚣张了。” 第6节 宙笑起来,凑到纪倾城耳边,呵着气道:“没办法,因为是你啊。” 事不过三! 宙的声音,宙的气息,宙的温度,简直就像是迷.幻药,直抵你意志最薄弱的地方。 纪倾城觉得自己像是打了半个月的攻坚战,已经弹尽粮绝,再不来救兵可能要么就要投降要么就要战死! 她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大悲咒已经拯救不了她,纪倾城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一吸气,空气里弥漫的情.欲味道,反而让她越加燥热。 “我们能换个地方聊聊么?”她暴躁地说。 “为什么,不喜欢这里?”宙明知故问。 “人太多……热。” 宙轻笑一声,也不戳破她,仿佛是在对溺爱的女儿说话一般,道:“既然小倾城不喜欢,我就让他们都走。” 宙的话音一落,屋子里那涌动的荷尔蒙一瞬间就消失了,喘息声、呼叫声刹那停止,所有人都从方才那迷醉中清醒了过来。短暂的震惊过后,人们掩着身体,惊慌失措地在地上寻找着衣服,一个个从屋子里跑出去。 你瞧,伊甸园和失乐园之间,只隔着一层华服而已。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一人一神,纪倾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赖在宙身上,可是他的吸引力还是那么强烈,把纪倾城的*和理智剥离。 她正犹犹豫豫地准备起身的时候,宙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坐在我腿上。” 纪倾城黑着脸从宙身上爬了下来…… 宙大笑起来,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吧台,倒了一杯红酒。“你要么?” 纪倾城不说话,宙便靠在吧台边,一边凝视着她,一边一口气喝下了杯中的酒。 “你们神都这么喝酒的么?我还以为你们高贵的神喝酒要更讲究一些?” “怎么才算讲究。” 纪倾城走到他身边,宙给她也倒上一杯。 她端起红酒杯,笑眯眯地说:“首先,用饱含深情的目光凝视它,再缓缓地摇晃,让酒和空气充分接触。等到香气溢出,把酒杯移到鼻尖,轻轻嗅一嗅。千万不要忘记,一定要流露出陶醉赞许的微笑!像这样!” 宙脸上笑意更浓,愉快地又喝下一杯。 “嗯,很有趣。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纪倾城笑眯眯地把酒杯放到唇边,“要轻轻地啜上一口,让酒在口腔内缓缓地转动,仿佛在跟一个风情万种的女郎亲吻。” 说完纪倾城就举起酒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简直就像是在喝水。 宙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愤世嫉俗的小女孩儿。” 纪倾城不置可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发现她对宙似乎很宽容,她讨厌别人看轻她,可是宙叫她小女孩儿她却觉得无所谓。大概他是神吧,在神面前,谁不是小女孩儿? 宙说:“你刚刚说的是你们人的喝法,神不这样喝酒。” “哦?那你们神怎么喝酒?” 宙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晃了晃空酒杯,笑得倾倒众生。 “神豪饮。” …… 明明房间里现在一点旖旎的味道都没有,也感受不到那让人颤栗的荷尔蒙,可是纪倾城却还是有一种被诱惑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相信宙是神了,因为他真是一个能颠倒众生的男人。 “你找我是想好要什么了么?”宙问。 见纪倾城不说话,宙轻笑起来。“对你的神,你必须绝对坦诚。” “凭什么?” “因为我对你予给予求。” “为什么?”纪倾城挑挑眉,冷笑一声说:“你为什么要对我予给予求?凭什么我就能找你要想要的东西,什么都不付出?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 宙又坐回了那张红丝绒的沙发,端着酒杯慵懒地靠在上面,温柔又怜悯地看着纪倾城,用哀叹一般的语气说:“我的小女孩儿,你为什么不懂呢?这就是神爱。” “神不求回报吗?” “只有人的爱才要你回报,人贪婪,有收获才肯付出。人性促狭,斤斤计较,要你偿还。我是神,神不要你回报,神要你报答。” 纪倾城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区别么?” “你以后会懂的。” 纪倾城不屑地嘟囔道:“神神叨叨……”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要钱治病。”宙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你回去吧,你想要的很快就会去找你,相信我。”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都不要我做?” “不要。” “为什么?” “因为神不接受交换。” 宙脸上笑意更浓,他坐起来,向前探了探身,凝视着纪倾城的双眸。 他的眼眸,浩瀚如星河。 星辰万千,星云闪烁,生生不息。 宙轻启双唇,优雅而磁性的声音像是低音鼓轻轻敲打纪倾城的耳膜。 他说:“神只接受献祭。” ☆、chapter 06 r06 纪倾城走出dionysus18c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路边停着各种豪车,明明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间却喧嚣嘈杂。 纪倾城在路边等车,对周围冲她打招呼、吹口哨的人视若无睹,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她五百万似的。 “姐姐!” 不是吧…… 纪倾城黑着脸回过身,见到了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宙说她要的很快就会来找她,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那他这个神当得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纪倾城叹一口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巧…… 不过也不奇怪,她早就习惯了,她的人生里坏事情从来都是成堆出现的。至于好事…… 还没出现过什么好事。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番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倾人的脸红扑扑的,似乎喝了不少酒,眼睛亮晶晶的,穿着过膝的粉色连衣裙,跟周围*的氛围一点都不合适。她身边挽着一个人,高大英俊,浓眉大眼,五官深邃,是标准的美男子长相,衬衣袖子随意的挽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一看就是一个适合拥抱和亲吻的人,这样的人饶是在这个美男子出没的地方,依旧让周围的女孩子纷纷回头。 没有什么配饰比得上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友,倾人脸上难掩洋洋自得的神色。 看着就讨厌…… 纪倾城扬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厉时辰,打趣道:“哟,妹夫也在呢。” 听到那声妹夫厉时辰立即瞪了纪倾城一眼,纪倾城却笑得越加嘲讽。 厉时辰皱着眉看着纪倾城,问:“你怎么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来酒吧能干嘛,当然是喝酒,难不成来卖.淫么?” 厉时辰眉头紧锁,有些生气地说:“纪倾城,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么?” 纪倾城挑衅地看着厉时辰。“对,一定要。” 厉时辰面露怒色。 “你总是这样,非要误解别人的关心,非要把所有人推得远远的,你觉得你这样很酷是么?” “不酷。”纪倾城侧过身,伸手拦着计程车,漫不经心地说:“但是很爽。” 厉时辰被纪倾城气得脸都黑了,看到厉时辰这个模样,倾人感觉姐姐似乎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般。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还是会被她影响。 虽然心里气闷,但是厉时辰还是压抑住了怒火。“不早了,你一个人打车危险,我跟倾人送你回去。” “不要。” 厉时辰的嘴角都气得抽搐了。 纪倾城继续拦车,却被后来的人抢先了。 “艹……” 厉时辰脸色更黑,简直就在爆发的边缘。 “你现在都这样说话么?” 纪倾城继续无视厉时辰。 倾人把厉时辰的表现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抓了抓他的胳膊,柔声道:“时辰,你别这样,姐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跟姐姐说。” 厉时辰气得不想跟纪倾城说话,黑着脸转身走了。 “姐……我今天是来办单身party的,时辰过来接我。”倾人说。 纪倾城扑哧一声笑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不耐烦地说:“我问你了么?” 倾人早就习惯姐姐的不留情面。“我们要结婚了,你知道吧。” 第7节 纪倾城抬了抬眼皮道:“上次遇到封未,他告诉我了。” “你不来么?我把请帖给你寄去吧。” 纪倾城无奈地回头看了倾人一眼,极其厌烦地说:“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你那虚情假意的一套,说得像是你真的希望我去似的。” “我想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亲姐姐不来鉴证,真的不完美。而且我妈也说了,你不来,她心里的石头就落不下去,总觉得你还怪我,她也没办法为我跟时辰的事情高兴。你跟我妈感情那么好,舍不得她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难过吧……” 纪倾城的脸色变了变,暗自捏了捏手。“小妈那里我自己会去说的……” 倾人向纪倾城跟前走了一步,温柔乖巧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柔顺得要命。 可是纪倾城最烦的就是倾人这副样子,她叫这个神态“奴婢脸”,偏偏这副面孔吃香得很,男人都爱,女人更为自己有这样的脸孔而洋洋得意。 “姐,说句心里话。这世界上除了爸妈、时辰,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我们是亲人,流着一样的血,是一家人,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理我们吧?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总是看着你的照片叹气,我妈时常念叨你,担心你的个性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姐,回家吧,我们真的挺想你的。” 纪倾城转过身来看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微笑着朝她张开了双臂。 倾人一愣,姐姐这是要拥抱她? 她正想上前一步的时候,纪倾城却轻蔑的笑了起来。 “纪倾人,你看,你好好看看我!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抢了。” …… 倾人呆愣地站在原地,饶是她也没有料到纪倾城会说得这样直白。 “纪倾人,我不是不懂你那些小心思,所以你别跟我装模作样,我不说是因为我不再乎,厉时辰你拿去,我不要。” 倾人笑了起来,反问:“你不要?呵,不是你不要,厉时辰是我抢过来的。你觉得就你那个情商,真的抢得过我,真的能把时辰抢回去么?” 纪倾城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嘲讽地说:“抢?我告诉你抢劫犯抢的都是什么,他们抢的都是自己不该得到的,配不上的东西。我不跟你抢,你不配。” 倾人脸涨红,浑身都在颤抖,愤怒地看着纪倾城,恨不得要在她身上扎两刀。 纪倾城见到倾人这副模样,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轻蔑地摇摇头,收回手,转身就走,却撞上一个人。 “等我很久了吧?”那个人说。 哈? 纪倾城抬起头来,见到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清瘦,带着金丝边眼镜,把西装穿得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挺拔潇洒,浑身散发着一种尊贵高傲的气息。 “你……” 认错了吧? 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又说:“纪倾城,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一身酒气,明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身上有酒气的。” 他们认识么? 纪倾城打量着这个男人,他面庞瘦削,五官深邃,有一张英俊却薄情的脸,天生就要叫女人为他伤心。男人也看着纪倾城,镜片后藏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正邪莫辨,狂傲自负。 这样的人,照说不应该记不住才对…… 纪倾城更懵了,还来不及问,就见到那个男人对倾人笑了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道:“我是倾城的男朋友,听她说过有个妹妹来着,是你吧?” 倾人怀疑点点头,接过了名片。 “姐姐,怎么没听说你交男朋友了,是……” 倾人一边笑眯眯地说话,一边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到嘴边的话便又吓得憋了回去,她的身子震了震,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清瘦英俊的男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场面看得纪倾城也是一愣,这是什么人啊,一个名片就能把纪倾人那张嘴给塞住? 这样的名片给她一沓好么? 男人不待纪倾城说话,又道:“我先带倾城走了,有机会妹妹也带着妹夫一起,我们四个一起吃个饭。” 他也不给纪倾城任何反应的时间,抓着她的肩膀就把她塞进了路边的法拉利laferrari里,在周围人惊艳的目光里绝尘而去。 倾人回到车里,厉时辰皱着眉问:“刚刚那个人跟倾城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让她随便跟人上了车?” 时辰是在怪她没有照顾好姐姐么?姐姐那样的人哪里需要保护?她厉害得很…… 倾人不动声色,还是柔顺的模样,解释道:“说是姐姐的男朋友,我怎么好拦着呢……” “男朋友?”厉时辰神色有些难看,脸上是怀疑的神色,“她什么时候交男朋友的?是什么人你问了么?” “还用问么?一看就知道。不愧是姐姐,一直那么厉害,那么受男人喜欢,对象也是越来越好,我看我妈妈真的是一点都不用愧疚……” 厉时辰皱眉,纪倾人察觉到自己口不择言,立刻改了口风道:“不过,我看这一回姐姐是找到幸福了……” “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外面太黑我没看清,看起来是好像有些眼熟,我们认识么,圈子里的?” 倾人捏着手里的名片,想到那张脸还是有些发懵,不敢相信纪倾城的好运气。 “岂止我们认识啊……“倾人轻笑一声,把名片递给厉时辰道:“是章朝……” ☆、chapter 07 r07 “我们认识么?”纪倾城打量着这个男人的侧脸,总觉得他有些脸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认识。” “不认识你说是我男朋友?” 章朝的薄唇微扬。 “听到纪小姐和妹妹、妹夫聊天,没有忍住英雄救美的心。”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英雄救美?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纪小姐不是也挺不谦虚的么?” 纪倾城仔细一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我的长相硬要谦虚才是不谦虚。” 章朝愉快地大笑起来,笑得纪倾城很不爽。 “好笑?” “我只是很欣赏纪小姐的自信和坦诚,觉得跟你呆在一个空间里,身心都非常的愉快。” 什么叫做身心愉快,纪倾城一皱眉。 “纪小姐家住哪儿,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去么?” “不用,前面靠边停,我自己打车回去。” “怎么,怕我知道地址会缠着你么?” 章朝扶了扶眼镜,轻笑一声,非但不停车还踩下油门加了速。 纪倾城脸一黑。“你想干嘛?” “这周围没什么人烟,不安全,我找个稍微热闹一点商圈再让你下车,你也好打车。” 人家都这样说了,纪倾城也不大好再不识趣,默默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纪小姐住哪个区域?免得我开远了,又害你绕园路。” “新一区。” 章朝扬嘴一笑,一副得逞的模样。这种套路纪倾城见得也多,懒得理他,默不作声地让他开到了新一区。 “该停车了吧?” 章朝靠边停了车,纪倾城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准备关车门的时候,章朝叫住她。 “好歹问一下我的名字吧?” 纪倾城有些不耐烦,挑挑眉问:“英雄,姓甚名何?” 这是在讽刺他英雄救美呢,章朝又笑起来,心情大好地说:“章朝。” 纪倾城一呆,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眼熟了。 章朝,刚刚登上富豪榜首位的it新贵。 首富啊…… 纪倾城先还有些惊讶,可是仔细一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笑容让章朝有些莫名其妙,并不似惊喜,反而像是在嘲笑。 “好笑?” 章朝的神色一暗,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纪倾城挑挑眉,解释道:“不是在笑你,笑别人。” 也不待章朝回答,纪倾城便把车门往下一拉,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章朝一愣,看着纪倾城拦了一辆的士走了,他扬起薄唇,笑了起来,喜怒莫辨。 还没有人敢这样甩他的车门。 回到家纪倾城已经十分疲惫了,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可是还没打开灯就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来……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轻轻关上了门。 今晚的月特别亮,月光洒进屋子里来,淡淡的银辉散落一地,把每个地方都变成了故乡。 宙坐在窗台之上,正借着月光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书,清清白白的月光撒在他身上,衬得他的侧影温柔无比。 纪倾城靠在门边,竟然不忍心走上前,害怕她的脚步唐突,会破坏了这一刻的美。 希腊神话里,月亮女神爱上了牧羊少年,也是在这样一个一夜无云的夜晚…… 狄安娜骑马在夜空中巡视,见沉睡的牧羊少年沐浴在月光之下,少年的脸美丽得叫最美的女神也动情。狄安娜从天而降,细细地看少年的脸,嗅他芳草般的气息,感受他柔软的温度,不自禁将他吻醒。 从此月神夜夜复来,亲吻少年,爱他到起了忧思。狄安娜惧怕时光会叫爱人衰老,于是女神便让牧羊少年永远沉睡,永远被她所爱…… 纪倾城想,神话里的牧羊少年一定要有宙的美丽,才值得月神那样的痴狂。 在这样的夜里,月光成了他的华服,是一件银灰色的长袍,然而也只是他的陪衬而已。 宙轻轻合上书,回过头来,对纪倾城笑了笑,那个笑容温柔皎洁得要叫月光也惭愧。 纪倾城竟然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第8节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么?”宙说。 “礼物?”纪倾城抬起头来,哭笑不得地问:“人家一个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新晋首富,你叫他礼物?你们神怎么这么傲慢。” 宙笑而不答,依旧温柔地看着纪倾城,问:“不喜欢?” “为什么是他?” “他不好么?我很欣赏他。” “哦?”纪倾城有些感兴趣,“你欣赏他什么?” “像我。” 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自恋鬼……” “我不是自恋,是绝对自信。” “拿你没有办法……” 纪倾城收了笑,无奈地对宙说:“你安排我遇见章朝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找他要钱治病……你不会已经叫他爱上我了吧?” “我说过,我能给你最美好的爱情。” 纪倾城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叹息一声,不屑嘟囔道:“我要爱情有个屁用,我一个要死了的人……” 宙轻笑,饶有趣味地追问:“既然人都要死,那你何苦还要治病?” 纪倾城一噎,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寿终正寝跟暴毙能一样么?” “不是我强敌夺理,是你目光短浅。” 纪倾城还想说什么,可是宙放下了手中的书,从窗台走了下来。 “我的小公主,是你被死亡吓坏了。” 宙从窗台走下,像是牧羊少年在月光里醒来。 他在纪倾城面前站定,伸出手,顺着纪倾城脸颊的弧线,像是在抚摸她一般,缓缓地滑下。 纪倾城也仿若被蛊惑一般,轻轻闭上了眼,感受那柔和的温度在自己的皮肤上游移。 明明没有触碰,却觉得已经被拥抱。 明明静默无言,可焦躁的情绪都被安抚。 无论什么时候,宙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蛊惑她。 “有的人活一天,就活了一天;有的人活百年,却一天都没有活过。”宙说。 “怎样才算活过?”纪倾城问。 “快乐,强大,自由。笑,笑一切悲剧。” “笑?那我可能没活过吧……”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所以我教你活。”宙说。 “你教我活?”纪倾城冷笑着问:“你一个神,有什么资格说你懂得人生?你当过人么?” 宙并不生气,问:“你这是在怀疑你的神么?” “怎么着,还不能质疑你了?” 宙摇摇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缠绵,语气里有一丝淡淡地哀愁。 “你总是这样,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对什么都不服气,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纪倾城一愣,她倒是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尿性,不过宙怎么说得好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 宙的眼神忽然变了变,他往前走着,逼得纪倾城往后退,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那潮水又来了,宙凝视着纪倾城,她靠在墙上,抬头看着他,神色迷离,被他蛊惑着。 此刻,她像是他的小女孩儿,喜怒都由他控制。 可是忽然的,纪倾城开始冒汗,豆大的汗珠落下,红晕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捂着腹部痛苦地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么痛么?” “废话。”纪倾城没好气地瞪了宙一眼,不耐烦地说:“所以说你不懂人生,至少你没有痛过!” “我没痛过么……”宙苦笑。 内脏似乎搅在一起,纪倾城倒捂着腹部痛苦地抽搐着,艰难地爬起来靠着墙直喘气。 “能把止痛药给我么?在桌上。” 宙却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对她说:“过来。我帮你止痛。” 纪倾城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有力气再挣扎,身子一软,仰面倒在了宙的身上。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刹那,纪倾城便觉得一阵凉,像是一个正在焚烧的人被扔进了冰水里。 疼痛在消散…… 她有些惊讶,想起上次在车里也是这样,他伸出手碰了碰她,那痛就消失了。 “你还能止痛啊。”纪倾城苦笑着说:“这么说来,你这个爱与*之神倒也不是那么没用。” 宙低着头凝视着她,眼里星辰万千。 “你以为爱与*是什么?” 是什么? 宙轻笑起来。 “是麻醉。” 宙的目光温柔如水,他的眼是一片浩瀚无际的黑色海洋,是慈悲深处。 纪倾城凝视着他的双眼,感到疼痛在一点点远离,麻醉的感觉袭来,意识渐渐在不堪重负的身体里消散。 她沉沉地睡去,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想,还真有点想要被这个男人拥抱…… 醒来的时候纪倾城在柔软的被子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在她脸上,温柔得像是对待一直刚出生的雏鸟。 纪倾城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甜美的睡眠,没有在半夜被疼痛叫醒,睁开眼看到的也不是空荡荡的屋子和仿若没有尽头的长夜。 万物苏醒,窗外传来鸟叫的声音。 这一刹那,她仿佛真的有点相信自己是被神爱着的。 但是纪倾城被神爱着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下午纪倾城去医院复诊。她的主治医师是个青年女医师,毛软,医术高超,但是对患者没有一点人性关怀,因为喜欢冷嘲热讽不知道被投诉了多少次。 纪倾城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唯一一个有意愿给她做手术的医生。 毛医生看着手里的加强ct的结果,面无表情地说:“二阶段了,发展得比我想象要快一点,不好办,危险。” “那更要赶紧啊,你不是能做么?唧唧歪歪什么?” “因为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我给你的建议是姑息治疗,保证生存质量,延长一点生存时间。你呢,就别想那么多,放宽心情,多陪陪你爱的人,多……” 纪倾城打断她道:“不用,我没有爱的人,给我做手术。” 毛医生噎了噎,问:“爱你的人总有吧?给他们一个机会表达一下。” “也没有人爱我。” “这么惨?!那有没有什么梦想没实现呢?” “没有梦想。” “那总有个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东西吧……” “有讨厌的。” 毛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倾城,然后把手里的笔一扔,不耐烦地说:“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还治什么治?白受那么多的罪!别治了,别治了!回去躺着吧!” “是啊,活着有什么意思……”纪倾城冷笑一声。 毛软等着她继续说话,可是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纪倾城站起身来,她抬头看了毛医生一眼,那个眼神看得毛医生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吓得往后一缩,非常不自在。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毛软紧张地问。 毛医生觉得纪倾城像是一条恶狼,马上就要咬人了。她心里有点慌张,怕纪倾城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毕竟她每天都在接触绝症患者,知道疾病和死亡是怎样改变人的…… 在死亡和恐惧面前,人会变成野兽。 可是出乎意料的,纪倾城什么都没做,她似乎平静了下来,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垂了垂眼,皱着眉看着毛医生,不耐烦地说:“我要是要姑息治疗还找你做什么?找你就是因为你愿意给我做手术。别哔哔了,你给我定手术时间吧,钱我一个星期之内会搞定。” 毛医生立刻点头。 “走了。” 纪倾城出了诊室,毛医生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毛软立刻打电话,约几个专家会诊。 定好了会诊时间,她一边看着纪倾城的加强ct一边坐在椅子上转圈。 她笑起来,她想,说不定纪倾城这个人真能活下来,因为…… 感觉她很耐操啊! ☆、chapter 08 r08 纪倾城在门口站了有半小时,脚下的草皮都要被她磨秃了。 这里是别墅区,晚上不会有什么人在小区里走,外面黑漆漆的,只有房子里暖暖的黄色光芒点亮夜色。 有灯亮着的地方才算是有家,可是她知道,这一盏灯不是给她亮的…… 啊!烦死了!纪倾城一咬牙走到门口重重地拍了两下。 “五……四……”数五下没人开门她就走。“三……” 第9节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甚至五下都没有数完。 “倾城?” 门口站着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精致的真丝长裙,一只手上的隔热手套都还没来得及取下了。 纪倾城轻叹一口气,叫道:“小妈……” 魏芳见到纪倾城出现在门口,情绪有些激动,忙把手套扔到一边,抓着纪倾城的手道:“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做几个你喜欢的菜啊!”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倾城回来了!”小妈欢天喜地地说。 屋里人没有再说话。 “我们正在吃饭呢,你快进来。” 纪倾城被小妈拉着进了屋,饭厅里坐着三个人,本来有说有笑的,见到她进来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小妈轻轻推了推纪倾城道:“叫你爸爸呀……” “爸。” 纪国栋看了一眼魏芳,皱着眉“嗯”了一声算是对纪倾城的回应。 “快坐下吃饭!”小妈欢欢喜喜地把纪倾城按在座位上,道:“我去厨房再拿一双碗筷。” 纪倾城坐下来,饭桌忽然寂静得像是坟场。 “姐姐……”饭桌对面的纪倾人对纪倾城勉强地笑了笑。 纪倾城不搭理,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饭桌。 厉时辰也在,他摸不准纪倾城是为了什么回家的,所以并不开口。 魏芳把碗筷拿过来,欢欢喜喜地坐下道:“我们一家人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没有人搭腔。 纪倾城在这个家只给小妈面子,她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 纪国栋看都不愿意看自己这个大女儿一眼,也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问两句纪倾人的学业,问两句厉时辰的事业,就是一句话都不问纪倾城,仿佛她是个隐形人一般,只有小妈不断地给倾城夹菜,要她多吃点。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小妈心疼地说:“是学校的事情太忙了,还是伙食不好?缺不缺钱花?” 闻言厉时辰看向纪倾城,她的确瘦了很多,感觉脸色也不大好,很疲惫的样子,一点光泽都没有。 厉时辰觉得有些揪心,倾城从小就不懂得怎么保全自己,又倔强又好强,他不管她就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过半年不见而已,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是不是病了?忽然之间消瘦很可能有隐藏的重大疾病,你这几天抽空去医院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个身体检查。” 听到厉时辰这样说,纪倾人也忙道:“对,你去做个身体检查,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不行的……”小妈抓着倾城的手道:“你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去时辰的医院看看,瘦成这样看着就叫人心疼。你知不知道,你凡事都不爱跟家里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胡思乱想,心里更不好过……” 说着魏芳就有些哽咽。 “你过得不好,我最心疼。” 纪倾城忽然觉得喉咙有些酸,刚想说话,就听见纪国栋说:“我少她吃的了还是少她喝的了?她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追求时髦,瘦得像鬼一样!你看看你穿得那是什么衣服,胳膊肩膀都露在外面!有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纪倾城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地上。 纪国栋瞪着他,脾气上来,骂道:“你敢跟我拍桌子?” 魏芳心里着急,抓着纪国栋的手道:“哎呀!就是手重了一点,哪里是拍桌子?你别瞎激动,好好吃饭。” 纪倾城站起来对纪国栋说:“我看我在这里你也吃不下饭,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拿了我马上走。” 纪国栋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回来不是因为惦记这个家!” “你把我妈留给我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给我。”纪倾城说。 纪国栋愕然,问:“你要房产证做什么?” “我自己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要?” 纪国栋强忍着怒意问:“你是不是又惹什么麻烦了?说,你又做什么了!” “在你心里我就只会惹事。” “难不成你还做过什么好事儿!” “随便你怎么想,把房产证给我,我保证再不回来。” 纪国栋气得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妈挡在纪倾城身前道:“你爸爸是关心你,你别那么冲,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告诉家里人,我们帮你一起解决,好好说。” “好好说?”纪倾城冷笑道:“我说什么有用么?他相信我么?他心里觉得我怎么都是活该。” 魏芳拉着纪国栋道:“你爸爸没有这样觉得,是吧……” “我错怪她了么!她从小到大你惹了多少事!”纪国栋怒火中烧,“但凡她洁身自爱一点,我都不会……” “纪国栋!”魏芳厉声,喝止了纪国栋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纪倾城捏着双拳,血红着眼睛,她冷笑着对魏芳说:“小妈,你别拦着我爸,让他说。洁身自爱是吧?嗬……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到现在还怪我,怪我当初不老老实实当个婊.子,怪我捅了那个人,毁了他的仕途!” “混账!”纪国栋一巴掌打在纪倾城脸上,气得浑身颤抖。“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么!” 纪倾城侧着脸,半天没有动,头发遮住她的半张脸,屋子里一瞬间寂静无比,吓得倾人直往厉时辰背后躲。 厉时辰扶住纪国栋,只见纪国栋气得捂着心脏,脸色苍白,指着纪倾城的手都在抖。 “倾城,你少说两句。”厉时辰说。 “轮得到你管我?你还不是我妹夫呢。”纪倾城不理厉时辰,站直了身子,向纪国栋伸出手道:“打也打了,把我妈留给我的东西给我,那是我的。” 小妈无奈地叹息,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那件事情始终是这对父女的心结。 纪国栋不愿意再看纪倾城一眼,心如死灰。“小芳,你去把东西拿给她。你拿了东西就滚,我当没你这个女儿。” 纪倾城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更好?” 纪国栋说到做到,一眼都不看她。“你以后是死是活都不用告诉我。” “哎呀!你少说一句!”魏芳气急败坏地说。 纪倾城扬了扬嘴角,笑起来。 “我就知道。” 魏芳知道,这父女在一起只怕场面更难堪,无奈地说:“唉……走吧,倾城你跟我上楼。倾人,看着点你爸爸……” 倾人走到爸爸身边,给他顺着气,温柔地安慰着爸爸,叫他不要气坏了身子。 “爸,不值得……” 纪倾城一言不发地跟着小妈上了楼。小妈把房产证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给她,又给她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不要他的钱。”纪倾城说。 小妈把钱塞到她怀里道:“这不是你爸的钱,我也是有退休金、有存款的,我一直都想找机会给你,你这几年都没找家里拿过钱,靠着学校发的那点钱怎么过啊。这钱你收好,小妈希望你拿着。那房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尽量不要卖吧。” 纪倾城的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家里,只有小妈真正关心她的喜怒哀乐。 “谢谢小妈……我走了。” 纪倾城也说不来煽情的话,她也不想哭,只能匆匆转身下了楼,却在门口遇上了厉时辰。 纪倾城不说话,默默地换鞋。 “你干嘛要气你爸爸?纪叔心里很想原谅你,只要你低头,说几句软话,认个错就行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强,非要搞得大家都这么痛苦?” 纪倾城直起身来,怒极反笑:“我要他原谅什么?我没有做错,我为什么要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 厉时辰无奈地叹息一声道:“真相是什么对于纪叔来说没那么重要,你是她的女儿,他只是希望你能服个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对谁错重要吗?” “重要!对我来说这个最重要。” 纪倾城瞪着厉时辰,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桀骜不驯。 从前厉时辰最爱的就是她这一点,喜欢她不被世界改变,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劲儿,可偏偏是他最爱她的地方,让他们无法相处,无法继续在一起。 见厉时辰不说话,纪倾城又弯下腰继续穿鞋。 她把鞋套上,抬起头来冷笑着看着厉时辰道:“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他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你也一样,你心里也觉得我在撒谎。” “我没有不相信你……”厉时辰说。 “你相信我为什么当初要跟我分手,为什么跟我分手了之后非要跟我妹妹搞在一起?” 厉时辰无言以对,纪倾城冷眼看着他,然后扬了扬嘴角,轻蔑地笑了。 又是那样的笑容,乖张的、嘲讽的、高高在上的。 “你们都一样。”纪倾城说。 纪倾城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纤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黑夜仿佛要把她吞噬,厉时辰有一种她要彻底消失的错觉,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压抑着那股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厉时辰告诉自己,这就是他选择倾人的原因,他这样做没有错,倾人更温柔、乖巧、和善、成熟。倾人才是那个适合共度一生的人,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倾人做未来的妻子。 而倾城,她是一把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火,不是把世界烧得一干二净,就是被毫不留情地浇灭。 ☆、chapter 09 r09 普罗米修斯偷给人一束火,我们便自己造了光,于是我们开始远离上帝。暗夜有灯火,黑暗便窃取了光明,从此黑白开始失去边界。 灯红酒绿,霓虹灯点亮夜晚,让星光都失色。 深夜的城市可以比白天还喧嚣。因为灵魂无法安睡,因为越是黑暗无光的地方,越能显见脆弱和单薄。 因为躁动、寂寞、迷茫、空虚,所以要鲜衣怒马,要哭着、笑着、怒骂着、叫嚷着。所以我们要结伴,要麻醉,才能不用面对那个空洞的自己。 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纪倾城逆着狂欢的人潮走。 有人看到美女,想要过来搭讪,可是纪倾城的眼光却把他们吓住,她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狼,要咬烂他们的骨头…… 第10节 她的眼里似乎有一团不熄灭的火,这火让她与他们格格不入。 为什么?既然你们活得这么空虚,要用噪音、酒精、药物来麻醉才能熬过黑夜,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活着? 既然你们有那么多光阴拿来挥霍,为什么不分一点给我? 都去死啊。 让她活啊! 纪倾城怒气冲冲地踹开二楼包厢的门。 她要找宙,她不信他没有办法,他不是神么?他不是永生不死活了亿万年么? 那就证明给她看,证明他真的是神! 让她活。 纪倾城已经做好准备看到一地的痴男怨女、纠缠*,然而房间里的景象却出乎意料。 这…… 就有点尴尬了。 宙不在屋子里,这里似乎变成了正常的包厢,屋子里大概有十来个人,大多都是堪比女明星美貌的年轻女孩儿,只有三个男人,最中间的那个长得最英俊,戴着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气质,是纪倾城的旧相识——章朝。 纪倾城与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音乐停下,包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疑惑地盯着纪倾城看。 “你谁啊?”其中一个男人问。 “抱歉,我……” “找我的。” 纪倾城本想说自己走错房间了,可是已经被章朝抢了白。 章朝站起身来,主动朝纪倾城走过去,原本贴着他的女人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不友好地看着纪倾城。 “哎哟,章总,还有女人能让你移动尊驾呢?” 章朝回答的时候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纪倾城。 “这个最特别。”章朝说。 纪倾城眉一皱,她非常不喜欢这个说法。 “来找我?”章朝问。 “不是,找别人,走错包间了。” “这里只有这一个包间。” 什么酒吧,竟然只有一个包间…… 谁都不相信她说的话,费尽心机要来接近章朝的女孩子太多了,但是手段这么糙的倒是真的很少,屋里其他人都饶有趣味地看着纪倾城,等着她继续扯。 “算了,随便吧,你们接着玩儿。” 纪倾城准备走出去,却被章朝一把抓住了胳膊。 “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章朝笑起来,玻璃镜片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戏谑的光,“纪小姐,你把我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 纪倾城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问:“你这是什么地方?阎王殿么,有去无回?” “何必做这个样子,我本来就知道你迟早会回头找我的。” “凭什么知道?我凭什么非要来找你?” 章朝轻笑一声,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章朝。” …… 纪倾城终于知道为什么宙会说章朝像他了,因为都一样不可一世,傲慢张狂。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叼?” 纪倾城一开口,屋里人都一呆。 “我其实觉得你还好……” 没有人敢这样说章朝。 还押韵……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纪倾城感觉到章朝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另外两个男人很识趣地站起来,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道:“走走走,我们下去跳舞。” 章朝紧紧抓着纪倾城的胳膊,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人都走了,门又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倾城叹气,这都是宙给她找的麻烦…… “能撒手么?” 章朝松了手,问:“你今天到底来找我做什么,说吧。” “我真不是来找你的。” 章朝冷笑道:“这里只有这一个包间,这个包间是我专用的,你告诉我你走错了?” …… 纪倾城无言以对,宙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她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章朝可能不打算放过她…… “说吧。”章朝又说。 纪倾城叹气,道:“我来其实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验证一下我的神是不是真的灵验。” “怎么验证?”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 “你是不是已经疯狂地爱上我了?” …… 纪倾城不知道怎么形容章朝脸上的表情,她就是觉得挺有趣的,这个年轻首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大概能让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机会真的不多。 见到纪倾城笑起来,章朝的脸色更黑。 “你耍我?” “没,就是真诚地那么一问。没有就算了,我也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我走了啊……” 纪倾城转身去拉门,可是一只手猛地从她身后冒出来把门又按了回去。章朝两只手撑在门上,刚好把纪倾城环在其中。纪倾城面对着门,进退不得。 “怎么,你跟你的神许了愿,希望我疯狂地爱上你么?” 误会!纪倾城没想到章朝这样理解去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不像个神经病。 “是这样的……” “你的神可能真的灵验了。”章朝说。 纪倾城噎住,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悲。 章朝的嘴唇凑到纪倾城的耳边,低声道:“第一眼见你,我就想把你扒光了。” 靠! 衣冠禽畜! 纪倾城想转身,可是章朝就贴在她身后,根本就转不动。 “你让开!” 章朝轻笑一声道:“知道怕了?” 纪倾城冷笑道:“出了娘胎就没怕过谁!” “那今天你可得学一学怎么怕人才行。” 章朝伸出一只手,一把从身后将纪倾城抱住,另一只手捏住纪倾城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在她因为愤怒而充血的脸颊上暧昧地舔了一下。 纪倾城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蹬着腿挣扎,却听到章朝说:“我练过擒拿术,你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纪倾城挣扎不过,气得浑身发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章朝,却见到章朝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知道怕了没?坏人很多的。”章朝猛地松手,似乎在憋着笑。“我看你也就是嘴巴厉害。” 纪倾城整理了一下衣服,开门要走。 “纪小姐。” 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 章朝笑意更浓,一脸戏谑地说:“怎么办?我忽然发现……我好像已经疯狂地爱上你了。” 纪倾城的眼角在抽搐,这个男人真的很记仇。 “你耍我是吧?” 章朝伸手做出扶眼镜的样子,遮了遮扬起的嘴角,忍住笑意,正色看着纪倾城,一副义正言辞地模样,道:“没,我就是真诚地这么一说……” 纪倾城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在这里讨不着好,所以这一回她忍了! 她打开门就走,只听到章朝兴致勃勃地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纪小姐,等我找你。” ☆、chapter 10 第11节 r10 刘八方主动跟着纪倾城一起转了项目。 贵州岩溶的项目要复杂得多,越是跟纪学姐一起工作,他就越是佩服她的能力,越发觉得最近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纪学姐的学术能力这么强,根本不需要走歪门邪道! 中午两人一起讨论项目,顺便在食堂里吃饭。纪倾城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学姐,你减肥啊?”刘八方忍不住多嘴道:“你现在身材很好了,不用减肥!” “别哔哔,吃你的饭,赶紧吃完赶紧回去干活。” “哦……” “说!” “嘿嘿,那你的鸡腿我能吃么?” …… “吃吧吃吧……” 刘八方高高兴兴地从纪倾城碗里把鸡腿夹走,忽然眼前暗了暗,抬头一看,是同系篮球队的几个男生。 “哟,小芳呀!” 说话的是中锋,傻大个。有一回考试刘八方坐他前面,拒绝给他抄答案,结果就记恨上八方了,每一回碰上都要冷嘲热讽几句。 刘八方黑着脸不理他,傻大个不屑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纪倾城,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来,然后端着餐盘,一边哼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一边走了。 几个人走到不远处坐下,纪倾城打量着那几个人,冷笑一声问:“那人谁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出门还带几个跟班……我以为大清朝完了呢。” 刘八方脸色不大好看,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忿忿地说:“王珂,我们学院篮球队的……他爸在学校里搞行政,好像是校党委的……不用理他。” 纪倾城看了一眼刘八方,这种表情她见得太多,又不服又憋屈,没想到这小傻逼挺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刘八方吃完鸡腿,见学姐的盘子依旧是满的,问:“学姐,你吃不下东西,要不要喝汤,我给拿!” 纪倾城点点头。 难得纪学姐肯接受他的殷勤,刘八方喜上眉梢,立刻起身去排队买汤。端着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那几个篮球队的男人,纪倾城见到那个叫王珂的暗搓搓伸了一只脚出来。 这小学生的一套怎么现在还在搞? “刘八方!” 纪倾城叫了他一声,看了一眼王珂的脚,刘八方立刻明白过来,瞪了一眼王珂,绕过他走。可是刘八方才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他脸涨红,气得直抖。 刘八方转过身瞪着王珂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哟,我们小芳都能给别人出头了?怎么着,还想英雄救美啊哈哈哈。” 大家暗笑。一听这话纪倾城就知道那傻大个说什么了,毕竟被编派了那么多年,她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敏锐的,都不需要猜。 “八方,过来。”纪倾城对他招招手。 她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些话生气,也不在乎。 刘八方憋红了脸,却还是压住了怒气,端着汤又往前走了一步。 纪倾城见到那个王珂动了动嘴,又说了一句话…… 刘八方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砸,砸得王珂一脸的汤水。 “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操.你妈的!” 王珂怒气冲天,猛地站起来。 他比刘八方高一个头,又壮实,比起来刘八方简直就是一根豆芽菜,王珂一把就揪住了刘八方的领子,把他往前一推,刘八方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食堂的人全都停下脚步看过来。 “你麻痹,土包子要搞事是不是!” 队友劝道:“哎呀,算了算了,都看着呢,吃饭吃饭。” 王珂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准备坐下,可是刘八方却站起来往他身上撞去,撞得他一头栽在饭里,一脸的饭粒。 有人忍不住笑起来,王珂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抹一把脸上的饭粒,抓着刘八方就揍。刘八方哪里打得过王珂,无力还手,如果不是几个队友拉着,只怕刘八方要被打出事儿来。 好多人围着看热闹,刘八方被扔到地上。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多管闲事,闲的蛋疼,真当你自己是个人物啊!呸,臭傻逼……” 刘八方捂着肚子,涨红着脸缓缓爬起来,他眼眶有些红,却是一脸不服。 王珂被队友拉着,准备继续坐下吃饭。 “喂……” 王珂抬头,见到水文妖花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对他勾了勾手。 水文妖花哪里对人笑过,平时都是一张臭脸,王珂一愣,竟然有点晃神。 “怎么,不敢过来,怕我啊?”纪倾城道。 王珂伸出手垂了垂胸口道:“小爷就没怕过。” 于是在一众人的起哄声中,王珂走到纪倾城面前,含着笑得意地问:“学姐,什么事情啊?” “再过来点。” 王珂吹了声口哨,挺着胸又往前走了一步,恨不得要跟纪倾城贴上。 纪倾城扫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猛地伸出手往下一掏! 一阵痛苦的叫声划破食堂,王珂整个人都僵住,一动不敢动。一时间围观的人安静如鸡,大家都被这出人意料的转折给镇住了。 “我来教教你什么叫真的蛋疼。”纪倾城说。 王珂涨红了脸,刚想说话纪倾城手里就一捏,他闷哼一声,身子更僵了。 “你还想说什么,嗯?” 王珂摇摇头。 队友也不敢靠过来,大家不知道应该是笑还还是应该紧张好,这个水文妖花简直比传闻里还要豪放! “你觉得自己很叼是不是啊?”纪倾城问。 王珂猛地摇头。 “起来!”纪倾城对刘八方说。 刘八方立刻爬起来,灰溜溜地站到了纪倾城身后,又虎视眈眈地瞪着另外几个人,怕他们会对学姐不利。 “道歉。”纪倾城对王珂说。 王珂不说话。 纪倾城头一歪,问:“不道歉是吧?” 王珂有些紧张,大声说道:“你敢动我!你信不信我叫你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 “不就是个校党委的领导么……”纪倾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驴蒙虎皮,都忘了自己是拉磨的了?” “你他妈……啊啊啊!嗷!” “让你说话了么?” 王珂的脸越来越红,身子也越来越僵硬,他近乎祈求地说:“姑奶奶,你放了我吧……” “道歉。” “对不起!”王珂大声吼道。 “跟谁道歉?” “小芳……啊啊啊!刘八方!跟刘八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纪倾城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刘八方道:“你觉得这个道歉有诚意么?” 刘八方低着头道:“算了……” “行,那就算了吧……” 纪倾城稍稍松了松手,王珂正想走,她又一抓。 “啊!卧槽!我都道歉了啊!”王珂身体僵直地说。 纪倾城笑起来道:“急什么,我有一点小小的感想,特别想要跟你分享……” “什么感想?” “我一直觉得我们搞地质的人都特别淳朴善良,毕竟都是跟高山大海沙漠森林打交道嘛,大家每天都艰苦朴素、求真务实的……万万没想到,林子大了啊,什么鸟都有……” 王珂莫名其妙。 “你知道你是什么鸟吗?”纪倾城问。 王珂摇摇头。 纪倾城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微笑着说道:“小小鸟。” ……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纪倾城松了手,几个队友立刻上前扶住已经无法站直的王珂。 “珂子,要不要去校医院?” “你麻痹给我闭嘴!” 纪倾城不看他们,对刘八方勾勾手就领着他往食堂外走。刘八方一直不说话,默默地跟着纪倾城走到办公室,全程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大气不敢出。 大家都去吃饭还没回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哑巴了?平时唧唧歪歪,今天装什么淑女?”纪倾城一边翻着要给刘八方看的资料一边问。 刘八方低着头道:“学姐,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纪倾城面无表情。“你放心,我从小到大惹的麻烦里,你这个最小!” 刘八方还是低着头,一副沮丧的要死的模样。 “你能别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么?看着就丧!”纪倾城看刘八方依旧忿忿不平的眼神,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傻大个儿到底说什么了,你气成那样?” 刘八方红着脸,捏着拳头说:“他说你是教授夫人……” 第12节 …… 纪倾城一脸麻木地看着刘八方,心里几乎是奔溃的。 “这你就生气了?你这个心里建设也太差了吧!” 纪倾城彻底无语,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 陈教授一直偏爱纪倾城,总是把最好的项目给她做,搞得不少人看不惯,所以一直都有些传言,这又不是第一天被人编派她和陈教授,更难听的她都听过。 刘八方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你学术能力比办公室的人高出一截!教授重视你是应该的!他们就是胡编乱造,破坏你名声!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纪倾城觉得好笑,无奈地说:“你又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看得出来啊!” 纪倾城冷笑一声,骂道:“小傻逼,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纪师姐,你就是从来不解释,不反抗,所以他们才会乱传,才会误会你的!” “你真的是个傻逼……” 刘八方一脸委屈地看着纪倾城。 纪倾城收了笑,一边低头继续整理资料,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以为解释有用啊?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刘八方不明白。“他们愿意相信什么?” “蛆虫不相信这世界除了臭水沟之外还有别的安身之处。” 刘八方没听懂。 纪倾城叹一口气,不耐烦地说道:“他们吃.屎长大的,所以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吃.屎长大,你不吃那就是你有问题!你一定是偷偷吃了别的屎。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白天鹅被□□的戏码,你不是牛逼吗?我的生活过得再不如意,也张张嘴就能玷污你。所以你必须吃.屎,还必须跟他们一样吃得津津有味。你若是不吃,他们就必须把你搞脏,朝你身上扣屎盆子。懂了没?” 刘八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解地问:“那你不生气么?” “不气啊。”纪倾城挑挑眉道:“这就是不吃.屎的代价——被扣屎盆子。” 刘八方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前他觉得世界很清晰,可现在他却觉得生活茫茫然,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纪倾城扔了他一沓资料道:“赶紧看完。” 刘八方接过资料坐到一边,纪倾城背对着他打开了电脑,专心地看着贵州岩溶的文献。刘八方看着纪倾城瘦削的背影,忽然一阵心酸,偷偷地抹了一把泪。 这件事在刘八方心里烙下了深深地印记,叫他久久不能平静,可是对于纪倾城来说就是屁大点事儿,转身就不在乎了。 她专心地看资料,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她看了一下短信内容,皱了皱眉,心情难以形容的复杂…… “师姐,你收到学院的短信了吗?”刘八方激动地问。 “嗯。” “哇!章朝竟然要来我们学校!” “嗯……” “你说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捐实验室啊,还是国重呢,怎么也是好几个亿的仪器呀!” “关你屁事,看你的资料!” 纪倾城看着短信,上面写着:知名企业家章朝先生向我院捐赠国重实验室一座,明日下午三点将在在小礼堂举行捐赠仪式,章朝先生将到场。全院的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必须到场,点名记入学分。 ☆、chapter 11 r11 小礼堂里人山人海,不仅仅是环境学院的,几乎全校没课的学生老师都来了,只怕电影明星都没有章朝这么有号召力。 纪倾城来得晚,位置基本上都被坐了,她去班长那里报了个到就想走。 “别呀!”班长是个东北大老爷们儿,站起来道:“来,坐我这儿,我旁边蹲着去。” 盛情难却,再加上纪倾城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觉得挤出去也挺不容易的,就坐下了。 千篇一律的开场,千篇一律的感谢词,唯一不一样的是章朝出场的时候好多人在尖叫,简直就像是哪里来的偶像巨星。 台上的章朝穿着一身优雅的西服套装,像是个绅士。头发特意打理过,梳了个一丝不苟的背头,一根头发丝都不落,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好好看清楚他长得到底有多英俊一般。 的确,他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站在台上光芒万丈,又是首富之身,是多少人梦想中的男人,不怪连男孩子都在底下扯着嗓子叫他老公。 有人问章朝,为什么他一个搞it的要捐赠地质行业。 章朝扶了扶那标志性的眼镜,低头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很愉快的事情似的。然后看着那个提问的女孩子,用没有女人能够抵挡的温柔声音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学地质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 …… 纪倾城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她有些懵,她有些不确定,宙到底是灵了还是没灵验。 没灵这件事是有些说不通,可是灵验了未免又太夸张了一点吧。 周围是迷妹们各种嘤嘤嘤,呜呜呜,嗷嗷嗷的声音,小礼堂一瞬间变成了春天的花园,不对,是变成了春天的动物园。 真是造孽…… 问答环节就只有十分钟,很快散了会,章朝那样日理万机,给十分钟已经是恩赐了。 大家慢慢散去,纪倾城默默地跟着人群准备往外走。 “纪倾城!” 纪倾城回头,是学院书记在叫她,书记旁边还站着她的导师陈教授。陈教授也对她招招手,纪倾城只得又挤过去。 书记说:“一会儿院里的几个领导要跟章朝一起吃饭,你也一起去。” “没空。”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想见到章朝,“我要回去接着看资料,刚刚接手贵州岩溶的项目,我要赶上进度。” 纪倾城没撒谎,大实话。 “再忙饭也是要吃的啊!”书记是个性格豪爽的女人,拍拍陈教授道:“老陈,你把学生搞得这么忙做什么?当农民工用啊!” 纪倾城看向陈教授,陈教授微笑道:“一起去,就吃个饭,晚上大家可能要喝点酒,你去了有人能帮我开车。” 别人的话纪倾城一般是不听的,可是陈教授从不要她应酬,平时反而会帮她挡,今日他开了口纪倾城也不好拒绝,只得跟着陈教授一起去了。 学院一改艰苦朴素的作风,去了附近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餐厅吃饭。 到了包厢纪倾城才看到何芳菲也在,她是院长的研究生,估摸着是被院长叫来的。何芳菲上下打量了一番纪倾城,找了个远远的座位坐下了。 纪倾城环视一圈,看了看桌上的阵容:几个学院重要领导,一个院长,一个书记,两个副院长。六个学生,其中两个博士。禾博士学术小能手,马坑项目的负责人;李博士主要搞工程,号称李三斤,白酒三斤下肚还能走。剩下四个,一个学生会主席,一个党委代表,都是八面玲珑会来事儿的。最后就是她和何芳菲,长得漂亮。 学校里环境还是单纯,不会过分,可是就算是高等学府,平素老师接的项目也是从外面来的,也都是要跟社会上的公司打交道的。 反正乌烟瘴气的那一套,到哪里都一样。 大家坐了一会儿,门又开了,纪倾城抬头,见到章朝带着两个人走进来,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她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章朝身边那两个人纪倾城那日在包厢见过,听介绍是章朝的左右手,一个叫冯天元,一个叫曾国少。 客人都落了座,一番寒暄之后,院长就开始挨个给章朝介绍桌上的人,介绍到纪倾城,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站起来,假装第一次见面。 “小纪怎么喝果汁啊。”曾国少含着笑说。 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酒杯,只有纪倾城杯子里是茶水。 “因为我不喝酒。” 场面有些尴尬,陈教授马上打圆场道:“我这个学生不能喝酒的,来,我替她喝。” 向来都是学生替老师喝,陈教授却替纪倾城挡酒。毕竟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曾国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样子心里还是不舒服。 纪倾城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会儿帮陈教授开车的,再加上又吃不下东西,所以全程都一脸麻木地坐在那里,不拿筷子不举杯子也不玩手机。 饭吃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喝了。 “小纪,给我个面子,喝一杯。”曾国少说。 所有人都看向纪倾城,院里这些人没有不知道纪倾城脾气的,再加上她又是陈教授的爱徒,一般没人会为难她,可是这到了外人面前,陈教授也不大好太护短。 “怎么,还准备叫你的教授给你喝啊?”曾国少直接把这条路给堵上了。 纪倾城看一眼章朝,章朝含笑看着他,微微耸耸肩,表示并不是他授意的,但是看那个意思也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书记给纪倾城使眼色,叫她喝。 章朝捐赠的批设备都是国外进口,世界最顶尖的。之前学院也申请过,但是教育部不愿意批这笔经费,所以章朝现在简直就是全院的恩人,谁都不希望驳了他的面子。 纪倾城心里很烦,她不喝酒是因为她知道,一开了头就没完没了,所以从读研开始,做任何项目,她都滴酒不沾,坚持了三年,难不成今天要破戒? “不如我帮小纪喝吧。”何芳菲举起酒杯说。 何芳菲在学院里也是听吃得开的,她是院长研究生,可是平时在办公室里基本上不做事,就是看看小说、听听歌,但是因为人漂亮,唱歌好听,又会来事儿,所以也是院长的爱将。毕竟现在的学校,尤其是工程类院校,还是很需要这样的人才的。 纪倾城也不客气,笑眯眯地说:“那谢谢小何了,曾老板,我们学院的院花跟您喝,够给您面子了吧?” 曾国少对纪倾城第一印象就不好,现在更加觉得她奸猾。他们搞it的,章朝却无缘无故给一个地质大学捐了几亿的科学设备,他之前还莫名其妙,今天见到纪倾城一下就明白了。 他觉得兄弟这是被猪油蒙了心。 曾国少脸一黑道:“何美女我一会儿单独敬,这一杯我就是要敬小纪。” 何芳菲只得默默又放下杯子。 纪倾城瞪着章朝,章朝却笑得更加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哟,小纪你看我们章总做什么?怎么,我还不配跟你喝呀?”曾国少冷笑道:“不着急,一个一个来,先跟我喝了,再让你跟我们章总喝。” 还真是跟她杆上了! 纪倾城心里已经很烦了,她向来讨厌那些不敢不催的矫情病,懒得再跟曾国少啰嗦。 “不就是喝个酒,哔哔半天,行。“纪倾城勾手叫服务员道:“拿个红酒杯进来。” 服务员拿着一个杯子进来,曾国少道:“等等,这个太小了,换一个。” 于是服务员又拿了几个杯子进来给曾国少挑,曾国少挑了个最大的。 “这是摇酒杯吧……” 纪倾城忍不住提出异议来,这明显是找事儿啊,这酒杯大得跟脸盆似的。 “我们粗人,不懂,反正就是个杯子,一样的。” 曾国少给纪倾城倒酒,这一杯子倒下去,瓶子里的酒就少了二分之一。 第13节 一桌子的人心情各异,大家都看得出来曾国少这是故意找纪倾城麻烦呢。 “敬你。”曾国少一口气把自己小杯的酒都喝了,不怀好意地说:“小纪,我干了,你随意。” 纪倾城拿起杯子,这么重恨不得都要端不动。 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反应,纪倾城有一种菜市口的死囚被围观斩首的感觉……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纪倾城低头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就写了两个字:求我。 她抬头看向章朝,他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求他? 呵呵…… 纪倾城冷笑一声,站起来,双手端起酒杯,二话不说就喝。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倾城,每个人都失去了言语。 纪倾城一口气就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擦了一把嘴,倒过来对着曾国少甩了甩,一滴不剩,然后一言不发默默地坐下,面色如常,继续一副“丧脸”坐在位置上。 酒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她这喝比不喝场面还要尴尬,也只有纪倾城有这种搞冷场面的本事。 直到章朝没有忍住笑了一声,饭桌的气氛才是一松。 大家才又纷纷举着杯子,夸着纪倾城是女中豪杰,互相敬一敬搪塞过去。 又有一条信息传来:看不出来,藏得挺深的啊。 纪倾城瞟了一眼,依旧不回复,抬眼狠狠瞪了看好戏的章朝一眼。 曾国少本来只是想给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一点难堪而已,真没想到纪倾城会全喝,那一杯下去,至少也有半斤。 他还不信邪了,踢了一脚坐在一旁的冯天元道:“我兄弟也要敬!” 一旁的冯天元忽然被点到,一愣,只得也端起酒杯。但他是搞技术的,不懂这些酒场上的事情,也不想为难纪倾城,抿了一口道:“我不能喝,你意思一下就成。” “那我喝茶了。” “行。” 纪倾城喝茶。 曾国少瞪了自己兄弟一眼,冯天元不理他,专心吃菜。 靠,不讲义气! “我们同一级的,竟然到今天才知道你这么能喝酒,来,我敬你一杯。”何芳菲豪爽地对纪倾城说:“你随意,我干了。” 纪倾城一脸麻木地看着何芳菲,这人故意的么。她皱眉,一点面子都不给。“那我就不喝了。” “这么不给面子啊?”何芳菲说。 纪倾城烦得站起来道:“大家继续喝,我出去吐一会儿。” 可是纪倾城哪里有喝醉的样子,只见她脚步稳健,步如流星地走出包厢,空留端着酒杯一脸尴尬的何芳菲。 所以何芳菲真的很不喜欢纪倾城!拽什么拽! 见她有些尴尬,一旁的曾国少就敬了她一杯。 何芳菲喝了酒,心里却还是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章朝,又端起酒杯道:“章总,我敬你,谢谢你捐了这批仪器给我们学院,对于我们学校的师生来说,您真的……” 何芳菲话还没说话,章朝就端起酒杯随意喝了一口,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章朝看都不看何芳菲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包厢。 ☆、chapter 12 r12 吃了四颗药,可是也没半点鸟用。 纪倾城捂着腹部,她发誓,要是她真的把自己喝死了,就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着曾国少,把他那大头按在红酒桶里憋死! 在厕所里站了一会儿,感觉起了药效纪倾城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好歹已经能够忍耐。 走出洗手间就见到章朝等在门口,他打量了她一番,疑惑地问:“这一头汗的,真的吐了?” 纪倾城不答。 “你倒是挺能忍……” 章朝拿了一旁的消毒毛巾要给纪倾城擦脸,纪倾城想躲开,却被他一把拽住。 “躲什么躲!” 章朝没好气地按着纪倾城,硬是给她拿热毛巾擦了个脸。 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腾腾的热气打开毛孔,让纪倾城有一种放松的感觉,酒意随着热气蒸发,甚至连疼痛都稍稍缓解了一些. 纪倾城闭上了眼,竟然也不讨厌章朝的亲近。 “你再这样我就要吻你了。”章朝说。 纪倾城猛地回神,不耐烦地说:“我可以走了没?” “不可以。”章朝把毛巾扔到一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倾城,问:“宁愿喝到吐也不愿意求我是不是?” “是。” 章朝也不知道是笑还是生气好,道:“我见过有个性的女人不少,你是最不识趣的。” “没想到章总这么没见过世面啊。” “你非要跟我斗嘴是不是?”章朝猛地把纪倾城一抱,按在怀里,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纪倾城也不挣扎,知道挣扎不过。 “你放开我。这里可不是酒吧,你不怕被人看到么?” 章朝轻蔑地笑起来,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冷哼一声,不屑地松了手。 “我是怕你难做才假装不认识你,你不会真以为我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纪倾城往后退一步,跟章朝拉开距离,问道:“我们什么关系?” 章朝笑起来,打趣地看着纪倾城道:“我疯狂地爱上了你的关系。” 纪倾城脸一黑。“章朝,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记仇。” “记仇?”章朝伸出一只手撑住纪倾城身后的墙,微微弯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道:“你不会觉得我花几亿给你们学院建实验室就是因为记仇吧?” 纪倾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 纪倾城呆住,章朝英俊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可她觉得他不再是他,仿佛有无数霸道总裁的身影在他身上重叠,模糊了他的样子。 花几个亿追女孩子,狗血电视剧里一炮五千万的总裁都比不上他叼。 见到纪倾城呆愣的模样,章朝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晃了晃道:“真不容易啊,也能让你惊讶一次,嗯?” “章总,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 花几个亿追女孩子!傻逼么? “我们加上今天也就见过三面……” “嗯。”章朝无奈地叹一口气,神色暧昧地看着纪倾城,问:“纪小姐,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像对你着了魔一样,嗯?” 她什么都没做,是她的神做的…… 纪倾城的脸色有些难看,表情相当僵硬。 “傻了?” 纪倾城不回答。 “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章朝笑起来,他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悦过了,这几个亿花得值。 他含着笑问:“国重实验室的名字还没取,就用你的名字怎么样?” 纪倾城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喜欢?怎么,觉得太高调了?” “我又要吐了,你等一下!” 纪倾城捂住嘴巴,一只手猛地推开章朝,冲到了洗手间里。 章朝呆住,可是碍着是女士洗手间,也不好进去。 这一回纪倾城是真的吐了。 胃里翻江倒海,像是有只手把她的肠子抽出来,再在她的胃上打了个死结。 吐完,她走出小隔间,想洗把脸,可是绞痛的感觉却猛地袭来,这一回痛得超出从前任何一次。她翻着口袋,最后四颗药刚才吃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黄色药瓶。 疼痛越来越强烈,纪倾城靠在墙上直喘。 章朝拍着门,在外面叫道:“纪倾城,你没事儿吧?” 可是纪倾城疼得呼吸都困难,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纪倾城,我可以进来么?” “没事儿……”纪倾城好不容易憋出一声来,可一说话,就像是从嘴里吸进去一把刀子似的 “你声音听起来不像没事儿。” “马上出来……”纪倾城面孔扭曲地叫道。 她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纪倾城扶着洗手台站直了身子,她知道她一定要出去,要装作不疼,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可以的。纪倾城对镜子里面目狰狞的自己说。你坚持了这么久,今天也一定可以的。 第14节 纪倾城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却感到腹腔一阵更加剧烈的抽痛,她晃了晃,往后一栽,就摔到了大理石地砖上。 脑袋也很痛,背也很痛,但是跟腹部的绞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章朝听到动静紧张起来,问:“怎么了?” 纪倾城在心里祈祷着:宙,如果你真的是神,你就帮帮我! 纪倾城都能听到章朝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了,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刚打开一条缝的门又合上。 “小姐,我女朋友进洗手间一会儿了,你能帮我看看她为什么还没有出来么?”是章朝在说话。 “哦,好的呀。” 一个面容娇丽的女人走进来,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纪倾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洗手间。 “你女朋友蛮有公德心的嘛,在那里清地砖上的呕吐物呢……” 纪倾城一愣,这个女人在帮她撒谎? 章朝松一口气,但是又有点不耐烦,敲了敲门道:“又不是没有清洁工,你打扫个什么劲儿,快出来……” “你先回去。”纪倾城忍着痛说。 章朝怀疑纪倾城是故意躲在自己,心里升起一股烦闷。可是两个人都那么久不回酒桌也不大好,他只得先走。 反正来日方长,他跟纪倾城还有的是时间可以磨…… 听到章朝离开,纪倾城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可是今天的痛感和平时不同,就算是她这样忍耐力极好的人也觉得难以忍受。 她不想找人帮忙,也不想学校的任何人知道她的病,可是她现在瘫坐在地上,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怎么办…… 今日不是什么节假日,酒店里没什么客人,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只有她一人而已,纪倾城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有一种被放逐到世界尽头的错觉。 她以为自己坚强,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可是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她,告诉她,你其实卑微弱小,一个疼痛就能打垮你。 人生竟残酷如此,上帝给你设下极限,告诉你,渺小的你只能认输。 厕所的门又打开了,纪倾城快疼得失去意识,已经不在乎到底是谁走进来。 忽然有一只手在她腹部按了按,本身就疼,,这一按,简直就像是同时扎了一千根针! 纪倾城睁开眼,见到是刚才进厕所的那个女人! 她跪在纪倾城身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问:“0到10,疼痛的级别由低到高,0表示无痛,10表示你能感受或者想象的最剧烈的疼痛。你觉得你现在的痛感是几级?” “8。” “之前用的哪类止痛药?弱阿片?” 纪倾城点头。 “你现在应该要用强阿片了。记得去医院叫你的医生重新给你开止痛药,平时要多跟医生交流,不要自己挨着。我现在先给你打一针,能够立即止痛,不过这种针不能经常打,一周就会上瘾,打多了局部肌肉容易坏死,知道了么?” 纪倾城又点点头。 女人拿出注射器和消毒工具,给纪倾城注射了一剂止痛针。 纪倾城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复正常的呼吸。 宛若劫后余生…… 纪倾城的衣服都汗湿了,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深呼吸,慢慢才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 她回头问身后的女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帮我?” “我是神的仆人。” “宙?” 女人依旧面无表情,不回答。 “谢了。” 纪倾城回去的时候饭局差不多都要散了,大家知道她的个性,都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散了场大家各自回家,陈教授喝多了,叫了代驾,让两个男生陪着扶走了。 书记站在那里,安排剩下的人怎么走,今天就开了三辆车,加上代驾,刚好多出一个人来。 纪倾城巴不得,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大家也巴不得。 纪倾城独自在路边拦的士,其余的人醉醺醺的互相告别。 院长喝多了,热情万分,拉着章朝说着感谢的话。章朝摆脱不得,又注意到纪倾城那边的情况,便对曾国少使了个眼色,曾国少只得不情不愿地去拉院长说话,牺牲了自己,解脱了章朝。 “我送你。”章朝关上计程车的门,把准备上车的纪倾城又拉了回来。 热热闹闹准备各自上车回家的人一下子都看过去。见到章朝抓住纪倾城的胳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情况?”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啊……” 纪倾城看了一眼大家,无奈地说:“章总太好心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躲我?”章朝语气不善地问。“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纪倾城真的很疲惫,那一针让她昏昏欲睡,她真的不想再跟人扯来扯去,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改天说吧,今天喝多了。” “你觉得你真的躲得过我么?”章朝问。 纪倾城不知道怎么办,真的是累得不想挣扎了,正无奈的时候,一辆加长的房车安安静静地停在了路边。 只见一个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了车,走到纪倾城面前,打开后车门,尊敬地说道:“纪小姐,请您上车。” …… “这又是什么情况?”围观的人问。 纪倾城也想问! 可是她一瞥眼看到了车里有一只手,一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力量的手…… 她懂了…… 纪倾城干笑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章朝说道:“不麻烦章总送我,我叫了滴滴打车!走了啊!” 纪倾城不待章朝回答,立刻钻进了车里,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除了章朝脸上有微愠的神色之外,其余的人都一脸不解。 “什么情况?” “滴滴打车什么时候可以打到加长林肯了?” 章朝黑着脸,连书记跟他告别都没有搭理。 纪倾城方才上车的时候,章朝隐约看到车子里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 纪倾城坐在车里,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笑容快乐又诱惑。 他说:“看来我的小圣女这几天受了不少委屈。” ☆、chapter 13 r13 纪倾城心里憋闷,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发,尤其是看到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就是怒火中烧。 宙毫不在意纪倾城愤怒的注视,反倒是很享受一般,端起杯子,懒洋洋地喝着香槟酒。 “怎么这么生气,章朝不好么?他可帮你解决许多世俗的问题,你的烦恼都能迎刃而解。你们的时代是浅薄的时代,结果主义,成功主义。有了他,你就可以得到世俗眼中的幸福和成功。你不是想治病么,他爱你,自然会为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做最好的治疗,最大程度的延长你的生命。” 纪倾城就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我原来知道你傲慢,但是不知道你竟然傲慢到这个程度。”纪倾城说。 “看来我的小圣女一点都不感激我。” 宙那轻飘飘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笑容彻底把纪倾城激怒了。 “就因为你赐给了我一个高富帅,我就应该感谢你是吧?怎么,要不要我跪在地上接受你的恩赐?” “你受我宠爱,不必同别人一般下跪,你若是真的感激我……”宙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笑容诱惑,道:“坐过来,我教你。” 纪倾城觉得她要爆炸了! 如果她手上有一把枪,宙现在一定全身都是窟窿! 见到纪倾城气得涨红了脸,宙却愉快地大笑起来,戏谑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小猫小狗一般。 “你玩我是不是?” 纪倾城的话音刚落,就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掠去,她猛地向前一栽,稳稳地摔在了宙的怀里。 “我怎么舍得玩弄你,你是我的珍宝,我对你永远真诚。” 宙忽然用一种温柔又悲哀的眼神看着纪倾城,这样的眼神让纪倾城紧张万分,连自己还在生气都忘记了。 纪倾城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不耐烦地说:“你一个神,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油腻的话?” 宙又笑起来,恢复了那戏谑慵懒的模样,似乎刚刚那悲哀的眼神只是纪倾城的错觉。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狂热起来,四周的空气又开始暧昧和咸湿。体温上升,皮肤发热,口干舌燥,纪倾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行,这样做人跟做狗有什么区别! “大神,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纪倾城紧张地说。 “不放。你那天在酒吧里不是说我故意么?”宙一只手把纪倾城紧紧箍在怀里,要她动弹不得,“我现在让你知道,我不需要故意。因为你永远无法拒绝我。” 两个人紧紧贴着,彼此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 第15节 宙的眼神,能诱惑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坚贞,都要为他堕落。 “你别这样啊……”纪倾城用自己残存的意志力负隅顽抗。 “怕了?”宙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的小公主,你太紧张了,你现在需要放松。” 宙伸出手捏住了纪倾城的脸颊,把手里的香槟酒喂进了她嘴里。 纪倾城不愿意却还是被灌了进去,有液体从嘴角溢出来,宙低下头,轻柔地,又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嘴角,把那香槟酒都舔干净了。 现在不仅仅是脸,纪倾城浑身都在发烫,恨不得由内之外烧起来。 她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一套没羞没躁的事情是哪里学的!” “你不喜欢么?我以为你挺喜欢的。” 宙的手在纪倾城的左脸上擦了擦,就是之前被章朝亲过、舔过的地方。 他的手很用力,擦得纪倾城的脸皮都疼了。 “还要不要,我再喂给你。” “不要!”火辣辣的脸皮帮纪倾城找回了一点理智,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刚刚因为那杯红酒,我差一点痛死,你也想弄死我是吧?” “有我在,你不会痛。” “那也不要!你放开我。” 宙微笑着松开手,纪倾城又坐回去,好不容易气息才平稳下来。 真的是要命! 抬起头来,见到宙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想到自己总是被他调动着情绪,但是他却总是神神秘秘、高高在上,纪倾城那股子火就又上来了。 “很好玩吧?”纪倾城问。 “我说过,我并没有在玩弄你。” “你没有在玩弄我就把章朝的事情给我解决了,我不要他爱我,你不要让他再对我有兴趣了,就把我当一个普通人就够了。” 宙含笑看着纪倾城,道:“他是神给你的恩赐。” “恩赐?”纪倾城抬眼等着宙,冷笑一声道:“明明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别人的命运。你们神就是这样,把玩弄人的命运当做乐趣,很有趣是吧?” 宙说脸上的笑意不减,语气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很严厉。 “我走过无数个人世,活了上亿年,见过三千大全世界,你依旧觉得我不了解人。而你只见过我一个神,就妄图评价神?嗯?” 纪倾城被噎住。 “不要揣测我的意图。”宙说。 看来她嘴炮的战斗力还是不行。 “我给了你机会选择,是你来找我的。你向我寻求帮助,我给你庇佑,而你现在却怪我玩弄你的命运?你看,神也不比人好当。” 纪倾城再次无言以对,也的确是她先去找人帮忙的。可是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哪里想到他竟然真的那么牛,说要章朝爱上她,章朝就为她捐了一座实验室? “那我现在不要你庇佑了,你别让章朝爱我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帮我,这样可以了吧?” 宙探身,凑到纪倾城跟前,凝视着她的双眼,问:“你难道没有听说一句话么?” “什么话?” “请神容易送神难。” …… 靠。 纪倾城觉得自己就像是恐怖电影里作死的女主角,不信邪,然后就把自己作死了。她当初就应该干脆地把名片撕了,然后全剧终! “行!”纪倾城虽然心里不服,但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我的确跟你们神不熟,也不懂你们神的想法,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顺从我。” 纪倾城冷笑一声问:“怎么顺从。” “爱上章朝。” …… “我要是不呢?” 宙不置可否,道:“我看不出说不的理由,章朝是人世间最优秀的男人之一。” “他优秀不优秀这件事情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哦?那什么对你最重要。” 纪倾城的眼神又冷又硬。 “无论你给我什么,一坨臭狗屎,还是一座金银岛,我都有说不要的权利,这最重要。” 宙笑得相当无奈,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总是这样,我的小傻瓜。” “总是?”纪倾城很不耐烦地看着宙道:“即便你是神也不代表你什么都知道,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比你以为的了解你……”宙的眼神黯淡下来,笑容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他轻轻叹息一声,像是在说服一个淘气的女儿一般,宠爱又无奈地说:“小倾城,听我的话,去爱章朝。我在救你。” “谢了。赚钱治病的方法多了,非要从男人那里来么?”纪倾城神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用你救我,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宙的神情更加无可奈何。 “我的小女孩儿,你以为你说不就能拒绝我么?” 纪倾城冷笑道:“我知道我不能,我无法拒绝你摆弄我的命运,我自找的嘛,更别说你比我强大,还有什么一群神的仆人。但至少我可以说不,有本事你就让我爱上章朝啊,用你的神力。” 宙凝眉看着纪倾城,似乎非常的无奈。 纪倾城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没有办法是不是?”她好奇地问。 宙不回答。 “你的力量在我这里没有用是不是?你是不是没有办法让我爱上章朝,没有办法让我爱上任何人?你的神力在我这里是不是没用?” 宙叹息一声。“是。” 纪倾城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爽了。 “看来就算是神也有无可奈何的事情。” 车子停了下来,到家了,纪倾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宙看着纪倾城的背影,脸上那轻松慵懒的神情渐渐隐去。 她身上的光芒已经越来越暗淡,像是燃烧了一整夜的蜡烛,天快要亮,终于等到光明,然而她却已经油尽灯枯。 她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chapter 14 r14 纪倾城把妈妈留下来的房子挂牌出售,现在的房子好卖,一挂出来就有很多买家,纪倾城全权委托给中介。 过了两天,终于有一个各方面都合格的买家出现。 “可以全款付,买给父母住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很喜欢整套房子的气质,也不会大的改动装修,我觉得这个买家很靠谱,纪小姐你要不抽个空见一见?” 纪倾城母亲给她留下的房子在市中心,虽然是老房子,也不大,只有两间卧室,但是有中庭,有花园,又属于历史人文建筑,周围整个区域都是文化保护区,所以价格也到了千万。 但是即便千万的价格,这里的房子依旧抢手得很,往往一有出售的,马上就会被抢走。卖倒是不难卖,只是很难找到一个愿意不全部拆了重建的。 纪倾城提前到了老屋。 六岁以前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的母亲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艺术家,生前这里一直是她的工作室。 纪倾城的童年时光算得上是无忧无虑,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都是在这里…… 院子里的秋千架,挂在青砖上的虎刺梅,探过墙头的大梧桐。 午后的阳光从窗子照进屋内,早慧的小倾城踮着脚,爬到大书架上拿连环画,趴在地上兴致勃勃的翻着,看孙悟空,看哪吒。 二十年过去了,纪倾城走进屋内,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小妈一直不赞成翻修或者租售这套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护得很好。 书架上的书都没有落灰,连桌子上的相框都还在,里面是妈妈抱着她的合照。 其实纪倾城对母亲的记忆不算深,母亲本身就体质不佳,生她的时候又落下了病根,所以一直缠绵病榻,大多数时间都是做护工的小妈带着纪倾城。 记忆里的母亲,总是脸色苍白,却神情温柔。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坐在那里画画,看小倾城自己在院子里玩。 真奇怪,母亲那样温柔的人,人人都发自内心地爱护她,可是生的女儿却是个万人嫌的反骨。 午后的小院安宁温柔,纪倾城坐在秋千架上,闭着眼睛,轻轻地摇。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真想就这样,让时光就停在这里,又或者能穿过时光,回头再看一眼。 看一眼那温柔的脸。 …… 章朝和中介到的时候,纪倾城正躺在秋千架上睡得香。 中介想开口叫醒她,却被章朝拦住。章朝做了个手势把他赶走,然后独自一人走到了纪倾城身边。 这大概真的是缘分吧,章朝的父母忽然想要搬到附近住,这里马上就有一套房出售,还样样都遂他们的心愿。 卖主竟然就是她。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章朝忍不住笑起来,睡着的她看起来还挺温柔的。 见纪倾城睡得那么香甜,章朝没舍得叫醒她,让助理把笔记本送过来,便坐到不远处的石桌边安静地办公。 外面两条街之隔的地方就是城市的金融中心,是章朝平时生活工作的地方。 跟这里不同,那里的一切都紧张、急促、疯狂。那里的人分秒必争,每隔几秒钟就有一桩交易完成。有人正在成为亿万富翁,有人正在倾家荡产。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发疯,有人狂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可他们的眼神却都类似:狂热。 有人说那里是梦想之地,不,那里只是金钱帝国。每个人怀抱着不同的梦想来到这里,却都终结在相同的地方。 第16节 嗜血、逐利。这就是资本的本性。 章朝不敢怠慢,因为他生活的世界就像是细胞吞噬的手机游戏,你不吃掉人,就会被人吃掉,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累加,变得最大最强。 而这个午后小花园,安静的像是从旧时光里穿越而来。 麻雀落在地上,院子里的虎刺梅正在盛开,草木郁郁葱葱,一切都很缓慢。没有人着急地要毁灭你,也没有什么世界之巅要你攀登,自然静悄悄地融入生活,一切都圆融和谐。 还有一个睡美人。 难得的,章朝竟然觉得他麻木已久的心也为之柔软。 纪倾城睡了好久,找毛医生换了强阿片之后止痛的效果好了很多,这两天她算是终于能好好睡觉了,于是一睡起来就变本加厉。 她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些西斜,明明来的时候是中午,现在看样子应该也四五点了。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见到三步之遥的地方,一个精英打扮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坐着,似乎正在办公。 “你是买家吗?”纪倾城问:“怎么不叫醒我。” 男人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声音里藏着一丝戏谑,道:“我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靠…… 章朝。 章朝走到纪倾城面前蹲下,抬起头兴致不错地说:“饿了没有,带你去吃东西。” 为什么章朝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哦,纪倾城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满含着爱意的眼神吧。 “不用,我回学校吃食堂。” 章朝语带讽刺地说:“不谈买卖了?你不是要卖房么?还是你想再找机会见我一面?” …… “不卖了。”纪倾城说:“我找别的买家。” “除了我没有人会买你的房子。”章朝说。“你这房子挂牌价比均价还低,应该很着急用钱吧?” “这里房子很好卖,有钱人那么多,不用你担心卖不出去。” 章朝还是蹲在她跟前,明明是抬起头看她,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纪倾城,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什么人了。”章朝的笑容里满是嘲讽,“只要我不允许,没有人敢买你的房子。” …… 纪倾城觉得自己性冷淡是有原因的,宙说章朝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之一,可是纪倾城却只觉得他很欠打。 “是吧。”纪倾城冷笑一声道:“那你蛮牛逼的嘛……” “你不信我?” “信!”纪倾城夸张地说:“章总嘛,首富,我又不傻,想也想象得到,我这种穷学生哪里有资格跟您叫板。” “这就生气了?” 章朝相当无奈。这个纪倾城,脾气倒是不小。这世上敢跟他发脾气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不气,就是心里觉得很奇怪,你说这都解放多少年了,黄世仁和白毛女那一套怎么依旧经久不衰?” 不就是有钱么?瞧把他给惯的。 章朝忍不住笑出来,道:“你说得像是我要强占民女似的,好,就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我们去吃个饭,我今天就给你签合同,总之你也是要卖,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我,我一分钱都不跟你还价,还保证这里的一花一木,我都不动。这样你总能高兴了吧?” 章朝难得会服软,他觉得只要纪倾城稍微识趣一点也会见好就收。 “是吧……”纪倾城脸上的笑容却更冷了,“没想到章总这么善良啊。” 章朝怎么会听不出来纪倾城话里的冷嘲热讽,他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生他的气,只是说了句狠话而已,这就炸了毛,野猫都比她温顺。 他像是安慰一个胡闹的小女孩儿一样,伸出手捏了捏纪倾城的脸道:“乖一点,别闹,我们去吃饭,我怎么觉得这两天你又比我上次见你瘦了呢?” 纪倾城“啪”的一声打掉章朝的手。 “我的房子,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就是不卖给你。” 章朝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喜欢纪倾城才对她好,没想到她越来越不识趣。他站起来,睥睨地看着纪倾城,语气冷下来。“我看你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 纪倾城轻蔑一笑。 “我就是死了都不要做小可爱。” 章朝神情阴郁,背后仿佛有一吨的黑色阴影。 “纪倾城,你就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章总想多了,我没想跟谁对着干,谁都不值得。我只是单纯不想把卖房子给你,不可以么?” “可以。” 章朝周围的空气恨不得都凝结成了冰渣,在商场多年,章朝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纪倾城这一回是真的激怒他了。 纪倾城站起来。 “我走了,您走之前记得叫中介帮我把门锁上。” 章朝一把抓住纪倾城的胳膊。 “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是吧,走着瞧咯。” 曾国少找来的时候,章朝正坐在院子里,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干嘛把我叫这里来?”曾国少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来这儿买房子的么,买了?” “没有。”章朝取下眼镜,环视了一圈院子,忽然笑了起来。“我有了一个新想法。” 曾国少最怕章朝取眼镜,章朝其实不近视,可因为他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危险和冷酷的感觉,所以他们才建议他戴个眼镜,显得善良儒雅一点,让人少一些防备心。 一般章朝把眼睛取下来,都是憋着什么大坏呢。 “你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政府想找人做这一个片区的开发么?” “对啊,哎哟,哪里有傻逼愿意做,这一块有十来栋历史保护建筑,这个也是吧?又不能拆。别的那些破烂楼,住户素质低下难缠得很。而且就算在这里盖楼,容积率也是个问题,因为历史文化保护区,都不能建高楼,哪个傻逼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赔本挣吆喝……” “我觉得偶尔为老百姓做一点贡献,也蛮好的。” 卧槽…… 曾国少傻了,目瞪口呆地说:“你该不会想做这个冤大头吧?” “我就是想做这个冤大头。”章朝坐在秋千上,微笑着打量着这个院子,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道:“你不觉得这个院子很可爱么?中午的时候来晒个太阳挺不错的。” “你花几十亿就为了来这个地方晒个太阳是吧?”曾国少的脸都黑了,坚决反对道:“你喜欢就高价把这套房子买了啊!怎么,房主有那么难缠么?还能比那上千户筒子楼住户难缠?” 章朝看了一眼照片,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来。 “你相信我,她绝对比你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难缠。” 曾国少莫名其妙地凑过去,相框里是一对母女。他怎么觉得那个小女孩儿看着有些眼熟呢? “卧槽!” 曾国少做的是与人打交道的事情,认脸自有一套,他现在杀了自己兄弟的心都有。 “章朝,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 ☆、chapter 15 r15 纪倾城拿着宙给的那张名片又去了酒吧一趟,可是酒吧的人全仿佛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一个个都跟她装傻,就连上回那个f杯的大胸美女也一副不认识纪倾城的模样。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宙其实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总是被动的,只能等着宙来找自己,而她想找宙的时候,却无从着手。 这就是神么?高高在上。 纪倾城回到家,不死心地冲着空气喊了几声宙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回想了一下每次宙出现的时机,毫不犹豫地打开窗子,爬上了窗台。 那次地震,那次在高速上,还有那次她疼得要命的时候,宙都出现了。 虽然纪倾城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了解,但是她有一种笃定,宙比别人都在乎她的命。 这里是十楼,今夜又是一个风大的夜晚,单薄的纪倾城摇摇欲坠地站在窗台上,手紧紧地抓着窗子,缓缓地向前伸出了一条腿。 大风忽然停止,远方的树木一动不动,刹那间,纪倾城有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纪倾城向后一倒,掉进了一个强壮温暖的怀抱里。 是宙来了。 “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力量么?” 宙严肃地看着纪倾城,难得语气严厉。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纪倾城想从宙的怀抱里下来,但是宙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把她抱得牢牢得,似乎真的生气了。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宙像是一个严厉的父亲。 “不要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纪倾城知道自己理亏,轻声嘟囔道:“那我不是找不到你么,你想想也知道,我那么想活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我知道你不会自杀。” 纪倾城一挑眉。“知道你还来?” “因为你的事情我不能冒险,我只能来。” 宙平素的样子总是快乐又诱惑,像是个让每个人都心碎的浪子。 可这一刻,他看着纪倾城的样子,威严庄重,叫她心生敬畏。 第17节 他大概真的是神吧。 “对不起啊……我其实……”纪倾城最怕解释,说着就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以后保证不开这种玩笑了。不过你能不能不要什么神秘兮兮的,你想找我的时候随时随地出现,我想找你的时候不知所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给我个真实有效的渠道,让我可以找到你行不行?” “我给了。”宙说。 “什么?” “我的名字。你想到我,提起我,需要我的时候,我都知道。” “那我今天叫你的时候,想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宙微微侧过头,笑得一脸戏谑。 “你笑什么笑?” 宙正色,无奈地看着纪倾城道:“如果只要你想起我的时候,我就出现,那我只有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了。因为你想我的时候和不自觉叫我名字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 纪倾城猛地涨红了脸,有一种被戳穿的感觉。 她立马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一个普通人,生活里忽然出现一个神,难道不是很猎奇么?我当然要有事没事想一想啊!这很自然吧?” “我知道。”宙含笑看着纪倾城道:“你不用解释。” 纪倾城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宙的气,扭了扭身子,没好气地说:“我不跳楼了,你快放我下来。” 宙脸上笑意更浓,抱着纪倾城悠悠然坐到了沙发上,一副自在舒服的模样。 纪倾城想挣扎,但宙那样强大,她的举动完全就是徒劳。她抬起头来瞪着宙,可宙却像是看一个小孩子似的,脸上尽是宠爱又无奈的笑容。 “你松手听见没有!你这个神,怎么每一回都动手动脚的!” “把我叫来了可就由不得你想怎么就怎样了。” “那你走。” “你忘记了么?我告诉过你的……”宙轻轻咬着纪倾城的耳朵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靠…… 纪倾城半边身子都麻了,她决定不动了,因为只会让自己在坑里越陷越深而已。 她僵硬着身子,就随宙抱着。 “以后你需要我,就叫我的名字。”宙戏谑地看着纪倾城,打趣地说:“所以平时就不要自言自语或者念着我的名字出神。” “我知道!”纪倾城涨红脸没好气地说。 “不要这么紧张,瞧你,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宙的手缓缓地滑过纪倾城的脸颊,微笑着问:“告诉我,你呼唤我是为了什么。” 纪倾城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找宙的原因。 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分心,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贻害万年! “你知不知道那个章朝给我惹了多少麻烦?”纪倾城黑着脸道:“今天你必须把这件事给我解决了,他那霸道总裁的一套我可吃不消。” 宙温柔又无奈地说:“你不喜欢章朝,换一个人去爱也可以。” 纪倾城这就很不明白了,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谈恋爱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对我不重要,但是对你很重要。你必须去爱人。” “我不恋爱碍着你了啊!你们神是不是特别闲?”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爹妈都没你管得多……” 宙的神色温柔。 “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我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像是舞蹈,我希望你存在的每一刻都值得庆贺,我希望你心上永远被幸福充满着,没有不安,没有迷茫,没有愤怒。所以我要你去爱。” 宙温柔的目光叫人着迷。 “可这世界上活得不快乐的人多了,我虽然惨,但是也不至于是最惨的,你为什么非要逮着我不放,你不对别人进行爱的教育?”纪倾城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别人我都不爱。”宙凝视着纪倾城,忽然用一种悲哀又温柔的声音说:“三千大千世界,只你一人值得我费尽心机,我在地底等待了几十亿年,只是想看一看你的脸而已。小倾城,不要妄自菲薄,你是神的宠儿。” 纪倾城一脸懵逼地看着宙,这个神还真的是不说人话,什么三千大千世界,什么几十亿年,就是写鸡汤小故事的作者都不会这么夸张。 她觉得,宙如果去社交软体上写深夜故事,一定能当上矫情界的扛把子。 “浮夸……还神的宠儿呢,”纪倾城忍不住嘟囔道:“我看我是神的弃儿还差不多。” 宙方才那悲哀的神色似乎只是纪倾城的错觉,他又快乐而诱惑地笑起来,刮了刮她的脸道:“你瞧,我说了实话,你却不相信。” 纪倾城犹豫了一下,又问:“是不是只要我去爱了,你就消停了,就不安排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爱我了?” 宙点点头。 纪倾城清了清喉咙,瞟一眼宙的眼睛,立刻移开。 “那要不我爱你吧,毕竟在我遇到的所有男人里,你是最不让我生气的一个。” 宙轻忽然愣住。 纪倾城觉得很有成就感,大神竟然也有惊讶的时候。 宙的眼神亮了亮,虽然他的双眼里总像是有星辰万千,可这一刻却尤其与众不同,就像是黑暗的宇宙里,忽然出现了一颗恒星。 纪倾城看着宙,等着他的回答。 可宙却露出一个苦笑来,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沧桑。他本来把纪倾城抱得牢牢的,却忽然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宙。 她这是把大神吓到了? 宙转过身来,又变回了平素慵懒随意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反应都是纪倾城的幻觉。他又温柔的笑起来,道:“我爱你就够了,你去爱别人,任何人都可以。” “为什么?”纪倾城更懵了。“你爱我,但是你不要我爱你,反而要我去爱别人?” “嗯,你可以这样理解。” why! “我没懂,你这是个什么逻辑?” “你不能爱我。”宙说。 “凭什么?什么叫做不能爱你?是我得绝症了,又不是你。”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宙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耐心地解释道:“我爱你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因为我是神,神当然爱人,你是我选中的宠儿,得我最深重的爱。但你是人,人爱神是不自然的事情。” “人不能爱神么?” “人不配爱神。” 艹…… 纪倾城想骂神。 “记住,你绝对不能爱上我。”宙郑重其事地说。 “我知道,我不配嘛。”纪倾城冷哼一声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就是那么一说。” “说也不可以。” …… “好,不说。”纪倾城忽略自己心里那一丝并不明显的失落,不耐烦地抬了抬眼,说:“那我们说回我谈恋爱的事情,我答应你,我可以不排斥去爱人,但是拜托你以后塞对象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挑挑?” “好。”宙答。 “那是不是再见到章朝的时候,他就不会爱我了?不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了?比如说给我的学校捐几亿的设备,非要买我的房子之类的。” “他不爱你了自然不会,章朝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花费一丝金钱和时间。” “那就好。” “除非他真的爱上你了。”宙又补充道。 “你放心吧,他不会爱上我的。就算他因为你对我有一点点兴趣,我也马上能让他对我的那一点兴趣烟消云散。” “哦?”宙忍住笑意,饶有趣味地问:“什么特别的办法?” “做自己。” ☆、chapter 16 r16 不知道是不是宙起了作用,纪倾城好几天没有听到章朝的动静。中介的进展也挺顺利的,几个有意向买家在接洽,只是看完大多没了动静。 纪倾城觉得,章朝应该已经彻底不喜欢她了,所以并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房子既然在卖,别的事情就不着急。反正她的手术费用并不高,小妈给的钱就能做手术,她的病贵在后续:漫长的化疗、放疗,手术后的护理,昂贵的进口药物。 于是纪倾城跟毛软定好了手术前的检查时间,便又投入到工作里。 刘八方报告完进度,纪倾城说:“态度挺好的,让你看的都看得很认真。” 纪倾城继续给刘八方布置任务,这时候金师兄走进来。 “不姐,陈教授找你,要你去一趟书记办公室。” “为什么陈教授找我要去书记办公室?” 金师兄耸耸肩。“谁知道呢……” 纪倾城心里直打鼓,该不会跟章朝有关吧?但是他现在既然不喜欢她了,应该不会再有动作才对。 “你先回去,把这几张图画一画。明天下午出发。”纪倾城嘱咐了刘八方一声就走了。 纪倾城一走,刘八方就好奇地问金师兄。 “师兄,为什么你们都叫纪师姐不姐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 刘八方摇摇头。 “因为她的口头禅啊!” …… 第18节 “我不。”纪倾城说。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几个人心情各异。 “罚我随便,道歉我不。” “道歉也没用,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算了。”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校党委的王主任,傻大个他妈。 书记心里还是向着纪倾城。“瞧瞧你,总是那么冲!没有要罚你的意思,但是你打了学弟,必须道个歉,道了歉别的事情我们才好商量。“ “必须处分她,还不得了啦,一个高等学府,竟然会有这种女孩子!粗俗不堪,手段恶劣!简直是我们地大的耻辱!今天我就等着你们给我说法,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王珂打开门冲进来。 见到他妈,王珂气急败坏地说:“妈,你跑这里干嘛?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 王珂看了在一旁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纪倾城,羞得整张脸都涨红了,拉着他妈就要走。 “你拉我干嘛!”王主任气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窝囊!你妈这是在给你讨回公道!”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不用了,公道在我打你儿子的时候就讨回来了。” “纪倾城。”陈教授严厉地看纪倾城一眼道:“你少说两句。” 纪倾城立马闭了嘴,可是眼神却还是一点都不驯服。 王主任要气炸了,指着她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都不要着急……”书记打着圆场道:“这件事情前因后果我们搞清楚,才好说到底是谁的责任。要我罚人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吧?小纪我了解的,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绝对不主动惹事,很讲道理的。” “她打我儿子!” 书记看向纪倾城。 纪倾城不屑地看了一眼王珂道:“他嘴贱。” “你说什么了?”书记问王珂。 王珂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王主任也着急,骂道:“你到底说什么了!” “我说纪师姐……是……” “是什么!”他妈着急。 王珂看一眼纪倾城,垂着脑袋,红着脸羞愧地说道:“陈教授的小老婆。” 纪倾城冷冷地看过去,看来刘八方跟她转述的时候还美化了一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降到冰点,陈教授一向脾气很好,又是全国知名的教授,大家都极其尊敬他,这样的话简直对他是极大的侮辱。 饶是陈教授这样的涵养,也黑了脸,厉声道:“不得了啊,到底是哪里的歪风邪气?现在我们招的小孩子都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竟然说这种捕风捉影、低俗恶劣的话!” 陈教授的话说的很重,王主任也很尴尬,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听到别人说什么,就乱传……陈教授对不起啊,是我教子无方。” “我今天倒是想知道,听谁说的!谁传的!”陈教授气得脸都红了,他从教三十年,问心无愧,没想到学生之间竟然有这种传言。 王珂红着脸,嘟囔道:“我也不知道……都……都这么说。” 书记又出来打圆场,先是厉声把王珂大骂了一顿,然后又严肃地批评了王主任,最后安抚了一下陈教授。王主任知道占不到理,跟着儿子走了。 陈教授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安慰了纪倾城几句,然后说他有事情要跟书记商量,便让她先回去休息。纪倾城总觉得陈教授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纪倾城回办公室继续整理贵州岩溶的资料,走的时候环境楼几乎都空了。 她锁好办公室的门,正要走。 “纪师姐。” 纪倾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傻大个王珂,红着脸站在走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杵这儿干嘛?”纪倾城瞟他一眼,冷嘲热讽道:“怎么,妈咪宝贝在等妈咪接你回家吗?” 王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学姐,你别误会,不是我要告状的,我真的是不小心跟我妈说漏了嘴,我没想到我妈妈竟然会找到学院里来,我……我平时虽然……” 纪倾城本身也没有很生气,见到王珂憋红了脸的样子,不耐烦地说:“哎呦,算了算了……多大的屁事儿……你没伤着你吧?你妈说得你要断子绝孙似的。” “才没有!我那儿好着呢!”王珂激动地解释道。 “行行行……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纪倾城转身就走,王珂就跟着她身后。 “你想干嘛?” 王珂涨红了脸,鼓起勇气问道:“你……我……你……能跟我一起看电影么?” “不可以。” …… 王珂尴尬地站在原地。 “还有事儿么?” 王珂回过神来,坚定地看着纪倾城,大声叫道:“纪师姐,那天之后,我发现……我……我忘不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对你好!” 纪倾城转过身朝王珂走了一步,吓得王珂猛地往后一退,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了捂下身。 “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改变啊?”纪倾城问。 王珂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哪些行为让你产生了错觉,给你一种我和蔼可亲到让你可以向我表白的地步,嗯?” 王珂一脸懵逼,摇了摇头。“没……没有……” “没有你还杵这做什么?等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么?” 傻大个眼眶一红,沮丧地转身走了。 纪倾城站在原地叹气,现在的男孩子就是烦,感情脆弱得要命,要安慰要抱抱的…… 第二天下午大家在办公室集合,岩溶项目组的博士师兄却忽然走进来对纪倾城说:“不姐,陈教授找你。” 纪倾城看了看时间道:“现在啊?都要赶不上飞机了……” “叫你过去,你快点吧。” 纪倾城没办法,只得放下行李先去了陈教授的办公室。 师兄对刘八方说:“我们先走。” “不等纪师姐了吗?” “不等。” 刘八方莫名其妙,只能跟着师兄先走了。 纪倾城到了陈教授的办公室,陈教授正在喝茶,看到纪倾城进来,微笑着叫她坐。 “陈教授,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说么,要赶不上飞机了。”纪倾城有些着急。 “不用,贵州的项目你就不用去了。”陈教授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去跟着卢老师做湖南那个项目吧。” 纪倾城一呆,卢老师虽然也算是陈教授手下的小老师,但是毕竟不是她的导师,她跟着他做项目算怎么一回事儿? “你的毕业论文也转到卢老师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挂一个名字,我也会一直照看着你论文的事情。” 纪倾城终于回过味来,陈教授这是要把她的研究生关系转到卢老师那里,不做她的导师了。一时间纪倾城没有能消化这个消息,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陈教授心里惜才,这么多年从教生涯里,像纪倾城这样优秀的学生真的屈指可数,本来是爱才的心,并没有想到会惹这么多麻烦。 “倾城啊,卢老师那里我打过招呼,他肯定会重点培养你,你不用担心,你毕业的事情肯定不会受影响,你能力在那里。” “那我读博的事情呢?”纪倾城问:“我准备读您的博士的。” 陈教授沉吟了一下道:“我推荐你去马教授那里吧,他在科学院里,还是国家环保部专家顾问组的领导,也是非常优秀的导师,跟我是多年的同学,我会替你跟他打好招呼,放心,按照你的学术能力,肯定没问题的。你先放宽心,别的事情不要多想,好好跟着卢老师完成这最后一年的学业,你前途无量的。” 纪倾城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会不知道是为什么呢?昨天陈教授又留下来跟书记聊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陈教授爱惜羽毛,如今知道有这样的传言,怎么可能不理会? “我懂了……”纪倾城不多说什么,问:“我什么时候去找卢老师报道?” “今天你先休息,明天去吧。这还有几天就是国庆假期,卢老师有些任务可能要安排给你。” “好。那我先走了。” 纪倾城转身准备走,却又被陈教授叫住。 “倾城啊……” 纪倾城回头看向陈教授。 “唉……毕竟师徒一场,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纪倾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我相信你,也发自内心的喜欢你。但是你不能总是跟这个世界作对,我们一生下来就是这个社会的一员,我们是人,被赋予了社会性。没有人能单独存活。有时候,为了更好的活着,必须要受点委屈,收敛一下自我。你很有才华,又有韧劲,肯努力,能吃苦,做事情一点都不娇气,干脆利落,这都是你的优点。你本来应该站在很高的位置上,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因为自己的个性把自己毁了。” 纪倾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陈教授。 她弯下腰,对陈教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别这样。” 纪倾城摇摇头,又道:“陈教授,我真的特别谢谢您,您对我真的很好,对我照顾有佳,帮我挡了数不清的麻烦。我原来以为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那些人讨厌我、编派我也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我根本不在乎。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我的自我会对别人的生活造成影响和伤害。您是我最敬重的人,对于我给您造成的麻烦,我真诚的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陈教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我没有怪你,有些事情是不得已,也希望你不要怪老师。” “您放心,我心里都清楚。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纪倾城道:“只是以后逢年过节想给您拜个年,希望您别拒绝。” “好,师母也喜欢你……” “那我先走了。” “好……”陈教授眼眶有些红,摆摆手道:“你去吧,好好干。” 纪倾城出了陈教授的办公室,进了电梯按了顶层。 顶层一般没什么人,只有两间办公室,两个老师还都不怎么来。 纪倾城径直走到走道尽头的洗手间,里面空荡荡的。 她锁上门,转过身靠着墙缓缓地蹲下。 第19节 纪倾城双手捂着脸,哭了。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温柔又清爽。 一只手摸了摸纪倾城的脑袋,她一愣,却不害怕,只感到一股熟悉的酥麻,像是轻柔的抚慰,一股暖流在她四肢百骸蔓延。 纪倾城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到宙站在她面前。 宙的目光洞悉又宽容,温柔又怜悯,宛若神明。 ☆、chapter 17 r17 乖。 这是纪倾城最讨厌听到的一个字。 乖,听话,守规矩。 做到你就被允许活下去,否则你就要被处罚。 没关系,那就惩罚她啊,但她就是不要乖。 一般这个乖字都是跟摸头捏脸搭配在一起的。纪倾城发誓,如果宙敢摸着她的头说这个字,管他是神是鬼,她立马就跳起来给他一个飞踢,旋转跳跃的那一种! 宙温柔地凝视着纪倾城,问:“想不想做.爱?” …… 纪倾城呆住,连眼泪都忘记流,她忽然不知道这一脚到底还该不该踢。 宙微笑着看着纪倾城,一脸严肃地说:“好的性.爱可以摧毁压力,舒缓情绪。” 这个神也是绝了…… 纪倾城双手并用擦干了眼泪,站起来转身要走,却发现厕所门打不开了。 “你给我把门打开……”纪倾城转过身不耐烦地说。 “怕什么,就算我完全不碰你,依旧可以让你高.潮。”宙顿了顿,认真地说:“很多次。” 臭流氓!纪倾城一巴掌打上去,却被宙轻飘飘的接住。他抓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双眼,轻轻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纪倾城浑身一抖,像是过了电。 这一被他碰到就发麻的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我只是想安慰你。” 纪倾城忙抽回手。“有这样安慰人的么?” 洗手间的空气变得暧昧又潮湿,一股热流在纪倾城的身体里窜动,宙的大手顺着她的颈椎缓缓往下滑,一直到她的尾椎。 纪倾城不自觉地抖了抖,想要推开宙,忍不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完了完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有罪! 纪倾城强打起精神,眼神迷离地看着宙,没好气地说:“把手拿开。” 宙不放手,反而直接抓住纪倾城的腿把她抱起来架在了身上,纪倾城怕摔倒只好两只腿盘上宙的腰,伸出手挂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要犯罪的。”宙说。 可纪倾城觉得他已经在犯罪了。 宙的身体总是那样火热又紧绷,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纪倾城感觉宙在她的身体里埋了一只魔鬼,每次见到他,那魔鬼就要窜出来,要她堕落,变得下贱。 轻轻的呻.吟声从她的喉咙里冒出来,与此同时一声轻飘飘的嗤笑声也传进纪倾城的耳朵里,她睁开眼,见到宙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我说过,很解压的。” 我屮艸芔茻! 纪倾城杀了宙的心都有了。 “逗我很好玩儿是吧!”纪倾城心里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了,恶狠狠地瞪着宙道:“放我下来!” 宙轻笑一声,把纪倾城放在洗手台上,撑着手看着她。 “我可没有逗你,我是在安慰你。” “真是特别的安慰方法……”纪倾城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冷着脸道:“不用你安慰,我已经没事儿了。” 她转过身用凉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纪倾城从前身体健康的时候体型要比现在结实的多,毕竟搞地质的,成天在山里跑。可这几个月她瘦得厉害,气色也不好,再加上刚刚哭了一场,更显得形容憔悴。 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口红放在包里,无奈地转身想走,却忽然被拉进宙的怀抱里。 纪倾城正想说话,宙却低下了头,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专家说,一个热情的吻消耗的卡路里相当于慢跑一公里。 专家还说,一个美妙的吻可以刺激心跳的频率,让血液流通畅快,刺激肾上腺激素分泌。 但是专家没有说,有的吻会让人溺亡。 纪倾城身子发软,腿都站不直了,宙干脆把她抱到洗手台上,一只手扶着她的大腿,一只手撑着她的背,把她压在怀里。 她像是在海里,勾着宙的脖子,他的吻就像是她的氧气。 体温上升,甚至开始出汗,每个地方都变得潮湿起来。直到她的双腿不自觉地盘上宙的腰,宙才微微离开她的嘴唇。可是纪倾城又马上凑上去,吻他,拥抱他,抚摸他,缠上他。 铺天盖地的*淹没理智,她只想尽可能的汲取,他就是最原始的生命力,让她心潮澎湃。 只想跟他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最好没有距离,最好把所有束缚都丢掉。 纪倾城的手伸到宙的衬衣里,可宙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喘着粗气,不耐烦地抬起头瞪着他,却见到宙笑得戏谑又快乐。 “现在不需要口红了。”宙说。 纪倾城只觉得猛地就清醒了过来,那湿润的感觉叫她羞愧又暴躁。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 “怎样?” 纪倾城懒得跟他说,整理了一下衣服,红着脸从洗手台跳下来。 她想洗把脸冷静一下,却见到镜子里的人眼含春水,面如桃花。亲吻让嘴唇因为充血而红润,连皮肤都显得有光泽起来,现在她的确是不需要口红了…… 宙站在她的身后,透过镜子凝视着纪倾城的双眼,手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叫她一阵酥麻。 “我的宠儿,我会让你永沐爱河。” 纪倾城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竟然有点不敢与宙对视,她不耐烦地推开宙的手,大步往外走。 “你想好怎么办了么?”宙叫住她。 纪倾城转过身看向他,只见宙懒洋洋的靠着洗手台,脸上是放松又愉悦的笑容。他今天难得穿得低调简单,白衬衣,休闲裤,却还是耀眼得让纪倾城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罪过。 宙的气质超越了一切服饰,只有他能把每一件衣服,都穿出仿佛什么都没穿的气质。 这个男人会发光,还能把人剥光…… 纪倾城挪开目光,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还能怎么办,接着干呗……”她嘟囔道。 宙脸上的笑意更浓。“难道我的小公主这一回要服输了?” 纪倾城挑了挑眉毛,轻蔑地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宙理解错了。 她的意思是:就是干! 纪倾城一个人回了办公室,找了个纸箱子清理自己的东西。 “纪学姐!”胖学妹惊讶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啊?为什么在清东西啊!”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还能为什么?我被调到卢老师那边去了。” 办公室里本就安静,现在更是尴尬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纪倾城继续默默地收拾东西,瞟一眼旁边的周小柔,果不其然,她又拿起手机,打开了“纪倾城大丑逼”的微信群。 这个微信群纪倾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是不知道周小柔是怎么说自己的,只是从前懒得理而已。 胖学妹正兴致勃勃地跟群里的姐妹说着纪倾城被老陈赶走的事情,没想到头顶上却伸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机夺了过去。 老陈把他小老婆赶走了! 纪倾城?! 对! 转地下了啊…… 这是刚刚周小柔发的,纪倾城迅速截图。 “你做什么!把手机还给我!”周小柔要抢回自己的手机。 纪倾城甚至都不抬眼,一边飞速地在手机上搜索着“老陈、小老婆”这两个关键词截图,一边伸出脚就在周小柔肚子上踹了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上。 办公室简直就要炸,周小柔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坐在地上哭,大家忙跑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 “周小柔,你说你又不是吃.屎长大的,怎么嘴巴这么臭呢?”里面有些话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把我手机还给我!你这是抢劫你知道吗?” “抢劫?”纪倾城冷笑道:“我还打人呢。” 此言一出,就吓得周小柔往后面直缩。 大家和和气气地劝着,岑师姐说:“小纪,我知道你生气,被调走了心里也委屈,但是打人可就不对了。” 纪倾城不理他们,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周小柔叫道:“把手机还给我。” 第20节 “我去跟书记报告一下情况。要么她处理你,要么我就把这件事闹大,要求正义善良的人民群众给我讨回公道。” “你疯了!”岑师姐说:“你以为有谁在乎公道?大家就是看个热闹。闹大了脸上最不好看的就是你,还有陈教授,还有我们学院!” “我不在乎能不能讨回公道。”纪倾城冷冷地看着周小柔道:“但是我不舒服了,你也别想舒服。我是不怕唾沫星子的,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纪倾城转身走了,周小柔呆了…… 贱人!!! ☆、chapter 18 r18 纪倾城推开门书记办公室的门,却惊讶地看到章朝竟然也坐在里面。 他为什么又跑过来了,不是已经不爱她了么? 章朝看纪倾城的眼神很冷淡,瞟了她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纪倾城松一口气,大概章朝只是单纯的过来谈事的吧…… 见到是纪倾城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红红的周小柔,书记就知道事情不妙,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章朝,对纪倾城说道:“又有什么事啊?” “有件事情,希望书记能够严肃处理。” 纪倾城把自己手机里的截图给书记看。书记看着截图里的话,脸越来越黑,周小柔站在一旁,胆战心惊。 书记看章朝一眼,把手机递给他。纪倾城有些惊讶,这种家丑,按照书记的个性,是不会外扬的。 章朝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大概在他眼里,这就是小孩子在打打闹闹吧。 书记把手机还给纪倾城,没有表态,而是问她:“你来找我,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我不需要公开处理,也不要通报批评,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不能呆在陈教授的团队,那周小柔这样的更不配做陈教授的学生。” 书记沉默了片刻。 “这个事情牵扯到陈教授,你们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去找陈教授谈一谈,怎么解决要我们一起商量着来。” 书记跟章朝说了声就出了办公室,周小柔犹豫了一下,瞪了纪倾城一眼也追了出去。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纪倾城和章朝。纪倾城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章朝坐在沙发上,含笑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说。”纪倾城道。 章朝微笑着耸耸肩道:“我有要说话么?” “你的眼神已经说很多了。”纪倾城看向章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不,是可爱。”章朝扶了扶眼镜道:“我就欣赏你这股不谙世事的纯真。” 这是在骂她是个傻逼呢。 纪倾城现在很确定,章朝一点都不喜欢她了,要不然刚才不会一句话都不帮腔,现在还对她冷嘲热讽。 很好,宙终于做了件人事。 “你觉得你这样横冲直撞,这件事情能解决么?”章朝又问。 确定章朝不喜欢自己之后,纪倾城觉得跟他相处都轻松了些,她走到章朝旁边的沙发上,重重地靠上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 “你知道周小柔的爸爸是谁么?”纪倾城忽然问。 “谁?” “是我们一个合作单位的小领导,他们单位每年给我们学院几百万的项目呢。” 章朝冷笑一声道:“这么看来,这件事你是办不成了。” 纪倾城自嘲地笑起来。“当然办不成。” 不仅仅因为周小柔的爸爸,还因为领导最不能忍受的不是平庸的人,也不是背后说是非的人,而是她这种,不罢休的,非要把脸撕破的,不识时务、只进不退的刺头。 章朝挑挑眉。“那你还犯傻?许多事情摆在箱底比摆在桌上直接有效。你真要整一个人,有一万种办法。我可以帮你。” “是吧……” 章朝笑起来。“你不要。” “哟,”纪倾城忍不住一挑眉,“看来我们之间的了解增进了不少嘛。” “被你骂了那么多次,总得学乖一点。”章朝微笑着看着纪倾城,问:“我不明白,明知道办不成,你何苦做这个讨人厌的人?” 纪倾城满不在乎地说:“你是结果主义者,当然觉得达成目的最重要。” 章朝凝视着纪倾城那张美丽又倔强的脸,忽然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的确,只要能达成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只要结果好就够了,我不再乎中间多些波折。”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可能这就是我们合不来的原因吧。” 章朝一点都不在乎纪倾城说与他合不来,她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 他轻描淡写地问:“虽然我们合不来,但是做朋友也总还可以吧。” 纪倾城一愣,点点头,越加确定章程对自己没感觉了,喜笑颜开地说:“好啊,朋友可以啊。” “作为朋友,我也给你一个中肯的意见,如何?” 纪倾城点头。 “你读过君主论么?”章朝取下眼镜,笑着揉了揉眉心,道:“对他人最好加以爱抚,否则就必须予以消灭。因为人只受到轻微的伤害时,仍有能力报复,但对于沉重的伤害,他们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你想要侵害、报复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残酷彻底,永绝后患,绝不给他报复的机会。” 纪倾城有些震撼,她忽然觉得章朝这个人很可怕。 “你这是要我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她全家的意思么?” 章朝大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又戴上眼镜。他伸出手友好地拍了拍纪倾城的脑袋道:“傻姑娘,现代社会,做什么打打杀杀?有无数的方法让人生不如死的。” 纪倾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纪倾城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就觉得跟你做朋友挺好的。” 章朝笑起来,往前凑了凑,他凝视着纪倾城的双眼。“相信我,你不会想做我的敌人的。” 纪倾城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就在这时,书记带着周小柔回了办公室。 周小柔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书记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来。 其实事情到这里,结果是什么对纪倾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可怜兮兮,没有认输,这就够了。 她站起来,已经预料到书记会说什么。 肯定先是一番长篇大论,然后对周小柔的严厉批评,再是对她安慰一番,最后说周小柔已经受到了教育,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如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纪倾城都想好怎么回答了,毕竟类似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上。 “陈教授也觉得周小柔的事情非常过分,影响极其坏,极其严厉地训斥了周小柔。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有关你,有关教授,也有关我们学院的声誉,再加上周小柔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非常后悔,所以就不通报批评,也不记过了……” 就知道…… 纪倾城叹一口气,懒得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正想转身走,可书记又开口了。 “所以,我们决定按照你的提议处理,把周小柔调离陈教授的团队,作为惩罚。” 纪倾城一呆,没听错吧?她的人生已经很久没出现这样的惊喜了。 她疑惑地看一眼章朝,章朝耸耸肩,一副不关他事情的模样。纪倾城想了想,方才章朝也的确一直在跟她说话,全程连手机都没有碰,所以应该不是他帮了忙。 这是怎么回事,世界为何变得如此善良正义?太玄幻了…… “周小柔,你转导师的事等国庆假期回来再说。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外传了,对于你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知道么?” 周小柔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书记问纪倾城。 纪倾城懵懵地摇摇头。 “那就走吧,我还有事情跟章总谈。” 纪倾城立刻开门就走。 等到纪倾城走了,书记才又笑眯眯地对章朝说。“章总,我们继续谈刚才的问题。” “好。” “我还是觉得,倾城楼和纪倾城实验室这两个名字不是很合时宜,希望您不要执意用它们,这样真的会让我们很难做的。” 章朝微笑着点点头道:“方才我坐在这里思考了一下,觉得倾城楼这个名字的确不合适,所以这名字的事还是由学院里的专家来定吧。” “我们学校的习惯,一般就用仪器的名字做实验室的名字,楼名就叫国家重点实验室,括号,数字,反括号,重一,重二啊这之类的,比较符合我们地质大学艰苦朴素、求真务实的精神。” “很好。我没有任何意见。” 书记站起来,跟章朝握了握手。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笑得老谋深算。 ☆、chapter 19 r19 纪倾城被副院长办公室踢出去的消息不到一下午就传遍了研究生院。 当晚就有不少人发信息来安慰她,有的是真诚关怀,但是也有一些冷嘲热讽的。尤其是他们研究生院的微信群里,不少人像是忽然等到了机会,终于可以用安慰的嘴脸踩她一脚了。 “哎哟,不姐,没关系的,你学术能力那么强,就算是在一个没大项目的小老师那里也一样能吊打我们!” “反正一年就毕业,你当这一年是给你放松的呗,不像我们,又要写论文,还要做项目,累死了。” “是啊,根本就忙不完。羡慕你。” “不姐你人怎么不见了?不是在难过吧?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纪倾城越看脸越黑,干脆不看了,可微信却还在不停的响。 第21节 这个微信群平时其实没什么动静,主要用处是发通知,也是没想到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今落了难,那么多人“雪中送炭”。 这种会发通知的群又不能退,纪倾城只得屏蔽它,不提示消息,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书。 第二天纪倾城就转去了卢老师那里,虽然导师关系还需要办理一段时间,但是卢老师手下本就没有什么学生,更别说纪倾城这样优秀的了,巴不得她早点开始干活,纪倾城只得一大早就去了办公室。 卢老师是小老师,还没有评上教授职称,所以他的学生要跟其他小老师的学生共用工作空间,都在环境楼三楼的一个一百多平的大办公室里。 这里大概有三十多个学生,以男生为主,大多是成绩不怎么好,专业能力不怎么强,家里也不怎么有背景的学生。 不过,这一行男生吃香,只要是男生,就算成绩不好导师也愿意收。 在学院的金字塔里,这里的学生都在最底层…… 纪倾城原来绝对是金字塔尖上的人,可是如今,却落到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老师手上,她的遭遇更加落实了之前大家对她的揣测。 如果她行得端、坐得正,为什么没有正教授敢要她?还不是怕跟她牵扯上关系,败坏自己的名声。 本来热热闹闹的办公室,因为纪倾城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各种各样的目光在纪倾城身上打量,有嫉妒,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还有不怀好意和心里有鬼。 纪倾城一眼扫过去,神情冷硬,大多数人都立刻收回目光假装在忙,也有一两个不识趣依旧上下打量着纪倾城,眼神□□得叫纪倾城极其不舒服。 “看什么看?”纪倾城冷冷地说。 那人便移开目光,小声嘟囔道:“牛逼什么啊……” 纪倾城不理他,环视一圈,只在角落里找到一张落满了灰的桌子,她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桌子清理干净,还来不及擦椅子,就听到有人说:“哎呀,这不是纪倾城么?” 纪倾城回头一看,是何芳菲。 大家亲亲热热的叫着何师姐,态度殷勤,完全跟纪倾城来时两个画风,何芳菲也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感觉,平素她都把自己的虚荣心藏得很好,可是兴许是纪倾城现在太惨了,所以她有些难掩那股得意劲儿。 可是何芳菲看过去,却发现纪倾城压根没看她,正专心致志地擦着椅子。 何芳菲踏着高跟鞋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怎么样,新办公室呆得还习不习惯?” 纪倾城蹲在地上,一边擦椅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习惯啊,跟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何芳菲轻笑一声道:“怎么会一点区别都没有,肯定还是没有在副院长办公室里那么自在吧?” “差不多。”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都一样是被傻逼包围着。” …… 这句话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得死死的! 办公室里一刹那寂静下来,全都看向纪倾城,可是她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别人轻蔑和愤怒的目光似的,皱着眉擦她的椅子。 何芳菲看着纪倾城,只觉得那熟悉的灼烧感又袭上心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纪倾城还是那么骄傲。 纪倾城现在有什么可拽的? 陈教授放弃她,她成了学院的边缘人,手上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明明是个又穷又不招人喜欢的人,她为什么还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何芳菲就觉得烧心,明明她不比纪倾城差。 她漂亮,聪明,父亲是地质局的局长,家境殷实,还有一个百依百顺、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她不就是别人口中的人生赢家么? 而纪倾城,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便宜货,连一个名牌包都没有;性格糟糕,不招人喜欢,院里的任何荣誉和福利都争不过她,就连下半年摩洛哥的环境年会也是她做代表去,而不是学术能力更强的纪倾城;不仅如此,纪倾城都研究生了,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还一堆不堪入耳的传言。 明明纪倾城过得那么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嫉妒纪倾城?嫉妒纪倾城的一切。 今天她的导师竟然还为纪倾城叹息,说可惜了她的才华。 为什么纪倾城的性格那么讨厌,还总有人喜欢她,欣赏她,为她说话? 凭什么? 为什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跟着她一起讨厌纪倾城? 纪倾城擦完椅子,抬起头见到何芳菲竟然还盯着自己看,那恨不得在她身上打个洞的眼神看得纪倾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该不会是宙让她也爱上自己了吧? 应该不会发生这么恶心的事情才对。 “你看我干嘛?”纪倾城不耐烦地说:“你来这儿到底干嘛的,该不是专程来看我擦椅子的吧?” 何芳菲回了神,又温柔地笑起来,道:“我来有事儿的,只是看到你顺便问一问,你别多心。” 她为什么要多心? 何芳菲终于不看她,而是对着办公室的人拍拍手道:“好了,原教授到了,大家可以准备一下去活动室了!都动起来!热情一点,让教授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纪倾城更懵,见大家纷纷往外走,叫住何芳菲道:“什么原教授?我也要去么?” “当然,研究生院的都要去。昨天微信群里说了的啊,你没看到么?” 她把微信群屏蔽了。 纪倾城摇摇头。 提起原教授何芳菲就两眼放光,脸上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道:“我们学院从国外把原佚教授请回了!从今以后原教授就在我们学校任教!学院搞了个欢迎会!” “原佚?”饶是纪倾城也惊讶得合不拢嘴,“是我知道的那个原佚么?”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原佚。”何芳菲笑眯眯地拍拍纪倾城的肩膀道:“10点半开始,别迟到哦。” 何芳菲走了,纪倾城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是吧,他们学院有这么厉害? 原佚,35岁,美籍华裔,是行业里最顶尖的人物,参与并领导了世界上最大的几个水利工程的建设,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传奇。 这种大牛,学院竟然请得动,看来真的是被章朝包养,发了财。 全院都要去活动,纪倾城只得跟去,毕竟大家本质上是科学家,内心更崇拜这种牛逼的业界传奇,所以同学们对原教授的好奇心远远超过了当初对章朝的好奇心,。 纪倾城到的时候,活动室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其实她就算走了也没人发现,但是她也对大牛好奇,便勉强挤了进去,在最后面找了个位置站着。 纪倾城前面都是高个子的男生,没有办法,她只能挂个耳科,光听不看了。 欢迎会开始,何芳菲是主持,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就把原教授请进来了,纪倾城也没仔细听,只是觉得这何芳菲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正常,怎么感觉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春意…… 活动室里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便听到一串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响起,脚步声停止,屋子里忽然陷入了几秒奇怪的寂静里。 大家为什么没有反应? 纪倾城正琢磨着,活动室里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女性群体的尖叫声,前面的高个子男生门也都在那里“wow”来“wow”去的,让纪倾城越发好奇了。 原教授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就一句“你们好”。 呵,还挺酷。 接下来就是院长发表欢迎词,副院长发表欢迎词,书记发表欢迎词。明明都是很官方很无聊的话,可是奇怪的是,活动室里的气氛反而越来越热烈,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种兴奋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按照纪倾城二十多年有限的生活经验,她判断,这个原教授大概长得还不错,要不然前面那些女生尖叫个什么劲儿,一个个跟发情的母猫似的……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大多数问题原教授都回答得很简单。