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万万岁》 第1章 《富贵万万岁》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楔子 此乃温和富贵繁荣极吉之命也。 富贵由天不须求,万金家计自然丰; 十年不比前番事,祖业根基水上舟。 一张命盘断出一世富贵。号称铁口直断的算命仙难得算到这样的好命人,以为会得到钜额礼金相赠,谁知客人送过来的只有一张苦瓜脸。 「又是富贵命啊!」怀抱婴儿的老妇人边叹、边丢下一千块红包准备走人。 想想莫家的女人,哪个不是一出生便被断定既富且贵;但晚景又如何? 就说她母亲好了,空有家财万贯,却与丈夫貌合神离,及至她三岁那年,老爹乾脆丢下一句:「你够坚强,没有我也没关系;但她却没我不可,所以我要跟她走。」从此再见拜拜,不复出现在她们母女眼前。 有鉴於此,她自己在感情路上寻寻觅觅多年,最终才挑了个贫苦出身、却志气高昂的男子为夫。起初倒也恩恩爱爱,但可惜好光景不过一年,丈夫便因受不了人家说他夫凭妻贵,从此遁入酒乡,在某个寒冷的冬夜里醉死路边。 然後是她两个女儿。老大在二十岁那年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在结婚当天被弃礼堂,才知良人原是名前科累累的婚姻诈欺犯,专找富家千金下手,拐了钱便走人。此後她家老大寄情事业,公司是越开越大、钱也越赚越多,唯独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少。 老二记取外婆、妈妈、姊姊在情路上跌跌撞撞的教训,对爱情没有任何期待;三十岁那年招赘一名温吞男子,图的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夫妻俩的相处情形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相敬如「冰」。 唉!如果只有一代还有话说,偏偏连著数代,莫家的女人都空抱丰厚家产、生活却无限苍凉,这究竟是何道理? 「老太太。」算命仙实在不懂,算出如此好命格,客人还有啥儿不满的?「一生富贵荣华、衣食无忧不好吗?你为何唉声叹气?」 「唉!」再喟口气,老妇人愁容不减。「我说先生,在金山银山的遮挡下,又有几人肯花心思来欣赏我这可爱孙女的内涵?他们不知她的好,又怎会真心来怜惜她?」 「老太太是担心小姐的姻缘吗?」算命仙总算明白了。「这点不须忧虑,我看小姐额头漂亮饱满、地合圆润、耳相有珠且圆,将来一定嫁贵夫。」 「那也得挑得中啊!」老妇人摇头。「金银财帛动人心,天晓得在遇上真命天子前,会有多少心怀不轨之徒接近她,就算她够聪明、不上当,也难免要受些擦伤损害。」 这一说也有理,倒把算命仙给难住了。原来有钱是福,但也有可能因此招致惨祸。 老妇人叹著气走了。 算命仙看著她的背影、再瞧瞧桌上的富贵命盘。这般好命得修几世才有,却因外界环境的危害而成噩运? 唉!命运、命运哪…… 「等一下,老太太。」他猛地想到了什麽,冲出算命小铺喊道。「命由天定、运在人手中啊!」 第一章 转过暗巷,莫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好累!她两条腿早疲软得像棉花糖似地、风一吹便要寸寸融化;但还是不敢稍停奔跑的速度,就怕一点点耽搁,自己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只能继续跑了!试图平缓急剧的心跳,她咬紧牙根往前跑。 「啊!」期间,路上一颗突然出现的石子害她拐了脚,痛楚瞬间爆发。 她踉跄了下,急奔的脚步终於被拖缓。 「别跑!」 「你逃不掉的。」身後的追击趁此机会步步进逼。 「唔!」黛眉蹙起,她捶了下疼痛的脚。「振作点。」她不能被捉住的。 拖著不稳的脚步,她冲进另一条巷子。 记得这附近有个夜市,只要能跑到那里,她便可利用往来频繁的人群摆脱追兵。 老天保佑,千万别再出岔子了。她在心里祈祷;但可惜老天爷今天休假,所以还是出了问题。 砰—— 「哇!」 「唉哟!」 一记碰撞声响起,引发两道惊呼。 「哪个冒失鬼走路不带眼睛?」一把稚嫩的嗓音闯进莫晴耳畔。 但她没空回答,再不站起来争取时间逃命,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 「拜托!」她挣扎著,只是早疲惫不堪的身子哪经得起连番震荡?这下只能宣布罢工、瘫成一堆泥了。 「真的不行了吗?」又努力了半晌,确定真的已全身没力,她接受了现实。 翻个身子,莫晴索性整个人仰躺在地。「抱歉小朋友,有没有撞伤你?」 「我已经十二岁,不是小朋友了!」抱怨声响起的同时,小男孩四肢并用爬近莫晴身边。「不过大姊姊的声音真好听,软软柔柔地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定有很多男人被你的声音迷住吧?」 「什、什麽?」这是十二岁男孩会说的话吗?莫晴眨眨眼,对上一张三分俊美、七分灵黠的童颜。 「三更半夜的,大姊姊在这里干什麽?」男孩拍拍屁股站起来。「跟男朋友幽会?」 「不是,我……」她才想解释。 「我看见那女人跑进巷子里了。」 「快追,别让她逃了。」一阵杂杳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 莫晴耸肩苦笑,不必她开口,答案已自己出现。 男孩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会儿自巷子另一头追过来的人群。「你被流氓追?」 她也希望那些人是流氓,但不幸的是——「他们是警察、俱乐部的服务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包括警察啊!」男孩歪著头看她。「警察只会追坏人耶!大姊姊,你做了什麽坏事?」 「有关这点我也很好奇。」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她毫无头绪。 男孩弯下腰,定定地望著她好一会儿,忽尔说道:「大姊姊还跑得动吗?」 「小朋友,我正被警察追喔!你难道不怕我是某个奇*书*电&子^书强盗杀人犯?」男孩的态度让莫晴一阵失笑。 「这有什麽好怕的?」男孩对她伸出了手。 莫晴楞了下。「你……」她还没说完,男孩已经拉住她的手、拖起她往前跑去。 「慢慢……慢著……」想不到这看起来天使也似的小男孩力气这麽大,她被拖得差点儿跌倒。 「再慢下去,你就要被警察捉走了。」男孩拖著她在巷弄里东钻西拐的。 既然事情的发展已脱出她掌控,那也只好接受,随後再见机行事了。不过……「小朋友,你这样乱跑会不会迷路?」她是已经不辨方向了。 「我叫武应,别叫我小朋友。」那三个字光听就碍耳。「况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会迷路?」 「我姓莫,莫晴。」他是在这附近的暗巷里长大的?那麽他是酒吧、或者舞厅老板的孩子喽?「武应,你该不会想带我回你家的店吧?」孩子的想法总是天真,但……「不行的。」她摇头。 「为什麽?我姊夫虽然只是个pub老板,但他很厉害的,不管你有什麽问题,他都可以帮你解决。」 「可若因此影响你家的生意怎麽办?」她煞住急奔的脚步。「你也许不知道,但你帮我逃跑是一回事,带我回你家躲又是另外一回事,後果会很麻烦的。」 「你说归说,别突然停下来嘛!」武应跳脚。「而且只要你没做坏事,有什麽好怕的?」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既然插手管了闲事,就一定要管到底。 可莫晴好歹虚长了他数岁,岂能利用小孩子的善良,陷他於不义?因此她坚持放弃逃亡之路。 「你为什麽不跑了?」武应拖她不动,心火微冒。「难道你真做了什麽坏事,所以才不敢同我回去向姊夫求救?」 「不,我没做坏事,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她甩开他的手,坚持转身面对已然追上的人群。 「既是误会,你干麽不解释清楚,却要逃跑?」 「因为事情刚发生时,大夥儿都在气头上,很难解释得清楚。」那堆不认识的人,拳头扬起就想揍人,她岂能不先逃再说? 「那现在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啦!大家的心情应该已经平静下来,愿意听我说话了。」她语音才落。 「对面的人听著,立刻放开人质投降,否则我要开枪了。」那是一句警告,听得莫晴登时傻眼。 人质?谁啊?她才是被拖著跑的人好吗? 武应睇了她一眼。「大姊姊,这样子你还要留下来跟他们谈吗?」 「也许一个小时还是太短了,我应该等上一天再来解释的。」她呢喃。 「那还不快跑?」说著,武应拖著她跑向巷子的另一头。 「站住,你再跑我就要开枪了。」 第一次警告是对空呜枪、第二次就是瞄准她了吧?莫晴几乎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毕竟凭她一介平凡小女子,怎经得起枪林弹雨的威胁?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明年的今天大概就是我的忌日了。」才这麽想著,她和武应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往後跌进一方宽广的胸膛里。 「程大哥。」武应一见来人,开心得笑咧了嘴。 「你怎麽一天到晚在闯祸啊?小鬼。」程闻人轻啐一口,抱起两人闪进右方角落的门廊下。 第2章 「从现在起,除非我说可以,否则不准你们开口说一句话,知道吗?」 武应两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蒜。 莫晴颔首,静静地看著男人自怀里抛出一方黑布,抖开似帘幕地罩住他们三人的身体。 这样就可以躲开追兵吗?她怀疑。 但男人和武应却信心满满的。 不一会儿追逐的脚步声近了,间或夹杂著数声咒骂。 莫晴不觉绷紧神经,这回要是被捉住,大概是蹲定拘留所了。而这还是比较好的下场,万一逮住她的是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大汉,她八成要先脱掉一层皮,才有份入警局哀嚎。 「老天保佑啊!」打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般诚心祈求诸神前来相助。「阿弥陀佛、圣母玛莉亚、耶稣基督……」惊慌之际,她几乎唤遍中外神明。 然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脚步声越过他们的藏身地往前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终至完全消失。 「好了!」程闻人收起黑布、站直身子。 「我就知道程大哥的魔术世界第一。」武应笑著扑进程闻人怀里。 是魔术吗?莫晴认为称之为魔法还更像一些。 程闻人睨了莫晴一眼後,放下武应。「小鬼,你灌我再多迷汤也没用,障眼法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管用了;你们若不想被逮,最好尽速离开此地。」说著,他跑第一个。 武应迅速跟上他的脚步。 莫晴摸摸鼻子。她似乎不大受欢迎,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眼下逃命要紧,甭计较那麽多了。 武应边跑边说:「程大哥,我们要回姊夫的pub吗?」 「你回去,至於她……」 「这是莫晴大姊姊。」武应为他们做介绍。 程闻人轻哼一声。「不管她是谁,她都必须上警局自首。」 「为什麽?大姊姊又没做坏事,干麽去自首?」 「她没干坏事,警察怎麽会追著她跑?」还呜枪示警耶!程闻人可不认为一名寻常小贼会引起这麽大的风波。 「那是误会。」武应辩道。 「什麽误会?」没个前因後果想说服人?在作梦吗? 「这……」 「说不出来?」程闻人嗤声道。「小鬼,用用你的大脑,别老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啧!明明老板就精得像鬼一样,怎会教出你这个小笨蛋呢?」 「我才不笨。」武应抗议。「虽然我不晓得大姊姊遭遇了什麽事,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坏人的眼睛不会那麽清澈美丽。」因此他才会一见投缘,坚持助她逃命。 「四周乌漆抹黑的,连盏路灯也没有,你能瞧得清?」他这大人都不敢夸言看得透她了,武应一个十二岁的小鬼头又懂得什麽人心? 「有月光,虽然不算太亮,但也够看见东西了。」毫无预警地,一种娇嫩软绵的嗓音响起。 程闻人急奔中的双腿忽尔一软,险些儿栽了个五体投地。 「你……」她一直没出声,他差点儿就忘了她的存在。但现在真愿她是个哑巴,永远出不了声。拜托,那是什麽嗓音?娇嗔柔媚得像会勾魂慑魄;可怕! 莫晴淡淡地开口。「事情虽然有些复杂,但你若肯听我解释,我可以说给你听。」 「等一下。」程闻人以手撑住发麻抖颤的腿,停止奔跑。「可不可以麻烦你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他一非凯子爹、二非她的情哥哥;她对他撒娇使嗔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对不起,我的嗓音是天生的,改不过来。」她清了清喉咙,已极力压低声音,但那嗲声嗲气的嗓音始终勾魂。 程闻人感到一阵晕眩。「那就拜托你暂时别开尊口。」见鬼了,哪有人天生一副勾魂嗓的?他才不信。不过目前危机未解,没空与她罗嗦一堆,因此先叫她闭嘴,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我知道了。」莫晴点点头,果真不再出声。 武应拉拉程闻人的衣袖。「程大哥,我们陪大姊姊上警局,将误会解释清楚好不好?」 当然不好!他才不想招惹麻烦。但……武应的姊夫於他有恩,他不能丢下小鬼不管,最终心肠软的他还是应允了。 「小鬼,莫小姐的事由我出面即可;至於你回家去。」 「不要。」游戏是他找来的,没玩过瘾前,他才不走。 「小鬼,你以为我闲闲没事,半夜在小巷里东钻西晃干什麽?」 「呃……姊夫让你出来找我?」 「管家打电话到pub,说你失踪了;老板出动所有的人脉到处找你,你自己说,你还想混到几时才肯回家,让老板安心。」重点是,老板心情不好,就有一大票人要跟著倒楣,程闻人亦是其中之一。 「那……」 安静了好半晌的莫晴,突然拉拉程闻人的衣袖。「我好像又听见追逐的脚步声了,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再来讨论回家的问题?」 程闻人头皮一阵麻,回首瞪了她一眼。「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害他全身不该软的地方都软了、该软的却硬了起来。 她耸肩、瞟了他一眼,拔腿往右方的巷子奔去。 「该死的!」程闻人低咒一声,终於认清事实,拉起武应逃命去也。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咖啡三流、食物三流,就连服务都属三流,因此客人稀少,倒适合正在逃命中的程闻人与莫晴暂时落脚歇息。 至於武应,已经被赶回家去了。 程闻人坐在莫晴对面,就著昏黄的灯光细察她半晌,此时才大约能够明白她说的,没人愿意听她解释的原因何在了。 姑且不论她那副勾魂的嗔嗓,有多麽难以说服人,基本上,她的容貌就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不丑、但也不算很美,反而十足地妖冶,配上那副玲珑窈窕的身段,活脱脱是戏曲里的一代妖姬妲己重生;任何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她多所忌惮。 但偏偏她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瞳眸,纯粹若上等水晶,不含半丝杂质;难怪小鬼这麽信任她,死缠活缠著非要替她伸冤不可。 不过她表现於外的气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天她若说不奇*书*电&子^书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他照样会尽好公民的义务,送她进警局。 「莫小姐,现在你可以说说那桩误会是怎麽一回事了吧?」他端起咖啡轻啜一口。 莫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专注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他身上。 「莫小姐!」她的眼神是怎麽一回事?像在引诱他似的! 「我见过你!」她突地叫道。 程闻人眉头皱了起来。「莫小姐,如果你以为引诱我,我就会为你做伪证、助你脱罪,那麽我想你打错如意算盘了。」他不在乎女人以身体为手段去达成某种目的,但请别把箭头指向他,因为他非常厌恶做别人的垫脚石。 「我确定我见过你。」那飞扬的眉、性格的五官、倔傲的气势,及丰富又吸引人的肢体动作,在在翻搅著她的记忆;是在哪里看过呢?她一时记不起来。 他不悦地放下咖啡杯。「你若没其他话好说,我走了。」原来她真是个蛇蝎美人,白白糟蹋了那双美丽的眼。他推开椅子准备走人。 「唉!」她适时发出一记长喟;叹声如丝如缕,编结成网、笼罩向他。 程闻人的双脚莫名被绊住了。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明明只是很单纯的一句话,但一经由她的嘴巴说出,硬是充满一股无以言喻的魅惑氛围。 他情不自禁地又回到座位上,竖耳静听她悠然如风的叙述。 「那天,我陪总经理到『月之俱乐部』应酬结束後,总经理送客户回饭店,我则在门口等计程车,一个男人走过来向我问路;他非常友善,我们聊了几句,挺投机的,便互换了名片,後来更试著交往。」话到一个段落,她伸舌舔了舔乾涩的唇。 程闻人望著她嫣红的舌尖刷过唇缘,无端端一阵战栗击中心窝。 「今天正好是我和他认识届满一个月的日子。」她续道。「他说想到月之俱乐部庆祝,但那里是会员制的,平常人不得进入;我请他更改地点,可他不愿意,没办法,我只得请求总经理代我们订位。总经理很好心,不仅为我们订了一间大包厢,还另外附赠一份情人套餐。」 「那可真是恭喜你有个浪漫的夜晚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他们小情人间的问题,枉费他这麽认真在听,真是够了。 「但它一点儿也不浪漫,相反地,可怕极了。」她的声音更低了些,柔媚的语调可以「勾魂慑魄」四字来形容。 他飞散的神思不知不觉间又被提回来了。 「月之俱乐部的包厢是各自独立的,像小木屋那样,依不同的需求布置成不同的样式。今晚我们用餐的包厢取名叫作『玻璃屋』,是以特殊玻璃搭建的,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我记得那是上第二道菜时发生的事,我偶然往外一瞧,却看见另一头取名作『空中楼阁』的一楝高架木屋,正有两个人在里头打架,其中一人突然抽出刀子砍了另一人,我吓了一跳,急忙报警,又请来俱乐部经理一同过去查看。」 「你……被卷进一桩谋杀案?」天哪!小鬼这个麻烦可给他惹大了。 「是谋杀案吗?」她黛眉颦蹙。「但问题是,当我和经理进入事发现场时,里头根本没人,更遑论尸体了。」 「被收拾过了?」 「不可能!从我目睹凶案发生、到陪同经理进入『空中楼阁』查看,前後不过相隔七、八分钟,再怎麽收拾也有限度;况且警察到达後也做了血迹测试,却什麽也没发现。 第3章 」 程闻人沈吟片刻,疑惑地看著她。 「你怀疑是我眼花了?」她苦笑。「有关这点我也想过;因此在警察放弃搜寻後,我老实向大家道了歉,最後经理便送我回『玻璃屋』去。」 「那不就没事了?」幸好事情不算太复杂,谢天谢地。 「麻烦现在才开始。」她一句话打破他的梦想。「当我和经理回到『玻璃屋』时,打开门一看,遍地鲜血、触目惊心,与我约会的那名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他倒抽口气,注视她的眼神转趋警戒。 「我没有精神病,请你相信我。」 喝醉酒的人也常说他们没醉,但问题是,这种话可以信任吗?起码程闻人是不信的。 「唉!」她幽幽一叹。「当时,在场所有的人就是以你此刻的眼神看著我,不管我如何解释,甚至提议到医院做精神鉴定,也没人肯相信我。」 「所以你就逃了?」而这更增加了她的嫌疑。「你怎麽不跟他们去警局?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我相信警察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也不想逃啊!可当我准备随警察回警局时,隔壁包厢突然冲出五、六名大汉,举起拳头就想揍我,我是不想被打才跑的。」尤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名危险的疯婆子,根本没人愿意救她,不跑,难道等著被打死? 「无缘无故地,人家干麽打你?」 「这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你就没想过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谁,或者做了什麽事与人结仇?」她的没神经让他拳头发痒,好想找个人体沙包来磨磨。 「哎,人生在世,怎麽可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一定有某些人特别喜欢你、某些人非常厌恶你;这种事是说不得准的。」她一派的云淡风清。 「你……」他头疼地按著太阳穴,不懂这明明是她的问题,为何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是他在替她操烦。「总有个头绪吧?」 「硬要说头绪的话……」她搔搔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我的恋爱运一向不好,只要一交男朋友就会倒大楣。」 这是什麽答案?他心中莫名火起。「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啊!不过……」她无奈望向咖啡厅门口。「恐怕来不及了。」 「什麽?」他没听清楚。 莫晴指著正由大门方向往此处移动的人群。「追兵到了。」 「啊!」他诧异一回首。「为什麽……」 话到一半,服务生一箭步冲到警察面前,指著他和莫晴大喊。「电视上照出来的杀人凶手就在那里!」顿时,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原来我被通缉了。」说著,她轻扬唇角,露出一抹迷离的浅笑。 见她反应如此,他心里头开始焦躁,不耐地攒起眉。「你怎麽能够这麽平静?」不疾不徐、不怒也不喜,彷佛眼下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她不是被冤枉的吗?为何不生气?假设她根本犯了案,又怎麽会不担心被定罪?除非她真的疯了——第二章她是疯子吗? 常常有人说她脑袋有问题,虽然莫晴从未承认,不过也没否认就是了。 她不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麽不对,本来嘛!一样米养百样人,世上既有千千万万个人、当然就有千千万万种个性,岂能要求每个人面对同样事件都产生相同反应? 她不过是忠於自己的想法,顺势表现於外罢了!程闻人实在不必用那种怪异的眼光看她,很伤人耶! 「程先生,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我想我还是跟他们走吧!」 程闻人看著她起身、走向武装戒备的警察。她窈窕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轻盈地移动著,合宜且守礼,实在看不出有半丝癫狂的样子。 「我陪你一起去解释。」控制不住地,他开了口。 她诧异地回眸望向他,以为他不会信任她的,没想到……喜悦溢上心头的同时,她唇畔勾起一抹像是安心的浅笑。 原来她也是会怕的!这反应总算正常了些。他跨前几大步走向她,挽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走向员警们。 「对不起,警察先生,因为这其中有些误会,所以我们打算请律师,在律师到达前……」 「就是这个女人害小姐失踪的。」不给程闻人说完话的机会,先前吓得莫晴仓皇而逃的大汉们,再度突破警察的包围网、高扬拳头冲过来。