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隐瞒》 第1节 书香门第【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无法隐瞒》 作者:笑言听风 文案 分手之后再见面,聂桑觉得,季尹淳变了。 他不再霸道,狂妄。他变得优雅,亦温柔,如同浓烈呛人的伏特加,一夜间沉淀成淡醇清雅的龙舌兰。 他的变化给她惊喜,让她感动,教她体会到爱的萌发。 情不自禁中,她欣然回首,付之予生命里最难忘的成人礼。 ……之后,这个男人将她紧拥,指腹划过她氤红的腮畔,声音黯哑动听:“我的名字,季尹则。你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主角:聂桑 ┃ 配角:季尹则,季尹淳 ┃ 其它:天雷,狗血 ================= ☆、第一章 软红香土,山市蜃楼。 学生城旖旎又独具风情的酒吧总是斯坦福学霸们周末放松的好去处,结交新友,谈史论政,偶尔叛逆,无比回味。 聂桑来到vallybar已有好一会,轻倚在吧台,摇晃酒杯,与友人谈笑,时不时礼貌而优雅地挡去搭讪者的邀约。每挡一次,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就要轻抬起下巴,朦魅的双眸向某个方向瞥去抹骄傲的似笑非笑。 友人心知肚明地揶揄:“好了,桑桑,既然过来了,就不要端着架子了。人家就在那里,过去给人家一个吻,说句sorry,冷战也就结束了。” 聂桑指尖摩挲着酒杯底盘,但笑而不言。 又有人说:“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桑桑在和人家比赛谁被搭讪得更多。桑桑,你的男朋友那样英俊有型,很受欢迎,如果你再端着架子,人家很快就会被拐跑了。看,搭讪他的女孩们都快坐到他身边了。所以赶快收起你的骄傲,去和人家讲和。” 聂桑挑了挑眉头,“搭讪就搭讪吧,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他被多少女孩搭讪,都同我无关。” 然而,她浓黑而长的眼睫毛轻轻垂了下来,挡住了悄悄拂到某个方向的目光。 男人又倒了杯杰克丹尼,端着威士忌酒杯的手白皙而修长,微微抬眼,似乎捕捉到她隐藏在睫毛下的目光,向她举了举杯,优雅的一举一动间,彰显出他良好的修养。 上帝的宠儿自然会成为女孩子们的视觉中心。 瞧,又来了个搭讪他的女孩。 这是自她过来的半个钟头内,第三十个搭讪她男友的女孩了,哦,确切说,是“前男友”。聂桑在心里腹诽。 然后,这当然也是第三十个被他拒绝的搭讪者,聂桑的唇尾又满意地勾起,即便在她看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前男友”。 不错,分手了两个月,脾气倒是好了很多。这个叫季尹淳的男人,居然在拒绝别人时也能做到礼貌与优雅,保持距离的同时,不再伤人自尊,很有进步,不枉被她踹开了两个月。 男人确实要被调。教,尤其是这种唯我独尊又狂妄嚣张的男人。 “看,人家的定力不错。”友人在她的耳边说。 另一人笑:“有桑桑这位野蛮女友坐镇,人家当然不敢。桑桑,快去同男朋友和解,看着你们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地较劲,我们都为你们感到头疼。” “嗨,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先去和解。能让我们斯坦福工程学院最厉害的高材学霸结束英国的交换项目,亲自跑来这里给男友惊喜,已经是我们桑桑的风度。桑桑,就这样耗着,让他过来找你和解。” “要让我说几遍你们才明白,他已经不是我的男友。他是前男友。”聂桑扬起下巴微微笑道: “我为什么要同前男友和解。中国有句古话,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最喜欢这句话。” 可是,她的心正无法控制般地,一点点被那个男人吸引着,即便在与他交往的三个月中,都还没有如此被他吸引过。仿佛一股剧烈的磁场,不经意间勾散了她的魂。 原来真的可以改变,性格,举止,无一不可改变。 难道不是?不过分手了两个月,他给她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如同浓烈呛人的伏特加,短短时间内忽然沉淀成了淡醇清雅的龙舌兰。 可是,连口味都会改变?不是说从来不喝杰克丹尼,可是此时手中拿着的,又是什么? 好吧,季尹淳,既然你有心同我较劲,那我们就继续比一比,谁赢得过谁。 “,”这时又过来一位搭讪她聂桑的陌生男人。 聂桑这次嫣然一笑,向搭讪者举起杯。 面对邀舞,正要将手放进搭讪者的掌心去舞池,身侧被一修长的身影遮盖。 一刹那间,她的手被动地辗转到另一个掌心,随即被紧紧握住。 “sorry,她是我的。”是那个同她较劲了半个钟头的男人。 哈,他输了,他季尹淳输了。 聂桑得意,也羞红了脸。 在一片起哄的口哨声中,男人拉着女人双双/飞奔离去,一对优美的背影相称合拍。 偏僻的转角处,一辆单向透视玻璃纯手工打造的帕加尼在激情地震动。一对男女粗喘着气,相互纠缠着,用了十二分的认真完成了人生中最特别的洗礼。 交往的三个月,她矜持而稳重,没有把自己交给他,让他恼火。可分手后再见面这一刻,许是爱情的鼓励,许是酒精的作用,在不那么浪漫的车里,她聂桑从女孩转变成了女人。 这是她的爱情,是她生命里最难忘怀的成人礼。 身心交付的那一瞬间,在初次特有的疼痛中,她确信,她真真正正爱上了这个叫季尹淳的男人。这也是在与这个男人分手的两个月里,她一直在找寻的答案。 当然爱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的男朋友呢,即便已经分手,他也是季尹淳,她聂桑的季尹淳。 *落幕,男人的臂弯圈着她,指腹划过她被汗珠沁氲绯红的脸颊,目光温柔地扫过她白皙腿间干涸的落红,俯在她耳边呢喃:“你也是第一次?” 嗓音黯哑,磁性动听,又稍微有那么一点陌生。 聂桑沉下脸色,眯了眯眼睛。 季尹淳,如果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方式,那我暂且配合。 聂桑一勾唇,指尖在男人的心口前圈圈画画,“又怎样呢?先生想负责?” 男人点头:“我会负责。我对你,一见钟情。” 聂桑“噗嗤”一声笑了。 “现在还有一见钟情?先生真会开玩笑呢。”她揶揄,抬了抬下巴。 男人侧过头,温柔而认真:“为什么没有?既然都是第一次,我们应该相互负责。” 她蹙起眉,望向他。 感觉真的不一样,分手了两个月后,她看不透他了。他优雅的举止,温柔的语声,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季尹淳。 她想起了以保守正统著称的,向来被斯坦福叛逆者们嘲笑的哈佛或耶鲁的傻瓜们。 看来两个月的分开如同对男人的调。教,有着出乎意料的奇效。 聂桑轻叹一声,顺着他问:“那先生想要怎样负责?” 男人欣喜:“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没有过女朋友,你会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如果我们合拍,也许,你也是我最后一个女朋友。” 聂桑听了,情绪波动。有喜悦,也有无奈。 季尹淳,我配合你演戏,你就玩得这样真?好吧,也许,这是分手两个月后一个别具一格的复合请求? 如若此般,变得幽默也是她调。教出来的结果。 聂桑继续配合:“好啊,我同意做你的女朋友。” 他笑了,将她裸白的肩膀搂了搂紧,又用他的外衣盖住她微冻的心口。 他轻柔地问:“可是总该让我知道,我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呵呵,季尹淳,你真的不该选择斯坦福的金融数学。纽约的戏剧学院也许会更适合你呢。 她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恨恨点戳了几下他的心口,嗔声道:“我要先知道,先生贵姓?” “我姓季。”他很快地答。 我当然知道你姓季,季尹淳! 聂桑慵懒地“恩”了一声。 他顿了顿,淡笑勾上唇:“我的名字,季尹则。” 话音落下。 渐渐地,聂桑脸上的笑意消逝不剩一丝,划动的指尖停顿在他的心口。 “季尹则?”她缓缓看向他,喃言。 