直到一个问题出现,让所有人都吊起了好奇心和期待。 学生:“原教授,您会带学生么?” 原教授:“当然。” 又是可怕的尖叫。 学生:“我有机会么?我们可以报名么?” 原教授:“院长允许我自行挑选。” 学生:“您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原教授:“最优秀的。”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学生又问:“您会挑几个?” 原教授:“一个。” 一阵失落的声音响起。 学生有些期待地问:“您有人选了吗?” 原教授:“已经有了。” 教室里又陷入安静里,可这安静里还藏着一股蠢蠢欲动。 只见原教授站了起来,从桌上拿起了一沓资料,走到前面,翻了翻成绩单,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了你们所有人的成绩、发表过的文献,和参与的项目,只有一个人各方面我都很满意,配做我的学生。” 纪倾城冷笑一声,这个原教授还满拽的,竟然用了“配”这个字,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如果他不是学术大牛还真的挺讨厌的,可正因为他就是牛,所以反而让人燃起了斗志。 “谁啊!”有人耐不住性子叫着问道。 教室里越加安静了,大家都紧张地竖着耳朵听,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连何芳菲都满脸红晕地盯着原教授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渴望。 “纪倾城是哪一位?”原教授说。 纪倾城一愣。 “纪倾城,14级的研究生,学号是0120141003,来了么?” 有人开始回头,紧接着活动室里刷刷地目光向后看去。 前面的人全都让开,只见活动室最后面,有一个女孩子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我是纪倾城。” …… 纪倾城向前看去,终于可以一睹原教授的真容。 只见活动室的最前面站着一个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的男人,正看向纪倾城。 那个男人带着眼镜,上身穿着棉质衬衣和羊绒背心,下身穿着熨帖合身的驼色长裤,完全就是一副学者的模样。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点点头,终于知道刚才那一系列反常的气氛是为什么了。这个男人不止长得一点半点的好看,简直好看得要叫星辰失色。 只见一直面无表情的原佚教授忽然对纪倾城笑了起来,那一笑温柔得颠倒众生,叫在场的所有女生都心碎。 “很好,你是我的学生了。”原佚教授说。 纪倾城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复杂。 她没有看错吧?这个原教授为什么跟宙长得一模一样? 第22节 ☆、chapter 20 r20 活动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回头盯着纪倾城看。可即便咸鱼翻身,成了业界大牛钦点的学生,大家也无法从纪倾城脸上找到一丝喜悦和得意,她还是平素那副扑克脸。 拽什么拽…… 大家见到原教授对纪倾城招招手,道:“纪倾城,你到前面来。” 活动室前面摆了一排桌子,学院的领导和几位重要的教授排排坐,原教授两边是书记和院长,院长这一边是副院长和几个年资较久的教授,书记这一边则是学院里一些行政官员。 纪倾城在大家的注目礼中从往前走,大家自己地让开道路,只是活动室里人满为患,难免有些擦碰。 有的人故意找麻烦,故意不让开,只留一条窄道,纪倾城非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 纪倾城站定,道:“让一下可以么?” 那个男生笑起来,不怀好意地说:“我已经让了,你过啊。” 纪倾城以为这人是故意为难他,可是他一说完话,就猛地向后一靠,力气大得像是被砸了一拳一般,还踩了身后的男生一脚。 “谢谢。” 纪倾城迈开步子。 男生想往前拱,却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压着他,让他不能动弹。直到纪倾城走了过去,那奇怪的力量才消失。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后面的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又站好。 见鬼了…… 纪倾城走到活动室的最前面,原教授看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对她说:“你搬个凳子坐我旁边。” 活动室里一阵窃窃私语,这前面坐得都是领导和教授。纪倾城一个学生,还只是一个研究生而已,坐在这些大咖中间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大家看向纪倾城,想知道她会怎么反应,可是她竟然完全不推辞,看了看四周,走到站在主持席的何芳菲身旁,问:“这个凳子你坐么?” 何芳菲脸上的笑容一僵,摇了摇头。 “那我拿走了。” 纪倾城就这样在一屋子的人的注视下,搬着凳子走到了原教授身旁,然后对坐在右边的书记说了一句:“书记,能麻烦您往右边挪一下么?” 书记的表情相当尴尬,却还是站起身挪了一下位置,这一动,接连带动了一整排的领导都起身动了。 目无权威!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纪倾城看过去,却见到“原教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并没有在看她。 纪倾城落座,原教授也在她身边又坐了下来。 何芳菲找回主持的节奏,请大家继续提问。 “站累了没有?” 一个优雅性感的声音在纪倾城耳边响起,跟她说着悄悄话。 纪倾城转过头看向“原教授”,虽然他依旧是一副严肃的神情,可是眼镜后的一双眼,却是藏不住的戏谑。 如果说方才还有那么十万分之一的怀疑这一切是巧合,怀疑原教授真的只是跟宙长得一模一样而已,那么现在,纪倾城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原教授”就是宙了。 原教授又回过头看向前方,一副人师的模样,等待回答学生的问题。 有人问:“原教授,您今年只收一个学生,那明年呢?会不会招博士?” 看来还是有不死心的人指望着有机会读原佚的博士呢。 “可能会招博士生。”原教授回答。 大家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可是原教授又补充道:“如果我今年招收的这位研究生准备继续攻读博士的话,我明年就考虑招博士生。” …… 纪倾城在心里骂人,为什么要扯她,怎么,还嫌讨厌她的人不够多是不是? 大家刚刚燃起的火苗又被无情的浇灭。 “难不成除了纪倾城原教授你谁都不教了么?”有人话里有话地说:“万一她不读博士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学校不是白白把您请回来了么?” 纪倾城微微皱眉,这是在咒她死么? 也用不着这样吧…… 原教授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那个发言的男生,眼里的寒光叫那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何芳菲终于忍不住开口,微笑着说:“我想大家的意思是,原教授这样优秀的教授,只教一个学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惜么?”原教授取下眼镜,一边轻轻擦拭着镜片一边微笑着说:“学院里每一个人我都事先了解过,在我看来,除了我身边的这位纪同学,在坐的所有人,没有一个配做我的学生。” 原教授又把眼睛戴了回去,脸上是高傲威严的完美微笑,明明是那样轻蔑的神态,可因为是原佚,又让人觉得这样嚣张也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大家默默地在心里原谅了教授,毕竟他们的学术水平是比不上纪倾城。 可是原教授又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更为嘲讽的微笑来。 “所以我并不觉得可惜,毕竟把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灵性的愚蠢生物身上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 此时此刻,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活动室,共享同一种心情,每个人的心上都有一片草原,上面有上万头羊驼在飞奔。 艹! 大家看着高高在上、傲慢自负的原教授,又看一眼坐在他身旁横眉冷眼、麻木不仁的纪倾城,忽然觉得他们简直天生就是要做师徒的! 简直一样一样! 气氛如此尴尬,就连自诩双商高的何芳菲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幸好院长这时候出来打圆场。 “原教授这次回过,还带着一个大项目来。”院长是个老好人,笑呵呵地说:“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得到这个机会,对你们以后求学和工作那可不是一点点帮助而已。原教授,你跟大家解释一下?” 只见原教授看了陈教授一眼,陈教授便笑着说道:“这个项目原教授邀请我合作,所以我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吧。” 大家的好奇心又被吊起来,毕竟对于学生来说,最关心的就是升学和就业,而升学的最终目的也是就业。 大家辛辛苦苦读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吃得上饭,被人看得起么? “你们都知道河海大坝吧?”陈教授笑眯眯地说。 卧槽! 底下传来一阵惊呼声,活动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就连纪倾城也是一愣,疑惑地看向宙,而宙只是微笑,什么都没有说。 河海大坝这个项目已经提了两三年,但是一直没有实施,因为耗时耗资都是巨大的,工程将跨越十年时间,预计总投资超过三千亿,如果真的建成,将改变无数人的生活,更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水利工程。 “原教授是河海大坝项目的总负责人,召集了全国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专家组成这个团队,”陈教授继续说道,“我的团队很荣幸被原教授邀请了,我自己也很激动,很期待能够跟原教授,以及国内外许多优秀的水利专家一起工作。” 同学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昂,就算不是自己导师的团队,但是也是自己学院的团队,多么让人骄傲。 纪倾城一脸麻木,不知道这些人在瞎激动什么,又关他们什么事情?怎么都这么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大家都知道,河海大坝这个项目将会有非常多复杂、繁琐、专业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尤其是原教授,刚刚回国,需要很多基础的实验员,也需要很多的帮手,所以……我们的团队会面对全院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招收实习生。” 大家激动地鼓起掌来,脸上是兴奋又骄傲的神情。每次这种集体鼓掌的时刻,纪倾城都觉得异常的尴尬,她扭头看了看宙,见到“原教授”也在拍手,她只好也拍了两下意思了一下。 同学们的情绪很高昂,今天的惊喜简直一个接着一个,能够参与河海大坝项目,就算是取个水样,那写在简历里也是牛逼得不行啊,更别说还是跟原教授一个团队了,端茶倒水大家都愿意。就算不是原教授的学生,以后也能跟人吹牛说是跟原教授共事过,反正也不算是撒谎。 更吸引他们的是,毕竟是参与这样伟大的人类工程,每一个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都将成为这历史的一部分,被铭记! 大家又蠢蠢欲动起来,刚才被骂成傻逼的不爽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只觉得原教授的光芒普照大地,是那样的耀眼! “这里有一个申请表。”陈教授拿出一大沓表格来,对纪倾城说:“倾城,你来拿一下。” 纪倾城立刻起身,走到陈教授身边双手接过。 “一会儿有兴趣报名的可以到纪倾城这里领表,填一下资料,大家放心啊,不会影响你们在导师那里的工作,学院的领导和教授们都全力支持。至于最后具体的人选怎么定,还是由原教授来确定。” 有人忍不住问:“原教授,能知道具体的挑选条件么?您最看重什么能力?有什么硬性的要求么?” 原教授依旧是那副冷漠高傲的模样,道:“我不会直接跟实习生接触,所以这批实习生不用向我报到。” “为什么?”那人惊讶的问。 原教授轻笑一声,看了那人一眼,又是那嘲讽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好吧,大家都是聪明人。明白,他们这种没有灵性的愚蠢生物不配向原教授报到。 “那实习生向谁报到?” “我的学生。”原教授微笑着说:“纪倾城。” …… 大家心情复杂。 毕竟不少博士也想参与这个项目,难不成也向一个研究生报到么?更别说纪倾城那么丧的一个人,传言又多,感觉很麻烦难搞,大家心里都多少有些忐忑。 “那筛选也是您的学生来么?”有人问。 “对,所有实习生都由我的学生筛选和统一管理,”原教授拍了拍纪倾城的肩膀,微笑着说:“纪同学,要辛苦你了。” 纪倾城的心情更加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院长对何芳菲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宣布今天的欢迎会到此结束,原教授立刻起身和院长、陈教授以及几个领导一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纪倾城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宙,却无奈被同学们团团围住,要她手里的申请表。 同学们都很积极,不仅自己拿,还替自己没来得及参加会议的同学拿。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发表,依旧是平时那副冷眉冷眼的样子,只是就算她依旧是一张黑面,大家对她的态度却大不相同,从前那些讨厌她的人也仿佛一下子全都成了她的朋友要跟她寒暄两句,陌生人忽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可见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不是真实也不是善良,而是利益。 大部分人拿了表格就走了,但是也有几个死皮赖脸的,热情地跟纪倾城套着近乎,开着让她笑不出来的玩笑。 “不用讨好我。”纪倾城冷淡地打断了献殷勤的男生,道:“反正你现在说再多我也记不住你是谁,实力说话。” 说完纪倾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第23节 等到纪倾城走了,那人才小声对旁边的人说:“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的拽上了。” “切,天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们两个这么看不惯人家,干脆别报名咯。”又一个人说。 “切,谁想进啊!”那个男生真的不屑地把报名表给扔了,然后拉着他的朋友走了。他那朋友倒还是紧紧捏着报名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说得像是你报名就选得上似的。”第三个人嘟囔着。 何芳菲默默地听着几个人说话,假装整理着发言稿。 “何学姐你还不走么?” “哦,我一会儿留下来打扫一下。” “我还有课先走了。” “去吧。” 待到教室里只剩下何芳菲一个人了,她才蹲下来捡起那张被人丢下的报名表,她挣扎了片刻,还是把表格折起来放进了包里。 纪倾城匆匆地走到走廊上,“原教授”跟学院领导早走了,她想去找宙,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个办公室,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了。 “宙?”纪倾城小声叫了一声。 他说了的,她叫他他就会出现的。 纪倾城等了一会儿,只见刚刚“吹捧”她的那几个学生从活动室走出来,她怕又被缠上,正想走,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把她拉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合上,纪倾城抬头一看,是“原教授”。 宙。 ☆、chapter 21 r21 “原教授”按了顶层,脸上是戏谑的笑容,道:“你不是喜欢顶层么?我把办公室安排在那里,以后再想哭,不用再跑上跑下了。” 纪倾城的脸一黑,懒得理他的讽刺。 “你为什么会变成原教授,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玩什么变装游戏。” 宙满不在乎地说:“原佚前两天死了,我借他的身份来用一用。” “死了!”纪倾城目瞪口呆地问:“你做了什么?” 宙无奈的笑起来,道:“我的小公主的想象力真丰富,不要害怕,原教授是意外身亡。” “怎么会这么突然?”纪倾城不解。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他为什么不能死?”宙的语气轻松地问。 纪倾城觉得跟宙无法交流,因为在他心里,死亡似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无关紧要的事。 他从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包括她的,对她要死了这件事情一直无动于衷。 电梯门打开,宙走了出去,见纪倾城还站在里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对她说:“你站在那里不动,是等着我抱你出来么?” 纪倾城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走出电梯,跟着他回了办公室。 “原教授跟你长得一样么?为什么你说代替就代替?” “因为我是神。” …… 纪倾城也是无法反驳。 宙取下眼镜放在一旁,轻轻靠着桌子,微笑着看着纪倾城,道:“现在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我就是原佚。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被戳穿。所以从现在开始,原佚就正式成为你的导师了,难道你不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么?” 纪倾城黑着脸,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宙脸上的笑意更浓,道:“看来还有什么事情烦恼着我的小公主。” 纪倾城重重叹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宙,我知道,可能你这样做是出于好意,但是我拜托你,不要把别人的人生当做游戏。” “我把你的人生当做最重要的事情,哪里游戏了?”宙微笑着问。 纪倾城叹气,道:“学业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导师,而不是一个冒充的导师……我需要真正专业的指导……” “看来我的小女孩是在怀疑她的神。”宙打断纪倾城,他嘲讽地笑起来,像是在笑一个无知的小孩子,“不如让我来考考你,如何?” 纪倾城一懵,道:“你考。” “地球存在多长时间?” 这个不是常识么……有什么好问的? “大约46亿年……” “人类出现了多久?”宙又问。 “大约两三百万呢吧……”纪倾城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问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类存在的时间如此短暂,在漫长的地质年代里,宛如惊鸿一瞥,你身为人类的一员,微小里最微小的一环,不过活了几十年,却敢质疑一个有永恒生命的神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嗯?” 纪倾城被说得噎住,却不服气地答道:“你活得久也不代表你什么都知道吧,这是水利知识,是人类文明里的知识,你不系统学习怎么知道?” “哦?真的是这样么?”宙笑起来道:“人总是误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甚至是宠儿,可你能确定,地球上不曾存在过别的文明么?”宙向前走了一步,把纪倾城逼退了一步,“你敢说你生活的世界是唯一的,不存在别的相似的世界?” 纪倾城发现了,每次质疑宙,她都要被噎。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的知识来自于史前文明,或者是平行宇宙,你在史前文明或者平行宇宙里学习了水利学和水文地质的知识,是这个意思么?” 如果是这样倒也真的解释得通。 宙又笑了起来,无奈地说:“我的小女孩儿,人就是这样骄傲,觉得一切都来自于人。别忘了,我是神。” “神又怎么样?神什么都知道么?” “神全知全能。” …… 纪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宙,内心却在疯狂的翻白眼。 “行行行,你最牛!”纪倾城不耐烦地说。 宙走到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后坐下,自有一股威严,不得不说,他还真有一种业界权威的感觉,他把一个文件夹递给纪倾城道:“给你。”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拿起了,翻开一看,竟然是她的毕业论文。里面详细地修改过,把她没有思虑到的地方都做了补全。 “这是你做的?”纪倾城怀疑地问。 宙笑起来。“现在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导师了么?” 纪倾城难得地对人服气,无奈地点点头道:“愿意。” 宙微笑。 “怎么了,似乎不大开心?” 纪倾城摇摇头,低声道:“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做人没意思。”纪倾城苦笑着说:“人用尽一生追求的东西,与你们神来说,只是极微小的一部分而已。我们的一生,只是你的一瞬……你知道么,我忽然发现,如果真的有神,如果你的存在是切实的。那么这个世界上许多人为之奉献了一生的事业,都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玩笑,荒谬无比。” 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你不想做人了么?”他问。 纪倾城笑起来,摇摇头道:“做啊,总不能去死吧。” 宙沉默地看着纪倾城,似乎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宙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情?”纪倾城还真没见过宙欲言又止过…… 宙想了想道:“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纪倾城疑惑地挑挑眉。 “在得知原佚要到学院任教之后,陈教授第一时间找办法联系上我,跟我打了将近半小时的电话。” “争取河海大坝的项目?”纪倾城疑惑地问。 宙摇摇头。 “跟我推荐你。” 纪倾城一愣,她真的没想到。 不过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你就跟我说这事儿?”纪倾城有些怀疑。 宙道:“因为我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陈教授欣赏你,真心喜欢你,宁愿恳求一个陌生人给你一个好前程,自己却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把你调走。人为什么总是做这些自相矛盾的事情?” 纪倾城低着头沉默,然后忽然笑了起来,笑容轻松。 “你不理解不是很正常么,人生很难的,哪能做到谁都不辜负?大家都只能尽力而为而已。陈教授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有机会做一次人你就知道了。” “是么……”宙笑起来,问:“我不是也在人间么,不算是做了一次人?” “什么时候你有做不到的事情,偿还不了的恩情,无法抛弃的情感了;什么时候你有自尊、有虚荣、有*、有弱点了;什么时候你能够被伤害,被拒绝,被否定了,什么时候你没有了神力,不再全知全能,你就算是做了一次人。” 宙沉默。 纪倾城站起来道:“谢谢你告诉陈教授的事,我先走了……” 宙依旧沉默不语。 纪倾城也不在意,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找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呢,转身准备问宙,却正对上他的眼神。 第24节 …… 宙看着纪倾城,用一种悲哀又温柔的目光,是慈悲深处,叫人感到心碎。 纪倾城呆在那里,被这目光震撼,一刹那的恍惚,似乎有什么在脑子里爆裂,太多的信息在脑子里流窜,只是她的大脑根本无法处理爆炸的信息,只能僵在那里。 “怎么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纪倾城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她见到宙脸上依旧是那高不可攀的微笑,一如往常。 但是纪倾城不是一个粉饰太平的人,她非常直接地问:“你刚刚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宙无奈地笑起来,问:“什么眼神?” “那张又悲伤又温柔的……一副我要死了的眼神。等等……”纪倾城不安地问:“我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你不是本来就要死了么?” 纪倾城又被一噎,宙说得倒是也没错。她不耐烦地说:“你以后别背着我那样看我,我不喜欢别人同情我、可怜我,ok?” 宙摇摇头,笑得非常无奈。 “好,我不会同情你、可怜你。” “行,我还有事情要问你,那个申请表,我定的回收日期是国庆后,国庆我要去做手术,没问题吧?” “没问题。” “要挑多少人,有什么硬指标么?” “我不是说过么,都由你来定,以后实验室的部分都会交给你来做,国重的设备到了,也会优先给你的团队,所以这批人你觉得怎么用最顺手就怎么挑。” “好。”纪倾城毫不犹豫地答应。 宙大笑起来,愉快地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推辞,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责任也很大,你不担心做不好么?” “为什么要担心?”纪倾城皱皱眉,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可能做不好。” “看来小倾城很自信,不愧是我的宠儿。” 纪倾城挑挑眉,不屑地说:“我不是自信,我是对自己有准确的认识。” 她转身开门离开,这一回纪倾城是真的走了。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宙。 明明是白天,可是屋子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宙缓缓摊开手心,黑暗里便渐渐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那是一个个的小小星球,在最深的夜里转动。 一共是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一颗。 外面传来铃声,上午结束了,学生们从教学楼里出来都涌来,三五成群,热热闹闹。 校园里热闹沸腾,世界仿佛欣欣向荣。 瞧他们多快乐,其实人的无知是神的恩赐,因为每一个知道生命真相的人,都不会选择活。 人心中神高高在上,全能强大,摆弄人犹如摆弄玩偶。 可神之上,还有一个命运,诸神也无可抗拒。 ☆、chapter 22 r22 b超、ct、磁共振、pet…… 纪倾城在医院的各个科室跑了一上午,精疲力竭,几乎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就连脑子都拍了片子。 “你这是怕转移到我脑子里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对啊,你以为没可能么?”毛软仔仔细细地看着诊断结果,解释道:“我这是对你负责,你总不想做个开关手术吧?” “什么叫做开关手术?” “就是把你的肚子打开,然后一看,诶,这手术没法做……唉,那再合上吧。这就叫做开关手术,开了马上关,什么问题没解决,还留条疤。” …… 纪倾城微微皱眉,问:“这种事情多么?” “前期的检查做得细致齐全就能避免这种事情,所以你们这些病人要对我们医生多一点信任!”毛医生把检查结果放到文件夹里道:“行了,没什么大变化,你收拾一下准备住院吧。” “不是十一给开刀么?还有两天呢。”纪倾城本来还准备今天回家修改论文的。 毛医生上下打量了纪倾城一番,都气笑了。“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底把自己当什么在整啊,路边的土狗?” …… 纪倾城决定闭嘴,老实去住院,不要跟给自己开肠破肚的人吵架。 毛医生又问:“你家属呢?打算自己住院啊?” “没家属。自己住。” 毛医生彻底无语了,激动地说:“我也是服气,你打算做完手术,肚子上咧个大口子,自己端茶倒水、护理伤口啊?你当你在演恐怖片啊?” “你说话不要那么夸张,不是缝上了么?” “我的大姐,你是开刀,不是感冒发烧!你以为你是岳飞刮骨疗伤啊?要不要我给你在背上刺个精忠报国?” 纪倾城觉得,毛软总是被患者投诉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请护工的。” “护工能有亲友照顾得好么?你知不知道家人的支持和关心对于病人康复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啊!我说你人缘没有那么差吧?一个亲友都找不到么?” “找不到。”纪倾城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她懒得再跟毛软废话,起身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诶,你怎么就走了!” 毛软无奈地叹息一声,她平时才不爱废话呢,还不是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一个人看病,一个人做手术,怪可怜的。 纪倾城办了入院手续,去病房里看了一眼,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家拿日常用品。所以毛软带着厉时辰到住院部的时候,她不在病房里。 “27床的病人呢?”毛医生问护士站的护士。 “说是回家收拾东西,晚上再过来。” 毛软无奈地对厉时辰说:“我那刺头病人回家去了,等她晚上回来我再跟她说这件事情,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这外科圣手能参与手术,也是多一重保障,傻逼才拒绝。” 厉时辰是另一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他所在的医院属于医大的附属医院,前沿领域比毛软所在的医院要领先一些,厉医生最近在生物免疫疗法上有新的突破,所以被医院邀请来做讲座。 两人老相识,但是工作都忙,难得有机会碰上,毛软趁着他来讲座,就把纪倾城的片子给他看了,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意见。 “你这病人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病人的资料我们是要保密的。”毛医生道。 “我只是很好奇,你的病人为什么非要拼命做这个手术。”厉时辰皱着眉说:“这个肿瘤虽然没有到完全不能做手术的地步,但是累积的器官和血管太多,你看,不仅是胰腺而已,还有十二指肠和一部分空肠,所以你需要同时建立胆道、胰腺和消化道之间的通道。不仅如此,这些重要的大血管,门静脉、肝动脉、下腔静脉、腹主动脉、肠系膜上静脉、肠系膜上动脉……不小心伤及任何一个,都会发生大出血,到时候引起相关脏器的缺血或淤血,结果是致命的。” “这个我也知道……” “还有,这个病手术的愈后很差,可能有其他的并发症……他的情况已经是算是中期了,为什么不姑息治疗?” “我这个病人很倔的。”毛软无奈地说:“这么说吧,这个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坚决要根治,就是要活得像个正常人。” “这个手术考验的是你操刀的技术,不仅是她的求生意志。”厉时辰看着片子沉吟了一下,问:“什么时候手术?” “后天上午。” “好,后天上午我也来。” 毛软惊讶万分,问:“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知道这是你的手术,不会跟你抢,但是我可以给你做助手,以后也能联合治疗,她后续治疗其实也可以尝试一下我的生物疗法,针对她这样的病情还是有效果的。” “那太好了!收不收钱啊?我这病人很穷的。” “可以把她放在我的研究项目里,就不用收费了。”厉时辰无奈地笑起来道:“你这病人什么人啊,能让你这么操心?” “你见道她就知道了。不过人家是个漂亮小姑娘,你可不要见色起意啊,我警告你收敛一下你那mr.chrming的做派,不要乱放电勾引我的女病人!” “有那么夸张么?“厉时辰无奈地笑起来,道:“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病人,意志力这么坚定,还以为是个男人。” “呸。”毛软没好气地说:“凭什么意志力坚定就非得是男人啊!” 又戳到毛软的雷区了,厉时辰立刻认错道:“行,我说错了。” “你这个思想,必须得改!” “是是是……” 厉时辰无奈得很,苦笑着跟着毛软往住院部走,听着她的谆谆教诲,发誓一定改过自新,做一个尊重女性的人。 厉时辰觉得,毛软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个女权主义者,一起读博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想法很激进。当时有人想要把他们撮作对,厉时辰举双手投降。他大概老了,喜欢清淡一点。 况且,喝过最烈的酒,便不再会被别的烈酒惊艳了。 “你明天有空见病人么?”毛软问厉时辰。 “没有……”厉时辰解释道:“我岳父明天出会诊结果,我要陪着。” 毛软无奈,道:“那我今天问问她,她要是同意,你们也不用提前见了,你后天早上直接来就行,手术前打个招呼就好。” “也好,那这几张检查结果我先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们后天见。” 厉时辰赶时间,匆匆而去。 纪倾城走出电梯,厉时辰也同时进电梯。纪倾城从他前面走过的时候,他正低着头按楼层。 电梯门合上,厉时辰潜意识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倾人发信息催他赶紧回医院了,厉时辰没有回复,而是看着手里的pet片子。 他忽然对这个生病的女孩子好奇起来。他见过许多的绝症患者,也不乏意志力坚定的,但这一个简直就是不认命。 是什么让这个女孩子坚定的一定要做手术,无视巨大的危险和难以估计的痛苦? 厉时辰也想过,如果有一天是自己得了病他怎么做。他不会治疗,只最大程度的减少痛苦,平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第25节 为什么要跟天斗呢? 医生的职业本就是在违抗命运,人就是必须要死。 科学最大程度的延长人的寿命,宇宙就想出越来越多的手段杀死我们,就像是在玩一个没有尽头的杀人游戏,你以为你赢了,但那都只是短暂的错觉,不是死在这一关,就是死在下一关,最终每个人都是失败者。 对这个女孩的未来,厉时辰态度悲观。 毛软跟护士聊了两句,转身正见到纪倾城往病房里走,叫住她道:“丫头,怎么看见你的白衣天使也不打个招呼啊?” 纪倾城皱眉。 毛软觉得纪倾城似乎情绪不大好,她探头看了看,估摸着厉时辰应该已经下楼,叹息道:“哎呀,你错过了我们的外科圣手!” 纪倾城疑惑地挑挑眉。 毛软冲纪倾城眨眨眼道:“我找了个特别牛逼的医生和我合作,一起完成你这台手术,怎么样,高兴不?” 纪倾城皱眉道:“该不是你没把握,所以找人帮手吧?” “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毛软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手术换谁都没有十足把握好不好……” 纪倾城冷眼看着毛软,手术前跟病人说这种丧气话合适么? “我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我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关于手术和治疗上的事情,我相信专业人士,没有意见。” “那就好,我一会儿把这个医生的资料拿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说了相信你,手术前我直接签字就行……”纪倾城打断她道:“我很累,去休息了。” 纪倾城拎着包回了病房,毛软回头看一眼护士台的值班护士,特意嘱咐道:“我这病人你多给我注意点啊,可能不是很好伺候,你稍微担待一点。” 护士也是一愣,难得毛医生会关照病人。“你放心,会关照她的,她是你亲戚啊?” “不是……”毛医生看着纪倾城背影,叹息一声道:“这个我特别希望她能活。” ☆、chapter 23 r23 纪倾城回到病房里,她住的是两人间,隔壁床的病人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爸妈都在,一个在削水果,一个在打水给她泡脚。 纪倾城跟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躺到了病床上。 今天回家的时候遇到小妈来找她,说她爸爸住院了…… “老毛病,心衰,时辰给介绍的医生,很可靠的。不过要在医院调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小妈打量着纪倾城,试探着说:“你这两天有空去看看你爸爸吧……” 纪倾城沉默了一阵,低声说:“我还是不去了,他见了我病只怕好不了。” “怎么会呢,再生你的气,你也是他的亲女儿。”小妈直叹气,拉着纪倾城的手说:“其实你爸爸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你比倾人优秀很多,你爸心里很为你骄傲,你们就是脾气太像了……唉,倾城,真的,去看看你爸,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最心软。” 纪倾城抽回手。 “我要出差,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 小妈似乎有些失望,觉得纪倾城是还不肯原谅她爸,无奈地走了。 等她走,纪倾城才在挂在门口的大衣口袋里看发现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钱。 小妈出身不好,一生勤俭,就算嫁给了爸爸也不像别的官太太和阔太太那样生活奢华,但唯独对她,从来不会舍不得,三不五时就要给她塞钱,或者买点名牌包、名牌鞋。 倾人从前就是气她这一点吧,有些东西倾人哭闹着要小妈也不给,说倾人年纪还小不要用那么贵的。但是那些名牌纪倾城明明不要,小妈却还是要买给她,说是不能让她在外面被人瞧不起。 有时候纪倾城觉得小妈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真的是个特别有智慧的女人,倾人虚荣所以不助长她膨胀的攀比心,免得让她更加盛气凌人。她清高孤傲,所以硬要给她贴点世俗气傍身,免得被人欺负。 纪倾城觉得她身上还是发生了一点好事的,如果不是有小妈,她的人生可能更坎坷。 …… “姑娘,吃个苹果吧?”隔壁床的爸爸递给纪倾城一个削好的苹果。 纪倾城一愣,回过神,摆摆手道:“谢谢叔叔,我后天做手术,这两天要禁食,只能输营养液。 隔壁爸爸微笑着收回苹果道:“我闺女下周做手术。” 纪倾城看向那个生病的女孩子,个子小小的,脸上青涩未退,应该年纪比她还要小,她妈妈在给她洗脚,爸爸在喂她吃水果。 从这对老夫妻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们并不是富有的家庭,但是感情融洽,那个小姑娘似乎也很习惯父母对她的宠爱,专心地看着电视。 “丫头,怎么称呼啊?”隔壁爸爸问。 “纪倾城。叔叔阿姨怎么称呼?” “我们姓李,我女儿叫李楠楠。” 李楠楠这才把眼睛从电视上挪过来,冲着纪倾城害羞地笑了笑。 “你好。”纪倾城跟她打招呼。 女孩小声说了一句你好,又继续看电视去了。 “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家里人呢?”李阿姨一边给女儿擦着脚一边热情地说:“这边是可以陪床的。” “对。”李叔叔也很热心,解释道:“医院每天下午会给陪床的家属送折叠床和被子过来,早上七点收走。你跟你爸妈说一声,要他们赶紧去登记,现在还来得及的。” “谢谢,我知道了。”纪倾城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从床上起来,背上包道:“叔叔阿姨,我出去一会儿。” …… 纪倾城去了厉时辰的医院。 虽然小妈没有给他爸爸具体的住院地址,但是想也知道,他爸爸肯定是住vip干部病房的。 纪倾城直接找去心脏内科住院部,果然一找就准。 病房门没有关。纪倾城躲在墙后,偷偷地往里看。 心衰是爸爸的老毛病,天气一凉他就容易四肢浮肿,呼吸困难,只是没想到今年到了要住院的地步。 纪国栋靠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子正吸着氧,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正专心地看着新闻。 小妈给爸爸按摩腿,神态温柔顺从。倾人把水果切好放在盘子里递给爸爸,爸爸微笑着接过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纪倾城躲在墙后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 爸爸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她还是不进去得好。她回了一趟家,没几天爸爸就住院了,说跟她没有关系她都不信。 纪倾城转身离开,才走两步,却见到有个人挡在她面前,她抬头一看,是厉时辰。 “怎么不进去?”厉时辰问。 纪倾城不想跟他说话,一边绕过厉时辰一边说:“你不用跟爸说我来过,当没看见我的。” 厉时辰追上去,一把抓住了纪倾城的胳膊。 纪倾城站定,皱着眉看着厉时辰,他又想怎样? 厉时辰捏着纪倾城的胳膊,一下子就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追上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又瘦了?离我上次见你才几天?” 纪倾城不答,抽回手,按了电梯。 厉时辰又去拉纪倾城的手,皱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她的胳膊恨不得一用力就捏碎,厉时辰越发不安和紧张起来。 “你这半年怎么忽然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病了。你跟我去检查一下。” “没有。”纪倾城不耐烦地说:“从小到大你见过我生病么?” 纪倾城的确从小到大就身体好,像个小男生一样…… 可如果不是因为病了,什么事情会让她忽然瘦这么多?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厉时辰想到纪倾城前段时间忽然要卖房子,语气严厉地问:“纪倾城,你该不会在外面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纪倾城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厉时辰,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觉得我吸毒?” 厉时辰不说话。 “我本来以为虽然我们都看不惯对方,但是认识这么多年,基本的了解应该还是有的。”纪倾城冷笑起来道:“看来你跟那些陌生人一样,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的行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厉时辰后悔不跌,纪倾城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只是方才一着急就口不择言。 电梯门打开,纪倾城不听厉时辰的解释,黑着脸走了进电梯,厉时辰忙跟进去。 “厉医生。” “厉医生好!”小护士脸红红地叫着他。 厉时辰对电梯里的同事点点头,然后沉默地站在纪倾城身后,无奈又温柔地盯着她看,那眼神让两个小护士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可是纪倾城两手踹在兜里,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无视厉时辰。 厉时辰无声的叹息。 只要是在纪倾城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克制就会消失,又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仿佛回到他们第一次见的那一天:他是一个第一次来大城市的十八岁少年,紧张忐忑。纪倾城穿着小洋装从楼上走下来,小小的年纪,眼神却又冷又硬。她站在楼梯上,扶着栏杆,上下打量着厉时辰,仿佛是一个骄傲的公主看着她的裙下臣。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位置并没有改变过,她永远是他楼梯上的公主。 同事一个个走出去,电梯里只剩下厉时辰和纪倾城。 “不要生我的气,我是关心你。” 纪倾城冷笑道:“轮得到你关心我?” “有没有这个资格我也要关心你。”厉时辰语气严厉地说:“你不能总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这样我们都没办法放心。倾城,你跟我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还弄得要卖房子?” 纪倾城皱着眉,她觉得不说个理由,厉时辰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真的去查她为什么卖房,那就很麻烦了。 她不耐烦地说:“我只跟你解释一遍。我研三,忙项目、忙论文,没好好吃饭,瘦了有什么稀奇?你当每个人都跟倾人一样,读书就是混个学历么?房子我想卖,是为了在学校附近买个新房子,现在这个房东不好打交道,我想着与其一直租不如自己买……如果我爸妈说起来,你也就这么告诉他们,ok?” 厉时辰似乎松一口气,微笑着说:“那很简单,用不着卖你妈的房子,你差多少钱我给你。” 纪倾城忍不住笑出声来。 “厉时辰,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要你的钱?妹夫。” 那一声妹夫似乎又刺激到厉时辰了。 第26节 “你不收我的钱愿意收谁的钱?章朝么?” 章朝一直是厉时辰心里的一根刺,本来下定决心绝不问她,可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在意。 这个人出现在纪倾城身边,仿佛是在告诉厉时辰一个他逃避已久的事实,不是他放弃了纪倾城,而是他原本就配不上她。 纪倾城听到厉时辰这样质问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了厉时辰作对比,纪倾城忽然觉得那个霸道的章朝都显得可爱真诚得多,他至少干脆直接,不会唧唧歪歪、抠抠缩缩。 “厉时辰,你该不会还爱着我吧?”纪倾城忽然回头问。 厉时辰被问得一愣,就像是被一记重拳打在脸上,脑子嗡嗡的,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纪倾城扬了扬嘴角,摇摇头,笑容轻蔑。 电梯门打开,纪倾城走出去,厉时辰亦步亦趋。 “纪倾城!”厉时辰拦住纪倾城。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纪倾城,厉时辰觉得自己是这样窝囊,窝囊又愤怒。 “你跟章朝不合适。”他说。 纪倾城笑起来,又是那个笑容,轻蔑的、高傲的、刺痛他的。 “我跟章朝哪里不合适了?我觉得挺合适的呀,至少比我跟你合适。”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厉时辰,语气淡淡地说:“你看,章朝比你有钱,事业比你成功,社会地位比你高。你终其一生追求的却是他生来就有的。我觉得他那种自信骄傲、内心强大、世界观坚定的人特别适合我。” 纪倾城的话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扇在厉时辰脸上。 你瞧,她就是这样,她不是不懂世界的规则,不是不懂人心幽深,她就是不在乎。 就像此刻,她看穿了她,又嘲笑他。 纪倾城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拦车。 “我是爱着你。” 厉时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飘飘的,语气却那么沉重,简直就像是一个军队都被剿灭的将军。 “从我十八岁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爱你,我会永远爱你,到死都爱你。” 纪倾城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拦车。 “可是你知道么,和你在一起太辛苦了,你总是在燃烧,要战斗,总是雄心勃勃,不肯妥协,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习以为常的事情,你却偏要去挑战?你总说要做自己,你的那个自己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要所有爱你的人,都被迫跟你一起承受痛苦?为什么你明明都懂,却就是不肯在乎一点我们,在乎一点我?” 纪倾城收回拦车手,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厉时辰。 她忽然没来由地说:“你知不知道,若是把人跟动物扔在一起,人瞬间就会被野兽撕碎。可是人却建起了笼子,把野兽关起来欣赏。如果有一天野兽冲破了笼子,人就杀死它们,不是因为野兽吃人,是因为野兽不驯。” 纪倾城说话的时候,厉时辰一直看着她。 厉时辰看她的眼神总是很认真,隐藏着一股热烈。 纪倾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少女时期她也曾经发自内心地喜欢过这张英俊的脸,可是现在想想,那并不是爱,她只是喜欢厉时辰对自己近乎崇拜的、热烈的、卑微的爱。这让她感觉到力量。 可是人是会成长的,她已经不再需要从任何人身上汲取力量。 “我从没有要你爱我,是你自己要爱我的,爱了还要和别人一起造个笼子把我关起来,我不肯,你就怪我不识趣,因为我竟然不肯违背我的本性变成跟你一样的人,”纪倾城低着头轻笑一声,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无奈,可是当她又看向厉时辰时,眼神已经变得不羁和高傲,“厉时辰,我宁愿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带着手镣脚镣,被套住,被拔掉牙齿,再一枪被人崩了,也不做你。” 厉时辰苦涩的笑起来。 看啊,一直都是这样,在纪倾城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对他充满了嫌弃。 她把他当成某种温顺的食草动物,就算他成了领头羊,吃最肥沃的草,喝醉清澈的水,即便她饿得只剩一把骨头,在沙漠里奄奄一息,她也依旧瞧不起他。 她把他当做一只羊,当做群畜,当做某种没有自我的可悲生物。她宁可放弃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草地,也永远不与他为伴。 她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这世上的快乐、温情、柔软都打动不了她。 “你总是这么狠心。”厉时辰说。 明明是他软弱,却怪她狠心? 纪倾城无所谓的笑起来,道:“所以别爱我了,我活该当一个孤家寡人。” 纪倾城正想走,可身后却忽然冒出一个人来站到她与厉时辰之间。 那个人穿着精致的西服套装,带着眼镜,斯文英俊,他走到纪倾城面前,低着头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问:“宝贝,好了么,我们回去吧。” ☆、chapter 24 纪倾城抬起头,见到章朝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厉时辰,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她看一眼厉时辰,又看一眼章朝…… 两害相权取其轻,纪倾城无奈地冲着章朝点点头。 “嗯,好了,可以走了。” “好,我去取车,你等我一下。” 章朝回头看了一眼厉时辰,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跟他寒暄,转身就去取车了。 纪倾城觉得场面尴尬得让她头有点疼,她看着厉时辰,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你就好好跟我妹妹在一起吧,你们真的挺般配的,你跟她在一起也会比较开心。” 厉时辰扬了扬嘴角,自嘲地笑起来。 “我懂你的意思,我只配跟她在一起。” 纪倾城一愣,她并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厉时辰会这样多心。 她笑起来,自嘲,又有些释然。 痴男怨女,谁都不比谁快活。 章朝的车子停在面前,纪倾城不再说什么,甚至不再看厉时辰一眼,上了车子绝尘而去。 厉时辰木然地站在马路边,四周是熙来攘往的人群。 任何时候医院都人满为患。这些人其实并不是求活,只是惧怕死亡而已。 他忽然笑起来,笑自己,笑他们。 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妥协、退让、接受、驯服,可人生又能好到哪里?还不是苟延馋喘。 可若不这样活,便要精疲力尽。 …… “你为什么会跑到医院来,生病了么?”章朝问。 “我爸病了,来看看。”纪倾城打量了一眼章朝,有些怀疑地问:“你怎么会跑来?” “放心,我不是什么跟踪狂。我们公司有一个员工得了癌症,我来医院看看他。安慰一下他的家属,碰巧看到你跟前男友聊天。” 纪倾城一愣,不可置信地说:“慰问员工?感觉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章朝笑起来,神情难得地柔和,道:“是个老员工了,能在我的公司工作超过五年的,都是很能吃苦抗压的,都是功臣。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纪倾城轻笑一声,松了松肩膀,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看不出来你这么有人性啊。员工都那么辛苦,那你当老板的,岂不是更累?” “怎么,终于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章朝有些得意地看着纪倾城说:“看来你也没有表现得那么讨厌我。” 纪倾城一愣,立马改口道:“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章朝微笑,叹一口气道:“有时候是挺累的,但是许多事情你只能选择什么时候开始,却不能选择什么时候结束。” 章朝收回目光,又看向前方的路面。 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了,光影在他的脸上变幻,竟然让章朝看起来有几分温柔。 纪倾城打了个哈欠,满不尽心地说:“看来首富的人生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只要是活人就不会没有烦恼,我也不比人强。你呢,我们的倾城小姐的烦恼是什么?” 纪倾城不回答。 “不是说做朋友么?我对你真诚了,也不要求你坦诚,不让我自言自语这么尴尬总可以吧?” 纪倾城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语气平淡地说:“我没有烦恼,只有痛苦。” “什么痛苦,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忙呢?” “多谢你的好心。”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就让我痛苦着吧,不用管我。” “看来你是一个不会倾诉的人。” 纪倾城扬了扬眉,神色不羁地说:“痛苦挺好的啊,能让人强壮。可一旦把痛苦倾诉出来,痛苦就成了烦恼。烦恼既没有意义,又消耗自己和别人的力量,我可不做这个傻事。” 章朝点点头,饶有兴味地说:“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趣……” 纪倾城似乎有些累了,不再搭腔,侧身看着霓虹灯发呆。 车厢沉默下来,章朝看向纪倾城,只见她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眉头紧锁,她的眼神总是那样不驯服,硬的像是一块钢。 他笑起来,停下了车。 纪倾城看了看车窗外,这是把她送回学校来了。 纪倾城开门准备下车,却被章朝忽然叫住。 “对了,忘记跟你说。” 纪倾城疑惑地扬了扬眉。 章朝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道:“我跟你有相同的认识,我这种有钱,事业成功,社会地位高,又自信骄傲、内心强大、世界观坚定的人,真的特别适合你。” 纪倾城的脸黑了,可章朝却愉快的大笑起来。 “很高兴能跟你聊天。”章朝打量着纪倾城,收了笑道:“似乎我放弃追求你之后,跟你相处起来轻松多了。” 纪倾城无奈地摇摇头,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挑挑眉道:“我也觉得你比从前可爱多了。” 章朝摇摇头,一脸严肃地说:“我就是死了都不要做小可爱。” 纪倾城一愣,这不是她说过的话吗? 纪倾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章朝真的不是一般的记仇。 “今天谢了。” 第27节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转身往学校里走去。 章朝一直目送着纪倾城的背影消失,然后才发动车子离开,同时给他的私人助理打了个电环。 “我叫你给我查的人查清楚没有?” “还在整理,明天晚上之前应该能够完成。十五岁之前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完了,要不要先发给您看看?” “嗯。发给我吧。” “还有……”助理似乎有些犹豫,道:“纪小姐的医疗卡最近一两个月有很多记录。” 章朝皱眉。“她的父亲最近病了,是因为这个么?”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嗯。确定了告诉我。” 章朝挂了电话,一回到家就立刻收到了助理发过来的文件,他先粗略地看了看,就已经被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到十五岁而已,纪倾城受到的处分就比有的人十辈子犯的错还多。 章朝煮了一壶咖啡,坐在餐厅里,开始饶有趣味地看起来…… …… 纪倾城觉得精疲力尽。 这一整天的折腾,让她累得恨不得赶紧回病房,就连医院这种地方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可是一回到住院部,刚走出电梯,纪倾城就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氛…… 这里住的可都是癌症病患,大家一个个都是要死了的人,应该一进来就感觉到丧气和绝望才对,可这如沐春风的氛围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碰上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为什么护士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为什么18床那个因为癌痛一直在嚷的病人会坐在床上打扑克牌? 纪倾城心情不妙地走进自己的病房,抬头一看,却发现病房完全变了样子。 她的床单被套都被换成了真丝的,床下还铺着羊毛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双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拖鞋。 再往旁边看去,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了两张沙发椅,隔壁的妈妈正坐在上面打毛衣,沙发椅前面有一个小茶几,放着小点心和茶壶,旁边竟然还有一个精致的小书架,摆满了书。 纪倾城怀疑自己走错了,可是床号是对的,连病友也没换。 她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姑娘,你回来了啊!”隔壁妈妈抬头见到她,笑眯眯地说:“刚刚你男朋友过来弄得这些,哎哟,你男朋友好帅气啊!” 男朋友? “我的大小姐,你终于出现了!” 纪倾城回头一看,是毛医生。 毛医生领着几个实习医生来查房,她一脸坏笑地看着纪倾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死了,放我有这么个男朋友,那也绝对舍不得死。” 又是男朋友…… “回床上躺着吧,打针。”毛软说。 打完了针,毛软和护士们都没有走,反而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等什么,尤其是小护士,脸上的红晕极其可疑。 两个人抬着一个屏风走进病房里来,摆在两张病床之间。 “这里可以么?”工人问纪倾城。 纪倾城还来不及说话,只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快乐的男性声音。 “没错,就是这里。” 纪倾城抬头看去,见到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病房,天已经有些凉了,可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衣,还解开了两颗扣子,隐隐可以看到胸口的线条,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一双修长的手臂。 男人手里抱着一束鲜花,脸上是快活而迷人的笑容,让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宛若沐浴在春风里一般,仿佛他就是快乐的源泉。 纪倾城不用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除了宙还能…… 等等,这不是宙! 那一头杀马特的黄毛,绝对不会是宙! 纪倾城仔细打量着这个人,他五官深邃,再加上一头黄毛,有一种混血儿的感觉,长相虽然比不上宙,但也是极英俊的,只是没有宙那种诱惑得让人想要堕落的感觉。 这个人英俊得很爽朗,很快活。 那个人微笑着看着纪倾城,歪着头愉快地说:“我的美人,你喜欢我给你布置的一切么?” 小护士们和毛医生都在窃笑,这对情侣真是肉麻。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叫自己“我的美人”的男人,算不上多惊讶,毕竟一个人如果要死了,这世上能够吓住她的事情就不会太多。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 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为什么要顶着一头杀马特乡非发型?! ☆、第25章 chapter 25 chapter 24 入了秋之后天早早便黑了,毛医生带着小护士们离开,隔壁李叔、李姨也推着女儿去楼下散步了,病房里只剩下纪倾城和这个不请自来的“杀马特黄毛”。 “杀马特黄毛”在病房里转悠着,他个子很高,只是身材偏瘦削,一张脸生得比女人还要美,所以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不像宙,宙的美绝对强大,让人仿佛被笼罩。 纪倾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把人跟宙比较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从杀马特黄毛身上收回了目光。 “宙也真是的,怎么让你住这么普通的病房呢,幸好我给你重新打理了一下,要不怎么住人呀……” 从刚刚进来开始,“杀马特黄毛”就一直挑剔这间病房,嫌弃洗手间太小,嫌弃窗子不够大,嫌弃外面的景色不宜人…… 在把病房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挑剔了一遍之后,“杀马特黄毛”才转过头看向纪倾城,笑眯眯地问她:“不如我去把vip病房的病人都给杀了吧,这样就能腾出地方来给你住了。” …… 不要用这种自然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纪倾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杀马特黄毛”,直到确定了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黑着脸说:“不用,我就住这儿。” 黄毛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那好吧,你高兴就好。” 他推开屏风,抽出纸巾垫在椅子上,然后双脚往纪倾城的病床上一搁,百无聊赖的模样,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哼着歌,熟稔地仿佛他跟纪倾城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这个自来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跟宙是什么关系?”纪倾城开门见山地问:“他让你来冒充我男朋友的?” “怎么可能是他要我来的,是我趁他不注意自己跑来的……”杀马特黄毛依旧看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宙那个大醋坛子……他那么宝贝你,给人多看一眼都舍不得,怎么会叫别的男人来冒充你男朋友?” …… 啥?纪倾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的宙,跟我说的宙是一个人么?” 他宝贝她?别开玩笑了…… 纪倾城冷笑一声,黑着一张脸看着黄毛道:“他不仅明确地警告我绝对不能爱上他,还逼着我跟别人谈恋爱,硬要给我塞对象,你确定这是醋坛子的表现?” 杀马特黄毛终于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纪倾城身上,怀疑地打量着她说:“难道我找错人了?” “有可能。” “不是吧,我应该不会找错才对……”杀马特黄毛仔仔细细地看着纪倾城,恨不得要在她身上打个洞,“没错,就是你,我看你长大的,怎么会搞错……” “你看着我长大的?”纪倾城惊讶地问。 “对啊,被迫的,神要我们事无巨细的记录你的人生给他看啊……”杀马特黄毛又问:“我问你,你认识的宙跟我比起来谁长得更好看一些?” “他。”纪倾城毫不犹豫地回答。 杀马特黄毛放心了,松一口气道:“吓死我了,那就没搞错嘛……这世界上除了我的神,不会有人比我长得还好看。” …… 纪倾城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她觉得这个黄毛不仅杀马特,还有点疯疯癫癫的,她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来做什么?” “我不是人。” …… 这个对话纪倾城实在是太熟悉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嗯,你不是人,你是神,是吧?” “猜错了哦!”杀马特黄毛愉快的笑起来,凑到纪倾城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道:“我不是人,也不是神,我是神的祭司……” 黄毛那张美丽得雌雄莫辩的脸近在咫尺,迷人的双眼诱惑地看着纪倾城,温热的气息弄得人酥酥麻麻的,似乎在勾引她坠入爱河。 可是纪倾城毕竟是经历过宙的女人…… 纪倾城一把推开黄毛的脸,极其不耐烦地说:“别离我那么近,烦。” 杀马特黄毛愣住几秒,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神选中的女人,竟然可以不受我诱惑。”杀马特黄毛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腰冲着纪倾城行了一个老式绅士的大礼,道:“我是神的祭司米诺斯,你可以叫我周诺,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名字。” “嗯。” 纪倾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顺手拿起床头的专业书开始认真的看,不再说话。 见到纪倾城这样忽略自己,周诺相当惊讶,问:“你难道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我应该问你什么?”纪倾城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 “你对我的存在不感到惊讶吗?你不好奇祭司是什么吗?你没有发觉我来了之后,整个住院部仿佛都沉醉在春风里么,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么?” 别的病人有没有沉醉在春风里纪倾城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心里现在在刮西北风。 她一个后天就要做手术,生死未卜的人,为什么到今天还要跟一个神经病打交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纪倾城放下书,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吵我看书?” 周诺真的很少遇到对自己这么冷淡的女人,毕竟他是那样英俊迷人…… “你真的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纪倾城冷冷地打量着周诺,语气轻蔑地说:“我既然都能接受宙是神了,为什么还要对一个男巫婆感到惊讶和好奇?” 第28节 周诺很想说,他不是男巫婆,他是男祭司…… 纪倾城冷着脸,一边翻书一边语气不善地说:“你该走了,请你离开。” 周诺都惊讶地都笑出来了,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是在赶我走么?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对。” “不可思议,竟然有人会不喜欢我。我活了七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讨厌我!” 纪倾城放下书,一脸麻木地看着周诺,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他除了长得好之外,哪哪都看起来很讨厌啊,尤其是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尤其讨厌。 “这是神给我的恩赐,所有见到我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喜爱我,为什么你是例外?”周诺又问。 纪倾城叹一口气,觉得心很累,这都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人? 最终她决定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问,指了指门,面无表情地说:“走,立刻。” 周诺笑起来,再次对纪倾城行了一个骑士一般的大礼。 “遵命,我的主人。” 周诺转身往外走,纪倾城看着他那扎眼的黄毛,忽然想起来什么。 “喂……”纪倾城叫住他。 周诺转过身,笑眯眯地说:“舍不得我走了吧?果然还是喜欢我啊……” 纪倾城懒得理他,放下书,皱着眉问:“你刚刚说你活了七千年?” “对。” “那你给宙当祭司之前是什么人?” 周诺扬扬嘴角,抱着双臂骄傲地说:“我从前是国王。” 纪倾城思考着,刚刚他说他是神的祭司米诺斯…… 米诺斯…… 纪倾城疑惑地问:“你跟克里特文明有什么关系么?” “我就是克里特王国的国王。” …… 克里特文明是爱琴海的古代文明,七千年前神秘消失,只留下来传说和神话…… 虽然纪倾城现在对怪力乱神的事情接受度高了一点,但是也不代表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尤其是这个人一头黄毛,神态举止都给人一种很不可靠的感觉。 她试探着问:“你一个人王,是怎么活七千年的?宙帮你的?” 宙不是说过,他没有办法延长人的生命么? 难不成是在骗她…… “并不是神赐予我的生命,神给予我的是比生命更美好的东西……” 纪倾城只关心怎么能够活下来,问:“那是什么赐予你的生命?” “远古邪神,我从前信奉邪神,用我的王国血祭了旧日支配者,从而得到了不朽的躯体……” 纪倾城打断周诺,有些不解地问:“用你的王国血祭是什么意思?你能说明白一点么……” “就是把举国上下所有的生物都杀光的意思。”周诺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快乐的微笑,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愉悦地说:“我在邪神的诱惑之下,毁灭了我的王国,还亲手杀死我的妻子和儿女,来向邪神表达我的忠诚。” 纪倾城失语,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么这个周诺是个变态,真的杀妻杀女;要么他就是一个疯子在说胡话,还是疯得很彻底的那一种。 “你想永生么?我可以帮你,你就不用受手术的折磨了。”周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凉意,他缓慢地说:“地震、洪水、海啸、火山,或者暴`乱、恐怖袭击,你喜欢哪一种?只要献上能染红土地的鲜血,重新召回旧日的支配者你就能够得到不老不死的躯体,只是有点后遗症而已……” 纪倾城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什么后遗症?” “孤独和疯狂……还有……”周诺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像是一块寒冰,“无尽的绝望。” …… “不用你帮我永生了,谢谢你……” 纪倾城已经感受到周诺的后遗症了,那竭斯底里的气质用十万吨的微笑都掩盖不住。 她又问:“那你是怎么跟宙扯上关系的?” 周诺又变成了那快活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我那时候有点玩脱了,幸亏宙出现,帮我解决了邪神,还顺便救赎了一下我迷失的灵魂。” 纪倾城越听越觉得玄幻,这是玄幻小说里的情节吧…… “都是神,宙怎么就这么厉害,能把邪神给解决了?” “那不一样啊!邪神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不过是一种生物而已,类似于某种超自然现象,跟茅山道士、吸血鬼、狼人是一个概念。他们无论多么有力量,还是可以被杀死和毁灭的,还是跟我们在一个维度之上的。宙神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存在是超越了我们的维度的,他在我们的宇宙之上,他才是真正的神。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他是物理法则一样的存在,你能懂么?真正的神。” 这个说法纪倾城倒是第一次听说,虽然离奇,却又觉得很开拓思维,有些道理。 从某种角度来看,宇宙的法则其实就是神,因为那是这个宇宙的根基,绝对的,永恒的,若是动摇,整个宇宙都要同时湮灭。 就像是古印度的神话,宇宙是梵天的一个梦。所以真神的确是物理法则一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道:“难怪他总是那么拽,还真有点特别。” 周诺听到纪倾城这样说,心里也是服气,忍不住嘟囔道:“那么伟大光辉的宙神,你这个傻姑娘竟然说他只是有点特别?” 伟大光辉什么的纪倾城还真的没有感受到…… “所以是宙救了你?”纪倾城又问:“他为什么要救你,我还以为他不在乎人的命运呢。” 周诺无奈又失落地说:“宙不是救我,他是救你。” “救我?” “对啊。我当年不是玩脱了么,再发展下去可能世界都要毁灭。那时离你出生还有几千年,他当然不能让你将要存在世界毁灭,毕竟他等了你几十亿年,总不能功亏一篑啊。” 纪倾城真的觉得这个周诺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算他说的不是疯话是真话,但不小心玩脱了把世界都要玩毁灭了的人也绝对不是正常人。 “你的意思是说,宙知道我将要在几千年之后出生所以才会杀掉邪神,免得邪神毁灭世界?” “对。” “你刚刚还说他之前就在这个地球上等了我几十亿年?” “是。” “为什么啊?”纪倾城不明白,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等我?” “不知道,没听神提起过,他只是说他在等他的爱人……”周诺耸耸肩,摊开手道:“真不知道他爱你什么,我觉得你除了脾气很差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你这样的我见过好多的好不好……” …… 纪倾城觉得每分钟要在心里原谅周诺六十次才能继续跟他聊下去。 “他跟你说我是他的爱人?”纪倾城追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周诺点点头。 “所以他爱我?” “当然,爱疯了好么。” 纪倾城觉得这个周诺说话不要太夸张…… 可是心里却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她又问:“可他跟我说,他对我的爱是神爱,由上至下的那一种,博爱的那一种,还说我不能爱他,因为我不配。” “怎么可能,我们所有的祭司和信徒谁不知道他爱你爱得要命啊。”周诺轻蔑一笑,甩了甩头上的黄毛道:“你听他吹牛,你就是要他跪在地上祈求你的爱他都会照做的好不好!” …… 纪倾城觉得她跟周诺认识的宙可能真的是两个人,宙那样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给人下跪? “那你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我跟别人谈恋爱?” “他让你跟别人谈恋爱?真的假的?”周诺不可置信地问。 “真的。” 周诺愣了愣,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疯了吧……” 纪倾城一脸麻木地看着他。“有好一点的解释么?” “如果是我孤独地等了一个人等了几十亿年,我觉得我也会疯的。我这才活了七千年都已经受不了了……” 纪倾城觉得从周诺这里应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叹一口气,拿起书一边看一边摆摆手道:“行了,我没有别的问题了,你走吧。” 可是周诺却没有走。 纪倾城疑惑地看向他,不耐烦地说:“我要休息了。” 忽然,纪倾城觉得眼前一暗,周诺的手撑在她身后的枕头上,微笑着凑近她,不怀好意地说:“宙真的让你跟别人谈恋爱么?” “嗯。”纪倾城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你有兴趣么?” 周诺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诱惑,道:“虽然神力在你身上失效了,但是就算没有神的力量,我一样能让你爱上我……” 纪倾城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诺皱皱眉,似乎不满意纪倾城的态度。 纪倾城正色道:“你这样诱惑我,不怕你的神惩罚你么?” “我才不……” 话还没说话,周诺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僵,手从纪倾城身后移开,身子缓缓地往后挪…… 纪倾城看了一眼站在周诺身后人,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 宙出现在病房里,神情凌冽。 他身上穿着深色的大衣,带着眼镜,似乎还是原教授的打扮,如果纪倾城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跟学校和学院的几个领导吃饭才对…… 周诺的脸都吓白了,他僵硬地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 屋子里欢快的气氛因为宙的出现陡然消失,变得沉重而威严,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第29节 周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可是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一股力量凭空给甩了出去,被直接从病房的窗子扔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纪倾城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可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似乎刚刚扔出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袋垃圾…… “这是十九楼!”纪倾城有些惊恐地说:“他不会死吧?” “他死不了,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等摔烂了的身体长好。”宙面无表情地说。 …… 不要面无表情地说这么可怕的话! 宙看向纪倾城,神色终于柔和下来,屋子的气氛也忽然变得温情脉脉,他走到纪倾城身边坐下,含笑问:“他很吵吧?打扰你休息了。” 纪倾城无奈地点点头。“非常聒噪。” 宙沉默了一会儿,问:“周诺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什么了难道你不知道?”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全知全能呢……” “我说过的,我没有读心术,我只是对你的意念有强烈的感知。你思念我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我都知道。”宙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纪倾城的头发,道:“可你脑袋里到底在算计着什么,我可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你背着我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你是我的例外,只有对你,我没有任何办法。” “那为什么你总能那么刚好地帮我,在我需要的时候适时的出现?” “因为我有无数双眼睛帮我盯着你。” 纪倾城想起刚刚周诺说的话,打量着宙,怀疑地问道:“周诺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因为你要他们事无巨细的记录我的成长……该不会是真的吧?” “嗯。” …… 既然毫无羞耻心的承认了! “你是变态么?”纪倾城想到自己从穿尿布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人偷窥,整个人都不好了,气急败坏地说:“你都看到我做什么了?我小时候尿裤、尿床什么的,你也都看到咯?” “嗯。” 靠…… 宙轻笑起来,安慰道:“没关系,你尿裤子、尿床我也觉得很可爱。” 想到宙知道自己从小到大每一件丢人的事情,纪倾城就觉得心如死灰,只想杀了宙灭口! “不仅你看到了,就连你那些祭司啊、信徒啊都看到了么?” “当时不可能,他们怎么配……”宙冷笑一声,极其轻蔑地说:“他们只是在你各个时期见过你几面而已。” 纪倾城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应不应该觉得庆幸,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情,她都觉得宙的行为很变态。 “为什么啊?”纪倾城冷着脸问:“你干嘛要偷窥我?你不是真的等了我几十亿年,并且疯狂地爱着我吧?” “周诺跟你说的?”宙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他七千年前就疯了,他说的话你不需要当真。”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你做这些事情都有什么意义?” “保护你,让你自由地成长。” “可为什么是我,不是别的人?” “这世上许多事情并没有为什么。有的人就是被上天选中的,生而便能得到更多的宠爱,仅此而已。”宙微笑着看着纪倾城,温柔又无奈地说:“我解释过很多遍,你是神的宠儿,仅此而已。” “切……”纪倾城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每次都用这神神叨叨的说法糊弄我。” 纪倾城拿起专业书继续看,不想跟宙说话了。 反正来来去去,他都是一样的说法…… 宙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抽出纪倾城手里的书,温柔地说道:“别看了,后天就要做手术,你应该好好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纪倾城今天虽然觉得很疲惫,但是却没有睡意,大概因为神经崩得太紧,所以反而睡不着。 可是宙一来,她就觉得整个人松了下来,真的有些想睡觉了。 “针还没打完呢……”纪倾城打了个哈欠道:“我一会儿再睡。” “你睡,不用担心,我守在这里,针打完了我会去叫护士的。” 纪倾城一愣,不可置信地问:“你守着我打针?” 宙点点头。 纪倾城没想到大神还会做这么接地气的事情。 “那好吧,我睡了哦……” 纪倾城真的有些困了,闭上了眼睛。 宙轻轻给纪倾城掖了掖被子,像是一个普通人会做的那样。 纪倾城猛地睁开眼,有些不安地问道:“不会我一醒过来你就走了吧?” 宙轻笑,问:“你想我留下来过夜么?” “想啊。”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太直白了,补充道:“医生说最好有人陪床……要不你今天就陪着我吧……” 宙似乎很无奈,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好,我留下。” 纪倾城回想着方才周诺说的话,决定测试一下,所以得寸进尺地说:“明天你也陪着我吧,还有后天做手术,要不你都陪着我吧。” 宙犹豫了一下,道:“好……” 纪倾城没想到宙竟然都答应了,又继续提要求,说:“那我要是没死在手术台上,你就在这里照顾我,一直到出院,可以么?” 宙沉默了一下,苦笑起来,点了点头道:“好。” 纪倾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看来周诺也没有那么疯呀。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宙似乎非常无奈地样子,给纪倾城把枕头放好,又盖好被子,温柔地说:“不要胡思乱想,睡吧。” “你对每一个人都像是对我这么好么?”纪倾城好奇地问:“神有多少宠儿?你有多少宠儿?我是几分之几,还是几万分之几?” 宙不答,只是说:“不是让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么。” “我觉得我搞不懂你……”纪倾城越想越觉得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很多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一面觉得人家看我都不配,一面又上赶着要我去跟陌生人谈恋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并不重要。”宙无奈地说:“你只需接受我对你的好就够了。” 纪倾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觉得疲惫一阵阵袭来,简直就是难以抗拒。 为什么忽然会这么累? 她打了个哈欠道:“可是我很想搞懂你啊……” “你不用弄懂我……”宙轻轻地说。 纪倾城的眼皮直打架。“为什么?” 宙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能够直接穿透意识,像是催眠。 他缓缓地说:“纪倾城,不要对我好奇,不要对我产生兴趣,不要试图了解我,不要爱我。我们像现在就这样就够了。” 睡意越来越浓,纪倾城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睡着,却还是强打精神问:“怎样就够了?” 宙伸出手,轻轻地盖在纪倾城的眼帘上。 那麻醉的感觉又袭来,纪倾城终于忍不住沉沉地睡去。 宙说:“现在这样,让我深爱着你,从太古到永劫,这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这一章有7500字,相当于白送了1500字!你们说我棒不棒!!! 入v之后看的人少了,所以宝贝们请更加努力的留言好么? 爱你们~ 这一章黄毛是助攻来的~哈哈哈,大家放心,手术要做的!虽然已经九万字了,但是我算了下时间线,其实也只过去个把星期而已,所以没有影响治病呀~ 下一章我们虐渣好不好? 感谢包养我的小霸王们~一万个爱心~没有你们石头儿要怎么办~ jojobabybaby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01 12:15:59 儋耳蛮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1 14:28:29 儋耳蛮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1 14:29:00 儋耳蛮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1 14:29:07 儋耳蛮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1 14:29:14 儋耳蛮花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01 14:35:28 ☆、第26章 chapter 26 chapter 25 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纪倾城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左看,看宙还有没有在那里,是不是走了。 “我在这边……” 右边传来一个熟悉声音,纪倾城立刻转头看过去,是宙,这才松了一口气。 宙见到她这个模样无奈地笑了起来道:“我不会走的,放心。” 纪倾城脸一红,想替自己解释一下,却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扭头一看,小护士涨红着脸,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就连拔针的手都在抖。 刚刚她睡着的时候,宙到底对小护士做了什么,搞得人家一副被摄魂夺魄的模样…… “对不起啊……”小护士红着脸说,明明是在对纪倾城抱歉,却不住地瞟宙,脸恨不得都要烧起来了。 纪倾城忽然有些后悔让宙来陪床了,这还不如那个黄毛呢…… 小护士收起东西,离开的时候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宙,还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脸更红,低着头跑走了。 “你能不能克制一下!”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戏谑地笑起来,道:“你若是见过我放纵,便不会觉得我平时不克制了,要不要感受一下?” “不要!”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 宙闷笑着,似乎是在笑话纪倾城。 第30节 可是纪倾城对他根本生气不起来,因为宙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会让纪倾城也不自觉的感到快乐。 大概这就是神吧,一颦一笑都牵动众生。 “丫头,这又是你什么人啊?”隔壁的李阿姨忽然问。 纪倾城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病床的李阿姨和李楠楠已经回来了。 先前一直都专心看电视的李楠楠现在连遥控器都不要了,侧卧着,抓着被子偷瞄着宙,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睛都在放光。 纪倾城瞟一眼宙,在心里小声嘟囔着:祸水…… “我是她家属。”不等纪倾城回答,宙就先开了口。 “家属?”李阿姨打量了一下纪倾城,又看向宙,笑眯眯地问:“是哥哥么?” 宙又坐回纪倾城的病床边,轻轻地给她掖被子,微微垂眼,看着她的脸,柔声道:“她是我的爱人。” 纪倾城很想叫宙闭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李阿姨笑眯眯的一副和蔼的模样,听到宙说是纪倾城的爱人,神情变得尴尬起来,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纪倾城,就是那种良家妇女看失足妇女的眼神…… 纪倾城知道,自己肯定被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毕竟下午才来了一个周诺自称是她的男朋友,现在有一个宙自称是他的爱人…… 李阿姨开打了电视的声音,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似乎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纪倾城沉重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算了,随她去吧,不就是被误解么,反正她天天都在被误解。 屋子里的灯光很亮,纪倾城微微蹙眉,正想让宙帮忙把她这边的帘子拉上,便立刻感到眼前暗了暗,她睁开眼,发现宙已经起身把她病床周围的帘子给围上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么?”宙背对着纪倾城,理着帘子,用平静的语气说:“你的每一个表情我都懂。” 宙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纪倾城却觉得他拿了一把锤子在她心上凿了一个洞。 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想知道这陌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让人雀跃又悲伤,温柔又无奈。 “怎么了?” 宙回过头,见到纪倾城捂着心口,忙坐到床边,搂住她,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揉了揉。 “是不是这里痛?” …… 宙的动作行云流水到纪倾城都来不及反应。她的眼角在抽搐,黑着脸道:“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宙的轻笑声从耳边传来,道:“你不是胸口痛么?” “不是……”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可以把手移开了么。” 可是等了一会儿宙也还是没有动,纪倾城疑惑地转过头,对上了宙的目光。 又是那个眼神,狂热而诱惑,让人心潮澎湃,血脉喷张。 宙的手缓缓的往下滑,被他碰到的地方,都一阵酥麻,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遍全身,纪倾城觉得渐渐失去力气,越来越燥热和干渴。 那湿润的感觉又来了,宙的手拨弄着她,叫她气喘吁吁。她夹紧双腿,想要喘息,却被堵住了嘴唇。 明明只是嘴唇和手掌在触碰而已,可纪倾城却有一种每一寸皮肤都在同时被爱抚的感觉。 帘子替他们围出一块小小的天地,把周围的一切隔绝开,电视机的声音传来,人们在笑在闹,可明明是一室之中,纪倾城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遥远,渐渐地要消失在意识的边界。 她的手伸到宙的衣服里,急不可耐地摸索。宙的身体像是盛宴,在邀人飨宴。 灼热而紧绷皮肤,狂张着生命力的**。 暧昧的呼吸,缠绕的十指。 …… “楠楠,你觉不觉得屋子里好热啊……”李阿姨的声音传来。 纪倾城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被宙诱惑了。她伸出手想要推开宙,却发现宙的眼神炙热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冷静点啊……”纪倾城推了推他,不安地轻声说道:“屋子里还有人呢……” 本以为宙会收敛一点,可是下一秒纪倾城就被他按在了床上。 宙压着她,栖身上来。 “是挺热的,好奇怪哦,难道医院已经开暖气了?”隔壁的李楠楠问。 纪倾城挣扎着,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宙的气息包围着她,再这样下去,她负隅顽抗不了多久就得缴械投降。 “你现在不怕我爱上你了么?”纪倾城说。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炸弹。 宙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又恢复平素那般深不可测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纪倾城,伸出手理了理她的衣服,低声道:“抱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纪倾城第一次听到高高在上的神说这两个字…… 纪倾城有些懵,摇摇头道:“没关系……” 宙似乎看起来有些沮丧,他站起来,微微侧过脸,不去看纪倾城,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宙掀开帘子走了,纪倾城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这就走了? 本来还是**的,就因为一句“你现在不怕我爱上你了”宙就瞬间熄了火…… 纪倾城没想到这句话这么管用,她心情复杂无比。他就那么怕她爱上他么?就因为她是人,就因为人配不上神么? 神有没有那么拽?! 纪倾城忽略掉心里那难以察觉的失落,烦躁地踢了一脚被子,翻个身睡觉。 …… 宙站在医院住院部的顶楼,城市的夜晚似乎都因为他而变得肃杀。 周诺站在他身后,满身的血污,虽然骨头都接上了,但是有些摔烂的皮肉还没有完全长好,看起来有些可怖。 他跪在地上,恭敬虔诚。 他心里其实不害怕神责罚,不是因为他不崇拜神的力量,而是他知道,神并不在乎他们。 跟随神数千年,周诺知道,这世上的一切对于神来说无关紧要。王朝更替也好,灾难饥荒也罢,是太平盛世还是战乱瘟疫,神都不在乎。他无所谓人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因为对于神来说,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无关紧要的背景。 只有一个人站在舞台的中央,得到他全部的注视。 纪倾城。 所以周诺才想见一见这个女孩子,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得到神独一无二的爱。 “活了七千年,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好奇心。”神说。 虽说知道神不会惩罚,可周诺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你能让她爱上你,是么?”宙问。 周诺摸不准神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回答。 “你如果真的能让她爱上你,或者爱上其他任何人,我就给你奖励。” 周诺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神的背影,不确定他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神从不开玩笑的啊…… “什……什么奖励……” 宙转过身往楼里走去,经过周诺身边的时候他停了停。 神的神情温和,恩赐一般地说:“死亡。” 神走了,周诺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来。 他活了七千年,对付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 医院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过了九点大家便几乎都睡了。 已经晚上九点了,隔壁的李楠楠戴着耳机听音乐,李阿姨早就铺好床睡下,均匀地打着呼噜。 纪倾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刚刚护士最后一次查房,特意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见到宙很是失望,还特意问了问宙去哪里了。 她怎么知道宙去哪里了? 从来都是宙知道她的一切,而她对宙一无所知。想到这里,纪倾城心里又不爽起来。 “怎么还没睡着?” 纪倾城一愣,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是宙。 纪倾城不想理他,气鼓鼓地闭上了眼。 宙也不再说什么,沉默地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纪倾城。 纪倾城睡了一会儿没睡着,又觉得自己生气得莫名其妙,心情平静下来,关心地看着宙,问:“你不睡么?你要不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吧?” 宙摇摇头。 “你就打算坐一晚上啊?很累的。” 宙轻笑一声,向前探了探身,凑到纪倾城耳边,语气暧昧地说:“我就算坐一晚上也不会觉得累,因为我是神。”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宙嘴巴里说出来,就充满了咸湿的气质…… 还是她自己想多了? 纪倾城觉得脸颊有些发热,白了宙一眼。 “我的话有什么问题么?”宙含笑问。 “没有……”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戏谑地笑起来,又坐回去。 他温柔地凝视着纪倾城,低声道:“睡吧。我看着你。” 第31节 纪倾城缓缓闭上眼,可还是睡不着,她睁开眼又对上宙的目光。 她发现,总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在她不注意他的时候,他看她的目光最温柔…… “睡不着么?”宙问。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 宙无奈地说:“你让我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着你的么?” 纪倾城无法反驳,只得翻了个身背对着宙,虽然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但是没有那么让人觉得不自在了。 她闭上眼继续睡觉,可是腹部突然绞痛起来,这时不时的疼痛她已经很习惯了,纪倾城捂着肚子,希望这痛过一会儿就可以缓解,然而事与愿违,竟然疼得越来越强烈。 纪倾城伸出手,想要按铃叫护士,却忽然感觉床沉了沉。 身后伸出一只手来,解开她的扣子,探进她的衣服,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腹部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不疼了。 纪倾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还疼么?” 纪倾城的脸一红,想起先前宙的行为,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不安地说:“不疼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宙的手从她的衣服里收回去,纪倾城紧张的神经这才放松一点,可是下一秒宙的手便搂在了她的腰上…… 宙的身体贴了上来,紧贴着纪倾城的背把她拥进了怀里。 “这样就不会再疼了。”宙说。 止疼的方法千千万,为什么非要用这样动手动脚的方法? 打一针不是一样的么? 纪倾城觉得这样不大好,拍宙又控制不住自己,准备严厉一点叫宙放开她,可是还来不及开口,宙却轻轻拍了拍她,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用轻柔的声音说:“睡吧,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你。” 不知怎么的,纪倾城就觉得心软了,兴许是宙的怀抱很特别,仿佛能把她和外面那个讨人厌的世界隔绝开一般。 纪倾城闭上眼,难得的没有失眠,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毛软早上来查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一个英俊的男人靠在床上,衬衣扣子散开露出漂亮的胸肌都不自知……他专注地低着头,温柔地抚摸着身旁女孩儿的头发,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像是一条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这个男人,没有缝隙,小小的脑袋枕在男人的胸膛,睡得沉沉的,不知道多香…… 其实旁边的李楠楠一家早就已经醒来在吃早餐了,只是中间隔着帘子,没有看到这刺眼的画面。 所以这伤风败俗的一幕,只被毛软以及跟着她的那一群住院医师、实习医生看到。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明明只是普通的情侣相拥的画面而已啊,这群外科医生可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却都有一种在看某种禁忌的、不可描述的画面的感觉。人人都不自觉的脸红心跳,个别比较矜持的,还害羞的移开了目光…… 还是毛软最先回过神来,毕竟是主任医师,还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 她伸手拿起挂在病床前的病例,看了一眼,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到那个英俊得要命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了她,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放在平时,毛软绝对不是那种别人让她闭嘴就闭嘴的人,更别说这查房是每天必须的流程了,可是这个男人有一种威严,让人不自觉的闭了嘴。 她放下了病例,小声说道:“我一会儿再过来……” 男人对毛软微笑点头,似乎是在表示感谢,毛软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饶是她这种钢铁一样的女子,也要被这个男人微笑的样子给融化了。 卧槽,好性感! 男人又低下头,温柔地凝视着纪倾城,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不仅性感还好温柔!纪倾城这丫头命怎么那么好! 毛软在心里感叹着,却忽然觉得游戏不对劲…… 等等……这个人不是昨天那个混血男朋友啊?毛软懵了,难不成纪倾城这么快就换了一个?还是一脚踏两船有两个男朋友? 牛逼呀…… 身后的住院医师扯了扯毛软的袖子,毛软这才回过神来,走到旁边李楠楠的病床前,先问她的状况。 她点了一个实习医生汇报李楠楠的情况,特意让人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怕吵醒纪倾城。 可是纪倾城还是醒了,这一夜她睡得很好,她发现只要有宙在身边,她就一夜无梦。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抬头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宙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纪倾城猛地清醒过来,摸了摸嘴巴,还好没有流口水…… “毛医生过来查房了。”宙说。 纪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抱着宙的手,宙这才站起来,拉开隔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又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 敢情为了自己睡觉,连灯都没开呀。纪倾城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像是某些不知感恩的特权阶级…… 毛软和实习医生们又看过来。 方才帘子拉着帘子,屋子里又暗,大家看宙的模样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现在把帘子拉开,灯又亮起来,病房里亮堂堂,大家这才把宙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人就是这样,画质越清晰反而越完美,因为本身他们就是没有瑕疵的。 毛软不敢相信有人能长得这么帅,更不敢相信纪倾城的桃花运这么好! 纪倾城坐起来,毛医生眼神暧昧地看着她,走到她跟前,笑眯眯地问:“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纪倾城假装看不懂毛医生暧昧的眼神。 毛医生看一眼自己的住院医师和实习医生,问:“谁来说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 大家齐刷刷的举手。 毛医生点了举手最快的那一个,道:“你说。” “患者纪倾城,女,25岁,因为不明原因的身体消瘦、体重下降、上腹部隐痛等症状入院,pet检查判断为胰腺原发恶性肿瘤,穿刺活检确诊为胰腺癌,肿瘤分化程度低,侵犯到胰腺周围的器官,包括十二指肠、胆管等,单个淋巴结转移,诊断为iii期胰腺癌。采取手术根治并且辅助化疗、放疗的治疗手法。患者精神状态良好,无心、肺、肝、肾等严重疾病,明天手术。” “perfect!”毛软拍拍实习医生的肩膀,表扬道:“很好,明天奖励你进手术室。” 纪倾城听着别人报告自己的病情,一脸的麻木,毕竟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可是其他医生和旁边的李楠楠一家都对她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纪倾城知道,胰腺癌中期,基本上就已经判了死刑,就算治疗,绝大多数都是苟延馋喘,不怪大家用一种看要死了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毛医生却态度积极,笑眯眯地问纪倾城道:“这两天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没有。” “嗯,那就好,心情如何?” “还好。挺放松的。” “不错,保持你这积极乐观的状态。” 毛医生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宙,笑眯眯地问:“你是病人家属么?” 宙点了点头。 “什么家属啊?”毛医生不怀好意地问:“男朋友么?” 看到毛医生那打趣的眼神,纪倾城忍不住开口对宙说:“昨天周诺来,他说…他是我男朋友。” 纪倾城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宙不要也自称她男朋友,把场面搞得那么尴尬。 “我知道。”宙有些戏谑地看着纪倾城,微笑着说:“他是你男朋友,我是你的爱人,并不矛盾,有什么不能告诉大家的?” 屋子里有刹那的寂静,就连隔壁的李阿姨也无法继续装作淡定,惊讶地看着纪倾城,仿佛是在看某种新奇的生物一般。 纪倾城觉得,她就不应该让宙开口说话。 她看着宙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就是纪倾城的家属,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好。”宙对毛医生说。 毛医生目瞪口呆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镇定了下来。 现在年轻人的爱情观她已经不懂了。 “行,那你这位爱人一会儿跟我去一下办公室,今天她还有两个检查要做,我开个单子,你去交一下费用,然后上午就带她去两个科室把检查做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宙微笑着答应。 毛软又问了纪倾城几句,然后安慰道:“行了,你就安心等手术吧,一会儿我会跟厉医生一起开个会诊,他晚一点有空应该也会来见见你的。” “厉医生?”听到这三个字,纪倾城油然而生一股不安的感觉,“什么厉医生,哪个厉?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医院还有姓厉的医生么?” “不是我们医院的,是三院的专家,厉时辰,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很有名的。”毛软看了看时间道:“我今天早上已经把你的详细资料发过去给他了,照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看完,在赶来会诊的路上了,说不定上午你们还能见一见,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他聊一聊……” 毛软的话还没有说话,病房的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站在门口,似乎是一路跑来的…… 大家齐齐往门口看去。 “厉医生?”毛软疑惑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惊讶地问:“不是说九点会诊的么?我这房还没查完呢……” 可是厉时辰根本不理她,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纪倾城,血红着双眼,透着一股竭斯底里的疯狂,就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虐渣,但是写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戏写得刹不住车…… 哭唧唧…… 但好歹还是出来了~ 对了,忘记说了,更新时间现在是每晚8点,主要是早上我实在是起不来…… 感谢大家上一章的踊跃留言~以及给我砸雷的小天使 懒癌晚期不弃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1 20:11:40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2 00:19:34 ☆、第27章 chapter 27 chapter 26 早上六点起床,无论季节和天气。 晨跑8公里,煮一杯黑咖啡,洗澡,吃早餐,然后去医院上班。 下班回家,至少阅读一小时,听交响乐,学围棋。 每周约会三次,每周去岳父岳母家吃一次饭。 第32节 定期出国交流,在专业上保持前沿性。 35岁之前结婚生子,表现出可靠和诚恳的专业形象。 成为外科主任,再做院长,最终评上院士的职称…… 厉时辰的给自己定下一条又一条的人生规则,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并且毫不懈怠、从无抱怨的严格执行。因为他知道人生的规律,明白一个有才华的人只要不跟这个社会作对,遵守规则,隐忍坚定,便一定能成功。 成功,这便是厉时辰的追求,从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就扎根心底,从没有动摇过。 一方面他沉默寡言,安静孤独,另一面他又傲慢自大,雄心勃勃。他要被人看得起,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可,并且他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想要的东西最终都能得到。 在青春期的时候,他的床头总放着艾米·尔路德维希版本的《拿破仑传》。 “事业和前程的大门是向所有有才华的人敞开的,而不论其出身或者财产如何。” 这句话一直激励着他。 但是“成功”这两个字纪倾城似乎从来都不懂,甚至觉得相当的荒谬。 很久以前她就问过厉时辰到底什么是成功…… 那一年纪倾城刚刚准备进大学,想提前买点专业书自学,厉时辰便陪着她去逛书店。 进书店的第一眼,他们便看到最显眼的一排书架,上面标着畅销书的字样,其中有一半是成功学,一半是心灵鸡汤,还有零星几本青春文学。 纪倾城拿起一本卖得最火爆的成功学,皱着眉头翻了几页,然后问了厉时辰那个改变他们关系的未来的问题。 “你总是你渴望成功,可成功到底是什么?” 纪倾城看他的眼神很明亮,很清澈,像是一个孩童。 那时候的纪倾城还不像现在的她这么冷硬,那时的她还正在成长,她的叛逆才刚刚开始跟这个世界摩擦,所以她还有好奇,还试图去理解这个世界。 厉时辰回答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对成功不同的定义,有的是功成名就,有的是家庭温暖,有的是爱情甜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 纪倾城皱了皱眉。 厉时辰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倾城一皱眉他便觉得不安起来,甚至想要逃避。 果不其然,他被纪倾城嘲讽了,即便他觉得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即便他知道纪倾城的本意并不是嘲讽他。 “真理从来不是模棱两可并且任人解释发挥的,有那么多不同的定义,只能说明成功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虚幻。功成名就是功成名就,家庭温暖是家庭温暖,爱情甜蜜是爱情甜蜜,都很直白,也很好理解,为什么不直接说追求它们,非要说追求成功?所以你追求的成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真的不明白。” 那一年纪倾城才十八岁,表达的**比现在强烈得多,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要追问,要答案。 可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厉时辰不明白。其实许多人都不理解世界的真相,但大多数人选择浑浑噩噩,或者选择沉默,或者选择敷衍,只有纪倾城,她偏要说出来,连让别人假装的机会都不给。 纪倾城的话,引得旁边的人抬起头不悦地看向她。 人群不喜欢异见者,讨厌异端。 中国人讲究圆融和谐,我们的文化里不盛产逆子。唯二的两个逆子,一个被带上了紧箍咒成了佛,一个削骨割肉后被观音菩萨重塑成了护法神将。 叛逆者都不会有好下场,不是被收服,就是被毁灭。 纪倾城对周围不满的目光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乎,她等待着厉时辰的回答,可是厉时辰却无言以对。 纪倾城也不追问,反正她本意也不是想为难任何人,她只是说出真实的感受而已,所以也不会刨根究底。 她站在那里又看了好几页,终于忍无可忍这虚伪的说教,无比嫌把书扔了回去,不屑地嘟囔道:“傻逼的钱真好骗……” 说完这番话,纪倾城便去了无人问津的哲学区。 厉时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感到不安,兴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知道,他终将跟纪倾城分道扬镳,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时至今日,厉时辰依旧没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因为如果当初他选择的是纪倾城,意味着他要放弃他从前人生里相信和追求的一切。 爱上纪倾城,就意味着爱上了毁灭。 纪倾城是一场他打不赢的战役,冰天雪地,有去无回。 厉时辰最崇拜拿破仑,所以拿破仑的一生让他警醒。 从前使得万邦臣服,可一次滑铁卢人们便忘记了那四十次胜利的战役。 纪倾城一定会成为他的滑铁卢,只要他选择爱她。 世界就是这样现实,看到最后一幕便忘记了第一幕,如果最终你以失败告终,不会有人记得你从前的成功,不会有人在乎你的痛苦和隐忍。 只有成功了,你的痛苦才有价值,才会被镶嵌起来,被人歌颂。 所以他活得谨慎而聪明,不冒险,不做愚蠢的事情。 不选择纪倾城。 …… 现在厉时辰是一家大医院的外科主任,年轻有为,未婚妻美丽顺从,岳父是教育部长,成功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只需要踏着自己既定的路一直往前走下去就够了。 直到今天。 一切直到今天为止。 …… 厉时辰依旧是6点起床,跑完8公里,煮好了一杯黑咖啡,洗完澡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打开电脑,他接收毛软发过来的病人资料,轻轻点开。 病人纪倾城,25岁,胰腺癌中期。 …… 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响,是纪倾人打来的,每周三他都会去接倾人吃早餐,送她上班、 手机铃声把厉时辰从一片混沌里唤醒,他猛地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看病人的资料。 纪倾城。 是他的那个纪倾城么?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这个他都已经不抱希望的病人,怎么可能是纪倾城? 厉时辰抓起外套冲出了家门,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对于外科医生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可现在他的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人生的滑铁卢。 从前规划的那些蓝图,一瞬间都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玻璃,划开他的皮肤,撕裂那虚伪的表象,露出鲜血淋漓的真实来…… …… 毛软疑惑地看着厉时辰,这个样子的厉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哪一次出现不是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神态自若,举止有度的?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看看纪倾城,又看看厉时辰,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来。 “你们认识啊?”毛软问。 纪倾城“嗯”了一声,又无奈又不耐烦。 毛软还是很懂事的,说:“厉医生,既然你们认识,就先聊聊吧,我先带实习医生查房,我们还是9点会诊。” 厉时辰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倾城看,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 看到厉时辰这个样子,纪倾城无奈地叹息一声。 是祸躲不过,这个认识纪倾城很早就有了。 她看一眼宙,低声问道:“你能先去帮我拿单子缴费么?” “好。”宙又对毛软笑了笑道:“毛医生,我就跟着你咯?” 毛软被这一笑笑得腿都软了,花痴地点点头,声音难得的温柔,娇滴滴地说道:“好的呀,那你就跟我去那单子吧……” 一旁的实习生都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灭绝师太也有春天呀! 纪倾城暗自掐了一下宙的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收敛点啊!”纪倾城小声道。 宙无奈地笑起来。“遵命。” 毛软顺便对李阿姨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手势。 李阿姨也是人精,刚好李楠楠也吃完早餐了,李阿姨便推着她去楼下的花园里散步。 病房里只剩下纪倾城和厉时辰。 厉时辰似乎还在震荡里,他看着纪倾城,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内心的情绪。 从前他总是很克制,他认为一个人想要成功就要学会掩藏自己真实的意图,永远不要别人看穿你。 “你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这眼神好像我已经死了似的……” 厉时辰扯着嘴角笑了笑,明明是笑,看起来却比哭还让人难过。 “竟然真的是你……”厉时辰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纪倾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真的是她,得了这要命的病…… 厉时辰忽然自嘲地笑起来,一边笑,肩膀一边轻微地抖动着。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着厉时辰,正想问他笑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厉时辰眼里流下两行泪来。 她呆住,一时忘了反应。 厉时辰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哭。 “怎么可能是你……为什么要是你……” 厉时辰像是一个失去方向的水手,迷失在暴风雨中,他失去力气一般,扑通一下跪在纪倾城的病床边,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哭泣起来,嘴上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为什么是你……怎么可以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偏要是你……” 这个问题纪倾城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她也没有答案,最终只想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她无奈地说。 厉时辰摇摇头,泣不成声,大概他的父母离世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悲痛过。 大概这就是人吧,失去所爱之人是一件远比失去爱我们的人要痛苦得多的事情。所以子女为父母流的泪,总不及父母为子女流的泪。 纪倾城苦笑着,无奈地说:“你哭什么劲啊,又不是你要死了……” 第33节 “我宁愿要死的是我!”厉时辰抬起头来,双眼血红,目光那样热烈又那样绝望。“我希望是我,也不要是你……” 纪倾城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悲凉,无奈地对厉时辰笑了笑说:“可是就是我了,没得商量的。” 厉时辰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他从地上站起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着,似乎在整理着思绪。 这还是纪倾城第一次见到厉时辰这个模样,混乱又彷徨。 “我不知道毛软找的是你……”纪倾城倒是比厉时辰冷静多了,问:“你还准备给我做手术么?其实我也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之前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没有去你的医院……” 现在反正厉时辰已经知道了,纪倾城也无所谓他参不参加,毕竟他是外科圣手,说不定手术成功的几率更大呢? 厉时辰交替着捏着手,思绪纷乱。 “你想说什么?”纪倾城还是了解厉时辰的。 厉时辰抬起头看向纪倾城,强忍住痛苦的情绪说:“你不要做这个手术。” …… 纪倾城无奈的苦笑道:“我还以为我们今天不会吵架了……” 厉时辰一把抓住纪倾城的手,激动地说:“我马上从医院里辞职,你也不要做手术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做。你放心,我是医生,我会照顾你,不让你痛苦,我们快乐的过最后的日子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厉时辰语气激动,甚至有一些语无伦次。 “你疯了么?”纪倾城无奈地说。 “我没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过。” 纪倾城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我就想做这个手术,想治疗。毛医生说我还有机会,这个手术她能做。” “毛软当然愿意给你做手术!受苦的又不是她!被折磨的又不是她,生不如死的又不是她!” 厉时辰情绪激动的嚷道,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愤怒。 纪倾城吓了一跳,有生之年,有记忆以来,这是厉时辰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 可是她并不生气,因为她看到厉时辰眼里的痛苦和绝望…… “我就这样没救了么?”纪倾城苦笑着问。 厉时辰是医生,在医生的概念里,一个人患了胰腺癌,几乎便是被判了死刑。 这是一个现代医学难以攻克的疾病,一般发现都已经是中晚期,生命期三个月到十二个月不等。就算是早期的病患,做了手术根治,五年之内的存活率也不过5%,并且后续的并发症和治疗也让人生不如死。 纪倾城已经是中晚期病患了,还有淋巴转移,做这个手术的风险太大。 不幸的例子厉时辰见得太多,他不忍心让纪倾城也受一次这样的苦,不想看着她被折磨,看着她痛,看着她到最后求死都不能。 他稍稍平静了一些,耐心地对纪倾城说:“这个手术太危险了,又痛苦,我们不要做好不好?还有很多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现在正在研究一种生物免疫疗法,疗效很显著,是一种利用自身免疫抗癌的治疗方法。不会让你那么痛苦,也没有副作用,对胰腺癌这种对放疗、化疗不敏感的肿瘤很有效。” …… 纪倾城苦笑了一下问:“用这种方法,我能活多久?两年?” 厉时辰沉默了下来。 “两年都没有啊……那一年有么?” 厉时辰依旧不说话。 “一年都不能保证啊……”纪倾城苦笑道:“我病了之后也了解过很多相关的治疗方法,我知道你说的生物免疫,还有放疗、化疗、中药治疗……如果不手术,这些治疗都不过是延长几天生命而已,又有什么意义呢?” 厉时辰弯下腰,双手痛苦的抱着脑袋。 “你不懂……”他痛苦又无奈地说:“我见过太多的生命消亡,老的、年轻的、初生的。肿瘤科里有多痛苦的病人,承受非人病痛折磨,我见过太多病人在生命的最后,挣扎着、生不如死。 “我有时候会善意的劝那些家属,放手吧,如果你们真的爱他们,让他们死的有尊严一点。不要这样,浑身插满了管子,动一动就是难言的痛,不能自理。 “家属有时候会很生气,觉得我残忍。可残忍的不是我。他们总以为有奇迹,要病人再坚持一会儿,为了他们。可是他们凭什么这样要求?他们谁都不能代替她痛,不能代替她饱受折磨!” 厉时辰抬起头来,悲哀地看着纪倾城,用祈求的语气说:“纪倾城,我不希望你最好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孤立无援,欲哭无泪,生不如死……我怕,我怕你会后悔,我怕你最后变得不是你自己,我怕你痛……” 厉时辰的声音在颤抖,似乎比纪倾城还要绝望。 纪倾城是理解他的,因为他见过很多绝症病患,他比自己要了解这个疾病,厉时辰知道医学的局限,他见过无数临终的痛苦的灵魂,所以他才怕,才叫她放弃。 “我知道,真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一样。很多人求活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是因为哭泣的父母,难以自拔的感情,深深的内疚,可我不是。”纪倾城移开目光,不再看厉时辰,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活,不是因为道德、伦理、内疚,不是因为不想让父母难过,不想让世界失望,不是因为我必须坚强。只因为我就是想活,我不想认输,我要试一试。” 厉时辰苦笑着,又低下头。 见厉时辰不说话,纪倾城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手术我一定要做,如果你没有信心就不要参与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爸和小妈,我不想他们知道……” “好……”厉时辰说。 纪倾城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感谢他为自己保密,可是厉时辰又抬起头来,眼神忽然变得坚定无比。 “好。”厉时辰说:“如果你要做手术我们就做,我来做。” 也许这才是他人生的意义,不是什么狗屁成功,也许上天安排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从前总觉得医生的工作就是一场徒劳,徒劳的跟命运对抗,徒劳的跟死神作对。人就是要死啊,你不死自然就想出各种各样新的、恐怖的方法叫你死。 可这一回,他偏要跟命运作对,偏要跟死神作对。 厉时辰坚定地说:“我是全城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没有之一,我会把你的肿瘤切得干干净净,我会做一场完美的手术,我不会让你输,我会让你赢。” 如果纪倾城想活,他就让她活。 …… 纪倾城一愣,这样的厉时辰还真的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就把我的命交给你咯……” …… 毛软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气氛已经好多了,她打量了一下厉时辰,嘲讽地说道:“哟,我们厉医生终于恢复正常了啊,刚才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厉时辰皱皱眉,站起来道:“这个手术我主刀。” “凭什么啊!她是我的病人!”毛软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医院,不是你的,让你参与都是莫大的恩赐,小心我把你踢出手术!” 厉时辰不想浪费时间跟她纠缠,转身对纪倾城说:“你转院吧,我安排一下,你下午就能过去住,我给你安排一个单人病房,不会碰到你爸妈。医院的手术室我也可以优先用,你去我那里我方便照顾你。” “诶!”毛软气炸了,指着厉时辰道:“你这是明着抢病人啊!我也是我们医院的第一刀好不好!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我只信任我自己。”厉时辰说。 毛软看着纪倾城问:“你说,你相信谁!” 纪倾城很感谢毛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但是论手术能力,可能还是厉时辰强一些,关乎到自己的性命好像也不好意气用事。 “要不你让厉时辰主刀?我还是住这里?” “叛徒!”毛软叫道。 这时候宙回来了,见到三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无奈地笑起来。“毛医生,我费用交好了,可以带她去做检查了么?” “你来得正好!”毛软没好气地对宙说:“你不是她爱人么?这里有个男人在诱骗她转院!” 厉时辰听到那一声爱人,疑惑地皱了皱眉,纪倾城的男朋友不是章朝么? 可他没有准备问纪倾城,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纪倾城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 宙对厉时辰点头微笑,然后毫不在意地对毛软说:“厉医生我有了解过,他来主刀我也更放心一些,转院也不算麻烦的事情,如果厉医生能安排好,我没有意见。” 毛软真的是要被这三个白眼狼气炸了。 “你们三个!”毛软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气死我了!” 宙走到纪倾城身边,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她身上,柔声道:“早上冷。” 厉时辰看着这一幕,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厉时辰黑着脸对毛软说:“我在这里主刀,或者转院之后我主刀。” “我没有那么菜吧?”毛软没好气地说。“你这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么?”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所以邀请你做助手。但是如果这个手术失败了,我会恨你。”厉时辰忽然用非常恐怖的语气对毛软说:“即便不是你的错,我依旧会恨你一辈子,无法理智的对待你,你能百分之百确定你绝对不会失败吗?” 毛软噎了噎。 说实话,她还是蛮怕厉时辰的,这个人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以后前途肯定比她好,都是一个行业,圈子小的很,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记仇,以后给她使绊子找她麻烦怎么办? “那你主刀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把会诊的专家都叫来,这两天别的事情你也都推掉,现在开始。” 厉时辰往外走,毛软无奈地跟上去,厉时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纪倾城正在跟宙说话,笑眯眯的样子。 她从没有对他笑得这么甜过。 厉时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亲亲抱抱结果留言忽然就变少了,你们是不爱亲亲抱抱举高高,只爱看虐渣么 哭唧唧…… 每天都在哭唧唧的作者老石头…… 感谢给我砸票票的小棉袄们~ 小认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2 20:09:03 铁马汉子余子酱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02 20:16:40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2 23:36:39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2 23:40:19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2 23:54:03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3 00:06:43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3 00:09:02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3 00:52:37 ☆、第28章 chapter 28 第34节 chapter 27 做完最后的两项检查,纪倾城便躺在病房里输液。 明天要做手术,必须禁食,只能靠着点滴供给营养。 纪倾城琢磨着,未来会不会人类不再需要进食,只靠着这种方式输入营养,刨除**的干扰,精确地估算热量和营养需求,便能很好的控制身材,不会有那么多超重者,而且还能节省很多时间。 宙看着纪倾城皱着眉头胡思乱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纪倾城没好气地瞪着他,问:“你又笑我什么?” “笑你可爱。” 这种腻腻歪歪的话,原来纪倾城是最讨厌的。 “要你说?”纪倾城含笑冷哼一声道:“我不知道我可爱吗?” 宙哈哈大笑起来,微微眯着眼看着纪倾城,似乎很满意。 “不过你倒是第一个夸我可爱的人。”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跟我那群同学说我可爱,他们应该觉得原教授疯了。” “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你这一面。” 纪倾城不屑地轻哼一声道:“他们不配看到。” 宙看纪倾城的神情更加温柔,道:“确实不配。” …… 纪倾城叹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又一滴落下来,忽然问:“你说我明天这个时候会在哪里?” “应该还在手术室里,毛医生说这个手术会很耗时,你可能会在手术台上呆十来个小时。他们两个也很辛苦,十几个小时不能休息。” 纪倾城点点头,道:“难怪厉时辰平时每天都要跑步,体能不好还干不了这一行。” 宙眼神变了变,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当医生真不容易,这样一想,厉时辰其实也蛮厉害的,对吧?” 宙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屋子里忽然陷入一阵沉默里,纪倾城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看向宙,却见到宙皱着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你皱什么眉头?”纪倾城问。 宙回神,微笑,一如往常。 “没什么。”他说。 纪倾城有些不安起来,问:“你不是神么?你告诉我,我明天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跟我说实话。” 宙一愣,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的事情是我的盲点。” 纪倾城收回目光,又看向吊瓶,轻轻地叹息。 “你这是怎么了?”宙温柔地问:“怕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之前一副铁骨铮铮,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模样,结果到了最后关头却畏缩起来。我现在觉得又恐惧、又畏缩、又犹豫。”纪倾城看着宙,无奈地苦笑道:“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有点害怕……” “害怕有什么关系?你当然可以害怕,这是你的权利,是人保护自己的机智,不懂得害怕的人也不懂得勇敢。”宙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纪倾城的头发,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般,轻柔滴说:“恐惧、畏缩、犹豫都没关系,无论你怎么选择,都有我站在你身后。” 宙温柔的时候,真的有一种让人沉溺的力量。 纪倾城看着宙的双眼,一开始她总觉得那双眼太热烈了,藏着不知所起的热烈,太具有侵略性。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她喜欢上了宙的眼睛,喜欢他眼里那理所当然的纵容,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从前其实不怕死,我只是不想认输,可现在却忽然有些怕了。”纪倾城说。 她想宙也许会问她为什么,她会回答说,因为她怕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可是宙没有问,而是轻松地笑起来,还轻轻向后靠了靠,拉开与纪倾城的距离道:“怕是很自然的事情,是好事。” …… 纪倾城真的觉得宙精明得很讨厌。 算了,她说服自己,反正有些话现在说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纪倾城继续抬头看她的点滴,宙也沉默下来,甚至不再看她。 “你见过人死么?纪倾城又忍不住问道。 宙答道:“当然见过,很多次,多到我都记不清了。” “也是……”纪倾城琢磨着,嘟囔道:“你活了那么多年,有什么没见过的,难怪你觉得生死是小事。” “并不是小事,人生没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是神,你不会死啊。” “谁说神不会死的?” “神会死? “会。” 纪倾城有些惊讶,不解地问:“神怎么死?” 宙笑而不答。 “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怎么杀死你呢……” “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休息吧。”宙说:“明天你还要做手术。” 纪倾城觉得宙真的特别善于转移话题,永远都是他想说的事情就说,他不想聊的事情总有办法推脱不说。 纪倾城今天却有些不罢休,又问:“那有谁的死会让你难过么?你曾经因为失去某个人的生命而感到痛苦过么?就像厉时辰知道我要死了的时候那种伤心,你有过么?” 宙无奈地笑起来,打趣地看着纪倾城,问:“我们的小倾城今天怎么变成好奇宝宝了。” “不能好奇么?”纪倾城不耐烦地问。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你之前几十亿年是怎么过的。想知道你是一直这样淡定,还是也曾经沧海过。想知道你曾经有没有为谁哭过、笑过。” 宙柔声道:“等你明天从手术台上下来,我就告诉你。” “算了,懒得跟你说……”纪倾城冷哼一声道:“你就把我当做小孩子哄吧你……” 宙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地看着纪倾城,问:“你这是在故意找我的麻烦么?看来我有什么地方让你生气了。” “你让我生气的地方多了。”纪倾城等着宙,没好气地说:“我跟你说,一个人要死了是会变的,变得自私又不讲道理,就像我现在这样!” “没关系,你可以变得自私和不讲道理,我不在乎,你怎么样都好。” 纪倾城猛地坐起来,气急败坏地看着宙。 “凭什么我就可以自私、不讲道理!凭什么我就怎样都好!” 宙无奈地看着她,问:“这又怎么了?我到底是哪句话惹你生气了?” “不知道!” 纪倾城也不知道自己到气在起什么,踹一脚被子转身背对着宙。 可能她就是气宙这样平静吧。 他不是说爱她么,为什么她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生死未卜,他却依旧如此从容?看看厉时辰,那才是知道所爱之人要死了的反应吧! 宙给纪倾城把被子盖上,纪倾城不高兴地踢开,宙又给她盖上,她又踢开。 纪倾城已经做好准备踢开第三次了,可是却忽然被人抓住双肩给掰了过来。 宙把她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严厉地说:“你可以跟我过去不,但是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好啊,那我就跟你过不去!”纪倾城瞪着宙道:“反正我要死了,干脆作天作地一点咯。” “可以。”宙的语气又柔软下来,撑着双臂看着纪倾城,含笑问:“你想要怎么跟我过不去?” 纪倾城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你对我予取予求么?那我要你带我去做一点特别的事情?” “什么特别的事情?” 纪倾城想了想,想起宙曾经的那句不配,没好气地说:“我要你带我去做只有神能做,但是人不能做的事情。” “好。” 纪倾城一愣,问:“这么好说话?” “嗯。” “要特别一点。“ “好。” “要给我惊喜。” 宙失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得寸进尺的了?” 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可以说不。” 宙愉快地笑起来,摇摇头道:“所以是我自作自受了?” 纪倾城看着宙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气也起不起来了。 “不,你没有自作自受,自作自受的是我……”纪倾城说。 …… “你们把这里当情侣快捷酒店了啊?这里是医院,你们注意一点好不好?要不要我去对面给你们开个房间?” 毛软一进病房就看到宙把纪倾城压在床上,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宙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对毛医生点点头。 纪倾城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更尴尬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来干嘛?”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怎么,嫌弃我坏了你好事儿啊?”毛软没好气地说:“我是来跟你聊一下明天的手术的,厉时辰叫我过来给你打一下气,安慰一下你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用了。”纪倾城看一看毛软身后,问:“厉时辰去哪里了?这种安慰病人的事情为什么要你来做?” “他去手术室模拟明天手术了?” 第35节 “模拟?”纪倾城疑惑地问:“手术还能模拟么?” “能啊。”毛软一边翻着床头的病例,一边说道:“这是厉时辰的习惯,他们那种天才都有点怪癖咯。” “什么怪癖?” “他做重要的手术之前,都会去手术室,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模拟一遍手术的过程。没想到吧,外科手术也是需要灵感的……” 毛软放下病例道:“今天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你就放松心情,好好地准备明天的手术吧。” “我要准备什么?”纪倾城皱着眉问:“我除了贡献身体,还有别的准备可以做的么?” “有啊!”毛软耸耸肩道:“九死一生的心理准备啊。” …… 如果不是了解厉时辰,纪倾城一定觉得他叫毛软来给自己打气是在报复她! 毛软坐了一会儿,等到纪倾城的针打完才走。 终于等到毛软走,纪倾城喜笑颜开地对宙说:“好了,我的惊喜呢?” …… 宙带着纪倾城来到医院的顶楼。 纪倾城皱着眉,问:“你该不是要带着我飞吧?” 宙笑起来,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我一点都不想上天。”纪倾城嘟囔道。 “我知道,你要的是人类不能做的事情。上天入地,人都能做。你要特别,要惊喜,我一定会给你。” “最好是这样。”她白一眼宙道:“不特别一点我是不会罢休的,会让你一直做一直做。” 宙温柔地看着纪倾城,像是一个国王看着自己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戏谑地问道:“纪倾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女儿?” “我知道啊。”纪倾城笑眯眯地说:“你也可以不理我啊。” 宙闷笑着摇摇头,微微侧面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拿你没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几个字,纪倾城忽然感到一阵愉快和喜悦。 她看着宙微微侧脸的模样,这世上还有人的侧颜能比他更好看么? 纪倾城有一刹那的**,可是忽然的,胸口传来一阵痛。上一次也是这样,因为看到宙,所以不自觉地感到心痛。 她的脸色变了变,转过身向后走了几步,捂住自己的心口,想要弄明白这奇异的感受。 这种痛并不像是癌痛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是一种苦涩的、心酸的、又澎湃的痛…… “怎么了?” 纪倾城摇摇头,深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好了。” 总不能说自己看他看得忽然一阵心痛吧,未免也太矫情了。 纪倾城看着宙,这一刻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忽然听到了命运的声音,感受到他与她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连结,并不止是因为他是神,而她是神的宠儿而已。 纪倾城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更深的,更隐蔽的关联。 就像是刚才那心痛的感觉。 “以后痛的时候可以找我。”宙说。 “嗯。” 宙笑起来道:“准备好了没有?” “嗯?” 宙忽然把纪倾城拦腰抱起,低着头看向她,扬了扬嘴角,笑得骄傲又狂妄。 “准备好接受神的惊喜。” …… 那是海,无边的海,海面上都是鲜花,难以想象得多,像是全世界的春天都结束在这里一般,花海一直蔓延到海岸上,堆积在海滩,成了一座座小山。 宙抱着纪倾城来到一片未知的神秘海域,站立在高高的鲜花堆成的小山之上,往海的远方眺望着。 “这是什么地方?”纪倾城疑惑地问:“为什么海上都是鲜花?” “这是神迹。” “什么神迹?” “阿修罗。” “是佛经里的那个阿修罗么?” “嗯,佛经里叫他们阿修罗。” 远方的海上有许多人在行走,像是某种魔幻的场面,人走在海上仿佛是走在平地之上,仿佛那不是大海,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美丽的女子,穿着贴身的软甲,英姿飒爽又婀娜多姿,她们踏着水花,把花倒进海中,小小的篮子里似乎有倒不尽的花朵。 “她们在做什么?” “酿酒。” 纪倾城一愣,问:“没搞错吧,海里也能酿酒?” “你不是学地质的么,酒神代不记得了吗?” 纪倾城当然记得。 …… 酒神代。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地球初生,炙热、蛮荒、不稳定,空气充满了甲烷、氨气、氢气,每一秒火山都在爆炸,地表的温度高得水只能保持蒸汽的形态。然后有一天出现了古细菌——地球最初的生命。 挥散的水蒸气,古细菌,就像是酿酒一般,所以这个时代在地质年代叫做隐生宙的酒神代。 纪倾城猛地醒悟过来,惊讶地说:“你叫隐生宙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宙并不回答,而是指着远方的酿酒女道:“阿修罗善饮,能喝下一整片海的酒,所以他们就采遍天下的花在海里酿酒。” “酿成了吗?” “酿不成,业力使然,所以他们永远都酿不成这酒。于是佛经里,又叫阿修罗无酒者。” 喜欢饮酒,偏偏被叫做无酒者,真讽刺。 纪倾城苦笑起来,心里生出一丝无奈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 她忽然有些怀疑宙待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带我来看阿修罗?” “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他们。” “喜欢他们什么?” “阿修罗,又叫做非天,明明是天神,却偏不做天神的事情,要战斗。非同类,不端正,不酒神,这都是他们的名字。”宙缓缓地说道。 他的声音那样美,在这异常美丽的天地里,真有一种神的声音之感。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琴声,动听得不似人间的声音。 纪倾城从未听过突刺特别的琴声,可是刚想竖起耳朵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她正觉得奇怪,那琴声便又响起,可每当她再想仔细听的时候那琴声便又消失。 她疑惑地问宙道:“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嗯,那是阿修罗的琴声。” “奇怪,为什么断断续续的。” “因为这就是阿修罗的琴声,你想听,便听不到,不去故意听,反而能听到。” “为什么?” “因为这是阿修罗受到的惩罚,佛经里叫做业力。做非天,非同类,不端正,不酒神的代价。” 纪倾城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终于知道宙为什么要带她来看阿修罗了。 “带你去看修罗场。” 纪倾城抬头看一眼宙,又看一眼自己,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把我放下来么?” “怕你走丢了。” 宙继续抱着纪倾城,踏着繁花在阿修罗的歌声里往陆地上走。 …… “修罗场是什么?” 宙解释道:“阿修罗是战神,毕生以战斗为目标,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便要自己跟自己战斗,所以才有了修罗场。修罗场是阿修罗的死斗坑,不死不休,他们喜欢在困境中做决死的战斗。” 地上的花朵越来越少,地面也越来越鲜红,纪倾城听到很多人欢呼、咆哮、嘶吼的声音。 那是一个圆形的深坑,几百个阿修罗在深坑里互相杀戮着,脸上都是狂热和兴奋的神情,越是流血、越是伤痛,他们的神情就越高昂。 竟然流血和痛苦都能让他们那么快乐。 “这就是阿修罗,想要变成战神就要经历无数的磨难。阿修罗的人生,争强好斗,苦多乐少,他们是很特别的一个神族,这个神族把痛苦当做快乐一般享受。视伤疤为荣耀。在他们看来,伤口不代表你受到了侵害,而是证明了你的强大。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承受无与伦比的伤害。他们为痛苦庆贺。” 纪倾城沉默地看着修罗场里阿修罗,竟然觉得心潮起伏起来。 “为什么阿修罗的女人都那么好看,男的都那么丑?”纪倾城疑惑地问。 “因为他们是战斗的族群,在战斗中,美丽对于女性来说是武器,对于男人则不是。”宙看着纪倾城美丽的侧脸道:“所以阿修罗的女性都极其美丽。” 纪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做阿修罗的女性?” “你比阿修罗好。”宙毫不犹豫地说。 纪倾城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习惯宙对她的这种盲目偏爱了。 “阿修罗可是神……佛经里的人物,我哪里比得上……” 第36节 “阿修罗并不是神,只是一种存在,一种有灵性的生物,跟人没有区别。有真神在的地方,受到神的力量感召,便会生出这样的生物来。他们似神非神,是神的从属,是未开化、无智慧的神,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他们就像是神身上不小心掉落的细胞一样。” 纪倾城试图理解宙的话,问:“所以他们是你的细胞么?” “不是。” “那是谁的细胞?” 宙不回答,而是说:“我的细胞掉落在别处,不在阿修罗道。他们在欲界天,我带你去看。” …… 纪倾城感觉自己在万花筒里穿梭。 直到世界又重新被平凑起来,她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了起来。 辣眼睛!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赤身**的人,身形交`媾,脸上是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吧…… “这里就是欲界天,佛经里叫这个族群为帝释天。在这个地方,只有两种**,一种是食欲,一种是淫`欲。” 这一幕让纪倾城想起上次在酒`吧里看到的场面,她忽然觉得脸上燥热,没好气地说:“不堪入目,你看你的细胞,跟你一个德行!” 宙含笑看着纪倾城,打趣道:“我难道不比他们克制么?