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以为这次肯定要挨揍了,莫晴认命地闭上眼,等著承受疼痛,但……「慢著!」程闻人举臂为她挡住一记攻击。「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只要她交出佟小姐,就什麽事也没有了。」 「佟小姐,她又是谁啊?」这不是一桩乌龙谋杀案吗?怎地又忽然冒出一个失踪的佟小姐?而更离谱的是,众员警居然无视大汉的恶行,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跑了吧?」莫晴躲在程闻人背後,细声说道。 没道理、实在太没道理了!覆还苣忝鞘撬蛉俗芨糜懈隼碛砂桑俊故绿荼涞锰肫祝贸涛湃硕疾唤盎鹆恕? 「小子,不想死的话,就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众大汉杀气腾腾。 程闻人只感到啼笑皆非。 「警察先生,你们就眼睁睁地看著这些人放话威胁、欺负一名弱质女流?」他问,却只得到众人一致的装聋作哑。 这世界颠倒了吗?竟有人能肆无忌惮地在警察面前逞凶斗狠?公权力何在? 「我要求请律师,在律师到达前,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也不接受威胁。」程闻人火大了。 「小子,找死。」大汉们才不将程闻人放在眼里,一心一意只想捉莫晴。 「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你不认为逃跑才是上上之策吗?」莫晴附在程闻人耳畔细语道。 「逃跑可以解决问题吗?」他回首送她一记白眼。 「硬碰硬只会落到玉石俱焚的下常」况且她不以为他的双拳敌得过对方八、九……十二只手掌。 「哼,我倒想看看,咱们伟大的人民保母要如何处理这场斗殴事件?」他挺身迎向攻击。 「唉!明知这场仗我们输定了,又何必逞强?」她轻叹,比他更快一步踢翻身旁的桌椅、挡住大汉们的拳脚。 「没试过就放弃是懦夫的行为。」而他身为一名魔术师更是要时时挑战不可能的事。 「随便你!」她一边抓起周遭的花瓶、摆饰扔向步步进逼的大汉,一边小心翼翼退向最近一扇窗户。「论到动手脚,我一定输,所以我不玩了;你呢?要不要一起走?」 「莫晴!」这个胆小鬼!气死他了。「我不管你了!」男子汉大丈夫,他绝不做只夹著尾巴逃的笨狗。 「拜拜!」她还有闲情逸致跟他道再见。 他在拳风脚雨中抽空怒瞪她,她已经退到窗户边了,只差一步便可逃之夭夭,但……「小心。」那些凶恶的大汉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始时,虽被她扔东西搞得手忙脚乱,但几回下来,摸熟她的攻击路线後,便开始反击了。 「哇!」她一不注意被揪住了衣领。「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 「可恶!」无法见死不救是他最大的弱点,因此只有违背誓言当只缩头乌龟了。 程闻人飞出一脚踢倒缠住他的大汉,一箭步冲向莫晴所在的位置。 「低头。」他喊。 「唔!」她听话地照做。 瞬间,一阵旋风掠过她头顶,她听见身後传来一记闷哼,然後紧揪她衣领的大汉就被踢飞出去了。 「走!」同时,程闻人抱住她、转身、翻滚,两人旋成一个圆撞向玻璃窗。 咔啦!一声巨响後,他们破窗而出,在马路上滚了好几圈。 「快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见情势不妙,众大汉都慌了。 程闻人拉著莫晴起身。「怎麽样?还可以跑吗?」他问,眼角馀光却与一名警察对了个正著。 那警察对他眨了眨眼,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群无视大汉对他们动粗的警察,竟有意无意地堵在咖啡厅门口,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警察跟那些大汉不是一夥儿的吗?怎麽……起内讧了? 「啊!」莫晴突然在他耳边惊喊。「我知道在哪里见过你了。星期三的报纸第三版,你是那个受邀回国表演、不久前才获得世界魔术大赛冠军的华人魔术师,程闻人!」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他在报上的那张照片满脸鲜血,据说是表演时不小心撞伤的,但他仍坚持表演到最後,结果谢完幕他就直接被送进医院里了。当时她心里就在想,这男人八成拥有非常人的意志力,如今亲眼目睹,他锐利如鹰的黑瞳更印证了她的想法。 现在是讨论他身分的时候吗?程闻人真是被她打败了。 「快跑啦!」没好气地,他拖著她步上逃亡之旅。 莫晴抬头上望那闪著霓虹灯的招牌——瞳pub。 「这里该不会就是武应的家吧?」 「正确的说法是,武应的姊夫开的店。」程闻人边说、边推著她。「快走啊!」 她摇头。「这样好吗?误会好像越搞越大了,我怕会连累里头的人。」 「当初你要求我听你解释的时候,怎不怕连累我?」最冤枉的人是他好不好? 「我有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啊!在咖啡厅的时候,我本来要自己走的,可你自愿跟过来,那就没办法啦! 第4章 」 听听她的话,多没良心呀!程闻人气结。「对,是我多事,所以我决定把你还给第一个捡到你的小鬼。」 她说的都是事实啊!他在气恼什麽?真搞不懂这面目多变的男人在想什麽。 「我说过了,我不想连累武应和他的家人,我不要进去。」她推开他。「我要走了,你最好也别再跟我一起,免得受我牵连,再见。」 「慢著。」他拖住她欲离的身子。「你要去哪里?」 她歪著头想了一下。「我想今晚就先找家汽车旅馆暂住一宿,其他的事等天亮後再说。」也许还得请团保镖和律师,以免在误会澄清前,就被那群恶霸打死。 「万一被捉住呢?」 「那就没办法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 「老板会有办法帮你。」 她愣了下。「为什麽你们都对这家pub的老板深具信心?」难道那老板拥有什麽超能力不成? 「我以为读北部大学的学生多少都听过老板的事。」 「对不起,我的求学生涯是在日本度过的。」还是那所最古老的新娘学校,不传知识,只授烹饪、裁缝、插花、茶道……等各项传统女子必备之技能。 「那难怪你不知道了。」他抬头看著头顶上的招牌,似在回忆。「我也是在迎新会上听学长说的,台北市中心有一家瞳pub,老板对离家学子非常照顾,任何时候只要学生们有困难,像是没钱吃饭、或者不晓得该如何填课表,想转系、要转学、找打工,甚至连得罪教授,成绩要被当了,老板都能想出办法帮忙。」 真的假的?听他把老板形容得像神一样!敢幻鸓ub老板竟有如此本事?」 「我不是说啦?老板对离家学子很照顾。」趁她听得入迷,他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pub。「那些学生毕业後,在各行各业任职;其中,位居管理阶层者更不在少数,他们得了老板的恩惠,当然得有所回报。而有他们做後盾,老板还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那就是——老板绝非施恩不望报之人;吃他一口饭,得做牛做马来偿还。否则他堂堂一介大魔术师,岂会三更半夜被叫出来找人?因为老板命令不能违嘛! 「原来如此。」她会意地一颔首。「那麽……」 「嗨!程家小子,我就知道你最终也只能回到这里。」程闻人和莫晴一踏进pub,一道调侃的声音就当面轰了过来,截断她的话。 程闻人一和吧台边的中年男子打上照面,才消的怒火又燃了起来。「老头,你家徒子徒孙是怎麽一回事?居然放任一群恶霸欺负一名弱质女流?」 别看这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一副邋遢样,他可是名警官学校的柔道教官,名唤司马臣,说全台半数警察皆出自他门下也不夸张。他在警界的恶势力几乎可与警政署长相比。 「弱质女流?」司马臣觑了莫晴一眼,戏谑的笑浮上唇角。「你真没眼光啊!程家小子。」 「你说什麽?」程闻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冲动。 「你不信?」司马臣望向莫晴。「莫大小姐,你有这麽容易被欺负吗?」据他所知,莫家女子向来以强悍闻名。 「应该没有。」莫晴摇头、微笑。「我很懂得自保之道。」 「嗟!」程闻人轻嗤一声。「一迳儿地逃跑就叫自保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问题不解决,麻烦始终存在。」 「没慧根的小子,连这点禅机都参不透。」司马臣低声咕哝。 「少打哈哈!」程闻人不悦地怒哼。「老头,今晚的事我想你也略有耳闻,该怎麽解决,你说个办法出来吧!」他回台湾是有事情要做的,可没馀暇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桩麻烦上。 但要他就这麽放著莫晴不管,任她自生自灭,他又做不到。他这人是有很多缺点,比如冲动、倨傲、大男人主义;不过唯独见死不救这一项,始终学不会。好歹要确定pub老板愿意收留她,否则他也不安心。 他要答案,司马臣就给他一个。「没有办法。」 「什麽?」程闻人大喊。 「小声点。」贴著休息室招牌的铝门後冒出一张清俊面庞。「武应刚睡著,你们别吵醒他。」 「老板。」程闻人对谁都不假辞色,唯独对老板礼数周全。 老板放轻脚步走出来,再小心翼翼关上休息室大门。 「闻人,我还没谢谢你帮我找回应儿。」说著,老板步入吧台内,为店内三人各调了一杯鸡尾酒。 「谢谢。」莫晴在接过酒杯的时候,俏目将老板打量了一回。斯文儒雅的外表、简单大方的穿著,乍看像二十来岁、瞧仔细又似三十出头,但他眼里的精明又非有五、六十年的岁月不可能累积;真是个厉害的男人,难怪程闻人如此推崇他。 老板对莫晴展颜一笑。「莫小姐吧?今晚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难为你了。」 「呃……」她想了一下。「还好啦!我习惯了。」 拜托,程闻人用力翻翻白眼。这女人脑筋有问题啊?什麽不好习惯,居然去习惯被追打?真是够了! 反正现在有老板和司马臣给她当靠山,她的安全理应无虞才对,他这临时被调来帮忙的义工也该功成身退了。 「老板,你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至於她嘛!就当奉送。没我的事了,我要走啦,拜拜!」他摆摆手就想走。 「慢著。」司马臣唤住他。 「干麽?」程闻人没好气的。 「明早记得上警局做笔录。」 「为什麽?那又不关我的事。」 「谁叫你要在咖啡厅搞出这麽大的阵仗?新闻都报出来了,佟老要求一个交代,我已尽力帮你们压到明天了,你还有什麽不满?」 「佟老?这又是哪个破窑洞里冒出来的龟儿子?」程闻人火大开骂。 但闻莫晴的声音幽幽响起。「姓佟,又有这麽大势力的,该不会是『康阳集团』总裁佟耀生吧?」 「佟耀生?」程闻人倒抽口气。「那个传说中财政界的幕後黑手,连总统都要对他礼遇三分的佟耀生?」他在心里祈求自己猜错了。 但老板一句话打破他的奢望。「因为是秘密的,所以没人晓得今晚在月之俱乐部里有一场盛大的订婚宴,主角正是佟老的孙女和日本樱田门的公子。我想你们也有所耳闻,佟老的儿子和媳妇早在数年前病逝,只留下这名小孙女,被佟老视若珍宝。这场跨国联姻亦是佟老千挑万选来的,务求佟小姐有个美好归宿。谁知订婚宴正进行到最高潮,俱乐部里突起一阵骚动,订婚宴被迫暂停,佟老已经很不高兴了,又发现佟小姐失了踪影,因此认定引起骚动的莫小姐与佟小姐的失踪大有关系。」 程闻人诧异的眸光射向莫晴。 「你看我也没用,我压根儿不晓得佟小姐今晚在俱乐部里订婚。」否则她才不去凑热闹。 「不!」他摇头,惊讶的视线一变而为凌厉。「我只是很佩服你的闯祸功夫,随随便便都能惹到这麽厉害的人物。」 「谢谢。」她很谦虚的。 「这不是夸奖!」程闻人气呼呼地吼著,这个白痴,竟连讥讽也听不出来。 「听起来很像啊!」她兀自咕哝著。 「你还敢说?」最可怜的就是他了,受托找个翘家小鬼,却被卷入这场风暴,他是招谁惹谁来著? 「那就不说喽!」她两手一摊、转向老板。「可是老板,佟老不会只因我眼花、看错一件谋杀案就怀疑我吧?」 老板唇角微弯、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没错,倘若你只是报了件假案,佟老是不会坚持非捉你问个明白不可的;可你还记得你约会的那间包厢里头突然出现一片血海的事吗?」 「呃,佟老该不会怀疑我杀了他孙女吧?」果真如此,她得准备跑路了,否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那倒不至於,因为那片血海里验出了鸡血、鸭血、猪血……许多动物的血,独不见人血。所以大夥儿一致认定那是场恶作剧,只是目的为何就有待商榷了。」 「而佟老认为它的目的是引起骚动、趁乱绑架佟小姐?」这个罪名也没有比较轻耶!莫晴开始考虑跑路的可能性。 老板颔首赞赏她的聪慧。「所以喽!莫小组,明天你一定得上警局解释清楚,以免夜长梦多。」 「人家会相信她吗?」程闻人觉得机会很校「你认为呢?莫小姐!」老板笑问。 「大概可以。」 程闻人好想死了先。「大概?你等著被砍成十八截吧!」 「不会这麽严重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对不对,莫小姐?」司马臣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折成一只小青蛙。 「嗯!」她轻应,两眼闪著兴味的光芒凝视司马臣的动作。 「喜欢吗?」司马臣拿起纸青蛙递给她。 莫晴摇头,学他拿起一张餐巾纸摺了起来。三秒後,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青蛙出现在她掌中。 「喝!原来你也学过折纸。」司马臣说。 「没有啊!」她把玩著小青蛙。「我是看著你的手势摺的。」 「怎麽可能?」他的摺纸技巧堪称艺术耶!哪有这麽容易学会?「你再试试这个。」司马臣不认输,又拿了张餐巾纸起来,这回摺出一台钢琴。 莫晴立刻如法炮制出一台给他。 「那这个呢?」他又摺了只翼龙。 而这也难不倒她。 程闻人见这一老一少讨论正事讨论到一半,竟比起摺纸来了,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半晌。 第5章 「随便你们了啦!」反正被怀疑的又不是他,他何苦操这麽多心?他转身向老板告辞。「老板,我还有事得做,先回饭店了。」 老板送他出pub。「闻人,今晚的事谢谢你了。还有,你不必太担心莫小姐,我瞧她是福厚富贵之人,不会有事的。」 「老板,你几时也相信起命理来了?」程闻人失笑。「那家伙根本就少根筋,没人盯著早晚出大事;不过[奇書網整理提供]幸好现在有你和老头帮她,应该不会有事。」说著,他挥挥手走了。 「谁跟你说命理了,我说的全是事实……」老板最後一句话他没听到。 唉,只是谁想得到,从头到尾就只有这句话最重要? 明月西移,夜也过了大半。 莫晴心不在焉地走下计程车,满脑子都是老板和司马臣对她夸赞的有关程闻人的优点。 这两个中年男人打什麽鬼主意,她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想为她和程闻人牵红线嘛! 只是他们知道她的恋爱运特差,一旦她与某人固定交往,不消一个月,自己或对方铁定要倒大楣吗?比如今晚的误会就是一例。 「而且屡试不爽。」她嘀咕,跨步走进公寓所在的小巷子内,随即,一阵喧嚣、伴著消防车的警铃声入了耳。 「呃……不会吧?」她眯眼望去,就见巷子底那楝五层楼公寓窜出一道火舌,照亮阴暗的夜空。 「我以为无缘无故被通缉就已经够倒楣了,想不到还有……」这下子连她租来的公寓都遭祝融之灾了,可见她的恋爱运差到怎样的地步。 所以说老板和司马臣想撮合她与程闻人根本是在造孽,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倒楣到丢命? 「还是别害人又害己了。」她嘀咕,没意会到自己为何独对程闻人考虑了如此多。 「我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她想。「可是明天要一起去做笔录耶!那不如等事件过後再说。」 思考著,她转身离开巷子口,反正房子烧都烧了,再去哭泣哀嚎也挽回不了什麽,与其妨碍救火,还不如哪边凉快、哪边闪。 只是住的地方没了,现在该怎麽办?回老家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一定会被骂到臭头,还是算了。」 缓步踱到马路边,她赶走三辆计程车後,终於瞧见一辆贴有优良驾驶标志的计程车,动手抄下车号,她移身上车。 「小姐,要去哪里?」驾驶问。 她想了下,找朋友嘛,她又没什麽亲密的女性朋友,全是这张妖姬面孔惹的祸,害她从小到大被一群又一群不怀好意的苍蝇、蚊子缠得死紧;其他女孩见她如此有男生缘,或嫉妒、或担心男友会被抢走,压根儿不与她为伍,使得她的青春期只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 至於男性朋友,他们对她的想法全写在那张欲火薰心的蠢脸上了,她疯了才会去找他们。 「不过程闻人好像不曾以那种眼光看我耶!」这才想起,他对她一直是气恼的、无力的、没辙的。 「去绿都饭店。」她说,掏出口袋里的便条纸,看著老板抄给她的程闻人住房和行动电话号码。还是去找他好了,反正天亮後要一起去警局,早几个小时见面,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三章 莫晴还没有机会晓得程闻人介不介意她的提前拜访,因为她一到绿都饭店、告诉柜台她要找他,就被带来这间会议厅後,整整两个小时,他都还没发现她的到来。 他很忙,忙著健身、忙著排演、忙著练习魔术。 听服务生说,他每天最少要练习八个小时,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从不间断。 今晚,他练习的时候,突然被电话叫了出去,因而中断了排练;所以回来後,他立刻埋头补回中断的部分,直到现在。 「啊!」她掩嘴打个呵欠、顺道瞄了眼手表,凌晨五点了,不晓得他还要练多久? 难道他都不用睡觉?不过若换成她,有这麽好玩的事做,大概也不会想睡。 她蹲在门边,俏目盯著他笔直而修长的手指,彷佛上天凝铸的精品;她从没见过有谁的手比他的更好看。 几颗彩球在他的手指间转来转去,忽红、忽蓝,姿态美妙、精彩无比。 到底有几颗球啊?她已经看了十来分钟,还是分辨不出所以然来。 终於了解他为何被称为首席华人魔术师了,拥有如此精湛的手法,难怪他能夺得世界魔术大赛的冠军。 「呼!」又过了半个小时,程闻人终於放下手中的球,原来只有一颗红的、一颗蓝的。 「怎麽可能?」她惊喊,方才在他指间转的时候,球看来明明有七、八颗那麽多。 「谁?」他受到惊扰,走过去查看,却见莫晴瘫坐在门边。「你怎麽会在这里?」 「嗨!」她捶了下脚,刚刚蹲太久,脚麻了,一时站不起来。「老板给了我你的住房和行动电话号码。所以我就来找你一起上警局做笔录喽!」 「现在?」凌晨五点半,他会相信她,那他就是白痴了。「你先起来再说。」他弯腰拉她的手。 「慢点儿、慢点儿……」她龇牙咧嘴,脚麻得都没知觉了,哪还有力气站? 「你到底在这里蹲了多久?」既然她站不起来,他索性陪著她坐在地板上。 「呃……」她又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三个小时。」 努力压抑涌上来的火气,他低吼。「你——他妈的,三更半夜来找我去警局做笔录?」 「反正也没事做嘛!」加上她的公寓又被火烧光了,不来找他,她还真不知道该去找谁。 「那是你,我很忙的。」 「我知道啊!你每天都要做足八小时的练习嘛!」 「你知道就好。」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所以我没空陪你太久,有问题你去找老板,他会为你想办法。」 「噢!」她理解似地一颔首。「不过你都已经被称为首席华人魔术师了,为什麽还这麽勤劳?」 程闻人定定地看著她,欲分辨她这番话是出於真心还是讥讽?好半晌,确定她的蠢脑袋想不了太多,他才开口道:「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要维持名声不坠,就得付出代价。」 「可是你已经很厉害啦!」她身边从没出现过像他这般固执又坚决的男人,令她忍不住好奇。 「那是历经无数失败累积下来的成果。」要开发一项新魔术哪有这麽简单?他得不停地试、一遍又一遍,有时,即便付出了所有心力,也不一定会成功。不过他始终抱持著一个信念,放弃等於输,因此只要他不放弃努力,就算眼下他无法完成心中所愿,有朝一日,他也会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它。 突然间,她彷佛能看到他光彩背後的辛苦与汗水,那长久以来历经的艰难磨练就像一座高山;而他一步一步地征服了。 「我还是要说你很厉害。」光这份坚忍不屈的意志,就值得所有人敬佩。 程闻人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潮。「说什麽啊!」他举袖抹去满脸的汗。「算了,你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去吃个早餐、再上警局吧!」 「谢谢!」得救了,谢天谢地。 他带头走向出口,手指才碰触到门把、推开一条缝——「该死!」他突然低咒一声,重重地把门给关了起来,并落上层层大锁。 「怎麽了?」他又反悔不想请她吃早餐了吗? 「几个我不喜欢的人堵在那边,我们走别条路。」他拉著她走向会议室角落,推开档案柜,居然出现了一座载货用电梯。 莫晴边走边回头看著另一边的大门,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门外只有几个女人啊!难不成他躲避的对象就是她们?可这也没道理啊!她看那几个女人都长得很漂亮耶!除非……「你不喜欢女性爱慕者吗?」 「我讨厌纠缠不清的富家千金。」他带她走进电梯。「那几个女人仗著家里有几个钱,从法国就开始追著我,义大利、德国、西班牙、美国……我到哪里,她们就追到哪里,烦死了!」 「咦?」她又想起报上那张他满脸鲜血的照片。「莫非你上回在纽西兰那场受疯狂爱慕者骚扰,因而发生意外的表演就是……」 「正是她们的杰作。」他咬牙切齿。「我们费尽心血排练魔术,务求给观众最好的视觉享受。然而她们为了接近我,竟打晕我的助理冒充上台,轻轻几下便毁了我的表演;偏偏我还不能报警捉她们,因为她们的父母都是有钱有势之辈。所以说我最讨厌富家千金了。」 「呃……」她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也有好的富家千金啊!」 「举个例子来听听。」 「比如说……」应该有哇!可偏偏此时她脑袋却一片空白。 「我倒可以再举个富家千金不好的例子给你听。」他冷嗤。「比如那位无故失踪的佟小姐。昨晚是什麽场合?即便订婚仪式采秘密进行,但以佟家与樱田门的财势,现场一定安排有保镖。你想想,在那重重保护下,要无声无息绑走一个人该有多困难?除非当事者亦参与其中。」 「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但订婚是喜事啊!佟小姐有什麽理由这麽做?」 「谁晓得那些白痴千金脑袋里都在想些什麽?」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讨厌富家千金讨厌到死。 「那……」她无话可说,但求上天保佑她的真实身分别曝光得太早,否则可有好戏看了,唉! 并肩走出警察局,程闻人和莫晴两人都一脸呆滞。 第6章 还以为这趟来做笔录,一定会被削得体无完肤,毕竟他们得罪的不是旁人,乃是台湾最有权势的男人,佟耀生。 可天晓得,他们居然是一路被请进警察局长办公室,又是咖啡、又是蛋糕的,慢慢谈了一小时,交代清楚昨晚的误会,然後就被送了出来。 「你猜我们会不会走错地方了?」莫晴还处在出神状态。 程闻人还真的回头把警局门口的挂牌一字一字详细看了个清楚。 「没错啊!」司马臣昨晚交代的就是这个地方嘛!改怯腥税镂颐鞘柰u耍俊? 「谁这麽大本事挡得住佟老的怒火?」惨了,该不会是她家老佛爷亲自出马吧? 「难不成是老头和老板?」他猜道。毕竟他认识的人中,就这两人本事最大。 「大概吧!」她祈祷好心人是司马臣和老板;因为若劳动到她家老佛爷,她可就有苦头吃了。 「回头再去pub跟他们道声谢。」 「好!」而且要尽快,因为她的公寓烧掉了,今晚无家可归,希望能借助老板的人脉帮忙寻个栖身所。唉!如果能回家该有多幸福,偏偏她不敢。