男人期待地问:“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目光闪过不敢置信的惊慌,声线蕴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说,你叫季尹则?” ……桑桑,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名字只差一个字。我叫季尹淳,他叫季尹则…… ……虽然我们两兄弟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地方不一样。我不爱喝杰克丹尼,他爱喝。他的脾气好过我,比我耐心,也比我温和…… ……不过除了长相,我们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我们以前都没有过女朋友,我们只等最爱的…… 季尹则…… 季尹淳…… 聂桑用掌心与他隔开抗拒的距离,一只手尝试着去够散落满车的衣物。 他攥住她的臂弯,温柔被阴沉取代:“你想走?” ☆、第二章 第2节 两年后。 夏末的香港依旧气闷燥热,季家花园丛木葱绿繁茂,季老太太半躺在树荫下小寐,时不时有佣人轻手轻脚过来,在躺椅旁小茶几上换上半凉的补药茶。 “对了,尹淳今天回香港?”季老太太忽然睁眼问。 贴身老佣人何妈正在一旁打扇,有些昏昏欲睡,听到问话猛一清醒。“二少爷刚才来过电话,说已经到香港,不过要先去公司总部,晚上会同大少爷一同回家。”边说边给季老太太端上补茶。 季老太太叹气,“我这两个孙子,整天只知道忙公司的事情,都不见他们找女孩子拍拖,看来这两年我是抱不上曾孙子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二位少爷这样的条件,眼界自然高过其他人。每次季家举办晚宴,那些名媛小姐们哪个不是对我们少爷虎视眈眈,可是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什么……”何妈开始冥思苦想,想到什么,恍然道:“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上次又有周刊乱写二位少爷疑似出柜了。” 季老太太摆摆手,“我倒不怪这些周刊乱写。如果不是两年前同时遭遇情伤,两个人几乎同时间回香港郁闷了很长时间,我也会相信他们同周刊说的一样。而且听说两个人都是被对方女生抛弃,我实在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两个女孩会主动抛弃我的孙子们。” 季宅铁门这时划开,一辆与宅院氛围气势丝毫不吻合的迷你型甲克虫冲进来,“嗖”一声在大宅正厅门前停下,马达还“轰轰”鸣响。 季尹柔几乎从车里滚下来,重重关上车门,又顺脚在已经有些微凹的车门上猛然一踹,嫌弃地咬牙:“破车!” “小姐,老夫人正在……” 管家还未有说完,季尹柔高举一封合约书大小的信封冲进正门嚷喊:“奶奶!奶奶!” “小姐!老夫人在花园!”管家扶额。 “不早点说!”季尹柔转身去花园。 这边的季老太太揉着耳朵,“阿柔买了辆什么车子,这么大声,听得我耳朵嗡嗡响。” 何妈笑说:“小姐现在手头拮据,信用卡被封锁,没有零花钱,原来的车子也被大少爷没收了,只好买了辆旧车,还是三手车。看来大少爷这次动真格了。” “早该这样管教她!” “奶奶!奶奶!”季尹柔扑倒在季老太太身上,死死搂住老太太的脖子,老太太被呛得干咳。 何妈着急要拉开她,“小姐,慢一点,慢一点!” 季老太太在孙女头顶敲了一记,嗔道:“还是这样毛毛糙糙,怎么,这会又不生气了?” 季尹柔举起信封,“奶奶!你猜,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季老太太兴致上来。 尹柔眉毛一扬,“不是说没有公司会录用我?不是说我无所事事?哈,香港的商界,很快会有我季尹柔的传说!” 季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接过信封,“有公司录用你?这么厉害?” 季尹柔双手叉腰大声嚷:“他们以为全世界就季风一家公司?还不让我去?哼,现在就算他们求我去季风,我季尹柔也不稀罕去!” “也对,也对,不去季风是对的。坑别人家的公司,比坑你两个哥哥的公司要好。”季老太太捂嘴嘻嘻笑。 季尹柔气得跺脚:“奶奶!” “你的哥哥是为你好,你从小就脾性顽劣,确实该被管教。”季老太把信奉塞还给孙女,又在孙女手臂上一拍打,“女孩子要注意形象,说话声音不要太高。等哥哥们回来,把这份录用通知给他们看,说不定会把车子还给你。今天你二哥回香港,难得全家人一同吃饭,今晚不准出门!” 季尹柔眼睛一眯,双指夹着信封递给何妈,“何妈,今天让厨房加一道我季尹柔独门特别料理!” 晚六点,季家饭厅佣人穿梭,季尹柔频频看钟,伸长脖子向门口急切望去。 “奶奶,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一定是奶奶提前告密,告诉他们我今天找到工作,所以他们对曾经骂过我感觉无地自容,不敢回家了?” 季老太给了孙女脑门一记巴掌:“不礼貌!什么那两个家伙!你哥哥公司里的事情多,所以回来会迟一些。你以为所有人都同你一样无所事事。” 恰时落地窗前车辆远光灯闪过,“二位少爷到了,”管家通报。 正厅大门被佣人们拉开,华灯绚灿中,两抹相同的身影曳地高挑。季尹则和季尹淳先后进门,季老太迎上前,“怎么才回来,阿淳,你回香港也不先过来看看奶奶。” 季尹淳给季老太太一记轻轻的拥抱,“奶奶,这次我会在香港多停留一段时间。” 季老太太欣慰:“好,好,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我最开心。我的孙子们都累了,过来吃饭吧,” 两兄弟搀扶着季老太太去饭厅,路过季尹柔直接无视。 季尹柔气得跺脚,“啊喂,喂喂喂,你们当我是空气!拽什么拽,活该两年前都被女人甩!” “阿柔,还不快过来吃饭!”季老太太回头“斥”道。 餐桌上,季老太太看一看这个,再看一看那个,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是她生命的依托。 “等等!”季尹柔一抬手,伸出筷子卡在其他筷子上,制止哥哥们夹菜。 季尹淳放下碗筷,双臂环抱,对旁边说:“听说你只是封锁她的信用卡?还不够,我建议应该让她自己搬出去住,房租自理。” 季尹则微微挑眉,淡定地点头:“可以考虑。” 季尹柔恨恨地边咬牙边拍了两掌,高声令道:“上主餐!” 管家手捧餐盘端上餐桌中心,忍住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打开餐罩,里面躺着一信封。 季尹柔从座位起身,一只脚翘在餐凳上,用筷子夹起信封,从两个哥哥眼前缓缓划过,下巴高抬,“这是什么?是什么?说不会有公司录用我?说我是寄生虫?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我季尹柔自己赚钱自己花!” 季尹则接过信封拆开,淡淡看了眼,递给旁边,“future?你有没有听过这间公司?” 季尹淳接过纸张扫了眼就放到一边,“没有听过。” 季尹柔抢过合约,“不要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没听说过不代表不会做大,将来这间公司总有一天会在我季尹柔的带领下纵横香江,你们季风不要最后求我同你们合作!” 季尹则微微一笑,拍拍妹妹的肩头,“很好,那就加油。” 季尹淳扯了扯唇角,“助理文员带领公司纵横香江?希望不要最后纵横到警局。我已经call过嘉伦,让他转告他的大律师未婚妻,如果我们家这一位再次进警局,不用保释,有多久就关她多久。” 季尹柔愤怒地拍桌:“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助理文员又怎样!我一步步来,总有一天会青云直上!还有,凭什么封锁我的信用卡没收我的车!酒后驾车的是华天晴,撞坏车的也是华天晴,不是我!还有奶奶,连你也不帮我!居然还不让律师保释我,幸好天晴的未来二嫂是大律师,顺便把我也保释了出来!呵呵,我无所事事?我一无是处?我不学无术?哈,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你们今天说的话!” 季老太太被吵闹得脑袋生疼,示意何妈将孙女摁坐回餐椅上,劝道:“阿柔,当时你也喝了很多酒,而且明明知道天晴喝酒,却没有制止天晴驾车,这是共犯,当然都要进警局,这次奶奶也不会帮你了。哥哥们管教得对,奶奶也暂时停止给你零花钱,看你今后的表现再定。” 