你瞧你的呼吸这么急促,难道不是你比我更难自持么?” 纪倾城只觉得自己那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但是又无法掩饰自己身体的反应。 “我想回去了。”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不看了?”宙不怀好意地问:“怕了?” “我是癌症病患,我要休息。” 纪倾城看着宙那副戏谑的模样,恨不得咬他一口! “好,别瞪我了,我们回去。”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他们处在风暴的中心,却丝毫感觉不到风的撕裂。 狂风止息,纪倾城发现自己依旧在医院的楼顶,像是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玄幻。 宙放下纪倾城,有些迷茫,一时间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我刚才让你看到的只是地球从前的一段时光而已,那些早就消失了,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宙说。 “所以阿修罗是真的存在过的?”纪倾城疑惑地问:“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很久以前,在地球漫长的四十七亿年的历史里。” 纪倾城沉默,无奈地笑起来道:“我觉得我好像生错了时代。” “为什么这样说。” 纪倾城不答,而是问:“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让我看阿修罗?我感觉并不是因为我随意兴起你忽然想到的。” 宙站在离纪倾城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身材高大,所以总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因为想让你知道,除了人之外,生命还有很多别的可能性,即便只是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之上。”宙说:“想做阿修罗就去战斗,在修罗场里战斗至死,拥抱你的痛苦,赞美你的痛苦,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我想让你知道,这笼子关不住你。我想让你知道,你的世界比任何人类都要宽阔。”宙又说。 宙凝视着纪倾城。 他的眼眸,浩瀚如星河。 星辰万千,星云闪烁,生生不息。 他说:“这就是神的爱,我要给你一双眼睛,去看到任何人类都不曾看过的风景,去拥有任何人类都无法拥有的回忆。我我允许你变成任何人,我允许你尝试任何一种可能,我允许你突破常规,我允许你战斗至死,我允许你自由。” 也许她的身体被疾病困住,但她的灵魂永远自由。 “有的人活了百年,却一天都不曾活过。可有的人的一天,就敌过千万人的一生。这就是我希望给你的。” 宙还是那个他,在医院顶楼的高台上,在离纪倾城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看起来其实跟人类男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更英俊、更美丽、更强大之外。 可他是神。 这一刻,纪倾城真真切切地相信了,相信宙就是神。 宙真的是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白天同学聚会去了。本来以为晚上回来可以来得及写,但是回家就十点了,所以写到半夜三点才写完。 非常对不起等更新的宝贝么…… 关于防盗章节,其实不影响更新啊,我只是每天更正常章的时候多放一章而已。 而且因为有防盗,会激励我码字。 比如今天真的超级想洗了睡,但是想到有人买了防盗,不能让大家白花钱,所以就坚持着写完了才睡觉的。 以后放到这件事情我就不多说了,肯定会一直做下去。防盗有时候不是为了让那些看盗文的回来看,的确很多人不会因为防盗就看正版的。但我就是不让那些盗文网轻轻松松想拿走就拿走,虽然最终延迟一阵子还是会被盗走,但是我至少反抗了,对吧。关键不是结果,而是我做了什么。 嗯,大半夜思绪纷乱,胡说八道了好多。 睡了,困死了。 明天更新看情况吧,要参加婚礼,不知道几点回来。就不保证一定会更新了,免得像今天这样大家又等。后天就回复正常啦,么么哒。反正只要有空我就肯定会码字的! ☆、第29章 chapter 29 站在医院的顶层,纪倾城看着宙那张快乐而美丽的脸,终于释然。 “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不配爱你了。”纪倾城重重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可能是不配。” 宙的手轻轻滑过纪倾城的脸颊,温柔又无奈地说:“我的宠儿,你只是还未找到真实的自我。” 纪倾城笑起来,打趣地问道:“我找到了真实的自我就配爱你了么?你就会允许我爱你么?” 宙轻笑一声,并不回答。 “会么?”纪倾城不甘心地追问。 “不会。”宙的眼神柔和,语气却决绝而肯定,严厉地说道:“你永远都不能爱我。” …… 纪倾城发现只要谈到这个话题,宙就会变得非常的顽固。 “行行行……说得好像我巴巴地非要爱你似的……回去吧。” 纪倾城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往楼里走,走了几步却没见到宙跟上来。 “怎么了?你不走么?”纪倾城莫名其妙地问。 宙皱皱眉,忽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有个不速之客趁着我方才没注意找了过来。” “什么不速之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纪倾城和宙一起回到病房里,刚上床躺下,就见到毛软又急匆匆地走进来。 “你跑哪儿去了?刚刚来找你也不见人!”毛软不耐烦地说:“我说你这个病人怎么这么任性啊?你明天要做手术,大晚上的不要到处乱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不好?病人的身体情况是非常影响手术效果的你晓不晓得?” 每次见到毛软都要被她教训几句,纪倾城都习惯了。 “知道了,你们怎么又来了?”纪倾城有些不耐烦地问:“难不成你准备再给我加油打气一次?” 毛软冷笑道:“你以为我喜欢来见你啊,我很忙的好不好,还不是你给我找的麻烦!” “我又给你找什么麻烦了?” 纪倾城的话音刚落,就见到毛软身后又出现一个人来…… 是厉时辰。 厉时辰的神色有些奇怪,纪倾城正莫名其妙的时候,见到还有一个人跟在厉时辰身后,也走了进来…… 毛软抱着双臂,不耐烦地对纪倾城说:“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啊?能不能一次都带来,不要一个个都跑到我这里来问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把你的男朋友们都叫来,我一次解释完算了。” 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病房里里,身材清瘦,带着金丝边眼镜,把西装穿得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挺拔潇洒,浑身散发着一种尊贵高傲的气息。 “章朝?!”纪倾城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宝贝,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章朝扶了扶眼睛,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纪倾城这一回终于知道宙说的那个不速之客是谁了。 厉时辰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她:“倾城,你跟章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白天的时候厉时辰就已经很疑惑了,如果章朝是纪倾城的男朋友,为什么她生病的事情却没有告诉过他,而是另一个陌生男人陪伴着她。 “他又是谁?”厉时辰看向宙道:“为什么一直是他陪着你治病?” 章朝也看向宙。 一进屋子他的目光就被这个人吸引住了,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他调查过纪倾城的生平,她之前的人生里应该没有这个男人出现过才对,所以为什么这个人会比他先知道纪倾城的病情? 不知怎么的,章朝忽然想起了喝酒的那一天,有一辆车子接走了纪倾城,他那时候看见过车里的一只男人的手。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是那只手的主人。 “是啊。”章朝接着厉时辰的话,看向宙问:“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宙神态自若,似乎丝毫不觉得尴尬,道:“我叫做原佚,是纪倾城的研究生导师。” “不是爱人么?”毛软脱口而出问道。 “矛盾么?”宙反问道。 毛软一呆,干笑着点点头道:“不矛盾……挺好的……” “那章朝又是你什么人?”厉时辰问纪倾城。 是啊,那章朝又是她的什么人!纪倾城无言以对。 第37节 她发现人还是不要撒谎比较好,要不然最后就是落得一个无法收场的下场。 章朝沉默地打量着这个原佚,原佚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注视,把目光从纪倾城身上一过来,平静地与他对视,眼神高傲。 章朝忍不住冷笑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高高在上地看自己,倒还真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章朝并没有管厉时辰的问题,他走到原佚面前,对他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章朝,纪倾城的朋友。” “原佚”看了一眼章朝的手,礼貌而疏离的对他微笑了一下,道:“抱歉,我不跟人握手。” …… 章朝轻笑一声,眼里露出些微的不屑,在他看来,拒绝交手本身就是一种示弱。 他不再看宙,而是看向纪倾城,正想说话,却忽然听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小美人,我来看望你了!” 大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病房,他五官深邃,顶着一头金发,似乎是个混血儿,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得爽朗又快活。 周诺来了…… 毛软看了一圈屋子里的四个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人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有可能见到。 她忍不住打趣地看着纪倾城,问道:“你的男性朋友们都到齐了没有?要不要我去搞个麻将桌来,大家今晚可以血战到底了!” …… 纪倾城真的笑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四个男人站在屋子里,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宙泰然自若,似乎跟他没有关系。 周诺笑眯眯地,一副嫌事儿还不够大的幸灾乐祸模样。 厉时辰似乎有些迷茫。 章朝明明在笑,可是浑身都散发着黑气。 纪倾城哭笑不得。 为什么她一个要死了的人,却还要经历这一些?! 她求救一般地看向毛软,毛软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已经很满足了,轻咳一声道:“你们不要都挤在这里,病人晚上要休息,这探病的世界到了,都走都走!” 医生都这样说了,大家也没有办法。 周诺嘟囔道:“我才来就赶我走啊……” “抱歉,明天赶早!这个花也拿走……”毛软一把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道:“病人闻到花粉过敏这么办,给我了。” 毛软推着周诺往外走,对厉时辰说:“你也别呆在这儿了,回去休息啊,明天十几个小时呢!” 厉时辰只得也往外走。 “都走都走!”毛软催促着剩下的两个人。 “那我明天早上手术前再来。”章朝说。 “我也来!”周诺在毛软身后叫道。 纪倾城真的觉得心很累,闭上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随便你们吧,我无所谓了……” 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病房里呆一会儿。 “你不走吗?”毛软看到宙还站在那里不动,皱着眉说:“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不要以为你长得最帅就有特权” 宙微笑道:“她需要我在这里陪着她。” “不!”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想到这尴尬的场面都是宙造成的,纪倾城就觉得完全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她指了指门口,极其疲惫地说:“你也走……” 周诺站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神就这样跟着他一起被赶出来病房。 这个纪倾城,牛啊。 chapter 28 上午九点,纪倾城终于被推进手术室。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没有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她。 厉时辰和毛软站在手术台两侧,严阵以待。 “准备好了么?”毛软问。 纪倾城点点头。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厉时辰对她说。 纪倾城摇摇头。 她知道,也许这就是她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可纪倾城发现,她真没有什么话要留给这个人间,反正无论说什么最终也一样会被误解。 我们为了被理解而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表达就是被误解的开始。 “真的没有要说的了吗?” 纪倾城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不要说,一个字都不要讲。 麻醉师把呼吸面罩给纪倾城戴上,厉时辰轻声说:“呼吸。” 呼吸。 呼吸啊…… 纪倾城忽然想,我们的生命好像就是从呼吸开始的呢。 …… 纪倾城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在母体里,身体在狭小的甬道里不得伸展。 甬道的远方似乎有一道光芒,出口就在那里,可那光芒一点都不温暖,既冷酷又刺眼。 她不想走,但是有个力量在催促着她,说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温暖的水域,离开供给她的养料,去那个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知道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还是非要让她去那个地方? 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人,难道留在这里不比活在外面幸福多了吗? 如果六道轮回,呱呱坠地,只是为了被伤害、被侮辱、被误解、被囚禁,为什么还要让她离开这里,就让她一直在母亲的羊水里直到终结不好吗? 狭窄的甬道挤压着她,她很痛苦,母体逼着她向前,魔鬼的手拽着她的脑袋,要断绝她生命的供给。 为了离开这拉扯,她只能忍耐,然后拼命往前,撕裂她的孕育者,折断母亲的骨头,撕开她的皮肉,在血肉模糊里往前进…… 一面是残酷的忍耐,一面是不择手段的推进。 所有的新生命都如此诞生。 冰冷的空气冲破她闭合的肺部,逼迫她呼吸。 这是她此生的第一次啼哭…… …… 纪倾城从小就不招人喜欢,母亲还怀着她的时候,就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师”来跟纪国栋说这肚子里的女儿是个天煞孤星。 “孤克,命不好,一生的苦多于乐,坎坷多于灾难,并且最终一定会堕入大苦之中。先是克父克母,再是克丈夫,克子女。身边的人都要因为她不幸。这孩子还是不要得好,可怜……” 纪国栋是个知识分子,绝对的无神论者,听到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一家,气得把那个不请自来的大师给赶走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师的话灵验了,纪倾城的出生极其艰难,仿佛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预示了她不会是一个让父母感到幸福的孩子。 那时候,母亲的预产期都已经过了两周,纪倾城却还呆在肚子里没有动静。 医生被迫给母亲打了催产针,然而二十四个小时过去,她依旧好好地呆在肚子里,似乎打定主意拒绝被生出来。 医生都说:“这个小孩儿,似乎一点都不想出生呢……” 母亲天生对麻药不敏感,可是再等下去,母亲和孩子都会很危险,又打了一阵催产针,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就这样直接剖腹产。 没有麻药,就这样切开肚子,还要忍受缝合,就连医生都被纪倾城的母亲打动。 不知道是不是纪倾城感受到了母亲的决心,就在这时候,母亲终于开始宫缩了…… 整整过了十二个小时,母亲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纪倾城才终于来到这个世上。 只是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那之后情况更是每况愈下,过了几年,没有等到纪倾城长大成人,她便去世了。 …… 然后出生时候的叛逆,似乎一直延续下去,贯穿了纪倾城的一声。 从小到大,纪倾城惹的麻烦数不胜数。 几乎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班主任在她的学生手册写的评语都离不开两个字:不乖。 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集体舞蹈去给市领导表演,每个班都会挑几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出来,纪倾城是第一个被挑出来的,可是纪倾城偏不愿意。 “凭什么让我画得红扑扑的去取悦别人?我不!” 老师听到她这样说简直哭笑不得,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小学生能说出“取悦”这种词来。 纪倾城讨厌任何集体活动,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体育好,跑得比所有人快、跳得比所有人高,学校里要派她去参加几个学校共同组织的小学生运动会,希望她能够给学校争荣誉。 可她却不愿意跟人比赛。 “我不喜欢比赛,为什么要比赛?为什么非要赢过别人?” 班主任循循善诱也好,严厉训斥也好,威逼利诱也好,纪倾城似乎都听不进去,固执地叫所有人生气。 “为什么会有这么自私的小孩子?” 第38节 那一年纪倾城读小学四年级,没活活把班主任气吐血。 运动会上,他们的学校输给了别的小学,大家都很丧气。 回来之后班主任没有指名道姓地批评了某些人没有集体荣誉感,纪倾城知道是在说她,班上同学也知道老师是在说她,所有人都怪她,怪她不愿意给学校争荣誉。 她不明白,小妈跟她说:“能让别人快乐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我做了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们就快乐了呢?” …… 蛮横。 班主任在那一年的学生手册上,着重地写了这两个字,并且希望家人帮助纪倾城改正缺点,并且严厉地批评了她父母教育的失职。 痛苦。 几乎从纪倾城意识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开始,她就常常觉得痛苦。 蛮横。 没有人知道,蛮横的背后,往往躲藏着巨大的痛苦。 极端、极度不现实。 幼稚、消极、悲观。 她总是被人用这些词评价。 可是纪倾城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说她憎恨着世界呢?她不恨这个世界啊,她一直以为她是热爱着这个世界的。 所以挑剔,所以要发问,所以希望他们能给她一个答案。 …… 初一那一年,她把全校的试卷都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白色的试卷纷纷扬扬地从窗口飘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早雪,正在操场上开早会的同学们欢呼着、尖叫着,而纪倾城则卖力地把卷子往外撒。 ……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被打分,排出个一二三四名? 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给人评价,分出个三六九等? 为什么分数高的人就优秀,分数低的人就是坏学生? 为什么按照别人的期待我们就被允许活下去,违背规则我们就要被合法地处死? 到底是谁在评判我们的一生,断定怎样的人生才叫有用? 为什么我们该怎么活,不能由我们自己说得算? …… 试卷洒满了操场,那个早晨是纪倾城就读的中学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那一年,也是唯一一年,所有的学生都没有期中考试的成绩。 纪倾城被爸爸暴揍了一顿,三天都下不来床。 接下来整整三年,每天的早会和早自习的时间,纪倾城都被惩罚站在主席台上的角落里,直到开始上第一节课才能回去。 老师们都会她的未来报以最深的忧虑。 这样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反`社会,心理畸形,心理阴暗! 纪倾城以为她出于热爱和真诚才做这一切,却被打上了极端和邪恶的标签。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孩子?” 她又一次变成了边缘人,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倒是有几个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小混混倒是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却被她拒绝了。 “我不。”她说。 …… 第二天,就有小混混往她身上砸鸡蛋,可是没有人同情她,老师也不追查,大家觉得理所当然。 她成了比边缘人更边缘的人,世界在她眼前,却与她无关。 那天早晨,她照例走到主席台的角落里,一身的鸡蛋液,仿佛是古代被扔进游街示众的犯人。 嘲笑的、冷漠的、残酷的、耻辱的。 十二岁的纪倾城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被众人的目光凌迟。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纪倾城再不渴望从别人身上得到理解。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是不要她的呀。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是错了。 …… 明知道做不到却偏要去做,这是什么? 原来自己真的是蛮横呀。 …… “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五岁的纪倾城回答说:“我长大了想做一只狮子。” 小妈忍俊不禁,道:“我是说,你有什么梦想,当警察、老师、科学家?你长大了想变成什么人。” “我能去草原上做狮子么?”纪倾城认真地回答道。 小妈耐心地解释道:“狮子不是一种工作,狮子是一种动物,一种很凶猛地动物,会吃人的。” “我不吃人,可以做狮子么?” “你为什么想做一只狮子。” “因为做人好累啊。”小倾城回答道。 小妈忍不住大笑起来,摸摸纪倾城的小脑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疼爱地说:“人小鬼大。” 可是她是真的很想做一只狮子啊。 ……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 这个美好的太平世界,人人都有自己的归处,除了她。 要去哪里呢? 只有她,没有一个地方让她安身。 …… 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暗而温暖,对面有光,可是那光芒看起来一点都不冰冷。 她往前走,越走那道路就越宽阔,就越觉得温暖。 没有残酷的忍耐,也不需要不择手段的推进。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似乎有人在那里等着她,告诉她:举世之人,无论是谁,都能享有最后的幸运,那便是末日这一天。 审判之日,也是安息之日。 再不用去争辩,再不用去反抗。 没有痛苦,就没有蛮横。 “纪倾城……”身后有人在叫她。 纪倾城转过身,见到有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高大,英俊得不像是人间的颜色。 他对她摇了摇头。“不可以往那边走,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纪倾城想起他是谁了,那是她的神。 宙。 纪倾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光,对宙说:“我不想回去了,你那边的路越走越窄,太痛了。” “有我在,你不会痛的。”宙对她招了招手:“相信我,到我这里来,我们回去。” 纪倾城再次不舍地回过头,看着另一边的出口。 那里阳光灼灼,似乎可以闻到草地的芬芳,她看到那里有虎刺梅,是她小时候妈妈种在院子里的花朵。 “不要过去。”宙说。 “可是我累了。”纪倾城说。 “这一次不一样了,你不是一个人。”宙目光迫切地看着纪倾城,焦急地说:“这一次,我陪你走。” …… 纪倾城尝试着往宙的方向走,可是一踏出步子踩在地上,就仿佛是踩在玻璃渣上。 宙就在不远处,焦急地向她伸着手。 “相信我,过来。” 纪倾城咬咬牙,忍着痛朝他走去,像是被夺走尾巴的小美人鱼,走向她的王子。 “我抓住你了。” 他抓住她了。 回家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今天更新太晚了。 感谢 第39节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0:23:24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0:27:36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0:28:34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0:42:30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1:02:47 鹿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15:40:54 鹿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15:44:35 鹿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16:11:40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22:16:24 三只羊羊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5 22:24:03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5 23:30:07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6 16:59:59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6 17:05:19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6 21:55:35 ☆、第30章 chapter 30 chapter 29 夜色渐染,章朝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 其实这世上比他聪明的人兴许不少,但是章朝知道,让自己站在城市之巅的不仅仅是智慧而已,他了解自己,他胆子比人大,从小就是这样。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报以最大的自信,但是也绝对输得起。 他自诩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但是今天他竟然感到犹豫了。 今天是纪倾城做手术的日子,但是她拒绝任何人陪伴,也不让任何人在手术室外等她,所有人都被她轰走了,谁都不例外,包括章朝。 多少女人巴巴地等着章朝看一眼,费尽心机要他的垂青,可如今他想等人竟然还被拒绝了,真让他哭笑不得。 所以今天章朝在办公室里,远程见了几个国外的肿瘤专家,并且让助理找来了很多胰腺癌有关的资料和书籍,花了一整天才全部看完。 昨天查到纪倾城生病的事情之后,章朝甚至没有多想,他只是下意识地开车去了医院,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要亲眼确认一下,会不会是他的手下搞错了。 纪倾城那么生机勃勃的样子,哪一点像是要死了的人? 可真的是纪倾城,她真的病了。 见到纪倾城之后,章朝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不过是得病而已,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只要有钱有资源,只要能得到最好的护理,癌症痊愈的也不在少数。 他怕什么? 他章朝拥有那么多东西,不过是命悬一线的爱人而已,他不会畏缩。 而且让章朝“惊喜”的是,不止一个人跟他有同样的想法,猎场上的对手倒是不少。 那也没关系,感情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战场。 最难得的美人,要配最强大的英雄…… 然而今天,当他看完这些资料,咨询过国外的专家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容易 纪倾城那个难搞的女孩子,就连得癌症,也偏要得最凶猛、最无解、最绝望的那一种。 他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本来以为他与纪倾城之间会是一场刺激又香艳的狩猎,却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始追逐,猎物就已经要死了…… 一桩生意,如果肯定要赔钱,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可如果不是一桩生意,而是一段感情呢?如果注定要悲剧收场,他还要不要开始? …… 有人敲门。 “进来。” 曾国少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脸烦躁地说:“他们跟我说你把明天的会面取消了?你这是在给我找事儿么?我好不容易把人请来的……” “明天我要去医院。” 曾国少愣住,心里咯噔一下,问:“为什么去医院?” 他看向章朝的办公桌,上面对堆满了书,他翻了翻,全部都关于胰腺癌和肿瘤的…… “章朝,你得癌症了?!”曾国少惊慌地说:“确诊了吗?” “不是我……” “吓我一跳……”曾国少松一口气,公司要是没了章朝那可怎么办,他又不安地问:“那是谁病了?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叔叔阿姨吧?” “不是……”章朝依旧看着窗外,只给曾国少看一个侧影,他看不出情绪地说:“是纪倾城。” …… “不是吧?”曾国少不相信,轻蔑地说:“她哪里有病人的样子?前段时间见她不还好好的么?一口气能喝半瓶酒的好不好!别是唬你的……” “是我自己发现的,不是她告诉我的,我很肯定。”章朝黑着脸说:“你灌她酒的时候,她就已经病了,胰腺癌中期。” “卧槽……”曾国少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说:“那我还灌她那么多酒,我简直就是禽兽……” “嗯。你是。” …… 曾国少撇撇嘴,又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看她,我也去吧,得跟人道个歉,真的是挺不好意思的,为难人家小姑娘,她还生那么重的病……” “过几天吧,她今天做的手术,明天应该还很虚弱,我怕看到你心情不好。” …… 曾国少无言以对,这个章朝谈起恋爱来真的是重色轻友,一心向着女人。 他犹豫了一下,道:“章朝啊,我看你难得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知道你可能听不进去,但是作为朋友还是要劝你几句……” 章朝微笑,看着窗外的夜色,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劝我什么?” “给点钱,帮点忙,看望一下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又不是夫妻,甚至连情侣都不是,趁着现在认识没多久,也没什么感情,赶紧断了吧……” 章朝挑挑眉,轻笑一声,又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建议我?” “这种病啊,再怎么挣扎,最终还是逃不了一个伤心的结局。何必啊,明明知道是个坑,有什么好跳的?伤钱无所谓,伤感情就太痛苦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逃都来不及,哪有往上拱的啊!” 章朝站在落地窗前,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得我心里怪慌的……” 曾国少不安地说。 “一般人……”章朝微笑着重复着,他终于转过身,又是那样气势凛然的模样,对曾国少说:“谢谢你,本来我没想清楚的事情,你一句话点醒了我。” 曾国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的确,一般人逃都来不及。”章朝扶了扶眼镜,狂妄地说:“可我不是一般人。” 靠…… 曾国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 手术在进行了十五个小时之后终于完成了全部的切除工作,虽然中间遇到了一次危险情况,但有惊无险。 “关腹吧。”毛软说。 “等一下,再检查一次。”厉时辰说。 这项手术最难处理和预料的其实是术后的并发症,其中有一项极其危险的便是腹腔出血,不少病人都是在术后死于腹腔或者消化道出血的。 厉时辰检查几个重要血管的缝扎,没有问题。 “可以了。”毛软无奈地看着神情紧绷的厉时辰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厉时辰终于点点头道:“缝合吧。” …… 已经是深夜了,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纪倾城被推了出去。 厉时辰匆匆走出手术室,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十几个小时的精神高度集中,忽然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身体和精神的透支。 “你还好吧?”毛软跟出来,有些担心地看向厉时辰。“从没见过你这样。” 虽然是个大手术,但是也算不上难以攻克,厉时辰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不该是这样。 “还好……”厉时辰疲惫地说。 “纪倾城到底是你什么人?”毛软靠在墙边,好奇地问:“你不是有未婚妻的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向很直白,厉时辰也不隐瞒毛软,道:“她是我未婚妻的姐姐。” 毛软惊讶万分,因为她知道厉时辰的岳父是高官,可纪倾城之前连个手术费都凑了那么久,怎么都不像是有权有势家出来大小姐啊…… “亲姐姐?”毛软问。 “嗯,她比倾人大六岁,两个人同父异母。” “啧啧……”毛软摇摇头道:“你不用说,我就已经脑补出一百集的狗血连续剧了。不过你对她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点?” 是妻姐,又不是妻子,就算关心也不应该情绪激烈到双眼血红地冲到医院里才对。 “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厉时辰又说。 毛软觉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博士时谈的那个么?” “嗯……” 毛软隐约还记得厉时辰那次恋爱时候的状态,她当时是很看好他那段恋爱的。 因为厉时辰是个少年老成的人,自带一种苦大仇深的气质,二十多岁的身体,装着七老八十的灵魂。像是现在的很多人,还没有年轻就已经老了。大概只有谈恋爱的一两年,她才觉得厉时辰像个年轻人。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手了,又变成了那个死气沉沉的厉时辰。 第40节 “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提出来的。”厉时辰苦笑道:“其实当时也带一点赌气,但是她没有挽留。她但凡只要说一句别分手……甚至什么都不说,她就多看我一眼,流露出一点点的不舍得,我都不会离开她。” 毛软想想纪倾城那个性格,会挽留才怪呢。 “她得了癌症这种事情都能自己一个人扛着谁都不说,更别说失恋这种事情了,她是打落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的人。”毛软转过身,一边洗手一边感叹道:“我觉得我这个病人性格真是特别不讨人喜欢,她就是那种很难得到别人同情和理解的人,无论过得多惨……这样的人,你跟她赌什么气?她自己都已经在跟全世界赌气了。” “你还挺了解她的。” “那可不是……我原来也跟她挺像的,但是吃了亏就会学聪明。”毛软苦笑道:“过刚易折,人要是活得太刚烈,肯定会被折断。” …… “她不会变的,吃多少亏都不变,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就是不信邪,非要一遍一遍地撞上去。”厉时辰疲惫得睁不开眼,扯了扯嘴角道:“跟她在一起太累了,总是看着她头破血流的样子,太累了……” “所以你选择了她妹妹?” “嗯。”厉时辰睁开眼,谈起倾人的时候,眼里并没有什么光彩,麻木地说:“她妹妹跟她完全是不一样的人,讨人喜欢,贤惠大方,温柔,善解人意……” “行了,你别说了。”毛软不耐烦地打断厉时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更向着纪倾城一些,道:“贤惠温柔不难得,勇敢坚强才难得。你们这些个男人,总是搞不懂什么品质才是最可贵的。” “因为我们不想活得那么累。” “不就是懒呗。”毛软没好气地说:“你们都懒。” “是吧……” 毛软洗干净手,转过身低头看着厉时辰,难得严肃地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我依旧觉得你这件事做得太渣了,找谁不好,非要找她妹妹,你这是故意恶心她么?温柔善良,贤惠大方的你去别处找啊……” “我没想恶心谁,我只是很实际,并没有那么多合适的人,像是倾人那样的条件和家境并不好找。” …… 竟然是这么世俗和实际的理由,如果厉时辰说为了多看看纪倾城,她都觉得没那么残酷一点…… 毛软摇摇头,重重地叹一口气道:“忘记是谁跟我说过的来着,永远不要探询一个男人的内心,因为永远比你想象得还要现实和黑暗。” 厉时辰自嘲地笑起来,点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你应该铭记于心。” 毛软叹气道:“作为朋友,我理解你。而且她现在这种情况……你当初没选择她其实也是好事,太难了。” “是么……”厉时辰苦笑道:“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 毛软愣了愣,但说实话,也算不上多惊讶。 虽然厉时辰心里住了个老灵魂,但不是有谁说过吗?老年人谈恋爱,就像是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 “你不是要犯傻吧?”毛软问。 “嗯……” “真要犯傻啊?” “嗯。” “行,支持你!”毛软干脆利落地说。 厉时辰笑了笑,抬头看向毛软,问:“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活明白这一生?” 毛软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那是哲学家要思考的事情,不是医生要思考的事情。” “那我就是庸人自扰了……” 见到厉时辰还坐在地上,毛软踢了他一脚道:行了,起来吧,把衣服换了去休息。” 厉时辰站起来道:“我先去看看她。” “都没醒呢,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看了也没用。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对于她来说,你能站得最好的位置,是医生的位置。手术只是个开始,后面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打响而已……” …… 纪倾城缓缓地睁开眼,麻药还没有全退,周围的一切都还没有彻底清晰下来,世界恍恍惚惚,她一个人在病房里,终于从那长长的梦里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这一天,或者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还很暗,分不清楚是清晨还是傍晚…… 直到不知道哪里有鸟叫声传来,纪倾城这才确定,天要亮了…… 而她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4000字,对不起了我的宝贝们,前几天感觉熬夜熬伤着了,这几天想缓一缓休息一下。 感谢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06 23:26:19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07 00:09:41 还有感谢☆秋月?兰☆给我的写的长评 本文的第一篇长评~么么哒~ ☆、第31章 chapter 31 chapter 30 纪倾城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时醒时睡,偶尔醒来一般都是需要呕吐,只有毛软来病房里看她的时候还有点印象。 “赶快好起来吧,好多人等着看你呢,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两个……” 做完这种大手术,至少要在icu里呆五天到一周,所以去病房里看望纪倾城的人都扑了个空。 毛软扶着纪倾城吐完,又扶着她躺下。 纪倾城闭上眼,疲惫无比地说:“我谁都不想见。” “真的谁都不见啊?”毛软好奇地问:“最帅的那个也不见么?” 纪倾城这才睁了睁眼,问:“他来了么?” “没有。”毛软撇撇嘴道:“那个黄毛和那个戴眼镜的都来了,只有他没来。厉时辰今天回医院处理事情,说是晚上再过来看你。” “嗯……”纪倾城又闭上了眼。 “别难过啊,至少还有三个,剩下的也不错!” 如果还有力气,纪倾城现在肯定会冷笑一声,然后冲毛软翻个白眼,只是她现在太虚弱了,只能闭着眼睛皱眉。 她之前就知道,做手术肯定不会舒服,哪有开肠破肚却不难受的呢?别人能撑过去她也能,别人撑不过去的,她更要撑过去。 但是想象总不及现实残酷。 “那我去把他们打发了?”毛软看出来纪倾城不想聊天。 “嗯……” 纪倾城听见毛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陷入昏睡中,那不是让人感到愉悦和满足的睡眠,而是疼痛的、昏沉的、下坠的…… 偶尔醒来,都是被强烈的不适感唤醒。 晚上厉时辰过来了一趟,问她需要些什么。 “能把管子都拔了么?”纪倾城问。 “不可以。”厉时辰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道:“再过几天吧,忍一忍,你会慢慢开始好转的。手术过后的这几天很重要。” 纪倾城疲惫地眨了眨眼,算是同意。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现在浑身插满了管子,腹水引流管,胰液引流管,小肠营养管,尿管,还有胃管…… 浑身充满了异物感,她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科学怪人,不,准确来说,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犯人,犯了天大的过错,所以被惩罚在这里受刑。 纪倾城调节着止痛泵,却发现已经调不动了。 厉时辰见到,疑惑地问:“怎么了,疼么?” 纪倾城皱着眉痛苦地哼了一声:“嗯……” 大概她疼痛的阀门太高,又或者是之前止痛药吃得太多,所以这止痛泵的用处似乎并不大。 “还能忍受么?” 纪倾城眨眨眼。 “抱歉……”厉时辰觉得很无奈,道:“如果不能忍受了就告诉我。” 纪倾城点点头。 她知道如果疼得厉害,就只能打杜冷丁或者吗啡了,她不希望病没治好却又对麻醉剂成了瘾。 “我还能忍受。”她艰难地说。 不就是疼么? 她不怕疼,疼不是坏事,疼证明你或者,能忍受的痛苦越多,就证明你的生命力越强健。 “你笑什么?”见到纪倾城咧嘴微笑,厉时辰疑惑地问。 “阿修罗……”纪倾城有些艰难地问厉时辰:“听过么?” 厉时辰一愣,点了点头道:“好像听说过,怎么了?” 纪倾城迷迷糊糊地,感觉倦意袭来,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阿修罗。” 她要做阿修罗,把痛苦当做快乐一般享受,视伤疤为荣耀,越流血、越疼痛、越受伤就越兴奋、越满足、越快乐。 厉时辰无奈地笑起来,轻轻地握住了纪倾城的手,只以为这是镇痛泵的副作用,让她嗜睡而说些胡话。 “睡吧。”厉时辰说:“一边睡就一边好起来。” “嗯……”纪倾城轻轻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去。 厉时辰看着她的睡颜,舍不得离去。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一向身体的底子就好,她意志力强大,她还那么年轻,所以她会好起来的。这病多么恶,都不怕,因为她什么都不曾怕过。 厉时辰轻轻地吻了吻纪倾城的手背。 她不怕,他就有信念。 第41节 手机响起来,是倾人打过来的,厉时辰皱了皱眉,按掉,起身走出了病房。 离开icu之后,他才给纪倾人回电话。 “时辰,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回我电话啊……今天不是要来学校接我,然后一起去医院看爸爸吗?这都几点了,我妈催我好几次了……” “我不是发信息让你自己去的么?” “我怎么自己回去嘛,我一个女孩子打车多不安全啊。” “你们学校外面不就是地铁么?” “地铁那么多人,好挤,回去半条命都没有了。” 厉时辰叹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手上有病人,你让你爸的司机去接你吧。”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倾人大概是生气了。 可是她没有发作。 “那好,我今天自己回去好了。”倾人还是那样体贴,道:“病人的安危最重要嘛,那我先挂了哦,爱你……” 厉时辰没有回答。 倾人察觉到不对劲来,但是她不想追问,正想挂断,却听到厉时辰说:“你等一下,我去送你吧。” “好啊!”倾人喜上眉梢道:“好几天没见你,好想你的。” “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这么重要?你怎么这么严肃啊,怪吓人的……” “你等我就是了,半小时后见。” 厉时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身后的重症监护室,下定决心,转身离开。 …… 纪倾城依旧时醒时睡,止痛泵让人嗜睡,可止不住的疼痛又吵醒她。 痛。 止痛泵开到最大也没用,依旧觉得很痛。 她皱着眉,冒着冷汗,发现自己痛得竟然连叫都叫不出来。 直到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丝丝电流从她的指尖一直穿到发梢,到她身体的每个毛孔,她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 是宙来了。 宙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手上,那疼痛的感觉便一点点消散了,纪倾城终于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都在。” “可是毛软跟我说,只有你没来……” “我没有见她的必要,也没有见别人的必要。” 纪倾城失笑,还是那个宙。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现?” “你太痛了,我想帮帮你。” 宙轻轻把手移开,坐在了纪倾城身边。 可是宙一离开,她便又开始疼了,虽然没有方才疼得那么厉害。 宙又握住纪倾城的手,纪倾城却轻轻抽了回来,摇了摇头。 “为什么?”宙问。 “这是我的痛。” 她的痛就该她自己承受,这一场仗,谁都不能帮她打,宙也不能。 “你不要再来看我了……”纪倾城忽然说。 “好。” “我是说,不要再出现,也不要偷偷地关照我,不要看我,直到我出院。我不希望你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浑身插满了管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他们说,这个手术很可能有并发症,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痛苦,更折磨。 纪倾城不希望她看起来让人觉得心酸,让人想要同情,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就像方才,宙看到她太痛,痛得不得不施展神力帮助她,她不喜欢这样。 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好,我不再看你。” “那些要看我的人,你也想办法让他们看不成,好不好?” “好。” “就让我一个人。” “好。” 纪倾城松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我希望我还能见到你。” 而不是死于并发症,这样凄凄惨惨地死在医院里。 宙的手轻轻滑过纪倾城的脸颊,温柔地说:“会的,我还欠你一个愿望……” 纪倾城又沉沉睡去,宙走了。 等她再一次疼醒,才发现她刚才忘记跟宙说了,昨天做手术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 手术之后,毛软接过了纪倾城全部的治疗,可是厉时辰依旧每天来医院里,询问她的情况。 在icu呆了五天之后,纪倾城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身上的管子也拔了下来。 可是住进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她就出现了状况,别的情况都在好转,她的胃却瘫痪了…… 纪倾城不能进食。 原来纪倾城只觉得吃饭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平时生活里的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然都是生命的恩赐。 她现在多想能吃一碗白粥。 毛软很重视这件事情,因为无法吃东西,纪倾城的身体自然很难快速恢复,所以就算纪倾城不愿意,她还是把胃管给她插了回去。 胃瘫也是手术的术后并发症中的一项,而且并不是手术失误造成的,所以毛软只能安慰厉时辰,并不是他的问题。 “没有腹腔出血这些问题,已经很值得高兴了,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应付什么问题就是了,不怕,她可以的。” 可是胃管插得时间太长,纪倾城的口腔和喉咙都开始溃烂,声音变得嘶哑和可怖,连喝水都像是在受刑。 再这样下去,他们怕纪倾城的嗓子会彻底毁了,只得拔掉了胃管。第一天还好,第二天纪倾城便开始呕吐,胃里积累的大量胃液还有返流的胆汁都被吐出来,更难受。 没办法,她只能重新又插入胃管。 “我总算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做手术了。”纪倾城苦笑着说:“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纪倾城的声音变得比女鬼还要可怕,明明笑着,可是那笑容却让人感到难过,她一天比一天瘦弱,整个人黯淡得似乎要失去光亮。 毛软继续跟她的胃瘫做斗争,厉时辰甚至从自己医院里找来了医生给她做针灸。 加强营养,胃部减压,每天吃胃动力的药,中医针灸…… 就在大家都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纪倾城的胃液终于少了一点。从每天1500降到了每天800左右,又过了几天,她的胃液水平才终于到了正常人的300。 毛软简直比攻克了什么科研难题还要高兴,厉时辰甚至直接扔了vip级别的病人,从医院里赶过来,只为了看纪倾城吃饭。 他就知道,纪倾城比谁都要顽强,什么都杀不死她。 …… 拔掉胃管,纪倾城吃了一碗小米粥。 大家等待着。 她没有呕吐,没有不适,她的胃终于又动了…… 纪倾城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半个月过去,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 能吃东西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不爱看治病,没事儿,下一章就出院! 这几天有点累,每天三四千,非常羞愧。 周末双更哈!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07 22:33:30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7 22:54:27 鹿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8 15:47:38 ☆、第32章 chapter 32 纪倾城的身体渐渐开始好转,她的底子好,恢复得不错,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许多,没过几天就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我就知道!”毛软看着纪倾城各项生命体征都开始正常,得意地说:“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纪倾城无奈地问:“哪里不一样了?是多张了一个脑袋,还是多长了一条腿?” “都不是。”毛软意味深长地说:“你一看就特别的耐`操的人!” 如果不是毛软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纪倾城可能就投诉她了。 最后几日纪倾城的精神不错,手术做得很成功,也没有再出现新的并发症,想到身体在康复,心情也大好,章朝说要来看望她她也同意了。 见,当然要见,劫后余生,看见谁心里都觉得高兴。 …… 第42节 其实之前章朝也来过好几趟,尤其是手术刚做完的那几天,章朝很迫切的想要见纪倾城,可是都被人挡下来了。 最让章朝感到不安的事情是,在这样一个人情社会里,明明处处都是漏洞,只要你想,总能找到一点缝隙来钻空子,况且纪倾城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又不是被严密地保护着,照说章朝想要见她应该不难。 然而这一次,章朝却碰壁了…… 医院似乎忽然成了一面铁墙,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跟章朝作对,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见不到纪倾城……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不相信厉时辰和毛软有这个力量。在生意场上驰骋多年,章朝对危险总是有敏锐的嗅觉。虽然他还没有弄清那是什么,但是他有一种直觉,他感觉黑暗里,藏着一股就算是他也无法忽略的强大力量。 直到今日,章朝才能够见到纪倾城,而离她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竟然挡住了他半个月? 章朝很期待跟他或者他们面对面的那一天…… 这一日章朝早早的就来了,身后还跟着来道歉的曾国少,他们来的时候纪倾城正准备打今天的第一针。 护士在,纪倾城对两人点点头,没有先招呼,而是把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让护士打针。 因为进医院之后一直都在打针,时间太久,所以纪倾城的手臂上是大片的青痕,两个手臂上几乎找不到什么能够下针的地方,护士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处。 章朝与曾国少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纪倾城打完针。 毛医生跟章朝说纪倾城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可在章朝看起来,纪倾城的模样依旧憔悴不堪。她人瘦得不成样子,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要把她捏碎,两只手臂上都是青紫,简直就像是被烤焦了一般…… 章朝很想知道,如果现在算是精神好多了,那前段时间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旁的曾国少也看得很唏嘘,之前他只觉得纪倾城是个心机深的女孩子,跟那些目的不纯想要接近章朝的女人没什么区别,直到调查了一番她的背景对她才稍稍改观。后来知道她病了,想到之前的为难,心里有些内疚。可现在,当他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纪倾城的模样,才觉得后悔。 这小丫头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里觉得不忍,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觉得看得难过,他瞟一眼章朝,琢磨着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纪倾城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护士把她弄痛了。 护士把针在纪倾城的胳膊里戳了半天也打不进去,只得又抽出来,重新又戳,却还是不见回血,挪了几下位置也不行,又抽出来。 “怎么搞的?”章朝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悦。 护士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她的胳膊不好打。” 小护士又试了一次,没有成,准备尝试第四次的时候,章朝没有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章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护士,强忍着怒意,语气不容置疑,道:“你去换有经验的护士来打。” “对,这个人是不行,换一个。”曾国少也附和道:“我打个电话,找人派资历老一点的护士来。” 小护士尴尬得脸都红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们有毛病啊……”纪倾城黑着脸开口道。 她一张嘴,章朝又是一愣,纪倾城的声音怎么这么嘶哑…… “别管他们,你继续打。” 小护士正想继续,抬头看一眼章朝,又吓住了…… 这个人长得好看,但是好可怕。 纪倾城发现,章朝还是那个章朝,她连白眼都懒得对他翻,不耐烦地说:“这就是我之前不想见你的原因,你们给我消停点,不要恐吓医护人员,要不然马上赶你们走。我这胳膊本来就不好打,小范的针已经打得很好了。” 章朝拿纪倾城没办法,叹一口气,松开了小护士的手,皱着眉道:“抱歉,你轻点。” 曾国少一愣,没想到说一不二的章朝这么听话,看来还真有人治得了他…… “换这边打吧……”纪倾城把另一只胳膊伸向小护士道。 另一只胳膊一样青痕累累,章朝都不忍心看…… 幸好,这一回小护士一次就把针打进去了,打完她立刻逃也似的走了。 针打上了,纪倾城才又看向章朝和曾国少,声音嘶哑地说道:“坐吧。” 两个人坐下,纪倾城看向曾国少,觉得他倒是挺有趣,上次见面那么狠,可这一回跟在章朝身后,态度却很矜持,她竟然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丝不自在。 纪倾城来了兴趣,故意讥讽道:“哟,曾总来了呀,看我死没死么?这一回没带酒来啊……” “啧……这就没有意思了……”曾国少陪着笑脸,自嘲地笑了笑道:“你看看,我已经很自责了,你就不要再讽刺我了好不好?你瞧你嗓子哑的,都这样了还要冷嘲热讽我,不要这么给我面子嘛……” 纪倾城打量了他一番,又问:“曾总手上抱得是什么啊,送我的么?” “对!”曾国少赶紧献殷勤,道:“虎刺梅,我听章朝说你老房子里种的都是这种花,特意找人包的一束。” 纪倾城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道:“曾总有心了。” “给你。” 曾国少笑眯眯地把花递给纪倾城,可是纪倾城却没有接。 纪倾城抬起头看向曾国少,用不阴不阳的语气对他说:“曾总,您知不知道,虎刺梅不适合送病人啊,因为它有毒。” “毒?什么毒?”曾国少惊讶地问。 纪倾城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致、癌。” 曾国少这一回是真的傻了,人家得癌症,他却偏偏送致癌的植物,这就相当的尴尬了。想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棘手的人际交往的状况,但是这一回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纪倾城凝视着曾国少的眼睛,冷笑着说:“曾总,您上回灌我半瓶酒,这回送我虎刺梅,为了我的病,您也是操碎了心啊。” “我……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曾国少百口莫辩,看向章朝道:“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可是章朝却扶了扶眼睛,暗笑起来,由得纪倾城讥讽他,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曾国少知道兄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颓然地解释道:“我这一回真的是发自内心来道歉的。” “我知道。” “我真的很内疚,买虎刺梅是为了哄你高兴……” “我知道……” “我其实……” 纪倾城打断曾国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说了,我知道。” 纪倾城一笑,整个人便看起来生气勃勃,曾国少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纪倾城对自己笑,简直有种恩赐的感觉,原来她也不是永远一张扑克脸啊。 见到曾国少还在发呆,纪倾城又说:“呆医院这段时间好无聊,也没人可以欺负,所以就欺负一下你咯。” 曾国少也笑起来,舔着脸说:“给美女欺负,那是我的荣幸。”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见到两人互动起来,章朝的脸黑了下来,严肃地看着曾国少道:“还不把花扔了。” “这就去扔,马上回来!” “不用回来了。”章朝说。 …… 曾国少呆了呆,这是嫌弃他了,只得无奈地看向纪倾城道:“那我先走了,咱们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没有这个机会的。”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然后伸出手跟曾国少挥手道别道:“我记仇。” …… 曾国少无言以对,他觉得要是以后章朝真的跟纪倾城好了,他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曾国少走了,章朝便走到纪倾城身边坐下,语气柔和了下来,问:“你的嗓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没什么……胃管插得世界太久,所以嗓子溃烂了,过段时间慢慢就好了。” 章朝心情复杂,弄得嗓子都溃烂,是吃了多大的苦,这段时间纪倾城真的是一个人熬过来的么?他见过不少坚强的女性,可像纪倾城这么硬的,真的是屈指可数。 “你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么?”纪倾城不耐烦地说:“这就是我不想人看我的原因,本来斗志满满的,你们这看可怜人的眼神往我身上一放,我就有一种我命不久矣的感觉。” 章朝无奈地说:“我那明明是欣赏的眼神……” “得了吧,明明是看小猫小狗的眼神。” 章朝大笑起来,在他心里,纪倾城就是一只野猫。 “什么时候出院定了么?”章朝问。 “明天就走了。” “这么快?”章朝皱皱眉,问:“明天几点?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你不如下午出院吧,我可以来接你。” 纪倾城满不在乎地说:“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医院里多呆的,你开你的会,我又不是没长腿,我让毛软帮我把车子开过来了,明天自己开车回去。” “那我把会议取消了来接你。” 纪倾城黑着脸看着章朝道:“能别这样么?你这样让我有一种自己命不久矣,需要你放下一切抓紧时间来见我,因为见一面就少一面的感觉……你不要这样搞啊……我不喜欢被特殊待遇,还想做朋友,你就正常一点。” 章朝无奈,他发现自己拿纪倾城没有办法。 “那我开完会再去看你?既然做朋友,正常的关心总还是可以吧?大病初愈,庆祝一下?” 纪倾城想了想,心里也还是感谢章朝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关心,点点头道:“可以,约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章朝心情一松,很高兴,只觉得纪倾城卸下心房,愿意跟他亲近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纪倾城说:“行了,你差不多该走了。” “这就赶我走?”章朝相当惊讶。 “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还要强打精神见客,你饶了我行不行?”纪倾城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嫌弃脸。 可即便是这样,章朝也是看得高兴的…… “那你休息,有任何需要就找我。” “嗯。” 章朝起身走了,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了写什么,转身问:“对了,你那个导师,叫做原佚的……” “怎么了?” “他来见你了吗?” “还没……” “所以,我是第一个看望你的人吗?” 纪倾城想了想,她痊愈之后,还真的是第一个见的章朝,道:“不算医生护士的话,你是第一个。” 章朝微微扬起嘴角,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那明天见了。” 第43节 章朝走了,纪倾城继续躺在病床上,现在她一个人住,毛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她腾出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对啊,为什么宙还不出现,她都已经好了。 叫他消失就消失,怎么别的事情不见他这么听话…… “你想见我么?”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纪倾城猛地一回头,是宙。 作者有话要说:  堕落了好几天,明天要雄起,小倾城病好了,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明天更6000!!!! 大家看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撒个花花呗~ 感谢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8 21:57:51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8 23:56:39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9 00:33:13 ☆、第33章 chapter 31 见到宙来,纪倾城有一瞬间的惊喜。 她立刻坐起来,刚想说话,却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简直丑到惨绝人寰…… 她猛地扭过头,迅速从身后抽出一个枕头来,挡住自己的脸,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跑来了,说了痊愈前不想见人的,走走走……” 宙见到纪倾城这个模样,忍俊不禁,满脸戏谑地问:“不想见人你刚刚还见了章朝,嗯?” “那不一样……”纪倾城嘟囔道。 “哪里不一样?” 纪倾城坚定不移地用枕头挡着脸,低声说:“你不懂。” 宙轻笑,说:“你不拿开我走了。” “你走啊。”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屋子里没了动静,纪倾城等了一下,心想宙不是真的走了吧?她疑惑地把枕头移开,回头一看,宙正站在不远处,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正含笑看着她呢。 半个月没有见到宙,他依旧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是一个温柔又戏谑的眼神,就能倾城。 “你不是走了么!” 纪倾城气急败坏,立刻把脸埋进枕头里。 宙越是光彩照人,就越是显得她惨不忍睹! 宙闷笑了两声,走到病床边,揉了揉纪倾城的脑袋,无奈地说:“傻瓜,你这样要把自己憋坏的。” “你别碰我,”纪倾城烦都烦死了,闷声闷气地说:“你快走,我现在不想见你。” “真的不想见我么?”宙打趣着问。 “不想。”纪倾城斩钉截铁地说。 “你的说法跟你真实的想法似乎有些矛盾。”宙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明明感觉到你在想我,情绪强烈到严重地干扰我,让我做不了别的事情,让我非来不可……” 纪倾城觉得幸好她的脑袋现在埋在枕头里,要不然宙一定就看到她脸红了。 耳边又飘来宙的闷笑。 “耳朵红了。”宙说。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男人!纪倾城恨不得把枕头砸他身上! 她继续埋着脑袋,伸出一只手推了推宙,道:“你快走。” “明明想我来,又要赶我走,你这样我可就搞不懂了。”宙一把抓住纪倾城在他身上推来推去、乱动的手,按在胸口说:“别乱摸,我回做坏事的。” 纪倾城立刻抽回手,不说话了,依旧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真要憋坏了……”宙苦笑,拿纪倾城没有办法,无奈地问:“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纪倾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别看我,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为什么?” “因为丑。” 宙大笑起来,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拿开,你怎样都好看。”宙认真地说。 “切……”纪倾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来,但是她还是不肯放下枕头,闷闷地说:“你不用哄我,我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你更糟糕的样子我都见过……”宙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惆怅,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愉快的语气,道:“你什么样子都好,就算是一个月没洗澡,就算三天三夜没睡觉,就算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老太婆,我依然觉得你好看,依然觉得这三千大千世界里,无数众生,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纪倾城没有说话,可是她现在连脖子都红了。 “肉麻……”她嘟囔道。 纪倾城心里觉得一阵暗爽,她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这种糖衣炮弹收买,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嫌浮夸,可是宙这样说,她却愿意买账。 “好了。”宙抓住她的枕头,语带笑意地说:“把枕头放下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纪倾城叹一口气,终于把枕头放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宙温柔又沉溺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纪倾城才红着脸移开目光,没好气地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确定我还有比这样更糟的时候么?” 宙没有回答,他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颊,让她也看着自己。 宙的拇指轻柔地、缱绻地在纪倾城的脸颊上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他微微垂着眼凝视她,神态认真而郑重…… 一眼万年。 纪倾城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竟然觉得有些羞涩起来。 她微微皱眉,露出一丝不自在来,抱怨道:“你看够没有?” “瘦了。”宙说。 纪倾城一愣,哭笑不得,还以为宙研究半天能研究出什么来呢。 “那不是废话么,好歹是生了场大病……” 宙的手又缓缓地从脸颊滑到纪倾城的脖子,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舒服得纪倾城闭上了眼。 从前纪倾城很抗拒宙这种让她触电的能力,可现在她发现许久不见,自己竟然有些怀念这感觉。怀念那微弱的电流在四肢百骸蔓延,怀念宙周身那温暖、潮湿、暧昧的气息,怀念他的狂热、过度和不稳定。 因为劫后余生,她怀念这活着的感觉。 因为他能够最强烈的让纪倾城感觉到生命力。 你愿意,你贪求,你爱恋,只因此你才赞美了生命…… “嗓子也坏了。”宙忽然说。 纪倾城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睁开眼,推开宙的手,不耐烦地说:“都说了现在的我很糟糕的,你非要看……” 她前几天照镜子,差一点没把自己吓死,镜子里的女人简直就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女鬼,头发干枯,两颊凹陷,双眼无神,眼圈青紫,皮肤毫无光泽,嘴唇毫无血色,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化妆就能够直接去鬼片的片场报道了…… “很痛吧?”宙问。 “哈?什么很痛?”纪倾城莫名其妙的问。 “这一切……”宙的目光沉下来,隐忍如黑夜里的大海,他的手放在纪倾城形容枯槁的脸上,道:“你所承受的这一切,很痛吧……” 纪倾城愣了愣,她拿开宙的手,撇过脸去,闷闷地说:“都叫你别看我了,我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不喜欢让人同情,因为只有卑微者才叫人心生怜悯。 她不要宙的怜悯。 “好,我不看。”宙说。 纪倾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闪过一丝失落来。说到底,自己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还是让人不想多看的。 可忽然的,她被往前一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宙抱进了怀里。 “这样就看不到了。”宙说。 …… 宙紧紧地抱着纪倾城,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闭着眼,压抑着自己浓烈又狂热的情绪。 这样他们谁都看不到对方的样子,所以才都可以放肆。 放肆自己压抑许久的感情,以及,从太古到永劫的思念…… 宙的手掌放在纪倾城身上,明明没有用力,却让纪倾城有一种绝无希望从他的怀抱里逃离的错觉。 宙的手掌火热又充满了力量,似乎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热切,像是要把她融化。 纪倾城有些懵,无奈打趣道:“我觉得自己都要被你抱化了……” 可是宙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打趣一般,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闭着眼,深呼吸,要劫夺她所有的味道,要好好地抱一抱她。 纪倾城有些错愕,这并不是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可是这是第一次她在宙身上体会到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既不优雅也不从容,不胜券在握,不高高在上,不像是一个神…… 她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宙的情绪感染,她放松下来,由他抱着,脑袋靠在他的宽阔安全的胸膛,感受他紧绷的身体,享受着这种被笼罩的安定。 纪倾城的手放在宙的胸口,一点点的往上移动。 宙一直在克制着的力量似乎终于无法抑制,逃窜出来…… 小小的病房里,一刹那被宙那熟悉的气息盈满,空气里有一种狂躁在肆虐。 纪倾城的手缓缓地挪动道宙的脸颊,她抚摸着他英俊的面庞,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宙也看着纪倾城,似是他们初见时那般。 那个眼神,狂浪又热烈,纵情又诱惑,那是爱与**之神的目光,诱人堕落,要让最贞洁的人都心甘情愿变得下贱放荡。 没有人可以不被这个眼神诱惑。 纪倾城也不可以。 第44节 纪倾城的手缠上宙,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一般地往他身上蹭,像是一只发情期的母兽,要不择手段的勾引。 宙似乎也失去了理智,他抓住纪倾城的腿,把她往后一拉,她便倒在了床上。 宙又笑起来,似是初见时的那个笑容,狂妄又诱惑。他似乎终于撕裂了伪装,露出原始的兽性来。 这才是真实的他,真实的宙。 纪倾城感觉再也无法克制了,她浑身都在发热,有一股力量叫嚣着要冲破她的身体。 宙欺身上前,那股狂热笼罩着两个人,这一次谁都无法幸免。 一触即发。 可是猛然,那心痛的感觉又来了,第三次。 像是有什么要冲破她的灵魂,像是有无数的片段一瞬间在脑海里炸裂,导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是一种爆炸后的虚无,世界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一些刺耳的杂音。 “我们从前认识么?”纪倾城忽然问。 她感觉宙的怀抱似乎一下子就冷却了,脑袋上飘来一声轻笑,宙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他,无可奈何地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空气冷却下来,宙似乎又穿回了那身克制的伪装。 可是好不容易才接触到真实的宙,纪倾城才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她伸出那只没有在打针的手,勾住正准备起身的宙,主动地凑了上去吻上了宙的嘴唇。 纪倾城感觉宙的身体僵了僵,他的手下意识地搂住纪倾城的腰,怕她会下坠。 宙的手紧紧地将纪倾城按在怀里,她薄薄的身子似乎要与宙的火热的**融为一体。宙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这还是第一次,宙在纪倾城面前失去分寸,被她蛊惑,为她迷失。 直到纪倾城觉得快要无法呼吸,宙的嘴唇才离开她的嘴唇。 他们离得依旧很近,交换着彼此灼热的呼吸,目光纠缠,难舍难分。 宙又要欺身上来的时候,纪倾城却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扬了扬眉,笑得飞扬跋扈,明明身体憔悴不堪,可眼神却坚定又张扬,像是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你明明就很喜欢我。”纪倾城说。 宙轻笑一声,似乎也兴致勃勃,语气暧昧地说:“我从没有否认过我对你的爱。我是神,偏爱你如偏爱我的宠儿。” “撒谎……”纪倾城扬起嘴角,她就像宙平素那样,笑得高高在上,明明在宙的身下,明明被他笼罩,却居高临下地说:“你在骗我,你对我的爱明明不是由上至下的。” 宙依旧含笑看着纪倾城,目光无奈地似乎在看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 可纪倾城这一回已经不会再被他唬住了,她凝视着宙,没有一丝迟疑地说:“你由下至上地爱着我,即便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如宠儿,可你已经露馅了……” 宙微微蹙眉,无可奈何地说:“哪里露馅了。” 纪倾城扬了扬眉,笑得不羁又狂妄。 “你明明就是我的裙下臣。” …… “卧槽!你们在搞什么!”门口忽然传来毛软的声音,“你们不要老是把我的医院当成情侣酒店好不好!” 纪倾城探头一看,是毛软站在门口。 宙还撑着手压在纪倾城身上,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毛软进来了,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快起来。”纪倾城说。 可是宙还是不动,纪倾城看向他,发现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着纪倾城,那眼神既无奈又痛苦,让她想起上一次在“原佚”教授的办公室里,她无意间一回头看到的也是宙这样眼神。 悲哀又温柔,是慈悲深处,叫人感到心碎。 纪倾城呆了呆,一时忘了收回目光。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毛软真的觉得心好累,作为一个已经多年没有沾雨露滋润的单身女青年,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医院里,还是这种肿瘤科病房里,还要被人硬生生地塞狗粮。 宙终于回神,一瞬间回复正常,起身站到了纪倾城的病床边,对毛医生微笑点头。 “毛医生,好久不见。”宙说。 听到宙叫自己的毛医生的时候,毛软只觉得浑身过电,腿都差一点软了。 她克制了一下自己花痴的心,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纪倾城,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真的是好了,都有精神在我的医院里乱搞男女关系了。” 纪倾城觉得毛软真的非常需要重新回高中学一下语文,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措辞。 “检查结果出来了?”纪倾城问。 “嗯!”毛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各项指标都正常了,你明天出院完全没问题!” 纪倾城愣了愣,又问:“我好了么?” “加强ct和pet的结果找出来都已经看不到病灶了,你的血液里也检测不到肿瘤标志物,简直就可以说是奇迹啊。不过为了防止复发,你在家好好养两周,把身子养好一点,养胖一点,然后再来医院做两个疗程的化疗和放疗,避免复发。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你以后只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就可以了。” “所以我是好了吗?”纪倾城不安地追问。 “基本上可以这样说。”毛软笑眯眯地看着纪倾城,心满意自地说:“你要是能好好活个四五年,我觉得我跟厉时辰可以一起去申请诺贝尔医学奖了。” 纪倾城从来没觉得毛软这么可爱过,她简直就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消息,她激动地床上蹦起来,扑到宙身上,兴奋地说:“我好了!毛软说我不会死了!” 宙接住纪倾城,无奈地笑着。 毛软对纪倾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哎呀,看不下去了,辣眼睛……你这个爱人记得一会儿去办出院手续啊,我走了……” “毛医生。”宙叫住毛软道:“我要好好感谢你。” 毛医生冷哼一声道:“得了吧,你们俩别给我撒狗粮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需要什么吗?”宙又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脸上是神秘又高高在上的笑容,道:“你只管提,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毛软觉得这个爱人也是蛮装的,长得那么好看,可做人怎么那么浮夸,还所有的要求呢,当他是神啊…… 毛软想了想道:“我需要一个男朋友,要求也不高,有你一半帅就行,高,博士毕业,性格好,会做饭,爱做家务,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哦,经济条件要好,不需要特别有钱,有个三四套房子,有个百来万的车子,存款七位数就行。对了,父母还要都讲道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要鬼迷心窍地爱我,除了我对所有的女人都硬不起来,你办得到么?” 宙笑起来,点了点头道:“好,这很容易。” 毛软忍住了,她没有笑。 “相信我,我说有就会有,很快,你等待已久的那个人,你梦里的那个人,就会回来找你。” 毛软微微眯眼打量着宙,忽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 “呵呵……”她干笑两声,麻木地点点头,只当是遇到了神经病,心里可惜着,这么帅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那谢谢你的吉言啊……” 毛软转身出了病房,还没有走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软软,我是李云瀚,我回国了,我们可以见一面么?我很想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卧槽,这不是她从穿开裆裤暗恋到青春期的白马王子么! 李云瀚,留洋多年的医学博士,家境殷实,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又高又帅,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 手机又响起来。 “软软,见我一面,盼你的回复。” 毛软有些惊恐地转过身,远远地看着纪倾城的病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到底是应该觉得高兴,还是应该觉得毛骨悚然比较好? 纪倾城那个爱人到底是什么人,巫师么? 毛软走了好一会儿,纪倾城却还没有从宙的身上下来,她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挂在宙身上,像是一个小女儿。 “你怎么了?”纪倾城察觉到宙有些不对劲,问:“你怎么有点不高兴的感觉,我好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没有什么比你健康、快乐更让我感到高兴了。” 纪倾城又笑起来,搂着宙不撒手,可是宙却把她放回了床上,按了回去,道:“好好打针,不要乱动。” 纪倾城一愣,她觉得宙对她的态度似乎忽然变得特别冷淡……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 忽冷忽热的,男人心海底针。 宙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她的病床边,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和诡异起来。宙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道:“无聊就看看电视。” “你怎么回事?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么?” “怎么可能。”宙伸出手摸了摸纪倾城的头发,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身体好了,有什么打算?出院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虽然知道宙在转移话题,但是纪倾城决定从善如流一次,回答道:“没什么打算啊,不就是跟原来一样生活么?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吗?” 宙微笑道:“像原来一样生活就很好。” 纪倾城觉得宙有点不对劲,但是病好了的喜悦冲淡了心里的疑惑,她看着电视机笑眯眯地说:“我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身体好了之后,纪倾城才发现,生活里任何一件小事都来之不易,就像现在,没有烦恼地坐在床上,看看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的喜怒哀乐,多么难得。 电视上正在播娱乐新闻,人气巨星江子归,终于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帝称号,摆脱了大家多年来对他偶像派的成见。 “他真的挺帅的呢……”纪倾城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我原来的办公室有好几个人都是他的迷妹,大家怎么说他来着?哦哦,行走人间荷尔蒙!”想到这里纪倾城忍不住回头看向宙,道:“这一点倒是跟你挺像的呀。” 宙眼里有一丝淡淡的不屑,轻扬嘴角问:“是么,看来你挺欣赏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宙这个反应,纪倾城本来对江子归没什么感觉的,却忍不住故意说:“对啊,我觉得他挺有吸引力的啊。” “嗯。”宙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纪倾城心里觉得宙的反应很有趣,但今天心情好,懒得打趣他,又高高兴兴地看电视去了。 真的,人一开心,看谁都觉得面目可爱起来。 “纪倾城……”宙忽然叫她。 纪倾城一愣,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侧,一脸严肃的宙。 “你为什么忽然这么严肃的喊我……”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向宙。 “我希望这一回离开医院,你能够真正的开朗起来,能够真正的享受你的人生。”宙突然说。 纪倾城忍不住轻笑一声,但是心里也懂宙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快乐,幸福,自由,强壮。”宙又说。 “我知道。”纪倾城无可奈何地看着宙,问:“去爱,对不对?我答应过你的,我知道,我没有忘记……” 第45节 宙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纪倾城看着宙,没有多想,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要不我爱你吧……” …… 宙的身子一僵,有些惊讶地看着纪倾城。 纪倾城一动不动地盯着宙,眼神坚定。 “你不是要我去爱人么?”纪倾城问。 “可我是神,我不是人。” “我知道,你说过人不配爱神,但是我是不信这个邪的。如果我就是要爱神呢?如果我偏要去爱你呢?” 宙的眼神暗下来,目光变得阴沉又冰冷。 “你回答我。”纪倾城不罢休地说:“如果我要爱你呢?” “你会死。”宙说。 病房的空气似乎一瞬间阴冷下来。 纪倾城呆住,她收回目光,低下头来,似乎在思考。 宙轻笑一声,略带嘲讽地问:“你还要爱神么?”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宙微笑着伸出手,拍了拍纪倾城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好了,看电视吧,你不是喜欢江子归么,再不看新闻都要播完了。” “人不是都要死的么?”纪倾城忽然说。 宙一呆,看向纪倾城。 纪倾城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亮亮的,目光坚定。 她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是人都要死的,有人活了百年却一天都没有活过,有人的一天就敌过无数人的一生。我是人,是人就都会死,从我们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在一步步接近死亡。所以死有什么可怕?你拿死来吓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纪倾城的眼里似乎有星辰万千,她双眼如星河,星云闪烁,生生不息。 “所以,不如我爱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12点前更新了,这一章都是糖,快来大声说出对我的爱! 感谢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9 22:49:01 ☆、第34章 chapter 32 “不可以。”宙说。 …… 纪倾城没想过宙竟然又拒绝了她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说他是神,她是人,人不配爱神,所以她不配爱他。 这一回他说他是神,她爱他就必须死。 他总是有新的理由拒绝她,可是纪倾城不信,这些理由她一个都不信。 纪倾城黑着脸看着宙,指名道姓地说:“隐生宙,你再说一遍,你再拒绝我一次……” “不可以。”这一回宙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事不过三!纪倾城的内心有无数的小人在咆哮,这个男人怎么会那么让她生气?! “你说不让就不让么?”纪倾城不服气地说:“你能阻止我,让我不去做,但是你不能阻止我,让我不去爱!” 宙冷笑了一声,眼神冷得像冰,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宙,仿佛这段时间的他只是纪倾城的一场幻觉…… “你笑什么?”纪倾城心里憋着一股气,死死盯着宙,不服输地说:“我就是要爱你,你可以试试看,让我改变心意,看你做不做得到!”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连表白都像是宣战,从来如此。宙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的神情,却转瞬即逝,又变成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的小女孩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并没有爱上我,有知才有爱,可你了解我么?”宙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倾城,语气里有一丝嘲讽,“你对我一无所知,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而已。对真实的的我,你全然无知。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只是一时的迷惑和眷恋而已,那不是爱。所以我不需要改变你的心意,你对我并没有心意。因为如果你真的已经爱上我,你的病不会好转,你会悲惨地死去……” 纪倾城知道啊,她知道她对宙一无所知,知道她对他还谈不上爱,所以她才想要去爱他啊! 想了解他,想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为何在此停留,又将去何方。 想知道到底什么让他快乐,什么让他悲伤。 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而闪耀。 “那就让我了解你啊!”纪倾城几乎是无可奈何地喊道:“你为什么连让我爱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到底是为什么?” 宙无奈地摇摇头道:“何必呢?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定要它发生呢?明明能活,为什么非要寻死?” “爱你就要死么?”纪倾城无奈地问。 “对,爱我你便要英年早逝,非这样不可。” 纪倾城不服气地问:“谁规定的?” “命运。” …… 纪倾城忍不住嘲讽地笑起来,问:“命运?命运不都是由神操控的么?” “不。”宙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他低声说道:“众生都以为神是一切主宰,而事实是,在神之上还有一个命运,就算是神也无法反抗……” 纪倾城忍不住轻哼一声,问:“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那你们还算什么神啊?” “是啊,算什么神呢……”宙微微低下头,自嘲地轻笑起来,道:“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宇宙的一员罢了。” 纪倾城现在不想跟宙讨论什么哲学话题,她不想知道那些高深莫测的事情,她现在只要知道一件事情,他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我不能活一天算一天么?”纪倾城不肯罢休地说:“爱一年是一年,爱一天是一天,英年早逝就英年早逝呗!” 宙无奈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纪倾城,你难道忘了么,你拼尽全力才活下来。” “我没忘。”纪倾城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爱我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 纪倾城的目光坚定地看着宙,不闪躲。 “我拼尽全力活下来不是为了永生,不是为了不去死,而是为了由我自己来决定,我到底要为了什么去死。”纪倾城说。 宙轻笑起来,眼角有一丝嘲讽。 …… “你又笑什么?”纪倾城都要气得冒烟了,质问道:“你是觉得我不配为你去死么?” 宙摇摇头,循循善诱道:“纪倾城,你真的确定么?你要为了我去死么?” “我……” 纪倾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宙打断了。 “纪倾城,你活下来,是因为你要为了另一个人去死么?你是为了我而生的么?” 纪倾城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被宙的话戳了一下,犹豫了。 宙不留情面地说:“你绝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为别人而活,也不为别人而死。你绝对自信,绝对自我,绝对自私,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才是我的宠儿。就算你这一刻还不足够自知,就算你刹那间有抛下自我的念头,但你也终将有一天会彻底理解和接受你自己。所以不要冲动,我的小女孩儿,你并不是为我而生的,所以也不该为我而死。” 纪倾城真的觉得宙非常的讨厌。 非常讨厌…… 她的确不了解宙,可是宙却真的了解她,所以宙狠狠揪出她的弱点,揭开她的盲目,痛打落水狗,叫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宙的眼神又变得温柔。 “纪倾城,对于我来说,奇迹已经发生了。你还活着,这就已经是奇迹。我不需要你爱我,你也本没有必要爱我。” 听到宙这样振振有词,纪倾城气闷地无法言语。 她拿起床上的枕头,用力地把枕头砸向宙。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纪倾城气急败坏地说。 宙一把抓住纪倾城扔过来的枕头,脸上依旧是温和而宠爱的笑容,无奈地问:“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看到宙那无所谓的笑容纪倾城就气不打一出来。 “好,不爱你就不爱你,那我就去爱别人了,你别后悔。” 宙的眼神暗了暗,语气沉下来,笃定地说:“我不会后悔的。” …… 纪倾城气得话都不会说了,拿起身后最后一个枕头,用尽全力砸向了宙。 宙轻飘飘地接住枕头,走到病床边,又把枕头塞回了纪倾城身后,无奈地说:“你不会觉得这样就可以伤到我吧?” 纪倾城觉得跟宙呆一起就算不病死,迟早也要被他气死,难怪会英年早逝! 她气得翻了个身,侧身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宙,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宙温柔地凝视着纪倾城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帮她把头发捋一捋,可是还没有碰到她,就听到纪倾城忽然用又冷又硬的语气说:“你走吧。” 宙的身子僵了僵,一愣。 “你说什么呢?” …… “你既然不想让我爱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宙缓缓地收回僵硬地手,垂着眼,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道:“好。” “你也不准再偷偷地观察我,不要找人记录我的事情,拍我的照片,或者转述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看我,不准再感受我的想法,就算在我不知道地地方,不知道的时间,也都不准。” 宙沉默了下来。 第46节 纪倾城又说:“我的事情你都不要再管,我不需要你的庇佑,从今以后,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情。” …… 宙轻笑一声,问:“纪倾城,你这是在惩罚我么?” “我凭什么惩罚你?我不过是一个人,连爱你都不配,哪有资格惩罚一个神?” “你是在赌气。”宙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我没有在赌气,你不是说你对我予取予求么?这就是我的要求,你要背叛你的诺言么?” 宙不回答,苦笑起来。 这大概便是自作自受吧。 “你不是不要我爱你么?如果你一直在暗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知道你永远会为我挺身而出,你觉得我真的能去爱别人么?”纪倾城的语气淡淡地,似乎情绪毫无起伏,她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如果你不要我爱你,你就答应我,不要再做我的神,做我的陌生人。”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世界仿佛一瞬间陷入了恐怖的寂静里……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纪倾城都以为宙是不是走了,她才听到宙轻轻地开了口。 “好。”宙说。 纪倾城缓缓闭上眼,深呼吸,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既然你说好了,我就当做是你给我的承诺。如果你说话不算话,又出现在我面前,又关心我,又做出一副你很爱我的模样,我就当你是在默许我爱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有多坚定了。” “好。” “什么好?”纪倾城追问。 “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宙回答。 纪倾城觉得她很快就要被宙气死了…… “那就说好了。”纪倾城依旧不回头,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下定决心道:“就从现在开始。” “好。”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语气来,似乎比纪倾城还要平静。 纪倾城冷笑一声,闭上了眼。 “你走吧,消失。” 背后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纪倾城转过身去一看,病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宙说话算话,说消失就马上不见了。 纪倾城冷笑起来,不知道心里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这时候护士推门进来,红着眼睛,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她走到纪倾城身边,道:“我来给你换药瓶。” 纪倾城抬头一看,点滴的确要打完了…… “你怎么了?”纪倾城见到小护士这副模样,有些担心地问:“小范,该不是我的朋友为难你了吧?” 章朝和曾国少别是恐吓了小护士…… 小护士摇摇头道:“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很悲伤……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你看外面都下雨了,这雨声滴滴答答的,再看到周围这些痛苦的病人们,想到生命的流逝,就让我不知不觉感到忧伤起来……”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着小护士,这小范平时挺开朗的,怎么说矫情就矫情起来了? 她看向外面,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雨,明明方才还是晴天的。 “我能到外面走走么?”纪倾城问小护士,“在病房里呆着怪闷的。” 她觉得小护士一副要跟她倾诉悲伤的模样,准备先逃…… “嗯,我帮你拿个架子来,我陪你一起去吧,还能说说话……” “不用不用!你忙!我想自己走!” 纪倾城推着架子,套也似的走出了病房,回头一看,小护士还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雨唉声叹气呢…… 纪倾城想去两栋楼之间的空中走廊转一转,透透气。可是她走出病房才发现,外面的气氛很奇怪…… 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每一个人脸上都有悲戚的神色,好多人都在哭,尤其是她门口的加床病人,哭得最惨,锤着胸口,老泪纵横,看的纪倾城都忍不住戚然…… 她继续往前走,经过任何一个病房,只要往里一看,都能看到人哭或者叹气…… 有人看着钱包里的照片落泪,有人抓着昏迷不醒的病人的手哀嚎,有人靠在窗边默默地哭泣,有人捂着胸口嚎啕大哭。 似乎一瞬间,整个楼层都陷入了巨大的悲哀里。 纪倾城很疑惑,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总觉得这感觉不是很自然……她想起上次周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里。 周诺是神的大祭司,被赐予了力量的,那么这悲伤也与神有关么? 纪倾城思索着,好像这悲伤和压抑的气氛,是从宙消失开始的。 所以,这悲伤是宙离开时残留的么? 可是,神真的会悲伤吗? …… 宙履行诺言,第二天纪倾城出院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出现。看来宙真的说到做到,硬气得很,他就这么不愿意她爱他么? 纪倾城拿得起放得下,昨天她说的那番话并不完全是赌气。她愿意对事情的发展报以最乐观的态度,但是输了她也不怕。 她输得起。 纪倾城自己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告别医生护士。 “哎呀,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走。”毛软抱着她说。 “别!”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推开她道:“舍不得我咱们可以外面见!这里我是绝对不想再回来了……” “不回不回!你回了我的诺贝尔医学奖可就没了!”毛软笑眯眯地嘱咐道:“不过还是要来医院做化疗的呀!千万要来。” “知道的……” “嗯!” 毛软帮纪倾城拎着东西,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厉时辰便匆匆赶来。 厉时辰立刻伸手要接毛软手里的包,被毛软拦住。 她打趣地看着厉时辰,又瞟了一眼纪倾城,戏谑地对厉时辰说:“我们厉大医生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性了?你先喘口气吧你……” “没事,我来拿。”厉时辰气喘吁吁地拿过毛软手里的包,松一口气,对纪倾城说:“我送你回去。” 纪倾城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不用了,你别那么客气,我准备自己开车回去的,这段时间已经够麻烦你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厉时辰疑惑地问。 “我借她的啊……”毛软说:“以后她来做化疗也方便,还能帮我养着车。” 毛软就住医院旁边,上班走路两分钟就到。 “我来开吧。” 厉时辰皱了皱眉,责怪地看了一眼毛软,他觉得毛软就是胡闹,纪倾城大病初愈,怎么可以叫她自己开车回家。 毛软没好气地对纪倾城说:“你还是让他开吧,你看他一副生吞活剥我的样子,知道的晓得我是一片好心借车子你开,不知道还以为我谋害你呢……” 厉时辰懒得跟毛软争,对纪倾城说:“走吧,回家。” 纪倾城一分一秒都不想在住院部多呆,也不想跟厉时辰一直为无关紧要的小时纠结,于是跟医生护士们挥手道别,在厉时辰的陪伴下离开。 两人等电梯,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他们单独相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厉时辰问她:“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纪倾城犹豫了一下道:“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你是个好医生。” “这么客气做什么?”厉时辰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情来,他看着纪倾城的侧脸道:“为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是自愿的,不需要你感谢我。” 厉时辰这样说,让纪倾城有些不自在。 “对不起……” 厉时辰一愣,哭笑不得地说:“怎么无缘无故地跟我说对不起?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就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纪倾城摇摇头,不接厉时辰的茬,忽略他话里的暗示。 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般,纪倾城耸了耸肩膀道:“这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能做,倒是给了我很多事情,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想明白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从前我总是那么愤怒,为什么我要生爸爸的气,生你的气,生倾人的气……为什么我心底总像是有一团要把整个世界烧尽的火,为什么我活得那么不快乐……” “为什么?” “其实我只是在气我没有同伴而已。” “我愿意做你的同伴。”厉时辰立刻说。 纪倾城摇摇头,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厉时辰,我之前的痛苦,是因为没有搞清楚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时代啊。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世界的错,只因为我出生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所以我没有归属感,总觉得被误解和厌恶。 “所以我现在不气了,真的。我现在把自己当作一个路过的人,我不需要这个世界接受我了,也不强求自己一定要弄懂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如果我是一个游客,来到这个世界,只是路过外乡,那我为什么要因为我跟这里的人活法不同而觉得痛苦呢?所以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有什么关系?我就看一看,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看看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别的可能,这样就好了啊,你说对不对?” 厉时辰迷茫地点点头。 他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纪倾城变得比从前柔和多了,他却有一种她离他更远了的错觉。 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她只是路过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离开。 厉时辰感到一阵不安,他问:“你为什么会忽然就想明白了?” 纪倾城微笑起来,眼角爬上一丝温柔的笑意来。 温柔…… 从前厉时辰简直不敢相信,会把这个词跟纪倾城联系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我终于找到可以理解我的人了吧。”纪倾城说。 她就像是一只被扔进海里的狮子,游了许久,终于上了岸,终于看到了草原,浸泡许久的四肢终于可以奔跑。 “谁?”厉时辰有些急切地追问:“谁理解你?” 难道他就不理解她吗? 第47节 纪倾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着说:“一个让我看到世界还有别的可能的人……” 厉时辰不说话,只是盯着纪倾城的脸,一动不动。 纪倾城看向前方,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察觉到厉时辰热切又慌张的目光,动了动脖子,漫不经心地说:“这一回我大难不死,回去说不定真的可以跟大家好好相处了。你觉得呢?” “嗯……” 电梯门打开,纪倾城走进去,见到厉时辰还在外面发呆,疑惑地问:“你不进来么啊?” 厉时辰回神,走进了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开开关关,下得很慢。 “我跟倾人分手了。”厉时辰忽然说。 纪倾城一愣,有些无奈,忽然发觉,她刚刚的话都白说了,可能还是像从前一样直接一点,别人比较好领悟吧…… “为什么啊?因为我么?”纪倾城无奈地看着厉时辰问。 厉时辰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不是因为你。” 纪倾城松一口气,她不想扯进什么姐妹反目成仇的狗血故事里。 “我也想做一回自己了。”厉时辰说。 纪倾城皱皱眉,道:“倾人也不会不让你做自己吧?” “当然不会,她连我的自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需要寻找。”厉时辰紧紧捏着手里的包,忽然转头看向纪倾城问:“你能帮我么?” 纪倾城又是一愣,琢磨着厉时辰这句话到底算什么,她又应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候,电梯终于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一脸迷茫的女孩子站在外面,正准备走进电梯,她抬起头来看向站在电梯里的厉时辰和纪倾城,原本迷茫又悲伤的脸上,忽然被愤怒又凶狠的神情所取代。 “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原因么?”纪倾人问。 靠! 医院都还没有走出去,就是迎面一盆狗血,纪倾城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真的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儿开了个新坑预收~ 《外乡人》——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我是永远的外乡人。 女主丑,秃头,瘸子,毁容,但是帅哥竟然都爱她。 玛丽苏到不可置信! 文案没想好,我就先不放啦,哈哈哈,相信我的可以先去预收哦,么么哒 app看文的可以手动搜索《外乡人》 老石头,永远的少女之友,你们值得拥有! ☆、第35章 chapter 32 15岁那一年的暑假,纪倾人马上就要读高一。 倾人一直不聪明,但是胜在非常用功,只是学习这种事情,并不是勤能补拙的,她的中考成绩不上不下,为了她能上重点高中,爸爸找了关系,还塞了不少钱。妈妈怕她去了重点高中会跟不上同学的进度,便想请小老师给她补习。 “你姐姐当初也是读的这个高中,学校里不少的老师我们都认识,你姐姐学习好,你也不能太差了……”魏芳对女儿说:“这个假期你就不要去旅行了,呆在家里提前上高中的课程。” 这次欧洲的旅行纪倾人已经期待很久了,都已经跟同学朋友说她要去欧洲了,到时候怎么给人交代? 纪倾人刚想反驳妈妈,爸爸却也开口了。 “也是。”纪国栋说:“都是一家人,妹妹也不能比姐姐差太多了,要被人瞧不起。” 纪倾人吃饭的动作慢下来,虽然她比姐姐乖巧懂事,可是她知道,在爸爸心里,依旧是偏爱姐姐的。即便姐姐总是惹爸爸生气,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即便平素爸爸对她总比对姐姐温柔,但是姐姐才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你瞧,现在爸爸又嫌她跟姐姐去同一所高中会给姐姐丢人。 倾人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纪倾城,这个一直让她从小就活在阴影里的姐姐,让她又羡慕又嫉妒又憎恨的姐姐,想听听看她会怎么说。 可是纪倾城压根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刚才的对话上,她正在偷偷地瞪厉时辰,两人不知道在偷偷做什么,坐在她旁边的厉时辰暗笑一声,又很快装作严肃的模样,低头吃饭,但是眼里温柔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厉时辰是妈妈远房亲戚的儿子,两家人血缘不亲,但是从前苦的时候妈妈受过那家人的恩惠,所以厉时辰考上这边的大学之后,妈妈就时常帮衬他,从前她们还小的时候,厉时辰还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从那时候起,倾人就很仰慕这个英俊聪明又少年老成的哥哥。 后来厉时辰读博便搬了出去,但每回过年过节,厉时辰总要过来吃顿饭。 虽然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察觉,但是纪倾人早就看出来了,姐姐和厉时辰偷偷在一起了,就从厉时辰去读博士的那一年开始的。 “我要厉哥哥给我补习。”纪倾人忽然开口道:“我不要外面那些小老师,我就要厉哥哥。” 厉时辰一愣,疑惑地看下倾人。 纪倾城也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皱着眉说:“他读的医学院,平时睡觉都没有时间。请个专业的老师不好么?为什么要浪费他的时间……” 纪倾人心里气闷,是啊,跟姐姐见面约会就可以,来教她学习就是在浪费时间。 姐姐凭什么那么傲慢? 纪倾人不肯罢休,撒着娇道:“厉哥哥给我讲过几次作业,我觉得他比补习老师讲得好。老师讲得我不懂的地方,他一讲我就懂了。我不管……哥哥,你教不教我嘛……” “那你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求厉时辰,而是换老师……”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或者变聪明一点。” 纪倾人心里不舒服,却没有表现出来,嘟着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好讨厌哦……” “你姐姐又没说错。”魏芳也在旁边帮腔道:“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时辰,他平时多辛苦啊。” 16岁的倾人还不像现在这样会隐藏情绪,她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噘着嘴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模样。 倾人楚楚可怜地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站在姐姐那一边!” “我是站在道理这一边。” “爸爸……”倾人又可怜兮兮地看着爸爸。 纪国栋皱眉道:“时辰平时在医学院里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你,不要胡闹!给你请专业的老师,你要是觉得不好,就一直换到能让你听懂为止。” 倾人几乎就要哭出来。 “你们都不疼我!”倾人撒起娇来,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厉时辰身上,“厉哥哥……” 厉时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纪倾城,想了想道:“我每周有一天休息,可以抽一天时间过来,你就把平时小老师讲了你不清楚的问题集中起来,每周我给你讲一次。” “好啊!”倾人终于得偿所愿,高兴地恨不得蹦起来,她对厉时辰笑得甜甜的,语气可爱地说:“谢谢厉哥哥。” “你太惯着她了……”魏芳无奈地说:“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跑来跑去多辛苦啊。” “没事儿,不辛苦,对于我来说这也算是休息。”厉时辰又转头看向纪倾城,微笑着问:“我就周六过来吧,倾城不是周六也在家么,你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拿来问我。” 纪倾城莫名其妙,皱着眉问道:“我又不是高中生,我俩又不一个专业,问你什么?” 厉时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高数、c语言、物理、化学、线性代数,这些公共课我还是可以教教你的。” “不用,我都觉得不难。”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厉时辰脸色笑意不减,故意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你学校的生活遇到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啊,我经历过,有经验。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学业上的瓶颈,想要突破,我也可以把我的经验告诉你。” 纪倾城似乎终于领悟了厉时辰的意思,脸红了红,偷偷白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太好了。”魏芳给厉时辰盛了一碗汤道:“那干脆,你每周六就住家里算了,别回去了。” “好。”厉时辰答。 倾人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说话,原本雀跃的心情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那时候纪倾城还在读大学,每周五晚上回来,周日早上走,所以周六一整天姐姐都在家。 所以倾人知道,厉时辰并不是想给她补习,他只是想找机会来看姐姐而已。 他们把她当成了暗度陈仓的工具…… …… 电梯内外的三个人僵持着。 倾人愤怒,厉时辰冷静,纪倾城无奈。 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纪倾城眼疾手快抵住了电梯门。 “先让我们出去好不好?”纪倾城无奈地对倾人说。 倾人浑身都在颤抖,双眼通红,却还是忍住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向后退了一步。 纪倾城有时候也蛮佩服自己这个妹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倾人比她高级多了,至少倾人非常善于控制情绪,明明眼神都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却还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发作。 纪倾城正准备往外走,却被厉时辰挡了一下,他先跨步走出去,然后纪倾城才跟着出去。 见到厉时辰这个动作,倾人无声地笑了笑,脸上满是嘲讽。倾人向来都是个极度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厉时辰的防备呢? 他担心自己伤害姐姐么? 等纪倾城走出去,厉时辰也依旧挡在她身前。 倾人忽然发觉,厉时辰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难不成她还会冲上去打姐姐、骂姐姐么?这样自降身价的事情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会做。 现在她是受害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令人憎恶的泼妇? 三个人站在地下车库里,中午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倾人掉下泪来,问厉时辰:“你没有什么话需要对我说的么?” 纪倾城真正厉时辰后面,见到他原本防备的背影松了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纸巾递给倾人。 “别哭了,你先回去,我送倾城回家之后去找你,上次你情绪太激动,很多话我没有来得及说,我们好好聊聊,好聚好散吧。” 倾人又看向纪倾城,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问:“姐姐,你呢?你就准备一直躲在时辰身后,永远不面对我么?” 纪倾城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妹妹,哭笑不得。 这个真实的世界,有时候真的让她觉得荒谬虚假无比。 第48节 她记得,从前倾人还有娇嗔和胡搅蛮缠的时候,还偶尔会透露一些真实的喜怒哀乐,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人已经比她更像是一个“大人”了。 她情绪总是藏在深处,就算是哭泣、发脾气,也是因为她的眼泪和爆发能够达成相应的目的。 曾经有人问纪倾城,她这样激烈地活着不累么? 可是纪倾城忽然发觉“成熟、聪明、委婉”地活着,似乎也没有比她的活法轻松许多。 “对啊,要不然呢?”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累。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关我的事情。” 纪倾城之前以为劫后余生之后她大概能够跟这个世界好好相处,可现在她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了,她顶多能做到不跟这个世界生气,但是好好相处真的还是做不到啊…… 纪倾城伸手要去拿厉时辰手里的包,道:“给我吧,车子就在前面,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跟倾人走吧。” 可是厉时辰不撒手,坚定不移地说:“我送你回去,你的状况不适合开车。” “你怎么了?”倾人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最初的震撼和愤怒过后,她也冷静下来,打量着瘦弱憔悴的纪倾城,疑惑地问:“姐姐,你怎么了?病了吗?” 纪倾城和厉时辰都僵了僵。 “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纪倾城忙道,不待厉时辰开口,就帮他解释道:“厉时辰只得我病了过来看看我,我们没有多余的关系。” “原来如此啊……”倾人低声笑了笑,不露声色地问:“你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这个妹妹说,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竟然只跟妹妹的男朋友说?” …… 纪倾城只得倾人想说什么,做什么。 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就怼回去了,但是现在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只想回家一个人呆着。 “是我这个医院的同事告诉我的,不是倾城主动告诉我的。”厉时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你分手也和倾城没有关系。” 倾人冷笑着,跟纪倾城没有关系,谁信啊? 她难道不知道厉时辰这么多年,心里从没有放下过姐姐吗? 姐姐就是他的红玫瑰,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而她则是黏在他衣领上的白米饭。 纪倾城强硬地把厉时辰手里的包拿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去跟我妹妹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我这刚出院,想清静一下。” 厉时辰知道僵持下去,会让纪倾城为难,只得点了点头。 纪倾城拿过包转身就走,多一眼都没有看自己的妹妹。 照说倾人当年也是一直都觊觎着厉时辰,即便明知道厉时辰是她的男朋友,多年辛苦经营,终于成功挖走了她的墙角,洋洋得意地在她面前明着、暗着不知道炫耀了多少次。现如今倾人的感情不得善果,一般人都已经觉得正义得到伸张很爽才对。 可是纪倾城发现她内心一片冷漠。她对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毫无感觉,她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纪倾城强硬地把自己的包从厉时辰手里拿了过来,道:“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厉时辰知道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安抚倾人,只得点点头。 纪倾城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倾人吼道。 纪倾城疲惫地闭上眼,如果倾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纪倾城绝对抬腿就走。 但是倾人是她的亲妹妹,所以纪倾城的脚步顿了顿,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抬腿就走。 倾人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愤怒了,冲着纪倾城大叫道:“纪倾城,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抢走了我的妈妈,连厉时辰你也非要抢走吗?” 这一回纪倾城终于站定了,她没有继续走,转过了身来,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赢了啊,行,还是你赢了。可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是不是?正眼看我都不屑是不是?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明明什么你都拿走了,我那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你总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可你却总是做出这副模样,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就像现在,你连吵架都不屑于跟我吵,是不是?” 纪倾城无奈地叹息,侧过头不想看倾人,疲惫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我啊!” 倾人大步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抓纪倾城的胳膊,要纪倾城看着她。 可倾人太用力,而纪倾城的胳膊上的青紫又没有好,疼得纪倾城叫了一声,手上的包也扔到了地上。 “倾人,住手!” 厉时辰语气严厉,立刻走过去把倾人扯开,兴许是他的情绪太激动,力气一大,就把纪倾人推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都僵住。 厉时辰伸手要去扶倾人起来,倾人却忽然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不要碰我!”倾人吼道。 这一回,倾人再也无法掩饰下去了,就算她聪明成熟,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哪里能那么妥帖体面? 倾人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嚎啕大哭起来。 厉时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倾人不哭了,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 车库里的风吹来,倾人的头发被吹乱,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真叫人看着有几分心疼。 纪倾城知道,也许倾人平素有许多的小心思,但是此刻她的痛苦不是假的。纪倾城痛过,所以分得出什么是真的痛苦。 纪倾城还记得倾人十六岁那一年,厉时辰每周都来家里给倾人补习功课。 有一天夜里,纪倾城被渴醒了,想下楼去厨房找水喝,可是打开门发现外面似乎有动静。她疑惑地走出来,见到不远处的走廊上,有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正在往厉时辰的房间走。 那是纪倾人。 倾人站在厉时辰的房间门口,深呼吸,又深呼吸,似乎在下着什么天大的决心,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伸出手,轻轻地敲响了厉时辰的房门。 房门打开,纪倾城听到厉时辰的声音传来。 “倾人?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么?” 只见倾人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低着头,半响没有说话。 “怎么了?”厉时辰关切地问:“是身体不舒服么?” 倾人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她抬起头来,看着厉时辰的眼睛,用一个少女全部的勇气直视着他。 然后她伸出手,缓缓的、羞涩地、挣扎地解开了她的浴袍…… 浴袍滑落,灯光从厉时辰的屋内照出来,照在倾人赤`裸的、青春的、美好的**之上。 那是一个少女拥有的,也是能献出的全部。 她毫无保留地都交给他,献给他…… 倾人浑身都在颤抖,脸颊因为羞涩而发红,但是她还是没有移开目光,她热切又期盼地看着厉时辰,那个眼神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抗拒…… 厉时辰的震惊不比站在黑暗里的纪倾城少,他愣了愣,然后迅速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浴袍,把脸侧向一边将浴袍给倾人披上。 “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厉时辰对倾人说。 倾人似乎窘迫地要哭,她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厉时辰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愿意在跟她多交流。 “我有喜欢的人了,倾人,你不应该这样做,女孩子应该珍惜自己。” 厉时辰关上了门,倾人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缓缓地蹲下,捂着脸哭了…… 纪倾城一直和倾人这个妹妹不亲,或者说,她一直就喝这个世界不亲近,那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她竟然因为别人人生的某个瞬间而感到震撼。 所以一时间纪倾城竟然也忘记了反应,站在那里看着哭泣的妹妹,不知所措。 直到倾人抬起头看,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纪倾城。 那一夜的月光不算亮,幽幽暗暗的光芒从玻璃窗找到两人身上。 可是纪倾城却永远都忘不了倾人的那个眼神。 羞耻的、愤怒的、悲怆的。 此刻倾人又是这样,坐在地上,露出真实的脆弱来。 纪倾城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丧失了意义。 她走到倾人面前,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倾城……” 厉时辰想上来,可是纪倾城却摇了摇头,拦住了他。 “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等我们姐妹解决完了,你再去解决。” 厉时辰没有办法,只得退后一步。 倾人迷茫地看着纪倾城全是青黑的双臂,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不是阑尾炎么?” “我得了胰腺癌,中期。”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倾人满脸震惊,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厉时辰给我做的手术,他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医生,你是知道的。” 倾人呆愣地看着纪倾城的手臂,迷茫地眼里划下两条不知道为什么而落的泪水。 “你不要想多了,我没有要跟你抢什么,活到我这份上,还要抢什么?”纪倾城又把袖子放下,无奈地叹息道:“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觉得事情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骗你,该告诉你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作为你姐姐,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真诚。剩下的,你爱怎么想我控制不住,但是我没要抢厉时辰,也没有要抢你的妈妈,我只告诉你一次。” 倾人依旧一脸迷茫地坐在那里,似乎一时没有消化这个消息。 “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爸妈,知道么?”纪倾城说。 倾人抬起头看向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不想他们知道,我的手术很成功,他们也没必要知道。你了解的,爸妈知道我生病了,肯定要心疼,到时候你的妈妈就真的被我抢走了。” 说完这句话,纪倾城看向厉时辰到:“我们姐妹的事情解决了,该你了,我走了。” 纪倾城转身拿起地上的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生活里这些细微的琐屑,远比生死之事还要消磨人。 …… 纪倾城找到毛软的车,刚刚上车,正准备发动车子就有一个人凭空冒出来忽然钻了进来。 “你谁啊?”纪倾城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下车!” 那人全副武装着,脸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墨镜和口罩,简直就可以直接去银行打劫了。 他取下口罩看向纪倾城道:“对不起,我在被狗在追,能不能麻烦你待我一程?” 第49节 纪倾城愣住,指着那人的脸,惊讶地说:“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江子归?!” 江子归笑起来,不愧是巨星,一笑,纪倾城觉得整个车子都被他照亮了。 “是我。” 他看了外面一眼,戴上口罩,猛地弯下腰,催促道:“快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赶在八点前更新了,好不容易…… 大家放心,男主不会一直下线的,不要担心!!! 对了,《外乡人》和《为我曼丽》,这两个书名你们觉得哪个好? 日常感谢包养我的小霸王们~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11 23:41:38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12 00:03:53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2 02:05:17 ☆、第36章 纪倾城找到毛软的车,刚刚上车,正准备发动车子就有一个人凭空冒出来忽然钻了进来。 “你谁啊?”纪倾城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下车!” 那人全副武装着,脸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墨镜和口罩,简直就可以直接去银行打劫了。 他取下口罩看向纪倾城道:“对不起,我在被狗仔追,能不能麻烦你待我一程?” 纪倾城愣住,指着那人的脸,惊讶地说:“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江子归?!” 江子归笑起来,不愧是巨星,一笑,纪倾城觉得整个车子都被他照亮了。 “是我。” 他看了外面一眼,戴上口罩,猛地弯下腰,催促道:“快开车!” …… 纪倾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江子归的司机,载着他躲过狗仔,离开了医院…… 开出医院,江子归才直起身子来,扯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纪倾城,想要打破车里略微有些尴尬地气氛,道:“我今天去医院看朋友,没想到狗仔竟然跟了过来,谢谢你了。” “不用谢。”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然后冷着脸又问:“你到哪里?” 江子归报了个地址,是市中心的一个豪华住宅区。 “不顺路,我找个地方把你放下来,你自己下去打车,或者叫人来接你。”纪倾城说。 江子归一愣,虽然被拒绝并不稀奇,但是这种事情对于江子归来说真的是相当稀少。 道路两旁的广告牌上是江子归的巨幅海报,电视大屏幕上也是江子归的广告,只要是有网络的地方就没有人不认识江子归。 他正炙手可热,尤其是在女性群体里,并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是他真的对自己的外貌和魅丽有正确的认识,所以他很自信,自己应该不是一个人会让女孩子不喜欢的人。 然而这位女司机却面无表情地开着车,除了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露出一点惊讶的情绪,之后情绪便无半点起伏。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从头到尾保持着不耐烦的情绪,全无起伏…… 可能她不喜欢男人吧,江子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路况不好,一开出医院就有些拥堵,纪倾城的心情也跟今天的路况一样堵。 昨天她在医院里说了一句江子归挺不错的,她挺喜欢的,今天江子归就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还上了她的车,这么戏剧化的相遇,怎么想纪倾城都觉得是宙故意安排的。 呵呵,宙的动作还挺快,简直就是急不可耐地把她往别人那里送! 纪倾城心里憋着火,忽然,右边的那辆车猛地插到她前面,那么短的距离却强行变道,说变就变,连个灯都不打,搞得纪倾城措手不及,差一点就撞上去…… “变道打转向灯啊!”纪倾城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来。 纪倾城恨不得旁边有个火箭筒,扛在肩膀上就轰过去! 江子归也吓了一跳,两辆车差一点就撞上,幸亏纪倾城及时减了速。 江子归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在冒火的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问:“你这算是路怒症吗?” 纪倾城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她岂止是路怒,她觉得自己就是绿巨人浩克,随时随地都在愤怒。 这一小段,就开了半天,不少强行要插队的车子。 纪倾城开着毛软的那辆沃尔沃堵在城市的车流里,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才没有这些不遵守交规的司机吵架,也没有直接撞他丫的。 她真的觉得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时候,她诚觉世事尽可原谅,除了生死一切皆是小事。 可是当她出了院,真实地活在人群之中之后,她发现果然还是不能原谅这群傻逼…… 江子归亲切地跟纪倾城聊着天,仿佛自带反光板一般,全程都在纪倾城旁边发热发亮。一般的女孩子应该早就被他这温柔、健谈、殷勤的一面俘虏了。 然而纪倾城完全不接茬…… 纪倾城只觉得耳边又一万只苍蝇在嗡嗡嗡,这个江子归说话极其浮夸,白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整个人无聊死了,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闲聊,没有一句真正的交谈。…… 她真的不关心江子归今天来医院是做什么的,看了什么朋友,心里有多难过,对朋友有多么情深义重。也不关心他被谁追,狗仔多么缠人,做明星没有**多么痛苦。 纪倾城只想回家。 真不知道内心这么空虚,说话这么浮夸的人,是怎么得到影帝的…… 路上依旧很堵,司机们依旧全程都在惹怒纪倾城。 江子归又跟纪倾城说起他们在山上拍戏时遇到的奇葩司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天马行空、一听就是编造的故事。 纪倾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出个院这么艰难,从车库开始,似乎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就是不让她回家。 …… 好不容易开出了最堵的那一段路。 江子归又亲切地对纪倾城笑了笑,用他最迷人的声线对说:“可能还是得麻烦你送我一程,我不能随便在大街上走。” “为什么不能?”纪倾城专心地开车,没好气地问:“你是没长腿还是没长脚?” 江子归笑起来,无奈地解释道:“我走在大街上会引起骚乱的,这里可是商业区……” 纪倾城点点头,依旧不动声色,道:“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可能只有麻烦你了……”江子归又道。 “为什么只有麻烦我?”纪倾城没好气地问:“你引不引起骚乱,跟我有关系么?” 纪倾城真的已经对他忍够了。 江子归一愣,再次看向纪倾城,他的眼神变了变,有一闪而过的阴翳,却很快又回复了正常。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呆在一辆车子里么?”江子归脸上那亲切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完美无缺,道:“我感觉你似乎对我有敌意,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我只是很感谢你的帮助,想对你表达善意而已。” 纪倾城冷笑,问道:“你想感谢我?” “对啊。” “你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絮絮叨叨自己的事情,连我姓什么都没有问,你觉得这是正常人表达善意的方式吗?你只是自我意识过剩,走到哪里,无论面对谁都要表演而已。你不是想感谢我的帮助所以表达善意,你只是因为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伪善。” 江子归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终于隐去,不再伪装出亲切友好,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森和一丝厌倦。 他冷着脸看向纪倾城,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这个给她开车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五官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是又黄又瘦,脸颊凹陷,头发干枯,皮肤暗淡无光,身材还不错,就是有些太瘦了,穿着样式极其简单的衣服,浑身散发着一股又冷又硬的气质。 江子归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纪倾城找了个人少的地段停下了车。她转过头看向江子归,神色相当的不耐烦。 “下车吧。” 江子归不动,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纪倾城,终于露出了蝎子的尾巴。 “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自以为优越地评价别人的生活方式,看似愤世嫉俗,其实冷漠残酷。你不会真的觉得聊几句,你就能够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你是不是太傲慢了一点?” “我是。”纪倾城面无表情地承认了,“下车。” 江子归还是不动,他看着纪倾城,眼神阴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纪倾城挑挑眉,非常担心宙的力量已经在江子归身上起了作用,没好气地说:“你该不会已经爱上我了吧?” 江子归这一回真的是呆住了,他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终于知道这个女孩子一路奇怪的反应是为什么了。 看来她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走寻常的渠道,自以为是而已。 “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我能问一下,你今天去医院是做什么吗?” “我今天没去医院,我今天出院。” 江子归点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你去哪个科室看的病?精神科?” …… 纪倾城的脸黑了。 江子归大的笑容隐去,他又看向纪倾城,五官精致得与神不分上下,那双恨不得能勾魂夺魄的迷人双眼凝视着她,尽是深情和为肉温柔。 纪倾城一呆,人人都说江子归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体会。 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纪倾城,竟然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刻,江子归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抚摸上纪倾城的脸颊。 他的双眼忧郁而深情,可他的语气却冰冷有嘲讽。 “其实你长得也算不错,虽然皮肤差了点,打扮也不时髦。”江子归扬了扬嘴角,用轻视的眼神看着纪倾城,似乎对她充满了不屑,他捏着她的下巴,嘲讽地说:“不过,如果你的技术不错,我倒不是不能考虑一下跟你来个一夜情什么的。” …… 纪倾城猛地回过神,充满厌恶地打开江子归的手。 第50节 “滚。” 江子归冷笑着看了一眼纪倾城,戴上口罩,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样的女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第二次。 纪倾城的车子绝尘而去,江子归看了看周围,这里倒是个背街的路段,人流不多。找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站着,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让他派车子过来接他。 “你刚刚怎么出医院的,没被狗仔拍到吧?” “没有,随便上了一辆路人的车出来的,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想起刚刚那个女司机,江子归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补充道:“是个非常讨厌的路人……” …… chapter 33 早上七点,纪倾城就开始坐在镜子前化妆。 虽然江子归这个人很讨厌,但是他昨天的话倒是提醒了纪倾城。 她现在的确皮肤很差,状态很不好,她现在这个模样回学校,那大家岂不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病了? 还是画个大浓妆吧…… 纪倾城早早地就到了办公室,开始整理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 十一假期虽然有七天,但是纪倾城在医院里呆得时间比她以为的还要久,所以她回来迟了一个多星期。 幸亏陈教授带着学院的几个学生去摩洛哥开国际会议去了,她才算是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桌子上堆着大家的申请书,她之前拜托刘八方给她整理过,刘八方不仅按照条目整理好,还按照她的要求帮她做好了初筛。 纪倾城专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可是有几个地方有疑问,觉得需要跟教授交流一下。 这时候纪倾城才猛地发现一件事情。 她的教授是“原佚”,就是宙啊……她要怎么在不见宙的面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工作? 靠e-mail交流么? 纪倾城忽然发现,她好像把自己给坑了。 纪倾城决定先不考虑这些问题,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大家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见到纪倾城坐在办公室里都有些惊讶。 有师弟没忍住好奇,疑惑地问:“纪师姐,你怎么来学校了?你是说下周才回来的么?” 纪倾城一愣,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学校?我什么时候说我下周再回来的?” “你不是病了么?” …… 纪倾城的脸一黑,语气冷了下来,问:“谁跟你说我病了?” “原教授的助理说的呀,说你阑尾炎开刀……” 纪倾城越听越懵,宙什么时候有助理的? “原教授的助理是谁?” “你不知道么?”师弟两眼都在放光,道:“大美女!来过我们办公室几次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一个穿着一步裙的大胸长腿美女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纪倾城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一回想,发现这不就是那一日在厕所里给自己打止痛针的女人么? 神的仆人。 一屋子的男生都看向这个大美女,这位助理才真的是美艳动人,比起来,何芳菲那种顶多就是**丝的女神,这个才是真正的女神。 女神助理看向纪倾城,对她微笑点头,走到了她面前。 虽然纪倾城今天特意化了妆,但是毕竟是大病初愈的人,精气神不好,而且似乎有些瘦得不健康,不像女神助理那么光彩照人,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 大家在心里暗自比较着,都觉得纪倾城输了。 水文妖花,竟然也有输了的时候…… “你怎么今天就回学校了?”女神助理熟稔地问纪倾城。 这个人毕竟当初帮过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倾城对她有一种无法抑制地防备感。 “回来工作,你是原教授的助理么?” “嗯,我叫陈婉玲,你叫我小陈就好了。” 纪倾城点点头。 “既然你来了,我就跟你说一下这周的工作安排吧。” 女神助理给纪倾城叫带着这周她需要做的事情,任务并不多,而且每一件都说得很清楚。 说完她又拿出一张名片放在纪倾城的桌前道:“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我的办公室也在顶楼,就在原教授办公室对面。我先走了。” 女神助理走了。 纪倾城拿桌上的名片,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既羞耻又丑陋,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她心上咬。 如果她没有搞错的话,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叫做嫉妒。 从来不知道嫉妒为何物的纪倾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了嫉妒是什么…… 一整天纪倾城都逼迫着自己专心工作,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觉得烈火灼心。 