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他甩著车钥匙问她。「或者我送你回家?」 呃……回哪个家?公寓吗?早烧光了好不好!肝蚁胂然毓窘淮幌隆!顾婵诜笱艿馈? 「我送你去。」 去公司?不要啦!她老妈正坐镇公司,万一不小心把她的身分暴露出来……想起他对富家千金的超级厌恶,她铁定会被骂到臭头。 「快点啊!」他站在停车场入口喊她。 「这……」如果只让他送到公司门口呢?隔开他与公司员工,这样身分应该就不会曝光了吧? 「呆站在那儿做什麽?」他索性走过去拉她。 「我……」怎麽办?「赌一睹吧!」眼看也没办法了。 「你说要赌什麽?」他专心开车门,一时没听清楚她的话。 她没有反应,注意力被对面一桩……算车祸吧,给吸引了过去,暂时没空听他说话。 「上车了,莫小姐。」待他为她打开车门,准备服侍她入座,却发现她又闪神了。「莫小姐——」 她太入神了,耳朵暂时休假。 「回魂喽,莫小姐!」程闻人真搞不懂,女孩子为何都这麽容易发呆? 「嗯……噢!」虽然心绪不宁,但脑子总算开始运转了,她下意识地回应他,被他拉著坐进乘客座;不过目光还是收不回来。 「你到底在看什麽?」他好奇地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是一老一少在对话,有什麽好看的?」 「是没有什麽好看的啦!我只是在想,那年轻人到底说了什麽,怎麽老先生要一直道歉?明明错的又不是老先生。」 「这麽远的距离你也听得见?」相隔约一百公尺耶! 「怎麽可能?」莫晴失笑。「不过我有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那老先生走过年轻人停车的地方时,年轻人突然倒车,老先生吓一跳,手中的东西飞出去打中年轻人的车子,大概是伤到车体还是怎麽样,年轻人就下车来理论了。」 喝!这不是明摆著欺负老人家吗?「不可原谅!」程闻人往後转、准备主持公道去。 「嗨,你要去哪里?」她对著他的背影问。 「教导那个小子行车安全以及敬老尊贤的重要性。」 「呃……可这里是警察局耶!胆敢在这里作威作福,年轻人的身分可能不低哦!」易言之,这又是一桩大麻烦。 「我知道。」他也没兴趣扮正义超人,只是做不到见危不救,怕良心受鞭笞。 「这样啊!」她看著他步入事发现场与年轻人理论。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经过,他那张性格的俊脸越来越红,眼底的不耐则深浓如夜。 「看来那名年轻人很难摆平。」有点小後悔自己累他麻烦不断,她想著,要不要乾脆由她出面,花钱消灾? 「一定会被他骂。」程闻人个性耿直,约莫是受不了这种事的。她想了又想,下车跑进警局找刚才万分礼遇他们的局长去。 「对不起局长先生,刚刚停车场里发生了一点小擦撞,能不能麻烦你过去看看?」换作平常,她是不敢这麽嚣张的,不过今早局长异常谦卑的态度,让她肯定有人在暗中帮忙打点一切;有关系不利用者是傻瓜,所以她当然就多加利用喽! 「小小一个刑事队长也敢这麽嚣张?」直到擦撞事件落幕,他们俩开车上路後,程闻人满腹怒火依旧高涨。「他以为他是谁啊?可以颠倒是非、指黑为白?」 「他心疼他的车嘛!」莫晴安抚他。「我看见那辆宾士车的牌照旁挂著一颗彩球,八成刚买没多久,就这麽被刮花了,难怪他生气。」 「他若宝贝自己的车子,就该小心开它,横冲直撞的,不撞坏才有鬼。」 「刚买新车太得意了,一时失误,也是人之常情啊!」 他瞪眼,喷出两道怒火。「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何必生气?」她是无辜的好不好? 「那我问你,是车重要,还是人重要?」 「何者为重,但问人心。每个人对每一件事的评价都不一样,比如你,纽西兰那桩意外发生後,你是气自己受伤比较多,还是气魔术表演被破坏比较多?」 「呃……」该死,他居然辩输了,一时之间还找不到话回她。 她见好就收,回他一朵娇柔笑花。「刚才离开警局的时候,他们给了我几颗巧克力糖,你要不要吃?」 「不要!」他大叹口气,被她的没神经打败了。「你怎能如此心平气和?那家伙这麽混帐,你都不生气吗?」 「如果生气能改变事实的话,或许我会生气。」她边剥糖果纸、边说。「但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便成了定局,沮丧、懊悔、愤怒又有何用?」 「天哪!你到底几岁?」豁达大度像位七旬老者,完全没有年轻人的火气,让他……心里满是疑惑,不知该敬佩还是该愤怒,只觉得充满浓浓的无奈之情。 「二十五。」 瞧她舔著糖果纸的可爱模样是有像,不过内在更胜五十二就是了。「你从没生过气吗?」他忍不住好奇。 「当然有啊!」含进一口甜甜苦苦的巧克力,她陶醉得眼都眯起来了。「不过我尽量想开就是了,成天想著无法改变的事,只会让自己痛苦;人生不过半百,快乐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而我选择善待自己。」 好超然的想法,听得程闻人整个人都呆了。 「想必你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无欲无求、无忧无虑,简直可以成仙了。 「是不错啊!」她低喃,娇柔的嗓音更添入几分低哑,变成一种无边媚惑的频律,直直荡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情不自禁转头望了她一眼,盈白如玉的侧脸冶艳依旧,几丝秀发在清风的作弄下掩住她的脸庞,万种风情自然流露。 真是媚,直媚入骨子里了。 可他已不再会像初见面时,误认她是名风骚放荡的女人。因为她的眼神、言谈还有举止,在在流露出高贵的气质。 「我欣赏你的豁达,但可惜我本性刚烈,要磨到如此圆融,大概还须二十年。」易言之,他还是会继续发火、跳脚、死不认输;请她多多包涵。 莫晴但笑不语。他不知道她从小就必须学著「看开」,得不到的东西再怎麽强求也是求不到的,不如乾脆地放弃。 她学了二十五年,才懂得什麽叫舍得——舍弃欲望,才会得到心灵的平静。他若能花二十年学会这种豁达,其实已经比她厉害太多了。 「前面左转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谢谢。」她指著罗斯福路上一楝二十层高的大楼说道。 「不客气。」程闻人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到大楼门口;「莫氏企业」四个字映入眼帘。「原来你在莫氏上班,这家公司近几年来在国际上很有名,据说崛起过程有如传说,短短三十年便由一家中小型企业跻身全球百大企业之列。不过因我非商场人士,所以细节并不清楚。」 「哈哈哈,我也不晓得!」她耸肩傻笑,怎能告诉他,莫氏之所以爬得快,是因为一群在感情上得不到满足的女人,将全副精神改投注到事业上了,公司不发达都难。 「不过你公司的名称竟与你的姓一样,实在太巧了。」 当然,那是她家的嘛!付园。鼓珧ナ祝畔鲁怠? 「要等你吗?」他倾过身子问道。 「你要在这里等我下班?」她愕然。 「发生这麽多事,你还有心情上班?」他怔忡,还以为她只是来交代一些事而已。 敢情他们是在鸡同鸭讲?莫晴啼笑皆非。「我又不是老板,怎能说不上班就不上班?」虽然公司是她家的,不过掌权者是她母亲,有资格任性的是母亲,不是她。 「你这麽说也对啦!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再见!」她向他摆摆手、转身上楼。 程闻人坐在车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好啦!都没事了,现在我要干什麽?」原以为这趟去警局会被刁难很久,因此他将每日固定的排练改到晚上,想不到笔录这麽快就做好了,现在中午都不到,他该如何消磨这一大段空白时间? 他在台湾没什麽亲人,父母早在他高中时期就相继去世,他利用他们留下来的遗产上大学,却在大二时偶然接触到魔术,从此上瘾。 後来,为了钻研更高深的魔术技巧,他索性休学,远赴美国拜大卫·考伯菲为师,日夜苦练,终在世界魔术大赛上勇夺冠军宝座,组织自己的魔术团,巡回世界表演。 第7章 这期间,整整八年,他不曾返抵国门一步,也未与任何朋友同学连络。如今一空闲下来才发现,他身边除了一起努力打拚的夥伴外,竟连个可以谈天的朋友也没有。 「唉!乾脆再去找老板算了。」叹口气,他发动引擎正想离开,不意却发现一个小小的化妆包正好整以暇地躺在乘客座上。 「这该不会是莫晴的东西吧?」他拿起化妆包打开一看,入眼的几片卫生棉让他尴尬地红了脸。 「啧!这麽重要的东西也乱丢。」赶紧把拉链拉上,又翻了张报纸出来将它妥善包起,他才像拎著一个烫手山芋般地带著化妆包走下车子。 「少了这玩意儿她会很麻烦吧?」所以他决定将化妆包物归原主。 步入「莫氏企业」大楼,他走向柜台。 「对不起,我想找莫晴小姐。」他对著柜台人员说,却得到柜台人员诡异的眼神。 「请问先生贵姓大名?」柜台人员问。 「程闻人。」他皱眉,这两个家伙的眼神叫人不舒服极了。 柜台人员以内线连络了一下,复抬头道:「请上四楼会计部。」 「谢谢。」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却发现两名柜台人员的视线,还紧盯著他不放。「搞什麽鬼啊?」虽然才第一次进「莫氏企业」,但这家公司在他心里的评价已跌至谷底。 乘著电梯来到四楼,程闻人才踏进会计部,心头的不悦就像搭云霄飞车般急速地冲上顶点。 「程先生是吧?」一个女人走过来招呼他。 又是那令人厌恶的视线。程闻人冷下俊脸。「请问莫晴小姐在吗?」 「她被总经理叫进去问话了。」女人领著他来到会客室。「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一说完,女人就走了。留下程闻人独自待在会客室里喷火。 不是错觉,这家公司的人全都无礼至极,让他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凭什麽在这诡谲多变的商场上立足的?野蛮吗? 这种烂地方他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好想一走了之,可手里微沈的重量提醒了他;不管莫氏的员工有多可恶,起码莫晴不在烂人行列中,他是为她而来的,断不能因其他因素退却。 满腹怒火地坐在沙发上等著,他不停地看表,不漏掉任何一秒钟的流逝;六十秒累积成一分钟、六十分钟累积成一小时。转眼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 姑且不论莫氏员工的待客态度如何,但直到现在他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被招呼到。 气死人了!火气直冒,他打开会客室的门,正想找个人问清楚莫晴去向,旁人的对谈适时闯进耳畔,止住他的脚步。 「会客室里那名男人就是她的新欢啊?」 「我早说过那女人人尽可夫,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真是不可思议,昨晚才跟宋先生欢度相识一个月,今天马上就交新男友,她怎麽这麽贱啊?」 啪地一声,程闻人听见自己脑神经断裂的声音。 这就是莫氏员工以诡异眼神看他的原因吗?他们以为他是莫晴的新欢?而且瞧这阵仗,他们说莫晴闲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世人常以外表评断一个人的好坏,这点他可以理解,但也该有个限度吧?整个莫氏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拥有清澈心灵的人,能够察觉出那看似冶艳的莫晴,其实有著一副善良宽容的心肠? 「她怎麽受得了?」心底闪过她说凡事要看开的表情,淡然、平静,宛如一泓古井深水,激不起半丝波涛。「这是想开的结果,抑或是根本就放弃了?」突然,他迷惑了。 第四章 莫晴一进公司,立刻被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幸好不是董事长办公室。」她暗自庆幸。莫氏企业目前的决策者虽是总经理,她的母亲;但老佛爷的身分依旧超然,有时股东大会摆不平或遇著一些麻烦事,她这位老董事长一句话胜过别人千言万语。 目前莫晴在公司里的职位是会计,这只是接班过程中的小小磨练,未来她还得到业务部、资讯部、总务部……总之公司所有的部门她都得去实习一番,然後在老佛爷正式退休、她母亲升任董事长後,接续母亲的职位。 在此之前,她的身分是保密的。因此莫氏员工全当她是一般职员,该学、该磨、该练的东西,她一样也逃不掉;据老佛爷说,这样本事才能学得扎实。 但她一点也不了解老佛爷的想法;当初明明是老佛爷自己说,不希望她的手腕被训练成太厉害,以免又被男人利用,步上历代莫家女人的後尘——孤独一生;所以才将小小年纪的她送到日本读寄宿学校,还一读就是十来年,直到大学毕业。 有关工作的专业知识,她半点也不知道,只有烹饪、裁缝、插花……等女子技艺,她学了个十成十。 那时,老佛爷告诉她,待她大学一毕业,便要为她择一门好婚事,愿她早日摆脱莫家的悲剧,成为第一个组织幸福家庭的女孩。 可谁知她大学一毕业,老佛爷的想法又改了,要她进公司实习,累积能力,以便假以时日继承莫氏。 结果害她在公司里吃足了苦头,什麽电脑、会计、企管……一堆课程,学也学不完;还被公司的人骂到臭头,若非自幼便被逼著学习控制情绪,恐怕她早被送进精神病院里长住了。 叩叩叩!她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我是莫晴。」 「进来。」里头传来应声。 莫晴打开门走进去,霎时呆了。 「呃……外婆。」她对著一名威严美妇说。 「过来这里,晴儿。」另一个白发妇人对她招手。 「妈。」莫晴走过去。 不必怀疑,莫晴的母亲看起来确实比她外婆老。 其实莫晴也不记得母亲的头发是何时开始转白的,因为她在台湾的日子实在太少。只记得依稀听佣人提起过,她父母是策略联姻,男的想要钱、女的想要孩子,两人一拍即合,便生下了她。 她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各取所需的婚姻能契合到哪里去? 只是结婚十馀年,就算是养只狗,也该有个基本情分在,更何况是夫妻?可她父亲却十分无情,脱离了贫穷、便想要权势,有了权、又开始贪图美色,最後竟嫌妻子碍事,预谋杀妻,不意被精明能干的老佛爷看穿,报警捉人,如今蹲在监狱里,刑期无限。 她母亲的头发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转白的,短短几年间,银丝取代了乌发,再不复昔年的艳丽容姿了。 「晴儿,我们昨晚看到新闻了。」莫总经理说。 就知道世上没什麽事瞒得过她老妈与外婆。「对不起!」莫晴低头道歉。 「你没事吧?」 「我很好!谢谢外婆和妈妈帮我向佟老疏通。」 「佟老跟咱们家是老交情了,那不重要;倒是你,发生了这种事,要不要搬回家里住?」 莫晴偷偷地望了老佛爷一眼,一脸的冰霜比冬天的北海道还冷,她可不想被冻死,所以还是算了吧! 「妈,我没事的,况且我的修练还没结束,若碰到一点挫折就逃回家里去,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你这孩子,唉……」见孩子上进,做母亲的当然喜悦;可看她辛苦,母亲的心还是深深地揪疼著。 「搬不搬回来住无所谓;重点是,莫晴,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老佛爷发威了。 莫晴立刻提起全副精神应对。 「外婆,他姓程,程闻人,是目前华人世界里最厉害的魔术师,这趟回台湾是应邀来表演的。」她特别强调他的功迹,因为了解老佛爷不在乎一个人的出身,却十分介意对方的能力。 「我倒想听听这姓程的,是怎麽个厉害法。」果然,老佛爷眼底露出了兴味。 「在魔术界里,每三年就会举办一次魔术师竞赛,相当於魔术界的奥林匹克。程闻人曾是当届冠军。」 冰霜融了,老佛爷环布周身的严厉霎时消淡三分。「你们是怎麽在一起的?」 哦哦!交插质询开始了。打从回台湾後,只要莫晴身边一出现陌生男子,老佛爷就会开一场三堂会审,来讨论她的行为以及那名男子是否值得交往。 「我昨晚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孩子;程闻人就是那孩子家人的朋友,他找到我们,还救了我们。」 「新闻报导,你们在咖啡厅里打架是怎麽一回事?」 「佟老的保镖想打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是吗?电视上看来不是那麽一回事。」 「因为记者只报导了结果,未追述前因。」 「好!」老佛爷一颔首,代表莫晴的理由她接受了。「那麽我问你,你跟那位程先生交往到什麽程度了?」 他们有交往吗?她突然呆了。 「莫晴!」老佛爷一拍惊堂木。 「外婆,他只是偶然救了我,这不算交往吧?」 「今天是他送你来公司的吧?」 「因为我们今早一起上警局做笔录,结束後,他出於绅士风度,所以才送我来上班的。」 「就这样?」 莫晴点头如捣蒜。「绝对没有更多了。」她特别强调。「而且我们的个性南辕北辙,更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她想保护他,无论如何也不让「噩运」有缠上他的机会。 「噢……」老佛爷终於结束问题,闭目沈思。 莫晴抱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呆立原地,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她彷佛等待宣判的罪犯,紧张得冷汗湿了一身。 第8章 十分钟後,老佛爷的判决终於下来了。「以前,我问你这种事时,你从未否定得如此迅速、坚决;这回你的表现很失常。」 莫晴突然傻眼了,她……她真的有这麽反常吗? 虽然恋爱运一直不好,活了二十五年,根本没谈过一场甜蜜的恋爱;但她还是渴望结婚,组织一个平凡的家庭、品尝相夫教子的滋味。 她努力做社交、也不排斥与人交往,只是始终没有好结果,反落个害人又害己的下常不过她也没在乎过,只要结局好,任何过程都可以被省略。 直到遇见程闻人,莫名地,她就是想保护他。 不希望他因她而惹上麻烦,只愿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即使那得用她的远离做交换,她虽不舍、却也甘心。 只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老佛爷没提之前,她压根儿没注意到。 瞳pub—— 程闻人从中午就开始赖在里头喝闷酒,直赖到老板看不过去,把他扔到原本是让乐团驻唱的舞台上,叫他表演魔术。 「一个道具也没有,你叫我表演什麽?」为何没有人体会他的迷惘?他好可怜啊! 「喏!」老板面无表情送上一副扑克牌、几条不同色的手绢、一把硬币、两只水杯。 「就这些?」程闻人张大嘴。 「技巧可以弥补一切。」老板凉凉地说。 「可是……」他还想推托。 老板一记白眼杀过去,他马上投降了。 「我表演就是了。」无限哀怨地,堂堂首席华人魔术师程闻人,就在一家小小的pub里做起免费表演。 而且老板还有要求。「两小时一场,中间休息一小时,你给我连演三场,不准重复,听见没有?」 「听见了。」好哀伤啊!但谁叫他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误把恶魔老板当救赎天使,成天在这里混吃混喝兼混玩;结果一年下来,什麽糗样都在这里出尽了,还被拍下酒醉跳脱衣舞的照片、裱框以兹留念,成为他一生无法抹灭的痛。 「那就请你开始吧!」老板带头鼓掌。「各位,让我们一起欢迎名魔术师程闻人先生带来的精彩表演。」 霎时,成串响雷般的拍手声,险些儿炸翻pub屋顶。 想当然耳,会在大白天中午便赖死在瞳pub里的,除了那票仰赖老板救助的学生之外,还会有谁? 而老板既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说的话无异於圣旨,大夥儿自然要努力捧场兼叫好喽! 结果程闻人就变成了一只被绑上架的鸭子,只能无限哀怨地使用克难的道具表演魔术,还得不停地将各式手法翻新再翻新。 所以当夜幕低垂,莫晴带著一盒精致点心上pub感谢老板和司马臣的帮忙时,他已经被操得不成人形。 「你来啦?莫小姐。」老板先看到她,站在吧台里对她招手。 「老板你好,谢谢你昨天的帮助,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莫晴递过礼物,但目光却离不开舞台上那个形容憔悴的男人——程闻人怎麽会在这里表演? 「还是女孩子懂礼貌,不像那些粗心男人,得了人家的帮助,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整天在你面前唉声叹气,触你霉头,活该要遭报应。」老板说得轻描淡写,莫晴却听得背脊发凉。 昨晚听程闻人说老板厉害,她还不信,这样一名斯文男子,会使用什麽奸诈手段?如今看他谈笑间就整惨一个人,才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义。 「莫小姐,喝杯饮料吧!」老板调了一杯七色彩虹给她。 「谢谢老板。」她端过调酒。 「唉呀,瞧我大意的。」老板突然一拍额头,转身走入厨房。 发生什麽事了吗?莫晴一阵怔忡。 片刻後,老板端著一盘义大利面送到她面前。「来,莫小姐,空肚子不宜喝酒,所以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喝饮料。」 咦?老板知道她还没吃饭。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辛苦了。」 短短四个字,让莫晴眼眶一阵酸涩。虽然从小就学著控制情绪,努力叫自己要看开,日子才会过得快乐。 可她毕竟也只是平凡人,从昨晚至今,地被吓、被追、被通缉、栖身的公寓又遭祝融之灾……一连串的事故早磨得她身心俱疲。 但她又没有地方可以倾诉,所有的辛酸只能累积在心底,留待时间慢慢去冲淡,然後,消失! 这样没什麽不好,只是累了点。不过老板的一句话,提供了她一条宣泄的管道,终於她能够尽快摆脱那些负面情绪了。 「谢谢。」忍不住吸吸鼻子,她红著眼眶吃起义大利面。 老板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相逢自是有缘,莫小姐,欢迎你常来坐。」 放下叉子,她凝视著老板,发现他温柔的表相下,有著一颗被阴暗浓雾所包围的心。不是善良、也非邪恶,他对人伸出援手即出自一片真心,不过并非不求代价就是了。 她明白,但直觉却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即便日後得付出某些东西,以偿今日得到的温暖,她也不後悔。 「既然有缘,老板就别再叫我莫小姐,直接喊我小晴吧!」 果真是名蕙质兰心的女子,实在上道。老板笑著揉乱她的发。「那我就不客气啦!小晴。」莫家的小姐呢!他又给自己赚到一座超级大靠山了,真好。 哐啷地一声巨响,几乎是在老板笑声扬起的同时,舞台上的程闻人狠狠砸了自己的招牌,打碎两只用来表演魔术的水晶杯。 「唉呀!」听见杯子破裂的声音,老板瞬间变成一只扑向兔子的恶虎,霍地跳上舞台。「程闻人——」天哪,他的宝贝收藏! 「我赔,多少钱你开吧!」看著自己的手,程闻人表情凝重如丧考妣。他怎会失败?明明已经练习了这麽久,虽然舞台不是他熟悉的、道具也不是他用惯的,但技巧可以弥补一切啊!还是他连技巧都不行了? 「你……」老板瞪著他,好半晌。「算了,第三场不必表演,你下去跟小晴一起吃饭吧!」 跟莫晴一起吃饭?程闻人大掌猛力抓著头皮,他就是看到她才失态的啊! 一见她的脸,上午在莫氏企业受到的嘲弄就自动浮现脑海;他实在无法了解,为什麽一个人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还能笑得出来? 她的心不痛吗?她的感情不会受到伤害吗?还是她早已习得无情无欲,根本不在乎别人怎麽说? 可她若真无情,又岂会在昨晚面临生死危机时,仍担心会拖累他人,因此拒绝他提出的到瞳pub寻求庇护的建议? 他不信她是无心人,那麽她的不在意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她认命了。因为放弃了,所以能够笑著面对一切磨难。 可恶,他讨厌这样的人。人生本就有许多不如意,因此大家才会这麽努力去克服难关,享受幸福。 却有一种人,打一开始就爽快地放弃努力,只贪图眼前的安逸,这样的人跟米虫有什麽差别? 「是男人就要勇敢面对问题、找出答案。少在这里给我装死,看了就碍眼。」老板大脚将他踢下了舞台。 「哇!」当莫晴看到程闻人从舞台上跌下来时,一颗心跳上了喉头。 