尹柔“哼”了声不说话。 季老太太接着说:“天晴这次也学乖了,听说去她姑姑的公司上班,由她未来二嫂管教。你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也不要落后于人,既然自己找到了一份工,就好好去做,争取让哥哥们刮目相看。” 季尹柔没有话说,却又拉不下脸面,心里不服又咽不下这口气,拍掌笑道:“哈,我终于知道两年前为什么我们季家少爷们同时都被女生甩了,就你们这个自以为很拽很酷的样子,连我这个妹妹都看不下去,何况人家女孩。甩的好!甩的好!”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季尹淳脸色阴沉,放下碗筷头不回地上楼。 季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在孙女脑壳上敲了一记,训斥道:“阿柔,向哥哥道歉!” 季尹柔撇过脸,嘴巴撅得比天高,扔下碗筷,“我也不吃了,我去准备上班用的材料!” 季尹则神色如常继续用餐,举止一如既往的淡然优雅。 季老太太一声叹气:“阿则,不要怪妹妹,妹妹很可怜,你们妈咪才刚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从小没有父母,你们三个同胞兄妹血浓于水,多关心她一些。这次如果妹妹表现不错,就把信用卡和车子还给她,她现在开着一辆破烂车子,听说还是三手车,我都看不下去。” “阿柔必须要管教,这次是进警局,下次就不知道会怎样。” “这一点奶奶也清楚,所以也暂时停止给她零花钱。”顿了顿,想到什么,叮嘱道:“对了,这次妹妹虽然找到一份工,但是仔细查一下这间公司的背景资料,出去锻炼是好事,但是你们妹妹毕竟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我不希望她被人骗。” “我知道。” “阿则,两年前你从美国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奶奶只知道你感情受挫,其他的你都不肯说,到现在也不肯交一个女朋友。即便你不想拍拖,奶奶还想抱曾孙子。阿淳我就先不说,可是你是季氏长子嫡孙,开枝散叶是你的家族责任。奶奶自认不是一个古板的人,选孙媳妇不求貌不求家势,只看品性,如果……” 季尹则眉头轻轻一蹙,话没有听完就放下碗筷打断说:“奶奶,我也吃饱了,我先上楼洗澡,一会陪你吃宵夜。” “这……”季老太太哭笑不得,指着楼梯上的背影摇头叹气:“唉,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难管。” —————————————— 回到公司,瞥了眼挂在公司正门侧“future”的3d版名牌,聂桑来到聂桢的办公室,摘下没有丝毫度数的平面眼镜往茶几一丢,一脸倦容躺倒在沙发上,直发长曳垂下,细腰妖娆。 聂桢合上文件夹,笑了笑:“姐姐,今天出去逛了一圈,有没有喜欢上香港?” 聂桑懒懒无力地答:“没有,一点都没有,街路拥挤,空气混浊。” 聂桢耸了耸肩头,“真可惜。” 聂桑倏然转过身,“为什么一定是香港?你想开公司,想开拓事业,为什么不是纽约,伦敦,一定是香港?” “sundy,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你这么排斥香港?在我的记忆里,你只是小时候来香港旅行过,应该不会有痛苦的回忆,可是每次谈到香港,你那种害怕的样子,仿佛这里有洪水猛兽。” “是啊,有洪水猛兽……”聂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聂桑甩了甩脑袋,将额前的碎长发向后拂去,“阿桢,等公司上了轨道,我就离开香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聂桢走上前,落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姐姐,还记不记得爷爷临终前的遗言,也有没有想过爹地妈咪的嘱托?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落叶归根。我们是中国人,理应在中国开拓事业。” 她的语声忍不住激动:“那为什么不去内地?我很喜欢内地,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了很多内地朋友,他们相当出色。而且我们都会说国语。” “香港和内地的经济体制毕竟有所不同。目前我对香港的方方面面更加熟悉,而且我们的合作拍档alex和fanny是香港人,如果我们从香港起步,从熟做起,会更加得心应手,而且我们的祖籍是香港。等公司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我们再进军内地。我十分看好内地市场。” 聂桑恹恹地躺回沙发,没有话说。 聂桢叹了叹气,“姐姐,上学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会全力协助我在商界大展宏图,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又是我的亲人,血浓于水,你不能临阵退缩。而且爹地妈咪为了支持鼓励我们,为我们在香港买了三层小楼,虽说你一层,我一层,但是整栋楼的物业持有人写的是你的名字。妈咪说,这是给你将来的嫁妆,等你出嫁,我必须搬出去。所有人都这样疼你,能不能打起精神,为我们中国的经济腾飞贡献一份力量!” 聂桑摆摆手,“好了,算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始终持保留意见,如果我在香港不开心,我会回美国,或者去英国。我的生活和未来,我自己决定。” 聂桢微微一笑,“公司又招进了新的员工,有前台助理和助理文员,如果你愿意,可以看一看。不过人力资源部的员工作业很认真,我很放心他们。” 聂桑顺手拿过沙发前的一本周刊向对方扔去,不满地说:“明明我是你的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 “姐姐,你究竟为什么害怕香港?其实从两年前开始,我就觉得你变的古古怪怪的,还没有毕业,就申请转校。你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来到香港一下飞机就戴上平面眼镜。白天只要出门,没有太阳还戴墨镜,甚至换了发型,把天然卷的头发给拉直。” 聂桑将眼镜重新戴上,抬起下巴,微微笑说:“我不是有说过,我想换一个形象,直发和眼镜让我感觉自己更加知性。” “哈哈哈,”聂桢大笑,弯下腰伸出掌心作出绅士状:“请问,允许我请我美丽知性的姐姐共进晚餐吗?” “sorry,没有空!”说完离开办公室,门“砰”一声重重关上。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目光拂过桌角一本财经杂志,诺大封面上冰冷的俊颜让她心跳又心惊。 “季氏兄弟再创并购神话,成功拓展北欧市场版图”…… 聂桑缓住心跳,赶忙将杂志卷折扔进废纸框。 “怎么办!”她愁苦着脸色,脑额捶在桌面上。 ☆、第三章 聂桑离开公司后没有回家,直接驱车来到维多利亚港。 临上飞机前,送机的母亲频频叮嘱,来到香港不要急于投入工作,而要代祖父母们在香港多走一走,看一看,这里是祖辈出生的地方。 她开玩笑对母亲说:“女儿要离家远游,妈咪居然不叮嘱女儿吃好喝好,而是多看一看,真让我伤心。”母亲嗔笑着答:“这个不需要我叮嘱,你就能做的很好,何况还有你弟弟在,我们可不操心。”这个弟弟,实为弟弟,却更像哥哥。总之她聂桑,聂家小公主,自小优渥,万千宠爱。 如今在祖辈的故里,这段时日,她真的做到走一走看一看顺便买买买,更多的是,她要平稳自己七上八下的不安心绪。 此刻她斜靠在岸边人行道的栏杆上,望向远处共奏的光影,路灯将她地面上的影子拉成长长的身线。她感觉有些疲倦,顺手摘下烦人的眼镜。自小未有戴过这个,还真是不习惯。 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刻,她在美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天然卷曲的头发拉直,到香港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戴上准备已久的平光眼镜。 第3节 戴不戴眼镜,都无阻这个年轻女孩天生的美貌。