宙还做得挺绝的,直接找了个助理来,什么事情都叫人转述给她,连个电话或者e-mail都不打算给她发是不是? 呵呵,说消失就消失,连正常的工作会面都不见了。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拿起来又放下。 但是还是没忍住,拿起来拨通了宙办公室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原佚教授的办公室。”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正是他那位美艳绝伦的女神助理。 “研究小组的人选我初步定下来了,要给原教授审核。”纪倾城说。 “你直接发到我邮箱吧,或者我下来拿给原教授。” 纪倾城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的论文按照原教授的意见改好了,要重新给他看,听一下他的意见。”纪倾城又说。 “好的,是发到我邮箱,还是我下来拿?等教授批注完意见,我再转述给你。” 纪倾城这一回是真的愤怒了。 “他在办公室么?”纪倾城冷冷地问。 “在。”助理回答:“今天一天都在。” “那你跟他说一声,我五分钟之后上去找他。” 纪倾城挂了电话,拿起筛选出来的小组资料和自己重新打印的论文,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宙真的有本事! 纪倾城到了顶层。 她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有些紧张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直到电梯门又要关闭她才赶紧走了出去。 “原佚”教授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大门紧闭,纪倾城心脏开始打鼓,她深吸一口气,大步做了过去。 走到门口,那紧张地情绪更加强烈起来。 前天她才立下豪言,要宙再也不准出现在他面前,这才两天,她就自己跑来找他了,这辈子她还没做过这么反复无常的事情…… 纪倾城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倾城赶紧心脏跳漏了一拍,犹豫了一下,还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 “原佚”教授正坐在办工作前办公,桌前都是文件,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抬起头,看向纪倾城……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却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简直像是刚刚跑了八公里回来。 纪倾城非常不爽的发现,不过是两天没有见到宙而已,她竟然有些思念他。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宙先打破了沉默。 “现在算什么?”宙问。 纪倾城一愣。 宙轻笑起来,又说:“你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现在要主动来找我,这算什么呢?应该不算是我犯规吧。” 纪倾城闭上眼,无奈地叹一口气,疲惫地说:“不算……” “所以,我们以后应该怎么相处?”宙又问。 纪倾城心里气闷,走到宙面前,把整理好的资料和修改后的论文往他面前一放,冷着脸道:“我那天说的话有问题,你是我的导师,我们不可能不见面,你就当我没说过就好。” 宙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来,看起来欣慰又快活。 “也是。”他难得抑制不住高兴的情绪,道:“至少正常的工作交往还是应该有的。” 纪倾城皱着眉打量着宙,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宙疑惑地问。 纪倾城看着宙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是真的疑惑。 “没什么,算了……” 纪倾城弯下腰翻开文件,推到宙面前,介绍了一下自己挑的几个人,解释着原因,宙安静地听着,目光柔和的放在纪倾城的脸上,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纪倾城解释完了,才看向宙问:“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纪倾城这才发觉宙一直都看着自己,她一愣,脸一红,皱着眉头站直了身子,跟宙拉开距离,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能专心听我说话么?” “我有听,我觉得没有问题。” “好吧……那你要不先看看我的论文,我思考了上次说的基础问题,换了一个思路重新写了一遍。” 第51节 宙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吃饭了么?” 纪倾城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 “还没……” “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中,要好好调养,养好一点才能继续后续的治疗。”宙温柔地说:“我带你去吃饭吧,论文的事情回来再说。” 纪倾城又看了一眼手机,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我约了章朝吃饭,时间快到了。论文的事情我明天有空再找你聊吧。” 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你不是不喜欢章朝么,你为什么会约他吃饭?” “难不成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吃饭么?”纪倾城没好气地问:“干嘛明知故问……” 他不是全知全能么,她生活里有什么事情是宙不知道的? 宙无奈地苦笑起来,道:“我答应过你,我不再看你,不再感受你的想法,就算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也都不行。答应你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不知道你跟章朝有什么约定。” 纪倾城不知道她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夸奖宙信守承诺才好。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你如果真的对我不管不顾,江子归是怎么一回事?” 宙微微蹙眉,问:“江子归的又什么事情?” 他不过是对纪倾城的事情失去两天的控制而已,怎么她身边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昨天我出院,江子归突然冲到我车上躲狗仔,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么?” “不是我安排的。”宙神情严肃地说:“我说过,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我既然给了你承诺,怎么会又做多余的安排。” “真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 纪倾城有些懵,难怪昨天江子归问她是不是去看的精神科,如果不是宙安排的,那她的那个问题还真的问得很像是一个神经病…… 见到宙眉头紧蹙的模样,纪倾城笑了起来,虽然心里对江子归没有半分好感,却还是笑眯眯地说道道:“原来不是你安排的啊,啧,这样看来,江子归大概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了吧。他真人真的超级帅!” 宙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了,轻轻地应了一声道:”也许吧……” “没事儿我就走了啊。”纪倾城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对宙说:“虽然我们是非见面不可的关系,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够信守之前的承诺,在我不知道地地方,不知道的时间,都不要再看我,不要再感受我的想法,不要打听我的事情,不要主动了解我生活里任何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们的交集就仅限于你是我的导师这件事情上,可以么?” 宙依旧不动声色。 “可以。” “谢啦!章朝还在等我,我就先走啦,明天见。” 说完这句话,纪倾城就头也不回地关上门走了。 …… 隔壁的周诺,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女神助理的办工作上,而女神助理正恭恭敬敬地给他捏着腿。 “宝贝儿……”周诺猛地坐起来,有些不安地问:“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 “神的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今天更的有点晚,但是今天有7000字呀~大肥章!!! 感谢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2 22:47:10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2 22:47:57 ☆、第37章 chapter 34 “吾王,你这样做,神难道不会动怒么?”助理恭敬地站在周诺身边问道。 周诺坐在办公椅上打转,一边转圈圈,一边兴致勃勃地滑着手机。 他猛地停下来,目光凛冽地看着美人助理,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美人助理一愣,低下头,不再言语。 周诺又看回手机,继续在办公室上转圈圈…… “神现在答应了纪倾城不能管她,把我们这些跟纪倾城有接触的人都直接给屏蔽了,他现在不知道我想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你怕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你放心,神肯定会感谢我们的……” 这时候助理的电话响起来,她接起电话,详细地那边确定好时间和位置,然后挂断电话对周诺说:“都已经安排好了。” 周诺终于放下手机,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去邀请神了,记得说是陈教授主动的啊。” “可是神会去么?” “陈教授是纪倾城很尊敬的老师,神肯定会去的。而且……”周诺冲着美人助理眨眨眼,露出一个坏笑来道:“神就算知道我是故意的应该也不会戳穿我,反而会感谢我吧。” “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纪倾城如此重要?” 周诺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 …… 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学院的办公楼下,完美的流线,概念化的设计,张扬无比。 大学里刚刚响起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声铃,路上涌着刚刚下课的学生,路过的学生无不被这辆“不合时宜”的豪车所吸引,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纪倾城走出办公楼,看到不远处的那辆跑车,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章朝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个调调,飞扬跋扈、不知收敛。 纪倾城真的一点都不想走过去,但是见到周围的人群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只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车边。 她弯下腰一看,章朝竟然睡着了…… 章朝就连睡觉的样子都透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他正襟危坐,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纪倾城敲了敲车窗,章朝才缓缓睁开眼,他微微皱眉,似乎对被吵醒这件事有些不满,可转过头见到是纪倾城,神情便立刻柔和下来。 章朝正准备开门下车,纪倾城却伸手拦了拦。 “不用你下来给我开门,矫情死了。” 章朝无奈地笑了笑,只见纪倾城小跑着从车子前方绕到副驾驶,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 “你累不累啊?”纪倾城想到刚才章朝睡着了,道:“可不要疲劳驾驶。” 想起方才纪倾城一系列的举动,章朝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么遵守交通规则。” “当然啊。” 章朝一面发动着车子一面说:“我以为你是个不喜欢规则的人。” “我是不喜欢被管束,但是我更不喜欢别人给我找麻烦。遵守基本的法律法规,不给别人找麻烦,这是一个文明社会人最重要的素质。”纪倾城凝视着章朝,认真地问:“所以,你不会疲劳驾驶吧?” 章朝忍不住又笑起来,道:“放心,我现在精神非常好。” 跟纪倾城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无精打采。 纪倾城这才放心,又叮嘱道:“现在学校里人多,你开慢一点啊。” 章朝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点点头道:“遵命。” …… “刚刚车子里的那个是纪倾城么?”岑橙问站着她身旁的周小柔。 周小柔听到这个名字就生气,道:“没注意,开车的是谁?” 岑橙摇摇头。“没看清,反正是个男的。” 周小柔不屑地冷哼道:“切,当然是男的,上回我们一起去出差,就碰到她跟一个开玛莎拉蒂的男人纠缠不清……这回又换了一个……” “哈?不是吧……” “天知道是什么关系,反正肯定不是男朋友,上回那个也不像。” “她怎么认识这么多有钱人的?” 周小柔扬起一个恶毒又轻蔑的笑容来。“你觉得什么场合能遇到有钱人?我上一回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张夜场的名片,就是那一种夜场,你懂的……” …… 车子开出了学校,章朝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愉快的微笑。 “你今天一直在笑什么?”纪倾城没好气地问:“你吸了笑气了?” 章朝看一眼纪倾城,问:“你今天是特意为我打扮的么?” 纪倾城这才想起今天自己的妆画得尤其用心,的确给人一种很刻意的感觉…… “不是。”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章朝又笑起来,只当纪倾城是在害羞,又说:“后面有给你的礼物。” 纪倾城回头一看,后面有两个盒子,她抱到前面来打开一看,是一条黑色的小礼服和一双红底鞋…… 她的眉毛挑了挑,黑着脸问:“你这是在搞什么?” “一会儿你可以换上。”章朝说:“今天的妆画得这么好,怎么可以不配一件漂亮的裙子和一双漂亮的鞋子呢?” …… “我们能不搞这一套么?”纪倾城抱着礼盒,黑着脸问:“还是我身上的衣服不行,一会儿会被人拦住?” 章朝无奈地苦笑,这丫头真的一面铜墙铁壁,想要献殷勤而已竟然这么难。 “不会,你跟我在一起怎么会有人拦你?”章朝看一眼纪倾城,微笑道:“你这样就很好,不想换就算了,没关系。” 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餐厅外,这个地方纪倾城大概知道,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章朝说:“你先下车等我,我换衣服。” 章朝一愣,似乎非常地惊讶。 “你这是什么眼神?”纪倾城不耐烦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喜欢大惊小怪的呀?” “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配合,我以为你一定不愿意脱掉你那条褪色的牛仔裤呢。” 纪倾城真的是对直男无言了,她黑着脸解释道:“第一,这叫做旧,不叫褪色;第二,我是换衣服,不是脱衣服;第三,我不是为了配合你,而是因为不需要用不合时宜来显得自己不一样,具体原因同我为什么遵守交通规则。” 第52节 章朝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侧头闷笑了一声,然后点点头道:“好,你说得都对。” 纪倾城怎么会感觉不到章朝话里的打趣,没好气地说:“下车,我换衣服了,记得背过去啊!” 章朝下了车。 纪倾城拿出章朝给她准备的衣服。 一条小黑裙,长度在膝盖左右,很低调,不功不过,但是很合身。还配了一双超过手肘的长手套,刚好遮住了她手臂上还没有褪去的青黑。 鞋子的高度也刚刚好,有高度又不会让她难以走路,上脚一试,非常柔软,很舒服。 纪倾城倒是没有想到,章朝是个这么细心的人…… 果然啊,纪倾城总结了,做人还是得要有钱。 纪倾城下了车,章朝依旧背对着她,不知道怎么的,纪倾城心里生出一股别样的别扭来,她竟然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好了……”纪倾城说。 章朝转过身来,他看向纪倾城,眼里是柔和又温柔的光芒。 “很漂亮。” 纪倾城略微有些不自在,脸颊有些热,别扭地说:“说了不要搞这一套的,走吧。” “你等一下。” 章朝绕道车后,拿出一条围巾来,披在纪倾城肩上,道:“你漏掉了这个。” 章朝冰冷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纪倾城的肩膀,纪倾城冷得抖了抖,转过头看向章朝,正想把抱怨一句,却对上章朝严肃而认真的目光。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甚至能够交换彼此的气息。 章朝有刹那的失神,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这张面孔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脸,即便他见过无数的美人,却都比不上这刹那的失神。 “你看够没有?”最终还是纪倾城打破了这沉默。 章朝笑了笑把围巾给纪倾城罩上,道:“外面冷。” “就几步路而已。” “那也不可以冷到你,你这才刚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 纪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打量着章朝道:“真没想到,你这个人还蛮温柔体贴的。” 章朝听到纪倾城这样说也是一愣,温柔体贴,只怕没有女人会把他跟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凡事都有例外。”章朝把车钥匙交给等候已久的门童,向纪倾城伸出了手道:“你就是我的意外……” …… 就在章朝的车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陈教授见到原教授忽然不说话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窗外,刚好看到方才章朝给纪倾城披上披肩的那一幕…… “那不是小纪么?”陈教授问。 原教授不动声色,看不出情绪来。“嗯,好像是。” 只见两人走进了餐厅,陈教授看着章朝和纪倾城消失的背影,微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是觉得似乎章总对我们小纪的态度不一般,现在看来,还真不是我多心……” 原教授不搭腔,只是沉默地看着两个人并排往里走的背影…… 陈教授微笑点头,很满意地说:“嗯,倒是还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啊……” 原教授这才终于开口了,他语气淡淡的,问:“有很般配么?我并不这样觉得。” 陈教授以为原佚说纪倾城配不上章朝,有些不舒服,虽然脸上还是和蔼的笑容,但和气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严肃,道:“很多事情不能单纯的用金钱和社会地位来衡量。你是还不了解小纪,我们小纪很优秀的,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人又长得好,又聪明,她绝对配得上章朝!” 听到陈教授这样说,原教授非但没有生气,冰封的表情终于有融化的痕迹,问:“看来陈教授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学生。” 陈教授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的个性啊,少不了要走些弯路,以后原教授还要多替她担待一点,小纪这丫头虽然表面上不好相处,但是细心敏感得很,谁对她好心里都知道,你放心,她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教授终于露出意思笑意来,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 餐厅里的装饰奢华却低调,有管弦乐队在现场演奏,小提琴手神情陶醉,悠扬的乐声在餐厅里环绕,一切都优雅和圆融。 这家餐厅纪倾城之前听说过,人均价格肯定不会低。昨天晚上她请章朝撸串,章朝便说不能白吃女孩子的,必须回请一次。 纪倾城看着菜单,没好气地说:“你这请我一次,我得回请你多少次才够啊?一百次?” “没关系,你不用有压力,你可以分十年请,一个月一次。” …… 纪倾城抬起头看向章朝,黑着脸问:“你要跟我吃十年的饭么?” “不可以吗?”章朝语带笑意。 纪倾城冷笑一声问:“章朝,你该不是在跟我求婚吧?” 章朝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纪倾城就问他过,问他是不是已经疯狂地爱上她了。 见过不少直接的女孩子,但是纪倾城真的是最爱打直球的。 不少人被章朝的大笑声吸引过来,纷纷侧目。 纪倾城也不在乎被人看,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菜单,落落大方。 章朝收了笑容,微微探身,朝纪倾城靠近了一些,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问:“如果我说这就是求婚呢?你会答应我么?” “不会。”纪倾城毫不犹豫地就拒绝。 章朝丝毫不觉得生气,笑意更浓。 纪倾城没好气地看着他,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到底什么毛病,拒绝你你也这么高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怎么办,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竟然被你拒绝都这么快乐?”章朝又朝纪倾城靠近了一些,道:“你说,要是你答应我了,我该有多高兴?” 纪倾城看着菜单,头也不抬,压根就不理章朝的撩拨,问:“这一家什么好吃啊,我没吃过。” 章朝见纪倾城不接茬,也不逼迫,道:“我给你点吧。” 点完菜,章朝又要了一瓶香槟酒。 见侍者要给纪倾城道,忙阻止道:“不要给她倒,她不能喝酒。” “我为什么不能喝?” “你才出院。” “香槟而已……” 章朝没有办法,只有示意侍者少给纪倾城倒一点。 见到侍者又给章朝倒酒,纪倾城也忙阻止道:“不要给他倒,他不能喝酒。” “我为什么也不能喝?”章朝问。 “你要开车。” “香槟而已……” 纪倾城义正言辞地说:“那也是酒驾。” 章朝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发现了,你相当的记仇。” “彼此彼此。” “我找代驾。” 纪倾城终于罢休,得意地对侍者点点头,道:“给他倒吧。”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酒杯。 “为你的健康。”章朝说。 …… 不远处的周诺打量着两桌人心里着急。 为什么神背对着章朝和纪倾城那一桌,全程都不回头看?知不知道他错过了多少精彩的瞬间。 他勾勾手叫来侍者,在餐盘上放了两百美金的小费,然后指着宙与陈教授的那一桌道:“你帮我点一瓶bollinger给那一桌,但是记住了……”周诺又指向章朝道:“说是那个人送的,ok?” 侍者收下小费,优雅地笑了笑,点头退下。 坐在对面的美人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然后跟周诺交换了盘子。 周诺微笑着向后靠了靠,只等着看好戏。 …… 上了菜,纪倾城看着章朝给自己点的东西,又看了看章朝盘子里的,皱了皱眉道:“你这差别待遇有点太大了一点吧,你这是把我当兔子在养么?” 章朝那边是肉,纪倾城这边则是一盘地中海沙拉:西红柿、胡萝卜、卷心菜、生菜…… “你是胰腺的病,又才出院,不能吃太油腻了。”章朝把自己盘子里的鱼切下来一小块,放到纪倾城的盘子里,微笑着说:“顶多吃这么一小块。” 纪倾城愣了愣,忽然很认真地看向章朝。 “怎么了?”章朝被纪倾城看得莫名其妙地,疑惑地问:“这么不喜欢吃蔬菜么?要不喝点汤吧?” “你对我也还好了吧……”纪倾城皱着眉道:“你是对朋友都这么好么?” 章朝放下手里的刀叉,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含笑看着纪倾城,问:“你觉得男女之间真的有友谊么?” …… “没有么?”纪倾城反问。 “你见过长得丑的女生有异性朋友么?”章朝又问。 纪倾城开始在脑内搜索这样的例子…… “只有美人才觉得男女之间存在友情。”章朝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说:“男人这种现实又黑暗的生物,牺牲自己的时间去陪一个异性,可能是出于爱情,可能是出于**,可能是出于利益,但绝对不会是出于友谊。你觉得男女之间存在友谊,一定是因为那些男孩子们拼命地在掩饰对你的爱意。又或者你在故作迟钝。” 这黑鸡汤,灌得纪倾城心服口服。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异性朋友么?” 纪倾城忍俊不禁地笑出来,摇摇头道:“我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异性朋友,不懂你说的拼命掩饰的爱意,或者是故作迟钝。” “怎么可能有人没有朋友?” 第53节 纪倾城耸耸肩道:“不是很正常吗,真正的朋友哪里那么容易交到。” “人多多少少都有几个朋友的。”章朝说。 这一回轮到纪倾城冷笑了。 “确定是朋友么?比起你自己,他更了解你。任何时刻,只要你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抛下一切赶来救你。相信你胜过相信他自己,愿意为了你舍弃生命。疾病、贫穷、战争都无法摧毁你们的友谊。你心弦的每一次撩动他都懂得。在乎你的喜怒哀乐,发自内心为你的成功而感到喜悦,不嫉妒。与此同时,你对他的感情与他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模一样的。无论过了多久的时间,隔了多远的距离,你们都能理解对方快乐和痛苦。如果不是这样,那就顶多是一起走一段人生路的熟人和同伴而已。真正的友谊比爱情还要高尚和难得。一生难求。” 章朝被纪倾城说得哭笑不得。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你有真正的朋友么?” 章朝无奈笑起来,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没有。” 纪倾城终于满足地笑起来,举起酒杯道:“这么巧,我也没有。” 章朝也举起酒杯,轻轻与纪倾城碰了碰,道:“我们是一样的。” …… 两人放下酒杯,章朝又道:“纪倾城,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纪倾城一愣…… 她喝了一口酒,忍不住在心理腹诽了一句:老狐狸…… “我没有打算浪费时间交一个异性朋友。”章朝握住了纪倾城放在桌子上的手,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纪倾城看了一眼章朝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没有动。 章朝把这看做了是一种默许,他缓缓移动着自己的手指,插`入到纪倾城的五指间,与她十指紧扣,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桌子牵起了手。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跟我在一起,你的人生将永远充满了趣味和挑战,要不要试一试?” …… 只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旁边那一桌情侣忽然吵起架来,大家纷纷看过去。 那个打扮可爱优雅的女孩子把玻璃杯摔到了地上,质问着自己的男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对么?” 那个看起来脾气像是不错的男人忽然一拍桌,吓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侍者上前,两人终于坐下来,可是不好的气氛依旧一触即发…… 奇怪,纪倾城觉得室内的温度似乎忽然变高了。 章朝也觉得一阵烦躁,伸出手解开了两颗扣子,皱着眉叫来侍者说:“把温度调低一点。” 整个餐厅似乎一刹那陷入一股焦躁之中,除了那对情侣之外,竟然又有一两桌人开始小声的口角。 有的即便没有吵架,桌上的气氛也一刹那从愉快变得焦躁和烦闷。 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变得越来越躁郁,就连悠扬的管弦乐也开始找不到节拍,接连出错,越来越难听。 怎么搞的? …… 就在刚刚,宙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瓶bollinger,然后顺着侍者指的方向回过头看向了纪倾城和章朝的那一桌。 刚刚好他就瞧见章朝与纪倾城十指紧扣、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上市,明后天要出差去长沙签书,所以这两天每天更3000 等我从长沙回来再战6000~ 么么哒 感谢风雨无阻每天都在给我投雷的yaya~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3 23:03:04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3 23:08:28 ☆、第38章 餐厅的氛围越来越躁动,原本优雅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嘈杂。 人心浮动。 侍者上前斟酒,不知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还是因为心情焦虑,竟然弄倒了桌上的酒杯,香槟酒溅到章朝身上,他勃然大怒,声音狠戾得叫纪倾城惊讶得呆住。 章朝本来要发作,却瞥到纪倾城震惊的目光,这才如被破了一头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反常,跟一个侍者如此计较。 平素章朝绝对是一个情绪极其克制的人,可今天却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陷入一种燥郁烦闷的情绪里…… 不仅仅是他,章朝发觉,周围的人跟他一样,整间餐厅都不正常了。 章朝压抑住胸中的闷气,站起来对纪倾城说:“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纪倾城继续吃她盘子里的草,琢磨着章朝刚刚说的话。 跟他在一起?章朝这应该是在对她表白吧…… 可是宙的影响力不是已经从章朝身上消失了么?照说他应该不会再爱她了才对,所以…… 章朝是真的爱上她了。 纪倾城思索了一下,接受了这个解释。不爱她,或者爱她,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接受。 “想什么呢?” 一个人忽然坐到了纪倾城对面。 纪倾城惊讶地抬起头,见到了一头扎眼又熟悉的黄毛…… 神的大祭司。 “周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纪倾城皱着眉问。 “当然是因为你啊。”周诺凑到纪倾城面前,恬不知耻地承认了,“我可是一直都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纪倾城黑着脸说:“宙不是答应过我,不……” 周诺打断她道:“神的确答应过你不再管你的事情,可我没答应啊。” …… “你想干嘛?”纪倾城没好气地问。 “你不觉得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么?”周诺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轻声说:“人心浮动,一触即发。 纪倾城早就觉得了。“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做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纪倾城莫名其妙。 周诺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桌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因为你让我们的神心潮起伏啊。” …… 纪倾城顺着周诺的目光看过去,虽然只是一个遥远的背影,但是纪倾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宙。 宙对面坐着陈教授,两个人谈笑风生,似乎并没有受到周围情绪的影响。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纪倾城冷着脸问。 “神屏蔽了所有与你有关系的人,我们的思维他都不再观测,这回是陈教授约他来吃饭的,哪里会想到竟然碰到你跟章朝在这里亲亲我我?早知道会碰上你们,他肯定不会来,神现在估计都已经气炸了吧。” 纪倾城默默地插着碗里的胡萝卜,冷笑一声道:“说得好像他在乎是的,他若是在乎就不会天天给我塞男人了,他根本就无所谓,估计都没有看到我在这里。” “他若是真的无所谓,你要怎么解释这餐厅里焦躁的气氛?” “什么意思?”纪倾城放下叉子,终于对周诺的话起了兴趣,问:“你是说大家忽然变得不正常是因为宙么?他不是只能让人发情么?” 周诺神秘地笑起来,道:“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的神了,神既然能够让人相爱,当然也能让人相互憎恨……” “这位是?” 一个冷冽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交谈。 章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餐桌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两人刚才的谈话…… 纪倾城立刻解释道:“这个是周诺,我朋友,刚好碰到。” 她担心周诺那张嘴,怕自己不先说,周诺会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周诺站起来,收起脸上调笑的神情,微笑着向章朝伸出手道:“我们上回在医院里见过,不知道章总还记不记得我?” 章朝看了一眼周诺的手,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伸手,道:“好像有一点印象。” 周诺也不觉得尴尬,无所谓地收回手,又说:“不介意我借您的女伴一会儿吧?” 纪倾城皱皱眉,不知道周诺又想做什么。 只见周诺走到纪倾城身边,夸张地弯下腰,仿佛一个绅士一般弯下腰,把手伸向坐在椅子上的纪倾城,用老电影里男主角的语气说道:“我美丽的小姐,能有这个荣幸跟您跳一支舞么?” …… 纪倾城越来越相信周诺活了七千年,要不然怎么会跟欧洲的老绅士一般。 她冷着脸道:“我不会跳舞。” 周诺扬起嘴角,笑得张扬又自信。“美丽的小姐,我们还有未尽的话要说呢……” 这个周诺,真的是跟他的神一样,都不说人话的。 纪倾城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跟周诺还没有说完的话,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周诺得意地看了一眼章朝,然后手臂微屈,示意纪倾城挽住他。 事儿多。 纪倾城皱了皱眉,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挽住了周诺的胳膊。 周诺引着纪倾城一起往舞池边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特意从陈教授和宙的桌面经过。 纪倾城停下了脚步,既然都走过来了也不能装作不认识,跟陈教授和“原教授”打了招呼,陈教授问起周诺是谁。 第54节 “我刚刚看到你是跟章朝来的吧?” 周诺忙抢先一步说道:“纪小姐的确是跟男友一起来的,我只是邀她一起跳个舞。” 纪倾城看向宙,他脸上依旧是完美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他甚至都没有要看她一眼的意思,安静地切着牛排,对她视若无睹。 纪倾城心里窝火,对陈教授点点头,就跟周诺一起进了舞池。 跳舞的人不多,刚才还有两队外国人,可是因为乐队频繁出错,大家也都失了兴致。 “你刚刚说宙也能让人相互憎恨是什么意思?” “因为神的情绪有感染力,能让人哭、让人笑、让人痛。” “怎么解释?” “急什么。” 周诺一只手握住纪倾城的手,另一只手放在纪倾城的腰上,用力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拉。 “你干嘛?” “跳舞啊。”周诺微笑着说:“我想看一看神的情绪到底能有多激烈,影响力能有多大,能让多少人反目成仇,能不能让人自相残杀,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纪倾城一脸莫名其妙,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周诺道:“你是中二少年么?还毁灭世界呢……” 周诺不解释,只是带着纪倾城开始在舞池里移动。 管弦乐队依旧不断地在出错,可是也比不上纪倾城出得错多,纪倾城感觉到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急促,原本是一首优雅的曲子,却被演奏出了一种竭斯底里的感觉。 “神快乐周围的人便会感到幸福,神悲伤人们就要掉泪,神愤怒人们就憎恨彼此。就像刚刚,屋子里所有人都情绪焦躁,心绪不宁,那是因为神因为你而感到躁动不安。”周诺说。 “屋子里的人因为宙所以才会这么反常?”纪倾城惊讶地问:“可为什么我从前没觉得他对旁人有这么大的影响?” 周诺说:“因为他是神,神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起伏?在我认识神的这七千年里,神的情绪几乎毫无变化,仅有一两次流露出类似于人的感情而已,但是这几天神的心情大起大落,极其反常……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到底对我的神做了什么?” ……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叫宙从她面前消失而已。 管弦乐队还在不断地出错,纪倾城僵硬地被周诺带领着,却全然不知道脚应该怎么动,应该往前还是退后,不断地在踩周诺的脚。 “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帅,但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周诺调笑着说。 纪倾城黑着脸,极其不耐烦地说道:“我没有紧张……” “不紧张?那为什么你的动作这么僵硬?” 纪倾城没好气地说:“因为我不会跳舞啊!” 周诺忽然大笑起来,小声引得旁人的注目。 “神的女人竟然这么无能。”周诺有些轻蔑地说。 “这跟无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会跳舞?为什么我非要会做这么娘的事情?” “你不就是女的么?这不叫娘,这是女人应该会做的事情。” 纪倾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满地说:“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会跳舞了?” 纪倾城越跳越乱,简直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傻瓜,一直在踩到周诺的脚,踉踉跄跄的。 周诺无奈地停下了舞步。 “跳跃、旋转、控制、创造、表达、欣赏……女人不一定要会跳舞,但是聪明的女人应该一学就会才对。”周诺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来,道:“看来,神喜欢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纪倾城的眼里都要冒火了。 她这个人激不得,不服气地说:“重来一次,刚才我是没专心。” 周诺继续讽刺道:“朽木不可雕也你听说过没有?” 纪倾城不信邪,正想逼周诺再跟自己跳一首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用力往后一拉。 顺着那股力量的指引,纪倾城一个旋转转过身去,被一只强有力地手稳稳地扶住了腰。 “舞蹈起源于狩猎、战争、性`爱、野兽模仿。舞池是野性的征服之地。” 宙握住纪倾城的手,摆出起舞的姿势。他目光快乐又诱惑,狂妄又张扬。 明明是在对周诺说话,宙却凝视着纪倾城,笑得宛如一只坏心眼的野兽,充满原始的吸引力,强大又迷人。 他说:“所以没有她会不会,只有你能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看文的人少了,留言的也少了,你们是已经抛弃你们的石头儿了么? 石头小哭包哭唧唧 /(ㄒoㄒ)/~~ 感谢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4 23:18:52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4 23:19:00 荷包瘪瘪的小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5 09:46:42 ☆、第39章 焦躁不安的小提琴手终于找回了他的优雅,悠扬的琴声响起,管弦乐队再次圆融和谐。 餐厅里压抑躁郁的气氛一刹那一扫而空,就在宙将纪倾城重新揽入怀中的那一刻。 周诺微笑着退下,宛如一个骑士把公主交还给王子。 “por una cabeza,”宙说:“这首曲子的名字,一步之遥。” 这是赛马里的一个用语,一步之遥,只差一个马头的长度而已。不是比赛,是赌博,赌博没有第一和第二,只有赢和输。 就像是情人之间纠葛难缠,没有退而求其次,一步之遥,多么地难以割舍也还是输了。 一开始纪倾城的神情还有些局促不安,表情不大自然,虽然在宙的带领下能跟上他的脚步,却依旧有些紧张。 “跟着我就好。”宙说:“no mistakes iango, not like life.” 宙的动作干净利落,高贵优雅,每一个姿势都让人入迷。 男人的力量无需用语言修饰,他的动作,他的每一个行为,就是他的力量。 就像是宙说的那样,舞池是野性的征服之地,雄性的荷尔蒙叫人欲罢不能,在这里,每一个女人都想要跟他共舞。 在宙的带领之下,纪倾城的神情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脚步也越来越轻松。 no mistakes iango, not like life. 出错又有什么关系?舞蹈本就不该拘泥于条条框框。 por una cabeza. 这是情人的舞蹈。 阿根廷tango,舞者的身体要紧紧地贴在一起,像是难舍难分的恋人,身体交缠,情绪交融,细腻的眼神,难以割舍的感情,女人可以放心投入男人的怀抱里。 小提琴引领着旋律,宛如神高贵的步伐。纪倾城在这指引之下,终于在下一个旋转之前找到了她的步伐…… 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钢琴加入,有力的击键,刚柔并济,深呼吸,旋转,再出发。 音乐的情绪变得更加浓烈缠绵,而纪倾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委婉,激荡,缠绵,矛盾。 “开始喜欢了么?”宙低头含笑问。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亲密无间,肢体往往比语言更能表达感情,舞蹈比拥抱更能深入。 纪倾城说:“不管未来如何,我们至少还有这一首曲子的时间。” 宙深邃的眼凝视着纪倾城,仿佛有无尽的话语要倾诉,却又只是沉默地收了收手臂。 “靠着我。”他说。 音乐再次变得舒缓,他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纪倾城从善如流地把脑袋靠在了宙的肩头。 有什么透过冰冷的西装渗透出来。 那是隽永的悲伤和思念,无休无止,那是他从太古到永劫的爱与依恋。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恰到好处,又突如其来。 por una cabeza. 一步之遥,永远还差这最后一步。 …… 一曲结束,餐厅里的人们已经又找回了他们的轻松和愉快。 那对吵架的情侣和好了,贴着脸小声耳语,餐厅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 纪倾城挽着宙的胳膊,在他的陪伴下走出舞池。 “看来你心情变好了。”纪倾城一边走一边说。 宙无奈地问:“看来周诺又多嘴了。”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纪倾城看着宙完美的侧颜,问:“你这算是犯规了吧?” 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解释道:“陈教授约我来吃饭,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那刚刚你为什么要跟我跳舞?”纪倾城站定,她逼视着宙的眼睛,道:“你回答我,你的焦躁、你的嫉妒,你把我从周诺的手中抢过来跳完这支舞,也是陈教授让你做的么?” 宙不回答,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不露声色。 纪倾城冷笑起来道:“我的大神,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反反复复,也不要再忍不住靠近我。” 宙沉默了一会儿,他无奈又悲伤地看着纪倾城说:“至少让我看看你。” “不可以,我不要半吊子的感情,什么默默守护,什么你爱我就够了……我不要。”纪倾城斩钉截铁道:“要么你跟我在一起,要么你平时就不要总出现在我面前。你心里焦躁也好,嫉妒也好,郁闷也好,都给我忍着,别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你这样反复是在折磨我。” 宙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前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不说话就算了,一首曲子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第55节 纪倾城松开挽着宙胳膊的手,转身离去。 章朝已经在一旁等了很久了,见到纪倾城走过来,才含笑说:“我还怕你被拐走了不会来了。” 纪倾城没有心情跟章朝调笑,冷着脸说:“我们能走么?这里没意思。” “好。” 章朝起身拿起披肩给纪倾城披上,与此同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原教授,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纪倾城的背影。 这个原佚章朝是第二次见,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原佚印象深刻。这是一个会让女人着迷但是会让男人感到威胁的人。所以第二天他就叫人调查了他。 原佚看着纪倾城的目光,深情却寥落,同是男人,章朝懂得这个眼神,这位教授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这位学生。 原佚也意识到章朝的注视,他看向章朝,眼神一瞬间变得高傲又冷漠。 章朝对他点点头,笑了笑,原佚也对他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最美的美人要最勇敢的英雄相配,这个对手倒是能够让章朝打气些精神来战斗一番…… 纪倾城跟章朝一起走出了餐厅,等着门童把车子开过来。 章朝打量着纪倾城,从刚刚跳完舞开始,她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那个原佚就那么能影响她的情绪么? “对了,”章朝忽然问:“刚才我回桌子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你和那个金色头发的人聊天,听到你们说什么神……你信教么?” 纪倾城被章朝这么一问,猛地回过神来,起了一身冷汗。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信教……我们说的不是那个神……” “那是什么神?” 纪倾城想了想,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们在说男神、女神……” 章朝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没想到纪倾城会聊这种话题,又问:“那你的男神是谁?” 纪倾城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男神是个反复无常、捉摸不透的神经病……” “你的教授原佚么?” 纪倾城又是一愣,转过头看向章朝,目瞪口呆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章朝脸上是轻蔑的笑容,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观察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你又是一个不善于掩饰的人。你看你教授的神情那么热烈,难道不是很容易发觉么?” 这就有些尴尬了,纪倾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看宙的眼神那么赤`裸裸么…… “你的品味也还行,不过还可以更好。”章朝说。 纪倾城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你是说你么?” 章朝忽然伸出手捧住了纪倾城的脸,逼着她与他对视。 “我只会比他好,不会比他差。”章朝的神情难得地严肃,他的语气笃定又自信,道:“作为一个伴侣,我的价值没有人比得上。” 纪倾城呆了呆,然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她推开章朝的手,没好气地说:“你就是生意做多了,你把自己说得跟商品似的,我又不是买东西,看你的价值做什么……” 章朝无奈地笑起来道:“差点忘记了,你可是小时候扔过全校试卷的人。” 纪倾城脑袋上的雷达开始作响。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纪倾城防备地问道。 章朝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道:“哦,我听曾国少说的。” 纪倾城挑挑眉,似乎不大信。 “他见我又是投资实验室,又是捐楼的,怕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对我施了法,勾了我的魂,所以就背着我去查了你。”章朝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后已经喝止他以后不准继续这样做了。” “无聊……”纪倾城没好气地说:“关他什么事儿啊……” “我也是这样说,就算我被你骗得倾家荡产,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到倾家荡产……”纪倾城一脸无奈。 章朝微笑着说:“你不需要,但是你可以。” 纪倾城终于轻笑了一声。章朝松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情算是糊弄过去了。 门童把车开了过来,走出来纪倾城才发现,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 “这天气也太反复无常了。”章朝皱着眉说。 之前来的时候天空还一朵云都没有,月亮又圆又亮…… 他替纪倾城打开车门,却见到纪倾城站在雨中,正呆呆地看着半空…… “怎么了?” 纪倾城看着灯光下淅淅沥沥的雨道:“有人跟我说,雨是神的悲伤……” 章朝哭笑不得道:“这么酸的话,不像是你说的。” 纪倾城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上了章朝的车离去。 餐厅的落地窗前,宙静静地伫立在哪里,看着纪倾城的车子消失。 周诺走上前来,看着窗子上的水珠,道:“神,我不懂你为何对她如此倾心。” “你当然不懂,你不配懂得她。”宙说。 周诺心里有一丝不服气,却不敢反驳他的神。 “不服气是么?”宙脸上闪过一丝阴翳,道:“你对她的态度需要改一改了,你刚才在舞池里说的话、做的事,都要再出现第二遍。” “是……”周诺应道。他看着神的背影,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疑惑:“纪倾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为何她能够得到神全部的宠爱?” 宙的眼神暗了暗,他微微侧过头,神情冷冽地看了一眼周诺,轻蔑地冷笑了起来。 “谁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 周诺的神情依旧迷惑。 宙看着窗外的雨,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她是真实、是孤独、是叛逆。她是痛苦与毁灭之神,野兽之神。她是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长沙回来,7点才到家~所以更新晚了点~ 虽然每天更新都晚了点,哭唧唧…… 这一章看完,你们有没有想对我说的么,关于小倾城的身份,大家之前都猜到了吗~~ ps:因为很喜欢《闻香识女人》所以这一章致敬了一下,“no mistakes iango, not like life”是里面的一句台词~ 感谢包养我的小霸王们~ 荷包瘪瘪的小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5 09:46:42 椰咂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5 21:56:20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5 22:59:34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5 23:09:42 ☆、第40章 chapter 35 章朝开车的方式也跟他做人的方式一样的张扬,简直就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纪倾城好不容易才熬过了手术,不想马上有死于车祸。 “你答应我找代驾的呢?”纪倾城这才想起章朝是喝了酒的。 章朝狂妄又自信地说:“我只喝了一杯香槟而已,我就是喝了一斤也能安全地把你送回家。” …… 纪倾城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章朝,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章朝无奈地摇摇头,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然后打了个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他们。 “这下总可以了吧,我的公主?”章朝苦笑着问。 纪倾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 章朝无奈地叹息,侧过身凝视着纪倾城,道:“我平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有人能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你破了多少例么?” “不知道……”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让你为我破例啊。” 章朝一愣,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纪倾城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也不按照他期待的方式回应她。 “我自找的,谁让我喜欢你?”章朝又说。 “嗯,对。”纪倾城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应了一声就测过脸看向了窗外。 今天晚上本来气氛很好的,章朝甚至觉得纪倾城已经渐渐对他有好感了,可是从她见到她的教授开始,她的心情就急转直下,对他也心不在焉起来。 “你知道么,永远没有办法彻底删除一个文件。”章朝忽然说。 纪倾城一愣,莫名其妙地问:“你现在是在跟我找话题聊么?” 未免也太生硬了一点吧…… 章朝含笑看着纪倾城,意味深长地说:“稍微对计算机有一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比删除文件更彻底的方式是替换文件。” 纪倾城挑挑眉,扬起嘴角笑得轻蔑。 “章朝,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不要跟我打谜语,直白一点?” 章朝又握住纪倾城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跟我在一起,我用替换你心里的那个人,我能让你彻底忘记原佚。” 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道:“章朝,你这个人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吧?” “有时候死缠烂打也是相当有效的手段。”章朝笑眯眯地说。 纪倾城看着章朝的脸,思考着。 章朝渐渐收了笑意,严肃地看着纪倾城。 第56节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了解对方,试着接受我,你没有任何损失。” 就在纪倾城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纪倾城从章朝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翻出手机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我的中介……” 章朝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 没有女人这样对待过章朝,他难道不比一个电话重要么?他为了今天跟纪倾城的约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开会,推掉了今晚所有的应酬,甚至连明天早上的工作都取消了。 那么多重要的生意章朝都为了纪倾城抛在了脑后,然而她却把中介的电话摆在他之前? 章朝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无关紧要…… 纪倾城终于接完电话,她面无表情地挂断手机,沉默不语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讲完了?”章朝挑眉问。 “嗯……” 章朝压抑住自己内心那股微弱的不悦,心平气和地问纪倾城:“那我们可以继续聊刚才的话题了么?” “嗯。” 章朝又看向纪倾城,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感情游戏,我的工作很忙,你也很重视你的学业,很明显,我们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猜测之上。” “很有道理。” 章朝忍不住又握住了纪倾城的手,他看着她细细的胳膊,心里忽然涌出了一骨柔情。 “所以给我一个答案吧。”章朝温柔地说。 纪倾城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章朝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这么忐忑过。“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简直就像是个毛头小子,都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了。” 纪倾城转过头来,还是意味不明地看着章朝笑。 她盯着章朝的眼睛,眼里满是轻蔑。 “你想做的事情是没有做不成的,是么?”纪倾城问。 章朝终于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 “怎么了?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只要达到目的,你无所谓手段,是么?” 章朝感觉到纪倾城的不悦,他收回手,笑道:“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在你眼里,凡事都是可以买卖的,就像你说自己有价值一样。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你眼里我值多少钱?嗯?” “我并没有这样想你……”章朝无奈地辩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我总得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刚刚中介告诉我开发案的事情了,所我那一块地皮现在已经被地产商收购重新开发,这么巧,就是你的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开发的。”纪倾城眼里似乎燃着一团火,她厌恶无比地看着章朝道:“我有那么贵么?值得你买下一整块地皮。哦,不是的,不关我的事情,关键不是我,关键是你章朝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我不卖也得卖,是吧?” 章朝愣住,百口莫辩。 “我真的是要对你投降了呢,套路太多,我真的差一点就以为你对我有真心,厉害啊,不愧是在生意场上驰骋多年的人,怎么会输呢?”纪倾城举起双手道:“我的房子已经是你的了,随你处置咯,你准备怎么办,拆了还是砸了?” “我不会拆你妈妈的房子的,我……” 纪倾城举起手打断了章朝的话。 “没关系,我已经不关心了,真的,随便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了。” 纪倾城不再看章朝一眼,她脱下鞋子,脱下手套,脱下裙子,浑身只剩下内衣。 章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忘记了反应。 纪倾城把章朝送她的衣服扔到后面的礼盒上,抱起自己的衣服鞋子下了车。 章朝忙跑下车,挡着行人的视线,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跟我生气就骂我,干嘛这样对你自己?” “我怎么对自己了?我就是不想穿你送的衣服,不想在你的车子上多呆一秒,不行么?我爱在哪里穿衣服就在哪里穿衣服,警察都没管,关你屁事,还是你准备把我也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倾城不理章朝,在路边迅速地穿衣服,穿裤子,套鞋子,然后拦了一辆的士,毫不犹豫地走了。 章朝颓然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也无可奈何地开车走了…… 而不远的一辆的士里,周晓柔看着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才对前面的司机师父说:“师傅,您现在可以开车了……” …… 毛软坐在纪倾城对面,刷刷地写着单子。 纪倾城皱眉道:“为什么我都做了手术还是要经历这一些?又是放疗又是化疗的……” “防止复发啊,外科手术虽然可以把体内的恶性肿瘤切除,但是你身体里很可能存在许多微小的肿瘤病灶,这些肿瘤病灶是肉眼无法看到的,你也不想又复发吧……” 纪倾城无声地叹气,点了点头,不耐烦地说:“做吧做吧……” “你放心,你恢复得很好,你要是精神好呢,也可以不在医院呆,可以定期来医院做疗程,做完就回家。” “真的?”纪倾城惊喜地问。 “真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住院。” 纪倾城喜上眉梢,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能照常回学校,我不希望病治好了,学位丢了。” “你不是跟你的导师有一腿么?让他让你做一些轻松的活啊!男人就是拿来利用的!”毛软想都没有就说:“我跟你说,男人这种生物,一方面极度势力和现实,一方面又非常愚蠢和好控制,你只需要抓住他们的弱点,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毛软,问:“什么弱点?” “男人就是一种可悲的生物,永远被那几两肉控制住人生,everything is about sex!”毛软双眼放着光,往下指了指道:“所以只要你好好利用上帝给你的那一枚硬币,你就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纪倾城思索着毛软的话,忽然意识到,她也不是非要等着宙来做决定啊,她也不是不能推一把他啊…… “真的有用么?”纪倾城怀疑地问。 “当然!” “对那种像神的人也有用么?” 毛软思索着纪倾城地话,疑惑地问:“什么叫做像神的人?你是说有神性,清心寡欲的,有信仰的,像和尚那一种么?” 纪倾城不知道在怎么解释,只能说:“你可以这样理解。” “不是吧……我觉得你的教授看起来不像是清心寡欲的人啊,他一看就是肉食动物,还是那种一天要吃很多顿的那一种……” 纪倾城用一种不可救药地眼神看着毛软,毛软每次看宙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别管他是什么人,也不准想象。先回答我的问题。” 毛软再次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纪倾城凑了凑道:“我有没有跟你讲过,男人是一种可悲的生物?” “有……” “我是一个医生,我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用科学的眼光告诉你,男人就是一种可悲的被雄性激素控制的生物,只要不是太监,只要他不是阳`痿,就一定能被诱惑。无论是和尚还是神父,衣冠楚楚的绅士还是街上的流浪汉,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不能被诱惑的男人,只有不够大的诱惑。因为除了诱惑,他们什么都能抵挡……” 纪倾城眯着眼打量着毛软,决定重新建立对她的认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女权主义者……”纪倾城眯着眼看着毛软。 “我是啊!”毛软毫无愧色地说:“所以我才希望女人不要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利用自己的头脑和利用自己的身体都一样值得尊重。自然界给了□□完全不同的身体构造,给了我们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为什么不拿来利用呢?男人已经用他们的优势奴役女人的思想几千年了,所以为什么不把上帝赐给你的硬币用起来,去控制和操纵你的男人?” 纪倾城无言以对。 “好了!”毛软把开好的单子交给纪倾城,毫无违和感地转移话题道:“暂时先做四次精确放疗,之后再做一个疗程的化疗,之后我们再看你身体的具体情况来确定后续怎么办……可以么?” “可以。”纪倾城接过单子。 “你今天先去做tomo刀,交了钱之后去6楼的放射科。” 纪倾城起身准备离开,又被毛软叫住。 “对了,你那个原教授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和尚道士之类的吧?” 纪倾城被问得一愣,心里有些发毛,毛软知道什么了吗? “我跟你说,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医院里,他说我的爱情快来了,结果我一出门就接到我青梅竹马的电话!说是想我了,要跟我见面!” 纪倾城笑不出来道:“是么,那恭喜你咯……” 毛软喜上眉梢,又道:“我们今天准备去第二次约会,啊,我怎么这么幸福,事业得意,爱情顺利,还这么美。” ……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纪倾城黑着脸问。 “当然!幸福要是没有人可以炫耀,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毛软指了指纪倾城道:“而且你一个已经无可救药的病人在我的妙手之下起死回生,难道不应该配合我的炫耀么?”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准确的来说,是厉时辰的妙手回的春。” …… “你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毛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跟厉时辰这几天有联系么?” “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哦,也没什么,我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他,听他声音好像不大对劲,就顺便问了问,然后他跟我说他家里有点事情很棘手在处理,是什么事情啊?” 纪倾城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的确有一阵子没跟厉时辰联系了,那天在停车场分别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我不知道,我晚一点打电话问问他吧……” “行了,你去吧,做完了放疗记得回来找我,要开一点中药你拿回去吃。” …… 放射科的人比纪倾城以为得要多得多,这年头长个肿瘤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人人都在死去…… 纪倾城坐在一群病人之间,默默地等着医生叫自己的号码。 终于等到她了,纪倾城站起来往诊室里走,却刚巧碰到上一个病人走出来,两个撞到,同时说了声对不起…… 纪倾城抬头看向眼前的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但是即便挡住了半张脸也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帅哥。 男人见到纪倾城也是一愣,他眼里有一丝笑意,对纪倾城点点头,匆匆地走了…… 好眼熟…… 谁呢? 做完放疗,纪倾城诊室找毛软。 第57节 “我怎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以为放疗会很痛苦,有很多副作用的……”纪倾城道。 毛软低头写单子,道:“没关系,副作用慢慢就会有的。” …… “会掉头发么?” “当然不会,你又不是做头部放疗。” 纪倾城松了一口气,若是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肯定会被周围的同学怀疑的…… 可是毛软又马上补充道:“等你开始做化疗的时候才会开始掉头发。” …… 纪倾城真的很想投诉毛软。 毛软开好了单子,递给了纪倾城,道:“这是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药,能够改善你的血液循环,让放射治疗区域的血液能够供应顺畅,帮助你恢复身体。” 纪倾城点点头。 “这几样可以减少你的副作用。” 纪倾城也记下来。 然后毛软又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纸来,一条条地跟纪倾城说道:“做放疗期间会有很多副作用。疲劳,你的身体要耗费非常大的能量来自我康复,你每天往返医院和学校,还有发射对正常细胞的影响,都会让你觉得很疲倦。所以你不要逞强,工作不急于一时,你好了还有一辈子能追求个人价值,这段时间少活动,也别运动,别做体力活,每天多休息,晚上早睡觉,白天也要抓住机会多睡觉。知道么?” 纪倾城点点头。 “还有就是皮肤,如果你放疗的部位有破皮或者发红,不舒服,难以忍受,你就来找我,我可以给你开点药,但是不要自己随便买药来抹,也不要摩擦、抓挠。衣服要透气,不要穿得太紧,也不要把你放疗的部分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一整年都不可以。” 纪倾城笑了笑道:“所以要跟比基尼拜拜了是么?” “泳衣不透气!游泳太累了,no!”毛软继续嘱咐道:“你的消化系统可能会受影响,便秘或者胀气,或者呕吐、腹泻、食欲下降。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吃东西,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高营养的食物。你的身体需要非常多的能量去战斗,你要供给你的身体。知道么?” “行了,我都知道。”纪倾城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不识字,我会照着这张单子的嘱咐,一条条地做好的。” “那就好。”毛软笑了笑道:“最后再唠叨一句,癌症是很可怕的,但是也不是不能战胜,我们已经赢了一大半了,虽然之后你可能还要吃一些苦,但是没关系,我们都抱着最乐观的态度去做这件事情,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看着毛软难得的温柔,纪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神色柔和下来。 她说:“我好像一直都忘记跟你说谢谢。谢谢你,毛医生,谢谢你那时候相信我,谢谢你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时候,愿意为我冒险。” 毛软一愣,嫌弃地看着纪倾城说:“你该不会做错部位,放疗放到脑子里去了吧,为什么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纪倾城觉得毛软被病人投诉是有原因的。 “不用谢谢我,谢谢你自己,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毛软笑眯眯地冲着纪倾城扬了扬手,做出一个赶人地动作道:“走吧。” 纪倾城笑了笑,不再多言,拿着单子走出了毛软的办公室。 …… 纪倾城去药房拿了一大袋子的药走进电梯,这还只是这一周吃的量,纪倾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药罐子…… 到了一层,后面的人往外挤,那人行动粗鲁,把纪倾城一撞,弄得她把袋子弄掉,药都掉了出来。可那人竟然头也不回地就扬长而去了。 纪倾城蹲下来捡药,这时候电梯里的另一个女孩子也弯下腰来帮她。 “谢谢……”纪倾城说。 “没关系……”那个女孩子抬头对纪倾城笑了笑。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有一两秒谁都没有反应。 “安琪……”纪倾城目瞪口呆地说。 “你认错人了。” 女孩子猛地站起来,这时候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她立刻就冲出了电梯。 纪倾城跟着跑过去,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做了放疗的原因,一点都提不起劲儿来,等她追过去的时候,安琪已经上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suv,安琪坐在副驾驶上。 车子很快就启动了,纪倾城看到车子后面还坐了一个人,那个人看着纪倾城,摇起了车窗。就是在放射科纪倾城撞到的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纪倾城想起那个人是谁了,江子归。 车子开走,纪倾城颓然地追了一段,冲着车子大声叫道:“安琪!” 可是车子没有停,消失在了出口。 纪倾城疲惫地捂住胸口,半响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接下来的两天纪倾城每天同一时间去医院做放疗,却再也没有碰到过安琪,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放疗做到脑子里,所以出现了幻觉。要不然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又出现呢? 就连“原佚”给她将论文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宙细心地察觉到纪倾城的不对劲。 纪倾城看着宙,思索了一下才说道:“你能帮我找一个人么?” “当然。” “她叫李安琪,跟我同岁,是我的朋友,我前几天在医院碰到过她,但是……我记得她是死了的,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看错,想你帮我确认一下。” 宙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 “有什么问题么?”纪倾城疑惑地问。 “没问题,只是,我们这算是多余的接触么?除了工作之外的?”宙道。 纪倾城心里的雷达响了起来,她眯着眼打量着宙,忽然冷笑了一声。 她想到了毛软对她说的话。 从小到大,纪倾城想要的她都会努力去争取,虽然她想要的并不多。 她想跟宙在一起,宙很明显对她也有感觉,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不愿意前进。 为什么他说不要她就放弃了?就算他是神又如何?她是人又如何?别的事情她都不服输,为什么爱情的事情她要服输? 很明显,纪倾城要宙不管她、不看她这个办法根本没有用,宙心狠得很,说不见她就不见她,这几天交代工作全靠美女助理,所以她必须换个方法才行。 毛软说过的,所有的雄性都是一样的,男人是一种可悲的生物,她是时候利用一下自己的优势,让宙改变一下了…… 宙笑起来,无奈地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纪倾城笑了笑,站了起来。 她绕到桌后,走到宙身边,靠着桌边,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衣冠楚楚一副绅士模样的男人道:“我又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想你看我了。” 宙不看纪倾城。 “可我现在不想看你。”宙冷着脸道:“你说得对,我不该反复无常。” “是么?” 纪倾城一撑手,坐上了宙的办公桌。 宙目不斜视,压根就不看她,面无表情,一脸的冷淡。 纪倾城都有些怀疑毛软说得话是不是真的在宙身上有用了,毕竟,他是神,可能跟普通的男人不一样呢。 但是她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做下去,纪倾城往里挪了挪,正坐在宙的对面,逼得他非看她不可。 “你在做什么?”宙神情冷冽的问。 “做个试验。” 纪倾城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微微张开了腿,两条细细长长的小腿,缓缓地晃了晃,似是无心却是有意的蹭到了宙的大腿。 屋子里空气开始有变化,宙看着纪倾城,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眼里似乎有两团烈火。 …… 那熟悉的潮水又来了。 暧昧的,潮湿的,热烈的,要人堕落的。 毛软说得没错,男人真的是一种可悲的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安琪出现得突然,其实前面有铺垫的,好久之前,就是纪倾城在家里跟爸爸吵架的那一段~ 这一章是铺垫,我们故事的后半段要开始展开啦~ 明天争取多更新一点~6000保底,争取9000,么么哒~ 感谢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6 23:00:18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6 23:11:13 兰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7 09:13:39 ☆、第41章 chapter 36 纪倾城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原来她跟厉时辰那简直就是山楂树之恋,她只能回想着自己从前看过的欧美电影,想想那些金发尤物们都是怎么做的。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脚伸到宙的膝盖之间,顺着他大腿内侧,缓缓地往里移……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燥热,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纪倾城颜色迷离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又强大的男人,只觉得理智在渐渐消失,除了他火热的手,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明明是她先引诱的,为什么先失去理智的也是她?太不公平了。 目光纠缠,**攀升,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在勾引谁了。 忽然,纪倾城的脚被宙一把抓住,那熟悉的酥麻感传来,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轻声□□了一声。 “不要再动了。”宙说。 宙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里充满了克制。 “你的手好热。”纪倾城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脚在宙的身上蹭。 宙的眼神变得更加热烈,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动,不要看我。” …… 第58节 纪倾城偏不,她偏要动,偏要看他。 她的另一只脚又往里伸,位置越来越敏感,眼神迷蒙又渴望地看着宙。 两只脚都被宙抓住,纪倾城动弹不得,不耐烦地踢了踢。 “你放开我……” 下一秒纪倾城就觉得眼前暗了暗,宙猛地站起来,把纪倾城按在了巨大的办公桌上。 宙死死盯着纪倾城,眼神热烈得近乎凶恶。 周围的空气在升高,纪倾城心潮澎湃,胸口也不住地起伏,她眼神迷离地看着宙,双手不自觉地搂上他的脖子。 目光纠缠着,两人一点点地靠近对方,交换着彼此灼热的呼吸。 宙的两只手放在纪倾城的腰上,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纪倾城缓缓地闭上了眼…… 可就在这时候,纪倾城觉得身子一轻,她惊讶地睁开眼。然后宙已经抓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地把她抱到了椅子上放下,不待她反应,宙就走到了一边背对着他站着。 “你干嘛?为什么停下了?”纪倾城气急败坏地问。 宙不回答,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捡起地上的鞋子,蹲下身来,抓着纪倾城的脚,面无表情地给她穿上。 “你该走了。”穿好鞋子后宙对纪倾城说。 纪倾城一脸的羞愤,问:“你什么意思?这算什么?”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我是你的老师。” 纪倾城冷笑起来,问:“现在记得你是我的老师了,从前这样的事情你做得少么?” 宙也不生气,转而说道:“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学校里暂时没有工作派给你,你回家慢慢改你的毕业论文就够了。你要找的人我会帮你找到的,你先走吧。” 纪倾城感到了生平最大的屈辱,有什么比主动引诱人却被人冷酷拒绝更没有面子的事情呢? “我不走。”纪倾城气急败坏地说。 “好,那你在这里休息,那边有沙发可以午睡,我一会儿叫人送枕头和毯子过来。”宙面无表情地说:“我走。” 纪倾城简直是被宙整得要没脾气了。 宙走出去,纪倾城气得拿起桌上的摆件就扔了过去,却只砸到刚刚关上的门。 纪倾城气得愤怒地嚎叫起来,简直要呕血! 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复无常、心口不一的男人! 门又被打开,纪倾城拿起桌上的笔筒就砸过去,却被门口的人稳稳地接住。 是美人助理。 这就有些尴尬了,纪倾城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宙……” 美人助理在人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是在人后总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她微微垂着脸,恭顺地模样,甚至不敢直视纪倾城。 她手里抱着枕头和薄毯,走到办公桌前把摆件又放了回去。 “我给您拿了午睡的用品过来。您是就在沙发上午睡,还是需要我去找一张折叠床来?” 纪倾城想了想,毛软叫她注意休息,办公室里都是人,还绝大多数都是一群糙汉子,的确不如在宙的办公室休息。 “就睡沙发吧……” 美人助理把东西放好,又问:“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纪倾城特别怕美人助理这种语气,无奈地说:“你以后能够不要总是对我用尊称么?我们的年纪也差不多……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当然不可以。”美人助理道:“您是神,我怎么可以称呼您的名字呢……” …… 她什么时候变成神了? “我不是神……不是跟宙有关系的人都是神的……” “您说得都对。”美人助理神态恭谦地说。 …… 纪倾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宙身边的人都不大正常。 “我没事儿了,谢谢你。”纪倾城说。 美人助理这才离开。 纪倾城脱了鞋,躺到了宙的沙发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边酝酿着睡衣一边想,这次是她准备不充分,心血来潮。等她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下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宙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无奈地揉着眉心。 差一点他就要犯错了。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宙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就有些停不住,他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就算是他也没有想过纪倾城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就这样不服输么? 又或者他还是失败了…… 纪倾城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宙看着空荡荡的墙,仿佛纪倾城就在他面前一般。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 他叹息一声走到了墙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墙上,那墙面就仿佛变得透明了一般。 墙的那一边,纪倾城正在沉沉入睡,她的呼吸均匀,神情柔和安宁。 为了守护这平静和温柔,他什么都可以做。 纪倾城醒过来已经是三点,也没有人叫她,纪倾城估摸着她在这里宙是不会回来的,便起身回了楼下的办公室。 一去办公室纪倾城就看到一张她根本就不想看到的脸——周晓柔。 周晓柔抱着一个大箱子,正在屋子里整理东西。 她本身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学生,原先是靠着爸爸跟学院里的关系才进了陈教授的办公室。可是后来闹出那一档子事情,稍微好一点的教授都不愿意要她。 没有老师愿意要纪倾城这种会闹事、风声不好的硬茬,同样的,也没有导师愿意要会在背后传自己教授是非的学生。 周晓柔偏偏又心比天高,非要跟着正教授博导,结果人事在学院里绕了一圈,最终依旧不了了之,只跟了一个小老师。 这个世界势力得很,周晓柔爸爸也不过是一个工程单位的领导而已,有利可图又无伤大雅的时候大家自然愿意给她点甜头,可是真正遇到触及根本的问题,她爸爸那身份也不算什么。这群清高的学院教授,还看不上那些基础的工程单位里的人呢…… 纪倾城看了一眼周晓柔也不把她放在心上,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改论文,一眼都没有多看她。可是周晓柔却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纪倾城的背影,近乎咬牙切齿。 电话不停地在响,是章朝打来的,纪倾城挂掉他又打,再挂掉,他终于不打了。 纪倾城的神将稍微松了松,以为章朝不会再打来了,短信却开始不停地响,都是章朝发过来道歉的…… 这个人还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纪倾城不耐烦,干脆就直接关了机。 这边,纪国栋见女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便叫秘书用自己的私人电话再打过去试试。 “我女儿一直生我的气,搞不好是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你试试。” 秘书也试了几次,摇了摇头道:“我打也是关机,可能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在忙吧,不如我晚一点再替您打过去?” 纪国栋想了想,摇了摇头。 “算了,你直接跟她学校的领导联系一下,说我明天要去他们学校看一看。” “是。” “要说您是看女儿的吗?”秘书又问。 纪国栋又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无奈地笑道:“不用,他们知道了难免要给我女儿一些优待,我那个大女儿啊,最不喜欢这些事情了……” “是,那我这就去安排。” 晚上纪倾城都已经回到了家,却忽然收到了学校的通知,说是明天有领导来学校参观,要求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寝室里整理内务,尤其是研究生院的要重点检查。 “晚上九点有管后勤的领导去每个寝室检查,大家请务必做好寝室的卫生,整理好桌面和床铺,记入学分。” 记入学分…… 这是多高等级的干部,竟然让学校这么紧张…… 纪倾城只好无奈地又拿起包返回学校,虽然她真的一步都不想踏进那个寝室。 从本科开始纪倾城就跟学院里的女生们关系不好。 其实大学头一年也还成,她虽然独来独往了一点,但是也没有闹过什么矛盾。毕竟大家都是大学生了,不是高中生,非要都抱作一团才行。所以纪倾城虽然跟大家都不亲,但是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直到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开始传出…… 流言是很可怕的,一开始很可能只是一个小流言,可是一传十、十传百,经过每个人的加工和演绎,流言就会变得越来越离奇。 说流言出传八卦的人一个个都信誓旦旦:我听xxx说的,怎么会有假;我也听xx说过,肯定是真的;你不知道么,大家都这样说啊…… 因为人人都这样说,似乎就证据确凿,似乎假的就是真的了。纪倾城被盖棺定论,成了一个被老男人包养的拜金女。 而一切的起始只因为班上一个女生的男朋友偷偷地像她表白,被那个女生发现了而已…… 然后平时穿衣打扮很朴素的纪倾城,有一天忽然背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又有一天带了一只昂贵的手表。 她凭什么拥有那么贵的东西? 当人们无法拥有,或者嫉妒一样东西的时候,大家便开始诋毁它。 纪倾城那时候还想过,要是开学的那一天她让爸爸和小妈开着家里的豪车来送,听小妈的话穿一身香奈儿,再叫爸爸跟学院的领导打声招呼,是不是后面就不会被人各种编派了? 但是她又想明白了。 凭什么要为了那些人改变自己,又为什么非得得到他们的理解不可?他们根本就不配了解她。 因为收到了学校的通知,所以今天寝室里的三个女生都在。三个女生中,一个就是当年那个男朋友跟纪倾城表白的女孩子,另外一个是女孩子的闺蜜,还有一个是院花何芳菲。 这也是纪倾城一定要搬出去住的原因。有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相处,直接远离就好,跟傻逼作对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事情。 寝室里住着两个傻逼,一个笑面虎,她要是真住在这里,迟早会被自己给气死的…… 纪倾城大概有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回过寝室了,她走进寝室里,大家看到她似乎都有些惊讶,只有何芳菲跟她打了招呼,另外两个女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纪倾城并不想跟她们多说一句话…… 第59节 纪倾城走进去一看,发现自己的床上竟然堆满了杂物,简直就是一座小山,下面的桌子上也乱七八糟地摆着东西,还有吃完了没扔的饭盒…… 她拎起饭盒,黑着脸,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都是谁的东西,清一下。”纪倾城冷冷地说。 没有人吱声。 “没人说话我扔了。” “好像是潇潇的吧?”何芳菲对林潇潇说:“你放在纪倾城床上的东西,去收一下嘛。” 林潇潇一直坐在床上给她的脚擦指甲油,听到何芳菲开口,这才终于抬起了她“尊贵”的头,不耐烦地说:“你又不在这里睡,我放一下怎么了?” “你没收到整理内务的信息么?算学分的,你给我都拿走……” “你没看我正忙着么?”林潇潇皱着眉,慢悠悠地擦着指甲油道:“你自己拿下来嘛……” 纪倾城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她对自己说不要生气,出院的时候不是下定决心要跟这个世界好好相处的么么? 她沉下脸,又说一遍道:“把东西清走,九点要检查内务,现在已经八点了。” 林潇潇依旧不理她,头都不抬。 纪倾城的脸黑了,沉声道:“林潇潇,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你从你的床上下来,给我把东西请走,要不然你就别怪我自己处理了。” 林潇潇抬头白了纪倾城一眼,根本不理她,继续慢悠悠地继续涂她的脚趾甲。 纪倾城拿出手机找住秒表应用来,坐在椅子上开始计时。 三分钟过去,林潇潇还是没有动静。 “还有两分钟。” 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看向林潇潇,可是林潇潇还是不挪屁股,继续涂她的脚趾甲,不耐烦地说:“没看我正在忙么?等一下。” “一分钟。” 何芳菲坐在那里开始打圆场,道:“对啊,纪倾城你稍微等一下,先清一下别的地方。” “三十秒。”纪倾城不理会何芳菲。 何芳菲一脸尴尬,转过身继续对着电脑看韩剧。 “十秒。” 林潇潇依旧不懂,甚至连眉毛都没抬。 “时间到。” 纪倾城爬到床上坐下,翻着那些推挤如山的盒子,大多数是鞋子,有几个包,还有一些杂物。 “你干嘛乱翻我东西!”林潇潇说。 纪倾城压根不理她,拿出一个鞋盒子就对着打开的窗子,用力一扔,那鞋盒便顺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纪倾城扔了出去! …… 林潇潇的嘴巴都瞪圆了,她的闺蜜和何芳菲也都一脸惊讶。 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纪倾城就扔出了一个鞋盒,然后马不停蹄地扔出去了两只包,一双名牌运动鞋,每一样都稳准狠地从那半扇打开的窗子扔了下去,简直堪比篮球运动员。 林潇潇尖叫起来,这下子她终于顾不上她的指甲油了,爬下床冲到窗口,往楼下看过去。 “纪倾城!你在干嘛!”林潇潇冲着纪倾城怒吼着。 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别担心,我们寝室后面是一条臭水沟,没有人从下面经过的,不会砸到人。” “你知不知道我的鞋子多贵吗!”林潇潇冲着怒吼道。 纪倾城又掂了掂手里的鞋盒,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没有很贵,但是我还是大致挑了一下,特意选的会让你心疼的仍的。” …… 说着,纪倾城就将手里的鞋盒朝窗子扔了过去,角度极其刁钻,刚好打到林潇潇的额头,又依旧能够保持速度被扔出窗外。 林潇潇捂着额头,这一回是真的被打傻了。 …… “我看我是太久没有回寝室,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你都忘记我是什么人了。”纪倾城轻蔑地看着林潇潇,冷笑着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潇潇的尖叫声划破整个寝室,她朝纪倾城冲过去。 “你这是干嘛?”何芳菲拦住她。 “打她!”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何芳菲拦住林潇潇,她看了一眼纪倾城,又道:“本来扔东西是她不对,你要是打人就变成你不对了,到时候到学院领导那里,就说不清谁是谁非了。” …… 纪倾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愧是笑面虎,这话里有话的,这是在提醒林潇潇去告状么? 学院整个研究生院的女孩子都住在这一层,已经八点了,因为就点要查房,所以大家几乎都在寝室里没有出门。 林潇潇方才那撕心裂肺的吼声,惊动了大家,好多人都凑到寝室门口来看热闹,问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芳菲责怪地看着纪倾城道:“都是一个寝室的朋友,你何必做得那么绝呢?你平时又不住在这里,她放一点杂物有什么关系,你也太计较了吧?”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何芳菲,问:“是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不能给别人放东西。但是这是我的床,我的桌子,用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现在反倒跟我喊冤来了?” 何芳菲无言以对。 “那你也不用仍她的东西啊。”她又说。 “我这是尊重林潇潇啊,在她的处事原则里,别人的东西可以随便处置的,不需要尊重别人的意见,只需要随她所欲。所以我就按照她的处事原则来处理她的东西,在我看来很公平,有问题么?” 何芳菲再一次无言以对。 纪倾城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潇潇,冷着脸问:“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把你的东西都清走,还是交给我处理?” 林潇潇愤恨地看着纪倾城,眼里恨不得要喷火。 何芳菲小声对林潇潇说:“去清一下吧,领导过一会儿就来了,不好闹的……” 林潇潇虽然心里愤恨,但是还是只能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那我被她扔下去的鞋子和包这么办呀……” “我给你去捡!”林潇潇的闺蜜立刻跳出来。 “谢谢你啊。” 闺蜜下楼去捡东西了,纪倾城跳下床,看着林潇潇和何芳菲一起清理着她的床铺和桌子。 门口还围着看热闹的同学,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大家便讪讪地散开了。 两个人很快就把床上和桌子上的杂物都挪开了。 见她的位置都空了出来,纪倾城起身去拿抹布,擦她的床铺和桌子,再按照学校的要求把整理床铺。这时候林潇潇的闺蜜拿着她的鞋子和包回来了。 纪倾城扔得很有技巧,几乎都是平行着飞出去的,所以除了最后一双打到林潇潇脑袋上的鞋子有些弄脏了,别的都还好。 林潇潇心疼地看着她的鞋子,恶狠狠地对纪倾城说:“你知道这鞋子多贵么?你赔我!” 纪倾城一面铺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也没有多贵吧,也就千把块钱,你明天把收据找来我赔。” “你!”林潇潇气结。 她的闺蜜阴阳怪气地说:“她当然不嫌贵,人家可是有有钱人包养的啊,哪用自己花钱。” 纪倾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无声地叹息…… 果然她就是没有办法跟这些人和睦相处啊,无法对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一点还有一更! ☆、第42章 纪倾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林潇潇的闺蜜。闺蜜被纪倾城眼神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看你是狗肉吃多了忘记自己是人了是不是?做狗腿做得可真起劲儿。”纪倾城说。 “她说错了么?”林潇潇轻蔑地看着纪倾城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啊,全学院都知道!” 放在平时,纪倾城肯定懒得跟她说了,但是今天纪倾城的心情很不好。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我有没有被包养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你的鞋子、你的包,都是男人给你买的。你说说看,这样算来,我们到底是谁被包养了?” “我能跟你一样么!”林潇潇气急败坏地说:“我那是男朋友给我买的!你……你就是嫉妒我!” “别开玩笑了……”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充满了嘲讽地看着林潇潇,上下打量着她道:“你连嫉妒我都不配,更别说让我嫉妒了。” 林潇潇已经被纪倾城气得浑身发抖了。 林潇潇长相平平,但是在她长大的县城里,她也是又聪明又漂亮的,从小她就心比天高,可竟然被纪倾城这样瞧不起! 何芳菲走过去,安抚着林潇潇,对纪倾城说:“你少说两句,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尴尬呢?” “可不是我先开口的。” 纪倾城继续扑她的床。 林潇潇瞪着纪倾城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就勾引过我的男朋友!” 纪倾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得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就你那个男朋友,长得跟个窝瓜似的,脑袋和肩膀无缝衔接,肚子大得能顶缸,一脸痘坑下雨了能积水,又矮又丑,智商又低,说话无聊,肤浅浮夸,还一脸猥琐,成天占女孩子便宜。爹妈也就是个学校管后勤的,连官都算不上,也就你能看上他。”纪倾城句句都故意戳林潇潇的心窝子,她看了一眼林潇潇手里的鞋子,轻蔑的一笑,道:“就为了这双在国外只有大妈才会买的品牌鞋,值得吗?” …… “啊啊啊啊!”林潇潇又尖叫起来。 纪倾城捂着耳朵不耐烦地皱着眉。 林潇潇忍无可忍把手里的鞋子朝纪倾城扔了过去。 眼看那鞋子就要砸到纪倾城,可是纪倾城却迅速地伸出手,稳稳地抓住了那高跟鞋。 …… 第60节 床已经铺好了,纪倾城跳下床,把鞋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凝视着林潇潇的眼睛,冷冷地说:“原来是我懒得跟你废话,不想跟你计较,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这还是林潇潇第一次见到纪倾城这样的眼神,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吓得她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就是你挑鞋子的品味比你挑男人的品味还要差。” 纪倾城转身走出了寝室。 “你不等领导来检查吗?”何芳菲问。 “不等了,要不一会儿你怎么好跟我们管后勤的领导告状呢?” 何芳菲尴尬地站在那里,纪倾城冲着她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 纪倾城一走,林潇潇马上就给她的窝瓜男朋友打电话,哭诉着纪倾城怎么欺负了自己。 林潇潇的男友当初被纪倾城拒绝过,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更加兴致勃勃地跟女朋友一起说纪倾城的坏话。 “我不管,你要帮我出气!” “我一会儿就跟我爸妈说,要他们过两天跟你们学院领导反应一下。” “为什么过两天才反应!明天就说!我不管!” “哎呀……”男朋友解释道:“明天学校里要来大人物,我爸妈负责后勤接待的,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思管这些事情,宝贝儿,等后天,我一定给你出气。” 林潇潇好奇地问:“什么大人物啊?” “人家说要低调一点,不让跟学生宣传,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你的那群室友和闺蜜呀……” “绝对不说!” 男朋友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地说:“教育部部长……” 林潇潇好奇地问:“这个官大么?” “废话……”男朋友忍不住炫耀起自己的知识来,道:“部长就是政府部门的首长,外交部长、国防部长、财务部长、教育部长等等,这在古代就叫做内阁成员。内阁你懂么?就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首脑部门,心脏一样的地方……” “哇……”林潇潇忍不住感叹道:“那真的是好厉害,你的爸爸妈妈负责接待么?” “怎么可能,当然是校长接待。” 林潇潇挂了电话,立刻眉飞色舞地跟寝室里的女孩子炫耀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今天学校要我们整理内务么?” “说是领导检查啊……”何芳菲看着韩剧不经心地问。 “你知道是什么领导么?” 两个女孩都有些好奇,问:“什么领导?” “教育部部长!” …… 第二天早上,纪倾城照常早起去做放疗,只是今天人有些多,排队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再加上又是最后一次放疗了,要回去找毛软复诊,安排下个阶段的治疗,所以等纪倾城从医院出来就已经快中午了。 纪倾城干脆就吃了饭,睡了午觉才去学院办公室。 正是大家纷纷回办公室的时间,又刚好在第一节课之前,所以这时候学院楼门口总是人来人往,并不稀奇。 可是今天纪倾城却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有好多人都聚集在学院的公告牌前,围在那里窃窃私语。 有人看到纪倾城走过来,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身旁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人也回头看向纪倾城,然后两个人窃笑着走开了。 纪倾城继续往前走,人群见到她走过来,纷纷往后退,并没有离开,只是跟纪倾城保持距离,然后目光各异地打量着她而已。 有人看好戏,有人只是八卦,有人目光恶毒,有人眼神猥琐,也有人眼里是深深的同情…… 公告板上贴满了一张又一张的传单,密密麻麻。 传单是纪倾城的穿着内衣站在路边的照片,她面前还有一个男人,但是照片上只有他的背影,并没有看到男人的脸。 照片上印了一排字:在校女学生放`荡援`交。 极其简单的字,配上画面简直就是冲击力十足。 周晓柔躲在人群之间,偷偷地看着纪倾城的脸,等待着。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纪倾城把她害得那么惨,让她被导师们讨厌,让她被同学们指指点点,让她那样羞辱地被扫地出门,让她抬不起头做人,她要报复! 她等待着纪倾城的愤怒,等待着她的崩溃,最好大哭一场,最好羞耻得再也不敢出现在学校里。 人群里有各种各样居心叵测的人,林潇潇的闺蜜也在其中,她立刻给潇潇发了微信。 林潇潇正在跟男朋友在附近散步,收到信息立刻牵着男朋友冲了过来。 而纪倾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周晓柔心里纳闷儿,难道是纪倾城已经傻了,崩溃到连反应都没有了吗? 人越聚越多,有人想走,却被旁边的拉着,小声道:“等一下,再看一下。”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纪倾城身上,可突然的,纪倾城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面无表情地转身就准备走…… “你去哪里!”周晓柔忍不住叫道。 纪倾城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周晓柔。“你想干嘛?” 周晓柔心里就像是火在烧,她为什么这么冷静?凭什么她都这么耻辱了,却还敢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眼神看她? “你不觉得羞耻么?”周晓柔道:“想到跟你呆在一个学院,我们都觉得羞耻。” 纪倾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虽然章朝人讨厌,但是有些话还是说得很对的,对于敌人真的不可以心慈手软,只要尚存气息,他们就要伺机报复。 纪倾城正想说话,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从墙上撕下了一张传单。 她惊讶地回头看,是宙。 “原教授来了。”有人窃窃私语。 大家都看向原佚,想知道他看到自己唯一的爱徒是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原佚却看着照片笑了起来。 “你刚刚问纪倾城什么?”原佚看向周晓柔。 周晓柔被原佚冷冽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说。” 原教授的目光吓得周晓柔腿一软…… “我问她……”周晓柔看向纪倾城,鼓起勇气,质问道:“你不觉得羞耻么,做这种事情!” 没想到原教授听到这话竟然笑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有什么好笑的么? “她为什么要羞耻啊?”原教授抬头看向满墙的照片,笑眯眯地说:“你看这照片拍得多好,表情多生动……” 周晓柔愣住,大家也都愣住,纪倾城更是大写的一脸懵…… “纪倾城又高又瘦又漂亮,你们看,她的胸部这么完美,屁股那么翘,腿又长又直,有这么好的身材,她简直就不应该穿衣服。” 纪倾城这一回真的是目瞪口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思路为什么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宙神情柔和地看着纪倾城,用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就应该每天不穿衣服到处晃,什么都不做,也不要学习,也不要读书,也不要找工作,甚至都不需要做我的学生。你什么技能都不需要,只需要做一个美丽性感的小甜心,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四周一片寂静,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纪倾城心里那些许的悲愤也一刹那烟消云散,化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 可是原教授还没有说话,他凝视着纪倾城的脸,又道:“可你偏偏还这么聪明,那么努力,那么勇敢,那么坚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好会让多少人恨你?” 纪倾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宙说这种肉麻的话不叫人讨厌。 “走吧。”纪倾城扯了扯宙的袖子,意味深长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做,我们走。” 她希望宙不要为他出头,不需要。 宙点点头,转身跟纪倾城一起往楼梯走。可就在这时候,从学院门口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怒吼着推开人群,疯狂地撕着墙上的照片。 纪倾城和宙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惊讶地看着那个人,是刘八方。 大四的水利班刚好来环境楼上课,正是刘八方的班级,他眼神好,远远地看到那公告牌上的字就气血上涌,气得冲上去撕传单了。 宙小声在纪倾城耳边道:“看来你有小粉丝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嘟囔了一句。“撕了也没用,都拍照了……” “你说什么?”刘八方停下手上的动作,愤怒地看着那个男生道:“你给我删了!” “为什么要删?她有脸做,我怎么不能留照片?” 纪倾城看过去,那个男生有些眼熟,她仔细一想,他不就是想进原教授的组,拍她马屁被她怼回去的那个男生么? 那个男生又看一眼原佚和纪倾城道:“援交女,你这个唯一的徒弟是怎么当上的?” 纪倾城已经感觉到宙弥漫地怒意了,她按住了他的手,怕宙做得太夸张,大家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 为了这种人暴露神的身份可不好…… “闭上你的臭嘴!”刘八方愤怒地瞪着那个人道。 “我不,援交女、援交女、援交女……” 刘八方气得就要冲上去,可是他还没冲到那人面前,那人身后就又冲过来一个人,一脚就把这个臭嘴的男生踹翻了,然后拎着他就猛揍。 “你他妈再敢说一次那三个字,老子就揍死你!” 那不是傻大个王珂么? 场面越来越混乱,被打的男生兄弟要上去帮忙,刘八方见状便冲过去按住他兄弟。 刚巧林潇潇的男朋友跟那个男生认识,所以冲上去抓刘八方,要拉他走。 本着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的原则,王珂篮球队的朋友,立刻冲过去抓住林潇潇的窝瓜男友,把他揍翻在地。 场面乱作一团,拉架的拉架,打架的打架,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环境楼里燃烧着青春的荷尔蒙…… 周晓柔见到事情发展到这一部,整个人都懵了。林潇潇看到男朋友被打,伤心的哭了。 第61节 纪倾城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头顶飘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宙说:“看来你的小粉丝可不止一个……” 纪倾城看向宙,本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却见到宙脸上并没有戏谑的神情,反而眼里满是欣慰,脸上是难得柔和的笑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到有人真心对你好,我自然觉得高兴。”宙说。 纪倾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应该说宙博爱呢,还是应该说他心大呢?这是太爱她的表现,还是不在乎她的表现? “场面都这么乱了,你不阻止一下么?”纪倾城问宙。 “阻止的人马上就来了……”宙说。 纪倾城正纳闷呢,就听到一声严厉地喝止。 “你们在做什么!” 大家停住,齐齐看过去,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打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严厉尊贵,气势逼人,他左边站着学校的校长,右边则站着学校的党委书记。 院长和院书记这时候也匆匆从楼上赶下来,看着乱做一团的学生,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群接受高等教育的学生,竟然聚众斗殴,学校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 大家一排排站好,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林潇潇扶着男朋友站起来,只听到旁边有人低声在议论:“站在校长和党委书记中间的那股就是教育部长吧?” “肯定是啊,嘘……” …… 纪国栋挥挥手,两边的学生便让开,他走到公告牌前,撕下来一张传单,然后愤怒地扔到了地上。 见到部长的脸色阴沉,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学校的学生很可以啊……” 校长瞪着院长,院长很尴尬,院书记忙道:“没想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严厉惩戒照片上的学生的。” “我说的是贴这些照片的人!”纪国栋的语气严厉又阴森,他愤怒地指着这面墙道:“编造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诽谤诬蔑无辜的人,用这种低俗的话诋毁一个女孩子,你们学校的学生不得了啊!” 大家没想到事情完全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林潇潇和男朋友面面相觑;一旁的何芳菲看着纪倾城冷笑了一声,感叹着她的好运气;而人群之后的周晓柔已经吓得浑身都在抖了。 “这件事情我会一直盯着的,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纪国栋说。 “是是是……”学校领导应承着。 纪国栋的脸色这才稍稍没有那么难看,他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纪倾城,神色严肃地说:“你过来。” 大家又把目光放在纪倾城身上,好奇地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部长叫纪倾城做什么?是要批评还是安慰? 大家看着纪倾城垂头丧气地走到部长面前,都想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纪倾城,看到大官不一样虚了…… 只见部长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看着不说话的纪倾城,道:“怎么,被欺负得都不会叫人了?还是不认识你爹了?” 纪倾城无奈地抬起头,看向纪国栋,用不大却能够被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叫了一声。 “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了~ 本以为十二点前可以写完的,但是只要是我睡觉之前,都算是今天,哈哈哈我不管! 感谢给石头儿砸雷的小霸王们,我一定努力结出更多的双更来: 兰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7 09:13:39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8 07:16:53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8 07:16:59 糸色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8 16:22:49 ☆、第43章 chapter 37 “你跟着我。”纪国栋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位置,对纪倾城说道:“我们今天先要把这件恶劣的事情解决了,我不能容忍有人这样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一旁的校长立刻让开位置。 纪倾城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纪国栋的神情忽然严厉了起来,厉声道:“你自己怎么解决?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放任别人侮辱你么?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逆来顺受的?” “但我也不想仗势欺人。” “胡说八道!”纪国栋气结。 纪国栋差点又被自己的女儿气得骂人,幸亏一旁的秘书暗自拉了拉他,小声道:“部长,别忘了您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纪国栋长长地叹一口气,摆摆手道:“好,这件事情我不管,就让你学校的领导处理,这总可以了吧?” 纪倾城又忍不住冷笑一声,瞟了一眼爸爸身后那群浩浩荡荡的人道:“你觉得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在这里,不说你是我的爸爸,我们学校的领导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围观的同学也算是见识了纪倾城的脾气,不光怼他们,他爸爸来,帮她出气她竟然也照怼不误…… “哎呀,小纪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无论领导在不在,我们都会秉公处理。”院里的书记忍不住出来打圆场道:“上次的事情,我们学院不也按照你希望的处理了么?” “还有上次?”纪国栋眼神冷冽地看着书记。 书记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什么。 “够了,爸……”纪倾城一点都不想再在这里呆,道:“随便你们怎么办吧,我回办公室写论文了……” 纪倾城转身就走。 “纪倾城!”纪国栋严厉地叫住自己的女儿。 纪倾城无奈地看了一眼天花板,知道自己逃不过,转过了身来。 “你要搞清楚,爸爸只是作为一个家长,要求学校秉公处理我女儿被欺凌诬蔑的事。这件事我一定要做,不是因为我是教育部长,而是因为我是你爸爸!”纪国栋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顿了顿,克制住情绪,然后才继续说:“保护你,这是我身为你父亲的权利。” 纪倾城神色微微有些动容,她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 “好,现在你过来,到我身后来。”纪国栋说。 “不用了。”纪倾城抬起头来,在人群里找了找,疑惑地问:“诶,周小柔呢?” 周晓柔想走,却被人猛地一推,推到了纪倾城面前。 纪倾城看了一眼周小柔,对父亲解释道:“书记说的上一回的事情,就是我被造谣跟导师有一腿,然后被换了导师,她造的谣,然后她已经被书记处理了。这一回的照片是真的,我不知道是谁拍的,但是这是我跟人在街边吵架,脑子一热把人送的衣服脱了还给别人,所以我大概也要负一点责……” “照片是真的,上面那一排字可不是真的。”纪国栋严厉地说。 “我知道这个是谁弄的!”人群里忽然有人举起了手,只见岑橙指着周晓柔道:“她拍的,我看到她昨天晚上偷偷用办公室的打印机打的。” …… 纪倾城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个周晓柔做坏事都舍不得下点本钱,那点打印费都舍不得,还非得公无私用不可…… 周晓柔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哭哭啼啼,校领导和院领导又严格地批评了她。 “马上跟我去办公室!”书记严厉地说。 书记带着周晓柔走了,校长在纪国栋耳边小声的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 纪国栋依旧黑着脸,秘书指了指那公告板,校长立刻对身后的后勤人员使眼色,大家赶紧去撕墙上的东西,然后把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学生都赶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背离纪倾城的想法。 “行了,元凶找到了,接下来没我什么事情了,我可以走了么?”纪倾城问纪国栋。 “你跟着我。”纪国栋的神情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道:“带着爸爸一起看看你的学校,我想知道你平时都在什么环境里生活。” 纪倾城看了一眼爸爸身后的班子,然后撇开目光道:“我还要改论文,要先回办公室,就不跟着你了,你们弄完了我再去找你吧……” 纪国栋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小她就不爱跟“领导们”呆在一起,只得无奈地挥挥手道:“行,你去吧,我晚一点叫秘书去找你。” 纪倾城转过身准备走,却发现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方才站得位置了。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在大家的注目礼之下上了楼,消失在了楼道的转角处。 …… 对于纪倾城来说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依旧如往常一样,摆着一张扑克脸坐在电脑前看她的文献,写她的论文,建她的模型。 然而对于别人来说,纪倾城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她只是漂亮和聪明而已。漂亮、聪明加上糟糕的个性,便是一场灾难。可是只要有金钱和家世加持,她的坏脾气就变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瑕疵。 她就是“女神”。 “我就说有的人,心里就是阴暗,你就是太低调了,你早点告诉大家你是什么人,他们绝对不敢那么阴暗地揣测你。” “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开始传那些风言风语的,现在被打脸了吧。应该揪出来,高她诽谤!” “我真佩服你,你靠你爸爸的关系根本没有必要在我们学校读书啊。你完全可以去综合排名第一的学校好不好!完全是暴殄天物。” “对啊,你为什么不去光华大学,你又不是考不上。” “你就应该出国,去常春藤。”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个性,现在的人都太虚伪了。” 从纪倾城一坐进来,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跟她聊天,硬聊那一种。 纪倾城终于忍无可忍,黑着脸看着靠在自己桌边的两个人道:“你们很闲么?” 两个人讪讪的,但是也不生气,笑道:“那你忙,我们改天再聊。” 纪倾城无奈地很,现在就连黑脸都没办法让人理她远一点了么? 纪倾城继续专心地看文献,一个还没有看完,何芳菲就找了过来。 “周晓柔被开除学籍了。”何芳菲开门见山地说:“虽然她做得有些过分,但这个惩罚也太严厉了吧……” 纪倾城连眼皮子都不抬,压根就不算理何芳菲。 第62节 “现在你是部长的女儿了,所以就可以不理人了么?” 何芳菲只觉得心中的愤怒和不甘都已经近乎扭曲了…… 纪倾城依旧看着电脑屏幕,不冷不淡地开口道:“我一直都是部长的女儿,不是现在才是。我也一直对你爱答不理,不是现在才不理你的。” …… “扑哧……”坐在纪倾城对面的男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纪倾城皱皱眉,所以现在大家忽然就能get到她的幽默了么? 何芳菲强忍住心里的怒意,循循善诱道:“纪倾城,这一回你真的做得太过了一点,虽然我不想用这个词,但是你这是在仗势欺人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又不是我处理的,是书记下的决定。” 何芳菲说:“明明你说一句话,她就不用被开除了,现在这样处理,这几年她的时光都白费了,都白学了。” “这几年她本来就是白学……再说了,我跑去找书记让她改决定才是仗势吧……拜托你,都研三的人了,受了那么多年的高等教育,逻辑自洽至少能做到吧。” “扑哧……”坐在纪倾城对面的男生又笑了出来。 “好笑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那人立刻收了笑容,假装专心地看书。 “纪倾城,你就不能善良一点么?” 纪倾城终于把目光从电脑面前移开,她转了转椅子看向何芳菲,目光洞察。 “我一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为我的行为负责,周晓柔为她做的事情负责。她被开除不是因为我,我没有拿枪逼着她造谣。所以她被开除关我什么事儿,又关你什么事儿?轮得到你在这里道德绑架我?虽然我知道你平时也不爱钻研科研,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闲到这个地步……” 何芳菲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纪倾城冷笑一声,那个笑容依旧是那么刺眼。 “何圣母,你到底是觉得周晓柔可怜,还是我爸爸是教育部长这件事情让你失去了对我优越感,所以你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何芳菲简直觉得自己被纪倾城打了两巴掌,她脸颊通红,却还是在给自己辩解道:“你是在说我嫉妒你么?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心里太阴暗了吧?我只是作为周晓柔的同学和朋友,想让她得到公平的对待而已。” 纪倾城翻了个白眼道:“我没有在说你嫉妒我,我是说你缺乏对自己正确的认识。如果你的优越感和自信就是建立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之上,那你的自我未免也太脆弱了吧……” 何芳菲宛如被打了一记重拳,脸越来越红,如果不是她的教养在控制住她,她一定已经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让纪倾城闭嘴了。 “还有,如果你真的那么关心周晓柔,当她是同学和朋友,你当初就应该在悬崖边把她拉回来。但你没有,因为你暗喜着,希望她能把我推下悬崖。” …… 纪倾城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何芳菲说,戴上耳机,对她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转过头继续看她的文献。 何芳菲羞愤地离开,办公室里陷入几秒诡异的寂静里,然后不知道是谁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大家便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纪倾城带着耳机依旧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只好把耳机声音调大。 她扫视了一圈,看了一下有哪几个人是在专注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加入大家的议论和嘲笑的,然后默默记下了那几个人的名字,想着以后项目组若是需要,倒是可以找这些人帮忙。 至于那些围观群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他们是不是站在她身后,她都发自内心的不喜欢他们…… 纪倾城本以为她至少能够安安心心地把这一篇论文看完,然而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纪倾城抬起头,看到哭哭啼啼的林潇潇…… 又来?! 纪倾城哭笑不得,她取下耳机站起来,不待林潇潇开口就举起了食指,拜了拜道:“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林潇潇立马闭嘴。 “我知道你从前做了些什么,我不在乎。” 说完纪倾城就留下目瞪口呆的林潇潇,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办公室,这个地方她真的一秒都不想再呆了…… 纪倾城来到宙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进来。” 纪倾城开门进去,宙疑惑地抬了抬眉毛,问:“有事儿么?” “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下……” 纪倾城径直走到宙的沙发上躺下,胳膊遮着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宙紧张地走过来,蹲在她身边,问:“怎么了,又哪里痛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很烦而已,烦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不用管我,你该干嘛干嘛,我躺一会儿。” 宙愣了愣,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拿起毯子给纪倾城盖上道:“今天你都还没有睡午觉吧,做完放疗要多休息的,你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嗯……” 宙又回到他的办公桌后坐下,看着河海大坝的项目文件,看了一会儿他又看向纪倾城,想看她睡着没有,却发现纪倾城正盯着自己看呢。 “你竟然真的在看项目文件……”纪倾城不可置信地说:“你不是神么,为什么要做人做的事情。” 宙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文件,解释道:“因为我在人世间生活,我要呆在这个学校里,做你的教授,当然需要做教授该做的事情。” 纪倾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道:“那你岂不是小七?” “小七?”宙疑惑地问。 “对啊,七仙女啊,本来是仙女的,为了董永落入凡尘,成了织女。” 宙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比喻也就只有纪倾城想得出来。 “我是董永么?”纪倾城问宙。 纪倾城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可是宙没有回答,而是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不高兴呢,明明你父亲帮你正名,那些诬蔑你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 “你的话题转移的很生硬你知道么?”纪倾城无奈地翻过身,看着天花板,叹息一声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学校处理周晓柔不是因为我是对的,也不是因为正义战胜了邪恶,而是因为我爸爸是教育部长。” “有什么关系么?”宙安慰道:“你爸爸并没有包庇你,他只是让事情回归它本来的样子。” “是么……”纪倾城苦笑一声道:“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可以是任何样子,但就是从来都不是它本来的样子……” 虽然这件事情回归本处,但这件事本身已经变质了。 “至少,现在没人会再诬蔑你了,虽然你不在乎,但是少点麻烦总是好的,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的健康……” “是啊,是没人再找我麻烦了……”纪倾城不咸不淡的应道:“大家发现我原来真的是’白富美’,家世碾压所有人,瞬间就对我改观了。她爸爸是教育部长,怎么可能被老男人包养,有几个名牌包、名牌表算什么?教授对她好肯定也是应该的……” 就算纪倾城不给自己解释,他们也会给纪倾城找理由解释的。 你是什么人,你好不好,取决于人们决定看你的优点还是缺点。取决于他们决定怎么解释你…… 虽然在键盘上他们憎恨所有的官二代、富二代、红二代,但是在现实生活里,这些人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可喜欢这些人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都会努力找你身上的优点。因为只有喜欢这些人,他们才能催眠自己,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权威和金钱的奴隶…… “可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啊……”纪倾城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说:“我爸出现以前和我爸出现以后,我没有任何改变,我一直都在一样的我啊……” 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着喋喋不休又一脸轻蔑的纪倾城,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容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愤世嫉俗的小女孩儿?” “你说过……不止一次……”纪倾城缓缓闭上了眼,道:“不说了,我休息一会儿。” 宙不再说话,继续修改他的设计,时不时看看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纪倾城。 就在他以为纪倾城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她却忽然说:“你知道我大二是怎么过来的么?” 宙大概知道,那时候关于纪倾城的流言蜚语才刚刚开始在学校里传播。 “你是在对我倾诉么?”宙问。 “对啊。” 宙微笑,问道:“你是怎么度过那段时光的?” 纪倾城又闭着眼,语气平静地说:“虽然我从小到大都在惹事,总是在被惩罚,但是我都是为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受惩罚。可只有这一次,我在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受惩罚。为什么?我那时候还不懂人性,也不知道怎么跟这种情绪相处。我真的很委屈,很愤怒。我想要解释,但是我发现我竟然并没有任何机会替自己辩解。人们只是在背后议论你而已,用冷漠鄙夷的眼神看着你而已。他们讨厌你,但是表面上又对你和和气气,你能怎么样?冲过去对人说,你误会我了,不是你相像的那样吗?他们一定会说,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啊,你误会了,你多心了。他们是好人,人群永远是善良的,你知道的……” 宙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纪倾城的话。 “那一整年我都过得很痛苦,我真的从没有那么痛苦过,就连我的病都不曾让我那么痛苦过。被误解、被排挤、被侮辱,但是我竟然什么都不能为我自己做,我竟然那么无能……我怎么可以这么无能……” “后来呢?”宙循循善诱,让纪倾城一点点敞开心扉。 “后来啊……”纪倾城语气轻松了一些,微笑着说:“后来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为自己做什么……” “哦?”宙的神情温柔,脸上有淡淡的微笑,问:“你决定做什么?” “他们才不关心真相,他们只是一群看客而已,希望戏能精彩一些。你知道那些人想看什么吗?他们想看我被他们逼疯,想看我拿着刀片自残,想看我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树上!这样他们便可以继续参与这场演出,说些悼缅的话,说纪倾城怎么就这么傻、这么看不开呢?为什么就不想想她的父母,想想爱她的人呢?他们忽然就为我心痛了,忽然就在乎我的喜怒哀乐了,忽然就知道真相了,忽然就后悔当初没有抱一抱我了。他们一瞬间就成了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最为我抱不平的人,又重新成了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呵……最后,他们再沾着我的血吃几口人血馒头,掉几滴虚伪的眼泪,拿我的悲剧去售卖,显得自己很有人性,在围脖和朋友圈里悼缅我一番,获得几个赞。再过段时间,他们就把我的悲剧抛在脑后,等待下一个悲剧……操`你妈!我就不疯,我就不自残,我就不去死,我就是要活下去,就是不要跟他们和解。他们可以骂我,诋毁我,毁灭我,但是他们就是不能打败我,永远都不能……”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纪倾城睁开眼,自嘲地笑了起来,道:“我当初是不是完全就是中二少女?是不是听起来很傻?” “我并不觉得你傻,虽然你永远都是少女。”宙温柔地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青春,永远不朽,永远生机勃勃。” “受不了你,总是不肯说人话。”纪倾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叹息一声道:“宙,怎么办,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是我的问题么?” 宙走到纪倾城身边,低着头看向她,目光温柔又坚定。 “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世界的问题,你本就不需要喜欢它。” “为什么?” “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宙的双眸浩瀚如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争取再更一下,不过也许会很晚。 所以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感谢包养我的小霸王们,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 蚊子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0:57:39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1:27:12 浅墨江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6:51:28 浅墨江山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19 06:51:37 兰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7:03:17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8:18:06 第63节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8:18:14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08:41:43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19 08:41:49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 22:12:36 ☆、第44章 纪倾城扑哧一声笑出来,问:“那我属于哪个世界?怎么,你的世界愿意接受我么?” 宙的神情有些犹豫,能让他犹豫不决的事情可不多。 看到宙那副隐忍又无奈的样子,纪倾城也是没了脾气,不耐烦地说:“行行行,瞧把你为难的……我才不稀罕你的世界呢……” 宙轻笑一声,眼里有闪闪烁烁的光,仿佛是在追溯旧日的时间,他意味深长地说:“是啊,你的确并不稀罕我的世界。” …… 纪倾城没有在意宙那怀念又忧伤的语气,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背对着宙说道:“我睡半小时,你记得叫我起来,我今天必须看完三篇文献……” “嗯。”宙轻轻应道。 纪倾城闭上了眼,兴许是中午的事情太奇葩太糟心了,所以她今天比以往做完放疗都要疲惫,很快就入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宙叫她的名字。 “纪倾城……” 纪倾城不耐烦地皱皱眉,不愿意睁开眼睛,又陷入疲惫地昏沉里…… “真实、孤独、叛逆,痛苦与毁灭之神,野兽之神,我永远的爱人……” 纪倾城被打扰到睡觉,终于不耐烦地嘟囔道:“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念诗啊……” 宙的语气依旧温柔,他的手缓缓地划过纪倾城的发丝,柔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睡吧,我的爱人。” 宙的声音有魔力,纪倾城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宁,睡意昏沉。 可就在纪倾城马上又要睡着的时候,她的电话铃声猛地响了起来! 靠! 纪倾城忍无可忍,哀嚎一声坐起来,一看,是她爸爸打来的…… 她无奈地接起电话,跟爸爸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爸爸叫我下楼……”纪倾城重重地叹一口气,烦恼地说:“我估摸着我爸肯定是知道我生病的事情了,要不然他今天不会忽然来学校找我,也不会突然对我的态度那么好……” “知道了又如何?” “我从来就不是我爸爸的乖女儿……”纪倾城无奈地说。 宙用无可奈何又无比宠爱的眼神看着纪倾城,道:“我知道,你不是任何人的乖女孩儿,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所以去吧,你不会为了谁改变的,即便是为了你的父亲。就算他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好父亲,你也不会变成她的好女儿。就像是世界忽然善待你了,你却依旧讨厌这个世界一样。” 纪倾城笑起来,她看着宙,目光柔和下来。 “笑什么?”宙问:“我说错了么?” 纪倾城摇摇头。 他没有说错。 别人口中的纪倾城总不是她,总是被诠释过的、扭曲过的、误会过的纪倾城。只有宙口中的纪倾城才是真正的她。 “你知道么,你总让我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要不然为什么你总是能说到我心坎里呢?”纪倾城忽然说:“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宙轻笑一声,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 老天爷为什么让他们相遇? 当然是为了将他们分离。 “因为我是神,自然了解你,没有别的原因,无关命运。”宙的语气淡淡的。 纪倾城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好不容易想矫情一把,宙却如此冷淡地挡了回来。 “你真的是越来越不会聊天来……” 宙神色柔和下来,催促她道:“去吧,你的父亲在等你,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知道……”纪倾城想到这件事就有些烦躁,又愤恨地哀嚎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道:“纪倾人真的是个大嘴巴,讨厌死了……” 纪倾城觉得自己果然就是没有办法跟妹妹和睦相处…… “纪倾城……” 宙忽然叫住她,纪倾城腿都已经迈出去了,只得又把脚收回来,莫名其妙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欲言又止的呢?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宙沉默地看着纪倾城,不说话。 纪倾城脑袋上是三个大写的问号。 “你到底要不要对我说?” 纪倾城皱着眉问。 宙的神色又恢复了自然,笑了笑,一如往常。 反反复复,神经病…… “我找到李安琪了。”宙忽然轻描淡写地说。 纪倾城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安琪,宙帮她找到安琪了? “她……安琪她……”纪倾城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问:“她真的还活着么?” “嗯,她还活着,她很好。我想有些事情,你更愿意亲口问她。你先去见你父亲吧,我一会儿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纪倾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谢谢你……” “不客气。” 等到纪倾城关上门离去,宙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他竟然差一点就告诉她了,他差一点就没有忍住,差一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概他真的一个人呆得太久,所以太孤独了。 爸爸的车子在楼下等着,他的车子不开走,领导们也不好先走,结果就是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那边站着。 纪倾城最怕这种场面,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校领导见到纪倾城来,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纪倾城尴尬地笑了笑,迅速上了车。 孙秘书回过头来,对纪倾城说:“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纪倾城不讨厌孙秘书,对他笑了笑道:“孙秘书好。” “你去后面那辆车吧。”纪国栋对秘书说。 “是。” “开车吧。”纪国栋对司机吩咐道。 孙秘书一走,车上就只剩下纪倾城、爸爸,还有他的司机,但是这个司机给父亲开了多年车,一向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 车子缓缓开出学校,校领导们也都消失在了视野里。 父女俩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平时纪倾城回家,总是挑小妈在家的时间,这对父女之间有小妈缓和一下,相处起来不自然,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车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纪倾城觉得她很想跳车…… “饿了没有?”酝酿了半响,纪国栋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来。 “没有。”纪倾城干巴巴地回答道。 父女俩又陷入了沉默里。 车子越开越远,纪倾城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她忍不住说道:“把我放我租的房子那儿吧,我还准备回去看论文。” 司机是听纪国栋吩咐的。 “听她的。”纪国栋说。 纪倾城松一口气。 纪国栋还是改不了那严肃的态度,但语气却没有平时那么严厉了,道:“你妈妈那么温柔的人,你偏偏是个牛脾气。也不知道你像谁……” “还能像谁?”纪倾城没好气地说:“说得好像你脾气比我好似的。” 放在平时纪国栋肯定又要气纪倾城说话没大没小,可这一回他竟然笑了出来。 “是啊,像我。”纪国栋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回把比你小的男孩子打哭了,我揍你,你问我为什么打你,我说你欺负比你小的小朋友我很生气。你说什么还记得么?” 那么远的事情,纪倾城早就不记得了,她摇摇头。 “不记得。” “你很生气,你说为什么爸爸可以打你,你不能打别人。爸爸也你也是欺负小朋友,你也很生气,可以打爸爸么?” 纪倾城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她估摸着自己当时应该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你不怪我吧?”纪国栋忽然问:“你还生爸爸的气么?” 纪倾城一愣,道:“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每一次打你我都记得。” …… 纪倾城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沉默。 “我问了厉时辰你的病。”纪国栋又说。 纪倾城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逃也逃不掉的,不如早点面对。 “我手术都已经做完了,恢复得挺好的。不信你可以问厉时辰。” “嗯,他跟我说了……”纪国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那天来要房产证,是不是因为没钱做手术?” 第64节 纪倾城顿了顿,侧过头看向车窗外,声音低低的,又应了一声。 “嗯……” 车子里又陷入那死一样的寂静里,纪国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依旧严肃,面无表情,可他的手却微微有些发颤。 “你该对我说的。”半响纪国栋才憋出这么一句。 “嗯……” “厉时辰跟我说你这个病啊很恶的,复发率又高,所以就算做了手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打听过了,这方面国外的医生比较好,我安排一下,等你身体休养好了一点,咱们可去国外看看有什么新的疗法。” “我不去国外。”纪倾城不耐烦地拒绝。 “那也行,我也想过你不想去。我也找了国内的专家,有一两个是专门研究这个病的,我找来给你会诊,给你弄个专家组……” “爸……”纪倾城无奈地打断他道:“我不用会诊,我手术都做完了,恢复得很好,只需要按时去做防止复发的疗程就好了,真的,你别操心了。” 纪国栋沉默了下来,纪倾城依旧看着窗外。 “你该跟家里说的。怎么可以不跟家里说呢。又不是小病,这么大的病,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做手术呢?”纪国栋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度哽咽,“你再恨我,也该跟爸爸说你病了啊,也该告诉我啊,怎么可以一个人就去受苦了呢?我一想到……” 纪倾城觉得爸爸的语气有些奇怪,甚至变得有些絮叨,她疑惑地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爸爸竟然哭了…… 纪倾城的记忆里,爸爸永远严肃又严格,在外他是受人尊敬的官员,在家他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她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 纪国栋伛偻着腰,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捂着心口,悲痛地嚎啕大哭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老人。 纪国栋什么都没有再说。 纪倾城也什么都没有再问。 父女俩一个悲痛哭泣,一个沉默无言。 纪倾城缓缓地转过头,又看向窗外,一只眼睛里落下了一行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天都要亮了…… 我要去睡觉了,明天继续加油~ ☆、第45章 纪倾城跟爸爸一起吃了一顿无比沉默的晚饭,然后父亲才送她回家。 车子停到纪倾城住的楼下,纪国栋探出脑袋看了看,皱着眉道:“这里的环境也太差了一点吧,会不会不安全?” “就在学校附近,还挺安全的,有很多学生都在这里租房子。” “你确定么?你住几楼啊?有没有装防盗门?” 纪倾城知道爸爸在想什么,无奈地叹口气道:“你这么不放心,要不要上去看看?” …… 纪倾城很快就后悔这个决定了。 纪倾城永远都是那个纪倾城,就像纪国栋永远都是那个纪国栋一样。 一进纪倾城的屋子,纪国栋就开始皱眉,他对女儿租的这间屋子不满意,就像他对女儿人生里其他选择一样,都不满意。 纪倾城租的是房子只有一室,没有单独的卧室,只有一个小厨房和小卫生间。 当初租的时候纪倾城觉得她反正不会有朋友来探望,连沙发都没要,房间里除了一个沙发椅,就是书桌前的座椅。 书桌和书架是从网上买回来自己组装的,屋子里到处都堆满了书,爸爸的秘书和保镖走进来都没有地方站。 “我们去外面等吧。”孙秘书有些尴尬地说。 …… 孙秘书他们出去等了,纪国栋环视一圈屋子,道:“我重新给你租一个房子,或者你干脆搬回家来住,离医院也近一点,平时也有阿姨给你整理房间,吃得也能好一些。” “我在这住就挺好的。”纪倾城无奈地说。 “哪里好了!”纪国栋语气严厉地说:“我纪国栋的女儿就蜗居在这种地方……你看看你租的这个房子,商住两用的,一层楼二十多户,你知道隔壁都住的是什么人吗?你知不知道这种小户型的出租屋,最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多不安全。” …… “我都住两年多了……”纪倾城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哪都不去,就住这里。” “你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纪倾城无可奈何地看着纪国栋道:“爸,你非要为这个事情跟我吵架是不是?我今天做了放疗,没有力气跟你吵!” 纪国栋听到放疗那两个字,整个人便泄了气,他重重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 纪倾城有些后悔,她没事儿提放疗的事情做什么。 父女俩又沉默下来。 “我生病的事情……小妈知道么?”过了一会儿纪倾城问。 “还不知道,倾人只跟我说了。”纪国栋叹息道:“告不告诉她,由你决定吧。” “我想想。”纪倾城说:“有合适的机会,我自己会跟小妈说的,现在就先不要让她操心了。” 小妈多愁善感,知道她得病的事情,不知道要哭多少次…… “也好,那你周末回家吃饭吧。”纪国栋说。 纪倾城点头。 父女俩也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纪国栋站起来道:“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 纪国栋走到门口,犹犹豫豫地开门。 纪倾城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就涌出一阵心酸来。 她爸爸什么时候犹犹豫豫过? “爸……” “嗯?怎么了?”纪国栋立刻回头。 “有我这样的女儿很累吧……”纪倾城苦笑着说。 纪国栋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他低着头,哽咽着,半响才说:“不累,我的女儿不是软骨头,比她爹活得硬气,我不累……” …… 纪倾城想,人生大概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片段组成的吧,时而甜蜜,时而苦涩;时而温柔,时而辛酸。无以言表。 就像此刻,纪倾城看着父亲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一片大草原上,远方有风来,草业喧响,父亲的身影在远远的地平线之上,寂寥又孤独。 他们不需要再交谈,他们永远都不会变得亲近,但是他们又都原谅了对方。 纪国栋看着自己的女儿,父女俩今天第一次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很平静,但是情绪却都很复杂。 谈不上快乐或者悲伤,因为,毕竟生活里绝大多数的情绪,都难以用一两个词语说清楚。 他们都沉默,对于往事他们选择只字不提,谁也不提,因为提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就这样算了吧…… 纪倾城觉得她似乎终于学会了放弃许多事情,放弃那些没那么重要的对与错,放弃那些已经过去很久的回忆。 