「程先生,你没事吧?」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扶起他。 「我没事。」程闻人一个挺腰、自行站起,避开了她的帮忙。 「呃……」莫晴有些错愕。他在躲她吗?这也难怪啦!自相识起,她便不停地给他惹麻烦,他想远离也是人之常情,她了解,也可以接受。「那……你保重。」她耸肩,掩饰心底的落寞。 「等一下。」他拉住她欲离的身子。「我有样东西要还你。」他翻出一团报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她,那是她早上掉在他车里的化妆包。 「什麽?」她打开报纸一看。「咦?」 「是你早上掉在我车里的。」 「哦,谢谢。」她躬身道谢。 「我发现後,送到了你公司想还给你,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等你出来就先走了。」因为老板说,有问题就得去面对、找出答案。他想通了,若想了解她的不在乎是出自於「看开」还是「放弃」,就要努力试探她。 「你到我公司去了?」他不会是发现她的真实身分了吧?但也不可能啊!公司里知道她底细的只有老佛爷和她母亲,他们又没见过面,怎可能泄漏她的秘密? 「你那些同事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差,好像人生除了传播流言外,就没别的事好做了。我真好奇,你怎麽待得下去?」 原来他是听到有关她的谣言,所以才生气的。莫晴松了一口气。「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那些流言不理它便是。」 「你倒看得很开!」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无法堵住它们,只有看开喽!」 「可以辩解啊!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任人毁谤?」 「但他们说都已经说了,我难道还能叫他们吞回去不成?」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的。 「你根本就还没有努力尝试,就认为不可能办到;这根本不是看开,你只是在逃避。」原来他的臆测是对的,她不是什麽心胸豁达的奇女子,只是个不敢面对挑战的胆小鬼。 可恶!他的心好痛,明明她的认命就与他毫无关系,可为何他感到如此失望? 「我没有逃避。」莫晴挺起胸膛。「就好像你刚刚打破的那两只杯子,不管你如何努力去黏合它们,也不可能回复到原先的白璧无瑕。 第9章 这就是事实,除了接受,你还能怎麽办?」 「这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麽不能?它们的道理是一样的。」 「因为……」他从没如此恨过自己不够伶俐的口才,明知她的看开已走火入魔,他却不晓得如何挽回。 「瞧,你也举不出例子吧?」所以她才是对的。 「不对,虽然我不会说,但我知道你是错的。」他大吼。 「我不晓得你为何突然提起这问题,又如此生气。」莫晴摇摇头。「但我真的认为在面对事实时,沮丧、愤怒、不甘……任何的负面情绪都是不好的,唯有诚心接受,平心静气,才能走出另一条路。」 「不论什麽事情,你都是这麽乾脆地选择放弃吗?」隐隐约约明白自己的心为什麽痛了,因为她的「想开」,不只对人、对事、对物,甚至对感情都是一样。出了问题就再见,来者不追、去者不留。可那样对真心喜欢她,却因一时疏忽而造成隔阂的人,不是太残忍了? 「我……」她一时被他眼底浓烈的哀伤震慑住,呐呐无法成语。 「对不起,打扰你们吵架了。」突然一道带笑的男声插了进来。 「司马先生!」莫晴回头,瞧见司马臣。「呃……昨晚谢谢你了。」 程闻人叹出一口长气,原来她是这麽地厉害,不论发生何事,她都能立刻回复冷静,再想法子应对。 亏他昨晚还自以为英勇地救了她,说不定在她心里,他不过是多管闲事的无聊人士一名。真令人泄气! 「老头是来找她的吧?那我走了,不妨碍你们谈话,再见。」就当昨夜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他也该退场了。 「慢著。」司马臣揪住他的衣领。「你还不能走。」 「为什麽?」 「因为你们还要上警局做一次笔录。」 「早上不是做过了,干麽再做一次?」 「事情有了新发展。」司马臣将视线转向莫晴。「早上莫小姐提出那位与佟小姐一同失踪的宋先生,经调查确定,并无此人。」 宋先生并不存在?莫晴与程闻人面面相觑片刻,她错愕地问:「那昨晚与我约会的人又是谁?」鬼吗? 第五章 同样一间警局,程闻人与莫晴坐在局长室里,喝著与早晨相同味道的咖啡,接受警方的询问。 「莫小姐可以仔细交代一下与宋先生相识的经过吗?」局长问。 莫晴颔首。「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她将在月之俱乐部门口被搭讪的详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你们便开始交往了?」 「对!我们平均两天通一次电话、一星期约会一次。」她说。 「那昨晚就是你们的第四次约会喽!」局长边问、边做下记录。「平常都是他主动与你连络的吗?」 「是的!他说他是个业务,工作总是南来北往地到处跑,由我连络他不方便,所以我们的约会都是由他主动安排的。」 「也就是说,莫小姐对他的来历并不清楚?」 「我知道他上班的公司、他的住址、电话、家里有些什麽人;我以为才认识一个月,知道这些便已足够。」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诉你的,你并未去查证?」 「嗯!」莫晴点头,实在想不到他会满口谎言,一大篇资料,却没半点是真实的。 听到这里,程闻人简直要疯了,她的漫不经心还真不是普通严重,面对毫不熟悉的男人也能交往一个月,哪天给人拐去卖掉,他都不觉得奇怪。 而局长显然与程闻人有相同想法,他的嘴角都在抽搐了。 「莫小姐,这一个月来,你连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吗?」 她摇头。 「你也没去证实他口中的公司是否真的存在?」 她又摇头。 「你甚至没看过他的身分证,确认一下他的名字真叫宋育名?」 她连摇三次头。 「你们出去约会,总会有消费吧?他有没有在你面前使用信用卡签过帐?」 她终於不再摇头,开口道:「他的皮包里一向只放现金,而且我们约会都是各付各的,所以我没注意那麽多。」 现在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多了!局长彻底被打败。「莫小姐,我问你最後一个问题,昨晚提议上月之俱乐部的人是你,还是他?」 「他。」事情演变至此已很清楚,莫晴是遇到骗子了。 但她的表情始终平和,自始至终没变过,让人忍不住疑惑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在面对这种种难堪场面时,仍能坦然以对? 局长不禁疑惑。「莫小姐,对於那位宋先生的蓄意欺骗,你难道一点也不难过?」 「骗都已经被骗了,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啊!」她直言,却不知道这番话已引起局长的怀疑。 依常理而言,这世上绝对没有一个女人能在面对爱情骗子时,仍心平气和,不伤心、不难过;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局长不知莫晴并非常理可以归纳的女子,她……特立独行到令人咬牙切齿。 程闻人真恨她这种凡事认命的态度,不想理她,但正义之心却逼得他不得不开口。 「局长先生,莫小姐自幼就学习情绪控制,所以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开的。」 「是这样啊!」语气里的疑惑减少了,可并不代表局长已将莫晴剔除在嫌疑犯的名单之外。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她的态度本身就引人怀疑呢!程闻人自认对她已仁至义尽,接下来该解决的是他的麻烦。 「局长,你若只是想了解宋先生与莫小姐的交往情形,应该不会叫我一同前来。那麽是不是我上午的笔录有问题?」 「大问题倒没有,不过想跟程先生确认几项小细节。」 「请问。」 「在昨晚以前,程先生与莫小姐不认识吧?」 「是的。」 「你是见到莫小姐有危险,才伸出援手的?」 「事实上,我是应一位小朋友的要求,才出手管事。」程闻人将自己与瞳pub的关系、及受托寻找武应的缘由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局长以手支下颌想著,接下来或许该找武应来问话了;不过程闻人和莫晴背後的靠山会同意吗?这一点有些伤脑筋。 程闻人似看穿了对方的为难,扬眉一笑。「局长要不要找武应来问个话?我可以打电话请老板带他来。」 「能这样就太好了。」局长大喜。「麻烦你了,程先生。」 「我这就打电话。」程闻人取出手机、拨通电话,将来龙去脉跟老板说个分明,得到回应後,他笑嘻嘻地挂断电话。 「怎麽样?」局长很紧张。 「老板说,他现在就带武应过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程先生。」这桩连绑架都称不上的乌龙案件因为牵连太多名人,早将他搞得焦头烂额,难得有人不怕死肯帮忙,他真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我不过是尽一名市民当尽之责任,局长先生不必客气。我想你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 「你们可以走了。」心情愉悦,局长放起人来也格外爽快。 「多谢。」程闻人带著莫晴起身告辞。 「两位慢走。」局长送他们出办公室。 莫晴看著局长办公室的门合上,秀眉蹙起一座峰峦。「我们就这麽走了?」 「不然咧?」他大步往外走。 「待会儿老板就带武应来了,我们要不要等等他们?」 「不必了,武应的事,老板自会处理。」 「噢!」走到警局门口,她悄目望了他一眼。「那我们……」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他没说要送她,可见还在气头上。到底在气些什么?气她不发火吗?不懂,头好痛,心好疼。 但莫晴还是不曾开口留下他,毕竟他都已经拒绝了,已注定的事实,除了接受之外,还能怎麽办? 「嗨,你们做完笔录啦?」就在莫晴准备离开警局的同时,一记高声招呼荡了过来。 「司马先生。」莫晴停下脚步,行了个礼。「你怎麽来了?」 「来关心一下案情发展嘛!」虽然不是负责人,但凭他的恶势力,他想知道的事谁敢瞒?「小晴啊,怎麽只有你一个人,程家小子呢?」 「在那里。」莫晴指著通往停车场道路上一道颀长的背影。 「啧,看到我不打声招呼就想跑?」司马臣跑过去,飞起一脚踹向程闻人臀部。 感应到杀气,程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过了攻击。 「反应不错嘛!小子。」司马臣笑眯眯地又补过去两拳三脚。 「老头,你疯啦?」无缘无故攻击他,他踩了老头家祖坟吗? 「看见老子连声招呼也不打。怎麽,过完河就想拆桥啦?枉费老子为你这件案子奔波操劳。」 拜托,涉案的是莫晴,他是无端受牵连的好不好?司马臣想讨恩情,烦请找正主儿去,与他无关;况且……「我又没看见你。」打个鬼招呼啦! 「现在看见了?」司马臣皮皮地将脸凑到他面前。 「看到了、看到了啦!」三更半夜顶著一张鬼脸四处晃,到底想吓谁?程闻人不耐烦地推开他。「好久不见、你好、晚安。好啦!招呼打完了,我还有事,再见。」 「慢著!」司马臣把他揪回莫晴身边。「以前老板是这样教你的啊?三更半夜把单身小姐一个人丢在外边,一点儿绅士风度也没有。还不道歉? 第10章 再送小姐回家。」 「不必了!」莫晴急急摆手,不希望惹他更生气。 「听见没有,人家小姐不要我送。」程闻人转身又想走,却被司马臣揪住衣领。 「我叫你送就送,再罗嗦,你今晚就睡拘留所。」 「你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样?」司马臣面对程闻人是一脸凶恶,但一转向莫晴就变得温和万分。「你就别再客气了,小晴,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还有几分力气,正适合做捆工。你家昨晚不是烧掉了吗?要整理一定得花很多力气,这小子就免费借你差使了。」 「你家昨晚发生火灾?」程闻人瞪大眼;这莫非就是她三更半夜上饭店找他的原因? 「嗯!」她点头,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司马臣一记爆栗敲向程闻人额头。「蠢小子,你难道没看见她一身狼狈,连身上的衣服都和昨晚一样没换过?」 探询的视线旁移,程闻人到此刻才发现她的不对劲。「你为什麽不说?」即使只是萍水相逢,也总算共过患难,难道他会拒绝对她伸出援手? 「可烧都已经烧了,说不说又有什麽差别?」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她才没兴趣去哀悼那一整夜的不幸,眼下最要紧的是再觅栖身处。 是啊!他怎忘了,对她而言,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在乎。就算他告诉她,她的见外重重打击了他,她大概也会想,反正他难过都已经难过了,事後追悔於事无补,索性就遗忘他吧? 一阵苦涩涌上心头,他嘴角拉起一抹牵强的笑。不了解,明明已受不了她的无心,他为何还是惦记著她? 「算了!」就当他欠了她吧!待他助她安顿妥当,他会乾脆远离她,省得伤人又自伤。「既然你已无家可归,不如先到我住的饭店暂窝几天,然後我们再看看你那间公寓要如何处理,或者另找个地方搬家好了。」 「可是……」跟他靠得太近,恐怕她背後的「噩运」会对他伸出魔爪耶!莫晴还在犹豫。 「难得程家小子这麽主动,小晴就别再客气了。」司马臣一把将莫晴推进程闻人怀中。「开车小心啊!拜拜。」 「再见。」不给莫晴反悔的馀地,程闻人快速地押著她走人。 「程、程先生……我……」她想说他若有事,尽管去做,不必顾忌她。 「少罗嗦。」他拖著她走入停车场,打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 「我……」 「闭嘴。」他一脸煞气。 她大吃一惊,立刻识相地闭紧嘴巴。 他哼了声,坐进驾驶座,像在发泄似地将车子开得飞快。 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努力去保持身体的平衡,以免滚落座椅。 他转著方向盘,在车阵中东钻西拐,像条青竹丝那般灵活。 她吓得脸都白了,想求他放慢车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间的沈默在小小的车厢里累积,逐渐发展成更浓烈的尴尬与静寂。 气氛变得沈重万分,就在莫晴以为自己会被这股压力给压垮的同时,程闻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救了她一条小命。 「现在已经太晚了,来不及回你家收拾,我想今晚你就先住饭店吧!」 「好。」他的表情这麽可怕,她岂敢反对? 得到她的回应,他又不吭声了,只是绷著一张俊脸,像在跟全世界的人赌气。 莫晴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感觉压力又起,她的背脊都被冷汗给浸湿了。再这样下去,她要给逼疯了。 「那个……程先生……」她试著开口,想打破岑寂。 「嗯?」偏他不合作,执意要将小小的车厢变地狱。 她缩了下肩膀,差点连怎麽开口都被他给吓忘了。 「听说你出道三年,每年都固定发表一种新魔术,创造力之强堪称前无古人,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的?」想哄人开心,赞美绝对没错,她希望这招对程闻人同样有效。 但他的反应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是因为我跟某个动不动就认命的人不一样。」他冷嘲。 那个某人是指她吗?抑不住的苦笑浮上她唇角,不知道该怎麽说,原来要互通心灵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可他真的误会她了,她并没有认命啊!只是对於已成事实的事,懊恼、沮丧真的没用嘛!还不如放松心情,再想法子解决。 她望了望他,又垂下视线,有股想要解释清楚的冲动,但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的人生观与生长环境差太多,著实难以沟通。 况且她也不想连累他,她背後的「噩运」太强,非寻常人等可以抵抗;她若真想他好,最好别太接近他。 算了!长喟口气,她放弃解释,绞尽脑汁再想其他的话题哄他开心。 好半晌,她只是蹙眉颦首、不发一语,让程闻人瞧得不禁心火又旺。 「你有什麽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呃……」他先开口了耶!那……她该怎麽接?骤然改变的气氛让她慌了手脚。 「说话啊!」他没好气地说。 「我……那个……我只是在想,你的魔术都好精彩,不知有何诀窍?」 「会有将自己的秘诀泄漏出去的魔术师吗?」他扫过去一记白眼。「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学,不过我看你大概很难学成,毕竟你实在太容易放弃了,半点苦都吃不了。」他拒绝的态度已再明显不过。 莫晴泄气地垮下双肩,没办法了,不管她如何努力讨好他,他始终不领情,看来是打定主意厌恶她到底了。 不过这也没什麽不好啦!远离我,找麻烦的手便会略过他,他也才会有好日子过[奇書網整理提供]。她心酸地想。 「老板,我再也受不了那个女人,我再也受不了她了。」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中午,程闻人怒吼著冲进瞳pub。 「那个女人?」站在吧台後的老板给了他一杯冰水退火。「你是说小晴吗?」 「除了她还会有谁?」一口喝完杯中水,程闻人用力喘口大气。「你也知道,我每年夏天都要发表一款新魔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那家伙却每天在我耳边念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嘛!对於事实,除了接受外,也没其他处理方法了……』」 「的确,小晴是个很特殊的女孩子。她的心胸豁达,对什麽事都看得很开。」 「拜托!那哪叫看得开,她根本是个一碰到麻烦就认命的女人好不好?」程闻人大声抗议。「拜她所赐,我那些弟子、助理们全都变得疯疯癫癫的,明明下星期起就要全台巡回表演了,他们还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再这样下去,我的幻境魔术团就要垮了。」 「我看你是误会了,小晴绝不是个轻易认命的女人。」 「好吧!那我换个方法讲,她是个很没毅力、又轻言放弃的女人。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和我的团员。麻烦老板你行行好,运用一下你广大的人脉,为莫小姐找间房子,我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瞧他一副再与莫晴相处下去,就要忍不住杀人的表情,老板一阵失笑。「你确定?可别事後懊悔喔?」 「我巴不得那个女人离我越远越好……唉哟!」他还没说完,小胫骨突感一阵刺痛。低头一瞧,却是武应那小鬼。「小鬼,你干麽踢我?」 「程大哥,你很过分耶!」武应双手插腰瞪著他。 程闻人摸著痛脚,一脸不可思议。「小鬼,你这是作贼的喊捉贼,你知……」 他还没说完,武应已经跑了。「大姊姊,你别听程大哥胡说啦!大姊姊——」 程闻人抬头,即时捕捉到一张凄艳的娇颜,哀伤而无助,深深地揪疼了他的心。「刚刚……她该不会……」 「恭喜!」老板一句话将他打入绝望的深谷。「方才你说的每一句话,小晴都听见了。」 程闻人懊恼地抱住脑袋。「你怎麽不告诉我,她也在这里?」 「我以为你知道她每天都会过来这里吃中饭,然後再跟武应出去找人。」老板笑得贼邪。 这种说法太没责任感了吧?程闻人长叹一声。「老板,你这不是摆明了在整我吗?」 「你看出来啦?」 对手就是如此无赖,他还能说些什麽?「算了,反正我早想跟她说清楚,现在让她听见了正好。我这就回去请她另找饭店投宿,或者她有其他打算也没关系,总之我会帮她安顿好再走。」他起身准备告辞。「不过老板,你就这麽放心小鬼成天和她混在一起?」难道他不怕武应受她影响,变成懦夫一名? 「有什麽好担心的?应儿很喜欢小晴啊!况且凭小晴一个人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位无中生有的『宋先生』,确实太为难她了,有应儿帮她正好。」老板语气平淡。 程闻人却浑身一震。「她在找那位宋先生?自己找?」 「不然谁找?你吗?」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老板温和的眼神一变而为凌厉。 「可是……」她为什麽要这样做?她不是不在乎被骗吗?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辛苦寻人?可恶!莫非他从头到尾就错看她了? 「小晴早就跟公司请了长假,专心投入寻人的行动中。」老板撤了撤嘴角。「她可是很努力地在想办法为自己洗脱冤屈,不像某人,只会说、不会做。」 这话有些耳熟,依稀听谁说过……程闻人沮丧一叹,那某人不就是他自己吗?自以为是地误会她、自以为是地伤害她,该死,他还真是个彻底的混蛋。 第11章 「老板,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如果有人点醒他,他就不会说出最後那段无可挽回的话了。 「我说了,你就会听吗?」老板冷哼一声。「你这家伙一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除非碰著了钉子,否则你哪会知道痛?」 「可是搞成这样,我要如何收拾?」他没脸见她了。 「喏!」老板丢给他一张海报。 程闻人摊开一看,上头是名平凡男子的画像,五官毫无特色,唯一算是特点的,大概就是那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吧! 「这是谁啊?你干麽给我这玩意儿?」 「这是小晴根据她脑海里的影像,请专家描绘、制作而成的宋先生海报。」老板指著海报说。「你不是想补偿吗?那就去帮忙找人啊!」 对喔!如果他能找到这位「宋先生」,就能向她赔罪了。 「老板,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寻人?」他要赶快去帮忙。 「照小晴的分析,那位宋先生会在月之俱乐部门口向她搭讪,又在一个月後坚持上那里用餐,可见是有计划的。或许他还曾在事前去勘察过场地呢!因此她和应儿最近每天拿著海报问遍月之俱乐部的会员及附近住户,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不是海底捞针吗?但那位「宋先生」给莫晴的资料又全是伪造的,不这样找,还真没其他法子了。 「我知道了。」程闻人认了,拿起海报往外冲。「谢啦!老板,我这就去帮忙找人。」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祝好运啊!」 「你这家伙的个性真差。」司马臣从厨房踱进了前常「彼此彼此吧?」老板邪邪一笑。 「你猜程家小子几时才会发现小晴正是他最讨厌的富家千金类型?」 「一个月後的今天。」老板笃定回答,因为他早决定了他的看戏日期,不容改变。 第六章 好热,气温好高。 明明才春末,太阳就像会咬人似地,晒得人肌肤生疼。 要在这样炽热的天气里,挨家挨户地找人,真是件辛苦的工作,但为了跟莫晴赔罪,再苦程闻人也得咬牙忍受了。 「对不起,请问你最近看过这个人吗?」敲了敲第三十九家住户的大门,他期待能在这里找到好消息,但——「没有。」对方一句话将他满怀希望打碎。 「谢谢。」好哀怨啊!但也没办法,他只能继续走向下一户人家,不过在此之前……「小鬼,你的矿泉水可不可以借程大哥喝一口?」 「不可以。」自从在瞳pub里听见程闻人对莫晴的大肆批评後,武应就打定主意讨厌他。「你要喝自己去买。」 喝!真是个神气的小鬼。但有什麽办法?谁叫他说错话得罪人,活该被讨厌。 