晚间整八点,幻彩咏香江,维港上空骤然绚烂,缤纷的灯影将她肤色映衬愈加白皙,为璀璨的夜色增添了抹独有的魅惑。 渐多的路人让她愈发没有欣赏夜景的心情,她低下头重新戴上平光眼镜,向停车场走去。 香港是一个不错的城市,却也是让她心神不宁的所在。在中环的红灯前,她的齿贝咬着食指尖,目光透过前车窗定格在摩天高楼屏幕上,财经新闻里那张意气风发的俊冷的颜,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两年前羞耻又狼狈的一幕。 那时不过阴差阳错,她聂桑居然也有暴力相逼才得以逃脱的不堪的一刻,衣服半抱半穿,一路逃一路掉,最后在一废弃待售的空酒吧前院才将衣服勉强穿上。幸好是在小路的死角,夜半无人路过,否则她绝对会有想死的心。 她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也不会拉上一个人就随便上床,年少时曾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只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丢失得天雷滚滚莫名其妙。 是的,这就是她害怕香港的原因,尤其听说,现在他们两个都在香港。 心慌而乱跳,红灯跳回绿灯都未有发觉,直到后面的车子频频按喇叭,她才回过伸,赶忙发动车子,目光离开屏幕的一瞬间,她侧了侧头,蹙眉自问:“这一位,会是他们中的谁?” ———————————————————— 清晨,习惯早睡早起的季老太太刚一下楼,看见孙女已经在餐厅,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才确认不是眼花。 “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季老太太对何妈开玩笑说。 季尹柔合上化妆镜塞进手提袋内,“今天我正式去公司报到,然后开始试用期,奶奶,说话算话?” 季老太太郑重其事地点头,“昨天你大哥已经答应,如果你能通过试用期,并且三个月内不再惹祸,即刻把信用卡和车都还给你。” “奶奶,你要作证,如果他们不说到做到,该怎么办?” 季老太太食指敲她头顶,笑眯眯说:“哥哥们会守信用,不过,如果三个月内只要再惹一次祸,你就要搬出去住,自己找住屋自己付租金,奶奶绝对不会帮你。” 季尹柔看着奶奶无奈揉了揉脑额,一脸痛苦。有时候她实在羡慕身边那些家有慈祥奶奶的猪朋狗友,万事都有奶奶包庇,可以放心吃喝玩乐惹是生非。她的这位奶奶偏偏与众不同,虽说名门世家出身,但也是曾叱咤商场,一手撑起夫家产业的风云女强人,对子孙不偏不倚,该打就打,该罚则罚。 季尹柔悲壮地一昂头,拿起手提包,决定从此与命运抗争。“我不吃早餐了!我要去建立事业了!” “这丫头,”季老太太对着孙女背影无奈摇头苦笑。 ———————————————— 卧房里季尹则在镜子前有条不紊地整理穿戴,套上衬衫,挂上领带,目光随意扫过心口前几道淡淡的抓痕,不动声色合上衣扣,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进,映照出他举止间天生的优雅。 季尹淳不敲门直接进来,半仰在休闲椅上,长腿相叠,休闲式衬衫半敞,透着桀骜不羁的味道。 同卵双胞兄弟天生的特征让他们之间不存在谁比谁更英俊谁比谁更有型,然而如出一辙的外貌并不表示如出一辙的脾气性情。即便是媒体,只要同这一对双胞兄弟皆有过接触,便鲜少再将他们二人混淆。 外界皆道,季氏双杰,一个冷中优雅,一个狠而张扬。各有千秋又相辅相成,让他们年纪尚轻便足以撑起季氏家族布遍全球的产业。 季尹淳随手拿过休闲椅旁茶几上的财经晨刊,漫不经心问:“查的结果怎样?” 季尹则边系着领带边细述:“根据查到的资料,这间公司前身是一间房产公司,公司运营不善,被收购然后资产重组,改变市场目标结构,就成了现在这间叫future的公司。主要投资方同时也是公司持有人姓聂,应该算是我在耶鲁的校友。” “聂?”季尹淳脸色一变,身体蓦地坐直。 季尹则透过镜子蹙眉望了他眼,没有多问。 “调查资料在哪里?”季尹淳语声明显急迫。 “就在你手边,直接打开就可以看到。” 划开薄板屏幕,“聂桢?”并不是心里的那个名字,他的神色渐渐放松,却也不掩一抹失望,放下平板,又躺回到椅子上,回到原来的话题:“你刚才说这个人是你的校友?” 季尹则点了点头,接过话:“比我晚两界,听闻还没有正式毕业就已经小有名气。耶鲁商学院会给每个学生在最后一学年布置一项固定课题作为毕业考核之一,名为feldb,商业领导力实地体验,每个人要创建一家可产生新市场目标的公司,并找到国际合作拍档或者投资方。据说他带领一共三个人的课业小组在半年内用口才和创意分别从不同国家的五家公司筹集到创业基金,成立了一家网络金融科技公司,不仅小有赢利,又赚得学分提前毕业,还被编入商学院的教学案例。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将目标放眼到香港,很有眼光。” 季尹淳瞬微思忖:“从美国到香港组建公司,没有赤手空拳从零做起,而是直接收购一家已经成熟但又面临衰落的公司进行资产重组,充分利用现有的市场资源,确实大胆也有魄力。不过以他这样的年纪,即便有其他公司的资金投入,本身还需要相当的家势财力支持。” 季尹则耸了耸肩,“他的家庭背景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类。毕竟他是阿柔的老板,不是她的老公。我只要知道这间公司背景干净运行正常就可以。阿柔既然在这间公司找到一份工,如果她能收心,应该会学到很多。同样的年纪,有的人学业有成满怀抱负,可是她还在惹是生非吃喝玩乐。” 季尹淳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侧头玩味一笑,“你呢?还没有放弃寻找那晚惊艳一现又凭空消失的神秘佳人?” 季尹则没有接话,面无表情拿过黑色西服外衣利落披上,一身正装剪裁分明,皇者天生的迫人气场呼之而出。 另一位也不客气,继续“不识眼色”地揶揄:“看到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并不是很倒霉,至少我和我要寻找的那一位正经拍拖过三个月。你呢,名字也不问就上床,上完床就被甩,为了逃走还对你暴力相向,如果不是你身上的这些抓痕,我会以为你喝多了所以产生幻想。有意思,我很有兴趣认识认识这位未来大嫂。不过放心,我已经为你保密了两年,以后会继续为你保密。” 季尹则唇尾勾了勾,“不用走五十步笑百步,我们彼此彼此。不过如果你找到你的那一位,你准备怎样?求复合?” 季尹淳微微敛眸,透着抹不甘心的狠厉,扯了扯衣领,阴沉沉地说:“对这种任性的女人,我会让她把欠我的这两年连本带利还给我!” 季尹柔停完车来到公司入口,瞄了眼名牌上设计独具一格的“future”。 “不错,这里就是我季尹柔的future。”说着将车钥匙高高一抛,落回掌心后下巴一抬,走进公司。 每周一也是开会日,会议室气氛踊跃,处处洋溢年轻人天地不怕满怀梦想的蓬勃朝气。 “leo,这就是我建议你不要把公司目标只定在网络科技投资的原因。我们的公司刚起步,一切以求稳为主,如果从对资产保值有利的实业做起,可以为公司资本储备打下基础。香港寸土寸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楼市都会是议题中心。这间公司前身是做房产,虽然他们资金链断裂,但是依旧有现成的合作与市场群为我们所用。我的建议是,参与其他大型公司的项目投标,拓展市场资源,并且投资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皮,将我们的设计理念用自己的方式灵活推广,这于我也是学以致用。”聂桑坐在会议桌主位侃侃而谈,笑意淡定。长发利落地高高挽起,淡妆轻抹间张扬着自信。 公司合伙人alex笑说:“我赞成。leo,你的姐姐虽然理工科出身,但是在商业方面的才华可强过你。也幸好有她的建议,我们才会想到在香港直接收购运行成熟又急于抛售的公司,让我们用更少的时间和精力赢得市场资源,节约了相当的成本。” 聂桢举起双手,“这一点我绝对不否认,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耶鲁最后一学年的毕业课题,商业领导力实地体验,我们到处筹集资金,一开始处处碰壁。如果不是我这个姐姐为我们出谋划策,估计我们连一家公司的资金都筹借不到。这次为了让她来香港帮我们,我可是功夫用尽,差点考虑绑架。” 