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呢?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受了些冤枉,受了些伤害,她不是已经过去那段时光了么? 那就洒脱一点,勇敢一点,大方一点,不要黏黏糊糊。那就把这些记忆和伤疤都丢掉啊,除了拿出来自怜之外,这些东西并没有别的什么用处。那就往前走啊,不回头,也不挽留。 纪国栋打开门走了出去,孙秘书对纪倾城微笑着点点头道别,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纪倾城一个人。 纪倾城的手捂住眼睛,半响才拿开。 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流泪。 她终于能够允许她的父亲不伟大、不崇高、不完美,允许父亲的人性有瑕疵,允许他在做一个父亲之前,先做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看到父亲的眼泪,所以纪倾城终于开始体谅身而为人,我们身上那些矛盾却又真挚的情绪…… chapter 38 安琪是纪倾城唯一朋友。 那时候纪倾城在读初中,因为扔掉了全校的试卷被罚每天都站在主席台上,又因为惹了小混混,总是被扔鸡蛋。 安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对纪倾城好的人。 那时候纪倾城站在主席台上,早自习期间总有在保洁区打扫卫生的学生,每每有人打量纪倾城,她都毫不犹豫地瞪过去。 纪倾城的眼神凌厉,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老老实实地移开目光,扫自己的地,但是也有无论纪倾城怎么瞪,就是一直看着她的人。 李安琪就是。 李安琪拿着扫帚,看了纪倾城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跑上了主席台,走到纪倾城身边,想靠近又有些胆怯。 “你想干嘛?”纪倾城不耐烦地问。 李安琪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从兜里掏出一团纸来。 那团纸一看就是从廉价的卷纸上撕下来的…… 她走到纪倾城面前,拿着粗糙的纸巾给纪倾城擦脸上的蛋液,嘴里忍不住嘟囔道:“多好的鸡蛋啊,真浪费,我外婆说鸡蛋好贵的……” 纪倾城黑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纯真的女孩子,问:“这就是你唯一的感受?浪费?下次我是不是应该叫他们换石头砸?” 安琪一愣,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就不该砸你啊,可是……我真的觉得鸡蛋很贵嘛……” 纪倾城哭笑不得,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女孩子有一双大眼睛和一张娃娃脸,长相可爱,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像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的。 见到纪倾城看自己的打扮,安琪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有些害羞地说:“我叫李安琪,是六班的。” “我叫纪倾城,一班的。” “我知道,全校有谁不知道你啊!”李安琪笑眯眯地说。 纪倾城总是觉得周围的人很讨厌,但是这个叫做李安琪的女孩子不一样,她觉得她是个看起来就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给你……”纪倾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来,道:“刚刚他们砸我的时候我接住了一个,又没地方丢,你要吗?” 第65节 “要!” 安琪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进了兜里,然后咧开嘴冲着纪倾城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很白,一笑起来一双眼睛便弯成了两道月牙。 “谢谢你!”安琪说。 安琪的笑容是纪倾城这辈子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 纪倾城拨通了宙发给她的那个电话,她已经许久没有心跳这样快过了…… 电话比她想象得还要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喂,您好?” …… “喂?” 纪倾城猛地回过神来,道:“安琪么?我是纪倾城。” ……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安琪的声音无比地疲惫。 千言万语。 本来有无数问题想问,可此刻纪倾城却觉得自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上次在医院见到你拿药,你是病了么?”憋了半响纪倾城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没有……我是帮我老板拿药……”安琪顿了顿,又问:“你呢,你为什么去医院,病了么?” 纪倾城笑起来,答道:“没有病。” “嗯,那就好……” “我们找时间见一面吧?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安琪犹豫了一下说:“是我要你父母这样告诉你的……” “为什么?” 电话那头又陈默了片刻, “纪倾城,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也不要找我……我当初希望你认为我死了,就是因为我不想再见你,所以请你不要再联系我,可以么?” 纪倾城觉得心脏一阵钝痛,电话那头可以听到安琪轻轻的叹息声。 “好,我知道了。” “再见。” 安琪挂断了电话,纪倾城握着手机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 毛软觉得纪倾城第一个疗程的情况还不错,又给她安排了两次。只是今天放射科的人似乎特别多,纪倾城等得无聊,便一个人去了医院楼顶透气。 想到安琪,纪倾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要怎么办,真的就当做没有遇见安琪一般么? “叹什么气?”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倾城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 “江子归?” …… 江子归取下口罩来,他今天似乎看起来有些疲惫,走到纪倾城旁边,双手搭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 纪倾城朝他后面看去,想看看安琪有没有跟过来。 “看谁呢?找我助理么?她今天没跟我过来,那天你在停车场似乎把她吓到了,死活都不要再来医院,看来很不想碰到你呢。”江子归说。 纪倾城不说话,安琪不在,她也没什么话需要对江子归说。 “你是蕾丝边么?”江子归忽然问:“要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那个小助理。” 那天纪倾城在停车场里的表情让江子归印象深刻,对刻骨铭心的恋人只怕脸上都不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 纪倾城皱了皱眉,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讨厌?” “有啊,很多啊。”江子归无所谓地笑道。他神态懒洋洋的,一笑起来便又一种痞里痞气的味道,像是个坏男人,他语气轻浮地问:“你们不会真的是拉拉情侣吧?” “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江子归是安琪的老板,纪倾城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她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发小,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死了……” “这样啊……” 江子归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纪倾城道:“要么?” “不要。”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看起来就像是会抽烟的女人,怎么,做放疗所以戒了么?”江子归问。 “不是,我原来也不抽。”纪倾城看了一眼熟练地点着火的江子归,冷冷地说:“我觉得,会对任何东西成瘾的人都是控制不了自己人生的弱者,所以我不抽烟。” …… 江子归似乎被纪倾城的话逗笑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吐了一口烟圈。 他的侧颜在氤氲里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身后是钢精水泥浇筑的城市,高楼林立,嘈杂的车流穿行不息,城市灰暗的天空里有鸽子飞过,江子归站在天台山,微风吹乱他的头发,氤氲的烟气让画面显得有一丝迷幻。 纪倾城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就像是电影画报。 “看呆了?”江子归坏笑着看着纪倾城,问:“我有那么好看么?” 纪倾城的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比你更好看的我也见过。” “不可能。”江子归冷笑一声道:“我是独一无二的。” …… “那你也真的是没见过世面啊……”纪倾城忍不住吐槽道。 “是么?有机会带来给我看看,比比看。”江子归不服气。 …… 纪倾城无言以对。 “安琪在你身边工作多久了?”纪倾城终于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答应安琪不再找她,不再联系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她。 “两年吧,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江子归看向纪倾城,又问:“话说,你的朋友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那么阴沉?” “阴沉?”纪倾城惊讶地问:“你说谁,安琪么?安琪是我见过最善良、最阳光的女孩子。怎么会阴沉?” 江子归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们认识的是一个人么?那丫头简直就像是僵尸新娘。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 …… “大概她这些年过得不大好吧,人是会变的……”纪倾城的眼神黯淡下来,又问:“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平时都做些什么?有谈恋爱或者交朋友么?工作顺不顺心?” 江子归皱皱眉,冷漠地说:“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小助理过得好不好,平时做了些什么?有没有谈恋爱交朋友?至于工作……在我身边工作应该不大可能会顺心吧。” …… 江子归真的是很讨厌。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纪倾城转身准备走,却被江子归叫住。“这么残酷么,利用完了就走?” “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纪倾城不耐烦地问。 “你跟我聊天就是想知道我小助理的事情是吧?”江子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一副痞子的模样,漂亮的眼睛打量着纪倾城,英俊的脸上扬起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来,勾勾手道:“过来陪我聊聊天,我就告诉你小助理的事情。” “你不是不知道安琪的事情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但是只要我想知道就可以知道。” 纪倾城叹一口气,走到江子归身边,也背对着天空靠在围栏上。 “你要聊什么?” “随便……”江子归抽完一根烟,又点起一根来。 “你没有朋友么?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聊天?”纪倾城不耐烦地问。 “因为你很讨厌我,所以你不关心我,不同情我,不会用一种看可怜小动物的眼神看着我。”江子归冷笑一声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现在很无聊。” 纪倾城忍不住冷笑一声。 “笑什么?” “我想起上回你跑我车里躲狗仔的时候,啧啧,那时候你脸上的假笑别提多虚伪了,还有你那个故作亲民的语气。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浮夸,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真实的你更加讨人嫌,又阴沉又刻薄。” “你不特是么?”江子归转过头看向纪倾城,笑眯眯地问。 …… 她的确也是又阴沉又刻薄就是了…… “真的不要么?”江子归把烟递到纪倾城面前道:“要不要试试?我最喜欢教好女孩儿堕落了,没有什么比玷污纯洁的人更快乐的事情了。” …… “不要。”纪倾城黑着脸说。 江子归耸耸肩,继续抽烟。 “我上次在放疗室碰到你,你做放疗么?你是得的什么病?”纪倾城问。 江子归漫不经心地说:“肿瘤呗,去那里的人不都是癌症。” 第66节 “什么癌?”纪倾城这还是第一次跟病友聊天,交流心得,竟然起了些兴趣,问道:“哪一期?” “肺癌,早期,已经做了手术了,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好,能痊愈,只要注意保养就能够长命百岁……”江子归冷笑一声,又重复道:“长命百岁……” …… “你有毛病啊?!”纪倾城抢过江子归手里的烟,仍在地上踩灭,没好气地说:“肺癌你还抽烟?” “要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得的肺癌?”江子归无所谓地说。 …… 纪倾城一直觉得,自己在普通人眼里一定是非常难缠的那一种,但是第一次,她觉得有人竟然比自己还要难缠。 见到纪倾城目瞪口呆的模样,江子归满意地大笑起来,笑得都要抽搐了,然后摆摆手道:“行行行,我不抽了。” 纪倾城觉得她每分钟要在心里翻六十次白眼才能够继续跟江子归聊下去。 “你呢?什么病?”江子归问。 纪倾城不说话。 江子归打量了纪倾城一番,目光停留在纪倾城的胸上,不怀好意地眨眨眼道:“乳腺么?啧,太可惜了……不过乳腺癌跟肺癌都可以痊愈的。你不做手术么?做手术前要不要先物尽其用一下?” “你这是性骚扰你知道吗?” 江子归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长得帅的人不叫性骚扰,叫做**。” …… 纪倾城懒得理他,道:“是胰腺……” “哇哦……”江子归愣了愣,一时语塞,顿了顿又问:“几期?” “中期……” 两个人沉默下来。 纪倾城又说:“我已经手术切除肿瘤了,手术很成功,放疗结果也很好。” “你知道胰腺癌的复发率多高么?就算是早期的死亡率都很高,更别说你已经是中期了。”江子归打量着纪倾城,笑眯眯地说:“人生苦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放松一下身体?毕竟你能活过一年的可能性也不大。” …… “江子归,你一定要这么讨厌么?”纪倾城黑着脸说。 江子归大笑起来,又道:“开玩笑的,我希望你能好起来。跟你聊一下我心情都好多了,胰腺癌……比起来肺癌也没那么可怕。” …… 纪倾城长长地叹一口气,也是对这个人无语了。 “江子归,你知不知道,你如果不是长得好,你的人生一定会很凄惨的你知道么?”纪倾城说。 江子归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不也是么?如果不是长得好看……”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我的人生已经很凄惨了。” “这么巧?”江子归又坏笑起来道:“我也是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也是丧到一起去了。 “说起来我俩也是蛮有缘的。”纪倾城道:“都得了癌症,在一家医院,在放射科碰到,我的发小是你的助理,你躲狗仔还跳的是我的车……” “我上你的车不是巧合。”江子归说。 纪倾城一脸疑惑:“你特意选的我的车?为什么?” 江子归看向纪倾城,忽然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因为你在发光。” …… “啥?” “你在发光。”江子归又重复一遍。 …… “我是灯泡么?我在发光……”纪倾城不屑地说。 “知道你不会信的……”江子归无所谓的说。 “我没有不信,不过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眼里的世界和别人眼里的世界不大一样,我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颜色。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颜色的光,但是绝大多数的光都浅浅淡淡的,除了要死的人。要死的人身后就是一团黑气,像是一个黑洞。你是第一个,远远的我就能看到在发亮的人,你的光芒明亮却不刺眼,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光……” 江子归的目光温柔,他的声音像是低音炮,叫人听得入迷。 就在纪倾城觉得自己有些被诱惑地时候,却见到江子归忽然就变了脸色。 他冷笑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来,说道:“所以我选择上你的车,因为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到天使或者仙女了,再不济也是特别圣洁、善良的人,哪里想到你竟然如此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今天有点拉肚子,有点发烧。所以写得特别慢,第二更依旧会很晚吧…… 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再看。 ☆、第46章 “我看电视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刻薄……”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江子归自嘲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觉得我疯了,包括我的父母,恨不得把我关到精神病院去……” “我不觉得你疯。”纪倾城神色如常,道:“这世界上无法理解的事情多了,不能因为我没有看到过,就觉得是假的。” “我不信。”江子归的神态轻蔑,道:“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是疯子,只是出于礼貌只能虚伪的说你相信我、理解我。” “我像是那么礼貌的人么?”纪倾城无可奈何地问。 江子归忍俊不禁。“说得也是……” “我真的信。”纪倾城直视着江子归的双眼,真诚地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离奇的,更离奇的事情我都见过。” “什么事?” “我见过神。”纪倾城笑眯眯地说:“可能你觉得我身上的光特别亮,就是因为我接触过神吧……” 这一回轮到江子归愣住了,他呆了片刻,然后不可置信地说:“你疯了么?” …… 江子归真的不是一般人的讨人嫌。 纪倾城满不在乎地笑起来,道:“对啊,我就是疯了,所以不要相信我。” 她本就没想过要别人相信她,也不希望别人相信她,宙是她的秘密。 “你的神是什么样子?”江子归问。 纪倾城想了想,一边看着江子归一边比划道:“比你高一点,身材好一点,肩膀宽一点,长得好看一点……别的也差不多,也没有三头六臂的……”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江子归又想了想道:“不对,能长得比我还好看,那可能也只有神了。”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宙,纪倾城也不会觉得这世上有比江子归长得还好看的人。 “对,只有神,男神。”纪倾城得意地说。 两个人又笑起来,心里都觉得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也相信对方没有怀疑自己的话。 “安琪呢……”纪倾城漫不经心地问:“安琪身上的光是什么颜色?” “你猜?” “白色吧。”安琪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人。 “不对。” “黄色?”温暖。 “还是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颜色?” “想知道么?”江子归朝她伸出手来道:“把你的电话给我,我就告诉你。” …… 纪倾城没有办法,只得把电话给他。江子归给自己的手机打过去,然后把手机还给纪倾城,问:“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想告诉你……” 江子归耸耸肩道:“那我就随便给你取个名字好了。” 纪倾城凑过去一看,写的是:ms.mean…… 刻薄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纪倾城觉得她还蛮喜欢这个名字的。 “安琪是什么颜色?”纪倾城问。 “明天你来做放疗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 “你刚刚不是说给电话你就告诉我么?” “是啊,但没说什么时候。” …… 作为一个受了多年高等教育的人,竟然被一个娱乐明星绕进了陷阱里,纪倾城心里气闷。 “我先走了。” 纪倾城黑着脸往楼道走,走了几步,又走回去,向江子归伸出手来。 “干嘛?” “烟。” 江子归轻笑一声道:“刻薄小姐,你该不会是迷上我了吧,怎么这么关心我?” 纪倾城干笑两声道:“同病相怜忍不住有点共情而已,拿来……” 第67节 江子归从善如流地把烟交给了纪倾城。 “我觉得你这个人有自我毁灭的倾向。”纪倾城说。“好不容易熬过手术和放疗,还是好好活着吧。” 江子归一愣,有刹那的失神。 “拜托你对安琪好一点。”说完这句话纪倾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子归看着刻薄小姐的背影,等到她消失在楼道里,他才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拿出一包烟来。 他点燃了香烟,想起刻薄小姐的话。 对小助理好一点么? 可是她身后已经是一片黑色了…… …… 今天纪倾城约好了要回家陪爸爸和小妈吃饭,但是改论文改得忘了时间,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等纪倾城一抬头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立刻换衣服准备出门,可换到一半,就听到有人敲门。纪倾城心里纳闷儿,有谁会来找她?如果是宙也不会敲门的呀…… 纪倾城急急忙忙套上裤子,外套都来不及穿,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却是章朝。 “你来做什么?”纪倾城没好气地问。 章朝的样子似乎看起来有些颓废,眼里布满了血丝,虽然带着眼镜,却还是看得出眼睛下面有些青黑,脸上有青青的胡茬,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章朝忽然问。 “你喝酒了?”纪倾城皱着眉问:“你怎么回事儿啊?” “嗯,下午在会所里陪几个官员……”章朝的眼里满是疲惫,他松了松领带,像往里走,道:“我很想你,我觉得我要是不来找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章朝看着纪倾城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深情的恋人,让纪倾城有些吃惊。他对她的感情有那么深吗?纪倾城莫名其妙的…… “你喝多了吧……你到底来干嘛的?”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开发案是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我鬼迷心窍,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冲动,让我做很多激进的事情,我现在很后悔。” 纪倾城呆了呆,章朝这是在跟他道歉么? 纪倾城回忆了一下,她卖房子的时候,好像章朝还在宙的影响里,宙是爱与**之神,狂人之神,章朝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行,我知道了。”纪倾城对章朝已经气过了,她看了看时间道:“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请你先离开。” “你要去哪里?”章朝微微蹙眉,神情似乎有些不悦。“你就准备这样打发我走么?我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找你,你却要赶我走去见别人?” “我又没要你低声下去来找我?你想可以完全做那个高高在上的首富啊,又没人拦着你……”纪倾城没好气的说:“再说了,我见谁关你什么事儿?” 纪倾城准备关门,却被章朝一把抵住了门。 “你干嘛?” “你是去见你的教授是不是?” …… 章朝这个语气简直就像是吃醋了。可是纪倾城不明白,他有什么醋可吃的,他们又没有在一起,顶多就算约会了一次而已。 纪倾城无奈地叹一口气道:“我去见他又如何,跟你没关系吧?” 章朝往前逼近了一步,目光热切焦急地看着纪倾城道:“你不准去见他,我不允许。” 纪倾城哭笑不得地看着章朝。 他这是在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吗? “我要见谁我爸都管不着,更何况你?”纪倾城看章朝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道:“章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现在不生你的气,但是也不代表我要跟你交朋友,就算我们是朋友,也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出去,离开我家。” “你就这么生我的气么?明明那一天我们之间只差一步而已。”章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你想多了了……章朝,其实你也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情,甚至不算做了坏事。而且我现在甚至都对你不生气了。但是我就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不想跟你说话,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不行么?” 章朝笑起来,笑得纪倾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请你离开。” 章朝没有离开,而是强硬地走进屋里,关上了门。 “你想做什么?” 纪倾城终于赶到意思不安了。 她往后退,可是章朝却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进了怀里。 章朝捧住纪倾城的脸,猛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章朝几乎是撞上了纪倾城的嘴巴,他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游刃有余,灼热的呼吸喷在纪倾城脸上,她闻到他身上弄弄的酒气。 纪倾城想要推开章朝,放在从前,她肯定左勾拳、右勾拳就揍上去了,可是前段时间的手术还有这段时间的放疗,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拳头挥上去软绵绵的,毫无用处。 无能为力的感觉把纪倾城淹没,她憎恨这种感觉。 她章朝赶到愤怒,可更对自己赶到愤怒。 她用力地咬上章朝的嘴,像是一只狼,恨不得要咬掉他的肉来。可章朝也似疯了一般,即便满嘴的鲜血,却还是要吻她,不愿意放开她,紧紧地抱住她。 章朝终于离开了纪倾城的嘴唇,他满嘴的鲜血,纪倾城也一样。 这绝对是最鲜血淋漓地吻了。 纪倾城恶狠狠地瞪着章朝,像是一只野狼,恨不得要把他撕碎。她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脸上,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从未如此屈辱过。 章朝似乎毫不在乎被纪倾城打了一巴掌,他又把纪倾城按在墙上。 他对她已经足够耐心了,像是诱捕一只多疑的野兽,诱饵都已经撒出去好多只,终于到了要收笼的时候却功亏一篑。 章朝是个聪明的猎人,也知道,纪倾城这样的个性,不会给谁第二次机会。野兽只要见过一次捕兽器,就绝不会再第二次踏入陷阱。 道歉与恳求都没有用。 她是一匹烈马,烈马要用最残酷的方式驯服她。 纪倾城没有力气了,她气喘吁吁,只恨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她感到胸口燃烧着一股熊熊的火焰,那是一股要将这个世界都毁灭的火焰。 烧尽一切,不留生机。 要鲜血,要疼痛,要绝望,要毁灭。 …… 章朝再次吻上纪倾城的嘴唇,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凭空而来的力量将他向后推去。疼痛被重重地砸在墙上,差一点呕出血来。 纪倾城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神阴郁又狂热,凶猛又冷酷。 章朝想爬起来,却觉得有一股强大到不可反抗的力量束缚住他。 他仿佛由内而外地在灼烧,仿佛有无数把刀子从身体里刺出来一般,痛得他连喊叫都做不到。 章朝痛苦得挣扎,却无能为力。叱咤一生的天子骄子,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直蝼蚁在对抗自然,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妈被狮子的爪牙玩弄。 而纪倾城就站在他面前,用那让人恐惧的目光看着他,嘴角是美丽又残酷的笑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又仿佛是死亡的天使…… 章朝竟然觉得绝望…… 他看到了毁灭…… 忽然,纪倾城身后出现一个人来。 那个人从身后抱住纪倾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纪倾城的身子一软,闭上眼,倒在了他的怀里,昏迷过去。 那股绝望的感觉终于退去,疼痛也消散了,章朝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劫后余生一般,酒也彻底醒了。 他抬头看去,只见“原佚教授”双手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纪倾城,正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像是一个国王在看卑贱的臣民。 章朝感到一股恐惧,房门和窗子都是关上的,他很确定刚才房间里只有他与纪倾城,所以原佚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刚刚那可怕的、压倒性的力量,也是他的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回答章朝,依旧睥睨地看着他。“你不该觊觎你配不上的人。” “刚刚是你么?那股奇怪的力量,是你么?”章朝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越想越后怕。 原佚教授似乎也不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人。 他浑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你无法描述,那是你就是能够感受到。 他说:“念在你本无辜,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这一次姑且饶你不死,滚。” 章朝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很确定,他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有生之年,章朝第一次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只有一更,更不起了,今天实在是不舒服,但是答应双更了又不想失信。 明天真的要休息了,么么哒。 感谢包养我的小霸王~么么哒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0 01:58:16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0 01:58:20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0 09:19:54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0 09:41:31 阿乒乓乒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0 11:37:06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0 23:28:13 ☆、第47章 chapter 39 纪倾城睁开眼,看到她租的小屋上的天花板。 第68节 每天她睁开眼,都能看到她的天花板,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今天,她看到上面有一条小小的裂缝,那条裂缝浅浅的,浅得就在你眼前你也会忽略不见,但是纪倾城却看得很清楚。 纪倾城猛地坐起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条细缝,震撼、迷茫、惊喜。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拳头,因为放疗导致的身体虚弱,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四肢无力了,可现在,她觉得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甚至比从前还要有力。 她感到源源不断地力量。 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 楼上的脚步声,那是柔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隔壁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外卖,她知道是外卖,因为她听到塑料碗的声音。有一对情侣在吵架,但是不是在这栋楼里,在对面那条街上的小区里…… 她听见,看见,她感到全知全能。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那是一个人在调整坐姿,纪倾城回过头去,见到床边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 宙。 宙凝视着纪倾城,温柔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可是纪倾城被身体全新的感觉所震撼,没有在意他的神情。 “我怎么了?”纪倾城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对宙说:“我觉得自己不一样了,真的,我从没有看得这么清楚,听得这么清楚过,我从没有感到自己这么有力量过……” 纪倾城掀开被子从走下床。 她感觉双腿又有了力量,只想下楼去跑个十公里。 她不可置信地笑起来,看着宙,又问:“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吗?对我的身体?” 见到宙不说话,纪倾城着急起来,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力气……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宙按住纪倾城的肩膀,无奈地说:“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从没有觉得自己怎么好过,这么健康过!”纪倾城又盯着宙的眼睛,激动地问:“所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宙轻轻地说:“让你找回了力量……” 纪倾城听到宙说前半句的时候,就已经兴奋地蹦了起来,她扑到宙身上,快乐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压根就没把他的后半句话听进去。 “谢谢你!谢谢你!”纪倾城兴奋地说:“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感受,描述我的眼角、我的耳朵、我的鼻子,还有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的感受,简直就像是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找到了我自己。” 宙看着纪倾城,像是看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玩具的小孩子。 “对了?章朝呢!” 纪倾城猛地想起刚才章朝在这里,还强吻了她,她还咬了他一口,咬得满嘴是血。 她回头看了一下镜子,她脸上的血迹都已经被擦干净了。 刚才反抗章朝的时候,纪倾城连捶他两拳的力量都没有,她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是一个矫情的女孩子在撒娇。明明是拒绝,却像是欲拒还迎。 纪倾城保证,现在她再捶他两下的时候,他一定会感觉到什么叫做力量,什么叫做愤怒,什么叫做一个女人说不的时候,她的意思就是不! “章朝呢?你把他赶走了么?” “嗯。” 纪倾城冷哼一声道:“他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他不会的,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他不敢。” “为什么,还有他章朝不敢的事情么?”纪倾城轻蔑一笑道:“他觉得自己是最有钱的人,所以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这一次不会的。”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纪倾城疑惑地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最后就记得我很生气,把他推开了,剩下的都没有印象,再回神我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宙说。 纪倾城察觉到宙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神也会有心事么? “你今天怎么了?”纪倾城看着宙,她现在的视力非常好,所以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模样,该不会你有什么坏消息要跟我说吧?” “没有坏消息,看到你这样快乐我感到很高兴。” 这时候纪倾城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家里打过来,她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她要回家吃饭的了,因为章朝刚才整得那一出强取豪夺的霸道总裁戏码,已经害得她迟到了。 “喂,小妈……” “倾城,你今天还回来吃饭么?”小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回!”纪倾城知道,小妈肯定以为自己跟爸爸还膈应着,担心她不愿意回去,解释道:“对不起啊,我刚刚遇到一点事情要处理,所以现在还没有出门。” “之前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小妈有些担心地说。 “我……睡着了……” “那就好,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你们等等我……”纪倾城抬头看了看时间,又道:“不堵车的话我一个小时就能到,我现在就出门。” “你爸爸半个小时之前要司机开车去接你了,应该快到了。” 纪倾城脸一黑,爸爸这做派什么时候能改。 “不用了,我自己去打车,我真的马上就出门。” 纪倾城挂了电话,发现宙一直在看着她。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纪倾城匆匆忙忙地走到镜子前,发现身上的这件衣服上沾着血迹,便对宙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别一直盯着我看,转过去!” 宙不动,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倾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倾城觉得今天的宙简直就是有毛病,不对,简直就是迟钝,她问十句,他才回一句,其余时间就像是个木偶一样,一直盯着她看。她赶时间,没有空跟他纠结,直接脱了上衣在宙面前换了衣服。 纪倾城换好衣服,背上包,打开门,见到宙还站着原地盯着她看,不耐烦地说:“看够没有,我要走了,家里人等我吃饭呢?” 宙不说话。 “你不走么?那你呆这儿吧,我自己走了。” 纪倾城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宙却忽然开口了。 “纪倾城。” “嗯?”纪倾城又打开门,疑惑地看着宙。 宙轻笑一声,似乎终于释然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纪倾城不耐烦地问:“你有什么话快说,别支支吾吾的,我真的要走了。” “我们在一起吧。”宙说。 …… 这一回轮到纪倾城呆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宙,下巴恨不得都要掉在地上了,当初她被确诊得了癌症都没有现在这么惊讶。 有几秒钟,纪倾城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而已,却让她有一种信息量太大无法承受的感觉。 “你再说一遍……”虽然现在她的听力很好,但是纪倾城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宙温柔地笑起来,清清楚楚的说:“纪倾城,我们在一起吧。” 纪倾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炸开,她实在是太震惊,震惊得只能呆愣地看着宙。 “好吗?”宙追问。 纪倾城愣了愣,然后目光呆滞地点点头,道:“好啊……” “嗯。”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四目相对,一个神情温柔而无奈,一个还在震惊之中。 直到纪倾城的手机又想起,她才猛地回过神,是个陌生来电。 “大小姐,我是部长的司机,他让我来接你,现在我依旧在楼下了。” “马上下了,三分钟!” 纪倾城挂了电话,对宙说:“司机在楼下等我,我要先回家吃饭……你……我们的事情,等我回来再细说吧……” 宙低下头闷笑了一声。 “好,我等你回来。” “那我走了。” 纪倾城关上了门离去。 宙正想转身找个地方坐的时候,身后的门又打开了。 纪倾城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宙看。 “怎么了?”宙神情柔和地问:“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嗯……” “什么,我给你拿。” 纪倾城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宙的面前。 “忘了这个。” 纪倾城踮起脚尖,捧着宙的脸,吻了上去…… 宙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楼主纪倾城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纪倾城觉得快要不能呼吸,宙才放开她,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看着宙,然后看了一眼时间道:“等我回来!” 宙无奈地笑起来道:“你这是在叫我等你回家么?” “对啊。”纪倾城笑眯眯地问:“不可以吗?” “我是神,不是你的狗。” 纪倾城扯了扯宙的领带,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做我的神犬。” 说完纪倾城就跑出了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乖哦,等主人回家!” 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闷笑着。 无所谓了,他想。 他是神,是爱与**之神,是狂人之神,狂欢之神,是快乐和创造。 剩下的每一天,他都要让她在狂欢与快乐中度过。 第69节 最纯粹、最原始、最直接的狂欢与快乐…… 纪倾城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到了楼下,见到大堂的保安处没有人,她看到那高高的大理石台,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她走过去,左右看了看,见到没有人,便轻轻一跃跳上了那大理石桌面。 保安坐在这桌子后面是能够遮住脸的,大概有一米多高,但是纪倾城只是轻轻松松地就挑了上来,甚至没有用什么力气。 “诶!你干嘛呢!”保安回来见到纪倾城跳站在他的工作台上,莫名其妙地说:“小丫头,你站我桌子上干什么?” “抱歉,做过实验。” 纪倾城又从台上跳下来,轻轻落地,动作轻盈又潇洒。 “再见!”纪倾城笑眯眯地跟保安告别。 保安时常看到纪倾城,知道她是10层的住户,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笑,忍不住红了脸,腼腆地笑了笑道:“再见,注意安全。” 纪倾城笑蹦蹦跳跳地出了大楼,无论宙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实在是太喜欢她身体现在的感觉了。 不能更棒了! 纪倾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但是全家人都等着她。 纪国栋是一个凡事都讲究规矩的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也绝对不会因为谁晚回家了就推迟吃饭的时间,对她和对纪倾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今天他却一直等她到八点。 看来变了的人不止有她。 小妈来开的门,看到纪倾城,开心的上去抱了抱她,道:“快进来,外面冷吧。” 纪倾城笑眯眯地走进去,小妈见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心情也很好,想起上一次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紧绷着,像是一条随时要断掉的弦。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纪倾城开心,她也就开心。 纪倾城跟着小妈一起走到饭厅,桌上的菜都还热气腾腾的。 “爸……”纪倾城主动叫了一声爸。 纪国栋点点头,神情柔和了一些。 今天厉时辰也来了,他似乎精神状态不大好,一旁的倾人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似乎怕他跑了一般。 纪倾城忍不住打趣道:“吃饭都舍不得撒手啊,有没有人跟你抢……” 倾人脸色僵了僵,松开手坐好。 “坐啊,傻站着做什么……”纪国栋说。 纪倾城正准备落座,纪国栋又啧了一下,神情严肃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僵,大家以为纪国栋又要发脾气,毕竟这对父女只要对上,就一定会吵架。 “坐那么远做什么?”纪国栋皱着眉,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道:“坐爸爸旁边来……” 纪倾城笑起来,坐到爸爸旁边,见小妈还不落座,回头一看,见到小妈竟然在一旁偷偷的抹泪…… 纪倾城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又站起来,搂着小妈安慰道:“哎哟,我回家吃个饭而已,您哭什么啊,又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纪国栋严厉地说:“死这种字也是能随便挂嘴边的么!” “好好好,不死,我不死。”纪倾城拉着小妈坐下,给她擦着眼泪道:“别哭了,再哭爸爸要骂我了……” “不哭,吃饭,吃饭……”小妈擦干眼泪,欣慰地笑道:“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 爸爸也终于举起筷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来,道:“好了,吃饭吧。”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吃晚饭纪倾城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陪着家人一起看电视。 小妈把切好的水果端进来,然后给大家剥桔子。 纪倾城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到爸爸面前道:“呐……吃吧。” 纪国栋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仅他没有反应过来,家里的其他人也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就不是纪倾城会做的事情…… “怎么,我喂的不吃啊,只吃倾人给的是吧?”纪倾城打趣着说。 纪国栋又是一皱眉。 “上回你生病住院我都看到了,倾人给你递的水果你吃得别提多开心了。” “怎么会,都一样的……”纪国栋严肃着一张脸,结果纪倾城递过去的苹果,吃了一口道:“你在我心里跟倾人都是一样的……” 见到小妈在剥桔子,纪国栋又黑着脸说:“倾城喜欢吃橙子,你给她剥一个啊……” 小妈笑起来,一边拿出一个橙子来,一边笑眯眯地埋怨道:“你啊就会使唤我,自己的女儿你自己疼。” 说着小妈把橙子塞到纪国栋手里道:“你剥。” 纪国栋冷哼一声,一脸轻蔑地说:“我剥就我剥,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只见纪国栋接过橙子,皱着眉,一副严肃的样子播着橙子,简直就比处理国家大事还要严肃,只可惜他似乎天生就是被伺候的命,橙子剥得坑坑巴巴的。 “这个没弄好,你再给我拿一个……”纪国栋对魏芳说。 “哎呀,不用,吃到肚子里是一样的。” 纪倾城拿过橙子咬了一口,惊喜地说:“嗯!好甜!” 纪国栋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魏芳虽然不知道搭配都是什么让这对父女和解了,但是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纪倾城吃着橙子,见到坐在一旁一脸憔悴、苦大仇深的厉时辰,和恨不得黏在厉时辰身上的纪倾人,随意地问道:“你们俩最近怎么样啊?” 大家又是一愣。 纪倾城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我说什么你们都那么惊讶!” 魏芳笑眯眯地说:“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 “是啊……”倾人有些不安地说:“姐姐你从前从来不关心我们怎么样的……” “是么……”纪倾城一边往嘴里塞橙子,一边笑眯眯地说:“我从前这么冷漠啊……” “也没有……”魏芳拍了拍纪倾城的手道:“你从前只是不会表达。” 倾人低下头道:“我跟时辰准备把婚期提前,下个月就结婚。” “下个月?”纪倾城惊讶地说:“今天都31号了,下个月就是明天啊……” “十五号。酒店都已经定好了,本来是要早点告诉你的,但是……”魏芳有些尴尬地说:“你要是学校里忙,不来也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面的。” “我来啊!为什么不来!我妹妹的终身大事。”纪倾城笑眯眯地说,心情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魏芳有些惊讶,虽然纪国栋不知道,但是她身为一个女人,当年就看出来纪倾城与厉时辰之间的关系,后来追问倾人,果然是她抢走了姐姐的男朋友。所以魏芳心里一直都愧疚万分,如果不是……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不肯让这两个人下个月就结婚的,肯定得取得纪倾城的原谅才可以。 “你真的没意见?” “我为什么要有意见,又不是我结婚。”纪倾城无所谓地说,然后嘱咐道:“对了,多给我一张请柬啊。” “我这就去拿!”倾人跑上了楼。 厉时辰死死盯着纪倾城,恨不得要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那眼神痛苦又挣扎。 纪倾城感觉厉时辰在盯着自己看,一眼瞪过去道:“看什么看,想吃橘子自己剥去!” 厉时辰这才回神,收回了目光。 倾人跑下楼来,给了纪倾城两张请帖。 “你还要带谁来么?”倾人问。 “对啊……”纪倾城漫不经心地说:“带男朋友来。” 屋子里的人安静了几秒,一时间只有电视机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纪国栋黑着脸问:“什么人,多大年纪,可靠不可靠啊?你不要被人骗了!” “哎呀,倾城都二十五岁了,交男朋友不是很正常么?倾人二十岁都要结婚了呢……” “哼……”纪国栋依旧黑着脸,冷哼一声道:“她跟倾人不一样,她不能随便交男朋友。” “我为什么不能?”纪倾城疑惑地问。 “你容易被欺负。”纪国栋说。 纪倾城无可奈地笑起来道:“我容易被欺负,爸,你没搞错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那你在学校是怎么回事儿!” 纪倾城不说话了…… “你先带回来我见见!下周五晚上,你把他带回来吃饭!” “那我问问他意见再回复你。” “有什么好问的!”纪国栋厉声道:“做我女儿的男朋友,他应该感恩戴德,就这么定了,下周!” “好好好……”纪倾城赶紧转移话题,又看向倾人,问:“你们怎么那么着急结婚?十五号太赶了吧,按照你的个性,难道不应该提前一年准备,办的夸张又奢华么?” 大家都不说话,纪国栋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纪倾城疑惑地问。 厉时辰移开目光,倾人低下头来。 小妈尴尬地笑了笑道:“倾人怀孕了,两个了,再拖下去就显肚子了……” 纪倾城吃橙子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惊喜地说:“恭喜你啊!那我不是要当小姨了!” 倾人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纪倾城就上前抱了抱倾人,倾人简直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来了。 纪倾城知道自己的反应很夸张,但是她今晚看到每一个人都觉得面目可爱,听到什么消息都觉得发自内心的开心。 厉时辰痛苦地看着纪倾城,纪倾城对他挤了挤眼睛道:“恭喜你啊,老来得子。” “呸……”魏芳忍不住敲了敲纪倾城的脑袋道:“胡说八道,时辰是青年才俊,什么老来得子,乱说话。” 纪国栋冷哼一声。 纪倾城知道爸爸是嫌这种事情丢人,把剩下的半个橙子递给他道:“哎哟,现在这种事情好正常的好不好,来,吃个橙子高兴一下!” 爸爸笑着结果橙子不说话了。 这个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似乎很久已经没有这样温馨过了。 纪倾城看了看时间,想着宙还等着自己呢,便说:“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第70节 “这么晚了,就在家里睡吧。”小妈说。 “明天学校里还有事情……” “嗯,学业也还是很重要的。”纪国栋对纪倾城说:“不过让司机送你回去,不准自己打车。” 纪倾城也无所谓,便同意了。 一家人送纪倾城到门口,倾人开口道:“姐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什么事情?” “你愿意做我的伴娘么?” 纪倾城歪了歪脑袋,微笑着看着倾人,斩钉截铁地说:“不愿意。” 然后纪倾城便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果然,就算她今天的心情好得恨不得要飞起来,但本质上她还是那个纪倾城。 ……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好了么! 你们的安全带都系好了么! 我要发动了哦!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0 23:28:13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1 08:04:3 ☆、第48章 chapter 40 在家里呆得时间比纪倾城以为的久,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好,所以废话也说得很开心,再加上是周末,路况比她以为的要差得多,所以等到车子开到她住的地方门口,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纪倾城非常怀疑宙还在不在…… 毕竟如果有人叫纪倾城在家里等了四个小时,她应该再第四分钟的时候就走人了,不,连四分钟她都不会等,她会直接走人。 “大小姐,我明天来接你去医院,早上九点怎么样?” “不用麻烦了。”纪倾城拒绝道:“我自己开车去就可以。” “这是部长交给我的任务,明天没有接到我很为难的……” 纪倾城着急回家,没有时间跟司机纠结,只得答应了。 “那行吧……” 纪倾城火急火燎地下了车,几乎是用百米冲刺地速度重回了她住的大厦,然而到了楼下她才发现有一架电梯坏了,而另外一架电梯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停在十二楼不动。 动啊! 纪倾城着急地拍着电梯按钮,急得都要上火了。 见到她这么着急,保安小哥好心地说:“电梯坏了,左边那辆刚刚上去一个搬家的,大概有很多东西要搬,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大半夜搬家?这都快十二点了…… 纪倾城忽然觉得爸爸说得没错,她真的不知道这一栋住的都是什么人。 电梯还是在十二楼不动,纪倾城懒得等了,她决定走楼梯。 纪倾城匆匆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跑上去一层又重新跑回了一楼。 纪倾城拿出手机,找出秒表。 倒计时,3、2、1! 跑! 十层楼,28秒8。 纪倾城甚至还没有用全力,她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简直就不敢置信。 就是她身体最好的时候,也绝对没有办法跑得这么快。 纪倾城忍不住笑出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强壮得可以去参加奥运会…… 她不确定宙到底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感谢他甚至超过感谢把自己从生死线救回来的毛软和厉时辰。 前所未有的,她感觉到自己是自己了,感觉到了被接纳,被自己的身体接纳,而不是被关在笼中,不得舒展。 纪倾城擦了擦额头生的汗,深呼吸,喘了两口气,待自己的心疼平复下来,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没有听到呼吸声,屋里只有她自己。 纪倾城关上门,自嘲地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失望。宙已经不在家里了,她果然是让他等得太久了…… 纪倾城走进屋里,那股兴奋劲儿少了一半。 看来她的身体和宙这两者让她高兴的程度是一模一样的。 纪倾城伸出手想开灯,可就在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双手来,紧紧地将她抱住。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 是宙。 “以为我走了?”宙戏谑的声音在纪倾城的耳边响起, “很失望么?那么想我么?” 几个小时前,宙在这间屋子里跟纪倾城说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纪倾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以及即将发生什么,这才感觉到心脏开始打鼓。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宙的语气又坏又暧昧,“怕我对你做什么?还是期待我对你做什么?” 纪倾城的心脏在恨不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现在好了,连心跳都比从前有力了,扑通扑通地,连她都听得那么清楚,宙肯定都听到了! “我有什么怕的,就没怕过什么……”纪倾城红着脸,没好气地说。 宙轻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说:“嗯,那就是在期待。我怎么可以让你失望呢?” 纪倾城的脸通红,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我没有期待啊……” “嘴硬。” 宙扳过纪倾城的脸,低下头吻上去。 纪倾城觉得自己在由内而外地燃烧,她的手伸到后面搂住宙的脖子,下意识地在渴求他吻得更深一点。 宙的手按住她的小腹,抵住她的身体。 他们紧贴着彼此,唇齿缠绕。 直到纪倾城快要窒息,宙的嘴唇才离开她。她喘着气,身体发软,只能向后,靠着宙强壮又火热的身体。 粗重的呼吸在纪倾城的耳边响起,宙吻着她的耳朵,让她一直溃散。 宙解开纪倾城外套的扣子,脱下来扔到一边,又去撩她的衣服。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纪倾城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意识。 她睁开眼,转过身猛地推开宙。 “等一下!”纪倾城伸出手抵住宙的胸口,不让他靠近。 宙挑挑眉,轻笑一声。 “我已经等了你四个小时,你确定还要让我等么?” 纪倾城无奈地看着宙,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她紧张。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真的很紧张! “我要缓一缓……” 纪倾城想走开,却被宙一把拉住。 宙的眼神狂热又诱惑,他猛地把纪倾城按在门上。 “我等了四十亿年,我不要再等了。” 宙凝视着纪倾城的眼睛,他的眼神狂野热烈,像是一只野兽,纪倾城又被诱惑,目光交缠,她的意志力又开始溃散。 上衣被褪去,纪倾城刚刚感到一丝凉意的时候,宙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她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极致的酥麻。 直到宙的手伸到下面。 “太快了吧!” 纪倾城抓住自己最后一丝意志力,推开了宙,靠着门板粗重地喘着气。 宙向后退了一步,纪倾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压迫感少了一些,燥热远离自己,这才能让她的神志稍微清醒一点。 然而她一抬眼,看向宙,这才发现,更大的考验还等着她呢…… 宙在脱衣服…… 宙用能让圣女都堕落的目光看着纪倾城,然后在她面前脱衣服…… 纪倾城觉得,宙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你不要脱衣服……”纪倾城说:“你不要诱惑我……” 宙轻蔑地笑了笑道:“你可以选择不被我诱惑。” 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他就是诱惑本身啊! 纪倾城吞了一口唾沫,眼睛盯着宙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看着他扔掉外套,松开领带,然后一颗颗地开始解扣子。 第71节 啊,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罪,要不然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不可能抗拒的男人? “你今天才跟我说要跟我在一起……”纪倾城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宙正在解扣子的手,又吞了一口唾沫道:“我们难道不应该循序渐进么?” 宙坏笑起来,目光里满是挑`逗和诱惑,一边继续脱衣服,一边语气轻蔑地问:“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吃个饭,喝个咖啡,看场电影,然后呢?” “然后……”纪倾城看着宙□□的胸膛,目光迷离,神情涣散地说:“然后再重复几次这样的约会,加深了解……” “再然后呢?”宙又问。 纪倾城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不知所措地看着宙。 宙衬衣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他伸出手,抵住纪倾城背后的门,与她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纪倾城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他那完美强壮的**上移开,无奈地看着他的眼睛。 纪倾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约会可以,看电影吃饭也可以,但是迟早我们还是要回到这里。”宙说。 宙的脸一点点靠近纪倾城,他的呼吸也离她越来越近,叫纪倾城的呼吸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急促。 “所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宙扬了扬嘴角,笑得像是一个坏心的猎人,而纪倾城则是早就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我会让你快乐的,我的小女孩儿。” 啊!这个男人真的是要命! “所以,现在由你来决定。” 宙的手轻轻划过纪倾城的脸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舒服得纪倾城轻哼一声,闭上了眼。 “是要我带你去看电影,还是要我继续下去。” 纪倾城睁开眼,看向宙。 宙笑起来,因为他看到纪倾城的眼神变了。 纪倾城不再像是一只迷离的、被诱惑的小羊,她的目光直接而热烈,甚至有一丝狠,像是一只母狼,在草原的旱季里,终于等到了一只猎物。 她不要再等,不要再蹉跎时光。 她不要怂。 就是干! 纪倾城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宙的衬衣,把他扯了过来,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们不得马上就融为一体,唇舌交缠,难舍难分。 纪倾城被扔到床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可是纪倾城现在的视力很好,连他皮肤上那因为充血而喷张的血管都看得仔仔细细。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羞。”宙打趣道。 纪倾城扬了扬眉,得意地笑道:“我可是见你第一面就把你看光了。” “嗯……”宙欺身上来,将纪倾城压在身下,也扬了扬眉,笑得不怀好意道:“现在轮到我了……” 那暧昧的、潮湿的、狂热的、性感的气息又来了。 纪倾城推开宙道:“不要。” “不要?”宙的手伸到纪倾城的两腿间,触碰着她的湿润,坏笑着问:“你确定么?” “我是说不要你的力量,不要这种空气……”纪倾城凝视着宙的双眼道:“这样就好像我是被你的力量控制和诱惑才做这一切的……” 宙愣了愣,温柔又无奈地笑起来。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宙的吻缓缓地落在纪倾城的皮肤上,温柔又深情地说。 “就算是我,也有无法自控的时候啊……” 这疼痛又甜蜜的一刻,□□缠绵又激烈原始的一刻。 黑暗的房间里汗水和喘息声在弥漫。 两股力量纠缠,彼此攻击,又彼此消融。 细密的汗水从宙的额头上渗出来,纪倾城捧着他的脸,道:“我不知道你也会流汗。” 身体激荡,汗水落在床褥上。 宙强大的气息包裹着两个人。 他说:“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我将永远爱你。” 纪倾城笑起来。“永远是多久?” “直到时间的尽头。” 从太古,到永劫。 宙的动作变得激烈起来,而纪倾城包容着他的破坏欲。 她甚至喜欢着毁灭般的快感,越痛苦越快乐。 她是这样的熟悉这一切,仿佛无数次的,他在她的身体里。像是前世的情人,他们无需磨合,就能适应。 他们仿佛就是为彼此打造的。 他们越来越贪求,不知疲惫。 这不仅仅是欲`望和饥渴,这是他们赞美生命的方式。 **不过是一个神龛,灵魂才是主宰。 然而在这起伏的浪潮之中,纪倾城看到了宙的灵魂。 她无比确定,这个男人没有撒谎。 他将永远爱她,从太古到永劫,直到时间的尽头,他都将永远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含蓄了一点,怕被锁。 我知道我的读者都是聪明的读者。 完整版本4000多字,想看的可以进群。 我丢一个群号,320621321 敲门砖是纪倾城或者宙。给看正版的读者一点点福利,所以大家进群要发全订的截图,必须是全订哦。 以后有什么送书的活动,开文的活动,也都在这个群里。 群只开一天,到明天。只开一天,只开一天。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好的,别的不多说了,等你们跟我接头……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2 07:31:39 兰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2 12:21:39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2 22:47:45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2 22:52:24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2 22:59:25 ☆、第49章 chapter 40 这是一个奇妙又漫长的夜晚。 纪倾城时醒时睡,每一次都是被宙密密麻麻的亲吻叫醒的,又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吻里昏昏入睡,然后再苏醒。 快乐、纵情、狂欢,让身体到它的极限。 宙从身后抱住大汗淋漓,还没有从上一次的颤栗里回过神的纪倾城。 “你知道狂欢的意义么?”他问。 “享受?” “解放原始的本能,纵情快乐,狂歌狂舞,打破所有的界限,重新和自然融为一体。” 宙的手指从下到上缓缓滑过纪倾城的皮肤,让她一阵颤抖。 他说:“狂欢是不断地破坏、永远不满足,发泄旺盛的精力。” 宙是狂欢之神。 痛与快乐交织。 狂欢是最原始野性的放纵,如醉如狂。 “做个爱你也有那么多道理。”纪倾城忍不住嘲讽道。 宙笑起来,手滑到纪倾城的胸口,咬着她的耳朵道:“你总是这样。” 纪倾城的脸颊又有些泛红,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我又怎样了?”她不服气地说。 “羞怯又嘲讽,抗拒又允诺……”宙的吻又细细密密地落下,一边用亲吻淹没她,一边说:“妩媚又不驯,恣意又抗拒,罪恶又迷人,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受苦,心甘情愿把自己都奉献给你……” 宙说起情话来简直是让人臊得慌,纪倾城红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要说这种肉麻的话么?” 宙坏笑起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将纪倾的两腿一拉,让他们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你这是嫌我说得太多,做得太少了么?” “没有没有……”纪倾城觉得自己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让宙啰嗦,举着双手投降道:“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去医院复诊呢。” 宙按住纪倾城的两只手,两双手交缠着,难舍难分。 他说:“狂欢就是要彻夜不断。” 第72节 …… 新一轮的狂欢又开始。 他们并没有疲惫,反而越来越疯狂。 爱里本就带着一种疯狂和一种痛,不疯狂、不痛的便不足以称之为爱。 狂欢与痛交织,快`感里带着撕裂,这是最完美的状态。 要不断地攀登到更高的地方,满怀感激地接受这全部的赠与,把巨大的欢愉连同着它带来的痛苦都一并接受。 不到精疲力竭绝不停止,因为这是他们赞美的生命的方式。 ……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纪倾城终于缓缓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醒了?”宙温柔的问。 纪倾城深吸一口气,还真有点不习惯早上醒来旁边有个人。 毛毯盖住宙的下半身,刚刚好就卡在最危险的位置,再往下一点点,就能看到关键部位,这个人就连起个床都这么让人糟心。 “你一直看着我么?” 宙撑着脑袋凝视着纪倾城,神情温柔又诱惑,点点头道:“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 ……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点变态……” 宙的眼神依旧沉醉而快乐,他摇摇头,专注地凝视着纪倾城,简直就像是入了迷。 “为什么你连打呼噜都那么迷人?” …… 很好,她竟然在宙身旁打呼噜。 在一个完美的跟神一样的男人,不,完美得就是神一样的男人身边打呼噜! 这段感情算是走不下去了。 忽然,宙伸出手撩开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纪倾城捂住额头,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这么多小动作好不好?”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样让我很心动。” …… 宙愉快地笑起来,笑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孩子。 “你也让我觉得很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胜过全世界的美酒,胜过无数的狂欢。” 纪倾城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宙的嘴巴。 “够了,把你的排比句收起来,说点人话。” 宙抓住纪倾城的手,闭上眼,在她的手背上亲亲地吻了一下,温柔又眷恋,他长长的睫毛在纪倾城的眼前微微颤动,拨弄着她心潮起伏,简直就要被心跳过速猝死了。 “我爱你。”宙说。 …… “哈?”纪倾城呆住。 宙轻笑一声,无奈地说:“你不是让我说人话么?” 纪倾城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我爱你。”宙又说。 刹那间,纪倾城忽然觉得她的心上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填满了,那样满足和快乐,简直就像是幸福…… 纪倾城发觉,她竟然觉得幸福。 有生之年,她第一次觉得幸福…… 这种感觉吓住她,纪倾城猛地抽回手,笑眯眯地问宙:“你饿不饿?” 宙坏笑起来,眼神又变得狂热,纪倾城感觉到宙的身体开始有变化,在他又要过来吻她的时候,立刻推开了他。 “我是问你,要不要吃早饭……” “不要。” 宙像是一个拿到新玩具,要马上拆掉的坏小孩,不依不饶。 “我是爱神,我不需要吃饭,我只需要爱……”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纪倾城的脖子上。 “还有做`爱……”他说。 纪倾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不休不止的神,才是她以后生活里最需要面对地麻烦…… “停!” 纪倾城抱住宙的脑袋,逼着他跟她对视。 宙现在的神态,简直就像是发`情期的狮子,纪倾城觉得他把自己吃了也不是没可能。 “你克制一下,你不饿我饿,你是神,不睡觉不吃饭,我是人,要打呼噜要吃早餐!” 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推开宙,裹着毯子走下了床,去冰箱里找食物,折腾了一夜,她现在简直可以吃下一头牛! 可是这是她纪倾城的家,是她纪倾城的冰箱。 冰箱里空无一物。 算了,只能洗个澡出去吃了…… 纪倾城回头一看,宙还躺在床上看着她,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美好的**上,然后滑到下半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冷静一下,把裤子穿上,我们洗完澡就出门。” 纪倾城打开浴室的门,还没走进去,就被宙叫住。 “纪倾城。” “嗯?” “我刚刚说我爱你。” …… 纪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宙,眨了一下眼,然后用不咸不淡地语气说:“嗯,我知道啊……”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进浴室洗澡了。 宙躺在床上,有些惊讶,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作为一个神,他竟然也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两天,纪倾城都在躲着宙,拒绝跟他有交流,报告完工作也是风也一般地闪走,每次她感觉宙要对她说点什么,她就立刻找理由,或者勾引他上床来转移话题。 不过这一招,好像也渐渐开始没有用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学校门口,那低调又奢华,不,那假装低调其实很浮夸的风格,一看就是宙的车子。 果不其然,车窗缓缓滑下,宙的脸出现在后座上。 纪倾城叹一口气,无奈地开车门坐进去。 “都说了不要你来接我的,医生说我最好每天步行,锻炼身体,帮助恢复……” 宙冷笑一声,嘲讽地说:“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你知道么?是医生让你步行,还是你不想跟我共处一室,在逃避我?” …… 纪倾城把车窗摇起来,然后把外套一脱,一脸兴奋地看着宙说:“我们是不是没试过在车子里,要不要试一下。” “要啊。”宙毫不犹豫地回答。 纪倾城暗自偷笑,正要要去撩宙的衣服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但不是现在。”宙冷着脸道。 纪倾城脸上兴奋的神情瞬间消失,又变成了那副面无表情地模样。 她整了整衣服,坐好,然后说:“今天我很累,一会儿想直接回家休息。” …… 宙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地到了纪倾城住的大厦楼下。 纪倾城开门,但是门打不开。 “你干嘛?开门。”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宙正色看着纪倾城道:“那天之后你变得很奇怪,因为我说了我爱你么?我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为什么你这一回反应这么大?” 纪倾城不说话,气闷地拉门,捶玻璃。 “把门打开!”纪倾城对司机说。 司机缓缓地把前后的挡板给竖了起来,干脆就把驾驶室和后座隔绝开了。 …… 纪倾城气得要命,又去砸车窗,还是颓然无用。 她无可奈何地坐好,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必须回答我。”宙申请坚定。 …… “我觉得我很不对劲。”纪倾城酝酿了半天才无可奈何地说。 “哪里不对劲?”宙的神情紧张起来,问:“哪里不舒服么?身体难受?” “不是!”纪倾城不耐烦地推开宙的手,没好气地吼道:“不是身体不对劲,是心灵不对劲,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 第73节 宙一愣,疑惑地看着纪倾城,似乎没有搞懂她话里的逻辑。 纪倾城重重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我从记事起,就没有觉得幸福过。从小到大我就在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人战斗。我一点都不招人喜欢,我充满愤怒,我怼天怼地。这甚至这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我讨厌这个世界,愤怒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你知不知道?” 宙脸上忍不住有浅浅的笑容,点点头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所有人!可你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了么?”纪倾城是我神情忽然从愤怒变成了沮丧,她灰心丧气地说道:“我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可爱,原来让我生气的事情再也不能让我产生一点不好的情绪了……今晚去饭堂的路上,我竟然还顺便逗了一下小孩。你知道我从前多讨厌这种随地大小便并且无法控制自己泪腺的生物么?” 宙脸上的笑意更浓。 纪倾城苦笑一声,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我不知道我是谁,反正我不是纪倾城。” “你除了纪倾城还能是谁?”宙温柔又无奈地说。 “我不知道!”纪倾城生气地打开宙要上来拥抱他的手,冲着他发脾气道:“我现在不知道我是谁!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生谁的气。我心里那股一直支撑着我活下的,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见了!还有什么能驱动着我往前走,驱动我去跟命运战斗。我很迷茫!隐生宙!我很迷茫!是你,你让我这么迷茫的!” …… 宙憋着笑,但是又觉得纪倾城这样烦恼,他不应该这样笑,撇过脸,握着拳遮了遮嘴。 “我看到你在笑了……”纪倾城黑着脸说:“你想笑就笑。” 宙终于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抱住纪倾城,纪倾城不耐烦地要推开他,宙去也怎么都不愿意不撒手,硬是把纪倾城抱住了。 纪倾城挣扎了一下,无奈地靠着他,绝望地说:“你看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跟那些矫情地跟男朋友撒娇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头顶传来宙的闷笑声,他温柔地吻了吻纪倾城的头顶。 宙的声音有让人安定的力量,他说:“你还是你,你依旧会去抗争,会去战斗,甚至会去摧毁。但是你不再是因为心中那无名的熊熊燃烧的烈火儿战斗了,也不是因为你非要跟这个世界作对,而是为了别的原因。” “为了什么原因?” “为了你心中所爱,为了我。” “酸……”纪倾城忍不住嘟囔道。 宙紧紧地抱着纪倾城,纪倾城忍不住幸福地笑起来。 管他的人生意义,先爽了再说。 不过…… 纪倾城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宙,问道:“你是神,我能为你战斗什么?这世界上有能欺负你的人么?” “当然有。” “我不信。”纪倾城嘟囔道:“你都没办法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你还是会为了我拼尽全力反抗的,不是么?” “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并没有!!!) 哈哈哈哈哈 今天撒糖~ 大家不要再加群了哦,今天十二点就关了~~下次有类似的机会再开群~么么哒~ 感谢砸地雷的小天使们 三只羊羊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3 00:21:36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3 01:58:59 kityee_l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3 02:10:31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3 07:22:38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3 13:38:56 ☆、第50章 chapter 41 纪倾城这两天有一个不好的发现,那就是她这段时间跟宙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每天晚上宙都跟着她一起回家,在她家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跟她一起来学校上班。 因为河海大坝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始了,纪倾城作为“原教授”的学生,自然是要全勤投入到这个项目里来的。 她原来主要是水文方向,而原教授主要是水利方向,因而有很多知识纪倾城都需要重新学,于是除了偶尔要去上课之外,其余时间她基本上都在宙的办公室里。 于是,他们几乎24小时都在一起。 一开始几天,纪倾城还觉得满甜蜜的,但是渐渐的,纪倾城觉得他们真的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多得有点过了。 因为她是一个非常需要有自己空间的人,她需要有那么些时刻只有自己一个人呆着…… 没有为什么,她就是需要一个人呆着。 宙察觉到纪倾城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便无奈地把目光从桌上的文件移到她身上。 “怎么了?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呢?” “没有啊……”纪倾城收回目光,把她要看的资料整了整,站起来说:“我今天回我自己办公室看吧。” 宙暗笑了一下,又问:“你不是嫌你的办公室人太多、太吵,又总是有人找你说话,所以才来我这里看资料的么?现在不嫌弃了?” 纪倾城耸耸肩道:“偶尔我也想要呆在有人烟的地方,跟人类接触一下。你知道的,人是社会性动物,我们必须跟别的人建立连接,长期不跟人接触,我们会疯的。” “你可以跟我接触。”宙微笑着看着纪倾城,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不是每天都在接触么?你竟然还需要跟别的人建立连接?” 纪倾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宙,冷笑一声道:“我要跟人接触,而你不是人。” 宙的笑容僵了僵。 纪倾城笑起来,她偶尔也是能说得宙哑口无言的。 纪倾城抱着那一大沓资料,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收开门,对宙说:“你过来给我开个门。” 宙走过来,却没有给她开门,而是从身后一把将纪倾城抱住。 “你真的是回办公室么?还是想自己先偷偷回家?” 纪倾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是去办公室啊……” “那我晚上接你,我们一起回去。” 纪倾城僵了僵,不说话。 头顶传来一声戏谑的闷笑,宙忽然收紧了怀抱。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嫌弃我么?”宙在纪倾城耳边合着气,咬牙切齿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对我厌倦了?” 纪倾城觉得自己在宙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她的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没好气地说:“你别撩我啊……” “那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又躲着我?”宙无奈地说:“前几天才闹过,今天又跟我闹是不是?” 纪倾城脸一红,这么一想,自己还真的听事儿的。 她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解释道:“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我跟另外一个人呆在一起的极限……也许你很难理解,但是我真的就是很需要自己一个人呆着……我从来没有跟人这样黏在一起过……真的太久了……” 宙不说话。 纪倾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心想自己该不会惹宙生气了吧,虽然他是神,跟人不一样,但是如果是人的话,女朋友表示不想跟男朋友呆在一起,男朋友都是不会高兴的吧。 毕竟男人嘴上说着不喜欢女人太黏,实际上说的是,女人心理上必须把他们当做全部,但是行动上要做到挥之即去。没有男人想听到自己的女人说,我其实并不是很需要你。即便不是直接这样说,表达类似的意思,也是不高兴的。 因为,男人就是自尊心作祟的生物啊。 纪倾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做好了说一些恶心的话来哄宙开心的准备,然而却没有见到意料之中不高兴的脸,而是见到一双泛着柔光,满是笑意和宠溺的眼。 没毛病吧? “你不生我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宙满不在乎地说:“这就是你,我爱的人就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做了你会做的事情而生气?” 纪倾城目瞪口呆。 “所以我今天可以自己在家里一个人呆着么?”纪倾城问。 “可以。” 纪倾城决定得寸进尺。“所以你以后要见我,能提前跟我说一声,然后我想见面的时候,我们再见面么?” 宙轻笑一声,点点头道:“也可以。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纪倾城试探地问。 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纪倾城重重地叹一口气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现在搞得我都有点内疚了……” “你不用内疚,因为这就是你,你是野兽,野兽就是不喜欢与人为伍的,野兽要绝对自由,绝对孤独,所以在你的世界,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全部,因为你不是为爱而生的。” 宙走到纪倾城面前,把她手上的资料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说:“我接受这一点,我也最爱你这一点。” 纪倾城看着宙,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你真的是神。”她说。 “我知道。” 宙把纪倾城抱着纪倾城的腰,把她抱到桌上坐着,然后撑着桌面,凝视着她的双眼。 “你想做什么?”纪倾城一脸防备地问。 “既然我今天要放你自由,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好处?” “神还要找人要好处么?” 宙修长的手指划过纪倾城的背脊,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 宙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倾城,嘴角扬起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坏笑来。 “神要你献祭。”他说。 …… 纪倾城这几天状态都特别好,办公室的人怀疑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儿,怎么每天都喜上眉梢的。 第74节 坐在她对面的男神忍不住探头问道:“女神,谈恋爱了么?怎么最近心情这么好?” 纪倾城不抬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刚刚建的模型,满意自己的工作做得这么好。 “纪师姐?”男生又叫。 纪倾城这才看向他,一边打印着资料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问:“有事儿么?” “没事儿,就问你为什么这么开心……”男生别有所图地问:“该不是谈恋爱了吧?” “你知道怎么能让我更开心吗?”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男生问。 “怎么做?”男生殷勤地说:“能让你开心,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离我远一点,我最开心。” 纪倾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打印好的资料整理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纪倾城一走,大家就开始笑话刚刚那个男生。 “你这是癞□□想吃天鹅肉了吧……哪儿轮的上你啊……” “是啊,你就是娶村花的命。” “我都不敢追,你倒是蛮有自信的嘛……”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男生气得脸涨红,道:“我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怎么了么?又不是要追她的意思。而且我觉得纪倾城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孩子,我跟你们说,越是条件的好女生,越是家里有钱,越不在乎男生的出生。我这种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出来的,没什么配不上别人的!” “做梦去吧,你还指望着少奋斗三十年啊,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已经有原教授了好不好……” “原教授?”大家又开始好奇地八卦。 “很明显啊,你看学院里开大会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天雷勾动地火的,还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呢……” “哇,师生恋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正说得热火朝天呢,却忽然感觉办公室似乎一点点安静了下来,那个说着原教授和纪倾城八卦的男生,还毫无知觉。 “我上回看到原教授接纪倾城回家,两个人一起走的,晚上哦……” 有人跟他使眼色,他却还在眉飞色舞地说。 “纪倾城现在肯定又去找原教授了!诶……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男生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你说的原教授是谁,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男生的身子僵了僵,回头一看,是一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院长…… 如果没有认错我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纪倾城那个当教育部长的爹。 宙看完资料,又开始烦纪倾城。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学校里这样……”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狼狗,在纪倾城身上又亲又舔的,纪倾城对他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可是她面对的是宙,在他面前,永远是她先失去理智。 纪倾城的手伸到宙的大衣里,摸着他的紧绷的腹肌,然后往下滑。 耳边传来宙的闷笑,他说:“这回可不怪我了……” 纪倾城接着宙的皮带,而宙则推开桌上的东西,把她压在了身下。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一声轻咳传来。 两个人同时恶狠狠地看过去,却见到门口站着一溜儿人…… 纪国栋黑着脸,眉头皱得能够挤死苍蝇,他身旁的院长还在假装咳嗽,想要提醒两人的注意,至于孙秘书脸上依旧是从容的微笑,无比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纪倾城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很好,现在她的性`生活不仅被她爸爸看到了,还被全院的领导都看到了……她之前还以为,被整个学院看到自己的内衣照已经是她能遇到最尴尬的事情了…… “我们在学院楼下等你们。”纪国栋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一溜人马走了,而孙秘书还非常贴心地替两人把门给关上了。 纪倾城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着宙说:“我爸爸一直说要见我男朋友,终于见到了,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讨厌你了。” 宙满不在乎地在纪倾城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笑意盈盈地问:“我的小公主,你忘记我是谁了么?” 也对,宙是爱与**之神。 “只要我想,没有人会讨厌我。”宙说。 …… 但是很明显,这一回宙的力量不灵了。 学院的领导作陪,大家一起在酒店里吃饭,纪倾城坐在爸爸和宙中间,只觉得爸爸的怨气都要冲破这间包间了。 本来还有几个人要闹一闹气氛,但是被纪国栋严厉地瞪了几眼之后全都偃旗息鼓。 纪国栋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周围的人冒冷汗,而原教授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让大家更加紧张…… “老师跟学生……原教授觉得跟自己的学生在一起合适么?” “我不是跟我的学生在一起,也不是跟您的女儿在一起,我是跟纪倾城在一起。她就算是我的学生、我的妹妹、我的女儿,我都一样要跟她在一起。” 原教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挂着完美的微笑,但是大家感觉得到,他是认真的…… 空气凝结,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于这个包间里,这绝对是纪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尴尬的一餐饭了…… 不过纪倾城却很习惯。因为一直以来,纪倾城都是那个让饭局变得尴尬的人,所以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习以为常,她非常适应这种难堪的气氛。 其余的人食不下咽,尴尬地连筷子都不动,只有她该吃吃该喝喝,仿佛爸爸和宙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宙给舀着汤,放到她面前。 她自然而然地接过,慢悠悠地喝着。 等她喝完,纪国栋才黑着脸说:“吃饱了没?” “吃饱了啊。”纪倾城满足地回答。 “吃饱了就走吧。”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到酒店门口,纪国栋对纪倾城说:“你跟我回去。” “我跟他一起走。”纪倾城牵着宙的手说。 纪国栋都要气得晕过去了,孙秘书在一旁小声说:“算了算了……” 纪国栋忍住脾气,又对纪倾城说:“周末你妹妹婚礼,记得过来。” “知道。”纪倾城挽着宙的胳膊道:“我带着他一起去。” 纪国栋也是气得没脾气了,不耐烦地说:“随你的便……” 爸爸跟孙秘书都走了。 宙跟院领导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纪倾城上了一直等候在路边的车子。 领导们面面相觑,擦了把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饿不饿?我们换个地儿吃饭去?” …… 上了车纪倾城才疑惑地问道:“你刚才是为什么?你不是说要我爸爸喜欢你的么?干嘛又要惹他,你看看孙秘书和院领导,一个个脸都青了……” 宙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爸爸喜欢你?” “不是我不让,是我不能。” 纪倾城一脸的莫名其妙,问:“你的能力对我无效,难不成对我爸爸也无效了么?” 宙看向纪倾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我的神力消失了。”宙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连撒了三章糖,你们吃够了没~ 感谢我的小霸王砸的霸王票: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3 23:09:40 kityee_l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4 00:05:36 蚊子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4 00:53:37 ☆、第51章 chapter 42 在对纪倾城说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宙却神色如常地开始跟她闲聊,问起她看病的事情来…… “对了,今天毛软找过我,她问你为什么不去拿复诊结果。你为什么不去拿?” …… “已经过去三天了,她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怎么了,是不是害怕,需不需要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 纪倾城不可置信地看着宙,哭笑不得地问:“你现在是在跟我聊毛软么?” “不是,我在跟你聊你为什么不去拿复诊结果的事情。”宙神色严肃地说:“虽然你出院了,但是定期复诊还是很重要的。” …… “你刚刚才告诉我你的神力没有了,然后你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开始跟我聊我的复诊结果?”纪倾城不明白为什么宙可以这么镇定,都不知道是气还是笑才好,她黑着脸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忽然失去力量,是不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宙说。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纪倾城眉头紧锁,一脸愁苦的模样,问:“这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的人不能跟神相爱的理由?所以不仅我会死,你还会失去你的力量是么?” “我不知道……”宙又说。 纪倾城觉得宙就是不想告诉自己,气急败坏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瞒着我?我们既然在一起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吧?我最近感觉整个人的状态那么好,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代价就是你失去你的力量么?” 第75节 “我不知道……”看到纪倾城不相信的模样,宙无奈地叹息道:“我并不是在敷衍你,我真的不知道,从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一次。” 纪倾城呆住,疑惑地问:“所以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失去神力,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让自己恢复,是么?” “是。”宙无可奈何地说。 纪倾城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才好。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永恒的幸福,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不会忽然变得这么顺利。现在好了,我爱上了你,却害得你失去一切,害得你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宙笑起来,握住纪倾城的手道:“做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况且我也并没有失去一切,我还有你……” 纪倾城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正式着宙的眼睛道:“不可以,你不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你是神。” “所以你爱我,只是因为我是神么?”宙微笑着问。 纪倾城黑着脸,语气不悦地说:“当然不是,我爱你是因为你长得好并且有八块腹肌……” 宙忍不住笑出来,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失去我英俊的脸和我的八块腹肌。” 纪倾城都要被宙气得冒烟了,她生病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你为什么能够这么云淡风轻地面对这件事情?你第一次失去神力,难道不应该着急一点么?怎么就我一个人在焦心,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的小倾城,如果你也活得像我这么久,便很难再有事情让你吃惊了,不过是神的力量而已,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没了就没了,如果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代价,那么这简直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代价。” …… 纪倾城心里一酸,苦笑起来。 “果然这就是我爱上你的代价是么?不是说代价是我会死么?为什么忽然变成让你受难了?” “这样不好么?如果你能够活下来。” “不好,我本来就是人,人本来就要死。你是神,你不该因为我而被剥夺了你的力量,我不要这样。” 宙看向纪倾城,眼里是了然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不愿意去拿复诊结果的原因么?你觉得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你了,所以你的癌症会复发,你会死,是么?” 纪倾城被说中心事,不耐烦地皱着眉道:“你不是说过么?爱上神,就痛苦地死去。我干嘛要去触霉头,我现在感觉状态很好,不需要复诊……” “你怕了。”宙好笑地看着纪倾城道:“你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不怕。”纪倾城目光坚定地说:“如果真的爱上你就要死,那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死法。我只是不想被告知一个确切的时间,五年、十年,还是一年,六个月……如果我真的要死的话,我不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和为什么。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把每一天当做每一天来过。就算明天出门被车撞死,我也不怕……” 宙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我担心?我也不在乎我的神力为何会消失,我跟你一样,我也只想像现在这般,跟你一起,把每一天当做每一天来过。” “这不一样!”纪倾城气急败坏地说:“你是神,我不想因为你因为我而失去了神力,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变成一个普通人…… 宙无奈地说:“小倾城,我活得太久了,活得比你以为得还要久。相信我,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里,死亡从来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如果我们能真的一起变成人,就这样老去,湮灭在尘世里,在我看来,简直是最美好的事情。” “我不!”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宙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不愿意跟我携手老去么?”他的目光沉了沉,露出出些许的悲伤来,“你宁愿我看着你死去,也要我做这个神么?” “我愿意跟你一起老去!”纪倾城解释道:“可是我不愿意你因为我而变得不是你自己。宙,你是神,你不是人。你让我自由,让我做我自己,同样的,我也要你自由,我不要你为了我失去你自己。” 宙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非常无奈的样子。 “你笑什么笑?我是很严肃地在跟你讨论这件事情好不好!” 宙轻蔑地跳了跳眉,他看向纪倾城,又露出那让纪倾城无比熟悉的,高高在上又狂妄骄傲的神情。 “我是爱与**之神,即便我失去了神力,我也依旧是神。让我成为神的,不是我的力量,而是因为,我,是我。” …… 纪倾城看着眼前这个英俊迷人又狂妄桀骜的男人,愣了两秒,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真的是服了他了。 这就是她选择的爱人,她所爱的神。 即便是如今,他没有了神力,不再全知全能,跟普通人无二,却依旧是纪倾城此生见过的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纪倾城觉得宙这个样子,简直比他原来还要man,让她觉得浑身都躁动起来。 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他是他,不是因为他的力量,不是因为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被人所定义的价值,而是因为他就是他。 他是他,他永远都是他。 这样的男人,是会让女人奋不顾身的,无论他是神灵还是普通人,是国王还是乞丐,你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愿意跟他去世上的任何地方,甚至愿意跟他一起去街边乞讨。 因为你值得他是谁,并且永不会因为这个世界而改变。 …… “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做坏事的。”宙说。 “那就做啊。”纪倾城挑挑眉,满不在乎地说:“因为我现在觉得你简直性感得无可救药。” …… 狭窄的车厢里,是两人粗重的呼吸,汗水让空气变得潮湿又暧昧。 前路茫茫,他们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想抓住这个瞬间,去活。 有的人活了百年,却一天都没有活过,有的人的一天,却敌过无数人的一生。她记得,他们第一次交谈的时候,宙就这样告诉过她…… 纪倾城坐在宙的身上,宙的大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在他带领下,让她随着他一起升起又落下。 他们吻着彼此,像是两只野兽,撕咬着对方的嘴唇。 纪倾城感到了一丝咸腥,那是宙的血……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宙,他的嘴角被她咬破了,一丝血迹缓缓流下,可他却不在乎,而是扬起嘴角坏笑了起来,快乐又诱惑。 神竟然也成了血肉之躯,能流汗,也能流血。 纪倾城伸出手,擦了擦他唇角的血。宙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舔到掉了她手上的血迹。 “看来我还不够努力,让我们的小倾城不满意了。” 宙的笑容,充满了破坏力,让她的神志溃散。 宙又吻上纪倾城的嘴唇,那铺天盖地的感觉又来了,她淹没在他的热情和力量里,一如从前。他不需要他的力量,也一样能让她沉溺。 不断地冲击,毫无保留的给予。那是他对她最原始、最直接的爱意…… 神终于落入凡间,终于也能被伤害、被否定、被拒绝。 可那又如何? 落魄的贵族不肯降格以求,宁愿在沙漠里跟猛兽一起忍受焦渴,也绝不跪在地上向肮脏的干骆驼人求水。 就算**能被摧毁,神依旧是神。 他永远都是她的神。 …… 车子停在了纪倾城住的大厦门口,宙怀抱着纪倾城,帮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 “你到家了。”宙温柔的说。 他总是这样,过程里极致热烈,过后又极致温柔。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纪倾城问宙:“什么都不做么?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被动等死吧,就算是没用,那也得反抗一下吧……” 宙看着纪倾城,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他问:“纪倾城,你相信我么?” “当然相信你。”纪倾城毫不犹豫地回答。 宙吻了吻纪倾城的头发,他说:“那就相信我。” …… 纪倾城下了车,宙与她挥手作别,嘱咐他不要忘记去毛软那里拿复诊的结果。 “要不你今天就住我这儿吧。”纪倾城弯下腰,趴在车窗前说。 “你不是白天才嫌我太黏你了么?”宙无奈地问。 纪倾城脸一红,是啊,她也是自赏了两巴掌,反悔得真快。 “怎么,你不愿意么?”纪倾城没好气地问。 “我愿意。”宙轻笑一声,捏了捏纪倾城的鼻尖道:“不过说好了今天给你自由的,所以我就不上去了,你好好享受你要的空间吧。” 车窗摇起,宙的车子开走了。 纪倾城一呆,宙这是拒绝了她么? 他竟然拒绝她?!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宙的车子消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露出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容来,宙绝对是在报复她…… 纪倾城转身准备走,却见到路边还等着一个人。 厉时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微笑着看着她。 “有空去喝一杯么?”厉时辰问。 …… 纪倾城与厉时辰坐在咖啡馆里,她喝的是鲜榨果汁,厉时辰点了大杯的美式。 “这么晚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纪倾城随口问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早就对咖啡免疫了,我就算睡不着也不会是因为这杯咖啡。”厉时辰别有用意地说。 纪倾城只当听不懂,点点头道:“那就行。不过你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你下个星期都要结婚了,别整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厉时辰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会关心人了?看来你真的不一样了……” 纪倾城被问得一愣,然后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是不是有一点太随和了,她不会真的要被宙变成小甜心了吧…… “你的教授就是你的男朋友吧?”厉时辰毫无预兆地忽然问道。 纪倾城笑起来,点点头,也不遮掩。 第76节 “你爱他?” 纪倾城又点头,毫不犹豫。 厉时辰苦笑起来,喝了一口咖啡,两个人沉默下来,只有咖啡馆的音乐在缓缓流淌。 “如果倾人没有怀孕,我们之间有可能么?”厉时辰忽然问。 纪倾城只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她跟厉时辰之间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 “没有可能,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纪倾城说:“就算我没有跟宙……跟原佚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不会。” 厉时辰早就习惯了纪倾城的狠,她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 但是他需要,需要她的毫不留情。 “如果当初我没有跟你分手,我们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厉时辰又问。 “不会,因为我依旧是我,你依旧是你,我们没有变成不一样的人,又凭什么期待结局有所不同呢?” “可我觉得你变了,你变得柔和了,我也变了,我为你改变了。” “我们谁都没有变,本质上人是不会改变的,我们的自我,在我们出生的时候就写好了,人会改善,但不会改变。厉时辰,你没有变。我也没有变,再来多少次,我们也不会有可能。” “你还是那样……”厉时辰说:“还是那么心狠,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肯说。” “没意义啊。”纪倾城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果汁道:“你想听安慰的话,压根就不应该约我出来喝咖啡,我就只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厉时辰看着纪倾城的脸,现在她现在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柔和,但是她那些不经意的眼神和笑容,依旧桀骜不驯。 她说得对,他们都没变,她依旧是那团烈火。 “我不爱倾人。”厉时辰说。 纪倾城喝果汁的动作顿了顿,看来今天厉时辰是打定主意要把这长谈话继续下去了。 “倾人也知道我不爱她,可是她还是一定要嫁给我。你觉得我应该娶她么?”厉时辰微笑着看着纪倾城,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般地问:“你觉得,我应该因为她怀孕,就娶一个我不爱的人么?” …… 纪倾城笑得很无奈,她放下杯子,双手交放在身前,面无表情地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这件事情会有任何想法?你觉得我关心你们结不结婚么?” 厉时辰低下头,苦笑起来,摇摇头。 “对,我不关心,因为这是你们的人生,跟我没有关系啊。” 厉时辰沉默了下来。 纪倾城觉得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么新意了,站起来准备走。 “我爱你。”厉时辰忽然说。 纪倾城僵了僵,无奈地看向厉时辰。 厉时辰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他祈求地看着纪倾城,像是她就是他的稻草一般。 “从前我对我的选择从没有后悔过,我清楚我要什么,我知道我的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不要人生活一场,到头来却是白受了一场苦。我不要打一场失败的仗,我要成功,我要被这个世界认可。可是你病了,你得了这世界上最险恶的癌症,你要死了……我才忽然发现,从前的那些东西毫无价值。我以为我的身份,我的社会地位,我的未婚妻,都是我的荣誉,可我现在发现,我的生活毫无荣耀可言,但是我陷在里面了,纪倾城,我陷在里面了。” 纪倾城轻笑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我爱你……”厉时辰说:“我想娶的人只有你,就算我知道,你是一场我打不赢的仗,就算我要被你毁灭,我也还是爱你,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纪倾城垂着眼,对厉时辰半是无奈半是心酸地说:“很明显你爱错了人,你应该爱我妹妹才对。” “是,我应该爱倾人,我应该娶倾人,所有人都这样告诉我,我应该过这样的人生!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要我不要娶她。”厉时辰抓住纪倾城地手,哀求一般地说:“只有你能让我离开这一切,只有你能救我……” 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厉时辰。 “你知道么,你跟我爸爸其实是一样的人,所以你真的应该做他的女婿。”纪倾城笑起来,对厉时辰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厉时辰点点头。 “如果我没有得这个病,我当时没有半死不活,你还会幡然醒悟,冲过来说你爱我,你要倾人,你要我吗?” 厉时辰不说话。 “你都已经跟倾人订婚了,你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得了个癌症,一切就变了呢?得癌症之前的我,和得癌症之后的我,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都是那个我,为什么就因为这个病,你们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呢?” “因为你的病让我忽然明白了,我从前相信和追求的一切,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你爸爸也是一样的,他也明白了,没有必要跟你赌气,谁对谁错不重要,只有你才重要。” “不,不是你们明白了,是你们被瞬间冲昏了头脑。是因为我要死的这个事实太震撼,你们的感性一时压过了你们的理性。可是我要么会好,要么会死。无论我好了,还是死了,你们的生活都要继续,波澜壮阔会归于平淡,一瞬间的荣耀过去之后,剩下的是漫长的蹉跎。这才是你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一点……” “我愿意跟你一起蹉跎。” “你以为你愿意而已。”纪倾城向后靠了靠,道:“我是学地质的,所以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哪些波澜壮阔的事情,都是很短暂的,你知道火山、海啸、地震吧?” 厉时辰点点头。 “事实上,火山爆发加起来的时间一般也就是一年、海啸通常几个小时就上岸了,而地震往往就只有那短暂的几秒钟。在那一年,几小时,几秒钟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懂得了人生的真谛,在那一年、几小时、几秒里,除了生命,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那几秒里,或者那几天里,你可以当一个受害者,可以当一个英雄,可以当一个逃兵。可那之后呢?你还是有一地狼藉要收拾,你还是要回到日常的生活里,停摆的一切依旧要继续,你不可能永远活在火山爆发、海啸、地震里。你要真实的生活。 “而当你面对一地鸡毛,你依旧忍受不了我,爸爸也一样,只要我还没有死,他迟早还是会跟我吵架,生我的气。厉时辰,我不会永远并下去,我要么会好,要么会死,人生的灾难都是片段,剩下的时间,都是收拾灾难的时间。我相信你对我的真心,可是你的真心也只能在那几秒的片段里闪耀,但是没关系,那也就够了。” 厉时辰自嘲地笑起来,苦涩地说:“是我,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是么?” “我并没有这样觉得。” “你心里是这样觉得的,不是吗?” 纪倾城无奈地说:“我知道我从前说话都很激烈,但是我不该评价你。真的,我从前不该因为你跟我不一样就评价你,给你下注解。你娶了我妹妹,不代表你就是一个平庸、没有灵魂的人。只代表你是一个人,你是人啊,人就是这样。人的一生里,有那么一两个时刻可以被铭记和赞颂就足够了。永远被赞颂的,那是神。” 厉时辰抬起头看向纪倾城,轻笑一声道:“我终究是配不上你。” 纪倾城笑起来道:“你这样就很好,厉时辰,你是一个好人。而我们不合适,我也不爱你。也许你只是要接受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谁的人生都不是完美的,都有很多遗憾和不满足,这就是人生啊,接受它,然后赞美它。把痛苦当做快乐一样去享受。所以努力去爱倾人,因为只有你爱上她了,你的人生才会好一些。” “我也许永远不会爱上她。” “那也没有任何办法,这是你的人生,我没有办法帮你,我们都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些想为别人的人生负责的人,最终只会给彼此造成新的麻烦而已。 纪倾城又一次站了起来,对厉时辰说:“我是个自私的人,认识我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作为我的医生,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在生活里,你只能是我的妹夫。不要再等我,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跟我诉说你心里有多么矛盾,我不在乎,我也不想知道。再见。” 纪倾城向厉时辰伸出手。 厉时辰知道,这是她对他最后的告别了。 他没有伸手,仿佛这样,就没有真的结束。 纪倾城无所谓地收回手,笑了笑,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一丝遗憾地走了。 她觉得很轻松,她的人生里不想再有什么人是不能提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双更的,但是今天大姨妈血崩,明天早点起来写,争取明天双更~ 感谢今天爱护我的小霸王们 kityee_l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4 00:05:36 蚊子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4 00:53:37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4 23:05:57 ☆、第52章 chapter 43 纪倾城从咖啡馆回家,洗了个澡便开始躺在床上看资料,然而她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飞到宙那里…… 纪倾城觉得宙有些不对劲,他今天的表现很翻出! 并不是她自恋,但是她真的觉得,按照宙平素的性格,方才她留他今天在家里住,他应该是不会走的才对…… 宙有问题! 纪倾城不是有什么话会憋在心里的人,立刻就打电话过去问,没想到竟然没有人接! 宙竟然没有接她的电话! 纪倾城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却都是无人接听…… 纪倾城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男朋友消失一会儿就疑神疑鬼、竭斯底里的女朋友,所以她决定淡定一点,继续看手上的资料。为了避免自己不专心,她还特地把手机放得远远的,省得自己每看几分钟书,就要忍不住瞄一眼手机…… 电话忽然响起来,纪倾城猛地从床上蹦起来,甩开资料就去拿桌上的电话。 可不是宙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纪倾城瞬间失望,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轻笑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刻薄小姐么?” 江子归…… “有事儿么?”纪倾城不耐烦地问。 “没事儿,在片场呢,等灯光组打好光,有些无聊。” “无聊你不应该看剧本么?” “你比剧本好看啊……” 纪倾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愣了愣,然后纪倾城听到了江子归毫不掩饰嘲讽之意的哈哈大笑声。 …… 就在纪倾城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子归才终于收了笑,道:“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的好朋友。” “安琪?”纪倾城惊讶地问:“安琪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已经三天没出现了,而且谁也联系不上她,我经纪人已经准备开除她了,我想到我们的交情,有义务跟你说一声。” 纪倾城心里一沉。 “我准备去她家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江子归又说:“我估计今天的夜戏是拍不成了,我开车来市区,大概一个半小时,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纪倾城语气里满是防备地问:“你不是说你关心小助理的么?” 第77节 “因为我是个好人。” 江子归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江子归又发来信息。 “地址给我。” 纪倾城犹豫了一下,把地址发给了江子归。面对安琪的事情,她永远无法置身事外。 一个半小时之后,江子归出现在了纪倾城的楼下。 “你不怕被狗仔拍到么?”纪倾城问。 “怕什么?”江子归替纪倾城打开副驾驶的门道:“被拍到了就承认恋情呗。” …… 纪倾城黑着脸道:“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瞧你怕的?”江子归笑得戏谑,道:“你表现得这么在乎,我可是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所以怕被我引诱的。” 纪倾城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来。 她会被引诱? 她见过诱惑本身,怎么可能还会被别的人和事引诱? 纪倾城摇摇头,用一种看某种可悲生物的眼神看了一眼江子归,然后什么都没有说,面无表情地上了江子归的车。 江子归忍不住闷笑起来,关上车门也上了车。 …… 江子归一边开车一边问:“最近怎么没有在医院看到你?” “我治疗结束了,过几天去拿复查结果……”想到江子归是自己的病友,纪倾城便也关心地问他道:“你呢?你的疗程怎么样了?” “昨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半年复查一次就可以了。” “恭喜你康复。”纪倾城发自内心地说,她自己病过,知道要战胜病魔,真的需要承受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江子归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可恭喜的?还不是要每天去医院报到……” “你不是已经做完疗程了么?” “不是去肿瘤科报到,是去精神科报到。” …… “你有精神病么?”纪倾城不可置信地问。 “没什么,有些失眠而已……”说着江子归指了指纪倾城前面道:“帮我拿一下打火机,顺便帮我把口袋里的烟拿出来。” 纪倾城斜眼看着江子归,黑着脸说:“你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稍微善待自己一点?你是肺癌!” 江子归又大笑起来道:“说得好像你真的很关心我的死活是的。” “我不关心啊,但是我也在车上,我不想吸二手烟,不可以么?” “可是,这个理由我接受。” 江子归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笑得无所谓。他的侧脸也真的很英俊,并不是那种流俗的英俊,他身上有一种出尘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也许,就是这一点让他成为了星光闪耀的明星吧…… 难怪他这么任性,纪倾城想,这样被偏爱的人,都是任性妄为的。 “说实话,那个安琪有什么特别的?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江子归忽然问道。 “关你什么事情?” “你想我帮你照看着你的好朋友,总该让我对她多点了解吧?” “她是我的朋友。”纪倾城回答说。 “你们可不像是会成为朋友的人,你们很不一样。”江子归说。 “我们是一样的人。”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只有她理解我。” …… 只有安琪,她不用解释安琪也懂得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安琪允许她说任何话,表达任何想法,允许她做任何事,从不评价她,而是理解她。 她们是一样的人,对这个世界有相似的期待,只是安琪比她柔和许多,又宽容许多,如果说她们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安琪比她要好。 …… “你们是一样的人?”江子归冷笑起来,戏谑地说道:“那我可要重新定位一下你的人格了,安琪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你什么意思?”纪倾城的语气不善。她听不得别人说安琪不好。 “你的闺蜜会假冒我的签名卖给粉丝,随便从片场拿喝过的矿泉水,说是明星喝过的,然后高价卖出。哦,据我所知,她还是我们片场一个副导演的情妇。对了,她之前本来是另一个男演员的助理的,后来好像因为什么丑闻被辞退了。” …… 纪倾城冷笑起来,不屑地说:“那你的确也应该重新定义一下我的人格。我的学校对我的传言更多,什么援`交啊,什么被老男人包养啊,什么跟导师有一腿啊……诬蔑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性,人们就吃这一套,张张嘴就能玷污。” “干嘛这么愤世嫉俗?我只是说了我听到的,和我看到的事情而已。你大概太久没有见到你这个老朋友了,人是会变的。” “有的人不会变,安琪就不会。”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江子归不屑地说:“你确定么?我见过肤浅堕落的人也不少,安琪可就算是一个……” 纪倾城心里憋着一股火,她看向江子归,义正言辞地说:“安琪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诚实、最善良、最天真的人。她是那种看到有人被欺凌,一定会冲上去阻止的人,就算是面对的一群她根本惹不起的人。她是那种自己穷得肉都吃不上,还是会省下钱给孤寡老人买盒饭的人。她是那种你给她捷径,她都一定要老老实实走自己路的人。她是那种一定会在公交车让座,一定会在街上救猫猫狗狗,一定会见义勇为,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一定会发声的人!她是那种永远善待别人,永远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美好的情感,永远相信正义,并且永远能原谅别人的人……她……她简直就是……是肉身佛。” 对,安琪在纪倾城心里就是肉身佛。 用一己之力对抗着这个世界的残酷和不公。 从不抱怨,永远坚定。 江子归忍不住扭头看了纪倾城一眼。 纪倾城的眼睛有一些湿润,这还是江子归第一次见到刻薄小姐这样饱含感情的说起什么。 可是他依旧轻蔑地冷笑起来道:“看来我们认识的真的不是一个人。” 纪倾城一句话都不想再跟江子归说了。 她有些生气,别人误解她、侮辱她,她从不在意,可是她不希望别人误解安琪。 但是她也不屑于一直跟人解释,如果别人不懂,那是因为他们不配理解安琪。 车子停下,江子归对纪倾城说:“到了,9栋31层,3102,你可以上去找她了,你是想自己去,还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去。” 纪倾城却没有解开安全带,而是坐在那里,抬起头看着那高高的大厦。 ”你能上去看她么?我在下面等你。”纪倾城说。 “怎么,你不是很关心你这个朋友的么?怎么到楼下打退堂鼓了,你可不像是这么扭捏的人。” 纪倾城垂了垂眼,有些不耐烦地对江子归解释道:“我之前给安琪打过电话,可是她不希望我再找她,让我不要再联系她,我也答应了,怎么好说话不算话……” “所以呢?”江子归不可置信地问:“这种承诺不就是放屁一样,你还真的遵守啊。” 纪倾城黑着脸看着江子归道:“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把承诺当做一回事的。” 江子归冷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问纪倾城道:“你知道为什么玩捉迷藏的时候小孩子会躲起来么?” 纪倾城被问得莫名其妙。 “因为捉迷藏就是要躲起来啊……” “他们躲起来,是为了被找到。” …… 纪倾城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不顾一切地冲到她身边?就算她不想见到我,不想再跟我联系?” 江子归看向纪倾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你的朋友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给她空间,让她去死么?” “去死?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纪倾城疑惑地看着江子归道:“我认识的安琪,是绝对不会寻死的。” 江子归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又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能看到一个人的颜色?” 纪倾城点点头,有些不安地问:“安琪现在是什么颜色?” “黑色,她身后的黑就像是一个黑洞,她随时都会被吸进去,你最好的朋友,现在已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了。……” 纪倾城和江子归一起来到安琪住的房子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 江子归看了看那个防盗门,问纪倾城:“你有什么发卡之类的东西没有?” 纪倾城一愣,疑惑地问:“你要干嘛?” “你觉得呢?”江子归没好气地说:“扎头发么?当然是开锁啊!” 纪倾城也是难得被人怼得没话说,从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到一根。 只见江子归掰了掰那发卡,在锁眼里摆弄了一下,很快就把外面的铁门打开了。 “你还有这一手?”纪倾城惊讶地问。 “我演过一个神偷,专门去学了怎么开锁的。” 然后江子归拿出一张类似于电子卡一样的东西,在门缝里一划,就把里面那扇门也打开了。 “厉害!”纪倾城发自内心地说。 江子归得意地眨眨眼道:“我可是实力派。” 门被打开,一进屋子纪倾城就忍不住皱眉。 屋子里乱糟糟的,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小药丸和插着区型吸管的空塑料瓶…… 江子归走过去,拿起那小药丸仔细地打量,又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瓶,满脸地嘲讽。 “这就是你说的肉身佛、小天使、安琪儿么?”江子归冷笑着问:“我才知道天使也会滥用药品,也会吸毒……” 纪倾城瞪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安琪的?” “这是她的家,要不然还能有谁?” “安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我去房间看看,你去浴室。” 纪倾城走到安琪的房间里。 第78节 安琪的卧室也没有比外面好很多,依旧脏乱无比,但是纪倾城注意到她的床铺是粉红色的,kitty猫…… 她记得,从前安琪梦想着有一天她会有自己的大房子,也不要很大,就有两个房间,外婆一间,她一间。 她要用粉色的kitty床单铺她的床,像所有的小女孩儿一样。 …… 那时候安琪还跟她的外婆住在公共厕所旁自己搭的一个小平房里,小平房只有大概五平米左右,锅碗瓢盆和炉具都得摆在外面。 下雨的时候会漏水,刮风的天气整个屋子都摇摇欲坠,夏天的时候又像是一个小蒸笼。 安琪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是她从没有放弃过对未来的希望,从没有抱怨过生活对她不够好。 她坐在她那狭窄的用捡来的木板搭起来的小床上,对她说,有一天,她也会用粉红色的kitty床单…… 她做到了啊…… “你发什么呆?叫你半天了!” 纪倾城回过头来,是江子归。 “她在浴室里晕倒了,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医生说安琪的情况不严重,只是摔倒在浴室里里,脑袋砸到流了点血,再加上在地上躺了两天,有些脱水和营养不良,没有大碍。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如果不严重,怎么会在地上躺那么多天?”纪倾城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需不需要再做一点检查?” “该做的都做了,真的没什么事儿。”医生不耐烦地说。 纪倾城无可奈何只得走出了诊室。 江子归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说她没什么事情……” 可是纪倾城还是有些怀疑,如果只是头部的小伤,怎么会严重到好几天都没有意识? 如果不是江子归发觉,不是江子归带着她去安琪的家,说不定现在安琪还躺在地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江子归似乎看出了纪倾城在想什么。 纪倾城点点头道:“医生说是小伤,就是在地上躺太久了所以有点脱水,但是小伤怎么会爬起来求救都做不到?” “这有什么奇怪的?”江子归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也许不是她起不来,是她不想起来求救呢?也许,她根本就不想活了呢?” …… 纪倾城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江子归,又似乎被江子归的说法所震撼。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么惊讶做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活得那么起劲的人,活着比死难多了。” 江子归转身就走,见到纪倾城没有跟上了来,停下脚步。 “走啊,她应该也快醒过来了,你不去看看么?” 纪倾城与江子归到急诊室的病房的时候,安琪已经醒过来了。 安琪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脸上毫无神采也毫无生气。 江子归走过去,见到他安琪的眼珠子才稍微动了动。 “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安琪语带嘲讽地说。 纪倾城一愣,她有些不习惯安琪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记忆里,她总是带着笑,她的语气总是高昂又快乐的…… 江子归倒是很习惯安琪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好了之后记得去上班,这一回就不开除你了。”江子归说。 安琪不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又去看她的天花板了。 江子归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纪倾城,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啊,傻站着做什么?我在外面等你。” 江子归走了出去,纪倾城这才缓缓地走到安琪的病床边。 安琪又回复了刚才的模样,神色木然地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纪倾城坐到她身边,平素伶牙俐齿的她,这一刻竟然失语了,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还是安琪先打破了沉默。 “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的吧。” 纪倾城不说话。 “要问什么就问吧。”安琪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应该一肚子疑问才对……” 纪倾城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问她不是死了么?为什么又活了? 问她这些年怎么样么? 问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不,这样轻飘飘的话,她怎么问得出口…… “外婆身体还好吗?”纪倾城终于开口道。 记忆里,安琪的外婆是个热情又充满活力的小老太婆,六十好几的人,却能挑能扛的。 不过,现在算起来,外婆应该也有七十岁了。 “她死了。”安琪面无表情地说。 …… 纪倾城觉得心脏一阵钝痛,她的嘴唇抖了抖,脸色发白。 可是安琪却还是那副麻木的模样。 “你不问她怎么死的么?你来找我,费力救我,不就是想参观一下我悲惨的人生么?”安琪语气轻蔑地说。 “我……”纪倾城觉得说什么都太轻了。“我只是想陪着你,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陪着你,像我们从前一样。” …… 安琪轻蔑地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就在纪倾城都要放弃与她交流的时候,安琪却又忽然开了口。 “我外婆就是这样死的。”安琪忽然说。 纪倾城一愣。 “跟我一样,摔了一跤,在家里。”安琪不管纪倾城作何反应,自顾自地说:“我那时候打两份工,因为外婆查出了糖尿病,我先给她买点进口药。所以我白天就在专卖店工作,晚上去便利店值夜班。平时我都会回去的……上夜班之前,我肯定会回去一趟,给外婆送饭,给她擦擦身子,安顿好她睡觉,然后才去上班。只有那一天,我真的太累了,白天还跟店长吵架了,我真的好想睡一觉,我偷了懒,没有回家,在更衣间睡着了,然后直接去了便利店…… “那一天外婆自己去擦身子,然后在浴室里滑到了。就像我一样,在浴室里滑到了……外婆想求救,但是她有糖尿病,腿脚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她就爬……她就爬……她就从浴室里爬出来,慢慢地往外爬,想要爬到门口求救……” 纪倾城越听脸色就越苍白,那胸口的钝痛感就越强烈,但是她不能打断安琪,因为她知道,安琪要她听。 “我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血迹从浴室里一直延伸过来,一直到离门口一米的地方。外婆离门口只有一米的距离,就一米。她就这样死了,孤独的、悲惨的、绝望的死在了门口。她就是这样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还有3000! ☆、第53章 安琪依旧一脸麻木地躺在床上,泪水从她无神的双眼里留下。 这一幕她回想过无数次,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只要她的人生稍微感觉到有一点的幸福可言的时候,她都要回想一遍这一幕,告诉自己,她不可以快乐。 因为外婆因她而死,如果不是那一天她懒惰了,外婆不会死。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纪倾城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她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眼眶湿润。 “你不准哭。”安琪看向纪倾城,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愤怒,她盯着纪倾城道:“你没有资格为我流眼泪。你不能哭。” 纪倾城点点头,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好,她不哭。 这是属于安琪的悲伤,属于安琪的折磨,她不抢她的。 “你为什么不找我?”纪倾城定了定神,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要别人来改变你的人生,但是我帮你照顾外婆还是可以的啊……” “你爸爸给了我一笔钱,要我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再把他的好女儿给教坏了。”安琪说。 纪倾城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你不是……” “我是宫外孕大出血,但是我没有死,你爸帮我付的医药费,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不在影响你,他说你要专心高考,不能有我这样的朋友。” …… “拿人钱财,我当然要走……我和外婆在另外一个城市安顿下来,我住上了梦寐以求的大房子,我的外婆终于有了社保,所以我为什么还要联系你?”安琪冷冷地说。 纪倾城无言以对,她并不知道爸爸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爸爸他……他做得不对……”纪倾城无奈地说:“他……我当初做那些事情不是因为你,你不需要因为那件事情离开,我……” 纪倾城觉得,安琪是内疚,因为她捅了那个人一刀,差一点断送了前程,所以安琪在怪自己。 她认识的安琪就是这样,永远为比人着想,总是怪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恨你爸爸。” 纪倾城有些惊讶地看向安琪。 “你不明白是不是?”安琪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神情。 纪倾城点点头。 她们曾经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安琪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爸爸还算是救了我一命,但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还住在哪个小平房里,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没有换一个那么大的房子,我外婆是不是就不会死?会不会就不用爬那么长长的一条路?会不会就不用死得那么悲惨?所以我怪你爸爸。” …… 纪倾城无言以对,她像是被人从上到下用一根钢管贯穿了似的,坐在那里无法动弹,动一动全身就牵扯着疼。 第79节 安琪冷笑着看着纪倾城,满是嘲讽。 “我还恨你。”安琪说。 纪倾城迷茫地看着安琪。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为什么她变得面目全非,让纪倾城都不认识了。 “你还不明白是不是?”安琪残酷地笑起来。 纪倾城缓缓地摇了摇头,心情一点点的下沉。 她似乎也看到了江子归说的那个黑洞。 那个要把她最好的朋友吸走的黑色……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冷漠,不明白我对你像是仇人一样,是不是?你不明白为什么我看你的眼神里有憎恨、厌恶、恶心,是不是?” “安琪,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倾城不解地问:“我们可以说清楚,还是我爸爸还做了什么事情?” “没有。我们没有误会。”安琪毫不犹豫地说。 “那为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帮我解决了麻烦,你甚至为了我捅了那个人一刀,你还因为我跟你的爸爸决裂,你差一点就要被关进少管所里。真的,纪倾城,你对我真的特别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可是很抱歉,我讨厌你,我甚至憎恨你……” 安琪扯了扯嘴角,笑得悲凉。 “我恨你,就跟恨那个人一样。因为你们都一样,你们都能逃脱一切,你们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你们可以为所欲为。我尤其恨你,恨你的虚伪。你以为真的是我的死让那个人和他的家族幡然醒悟,决定放过你吗?不是,是你的爸爸,跟他们做了肮脏的交易!凭什么你捅了一个人却不用受惩罚?为什么你还能高考?为什么你还能上大学,为什么你还能照常的过你的人生?你跟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纪倾城呆住,安琪的话振聋发聩。 洪水来袭时,最可怕的不是灾难,不是滔滔江水。 而是守夜人,是筑墙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最清楚堤坝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他们的叛变才最可怕。 没有什么敌人,比你从前的朋友更可怕的了。 “你们都可以继续过你们美好的人生。而我,我做了一切正确的事情,我善待每一个人,我甚至能原谅伤害我的人,可最后呢?最后只有我却被剥夺了一切的希望,只有我一无所有!纪倾城,你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看到你,我就不甘心,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我要被毁灭?而你还能活得这么好?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明明跟我一样,却没有跟我一起幻灭。” “我还恨你,恨你让我以为我们真的能不用随波逐流。不是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贫穷的、渺小的,就要被伤害和侮辱。谁都不能反抗。我要是早点明白这件事情就好了…… 江子归靠着墙边,听着屋内两个女孩儿的交谈,看着医院洁白的墙面发着呆。 他听到安琪对纪倾城说:“我真后悔遇到你,如果我没有跟你成为朋友,早一点认清这个现实的世界,也许我不会过得这么惨。” “对不起……”江子归听到纪倾城用平静又麻木的声音说。 “你走吧,真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有什么能做的么?”纪倾城问。 安琪冷笑一声,用一种轻浮的语气说:“你要是给我钱我倒是愿意要,别的就算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除了钱,别的都没有意义。” 纪倾城拿出一张卡来道:“里面有几万块钱,本来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密码是你的生日。”纪倾城说。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安琪嘲讽地说:“果然是公主。” 纪倾城没有在说什么,留下那张卡走了出来。 “好了吗?”江子归问。 纪倾城点点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江子归跟上去道:“她说那些话对你不公平,不是你的错,她人生的悲剧怪不到你头上,你总不能因为你过得比人幸福就自责吧?” 纪倾城不说话,依旧快步往外走。 “再说了,你也没过得很幸福,她至少身体健康,安琪的想法太黑暗了……” 纪倾城走得更快了,似乎完全不想听江子归说话。 “喂……”江子归一把拉住她,有些生气地说:“我在跟你说话呢。” 纪倾城站定,江子归这才看到她的神情。 悲恸,江子归觉得,只有这个词最合适。 她的神情悲恸。 江子归的语气软了下来,无奈地说:“刻薄小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借肩膀给你靠?” “她说的没错,为什么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却没有跟她一起幻灭?”纪倾城抬起头看向江子归,问道。 江子归无言以对,轻笑着问:“不知道,也许你命好呢?” “对,就是我命好。就像你今天开锁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我的房门一点都不安全,原来门那么容易被小偷打开。那为什么被偷的不是我,是别人?可能我只是运气好,所以才没有被撬门锁吧。”纪倾城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也许安琪就是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我幸存不是因为我特别,只是因为我比较幸运,我的人生如果有哪一环出了问题,说不定,说不定我就被毁灭了……” 江子归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没有如果,你想多了。” “谢谢你,我走了。她有什么事情你再联系我。” 江子归看着纪倾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他并不清楚这两个女孩子身上发生过什么,曾经又是怎样的亲密,但是从刚刚两人交谈的字里行间里,他大概已经能够拼凑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在生活里并不少见,谁的人生没经历过几次痛苦呢?他已经不大能为这样的故事觉得情绪波动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只见安琪又回复了刚才的那副模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吊着点滴。 江子归相信纪倾城的话,相信安琪在变成这个骗粉丝钱、做人情妇、沉迷药物的人之前,也曾经是一个天真的、勇敢的、善良的、正义的的女孩子。 相信她也曾经铁骨铮铮,不要被世俗改变,要做一个真实而善良的人。 然而,最让人悲哀的不是痛失所爱,不是英雄就义,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一个曾经诚实的人被迫撒谎;一个曾经善良的人变得麻木不仁;一个真诚、勇敢、自由的灵魂,在大厦将倾之时,放弃了反抗,选择了堕落到地底。 仿佛是世界末日,你唯一的同伴选择了跳下城墙,变成了丧尸。 宁愿丧失人性,变得麻木,也不要再被恐惧和痛苦追赶;宁愿丢弃自我,也不要被被世界隔绝,不要孤独。 