「别这样嘛,小鬼,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分上,借喝一口解解渴又不会害你少块肉。」话是对著武应说的,但程闻人的眼神却始终定在离他们三步远的莫晴身上。 打他来到这里,主动说要加入他们找人的行列,她就没跟他说上半句话,连眼神都刻意不与他相对,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在躲他。 也难怪啦!他说了这麽伤人的话,但此刻他是真心想向她道歉的,希望她能原谅他。 「不管你再怎麽看也没用啦!你这麽过分,大姊姊已经决定不理你了。」武应斜睨他一眼,索性将手中仅剩半瓶的矿泉水一口喝乾。 「你这小鬼——」真是可恶透顶!但偏偏程闻人理亏在先,这时也束手无策、只能任人耍弄。 「怎样?」武应双手插腰、摆出三七步。「你现在知道被人欺负是什麽滋味了吧?」 鬼扯淡,他什麽时候欺负过莫晴了,不过是……误会一场,小鬼哪能明白大人心底的纠葛。 「应儿,别恶作剧。」终於,让程闻人等到心口发疼的娇柔嗔嗓再度响起。莫晴将自己手中的矿泉水塞进武应怀里,兀自默默地往前走。 「莫小姐。」程闻人以为她总算肯原谅自己,期待地唤了声。 但莫晴却未停下前进的脚步,甚至连回头望他一眼都不曾。 程闻人不觉泄气地叹了口气。 武应看看莫晴、又看看程闻人,两个互闹别扭的大人还真少见,叫人看了就想笑。 「喏!」他淘气一笑,将矿泉水抛给程闻人。「既然大姊姊舍不得你渴死,我只好给你水喝了。」他话说得很大声。 果然,始终埋头走路不理人的莫晴,倏地停下了脚步。 好机会!程闻人大喜过望追了上去。「莫小姐……不,我可以叫你小晴吗?」 她不说话。 他就当她认同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失礼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她依旧沈默。 他顿感心慌。「我知道我说的话很过分,但……我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子,我就是对你的一言一行感到无比焦躁。」 他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像告白,让她的身子乍然一震。 看她无表情的脸终於起了变化,他大喜续道:「请你相信我,我……」 「对不起。」一道苍老的嗓音,突然插入他们中间。「你们刚刚给我看了一张海报,说要找上头的人是吧?」 不想再面对程闻人的咄咄逼人,莫晴乘机摆脱他,迎向老先生。 「是的,伯伯,我们有要事找这位先生。」她又把海报摊开,让老先生看个清楚。「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先生摇了摇头。「人我是没见过啦!」 闻言,莫晴一颗充满希望的心霎时被冻结。 可孰料老先生的下一句话,却为她疑已无望的前途再燃生机。 「不过我上个月捡到一只钱包,在把钱包送去警察局前,我稍微翻了一下,瞧见里头身分证上的照片,好像跟你海报上这个人有点儿像。」 这莫非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莫晴激动得浑身发抖。「伯伯,请问你是否还记得那张身分证上的名字?」 「蒋文林。」 终於有线索了,只要将这名字交给警方,要查出这宗乌龙谋杀案的前因後果必不难。想到多日来的辛苦、疲累,还有委屈全有了代价。莫晴抿著唇,压抑不住地红了眼眶。 看著这样的她,程闻人心头又是莫名一揪。 对她的介意已超出太多太多,这代表了什麽?他的心被她所吸引,他喜欢上她了。 蓦然的顿悟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望著她,随她的思绪起飞、飘浮,然後悚然一惊。 幸亏他一直看著她。 程闻人从没像这一刻感谢上天生给他一双锐利的眼睛过,若不是如此,他永远不会发现莫晴竟然有想远离他的想法。 对於他的失礼,她一句苛责的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听著他的话、然後接受,并且顺从地离开。 是啦!他是很讨厌无理取闹的女人,但像她这样任劳任怨、一声不吭的家伙,他也同样受不了。 在她提著行李走出饭店大门的同时,他挡住她的路。 「我送你吧!」他抢过她手里提的行李。 「咦?」他怎麽知道她今晚走?她应该没告诉任何人啊! 「还不走?呆站在那里干什麽?」 是他的动作太快,还是她发呆得太久?当莫晴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的行李放好,车子已开到她面前等她入座。 「啊?噢!」她坐进车里。 他问也不问一声她的目的地,咻地一声,车子飞快驶出。 她吓一跳,以为他又要飙车来泄愤,紧张得全身僵硬。 孰料下一秒,行车速度顿转为正常,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天可怜见,她最怕飞车了。 他撇了撇嘴角,没说话。 难不成他还在生气?她都已经要走了耶! 「那个……程先生,我想……」 「闻人!」他开口了,但说出的却是两个吓死人的字。 「什麽?」霎时她满脑子乌鸦飞。 「我们也认识快一个月了,再彼此称呼先生、小姐未免生疏;以後你就叫我闻人,我喊你小晴。」 「哦!」这是否表示他已气消,拿她当朋友看了?既然如此……「程……不对,闻人,老板帮我找的新公寓在承德路附近,你走这边好像错了。」 「我没说要送你去承德路的新公寓啊!」 「咦?」那他叫她上车干麽?「闻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认为呢?」他冷笑。 不管她情绪控制得再好,面对这样存心的挑衅也要发火。「你若不想送我,大可放我下车,我自己搭计程车去。」 「来不及了。」他一个转弯,上了高速公路。 「程闻人!」他简直欺人太甚!改愕降紫朐跹俊顾10熘垦眨睦嵩谘劭糁写蜃? 他沈吟了好半晌,一句低若蚊呜的咕哝出了口。「想你骂我。」 她愣了下,随即不可思议地惊喊道:「你在说什麽?」 程闻人偏头给了她一记歉疚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你,我很抱歉,请你骂我吧!」 「你……」她无措地绞著十指。「你不必这样的,在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谁能够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你的反应这麽激烈,也只能说是我们两个天生不合、彼此互相排斥吧!」 「但我并不排斥你啊!相反地,」他清了清喉咙。「我一直很在意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深深地影响我的思绪。 第12章 」 两抹红晕倏忽染上她双颊,他这番话听起来更像告白了。 「明明我是这麽地在乎你,但你却对任何事都不在意,这让我非常恼火,所以……」他用力吸了口气,对她深深地一点头。「很抱歉,我迁怒於你,请你原谅我。」 她大概可以了解他的意思,不过——「我要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不在意喔!我只是认为,让外界的事物影响我的心情太傻,所以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求活得更自在。」 「是喔!」用那种娇柔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解释正事,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他一阵失笑。「这麽说来,你肯原谅我喽?」 雨过天青後的温婉笑花绽放在她脸上。「本来就只是误会一场,说开就好。」 「谢谢,那我们现在回饭店吧!」他开心地将车子驶下最近的交流道。 她慢了一步才反应过来。「等等!老板已经帮我找到新公寓了,我约都签了,干麽还要浪费钱住饭店?」 「怎麽会浪费钱?我可是一次预付了半年的租金,租下饭店整层楼的客房作为这趟巡回全台表演的据点。多你一个人、少你一个人,根本没差好吗?」 「你既然要在台湾住这麽久,怎麽不乾脆租楝透天厝来住,要去住饭店?饭店不是很贵吗?」 「不会啊!老板认识绿都饭店的经理,给我打了折扣,一个月才五万,半年不过三十万。我租透天厝一个月也要花三、四万,水电瓦斯费还得自付,我又不喜欢整理房间,饭店有人帮忙打扫,对我而言再方便不过了。」 莫晴突然愣住了。该不会他们两人都被老板玩弄在股掌间吧? 「老板没告诉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受打击,程闻人大笑。「现在你相信我了吧?老板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人虽不坏,但绝对恶劣。」 「我相信。」她突然有股冲动,想去查查老板是否真帮她签了公寓租约,还是这一切只是耍耍她罢了?「你等我一分钟。」 「干麽?」他看著她面色凝重地打开皮包取出手机,拨打号码。 半晌後,她抬头,回了程闻人一记错愕到九重天去的茫然眼神。 「怎麽?世界末日到了?」 她摇头。「比那更惨。老板根本没有帮我租公寓,他给我房东的电话号码是空号。」易言之,她真的被耍了。 「哈哈哈——」他仰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幸亏我有挽留你,否则你就惨了。」 她大叹一声,将手机放进皮包里。「我想老板他真的很了解你,他知道你一定会留我。」 「这倒是实话。」他突地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柔荑。「老板比我更清楚自己早喜欢上你的事实。」 「呃?」怎麽忽然来这招?她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他深吸了口气,轻松的表情一变而为谨慎。「莫晴小姐,请问我有没有荣幸追求你?」 「闻人!」她娇嚷,实在不习惯他太过正经。 「我是真心想追求你的。」他认真的语气里添入了惊慌。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诚意,低头思索起自己真正的心情。欣赏他是无庸置疑的,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在乎他的情绪,关心他的一切,可是……「如果我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凡是与我牵扯上关系的男人都会倒大楣,这样你还愿意追求我吗?」 「天啊!我不知道在这个科技时代,还有人如此相信命理……」他的长篇大论在瞧见她微颤的身子时,乍然中断。「你是认真的?」 莫晴点头,回了他一抹无奈的笑。「我背後真的有两股超强噩运。」而且是赐予她生命的源头,终其一生也摆脱不掉的。虽然「她们」一切行为的起点是为了她好;但著实很伤害她周遭的人就是了。 「好,我告诉你。」他倏然压低的嗓音显得威严无比。「我一向是个幸运的男人,任何人跟了我,再大的霉运也要退避三舍。」 哇咧!改愀铱嫘Π。俊雇鞣阉ㄕ叫木氐却鸢浮? 「谁开玩笑了?」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我爱你,自然包括你任何的优缺点,其他的无聊事谁会去计较?」 她心头浮起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佩服,他确是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有这麽好的度量胸襟。 「怎麽样?别不说话啊!」他催她表态。 「嗯……」她思索了一下,老担心「噩运」干扰她的爱情也不是办法,不如赌上一赌。「好。」她说。 「太好了。」他大喜,握著方向盘又是一转。「我们上阳明山看星星,庆祝我们成为男女朋友。」 才说要追求她,立刻就进展成男女朋友,这也太快了吧?不过她可以感受到他心底的快乐,也就随他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他忽地将车子停在路边。 这麽严重啊!她立刻正襟危坐地等他开口。 程闻人扳正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个很粗心大意的男人,日常生活里的许多小细节我都会不知不觉地忽略掉,像上回你家烧了,你一连两天穿著同样的衣服,我也没发现。我反省了很久,我发誓,我会尽量改,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次我若再做出什麽失礼的事,你不必客气,尽管骂我没关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影响我们的感情进展。」 莫晴瞪大眼,好半晌。敢情那件误会让他挂怀了n久,始终不忘?再也忍不住,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她都不知道他竟是个如此敏感的男人。 「喂,我跟你说正经事,你笑什麽?」 她笑他的可爱、他的粗心、他的真情,他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爱入骨子里去了。 「还笑?」他难过这麽久的事,居然被她当成笑话看?不可原谅! 他大掌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哇!」她娇躯倒进他怀里。 他低头,微微愤怒地吻上她的唇,瞬间,一阵春风拂过五脏六腑,满心的不悦消失无踪,只剩下淡淡的幸福感在他心里荡漾著。 爱上她虽然是意外,但这绝对是件值得他用心去追求、呵护的好事。 程闻人变了! 这是幻境魔术团所有成员一致的想法。 他们家这位老大虽然才华洋溢,却十分懒散,便当盒吃完,随手一扔便算了事;凡是他使用过的房间,不消一小时,便会由人窝变成垃圾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慢慢懂得物归原位,今天,他甚至拿起扫把扫地,霎时跌破众人无数副眼镜。 而这全是一个人的功劳——莫晴。 「你们觉不觉得莫小姐,比那世界一流的驯兽师更加厉害?」某人话一出口,当下嬴得群众的赞同。 能把程闻人这只超级大野兽驯化成家畜,她岂止厉害,简直可以称神了。 尤其这只大野兽还被改造得心甘情愿、得意洋洋。 「小晴。」一瞧见她,他几乎是跳著蹦到她回前,一脸现宝样。「你看,我扫得很乾净吧?」 他撒谎!他拿扫把扫地的样子,就像她在写书法,刷刷刷,挥过去,垃圾滚到角落去安歇後,看不见便当作是乾净了。 唉!男人就是粗心。但他是如此认真地在讨她欢心,因此莫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只回了他一记艳胜桃花的娇笑。「你好棒。」 程闻人当下乐得心都飞上天去了。 见他开心,她也高兴,踮起脚尖,在他颊上印下一吻。「奖励你的,还有这个喔!」她举高便当盒。 他笑得眼晴都眯起来了,过去从不觉得一个小小的便当有什麽价值可言,但自从与她交往、她开始为他送便当後,他的观感变了。 他不晓得她是从何得悉他的口味的,只知每天她努力变换著菜色,便当里的每一道菜都是他喜爱的,也都正是为了补充他的营养而调配的,自从她一肩扛起照料他三餐的重担後,他因习惯外食而产生的一些小毛病都一一消失了。 这才了解她为他费了多少苦心,当下感动得只想摘下满天星星,为她妆点出一身光彩。 只可惜他无法摘下星星,唯有尽力改变自己的坏习惯,细心去关怀她、珍宠她,才能报答她。而随手收拾周遭的脏乱,是他努力的首要目标,因为她看不得脏,一点点小杂乱就要费心费神去整理,为免她累坏,他抢先替她做了。 然後,不管他做得好不好,她都会给他一朵灿烂如花的笑容;就为了她的笑,他甚至可以卖命。 「为了下星期的首演,你最近每天排练十几个小时,一定累坏了,我帮你做了炖牛肉还有精力汤,你多吃点儿,补补体力。」招呼他之馀,她不忘顾及其他团员。「精力汤大家都有分喔!你们最近这麽累,一定要补一补才行。」 她话才说完,就听闻一连串欢呼声响起,紧接著十来名团员一起冲进休息室里喝汤补身去了。 「其实你不必这麽累的。」程闻人最近才知道,她这位新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会的东西可真不少。举凡茶道、插花、和服、烹饪……算一算,她拥有的执照高达二十五张,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希望大家都能在表演前培养好体力,以便在首演当日展现出最好的状况。」她没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做的。 但他了解,她千辛万苦图的也不过是他能一举成功,不会因一时的疏忽造成无法弥补的憾恨。她将他看得如此重要,他不禁感动万分。 「唉呀,掉下来了。」她拾起他不小心掉地的菜渣放进塑胶袋里。「我看你这里好像又多了许多不曾见过的道具。 第13章 」 「嗯!」他扒著饭点头。「我昨天才知道主办单位将首演地点,改在弘光育幼院了。既然观众由成人变成孩童,表演形式就得重新设计,所以才临时调来这些道具。」 「对喔!」她这才想到。「今天报纸有刊出联合义演的消息,听说参加者非常踊跃,连那些政商名流都会来呢!」 「希望他们能有所贡献,而不是为博个好名声才来。」他对那些追逐虚名浮利的家伙没啥好印象。 「你放心,老板也会去,有他在,一定可以募到高额款项。」她边说、边好奇地东摸西瞧。「这些东西真有趣。」 「你喜欢尽管看,不过……」 他还没说完,她已截口抢道:「其中秘诀绝不能透露给外人知晓,这是身为一名魔术师首要遵守的条件。你说过几百遍了。」 他一愣,搔头傻笑。「对不起喔!可是为了维持魔术的神秘,我真的不能说。」 「但我可以看啊!」她很有自信,自己一定瞧得出其中诀窍。 她挑战的眼神,让他失声大笑。「你喔!」他起身将她拉进怀里。「你若真喜欢魔术,可以拜我为师啊!一旦你入了行,任何东西我都可以教你。」 「成为你的徒弟?」她巧皱俏鼻摇头。「那我以後都不能管你、也不能叫你帮我扫地了。不要,太吃亏了。」 「刚才亏我的,是这张可恶的嘴吗?」抑不住心头激动的情潮,他俯下身深深吻上她的唇。 她芳唇轻启欢迎他的到访,小巧的丁香好客地迎上,卷住他的舌,厮磨纠缠。 「嗯,炖牛肉的味道。」片刻後,她咋舌。「好香。」 他眉峰一挑。「那要不要再尝尝炒三鲜的滋味啊?」 「好哇!」她主动拿起筷子,夹起炒三鲜送进嘴里、再偎向他。 他将她的唇以及她嘴里的菜一并接收。 「如何?」她舔著他唇边的菜汁。 「太少了,尝不出来。」他眨眼,想著,以後乾脆都让她这麽喂算了,好甜蜜呢!冈倮匆淮巍!? 「好哇!你把嘴巴张开。」说著,她再度拿起筷子,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黠光。 「来了。」以为又是美人哺菜,他乐得将嘴张得好大。 孰料下一秒,她筷子连拨带夹地塞了他一嘴巴的饭菜。 「唔唔唔……」他的嘴满得只剩呻吟的空间。 「呵呵呵……」她笑得像朵迎风初绽的娇花。 他睨了她一眼。竟敢如此戏弄他,待会儿一定要「教训」她,就用他的嘴!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满口饭菜吞下肚。 「咳咳咳——」可她怎麽塞这麽满?他快噎死了! 第七章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适合观赏表演的好日子。 弘光育幼院门口广场的露天舞台上,历经两小时的开幕演讲及一连串的歌唱、跳舞後,终於轮到压轴的幻境魔术团表演。 「听说这位程闻人是国际知名的魔术师,怎麽肯来参加这样名不见经传的表演?」一道小小的问话声传进莫晴耳里,使她两道漂亮的柳眉皱成一条线。 「这就表示他根本不出名啊!要说知名魔术师,还是只有美国的大卫·考伯菲最厉害,程闻人差得远了。」紧接著传来的微弱答话声,更让莫晴脸都黑了。 哪个没知识的家伙,竟敢这样批评闻人?她目光溜过四周衣著华美的政商名流,仔细搜寻,终於让她看见第一排第三、第四个位子上,两名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的民代。 怒气腾腾地站起身,她正想去为心上人讨回公道。 「先别急。」坐在她旁边的老板按了按她的手。「好戏上场了。」 同一时刻,「名侦探柯南」的音乐响彻云霄。 那些名列邀请函上第一位,却因无权无势而被挤在最後头的育幼院小朋友骤然欢呼了起来。 只看到程闻人穿著像「名侦探柯南」里怪盗基德的服装出场,斗篷一掀,几十只鸽子同时冲上云霄,但这还不是最特别的,真正叫人讶异的是,那些鸽子的颈项间都挂了只小小的铃铛,每当它们鼓动翅膀,叮叮当当的悦耳音乐就响了起来。 小朋友们开心地大声鼓掌叫好。 程闻人沿路撒著糖果,奔上舞台。 莫晴无法制止自己的视线跟著他走。 原本的舞台被幻境魔术团私自加高了一尺,以方便坐在後头、人小个矮的小朋友们观赏。 程闻人站在舞台上,深深一鞠躬。「各位观众,大家好啊!」他摘起头上的帽子挥了挥,十来只兔子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舞台上。 「哇!」小朋友们叫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因为那些兔子身上都穿了好可爱的五彩服装。 莫晴红了眼眶。「今天所有的表演者中,就只有闻人有将那些小朋友设想进去。」 「所以喽!有心的人就会懂,至於那些没心肝的,理会他们做什麽?没地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老板这话说得有些大声,听得刚才那两名闲话不绝的民代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舞台上的表演持续著,将台下的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小朋友们又叫又笑,欢愉的神色是今天首见。 「基德、基德、基德……」他们呼唤著程闻人所扮演的角色。 而他则以一招天女散花回应,不过撤出来的除了鲜花外,又多了许多小饼乾,以飨大众。 他的手像有魔力,紧紧吸引著台下每一道视线。 「这家伙是天才。」终於,莫晴听见周遭出现了对程闻人的认同声。 她快乐地笑咧了嘴,却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事实,因为没人比她更了解,他这个所谓的天才,曾为了今天的表演付出多少努力。 程闻人的成功是用常人无法想像的汗水与辛苦换来的。 「基德、基德、基德……」小朋友们的叫嚣声达到最高点。 程闻人卸下身上的斗篷用力飞甩,霎时五彩激光迸射。 台下又是一阵鼓掌叫好。 一切显得那样正常。 独莫晴一颗心莫名揪紧。「不对。」她猛地离座,往後台跑。 「发生什麽事了?」老板看见她乍变的脸色,好奇地跟奇$%^書*(网!&*$收集整理在她身後。 「接下来应该不是这项表演。」她记得程闻人说过,一个魔术师的成功,除了努力练习外,经验的累积更是不可或缺;因此他接的每一场魔术秀,一定是由他开场,接著让助理、弟子连番上阵,最後他再做个总结。 他一直是这样的,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更不忘栽培後进。没道理今天例外,可眼下这场压轴的魔术秀已由他独撑了大半场,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一定有什麽地方出错了。 莫晴直冲进後台,一名警卫拦住她的路。 「对不起,小姐,後台重地,非相关人员不准进入。」 「我是幻境魔术团的成员,请让我进去。」她试著推开警卫往里冲。 但凭她一个弱小女子,哪推得动人高马大的男人?警卫一只手就挡住了她。「不行啊!小姐,你没有识别证不能进去。」 「但我确实是幻境魔术团的人啊!」拜托,让她进去吧!她真的很担心程闻人。 「别紧张、别紧张!」从後头追上来的老板拍拍她的肩。「我等一下就让你进去。」 「可是……」她看著警卫,对方不放行,她要如何进去? 「没问题的,我有识别证啊!」老板上前一步,插入她与警卫之间。「有识别证就可以进去是吧?」他问。 警卫点头。 「你等我一下,我拿识别证给你看。」他一只手插进口袋里。 「有识别证干麽不别在衣服上,要收进口袋里……」警卫咕哝著。 「因为……」他抽出手,砰地一记拳头揍上警卫鼻头。 「唔!」警卫晃了两下,昏了过去。 莫晴大吃一惊。