聂桑双臂环抱,俏眉一挑,“难道没有听说过,理工科高材生最擅长举一反三,可以轻松驾驭任何领域。” 谈笑间,聂桑摁下内线通话,对电话里说:“麻烦再帮我倒杯咖啡。” 过了一会,季尹柔端着咖啡杯一脸不情愿地进来,有些情绪化地将咖啡放在聂桑的手边,“你的咖啡……”尾音拖得很长。 聂桑看了眼微微扑洒在底盘的咖啡,又看了眼这位新来的助理文员,蹙了蹙眉,继续会议。 “助理文员就是端咖啡啊,”茶水间,季尹柔对同事小声抱怨。 她记得大学毕业前在季风实业实习的那段时光,明明只是收发文件,其余时间随意支配。上网聊天shopping怎么happy怎么来,没有人说她半个字,而且对她必恭必敬。没有想到在这间小公司整理文件之余,还要打杂。她整个人生中,除了奶奶和两个哥哥,她没有给第四个人端过咖啡,而且每半个钟头端一次。她想死。 同样是助理的同事劝说:“我们都是从基本做起啊。这里很好了,工作环境还算轻松,boss也很nice。” 一提到“boss”这个词,她的火气冲上脑门:“你说的boss就是那个女人?她连笑都不会,冷冰冰的,算什么nice!” 同事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道:“你不能得罪她。虽然公司注册的老板不是她,她也不爱抛头露面,但是她是老板的姐姐,很多时候老板都要听她意见。也可以这样说,她是我们的隐形*oss。女boss最难搞定,你情愿得罪另一位boss,都不能得罪她。” 季尹柔推开同事的手,不耐烦地大声道:“boss的姐姐?很厉害吗?很了不起吗?哼!” 聂桑正要进茶水间,听到这个,脚步一顿,目光沉了沉,返身回去。来到办公室前,对秘书说:“麻烦让人事部把今天新进公司的员工资料全部传送给我。” 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电脑屏幕,接着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粤语拼音查询。 “akwan,kwan,季……”渐渐地,聂桑眉梢越蹙越深,自言自语道:“季尹柔?” ☆、第四章 聂桑仰靠在椅背上,一点点抿着咖啡强迫自己压住心头剧烈的不安。从电脑上调出的个人履历,她确定此季尹柔就是彼季尹柔。 对“季尹柔”这三个字,她的印象停留在两年前,那个同样姓季的ex提起妹妹通常只说英文名“a”,若是妹妹又开始顽劣,他会忍不住拿着电话对妹妹指名道姓训诫斥责,几次下来这个中文名她自然而然也就记住了。 曾经也看过几眼他钱夹里兄妹三人和祖母的全家福。虽然不完全记得季大小姐的相貌,不过方才寥寥的几眼,却也感觉似有相识。 打开网页搜索,除了慈善晚宴上从侧面拍摄的模糊脸庞,似乎有心保护,关于季大小姐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八卦新闻和报道。 想了想,摁下内线电话,对秘书说:“eva,麻烦让人事部经理过来见我。” ------------------ “这次似乎新进了相当数量的新员工,会不会超出预算?”聂桑问。 人事部经理答:“应该不会。自从公司改头换面后业务有所扩张,赢利增长很快,各个部门都需要更多人手,这次人事部聘进一人,财务部聘进两人,还有总监你亲自增设和带领的工程创意部聘进五人。” “助理文员部也有新人进来?”聂桑“恰时”间将助理部门的员工档案从电脑中调出,目光在屏幕上随意扫视。 “有一个助理文员因为结婚辞职,所以需要新人替补。”经理看到屏幕,顺手指出:“就是这位。” 聂桑点点头,一瞬间又做出看到新鲜事物的样子,不经意道:“这位季小姐虽然香港中文大学毕业,但是推迟了一年才毕业。在英国读了两年r,却是自费,并非全奖。” 人事部经理不明就里:“因为只是助理文员,我们更多考虑实习履历。这个季尹柔曾在季风实业有过实习经历,这一点为她的履历增色很多。” 听到这个,聂桑唇角微微抽了抽。关于这位大小姐,别人不知情,她心知肚明,但神色如常。 等人事部经理离去,她的神情再次紧绷,将平光眼镜认认真真重新戴上,提起手提袋就匆匆离去。路过镜子,左右看看,头发依旧很直,与原来天然卷发区别明显。 刚一出办公室,遇到聂桢和alex几人。 “姐姐,我们正要喊你一同吃午餐。” 她摆摆手,脚步没有停,“不去了,我下午还有约,忙完以后直接回家,你们慢慢吃。” 几个人面面相觑。 路过助理文员部,听见里面传出季尹柔唧唧喳喳的说话声:“护脸霜呢,就用这一种,最适合秋夏,清爽不油腻。” “可是这种很贵,一瓶抵过我们半个月的薪水。” “这还贵?这已经是我用的最便宜的。” “a,你好像很有钱啊。” 有人看到聂桑,停止谈话,恭敬地喊:“聂总监。” 聂桑侧过脸背对她们扶了扶眼镜,摆摆手说:“现在是午休,你们继续,聊得开心点。” 然后她款款慢慢淡定自若地走,遇见人微微一笑。走到公司门前,见四下无人,迈开脚步,越走越快,等不及电梯,直接走安全楼梯,几乎跑下楼,中途差点跑掉一只高根鞋。 来到停车场拿出车钥匙“咻”一声打开车门,在车里坐定,重重喘息。终于缓过气,依旧听见心脏慌乱的余跳。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即便发现我的踪迹,也不至于让自己妹妹过来做无间道,所以只是巧合,不要慌,千万不可以慌。”她的掌心捂住心口频频安慰自己。可是再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合理。 根据这位大小姐斑斑的劣迹,她情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她是个能乖乖找份工然后坐办公室安分守己的主。 可是费劲脑力也想不出头绪,她心烦气躁,深吸口气,发动车子。 回到家里,肚子有些饿,叫了份日式外卖,边吃边泡澡,感到放松了些,也有些疲倦,最后一块寿司入肚后直接在浴池里睡着,直到被手机铃声唤醒。 浴池有控温功能,水温适宜,醒来时依旧暖和如被窝。聂桑睡眼朦胧拿过手机接听。电话里同样在香港的旧同学喊她去酒吧happyhour。 “我会准时到!”她欣然同意。 她性格稳重也不乏开朗,在美国每逢周末便和同学去大学酒吧放松,和那个ex就是在斯坦福大学酒吧相识,分手后又在同样的酒吧发生了狗血的一夜,从此她再也不敢去酒吧,直到名为转校实为逃避到普林斯顿大学,才恢复已往的社交。都是常春藤大学联盟,在哪里读都一样。 镜子前换上休闲装。休闲裙装修身挑人,包裹出她曼妙的身形。将头发吹干,用手轻轻拉了拉,先前只做了一次性拉直,现在又恢复了些卷曲。 周围的人都羡慕她一头天然的卷发,配上白皙的肤色和亮黑的眼睛,在小学时连老师都喊她卡通娃娃。 她很满意自己的头发,也讲求自然。无论皮肤还是头发,都以自然护理为主。头发拉直总会受损,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没有办法,不改头换面,她在香港没有安全感。算来算去,都怪姓季的。这个时候电视里恰逢播报财经新闻,透过衣镜又看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面孔,一秒钟不耽搁赶忙关掉电视。 梳妆完毕,将梳子放回到化妆台,看了眼全家福。相框里,她和母亲坐在前面,父亲和弟弟一左一右站在后方,她是全家呵护的中心。抽出纸巾拂去相框上的灰尘,她微微一笑。 晚八点是香港夜生活的开始,兰桂舫纸醉金迷。 在一间酒吧门前,聂桑思忖一瞬,还是将眼镜摘了下来放进手袋。终究不习惯带眼镜,运气也不会好到在这里都会“故人相见”。 进去酒吧,看到有人向她挥手:“sundy,这里!” 聂桑看到老朋友们,眼睛笑眯眯地一弯。 “来到香港习不习惯?为什么把头发拉直?你不是最宝贝你的卷发?”大家兴奋地聊天。 第4节 “换一个形象,难道不漂亮了?” “我们桑桑怎样都漂亮。来,我们难得相聚rs!” 音乐一换,友人说:“桑桑,我们去跳舞,看看你的舞技是不是依旧无人匹敌。” 聂桑笑嘻嘻地说:“你们先去,我去趟洗手间,一会过来。” —————— 从洗手间出来,听见拐弯处死角的谈话声。这个位置是酒吧最里层,远离喧嚣,相对安静,她甚至可以辨别声音的来源,顿时停住脚步。 季大小姐正扯着嗓子喊:“华天晴,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我们从小玩到大,还发过誓,这辈子除了男人牙刷内衣不分享,其他我们都要有糖一起吃,有钱一起花!而且这次我是被你连累!赶快把零花钱交出来!” “你以为我不倒霉?原来我可以从我姑姑那里混零花钱,这次玩大了,姑姑也不给我零花钱,我大哥直接说让我住警局。