在理想覆灭之后曾经的革命者变成了一个识时务的人,反骨转身成了犬儒,孙悟空成了斗战胜佛,哪吒成了永镇天门的威灵显赫大将军。 他们的叛变才是最最让人悲伤的。 …… 江子归掏出烟来,他走到病房里,问安琪:“要么?” 安琪坐起来,接过烟。 两人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靠在墙边,沉默地抽着烟。 可是他们已经都是丧尸了,除了一丝苍凉,他们并没有再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悲伤…… …… 纪倾城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明明说今天是个晴天的,他们来医院时天空也明明没有一片云,月亮明亮,预示着今夜清爽,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可现在却忽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是天空也感受到了纪倾城的悲伤了吗? 纪倾城站在雨中,沉默地看着这大雨侵盆,这真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 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宙打着伞走下来,他走到纪倾城身边,为她挡着雨,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水珠一边温柔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应该跟安琪一样。”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会的,你经历的痛苦并不比她少。” “可我拥有的比她多,凭什么我就比她幸运?凭什么我没有被毁灭?” “因为你不会,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毁灭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认输,你不是她。纪倾城,你不是她。” 纪倾城的双肩不可抑制地抖动着,她捂着脸,眼泪却还是不断地溢出来。 宙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说:“哭吧,让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了~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11-26 09:20:40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26 12:44:03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26 13:15:36 浅墨江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26 22:52:44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27 00:26:50 ☆、第54章 chapter 44 雨越下越大,纪倾城哭得没了力气,软软地靠在宙的身上,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宙扔掉伞,将她拦腰抱起来。 “我不想上车,不想回家。”纪倾城说。 “好。”宙温柔地说:“那我们就在雨里走一走。” 两个人走在雨里走着,车子就缓缓地跟着他们。 大雨滂沱,一地泥泞。 没有哪一段路是好走的。 纪倾城在脑海里飞快地回想着之前的人生,想着跟安琪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她想搞清楚,是哪里错了,是什么地方不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这样难以挽回。 但是她找不到那个结点,不知道要从何挽救她唯一的朋友。 第80节 安琪恨她。 她懂。 纪倾城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是好好的活着,就足以让安琪恨她了。 安琪是她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她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安琪的另一种可能呢? 雨滴砸得人痛。 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日子了,寒冷穿过皮肤,刺破骨髓。 纪倾城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痛,身体的,心灵的,而今天有事全新的一种。 成长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要经历很多个一夜之间。 成长是阵痛,是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要痛那么一阵子,每个那么一段时间,你的骨头要刺穿你的身体,要你变得更强壮。 然后呢? 要么你屈服于疼痛,选择不再成长。 要么你战胜它,变得更强壮。 有多少人选择不再成长了? 有人永远是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有人永远是叛逆黑暗的青春期,有人永远是迷茫的中年人。 而安琪,停留在她人生最混乱和痛苦的日子,再也不愿意离开。 她呢? “放我下来吧。”纪倾城说。 天上的雨小了一些,宙将纪倾城放下,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 纪倾城转过身大步地往前走,宙便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什么都不多说。 他相信她。 雨越来越小,纪倾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宙。 “我没有朋友了。”纪倾城苦笑着说。 宙微笑,严肃地神色稍稍松弛了下来。 “我知道。”他说。 “我问你,我到底是刚刚才失去我的朋友,还是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过朋友?” “从来都没有。”宙没有一丝的犹豫。 纪倾城笑起来。 “靠……”她说:“真的是狗`日子。” 宙看着纪倾城咒骂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笑?”纪倾城没好气地问。 “我喜欢看你咒骂的模样。”宙手。 纪倾城忍不住皱了皱脸,不可置信地问:“你有什么毛病么?” “你这样看起来特别有生命力。”宙说:“生机勃勃。” “切……” 纪倾城被宙这奇怪的逻辑给弄得哭笑不得,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问:“我的神,你告诉我,人生为什么这么孤独?是只有我的人生这么孤独,还是人人都一样?” “人人都一样。”宙微笑答道。 纪倾城又问:“我们不是群居的动物么?为什么群居动物还要觉得孤独?” “因为只有群居的动物才会感到孤独,对于独居的动物来说,并不存在孤独这种感受。” 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你总有道理。” “因为我是神。” “神也会孤独么?”纪倾城看向宙,忽然问:“你说你在这个星球上独自活了几十亿年,这么多年,你会觉得孤独么?” 宙温柔的笑起来,并不回答,只是凝视着纪倾城,深情而眷恋。 “回答我。” “孤独的并不是独活,也不是独自等待,而是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宙说。 …… 纪倾城皱皱眉,不耐烦地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总是不说人话。” 宙笑起来,语气更加温柔了。“你不用懂我每一句话,你只需要活着,站在我面前,然后让我爱你就够了。你也许孤独,但是你永远拥有我的爱。” 纪倾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她白宙一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宙温柔地摇摇头。 纪倾城收了笑,她看向宙,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柔和又坚定。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纪倾城问宙。 宙点点头。“很多次。” 纪倾城皱皱眉,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很多次? “说过我也要再说一遍。”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宙说:“我爱你。” “我知道。”宙说。 见到纪倾城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宙才又无奈地笑起来。 “我也爱你。”宙说。 纪倾城终于又露出笑容来。 雨停了下来,纪倾城站在路灯下,抬起头看着天空说:“这场雨真是下得莫名其妙,停得也莫名其妙的的……” “是啊……”宙意味深长地说:“像是被感召了一般。” 纪倾城看向宙,他正看向漆黑的夜空,目光深邃又温柔。 无论她看他多少次,依旧,每一次,她都会重新再爱上他一次,每一次都是一见钟情。不是因为他是爱与**本身,也不是因为他是神。 而是她爱他,就像是她的本能,是她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她的命运。 …… 纪倾城歪了歪头,微笑着打量着宙。 他浑身都被打湿了,水滴顺着发丝滴下来,仿佛是被放慢了帧数的电影画面,大衣里的薄衬衣因为被水浸湿,贴着里面紧绷的**,显得更加暧昧和引诱。 宙真的是一个让人想要抚摸的男人。 “也许这场雨也不是下得莫名其妙。”纪倾城忽然说。 宙回过神,惊讶地看向纪倾城,还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 然而,他却看到纪倾城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纪倾城走上前去,手放在宙的胸肌上,缓缓往下移动。 宙的身体也因为她的抚摸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硬。 他嘴角不住的上扬,眯着眼看着纪倾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来。 “你的力量回来了么?”纪倾城神色迷离地看着宙,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我现在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想要被你拥抱的**?” “因为我是我。” 宙一把将纪倾城扛起,大步走到等候在不远处的车里,将她扔了进去。 车子里传来纪倾城兴奋又快乐的尖叫声,宙也钻进车里。 明明白天才耳鬓厮磨过,可现在就开始渴望了。 明明正在拥抱,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他们的爱,就是这样的浓烈,浓烈得恨不得一夜之间将整个城市都倾覆…… 黑色的豪车缓缓启动,离开了这片街区。 而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轿车,也跟随着一起启动。 这辆小轿车里坐着鼎鼎大名的私人侦探小周,他拍下了刚才那一幕,记录下车牌,然后继续跟随着这辆车。 这个叫做“原佚”的男人,越是挖掘就越是复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每当小周觉得自己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又有一个新的真相冒出来。 道目前为止,小周现在已经发现“原佚”的超过十个不同的身份了,而且还在不断增多。 不愧是章朝的案子,比普通的案子有趣得多。看来首富就连选择敌人,也是选择首屈一指的。 …… 第二天纪倾城就元气满满地复活了,哪里有大哭过一场的人的样子? 宙靠在床上,毯子搭住下半身,目光一直追随着在房间里慌慌忙忙、走来走去的纪倾城。 “你还躺在床上做什么!起来啊!”纪倾城没好气地说:“都九点了!九点半项目组开会你忘了么!我们就算现在出门,也肯定会迟到!你还磨蹭!起来起来……” 纪倾城觉得自己都要被宙逼成老妈子了…… 宙非但没有起来,反而还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举着红酒杯一边慢悠悠地晃着,一边继续笑眯眯地看着纪倾城,满不在乎地说:“我的会议,我不到就无法开始,所以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迟到的。” 纪倾城站定,斜着眼看着宙,瞪着她,气得都不会说话。 “放轻松,你太紧张了……”宙将纪倾城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又用那暧昧又热情的目光看着她,笑眯眯地说:“我们应该再庆祝一番再去工作。” “庆祝?”纪倾城面无表情地问:“有什么可庆祝的?”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值得庆祝。” …… 第81节 纪倾城本来想翻白眼的,但是却很没用的被宙的这句话打动了,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是吃甜言蜜语这一套的女人。 纪倾城无奈地叹一口气,一把夺过宙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好了,我们庆祝完了,可以起床了吗?” 宙耸耸肩,不置可否。 纪倾城站起来,把酒杯放到一边,然后一把掀开了宙盖在身上的毯子,想要逼他起来。 可是看到毯子下的景象,她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really?! 真的要这样吗?! “我们昨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纪倾城用看某种禽兽的眼神看着宙道:“你这个人还知不知道克制啊?” “我不是人。”宙笑眯眯地说:“我是放纵之神,不懂得克制。” “行行行,你最牛,你最有道理。”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而且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宙理直气壮地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这样子,就算去开会,也无心工作……” 纪倾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边脱衣服一边黑着脸说:“五分钟,我只给你五分钟。完事儿我们就起床去开会!” 宙笑着把纪倾城拉过来,压在身下,故作不满地说::“你这是在挑衅我么?五分钟?五分钟只够一个吻……” “十分钟?”纪倾城试探着问。 宙大笑起来道:“看来我得让你闭嘴才行。” 宙吻住纪倾城的嘴唇,缠绵的吻夺走呼吸,他的确总有办法让她闭嘴。 最后会议改在了下午开,纪倾城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跟宙说。 “我有一个好办法能够让你消气。”宙从后面缠上纪倾城,语气暧昧地说。 纪倾城不用想也知道宙说的是什么方法,她面无表情地拒绝道:“离我远一点,我想清清爽爽的去学校,清清爽爽的去工作……” 然而宙却根本就不理纪倾城的拒绝,他的嘴唇在她的脖颈间留恋,灼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宙的手伸到纪倾城的两腿之间,一点点地让她的意志力溃散,直到一辆车子忽然从前面插过来,司机猛地刹车,纪倾城才一瞬间回神。 她气急败坏地推开宙,见到离学校已经不远了,没好气地说:“我要下车,我自己走去学校,你不准跟着我!” 宙见到纪倾城气得脸通红,忍俊不禁道:“可是我也要去学校啊,我们同路。” 纪倾城气得瞪着宙,半天没说出话来,下了车,重重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纪倾城消失,前面那辆车上的人才走下来。 周诺下车,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 “一直找不到您,我都急死了。”周诺说:“集会准备好了,晚上七点,在会所里。” “今天晚上我要去参加婚礼,晚一点吧。” “纪倾城她妹妹的?”周诺疑惑地问:“那有什么重要的?这种小事,纪倾城也不会介意的。我怕您撑不到那么晚。” “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宙看了看时间道:“我要去开会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有。”周诺神色变得严峻起来,道:“章朝在查你。” 宙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随他去吧。” “神……”周诺忍不住提醒道:“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但这是人的世界,我们还是不能低估人在人的世界里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你也不能低估神,不是么?”宙微笑着反问。 “但是您现在……” 宙的神色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不是还有一个神么?” …… 车窗又缓缓升上去,车子开走了,周诺站在原地,心情并没有觉得放松。 还有一个神? 纪倾城么…… 直到现在,周诺都无法完全说服自己,无法彻底相信纪倾城那个小丫头竟然也是神。 他服从宙,是因为他见过宙的力量,他被神所拯救,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献祭给神。然而纪倾城?他还从未见过她身为一个神所能拥有的力量,在此之前,他不会朝她跪拜……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结束,也就刚刚起了个头宙就叫停了,说明天继续。 等到大家都散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纪倾城才走过去,对宙说:“你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对待这个项目?不紧不慢的……我看这项目交给你来做,至少得推迟十年完工!” “为什么要认真,为什么要着急?” …… 纪倾城翻了个白眼道:“因为这个项目要耗资几千亿?因为这个项目是史上最伟大的水利工程?因为很多人会为这个项目奉献一生?你还要我再举例子么?” 宙笑起来,轻轻地搂过纪倾城。 “这只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而已,并不伟大,放在时间的尺度上度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放在宇宙的眼光上去看,它迟早都要毁灭,被遗忘。所以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去做一件迟早要幻灭的事情呢?” “照你这种说法,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宇宙迟早要毁灭的。”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不是不重要,是不需要这么急切,让事物自然而然地发展就好了。我们只需要做好现在该做的事情。”宙把纪倾城拉到自己怀里,搂着她的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温柔地说:“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吻你。” …… 宙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接吻,纪倾城都习惯了。 两个人越吻越激动。 可就在他们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纪倾城却猛地推开了宙,一脸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刘八方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沓资料,涨红着脸,进退不得。 “有什么事情么?”宙神色如常地问,甚至连放在纪倾城腰上的手都没有收回来。 “我……那个……纪师姐要我给她整理的资料……我……我拿过来给她……”刘八方结结巴巴地说。 纪倾城调整好表情,恢复了平时那副硬邦邦的模样,她走过去接过八方资料,一边看一边往外走。 见到刘八方还呆愣地站在那里,无奈地停下脚步,挥挥手道:“傻站着干嘛,跟我走啊!” 刘八方愣了愣,犹豫了一下,立马又跟上了纪倾城的脚步。 “我六点在楼下等你。”宙冲着纪倾城的背影喊道:“记得换衣服。” 纪倾城脚步顿了顿,脸一红,又大步地走出去。 刘八方看着纪师姐的反应有些错愕,他刚刚没看错吧,纪师姐脸红了?纪师姐这种人也有会不好意思的时候么? “师姐……” 纪倾城专心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有抬。 “说。” “你真的跟原教授在一起了吗?” “嗯。” …… 纪倾城终于把目光从手上的资料移到了刘八方身上,她觉得刘八方今天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看到自己跟宙亲热,刺激太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纪倾城问。 刘八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见到刘八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纪倾城就觉得心里烦,没好气地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大男人不要畏畏缩缩的,给我站直了!” 刘八方立刻站直,却依旧不说话。 纪倾城黑着脸,瞪着他道:“我要你说话,听不懂我说什么吗?” 虽然纪师姐现在整个人的气质都和蔼了很多,但是刘八方还是被她的眼神吓得一抖。 “我觉得原教授看起来挺喜欢你的,对你挺认真的,也挺好的……”刘八方说。 “废话,要你说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又低下头来看手上的资料。 “所以……你要不要跟他说一下,就是……在学院里,开诚布公地公布一下你们的关系?让大家都知道……” 纪倾城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刘八方,脑袋上是三个大大的问号。 “why?!” “因为……” 见到刘八方那支支吾吾的模样,纪倾城就懂了一半。 她忍不住笑起来,放下资料,向后靠了靠,笑眯眯地看着刘八方,问道:“大家最近又传我什么了啊?” …… “也没什么……” “说!” “就是说原教授那种从国外回来的,就是说……他跟你就是玩玩,就算你是部长的女儿,还不是一样……被人……” 纪倾城没听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没笑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刘八方惊讶地看向纪倾城,不知道纪师姐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看她脸上的笑容,感觉特别的发自内心,好像真的觉得很好笑一般。 “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么?”刘八方一脸的迷茫。 纪倾城摇摇头,终于慢慢地收住了笑容。 “你一个大男人,别成天跟人一起絮絮叨叨地三八好不好。”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跟人八卦你,我是……我是很生气别人总是诬蔑你!”刘八方涨红了脸道:“你明明不是那种人,而且……而且上回你爸爸都过来了,大家怎么还在背后说你!” 刘八方就是想不通啊! “因为人就是喜欢在背后八卦别人啊……”纪倾城无所谓地说:“这是大家增进感情的渠道,最能让两个人建立连接的,不是善意,而是共同的恶意。你就让那些人说呗,我无所谓的,你看我还给人贡献了一点茶余饭后的消遣,你就当我是积了阴德的,淡定一点。” 刘八方惊讶地问:“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第82节 纪师姐从前虽然不在乎,但是提起这种事情也绝对不会这样想,脸上总是有一股愤怒和怨气的,可是现在…… “不生气啊……”纪倾城想了想,看着半空,眯着眼所:“都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觉得那么生气……想不通我从前是怎么想的……” “那你也不解释吗?” “不解释啊。”纪倾城打开电脑上的文件,准备趁着去婚礼前再做一点工作,慢悠悠地说道:“他们怎么误会,怎么想,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也不会影响我跟宙……我跟原教授的关系,所以无所谓,我不在乎,你也犯不着为我生气。” 刘八方看着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纪师姐,真的觉得她似乎变了…… 纪倾城开始在电脑上画图,见到刘八方还站在那里,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我……我可以走了么?”刘八方惊讶地问:“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纪倾城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有啊,我还要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 不,纪师姐还是那个纪师姐…… 纪倾城画了一会儿图,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宙交给她的礼盒去洗手间换衣服。 倾人也是会搞事儿,非要搞什么白色婚礼,要求所有女士都穿白色的连衣裙,所有男式也都得穿白色的西装…… 纪倾城差一点就因为这事儿不想去了,结个婚那么多事儿…… 纪倾城脱下衣服,准备换上连衣裙,这才发现,宙给她准备的是一条白色的丝绸鱼尾长裙,极其贴身,而且绣工繁复……怎么说呢,只能说很符合宙那浮夸的风格。 虽然纪倾城很少穿名牌,但是见得多,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大师手笔。她无奈地叹一口气,她觉得倾人今天说不定会更加憎恨她…… 纪倾城有在盒子里翻着配饰,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她伸出手,从盒子里拎出一条小小的布料来——是一条白色的蕾丝丁字裤。 很好,不愧是宙给她准备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们给我留言,告诉我,我的宝贝们~ 感谢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7 00:26:50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7 09:34:33 y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7 09:40:06 ☆、第55章 chapter 45 倾人的婚礼办在湖畔的高级酒店,草坪上装点着绚烂的灯光,现场乐队的音乐温柔又甜蜜,参加婚礼的都是达官贵人,一切都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婚礼。 唯一不像童话的是,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并不是善良的公主,而是童话里继母的女儿。 宙先下了车,然后扶着穿着长裙的纪倾城下车。 “你为什么要给我弄一条这么麻烦的裙子……”这种鱼尾裙非常裹身,所以只能小步走,纪倾城挽着宙,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道:“搞得走路走得这么娘。” 宙忍着笑,微微低下头,在纪倾城耳边问道:“感谢你为我穿这条裙子,我觉得你今天非常美。” 纪倾城忍不住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来,可是又听到宙在她耳边说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穿我给你准备的内裤?” …… 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给我准备这么一条贴身的裙子,我除了穿你准备的丁字裤,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宙闷笑起来,似乎相当的满意。 纪倾城停下脚步,打量着宙,脸忽然就黑了。 “这才是你给我准备这条裙子的原因是不是?这是一条只能穿丁字裤的裙子,这才是你给我搞这么一条紧贴身体的丝绸长裙的原因,是不是?” “注意一下你的表情,好多人都看着我们呢。”宙微微侧过脸说。“我的宝贝,微笑。” 纪倾城只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迈开步子慢慢往里走。 “虽然我是神,但是不得不承认,人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发明的。”宙一边做,一边微笑着看着前方,用戏谑的语气说:“比如说电脑、英特网,还有高跟鞋和丁字裤……” …… 纪倾城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 纪倾城挽着宙走到新郎新娘迎客的地方,正有人在跟新郎新娘照相,两人便在一旁等着。 “倾城……” 纪倾城回过头,是小妈。 魏芳知道纪倾城有男友之后,一直都想看看她这个男朋友怎么样,可是纪倾城却不肯带回家,她心里还担心。倾城的个性,就是从街上带回来一个乞丐,她也是不会惊讶的。 可是如今看到这个人高大英俊、仪表堂堂,气质也好,她终于放下心来,由衷的开心,笑眯眯地拉着倾城的手,问道:“这个就是你男朋友?也不给小妈介绍一下。” “原佚,我们学校的教授。”纪倾城又给宙介绍道:“这个是我小妈。” 宙礼貌有度地跟小妈打了招呼。 魏芳简直越看宙越喜欢,看到他对倾城的一些小动作,也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倾城,对倾城很好的,她一高兴竟然就开始抹眼泪了。 纪倾城哭笑不得地说:“小妈,今天又不是我结婚,你冲着我抹什么眼泪啊……” “看到你开心,有人对你好,我心里高兴……”小妈抓着宙的手,慈爱地说:“有空来家里吃饭啊,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小妈,小妈给你做。” 宙微笑着应着,纪倾城尴尬得要命,她真的不是很会对付这种煽情的时刻,也基本上get不到小妈流泪的点。 小妈真的是丈母娘见女婿,怎么看宙就怎么喜欢,甚至都忘了自己今天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帮亲生女儿迎客。 见到小妈还拉着宙的手不放,纪倾城无可奈何抓住小妈的手,帮宙把手抽回来,然后干笑着说:“小妈,差不多就行了。” “哎哟,你看我,太高兴了。” “小芳……” 纪国栋来了。 小妈立刻欢天喜地跟自己的丈夫介绍起宙来:“老纪,这个是我们倾城的男朋友,一表人才的,还是大学教授呢。” 纪国栋黑着脸走到魏芳身边,脸上严肃的神情不减,看都不看宙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爸不喜欢你。”纪倾城在宙耳边轻声说道。 宙脸上笑意更浓,礼貌地对纪国栋打招呼道:“纪部长,好久不见。” “原来你比我先见到啊!”魏芳笑眯眯地说。 纪国栋还是黑着脸,直到魏芳瞪他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地对宙点了点头,说:“行了,去照相吧。” 纪倾城回过头看去,见到倾人和厉时辰站在迎宾的地方,正跟陆陆续续前来的宾客们留影。 倾人脸上是有些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厉时辰看起来很严肃,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纪倾城忍不住跟宙耳语道:“你觉不觉得厉时辰越来越像我爸了,苦大仇深的,你说倾人该不会是恋父吧?” 宙脸上是戏谑地笑意,问道:“这么看来,你原来也有恋父情节了?” …… 纪倾城闭了嘴,这件事告诉她,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因为很容易引火烧身。 “什么感觉,看自己的旧情人结婚,新娘却不是自己?”宙问。 纪倾城转过头打量着宙,扬了扬嘴角,得意地说:“你不是吃醋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神,神怎么会吃醋。”宙神色自若的说。 “是么……”纪倾城无所谓地耸耸肩,打量着厉时辰,慢悠悠地说:“说起来,我的初吻是给厉时辰的呢,好像是十六岁的时候,在我们学校门口的白玉兰花前面……唉,青春啊……真的还是蛮怀恋的……” “唔!” 纪倾城话没有说完,宙就捧起她的脸,猛地亲了她一口。 纪倾城涨红了脸,轻轻锤了他一下,抱怨道:“你干嘛,这种场合!” “还怀念么?”宙恶狠狠地看着纪倾城,没好气地说:“还想你的初吻么?” 纪倾城立刻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宙,立刻讨好地说:“忘了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宙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点,不远处的魏芳已经在冲两人招手了,道:“快过来拍照了!” 纪倾城便跟宙手腕手,笑眯眯地走过去。 …… 厉时辰看向纪倾城,她今天真美,美得让这精心布置的典礼都因为她而失色了。 婚礼现场是从国外请的花匠布置的,知名的野兽派,很多名流和明星的婚礼都是请的这批人。 鲜花团簇,美得不像是现实世界。 然而有了纪倾城,谁还舍得把目光移到别处,谁还在乎鲜花和灯光有多美丽? 谁都比不上她。 纪倾城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鱼尾长裙,袖子用蕾丝缝制,除了没有戴面纱之外,简直就像是一个新娘。 厉时辰看着她,原本严肃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灯光、音乐都渐渐远去。 他眼前的画面里只有纪倾城是清晰的,别的都成了虚化的背景。 纪倾城穿着白色的长裙缓缓朝他走来,纯洁又明艳。 她的眼睛明亮又温柔,她的嘴唇像是玫瑰花瓣,她的笑容甚至能点亮黑夜。她缓缓地向他走过来,就像是他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 在婚礼的现场,像是一个新娘。 “时辰……” 倾人暗自扯了扯厉时辰的袖子,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世界又变得嘈杂起来,婚礼现场的音乐再次流淌,幻象破碎,纪倾城还是朝他走来,只是她不是他的新娘,她身旁已经有另外一个人守护了。 第83节 纪倾城和宙走到新郎新娘身边,宙把红包交给一旁的伴娘,然后两人走过去照相。 纪国栋和魏芳站在厉时辰这边,纪倾城和宙站在倾人这边。 摄影师拍了一张照,又说:“等一下啊,再拍几张,你们这一家人真的是太养眼了。” 又咔嚓地拍了几张才结束,小妈又欢天喜地地跟倾人和厉时辰介绍宙,道:“这是倾城的男朋友,原佚教授。” 厉时辰对原佚点点头,不再看他们。 如果不是知道宙的神力已经消失了,纪倾城一定会觉得他跟小妈施了法,要不然小妈怎么这么喜欢他,小妈应该不是这种以貌取人的人才对啊…… “这就是新郎新娘吧!恭喜啊恭喜!” 这时候有亲友忽然过来,见到宙和纪倾城就上来握手,弄得纪倾城都懵了。 “郎才女貌啊!真好!老纪,你福气真好啊!女儿这么漂亮,女婿又这么英俊潇洒啊!” 纪倾城总算明白过来了,这是把她误认成新娘了。 所以说咯,不要搞什么白色婚礼好不好…… “我不是新娘,我是新娘的姐姐。”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是新郎。”宙笑眯眯地说:“我是新郎的姐夫。” …… 纪倾城忍不住冲着宙翻了个白眼。 场面这就很尴尬了,那对来恭喜的夫妻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厉时辰和纪倾人,发现自己真的是搞错了。 只怪这对新人的姐姐、姐夫实在是太抢眼,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新郎新娘。 两人又尴尬地跟厉时辰和倾人道喜,纪倾城立刻拉着宙先进会场了。 “都怪你,搞个这么浮夸的裙子,弄得别人以为我是新娘。”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他们以为你是新娘不是因为你的裙子,而是因为你是现场最美丽的女人。”宙微笑着在纪倾城的耳边说道:“我都有些想看你穿婚纱的模样了,一定比现在还要美。” “废话。”纪倾城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宙的奉承。 纪倾城落座。 宙坐到她身边,面带微笑地说:“也许我们应该结婚,你看,大家都误以为我们是新郎新娘了。” 纪倾城忍不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道:“我才不要办婚礼,傻兮兮的,像两只猴子似的,还要全程面带微笑,也不知道表演给谁看。” “那叫做幸福的微笑,不叫做表演。” “如果要我站在那里几个小时,跟一群不熟的宾客打招呼,相信我,我脸上一定是表演的微笑,嘲讽的微笑,不耐烦的微笑,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宙看着纪倾城抱怨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纪倾城见到宙看着自己笑得那么肉麻,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没好气地说:“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要总是这样看着我。” 旁若无人的…… “觉得你很可爱。”宙说。 “废话,还要你说……”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大笑起来,又搂着纪倾城吻了吻。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眼里。 “那是纪倾城么?”那个人问身边的朋友。 “对啊,倾人的姐姐,你们原来不是高中同学么?你应该比我跟她熟吧。” 那人捏紧了手里的酒杯,苦笑着说:“嗯,只是没见过她这样笑,有些惊讶而已。” 婚礼还没有开始,纪倾城就喝了好几杯香槟,喝多了只得去洗手间。本来宙要陪他去的,奈何被小妈和小妈的朋友们缠住。 小妈不知道多么得意地要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介绍给她的贵妇朋友们…… 看来宙在中年妇女那里也很吃香。 宙朝纪倾城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然而纪倾城非常乐意看到宙为难的样子。因为有什么比一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被一群大妈为难还无可奈何更有趣的事情呢? 纪倾城从洗手间里出来,迎面碰上一个人。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撞到的你。” 熟悉的声音让纪倾城的身子震了震,她抬起头来,见到一张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的脸…… 纪倾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倾城,好久不见。”吴天垣说。 吴天垣,纪倾城的高中同学,他的爸爸当年是纪国栋的顶头上司,现在更是贵不可言。 纪倾城的目光冷硬,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绕过他要回到会场里,却被吴天垣一把抓住。 “放开我!”纪倾城一脸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道:“恶心,别碰我。” 吴天垣的手尴尬地放在半空中,这么多年过去,纪倾城看他的眼光还和当初一样,厌恶,像是看一只过街老鼠。 “我……”吴天垣颓然地看着纪倾城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不能原谅我么?” “你不应该找我请求原谅,而是应该找安琪请求原谅。八年了,你有找过她吗?”纪倾城冷冷地看着吴天垣,问道:“你当初溜得倒是快,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有脸回国,还有脸来这里参加婚礼……” 吴天垣想说话,可是纪倾城打断他,讽刺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的吴大少爷,哪有不敢去的地方?哪里都由得他为所欲为。” “倾城,你知道的,当初那件事情不能完全怪我,我……我当时药吃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我十七岁……那时候我只有十七岁,是一个刚刚失恋的少年,冲动又愚蠢,又跟几个坏朋友混在一起,我……我每一天都在后悔那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那天的事情可以不怪你,可后来呢?后来是谁把安琪从前写的情书拿出来的?那总不是因为你药吃多了吧?是谁把黑的说成白的?说她是自愿跟你们睡的?”纪倾城走向吴天垣面前,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今天对于我的小妈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让她伤心,这是唯一阻止我,让我不用这个花瓶砸你的原因。所以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跟我说你很抱歉,你就是一个渣滓。就算你穿着这身名牌西装,也改变不了你从里到外烂透了的事实。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捅你一刀,滚……” 纪倾城松了手,吴天垣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她靠在墙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要竭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否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吴天垣。 纪倾城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一个十几岁,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少女了。 她要冷静。 …… “倾城?”魏芳一直在找纪倾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见到小妈在这里,纪倾城的神色才恢复正常,她看了看小妈身后,疑惑地问:“原佚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么?” 魏芳无可奈何地说:“跟着你爸爸呢。” “他跟着我爸爸?” 魏芳神秘兮兮地说:“你这个男朋友挺有本事的嘛,他好像认识张秘书,张秘书对他可尊敬了……” “哪个张秘书?” “能让你爸爸都恭恭敬敬说话的,还有谁的秘书?”魏芳笑眯眯地说:“你这个男朋友真的是让你爸爸刮目相看了。” 纪倾城也有些懵,但是又觉得任何事情发生在宙身上都不奇怪。 “你跟我过来。”魏芳拉着纪倾城的手道:“你妹妹在新娘室里准备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纪倾城并不想去,但是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让小妈高兴的,所以无可奈何地被拉去了新娘室。 倾人刚刚换好一会儿行礼的衣服,发型师正在跟她弄头发。 小妈笑眯眯地看着要出嫁的女儿,又见到倾人也这样美,不知道多开心。 “妈,你先出去招呼客人吧。”倾人说:“我想跟姐姐聊聊。” 小妈看一眼纪倾城,犹豫地说:“不着急,外面有你爸爸呢,我陪你们姐妹一起。” “妈……”倾人祈求地看着妈妈。 小妈又看纪倾城。 “没事儿,您去吧。”纪倾城对小妈说。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纪倾城第一次愿意单独跟倾人相处,小妈以为这对姐妹终于解开心结,别提多高兴了,欢欢喜喜地就拉着发型师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这对姐妹。 倾人脸上是新娘的羞涩,她站起来,面对着纪倾城,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微笑着说:“姐姐,谢谢你今天能来,你今天很漂亮。” 纪倾城冷冷地看着倾人,眼里一丝笑意都没有。 “姐姐……”倾人见到姐姐这个模样,有些不安地问:“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现在不是都有一个那么完美的男朋友了么?我以为……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谁他妈跟你说厉时辰的事情,不是每件事情都跟你那扭曲的感情有关系的。”纪倾城一脸不耐烦地说。 倾人被姐姐骂得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请吴天垣来?” 倾人的脸色一变,又窘迫又不安。 “他……他父亲跟我们的爸爸是官场上的朋友,当然要请了。” “所以当年的事情你都已经忘了是不是?” 倾人咬咬牙,低着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都忏悔过了,姐姐,你也应该放下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倾人的脸上,打得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倾人呆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不准你忘,只要你敢忘记,我就打得你记起来。也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尽一点做姐姐教养妹妹的义务。”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写后面的情节,只想每天撒撒糖,开开车。 不过见到有人问,还是回复一下,是he,大家不要紧张。 感谢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00:33:32 茕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8 10:01:49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8 23:33:48 第84节 ☆、第56章 那一年纪倾人才上初中,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吴天垣和两个年纪稍大的公子哥在学校附近。 倾人认识吴天垣,他跟姐姐一个高中,是那个高中的校草,成绩也很不错,他的父亲还是她爸爸的顶头上司。 吴天垣拥有白马王子应该拥有的一切,简直就是每个少女青春岁月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的化身。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倾人知道吴天垣一直喜欢姐姐,追了姐姐很久,简直就是痴恋了。 不过就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那个英俊的大男孩儿守在她们家门口,等着见姐姐一面。看到倾人走过来,他还拜托倾人给她的姐姐捎口信,说他会一直在楼下等她。 “她不下来我就不走。”吴天垣说。 痴情的美少年,美好的青春,这一切这么梦幻,可是姐姐却连倾人的话都懒得听完。 “无聊……有毛病吧……”姐姐说完就拉上窗帘,继续躺着床上看书。 “你不下去么?” “不去……” “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学习。”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 倾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纪倾城无情地打断了。 “我们姐妹有亲密到要一起讨论男生的地步么?作业做完了么你?……” 倾人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她趴在窗边看着吴天垣,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青涩的脸上有一丝不服的倔强。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的人生总有各种各样激烈的、梦幻的、浪漫的事情发生,而她的人生却那么平静,么有一点波澜? 吴天垣在他们家楼下等了一夜,等得倾人都感动了,而姐姐却无动于衷,睡得不知道多安稳。倾人时不时地探头看他,看着他痴痴地在楼下看着姐姐房间的窗子,多希望他等的人是自己。 倾人甚至下楼偷偷去给吴天垣送了水,可是吴天垣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姐姐的窗口。 而姐姐的窗子早就暗了,她早就关了灯睡觉了,根本就没有关吴天垣是不是还在楼下等着他。 “倾城他不下来么?” “我姐姐是不会下楼的……她……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被人感动的。” 天快亮了吴天垣才走。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倾人跟姐姐提起来,姐姐却只是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感动的?他感动了你,感动了他自己,就是没感动我,这算什么喜欢?青春期的男生就是矫情……” 倾人愣住,没想到姐姐竟然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说一个喜欢她的人。 可想而知,姐姐对于她心里的那些对姐姐的复杂扭曲的感情,又有多不屑了。 饭桌上,姐姐又跟爸爸顶罪了,倾人默默地打量着姐姐,觉得那万箭穿心的感觉又来了。 倾人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到姐姐,爸爸总在因为姐姐生气,妈妈总在为了姐姐担心,就连男孩子也都喜欢姐姐更多。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尤其是是姐姐,为什么姐姐从来都看不到她这个妹妹? 她总是那样渴望地、期待地、嫉妒地看着姐姐,怀着那么多纠葛又浓烈的情绪,满涨得恨不得所有的行为都被姐姐主宰。 然而姐姐压根就看不到她,看不到她的渴望、期待和嫉妒,那么冷淡,像是一个透明人。 纪倾城站起来,背着书包就冲出了门。 小妈无奈地叫着她,拿着刚刚热好的早餐追出去。 倾人默默地吃着早饭,她只是想要姐姐注意自己而已。 所以当他看到吴天垣出现在她学校附近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她只是想让吴天垣喜欢自己而已,想要吴天垣有一天也能用看姐姐的眼神看自己,想要有一天他等的人不是姐姐,而是她。 这样就好像她变成了姐姐一般…… 吴天垣从前是个好学生,自信又狂妄,像是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一样,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只要他们想,世界就任他们征服。 他没有受过挫折,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挫折? 所以纪倾城才会成为吴天垣的挫折。 被喜欢的女生无情的拒绝,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十八岁的吴天垣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长得帅、成绩好、会打篮球、家境殷实,有了这一切又如何,他还是得不到喜欢女生的亲睐。 这个年纪男孩女孩,被肯定,被接受,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所以吴天垣他气坏了,气得恨不得把自己从前的生活都摧毁。所以他选择跟两个他从前根本就瞧不起公子哥混在一起,反正在纪倾城眼里,他跟这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这真的是他人生唯一的一次叛逆,也是唯一一次做了这样错误的决定…… 药物的效果要持续二十多个小时,吴天垣觉得很亢奋,他的心跳很快,没有原因的感到快乐,他觉得他的精力充沛得要溢出去,必须做点什么来发泄。 他的脑子无法理智的思考,只知道,他跃跃欲试,他感到狂热和疯狂,无法阻止。 所以当另外两个公子哥说找个初中生一起玩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你去,你长得帅。” 吴天垣在初中门口等待着,没想到竟然看到纪倾人。 那是纪倾城的妹妹,他见过她好几次,印象不深,除了她是纪倾城的妹妹之外,没有多余的印象。 可是此刻她站着校门口,用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的心念一动,不由自主起来。 倾人见到吴天垣向自己走过来,心脏狂跳不止。 吴天垣的眼睛有些红,似乎有些充血,他说话的语调也和平时不一样,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微微有一种竭斯底里的感觉。 倾人把这个理解为吴天垣很紧张。 紧张是好事儿,她很少让人觉得紧张,她是那个让人觉得放松的人,姐姐才是让人会觉得紧张的人。 “你是倾城的妹妹?” 倾人害羞地点点头。 同伴见到有个帅哥跟她说话,暧昧地看了倾人一眼,就笑嘻嘻、打打闹闹地先走了。 “记得我么?我是你姐姐的同学。” 倾人又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乖巧地叫道:“天垣哥哥……” 吴天垣笑起来,倾人的脸更红了。 “我们要去玩,你要不要一起?”吴天垣问倾人。“林哥今天十八岁生日,他爸爸刚给他买的新跑车,我们去兜风,顺便送你回家?” 倾人跟姐姐不一样,她一向是家里的乖女孩儿,总是稳稳的。 可是稳稳的,也并没有让她得到更多的宠爱。 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拒绝这种不安全的邀约,但是只有这一次她动摇了,她也想做一次叛逆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是姐姐的同学,他父亲是爸爸的同事,就是一个热情的邻家大哥哥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倾人上了他们的车。 先是去兜风,然后几罐啤酒下肚子,倾人变得晕晕乎乎。 她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做了才知道这种刺激的感觉多么好,多么自由。 倾人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哈哈大笑着。 安琪就是在这时候碰见他们的。 这周围比较偏僻,天黑了,来往的人不多,她来这里,是因为附近有个垃圾回收站,她每天都会帮外婆来卖东西。 她先是看到吴天垣,然后见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儿被一个男生驾着走,似乎喝多了,整个人很兴奋,语无伦次的。 安琪认出来,那个人是纪倾人,是纪倾城的妹妹。 …… 几个人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安琪有些担心倾人,倾人才读初中而已,为什么会和几个大男生混在一起? 虽然安琪跟吴天垣是一个学校的,对吴天垣一直有好感,也很放心,但是另外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似乎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有一种油滑和浮躁,让她不自觉担心起来。 安琪悄悄地跟过去,几个人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一看就是她这种人这辈子都买不起的。 安琪犹豫着,那几个人她谁都惹不起,倾人看样子也是自己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她跑过去算不算多管闲事? 就在安琪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却忽然听到倾人惊恐的呼喊声。 …… 吴天垣吃了那两个人给他的药,他们说这个药更带劲,吃了就能忘掉一切烦恼。 他躺在车盖上,看着星空,想着他十八岁的不如意,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将药和啤酒一起喝下,像是悲剧故事里的男主人公。 然而药效很快就上来,那愁绪烟消云散。 世界变成了迷幻的颜色,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他感到巨大的快感和刺激。 吴天垣的目光变得迷离,理智已经不存在他的身体里。药物抽离了人性,只留下兽性,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他不再是他自己,也不想再做他自己。 …… 安琪捡起一块砖头砸过去,趁着他们愣神的一刹那,把倾人拉了过来。 “快跑!”安琪对倾人说。 倾人吓坏了,她满脸的泪痕,什么都顾不上,疯狂地奔跑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安琪被那两个人又抓回了车里。 而吴天垣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站在一边狂笑着,血红着眼,满脸狰狞,像是一个魔鬼。 他看到了她,朝他走过来。 纪倾人一边尖叫着一边跑,钻进了小巷里。 第85节 “回来!”另外两个人拉住吴天垣把他塞进车里。“换个地方。” …… 倾人疯狂地在路上跑,终于跑到大路上。 路上灯火通明,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终于回过神来。 酒意全消,她后怕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应该怎么办? 要不要跟爸爸妈妈说?对,报警,她应该报警!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 “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爸都发火了。”妈妈低声埋怨着倾人道:“你爸爸前两天才因为你姐姐的事情发火,你别又惹他。” 倾人落下两行泪来,她浑身都在抖。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倾人,不要吓妈妈……” “我……我在同学家。”倾人定了定神,编造着理由道:“我……我在帮同学补习,我马上回来。” “怎么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你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倾人看了看路牌报了个地址。 挂断电话,倾人两耳还在嗡嗡的响,她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的跳动。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她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路旁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倾人走进电话亭里,翻出零钱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然后打了110报警电话。 “10329。”那边抱着自己的编号道。 电话接通了。 倾人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要报警……有三个男人……抓了一个女孩子……在横西街废品处理站后面的一块空地上……他们有一辆车,红色的跑车……” “你不要紧张,慢慢说,请问你是现在在哪里?被抓的人是你的朋友么?” “你们快过去!” 倾人迅速地挂上电话,冲出了电话亭。 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这是她的极限。 她不能告诉110她是什么人,要不然他们去家里找她怎么办,这样爸爸就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爸爸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定警察还会去学校找她,那同学会怎么看她?那她就说不清楚了…… 她不能说,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倾人的心跳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安慰着自己,也许警察已经赶过去了,也许他们已经救了安琪,也许一切都会不了了之,谁都不会知道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找她。 爸爸不会知道,妈妈不会知道,姐姐也不会知道。 一辆车子停在倾人面前,是家里的司机,妈妈也过来接她了。。 见到竟然惊魂未定的样子,魏芳吓了一条,问:“倾人,你出什么事情了么?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倾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真相,她躲闪着妈妈的目光道:“我今天没有按时回家,怕爸爸会怪我。” 魏芳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爸爸正跟你姐姐生气呢,把她关屋子里,手机也没收了,我都劝不动,唉,他应该没空管你,你回去老实点,记住,以后再去同学家,要跟家里先打个电话。” 倾人点点头,跟着妈妈上了车。 她看着那条小巷,抱着一丝侥幸,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火辣辣的巴掌打得倾人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她掉下泪来,浑身都在颤抖。 你看,姐姐永远不会为了她这么激动,她只会为了别人那么激动。就在她大喜的日子,她也要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打她。 “记起来了么?”纪倾城问她。 倾人捂着脸,愤怒地哭喊着:“你以为我真的能忘记么?我一直被这件事情折磨!可是我不能一辈子自怨自艾吧?你就那么希望我一直活在痛苦里么?我就犯了那一次错!我就只有那一次!为什么你要一直因为我小时候犯下的错来惩罚我!我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你永远不肯原谅我!” “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的忏悔过,你从没有真的道歉过!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痛苦?安琪才是真的痛苦的那一个。” 倾人冲着纪倾城喊着:“安琪收了爸爸的钱,收了吴家的钱!我们欠她的都已经还清了!如果她真的那么硬气,当初就不要要我们的钱啊!” 纪倾城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倾人彻底傻了,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失去了言语。 “安琪是为了救你。她救了你,但是你却跑了。你没有找人帮忙,你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扔下了她,扔下了救你的人。因为什么?”纪倾城满脸的讥讽,问:“就因为你怕爸爸会骂你?你真的是一个懦弱、卑鄙的可怜虫。” 倾人抽噎着,两边脸都红红的,一边哭一边浑身颤抖。 “你有什么资格可怜兮兮的流眼泪?”纪倾城冷眼看着纪倾人,满脸厌恶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变,你甚至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 “为什么?”倾人瞪着纪倾城,她的眼神愤怒又纠葛,“为什么你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比对你的妹妹还要好?为什么你不帮你的亲妹妹,却在乎那个安琪的喜怒哀乐?为什么她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要毁了我本该最幸福的一天!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纪倾城怒极反笑。 “所以,这就是你在乎的事情么?安琪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你唯一在乎的事情,却是我对她比对你好,我不站在你这一边?” 倾人双眼通红,浑身都因为激动得情绪微微颤抖。 她自嘲地笑起来。 “很好笑吧?我竟然就是我唯一在乎的事情。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事情,竟然就是我那个高傲的姐姐压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最让我痛苦的事情,是我什么都要跟我的姐姐抢,但是她依旧对我满不在乎。”倾人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是不是那一天被强`暴的人是我,你才愿意稍微关注一下我这个妹妹?” 纪倾城愣了愣,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不,只怕你也不会关注我,你只会觉得我活该吧,谁让我这么蠢呢?” 纪倾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冷哼一声道:“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了。纪倾人,真的,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一切都是你,都与你有关,别人的痛苦对于你来说不值一提。” “是啊,我都是跟你学的啊。”纪倾人看着纪倾城,神情冷冽,“谁叫我的姐姐是纪倾城呢?做你的妹妹,不自私点怎么可以?” “我看我们是无话可说了。” 纪倾城转身就走。 “纪倾城!”倾人愤怒地含着姐姐的名字,“你说我自私,可是你有想过做一个好姐姐么!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注意过站在角落的我,是怎么看你么!你只知道我鄙夷我,厌弃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多么渴望要一个姐姐!我做一切,就是想要一个姐姐而已!” 纪倾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倾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从没有开口对我说过,你只是在角落里阴暗地生一些小心思,所以我凭什么要知道?你又凭什么怪我没有看你?你知道么,这就是你永远不被爱的原因。你不悲哀,是因为那个懦弱的、卑鄙的、渺小的自我,你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看到真实的你。所以那一天你丢下安琪逃走,所以时至今日,你还总是在表演,表演一个虚伪空洞的人。从小到大,哪怕有一次,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们也许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现在你怪我看不到你?” 倾人又落下泪来,想纪倾城走了一步,叫着:“姐姐……” “停!”纪倾城伸出手挡住倾人,“我是你的姐姐,因为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亲人。但是我可以选择不在乎你,不爱你,看不到你。你放心,我不会再因为安琪的事情找你,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倾人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倾城。 “你去结你的婚吧,跟那个不爱你的人,带着你对我那扭曲阴暗的感情,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 纪倾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新娘室。 她关上门,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你们说,多留言,我很可能会双更的~ 感谢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29 02:12:22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29 16:45:39 ☆、第57章 chapter 46 纪倾城走出了新娘室,小妈一直在外面,听到这尖叫声也是吓得一愣,幸好现场的音乐开得很大,远处的人依旧沉浸在美好的气氛里,没有注意到这一处发生的变故。 “怎么回事儿?!”小妈惊慌失措地问。 纪倾城有些迷茫地看着小妈,然后垂了垂眼,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我打了倾人……” 小妈愣住,不知所谓地看着纪倾城,似乎想要确认纪倾城是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 “你呀!”小妈气得都不知道说纪倾城什么好了,急匆匆地开门进了新娘房。 魏芳见到小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无奈地叹息一声,抽了纸巾准备给小女儿擦泪。 魏芳不知道拿自己这两个女儿怎么办才好,一个脾气又臭又硬,做事从来不顾后果,另一个心思敏感得不得了,一堆小心思。 哪个女儿都不好对付,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灾难。 “给我看看脸,痛不痛啊?倾城真是的,我一会儿非得好好说她不可!”见到倾人依旧抽抽噎噎的,魏芳无奈地看擦着她的眼泪,哄道:“我让化妆师进来给你补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别哭了,我的女儿不是要做最美的新娘子的么?” “你的女儿在外面!”倾人愤怒地将桌上的花砸在了母亲身上,嘶吼道:“你走,去找纪倾城,找你的女儿去!” 魏芳哭笑不得地说:“胡说八道什么,你也是我的女儿啊,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我对你和倾城都是一样的好啊。” “凭什么你对我们一样好!你凭什么爱她跟爱我一样多!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倾人吼道。 花被倾人撒了一地,魏芳呆愣地站在那里,有些惊讶于小女儿忽然的爆发。 “你一直对姐姐那么斤斤计较,就是因为妈妈把她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么?倾人,倾城是的你亲姐姐,血浓于水,我们是一家人,你不应该这么自私,我爱倾城并不代表我给你的爱就少了啊?” “我们不是一家人,她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叫你小妈,你知道小妈是什么?小老婆才会被叫做小妈,她就是这样看你的!” 魏芳的脸色铁青,方才被女儿拿花砸都没有让她像现在这般生气。 “你知道为什么倾城叫我小妈么?因为在你很小的时候,倾城还叫我妈妈的时候,你冲过来推开她,抱着我的腿说,这是你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所以倾城后来才会一直叫我小妈。倾城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是我养大的她,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就是我的第一个女儿。在她心里,我就是她的妈妈。看不起我的,觉得我是你爸爸小老婆的人不是倾城,是你。”魏芳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摇摇头道:“也许我错了,我爱你太多了,所以太溺爱你,让你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倾人眼红红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双唇因为悲伤和愤怒剧烈地颤抖着。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纪国栋,他见到倾人和魏芳半天都不出去,以为母女俩在屋子里感性呢,便着急来催。 “这是怎么了?”纪国栋见到一地的狼藉,黑着脸道:“出什么事情了么?是不是倾城又来闹了?” “不是,这一回是我们的乖女儿在闹。”魏芳冷冷地看了一眼倾人,挽着纪国栋地手道:“我们出去,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第86节 见到妈妈要走,倾人才慌了。 “妈……”倾人凄惨地叫着。 纪国栋见女儿哭得这么可怜,有些心疼,正想回头,却被魏芳一把拽住,她摇了摇头,拉着纪国栋走了出去。 纪倾人木然地坐在原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镜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扬了扬嘴角,冷笑了起来。 她终于看到她自己,镜子里的,就是姐姐说的那个,懦弱渺小、虚伪空洞的人吧。 司仪进来催促,见到这场面也是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问:“这婚礼还办么?” “办,当然要办。”倾人擦干净眼泪,拿起化妆刷开始给自己补妆,然后对司仪说:“叫发型师进来给我重新做头发,都乱了。” …… 化妆间外面的世界让纪倾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灯光亮亮的,照得纪倾城觉得有些晕眩。她感觉她心里那股愤怒的熊熊烈火又烧了起来,吴天垣点的火,倾人加的柴。 她果然还是讨厌这个世界。 宙见到纪倾城走出来,终于找到理由摆脱那群达官贵人。 “我要去看一下我的女朋友。”宙说。 宙穿越人群,径直朝纪倾城走过去,却见到自己的女朋友一动不动地看着别的男人。 “怎么了?” 宙顺着纪倾城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长相和气质都算是不凡,被一群人围绕着,众星捧月,大概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这样看着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宙一脸戏谑地说。 纪倾城不回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男人,恨不得要在那人身上钻出两个窟窿来。 站在远处的吴天垣似乎也感受到纪倾城凌厉的目光,他看向纪倾城,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紧张得拿着杯子的手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儿了。”纪倾城忽然对宙说。 “我知道。”宙打趣着说:“你是二十五岁的小女孩儿。” “不,我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纪倾城又说,像是在对宙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大人的世界有大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应该是一愤怒就冲过去喊打喊杀的,因为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会惹麻烦,没有任何好处。” 宙忍俊不禁,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纪倾城终于看向宙,眼里的火苗烧得正旺,她问他:“可是我就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就是个冲动的人,就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怎么办?” 宙笑起来,温柔地说:“那就去惹麻烦啊,再大的乱子我都能帮你收拾。” 纪倾城扬了扬眉,终于笑起来。 “拿着。” 纪倾城把手包塞给了宙,然后提着裙子径直朝吴天垣走过去。 …… 大家见到纪倾城走过来,纷纷让开,纪倾城在名媛圈子里可是个名人,从小到大,大家听她的事迹可听得不少,她一直都是个难缠的硬茬,总是会做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吴大少爷曾经跟纪倾城有一段“往事”,据说就是因为这段往事,他当初才会匆匆出国的,呆了快八年才回来。 各种猜测都有,但是大多数的说法是吴大少爷跟纪倾城有一段难以言说少年恋爱,然后吴大少爷睡了人家的闺蜜,被纪倾城怒甩,之后心如死灰地出国了。 大家有各种各样的构想,想着两人会怎样做开场白,会说些什么,毕竟“旧情人”相逢,应该是很有火花才对。看热闹的人总是不闲事儿大的,这个真理到任何场合,在任何群体里都一样适用。 然而并没有大家以为的开场白,虽然两人的接触很有火花,但是这火花未免也太旺了一点。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纪倾城重重地给了吴天垣一拳,那一拳,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直接把吴天垣他打翻在地,不仅满嘴的血,还满脸的血! “牙!”有人惊恐地叫道:“牙齿被打掉了。” 纪倾城窝了一晚上的气,总算是稍稍舒了一点,她笑起来,甩了甩手,看着自己胳膊,不仅感叹着自己现在的确是力量非凡。 “我说过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纪倾城丢下这句话,穿过闹哄哄的人群走出了会场。 …… 纪倾城在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聪明,但是她都不聪明惯了,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委曲求全,学不会识时务。 手有些疼,刚刚那一拳打得很重,大概外面又有得热闹了。 这时宙手里拿着一个冰桶走进了洗手间里,顺便反手关上了门。 “打完人就跑?”宙哭笑不得地问。 “当然打完就跑,留在那儿多麻烦啊,不能给敌人反击的机会……”纪倾城蹬掉脚上的高跟鞋,坐在了洗手台上,筋疲力尽的模样,问:“吴天垣没被我打死吧?” “没有,他爸妈带着他先走了,他说是不追究。” “他又在那装什么大度……早知道不追究,我应该多打两拳的。”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走过来,洗手台的消毒毛巾包住冰块,轻轻地给纪倾城敷手。 “那么用力做什么?”宙埋怨道:“疼么?” 纪倾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摇摇头,这点疼算什么? 她又问:“我爸爸应该气炸了吧?” “没有,你爸爸就一直坐在那里喝茶,什么都没做,都没跟吴家打招呼。” 纪倾城有些不可置信。 “这不像我爸爸的作风啊,我爸爸不是一直说吴天垣是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么?一直要我不要太咄咄逼人了,今天怎么这个反应?” 宙轻笑一声,无奈地看着纪倾城道:“我的小傻瓜,你以为你爸爸从前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吗?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他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 “因为真相总是太惨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习惯于直面那些惨烈的,大多数人宁愿去相信那个明知道不那么真实的假象,好给心理一点安慰和开脱。”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那他怎么现在想通了?” “人活到一定年纪,很多事情不用想自己就通了。” “切,你总有道理……”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你还怪你爸爸么?”宙忽然问。 纪倾城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父女之间的事情,总是很难分出个对错来,太复杂了。 “我只是总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爸爸相信我,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安琪的结局会不会一样?” 宙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纪倾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虽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不代表她不了解现实是什么模样,她只是不愿意跟现实妥协而已。 “不会……不会不一样,还是一样的,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游戏规则没有改变,游戏的结局怎么可能会有差别? “你的父亲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神。在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只是巨大的整体中微小的一部分,就连那些改变世界的人,也只是历史的一个坐标而已,不是他们就是别人。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两个人而改变的。当年你父亲在他的位置上,尽他的可能让事情圆融的解决了,虽然不是用的你想要的方式,虽然他的代价是伤害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他保护了你。” “但是他伤害了最无辜的那个人,他偏袒了倾人,而且我也从没有要他保护过我。” “你不用要求,他是你的父亲,他一定会这么做。他偏袒倾人,和他保护你,都是一样的原因。” 纪倾城气结,不耐烦地说:“你不是神么,干嘛掺和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 “因为我是爱之神,我了解人性。因为这是关乎你的家长里短,我不希望你的人生里有那么多解不开的心结,不能放手去拥抱幸福。” “又不说人话……”纪倾城嘟囔了一声,重重地叹一口气道:“我真的恨了我爸爸很多年。我恨他当初不相信我,恨他站在那群人那一边……我也觉得他应该很恨我,恨我捅了他顶头上司的儿子一刀,恨我毁了他的仕途。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互相憎恨的。” “他从来都不恨你,只是他爱你的方式,不是你想要的。” …… 纪倾城气得锤了宙一下,气急败坏地说:“你非要我觉得内疚是不是?” “我要你的人生没有遗憾。”宙无奈地抓住纪倾城的手,温柔地鼠:“要打换一只手打,这只手受伤了。” 纪倾城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不恨了,没心结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懒得管……” 宙继续给纪倾城敷着手,语气淡淡地说:“你想要为安琪找回公道,我可以帮你,只要你需要,只要你开口说你要,我立刻就能帮你。” “你准备怎么跟我解决?你不是没神力了吗?而且吴天垣爸的官比我爸爸的都大,跟别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宙语气轻松地说。 纪倾城回神,想起之前小妈说的话,小妈说就连张秘书对宙都很尊敬。 她估摸着,宙搞不好真的认识人外之人呢…… “你希望我找你帮忙吗?”纪倾城问宙。 “我希望,因为这这对于我是很简单的事情。” 纪倾城垂了垂眼,不说话。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一样,我为爱而生,所以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爱,是感性,是你。而你不一样。”宙柔情似水地看着纪倾城,眼里仿佛有隽永的怀念,他神情恬淡,脸上有浅浅的笑容,“你是不肯认输的,你一直都是那样,宁愿痛苦,宁愿被毁灭,也不肯认输。” 纪倾城笑了起来。 当初她和安琪那选择去报警,是因为她们相信这世上有一群人跟她们一样,他们是正义的,是有热血的。她们相信不是每个人都选择向权威和力量下跪,她们相信用光明的、正确的方法,也能找回公道。 她们相信改变这个世界的,最终是那些拥有热血的、相信正义、勇敢的、不畏痛苦的、理想崇高的人。是那些人在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 她们甚至碰到了一群非常好的人,愿意帮助她们,可是后来的事情……越来越失控。总有一股力量让你无法反抗,就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我不能找你帮忙。”纪倾城说。 “我知道。” “因为如果我找你帮我解决,我就输了,我就背叛了我自己。” 她找宙帮忙,就等于她承认了不平等和不自由,就等于她终于向那天空低了头。因为她最终接受了他们的规则,选择成为这个层层森严的金字塔里的一环,这不是报复,这是投降。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是我可以选择跟他们活得不一样啊。”纪倾城自嘲地一笑,看向宙,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中二,很傻。” “谁说的?”宙拿起纪倾城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温柔地说:“这就是我爱你的地方啊,永远不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第87节 纪倾城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想到安琪,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安琪永远都得不到她应得的正义了是不是?她枉做了半生好人,全被辜负了,被他们辜负了,被我辜负了……” “你没有辜负她,只是你们变成了不同的人,再也无法相互理解、彼此陪伴而已。” “安琪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么?” “一生那么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呢?无论发生什么,那也是她的人生,你只是旁观者。”宙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她只是旁观者。 她想要抓住安琪,不让她掉进悬崖里,可是她不要她的手啊。 …… 外面又有隐隐有音乐声传来,大概婚礼又继续了吧,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她大闹一场而有所改变……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总是把好人逼成坏人。”纪倾城迷茫地看着宙,问:”为什么善良的人得不到好报?为什么坏人反而能鲜衣怒马?为什么童话故事里的坏姐姐在现实世界里能够嫁给王子,办一个梦幻的婚礼,而善良美丽的灰姑娘却凄惨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心如死灰,半死不活?” “因为这就是善良,善良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善良没有报答。有回报的是伪善,所以好人不会有好报。善良没有报答,所以善良才这样美好,这样难能可贵,这样难得一见。” 纪倾城忍不住笑出来,宙的道理总是让人无法反驳。 “你总是能说出大道理来。” “因为我是神。” “这个世界真的是糟透了。”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讨厌这个世界……” “但你也喜欢它。” “靠。” 纪倾城没忍住骂了一句。 宙笑起来,轻轻地搂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 在柔和的音乐声里,纪倾城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还有一个又个一个的山丘要跨越,此刻,她只想做一个浅薄的女人,在自己爱人的怀里,稍作休息。 …… “你要不要做`爱?”纪倾城忽然问。 宙的身子一僵,似乎有些吃惊。 纪倾城抬起头,看着他道:“我记得你说过,做`爱是最能舒缓情绪的……” 宙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抱紧了纪倾城,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宝贝。 “你真的是我的宝贝。”宙说。 纪倾城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那你到底要还是不要,我现在可穿着你送的丁字裤呢!” “要。” 宙的手滑过纪倾城的后背,那裙子就像是被他指挥了一眼,从纪倾城身上落落下来。 “求之不得。”宙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开开车最开心、轻松 明天有可能会开群。 感谢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30 01:33:02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30 08:10:16 ☆、第58章 美好的身躯沐浴在温柔的灯光之下,纪倾城坐在洗手台上,身后的玻璃映照出她光滑的背脊来。 明明才出院不多久而已,她的皮肤却已经脱离了病态,变得光滑柔软、光彩照人。 仿佛就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纪倾城从里到外重生了一遍。 最近纪倾城的一切**都变大了,所有的感官都异常的渴求,吃很多的食物,喝很多的水,渴望很多很多的拥抱和亲吻。 就像是有什么在体内疯狂的生长一般,要攫取力量。 “你快一点啊……”纪倾城着急地催促道。 然而宙却只是看着她,高高在上,一脸的戏谑。 “着急了?”他问。 “废话……”纪倾城红着脸,没好气的说。 她即便是对自己的羞涩也同样的坦然。 宙笑起来,却双手撑着洗手台,只是靠近她,却不行动。 纪倾城真的觉得宙的心眼实在是太坏了,她越是着急,他就越是不疾不徐。 宙衣冠楚楚,掌握着节奏,而她却赤身裸`体,被他用目光一寸寸的打量。 他一只手撑着石台,一只手慢悠悠地解着扣子,凝视着她的双眼,几分戏谑,几分温柔,几分深情。 宙把纪倾城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照进心里。 纤细的双足慢悠悠地晃动着,白嫩的脚趾似是不经心地擦过他的裤管,明明是克制不发,却像是存心勾引。 她悠然的轻轻颤抖着的睫毛,暴露出她的躁动不安。 纪倾城的眼神,冲动中隐含着一股娇憨的纯情,让他醉心激荡。 明明宙才是爱与**之神,然而他却率先被眼前的女人跳动起欲`望。 宙赤`裸直接的目光,让纪倾城感到一种奇妙的羞耻。这股羞耻感让体内的热气升腾,刺激得她更加意乱情迷。 因为雌性总是渴望最强壮的异性,强大到不由你愿意不愿意。 …… 燥热的热血在血脉中冲撞。 他的手抓住纪倾城,掌心里传来露骨的欲`望。 纪倾城被翻了过来,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台上。 一面是冷,一面是热。 脚底踩着冰凉的石砖,阵阵清凉,而灼热的指尖触碰到皮肤,又像是尖尖的麦芒。 是你,通过那幽幽的小径,让我从麻木中生出竭斯底里的妄想来。 …… 忽然宙怀抱里的人变了眼神…… 纪倾城挣脱宙的怀抱,猛地把他推开,然后把宙按在了一侧的落地镜上。 宙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直到她看到纪倾城的表情。 纪倾城笑得像是一个坏女人,她的眼神凌冽性感,高高在上,即便是对待他也一样的充满了蔑视…… “我从来都不喜欢被按在下面。”纪倾城脱口而出,轻蔑地看着宙,慢悠悠地说道:“你忘记了吗?我的小情人。” 纪倾城的神态变得傲慢又狂妄,她的姿态不逊,而她的瞳孔变成了红色…… 鲜血一样的红。 宙笑起来,笑得痛苦又快乐。 她想起她自己,也想起他来了,即便只有一刹那。 只见“纪倾城”脱掉了那条小小的、羞耻的裤子,轻蔑地扔到了一边。 “趁我不记得,就给我穿这种东西么?”她蔑视地问。 宙扬了扬嘴角,快乐又诱惑地笑起来,胸怀激荡。 纪倾城从上至少打量着她,目光流连着这具她永世深爱的躯体,微微歪了歪头,视线停留在他血脉喷张之处。 她坏心眼地笑起来,用国王命令臣子的语气,高傲地对眼前的男人说:“抱我。” …… 纪倾城的手指像是利刃,她纤细修长的食指轻轻划过宙的背脊,便在他光洁的后背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 要知道,在自然里,交`配过后,公兽是会被吃掉或者杀死的。 爱到极致,爱就变得血腥蚀骨。 “纪倾城”轻轻舔了舔指尖上的血,鲜血的味道让她心神激荡,越加兴奋。 宙吻上她沾血的唇,她愤怒又激烈去回应他。 这份激荡和热烈,这份狂热和疯魔,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能够懂得。 宙盯住她的眼睛,不甘心地说:“叫我。” 她不怀好意地咬着他的耳朵,叫道:“我的小情人。” “叫错了。”宙咬牙切齿地说。 重重的一下,带着一丝怨恨,略带疼痛的快感,让她大叫起来。 纪倾城血红的双眼透出一股邪恶的坏来。 “我的不二臣。”她又说。 即便只有片刻的觉醒,也足以让他快乐到疯狂。 他是她的不二臣,忠心耿耿,永远追随着她,穿过世世代代。 宙看着纪倾城血色的双眼,他的目光深情又庄严,残缺的群星都要在他那浩瀚深邃的眼眸里黯然失色。 痛苦并着快乐。 宙的吻灼痛她的心,败坏了她的骄傲。 第88节 “我永生永世的爱人。”她说。 宙凝视着纪倾城,与她的目光纠缠,那双红色眼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却一如初见时那般,孤傲、愤怒、肆意、无恒。 这是他永生永世的爱人,妩媚又不驯,纵然有坏心眼的时候,却又坏得如此坦诚,让他心甘情愿为了她受苦。 …… 深陷在剧烈持久的快`感里,纪倾城叫出声来,那一声欲`念深重,像是堕落的魔女,像是把灵魂卖给撒旦的淫`妇。 纪倾城觉得自己方才像是错过了什么。 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又一下子忘记了。 是什么? 是一直存在于她大脑的最深处,她被埋葬的记忆么? 然而她来不及思考,就又被宙激烈的动作带到了欲`望的深渊里。 纪倾城吻着宙,唇舌纠缠间,她忽然尝到了一丝咸腥。 她疑惑地低下头,见到她的手上有血。 “哪里来的血?” 宙不回答,而是放下纪倾城,把她翻过来,让她面对着镜子,然后咬住了她的肩膀。 快`感伴随着痛苦,变得更加深刻,那是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快乐。 纪倾城的肩膀有血渗出来,宙把她的肩膀咬破了。 宙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交换着他们的鲜血。 他们恨不得为彼此流尽最后一滴血,恨不得把命都交给对方。 宙在纪倾城耳边轻轻地说:“不要忘记我。” 一重又一重的高`潮迭起,温暖激烈的浪潮掀得越来越高。 纪倾城轻轻颤动着双睫,意乱情迷地看着镜子里的景象。 宙的**赤`裸得狂妄,他的眼神热烈又深情,他凝望着她,仿佛心怀着永久而深刻的创伤…… “不准忘了我。”宙恶狠狠地说。 纪倾城的声音因为**而颤抖。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到死也不会。”她说。 “我是说永远不要忘记我。” 纪倾城许下诺言。 “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 镜子里晃动的身影越来越激烈。 温热的怀抱,纤细的双足,轻轻颤抖的睫毛。 身体结合的地方湿润又柔软,炙热又坚硬。 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想,只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一刹那…… 温热的液体涌进狭窄的洞穴,像是无尽的爱涌入她的灵魂。 “你才是我的小情人。”宙在她耳边不服气地说。 …… 纪倾城发现自己的内裤不见了。 宙似乎看出来他在找什么,走到角落里从地上勾起一小块不料来,笑眯眯地问:“你在找这个么?” 纪倾城脸通红,瞪着宙,一把夺过那裤子,没好气地说:“你干嘛把我裤子扔了!” 贴身的衣服,掉在地上也没法穿了…… 宙靠在石台边,慢悠悠地系着衬衣扣子,脸上是满足又戏谑的笑容。 “是你自己扔的。”他不怀好意地说:“做得太激烈所以忘记了么?” 纪倾城的脸更红。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裤子扔了。但是跟宙做`爱真的非常舒服,所以爽得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也很好理解,毕竟她几乎全程都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之下。 “那怎么办……”纪倾城为难地套上裙子说:“难道真空么?” 宙已经系好了扣子,走到纪倾城身后,替她拉上了拉链,微笑着说:“穿了跟没穿也没什么多大区别,这样更方便。” 纪倾城脸通红,宙从身后抱住她,又开始吻她。 她又开始意乱情迷,幸亏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纪倾城才回过神来,猛地推开宙,跳到了一边。 “紧张什么,是我的人。”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了。 门打开,是一个美艳的女人,看打扮似乎是酒店的管理人员。 那个女人微微垂着脑袋,不去看两人,简短地说:“婚礼要开始了。” 宙点点头,然后旁若无人的蹲下来给纪倾城穿鞋,那人便又关上门离去。 “为什么你的人都是美女?”纪倾城没好气地说:“还都是身材特别好的美女……” 宙笑起来,一边把高跟鞋给纪倾城套上,一边抬起头来问:“吃醋了?” “对啊。”纪倾城对自己的嫉妒心坦然得很,皱着眉说:“我看你的审美倒是挺单一的,都是一个风格……” “是啊。”宙给纪倾城穿好鞋子,吻了吻她的脚背,温柔地说:“她们都像你。” 纪倾城愣了愣,然后脸上立刻又爬满红晕。她侧过脸,小声嘟囔道:“那你现在不是已经有我了啊……” “是……”宙站起来,又吻她,“我已经有你了……” 又磨蹭了几分钟两人才走出洗手间,纪倾城这才见到门口放着“维修中、请勿使用”的牌子…… 她疑惑地看向宙,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宙似乎看穿了纪倾城心里额疑惑,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微笑着说:“我怎么会做毫无准备的事情呢?” 纪倾城无言以对,身为一个神,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真的不羞耻么? …… 走廊里传来婚礼进行曲,大概是新娘已经登场了。 宙问:“我们还要去观礼么?” “去啊。”纪倾城毫不犹疑地说。 对于纪倾城来说,这一切现在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热闹而已,倾人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她不能闹完就走,还是得去见一见小妈和爸爸的…… “来都来了,看一看也没什么紧要的。” 况且纪倾城现在心情舒畅,就算是倾人也办法让她情绪低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拿好车票,今天开群,开到明天晚上12点,上一回没赶上的,这一回赶紧补上~ 群号:320621321;群名:少女,去创造奇迹吧;敲门砖:主角名字 进群需要发vip全订截图。 已经在群里的小伙伴就不用再发截图了,你们就直接找任意一个管理员要完整文档就行啦~ 一次上车,终身免票,就是这样豪爽的老司机~ 感谢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30 01:33:02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30 08:10:16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30 20:24:41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1-30 23:47:17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1 01:20:16 ☆、第59章 chapter 47 纪倾城与宙返回婚礼会场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婚礼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了。 他们一起走到前排,在魏芳旁边落座。 纪倾城不确定小妈有没有生自己的气,不大敢吱声,老老实实地坐着,并且让宙格在了她跟小妈之间。 “我小妈喜欢你……”纪倾城小声在宙耳边说道。 宙见到纪倾城着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帮我缓冲一下……” 宙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笑你也有怕的人……” 纪倾城神情暗了暗,看了一眼正在跟后排亲戚高高兴兴聊天的小妈,哭笑不得地说:“我怕真心对我好的人,我怕对我温柔的人……” 她又看着宙,把最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她还怕爱她的人。 “我们换个座位。” “不要。” “听我的……” 宙温柔地笑起来,站起来硬逼着纪倾城跟她换了座位,纪倾城没办法,挪到了小妈身边。 小妈刚好跟亲戚说完话,又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 第89节 纪倾城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小妈大概真的是气她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当作空气。虽然她不后悔自己今天的举动,但是也承认,自己着实让人生气。 她真的不是一个省心的、会让父母幸福的女儿…… 音乐又变了变,变得更加温馨和柔软,只见倾人挽着纪国栋的胳膊慢慢地走进会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纪倾城跟随大家一起站起来转身看去。 只见追光跟随着父女二人,父亲严肃的脸上有一丝动容,倾人脸上则是羞涩又幸福的笑容。 看来化妆师补救得很好,倾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依旧是美丽的新娘。 场面温馨又感人,宙给纪倾城递过一张纸巾。 纪倾城皱皱眉,小声嘟囔道:“我看起来是要哭的样子么?” 宙无奈地笑了起来,示意地看了一眼纪倾城身后,纪倾城这才意识过来宙的意思,立刻把纸巾递给了小妈。 小妈犹豫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 纪倾城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也能办个这样的婚礼,让我高兴高兴?”魏芳忽然说。 纪倾城一愣,不知所措。 魏芳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宙,然后意味深长地对纪倾城说:“你出嫁的那一天,我一定比今天还要高兴。” 好吧,纪倾城现在很确定,小妈没有生她的气,但是她觉得还不如生她的气呢。 “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一天啊?”小妈问宙。 身后传来宙的闷笑声,纪倾城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妈,我们要不还是先观礼吧,我的事情改天再讨论……” 小妈无奈地笑起来,摇摇头,转过身又把目光放在了倾人身上。 纪倾城松一口气,却听到身后传来宙的闷笑声,她没好气地转过头,瞪他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一天?”宙一脸戏谑地问她。 纪倾城皱着眉,毫不犹豫地说:“没有这一天,因为我讨厌婚礼……” …… 浪漫的音乐声里,倾人缓缓地往前走,大屏幕上轮换着放着新郎新娘的照片,从小到大两人的成长,再到两人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我们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他们肩并肩的样子,真的像是一对幸福的爱侣。 照片真的是一样奇妙的发明,它把时间凝结,留下了人们瞬间的状态。照片不是画像,没有美化,笑就是笑,哭便是哭,然而它又那样具有欺骗性,充满了不真实。 它用一瞬间的状态让人产生错觉,被它欺哄,仿佛那一瞬间被留下来就真的算作是永恒。 这样煽情的时刻,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共情,小妈抹着泪,爸爸也同样神情动容。 人群总是那样容易被煽动情绪,一点点画面,配上合适的音乐,再加上几句煽情的解说,大家就被调动起来。 纪倾城微微侧过头,小声对身后的宙说:“我永远都不会办婚礼的,虽然你是神,你大概也不在意人类的仪式,但是我必须跟你说,我永远都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宙忍不住笑起来。 纪国栋把纪倾人的手交给了厉时辰。 音乐的声音稍稍小了一些,司仪站在两个人之间,念着誓词,问他们愿不愿意永远和对方在一起。 “厉时辰,你是否愿意娶纪倾人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司仪问。 …… 就在司仪说誓词的时候,纪倾城忍不住问宙:“我们以后会怎样?” 一般的恋人,结局要么是一生相伴,要么是劳燕分飞。那他们呢? 宙是神,纪倾城是人,一个拥有永恒的时间,一个生命短暂得犹如秋蝉,他们不会站在婚礼的现场宣誓说要选择对方做那个陪伴自己了此残生的人。 所以,属于他们的结局到底会是什么? 宙从身后抱住了纪倾城,下巴轻轻低着她的脸颊,温柔又缱绻,他在纪倾城的轻声细语道:“我们的结局早就写好了。” “是什么?” “为什么要着急知道呢?” “看一部电影或者小说之前也会想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吧……”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不用着急,属于我们的行星,已经在我们的命运里排成排,团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无论世界怎样变化,无论宇宙生灭,那股力量都要让我们重新在一起。”宙轻轻地吻了吻纪倾城的脸颊,无限温柔地说:“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承认我们的爱,过好我们的每一天。” 纪倾城本来有些不安的心绪忽然就安宁了下来。 “你又不说人话。”纪倾城没好气地说,可是脸上却有难得温柔的笑意。 这样真好,纪倾城觉得。 他们不需要任何仪式,只需要承认彼此的爱,过好每一天。 会场有一瞬间的骚动。 “新郎?”司仪尴尬地笑着,叫着厉时辰,打趣道:“看来我们的新郎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啊……” 大家笑起来,厉时辰这才收回目光。 纪倾城那样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 厉时辰脸上是适度的微笑,笑得刚刚好,既不会显得冷漠,又不会显得太感性和虚伪,他说:“我愿意。” 司仪似乎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婚礼,真的是叫他紧张得要命。 他又看向新娘,神态轻松地问:“纪倾人,你是否愿意嫁厉时辰为妻,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不愿意。”纪倾人说。 …… 温馨的音乐依旧在会场里流淌着,然而屋子里的空气却仿佛凝结。 司仪目瞪口呆地看着倾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正想问新娘是不是说错了,却见到新娘已经提着裙子走了下去。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每个人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倾人走到纪倾城面前,魏芳想拦她,却没有拦住。 “倾人,快回去……”魏芳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倾人甩开母亲的手,把手里的捧花塞到了纪倾城手里。 纪倾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捧着那束花,惊讶地看着倾人,不知道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看来,今天你抢不了我的风头了。”倾人说。 倾人扯下脑袋上的面纱仍在地上,转身跑走了。 …… 纪倾城觉得自己这辈子给爹妈惹得麻烦,都比不上倾人这一天给爸妈惹得多。 倾人今天真是叫纪倾城跌破眼镜,就是打死纪倾城她也不会把倾人跟逃婚这种事情联系在一起! 爸爸的朋友,那些达官贵人们,还有厉时辰的那边的亲友,没有一个是好交代的。今天的婚礼,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纪倾城套了件外套,换了双运动鞋,就开始处理倾人留下的烂摊子。 放在从前,她肯定是甩手不管的,但是纪国栋气得心脏病差点复发,她给爸爸吃了药,安置他休息,紧接着所有相关人员都来找她,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哪里知道怎么办?但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扔给小妈处理,只得硬着头皮上。 “需要我帮忙吗?” 纪倾城无奈地点点头,对宙说:“我家这一屋子老弱病残的,我爸现在气得话都不能说了,你能帮我去送一下我爸那些朋友么,我感觉他们还听给你面子的?” 宙笑起来,戏谑地问:“用新娘姐夫的身份么?” 纪倾城无奈地笑起来,也是佩服宙在这个时候还有打趣的心情,点点头道:“用任何你想用的身份,去吧,姐夫……” 宙笑眯眯地去了。 虽然场面不妙,整件事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无论如何都让人高兴不起来,但是看着宙在门口送客,她的心上却忍不住生出一股幸福的感觉来。 她诚然不知道与宙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但是她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有些眷恋,眷恋这样平凡的日子,恨不得就这样天长地久下去。 “纪小姐?”酒店的人叫纪倾城。 “来了。”纪倾城提着裙子,匆匆跟过去。 不远处的宙看着纪倾城提着裙子跑走的背影,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她不知不觉的,似乎也正为他改变着…… 纪倾城跟酒店交接完就去找小妈,小妈正在新郎室里向厉时辰的父母和亲戚道歉。 发生这样的事情,最脸上无光的还是厉时辰和他的爹妈,所有的亲戚、同事、朋友都来观礼了,却看到他们的儿子被仍在了结婚礼台上。 厉时辰的母亲一直在哭,他爸爸气呼呼地坐在一旁,小妈在旁边安慰着。 见到纪倾城进来,魏芳立刻走过来说:“你见到时辰了么?我让人去找他,半天都没找到,你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纪倾城忙道:“我立即去找……” …… 外面的宾客都走光了,纪倾城想问宙知不知道厉时辰在哪里,可是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只得自己找了一圈,终于在新娘的房间找到了厉时辰。 纪倾城松一口气问:“你怎么躲在这里?你爸妈找你呢……” 厉时辰闭着演坐在地上,疲惫地靠着墙,神情麻木。 “你还好吧?”纪倾城走过去问。 厉时辰这才睁开眼,他抬起头看向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事。”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厉时辰苦笑起来,问:“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我的心情了?” 纪倾城被问得一噎,忙道:“我就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你不用放在心上。” …… 第90节 厉时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虽然你现在变得温柔了,但是你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 “不要用温柔这种肉麻的词来形容我。”纪倾城皱着眉,没好气地说:“你爸妈找你呢,他们很担心你,你跟我一起去找他们吧。” 厉时辰却不起身,而是凝视着纪倾城,问:“你看起来很幸福。刚才我站在礼台上,看到他抱着你,你的笑容让我觉得你仿佛才是今天的新娘。我想,你已经找到此生所爱了。” “我知道我找到了……”纪倾城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厉时辰,不解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聊我的感情生活么?” 厉时辰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然而刚刚却在所有的同事、朋友、领导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他竟然还有心情聊她的感情生活? 难道刺激太大了…… “我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厉时辰忽然问。 纪倾城又被问得一愣。“你是说哪方面?” 厉时辰低下头,摇摇头道:“我没想到倾人会逃走,我以为要逃走应该也是我。说实话,我不爱倾人,我们的婚姻大概也跟幸福无关,我甚至觉得倾人也不爱我,我们之间的感情……说不清楚,牵扯进去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我以为我了解倾人,我以为跟她在一起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以预料,我以为我把握住了我的人生……” 纪倾城还是没有抓住厉时辰说话的重点。 厉时辰继续说道:“我很卑鄙,我知道你是我抓不住的人,所以我当初没有选择你。我并不是选择了倾人,而是选择了一种容易的人生。现在看来,我以为容易的人生也并没有多轻松。” 纪倾人无奈地笑起来,轻叹一口气道:“哪里有容易的人生?” “对,没有容易的人生……”厉时辰张开双臂,苦笑着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抓到,爱情失去了,家庭也失去了,还成了一个笑话。” …… 纪倾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厉时辰旁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前,我从两者之间取其轻,是因为我是一个不了解命运的浅薄的人。我现在明白了,人生对我这种投机取巧的人会有多残酷。” 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重重地点点头道:“投机取巧这个词倒是用得非常准确。” 厉时辰也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是两个老朋友一般。 “看来我被命运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被好好地给上了一课。”厉时辰说:“这大概就是对我投机取巧的惩罚吧。” “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纪倾城问他。 “去安慰一下我的父母,送他们回家,然后回复手里所有的留言和电话。明天照常去工作,对每一个来安慰我的人保持微笑,告诉他们我没有事情,再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过一段时间。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不用担心,大家很快就会忘记你被甩的事情的。”纪倾城向厉时辰保证道:“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大家议论你一段时间就会去议论别人去,人们只是八卦而已,并不是真的在乎你的喜怒哀乐,也并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时辰苦笑起来,点了点头。 “对了,毛软有东西要我给你,我想着今天你回来,本来是要倾人带给你的。”厉时辰说。 厉时辰站起来,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个文件袋,递给纪倾城道:“毛软说你一直不肯去复诊,让我把你的造影结果拿给你。” …… 纪倾城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就是不想知道结果才不去拿的,结果毛软竟然那么执着,让厉时辰给她拿来了…… 纪倾城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翻了翻,然后无奈地对厉时辰说:“我看不大懂,你给我看看?” 厉时辰点点头,接过去,仔仔细细地全部都看了一遍。 见到厉时辰这么严肃的模样,纪倾城有些紧张起来,问:“怎么样?我的情况如何?” “毛软才是你的主治医师,你的治疗意见应该由她来定。”厉时辰不紧不慢地说:“但是现在看来,我看不到任何病灶,你的情况看起来很好,各项指标也都很健康……你应该不用治疗了。” 纪倾城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所以?” “你以后定时去体检,前两年三个月一次,之后半年一次,时刻关注着变化就好了。” 纪倾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又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算是痊愈了么?” 厉时辰微笑着点点头道:“嗯,你痊愈了。” 纪倾城兴奋地恨不得要跳起来,她拿过那文件袋,高兴地说:“我要去告诉宙……” 她跑到门口,又想起厉时辰来,转身问他:“你自己去找你爸妈没问题吧?他们在新郎室里,小妈陪着他们呢。” “没问题,我会去找他们的。” 纪倾城这就放心了,正准备走,厉时辰却又叫住她。 “纪倾城。” “嗯?” “谢谢你。” “不用谢,不是我想管你妹的烂摊子的,我是没办法。” 厉时辰笑起来,他的笑容温柔又释然。 “不,我是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现在他跟倾人分开,两家人的关系如此尴尬,现代社会的人情又很容易被斩断,他们以后大概不大会有机会像从前一样相处,聊天,打招呼,或者坐在一起吃饭了。 纪倾城不明白厉时辰这忽如起来的感性,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回应道:“我应该说什么,不用谢?” 厉时辰摇摇头。 “祝你幸福。”厉时辰说。 纪倾城穿着白裙子,脚上套着运动鞋,虽然还是那又冷又硬的眉眼,可她的目光深处,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温柔。 她闪闪发光的模样,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没。 “不用你祝福,我先走已经很幸福了。” 纪倾城晃了晃手里的复诊结果,打开门快乐地跑了出去。 …… 纪倾城没有找到宙,却碰到孙秘书扶着爸爸准备离开,问她小妈在哪里。纪倾城没有办法,只得又去找小妈。 好不容易把爹妈都送上了车。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你们先回去吧。” 纪倾城心里还惦记着宙,从刚刚开始,他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原教授呢?”小妈问道。 “我不知道,我去找找他,我一会儿跟他一起走,晚一点我再联系你们。” 纪倾城关上车门,目送爹妈坐的车子离开,才又跑进会场里去找宙。 她要告诉宙,他说的爱上神就会死的诅咒已经不存在了,她的复查结果出来了,她现在很健康,只需要按时去复查,好好保重,她就能活很久很久。 会场里只剩下酒店的人在打扫,宙不知道去了哪里。 纪倾城找了一圈,忽然灵光一现,便跑到了酒店东翼的洗手间,她看到门口那请勿打扰的牌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看就是宙的手笔。 纪倾城走到门口,忽然闻到一股咸腥从洗手间里传来。 这是什么味道? 怎么觉得……像是血的味道…… 纪倾城有些疑惑,犹豫地推开了门。 “宙,你在里面吗?” 门被打开,一刹那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坐在地上,他每一个毛孔都在渗着血,白色的衣服全被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就连眼睛都是血红的。 这是纪倾城此生见过的最可怕的场景。 “你不应该看到我这个样子。”宙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ityee_l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1 23:18:05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1 23:55:37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1 23:56:30 蚊子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2 00:34:53 ☆、第60章 chapter 48 纪倾城冲到宙身边,想要给他止血,可是宙浑身都在渗血,她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着手才好。 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用沾满鲜血的手掏出手机,对宙说道:“我马上叫救护车,你坚持住!” 耳边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声,宙伸出手拦住了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的纪倾城。 “你忘了我是神么?人类的医生帮不了我。” 宙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来。 “你这时候还笑!还说你是神,流这么多血,算什么神啊!” 纪倾城的衣服很快也被宙的血染红了,她能感觉到宙现在很痛苦。纪倾城急得恨不得都要哭了,她扔掉手机,双手慌张地按在宙身上,想让他不要再流血,然而只是徒劳无功。 她气急败坏地说:“快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给你止血!” 宙靠着墙,虚弱地对她微笑,握住了纪倾城的手。 “不用怕,我没有那么容易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杀死我,我只是看起来有点糟糕而已……” 岂止是有点糟糕而已,简直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不死就好,你不会死就好……”纪倾城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她紧张地看着宙,又问:“那你为什么会一直流血?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直这样流血流下去吧?” 宙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暗淡,可是他看纪倾城的样子依旧温柔,他握住纪倾城的手,用安慰的语气对她说:“过一会儿我就会失去意识,会有人来带我走。我受伤了,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你不用慌,我会再来找你。” “我怎么可能不慌?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不能用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跟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要带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我陪着你!” 第91节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是人不能去的地方么?”纪倾城疑惑地问。 宙摇摇头。 “那为什么?” “你忘了么?你生病的时候,也不愿意我陪着,不是么?现在轮到我了,我也不需要你,让我自己处理。” 纪倾城一时语塞,被宙给将了一军。 宙笑起来,可是一笑便咳出一口血来,血喷在纪倾城白色的裙子上,触目惊心。 纪倾城被吓住。 “你该走了。”宙说。 忽然有人推开门冲了进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身后将纪倾城抱住,强行拖着她离开。 “交给我们……”有人对纪倾城说:“你呆在这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 等纪倾城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在酒店房间的浴室里了。 染血的衣服被仍在一边,一个女孩子拿着花洒正往纪倾城身上冲水,沾着血迹的身体渐渐被冲洗干净,水的颜色也由深变浅…… “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纪倾城从女孩儿手里拿过花洒,女孩儿便沉默地走出了洗手间。 等纪倾城洗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床上有干净的换洗衣服,她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钱包、手机,还有那个放着她复诊结果的文件袋。 文件袋上也沾了些血迹,提醒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算什么神啊……” 纪倾城换上衣服离开了酒店。 宙什么都没有跟她解释,她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除了等待,她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 纪倾城打了个车回家,父母都还没有休息,沉默不语地坐在家中的客厅里。大概是在等倾人回家。纪倾城走过去,将包扔到一边,重重地跌坐进沙发里,疲惫地闭上了眼。 “倾人还没回来么?”纪倾城问。 纪国栋摇摇头,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我已经叫孙秘书去找了。” 小妈一脸忧心地说:“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我今天也说了她几句,别是记恨我了……” “放心吧,她肯定会回家的。”纪倾城说。 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个家倾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倾人跟她不一样,她的一切都紧紧缠绕着家庭,切断了根,她根本不可能在外面的世界生存。 “小原呢?”魏芳又问。 纪倾城用胳膊遮着眼睛,神色平静地说:“回去了。” “唉……”魏芳重重地眼一口气道:“第一次跟家里人见面,就闹这么一出,还以为我们是个什么样不太平的家庭呢……” 纪倾城忍不住笑起来,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得眼泪都恨不得溢出来了。 魏芳和纪国栋都疑惑地看向她,纪国栋打量着女儿,颜色有些忧虑。 纪倾城这才收了笑,道:“跟我在一起的人,应该就没想过太平的日子吧。” 纪国栋摇摇头,似乎是对纪倾城无语了,小妈也无奈地笑起来,道:“只有你在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们休息吧,都半夜了,我来等倾人。”纪倾城说。 魏芳看一眼丈夫道:“休息吧,天大的事情也明天再解决,你的身体要紧。” 纪国栋点点头,于是魏芳便扶着他一起上了楼。 …… 客厅里只剩下纪倾城一人,可是她却觉得空气闷闷的,胸口闷得慌。于是纪倾城关上客厅灯,走出屋子,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快十二月了,外面有些冷,纪倾城裹了裹外套,缩着脖子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搓着手,抬头看着夜空。 倾人着实找了个好日子结婚,今天的空气很好,虽然冷冽,但是却有种让人镇定下来的清爽。 夜空很美,星星排成排,让纪倾城回想起宙今天对她说过的话。 属于他们的行星,已经在他们的命运里排成排,团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无论世界怎样变化,无论宇宙生灭,都要叫他们在一起。 …… 慌张是没有用的,计较埋怨也没有意义。 纪倾城回忆着她与宙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思索着每一个她曾经忽略的或者似懂非懂的细节,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要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寻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她有一种预感。 一切真相早就已经在她面前展开,只是她没有看到而已。 纪倾城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有因果,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她不会无缘无故成为神的宠儿。她也相信宙不是随便投了个骰子,就决定了要去爱谁,要去等谁。 周诺说,从他的时代开始,宙已经就在等待她了。 宙也曾经有意无意地提及过,他已经在地球上活了几十亿年的时光。 周诺没有必要撒谎,所以纪倾城确定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宙远在地球初生的时期就已经存在,并且一直在等待着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等一个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她与宙的关系一定不是像她之前以为的那样,只是几个月前才刚刚建立的而已。 宙说的命运团结成的强大力量,那股叫他们在一起的力量,一定在很久远以前就已经出现,就注定了如今会发生的一切。 可是宙又有许多行为无法解释,甚至前后矛盾,让纪倾城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宙真的等待了自己那么多年,只是为了跟她在一起,为什么不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就带走她,而是让她独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那么久?而且她这些年过得根本就算不上快乐。 是宙不在乎她么? 肯定不是。宙对自己的感情,纪倾城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不是假的。 可如果宙在乎她,为什么当初对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事情无动于衷?是他不在乎她的死活,觉得生死只是小事? 不是,不可能。 因为纪倾城第一次见到宙是那次地震,他为她挡住了砸下来的石块,让她免于被砸成肉泥。第二次是她开车的时候忽然发病,无法握住方向盘,快要撞车的时候宙替她稳住了车子,治愈了她的疼痛。 她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宙一定会出现。 很明显,宙并不想让她死,就算那两次事故,她不一定会死,那也说明了,宙并不想让她有危险。 所以宙无动于衷,不是因为他不在乎她的性命,而是因为他知道她的肿瘤并不会杀死她。对纪倾城来说,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她的疾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宙令人不解的行为…… 纪倾城记得宙说过一段话。 在医院里,当纪倾城说她要去爱宙的时候,说宙无法阻止她去爱他的时候…… “你对我一无所知,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而已……” “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只是一时的迷惑和眷恋而已,那不是爱……因为如果你真的已经爱上我,你的病不会好转,你会悲惨地死去……” “爱我你便要英年早逝,非这样不可。” 宙说,这就是命运的规定。 所以宙早早就知道,疾病不会杀死她,杀死她的是她对宙的爱。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宙等待了她那么多年,却要她去爱别人。 只是纪倾城又不明白了,如果只是不想让她爱上他而已,他干脆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那样她永远都不会爱上宙…… 他又要出现在她生命里,又不让她爱上他,甚至要她去爱别人,然后一天他忽然想开了,就愿意跟她在一起了? 太矛盾了。 纪倾城相信宙不是一个疯子,他做任何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 纪倾城回忆着事件的转折点。 在章朝酒后出现在她家之前,宙都是拒绝纪倾城的。直到那一天,章朝酒精作祟差一点强`暴纪倾城。 所以这是转折点? 不,这不是转折点。这个事件的本质,跟她原来的人生里遇到的麻烦并没有大的区别,并不是因为章朝要强上她宙才改变主意的。 纪倾城思索着,那一天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 纪倾城想起来了。 是她的身体。 章朝按着她,让她不能动弹,纪倾城痛恨虚弱的自己,绝望又愤怒。 然后她就像是喝酒喝断片了一样,失去了短暂的记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章朝已经被宙赶走了。 之后,宙便突然提出来要跟她在一起。 所以,是那短暂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宙的想法。 纪倾城不记得那短暂的一刻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事情前后她有何区别。 那一刻之前,她还是个病秧子,大病初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个人虚弱无比。那一刻之后,她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她的身体简直就要超过人身体的极限,她能轻轻松松地从平地跳上高台,她能用二十多秒就爬上十层楼,甚至都不怎么喘气。 她能看到天花板上最细浅的一条裂缝。 她能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即便只是柔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她甚至能听到对面街小区里的情侣吵架声…… 她听见,看见,她感到全知全能。 …… 冬夜的寒风吹来,纪倾城打了个冷颤,她回过神来,捏了捏拳头,却并没有感觉到上一次那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第92节 她觉得自己很健康,但是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侧耳仔仔细细的听,却只觉得夜晚寂静无比,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猫叫。她听不到什么特殊的声音,听不到对面的屋子里人们有没有在走动或者吵架。 她又抬头看着屋檐,那里黑漆漆的,除了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 纪倾城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跳过围墙。 不,她不能,她跳起来伸着手甚至都够不着围墙…… 那一日那种全能的感觉不见了,她失去了那种力量,然而她并不是今天才忽然失去那力量的。 纪倾城回想着,她其实从和宙在一起的第二天开始就变得普通了,只是她没有察觉而已。因为那力量对于她来说算不上习以为常,所以忽然消失了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的,纪倾城想明白了。 今天她被人从洗手间里拽出去,那个人对她说,她留在这里对宙也没有任何好处。 纪倾城好像忽然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这样说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说出的话,每句话都有深层的原因,就算是真的无心之语,刨根究底起来也全都是有意义的。 那人说,她对宙没有好处是真的。 如果纪倾城想的没有错的话,让宙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她不知道她和宙之间产生了什么化学作用,但是她很确定,她在伤害宙,她身上的某种力量被宙消弭了,而那血流如注的、奄奄一息的、痛苦不堪的宙,就是消弭她的代价。 真相早就展开在她的面前,只是她一直拒绝看到而已…… …… “姐姐?” 是倾人回来了。 纪倾城还在思绪的震荡之中,她看向倾人,倾人已经换下了婚纱,穿着便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院子里来了。 “你为什么站在围墙下面发呆,吓我一跳。”倾人捂着心口道。 纪倾城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纪倾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跟倾人说过话,甚至激烈的争吵过,现在看她却有一种在看前世之人的感觉。 “姐?”见到纪倾城看着自己发呆,倾人心里发毛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 纪倾城终于回过神,回答道:“我在等你回家。爸妈都已经睡了,进去吧。” 倾人跟着纪倾城一起进了屋,两人坐在客厅里,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跟倾人交代着婚礼后续的处理。 “这个盒子里的都是礼金,这个是礼金的账本。婚礼没办成,又是你逃的婚,所以婚宴的尾款爸妈没有要厉时辰家给,我去结的,刷的爸爸的卡,这个是收据。” 纪倾城紧紧有条地把东西一样样放在倾人面前,交代完了又问:“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么?” 倾人摇摇头,想了想又问:“厉时辰呢,他有说什么吗?” “这个你应该自己去问他。” 倾人轻笑了一声道:“不用问我也知道,他应该觉得松了一口气吧,他本来就爱的不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怀孕了,他压根就不会娶我。现在好了,他自由了……” “停!”纪倾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面无表情地说:“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想的……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要帮爸妈收拾你的烂摊子,现在我把这个烂摊子交还给你,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走了。” 纪倾城拿起包起身准备走。 “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有趣么?你不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很熟悉么?”倾人忽然说:“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发生,区别是如今我们掉了个儿,今天是我惹了麻烦,扔下这一切不管不顾地跑了,而你却成了乖女儿,在家里收拾残局,处理我丢下的烂摊子,安慰生气伤心的父母……” 纪倾城皱皱眉,不知道倾人想表达什么,继续往外走,准备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现在的我,并不是我选择做现在的我,而是因为你选择了做纪倾城,所以我必须做倾人。因为你先选择了,你先选择了叛逆、选择了做那个跑在前面的,任性的女儿。所以我从小到大只能做那个乖巧的,温顺的,不惹麻烦的,收拾残局的女儿?” 纪倾城终于停下了脚步。 “从小到大妈妈就跟我说,倾人你要乖一点,爸爸正在生姐姐的气,你不要再惹爸爸不开心了。唉,你姐姐在学校里出了点事情,爸爸妈妈要去处理一下,你乖乖的在家里,阿姨会给你做饭的……你爸爸被你姐姐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你去哄哄他…… “纪倾城,你瞧不起我,说我懦弱、渺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谁变成了你瞧不起的样子?并不是你比我强,是你比我自私。因为你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所以我只能替你照顾被你丢在身后的家人。” 倾人的语气充满了轻蔑,她冷笑着,继续说道:“我受够了,我不做乖妹妹了,果然,现在轮到你做好姐姐了。” 纪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摇头,转过身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这样想能安慰到你,你就这样想吧,我不在乎。” 倾人咬着牙,她觉得愤怒,纪倾城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她怒火中烧。 “你知道么?你身边没有人觉得幸福。爸爸因为你的叛逆,总是在生气,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了,仕途也因为你的冲动而被毁了! “妈妈总是在为你担心,为你流泪,还要为你伤害她的亲生骨肉。 “厉时辰一直都爱着你,可是他得不到你,只能心如死灰的过完这一生,一辈子都要想着自己怎么错过了真爱。 “安琪如果不是你的朋友,那一天她不会跟着我,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还有吴天垣,如果他没有喜欢上你,当初怎么会自甘堕落跟那群公子哥厮混?如果不是喜欢上你,他现在大概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名门公子,哪里像现在这样,永远藏着一段不敢回首的往事? “姐姐,难道你没有发现么,你周围这样、那样的不幸,大的、小的悲剧,都是因为你而产生的。你看不到么?你让每一个爱你的人,都因为你而不幸福! “我看到你跟你的教授现在倒是在一起挺快乐的,不过我真为他担心,毕竟爱上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宙血迹斑斑的样子,忽然闪现在纪倾城面前,纪倾城不自觉地抖了抖。 纪倾城轻笑一声,她只知道妹妹懦弱卑鄙,但是没想到如今变得这么扭曲邪恶,她这是在诅咒她跟宙不得善终么? 倾人敏感的察觉到纪倾城微妙的神情变化,她默默地关注了姐姐那么多年,没有谁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姐姐。 她提到姐姐现在的男朋友时,姐姐才出现了动容的神色。 她冷笑起来:“我还以为除了你自己之外,这世上谁的感受你都不在乎呢,原来你也还有在乎的人啊,那就祝你们幸福咯……” 纪倾城冷冽的目光放在倾人身上,打量着她,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说的这番话我从前没有想过么?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别人说几话就能控制我的情绪了么?你以为你说这么几句,就能摧毁我一直以来对自我的认知,让我怀疑自己、痛恨自己么?我不是你,我没那么容易被伤害。” 倾人一愣。 纪倾城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心情竟然忽然松了松,倾人这一番指责,倒是让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纪倾人,如果你对生活稍微有所体察,你就会发现,有时候即便你做对了每一件事,结局仍旧不会好。可这真的是谁的错么?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对这个世界产生震荡。这边发生了海啸,你能怪世界那一头的蝴蝶,怪它不该煽动翅膀吗?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做选择,我们的选择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影响,有的幸福,有的不幸。可即便是不幸也并不是谁的错……因为宇宙里没有奖励,没有惩罚,只有结果。 “好妹妹,你应该上楼去好好休息,因为你做了选择,接下来有一连串的结果需要你去承担。你可以怪我,你可以说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会怪我自己,我已经有我自己的结果要承担了,你的人生究竟有多悲剧,我管不着。” 纪倾城打开门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管理员不小心把已经进群的小伙伴移出去了,所以群开到周末…… 大家记得来加群哦~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12-03 00:33:42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2-03 00:39:40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2-03 09:25:38 yuuuuri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2-03 10:43:48 阿哟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2-04 14:30:08 ☆、第61章 chapter 49 桌上放着一个u盘,据说里面是有关宙的“真相”,有很多资料和图片,耗费的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还有对一些超自然现象的解释和重现。证明所谓的神奇的力量,不过都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这么多证据,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 “原佚是个江湖骗子。”章朝说:“你不要被他欺骗了。” …… 周一上午的咖啡馆人并不多,整个二层就只有纪倾城和章朝而已,听完章朝讲完这句话之后,纪倾城放下咖啡杯,侧过脸,微微眯着眼对着窗外的阳光。 这样难得的好天气,就连章朝都不能让纪倾城觉得不开心。 这几日纪倾城无所事事,论文早就定稿了,课业也很少,除了等待宙,纪倾城现在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你不信我?”章朝冷笑着,看纪倾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不知悔改的少女,“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是江湖骗子又如何?”纪倾城打断了章朝的话,“我不需要你来拯救我。” 纪倾城简直巴不得宙是江湖骗子,他如果是江湖骗子,他们之间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得多,她就用不着无可奈何地等待,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他是江湖骗子,那你就是□□犯。”纪倾城闭着眼嘲讽地说道。 …… 章朝脸上有一丝愠色。 他知道纪倾城指的是什么。那一天对于章朝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最耻辱的一天。以至于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 他只是默默地让那耻辱在心里扎了根,让扭曲的藤蔓纠缠着他的灵魂。所以他必须不择手段地把那藤蔓从自己心里拔掉,要不然他就要夜不安枕。 章朝喝了一口咖啡,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他看起来依旧自信又张扬,神情坚定,语气里有一丝轻蔑。 “我不知道原佚那一天到底耍了什么把戏,但是相信我,他不是什么神,也并没有拥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他不过是个神棍,像个魔术师一般耍了些把戏而已,我已经找人证明了,有很多方式可以重现他那天对我做的事情。” 纪倾城终于看向章朝,说到底他是无法承认那一天被拒绝的耻辱而已,所以要找各种各样的方式给自己开脱,证明他并没有输。 “你说什么我不大明白,什么神啊鬼的……原佚是我的教授啊,不是什么神。” “你不用掩饰了,我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章朝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那天在餐厅里,我听到你跟那个黄头发男人在交谈,当时我听到你们提到什么神,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最近搜集了一些关于原佚的资料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你们当时说的是什么意思……纪倾城,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糊涂的人,这种邪教你竟然也会相信?” 纪倾城依旧不动声色,她思考着章朝话里暗藏的线索。 邪教?难道是宙搞了个什么拜他的教么? 倒是不稀奇,像是宙会做的事情。 所以章朝大概是查到这上面,认定宙是哪里冒出来的江湖骗子,而她被忽悠了。 嗯,他这么想也挺好的。 纪倾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我信我的邪教,你当你的首富,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我关心你。” 章朝把u盘推到纪倾城面前道:“这是我的助手整理的资料,你看一看就知道原佚是怎样一个满口谎言的片子了。你的这位导师一共有一百多个身份,原佚只是他众多身份中的一个而已,真正的原佚已经死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顶替了原佚的身份混进了你的学校里,接近你,欺骗你……” 纪倾城看了一眼桌上的u盘并不伸手去拿。 她对章朝的这种做法无比厌烦。 第93节 “章朝,请你立刻停止这种行为,暗中调查别人的事情,干涉我的生活,请你立刻停止。” “我们是朋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想要照顾你。” “我们不是朋友。你觉得你真的是关心我么?关心一个人会选择侵犯她的**,暗中调查她的事情么?”纪倾城觉得有些好笑,冷眼看着章朝道:“你不是关心我,你只是自尊心受挫而已。” 章朝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 阳光透过落地窗撒过来,这样明媚的天气,却依旧照不亮章朝心底的潮湿和阴暗。 对,那个人就是让章朝这样又挫败感。 越是了解他,越是深入挖掘他的一切,他就越是觉得挫败。 有什么比攀登到了世界之巅,却发觉自己不过是一群蚂蚁的国王更让人觉得挫败的呢? “你真的相信他是神么?”章朝问纪倾城。 纪倾城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能直说么?” 章朝扶了扶眼睛,道:“我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隐生宙,来历神秘、难以追溯。他自称是神,并且在全世界有一大批追随着,这些追随者是各行各业的精英,甚至是这个阶级社会里至关重要的人物……” 隐生宙。 这个人掌控着一个庞大的神秘宗教,他称自己是爱与**之神——神爱世人,庇佑众生。这个宗教的教义是绝对的享乐主义,狂欢、纵欲、麻醉,以此来赞美生命。 无数人对他顶礼膜拜,虔诚地供奉他,做他的仆人,其中不乏许多让章朝都感到睁目结舌、不可思议的人。 章朝冷笑一声道:“我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他的鬼话。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没想到就连你也被他给骗了,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他到底是有多巧言令色?” “对啊,我就是傻……”纪倾城拿出手机开始玩儿,漫不经心地说:“我已经被洗脑没得救了,你就放弃我吧。” 纪倾城其实很想回去,但是院领导交给她的任务是在实验室揭牌仪式之前,带着章朝在学校里逛一逛,她只能想办法把这段时间混过去了。 章朝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倾城道:“你真的相信他是神?你难道都不会自己思考的么?不可置信,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会相信这些乱力乱神的事情……” 纪倾城继续玩手机,面无表情地问:“你不相信,那一天你为什么落荒而逃?” 虽然有片刻的记忆她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自己晕倒在宙怀里的前一秒,章朝惊恐地坐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章朝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甚至无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至今让章朝心有余悸,感到恐惧,至今想起都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可是章朝不愿意相信那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因为他必须坚定地否认,否则他就等于否定了自己的力量,让自己从权利的顶端跌落,混迹在那些二流的、无能货色之中。 如果真的有人有那么恐怖的能力,强大到让人觉得无法反抗,连喊叫都做不到,那便只有神了。 所以这一切早已无关争风吃醋这么简单。 “看来你真的相信他是神。”章朝冷冷地看着纪倾城,仿佛看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我以为你应该不是这样无知的人。” 纪倾城随意地“嗯”了一声,继续玩手机。 章朝觉得心里窝火,因为这件事情,他身边除了纪倾城之外没有人能够理解和分享,他们一同经历了那恐怖的一瞬间,区别是纪倾城站在他对立的那一面。 章朝想要纪倾城站在他这一边,跟他一起拆穿那个欺世盗名之人,把他失去的荣耀再找回来。 章朝激动地说:“科学早就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你为什么这么顽固,我在给你机会,难道你没有看到么!” 章朝逼视的目光让纪倾城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机,看着章朝说道:“科学没有证明这个世界没有神。科学只是告诉我们,悬在我们头顶的不是天堂而是黑暗的宇宙;科学告诉我们海啸、地震、火山喷发不是什么上天的惩罚,是地球活动的基理产生的各种各样的灾难;科学告诉我们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我们不是上帝造的,也不是女娲捏的,我们是在自然中无数的巧合和错误里产生的……” “既然你都明白,你为什么还会相信他是神?”