「老板,你……」 老板甩甩泛红的拳头,笑道:「这玩意儿比任何识别证都好用。」 天哪!他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人物?莫晴的头好痛。 「哎,你不是急著想进後台吗?现在没人拦你了,还不走?」 「对喔!」差点忘了她还有要事待办。向昏倒在地的警卫默默鞠了躬当赔罪,她一箭步冲进後台。 「大洪!」该说是莫晴超级幸运吗?进後台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熟悉的团员。 莫晴一箭步冲过去捉住来人的衣领。「你怎麽没上场?」语音才落,她便发现被她拦住的人正在颤抖,脸色青得像鬼。 「对不起,莫小姐,这事我待会儿再告诉你。」大洪推开她,脚步踉跄地往洗手间方向跑去。 「大洪!」该死,怎会在这紧要关头上生病?莫晴跺了下脚,不料却陆续看见第二个、第三个魔术团成员跑向洗手间。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一票人全黏上洗手间了。不敢再耽搁,她快步跑进幻境魔术团的休息室。「你们大家……」入耳一阵哀嚎呻吟声,让她心里一揪。 「哇,龙卷风刮过吗?瞧你们东倒西歪的!」随後跟进的老板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老板,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莫晴轻啐一声,跑过去扶起一名团员。「小陈,大家都怎麽了?吃坏肚子吗?」 「可能是主办单位提供的便当出问题。先表演完的人领了便当、车马费就走了,我们因为是最後表演,想说不如吃完再上台,谁知吃完後就不行了。」 「八成是食物中毒,我帮你们叫救护车吧! 第14章 」说著,她就要拨电话。 「我们还不能去医院。」小陈摇头说。「老大也吃了便当,可他说不能让节目开天窗,坚持上去表演,所以我们要在这里等他,以防他顶不住的时候,我们可以上场帮忙。」 「你确定是帮忙、不是扯後腿?」老板挑著眉说。 「唔!」一席话说得挂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众团员们面色如土。 「病了就是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还是先去医院吧!」她还是叫了救护车。 「那老大怎麽办?」小陈懊恼地捶著地板。「他吃得比我们都多,上台前已经泻过一次,现在一定很难过,还要独撑四十分钟,万一……」 莫晴倒抽了口寒气,不晓得程闻人是如何忍住痛苦爬上舞台的,但她知道,为了今天乘兴而来的观众,他就算拚死也会完成表演。 「不会有万一的。」她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闻人历经过千锤百炼,他绝对会撑完全场的。」而且她也会努力帮他。 「但是……」团员们不放心啊! 「我跟你们保证……」她话还没说完,救护车已经到了。「你们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老板帮忙顶著,一定会让整场表演圆满落幕。」 真是一篇毫无根据的安慰词,但事情都走到这地步了,团员们不信她又能信谁? 一群人乖乖地坐上救护车离去。 莫晴立刻在净空的休息室里换起衣服。 老板看见她穿起表演的服装,一脸不可思议,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你……该不会想上台吧?」 她点头,同时也丢了一套表演服给他。「你也要。」 「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头。「我对魔术可是一窍不通哦!」 「别想骗我,基本流程老板一定知道。」毕竟他是看著程闻人一路走过来的,大大小小的魔术秀应该也看了不少。 老板瞠圆了眼。「啧,居然被你将了一军,不愧是莫家的女儿。」传闻莫家女孩聪明绝顶,可媲美西施的娇媚外表下、有著王熙凤的精明手腕,今天他总算见识到了。 「老板!」她咬著唇,怯怯地低下头。 「我知道你暂时还不想让闻人发现你的身分,放心放心,我不会说的。」起码今天不会。 「谢谢老板。」她笑逐颜开,转身思考著如何可以立时加入程闻人的表演中,而不显突兀。 「看来你已经心里有数了,说吧,要我做什麽?」魔术技巧他是不懂,不过力气倒有几分。 「请老板搬那三个箱子。」她指著角落边的箱子要他搬,自己则当机立断地提了两只水瓶、一篓彩球、一把烟火,抢先走了出去。 莫晴走到布幕前,停下了脚步。 前台的欢呼声依然响亮。她自布幕缝中瞧见程闻人湿透了的背,每一滴汗都证明了他的身体正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与压力。 她的心一阵揪疼,险些忍不住冲上前去叫他别再硬撑了,可忽然间,他硬挺腰做了一个後空翻,她觑见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阳光,水雾倏忽花了她的眼。 他并非在勉强自己,而是很高兴地做著表演,因为这整个舞台就是他梦想实现的地方。 「我绝不能让他的梦想破灭。」握紧拳,她觑了个适当的时机冲上台前。 「基德、基德、基德……」观众们的情绪正high到最高点。 程闻人甩头,挥洒著一身的汗水。 「接下来是……」话到一半,突然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槌击中,流畅的动作狠狠一顿。 「爱丽丝梦游仙境。」一个娇声适时响起,填补了舞台上可能出现的空白。 「小晴!」程闻人大惊,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疲软的身子後多了一座靠山。 她一把扶住他的腰,试著告诉他。「放心吧!我会帮你。」 热血倏忽涌上程闻人的胸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一天,小爱丽丝看见一只兔子匆匆跑过……」节目继续下去,程闻人所展现的魔术如梦似幻。 扑克牌士兵、红桃皇后、带著怀表的兔子……那原本只能在梦幻世界中出现的场景、人物,一一在他的巧手下成真。 观众们欢呼得快疯掉了,程闻人的名声在这一天传遍全台。 但他眼中只有一个人莫晴。 她是支持他实现梦想的最大支柱。 最後,程闻人是吊著点滴被抬进医院的。 据说他除了食物中毒外,还有严重的脱水现象。 当他被送进急救室时,医生怒吼的声音像雷那样响。「怎麽拖到这麽严重才过来?」 莫晴缩著肩膀,暗暗羡慕起昏迷不醒的他。真好,不必挨骂。 不过也因为拖得太严重了,他被强迫隔离,不准任何人会面。 这一点让莫晴哀怨了好久,若非老板上医院来找人,恐怕她还要继续哀怨下去。 「怎麽愁眉苦脸的?医生还不准会面啊?」老板指著她皱起的五官笑。 她凄惨地一点头。「医生说要等闻人清醒,我才可以进去。」 「这麽严厉!该不会是故意整人吧?」并非没可能,因为主治医生跟老板、司马臣等都是同一挂的,本性绝对不坏,只是恶劣透顶。 「我猜也是。」因为医生把程闻人骂得好惨,说他要工作不要命,活该受苦。 「但样啊!」老板沈吟了片刻。「那就没办法了,我去找大洪他们问好了!」 「问什麽呀?是很紧急的事吗?能够告诉我吗?」 「可以啊!我只是要问他们,害他们吃坏肚子的便当是打哪儿来的?」 「不是主办单位提供的吗?」 「问题是,主办单位提供了数百份便当,其他人吃了都没问题,唯独幻境魔术团的成员出现食物中毒的情况。」 这倒是有些诡异,但莫晴却认为纯属意外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数百份便当都是向同一家公司订购的吗?如果不是,随著公司的差异,产品把关也各有其标准,中间若出现一些问题产品就不足为奇了。」 「所有便当都是同一家公司制作、分成两辆货车运送过来的,而且……」重点还在後头。「即使其中一辆车在运送途中发生问题,致使部分便当受到污染,但也没这麽巧,让坏的便当都被幻境魔术团的人吃到,其他人则安然无事。」老板不相信巧合,所以开始了调查事发原因的行动。 莫晴面色凝重地望著老板离去的背影。「照他所言,这根本是针对魔术团成员来的意外嘛!」 她猛然想起那紧跟自己不放的「噩运」,一股寒意打脚底窜遍全身,该不会事情的起源又在她身上吧? 「可我跟他的关系并未曝光啊,噩运有何籍口找上他?」没道理。 「那麽是仇怨喽?幻境魔术团树大招风,让人眼红,才有这桩意外发生?」也不对,在今天之前,台湾根本没几只小猫认识这个团体,上哪儿去招怨惹妒? 「私人恩仇还比较有可能。」幻境魔术团的成员共十二名,除了程闻人外,另有助理七个、弟子四名。 但他们大部分是外籍人士,常年旅居国外,与台湾的接触少之又少,要说会得罪本地人到被怨恨报仇的……呵呵呵,想来想去,也只有程闻人一人。 而他在台湾干下的唯一一件可议的事情,就是为了救她而得罪佟老那一桩。 「居然还是我的错!」原来她才是最大的关系人。「怎麽会这样?」她抱住脑袋,蹲在走廊上哀嚎。「若真的是因为我,害他的表演变成这样,我还有什麽脸见他?」 可恶!佟老不是答应老佛爷,会给她时间调查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吗?所以她才会拚了小命要找出那位隐藏身分接近她,最後还跟佟小姐一起失踪的男子的真实姓名啊! 如今,真相正在一点一点浮现中,佟老难道连个几天也等不下去?非得这麽快对他们痛下杀手不可? 「不行!」她猛地跳起来。「便当的事既已发生,便成事实,挽回不了了,但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佟老继续对程闻人下手。」 佟家的势力大,她莫家也不差,要拚大家来拚,她可不一定会输。 想到就做,她拎起皮包就往外跑。 「莫小姐吗?」病房门打开,白衣护士探出头来唤道。 「我是。」莫晴顿时煞住脚步。「请问有什麽事吗?」 「病人已经清醒,他想见你。」 「闻人!」想也不想,她转身冲进病房里。 「嗨!」程闻人惨白著脸,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跟她打招呼。 「闻……闻人……」未语声先哽咽,她眨著泛红的眼怯怯走向他。 「再过来一点嘛!」他对她招著手。「让我抱抱你。」 她再也忍不住地哽咽一声,奔入他怀中。 「你吓死我了!」一下舞台,便咚一声地栽了个五体投地;她还以为他死了,泪花乱飙的同时才发现,原来他只是昏倒罢了。 「对不起。」他抚著她黑亮的发丝,根根柔软滑顺,入手的触感更胜高级丝料,大有抚慰人心的功效。他自上台後便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於获得舒缓。「下次昏倒前我会记得通知你的。」 「没有下一次了啦!」她要再放任佟老陷害他一次,她就不姓莫。 「没有吗?」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麽?这种乌龙事件,你还想多来几次不成?」 「不是!」他抬起她的下巴,轻吻著她白皙的额头。「我只是觉得今天的表演真是刺激。」当时,他其实已经难受得快失去知觉了,若非一股毅力支持,他早垮成烂泥一堆。 第15章 可任他毅力再强,也有耗尽的一刻,就在他以为完蛋了,痛苦化为一张天罗地网就要攫住他的同时;她抵住了他,不只撑起那岌岌可危的舞台,更护住了他最珍视的梦想。 正因为有她在,他才可以安心地躺在这里休息,而不是死撑活撑著在那里收拾善後。 「小晴。」温柔的吻变得急促,程闻人一遍又一遍亲著她的颊、舔著她的耳、吮著她的唇。「过去,我一直是一个人努力,从不知有伴的感觉是如此地美好,尤其这个伴是你的时候。小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我什麽事都做得到。」 「闻人。」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便当的问题,似乎太杀风景了,但她已对他隐瞒了真实身分,若再有所欺骗,怕将来爆发出来,他会气死。所以还是说吧!改惆盐宜档锰昧耍摇崭绽习謇此担δ忝鞘澄镏卸镜谋愕保赡懿皇侵靼斓ノ惶峁┑模残硎悄澄挥行娜耸康慕茏鳎蚁搿岵换崾琴±匣乖谏憷植康氖拢浴? 「你该不会想说,那是你的错吧?」 她惭愧地低下头,引来他一阵大笑。 「拜托,就算真是佟老做的,那也是他自己仇恨心太重,与你何干?」 「事情的起源在我。」 「就算如此,你最後的上场也把所有的错误弥补过来了。」他爱怜地抚摸著她玉般粉颊。「我没想到,你真的把那些魔术技巧都学会了。」天晓得当她撑住他、与他配合得完美无缺时,他心情之激动,直可以「惊天动地」四字来形容。 「我只是把整个演出过程强记下来罢了,其中秘诀还是不懂的。」她不好意思地红著脸。 程闻人的手指来回轻抚她柔软的唇,直挑逗得她芳唇微颤。 「很够了!」舌头取代手指,他舔舐上她的唇;一股芳郁的气息直冲进他鼻端。 「闻人……」她娇躯轻颤,软软倒进他怀里。 那甜软的声音像麻药,一下子酥麻了他的脊椎,再也控制不住地,他大掌按住她後脑勺,深深吻上她。 唇与唇之间再不留空隙,完全地贴合;两舌缱绻、交缠勾勒出一片旖旎氛围。 「天哪!」他喘著,感觉两人的呼吸正逐渐互相呼应。 「闻人。」她藕臂圈住他的腰,缠得紧紧地,像要与他融合在一块。 然後,渐渐地不同调的心律也协调成一曲,在这冷硬的病房中,演奏出一曲浪漫的爱之乐章。 第八章 说实话,认识莫晴越深,越觉得佩服她。 她脑筋聪明、个性理智比谁都努力,也比谁都看得开,绝不会像某些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歇斯底里、乱发脾气。 很多人都说程闻人是交了八辈子的好运,才能追到这样完美的女朋友。 他也承认啦,莫晴确是世上多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但是只差一点点,真的,就差那麽一点,她便可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程闻人常被气得吐血。 比如这回,他食物中毒挂进医院,医生命令他住院休养三天。 他想,反正首演也结束了,离下一场表演还有一星期的时间,就当这三天是放假喽,因此也没拒绝,还满心幻想著可以跟莫晴在病房里耳鬓厮磨三日夜、培养感情。 毕竟交往以来,他们老被一堆杂事烦得团团转,连亲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著实委屈了他寂寞的身体与心灵。 但可惜啊!理想归理想,现实却往往不如人意。 莫晴也只在救护车送他入院当天,陪了他一晚;上帝明鉴,那一天,他身体虚得除了亲亲她、抱抱她之外,真的什麽诡异的事也没做,实际上是没力气做啦! 然後,打第二天开始,她就只是来去匆匆地探视他,再也不费时相陪了。 呜,他好哀怨!身体不适住院,亲亲女友竟没空陪伴,放他孤枕难眠,日夜相思……「程大哥,你干麽苦著一张脸?」武应捧著一大束鲜花,蹦蹦跳跳来到病床旁。 程闻人看到那束花,脸都黑了。「小鬼,我只是食物中毒,还没死,你不必拿菊花和剑兰来扫墓。」触他楣头嘛! 「只要开得美,管他是什麽花,照样有人欣赏。」跟著调侃的声音进来的是老板。「一个大男人,你还介意别人送什麽花,不嫌难看?」 「我知道了,那花一定是你买的,对不对?而且是在你们来医院的半路上,被人强迫推销,你拒绝不了,只好付钱消灾。」哼!真是奇怪。老板那个人明明比鬼还精,鲜少有事难得倒他,偏偏最不会应付推销员,所以他老是莫名其妙订了一大堆报纸、羊奶,然後再四处拜托亲朋好友解决。 「好差的口气,活似深闺怨夫。」老板重重地咳了两声。「是不是被小晴给抛弃啦?」 呃!为什麽他每一件丢脸的事,都逃不过老板的耳目?可恶。 「小晴只是有要事待忙,等她处理完就会来陪我。」程闻人逞强道。 「是啊!」老板凉凉地接口。「我猜她走时一定是这样说的——『反正你病都已经病了嘛!既成的事实已无法改变,所以我现在要努力追查问题便当的来源,以断绝下一桩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伟大、伟大!还真给他猜个一字不差。「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程闻人无精打采的。 「大姊姊为了程大哥的事四处奔走,程大哥不高兴吗?」在武应心里,莫晴的行为是非常伟大的。 「我也不晓得该不该高兴。」程闻人确实迷惘。「小晴看重我,我很感动,但她开阔的心胸和永不追悔过去的个性,却令我十分不安。」 「不懂。」武应用力摇头。 「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程闻人摸摸他的头。 「我长这麽大也不懂。」老板回他一记白眼。「如果你看见小晴发现所有团员都食物中毒倒地不起,独剩你一人在舞台上支撑大局时的表情;你就会知道,她将你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 「那种事不必看我也知道。」程闻人轻啐一声。「否则她哪会将我所有表演强记心头,然後在意外发生时,立刻就能上台撑住我、帮助我完成表演。」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麽?」 「我怕我不够细心、不够体贴、不够好;有朝一日,我们之间若出了什麽问题、或者我做错某件事,她会认为完了,就是完了,爽快地转身离去,而我连个补救的机会也没有。」 「应该不会吧?她把你看得这麽重。」 「但我知道,她始终瞒著我某些事。」程闻人不说,是希望有朝一日她会主动坦白,可她一直不讲,结果他心底的不安,就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 这蠢小子的直觉什麽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老板低下头,悄悄翻了个白眼。看来莫晴的身世不能再瞒下去了,最近一定要找个机会公布,再拖下去麻烦就大了。 程闻人出院那天,莫晴带了份超级大礼来送他。 「这位是佟小姐,还有蒋先生。」莫晴向他介绍身边的两个人。 程闻人目瞪口呆。「佟小姐——佟老的孙女?」 「你好,爷爷说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叫我来道歉,请你原谅我。」佟小姐看起来很年轻,一脸的稚气未脱,实在不像是可以嫁为人妇的女子。 相对地那位蒋先生……程闻人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是蒋文林,呃……你曾经跟小晴交往过一个月?」 「我是蒋文林,这次的事著实连累大家了,对不起。」蒋文林,一个路边一捉就一把的普通中年男子。 程闻人实在无法想像,这两个人是怎麽凑合成一对的? 「小晴,你能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一次?」 「可以吗?」莫晴询问的眼神扫过佟小姐与蒋文林,得到他们的首肯後,方启唇说道:「蒋先生是家百货公司的营业员,去年,佟小姐上百货公司挑选佟老的生日礼物时,与他相识、进而相恋。这段关系一直是隐密的,无人知晓,谁知上个月,佟老竟自作主张为佟小姐挑了门亲事,佟小姐不允,才与蒋先生合谋想出月之俱乐部那桩私奔计划。」至於他们为了替自己争取逃亡时间,先由佟小姐收买俱乐部的服务人员,演出那场假谋杀案引她出包厢、蒋文林再制造一片血海陷害她的详情就不必提了,省得气爆程闻人的脑袋,她还得花时间来收拾。 「我很抱歉欺骗了莫小姐,但凭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身分,实在无法获得进入俱乐部的资格;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看见莫小姐自俱乐部走出来,这才忽然想到可以借助他人之力带我进去,因此开始计划接近莫小姐。」蒋文林嘴里说著抱歉,神态上却不见多少羞惭,反倒好像很得意自己的聪颖。 「接近?」程闻人咬牙。「你根本是假装追求她、再利用她达成你的目的。你知不知道你把她害得有多惨?」真是个混帐男人! 「所以我才说抱歉啊!」 「什麽过错都可以用抱歉来解决的话,要法律何用?」程闻人气炸了。 「那你说要多少嘛,我如数照赔。」 火气冲到头顶,程闻人的脑神经啪地断了三根。「我先揍你一顿,再帮你付医药费,你觉得如何?」 「你这人怎麽如此野蛮?」蒋文林害怕地退了一大步。 「算啦,闻人。」莫晴急忙拉住暴怒的程闻人。「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又有何用?」 又是她的「看开」哲学!程闻人恨恨一咬牙。 第16章 「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伤害你的家伙。」 「就算你把他打死了,既成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况且万事有果必有因,你想想,若无他的欺骗,我何须半夜逃亡,也就不会遇上你了。」在莫晴心里,得以与程闻人相识,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程闻人愤怒的情绪不知不觉平缓了下来。「小晴……」天晓得,他有多佩服她的豁达,而怜惜更在佩服之上。 不懂得珍惜她的人全是白痴,她是个如此善良美好的女子,值得全天下最温柔的对待。 「喂!爷爷叫我来赔罪,我也赔了,你们还有没有事要问,没有的话我走了。」年轻貌美的佟小姐虽集万千宠爱於一身,不过性子似乎不大讨喜。 程闻人已经对这两个完全不懂得为人著想的混蛋彻底失望。「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省得他看了就生气。 「那我也走了。」深怕程闻人真的扬拳揍人,蒋文林跑得比飞还快,甚至丢下佟小姐,一个人独自逃了。 目睹此一奇景,程闻人咋舌一叹。「啧!他们不是爱得难分难舍,还不惜私奔?怎麽这麽快就各自飞啦?」 「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闹翻了吧!」 「距离他们私奔才多久?」程闻人简直要昏了。「短短一个月便闹翻,那当初何必在一起?」 「你没听过吗?相爱容易相处难。何况他们生长背景相差太远,昨天我被通知佟小姐回家时……」 「等一下、等一下。」程闻人抢口截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佟小姐是自己回家的?不是警察找到他们,再把他们带回佟家的?」 「不是。」莫晴摇头笑道。「根据佟老的说法是,昨儿个傍晚,他接到佟小姐的求救电话,赶过去一看,佟小姐和蒋先生正在吵架。佟老就将两人一起逮了,绑回家去,弄清楚状况後,再上警局销案。」 「想不到佟老那人霸道归霸道,做事倒挺公私分明的,我得对他另眼相看了。」程闻人打心底感激他的正义,还莫晴一个清白。 「是啊!佟老还说,今後会严格教育佟小姐。今天你出院,他也命令她来向你赔罪。」但这还不是最值得庆幸的,真正让莫晴笑不拢嘴的是,误会既已澄清,她再也不必担心程闻人被陷害了。 「那女人的确是需要再教育,一点礼貌也没有。」还是他的小晴可爱,温柔体贴、美丽大方。「所以我说千金小姐很烂就是这样,都被宠坏了。」 呃!一提到这点,她就不敢说话了,毕竟,她的身分也没普通到哪儿去,可能还比一些三流千金更高贵数倍。 「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样的爱情,可以轰轰烈烈到不惜私奔以求相聚,但又相守不到一个月便劳燕分飞?」 「听说引起他们大战的原因是……」她未语先笑。「佟小姐嫌弃蒋先生的房子比她家车库还小,蒋先生则骂佟小姐不解世事,连饭也不会煮。他们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一个爱吃西餐、一个喜欢中式饮食,一个只穿名牌、一个却专挑地摊货买,闹到最後,连对方的牙刷放置位置和上厕所的时间都吵。佟老说,他去接佟小姐回家时,他们正为了洗内裤要揉几下在吵。让佟老原本累积了一肚子的火,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闻人嘴角抽搐两下,放声大笑起来。「天哪!这两个人也未免太天兵了吧!」这样还敢私奔,简直疯了。 「嗯!」莫晴掩嘴,娇颜浑似秋意绘染了枫红。 他笑著、笑著,瞧见她艳胜牡丹的花容,一阵激情由脚底直冲头顶。 「小晴。」拉起她的柔荑,他一根根吻著她纤细的手指。 她浑身一颤,期期艾艾地开口。「闻人,那个……」 「嘘!」他以指点住她的唇。 她错愕地瞪大眼,他的指腹正揉著她的唇,然後突刺前进。 首先,他感觉到一阵柔软与湿润,然後他碰到了她编贝般的玉齿。 