不要说我不管你,如果不是我那个未来二嫂顺便保释你,你现在都还在警局喝咖啡。” “如果不是你酒后驾车撞到人,我会跟你一同去警局?我现在手头紧,车子都是三手货,你姑姑即便不明着给你零花钱,但是你现在在你姑姑的公司上班,赚的也不会比我少。今晚我要多喝一点,你买单。” “你不是也找了份工?赚的不多?” “助理文员而已。我哥哥说如果我能通过试用期,就把信用卡和车都还我。不管怎样,我先撑到试用期。我不像你,即便你不能去你大哥的公司或者你二哥的律师行,但是你还可以在你姑姑的公司混。我比较惨,我不能去我哥哥的公司,只能自己在外面找份工,我的奶奶也不帮我。” “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在我未来二嫂手中做事,她天天盯着我。” …… 听到这里,聂桑恍然。 既然真是巧合,那就好办很多。这个季大小姐,不宜久留。 第二天,聂桑很早来到公司,办公室空无一人。人生中第一次做坏事,她紧张又激动。虽然知道这样很low,但是她要自保。只要季家的人一天在她的公司,就如同一枚□□,不知何时会让她引火上身,将她人生炸得粉碎。 深深一呼吸,来到助理文员办公室,拿出一个u盘插。进季尹柔办公桌上的个人电脑。随后若无其事离开公司去吃早餐。 如她所料,今天是助理部历史上的灾难日,一片愁云惨淡。 聂桑食指敲着桌,面色严肃,对“罪魁祸首”说:“季小姐,经过检测,因为你用了公司电脑登陆私人网页引发病毒入侵,导致pc系统崩溃甚至公司文件丢失。请你在两个钟头内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薪水按天结算。” ☆、第五章 季尹柔懵了,傻傻得说不出话。 她猜得到开头,也猜到结局,但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多有停留,虽然工作的第一天雄心壮志,在家人面前发誓要带领公司纵横香江共奔辉煌,但是几天下来,她发现吃喝玩乐的人生才是最合适她的future。所以琢磨着等试用期顺利通过,从哥哥那里骗回信用卡和车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是她自己走人,不是这样被撵走。 她是季氏大小姐,只有她撵人,没有别人撵她的道理。现在居然被别人说撵就撵,她没法跟上这个节奏。 “呃……”她嗓子干干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聂桑淡笑勾唇,不等她回应,对秘书说:“通知财务部给季小姐结算工资。” “啊别,别别,”季尹柔这下清醒了,虽然拉不开脸面,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也不要脸了,“我错了,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再不会用办公电脑做私人shopping了。” 聂桑很严肃地不容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是小公司,还在上升期,要的是员工的速度和进取,这里不是给新人花时间去磨砺自己的地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出一份证明,证明你试用期离开是因为我们公司超出预算所以裁员,不会影响你在其他地方应聘。” 听到这个,季尹柔有些心动,在哪里工作都无所谓,她的目的是她的信用卡和车,但是再一想,不行,她的冷面冰山哥哥们说是只要通过这份工的试用期,才会还她信用卡,如果就这样被解雇,被他们看扁不说,说不定要重新计算时间,这样她又要继续手头紧张。 “聂总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赔着笑。 聂桑看了眼手表,从座位起身,“我还有会要开,eva,通知财务部,顺便帮她收拾东西。希望我回来以后看到她已经离开!” “是。”秘书同情地看了眼季尹柔。说实话,助理和秘书部的同事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小女生,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娇纵,但是很仗义也直爽。 不过事不关己,她一个秘书而已,只是打一份工,不好多说。 这边聂桑离开办公桌路过季尹柔的瞬间,胳膊被牢牢抱住。季大小姐彻底抛却脸面了,哇哇大哭:“聂总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我还要养家,我必须赚钱赚家用,我爹地妈咪死了,奶奶病重,哥哥整天吃喝赌博不管家!我真的很辛苦,你不能见死不救哇,呜呜呜……” 聂桑唇尾一抽,接过她的话揶揄:“而且还需要买化妆品,还需要北海道空运牛奶泡澡,真的很辛苦。” 季尹柔瞬时止住哭,嘴巴张成“o”型,半天回不过神,才想起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和同事肆无忌惮闲话家常时,她正好路过。“你都知道啦……”她尴尬地呵呵。 聂桑睨了她一眼,“撒谎加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限你十分种内从公司消失,否则我叫保全。” 这一下季大小姐不再抱人胳膊,而是坐在地上抱住人家细细长长的腿,“聂总监,我不要工资了,试用期内我都不要工资,算是对我的惩罚。我保证认真工作,报答公司,呜呜呜……”心里咬牙切齿想将来发达了要把看见她季尹柔此刻最狼狈一幕的人都赶出香港。 “放开我!”腿被抱得太紧,聂桑动弹不得。现在她终于清楚果然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这种性格和某个人真是异曲同工。 聂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个坐在地上抱住另一个的长腿哇哇大哭死不放手,一个弯下腰要掰开紧抱她腿的胳膊却不成功,秘书在一旁为难相劝,乱哄哄成一团。 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里是公司,怎么吵吵闹闹?” 聂桑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感到心虚,只轻描淡写地说:“快点让她离开公司。” 季尹柔继续赖皮:“我不走,我不是有意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走。你不公平!” 聂桢眉头一皱:“先都坐下来,慢慢谈。” 可能第三方更客观的态度起了作用,双双都找到台阶,季尹柔松开胳膊,聂桑弯下腰整理被弄皱的裤脚。 季尹柔还在“抽泣”,在老板示意下,秘书将她扶到沙发上。 聂桢倒了杯水,转身时,季尹柔伸手就要接住,但是水杯没有在她手中停留,她双手尴尬停在半空。 将水递给聂桑,聂桢在她身边落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在聂桑示意下,秘书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 聂桢点了点头,给出皆大欢喜的建议:“既然这样,季小姐,其实你只在试用期,也不算解雇,不如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这样算你辞职,你看怎样?” “很好的主意,”聂桑点头赞同。 “很滥的主意!”季尹柔反对,竹筒倒豆子,义愤填庸:“即便是杀人犯都还有辩护的机会,法律尚讲人情,你们不能这样不通情理。公司不是警局,老板的宽容是一种公司文化,讲一点人情味可以带给员工温暖和信心,让员工更有动力为公司卖命。今天你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说把我解雇就把我解雇,其他同事看见一定会寒心,也不会有安全感。如果他们无意中也犯了错,难道也要解雇他们?如果不解雇,就是对我不公平,我不服!何况我不是有意犯错,系统崩溃我也不想的!eva,你说呢?” 可怜的秘书无辜躺枪,只能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聂桑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她进退不得,只能硬撑:“你不是无意犯错。