章朝不解地问:“难道是他允诺了你什么东西么?” “他没有允诺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了解科学的局限,所以我才相信他是神。”纪倾城冷笑一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么?有了科学,就没有了天堂,我们现世受的苦难也没有来世可以弥补。灾难如果不是惩罚,那么我们受的苦就变得毫无意义……” 章朝沉默下来。 “我们生活在一个一点都不仁慈的世界里,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原因,那就意味着不再有结果。你这一生,我这一生,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我们的人生毫无意义,你是世界首富又如何,你跟天桥下面的乞丐本质上又有什么分别?” 章朝嘲讽地笑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相信他那些鬼话的原因?因为你要给你的人生找到一个虚幻的意义么?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我不是为了要给我的人生找到一个意义才相信他是神。而是因为他让我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意义,所以我才相信他是神。”纪倾城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意义?”章朝嘲讽地问。 “他让我见过任何人类都不曾看过的风景,他允许我变成任何人。他让我知道,我人生的苦不是毫无意义的,即便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天堂,也没有一个美好的来生来弥补我现世受的苦难。他让我可以拥抱我的痛苦,赞美我的痛苦,就像是拥抱快乐、赞美快乐一样。他重新给了我的人生一个新的意义。 章朝冷笑起来,问:“他通过什么方式告诉你的这些大道理,纵欲还是**?” 章朝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隐生宙和他的教义,不过是一群内心空虚之人,行一些堕落纵欲之事而已。那样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人生的意义么?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章朝,真的觉得自己跟章朝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都永远无法说服彼此。 “你相信你看到的,我相信我看到的。”纪倾城把桌上的那个u盘又推回章朝面前。“所以拿走你的u盘,还有那些科学家的现身说法,我不在乎你说的那些超自然现象,就算他一无所有,好无力量,对于我来说,他一样是神。” 章朝摇摇头,难掩愤怒的神色。 “你已经鬼迷心窍、无可救药了。”章朝说。 “你才是钻牛角尖,我信我的邪教,你当你的首富,又不干涉你什么……”纪倾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章朝道:“也许你也应该去加入宙搞的的那个什么教,你现在整个人太紧绷了,像是有人要谋害你似的……” 章朝一眼瞪向纪倾城,语气不善地说:“你觉得我会对任何人屈服、下跪、膜拜么?” “他不是人,他是神啊!跪一跪怎么了?”纪倾城笑眯眯看着章朝,故意激怒他道:“怎么样,要不要吃我的安利?我不收你的入会费。” 章朝拿起u盘,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纪倾城继续说了,站起来准备离去。 “喂……”纪倾城叫住章朝道:“你不回去给实验室剪彩么?” 章朝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纪倾城,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选择他了么?” 纪倾城一愣。“选择?” “我跟他,你确定你要选择他而不是我么?” 纪倾城不可置信地轻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么?你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选择你?” “不要发问,你只需要回答我,你选择谁。” 纪倾城笑了笑,脱口而出道:“一直都是他,我从没有选择过,只有他。” …… 章朝走了,纪倾城喝完咖啡,看看时间还早便脱了鞋,蜷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几天因为宙的事情她有些心神不宁、夜不安枕,总是想着下一秒宙会不会就回来了,然而却总是失望。 纪倾城觉得昏昏沉沉的,明明喝了咖啡,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她听到有人走到了她跟前。 难不成是章朝又回来了么? 纪倾城懒洋洋地睁开眼,见到一个男人。 初冬的时节,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长款风衣,他悠然地坐在了纪倾城对面的椅子上,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看着纪倾城,明明整个人的姿态都是懒洋洋的,可眼神却狂热而诱惑,一如从前…… “宙……”纪倾城微笑着说。 只见宙朝着纪倾城伸出了手,神情温柔,似乎在叫她跟着他走。 纪倾城迷迷糊糊地朝宙伸手,任他牵引着走出了咖啡馆…… 纪倾城跟着宙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觉得晕晕乎乎的,纪倾城刚坐定,就又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上了车子坐在了他们对面。 “宙?”纪倾城扶着额头道:“我有些头晕……” 身旁的人冷笑了一声道:“纪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可不叫宙。”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纪倾城一个激灵,猛地回神,才发觉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宙,而是一个陌生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这个男人神态阴翳,有一双聪明狡猾的眼睛,看一眼就让人背后生凉。 纪倾城的脑袋晕晕沉沉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万花筒,在飞速地旋转。 她想下车,可是才碰到把手就被人狠狠地按了回去。 那两个黑衣人抓住纪倾城,拿出绳子绑住她的手脚,纪倾城想开口呼救,却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只见那个男人伸出手在纪倾城眼前晃了晃,纪倾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纪倾城觉得头疼欲裂,她浑身酸痛的醒来,想要伸展一下手脚,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弹…… 她低头一看,见到自己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精神病院里的那种椅子,她的手脚都被束缚带牢牢地绑在铁椅子上,完全没有可能挣脱。 纪倾城想叫,又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口塞塞住了。 “唔……” 纪倾城挣扎了一下,发现只是徒劳无功。 她感到一丝恐惧,为什么她会被人绑起来,这里是哪里? 纪倾城打量着管着自己的这间屋子。 四面白墙,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子,只能容一个小孩子钻过去,外面还罩着铁网…… 她面前有一个白色的板子,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照片,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 纪倾城粗略地看了一遍,全部都是有关于宙的…… 她没有细看,又看向别处。 右边墙上有一扇铁门,看起来就很结实。 不远处有一个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工具,那些工具让纪倾城的心情更加不安起来,因为它们看起来就有一种变态的气息! 纪倾城面前还有一张空椅子,除此之外,这个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纪倾城估摸着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本以为得了绝症就已经是她人生的巅峰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纪倾城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动机。 没有任何人类世界的声音,车流、人声、工地施工的声音,这些全都没有。只能听到一些鸟叫声,还有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好,她现在大概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情况简直不能更加危险了…… 第94节 纪倾城在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之后,终于又抬头看向正前方的那块板子。 上面细细梳理着“倾城教”的结构,以及渗透进入的各个领域。 倾城教…… 纪倾城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简直就是哭笑不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邪教的气势都没有,人家邪教都是叫什么xx圣殿教、xx真理教,这倾城教一点竭斯底里的末日气质都没有。 神——隐生宙,旁边配了一张宙穿西装出现在国外街头的照片。 大祭司——周诺,除了周诺的照片之外,还写了他具体的职能。 从上到下,顺延下来,不过也有不少人物是打了问号的,只有职能,没有具体的名字和照片。 纪倾城又往右侧看去,只见倾城教的family tree的右侧单独贴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她熟悉无比,因为就是纪倾城自己。 照片下写了一个名字,纪倾城,照片上面是三个大大的问号。 纪倾城觉得这三个问号很应景,因为她的脑子里现在就是三个大大的问号??? 她的照片与宙的照片只见连了一条线。 线上面写了两个字:情人 线下面则又是一个问号。 看来写这块板子的人,对她还有她跟宙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好奇…… 纪倾城看完这块板子,又继续打量这间屋子,她往屋子的四个角落看去,发现房顶的四角有四个监视器…… “唔!”纪倾城愤怒地闷哼着,恶狠狠地瞪着那监视器…… 果然那一头有人在监视纪倾城,铁门很快被打开,屋子里走进来一个人…… 纪倾城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在车上被她误认成宙的人。 她为什么会把他认成宙,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这个人跟宙简直是毫无相似之处,恨不得是宙的反面…… 这个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非常瘦,简直就像是一个骷髅。他的眼睛小小的却冒着精光,透着一股阴险,颧骨突出,鼻子像是老鹰,嘴唇很薄,咧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发黄的牙齿…… 纪倾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人男人也打量着纪倾城。 不得不说,这个人绝对是纪倾城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男人,而纪倾城从小跟在爸爸身边,见过的狠角色并不少。 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人一般,浑身散发着危险又邪恶的气质,仿佛是深海里的某种黑暗生物,在万米之下的海底,绝对的黑暗中,也没有猎物能够逃脱他的捕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5 07:43:43 ☆、第62章 chapter 50 那个长得像老鹰一样的男人走到屋子中间,坐到了纪倾城面前。 “纪小姐,很高兴能见到你。”他的笑容里藏着一股阴森,叫人毛骨悚然,“对你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男人的声音里像是藏了一把锯子,让纪倾城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男人从长相到声音再到神态,都透着一股变态的气息…… “哦,瞧我,都忘了你不能说话……” 男人笑起来,起身解开了纪倾城嘴里的口塞。 “纪小姐,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纪倾城吐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一笑眼睛就显得更小,像是某种鼠类,阴险又肮脏。 “纪小姐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男人问。 纪倾城依旧不说话,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最好闭嘴,什么都不要说。 “纪小姐不说,就由我来说。” 男人站起来,把那块板子往前推了推。 “不用推。”纪倾城终于开口,冷笑着说:“我视力很好,上面写的什么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纪小姐愿意跟我交流了?”男人又道:“不过看不看得清楚也没有多大关系,不会有人比纪倾城更了解倾城教了不是么?” “我不想说废话。”纪倾城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道:“所以省略那些恐吓、唬人的步骤,直接告诉我,你要什么?” “很好,我就喜欢有效率的人。” 男人又坐到纪倾城面前,阴测测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倾城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隐生宙会用你的名字命名这个教派?隐生宙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回答我这些问题,你就可以走。” “这些事情啊……”纪倾城皱了皱眉,歪着头看着他,冷笑道:“关你屁事?” …… 男人的笑容凝滞,眼神暗了暗,他并不习惯被这样挑衅。 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绝对的力量,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男人又笑起来,无奈地耸耸肩,很是失望的模样。 他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几样工具过来,都是一些金属制品,似乎是用在头上的。 纪倾城觉得这情况看起来不大妙。 男人的在纪倾城的脑袋上套上了很奇怪的东西,冰冷的金属接触到她的皮肤,让她忍不住抖了抖。 “的确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我的客户想知道真相。你知道的,客户就是上帝,而我这个人非常注重我的声誉,我从来不会让我的客户失望。”男人强调道:“从来不会。” 客户…… 纪倾城琢磨着男人的话,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她笑起来,原来章朝最后问她的那句选择他还是选择宙,并不是告别,而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章朝在哪儿?”纪倾城问。 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调整者那绑带的位置,微笑着说:“章先生雇佣我调查隐生宙这个人,并且委托我,让纪小姐迷途知返。” …… 纪倾城现在觉得心里的火已经要烧出来了。 “叫他来见我,有什么话我跟他说。”纪倾城愤怒地说。 “不不不……”男人笑得阴测测的,道:“章先生已经跟你聊过了,效果甚微,所以他才把你交给了我,现在是我们的派对时间。” 男人终于把纪倾城头上的东西固定好了,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一个阴险又疯狂的笑容来。“准备好跟我一起狂欢了么?”男人问纪倾城。 纪倾城斜着眼,见到自己脑袋上帮着的东西连着电线,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坐着的椅子该不会是精神病人用的电椅吧? “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用不着把我绑起来吧。”纪倾城说。 男人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遥控器来,慢悠悠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听说纪小姐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而我跟纪小姐一样,不喜欢浪费时间,喜欢更有效率一点的工作方式。所以,我们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纪倾城默默地在心里抽了一口凉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来这一回真的是遇上变态了…… 她该怎么办? “我们查不到隐生宙的来历,但是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是查不到来历的。再可怕的人,也有父母,也有出生地……但是很奇怪,我们竟然查不到他的出生时间……”男人老鹰一样的眼角打量着纪倾城,凑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想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吧?” “你查不到他的来历很正常啊。因为他神。”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神?”男人脸上我轻蔑的笑容,他说:“我可不喜欢被当做傻瓜玩弄。” 纪倾城忽然感到一阵电流穿过身体,她抽搐了一下,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如果只是让人发麻就能被叫做神,那我岂不是也是神?”男人狰狞着笑着,又道:“纪小姐,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下一回可就不知是让你发麻而已了。” 纪倾城着看着这个鼠目鹰鼻的男人,眼神又冷又硬。 “除了他的名字,关于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那个什么倾城教,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纪倾城冷笑着说:“大哥,你问错人了。” “他用你的名字来命名他的教派,我相信你一定知道点什么。”男人的手在纪倾城脸上拍了拍,笑容阴森地说:“别考验我的耐心。” “把你的手从未脸上拿开。”纪倾城一脸厌恶地说。 被这个变态的男人碰,简直恶心地他要呕吐。 男人非但没有诺开售,还捏住了纪倾城的下巴。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关于隐生宙和倾城教的事情,我要你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 纪倾城冷笑一声,睥睨地看着这个男人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逼着说我不想说的话,本来你好好来请教我,我还有可能大发慈悲解答一下你的疑惑,但是现在……你一句话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都不会对你说。” 男人松开手,往后站了一步,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 又是一股电流穿过身体,比刚才要强烈得多,纪倾城痛苦地抽搐了几下,那电流才停下来,她大口喘着气,死死地瞪着这个男人,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看来纪小姐这块硬骨头比我想得要难啃一些,就让我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更强烈和持久的电流穿过身体,纪倾城痛苦地抽搐,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来,竟然就这样把嘴唇咬破了。 鲜血从她的唇边留下,纪倾城死死地瞪着那个男人,依旧一声不吭,甚至连喊都不喊,她说一句话都不会说,那么就是一个标点符号他都别想从她嘴里听到。 电流的强度越来越大,男人似乎对她的挑衅感到非常愤怒。 纪倾城笑起来,她大概明白这个男人是什么类型的人了,他是一个虐待狂,通过让人感受痛苦和恐惧来感到力量。 但是如果她不怕他,他就得不到任何快感。 所以纪倾城无论如何就是不喊。 电流更大了,这一回纪倾城抽搐得脑袋空白,等电流停下,她发觉已经口吐白沫了。 “这已经是极限了,我再增加电量,你会死。”男人说。 纪倾城冷笑一声,看都懒得看他,闭上了眼。 这种喜欢折磨人的变态,她开不开口,最后的结果只怕都一样,更别说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可说的。 …… 忽然响起了剧烈的拍门声,男人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来。 第95节 铁门打开,章朝冲进来,看了一眼闭着眼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纪倾城,愤怒地对那个男人说:“谁让你这样对她的!” “章先生,请你让我做我的工作,在我的地方,要用我的办法。出去。” 电流的刺激让纪倾城觉得头疼欲裂,还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变得很慢,简直就要停止心跳了…… 她好像记得吐白色泡沫是心衰的征兆来着?难不成肿瘤没有杀死她,她却要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电死了? …… 章朝还在跟那个男人争吵。 男人对守在铁门口手下说:“请章先生出去。” “别忘了,是我花钱请你办事的。”章朝愤怒地说:“我命令你,立刻放开她!” 男人转过头,看着章朝,扬了扬嘴角,冷笑起来。 “命令我?章先生,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你的手下了吧?”男人走过去,拍了拍章朝的脸道:“你们这种新生代的年轻富豪有时候真让人觉得讨厌,自以为是,不过刚刚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一角而已,就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所以我一向喜欢那些老派的人,他们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好好对我说话,要不然被绑着椅子上的,也可以是你。” …… 章朝并不理会那个男人,对纪倾城说:“你别怕,我带你走。” 章朝愤怒地甩开身后的两个人,上前去想要去解纪倾城手上的绑带,却被那两个人抓住,驾着动弹不得。 纪倾城笑起来,她心里对章朝是又气又好笑,她的眼皮很重,但是她还是费力地睁开眼,看向章朝,半是讥讽半是开玩笑地说道:“章总,下一回买狗的时候擦亮眼睛,别看走眼买了疯狗,结果咬了自己。” “疯狗?”男人眯着眼看着纪倾城道:“小姑娘,你真的是不肯服输啊,非要挑衅我?” 纪倾城依旧懒得理他,又闭上了眼。 男人冷笑起来,又道:“真是硬骨头,还是不肯跟我说话?很好,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挑战。” 只见男人做了个手势,便有人拎了一个桶进来,从上到下浇在了纪倾城身上。 那是一桶又脏又臭的污水,纪倾城咳嗽着,被熏得差点呕吐。 “你放开她!”章朝又对那人说:“让我们走,我给你双倍的钱。” 男人低下头,掉着手里的遥控,增大了电流,冷笑着说:“章现实,你真的以为我做这一行是为了钱么?” 这一回就连章朝也感到一丝不安来,因为他感觉到男人身上那股让人不适的阴森气息。 “我是为了乐趣。”男人说。 男人按下了遥控的按键…… 污水增加了身体的导电性,纪倾城痛苦地吐着白沫,全身都被紧紧固定在椅子上,抽搐的身体在束缚带里挣扎着,狰狞地扭曲着。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男人阴森的笑脸,章朝惊惧悔恨的神情,还有白墙和铁门,都渐渐地离纪倾城远去…… 她在这剧烈的痛苦里,听到了一声呼唤。 那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来自被亵渎的黑暗之渊。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不断地流转…… 难道是她要死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万物消逝,万物复归;存在之轮永远循环。万物死灭,万物复兴;存在之年永远运行。万物碎裂,万物复合;存在之屋宇永远雷同。万物分离,万物复聚;存在之环永远忠实。 有个声音在纪倾耳边轻言细语。 最坏、罪恶、最冷酷的灵魂,隐姓埋名的天才和英雄已经觉醒…… 浓重的血腥味把纪倾城唤醒,她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那电椅上,但是手上的绷带都已经松了。 她站起来,看到满屋子的鲜血,在她的正前方是刚才电机她的那个男人,此刻他肚子里插着一个巨大的木桩,那木桩就这样把他钉在了墙上。 纪倾城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差一点呕吐。 男人还没有断气,睁着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看着纪倾城,不断地从嘴里吐出血来,吐了两口便彻底咽了气。 地上还有别的死人,总共十来个,但是他们死的姿势很奇怪,彼此交缠,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似乎是在彼此争斗中双双而亡的。 纪倾城站起来,觉得身体有些虚脱,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她这发觉,地上都是血,甚至走路都打滑。 这毛骨悚然的一幕叫纪倾城脚软。 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她听到人嘶吼和痛苦的喊声,她随意地从一个死人手里拿了一把刀,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走廊上也全都是血…… 外面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个手里的到插在另一个人胸口,另一个人则死死掐着那人的脖子,两人都浑身是伤。 纪倾城觉得,她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这一幕…… 她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爆炸。 纪倾城想起来了,阿修罗。 阿修罗就是这样死的,在修罗场里,战斗而亡,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在厮杀,依旧渴求这鲜血和战斗。 是了,就是阿修罗。 那两个人终于也死了,厂房里寂静无声。 纪倾城走跨过他们的尸体,走到了走廊上…… 她扶着栏杆往下看去,见到楼下还有好几具尸体,同样的死状恐怖。 纪倾城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会自相残杀? “宙?!”纪倾城叫了一声。 除了宙,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如果不是宙还能有谁? 纪倾城迅速地跑下楼,她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 门口的守卫也死了,她推开厂房的铁门,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她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外面的景象。 她往四周看去。 这个厂房建在一个小土丘上,四周是荒无人烟的果林,连一条大路都看不到,难怪她只能听到鸟叫声和树叶的声音。 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见到门口停着车子,纪倾城立刻跑上车,刚想发动,却忽然想起章朝来。 章朝去哪里了? 他还活着么? 纪倾城回忆着,刚才似乎没有见到章朝的尸体。 她忙又下了车,冲进了厂房里,一间一间的屋子的寻找。 “章朝?” 没有人回应。 这时纪倾城忽然听到了一声动静,她发觉她的听力似乎又回来了,她听到一声牙齿打颤的声音,她寻着那声音,在仓库里找到了一个人。 章朝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眼镜掉落在一旁,被踩得粉碎,他双手抱着脑袋,眼里是竭斯底里的惊恐……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们赶紧走!” 纪倾城冲过去,要拉章朝走,可是他却忽然大叫了起来,吓得纪倾城忙松开了手! “你不要过来!”章朝瞪着血红的眼睛说。 “我们快走,这个地方太不对劲了,他们……他们都死了!”纪倾城胆战心惊地说:“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吗?你看到什么没有?” 章朝依旧不说话,只是抱着脑袋坐在那里。 “算了,我们先走,回去再说。” 纪倾城又想去拉章朝,可是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相信了……”章朝抬起头来,看着纪倾城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他反反复复地说:“我相信了,我相信你是神,我相信了,我相信你是神,我相信了,我相信你是神……不要杀我,我相信了……” 纪倾城神色迷茫地看这章朝,他到底在说什么? 纪倾城怀疑章朝是被吓傻了,她思索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章朝带走。 也许她应该找个电话? 纪倾城又跑到厂房外,翻着地上的人的口袋,找到一个手机。 没有信号…… 就在纪倾城绝望万分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纪倾城跑出去一看,只见到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天空中,似乎在往这边开过来。 这又是什么人? 纪倾城不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她关上厂房的门,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直升机停在了外面,有人打开了厂房的门。 几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门两侧,然后一个穿着风衣、神情严峻的男人才走进了厂房里。 “宙!” 纪倾城惊喜地叫道。 …… 纪倾城扔下手中的刀子,冲到了宙面前。 宙也看到了纪倾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大步走向她,将扑进自己怀里的纪倾城一把抱住。 “对不起,我来晚了。”宙说。 纪倾城摇着头,她打量着宙恨不得要喜极而泣。 “你的伤好了?” 第96节 宙点点头,他看着纪倾城,只见她浑身都是血,但是并没有伤口,神色稍稍轻松了一点。 “这些人都死了!”纪倾城看着地上的尸体,惊恐地问:“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被人抓过来……有个男人把我绑住,电击我,要我说关于你的事情……我不肯……然后……” 见到纪倾城语无伦次的样子,宙安抚地握住她的肩膀,安慰地说:“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纪倾城深吸一口气,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够冷静地处理,可是周一出现,她就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章朝!章朝还在这里!”纪倾城指着那边的仓库说:“我们得把他也带走,他看起来吓坏了……不过我不怪他,我被电晕过去没有看到发生什么都被吓到不轻,更别说他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会叫人去找他的。” “我们去吧,他好像吓坏了,我怕陌生人去找他,他不肯走。” “不会的,他会跟他们走的,他只是不愿意跟你走。” “为什么?”纪倾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想到了什么,问:“章朝为什么只是不愿意跟我走?” 宙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他怕你。” …… 纪倾城哭笑不得地说:“是他害我被带到这种地方,我怕他才对,他竟然害怕我?为什么?我做什么了吗?” 宙不回答,而是说:“我们先走吧,路上再说。” “不!”纪倾城觉得这一切都诡异得让她无法理解,她察觉到宙的欲言又止,非要宙给她一个答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 “你真的想知道么?”宙问。 “当然!”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承受。” 她都已经看过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了,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让这些人疯狂地自相残杀的人……“宙叹息一声道:“是你。” ☆、第63章 chapter 51 纪倾城推开宙冲到门口,直升机巨大的气流差点把她吹得倒下。 宙追出来,从身后将她扶住,慌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他竟然问她是怎么了! 纪倾城推开宙,上了停在厂房外的越野车,发动了车子。 “你去哪里?跟我上直升机。”宙说。 “我自己开车回去。” “这里很偏僻,至少要开四五个小时才能到市区,还是你不迷路的情况之下。”宙站在大风之中,担忧地看着纪倾城道:“你刚刚遭遇了这些事情,不应该一个人开车,你不想坐直升机,我来开车……纪倾城,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不!”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宙,道:“我想一个人呆着,不要跟着我。” “你这样很危险。”宙担忧地说。 “危险?”纪倾城冷笑着看着宙,一脸嘲讽地说:“按照你的说法,我如果是什么邪神的话,应该是别人危险吧。” 纪倾城不再看宙,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 这里也知道是什么鬼地方,gps上都没有显示,于是纪倾城干脆关了gps,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果不其然,这一开,就开到黄昏…… 真的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黄昏的果林里有两条分岔路,几乎一模一样。 纪倾城停在岔路口,手机已经没电了,也没有办法查那条路是对的。她干脆就拉上手刹,靠在车里发呆。 黄昏的果园里,影影绰绰,已经过了收成的季节,树上空荡荡的,叶子将黄将落,只有风呼呼的吹,吹得果树林呼啸。 这呼啸之中有一种将要尘埃落定的庄严和悲壮。 纪倾城打开车载音响,继续坐在车里发呆。 她想着宙对自己说的话。 “纪倾城,就像你一直以为的那样,这不是你的时代,这不是你的世界,你是我的同类,你是神,你是毁灭女神,你是痛苦和自由之神,野兽之神。” …… 真不敢相信,宙会在这种时机对她说这种话。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在她还被那血腥的一幕的震惊之中,他却跟她说了一个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神,还是毁灭和痛苦的邪神…… 哈哈哈,纪倾城真的是要朝着天空大笑三声。 在她这辈子听得各种各样荒谬绝伦的言论里,这个绝对是最登峰造极的。 真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倾人,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周围的人都活得这么痛苦了,看来她还真的是天煞孤星,灾星转世…… 不过也许宙说没错,纪倾城转念一想,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人,要不然她应该也跟章朝一样,被吓得精神失常才对,她的表现是很非人。 而且她也的确感受过那种全知全能的力量,她兴许应该相信宙的话。 所以她要接受这个设定么?推翻自己25年以来对自我的认知,抛下原来的自我,做一个新的人。 那她前25年的人生算是什么? 一个荒谬绝伦的玩笑么? …… 如果她真的是神,那么她的人生还有何意义? 她曾经在乎的都变得微不足道,她曾经烦恼的都变得无关紧要,她曾经深爱的都变得不值一提,她曾经坚信的都变得脆弱不堪。 如果她的记忆,她的人生,她的爱与恨都不是真实的;如果她在人世活着的这25年都不是真正的她,那么她要用什么来确定自己的存在?一个虚幻的□□号吗?还是并不存在于她脑海里的来自远古的记忆? 如果她真的记得自己的前世,她兴许还不会如此焦躁和迷茫。 可是她不记得。 所以她的自我开始动摇…… 没有什么比对自我开始产生怀疑更让人迷茫无助的事情了。 当曾经用来肯定你存在的事情都被剥夺,你要怎么确信你依旧是你自己? 啊啊啊! 纪倾城抓着脑袋痛苦地嚎叫着。 宙只是想把她逼疯而已吧!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情? 天色越来越暗,纪倾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可是眼前有两条岔路口,她不知道哪一条才是能够通往真正的大道的,因为它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你看,就连路都在跟纪倾城作对。 纪倾城再次发动车子。 妈的,随便选一条吧,走错了大不了回来重走。 然而纪倾城忘记了,人生的每一条路都绵延无尽头,选定之后就再不能回头,往往一生便就此决定。 她没油了…… shit! 纪倾城下了车,遥远的地方好像有灯火,但是鉴于她现在可怕的视力,她觉得那灯火可能真的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她翻了翻车子的后备箱,找到一个军用的手电来,简直就跟探照灯似的。 看来这群已经死了的变态还挺专业的。 纪倾城拿着手电筒,朝着那有亮光的方向走。 夜晚的树林有些诡异,但是她现在有什么可怕的? 她已经迷茫得感受不到恐惧了,她的灵魂就跟她的**一样,迷失在黑暗的果林里。 她手上有光,然而她却只有一个极其渺小和遥远的目标。 ……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身后忽然听到了喇叭的声音。 纪倾城疑惑地转过身,见到一辆车子朝她开过来。 纪倾城怀疑是宙,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宙她想不出谁会跟来。 都说了不想见到他了。 纪倾城站在路边黑着脸等待着。 车子停到她身边,车窗摇下来,竟然是江子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同时惊讶地问道。 …… “我的剧组在附近拍戏,你呢?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种乡野小路里走,我还以为遇上女鬼了……”江子归忍不住笑起来道:“要不是你身上的光,我可能会直接碾过去。” 纪倾城不知道怎么解释,便说:“车子没油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上车吧,刻薄小姐。”江子归说。 纪倾城上了江子归的车。 “你在附近拍戏为什么会跑到果林里来?”纪倾城好奇地问。 江子归轻笑一声,嘲讽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了?” 第97节 “因为我先走需要聊一点真实的事情,我需要确认一下我的人生是真实的,所以随便什么都好,跟我说说你的事情。”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江子归皱皱眉,琢磨着纪倾城的话。“你说的话真的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吗?” “我知道……”纪倾城黑着脸,不耐烦地说:“所以你大晚上为什么会把车子开到果林里,不是做什么坏事吧?” “约了同剧组的女演员,果林里比较掩人耳目。”江子归面无表情地说。 纪倾城一时还没有想明白,疑惑地问:“这大晚上的,你们跑到林子里来干嘛?对戏也不用这么偏僻吧……” 江子归看向纪倾城,冷笑一声道:“不要告诉我你是那么天真的人……” …… 纪倾城终于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那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赶快去忙你的好事儿……” “不用。”江子归一脸无所谓地说:“本来就是等戏很无聊,随便找个人出来打一炮打发时间而已,你比约炮有意思多了。”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子归,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应该说什么?”纪倾城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着江子归,问:“谢谢?” 江子归扬了扬嘴角,笑得吊儿郎当的。 “不客气。” …… 江子归在电视上的形象就是就是伟光正,人品好,努力踏实,温柔热情,对待工作极其认真,什么只要有空,就会在片场里一个人看剧本,戏疯子之类的。 结果他是会在拍戏间隙随便找女演员约炮的人…… 纪倾城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估计要幻灭……” 这荒郊野外的路况不好,天色又黑,车子开得很慢,江子归掏出烟来叼着嘴里道:“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也无所谓。” “为什么?你不在乎你的公众形象?” “不在乎,我只是按照公司给我打造的形象表演而已,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粉丝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很讨厌他们。”江子归说。 纪倾城一愣,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讨厌你的粉丝?他们那么爱你,还是你讨厌那些特别狂人的?” “我讨厌所有的粉丝。”江子归皱了皱眉,冷冷地说:“夸我的、骂我的,真爱粉、黑粉,我都一样讨厌。” …… 纪倾城看着一本正经的江子归,忽然大笑了起来。 她觉得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你这么讨厌粉丝,为什么还要做明星?” “因为很多人指望着我生活,我的公司,我的工作室,我的经纪人,我的团队,还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们都需要我当江子归。”江子归对纪倾城说:“能帮我拿一下打火机么?在你前面。” 纪倾城一边翻着打火机一边问:“你讨厌粉丝什么?爱你还有错了么?” “他们爱的是江子归,不是我。”江子归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么,粉丝都是傻逼,不仅仅是粉丝,大众都是傻逼,从来不自己思考。或着他们以为自己思考了,其实只是人云亦云,看几篇公关的文章就觉得自己了解了你。他们的思想很容易被左右,他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你,不是,他们是被操纵着选择了你。” 纪倾城找到了打火机,给江子归打了火。 江子归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焦虑的情绪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怎么今天不拦着我抽烟了?”江子归笑问。 纪倾城也冷笑了一声,道:“因为我今天也不确定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去他妈的,你想找死就死吧,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之前那么顽强的对抗病魔,简直就是毫无意义……” “要不要来一根?”江子归把手里的烟递给纪倾城。 “不要。”纪倾城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 江子归默默地抽着烟,车子里都是烟味,呛得纪倾城直咳嗽。 他笑了笑,把剩下的半根烟掐灭了。 “你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江子归问纪倾城。 纪倾城不知道为什么,跟江子归见面的字数,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是竟然有一种他是自己老朋友的感觉。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神,你相信吗?”纪倾城说。 江子归看了纪倾城一眼,用那种看智障儿童的眼神,然后冷笑一声问:“你是什么神?” “邪神,毁灭女神,去是痛苦和自由之神,野兽之神!”纪倾城神情夸张地说。 江子归笑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笑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共鸣,所以即便是嘲笑,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那我也是神,男神。”江子归一脸嘲讽地说。 “你不是能看见光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你应该相信才对吧!” “那你告诉我,神为什么会得癌症?” 纪倾城无言以对,她真的觉得江子归很讨厌。 过了一会儿江子归又说:“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你背后金光闪闪,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说不定你真的是神……不过,就算你是神又如何,有什么好烦恼的,不是应该高兴么?做神总比做人有意思吧,做人太辛苦了。” “如果有人现在告诉你,你并不是你自己,你是别的什么,把你长久以来对自己的认知都摧毁了,要你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认知。你发现你原来对抗的、憎恨的、深爱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误解,都是虚伪和毫无意义的,你能接受么?” 江子归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车差一点都开不稳。 纪倾城给他稳住方向盘,他这才收了笑,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好笑?” 江子归看了纪倾城一眼,眼里有一丝戏谑。 “宝贝儿,你以为我每天面对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像我这样的大明星,天天都有人在告诉你,你不是你自己,你是别的什么,人人都可以定义我,往我身上贴标签……” “跟你以为的不一样……”纪倾城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江子归解释,“并不仅仅是往你身上贴标签而已,我知道,我也被人贴过标签,被定义过,被……” “是一样的。”江子归打断纪倾城道:“别人说你是某种更伟大的存在,让你否定从前渺小的人生,或者往你身上泼脏水,说你是某种低贱的生物,都是一样的。” 纪倾城沉默下来,琢磨着江子归的话。 “这个世界笑骂由人,”江子归说。“大多数人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由别人定义的。我们是别人口中的我们,是我们的名字,是我们的职业,是演员、是医生、是学生。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是某种东西,可以用几个词定义,用几样东西代表,但是抛去这一切,我们是什么?没有了你的名字,你的职业,你住的房子,你拥有的东西,甚至说没有了你的记忆,你的身体,你真的还是你自己吗?你想过这个问题么?” 纪倾城沉默下来,思索着。 真实的自我在哪里? 有几个人由外向内,摸索过自己的灵魂,问过自己,我到底是谁? “刻薄小姐……”江子归笑眯眯地对纪倾城说:“你不需要烦恼你是神还是人,你只需要是你自己就够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纪倾城眯着眼打量着江子归,道:“你知道么,真实的你,比荧幕上的江子归有魅力多了,你的粉丝了解真实的你之后,会爱上你的。” 江子归大笑起来,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的粉丝都是一群傻逼。我要是做真实的自己,早就饿死了。在我们这个时代成名的人从前的任何时代的名人都丢人。”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傻逼横行、小人通天,庸人卖乖的时代。你去书店里看看那些鸡汤文学就知道了。还有我现在演的剧本。就在后面,你可以看看……”江子归严肃地拧着眉头道:“是现在著名的作家和编剧写的……你只需要读两页就懂了,谄媚、虚伪、矫情……” 纪倾城哈哈大笑起来,江子归真的跟她从前一模一样。“你知道吗?我原来是会站在书店里,骂鸡汤文学的人。” “现在还骂吗?” “不骂了。”纪倾城笑眯眯地说:“我先走已经不是愤怒girl了,我现在是爸爸的好女儿!” “什么改变了你?”江子归一脸嘲讽地说:“是什么让你黑暗扭曲的内心忽然阳光了起来?” “因为我发觉,愤怒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期待。每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包括你,心底都对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热爱,都渴望被了解。如果你搞清楚了原来你爱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可以原谅了。我知道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错,只是这不是属于我的时代,不是属于我的世界。所以我就接受它咯,不对它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只是去爱它就好了,允许别人跟你不一样,允许他们笨、自私、虚伪,允许他们有很多的小瑕疵。接受你的孤独,拥抱你的孤独。” “你知道你的话听起来像什么吗?”江子归问。 “像什么?” “像神。” …… 纪倾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聊不下去了。 江子归又冷笑了一声,又问道:“你说去拥抱你的孤独?可你知道孤独多可怕吗?” “多可怕?” “可怕到我把剧组里的女演员都睡了个便,再继续下去,我就只能睡女编剧了……”江子归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他又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或者来探班的女粉丝……” …… “这样你就不孤独了?”纪倾城问。 江子归摇摇头。 “我时常觉得筋疲力尽,觉得我和世界之间像是隔着一堵墙,我在墙里,所有人都在墙外,无论我怎么喊叫,他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你知道么?如果你是一个平庸的人,像我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你绝对不会觉得孤独,因为你的灵魂没有别的值得别人了解的地方。但是你不是,你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所以你不容易被了解,你注定孤独。这不是坏事啊,这说明你是强者。” 江子归笑了笑,不置可否。 “亚里士多德说过一句话——人要独居,必须是野兽或天神。可我不是野兽,也不是天神……”江子归微笑着打量着纪倾城,道:“刻薄小姐,也许你真的是神。” 纪倾城一愣,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刻薄小姐,也不要一直说我是神?这两个称呼我都不喜欢。” “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江子归说。 纪倾城一愣,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江子归她的名字。 “不过你不用告诉我,你就当刻薄小姐就好了。”江子归停下车,手撑在方向盘上,凝视着纪倾城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是你就可以了。” 纪倾城笑起来。 “你说不定也不是人。”纪倾城忽然说。 “哦,那我是什么?” “小天使。” 江子归大笑起来,然后解开安全带道:“我到剧组了,你把我的车开走吧,这里离市区还很远,直走,前面就是大路了。” 纪倾城从善如流地下了车,上了驾驶座。 江子归弯下腰,在窗边对纪倾城说:“对了,你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朋友了……” 第98节 江子归笑起来,笑得倾国倾城。 “你现在有了。” 他又敲了敲车窗,算是跟纪倾城告别,转身走了。 “喂……”纪倾城叫住江子归,问:“你一直说你看得到别人身上的颜色,你呢?你是什么颜色的?” 江子归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他背着纪倾城挥挥手,大声说道:“下次告诉你。” …… 纪倾城笑起来,发动车子,在夜色里一路向前,终于开到了大路上。 她的心情忽然好起来,打开了江子归的车载音响。 这是一首她没有听过的英文歌,似乎是一首乐队歌曲,主唱的声音有一丝沧桑,然而又充满了生命力。 纪倾城打开车窗,风呼啸而过,歌声散碎在风里: …… i don't feel like i'm falling, i'm up against the sky, …… 歌词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在下坠,我已经做好了对抗命运的准备。 …… 直到深夜纪倾城才到家,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辆大大的越野车,车旁靠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 他有一张能让每个女人坠入爱河的面庞。 纪倾城笑起来,停好车,在他温柔的凝视下走到他面前。 “你大半夜杵这儿做什么?”纪倾城问。 宙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深邃又多情,他打趣着说:“在等我离家出走的女儿回家。” 纪倾城大笑起来,张开双臂道:“她现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有点晚,一般在12点左右,大家要睡觉的可以早上来看。 感谢包养~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5 07:43:43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6 07:18:19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7 00:18:44 yaya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12-07 00:19:32 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07 00:25:23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7 20:10:15 ☆、第64章 宙靠在身边,低着头温柔地对纪倾城笑,打趣着说:“我没想把竟然会你吓跑的。” 纪倾城不理宙的讽刺,伸出手搂着宙的脖子,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忽然没来由地说道:“宙,我爱你,你知道吗?” 宙轻笑一声,神色越加温柔,他搂住纪倾城,郑重又轻柔地说:“我知道……我也爱你。” 从太古到永劫。 纪倾城傻笑起来,像是一个孩子,踮着脚在宙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左边脸亲完,又亲右边脸。 宙忍俊不禁,笑问:“这是怎么了,我做对了什么事情么,竟然能够得到这样大的奖励?” “我爱你。”纪倾城收了笑容,无比郑重地说:“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神。我爱你。” 宙一愣,继而又笑起来,浑身都弥漫着温柔又快乐的情绪。 “我知道。”他快乐又无奈地说。 纪倾城凝视宙,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我曾经是神,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现在是纪倾城,我只想做纪倾城……所以,如果我只是纪倾城,你还愿意爱我吗?如果我不是神,你还愿意爱我吗?” 宙的眼神,温柔得恨不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捧着纪倾城的脸,亲切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爱的一直都是纪倾城,不是神。” 纪倾城又开怀地笑起来,笑得那样自由和无忧无虑。 “那我想我们就没有任何矛盾了。” 纪倾城快递地紧紧抱住宙,从未向此刻这样,觉得满足和充实过。 宙的下巴抵着纪倾城的脑袋,他忽然低了声音,又道:“我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你……” “关于什么的?”纪倾城满不在乎地问:“很重要么?” “关于神,关于我们……” 纪倾城今天白天被折腾了一天,又开了很久的车子,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却忽然觉得很累,她闭着眼叹息一声道:“哎呀,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沉重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宙苦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是沉重的事情?” 纪倾城抬起头,伸出手点了点宙的鼻尖,笑眯眯地说:“看你拉这个脸就知道啊,还用你说么?” 宙无奈地拍了拍纪倾城的背,柔声道:“好,不说,我们先回家。” 车子停在外面,两人携手准备往小区里走。 夜里的风很大,宙脱下风衣把纪倾城给罩住。 “我不冷。”纪倾城说。 “幸好是夜里,放在白天,你这个样子可是会吓到行人的。”宙还是硬把大衣给纪倾城裹上了。“不冷也套上吧……” 纪倾城这才意识到自己衣服上都是血迹,万一窜出个路人看到自己,搞不好惊讶得报警,便从善如流地钻进了宙那件大大的风衣里。 宙伸出手擦了擦纪倾城的脸,无奈地说:“血迹都干了,擦不掉,回去再给你洗吧……” 听到宙这样说,纪倾城立刻走到车子前面的后视镜前照了照,发觉不仅是衣服上有些,她脸上也是有血迹的。 天黑衣服上有血迹看不清楚还说得通,脸上也看不见么? “怎么了?”宙察觉道纪倾城的不对劲。 纪倾城拉着宙往前走,走到没有路灯的地方,问:“你现在还能看得到我脸上的血迹么,在这么黑的地方?” “当然……”宙皱着眉问:“有什么问题么?” 纪倾城摇摇头,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来,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没什么,忽然觉得我的一个朋友的行为有点奇怪而已,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算了,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两人牵着手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简直就像是世上最平凡的一对情侣一般。 纪倾城有些疲倦,真奇怪,白天的时候还觉得精力充沛,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现在却忽然觉得浑身沉沉的,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前几个月的样子…… 她怕自己走着走着会睡着,便随意地找着话题问宙:“神也会牵手么?” 宙皱皱眉头问:“这算是什么问题?” “我好奇啊,你说别的神也会跟我们这样手牵手在路上走么?在神的世界里,大家是怎么相处的?也会跟我似的在一起么?还是只有爱神会谈恋爱啊?” 宙忍不住被纪倾城的问题逗笑,道:“大概都会吧。” “什么叫做会吧?吧是怎么回事儿?”纪倾城一脸怀疑地看着宙,问:“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到底是不是神啊……” 纪倾城觉得宙在敷衍自己。 “我不记得了。”宙无奈地苦笑道:“所以我也不确定。” “哈?”纪倾城更懵了,“你也没有前世的记忆么?” “对于我来说,不是前世的记忆,都是今生。”宙神色平静的说。 “那你不应该不记得啊……”纪倾城嘟囔道:“神也会记性不好么?” “因为时间真的隔得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所以我只选择记住那些重要的事情。绝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都忘了……你若是活得久就知道了,即便是神也是会忘记的。” “那什么算是重要的事情?”纪倾城又问。 “你。所有跟你有关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才是重要的事情,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忘记。” “切,肉麻……”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纪倾城还是低下头眯着眼笑了起来,心里像是开了一片花田。 纪倾城又觉得困意袭来,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她抢打起精神,又问:“你说你在地球上呆了四十几亿年,是真的么?” “嗯。” “那的确是挺久的,四年前的事情我都不一定记得清清楚楚,别说四十亿年了。” “不止是四十亿年而已。”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比四十亿年还有久,真的是很遥远之前的事情了,所以真的不记得了。” “那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人你还记得么?不对,是我为什么会变成人?”纪倾城又问。 宙被纪倾城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无奈地笑起来。他看着纪倾城,像是在看一个出尔反尔的小孩子。 “你不是说不着急,等明天再说的么?” 纪倾城看了看手表到:“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明天了。” 宙叹息一声,慢慢地向前走,不急不缓地说:“我们犯了错,这是对我们的惩罚。” “神也会犯错么?”纪倾城好奇地问:“我们犯什么错了?” “我们不该相爱。”宙答。 第99节 纪倾城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 “我们还真的是牛郎和织女啊!我就说你是七仙女,我是董永吧!” 宙真的是拿纪倾城没办法,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又什么可高兴的?傻瓜……” 纪倾城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当初不让我爱上你的原因么?因为我们犯了错不能在一起?” “嗯。” 纪倾城瘪瘪嘴,嘟囔道:“那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不就得了……” 宙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是不是你实在是太喜欢了,没有办法忍受不出现在我面前啊?”纪倾城盯着宙,一脸期待地问。 宙被纪倾城逗笑了,点点头道:“是,你说得对,就是这样。” 纪倾城得到这个答案,心满意足。 两人继续走在冷风之中,都不自觉地放满了脚步,似乎想要把这段距离再拉得长一点。 “对了……”纪倾城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受伤的事情跟我有关系么?” 宙的脚步顿了顿,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的小倾城真的是又聪明又敏感。” “所以真的跟我有关?”纪倾城垂头丧气地说:“我就猜到是我害你的……” “傻瓜,我说过,我不会死的,你没有害我,我只是会受一点苦而已,这点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也算是对我的惩罚吧……” “你爱我就会受伤么?”纪倾城凝视着宙,目光恳切,“你跟我说实话。” “我们是相反的两面,跟你的亲吻、拥抱、□□,都会耗损我,这没什么。” 纪倾城松开宙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得离宙远远的。 …… 宙冷笑一声问:“你这就怕了么?怕我因为你受伤?” “废话!”纪倾城没好气地说:“自己最爱的人企业因为自己受伤害,因为自己流血,因为自己痛苦,面对这种事情,谁能无动于衷?” “所以你要因为这一点离开我吗?” 宙的神情凌冽,语气严厉。 纪倾城一愣,低着头不回答。 她不知道啊…… “因为你让我受了些损害,所以你就准备放弃我么?”宙不罢休地追问:“纪倾城,回答我。” 纪倾城无可奈何地看着宙,问:“你怕么?你怕因为我受伤么?” “我怕什么?受点伤而已。我是爱与**之神,**是无穷无尽的,爱永远在创造和新生,所以我不怕受伤。凡人都知道人会因爱而受伤,可他们依旧去爱、去受伤,毫不犹豫的。为什么我作为神还要胆怯?我无所畏惧,唯一能让我畏惧的,是无法再爱你。” 纪倾城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受不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酸。” 宙笑起来,又问:“那你告诉我,你怕吗?你怕我会因为你而受伤么?” 纪倾城走过去,拉了拉宙的手,嘟囔道:“你都这么心甘情愿地为我受伤流血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又不是我痛……” 宙笑起来,又牵着纪倾城继续往前走。 …… “所以,我们以后……以后……那个的时候,你会流血么?”纪倾城皱着眉头,想象着那个画面,面露难色道:“我怎么这个画面有点太重口了,难以想象……” 宙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的小公主,这就是你担心的事情么?你担心我们□□的时候,我会流血。” “对啊!” 很可怕的好不好…… “不会的,那次是意外,我说过,爱与**都是源源不断的,我是神,我可以用我的方式从这个世界攫取力量,那是我疗伤的方式。” “用什么方式?”纪倾城好奇起来,“你用什么方法疗伤?” 宙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来。 “你见过啊。” “我什么时候见过?” “你第一次来酒吧找我的时候。” 纪倾城回想着第一次去酒吧找宙时的场景,思索着哪个画面他是在疗伤…… 靠! 纪倾城的表情都扭曲了。 她记得那一次在酒吧里,宙高高在上地坐在一张红丝绒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端着酒杯,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则在用各种各样超越人想象力的姿势交`合着…… “你这个色`情狂!”纪倾城一脸嫌弃地看着宙。 宙一脸无所谓地说:“这算什么,更□□的你还没有见过呢……” “我不想见!” 宙握紧了纪倾城的手,与她十指紧扣,面带微笑地说:“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碰任何人的。” “你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可是毁灭之神,你碰别人试试看!” 宙的笑容越加温柔。“是啊,你可是毁灭女神,我怎么敢?”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纪倾城又问:“你跟我在一起会受伤,那我呢?我们现在又相爱了啊,我会怎么样?” 宙顿了顿,然后答道:“下辈子你还得做人。” “这样啊……”纪倾城漫不经心地说。 她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天,真的是累了。 宙停下脚步。 纪倾城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又怎么了?” “抱歉。”宙忽然说。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我让你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里生活,我让你只能做人。” …… 纪倾城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见到宙还站在原地,转身笑眯眯地对他招手道:“傻站着那里做什么,走啊,回家啦!” 宙无可奈何地跟上去,纪倾城挽着他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做人就做人呗。”纪倾城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也不记得做神是什么感觉,也没得对比,分不出好坏来……” “那你想做神么?”宙又问。 纪倾城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 “为什么?” “听你说的这些,我觉得做神也没什么好的啊,想做的事情不能做,想爱的人不准爱,还要受惩罚……可见做神跟做人也多大区别……” 宙自嘲地笑起来道:“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有个说法么,其实泛神论就是无神论,如果有很多个神,其实就是没有神。”纪倾城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对了,是谁不让我们相爱?神也分三六九等,还有人能管神么?” “众神之上还有一个命运,是它不让我们相爱。” 纪倾城皱皱眉,嘟囔道:“命运?神神叨叨的……” “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我们随时都能结束。”宙神色凝重地说。 “凭什么要结束?”纪倾城以为宙要跟自己分手,没好气地说:“命运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就要服输么?我偏不!我偏要跟它对着干!” 宙忍不住笑起来,摇了摇头。 “对着干……的确是你会有的回答。” 纪倾城眯着眼睛盯着宙,恨不得要在他脸上钻个洞出来。 “怎么了?” “这辈子我们相爱了,下辈子我又要去做人了,你还会来找我么?” 宙笑起来,他的眼里星辰万千。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 纪倾城终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那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 回到家里,纪倾城把沾了血的衣服脱下来,虽然很累,还是得去把身上的血给洗掉才可以。 浴室里水汽氤氲,纪倾城专心致志地洗澡,直到浴室的门被人打开…… 宙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来,他没有穿衣服,美好的**在一室的水汽里朦朦胧胧,真的仿若天神。 这强壮又性感的身体,纪倾城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就算看过再多次,纪倾城还是会忍不住红了脸。半是害羞半是激动…… 宙走到花洒之下,热水打湿他的头发,水珠从他的睫毛、鼻尖、肩膀上滑落,简直就是性感得无可救药。 “你干什么?”纪倾城向后退了一步,红着脸说:“我洗澡呢……” “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宙的手放在缓缓从纪倾城背脊划下,伸到她的双腿之间,他的手指顺着湿润滑进她柔软的温存里,弄得纪倾城舒服得闭上眼哼了一声。 宙坏笑着,在纪倾城耳边轻声说道:“当然是来干你。” 纪倾城脸涨红,双手扶着宙,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没好气地说:“你一个神,竟然说这么下流的话……” 第100节 “怕什么?”宙在纪倾城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是早就堕落了么?” …… 宙的手指挑逗着纪倾城的敏感区域,几乎让她站不稳,本就有些累的她,只能气喘吁吁地搭在宙身上…… 于是宙干脆把纪倾城按在了墙上,冰冷的墙面让纪倾城一个激灵,稍稍清醒了一些。 可是宙手上的动作不停,逗弄着纪倾城,叫她呻`吟连连。 宙坏心地在纪倾城耳边问道:“这里应该不是洗澡弄湿的吧……嗯?” 纪倾城咬着嘴唇,红着脸瞪着宙,一面不服气,一面又忍不住配合着她,想要他更深入一些,想要索取再多一点的爱。 “吻我。”纪倾城说。 宙吻上纪倾城的嘴唇,唇舌交缠,纪倾城也忘了自己的立场,双手缠着宙的脖子,贴了上去。 火热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一点点地向上攀升。 宙就像是浪潮,总是能推举着纪倾城,去更高的地方。 “还要么?”宙咬着她的耳朵问。 “要……”纪倾城神色迷离地应道:“还要……” 宙抓住纪倾城的手往下移,纪倾城顺着他的指引抚摸着宙的身体。 “嗯……” 这一回闷哼的人换做了宙。 纪倾城笑起来,贴上去,继续索吻。 浴室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燥热,两个人的身体也纠缠地越来越紧密,直到彻底地没有距离,完全的接纳彼此。 一遍又一遍,他们亲吻、拥抱,他们深入到对方的身体里,侵入对方的灵魂。 此刻,他们没有秘密,全心全意。丢弃了从前,不要了回忆,只要这一刻而已。 就算是会受伤,就算是有痛苦,就算是要流血,就算是堕落到人间,甚至就算是要堕落到地狱也没有关系。 那就堕落吧。 因为他们并不觉堕落,他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反抗上天。 …… 还要,要更多。 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永生永世。 这爱意与**,从太古到永劫,都永不消散…… …… 纪倾城气喘吁吁地靠着在墙上,全靠宙的力量支撑着,才没有彻底软掉。 “这就累了?”宙打趣地看着纪倾城,一把把她捞进了怀里,坏笑着说:“我才刚开始呢。” 纪倾城不舒服地说:“谁说我累了!我也才刚开始呢。” 宙闷笑起来,吻了吻纪倾城软软的胸脯。 “那我们去床上继续?”宙问。 纪倾城闭着眼点点头,朝着宙伸出双手道:“我走不动了。” 宙笑起来,一把将纪倾城扛起来,大步走出浴室,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宙栖身上来,纪倾城有感到那缠缠绵绵的吻跟着宙的动作一起缠绕着她。 深情又粗野。 纪倾城被吻得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太疲倦了,还是宙的吻让她窒息,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有些痛。 多深的感情,多沉重的爱,才会让人吻到心痛呢? 那心碎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纪倾城猛地推开宙,大口地喘着气。 她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起来。 纪倾城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看向宙,却忽然吃了一惊…… “血……”纪倾城指着宙说:“宙,你又流血了……” 宙的脸上有血…… 纪倾城忍不住笑出来,打趣道:“你不是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么?怎么还是流血了?” 宙也愣住,然而他却用一种纪倾城不明白的悲伤眼神看着她。 宙亮亮的眼睛黯淡下来,像是无数颗星星都在他的眼里一瞬间湮灭了一般……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着宙。 就在这时候,纪倾城又觉得胸口一痛,她没有忍住往外一呕…… 纪倾城的手捂着嘴,只觉得满嘴的咸腥,她颤抖着把手移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鲜红的手心。 原来不是宙在流血,是她…… “宙,我怎么了?”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宙,然后又呕出一口血来。 ☆、第65章 chapter 52 救护车到的时候,纪倾城已经停止吐血了。 ”竟然要叫救护车,算什么神啊?”纪倾城擦了擦嘴角的血,忍不住打趣道。 可是宙明显没有要跟纪倾城开玩笑的意思,依旧神色凝重,紧张地看着门口,等待着救护人员上楼来。 宙依旧神色凝重,见到他这副模样,纪倾城哭笑不得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应该只是被点击之后有点后遗症而已。我看去医院都没有必要,叫他们走吧……” “有必要。”宙斩钉截铁地说。 宙眼里是深深的忧虑,他眼底的悲伤让纪倾城莫名其妙的,只当他是关心则乱。 纪倾城笑起来,无奈地捧着宙的脸道:“没事儿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的癌症都治好了……我只是有一点小问题而已,我们去医院确认一下就好了。” 宙紧紧握着纪倾城的手,悲哀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再次跟你告别……” “告别什么啊……别酸了……” 这时救护人员匆匆走进来,检查了纪倾城的情况,要让纪倾城上担架。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纪倾城安慰地看向宙道:“你看,我可以自己走路,都说了只是小问题而已。” “吐血可不是小问题……”救护人员说:“姑娘,还是上担架吧。” 纪倾城瞪那人一眼,那人只得无语地闭了嘴。 “不肯上担架是吧?”宙问。 “我愿意去医院就很不错了,别搞得我病入膏肓要死了似的……” 纪倾城甩了宙一个大白眼,大步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宙一个公主抱将纪倾城抱起来,匆匆往电梯里走,救护人员面面相觑,只得拿着担架跟了进去…… 纪倾城挣扎了一下,但是宙的怀抱稳稳的,她只得尴尬地冲着救护人员笑了笑,任宙这样一直抱着上了救护车。 早知如此,还不如趟担架呢。 …… 今天是平安夜,每到节假日的时候急诊室的人就特别多,尤其是今天,商业广场那边晚上有活动,好像出了踩踏事故,有很多人受伤,值班医生根本就忙不过来,给纪倾城诊治的时候一直在被打断…… “我看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看我都已经不吐血了……今天医院这么忙,咱们别再给医生添麻烦了……” 宙用眼神否定了纪倾城的提议。 “好好躺着,我打个电话。” 宙站起来走到不远处打电话,纪倾城看着宙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一点点的沉下来,她的手缓缓移动到自己的腹部,轻轻地按了上去。 熟悉的疼痛感,让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时,宙转过头看向纪倾城,她忙收回手,冲着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宙又继续跟电话那头说着些什么,值班医生这时又走回来,继续检查纪倾城。 “我想出院,你能让我出院么?一会儿你就跟我男朋友说我没事儿了,我已经好了,可以么?” 值班医生义正言辞地拒绝,并且严肃地批评了纪倾城这种对自己的身体吊儿郎当的态度,然后继续询问着纪倾城的病史,详细地坐着记录。 “就是吐血而已,兴许是因为今天被电击之后的后遗症呢?” 纪倾城嘟囔道。 “电击?你被点击过?”值班医生惊讶地问。 纪倾城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被变态绑在电椅上折磨吧?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小心在家里触了一下电……” “那也应该不至于会吐血啊……”值班医生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这时候宙已经打完电话走了回来,他问医生:“她的情况如何?” “还不清楚。”值班医生又问纪倾城:“你吐血的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被电击之后么?” “不是。”纪倾城答道:“电击大概是十多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吐血大概是半小时之前的事情。” …… 值班医生拿听诊器听了听纪倾城的心跳,又问:“有耳鸣、耳聋或者视力障碍的情况发生吗?” “没有没有……”纪倾城不耐烦地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出院了么?” “她得过胰腺癌。”宙忽然说。 纪倾城瞪宙一眼,怪他不该说的。 第101节 宙不理她,问一声:“有关系吗?” 医生一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胰腺癌是消化道的疾病,吐血很多都是消化道出血引起的。” 纪倾城忙解释道:“我已经痊愈了,几天前才拿到的复诊结果,一切正常,真的。” 医生看向宙,宙点点头。 “真的是几天前才复诊的?”值班医生不确定地问。 当医生的都知道,病人的话是不能完全相信的,每个病人都会撒谎。 “真的。”纪倾城诚恳无比地说:“大约是一两个星期前做的最后一次检查。” 值班医生点点头道:“也可能不是癌症复发,说不定真的跟电击有关系,但咱们还是得拍个ct保险一点,这样吧,你们先去拍个片子……” “为什么要拍片子?”纪倾城一脸防备地问:“你是觉得我癌症复发了吗?” “当然不是……”值班医生安慰道:“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我要出院。” 纪倾城气得要下病床,却被医生拦住。 “哎哎哎,别激动!” 这时,又有一个女孩子被推进急诊室,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妈妈在旁边哭得昏天抢地的,她却还在那里高高兴兴地玩手机。 值班医生被叫过去,他嘱咐了一下护士照看着纪倾城不准让她走,就先去隔壁床问那个女孩子的情况了。 纪倾城吵着要走,宙一把将她按住,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你干嘛啊!”纪倾城捂着额头,红着脸说:“这里是急诊室……” “好好让医生给你检查,”宙威胁着纪倾城道:“你再胡闹,我就把你按在病床上亲了。” …… 纪倾城瘪瘪嘴不动了。 “喝了农药?!”值班医生惊诧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纪倾城卡过去,只见医生收起震惊的神情,皱着眉,语气沉重地问那个小女孩儿道:“你喝了多少,这城市里哪来的农药?确定是百枯草么?” 女孩子飞速地打着字,跟微信那头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压根就不理医生。 妈妈抹着泪说:“我们是刚刚从县城里过来的,县医院的医生要我们来城里的大医院……农药是家里的,百枯草哪个种地的家里没有啊……” “你到底喝了多少?”医生着急地追问。 女孩子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几口吧,县医院都已经给我洗胃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值班医生摇了摇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医生,我女儿还有救么?” 女孩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还玩着手机,没心没肺地笑着。 “百枯草这种农药对人是剧毒,几克就致命,目前没有特效解药,只能做血液治疗。你现在是看起来好好的,但是你所有的内脏将在几个小时之内逐渐开始衰竭,尤其是肺部。百枯草会让你的肺部纤维化,让你慢慢的会失去呼吸的能力,不到两三天你就会慢慢地窒息而死。所以告诉我,你到底喝了多少?小姑娘,认真一点,这是性命关天的事情。” 女孩儿呆住了,手一抖,手机便掉在了地上。 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被医生的话吓哭了。 “就……就……两三口……我没想死的,我就是想吓一吓我妈妈……”小女孩儿大哭着,拉着妈妈的手哭着说:“妈,我不想死……” 值班医生让人待她们去做血液治疗,女孩子被推走了,他又走过来继续查看纪倾城的情况。 值班医生看着纪倾城,用一种老师看着不听话学生的眼神盯着她,道:“那个女孩子已经没有救,死定了。你呢,还有救,所以要不要做ct?” 纪倾城噎了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护士推了轮椅过来,宙推着纪倾城去拍片子。 纪倾城是有常识的,知道喝了农药有多惨,肺部纤维化,一点点丧失呼吸的能力,不到两三天就会活活地把自己给憋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死去。就算是在大医院里,也不过是延缓几天生命,花费巨大,依旧救不回命来,只能最大程度的减少痛苦而已。看那母女俩的穿着也不大像是家庭条件很好的样子…… 女孩子玩着手机大笑着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她再也走不出医院了吧。 “我能走出医院么?”纪倾城忽然问。 宙在她身后推着轮椅,所以纪倾城看不到他的神情。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当然可以走出医院,做完检查我们就回家……” “刚刚那个女孩子,根本就没想过她会死。可能只是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理由跟家里赌气而已,所以才喝了农药……”纪倾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道:“有的人拼尽全力才活下来,但是有的人,只是因为一个愚蠢的理由,就让自己送了命,你不觉得人生很荒谬吗?” 宙不回答。 纪倾城的手又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她的神情有些扭曲。 “我想回去。”纪倾城又说:“我们回家不好么?” 宙无奈地停下脚步,他蹲在纪倾城身旁,握住她的手道:“你被吓到了,只是做个ct而已,什么都不代表,医生只是需要确认一下你吐血的原因。” 纪倾城悲伤地看着宙,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不要乱说,没有到那个地步,只是做个检查,好么?”宙安慰着纪倾城。 纪倾城垂了垂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宙又推着纪倾城往前走。 那熟悉的疼痛又来了,纪倾城把手放在小腹上,按住疼痛的部分,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纪倾城做完ct就又回急诊室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匆匆都走进急诊室来,一边走一边套着白大褂,见到纪倾城,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厉时辰?”纪倾城无比惊讶地看着厉时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医院,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厉时辰神情严肃地对宙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纪倾城病床前的板子查看。 “你叫他来的?”纪倾城问宙。 宙没有遮掩,点点头道:“他来我放心些。” 纪倾城有些愤怒,激动地说:“为什么?我吐个血而已,把厉时辰叫来做什么?他是主任,都是治大病的,你把他叫来搞得像是我病得很严重要死了似的……” 厉时辰看向纪倾城,语气严厉地说:“吐血不是小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纪倾城黑着脸不说话,厉时辰和宙她一个都不想理。 护士把ct送过来给厉时辰看,厉时辰对着光看着纪倾城的片子,忽然神色一变,似乎很吃惊,但是又很快恢复正常,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再带她去做这几项检查,你跟着她,出什么问题我找你麻烦。”厉时辰不露神色地对自己的实习医生交代着。 “怎么了?”宙问。 厉时辰转过身,对纪倾城笑了笑道:“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今天就住在医院里吧。” “为什么?!”纪倾城猛地坐起来道:“我才出院没多久,为什么又要我住院?我不住!” 纪倾城掀开被子就要走,却被宙按住。 “听医生的话。”宙无奈地说。 厉时辰也安抚着纪倾城的情绪,道:“只是多做几项检查而已,你不要慌张。你大量吐血本来就需要治疗,但是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不要激动。” “我还不了解你么?”纪倾城冷笑着看着厉时辰。 他们认识太久了,以至于纪倾城知道厉时辰现在不过是在粉饰太平而已。 纪倾城想到刚才那个女孩子,猛地摇头。 她不要跟她一样。 她有一种预感,她若是留在这里,就跟那个女孩子一样出不去了…… 纪倾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得远远的。 她不要死在医院里。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我要走!” 纪倾城的情绪忽然变得非常地激动,甚至是不可理喻,谁的劝告都听不进,非走不可。 “这是我的身体,你们两个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让我走!”纪倾城愤怒地吼道。 宙拦着纪倾城,可是她的力气忽然变得非常大,她血红着眼瞪着宙,猛地将上来拦她的宙和厉时辰都推开。 整个急诊室都因为这边的动静儿安静下来。 宙和厉时辰都惊讶地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纪倾城。 纪倾城喘着气,眼神迷乱又惊慌。 一旁的实习医生和护士们便都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纪倾城,可纪倾城却是疯魔了一般,推开所有要按住她的人,挥着拳头,蹬着腿。 “镇定剂!” 实习医生要给纪倾城打镇定剂,可是纪倾城忽然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凶恶又疯狂,吓得实习医生一呆,然后被纪倾城猛地推倒在地上。 纪倾城站起来,可是一下床就觉得一阵晕眩,她扶着桌子,所有人都不敢上来。 宙上前一步,悲哀又无奈地看着她。 “你需要帮助,相信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想帮助你而已。” 纪倾城摇摇头,她的眼眶红了,浑身都因为悲痛而颤抖着。 厉时辰的神情紧张,对纪倾城说:“没事的,我们只是做几项检查,什么都不代表……” “我知道代表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感觉!”纪倾城愤怒地吼道。 忽然她觉得一阵抽痛,又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医生、护士、厉时辰、宙,大家看着那白色床单上巨大的血迹,还有上面的血块,都失语了。 纪倾城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围绕着她的人,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远离自己。 宙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眼神悲哀又温柔。 纪倾城绝望地看着宙,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大家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反应。 第102节 护士忙拿着盆子冲到纪倾城身板,接着她大口大口吐出来的血,这样大的血量,简直就像是要把浑身的血都吐出来一般…… “准备手术室!”纪倾城听到厉时辰对人喊道。 …… 纪倾城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地抬上了手术推车,宙冲到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纪倾城想说话,却依旧在不住地往外呕着血,只能痛苦地看着他。 她摇摇头,掉下两行泪来。 为什么是今天,太快了,为什么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宙说。 纪倾城闭上眼,晕厥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 纪倾城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厉时辰匆忙去做准备,进手术室前对宙说:“她的肿瘤转移到肝脏了……太奇怪了,她复发得太快了,不应该这样的……” “这就是她吐血的原因么?”宙问。 “嗯,她现在出血量太大、太迅速,所以出现了失血性休克,我看她吐出的血里有血块,应该是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需要手术……你联系一下纪叔叔吧,叫他们赶紧来医院。” 说完这句话,厉时辰就匆匆地进了手术室。 …… 纪倾城是被疼醒的,她之前用的止痛药太多,现在都已经不敏感了。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插满了仪器,就像一个月之前一样。 睁开眼之前,纪倾城先笑了。 她在嘲笑,嘲笑自己,嘲笑命运。 这疼痛的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其实在去做ct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疼不是普通的疼,是癌痛。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她只从这疼痛里解脱了一个月而已,她只快乐了一个月而已,它们就又来了,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紧紧跟在她身后,阴魂不散。 …… “你醒了?” 纪倾城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见到厉时辰站在她的病床边。 “这里是icu高级病房,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他们? “我爸妈是不是都来了?”纪倾城问。 “原佚陪着他们,倾人也来了。”厉时辰回答道:“一会儿我就让他们进来看看你。” 纪倾城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前方。 “你刚才大出血,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厉时辰又说。 纪倾城转过头看向厉时辰,眼神又冷又硬,“我的癌症又复发了是不是?” 厉时辰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看着纪倾城。 “回答我,我的癌症又复发了,是不是?” 厉时辰垂了垂眼,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告诉我实话,我现在的病情,厉时辰,跟我说实话,不要瞒着我。” “你的癌症复发了,转移到了多个器官,发展得迅速。你吐血的原因就是因为肿瘤侵蚀肝脏,现在你的肝脏已经衰竭,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如果不做肝脏移植的话,你应该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 纪倾城觉得她的心抽了抽,浑身都僵硬了。 “所以我现在要等器官移植?” “你的情况,胰腺癌晚期,很难分配到器官移植,因为……” 纪倾城冷笑起来,打断了厉时辰的话,自嘲地说道:“因为他们觉得给我也是浪费,我最终还是会死,是么?” 厉时辰点点头。 “纪叔叔和倾人是你的直系亲属,他们已经去做配型了。”厉时辰又说:“如果他们配型成功,还是可以给你争取到一段时间的。” “做了移植我的病能治好吗?”纪倾城颓然地看向厉时辰问。 厉时辰安慰着纪倾城道:“我们一步一步的来,先熬过这一关,再看下一步。” “你还能给我继续走手术,切除我身上的肿瘤么?” …… 见厉时辰不说话,纪倾城无奈地说:“回答我,你总不希望我糊里糊涂地死去吧,你了解我的,我要听实话。” 厉时辰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克制着声音不颤抖,告诉自己要保持专业。 “你目前的状况,是无法手术切除肿瘤的。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化疗、放疗、生物免疫疗法,尽量延长你的生存时间,半年,一年,都有可能……说不定会更长……纪倾城,你要相信,会有奇迹出现的。” 纪倾城苦笑着,无比疲惫地说:“如果有奇迹出现,我还会躺在这里么?我的肿瘤还会复发吗?” 厉时辰无言以对。 “我让纪叔叔他们进来看你吧。”厉时辰说。 纪倾城摇摇头,闭上了眼。 “我觉得好累。”纪倾城又说。 “那你先休息,等明天再说。” “让他们进来吧……”纪倾城苦笑着看着厉时辰问:“明天再见……你确定,我真的还有明天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是写完了不敢更,怕被寄刀片…… 大家不要太紧张,本文大概还有九、十万字吧,进度条还很长的。 感谢我的江子归们~ jojobabybab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9 00:02:16 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09 08:36:20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09 09:31:52 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0 11:59:15 ☆、第66章 chapter 53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大家都守在纪倾城的病床前,一屋子的人,却安静得要命。 小妈的眼睛红红的,大概刚才大哭过,她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强忍着悲伤握着纪倾城的手,安慰地对她笑了笑。 “配型结果出来了,倾人是跟你匹配的,她能够给你捐赠器官……小厉说他安排一下,今天下午就可以给你做移植手术。” 纪倾城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倾人,她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额头的刘海挡住她的脸,让纪倾城看不清她的神情。 厉时辰补充道:“你们还有几项检查要做,但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先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先把移植手术做了,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再做后续的治疗。” 纪倾城又看向倾人,她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似乎不关她的事,可是她明明是要给纪倾城捐献肝脏的人,却一直是别人在替她说话。 “你们都出去吧。”纪倾城从倾人身上收回目光,对小妈说:“我想休息,手术的事情过一会儿再说吧……。” “好好好,你先休息。”小妈拉着倾人走出去。 纪国栋用力地捏了捏纪倾城的手,眼眶一红,没有多说什么,偷偷抹了把泪出了icu。 “你留着。”纪倾城对宙说。 家人和厉时辰都离开了icu病房,宙走到纪倾城的病床边坐下,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只有宙神色如常,似乎情绪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跟他们说我不想做移植手术。”纪倾城对宙说。 “倾人是自愿把肝脏给你的,没有人逼她。”宙说。 纪倾城轻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小妈那哭哭啼啼、悲痛欲绝的样子就已经是在逼她了。何必呢,倾人又不想救我。” “但是你需要她的肝脏。” 纪倾城摇摇头,无比疲惫地说:“我不会做移植手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签手术同意书的。” 宙温柔地握着纪倾城的手,循循善诱道:“你必须做这个手术,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做手术……” “就只有几天可活了,我知道。” 纪倾城打断了宙的话。 宙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倾城,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愠色。 “你知道你只剩下几天时间,却还是不愿意接受移植手术么?纪倾城,你这是在放弃自己么?”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纪倾城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愿意住院么?因为我有预感会是这个结果,宙,我有预感我的癌症会复发,我现在可以接受死亡了,我不想跟谁战斗了,我没有力气了,我就想顺其自然地结束我这一生……” “你不是在顺其自然,你是放弃了。”宙摇摇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神情激动地说:“纪倾城,你不可以在这里放弃,你要战斗下去,你不可以认命,你不能死。” 纪倾城苦笑起来,摇了摇宙的手道:“你可是神啊,你怎么跟他们一样这么看不穿?死并不可怕,是重生啊……” 可是宙却抽回自己的手,猛地站了起来。 纪倾城被宙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宙依旧摇头,悲痛欲绝地说:“死亡不是重生。纪倾城,你不能放弃。” 纪倾城依旧微笑着,她安慰宙道:“我这辈子过得这么痛苦,直到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里简直毫无快乐可言。不仅我不快乐,所有爱我的人,关心我的人都不快乐。我一直在被误解,被排斥,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宙,我真的累了,上一回住院,已经把我的力量耗尽了,我不想再重来一次,如果只是为了重温一遍痛苦,浪费倾人一个健康的肝脏的话,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就让我去死吧。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还有下辈子啊,下辈子,我们还能再相见,答应我,下辈子早点找到我好不好?我们早点相爱,我不在乎再做一次人……” 宙的目光哀恸又绝望。 纪倾城只当是他舍不得自己死,她微笑着问宙:“下辈子,你还会来找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对不对?也许下辈子我不会得病,我们能够快乐的携手一生……” “下辈子你一样会得癌症。”宙忽然用冰冷的语气说:“纪倾城,如果你放弃了,下辈子你依旧会经历痛苦的一生,没有什么新的人生,快乐的携手,你此生经历的痛苦,在下一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依旧是纪倾城,你永远都是纪倾城。” 第103节 纪倾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她震惊又不解地看着宙,脸上是迷茫又惶恐的神色。 “宙,你说什么呢,我不懂你说的话,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永远都是纪倾城?” “我说过,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必告诉你了。”宙说。 宙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一切便开始变幻…… 明明是白天,可是病房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宙缓缓摊开手心,黑暗里便渐渐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亮,那是一个个的小小星球,在最深的夜里转动。 “这里一共是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一颗地球。”宙看着这一个个的小小星球,缓缓地说道:“这是我的收藏,是我的纪念,是我的留影,是我和你经历过的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一次人生……在不同的宇宙里,你已经做了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一次纪倾城了……” 巨大的震撼,让纪倾城口不能言,她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暗中那些缓缓转动的小小星球…… 在最深的黑暗里,它们发着微弱的光, 宙温柔地凝视着纪倾城,眼里是最深的慈悲。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神的时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很多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都已经模糊。不止是几十亿年而已,我见证了我们的每一次宇宙生、宇宙灭。” 每一次宇宙生、宇宙灭,十九万次,那到底是多长的时间,纪倾城不敢想象。 在漫长的时空长廊里,宙踽踽独行,每一个宇宙的亿万年时光里,只为了与相遇的这二十年吗? “你说的轮回,你说的下一辈子,难道……难道就是不断地重复我现在的人生吗?” 纪倾城浑身都在颤抖,她听到了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实。 “而你,就一直孤独地经历一个又一个的宇宙,一次次地陪着我经历一样的人生?” “纪倾城,灵魂是超越四维的东西,不受时间的拘束,所以在无数个宇宙里,曾经有无数个你,每一个不同的决定,都会改变宇宙的走向,延伸出不用的结局……可是在我们从前经历过的宇宙里,你都按照命运既定的那样……每一个纪倾城的人生里都充满了误解、伤害、排斥,每一次你都被最亲的人憎恨,被朋友背叛,每一次你都痛失所爱,不被理解。每一个纪倾城都在各种各样的不幸、痛苦、悲惨的围绕里度过短暂的一生…… “我想要改变我们的命运,但是我失败了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一次……每一次,你都在25岁之前死亡,用各种痛苦的方式。所以,如果这一次你放弃,那么这一世我们便又失败了,我们不会有什么下一次幸福的携手。” 纪倾城感觉胃部翻腾,忽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她干呕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摇着头。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无限循环,无数次重复。 “因为你是神,你拥有所有宇宙里最坚定的意志力,最顽强的生命力。所以命运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毁灭你,要你服输。要我们服输。” “就因为我们要相爱?” 宙摇摇头,道:“因为我们不服从命运的安排,非要相爱不可,所以命运才要惩罚我们。” “因为我不服?” “对,因为我们非要爱上不该爱的人,命运就用我们的爱来惩罚我们。你遇上我,爱上我,你神的力量就会觉醒,然而你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毁灭之神的力量,所以你的身体会因为你的觉醒而被摧毁,重病。每一世都是这样,你都会得各种各样的重病,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死去。每一世,你都死于25岁……” “那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要我爱上你!我们不相爱,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啊!”纪倾城激动地说。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宙悲哀地说:“我试过所有的方法!” “即便是你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试过不出现在你面前,结果那一世你爱上了一幅画像,我的画像……”宙苦笑着说:“那一世你还是死了,极度痛苦不甘。我又试着不让你生活里出现任何的画像、雕塑,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结果那一世最可怕,你爱上了梦里的人,你疯了,最后在癫狂和痛苦里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纪倾城大笑起来。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永远都是绝望。 “无限重复,重复我悲惨的人生,甚至每一世都是纪倾城……我们已经重复十万次了,前十九万次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一次有所不同?”纪倾城问宙:“你告诉我,有什么不同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能放弃,如果你放弃了,我们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纪倾城,你不能放弃,直到我们找到那个拥有幸福结局的宇宙之前,你都不能放弃……”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了让我生不如死,为了让我绝望,失去一切的希望么?”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的灵魂不会被命运磨灭,相信你不会放弃反抗,相信你会选择跟我一起去寻找那个结局……” 纪倾城闭上眼,她摇了摇头。 “你走,从我面前消失,我不想看到你。” “纪倾城……” “你走啊!”纪倾城冲着宙吼道。 连在身上的仪器忽然响起警报来,守在外面的厉时辰和医生护士忽然冲了进来。 纪倾城的心电图上的qrs波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规则的连续的室颤波。 “除颤!”厉时辰叫道。 宙一动不动地看着纪倾城,悲哀又绝望。 纪国栋抓着宙的领子,红着眼,愤怒地吼道:“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小妈拉着纪国栋,哭着让他松手,倾人呆愣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都出去!”厉时辰对护工说:“让家属都出去。” 大家被护工赶出去,只见厉时辰拿着除颤仪,紧张地看着心电图。 护士解开纪倾城的衣服,擦干她的皮肤。 “准备,200j,让开。”厉时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每天都更新的我心里很方…… 觉得读者分分钟要抛弃我…… 所以下个文我决定写欢快一点 不叫《外乡人》了,改叫《全世界都窥视我的美貌》,我要写一个轻松愉快搞笑的故事调节一下心情,相信我,我也是可以写搞笑文的……大家可以去预收一下 感谢扛不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0 11:59:15 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11 00:19:34 傅之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1 11:18:06 ☆、第67章 虽然在厉时辰的抢救之下,纪倾城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但是她的情况依旧在不断的衰竭,如果不赶快采取措施,他们迟早要失去纪倾城,最晚也不过是几天之内的事情而已…… 可是纪倾城拒绝做肝脏移植手术,也不愿意见家人,只是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仿佛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厉时辰走出icu,对等候在外面的纪家人摇摇头。 纪国栋的情绪有些激动,杵着拐杖走到一边去,背影伛偻而悲伤,魏芳擦了擦眼泪跟了过去,轻轻地拍着丈夫的背,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倾人看了父母一眼,摇了摇牙,大步都到病房门口要进去。 “你做什么?”厉时辰拦住倾人。 倾人移开目光不看厉时辰,低声道:“我有话要跟我姐说。” “你要跟她说什么?”厉时辰皱皱眉,小声地劝告倾人道:“倾人,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倾人这才抬起眼看向厉时辰,她冷笑一声道:“怎么,怕我刺激她么?她现在却的就是刺激,让开。” 这还是倾人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厉时辰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阻拦,给倾人打开了门。 “希望你的刺激是正面的……”厉时辰说。 倾人不看厉时辰,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病房里安静的只有仪器的声音,死气沉沉。 倾人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纪倾城的被子。 纪倾城疲惫地睁开眼,见到是倾人,侧过头去又闭上了眼。 “你为什么不愿意做移植手术,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宁愿去死也不要我的肝?” 倾人愤怒地看着纪倾城,气得手都在抖。 纪倾城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很差了,她连睁眼都觉得费劲,她皱皱眉,声音嘶哑地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出去……” 倾人气得一把掰过了纪倾城的脸,纪倾城这才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看向她。 “放开我。”纪倾城恶狠狠地说。 “你已经要死了,还拽什么拽?你有本事把我推开啊,你有那个力气吗?” 倾人的手紧紧地掐着纪倾城,在她的皮肤上掐出了红痕来。 纪倾城的神色平静下来,懒洋洋地看着倾人说:“发泄够了就出去,我都要死的人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倾人冷笑着,她直视着姐姐的眼睛,却无法在那双眼睛里找到姐姐的踪影。 “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用?这就要放弃了么?”倾人问。 纪倾城懒得理她。 “你从前不是牛逼哄哄的么!你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么!你平时那么骄傲,谁都瞧不起,谁都看不上,怎么,现在一个癌症就把你吓成了个怂包,你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恶心死了!” “这么恶心,你可以不看我啊。”纪倾城的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火光,她语气冷酷地对倾人说:“我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说过的,我不在乎你的想法。” “谁说跟我没关系了!纪倾城,我是你的妹妹,就算你i不在乎我,我也是你的血亲!亲到只有我的肝脏能救你!你以为你想跟我没关系就能摆脱我吗?你以为你说一句不关我的事,你的死活就对我没影响了么?你到底是天真还是自私!” …… 纪倾城终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倾人,现在不是你不给,是我不要。留着你的肝,没有人会怪你……” “你以为我怕爸妈怪我?我从逃婚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怕他们了。” 纪倾城笑了笑道:“那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就算是感情很好的姐妹,把自己的器官给对方也是一件很慷慨的事情。你那么恨我,何必把肝脏给我?你要捐的是一个器官,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搞清楚没有?” “我很清楚!”倾人吼道。 纪倾城一愣。 只见倾人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嘴唇颤抖着,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不仅仅是我的肝……我的肾、我的肺,甚至是我的心脏我都可以给你,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因为我不想你死!” 第104节 纪倾城惊讶地看着倾人,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跟我有关,但是姐姐,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也不是每一件都跟你无关的。至少我跟你有关,爸爸妈妈跟你有关。我们就是会因为你快乐,因为你痛苦。所以你能不能不那么自私一次?”倾人紧紧抓着纪倾城,带着哭腔,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的姐姐,我恨你、我嫉妒你,但是我也爱你啊……” 纪倾城呆呆地看着倾人,愣了半响,然后忽然笑了出来。 纪倾城笑得倾人一愣,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 “受不了你……”纪倾城笑容温和,带一丝嘲讽地说:“你觉不觉得你刚刚那段话稍微有点戏剧化?我还以为你在言八点档呢……” 倾人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泪,冷冷地嘟囔道:“我也觉得有点恶心……” “坐吧……”纪倾城说。 倾人把椅子拉过来,在纪倾城身旁坐下。 纪倾城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倾人,无奈地说:“你给了我你的肝脏也没有用,不过是多给我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我一样会死的,还浪费你健健康康的肝脏,白让你开肠破肚的……” “至少还能争取到一点希望啊!”倾人激动地说:“明明有活下来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 “没有机会。”纪倾城严肃地看着倾人,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会死,是明天、后台,是三个月之后,又有什么区别?倾人,我没有任何希望了。你去问问厉时辰,我的肿瘤治不好了,我已经完了。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再去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至少对我有意义。”倾人毫不犹豫地说。 倾人紧紧捏着拳头,直视着纪倾城的眼睛。 这是纪倾城第一次在倾人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 不逃避,坚定,直白,热烈。 “如果你没有做肝移植,我永远会觉得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我的肝脏你才死的。如果你真的要病死,可以,那么你就病死……但是你要做这个手术,你要战斗到你病死的那一天,因为我的姐姐是一个勇敢的,从来不放弃的人。如果你放弃了,那么我的姐姐在这一刻就已经死了。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姐姐,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别人,甚至是妈妈,我都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再去做一个痛苦的手术,再去做那些可怕的疗程。但是你不可以。我要我的姐姐,我要我仰望了前半生的,渴望了前半生的姐姐。所以拿走我肝,拿走任何你需要的,拿走我的一切,都没关系,但是你不可以绝望!” 纪倾城皱皱眉,打住倾人,打趣道:“你又开始演八点档了你知道么?” “纪倾城!”倾人愤怒地吼道。 纪倾城耸耸肩,闭了嘴。 倾人愤怒地抖动着双肩,眼眶一红,又掉下泪来。 “我现在请求你为我做这件事情,我从没有要你为我做过任何事情,我知道你不欠我什么,没有必要为我做任何,但是求求你,姐姐,求求你不要放弃,为了我……我知道不是每件事情都关于我,但是我需要我的姐姐,我要我的姐姐一直活到她死的那一刻,我要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姐姐。我需要她,我希望你能把她还给我……” 倾人越哭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纪倾城忍不住笑出来,向倾人伸出手。 倾人流着泪,颤抖着抓住纪倾城的手。 “你刚刚又让我恶心了一下你知道吗?”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倾人扑哧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哭起来。 “可能你不相信,但是这一回我真的很害怕,真的……我也会被吓到的。” 倾人抬起头抽抽噎噎地看着姐姐。 “其实就在一个月以前我都是不怕死的。”纪倾城又说:“我要医生给我做一个几乎不可能做的手术,我不断被拒绝,然后我又不断地去找医生,直到他们愿意给我做手术。那时候我不怕死,因为我不信邪,因为我不信命运,因为我觉得自己牛逼,觉得自己很**,我怼天怼地,我觉得什么都不能战胜我……如果这是我第一次住院,我肯定毫不犹豫地要你的肝脏。我不仅要从活下去,我还要活得比谁都救。 “可这不是第一次。我现在知道,我不是不可战胜的,我发现命运根本就无法违抗。当我不了解命运的时候,我可以无所畏惧的跟它战斗,但是当我知道命运不可战胜之后,再要我无所畏惧地战斗,真的很难……” 倾人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她垂了垂眼,双唇颤抖着,悲痛地撇开了眼,不再看姐姐。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可怜。 “但是你说得对。”纪倾城又说。 倾人的身体一顿。 “我是纪倾城,我是你牛逼哄哄的姐姐。三天还是三个月,无论我什么时候会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活到我死的那一天。” 倾人转过脸疑惑地看着姐姐。 “就算命运无法改变又怎么样?一千次,一万次,十九万次……我都要继续跟它对着干。放马过来,我不怕它。折磨我、毁灭我,随他的便,但是它就是不能让我认输。我不认输。” 倾人呆呆地看着纪倾城,停止了抽噎。 “所以?”倾人颤抖着声音问:“我们……” 纪倾城笑起来,拍拍倾人的手道:“去跟厉时辰说,我们要做肝移植手术了。” 倾人激动地站起来,泪流满面地扑到纪倾城的病床上抱着她。 纪倾城不耐烦地推了推她道:“行了行了,你又恶心到我了,最讨厌黏黏糊糊的这一套了……” 倾人点点头,擦了一把泪,就往病房外跑。 “等一下……“纪倾城叫住倾人道:“原佚还在外面么?” 倾人反应过来道:“你说姐夫吗?他一直没走。我叫他进来?” 纪倾城点点头。 倾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跑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又打开,宙走进来,四目相对,两人都笑起来。 宙走到病床旁,一只手握着纪倾城的手,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纪倾城刚想开口,宙却温柔地对她摇了摇头。 ”嘘……”他轻轻地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都懂。” “你不生我的气么?”纪倾城问。 宙摇摇头。 “你可以害怕,可以想逃走,可以绝望。你可以有这些情绪,没关系。”宙温柔地说:“但是我知道,你最终还是会选择握住我的手。因为每一次,你最后都选择握住我的手,即便是命运不可反抗,你也会说不,你从来都是这样。” “从来,从前的每一次么?”纪倾城问宙。 宙点点头。“更激烈的反应你都有过。” 纪倾城自嘲地笑起来,问:“所以这一回算是好的么?只是把你赶走而已。” 宙的神情温柔又坚定,道:“你知道么,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轮回里,你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坚强。” 纪倾城笑起来,对宙说:“行了,我们别酸了,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宙脱了鞋子,上了病床,从身后抱住纪倾城。 “你一定很寂寞吧……”纪倾城忽然说。 “嗯?” “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你一定很寂寞吧……”纪倾城又说。 宙笑了笑,轻轻地吻了吻纪倾城的头发。 “我可是神啊……” 纪倾城也笑起来,闭上了眼。 “休息一会儿吧。”宙打趣着说道:“接下来还有各种各样的苦等着你承受呢。” 纪倾城扑哧一声笑出来,笑了一半,她又忽然捂住腹部,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又痛了?” “嗯……”纪倾城深呼吸,皱着眉道:“说点什么,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宙想了想,然后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do not go geo that good night……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纪倾城皱皱眉问:“这是什么鬼?” “一首诗。”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 do not go geo that good night. 纪倾城微笑着闭上了眼,低声道:“不要温驯地走入那良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11 21:36:24 蚊子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1 23:34:45 ☆、第68章 chapter 54 再过几个小时纪倾城和纪倾人便要进手术室了。 爸爸和小妈在那边的病房陪着倾人做准备,宙则一直陪着纪倾城,在病床旁给她念书。 宙的声音有一种麻醉的作用,能够缓解纪倾城的疼痛。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 《海的女儿》,这个故事在纪倾城小时候常常听母亲念。 宙的声音低沉优雅,母亲的声音虚弱却温柔。 纪倾城闭着眼,两个声音在现实和回忆里交缠着,似乎把她带入一个遥远的梦境里。 那时候世界很简单,只需要在花园里奔跑,在母亲的膝盖上睡午觉。张嘴就有食物,伸手就有拥抱,闭上眼就会被亲吻。 每个人婴孩的时代,都是神的时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远离田园。 “祖母说,我们可以活到300岁,不过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水上的泡沫了。我们甚至连一座坟墓也不留给我们心爱的人。我们没有一个不灭的灵魂。我们从来得不到一个死后的生命……” 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纪倾城几乎是无法承受的,那是她记忆里第一次感觉到心碎。 别的童话里,王子和公主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只有小美人鱼,那个最美丽的,最古怪的,最爱沉思的小美人鱼,死于心碎。 她追求不灭的灵魂,却致死都没有得到王子的爱。 “海的巫婆说,你是一个傻东西……因为这件事将会给你一个悲惨的结局。你想去掉你的鱼尾巴,生出两根支柱,能像人类一样走路。你想叫那个王子爱上你,你好得到他,因而也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 宙缓缓地念道。 第105节 失去鱼尾,不再能在海里畅游,从此之后人间的每一步都宛如踩在刀尖之上。 失去声音,不再能为自己辩解,从此之后人间的每一天都要被误解和背叛。 “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你得把刀子刺进那个王子的心里去。当他的热血流到你脚上的时候,你的双脚将会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这样,在你没有变成无生命的咸水泡沫以前,你还是可以活过你的300年的岁月……快动手吧!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没有看到天上的红光吗?几分钟以后,太阳就出来了,那时你就一定要灭亡……” 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甚至在小美人鱼明白自己将心碎而死,化作泡沫的时候,她仍然没有把尖刀插向王子。 纪倾城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结局的时候,她捂着心口几乎不能呼吸,妈妈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了好久小倾城才缓过来。 之后每次妈妈给她念这个故事的时候,纪倾城都要求妈妈跳过最后两页不要念,她不要听小美人鱼的结局。 “别念了。”纪倾城忽然打断宙,“换一个故事吧。” “为什么?” 纪倾城皱皱眉,没好气地说道:“因为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宙笑眯眯地放下故事书,柔声道:“那我们就下次再继续念,等你做完手术。” “你为什么偏要选这个故事?”纪倾城白宙一眼道:“这么不吉利。” “因为这是你最爱的故事,生生世世。” 纪倾城冷笑一声道:“很明显我这辈子不爱这个故事……” “时间还长,你不用着急做结论。” 纪倾城冷笑一色道:”你确定我的时间还长?活不活得过明天都不知道。” 宙吻了吻纪倾城的额头道:“我们先活过今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烦恼。” 也是,她现在也只能一天一天的活下去而已。 宙亲吻着纪倾城,细细密密,温柔缱绻,这时病房的门打开,是小妈来了。 纪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宙却很坦荡,跟小妈打了招呼,吻了吻纪倾城的额头便走出了病房。 小妈走到纪倾城的病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倾人怎么样?”纪倾城打趣着问:“有没有想跑?” “当然没有,胡说什么呢……”小妈替倾人辩解道:“倾人虽然不懂事,但是她还是很爱你这个姐姐的……” “我知道……”纪倾城回握住小妈的手道:“倾人也并不是完全不懂事,她今天对我说的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小妈一愣,笑起来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这个世界并不是跟我无关的。”见小妈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纪倾城又道:“我想,就算我的命运不能改变,但我还能让我身边的人活得快乐一点,不是吗?” 听到纪倾城这样说,小妈的眼眶便红了,她抓着纪倾城的手,摇头道:“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小妈抓着纪倾城的手不放,两个人相顾无言。 最开始那脉脉温情的感动过去之后,再继续相顾无言下去就有些奇怪了。 纪倾城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她对小妈尴尬地笑了笑问:“小妈,你……要不去看倾人?” “不不不,不用。”小妈握着纪倾城的手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纪倾城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口,然后有些尴尬地说:“我……我有小原陪着就挺好的……” “哦……对……”小妈还是紧紧抓着纪倾城的手,红着双眼看着她。 “小妈……”纪倾城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妈张了张嘴,却依旧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倾城这下确定了,小妈是真的有话要对她说。 “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怎么了?” 小妈微微的过头,避开纪倾城的目光,她的声音颤抖,情绪挣扎。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我一直都没有勇气……但是现在,我怕……” “你怕不告诉我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是不是?”纪倾城轻笑一声道:“小妈,你说吧,没关系,因为真的很可能你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妈垂着头,颤抖着握着纪倾城的手,缓缓地开口道:“我从前是你妈妈的护工。” “我知道啊。” 纪倾城小的时候妈妈身体不好,时常都是小妈带着她的。后来妈妈过世了,小妈继续照顾纪倾城,再后来爸爸就娶了小妈。 “小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你妈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跟你爸爸在一起了。” …… 很好,现在真的变成八点档了。 纪倾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有一回我跟你爸爸被她撞见,后来……没过多久你妈妈就过世了,我不知道跟她看到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我只是……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倾城,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永远都无妨偿还或弥补你和你妈妈什么,但是你妈妈过世之后,我尽全力照顾你,我……” 纪倾城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点点变凉。 小妈说的很隐晦,但是纪倾城能够想象是怎么一回事。 人都是这样的,诉说自己干的坏事的时候,总是会本能的美化一点。 没过多久妈妈就过世了,可见那时候妈妈已经在重病之中,妈妈那样温柔的人,在重病之中,却撞见自己的护工跟自己的丈夫偷情。而那个护工还每天在她的床头,替她抱着、亲吻着她的女儿。 然而她已经重病在家,无法反抗,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很有可能她死了之后,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会变成自己女儿的妈妈。 小妈妈紧紧地我这纪倾城的手,纪倾城能够感觉到小妈的手在流汗。 她一点点地抽回自己的手,神情平静,连眼睛都没有眨。 “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纪倾城看着魏芳,目光又冷又硬。“纪太太,你是安的什么心?” “倾城,我真的很抱歉,我……” 纪倾城打断小妈的话,冷笑一声道:“之前有那么多几乎跟我说,你都不说,偏偏要到我快死了的时候。你跑来告诉我,说我妈妈撞见你跟我爸的婚外情然后气死了;告诉我,你一直以来对我那么好,只是为了弥补你对我妈妈做的坏事;告诉我,我一直敬爱的长辈,欺骗、背叛、侮辱了我的亲生母亲?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我要死了,你不想对我隐瞒,还是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小妈悲伤又无奈地看着纪倾城,无言以对。 纪倾城冷笑一声,闭上了眼,无比疲惫地说:“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小妈掉下泪来,目光恳切地看着纪倾城,还想说什么。 可纪倾城只是不耐烦地指着门口道:“离开我的病房,还是你想像气死我妈似的把我也气死?出去!” 魏芳只得站起来,擦干净眼泪走出了病房。 纪倾城疲惫地靠在病床上,发着呆。 她应该很愤怒,可是身体的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大发脾气了,她甚至连砸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她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宙才拿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好看么?”宙微笑着说:“周诺送的,他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品味的。” 纪倾城看着宙,叹息一声道:“宙,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你知道么?我原来以为有,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好人,人人都有阴暗丑陋的小秘密。” 宙一愣,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问:“魏芳告诉你了?” “你知道?”纪倾城疑惑地问。 “因为从前也发生过。” “嗬……”纪倾城冷笑一声,“原来我都是怎么处理的?” “不同年纪知道有不同的反应,但总是很激烈,你对你的母亲有很深的眷恋。” “也许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曾让我失望的人吧……”纪倾城又问:“我有气得不愿意去做手术的手么?” 宙想了想,点点头道:“有,但是很明显那一辈子的结局不大好。” 纪倾城瘪了瘪嘴,心里气闷。 宙走过来,轻抚着纪倾城的头发,安慰道:“你要做这个手术,无论你对魏芳和你的父亲多生气,也不要用这种办法报复他们,好吗?” 纪倾城重重地叹一口气,问:“宙,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艰难?” “因为只要是人生,就没有容易的。” 厉时辰敲门进来,告诉纪倾城说她可以准备去手术室了,马上会有护士过来帮她准备。 “是时候了。”宙对纪倾城说。 纪倾城点点头。 是时候了,她和命运的战斗,是时候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困,没有更,抱歉了我的宝贝们 感谢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12 22:42:57 鸡仔dj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4 00:12:59 ☆、第69章 chapter 55 做完移植手术的几天之后,纪倾城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逐渐正常,她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里,等待伤口愈合、身体恢复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肿瘤治疗。 厉时辰为她安排了好几次专家会诊,确定了以后的治疗方向。 纪倾城的新肝脏运转正常,这两天她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多数时间依旧是宙和护工陪伴着她,倾人的病房在这层楼的另一侧,手术过后她过来看过纪倾城一两次,之后便一直在病房里休养,小妈照顾着她。 “听说倾人恢复得不是很好?”厉时辰来巡房的时候纪倾城问他。 “嗯……她的身体底子不大好,恢复得有些慢,但是你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纪倾城疑惑地问厉时辰道:“我得了癌症,我肝脏衰竭都比她回复得快,你确定她身体的底子比我还差?” 虽然纪倾城确从小到大身体就很强壮,而倾人一直柔柔弱弱的,但她不该比纪倾城恢复得慢才对…… 厉时辰打发了实习生,坐到纪倾城身边,轻声地解释道:“你知道的,怀孕的人是不能捐献肝脏的,倾人手术前做了堕胎手术,阿姨在你们做手术前应该已经进来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了,你不知道么?” 纪倾城呆住,摇了摇头。 “她没有跟你说这件事情么,”厉时辰有些惊讶地问:“你手术前她哭着走出你的病房,我以为她已经跟你说了。” 第106节 “不是……她跟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纪倾城的目光沉了下来,她没有想到倾人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小妈也不拦着她? “好吧,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件事情。”厉时辰犹豫了一下道:“倾人几乎一拿到检测结果,知道自己可以跟你配型就去做了手术,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人逼迫她这样做……这是倾人的决定,她也许本身也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情纠结自责……”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纪倾城阻止厉时辰继续说下去,她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承受不住真相的人,你不用说这些话让我心里好受,无论倾人是不是先要这个孩子,这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至少在我查出需要肝脏移植之前她都没有想要做堕胎手术,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你这样说她并不公平……” 厉时辰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呢?你还好吗?”纪倾城又问厉时辰。 厉时辰皱皱眉,依旧一脸严肃,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那毕竟也是你的孩子,你难过么?” 厉时辰一愣,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沉声道:“我说我难过你相信么?” “信啊……这是人之常情,你当初也是为了这个孩子才跟倾人结婚的不是么?所以你当然会伤心,那是你的孩子。所以倾人也是一样,虽然她看起来是一个肤浅、愚蠢的女孩子,不,她本身也是肤浅、愚蠢的女孩子……但是……但是她并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虽然她的灵魂不满完美,满是缺点,但是她也会爱,会难过,我敢肯定,失去这个孩子她比你要难受,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厉时辰抬起头看向纪倾城,脸上是柔和的笑。 “怎么了?” “你是在关心我,关心倾人么?” 听到厉时辰这样说,纪倾城的脸立刻就黑了。 “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你在关心我们。” “没有!”纪倾城黑着脸说:“你赶紧去巡房吧,在你恶心到我之前……去去去……” 厉时辰笑起来,起身道:“我巡房结束会去看倾人的。” …… 打完早上的针,宙便推着纪倾城出了病房,这几天医生终于允许纪倾城出病房,宙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推着她到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不少病人在楼下散步,纪倾城眯着眼休息,宙在旁边跟她剥水果。 “倾人为了我把小孩打掉了。小妈应该在手术前告诉我这件事,但是她没有说,她反而告诉了我她跟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宙坐在长椅上,手上的动作并不停顿,继续给纪倾城剥橙子。 纪倾城叹一口气,心烦意乱地说:“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小妈、倾人,还有我爸!我以为知道真相之后,我的生活应该简单一点,因为我的人生就是悲惨的无限轮回,我应该沉浸在绝望里,对别的事情都不闻不问才对……为什么我要为这么恶俗的事情烦恼?我不是神么?我的痛苦不应该高级一点么!” 宙笑眯眯地塞了一片橙子在纪倾城的嘴里,纪倾城吃橙子,只得闭上了嘴,但眉头依旧拧在一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很高兴你为这些事情烦恼。”宙说。 “为什么?”纪倾城没好气地瞪着宙道:“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温柔地说:“因为你终于明白了我对你说的话,明白了什么是活着。你不再像是这一世我们初语时那样,沉浸在对死亡的恐惧里,而忘记了怎么去生活。你现在这样很好,为真实的人和事烦恼,关心这一刻正在发生的一切,而不是担忧那个明天。烦恼是对的,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啊。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还活着。” 纪倾城依旧拧着眉毛,她嫌弃地看了宙一眼道:“你如果不是长得好看,我真的不想听你说话你知道吗?你怎么那么多大道理……” 宙大笑起来,握着纪倾城的手,凑到她耳边道:“我做的比说的好,你知道的,你下次不想听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做给你看……” 纪倾城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是的,这光天化日的,竟然调戏她。 见到纪倾城脸红,宙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怎么这么可爱?” 纪倾城看着宙,两人目光交缠,难舍难分。 “姐姐!” 就在两个人沉溺在彼此的目光中的时候,小妈推着倾人走了过来。 小妈见到纪倾城立刻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尴尬,把倾人推到纪倾城身边,就借口去买东西先走了。 纪倾城看了宙一眼,宙立刻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长椅旁只剩下纪倾城和纪倾人。 倾人见到纪倾城就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用夸张的语气说:“你知道今天谁来看我的了吗?我的那群闺蜜,幸好看到你,我说我来找熟悉的病友说几句话才躲过她们,烦死了……” 倾人跟纪倾城倾诉者,纪倾城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从前她们一家四口在桌上吃饭,也总是倾人在一直说自己生活里的事情,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因为她觉得倾人生活里的那些事情都很无聊。 纪倾城顺着倾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四个年轻女孩子正站着不远处的花园中心里聊天,时不时地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那个大概就是倾人的小团体了,婚礼上纪倾城见过她们,好像还是她的伴娘。 “她们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你为什么要躲着她们?” 纪倾城决定好好听妹妹说一次话。 倾人看了一眼她的好朋友们,冷笑一声说:“你以为她们是来探病的么,她们是来幸灾乐祸的,她们巴不得我过得不好……” 纪倾城挑挑眉,重新盖了盖膝盖上的毯子,告诉自己耐心一点,做一个温柔的人,善良的人,宽容的人,愿意听妹妹说废话的人。 倾人继续吐槽她的那群朋友。 “她们应该很高兴吧,我逃婚,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被人笑话。”倾人冷哼一声道:“虽然她们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敢说她们现在肯定在背后议论我,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们会说我什么……我本来是我们这个小团体里的leader的,完了,我觉得等我出院再回学校,可能就要被排除到中心之外了,我该怎么办?” 纪倾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倾人,你真的是一个浅薄、无趣、愚蠢的女人你知道么?”纪倾城无可奈何地说:“刚刚那段话,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无聊的话了,不,准确的来说,是我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么无聊的话了……” 倾人瘪瘪嘴,撒娇一般地说:“你不觉得她们很贱吗……你应该跟我站在同一个战线上!讨厌她们,和我一起!” 纪倾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进行了这么愚蠢无趣的对话,不耐烦地说:“倾人,虽然你给了我你的肝,但是不代表我们是朋友……” 听到纪倾城这样说倾人的身子一僵,似乎非常错愕。 纪倾城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我没有想要你回报我什么……我给你我的肝脏并不是因为……”倾人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苦笑了一下,沉默地低下头,不让纪倾城看到她眼里受伤的神情,她苦笑了一下说:“我……我先去找我的朋友了……” 纪倾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看着倾人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宙见到姐妹俩聊完又走回来,问:“累不累,要不要回病房休息?” 纪倾城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倾人被她那群花枝招展的朋友们围绕着,那群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倾人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偶尔应声,却都笑得尴尬无比。 “你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吗?”纪倾城问。 “虽然我没了神力,但是听力和体力都很好。”宙在纪倾城耳边轻声说:“你知道的。” “现在不要跟我**,”纪倾城着急地说:“告诉我她们在说什么。” 宙无可奈何地站直了身子道:“她们在问你妹妹,到底为什么住院,说是圈子里传言她逃婚是因为怀孕了才逃婚的,这是不是她住院的原因……又问她跟厉时辰是怎么一回事,就知道厉时辰这种完美的男人不可能存在,他是不是有什么暗疾,还是他有什么心理问题……” 纪倾城越听脸就越黑,打断宙道:“这群人都是小学生么?为什么一把年纪还在那里八卦别人的生活?她们没有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关心么?” “很明显并没有。”宙微微皱眉,哭笑不得的样子,道:“有的人过了青春期就停止成长了,并不稀奇。” “bitch!”纪倾城小手一挥道:“推我过去!” 宙忍着笑,强作严肃地把纪倾城推到了那群女孩子对面。 几个女孩正在叽叽喳喳地聊一个新八卦。 “倾人,小缘的爸爸下马了你知道么?太可怜了,听说就连她的包都被充公了。” “她还要继续在学校里上课么?多丢人啊,人人都知道她是贪官的女儿,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当然要上课啊,这是最后一年了,她爸爸现在又被双规了,她总得为自己以后打算吧。听说她男朋友都跟她分手了……” “当然,他男友是聚能集团的大少爷,怎么会娶一个下马贪官的女儿?我之前就说他们不配了……” “倾人,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大家现在都在聊她,大家已经不关心你逃婚、怀孕、住院的事情了……” “是啊,我还听说她企图自杀……” “啧啧……” 纪倾城觉得自己的眉角在抽搐,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无聊的人? “倾人……”纪倾城黑着脸叫自己的妹妹。 “姐姐!”倾人见到纪倾城过来一脸的惊讶,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几个聊得正带劲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她们齐齐看向纪倾城,表情都很惊讶。 “纪倾城?”她们都认识纪倾城,惊讶地问倾人:“怎么你们姐妹都住院了?” 纪倾城看倾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告诉她的朋友们她是为她捐肝才住院的。 不,她知道为什么。 纪倾人忍不住苦笑,倾人还真的是以己度人,倾人肯定是觉得她不想被“名媛圈”里的人知道生病的事情,不想被人议论。 她一点都不在乎好不好。 纪倾城和倾人交换目光的时候,几个女孩子的目光却都被宙吸引过去。 “这个是谁啊?” 女孩子们上下打量着宙,眼里都在放光。 宙正想回答,却被倾人抢了先。 “我姐夫。”倾人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神色。 打头的女孩子朝宙伸出手,自我介绍,可手伸到一半就被纪倾城打开了。 “离我的人远一点。” 女孩儿惊呆了,不可置信地说:“你有毛病吧,也用不着这样吧!” “第一天认识我么?”纪倾城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对那几个女孩子说:“我妹妹是为我捐肝才住院的,你们几个不要到处乱传她的谣言,懂不懂?” 大家的神情都很尴尬,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原来是倾城姐你生病了啊,我们没有乱传倾人的谣言啊,我们是倾人的好朋友。” 