记起它们是如何地整齐,总衬得她的笑容如花般娇艳。他背脊窜过一阵战栗,立刻爱上它们硬实的感觉。 莫晴一动也不敢动,他的手指在搜寻过她的齿列後,继续探往唇腔。 当他寻到她的舌、轻轻一勾时,她重重地喘了口气,腰登时软了下来。 唉呀!真是可爱的反应。程闻人及时扶住她,将她带进怀里,双双往後头的病床倒下。 「小晴。」呼唤的同时,他抽出手指,温润的唇取而代之覆上她性感的小嘴。 「嗯……」她自鼻端哼出一记甜腻的娇吟。 他全身的骨头几乎全酥了。 平时,莫晴的声音就够娇嗔了,一旦受到挑逗,嗔嗓添入情欲後,更是柔媚蚀骨,直可荡人心魂。 程闻人紧紧拥住她,直觉身体要被那火般的情欲给烧融了。 「小晴。」亲吻已显得不足,他需要感觉她更多。 「等一下,闻人。」她的身子同他一样火热,但理智却比他多剩一些。「有一件事我……」 「我等不了了,有什麽事待会儿再说。」早想要她了,日思夜想了好久,难得有此好机会,他怎肯错过? 一手拉高她的窄裙,一手探向她的大腿,他忙不迭地想要褪去她全身衣衫。 「啊,闻人……」她在他的怀中扭动、呻吟。 他进一步拉下她裙子的拉链,露出一截吊带袜,性感得差点儿眩花他的眼。 「唉呀!大白天就这麽火热好吗?」一个调侃的声音倏忽闯入。 「他憋太久了嘛!!」然後又是一声。 「可是连门都不锁就上,未免太不小心。」还有一道声音。 「太冲动了吧?」 程闻人慌忙将莫晴往身後一藏。「你们——」回头一看,他的病房门口挤满了人,老板、司马臣、他的弟子、助理、大学损友……有没有搞错?竟连邀请他回台表演的主办者都来了。 一、二、三……十来颗脑袋,把病房门挤得差点儿爆掉。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来做什麽?」 「接你出院啊!」 才怪,他们根本是来搞破坏的,可恶,把他的爱情还给他——程闻人的第二场表演是在国家剧院。 因为对象不同,首演的那套童话魔术并不适用,因此他另外设计了一套惊险万分的魔术,名为:九死一生。 在这场表演中,程闻人会将自己五花大绑关进一只大水箱里,再以每分钟五十公升的速度往里头灌水。 这期间,水箱一直是被五道大锁紧紧锁住的。 程闻人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运用,他必须解开身上的铁链,再开启绑住水箱的五道大锁,离开水箱,才算成功。 这种表演其实很多魔术师都做过,不过程闻人这一套更多了一项卖点。他的水箱是以透明的强化玻璃制造的,让他的逃生过程一目了然。 莫晴并不喜欢他做这样危险的表演,但这是他的工作、他的骄傲;因此她并未提出异议,只是怀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支持他的决定。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佟小姐已经回家,佟老不会再对付他们,所以今天的表演,应可剔除人为因素破坏的可能性。 程闻人穿著一身黑色紧身衣,由两名助理为他系上铁链。 他们请了一位观众上来,在铁链上铐上大锁,而钥匙则交由观众带回座位。 程闻人在助理的帮助下进入水箱,随著水箱上的五道大锁一一锁上,莫晴的心就像被秋风横扫而过的落叶,东飘西荡,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终於,水箱被牢牢绑住了,助理们将锁头反转,放入水箱内,这是方便程闻人可以自里头开锁的设计。而五支钥匙则呈抛物线状被扔向观众席。 「哗!」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如海浪,波波翻涌著为国家剧院添入一股惊悚气息。 程闻人在水箱里头对著观罪眨眼,同一时刻,观众席上的灯火全灭,偌大的国家剧院里仅剩一簇光线,就照在那只灿亮透明、却杀机隐现的水箱上。 注水器的开关被打开了,场中的音乐由温和悦耳一变而为波澜壮阔。 莫晴绞著十指,眼睁睁看著强烈的水柱注入水箱,水量逐渐累积,从十公升、二十公升、三十公升,到漫过程闻人的脚踝、大腿、腰腹……他还在跟铁链搏斗。 一分钟在这一刻变成了像一年那般漫长。 而她却什麽也无法做,只能不停地祈祷、再祈祷。「老天爷,请您一定要保佑他演出成功,求求你。」 「放心吧,老大做这表演很多回了,从没失败过。」一名助理过来安慰她。 「我晓得。」莫晴抖著声音说。「但知道是一回事,忧心又是另一回事。」那是她的爱人啊!他正在冒险,教她如何不心焦? 程闻人气定神闲地扭著手臂,这表演看似危险,但其实全看身体的灵敏度,只要技巧练得熟,它其实是很简单的。 随著手指的挣脱扣甩,他的右臂很轻易地摆脱了铁链,再来只要抽出预先藏在腰带内的钥匙,打开锁,他即可挣脱铁链、向第二关的水箱大锁挑战。在这场表演中虽然用了六个锁,但它们都是特别订制的,仅外型不同,构造却是一样,因此可以用同一把钥匙打开。 程闻人信心满满,因为他每天练习,从未有过一日的懈怠;他的身体早调整到最好状态。 边向观众眨眼,将场中的气氛扇扬到最高点;他一边悄悄地抽出了钥匙。那是一把以压克力特制、完全透明的钥匙。 为预防钥匙在水里滑脱出他的手,这钥匙上系著一条透明牛筋线,与他的腰带相连。 第17章 今天的状态异常地好,他相信花不了三分钟,自己便可站在舞台上迎接观众们的掌声。 钥匙在他的巧手上移转,轻巧地插进了锁孔中,他满心期待著那记熟悉的咔嚓声响起,然後他就可以摆脱铁链了。 来吧!他转动钥匙,等待锁头的脱离。 一秒钟、两秒钟……怎麽回事?钥匙打不开锁头! 他惬意的表情登时僵祝 不能让观众发现,他试著牵动嘴角,因突变而凝重的脸色添入笑容;手指不放弃地努力拨动著锁孔。 水量累积得很快,一下子就漫过他胸口、逐步往颈项淹去。 虽然泡在水中,但他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冷汗正一滴滴地渗出他体肤,与水箱里的清水融合成一片。 好快,水淹上他鼻端了,而他手中的锁头仍不动如山。 笑容几乎挂不住了,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手持大镰刀的死神正在对他招手。 他会死! 这个认知一旦闯入脑海,所有的信心瞬间溃散。 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助理怎会拿了个不同款的锁来锁他? 愤怒、憎恨、恐惧……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合而为一,成了绝望。 他闭上眼,已经不行了。 这是人家常说的「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马上亡」的结果吗?因为他是名魔术师,所以理当死在这样的表演场合中?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认命了。对不起!生平的最後一场表演竟以失败收场,他对不起期待他的观众、弟子、助理、朋友,还有……莫晴。 小晴……死前,他只有一个愿望,再看她一眼。那温柔婉约的女人,她的声音像黄莺出谷那般好听、她做的便当比五星级饭店大厨煮出来的还好吃、她的笑容似糖蜜般甘甜、她……幽幽的视线穿过水箱直望向舞台另一头的莫晴。他真的好爱好爱她。虽然她一开始将他气得半死,交往後,那异於常人的个性又总让他日夜难安,非时时小心、刻刻注意,否则不知她何时会脱出他掌中、飞向何方? 他好想告诉她,不要那麽冷静,有时吼一吼、叫一叫,反而可以增加生活中许多的甜蜜。 他想看到她的情绪起伏,想知道她是否爱他爱得发狂、想他想得痴迷,然後他也会回报以同等的爱恋。 不要待我如同别人一般,因为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望著她,他无声地诉说著心底最渴切、也是最後的期望。 「可是接受事实并不等於放弃啊!我只是控制情绪,不让悲伤、愤怒、恐惧等因素,崩毁我的理智、破坏我寻求解决事情的方法。」 绝望中,一句话乍然闪过他脑海。 这是谁说过的……好像常常听到……恍恍惚惚间,许多字句在他心底浮现。控制情绪、接受事实、控制情绪、接受事实……「啊!」一点灵光乍现,他霍地睁大了眼。 是莫晴说过的,已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唯有先接受它,再想法子解决,才是唯一办法。所以钥匙若无法解开他身上的锁,那就算了,要挣脱铁链又不是只有一个方法。 况且谁知道这钥匙合不合水箱上那五道大锁?也许合呢?没试过怎麽知道,现在放弃还太早。 他天天健身、保持身体的灵敏度,知道如何松脱关节,只要一点技巧……砰地一声,铁链禁不住几番挣扎,终於脱离他的身体,沈入箱底。 他赢了第一关。 但在此同时,清水也灌满了水箱。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屏住气息,可以憋多久,不晓得,但他还不打算放弃,最少要撑到咽下最後一口气的瞬间——第九章另一头——「停止,快停止这场表演啊!」莫晴焦急地拉扯著身边的助理。 「莫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还以为冷静的莫晴,永远与歇斯底里扯不上关系咧!想不到是他高估了。「表演正到最高潮,怎麽可以说停就停?」 「但他出事了,你看不出来吗?闻人出了问题,你们快把表演停下来去救他啊!」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程闻人的痛苦正透过空气间流动的因子,源源不断传入她心底,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正面临死亡的威胁。 「莫小姐,你太紧张了。老大是这一行的高手,他不会有事的。」以往更危险的表演都没出事,助理盲目信任著自己的判断。 「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只要是人都会出错!他真的出问题了,求求你相信我。」她知道的,因为程闻人正在跟她诀别啊! 「莫小姐,我想你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後台吧!」助理握住她的手。 「为什麽不相信我?他真的出事了,你们再不救他,他就要淹死了。」眼看著清水注满水箱,她再也忍不住地甩开助理的牵制,企图冲上舞台。就算要她当场打破水箱,只要程闻人能得救,她都在所不惜。拜托,谁来救救他吧? 「莫小姐,你再无理取闹,我得赶你出去了。」助理赶紧召来其他弟子紧紧架住她,以防她破坏了他们精心布置的舞台。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自己看看表,已经超过三分钟了,他还没出来,就表示事情有变,求求你们相信我,救他吧!快救他蔼—」随著时间无情的流逝,她终於忍不住地崩溃哭泣出声。「闻人、闻人、闻人……」 「莫小姐,你没有参加过魔术表演,所以你不知道,这种程奇$%^書*(网!&*$收集整理度的吊胃口是很平常的事。老大再一会儿就会出来了。」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出来了……」程闻人死了,他再也不会对她笑、对她愁、对她怒了。「呜呜呜……」她不敢置信地摇头,珠泪纷飞如雨。 但下一秒,清晰的碰撞声自水箱内传出来。 「你看啊,莫小姐,老大摆脱铁链了,他很快就会出来。」助理摇著莫晴纤细的肩膀。「你快看,他游上去打开水箱的锁了。」 「呜……」失色的双唇抖著,两行泪水不停地滑下她面颊。 没有人知道,不论是台前的助理、台下的观众,还是台後的弟子,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发现程闻人是从地府里游了一圈,再爬回来的。 只有莫晴看见了他那不自然晃动的左臂。他并未解开绑住身体的铁链,而是卸脱了左肩的关节,才勉强自铁链的束缚中脱困。 「放开我。」她突然甩开架住她的助理们冲向後台。 「莫小姐,你要去哪里?」 「打电话。」她得赶快为历经千辛万苦才重返人世的程闻人找来救护车、送他进医院。 呜!泪水彷佛三月的春雨,落个不停。这是他在台湾的第二场表演,也是他第二次出事。 他是个扬名全球的魔术师,才华过人、技巧出神入化;他不可能连续两次出错的,除非外力介入。 其实早在便当事件发生时她就想过,原因或许出在她身上,但一直没去细思,因为不想面对现实,加上身旁正好有个佟老可以赖,她也就乾脆地撇清了。 可这一回,赖无可赖了,肩上的重担她得自己扛起。努力回想两件意外发生的经过,她必须确定这是否真是她背後的「噩运」所为? 可能性几达百分之百。因为有此财力、势力、能力,又有理由对程闻人下手的人著实稀少,除了她背後的「噩运」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对象了。 只是为什麽要做这种事?为何要如此待她?就因为她姓莫,所以上天就注定她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别拿程闻人和那些曾伤害过莫家女人的男子比啊!她想呐喊给紧紧束缚住她的「噩运」听。程闻人是不同的,所以放过他吧!不要再伤害他了,她什麽事都可以答应,即使她得付出的代价是——离开。 她愿意选择和外婆、妈妈相同的命运,孤独终生,她发誓不再与其他男子交往,她会努力学习经营之道、继承莫氏。只要程闻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她什麽都答应……程闻人赌嬴了。 当他将腰带上的钥匙插入锁住水箱的锁头、转动,并听到一记熟悉的咔嚓声时,他知道他不会死了。 咬牙屏住气息,他加快手脚打开水箱上所有的锁。 他的心跳得好快,肺脏憋气憋得像要破裂。 但只要一想到莫晴,他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道。那张美丽的面孔下,有著最善良的灵魂,正是他心灵长久以来寻找的归宿。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终於,最後一个锁头掉落,他战胜死神自地狱里归来。 「哇!」当程闻人一身湿地爬出水箱时,鼓掌、欢呼声有如雷呜,几乎冲破了国家剧院的屋顶。 「谢谢、谢谢!」他举起右臂挥舞,却未如往常般陶醉在这份荣耀中。 心底隐约有个念头,他要分享喜悦的不是眼前这些人,而是那名美丽又温柔的人儿。 再度鞠躬答谢观众们的支持,他边挥舞手臂、边走下舞台。 「大成功啊!老大。」助理、弟子们纷纷围过来向他道恭喜。 程闻人却没心思与他们纠缠。「小晴呢?」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她。尤其在耗尽气力摆脱死亡、重临人世後,他只想搂著她柔软的身躯、倾听她温柔的心跳,让他饱受惊吓的灵魂沈浸在她无边的柔情中。 「莫小姐?她刚刚说要去打电话,现在……」一群助理、弟子面面相觑。 「我在这里。」一道娇声响起,莫晴自门口现身,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她身後还跟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不过这不是打电话叫来的,而是主办单位早备妥待命的,大概是上回的食物中毒让他们有了警戒,因此这次的准备工作做得周详许多。 第18章 「小晴。」再相见恍如隔世,程闻人眼眶都红了。 莫晴眨著一双水雾焉然的秋眸来到他面前,小手颤抖著抚上他不自然下垂的左臂。「痛吗?」 他摇头,右臂倏伸揽住她纤腰,将她紧紧带入怀中。「我好想你。」 「闻人、闻人……」她的泪把他早已湿透的衣服沾得更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闻人……」 「我也一样。」上天保佑啊!他们终有机会再聚首。 「对不起,莫小姐,你说有伤患,人在哪里?」被晾在後头无人闻问的医护人员,终於受不了地开口。 「唔!」莫晴赶紧伸手抹去脸上的残泪,指著程闻人说:「在这里,他的手臂脱臼了。」 此言一出,十来名助理、弟子同声惊呼。怎麽老大真的出事了?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只有那外行人莫晴看出了端倪?! 天哪!他们还有什麽资格在魔术这一行里混? 程闻人一脸欣慰地走向医护人员。「对不起,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我自己将关节卸了下来。」 「噢!」虽然不知伤患所指的意外为何;但救人本是医护人员的天职,因此他也没多刁难什麽,只道:「让我看看。」 程闻人侧过身子,让人检查他的左臂。 「嗯,我知道了,请跟我来。」 「麻烦你了。」程闻人向对方道了声谢,复转向众助理、弟子们。「你们将今晚表演的道具用品全给我仔细检查一遍,我要知道为什麽表演『九死一生』时,绑我的铁链上头的锁不是原先那一个。」说完,他跟著医护人员走了。 莫晴当然伴在他身边,留下一群备受打击的助理、弟子愣在原地。 「如果老大说的事是真的……」 「上帝,老大差点儿就死了。」 莫晴曾警告过他们,他们却不信,险些活生生害死程闻人。 想到程闻人是被逼到怎生的绝境,才会狠下心肠卸开左臂关节逃生,他们的身子不约而同颤抖了起来。 「快!快检查道具。」某个人吼了一声。 霎时,所有的助理、弟子成了惊弓之鸟,立时四散奔跑、各自检查自己负责的领域去了。 因为伤势并不严重,所以程闻人这回并未遭到强制住院观察,接回肩关节後,就回到饭店去了。 事实上,若要他住院,他大概也住不下去。 才逃出死亡的威胁,如今他迫切需要的是佳人柔情的抚慰,而非冷冰冰的病房与治疗仪器。 「小晴。」才踏入房门,他迫不及待拥住莫晴,饥渴的吻印上她的唇。 打事件发生後,莫晴始终陪在他身旁、不离不弃。於是,她的支持便成了他心底最大的依靠。 「多亏有你。」他辗转舔吮著她的红唇。「是你救了我的命。」 「我什麽也没做啊!」莫晴还记得当时的无能为力,让她几乎生不如死。 「有,你做了很多、很多。」吸著她的舌头,他心跳如擂鼓。「当我发现钥匙与锁头不合时,我差点绝望;是你,你突然出现,告诉我要控制情绪、接受事实,再想法子解决。你给了我力量,我才有办法继续奋斗,否则我早就死了。」 「闻人……」如果他知道她做的不只这点,她还给他带来了连番噩运,让他迭遭意外,他还会同样感激她吗? 沿著芳唇而下,他饥渴的喘息来到她颈项,那美丽而性感的锁骨,让他狠狠倒抽口气。 「没有人发现我出事,只有你,小晴,只有你看出来了。」由此可知她对他的在乎早超过一切,所以她才能在那种状况下察觉他的不对劲。 今天这场意外来得实在太有价值了。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经验,将他的魔术师生涯推向另一高峰;它更见证了他俩之间无比坚贞的爱,自此而後,他再不须时时忧心自己的爱情,会如雪花般消散在烈日晴空下。 「我要你,小晴,嫁给我,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别离开我。」手、口并用,他撕裂她的衬衫,露出蕾丝花边的胸罩。想像底下藏著怎生美丽的风景,他连呼吸都变得火热。 「可是你的伤……啊!」她娇躯抖如风中叶,抑不住的呻吟串串逸出。 「不碍事的。」那点小伤算什麽?眼下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闻人!」当他隔著胸罩衔住她的蓓蕾时,她激动得连脚趾都蜷起来了。 他边使著唯一可动的右臂拨弄她胸罩的扣子、边以舌描绘她蓓蕾美丽的形状。 感觉它在他的唇舌下逐渐硬挺、绽放,他兴奋得全身发抖。 「啊啊碍…」她被挑逗得欲火焚身。 他越急著想要她,越解不开她胸罩的扣子。 该死,若他两只手都能动,这玩意儿早被他甩得墙角凉快去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碍事? 莫晴听见他的诅咒,知道他在愤怒什麽。「别在这里。」她拉过他的右臂说。 「什麽?」 「到床上去。」在客厅中,她解放不开。 他嘴角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小晴。」 她羞怯地领著他走过客厅、进入内室,迎上那张双人大床。 她推著他坐在床上,自己则後退一步,缓缓地卸下全身衣衫。 当她身上的衣物一一落了地,仅剩一件小小的底裤时,程闻人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闻人。」她款步走向他。 他忙起身,想要脱下衣服。 莫晴却快一步握住他的手。「让我来。」 他倒吸口气,一动也无法动,只能僵著身子看她一颗一颗解著他衬衫的扣子,然後脱下它。 当她的手来到他的腰间,解开他的皮带时,那名为情欲的火焰开始占据他全身。 「闻人,你是否相信命运?」她的手正放在他裤子的拉链上。 现在是谈话的时候吗?他痛苦地忍著灼热的情欲。「为什麽这麽问?」 「告诉我。」她缓缓拉下他的拉链,整个过程缓慢似龟在爬。 「不信。」迸出他齿缝的话,字字带著烈火。 「那你相信接近某个特定人士,会为自己带来噩运吗?」她拉下他的裤子。 「别告诉我,你认为自己会为其他人制造不幸。」他一咬牙,拉起她,狠狠吻住她。 「如果真有呢?」她眼眶含著水雾。 「我会说:命运掌握在人的手中,除非你自愿顺从它,否则它驱使不了你。」 「但倘若主导你命运的人,是你一生也无法抗拒、更舍不得违背的人时,你会怎麽做?」她湿热的气息喷向他耳畔。 他浑身一头。「你呢?你想如何做?」 她没说话,只回给他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小晴?」他悚然一惊,直觉她正做下了某个不利於他们未来的决定。 「别说话。」她小手按上他的坚挺,情欲焉然的水眸里,除了柔情外、更添入几许无奈与认命。「爱我吧,闻人。」 莫家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平凡的幸福,是天意?抑或人为?她心里有数,却已不想去厘清。只知那若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为了他好,她就必须接受。 她的挑逗瞬间焚毁他全部的理智,有话日後再说吧!他以为他们有无限的时间去沟通,却不知这剧码已演到了最後——一般人都是抱著怎样的心情,迎接恩爱後的第一个清晨的,程闻人不晓得,但他却是满腹的愤怒与伤心。 清晨七点,他被两名不速之客吵醒。 也无所谓,反正他过了一个满足的夜晚,因此白天被小小吵闹一下,他并不介意。 可是当他看见来访的两名妇人时,好心情霎时被惊飞了。 「两位是……」明明是初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她们就是让他备感威胁。 「莫氏企业董事长和总经理。」 莫氏企业?程闻人脑海里浮现一幢高大新颖的商业大楼,华丽的外表下,里头有著态度恶劣的员工。那是莫晴上班的公司。 而眼前两位妇人是莫氏的掌权者,她们……妖艳的外表、迫人的气势,除了少些似水柔情外,与莫晴竟有五分像。 这代表了什麽? 他的心无端慌了起来。 「闻人。」後头传来莫晴的声音。 「进去,别出来。」不能让莫晴和这两名妇人见面。没有理由,程闻人只是有个感觉,她们相会的结果,将造成无法弥补的憾恨。 但莫晴并未听从他的话,她走出来了,一脸坚毅。 「外婆、妈妈。」她向两名妇人行礼。 瞬间,程闻人眼前一片黑暗。 「你是莫氏企业的大小姐?」他抖著声音问。 「对不起。」她对他深深一揖。「我正是你最讨厌的富家千金。」 「问题不在这里吧?」她的身世如何并不重要,他爱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背景。但他要明白,她为何要骗他?又为何要用这种方法来拆穿一切? 是的!莫氏两大龙头的造访,正是莫晴的杰作,是她打电话请她们来接自己的,顺便了结她与程闻人的关系。 「任何事物有始必有终。」她红著眼眶、哽咽著声音。「我的假期结束了,从今天起,我得回到我的世界中,再见。」 「这算什麽?」月馀的相处对他而言是刻骨铭心,她却只当做是场游戏? 「不算什麽。」她一步步走向她的外婆、母亲,同时也一步步地远离挚爱的情人。「我们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偶然相遇、短暂的相处虽没问题,但最後一定没有结果,所以我要走了,也请你去寻找真正适合你的人。 第19章 」 「你撒谎。」真爱是没有界限的,他一直深深相信著。 「我没有,是你自己看不清。」她摇摇头。「我们走吧!外婆、妈妈。」 要他眼睁睁地看著她走出他的生命?带著他的心,还有他的爱?「不——」他企图挽回。 她狠心甩开他的手。「请你自重。」 「为什麽?」他追到门口。 她行进的脚步顿了一会儿。