根据记录,你浏览私人网页的时间是工作时间。公司明文规定,如非紧急,上班时间不许做私人事情。” 季大小姐爆发,开始拉同事下水,抬手指向秘书:“不公平,eva也做私人事情!还有,他甚至带狗狗过来上班!nicole上班接收私人包裹,还打开包裹试穿网购的晚礼服,你还在一旁给她意见。这么多同事都做私人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 聂桑扶额。她向来推崇美式自由的办公室管理理念,给员工放权,但是现在才感觉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聂桢轻声咳了咳打圆场:“试用期犯错确实更严重一些。不管怎样,员工都要有底线。这样吧,这次崩溃的电脑系统由你自己亲自恢复,作为给你的特别考核。如果成功,你就可以留下。sundy,你觉得怎样?” 聂桑不置可否,唇尾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本来就是她设的局,她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季家的人于她始终都是定。时。炸。弹。 关于身份季尹柔自己不说,她就更不能拆穿,否则这位季大小姐若是知道,自己是因为身份所以千方百计要被赶走,会更闹腾得天下大乱,那样她隐瞒至今的秘密会有曝光的危机,她必须顾自己,于是退让一步:“这样也不错。如果你能在二十四个钟头内把系统修复,就给你一次机会。” 季尹柔也识实务地顺着台阶下:“现在是上午十点,也就是说,明天上午十点前我都有机会!” 聂桑一勾唇,说:“但是是你自己亲自恢复,不可以有外援。” 季尹柔感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妖精,居然看出她的小心思。她抬起下巴,不服气道:“你让我请外援我都不会请!如果明天十点前恢复不了系统,我自己走!” 聂桢拍了拍掌,“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旋即又严肃道:“不过季小姐,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幼稚园,有意见大家可以好好谈,你这样又哭又闹没有家教也不成体统,下不为例!” “是——”尾音拖得很长。 事情解决,秘书拉着季尹柔离开办公室,此时只剩姐弟两人,聂桢双臂环抱,眉毛一挑,“姐姐,说吧,你怎么了。” 像是被他看穿心思,她抬高声量掩盖自己的心虚:“难道我没有解雇员工的权力?” “不是没有,只是,这个不像你。办公时间浏览私人网页于你从来不是问题,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是我是有数的。”说着,他俯身打开电脑,“看,你不是也浏览私人网页。” 聂桑怔了怔,索性说:“是啊,我不喜欢她,她的性格太跳脱,也欠稳重。” 聂桢满头黑线,有些无语,“姐姐,你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聂桑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喜欢管闲事?” “okok,我不管了。开会时间到,alex他们已经在等。” —————————— 晚上,季尹柔一脸颓败地回到家,将手袋和外衣丢给佣人,仰倒在沙发上。她不乏精通电脑的猪朋狗友,季风实业的it工程部也全部都是名校毕业的编程精英,白天在办公室对着崩溃的系统焦头烂额,每当想悄悄联系外援,就感觉有眼睛盯着她。 都说女boss最难相处,今天她相信了,尤其这种戴眼镜的老处女boss,简直心理变态! “坚持不下去了?”季老太太笑呵呵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孙女的头,“如果遇到难事,也不要逞强,同哥哥说,看看哥哥能不能帮忙解决。” 季尹淳正在翻阅文件,听到这个,头不抬地说:“坚持五天不给别人公司惹事,已经是奇迹。” 季尹柔一口气上来,“我老板今天夸我能干,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们不要小看我,我只是没兴趣,但是不代表我没有脑子!” 说完就“蹬蹬蹬”跑上楼去。 门轻轻敲响,季老太太进来,看到孙女趴在床上一脸挫败的样子,在床边坐下,拍拍孙女的背,了然地说:“哥哥们都不在,现在可以告诉奶奶,发生了什么事情。” “奶奶!”季尹柔从床上坐直,咬牙切齿道:“我那个女boss,她心理变态!她嫉妒我!” 季老太太做出吃惊的样子,问:“她嫉妒你什么啊?” 季大小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再添油加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事情就是这样。哼,为了一件小事情就要解雇我,难道不是嫉妒?”末了还不忘叮嘱老太太:“奶奶,如果你告诉哥哥们,我就跳黄浦江!” 季老太太捏了捏她鼻子揶揄道:“干吗跑去黄浦江那么远,香江就在附近,不是更方便。” “奶奶!” “哈哈,现在心情舒服点了没有?”季老太太劝慰道:“这件事情,确实是你的错,人家对你严苛没有不对。” 季尹柔揉了揉额头,愁眉不解:“我感觉很奇怪,不是我一个人浏览私人网页,而且我浏览的网页都是正规网页,为什么别人的电脑不崩溃,只有我的电脑系统崩溃。” 季老太太温和又严肃:“这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确实做错了。做错就要弥补,即便没有弥补成功,但是只要付出努力和诚意,就一定会有收获,别人也一定能看到。” 季尹柔抿着眸想了想,拿过车钥匙就冲出门,“奶奶,我想去公司,连夜修复系统。不用等我吃饭!” 季老太太在身后不放心地喊:“让司机送你去,再多派两个人在公司门口,否则奶奶不放心。” 可是人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三手甲克虫就“轰隆隆”开出了大门。 季老太太拿起电话拨出号码:“阿则,你回家前顺便去妹妹上班的地方接妹妹回家,如果已经很晚,就带妹妹在外面吃一点宵夜。妹妹心情不好,又爱面子,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聂桢处理完所有文件,又收发了电子邮件,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离开公司前路过助理办公室,里面有灯光和声音传出,轻推开门,看到季尹柔正对着屏幕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两张办公桌合并,她一边修复自己的电脑,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查询具体步骤,嘴里嘟囔:“我不会让你们看扁,不会让你们看扁……” 聂桢蹙眉,轻敲了敲门。 季尹柔吓一跳,几乎弹起身,一看是聂桢,松一口气,一挥手:“放心,明早十点前我自觉离开,不用你们赶!” 聂桢摇头叹了叹气,“你让开一下。” 季尹柔一愣,从办公椅挪开。聂桢落座在椅子上,十指在键盘上娴熟地舞动,输入程序。 聂桑和朋友shopping结束,将车开回公司,停在正门路边,拿出手机,“阿桢,我已经在公司前,等你去吃晚餐。” 聂桢放下电话继续修复程序,屏幕的光线投射在他脸上,看得季尹柔痴痴傻傻。代表上传的标示满格,主机打开,季尹柔惊喜,“系统修复成功了?” 聂桢淡淡说:“下不为例。如果想继续在这里工作,就勤奋一些,多学习没有坏处。对了,你等一会再出门,现在sundy正在外面,让她看见不好。” 直到那一抹高高大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季尹柔的目光都还未有收回。她眼睛一眯,无限花痴:“这个男人,是我的!” 第5节 这边的聂桑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下车斜倚在车身上呼吸新鲜空气,正要拿出手机准备催促,一记耀眼的车灯瞬时划过她眼眸,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车后方。 正在手机摁下通话键,后面车的车门打开,路灯在地面折射出一道优美的人影。许是感觉到某种莫名的气场和隐隐的压迫,她抬眼望向从驾驶位出来的人。 