纪倾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她的朋友,她交什么朋友我这个姐姐说的算,现在,你们几个都离开,不要打扰我妹妹养病。” “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姐妹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吧?我们想探望倾人不需要你的允许。” 女孩子看向倾人,想要她说话,然而倾人却移开了目光。 第107节 “走。”纪倾城目光冷硬地看这个几个人,“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大家的确都知道倾人的姐姐是个硬茬,虽然现在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是她们也着实不想跟她打交道,天知道她会不会忽然发神经打人,后者她们一刀。 女孩子们走了。 “你交朋友的品味真的需要改一改了。”纪倾城没好气地对倾人说。 倾人垂着脑袋点点头。 见倾人那副样子,纪倾城叹口气道:“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是我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准确来说是生生世世都是,我改变不了这一点,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可能不会认真听……” 倾人愣了愣,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正想说什么却被纪倾城拦住了。 “你要吐槽你的好朋友们我们回病房再说,厉时辰说你恢复的不好,别在外面吹冷风了。” 倾人摇摇头道:“不,我不想跟你说那些人,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纪倾城点点头,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后悔…… 因为倾人正睁着一双puppy dog一般的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她。 她为什么会让自己陷入这么矫情和黏黏糊糊的状况里…… 纪倾城拍拍宙的手,不愿意再看倾人,回头对他说:“我累了,我们回病房吧……赶紧的……” 宙知道纪倾城这是心理别扭了,大笑着推着她走了,留着倾人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呆在凉亭里…… 倾人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低下头温柔地笑了起来,然后也自己推着轮椅高高兴兴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所以写得有点慢…… 好吧,也是最近变懒了 ☆、第70章 回到病房里,纪倾城便看书打发时间。 “你原谅倾人了么?”宙忽然问纪倾城。 纪倾城放下书,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轮不到我来原谅她……” “但是你对她的态度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是我的妹妹……大概家人就是这样吧,即便他们算不上什么好人,会让你生气,让你丢脸,总是给你找麻烦,没有他们你的人生可能过得更开心。但是你还是要为他们着想,不能让他们被欺负;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要叫她回家里吃饭,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凄凉;她生病的时候你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的肝给她,就算她连谢谢都不愿意跟你说。家人就是不抛弃你的人,没办法啊,就算她犯了错,你也还是会帮她……” 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纪倾城又继续看书。 “你从前从来不曾在意过倾人的想法,妹妹这个词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家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宙又说。 纪倾城继续看着手里的安徒生童话,敷衍地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从前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姐姐,是个没良心的怀女儿,可以了吧?”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是多长了个脑袋还是多长了只眼睛……” “你的世界里不再只是你自己了。从前即便你有我,你也只是你自己。你了解你的孤独,所以你把所有人都从你的世界里隔开。但是现在,你依旧了解你的孤独,但是却愿意与人相伴,宽容别人的不同。所以你真的变得很不一样了。” 纪倾城皱皱眉,翻了个白眼道:“就是脾气变好了呗,说得那么高深莫测的……” 宙忍不住大笑起来,摇摇头道:“你真是个别扭的小女孩儿。” 纪倾城这才又抬起头看向宙。 宙的样子很迷人,但是他大笑的样子最迷人,因为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快乐放纵,充满了生命力。 “你一点都不像是活了那么久的人?”纪倾城忽然说。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总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样子,你的笑容,你的身体,你的眼神,看你一眼就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往外涌。一个苍老的灵魂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你像是新生的灵魂……”纪倾城凝视着宙,问:“你到底活了多久,十九万乘以几百亿?那到底是多久?我简直无法想象……” 宙收了笑,神情柔和地说:“若是用人的时间尺度是衡量,我大概已经活了永恒的时光,人说的永远也不及我的生命漫长。” “一次宇宙生、宇宙灭,是多长时间?” “不一样,有的百亿年,有的千亿年。” “在这百亿年,千亿年里,我只存在那么短短的二十五年,短暂得连一刹那都算不上。” “是啊,短暂得我一眨眼我们的时光便结束了,之后便是漫长的守候和等待。” 纪倾城觉得有些哽咽,说话的时候,嘴唇忍不住轻轻地颤抖。 “太绝望了。”纪倾城说。 “我并不觉得绝望,每一天我都很快乐,因为我知道我在等待着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站在人这一边,永恒是可怕的,但是站在神这边,永恒只是一刹那,一刹那也可以是永恒。” 纪倾城轻笑一声问:“你确定你这样说不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好过一点。” “我是神,永恒并不让我感到痛苦和卑微,对抗时间,对抗永恒,让我觉得伟大。” 纪倾城觉得有些动容,胸口激荡着一股浓烈的情绪,她抓住宙的手,与他十指紧握。 “并不是没有意义的。”纪倾城说:“我们经历的这一切,和即将要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 “也许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但是我们让它变得有意义……就算是几百亿年,几千亿年,我还是想再见到你。就算爱上你就会让我们陷入无穷无尽的轮回,我也还是想再爱上你一次。” “这一回可不是我先肉麻的。”宙笑起来,吻了吻纪倾城的手背,“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们先过好这一世,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好吗?” 纪倾城也笑起来,笑自己的矫情。 “好,先过好这辈子。也许这一回我们能找到那个幸福的结局呢?” 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重复道:“是啊,也许这一回我们能找到那个幸福的结局。” …… 上午很快过去,有宙陪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中午的时候厉时辰来病房里找纪倾城,说倾人有事情让他给纪倾城说。 “你跟倾人聊过了?”纪倾城问。 “嗯……聊过了。” 见到厉时辰没有想法要继续聊这个话题,纪倾城便假装无所谓地点点头,又问:“她让你来我跟我说什么?” “哦……”厉时辰回过神来,道:“倾人说想跟你搬到一间病房来,你愿意么?” “她为什么要搬到我的病房来?她想做什么?”纪倾城皱皱眉,没好气地说:“用一些无聊的对话、无趣的事情来折磨我吗?” 厉时辰似乎是早就料到了,点点头道:“那我去拒绝她,就说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人同住。” “算了……让她过来吧……”纪倾城无奈地嘟囔道:“她那些糟心的事儿我也不是第一天听了,从小听到大我们一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一直在饭桌上巴拉巴拉的,她的老师今天又表扬她什么了啊,她当上班长了啊,她被选去当主持人啊……巴拉巴拉……天知道她每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事情要讲……” 厉时辰疑惑地看着纪倾城。 纪倾城无奈地叹一口气,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让她过来吧……” 厉时辰一愣,笑了起来,一笑就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笑什么笑?”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不是爱笑的类型,坚持你的人设好不好?” 厉时辰无奈收了笑,看了一眼站在病床边的宙道:“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她真的变了,她现在温柔多了……” “我没有变温柔!”纪倾城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不要一个两个都用那么恶心的词语形容我!” 厉时辰耸耸肩,转身往病房外走,背对着纪倾城挥了挥手里的档案道:“你变了。” “我没有变!”纪倾城瞪着眼对宙说:“你说实话,我变了没有!” 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温柔并不是坏事,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柔软难道不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么?你没必要总是崩着神经,像是一只土狼,随时都要战斗。温柔是好的,你看自然界里,新生的花草都是柔软的,那些坚硬的都是要枯槁的植物。柔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就你的大道理多……我不管,我反正没有变。” “好,你没有变。”宙笑眯眯地说:“你只是找到了你自己。” “这还差不多……”纪倾城嘟囔着。 “谁没有变啊?” 一个声音传来,病房门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纪倾城看过去,见到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虽然只露半张脸,但是纪倾城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来。 “江子归!” 听到江子归这个名字的时候,宙的目光沉了沉。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彼此打量了一番。 江子归取下口罩,扬起一个坏笑来。他打量着宙,琢磨着这大概就是纪倾城说的那个比他长得还好看的男朋友吧。 纪倾城没有察觉到两个人男人电光火石之间的眼神交流,疑惑地问江子归:“你怎么跑来了?” 江子归走到纪倾城的病床旁,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她的床头,微笑道:“因为有人开走了我的车不还,我来要债了。” 纪倾城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开走了江子归的车子,然后当夜就重新入院,压根就忘记还车的事情了! “对不起啊,我忘了!钥匙在我家里,我……” “没关系。”江子归忽然在纪倾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这样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纪倾城的身子僵了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旁边的宙心情不是很好…… 江子归亲完纪倾城就像是没事人一般站在她的病床旁,纪倾城尴尬地看了一眼宙,宙脸依旧是完美的微笑,完美得让人觉得很虚伪。 两个人一边一个站在纪倾城的病床两头,像是两尊神。 “太耀眼了……”江子归忽然说。 纪倾城一脸疑惑地看向江子归。 江子归的手在眼睛前面挡了挡,对宙说:“你太耀眼了,看一眼还好,看多了真的是耀眼得刺眼,你怎么这么亮……” 宙一脸迷茫,纪倾城倒是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伤口都痛了。 江子归这话乍一听简直就是中二病少年。 第108节 “你笑什么?” 纪倾城捂着肚子道:“江子归能看到人身上的光,他说你的光芒很耀眼。” 宙这才明白过来,神色复杂尴尬地看着江子归。 “有这么夸张么?”纪倾城问江子归:“他有多亮?” 江子归点点头都:“眼睛都花了,简直就像是太阳一样……” “我就说吧!”纪倾城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他光芒万丈、无人能敌!” 江子归笑了笑,还是挡着眼睛道:“他在这里,我可没办法睁眼。” 纪倾城笑眯眯地对宙说:“你要不先去给我买点吃的,我饿了?” 宙瞟了一眼江子归,明知道他在甩心眼,却无法拒绝纪倾城,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纪倾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要你好好补偿我。” 纪倾城脸一红,推了推宙,宙这次啊笑起来走出了病房。 江子归在纪倾城的病床边坐下。 “你刚刚故意的吧?太耀眼了什么的……”纪倾城问。 江子归露出一个坏笑来,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想跟我的好朋友聊聊天,旁边有个守护神我可聊不起来……不过,他身上的光芒真的很耀眼。” “我说过的,他是神啊!”纪倾城笑眯眯地说。 江子归轻笑了一声,似乎不信,又道:“你身上的光芒倒是黯淡了不少,怎么,要死了?癌症又复发了吧?” 江子归的语气轻松,就像是在问纪倾城中午吃的是什么一般。 纪倾城无奈地点点头。 “转移到肝脏,刚刚做完肝移植手术。” 江子归挑挑眉道:“胰腺癌转移到肝脏……那你不是死定了么?我就知道,胰腺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治好,肯定会复发的……” …… 纪倾城黑着脸看着江子归,觉得自己每分钟要在心里原谅他六十次才能跟他继续聊下去。 “你这样做人是会没朋友的你知道么?” “我不是有你么?”江子归笑眯眯地说,一脸的无赖,“你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抛弃朋友的类型,我看人很准的。” 纪倾城黑着脸看着江子归,拿他没办法。 “我还带了一个人来。”江子归挑挑眉,笑得神秘兮兮的,“猜我带谁来的?” “爱谁谁?” “安琪。” 纪倾城一呆,觉得心脏往下沉了沉。她皱着眉问:“你跟她说我生病的事情了?” 江子归点点头,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不能告诉别人么?你没有跟我说过不能告诉别人啊……” …… 纪倾城真的是对江子归无言以对了,但是他那副坦然的样子,又让人无法生气。 “这是**。” “说都说了,怎么,你到底要不要见她?她在外面等着呢,你愿意见她我就让她进来。不愿意我就带她走了……” “我都要死的人了,还有谁是不能见的,让她进来吧。” 江子归立刻起身,走到门口叫了安琪一声。 纪倾城竟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有些紧张。 安琪走进来,比上次纪倾城见她的时候精神一些,她不看纪倾城,低着头走到她的病床旁坐下,然后就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江子归又戴上口罩,道:“我随便转转,一会儿来找你们。” 病房里只剩下纪倾城和安琪,两个人相顾无言。 “要吃橙子么?”纪倾城拿起床头的水果递给安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鸡仔dj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4 00:12:59 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14 19:49:13 yay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12-16 08:17:40 ☆、第71章 “江子归跟我说你生病了。”安琪终于看向纪倾城,问:“真的是癌症?” “嗯……”纪倾城尴尬地点点头。 两个人再次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地纪倾城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这就是老朋友和老情人都只适合放在回忆里怀念的原因,重逢总是尴尬的。又不是双子星,一般的人在分开之后,都会踏上不同的路,经历不同的人生,当你们分开两条路走,就再也不是同样的人了。 八年,跨越了青春期和成年期,人的变化是巨大的,翻天覆地的 “上次在医院里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安琪忽然说。 纪倾城笑起来,摇摇头道:“你不用因为我要死了,就忽然对我改变态度,真的。” 安琪垂着眼,无精打采地说:“你都要死了,我还跟你生什么气?” “因为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还是因为我的命这样不好终于让你心理平衡了?” 安琪自嘲地笑起来,终于看向纪倾城,道:“你说话还是这样,不留情面。” “人总有些地方是不会变的。” 安琪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吴天垣来找我了……” 纪倾城一愣,这她倒是没有想到:“他找你做什么?” “道歉呗……”安琪还是那副懒洋洋地样子,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放到了纪倾城的床头柜上,“你的钱。” “你不用还给我,我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你的钱。” 见到纪倾城露出尴尬的神色来,安琪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先走有钱了。吴天垣给钱我了,他说以后会照顾我的生活,每个月按时给我打钱,你看,靠他的内疚我就能吃一辈子,这么一想也挺划算的,也不算是被人白睡了你说是不是?正常恋爱,跟男朋友睡,回头说不定一样后悔和痛苦,比起来,现在我至少还有钱拿,对吧?” 纪倾城不说话。 安琪自嘲地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说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操蛋,那些卑鄙、恶毒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却没有好报,你看,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死了。怎么这么不公平?”安琪脸上是刻薄的冷笑,她的目光死气沉沉的, “应该吴天垣得癌症,或者倾人,你不觉得么?应该那些人去死……” 纪倾城看着安琪,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然后越来越凉。 “安琪,虽然我得了癌症,要死了,但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悲的、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人,被命运无情摆布的人,我不是。” 安琪轻笑一声,略带嘲讽地看向纪倾城道:“那你还挺开朗的。” 纪倾城也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看我了,你不是向老朋友来表达关心,也不是来原谅什么的,你是来找同类的。” 安琪抬起头来,目光冷淡地看向纪倾城,轻笑一声道:“是啊,” “你觉得我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这么惨,就应该堕落到黑暗里,怨恨这个世界,抱怨别人比我幸运,憎恨每一个过得比我幸福的人,诅咒他们,为什么同样的灾难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而是我身上。安琪,我什么都不怨恨,我也不想憎恨、诅咒谁。我只是得病了而已,不幸降临在我身上,不代表我就要变成一个卑微、软弱的受害者。你也不应该做一个受害者,你不是没有选择,非要活得这么丧气的。” “嗷!”安琪夸张地叫了一声,用嘲讽地眼神看着纪倾城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灌心灵鸡汤了?纪倾城,你怎么也变成了你从前最瞧不起的人了?变成了一个假乐观的、虚伪的傻逼……所以我应该感谢我的痛苦吗,因为没有杀死我的,让我变得更强壮了?不要告诉我,你变得这么伪善!” 纪倾城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跟安琪终于还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我没有要你感谢苦难,苦难不值得感谢。我只是告诉你,我跟你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我选择做一个强者,不是弱者,也不是受害者。” “哦!现在成了我的错了咯?”安琪激动地说道:“是我要他们□□我的吗?还是我要你妹妹逃走不报警的?是我选择被害的吗?” 想起从前那些事情,纪倾城依旧觉得心上被戳了一刀。 她摇摇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往前走。” “说得容易。”安琪冷笑道:“因为不是你。” “我知道很难,但是你必须这样做,安琪,你必须想办法,努力地、甚至痛苦地去战胜你的苦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难道你要像这样一生都在抱怨、憎恨、愤怒里度过吗?除了你自己,你没有惩罚任何人。” “我不该来看你的,这是个错误。你说得对,我比不上纪倾城大小姐,我是弱者,比不上您坚强勇敢,那又怎样?”安琪冷笑着看着纪倾城道:“我活得再惨也比你活得长,强者!” 纪倾城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是啊,如果这样能安慰你的话,你就这么想吧,我比你惨,我已经做了两次手术了,接下来还有放疗和化疗,我的头发会掉光,每天都会呕吐和疼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这样能安慰到你么?” 安琪咬着牙,神色越加冷淡。 “能啊。”她赌气着说。 安琪站起来准备走。 “安琪……”纪倾城叫住她,最后说道:“做一个强者,这是我受了很多苦之后才明白过来的道理。我对你这样说,不是虚伪,是我对一个老朋友的真诚。” 安琪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纪倾城,她的身子有些颤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只见护工们推着倾人的病走了进来,倾人欢天喜地的模样,叫着:“姐姐,我来陪你了!” 纪倾城心里一沉,她紧张地看向安琪,只见安琪浑身都僵硬了,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 倾人的床铺被推倒纪倾城旁边,她笑眯眯地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问:“姐姐,你在见朋友么?” 当倾人看到安琪的脸是也僵住了,甚至有些惊恐。 护工们走出去,病房里忽然安静的只剩下三个人呼吸的声音。 安琪终于动了动,她看向纪倾城,嘲讽地笑起来,语气轻松地说:“看来你的确是往前走了,瞧你们现在这姐妹情深的样子,看来你是原谅她了?也是,毕竟你们是一家人。” 纪倾城无从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安琪愤怒地离开,重重地甩上了病房的门…… “姐姐……” “闭嘴。”纪倾城冷冷地说。 倾人咬了咬嘴唇,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第109节 过了一会儿,纪倾城说:“倾人,你必须解决这件事情。你和安琪的事情。” “啊?”倾人呆呆地看着纪倾城,有些怯懦地说:“我怎么解决啊,当年爸爸妈妈不是已经替我解决了么…………” 纪倾城看向倾人,目光凌厉,语气严肃地说:“这是你的过错,不是爸爸妈妈的。这是你该面对的事情,你不能逃避。你需要道歉、需要补偿、需要被惩罚!” 倾人怯怯地看着纪倾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去道歉也不能弥补她的伤害啊,我……我不是不知道我对不起她,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么?” 纪倾城的样子看起来又凶又严厉,倾人红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该什么都不做。” “你不能永远逃避你犯的错,不能总是这么懦弱。无论安琪原不原谅你,你都要想办法为你曾经做的错误负责任。然后有一天,也许是五年、十年、二十年后,要么她终于可以原谅你,要么你终于可以面对你自己。” 倾人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根本没明白……”纪倾城无可奈何地看着倾人道:“你根本没明白你为什么要去道歉是不是?为什么要弥补,为什么要负责任,是不是?” “我会去做的。”倾人看向纪倾城道:“如果你希望我这样做,我一定会做,我会去求安琪原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会想办法弥补她的……” “闭嘴!”纪倾城简直是对倾人无语了,道:“你这样做不是因为我要你做,而是因为这样做是对的,是一个善良的人、有责任感的人、成年人应该做的!” 倾人笑起来道:“姐姐,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善良的、有责任感的人,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自私和肤浅的人,你不止一次这样说过,我也知道,我不想改变,我觉得这样很好,做一个肤浅的人,不用受良心的谴责,不用折磨自己,多好啊……但是你放心,我会去做的,只要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倾人,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倾人真的是无可救药,无知得残忍、天真得冷酷…… “你什么都不用做了,不要出现在安琪面前。”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你能对她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倾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纪倾城说。 “为什么啊!”倾人嘟着嘴,跟纪倾城撒娇道:“你生我气,不管我了么?” “你是我妹妹,就算我讨厌你我也没办法不管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倾人,你回你自己的病房去吧,我看着你就生气,就对这个世界爱不起来。” “不要!”倾人赖着不走。 纪倾城冲着外面喊着:“护士!护士!” 纪倾城又按了警报铃,护士匆匆赶来。 “怎么了?” “快把她给我移走……”纪倾城黑着连说:“把她的病床给我推走!” “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刚才推过来的吗?” “我不走!”倾人嚷道。 纪倾城捂着胸口对护士说:“我一个要死的人了,不要放她在这里折磨我,推走……” 护士无可奈何,只得去推倾人的病床。 倾人死死抓着床头的柜子不愿意走,护士没办法,只能掰开她的手,继续推着病床。 “姐姐,我不走!” “快点把她推走!快!” “姐姐!” 倾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里,她终于吵吵嚷嚷地被推走了。 纪倾城只觉得清净了不少,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床头的书。 她发现,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江子归好不容易才追上安琪,把她拉到角落里,问:“你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安琪朝江子归伸手道:“钱呢?你说我来看她就给我钱,没说我不能跟她吵架。” 江子归只得拿出手机给安琪转账。 安琪在旁边等着江子归转账,顺便点了一根烟。 “为什么你那么关心她?”安琪问。 “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人总要关心点什么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你也应该关心她,也许你就不会被黑暗吸走了。”江子归说。 安琪皱皱眉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被黑暗吸走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子归笑了笑,知道无法跟安琪解释。总不能说安琪身后的黑暗太浓重,都要把她吞噬了吧。 “网有点慢,你等一下。” 江子归拿过安琪手里的烟放进自己嘴里,也靠在墙边道:“你们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吵架?” 安琪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因为我讨厌她现在这一副生机勃勃、热爱世界的样子,她不是都要死了么?要死的人不是这样的吧,我知道的是,死亡能把人最阴暗的一面的激发出来。” 江子归冷笑一声问:“那你希望她怎么做?” “跟我一样,怨恨整个世界,或者去报复社会,不要这副耶稣基督的模样,好笑死了,她还真觉得她能够拯救我么?”安琪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希望她变得黑暗扭曲,那样我就能找回我的朋友了,不是么?” 江子归不回答,只是又抽了一口烟,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同类,我喜欢会发光的人。” 安琪又笑起来,充满了嘲讽。 “对,她的确是会发光的人,原来也是这样,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做一样的事情,说一样的话,但是人人都爱纪倾城,而我……我就要被惩罚,为什么?” 江子归不说话,继续抽烟。 安琪的手机响了,转账成功。 “我走了。”安琪说。 “你还会再来看她么?” “她根本不需要我。”安琪冷笑着说:“她也好,她妹妹也好,还有吴天垣也好,他们都往前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只有我……只有我还在这里,在我的泥潭里。没有人要来拉一拉我,没有人会陪伴我……没有人要和我共度一生,没有人要救我一命……” “没有人要救我一命……”江子归重复着这句话,垂着眼,陷入了沉思里。 “真的走了,老板下次有活儿记得叫我。” 安琪拍拍江子归的肩,转身走了。 江子归看着安琪的背影,那里像是有一个黑暗的漩涡,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没有人来拉一拉我,没有人会陪伴我,没有人要和我共度一生,没有人要救我一命。 安琪是这样,江子归又何尝不是呢? 纪倾城曾经问过江子归,他是什么颜色的。 他是黑色的啊,黑暗得随时都会被自己吞噬…… …… 一周以后纪倾城的伤口恢复便出了院在家里调养,过不了多久就是春节,纪倾城和肿瘤科的医生约定好,过完农历新年就开始做化疗。 “过完农历新年没多久我就要26岁了。”纪倾城对宙说。 “是啊……” 宙正在洗碗,背对着纪倾城,就像是一个平凡人一般。 “你说过,我没有哪一辈子活过25岁。” “嗯……” 宙擦着盘子,手脚利索,像是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似的。 “所以我只剩下两三个月咯?” “你忘记我说过的么?只烦恼今天的烦恼就够了,不要忧虑明天,更没有必要忧虑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纪倾城呆呆地看着宙的背影,又问:“我死了之后,你又要一个人等着宇宙毁灭是吗?” “嗯……” “从前我死了之后,你走做什么了?” 宙洗完了碗,无奈地转过身,看着纪倾城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其实不在乎你找别人打发一下时间的……”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宙,有些尴尬地说:“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不懂。”宙故意说:“我想你应该说明白一点。” “就是说,时光漫漫的,我死了之后,你再找找别的女人谈恋爱啊,滚床单啊……我其实没有意见,真的。你一个爱与**之神,要你守节那么久,也太不人道了……” 纪倾城发现宙那边没了声音,看过去,见到宙正低着头闷笑呢。 “你笑什么笑!”纪倾城扔了一个枕头过去道:“我认真的。” 宙一把接过枕头,走过来,坐到床边,笑意盈盈地问:“你这是在试探我,问我有没有出轨么?” “当然不是!”纪倾城神情夸张地说。 “嗯?” 纪倾城又看向手里的书,轻了轻嗓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有没有过?毕竟你一副性能量过剩的模样,再加上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性感尤物,你要是动摇也是很好理解的。” 宙的手一把按住了纪倾城手里的书,然后捏着纪倾城的下巴转过了她的脸。 “我没有过,除了你之外,我不曾爱上过任何人。” “所以我生前我死后,你都在禁欲是么?” 宙皱了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 纪倾城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道:“没关系,我刚刚说了,我可以理解,毕竟我已经死了,寡妇都能改嫁呢,何况爱与**之神……” “不是你想的那样。”宙脸上是难掩的笑意,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的集会,你在酒吧里看到的,对于我来说,那也是一种纵欲,我能从中汲取力量。” “这样啊……”纪倾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笑什么?” 纪倾城笑眯眯地说:“虽然我可以理解,但是比起来,你出轨和你是变态这两件事情里,还是你是变态这一件比较好接受一下啊。” 宙忍不住大笑起来,拿走纪倾城手里的书,抱着她开始亲吻。 “我是认真的……”纪倾城推开宙道:“我知道你的灵魂属于我就够了。” “可我是神,我不会让**控制灵魂,我是爱与**之神,并不代表我会被**操纵,做**的努力,因为我是**的神。” 纪倾城呆呆地看着宙,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你真的是……” 第110节 “嗯?”宙挑挑眉。 “太迷人了……” 宙扬了扬嘴角道:“你这样痴迷地看着我,我可是要吻你了。” 纪倾城笑眯眯地伸出手搂住宙的脖子道:“那就吻我啊。” “你大病初愈,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坏了?”宙低声问,一边问,一边伸出手解开纪倾城睡衣的扣子,大手一点点往下滑。 纪倾城被宙的抚摸和亲吻弄得意乱情迷,她勾着宙的脖子,往他身上蹭,双腿缠绕上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反正我就张张腿,主要是你在动,不累的。” 宙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亲吻着怀里的人。 “我也不会累,持续一夜都不会累。” 就在这时候,纪倾城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大概是打来推销的,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宙已经□□了。 “我可不愿意浪费时间。”宙挑挑眉道。 …… 在家里过了几天没羞没躁的生活,纪倾城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每天就是在家里吃了睡的,美名其曰是在养身体,实际上就是在养猪。 跟宙在一起的时光过得飞快,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新年就要临近。 外面下了雪,商铺都小区都挂上了红灯笼妆点节庆,纪倾城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宙走过来,给她围上披肩,从身后抱住她。 “怎么了,想下楼走走么?” 纪倾城摇摇头。 “我觉得应该回家住一段时间,或者把倾人接过来。”纪倾城忽然说。 “为什么,我以为你很烦她。” “对啊,所以她才能够让我最后的时光变得漫长起来啊!跟你在一起,时光飞逝,时间过得太快了……反正倾人也很想跟我呆在一起……” 宙被纪倾城逗笑了,吻了吻她道:“这是好事,说明你觉得很快乐,快乐的时光才短暂。” “也是……等我开始化疗,那绝对是度秒如年。” 宙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不想做化疗,我们可以找个温暖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生活。” “然后呢?认命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宙摇摇头道:“当然不认命。” “那我们就当然要继续做治疗啊。”纪倾城皱皱眉道:“不是说好了要战斗到最后的么?虽然十之**要死,但是万一呢……不对,二十万之一呢……” “嗯……”宙应了声。 “你为什么忽然这么提议?是不是我原来做治疗样子太惨了。” “是不大好过。”宙说:“有几次你都对我说,要我直接杀了你……” …… “你不要吓我……”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的,停止这一切。”宙说。 “什么办法?” 宙正想开口,可这时候门铃响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谁会来找我们?” 宙摇摇头,走过去开门,纪倾城也跟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亮出□□给宙看,然后说:“这里是纪倾城女士的家吗?” “是……”纪倾城走过去问:“有什么事情么?” “您认识李安琪么?”警察拿出一张照片给纪倾城看。 纪倾城点点头,心里一沉。 “认识,她出什么事情了么?” “李安琪女士被发现死在了家中,她的手机里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您的,所以我们想来问一问,关于她的死,您知不知道些什么。” 纪倾城差一点没有站住,宙从身后扶住她,纪倾城才站稳。 ☆、第72章 chapter 56 调查结果出来,安琪是自杀身亡,尸体在浴缸里泡了一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惨不忍睹。 安琪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如果不是因为浴室的水渗到楼下,影响了邻居的生活,没有人会发现她死在了家里。 警察很快就结了案。 葬礼是纪倾城替安琪办的,但安琪毕竟只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和其他人来说都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所以只有几个同事来灵堂,上了香便走了。 纪倾城的家人也都来上了香,倾人几次想跟姐姐说话,但是却都还是没能开口,最后还是跟在父母身后离开了。 吴天垣也来了,他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进灵堂的,做好了准备让纪倾城再大一拳,然而纪倾城却连骂都没有骂他一句,只是沉默地把香烛递给他。 到了夜里,只剩下纪倾城在守灵,宙知道劝她休息也没用,只得陪着她。 “人死后不应该是被爱着她、和她爱着的人围绕着才对么?为什么安琪的葬礼,来得尽是一些她憎恨的人……” “她有你。” “她也恨我。”纪倾城垂下头,疲惫地对宙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宙起身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纪倾城身上,然后走出了灵堂。 纪倾城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受,好像也说不上多难过,毕竟八年前她已经为安琪的死哭过一次了,到如今,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安琪本该在八年前就死了,可是上天又给了她八年的时间,这半年,除了更多的苦难之外,她没有一点多余的快乐,那么这八年又有何意义,只是为了让她堕落到更深的黑暗里,好自我了结吗? 八年,安琪在地狱的边界挣扎了八年,却依旧没有等到她的救赎。谁都没能拯救她,纪倾城也没能。 她只是说了几句轻飘飘的话,妄想张张嘴就能改变安琪的人生。她和那些伤害她的人也无甚区别,没有人真的为安琪做过什么,抱一抱她,吻一吻她,关心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夜里有没有做噩梦,工作顺不顺心,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纪倾城发觉,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希望安琪能够往前走,能够好起来,但是她却什么都没做,她是如此自私,只顾念着自己的人生,沉浸在自己悲壮的命运里,对别人的悲剧置若罔闻。 也许倾人说得没错,所有爱她的人都因为她而不幸。因为她自诩清高,却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在索取的人,对她的家人,对她的妹妹,对她的安琪,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不向任何人寻求帮助,因为她也不想帮助任何人。 灵堂的音响里放着佛经音乐,音乐声忽然停止,音乐不知道被谁关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江子归来了。 “我把音响关了。”江子归说。 江子归手里捧了一大束玫瑰花,他看了一眼神情麻木的纪倾城,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放下鲜花,上完香之后做到了纪倾城身旁。 一屋子的白色花朵,江子归送的红玫瑰显得格外突兀。 “你还真的是不走寻常路……”纪倾城没有看江子归一眼,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束鲜艳的花道:“有送死人玫瑰花的么?” “安琪应该是收玫瑰花的年纪。”江子归说。 纪倾城沉默下来,两个人安静地坐在灵堂里,江子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不明白。”纪倾城忽然说。 江子归挑挑眉问:“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现在自杀,不是八年前,不是外婆过世的时候,而是现在……”纪倾城看向江子归问:“她是你的助理,你们朝夕相处,你告诉我,她为什么现在会自杀?为什么在跟我重逢之后自杀?” 江子归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模样。 “终于活不下去了,所以就去死啊,并不难理解。” “我不懂。”纪倾城看着安琪的遗照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去死不可,她明明说要比我活得长的,为什么忽然又自杀。” 江子归轻笑一声,道:“我想起之前演的一部电影里,里面有一句台词,兴许可以解释你的疑问——没有不明原因的死亡,只有不被理解的死亡。” 灵堂里静悄悄的,江子归掏出烟来,点了三根烟放在安琪的照片前,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站得离纪倾城有些距离的地方,重重地吸了一口。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江子归忽然说:“你想活,是因为你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根本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美好,看不到花朵的颜色,闻不到芳草的清香。想到闭上眼,明天又要开始痛苦的一天就无法入睡,想到睁开眼又要面对这个世界就不愿意起床。生活里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折磨,包括睡觉,不是因为疲惫需要回复健康,而是被无聊和抑郁折磨得筋疲力尽,只能用睡眠麻木。你拼了命去跟病魔战斗,可是有的人要拼了命才能活下来…… “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要拿来跟死亡的**战斗,无法好好工作,无法好好进食,无法好好睡觉,只能竭尽全力地让自己活着,然而人总会有筋疲力尽的那一天,你看着摩天大楼外的广告牌,上面的美人对你微笑,她的眼神仿佛在对你说,是时候了,你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你快点去,去死吧…… “所以安琪就去死了,她从前竭尽全力地活着,现在终于用光了力气,她发现没有人能帮她,她自己也帮不了自己,所以她去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江子归的语气平静得波澜不惊,可纪倾城却觉得心中惊涛骇浪。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安琪的想法?”纪倾城问。 “因为我能看见你们的光。”江子归扔掉手上的烟,用鞋子把火踩灭,又坐到纪倾城身边道:“你还有你那个发光的男朋友是有生命力的,你们的光芒能够照耀到别人,你们都是你们自己,在成为着什么。而安琪,她是黑色的,她只能不断地从外界汲取光,才能够不被黑洞吞噬,当她发现她没有光可以汲取的时候,就只能去死了。” “你的意思是说……”纪倾城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只能去死,因为我的光不能照耀她,因为我没有能够拯救她,因为她最后给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没有接……” 江子归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接了她说不定还是会去死,这一次没有,就是下一次。她是黑色的,她不是选择了死,她是只能去死。” “你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我好过一点而已。” “我如果想让你好过一点,会说,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好去处。你想想看,人这一辈子,快乐稍纵即逝,要为了活着努力工作,要满足各种**,太累了会生病,太闲了会沮丧。但我们并没有要求被生到这个世界啊,别人决定了我们的高矮胖瘦,是美是丑半点由不得我们。要活下去是日复一日的艰难,要去死又是层层叠叠的痛苦。现在多好,她已经死了,结束了。” “这么说来,你赞成自杀了?” “为什么不?”江子归满不在乎地说:“我们莫名其妙地出生,受那么多苦,生而不自由,至少拥有死亡的自由。” 纪倾城摇摇头。 “你不同意我?” “你知道么,人生来就分两种,一种热爱生命,一种憎恨生命。一种积极,一种有毁灭倾向。跟后天的教育甚至都没什么关系,就是写在基因里的。就像有的人的基因生来是要做杀手的,血液里渴望杀戮。有的人生来对人充满了爱,渴望奉献。你知道抑郁症吧?” 江子归一愣,点点头。 “有一种抑郁症,是因为基因缺陷。他们的父母的基因里,有类似于近亲的基因,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有血缘关系,而是巧合,有相似的基因。所以有类似近亲基因的人生下的小孩,会有自我毁灭的倾向。说起来挺可笑的,并不是他们决定要去死,而是基因操纵他们,让他们想要毁灭自己,让他们被淘汰。于是他们就像是工厂里的次品一下,报废了。所以你看,选择死亡也不是自由、自愿的,是你被情绪、被生活的打击,被别人的伤害,被你分泌的化学物质,或者被你的基因操纵的,死亡不是自由,是投降。不是你不想活了,是自然不让你活了。” 江子归忍不住笑起来,问:“真的假的?这些你哪里知道的?” 第111节 纪倾城黑着脸说:“因为我平时有看书……” “也许我也应该多看看书,听起来比打炮有意思多了。” 纪倾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应该提升一下素质了……” 江子归挑挑眉,测过脸看向纪倾城。 纪倾城被她看得不舒服,转过头瞪着他问:“你看什么看?” 江子归有一种颓废美,有其是微微扬起嘴角,笑得满不在乎的时候。 “你不要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你有想过投降么?”江子归忽然问。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皱皱眉,问:“你是说我的癌症么?” 江子归挑挑眉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想过啊。” “为什么又放弃这种想法了。” “因为我知道死亡不是结束。” 江子归挑挑眉,嘲笑道:“怎么,你觉得自杀的人要下地狱么?放弃治疗是自杀么?” 纪倾城摇摇头。 “没有死亡,只有一遍遍地重复和轮回,我死了还是我,安琪死了她还是安琪,我们会重新在一个新的宇宙里,重复我们的人生,无限次。” 江子归似乎被纪倾城这个想法惊到,惊讶地问:“所以安琪要无限次地自杀么?” “对。” 江子归嗤笑一声,摇摇头道:“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超过任何事情。” “为什么?” “因为要无数次的重复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纪倾城忽然笑起来。 “如果每一次你都给自己发掘一个新的意义,改变一点什么,变得更坚强健全,如果你热爱你的人生,也不是太痛苦啊。” “哦……”江子归嗤笑道:“现在你是在给我灌心灵鸡汤吗?” 纪倾城大笑起来,笑声引得宙走进来。 “怎么了?” 纪倾城笑眯眯地摇摇头。 宙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之前纪倾城还是悲痛欲绝的样子。 纪倾城站起身来对宙说:“你能找个人来帮安琪守灵么,太晚了,我的身体熬不住。” 宙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着点点头,帮纪倾城裹好了外套。 江子归疑惑地看着纪倾城问:“你不给安琪守灵了?” “有什么必要,下辈子我们还要相见的,下辈子,我努力做得比这辈子好一点。”纪倾城拍拍江子归的肩膀道:“谢谢你让我想通了。” 江子归皱皱眉,然后说:“你回去吧,我来给安琪守灵。” “麻烦你了。” 宙搂住纪倾城,低头问:“我们回去休息?” 纪倾城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外走。 刚刚走出灵堂,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音乐声,已经不是佛经音乐了,而是一首英文歌,曲调相当的轻松活泼。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如果我早早地死去, 请用丝绸覆盖我, 让我躺在满是玫瑰的床上 将我埋葬在拂晓的河流上 用情歌为我送行。 …… so put on your best boys and i'll wear my pearls 带上你最爱的男孩, 而我,会带上我的珍珠项链…… …… 纪倾城停下脚步来。 “虽然江子归不看书,听得歌倒是不错。”她笑眯眯地对宙说:“帮我把这首歌放进播放器里。” 宙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好。” “我死了可以在我的葬礼上放。” “胡说。” 纪倾城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起来。 下了半个晚上的雪,外面一片雪白。 纪倾城走在雪地里,伸出手接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问:“好像说,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对吧?” “嗯,这场雪结束,春天也就不远了。” 春天…… 纪倾城就是在春天出生的。 这场雪结束,纪倾城也马上就要26岁了。 “怎么了?”宙见到纪倾城呆站着不动问。 纪倾城笑起来,忽然松开宙的手,跑到不远处,捏了一个雪球砸向宙。 宙就站在那里不动,任雪球砸在身上。 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不躲?” 宙脸上的笑容温柔不减,道:“你想砸我,我当然要给你砸。” “打雪仗当然要砸要躲才有意思啊!你杵那儿有什么意思!”纪倾城双手插着腰,气急败坏地说:“你要跟我对抗!” “可是我舍不得砸你。” “我不管,我要打雪仗,你赶紧砸我!快!砸我!e on!” 宙笑起来,摇摇头,然后打了个响指。 “你快点啊!”纪倾城不耐烦地催促:“我让你砸我,不是让你打响指!” “你想打雪仗,我多叫点人来陪你。” 只见一辆跑车忽然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车上走下两个人来,一个是周诺,一个是美人助理。 宙捡起一个雪球,砸过去,周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砸了一脸雪。 他抹了一把脸,用目瞪口呆地眼神看着宙,一脸不解的模样。 “打雪仗。”宙一脸严肃地说:“你们两个一边,我跟纪倾城一边。” 周诺更惊讶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宙,不敢相信他的神会让他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然而周诺还来不及吐槽,又一个雪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他脸上,吃了他一嘴的雪。 “来啊!”纪倾城兴奋地叫道:“不要怂!” 说着纪倾城就又砸了一个雪球过去。 周诺指着纪倾城道:“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不敢还手啊,怂包!”纪倾城继续挑衅。 周诺终于忍无可忍,拿起雪球往纪倾城身上砸过去,纪倾城兴奋地叫着,躲到了宙身后,宙立刻替纪倾城报仇。 见到周诺被欺负,美人助理立刻也加入了战局。 雪依旧在下,这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等这场雪结束,春天便也快要到了,等到那时候,春蚕要开始吐丝,玫瑰花要开始绽放,黎明里的河流会渐渐解冻……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雪融化之前,还能欢笑,还能打一场雪仗。 管他明天要走向何方? 只管现在,戴上我最爱的镇住,带上你最爱的男孩儿…… …… “喂!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欢声笑语刹那停止,四个人都僵住,一身雪花,抬头看去,是居民楼里的住户。 纪倾城哈哈大笑起来,对阳台上的大叔敬了个礼,道:“对不起!” 大叔骂骂嚷嚷地又去睡觉了,纪倾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另外三个道:“你们三个这辈子都没被人骂过吧。” 第112节 周诺冷眼看了一眼那阳台道:“那个人找死。” 宙看了周诺一眼,他只得不服气的闭嘴了。 “怂包……”纪倾城说周诺。 周诺气急败坏地说:“我这是宽容博爱!” 纪倾城又大笑起来,跑到远处去,一个人在雪地里快乐地转圈圈。 宙温柔地看着纪倾城,像是国王看着最爱的小女孩儿。 “她怎么变得这么开心?”周诺小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儿长大了而已。”宙说。 纪倾城转的有点晕,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对宙招了招手,然后微笑着向后一倒,倒在了厚厚的雪地里。 宙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向纪倾城伸出手道:“雪里冷,别感冒了。” 可是纪倾城还是闭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诺和美人助理也走过来,周诺皱着眉说:“雪很脏的,别乱躺。” 纪倾城依旧躺在地说不动。 三个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宙猛地将纪倾城从地上抱起来,对周诺喊道:“快把车开来,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所以写得有点慢,大家包容一下~ 应该也就只有几章了,两只手肯定数的过来~ ☆、第73章 chapter 57 纪倾城被送到医院不久,她便自己醒了过来,一醒来发现,病床旁全是人。 宙一直握着纪倾城的手,神色紧张,爸爸坐在另一侧,看着纪倾城说:“倾城,你醒了?” 纪倾城往屋里看了一圈,倾人站在爸爸身后,眼眶是红的;小妈则站在靠门的地方,没有上前来;而厉时辰则站在床尾,正在看纪倾城昏迷的时候拍的ct;周诺和美人助理也没有走,双双坐在沙发上。 “几点了?”纪倾城问宙。 “三点……”宙回答。 纪倾城无奈地说:“那你们都在这儿做什么?” “你晕倒了,小原给我们打的电话。” 纪倾城无奈地看了宙一眼,也是难得见到他这么紧张。 “大半夜的,你们都回去吧……”纪倾城对爸爸说。 爸爸难得地和蔼慈祥,跟纪倾城说话的声音都怕大了,小心翼翼地说:“我们都来陪着你,没事儿,你别管我们,你好好休息就成,我们看着你。” 这么多人盯着她,她能好好休息才怪呢…… “你们这大半夜地全都跑过来守着,让我怀疑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你们确定要给我这么大的心里压力么?” 这话一说,小妈和倾人都哭了,纪国栋也红了眼。 纪倾城真的是觉得自己有弄哭人的天赋,哭笑不得地说:“我该不是真的马上就要死了吧?” “胡说八道!”纪国栋严厉地喝止了纪倾城道:“这种话不要乱说。” 纪倾城看向厉时辰,问:“我怎么回事儿?” 厉时辰放下片子,依旧一脸的严肃,对纪国栋说:“伯父,倾城的情况现在还比较稳定,暂时不会有危险。这大半夜的也什么检查都做不了,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早上再来。你们也都好好保养身体,接下来她肯定需要你们照顾,所以谁也别在这里熬着了。” 纪倾城对倾人使了个眼色,倾人立刻对爸爸说:“爸,你们先回去休息,我留下来照顾你。” “算了吧……“纪倾城立刻拒绝道:“你都为我割了肝脏了,怎么着,还想再为我熬夜爆肝啊?回去回去……我有人陪。” 说着纪倾城握着宙的手,抬头笑眯眯地问他:“对吧。” “伯父,你放心,我在这里陪着,还有我请来的两个护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们明天再来。” 周诺和美人助理一愣,怎么他们这就成护工了?但是两人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都立刻站了起来,一个拿着开水瓶说去打水,一个说这就去便利店买点生活用品,全都出去了。 “你看,多有效率,”纪倾城笑眯眯地对爸爸说:“你们先回去吧,全都杵在这里,我睡得都不安心,我还得操心你。” 纪国栋没有没办法,只得带着小妈和倾人先离开了医院。 但是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开了两个房间,要秘书回家拿了些生活用品来,想着接下来一家人就住在医院边上,要是纪倾城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随时都能照顾着。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是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纪倾城才看向宙,打趣着问道:“真的是很难得见到你脸上出现那么紧张的表情,怎么,以为我要死了啊?我都死了那么多回了,你怎么还没习惯?” 宙的神色松了送,无奈地说:“因为你总有办法吓到我。” 纪倾城依旧笑得满不在乎,叹息道:“可惜还没有跟周诺他们分出胜负来,真是看不出来,周诺那人得失心那么重,打个雪仗竟然那么拼……” “你不也是么?非要赢不可。” “当然,输了比要我死还难受。” 听到纪倾城这样说,宙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沉了沉,牵着纪倾城的那只手紧了紧,眼神悲伤得让纪倾城都觉得难过。 “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不能随便拿死开玩笑了,说个死字,周围的人立刻哭丧着一张脸,一个个比我还避讳……” “是我不好。”宙说。他的神色又变得轻松快活起来,轻抚着纪倾城的发丝道:“我们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你想说什么就说。” 纪倾城笑起来,又问:“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我原来都是怎么死的? “问这个做什么?没有意义。” “我想知道啊,你跟我说说,让你最印象深刻的死法,我挺好奇的!” 宙无奈地叹息一声,躺倒病床上,将纪倾城搂进了怀里。 “傻瓜。”宙叹息道。 纪倾城靠在宙的胸口,他的心跳那么有力,他的胸膛宽阔又温暖,他的臂膀结实有力,他的拥抱安全笃定。 在宙的怀抱里,纪倾城就仿佛是回到了故乡。 “你这是犯规。”纪倾城小声嘟囔道:“用**来转移话题!” 宙闷响了一声,纪倾城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腔才轻微的震动,那震动让她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我没有转移话题,我已经用行动回答你了。” 纪倾城一愣,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宙漂亮温柔的双眼,问:“每一次我都是死在你的怀抱里,是么?” “嗯……” 纪倾城笑了笑,又继续把脑袋枕在宙的胸口时。 “那这样特挺好的,如果每一次都死在最爱的人的怀抱里,这样的人生也并不差劲啊。” …… 宙轻轻地抚摸着纪倾城的背脊,纪倾城渐渐感到一些睡意,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宙忽然又开口了。 “你并不是非要死在我的怀里的。”宙轻轻地说。 纪倾城打了个哈欠道:“那死在谁怀里?” “你不一定要死。”宙又说。 纪倾城一个激灵,忽然就没了睡意。 “你说什么呢?” 宙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天警察来家里的时候,我有话没有对你说完,你还记得么?” 纪倾城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 “你跟我说什么了?” “我说,还有别的办法停止这一切……” …… 纪倾城一愣,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无论如何都会爱上你不是么?我们试过多次,这是命运。你甚至尝试过彻底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但我还是爱上你,还是死了啊。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轮回……你为什么忽然说我不用死?说有别的办法?” “因为除了跌进论混里,我们还可以在轮回开始之前就阻止这一切。” …… 纪倾城猛地坐起来,盯着宙。 宙也无可奈何地坐起来道:“好好躺着。” “我躺不住!”纪倾城惊讶地问:“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阻止?肯定不容易,是不是要付出什么可怕的代价?” “也算不上多可怕。”宙温柔地握住纪倾城的手道:“只要你杀了我,这一切就会结束。” …… 纪倾城呆住,半响才回过神来。 她嗤笑一声道:“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好像听错了。” “纪倾城,你是毁灭女神,这世上只有你能毁灭我。杀了我,毁灭我的存在,我们就再也不可能相爱。即便是在你的梦里我也不会出现,因为我已经不存在于这个宇宙里,我的存在被彻底抹去,不会出现在你的意识里,或者任何人的意识里,我不会存在于任何宇宙里,一切规则都将被重写,我会被彻彻底底抹去。这就是唯一的,能够跳出这个循环的方法。” 纪倾城不可置信地看着宙。 “你要我杀了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要我杀了你?”纪倾城激动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非要到我爱上你之后,再要我杀了你?” “因为这是最合适的时候。”宙无奈地苦笑道:“抱歉,要你杀死自己的爱人。但是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的力量就不会觉醒,不觉醒的你,没有神的力量,所以也杀不死神。” 纪倾城笑得浑身都在抖,她一脸的嘲讽,问道:“这也是我们的命运么?你是不是每一世都要给我这个选择?要我选择杀了你?” 宙点点头,神色依旧平静。 “在最后关头,在我们试过所有的方法之后,我总会告诉你这最后一条出路。纪倾城,命运给你指出了道路,它要你按照你写好的命运线去行走。” 第113节 “为什么?”纪倾城难掩愤怒地问:“这算什么出路?杀死自己最爱的人,算什么出路?” “这就是命运给你最终的考验,命运要看看你到底愿意为神的身份奉献多少,你是毁灭之神,你不该有爱,命运要看看你肯不肯用爱人的鲜血来献祭。” “我不肯!”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 宙伸出手抚摸着纪倾城的脸,安抚着她道:“你不用着急做选择,还有时间。” 纪倾城猛地打开宙的手,质问道:“你明知道我不会选择杀死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了折磨我吗?” 宙摇摇头。“我最不愿意折磨的人就是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所有的真相,拥有所有的选择。”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选择,我不!” “我说了,我的小女孩儿,你不用着急,你还有时间做最后的选择,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一直等待着,等你要我走进我的命运里,任何一种。” “我都说了我已经做了选择了,你为什么还不罢休!”纪倾城瞪着宙,忽然愣住,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她醒悟过来,摇摇头,苦笑道:“你想死对不对?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轮回,这么痛苦,一般人早疯了,所以那才告诉我是不是?你才要我杀了你对不对?” “我说过我是神,你忘记了么?你不该这样想我。”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纪倾城质问宙道:“你累了是不是?你想放弃了是不是?你不愿意陪着我一遍一遍的轮回了是不是?你回答我。” 宙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总是有一种破坏力,像是一个会让所有女人堕落的坏男人。 “如果我说是,你会杀了我吗?”宙问。 纪倾城的心一凉,一时间悲从中来。 她不说话。 宙脸上依旧是那个笑容,会让人心慌的笑容。 “回答我纪倾城,如果我回答是,你会选择杀了我吗?” 纪倾城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缓缓地点点头。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归宿的话……” 病房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你想要的吗?”纪倾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宙道:“你想结束了么?” 宙温柔地笑起来,摇了摇头。 “抱歉。” 纪倾城不解地看着后。 “你希望我为你选择,但这不是我的选择,这是你的。” “什么意思?” “我是爱之神,我为爱而生,也可以为爱而死。你是我的爱人,所以我可以为你生,也可以为你死。这一切无关于我想怎么做,你只需要问你自己,你想怎么做? “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从每一个宇宙诞生之初,再到这个宇宙毁灭的那一天。然后再是下一个宇宙,一次又一次。所以我不惧怕死亡,不惧怕毁灭。同样的,我也不惧怕活着,因为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以至于再经历多少个宇宙也算不了什么。我是神。我说过的,永恒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刹那而已,神面对永恒的时间不觉得恐惧,只觉得伟大。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决定,你是要选择结束在这里,逃脱这轮回?还是要选择继续战斗,为一个输赢不定的结局?纪倾城,这从来都是你的选择。” 纪倾城的神情平静了下来,情绪也慢慢变得平缓。 “我不想选择,我想休息,然后好好治病。”纪倾城说。 宙并不逼迫纪倾城,毫不犹豫地说:“好,那我们就好好休息。” …… 宙扶着纪倾城躺下,替她掖好被子,温柔地说:“睡吧,我陪着你。” 纪倾城凝视着宙,叹息一声道:“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要我杀了你什么的……这种话太伤人了。” “好。” “我们就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没有进行过刚才那段对话。” “好。” 纪倾城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的,你迟早还是需要做选择。”宙又说。 “我知道……”纪倾城依旧紧紧地闭着眼不愿意睁开,不耐烦地说道:“我听懂了,所以闭嘴,不要再说了。” “好。” 纪倾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宙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眉头这才松了松。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她不知道哪种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更好。 是无穷无尽的轮回,还是涅灭。 她怎么可以只为了自己做选择,可她又不知道到底那一种选择才是正确的。 所以就先不想这么多吧,宙不是说过么,明天的烦恼留在明天,她现在只想握着爱人的手而已。 纪倾城就这样在迷茫无措的情绪里入睡了…… 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宙抬头看过去,见到周诺站在病房门口。 周诺手里拿着开水瓶,一脸的惊讶和尴尬,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纪倾城,周诺明白宙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开水瓶放在门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周诺都听到了,听到了宙刚才和纪倾城的对话…… 半夜的医院走廊里,空荡无人,周诺快步走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光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不适和恐惧,他经过的地方,就连鬼魂都不敢发出声音。 电梯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身材婀娜,穿着西装裙的冷艳女人,她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都是些生活用品和食物。 见到周诺,女人冷静的脸上忽然生出惊惧来。 “我主,你……”她看着周诺身上暗红色的光芒道:“你控制不住封印了么,要不要叫神帮你?” “不是我控制不住,是我自己解开的。”周诺严肃地说:“现在我需要这股力量。” 周诺走进电梯里,按下按钮,合上了电梯门。 “我们不去找纪小姐么?这些东西我得拿给她。” 周诺冷笑一声道:“这些东西能救她的命么?” 美人助理终于明白过来。 “你要召唤古神?” “它们能给我永生不灭的**,也能给她,不是吗?” …… ☆、第74章 第二天一大早,医生都还没开始巡房纪国栋和倾人就来了医院,还给买了一大堆早餐过来,纪倾城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两个大袋子,问:“爸,妹妹,你们这是要把我下半辈子吃不上的饭一次性给我吃完么?” 纪国栋和纪倾人的眼眶又都红了。 纪倾城无奈地看着宙,小声说:“我不只想有趣一点……” 宙笑起来,走过去接过倾人手里的食品袋道:“我来吧。” 倾人把姐姐从病床上扶下来,大家一起在一旁的茶几上吃早饭,就在这时候厉时辰来了,请纪国栋和倾人跟她去一趟办公室。 “已经到要瞒着我找家属谈话的地步了吗?”纪倾城问。 厉时辰无奈地停下脚步,看一眼纪倾城,然后对宙说:“让她好好躺到病床上去……” 等他们都走了,纪倾城悠悠闲闲地吃完了碗里的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又回到病房里,跟在厉时辰身后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医师,女医生还带着几个主治和实习。 纪倾城刚刚吃完最后一口粥,然后又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纪倾城笑眯眯地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语气轻松地问:“怎么,悄悄话说完了?我是病得多严重啊,这么多人围着我转?” 除了女医生,没有人笑,大家都不说话,纪国栋侧过脸,似乎想掩饰自己红了眼,倾人还比较冷静,扶着爸爸到一旁坐下。 “你的肿瘤扩散到脑补,已经压迫到你的神经,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忽然晕倒的原因。”厉时辰低下头,顿了顿,压抑住起伏的情绪,然后才又继续用专业而冷淡的口吻说道:“所以我建议你马上开始治疗你的肿瘤,不能等到春节后了。这位是肿瘤科的主任王医生,接下来你的治疗会由她来负责……我还有病人在等我,我先走一步。” 说完厉时辰就匆匆转身走了,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厉时辰走出并非,站起想追厉时辰,却被纪倾城叫住了。 “别去。”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倾人疑惑地问:“一直都是他负责你的治疗的,为什么忽然就不管你了?” 纪倾城无奈地跟妹妹解释道:“这不是很明显么?因为厉时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我做的了……他是外科医生,我的情况已经做不了手术,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所以他才把我交给肿瘤科的王主任,对吧?” 王主任点点头。 “那他也不能就这样走了啊……”倾人嘟囔道。 “他很沮丧啊,因为我无可救药,他又无能为力。”纪倾城简直就是受不了妹妹的没心眼,无奈地说道:“你平时不是挺敏感的么,怎么这时候这么缺心眼……让厉时辰走吧,你别去烦他。” “什么叫做无可救药,不是还可以做化疗么?”倾人看向王主任道:“你们有办法救我姐姐的吧?你刚刚不是还在跟我们说治疗方法么?既然还能治疗,就肯定还是有救啊!你不是说她肝脏的情况不错,所以可以化疗的吗?” 纪倾城这下知道为什么倾人表现平静了,因为她还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她真希望倾人跟爸爸一样流泪,接受她已经要死了的事实,因为事到如今,希望才是他们最不需要的东西。因为希望是最彻底的绝望啊…… “家属还有病人都还是要有信心,要抱着积极的态度的。”王主任说:“一切都是有可能,不要沮丧,化疗能够尽可能的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能够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我们先看这几个月,好么?” 倾人点点头,眼眶也有些红,她笑起来,对姐姐说:“你看,有救的。” 医生的话说得隐晦,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只能延长生命时间,最多只有几个月而已。 “姐姐,有救的!”倾人又说。 纪倾城对妹妹笑了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多说。 王主任走到纪倾城的病床前,神态温柔地对纪倾城说接下来的治疗方案,道:“我们先给你进行一个周期的白介素-2化疗,辅助局部的精确放疗。一个周期是21天,因为化疗和放疗都有一定的副作用,所以结束这个周期之后,我们再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决定下一步的资料方案,你有什么疑问么?” 纪倾城轻笑一声问:“看我死没死再决定要不要进行下一步么?” “姐姐!”倾人气急败坏地说。 第114节 宙笑起来,安慰倾人道:“倾城喜欢开玩笑,你不要这么激动,先听医生说完。” 倾人没有办法,纪国栋向她招招手,叫她过去,她只得无奈地坐到父亲身边去。 “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的治疗,”王主任继续说道:“保持良好的心情,不用害怕,我们都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会好好照顾你。饮食清淡,因为化疗的副作用会引起消化道的损害,你本身就是消化道的原生肿瘤,所以更要注意饮食,不要给你的消化道加重负担。还有就是最简单的,多喝水,尤其是化疗期间,药物在你的肾脏和膀胱停留时间长了,很容易导致肾脏的损害,所以多喝水,多上厕所,清楚了吗?” 纪倾城点点头。 “我给你开了一些中药,能够调节你的脾胃,益气养血,减少一些化疗的副作用,同时也可以给你的放疗增敏。”医生微笑着问:“你应该不怕苦吧?” 纪倾城笑起来,摇摇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是你见过最不怕苦的人。” “很好,你要有信心,我们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治疗,好吗?” “ok!” 王主人又对纪倾城笑了笑,看起来很和蔼又慈祥,她跟身后的医生交代了一下,然后纪国栋就和倾人一起跟着实习医生去办手续。 王主任又对纪倾城说:“有任何的情况,或者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这位陈医生也会跟我一起负责你的情况。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今天我们就可以开始治疗了,你家人去办手续,你一会软直接去做治疗就行,可以么?” 王主任的语气轻柔,真的是纪倾城见过最温柔的医生,尤其是对比毛软,简直就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纪倾城忍不住打趣着问道:“王主任,你是对每个病人都这么温柔,还是您这是对我的临终关怀呢?” 王主任笑无奈地笑起来道:“别多心,我是个好医生,对谁都这么温柔。” 纪倾城松一口气,摸摸胸口道:“那我就放心了。” 王主任握住纪倾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们一起努力,不要放弃,我当了十几年的医生,对医学的研究越来越深,反而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我见过死了半天的人忽然在停尸间活过来,见过浑身几十个洞,到处都是出血点的人被抢救了回来……我越是了解,我就越敬畏生命,我就越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 王主任的手热热的,暖暖的,纪倾城终于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所以你手下有过多少个医疗奇迹?”纪倾城问:“有多少胰腺癌晚期的病人又活下来的?” 王主任眯着眼想了想,然后说:“也许你是第一个呢?” 纪倾城的嘴角抽了抽道:“很好,您这样说,我可真是放心了。” 王主任笑了笑,然后对宙说:“你们可以带她做疗程了,我先走了,有任何问题就来找我。” 等到王主任走了,纪倾城才回过头对宙说:“你看,我们不用做选择,因为会有奇迹的。说不定我就是第一个战胜胰腺癌的病人呢?” 宙无奈地扬了扬嘴角道:“嗯,我就喜欢你的乐观。” 纪倾城大笑起来,挥了挥手,指着门口,气势高昂地说道:“走,带我去做化疗,我们要去创造奇迹了!” 然而纪倾城显然对化疗的痛苦太低估了。 前面几天还好,她还能下床到处走动,从第五天纪倾城就开始觉得生不如死,她的血压开始升高,打寒颤,反胃恶心,呕吐,甚至连心脏都开始出现问题。早就开始用强阿止痛的纪倾城已经对止痛药不明感了,所以绝大多数时间,她都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忍受着痛苦。 紧接着纪倾城又开始掉头发,她只是轻轻地抓了一下,便是一大把头发掉下来,纪倾城苦笑着说:“这经典的一幕还是来了,我应该需要剃个光头了……” 纪国栋实在是看不下去女儿这个模样,匆匆地走出病房,在外面哭了起来。 倾人说:“我去找厉时辰,你化疗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越治越严重了!” 倾人跑了出去,纪倾城想叫她,可是却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让她去吧,厉时辰会给她解释的。”宙说。 纪倾城无奈地点点头,宙又重新把呼吸器给她带上,然后继续拿起手里的童话书念给纪倾城听,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缓解一点纪倾城疼痛的事情了。 “小美人鱼渐渐开始爱起人类来,渐渐地开始盼望能够生活在他们中间。她觉得他们的世界比她的天地大得多……她希望知道人类的事情,因此她只有问她的老祖母,老祖母对于‘上层世界’的确知道的相当清楚……” …… 小美人鱼问:“人类会永远活下去吗?他们会不会像我们住在海里的人们一样死去呢?” 老祖母说:“他们也会死,他们的生命甚至比我们还要短促。我们可以货到三百岁,不过当我们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水上的泡沫,甚至连一座坟墓也不留给我们心爱的人。我们没有一个不灭的灵魂,我们从来得不到一个死后的生命。我们像那绿色的草一样,只要一隔断了,就再也绿不起来。相反的,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它升向情郎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 “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呢?”小美人鱼悲哀地问,“只要我能变成人,可以进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儿只活一天,我都愿意放弃我在这里所能活的几百年的生命……” …… 纪倾城睁开眼,看向宙。 宙停止了念书,问纪倾城:“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吗?” “我想错了……”纪倾城拿下呼吸器,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小时候想错了……” “嗯?” 纪倾城笑了笑。 “小美人鱼不是为了得到王子的爱……” 宙了然,温柔地笑起来,点了点头。 “她是为了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才变成海上的泡沫的……”纪倾城说。 “这就是你爱这个故事的原因。” 两个人相视而笑,纪倾城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生生世世都最爱这个故事。 “下雨了。”纪倾城看着窗外说。 宙回头看向窗外,外面忽然暴雨如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整个世界。 “现在是下雨的季节么?”纪倾城疑惑地问:“这么大的雨,夏天才常有吧……” 宙的目光沉了沉,不置可否地说:“这个世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纪倾城笑了笑道:“奇怪到说不定我能活下来呢……” “嗯。”宙回过头来,“说不定你真的能活下来。” …… 倾人去找了厉时辰,厉时辰跟她解释了白介素-2的治疗。 “白介素-2的毒性很大,而且纪倾城使用的高剂量的白介素-2,所以她的反应很强烈,表现得很痛苦,但是她的肿瘤已经全身转移了,如果不做治疗,任她的肿瘤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失去你的姐姐,我说的很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快……” 倾人沉默下来,她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道:“你应该陪着她,你是医生,你应该陪着她,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恐怖,她需要你。” “她不需要我,纪倾城知道化疗的副作用,她有心理准备……”厉时辰顿了顿道:“我没有办法看着她这个样子,明知道我不能帮助她,还要看着她受苦,挣扎,我做不到,抱歉。” “但是我需要你……”倾人有些激动地说:“姐姐不害怕,但是我很害怕。我知道得绝症的那个人是姐姐,自杀的那个人是安琪,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我有多痛苦……但是……但是这一切都让我很痛苦,我很害怕……” 厉时辰沉默着。 倾人擦了擦眼泪道:“我回去陪姐姐了。” “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厉时辰问。 倾人本来已经起身,又坐了下来,她点点头道:“没什么问题。” 厉时辰又道:“安琪已经死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知道……”倾人扯了扯嘴角道:“我总是对我自己说,不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是我让她自杀的,我总是这样对我自己说,我在心里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我知道,我之所以开脱,之所以不承认我有错,是因为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是有罪的……” “谁能毫无过错地过一辈子?可能到最后每个人都要背负些罪过过一生。你是,我也是……” “姐姐就不是。”倾人说:“姐姐就没有罪过,但是她却要死了,我们这些有罪的人,一个个长命百岁……” 厉时辰低下头来,神情温柔。情人知道,这样的温柔也只有提起姐姐的时候厉时辰的脸上会有。 倾人打量着厉时辰道:“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两个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都爱着我的姐姐吧……” 厉时辰抬了抬眉毛,自嘲地说:“倾城可能不是这么觉得的。” “嗯……”倾人也自嘲地笑了笑道:“她眼里我们都是没有灵魂、没有个性、虚伪、浅薄的……普通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厉时辰又说:“我以后每天会过去看看倾城的情况,虽然王主任是很负责的医生,但是你有什么问题不想问她的,可以问我。” “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不客气。” 倾人站起来,走出了厉时辰的办公室。 “倾人……” “嗯?” 厉时辰犹豫了一下道:“我托人找了个师父给……给我们的孩子超度,这个周末,你去么?” 倾人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 倾人回到姐姐病房门口的时候,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低着头靠在墙边站着,倾人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好像上次安琪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也是这个打扮,戴着口罩,低着头遮住眼睛,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 倾人走过去,只听见病房里传来一个优雅低沉的男人声音,□□着安徒生的《海的女儿》,是她的姐夫在给姐姐将床头故事呢。 “你是来这里听故事的么?”倾人没好气地说:“你什么人,怎么总是偷偷摸摸地站在我姐姐的病房门口?” 那个神秘的男人转过身,看向倾人道:“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过来看她。” 这个人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好看到倾人对他的敌意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故事没有念完,不好意思进去打扰。”男人又说。 倾人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是眉眼相当熟悉。 “我知道了!”倾人目瞪口呆地说:“你该不会是江子归吧!” 纪倾城听到门口传来倾人那大惊小怪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宙,宙便放下书,打开了病房的门。 倾人和江子归走进来,倾人兴奋地问:“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江子归的啊?” 江子归这才把口罩取下来,一脸阳光地说:“我们拍戏,去你姐姐的学校取景认识的。” 纪倾城也懒得戳穿江子归,点了点头。 “能跟你合个影么?”倾人拿出手机激动地问。 江子归一副阳光偶像的模样,微笑道:“没问题,我的荣幸。” 倾人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江子归搂着她的肩膀,然后还主动拿手机,跟她自拍了好几张。 “我朋友圈的人要嫉妒死我了!”倾人激动地说。 江子归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无奈对纪倾城耸耸肩。 “介意我单独跟你姐姐聊一会儿么?”江子归笑容灿烂的问倾人。 第115节 没有人能对那样的笑容说不,倾人忙说不介意,兴奋地冲着姐姐眨眨眼就出去了。 然后江子归才对宙说:“每次你在屋子里,我都不敢往你的方向看,实在是太刺眼了……” 纪倾城大笑起来,看着一脸不爽的宙道:“你出去一会儿?” 等宙走了,江子归才收起那驾校,坐到了纪倾城的病床旁。 “你刚才那阳光的个性是怎么回事儿?” “我是演员,那是我的专业表情。” “就对着我一脸丧气的样子?” “嗯……” 江子归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把我妹妹,我男朋友都支走,就是来坐着的么?” 江子归重重地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说。”纪倾城疲惫地说:“我现在喘气都疼,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江子归终于看向纪倾城,还是那副懒洋洋地样子,漫不经心地说:“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哈? “哈?” 与此同时,宙也推开病房门匆匆走了进来,把江子归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黑着脸道:“出去……” ☆、第75章 “能让你男朋友放开我么?” 纪倾城看一眼宙,宙只得无可奈何地松了手。 “你该走了。”宙黑着脸对江子归说。 江子归刚刚回复自由,便又稳稳地坐回了椅子上,拿一只手遮着眼睛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纪倾城,你男朋友怎么这么爱听墙脚啊,这个习惯可不好……” “你还挖墙脚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江子归瞟了一眼宙,又遮住眼睛侧过脸去不说话。 “你要不先出去?”纪倾城好声好气地对宙说。 宙黑着脸,情绪相当不好。 纪倾城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操心的绝症患者了,她对宙做了个拜托的手,宙这才无可奈何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宙又说:“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情叫我。” 江子归嘟囔道:“还用叫么,你不是偷听着么……” 宙冷冷地看了江子归一眼,关上了门。 “你脑子被门夹了么?”纪倾城莫名其妙地说:“你又不喜欢我,无缘无故跟我表什么白?” 江子归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也许我喜欢你呢……” 如果不是因为很累,纪倾城肯定要冲江子归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种人,谁都不会喜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江子归无所谓地耸耸肩,并不回答,而是拿出一根烟来准备抽。 “我在吸氧,你确定要在这里打火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炸医院的?” 江子归无奈地又把烟揣回了兜里。 “我想跟这个世界有点连结,不可以么?”江子归说。 “什么意思?” “我想有人可以牵挂,想热爱点什么,想找点事情让我提起兴趣来……” “那你也去找个健康的人牵挂啊,我都要死了,你这不是找事儿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江子归扬起嘴角,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怕什么,反正我也活不长。” 听到江子归这样说,纪倾城立刻警觉了起来,问道:“该不会是你的肺癌复发了吧?叫你不要抽烟了……” “没有复发,我好得很。” 纪倾城松一口气,抱怨道:“那你胡说八道什么……” “世事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安琪不也是忽然就死了么?” 提到安琪,纪倾城的神情沉了下来。 “不要拿别人的死来开玩笑。” “为什么不要?”江子归无所谓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死而已。” 纪倾城忽然丧失了跟江子归聊下去的兴趣,重新把氧气罩又带了回去,侧过脸去懒得理他。 江子归见纪倾城不理他了,这才看向纪倾城,打量起她来。 “你头发掉了好多……”江子归忽然说。 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才发现么?” “嗯,刚刚才会注意到。”江子归打量着纪倾城问:“你怎么看起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纪倾城发现江子归的注意力好像很难放在别人身上,这都聊半天了他察觉到她的状况。 “化疗的副作用。”纪倾城解释道。 “化疗很痛苦的,你这是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为什么非要活下来不可,活着到底有什么的好的?”江子归一连串不停地问。 纪倾城被问得一懵,哭笑不得地说:“这个问题我之前倒是没有想过。” 她只是强烈地想要活下来,并没有想过活着到底有什么好的,对于纪倾城来说想要活下来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死有什么不好?一提起死,人人都联想到冰冷、黑暗这些词,可死亡明明一点都不冰冷、黑暗,死亡明明是平静、安详的。活着才是冰冷、黑暗的。你看外面……” 纪倾城看向窗外,外面没休没止地下着雨,天空灰暗,的确让人觉得冰冷又黑暗。 “你男朋友希望你这样活着么?” 纪倾城点点头。 “你家人也希望你活么?” 纪倾城又点点头。 “为什么?” “他们不想失去我。” 江子归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他们凭什么希望你活,因为他们不想失去你,你就要承受痛苦。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你这样活着难道不比死更痛苦么?” 纪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子归,惊讶地问:“你先跟我索爱,索爱不成就要我去死,是这个意思么?” 江子归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个意思……” “我选择治疗,不是因为别人希望我活,是因为我想活。几个月之前,我刚刚诊断出癌症的时候,我身边谁都没有,只有我自己。我跟家里的关系很僵,我没有一个朋友在身边,我每天被人编派些污言秽语,我还被我最尊敬的导师开了,我一无所有。我讨厌所有人,我觉得自己每天都被一群傻逼包围着,我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个世界烧了。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活…… “我看着那些每天浪费着生命的人,我就想,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活?既然你们觉得活着这么没意思,就让我活啊!我想活!把你们的命都给我啊…… 可我后来明白了,那些在酒吧里彻夜狂欢的人,那些酗酒的人,那些吸毒的人,那些我眼里的傻逼、不如把命给我的人,都跟我一样想要活下去。即便他们活得再丑陋,他们求生的愿望也跟我一样的强烈。所以他们甚至用麻醉、纵欲的方式让自己活下去。 “就像你说的,活着是冰冷、黑暗的,活着是残酷、痛苦的。有的人懦弱,所以麻痹自己,就像是疼的时候我们要用麻醉剂一样,即便知道会上瘾,对身体不好,但是我们要活下去啊……” “为什么?这么痛苦,这么麻木为什么还是要活下去?不要告诉我是为了生命里的那些美好……” “不,因为最美好的不是生命里的那些美好的小事情,不是那些感人的瞬间,不是那些伟大的人性,最美好的是生命本身。因为活着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包含活着的一切快乐和痛苦,幸福和伤害,好的和坏的。你觉得我这么苦苦地化疗是在受苦,不是的,我在活着,这本身就是最棒的事情。” 江子归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倾城。 “看来你的病是改变你了。” 纪倾城笑起来,问:“没有改变我,我只是明白了。” “我不明白。” “那你应该去听听巴赫。” “谁是巴赫?” “一个古典音乐家……”纪倾城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这些大明星是不是都这么没文化?” “差不多吧……”江子归耸耸肩道:“你们这些女博士是不是都这么清高骄傲?” 纪倾城笑起来道:“我是女硕士,但是如果我能活下来,明年我就是女博士了。” “为什么要我听巴赫?他的音乐有什么特别的?” “强而有力的生命。” 江子归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听不懂古典乐,听得想睡觉。” “你会懂的,音乐是共同的语言,就算是魔鬼也能听懂。而且我听你的车载音乐,觉得你的音乐品味很好啊,你那些歌我都挺喜欢的,虽然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江子归笑起来道:“你知道么,本质上你是个娇小姐。” “我是娇小姐?”纪倾城生气地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你不听流行音乐,听古典乐?我猜,你应该也会几样乐器吧?” 纪倾城不置可否,但是她这样的家庭出身,再加上她母亲本身就是艺术家,小时候学些乐器是很平常的事情。 “会也不代表我是娇小姐。” “你是……你是听巴赫的娇小姐,而我是听流行歌的穷人家的坏小子。”江子归扬扬嘴角笑起来道:“是不是很浪漫,像是泰坦尼克号?” …… 纪倾城觉得又不想跟江子归聊下去了,她每次想要跟江子归聊一点真实的想法和感情的时候,江子归就要说点轻浮的话来打岔。 第116节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江子归又问。 问完江子归还看了一眼门口,见到没人冲进来,才又看向纪倾城。 纪倾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要。” “我也可以来照顾你啊,他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念书对吧?”江子归拿起放在左边的安徒生童话道:“我是上过台词课的,念的肯定不会比他差。” 纪倾城微笑着摇摇头。 “我现在不想听故事。” “那要我做什么?不会要端屎端尿吧?我可以请护工来做。” “我又没有瘫痪……”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江子归瘪瘪嘴道:“那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就坐着陪你而已,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你男朋友的任务。” 纪倾城皮笑肉不笑地摇头。 “还是不要。” “为什么?看不出来你这么坚贞。” “你又不爱我。” “但是你可以爱我啊。”江子归毫不犹豫地说。 纪倾城笑起来,江子归真的是被他的粉丝惯坏了。 “你又不缺人爱,你那么多粉丝,为了你不要命的都有,你这个最不缺爱的人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索爱了?” 纪倾城不明白江子归今天这是怎么了,非要缠着她。 江子归沉默下来,双手插在口袋里,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又不说话了。 “你到底怎么了?” “无人的旷野。”江子归答道。 “嗯?你说什么?” 江子归轻笑一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心血来潮。” 纪倾城就知道江子归不是认真要跟她在一起的…… “我最后一次见安琪是在医院里。”江子归忽然说:“她从你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死了。” 纪倾城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颤抖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安琪是因为我才死的么?” 江子归摇摇头。 “她的光是黑色的,最深最冰冷的黑……黑色其实不是光,是黑洞,黑洞吸走一切光。如果一个人身后是黑色的,那么他就离死期不远了。安琪就是……所以我告诉她你生病的事情,让她来看看你,因为你有光啊,我想你的光兴许能够填补她的黑,但是没有……她还是黑色的,即便是你也不行,当她从你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身后依旧是一片黑暗,所以我知道安琪要死了,因为你也救不了她……” 纪倾城垂着眼,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纪倾城问。 “没用的,我试过救那些要死的人,可是当一个人真的想要死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打开的窗子,医院的天台,衣柜里的领带,超市里的便利袋,镜子前的刮胡刀,每一样东西都在诱惑着他去死。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有的人注定就要死的……” 纪倾城听得心生怜悯,又心惊胆战。 “那一天,安琪跟我说,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你们都往前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原地。只有她还在这里,没有人要拉一拉她,没有人要陪伴她 ,没有人要跟她共度一生,没有人要救她一命……” 没有人要救她一命…… 纪倾城捂着心口,忽然觉得一阵心痛。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一天安琪是来找她求救的,她绝望之中,祈求纪倾城拉一把她,然而她却毫无察觉她的呼救。 没有人要救她一命。 心痛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纪倾城记得好像真的有人是心碎而死的。 纪倾城感到一阵心碎。 …… 连着纪倾城身体的监控仪叫了起来,宙和赶来的医生冲了进了。 纪倾城昏迷过去,出现了室颤,宙愤怒地将江子归赶了出去。 医生迅速解开纪倾城的扣子,拿起除颤仪叫道:“200j,clear!” …… 纪倾城醒了过来,周围围着她的爱人和家人。 “江子归呢?”纪倾城醒来的第一句就是问江子归的去向。 倾人忿忿地说:“当然是赶走了,他都把你气得犯心脏病了!” 纪倾城无奈地说:“心脏病那是化疗的副作用……” “明明就是……” 宙看倾人一眼,倾人只得无可奈何地闭了嘴。 “几点了?”纪倾城问。 “晚上十点。” 纪倾城点点头,看来她昏迷了一段时间。 “我没事儿了,倾人,你跟爸先回去休息吧……” 医生也说纪倾城现在没什么问题,倾人便跟爸爸先回去了。 等到两人走了,纪倾城便拿来电话,打给江子归。 没有人接。 纪倾城扯掉夹在手上的仪器,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宙说。 “江子归不接电话,我要去找他,帮我换一下衣服。” 宙皱皱眉问:“找他做什么?” 纪倾城犹豫了一下问:“我问你,每一回安琪的结局是什么?都是死么?” 宙点点头。 “那江子归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我不知道。”宙皱着眉说:“从前你的人生里,没有出现过江子归,你们没有遇见我,我自然也没有关心。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江子归?” 纪倾城沉默了下来,皱着眉思索着。 “江子归有些不对劲……我得去找他……你应该能找到他的住址吧?”纪倾城问。 宙点点头。 “他怎么了?” “现在带我去找他,马上。” “不能等到明天么?你的情况刚刚稳定。” 纪倾城摇摇头,悲哀地说:“明天就来不及了,江子归跟那天的倾人一样,我之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跑过来,要跟我在一起,直到他说起安琪的那句话,我才明白……没有人来救我一命,江子归是来向我求救的……” …… 江子归在市内有不少的住所,再加上他的性格孤僻,所以花了一阵子,江子归的经纪人才确定江子归在郊区的一间别墅里。 她带着纪倾城和宙一起赶往江子归的别墅,经纪人表现得比纪倾城还要着急。 “为什么我一说你就信了?相信他会出事?”纪倾城疑惑地问。 照理来说,一个陌生人忽然找经纪人说江子归可能会出事,经纪人应该是不会信的才对。 经纪人叹息一声道:“江子归一直以来都有重度的抑郁症,之前一直拿药物控制,可是得了肺癌之后,便停了药……而且我认识你,他跟我说过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你跟我说他可能要出事,我是信的……” 纪倾城惊讶地问:“江子归有抑郁症?他从没有跟我说过。” “只有我知道,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纪倾城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过来江子归从前对他说的那些画。 为什么江子归会说他跟世界之间隔着一面墙,为什么他总是注意不到她外貌上的变化,为什么他对生活总是显得漠不关心、毫无动力,为什么他会觉得死亡是温暖和迷人的…… “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宙也有些惊讶,他安慰着纪倾城道:“这不怪你,本身抑郁症患者就很难向人表达真实的情绪,你已经很敏感了。” 经纪人也说:“他平时对朋友、同事、粉丝,总是又灿烂又阳光,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时候吃抗抑郁的药,我也不会发现他生病的事情。我还是每天跟他朝夕相处的人呢……唉……真是不明白,他什么都有,为什么还会抑郁……” “闭嘴……”纪倾城说。 经纪人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要她闭嘴,可是一看到后视镜里纪倾城的眼角,便又被她的眼神吓住,只得安静了下来,继续老老实实地开车。 周围的人总会说些轻飘飘的话,有什么想不开的呢,瞧你过得多好,有什么可抑郁的呢?你江子归,什么都有,少年成名,家财万贯,被无数人追捧。 世上有那么多人受苦,你凭什么抑郁?你凭什么不快乐? 纪倾城想起江子归曾经说的话:我时常觉得筋疲力尽,觉得我与世界之间像是隔着一堵墙,我在墙里,所有人都在墙外,无论我怎么喊叫,他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难怪江子归说这个世界笑骂由人。 谁都听不到他的呼喊,听不到他的求救声。就算听到了,他们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你什么都有,你凭什么不快乐? 因为别人灵魂有更高级的要求,我们便要讽刺他做作。因为我们只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总是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甚至冷嘲热讽。 于是最虚伪的人写最忧伤矫情的文字,而最不快乐的人却笑得最灿烂。 车子停在了江子归的别墅门口,车子还没有挺稳,纪倾城就急匆匆地下了车冲过去拍门。 灯是亮的,却没有人应。 幸亏经纪人有备用钥匙,三个人打开了门,就分开来去找江子归。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纪倾城觉得心里一沉。 她隐约听到楼上传来音乐声,她听出来,那是巴赫。 第117节 “宙,他在楼上,有音乐的房间。” 宙扶着纪倾城匆匆到楼上去,二楼的书房门打开,里面传来小提琴的声音。那是巴赫作品的1004号,小提琴独奏组曲第2号,恰空舞曲。 江子归真的听了她的话。 地上有血迹,纪倾城顺着那血迹往里走,见到江子归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白色的羊毛地毯被鲜血染红,江子归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右手按着左手的手腕,纪倾城察觉到,他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纱布,可是却全都被染红了。 宙松开了纪倾城的手,纪倾城缓缓地走过去,她跪在地上,颤抖着向江子归伸出了手。 虽然围绕,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江子归脖子上跳动的脉搏。 “他还活着!” 闻言,宙立刻转身打电话叫救护车。 纪倾城的手紧紧按住江子归的手腕,江子归的身体缓缓滑落,倒在了纪倾城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纪倾城用颤抖地声音,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纪倾城抱着江子归,泪水从眼里滑落,掉在江子归的脸上。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 江子归,对不起 安琪,对不起。 对不起,我那么自私;对不起,我不愿理解你的痛苦;对不起,我对你的求救视若无睹。 “你来救我了么?”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来。 纪倾城低下头,是江子归在说话。 江子归睁开眼,痛苦地抽着气,却还是咧开嘴角对纪倾城笑了笑。 “我本来要自杀的,死之前我想我应该听听你说的巴赫,所以我打开音响。但是我不知道应该听哪一首,我就点了随机播放……”江子归嘲讽地说:“果然很无聊。” 泪水模糊了纪倾城的眼,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哽咽着只能簌簌地掉眼泪。 “然后我就去浴室隔开了我的手腕……我躺在浴缸里,等待着我的死亡……我煎熬了太久,终于等来了死神,我听到他在跟我说话,温柔又耐心,我感觉到他的拥抱,很温暖……”江子归气若游丝地说:“可是我忽然听到了这个曲子……我忽然很想把它听完……” 纪倾城抽噎着说:“这是恰空舞曲,是一首小提琴独奏曲……它很特别,因为小提琴只有一个声部,但是这一首曲子,却要求小提琴同时演奏出四个声部来。演奏它的难度,让在它之前的,过往的任何小提琴独奏曲都难忘项背。” “难怪……”江子归闭上眼,冷笑一声道:“听起来像是在吵架。” 纪倾城破涕而笑,吸了吸鼻子道:“我就说你音乐品味很好吧,它们就是在吵架,你听……就像是小提琴分裂出了四个灵魂,d大调、c大调、降b大调还有a大调,是不是很生动?” 江子归疲惫地点点头。 “其实还是小提琴的独角戏。”纪倾城又说:“是它自己在跟自己争辩,像是小提琴内心的言语在交锋,在跟自己辩驳,就像是哈姆雷站在舞台上问自己,是生存还是毁灭……” “生存还是毁灭……”江子归闭上眼重复着。 纪倾城看着江子归手上的绷带,问:“你自己包扎的么?” 江子归又点点头,他扯了扯苍白的嘴角,笑得吊儿郎当的。“因为这首曲子还没有听完。” 纪倾城擦了擦泪,没好气地说:“你点的是单曲循环。” “嗯……” 江子归朝纪倾城伸出手,纪倾城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纪倾城说。 江子归点点头说:“好。” “我们去看医生,等你手上的伤好了,你需要专业的治疗你的抑郁症,你需要按时吃药,你还需要好好运动。” “好。” “你得接受我的帮助。” “好。”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弃你,你不是说我有光么?” “好。” 江子归的声音越来越轻,而小提琴的声音却依旧在他的脑海里回旋,它们在争辩着,要生存还是要毁灭? 这小提琴声辉煌而奇妙,紧紧凭一己之力,就让他相信了神的存在…… 江子归被抬上了救护车,经纪人陪着昏迷过去的江子归一起上了车。 宙扶着纪倾城站在夜色里,看着救护车远去。 郊外的夜晚很安静,江子归的别墅大门开着,依旧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我小时候看过一个音乐家的纪录片。”纪倾城说:“采访的人问音乐家,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对全世界说话,你会说什么?” “他会说什么?” “在你们的内心深处,大多数人向往和平而不是战争,向往生命而不是死亡,向往光明而不是黑暗……为了向人们说明我的本意,说明我所指的并不是感情的和谐,而是强力的生命,我将为他们演奏巴赫。” 作者有话要说:  吃我安利! 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完了~ ☆、第76章 最终章 最终章 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糟糕的天气让事故频发,急诊室里人满为患,断手断脚的、触电的、连环车祸的,掉进窨井盖的。医护人员们争分夺秒,抱着血袋的护士在急救室里穿梭,救护人员跨坐在伤者身上,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被推往手术室。 到了医院你才会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那么多种荒谬的死法,有那么多悲剧的巧合,以至于让你心生感念,认为每一个活着的日子都是侥幸。 医院的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象,急诊室里气氛紧张,精神科透着一股竭斯底里,而做化疗的病室里死气沉沉,弥漫着一股阴冷和绝望的气息。 这里都是一群垂死挣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癌症晚期的病患,一个个都骨瘦如柴,双眼凹陷,基本上都带着帽子,好遮住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的脑袋。 这是一群深受折磨的人…… 纪倾城也坐在这群病人中间,她也是这苦难深重的一员。她的疗程已经过去一大半,呕吐和掉发的情况都很严重,她便干脆就把头发都剃光了。 不过纪倾城似乎对光头这件事情很坦然,女患者里只有她没有带帽子,每天顶着个光头在病房里进进出出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正好有杂志社的在医院里采访癌症的专题,见到一个光头的冰山美女每天都来做化疗,身后还总是跟着一个极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对这对恋人产生了兴趣,想要采访他们。 摄影师咔嚓一声蹲在地上拍了张照,惊动了两个人,纪倾城一个眼刀飞过去,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摄影师都有些胆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女记者,女记者立刻微笑地走上前来跟纪倾城和宙打招呼。 “你好,我们是南方报业的新闻记者,正在做一个关于癌症的专题,可以采访一下你们么?” “不可以。”纪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 宙无奈地对两个记者笑了笑,解释道:“她不喜欢被人撰写评价。” “我们会很客观的,不会评价你们,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故事,给读者一些启发。” 纪倾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冷地说:“别人的人生成了你笔下的故事,呵……你要启发你的读者什么?说来听听。” 记者有些尴尬,但是从业多年,更难堪的场面都有,她并不生气,解释道:“现在癌症越来越多,几乎每个人都认识的人得癌症,这个疾病已经跟每一个人息息相关了。我们希望借助这个采访,客观的展现癌症病患的生活和内心世界……” “然后呢?” “你知道的,很多疗法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记者往纪倾城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很多病人除了被疾病折磨,还深受各种副作用、并发症的折磨,高额的医药费,巨大的痛苦,微乎其微的疗效……” 纪倾城冷笑一声,打断女记者的话道:“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等死是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想知道,你觉得这些末期的癌症病患是否存在着过度治疗的情况呢?”女记者微笑着对纪倾城循循善诱说:“也许我们应该先聊一聊你的情况?你的病是第几期,化疗多久了?你觉得这些治疗真的有效果么?” 女记者拿出了录音笔,似乎已经准备开始做记录。 纪倾城挑了挑眉,一脸的轻蔑。 “你到这里来做采访,到底是关心癌症病患的内心世界,还是想利用别人的痛苦来编造一些话题,制造矛盾?” 女记者惊讶地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读的哪个大学?” 女记者笑眯眯地说:“现在是采访我么?” “只有你能问我问题么?我是犯人吗?” “当然不是,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们之间需要建立信任。”女记者微笑着说:“我是传媒大学毕业的。” “嗯,那你们学校一定没有医科吧?” 女记者点点头道:“当然没有。” “如果你知道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需要花费的心血和时间,你就不会在这里处心积虑的挖掘过度治疗的医患矛盾了。有那个智商和勤奋能够成为合格的医生的,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当医生给人编派成见钱眼开的黑心商人,赚得还没有淘宝网红多……当医生的,多少都有些责任感和使命感,你们这些文人,心里阳光一点,别有被害妄想症似的,抓着那些特例不放,非要挑起点社会矛盾不可,真以为众人皆醉你独醒啊,全世界就你最高尚。” 女记者被纪倾城骂得有些懵,哭笑不得地问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为什么你的言辞会这么激烈?” “你的问题得罪我了。” “我只是想给我的读者一些启发而已。” “启发你问什么过度治疗?”纪倾城又冷笑了一声道:“还启发呢,对,世界就是被你的文章改变的,看了你的癌症专题,人们立刻就开始健康生活,爱惜生命了呢。” 女记者已经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了,站起来连再见都没有说就带着摄影师去采访别人去了。 纪倾城气得觉得自己需要吸氧,找宙要来吸氧的仪器插进鼻子里,没好气地说:“真是气死我了……” “你这是做什么?”宙一脸好笑地问:“她得罪你了?” 纪倾城冷哼一声道:“你不知道她么,可有名了。她之前写过一个环保的专题,还写过一个转基因的专题,都是些耸人听闻的伪科学,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民粹**……十年科普,一朝就被文化人给毁了……我最讨厌她这种人。” “哪种人?” “没有科学素养就爱乱煽情的,喊口号喊得自己都相信了的,用道德感把自己催眠了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权斗……”纪倾城叹一口气不耐烦地说:“怎么办,看到她就好气哦……” 宙觉得好笑,拍着纪倾城的背道:“深呼吸。” 纪倾城深呼吸,稍微平静了一点。 “每次我觉得也行应该对这个世界改观的时候,就有这些讨厌的人跳出来提醒我,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讨厌……”纪倾城嘟囔道。 “讨厌有时候也是一种热爱。”宙说:“就像是毁灭有时候是为了创造一般。” 第118节 纪倾城皱皱眉,疑惑地问:“你这是准备给我灌鸡汤了么?” 宙笑起来问:“我的鸡汤让你喜欢一点这个世界了么?” 纪倾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诚恳地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宙一脸戏谑地问。 纪倾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记者,冷笑一声道:“江子归在楼上的精神科治疗。” “我知道。” “你看这个世界,越是虚伪浅薄的灵魂越能生存,越是真实赤城的灵魂反而越备受折磨。所以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个世界?傻逼的世界就是聪明人的地狱。” 宙大笑起来,引得旁人侧目。 “你总是这么高傲。”他说。 “废话,我要是对谁都和蔼可亲,那我还是我么?” “这样说来,你一定不会喜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纪倾城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宙打趣地看着纪倾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家人去学院给你办休学手续的时候学院领导们知道了你生病的事情。这不快要春节了么,他们今天组织了人来医院里看你。” 此时此刻,纪倾城去死的心都有了,的确,她完全不喜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下午学院里的师生代表们就来到了医院,对纪倾城展开了亲切友好的慰问。虽然热脸全部贴在了纪倾城的冷屁股上…… 领导说了几句,被纪倾城尴尬得不行,就先走了,然后让外面纪倾城的同学们进来陪陪她。 纪倾城生无可恋的看了宙一眼,但是宙似乎完全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我讨厌他们!” “可我是爱神,我喜欢人。”宙小声在纪倾城耳边说道。 纪倾城翻个白眼,整了整被子,然后黑着脸看着门口,等着她的同学朋友们进来看望她。 岑师姐,金师兄,院花,以及她的三位室友…… 纪倾城扯了扯嘴角,全世界她最讨厌的人都到齐了,确定这是来慰问她,不是来跟她催命的么? 一屋子人尴尬地面面相觑,还是宙最先开的口,微笑着说:“大家都坐吧。” 几个人落座,护工给他们都倒了茶水才出去。 “原教授,你跟纪倾城在一起了么?”院花何芳菲小姐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问那么清楚干嘛,跟你有关系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何芳菲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纪倾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移开了目光。 纪倾城心里烦。 为什么她一个要死的人了,还要被人情关系折磨? “小纪,身体还好吗?”金师兄开口问道。 纪倾城冷眼看向他,比起来金师兄是这群人里她最不讨厌的一个了。 “你说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看起来像是还好的样子么?” 金师兄被怼了,默默地不做声,安安静静地喝茶。 何芳菲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袋道:“听说你做化疗,我们几个给你买了个礼物。” 纪倾城瞥了一眼,是一条爱马仕的丝巾。 她的眉毛挑了挑,已经相当不爽了。 何芳菲微笑着把丝巾拿出来道:“这个是头巾,要不要我帮你包起来?” 纪倾城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把哪儿包起来,我的光头么?我光头是碍着你了还是丑着你了?” 何芳菲忙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算光头也很漂亮的。” “废话,要你说,我不知道自己漂亮么?” 宙在一旁没忍住闷笑了出来。 纪倾城瞪他一眼,他立刻表忠心道:“我也觉得你好看这件事情不需要说明,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 纪倾城得意地轻哼一声,冲着宙笑了笑,然后才把目光看向拿着头巾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何芳菲。 “我不戴头巾,谢谢。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你们还是退掉吧。” 何芳菲气呼呼地把丝巾收了起来,黑着脸坐下来。 岑师姐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小纪,你不要误会,不要对我们这么有敌意。” “轮得到你们来关心我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误会什么?误会你们是来幸灾乐祸的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这么想?嗯?” 岑师姐立马闭了嘴,几个人求救一般地看着宙,可是宙不理他们,带上眼镜,坐在纪倾城的病床旁看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大家心里都有些后悔,好好的干嘛来这里找晦气,又不是不了解纪倾城的为人。 岑师姐偷偷扯了扯何芳菲,她立刻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茶水,真诚地看着纪倾城道:“我们今天来也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所以从前都不是很体谅你,很多事情上处理得不好,如果我们知道你病得这么重,肯定会更体谅你的处境一些……” 纪倾城没好气地打断何芳菲的话道:“体谅我什么处境?你们准备体谅我什么?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那件事情做的不对?说来听听,我们讨论一下……” 大家尴尬地不说话,岑师姐暗自瞪了院花一眼,会不会说话啊,。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岑师姐说。 “有啊。”纪倾城说。 “什么?” “消失。”纪倾城冷着脸说。 几个人终于是坐不住了,要不是看纪倾城得了重病,谁愿意来找这个晦气,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赶紧起身都告辞了。 等人都走了,宙才闷笑着说:“你用得着对他们那么凶么?” “我都要死了,他们还过来膈应我,平时在身后编派我,我病了就来医院原谅我,靠,不是找骂是什么?”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是病了没力气,要不然我还可以骂他们半小时。” 纪倾城气鼓鼓地,看了一眼闷笑着的宙,嘟囔道:“我是不是显得很不大度?” 宙点点头。 “很计较?” 宙又点点头。 “哼,我就是不大度,就是要计较!” 宙大笑起来,抱着纪倾城的脑袋吻了吻道:“你怎样都好,怎样都可爱。” “不要说我可爱,我才不当小可爱。”纪倾城没好气地打开宙的手道。 宙脸上的笑意更浓,捧着纪倾城的脸就去吻她,纪倾城先还有些不耐烦,但却被宙的吻融化,笑眯眯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刚刚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要吃点糖。 直到又有人敲门两个人才分开。 “讨厌,没完没了的……”纪倾城嘟囔着。 “进来。”宙说。 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小个子男生站在外面,眼眶有些红,畏畏缩缩地走进来,关上了门。 刘八方! 一看刘八方就是在外面哭过的,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走进来。 纪倾城笑起来,张开双臂,故意打趣道:“哟,八方小哭包来了,快来给师姐亲亲抱抱举高高。” 刘八方红着眼睛走到了纪倾城的病床旁,握住了她的手,哽咽着说:“师姐,我来看你了。” 纪倾城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儿,搞得像是遗体告别似的。” 此言一出,刘八方就觉得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的蹲在地上,一边抹着泪,一边想要说话,却是抽抽噎噎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纪倾城与宙面面相觑,宙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然后就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刘八方哭哭啼啼了半天,纪倾城终于是忍无可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哭够没有?” 刘八方摇了摇头,抽抽噎噎地站起来。 “我还没死呢……”纪倾城没好气地说:“别哭了,省点眼泪留在我葬礼上再哭。” 刘八方只觉得有人在他心上戳了一刀,一脸的悲痛。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纪倾城打趣道。 此言一出,刘八方立刻就止了眼泪,脸红红的,很是尴尬的样子。 纪倾城大笑起来,拍拍刘八方的手道:“好了,我现在还没死呢,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伤心,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 “已经写完了。” “你可以发到我邮箱里,我给你看看,给你提提意见。” 刘八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是真的病了么?” “看起来像假的么?” 刘八方打量着纪倾城,她现在瘦的要命,胳膊细得恨不得一捏就碎,头发也都掉光了,除了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别的都黯淡无光。 “为什么啊?”刘八方痛苦地质问道:“为什么是你得病,你这么好,这么年轻……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坏人,为什么不是他们得病,为什么要死你!” 纪倾城笑了起来,这个问题,她也曾经无数次地问过上天。 凭什么是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她受这么多的折磨。那些坏蛋、那些伪君子,那些骗子小人,那些虚度光阴的人,为什么他们可以好好活着,而她却要去死? “你现在是阶段二。”纪倾城说。 刘八方疑惑地看着纪倾城。 “有一本叫做《论死亡与临终》的书里提到了哀伤的五个阶段。你知道的,每天躺在并床上很无聊,我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纪倾城慢悠悠地说:“那本书里说,面对哀伤,我们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消沉、接受。你现在是第二个阶段,愤怒。” 第119节 刘八方愣住,抽了一下鼻子问:“这个阶段怎么了?” “这个阶段就是问为什么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否认,不肯承认这一切是真的。之后是愤怒,抱怨为什么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三个阶段是祈祷,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想要跟死神讨价还价。当发现祈求无效之后,就会进入第四个阶段,强烈的无助和自我怜悯,悲伤压倒了一切希望和快乐,甚至觉得麻木,不想再反抗,恨不得就这样去死……” 刘八方迷茫地看着纪倾城,纪倾城握着他的手道:“前面四个阶段,其实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接受,用尽一切办法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直到经历了所有的这一切,你会终于到第五个阶段,这个阶段就是接受。” “接受什么,你病了,要死了么?” 纪倾城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不愿意……”刘八方抽抽噎噎地说。 “但是你迟早会接受的。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纪倾城难得温柔地说:“小八方啊,接受并不是妥协,也不是默默忍耐。而是意识到死亡是必然的事情,并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开始认识到痛苦带给我们的好的地方,开始寻找安慰和疗愈,开始由沮丧无助变得积极坚强,开始寻求自我成长……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感动,但是你迟早要接受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我的死亡带给你的只有哀伤,我希望我的死亡也能让你成长啊……” 刘八方呆呆地问:“学姐,你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你不骂人我都不习惯了。” 纪倾城笑眯眯地说:“因为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正在第二个阶段,就是你现在的阶段,但是我现在已经在第五个阶段了,我的灵魂已经升华了,有没有感觉到我浑身都在发着圣光?” 纪倾城挤眉弄眼的样子,都得刘八方笑了起来,他擦干净眼泪在纪倾城的病床旁坐下。 “你为什么坐下?”纪倾城皱皱眉道。 刘八方被问得一愣。 “哭也哭完了,怎么你还想在这里过年呢?” 刘八方莫名其妙地看着纪倾城,依旧没有懂学姐的意思。 “我不是已经安慰完你了么?你还坐在这里不走,真等着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刘八方抽噎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学姐,说好了灵魂已经升华的呢…… “还杵着这里干嘛?走啊!” 刘八方瘪了瘪嘴,在掉眼泪之前,飞也似地冲出了病房。 果然师姐还是那个师姐…… 等到刘八方走了宙才哭笑不得地从阳台上走进病房里。 纪倾城才又笑起来道:“我这小师弟真好玩。” “为什么不多跟他聊一会儿?” 纪倾城笑眯眯地伸出手,牵着宙的手道:“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可现在仇人、朋友都跟我道别完了,我什么遗憾都没有了,剩下的时间总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了吧?” 宙温柔地笑了笑,坐到病床边将纪倾城拥入怀里。 “你喜欢你的这一生么?”宙问。 纪倾城回想着之前的种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她轻轻地说道:“遇见你之前,我讨厌我的人生。遇见你之后,即便是生活里那些我不喜欢的部分,我也依旧热爱。” 宙吻了吻纪倾城的额头道:“这就够了。” …… 很快便到了除夕,外面依旧在下雨,宙把纪倾城裹得严严实实地,强迫她带上了厚厚的东北大老爷们儿戴的那种掉皮大帽子,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据说是为了保暖。 纪倾城不情不愿,但是也拗不过宙,只得裹成了一个爱斯基摩人,离开了医院和宙一起回纪家过春节。 到处都在淹水,暴雨几乎让整个城市的交通瘫痪,这一场雨从十来天前开始下,直到这除夕夜几乎就没有停过,气候异常,天气又冷又湿,城市像是被泡在了水里一般在发胀发臭。 幸好本身就是枯水季节,要不然只怕早就溃堤了,但是如果这雨再不停,真说不准哪一天城市就要被洪水淹没了。 灾难的气息,给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蒙上了一层阴影。 天气阴沉沉的,路上的行人脸上都有一种阴郁和沮丧的神色。车子缓慢地在路上行驶着,虽然家里离医院不算远,但是下着大雨,路况实在差劲,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天气不对啊。”纪倾城说:“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下这么久的雨。” 宙看着这阴沉的天,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所多玛和蛾摩拉。”宙忽然说。 纪倾城听得莫名其妙地,问:“你又打什么哑谜呢?” “《圣经》里面提到过所多玛和蛾摩拉两座城市的毁灭,你知道么?” …… 耶和华说:所多玛和蛾摩拉的罪恶甚重,声闻于我。我现在要下去察看,然后决定是否剿灭这城。 亚伯拉罕替城中人求情说:无论善恶,你都要剿灭么?假若那城里有五十个义人,你还剿灭那地方么?你不为城里这五十个义人饶恕其中的人么? 耶和华说:我若在所多玛城里见有五十个义人,我就为他们饶恕那地方的众人。 亚伯拉罕说:我虽然是灰尘、还敢对主说话,求主不要动怒。假若在那里有十个义人呢? 耶和华说:为这十个的缘故,我也不毁灭那城。 …… 纪倾城懵懵地问:“你是说这是上帝降雨要剿灭我们这座不义之城么?” 宙不回答,而是问:“如果你是上帝,你会怎么做?你会为了这十个义人原谅这座城市么?” 纪倾城不明白宙为什么会忽然跟自己讨论起宗教问题来,莫名其妙地说:“故事里不是天使只找到一个义人,上帝还是毁灭了所多玛么?” “嗯……如果是你呢?如果只有一个义人,你会原谅这座城市吗?”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纪倾城没好气地说:“我又没那个本事毁灭一座城市……” 宙笑而不语。 纪倾城惊讶地问:“该不会我真有这个能力吧?” 宙摇摇头。 “切……没意思……”纪倾城嘟囔道,想了想又来了兴趣,双眼放着光道:“我看到一种说法,说是所多玛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被核武器毁灭的!” 宙笑起来,无奈地问:“你这是哪里来的想法?” “你想想看啊,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喷下来,射向所多玛和蛾摩拉。顷刻之间,强烈的火光四面闪射,但见一股黑色的烟柱直冲天空,到高空才分散开来,形成蘑菇状……蘑菇云,这不是核武器是什么?” 见到纪倾城这么兴致勃勃两眼放光的模样,宙便也只得陪着她继续聊这个话题。 “你觉得是哪里来的核武器?” “外星人啊,或者史前文明,很有可能在人类之前就存在过高级文明,但是被核武器毁灭了。” 宙无奈地笑起来,点点头道:“嗯,很新鲜的想法。” “当然,我可是科学家!而且你看啊,圣经里面说罗德的妻子忘记天使的告诫,忍不住回头了,她一下子就僵硬了,皮肤像是在硫酸里浸过,先是变白,接着变黑,又再变白,整个尸体好像一根盐柱……你不觉得很像是被核辐射过么?” 宙点点头,应和道:“你这个猜测很有趣。” 纪倾城一脸得意,可是看到宙一脸戏谑的模样,才忽然想起来宙是从地球初生活过来的,激动地抓着他道:“你肯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是不是有史前文明,是不是核武器毁灭了所多玛!” 宙难得见到纪倾城这么兴奋地样子,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道:“留点谜团,过完年再告诉你。” 见宙不肯说,纪倾城不高兴地蹬了蹬腿。 “明天就死了!” “明天死不了。” …… 车子慢悠悠地终于在晚饭前开到了纪家,天已经黑了,可是敲了半天的也不见人开门,明明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 “怎么回事儿?” 纪倾城翻出钥匙来打开门,屋子里亮堂堂的,门口挂着倾人的大衣,饭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电视机打开着,沙发上的凹陷甚至都还没有恢复。 “爸?”纪倾城疑惑地叫着:“小妈?倾人?” 没有回应。 纪倾城莫名其妙地看了宙一眼,宙让纪倾城坐下,然后去屋子里上上下下地找了一圈,到处都没有找到纪家人。 “奇怪……这个天气不会都跑出去了才是啊……该不是要给我什么奇怪的惊喜吧?”纪倾城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最讨厌惊喜了……” 就在这时候,宙注意到门口有一张纸,他走过去把纸条捡起来。 纪倾城也开始觉得事情奇怪起来,明明刚刚进屋的时候还没有那张纸条的,有谁刚刚塞进来的么? “写的什么?”纪倾城问。 宙的目光阴沉,将那纸条递给了纪倾城。 “我有办法救你的命,到祭坛来。”纪倾城念道,然后莫名其妙地问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祭坛?这是谁写的?” “周诺,他说的是倾城教的祭坛。” “他在搞什么鬼?” “去了就知道了。” ……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怪物,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怪物就是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 在城市的中心最高的那座大厦的最底层,在电梯下到不能再往下的地方之下,还有一个隐蔽的地方。 阴冷的风吹来,耳边是噩梦般的呼呼声,远方似乎有简短而模糊的叫声,像是来自于某种不知名的生物。 墙壁上画着诡异的图案,仿佛是一场远古的噩梦,巨大的城市,直冲云霄的石柱,绿色的黏稠浆汁,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的怪异生物…… 纪倾城有一种感觉,墙上的那种生物来自于世界最深的地方,比地狱还要深,就像是地球阴森的潜意识,最深沉的噩梦。 “这是什么?”纪倾城被那壁画里渗出的恐怖气氛所感染,脚步都轻了下来。 宙的眉头紧锁。“这是周诺侍奉的上一个神明。” 纪倾城想起来,周诺曾经跟她说过,他把灵魂献给了远古的邪神,换取了不朽的生命。 “上古的邪神?” 宙点点头。 纪倾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问:“怎么这么诡异……” “的确很诡异,它们是一种连我也无法解释的存在。即便是对神来说,这世上也有很多未解之谜。” “周诺想做什么?”纪倾城有些不安地问。 宙摇摇头,牵着纪倾城的手继续往前走。 第120节 越是往里走,那诡异的气氛就越浓烈。 纪倾城想到一个词——邪恶。 墙上的壁画,阴冷的风,模糊的音阶,都给人一种极度邪恶的感觉。 如果说神是这世上光明的存在,那么这种生物,一定就是最黑暗的存在,毫无美好之处,只有绝对的邪恶。 纪倾城现在确定周诺当初说的话没有夸张,她绝对相信这邪神的力量足以毁灭世界。 …… 宙领着纪倾城走到一扇门前,那门看起来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一走进,纪倾城就问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们平时祭司到底做些什么?” 宙的神情依旧严肃,道:“这些不是我做的,是周诺做的,我想他消失的这一个月,便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纪倾城不安地说:“周诺这肯定是憋着什么大坏呢……” “别害怕,有我。”宙紧了紧纪倾城身上的大衣,温柔地问她:“你的身体还撑得住么?” 纪倾城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恐惧袭来的时候,人会分泌一种叫做肾上腺素的东西,我现在就感到很恐惧。” 所以她完全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反而觉得充满了力量。 “恐惧是因为未知。”宙微笑道。 说着,宙便推开了那扇门。 …… 门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穿着诡异服饰的人围成一个圈,正围着一块白色息肉一般的东西跳着舞,嘴里不断地发出奇怪的声音,时而是野兽一般的吼叫,时而是粗粝的歌声,唱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圣歌。 邪气环绕,四周是古朴的石雕,上面藤蔓缠绕,但是可以辨认出来雕像上就是外面壁画上的生物。墙壁上有火把,火把的光随着颂唱的咒语变幻着颜色,时而正常,时而变成可怖的绿。 白色息肉之前,周诺赤身站在那里,身上用鲜血写满了诡异的象形文字,嘴里念念有词,做着一些怪异的手势,而他身旁的柱子上,绑着三个昏迷过去的人,正是纪国栋、魏芳和纪倾人。 …… 恐怖的气氛让纪倾城半响才回过神来。 “周诺,你把我家人绑在柱子上做什么?” 诡异的唱诵声戛然而止。 周诺见到纪倾城和宙出现,露出喜色来,道:“神,我已经等候你们许久,你们听到远古的呼唤了么?这是旧日的支配者在呼唤,要重新降临人间。” 纪倾城皱皱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说人话,别神神叨叨的。” 周诺笑起来,张开双臂道:“你看不出来么,我要献给你不朽的生命。” 纪倾城依旧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看向宙,宙双眉紧促,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纪倾城觉得他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看到外面下的雨了么?”周诺又问。 纪倾城点点头。“你弄的?” “那只是序曲,旧日支配者重新降临人间的序曲。等到远古的邪神降临人间,世界将重新被恐惧所统治……” 纪倾城不耐烦地说:“你到底什么毛病?中二病也是要治疗的……你能先把我家人还给我再神神叨叨么?”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他们只不过给你提供了一个**而已,你是神,是更高级的存在。他们都是你的祭品。我已经为你做好了一切,你只需要做最后的一个步骤,献上你至亲之人的鲜血,杀死的父母和血亲,就能召唤出远古的邪神。”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纪倾城冷冷地问。 周诺扬了扬嘴角,笑得邪恶。 “因为你这样子你就能够得到不朽的**,得到永生,你就不用死了。” …… 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就是在你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时,又给你了一个渺茫的希望。 在纪倾城已经坦然地准备面对死亡,重新投入轮回的时候,周诺却告诉她,她还能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纪倾城不可置信地说。 “我就是这样得到永恒的**的,你不记得了么,我跟你说过的。” 周诺的确跟纪倾城说过。 “可我记得你说过,你玩脱了,差一点世界毁灭?”纪倾城看了一眼宙,又对周诺道:“他现在因为我失去了神力,你再玩脱了可就没人再帮你擦屁股了。” “那又如何?”周诺一脸轻蔑地说:“世界毁灭就毁灭,人就是一种会轻易被恐怖和仇恨支配的生物,等到远古邪神降临,人们很快会会自相残杀,鲜血和硝烟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底色!毁灭之神,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都会为你而倾覆。” 纪倾城的目光沉了下来,已经懒得吐槽周诺的中二病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用整个世界交换我自己的生命?”她问。 “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世界毁灭与否?反正迟早人类都要自己埋在他们自己。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义人,人类的田园时代早就过去,这是人类的最后的时代。佛经里叫这为末法时代,那些曾经没落的种族正在悄悄复兴,那些变了脸的妖邪们正放肆地穿梭于世间,隐藏于人群之中,那些鬼魅魍魉正在在黑暗里偷偷地发笑,妖邪横行,炽盛人间……神话里叫这为钢铁时代,人类越变越坏,坏到这般地步,以至于崇拜起力量,认为力量就是正义,也不再尊敬善行,最后,没有人会对错误的事情感到愤怒,没有人看到可怜的人会自觉羞愧,这个时候,宙斯就会把他们一起消灭……你看,一切早有预言,所以你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是神,这个世界为你毁灭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纪倾城总算明白宙为什么之前在车上会跟自己说圣经里的那个预言了,为什么会问她,如果只有一个义人,她会原谅这座城市么? “你知道?” 宙点点头。“开始绵绵不断地下雨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周诺在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这是属于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你。” “那如果我要求生,不管别人的死活呢?” 宙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他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我们就毁灭世界。”他说。 纪倾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脏在狂跳。 “你不阻止我?”她问。 宙笑起来,笑得狂妄又放纵。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你忘记了么,我见过十九万次的宇宙毁灭,我见过无数个文名的诞生和消亡。成住坏空这是所有文明的规律。建立、鼎盛、领悟、幻灭,每个朝代都是这样更替的。所以一个世界的生灭,并不能感动我。纪倾城,这是你的选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的选择。” …… 做任何她想要的选择,甚至包括毁灭这个世界。 倾城,纪倾城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她的名字里都带着毁灭。 穿着怪异衣袍的人们又开始围绕着那白色的息肉舞蹈,那邪恶的毁灭之气似乎也不再恐怖,甚至变得有些亲切。 远方传来粗粝的嘶吼,念着地狱之下的世界最深处传来的诅咒。 可那并不能让纪倾城感到害怕,甚至让她觉得怀念。 那是毁灭的声音。 她本就是毁灭之神,灵魂里燃烧着一把烈火,一把要将世界烧尽的烈火。 宙说得没错,这是她的选择。 …… 周诺见到纪倾城站在那里发呆,还不做决定,又道:“时间不多了,仪式要在午夜之前完成。快做决定吧。我听到了你们的故事,无休无止的轮回多么可怕,不断地重复同样的悲剧。现在你有机会跳出这个轮回。你们可以永世携手,一直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天,百亿年,千亿年,难道不好么?” 是啊,不用再穿梭与无数个宇宙之中,不用无数次重复一模一样的痛苦人生,能够拥有一个不朽的**,直到宇宙毁灭,这难道不好吗? “你是毁灭之神,反正你从不曾喜欢过这个世界,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时常觉得愤怒么?不是心里总有一把烈火想要把这个世界一把火烧尽么?不过是人类短暂的浮游一般的生命而已,为什么你要在乎?你不是毁灭之神么?” 是啊,她可是神灵,全知全能的神,却被双腿困在了这个地上,她本可以拥有漫长的生命,相比起来,人类的一生,短暂地像是海上的泡沫。 周诺把尖刀递给了纪倾城。 “不朽的**,摆脱轮回之苦,很简单,不过是摧毁一个你本身并不喜欢的世界而已。”周诺的声音在纪倾城耳边环绕。 …… “他们的存在跟神的存在比起来,毫无意义。” …… “你会因为踩死了一只蚂蚁而掉眼泪么?你应该知道,你的存在是多么的伟大。”周诺又说。 …… 纪倾城看向宙,可宙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叫她看不出他的想法来。 他已经说了,这是她的选择,他允许她做任何选择。 “我做任何选择都可以么?” 宙点点头。“我允许你拥有任何选择,所有的可能。” …… 刀子被递到了纪倾城面前,她看着那刀子,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周诺松了一口气,看着宙笑了起来,可宙的目光却依旧凝视着纪倾城,毫不放松。 只见纪倾城拿着刀,走向了她的父亲。 毛骨悚然的圣歌越唱越响,大风卷卷,似乎是从地狱里刮来的,纪倾城站在风暴的中心,手持着利刃,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仿佛是从传说里走出的天神。 午夜就快要来临,地底的怪兽渴望着鲜血来祭奠,奉上你的灵魂,换取一个不朽的**。 ……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忽然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纪倾城一个激灵,一瞬间就回复了神志。 她身上红色的光芒散去,方才那恐怖邪恶的气氛一扫而光,纪倾城拿出手机来,是江子归打来的电话。 她把江子归的电话铃声设置成了那段巴赫的恰空舞曲。 她挂断电话,回复短信道:现在不方便,回去打给你。 江子归那边很快又回复道:没事儿,就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周诺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倾城,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场合她竟然发起了短信来。 “快午夜了!”周诺急切地说:“你必须开始献祭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