「为了把你的平静与幸福还给你。」这话她说得很轻,所以他没听见。 「莫晴——」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离去,狠心而绝情。 他的怒吼终於让她强忍的泪溃堤。原谅我,我是为了你好,原谅我,闻人,原谅我……她没有其他选择啊! 「你其实可以不必这麽做的。」离开了饭店,老佛爷淡然的声音响起。 莫晴深吸口气,平抚心中的激动。「我已经做了,从此我也不会再见他。」 「晴儿……」 莫晴挥手截断母亲的话。「所以请你们别再对他下手,他是无辜的。」 没错,她一直知道背後「噩运」的真相,这全是外婆与母亲计划的。 她们因看不破莫家的悲剧人生,以为莫家的女人能够享有富贵荣华,却绝对得不到平凡的幸福,所以每回她身边出现陌生男子,她们就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分开。 她从未想去揭开真相,只当那是天生的噩运。 她不忍去苛责她们,因为连续数代的不幸,对她们的一辈子影响太深,外曾祖母忧郁而亡、外婆一生孤独、大姨自杀、妈妈差点死在爸爸手中,她们绝对有权利忧惧。 所以她放任她们使计吓走她身边的男子,反正她并不喜欢他们,所以家人如何整治他们,她一点也不在乎。 直到程闻人出现,他已经不算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她要保护他,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即使亲如外婆、母亲亦同。 「你们若再对他下手,休怪我不客气。」撂下警告的同时,也意味著她已不在乎情绪控制,为了他,她可以变成菩萨、也可以成为修罗。 第十章 瞳pub—— 程闻人第n度挂死在这里。 不过以前他都是直接瘫在座位上唉声叹气,从天亮赖到天黑、再从天黑滚到天亮,然後被老板大脚一踹,踢飞出去。 可这回,他从进店到灌下一肚子酒,中间没吭半声,只有一张脸酷得吓人。 司马臣笑著跟他打哈哈。「pub里的酒可不便宜,你可别喝著喝著,就把半数财产给喝掉了。」 程闻人一句话也不说,打开皮包抽出一张白金卡,倏地一声射向司马臣,表示他荷包满满,几瓶酒……哈,算得了什麽? 他才不在乎,他什麽也不在乎了,反正那个混帐女人都走了,他还在乎个鬼。 想到莫……可恶,连想到她的名字都叫人火大。 什麽嘛!明明爱他爱得要死,却想出那种烂招离开他。 她以为他不知道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但问题是,他不要她这种牺牲啊! 自以为是的温柔很麻烦的,她知不知道? 气死他了!枉费他如此小心翼翼地骄宠她,就怕她那说积极是很积极、说别扭也很别扭的个性,会在两人尚未稳固的关系里作怪,成为他们劳燕分飞的罪魁祸首。 结果他的努力还是白费了,她走得凄凄惨惨,让他既想骂她、却又不忍,只好来pub醉死自己。 「喂,小子!」司马臣被他的态度惹火了,扬起一双铁拳准备过来揍人。 「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闹他了。」老板阻止司马臣落井下石。 「见鬼的心情不好啦!」司马臣讥笑地撇撇嘴。「明明就是被小晴给甩了,才会在这里藉酒浇愁。」 程闻人端起桌上喝到一半的酒泼过去。「你这个八百年没谈过恋爱的大笨牛,又懂得什麽叫甩人了?」他会任莫晴去牺牲?别作梦了! 来此喝酒不是「浇愁」,是「消火」!他被她的愚蠢气炸了,才故意顺她的意放她离去。 但他敢拿脑袋来打赌,她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钻进被窝里抱头痛哭,哀悼她早逝的恋情。 他打算先放她去哭个几天,待彼此心情都平缓下来後,再去抢人。 反正他们的爱情真实无伪,他也不怕中间生变,就……再说、再看、再研究吧! 「你这臭小子,老子谈恋爱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大概是被踩中病脚,司马臣几乎气得脑充血。 「噢?」程闻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那敢问阁下,您女朋友贵姓大名啊?」 「她叫武菲……唉哟!」话到一半,变成一声哀嚎,原来是老板正把他的脚当蟑螂踩。 姓武的?跟老板死去的老婆同姓耶,记得老板夫人名叫武菲莙……呃!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悄悄觑了两名中年男子一眼,俱是一副尴尬又气愤的表情,程闻人缩缩脖子,别人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喝酒、喝酒。 「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眼看气氛不对,司马臣抢先落跑。 老板又呆站了好久,才幽幽长叹一声。「闻人,世上难觅有情人,你该不会这麽轻易就放弃小晴吧?」 他耸了耸肩。「决定权不在我身上。」 老板又喟了口气。「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不是那麽久啦!大约是距今几十年前,有个莫姓家族,不知是遗传好、教育佳,还是老天爷特别恩赐,莫家的女孩全部才貌兼具。」 虽没作声,但程闻人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老板续道:「寻常人,容貌、才智、家世能得其一,便算了不得了,但莫家的女孩却是样样俱全,说是天生的富贵命、人间龙凤也不为过。可是你知道吗?莫家的女人却鲜少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 「为什麽?」程闻人的好奇心终於被挑起,再也无法装作漠不关心。「既然她们这麽好,怎会得不到美好姻缘?」 「因为太好了。」 这是什麽话?难道还会有人嫌自己容貌太美、智慧太高、家里太有钱?程闻人连翻了三个白眼。 「你想歪了。」老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换个方向想,条件如此好的女孩,打小就被捧在掌心中,她会拥有怎样的个性?」 「呃?」程闻人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一定很可怕。」他想到那些对他紧追不舍的恐怖千金。 「可怕倒不至於啦!不过她们却是敢爱敢恨、激烈果敢,就像焰火一般,美艳而惑人。」 程闻人想像那种情景,脑中不期然浮现一幅画面。「飞蛾扑火。」 「是啊!明知火焰激烈,非平常人可以亲近,但它实在太美,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忍受得注不扑向烈火?结果不言可喻,愚蠢的飞蛾永远只有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常而受到振动的焰火则越烧越烈,不知不觉间终於失控,蔓延成燎原大火,最後伤人亦自伤。」这就注定了莫家女子悲剧的一生。 听完老板的故事,程闻人一阵唏嘘。 「原来小晴家发生过这麽多事。」难怪会养出她那样的怪胎!只是……莫晴的性子又有哪点激烈了?她根本是个水漾人儿好嘛!覆还习澹n绲母鲂愿阈稳莸哪遗铀坪跤行┏鋈胍? 「惨了这麽多代,要还学不会改进,莫家的悲剧也只能说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而小晴就是改进下的产品?」 老板点点头。「为了磨掉莫家女子天生的烈性,现在的当家可是费尽苦心,小晴才懂事,便请人严加管教,後来又送到日本女子学校寄宿。你应该也听过,日本那种专门教导贵族女子的新娘学校,校规有多严格,小晴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回国後,她们又将她丢进公司,美其名为学习企业经营之道,其实是想籍著同侪的力量尽量抹消她的脾气。」 「可怜的小晴,就这样被磨了近二十年,她的个性要还能不怪,那才叫奇迹。」拜托,根本就矫枉过正了好不好? 「你这麽说也没错啦!」老板笑睇他一眼。「不过你凭良心说,小晴要不是这副既温柔又古怪的性子吸引你,你会喜欢她吗?」 可疑的红潮再度肆虐程闻人的脸,他轻咳两声。「老板,听你这样说,你应该早认识小晴了,为什麽当初不告诉我?」 「全说了,我还有好戏看吗?」多理直气壮的理由啊! 程闻人差点昏倒。好,指望恶魔做善事是他蠢,他认了。 「我要回饭店了,再见。」愤怒的心情已淡,现在他该回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抢回佳人了。 「喂,那小晴呢?你不管她了吗?」 「怎麽可能?我还指望娶她做老婆咧,岂有置之不管的道理?」 「不介意她比你有钱?」 「咳!」好尖锐的问题。他内心挣扎了一秒钟。「我会习惯的。」虽然可能很辛苦,也许日後人们会叫他「莫先生」,而忘了他其实姓程;但多少苦头都比不过失去她的生活痛苦,既然爱她,就要爱她的一切。 「哈哈哈……」老板仰头大笑。 程闻人嘀咕一声。「恶魔!」他真是衰毙了,才会认识这堆没同情心的人。 要说程闻人机智过人呢,还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 总之,莫晴的近况全给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打离开他後,她人生彷佛就失去了目标,虽不後悔,却再也寻不回欢乐。 对於已发生的事实就要接受,她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但每每看到新闻媒体、报章杂志报导程闻人的消息,那失去控制的眼泪就会忍不住泛滥成灾。 第20章 他是真真正正在台湾成名了。 每一个看过幻境魔术团表演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是当然的,他一向比任何人都努力,成功自是指日可待之事。 所以在这次历时三个月的巡回全台表演结束後,又有数不清的团体人奇$%^書*(网!&*$收集整理士跟他接触,企图邀他再度演出,他有这些成绩她一点都不讶异。 但是真正让她不敢相信的是,他全拒绝了,理由是:台湾这块地方伤他太深,若非合约缠身,他早走了。如今,好不容易约还完了,他绝不愿意再多留一刻。 他是在怪她吗?怨她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但她全是为了他好啊! 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有好日子过,老佛爷和母亲一定会持续找他麻烦,她不想……她不想有送他入土的一天啊! 所以她离开,走得远远的,只愿他从此一帆风顺、无病无灾。 「别怀疑我对你的爱,它们从未改变过,只是我不能告诉你。」她对著虚无的天空说。只因要彻底断绝家人的妄念,她一件有关他的东西也不敢留,满腹相思唯有寄语清风,希望有传到他心底的一天。 「可是大姊姊,你在这里说,程大哥听不见,又怎会知道呢?」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晴愕然回头。「应儿?!」 「嗨!大姊姊,好久不见。」武应跟她打招呼。 「你怎麽来了?」打发走带他进来的女佣,莫晴拉著他问。 「坐计程车来的啊!」武应说。 「老板知道吗?」她怕这正值叛逆期的小男孩又玩跷家的把戏。 武应摇头。 莫晴要昏了。「你又离家出走?」 「谁叫姊夫不让我来告诉你,程大哥今天离开台湾的消息?」所以他就跑啦! 「闻人……」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可能啊!他不是还有一场表演,怎麽这麽快就要走?」 「因为主办单位缠得太紧,把程大哥惹烦了嘛!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被吵得火大,就决定毁约走人啦!」 毁约?那是多严重的事啊!杆貅峥梢哉庋俊? 「没办法,大姊姊走後,程大哥就每天生气,他气炸了,便什麽也不顾了。」 是她害的吗?明明是为了不害他才走的,结果还是害了他。 「大姊姊,你要不要去送程大哥?他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她想啊!可又怕被家人发现会害惨他。 「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见到他的机会喔!」 最後一次?再不见就永别了?不—— 「怎麽样?大姊姊,你要去就得赶快,程大哥坐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 「我去!」即使不能和好,她也要见他最後一面。「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车钥匙。」 「不必啦!我坐来的计程车还在外头等著,我们坐计程车去就行了。」 搭计程车?也好,可以少留一些线索,以免家人找著理由又去刁难他。「好,我们快走。」她拉起武应的手就往门口跑。 莫晴太急了,没发现小男孩眸底闪耀著诡谲的光芒。 他只是单纯地来寻她一起去送程闻人上飞机的吗?天晓得喔! 计程车飞快地驶离别墅来到机常 莫晴才下车,就被满满的人潮给吓了一大跳。 「今天是什麽日子,这麽多人要搭机出国?」 「不知道耶!」武应低声咕哝,却没敢看她。 两人努力钻过人群,来到大厅。 「哇,怎麽会有这麽多记者?」数一数怕不有二、三十位,是来迎接某位贵宾的吗?但没听说有哪个明星会在今天来台啊! 「会不会是来送程大哥的?」武应突发惊人之语。 不无可能喔!毕竟程闻人在台湾也算是个名人了,他突然毁约,准备在今午搭机离台,引起媒体记者追踪也属正常。莫晴心底的怀疑瞬间淡了。 「大姊姊我们快走吧!」武应拉著她往电扶梯方向跑。 「你知道他坐哪班飞机吗?」 「不知道怎会去找大姊姊来送?」 既然他说得笃定,莫晴也就由著他了。 两人上了扶梯,穿过走廊,对面是一大片玻璃窗。 由窗口望出去,可见到停机坪上数架庞然大物,光是目测就知道每一架飞机都十分地沈重,真不知它是怎样飞上去的。 打小,莫晴就不喜欢飞机,在她的观念里,那样笨重的东西在天上飞一定很危险,可能的话,她绝不愿搭乘。 但讽刺的是,基於生长环境的关系,她最常利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飞机。 她看著飞机发呆,丝毫没发现武应早悄悄甩开她的手,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 机场内的广播器突然放出巨大音量。「各位现尝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期待已久的首席华人魔术师程闻人第一场超大型幻术表演——神龙乍现,即将展开。这是继大卫·考伯菲,消失的自由女神像、穿越长城、火焰龙卷风後又一巨作,他会成功吗?且让我们屏息以待。」 「超大型幻术表演,神龙乍现?!这是什麽东西?应儿……」莫晴急著找带她来这里的武应问个清楚。「应儿,你在哪里?应儿……」但武应却已不见踪影。 她上当了。 十成十是程闻人的诡计,但她确实有不能见他的苦衷啊! 「快躲起来。」没时间让她考虑太多了,她转身就跑,但——「小晴。」程闻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幽幽呼呼,忽远忽近。 莫晴的身子乍然一僵。「闻人?」她诧异地回头,看见他正站在她身後向她招手。 「你说既已发生的事叫事实,只能接受;那麽你为何不肯接受发生在我俩之间的事实?」他问。 但下一秒,他随即活生生消失在她眼前。 「哗!」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在她周遭响起,她听见了,却不知发生何事,直到……「快看,他在飞机上。」某人喊了这麽一句。 莫晴瞠目结舌望向玻璃窗外,程闻人就站在一架飞机上;是真正的机体上面,而那架飞机正要起飞。 她心脏一窒,要昏了。 「闻人——」下意识的惊呼才出口,他又回来了。 「对我而言,我爱你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所以我接受。那你呢?你的事实又是什麽?」说完,他又消失了。 这回,她直接捕捉到他立於飞机上的身影,衣袖迎风飘逸,就好像那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所以是……神龙乍现!出现了又消失、然後再出现、再消失……可是神龙最後的结局是什麽? 是消失,还是出现?她脚边彷佛裂了个大洞,笔直将她往地狱深处拖去。 「小晴,你的事实是什麽?」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闻人!」泪水迸出,她急著想捉住他,可这次他回来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不——」 「你的事实是什麽?你的事实是什麽?你的事实是什麽……」恍然间,他低沈的问话不停地在她耳畔回绕再回绕。莫晴已经分不出何者为现实、何者是虚幻了? 「告诉我。」他眼中闪著哀伤,彷佛再得不到答案,这便是他最後一次回来。 「不,别走!」再也顾不得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了,眼下她只想留下他。「我的事实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留下来,闻人,留下来……」爱意再也隐藏不住地自胸口迸出,她纵身扑向他怀中。 「我就知道你爱我。」一双健臂搂住她。 莫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 「这是一场表演,你忘了吗?」而且他还大成功呢!程闻人对她眨眨眼。 一边搂著心爱的佳人,他一边对著四周前来观赏并做见证的媒体、观众们挥手道谢。打二十岁起拜大卫·考伯菲为师,学习更高深的魔术技巧後,他就对大卫老师屡出新招——消失的女神、穿越长城、火焰龙卷风……等秘技深表慑服。他并曾发誓,有朝一日,要以此为出发点,创造出只属於他程闻人的传说。 好不容易,历时八年,他终於成功。可以很骄傲地回美国告诉大卫老师,他没有折损老师的名声。 莫晴愕然地望著他,还处在呆滞中。 「怎麽?我的表演如此惊悚吗?让你呆得这般严重?」他扬眉,笑得意气风发。 她一动也无法动,因为被惊飞的三魂七魄只回来了一魂一魄,所以暂时还……继续呆。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自怀中抽出一封信交给她。「你外婆和母亲给你的,你……呃!算了,你呆成这样,大概也无法看了,我好人做到底,帮你折、帮你念吧!」 他拆开信,雪白的信纸上是遒劲刚直的字,不难想像写信者有副怎生不服输的激烈性子。 晴儿,外婆和我知道这麽多年来委屈你了,但为了阻止你走上莫家女子既定的悲剧人生,我们不得不狠下心肠磨练你。你是个好孩子,不论遇到任何挫折都能迅速调适好心情、重新开始,我们很高兴,因为懂得控制情绪後的你,即使在人生旅途中遇到重大困难,亦不会兴起玉石俱焚的念头。 最後,我们只担心一件事,你年轻貌美、又家财万贯,谁知道外头那些豺狼虎豹会不会因此接近你、侵害你?为此,我们决心担任你身边的守护神,任何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男人,我们都会想尽办法测试他,也许我们的手段是有些过火了,但谁能苛责一个真心祈求女儿幸福的母亲? 第21章 我们赶走了很多对你意图不轨的男人,但那只是为了保护你,我们绝无心伤害你。在我们发现你真的喜欢上程闻人後,我们很害怕,不知他品行如何?是否会真心疼惜你?因此我们测试他的手段比往常都激烈,而很不幸的,这让你产生了误会,以为我们不许你恋爱、结婚。 其实我们比谁都想看到你有个美满的归宿。程先生通过了考验,一个懂得体贴与温柔,有才华、有智慧、有担当、有勇气的男人,我们相信他必识得父母心,会疼借你一生。我们会每日为你祈祷,希望你成为莫家第一个幸福终生的女人。 爱你的外婆、母亲 莫晴的神思尚未全部回笼,但听完信件内容,抑止不住的泪已湿了粉颊。 「呜呜呜……」原来家人待她是如此地用心良苦,可恨她什麽也不懂,伤了大家的心。呜,她是笨蛋,呜——「喂,你哭归哭,脚要记得动啊!」程闻人突然拉住她,喊声「跑」,便没头没脑地往前冲了去。 「你干什麽?」她哭泣跟跑步有什麽关系?而且,他们为何要跑? 「逃命啊!」他指指後头,脚下一步也不敢停。 她诧异回头一望。哇咧,这麽多人是打哪儿来的?他们……慢著,瞧那些家伙肩上不是麦克风、就是摄影机、照相机的,分明是记者嘛! 她瞪著眼前急速逃命的男人。记者们追过来,难不成是为了——「程先生,请你发表一下表演成功的感想?」 「你这次表演的想法,可是出自你恩师大卫·考伯菲消失的女神?」 「程先生……」 果然,他们全是想来访问表演「神龙乍现」成功的程闻人。 该死,她今天一天所受的打击还不够吗?连记者群都要来插一脚。 「喂,你再不跑快一点,会被踩扁喔!」程闻人还有兴致打趣她。 莫晴跑得气喘吁吁。「可恶,我要不幸早死的话,一定是因为今天被你们吓太多的关系。」救命啊!谁来救救她————全书完跋【後记】董妮该从何说起呢? 女主角的命运,嗯……本来查了一堆紫微、四柱论命、八字的东东,後来发现自己实在没有那方面的理解细胞,一颗也没有,最後选择了最简单的——农民历。 楔子里的那一大段「此乃温和富贵繁荣极吉之命也……」概出自农民历,家里有农民历的都可以在里头看到。 至於若有人怀疑既然命这麽好,为何会遇到恁多磨难?我是很想说因为小说嘛!但因那确实不是我写这故事的起源,所以……我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各位就任凭喜好选择一或二的理由吧! 话说女性三颧面(是指除了两边颧骨粗突外,连额头骨也非常高和凸显,因此形灭了所谓的三颧面),是为女相中最重刑克者。 这种相为什麽不好呢?因为这类女性聪明果断、重视个人自我主义,注重权力,绝不首屈居人下,尤其是男人之下,她们会以战胜男人为其一生的大前提。 而在古代,因为封建社会以男性为中心,女性不过是附属品,当她们有野心、有智慧,妄图夺夫权,这还能不克吗? 但现今社会不同了,女性有了自我发展的空间,亦能在职场上与男性一较长短,加上男性也比较能够接受女性拥有自我,所以便不算克了。这样的女性反而被称为女强人呢! 而我便是以此为起点,创造了《富贵万万岁》里的莫家女子的悲剧。因生不逢时而受尽折磨,不过也学到了智慧,最後全部用在莫睛身上,终於让延续多代的悲剧至此结束。 太神了吗?小说嘛!请放松心情阅读,还有不爽……再说吧! 接下来要谈一下魔术,呃……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大卫魔术旋风已是十几年前风行的东西,真怕现在读者早忘了有那回事儿,或者根本不知。 这样说吧!凡是呈现於视觉上不可思议的事,都可称之为魔术。 国际魔术社团联盟f.i.s.m(federationinternationaledessocietiesmagique)是各国魔术社团的联盟,类似奥运会的组织。 三年一次的大会,由不同的主办国在不同的地点举行,其内容包括魔术竞赛、国际的魔术大师表演秀、演请、研习会和魔术厂商的展览会。 其中最受瞩目的,大概就是魔术竞赛了,这个魔术界的「奥林匹克」,共分有「手法」、「一般魔术」、「大型幻象」、「喜剧魔术」、「创意」、「近距离魔术」等几项比赛,获得总冠军,是大会的最高荣誉,也是全世界魔术师向往的目标。 《富贵万万岁》里,程闻人得到的就是这项殊荣。 至於程闻人的师父——大卫考伯菲(davidcopperfield),不晓得各位还记不记得他?他就是那位使自由女神消失的魔术师。 大卫曾於民国七十七年来台演出,造威台湾一股「大卫旋风」。而他继「女神消失」、「穿越长城」等大型幻象後,在二○○一年的最新作品「火焰龙卷风」已成功地於四月三日完威,此次的演出除了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实况播出之外,亦会在全球七十四个国家播出。 不过魔术毕竟是假的,有人创造魔术,就有人破解它,只是我在故事里刻意完全地忽略那玩意儿,而逃生的秘诀也另行编写,为什麽呢? 因为任性!对於那年少轻狂时曾入迷过的东西,我无法完全制式地处理它,使得神秘感消失无踪,所以做了更改。 而为了不误导大家,特在此做个说明,最後祝看书愉快。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