在看到那张面孔的一刹那间,她血液倒流,浑身僵硬,“啪”一声,手机落地。 ☆、第六章 聂桑下意识连忙蹲下,一只手伸进手袋掏出眼镜迫不及待戴上,垂首背对着来人,“认真”地摸索地面寻找手机。虽然手机近在咫尺,她就是摸不到。 疾驶而过的车辆声恰时掩盖了她心脏乱跳的杂音。 “快走,你快走,”她的心里在叫嚣,在呼唤,可事实往往与期待背道而驰。她微微侧过头,眸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双正慢慢迈进的长腿,沉稳步伐中蕴含的淡定的优雅,于她,却是揭开她辛苦隐瞒伪装的嘲讽。 那个人在她身侧弯下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靠近她的手机。她熟悉这双手,虽然还不清楚是曾与她十指相缠的手,还是两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晚上,在车里在她身体每一寸游离的手。无论哪一个,于她都是致命。 千回百转间,手机已经在她眼前,一股淡淡男士香水味飘进她的鼻间。 “谢谢,”她扶了扶眼镜,强装镇定接过手机,始终不敢抬头,狼狈的感觉一如两年前那晚她仓促逃离时。 这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淡淡转身,面向公司大门的方向,还抬手看了看表。 她悄悄抬眼望去,从她蹲下的角度,那抹身形尤其高挑。她瞬间了然,他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位了。不仅因为递给她手机的小小的举动,还有两年前那晚车里激情纠缠时,她忘不了的那抹淡雅又独具男士性感的香水味。 趁这个男人正背对向她,事不宜迟,她稳住心跳,连忙起身正要打开车门,听到不合时宜的一声:“姐姐,是不是等了很久?”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她心里一急,不敢答话,只“恩”了一声,匆忙坐进驾驶位,目光移动的刹那间,似乎还瞥到那个人正骤然扭头,她愈发地心慌意乱,将半个身体已在车里的聂桢大力拉扯到副驾驶位。还未有等他系上安全带,就匆忙发动车子离去。 聂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先扶住车顶的扶手,待车速平稳,才系上安全带,再扭过身好奇地向后车窗望去,问:“你怎么了?在躲谁?” 聂桑依旧惊魂未定,瞥了眼后视镜,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从公司飞奔出来勾住那个男人的脖。 聂桢还在望向后方,边望边问:“这么紧张,难道见到鬼了?” 这时聂桑打转向灯猛然一个急转弯,聂桢才收回视线。 聂桢蹙眉:“这不是去那间餐厅的路。” 聂桑稳住呼吸,脸上没有表情地道:“和朋友逛街吃了些东西,现在还没有胃口。回家吧,各自叫外卖。” 聂桢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建议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食材,今晚我做饭。” 聂桑俏然一笑:“这个世界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我的弟弟很乖呢。”说着,心里又瞬间下沉,脑海不自觉浮过那抹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转动方向盘。 聂桢摇头叹息:“离开美国前妈咪逼我练习厨艺,就是为了让我们聂家大小姐能经常吃到家常菜。妈咪经常叮嘱你不要总吃外面的东西,油腻又不卫生,又舍不得你自己做饭,要给你找一个菲佣你又不愿意,所以只能让我这个没有地位的儿子辛苦一点了。聂大小姐,拜托你赶快拍拖,找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这样我就自由了。” 聂桑轻声一笑,玩味地睨了他眼:“我即便是拍拖,你该给我做饭还是得给我做饭。” ———————— 季尹柔顺着视线望了很久,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扭过头问:“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季尹则已经在车内,准备发动车子,“好像见到一个熟人,也好像是看错。” 季尹柔一蹦一跳坐进副驾驶位,笑嘻嘻道:“没有想到大哥会亲自来接我。” 季尹则温柔地笑了笑:“听说你在公司表现不错?” 季尹柔抬起下巴,语气很自豪地说:“老板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看,整间公司只有我最用功,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工作。” 季尹则唇尾淡淡一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错。” “总之,只要我通过试用期,信用卡和车都会还我,对吗?”已经是第n遍确认,她还是不放心。 季尹则挑了挑眉,“先等你通过试用期再看。” 季尹柔心里正装着事情,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问:“大哥,你公司it工程部人才济济,听说最差的一个也是加州大学毕业。那他们应该都会编程?” “你想学编程?” 季尹柔正经八百地咳了咳,“严肃”地说:“不多学点本领,我怎么带领公司纵横香江。” 季尹则微微笑笑:“我的公司确实人才济济,不过他们是为公司做事,不是为你。我也不会占用我任何一个员工工作以外的时间。如果你想学编程,我给你请一个家庭教师。” 很久,没有听见答话,他瞥了眼旁边,看见季尹柔正斜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季尹则蹙眉,“你看什么?” 季尹柔龇牙裂嘴“邪恶”地笑:“哼哼,大哥,你根本就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啊?在想哪一个?快点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奶奶。” 他瞥了她眼,不置可否,反问道:“想回家吃宵夜,还是去餐厅?” 清楚哥哥的脾气,知道追问不出什么八卦,季尹柔感觉无趣,在车子配置的屏幕上调出电影,带上耳机,又将车椅放平,懒懒躺下,摆了摆手,“太累,还是回家,我想吃何妈做的的火焰土司。” 车在沉默中疾驶,季尹则渐渐敛去笑意,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前方,划过的路灯透进车窗,却透不进似有所思的深邃的眸。 —————————— 冥想乐幽然袅绕,聂桑闭着眼睛,在瑜珈毯上静静打坐。客厅门半敞,聂桢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分两趟将晚餐送来这一层的餐厅。 儿女来香港创业定居,聂家在跑马地置办了独立住屋以示支持。住屋分三层,每层为独立公寓,设施齐全,这样两姐弟可以相互照应又相互不受干扰。 聂桑住第三层,这一层是敞开式厨房,她不喜欢油烟,聂桢就在自己住的第二层做饭。 摆完桌后,聂桢关掉音乐:“吃饭吧,做了清淡口味的菜,是你喜欢吃的。现在是我们姐弟叙旧时光。” 聂桑从瑜珈毯起身,在落地镜前收腹,转动纤腰前后看看,口中说:“我可不想同你叙旧。天天见面,公司见回家也见,很烦呢。” 聂桢笑说:“这个住屋是爹地妈咪给你的嫁妆,等你将来嫁人,我就会搬出去,这样就不烦了。” 聂桑没有说话,拿起碗筷,慢吞吞地夹了根绿叶蔬菜,拌在米饭里,半天没有吃下一口。 聂桢夹了块蒸鱼放进她碗中,说:“姐姐,你心神不宁。” 聂桑目光微微躲闪:“工作压力。”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聂桑会因为工作压力心神不宁?”聂桢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们是姐弟,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聂桑放下碗筷,勾起唇,半玩味半认真:“阿桢,先不要说我,我感觉,明天十点,那个丫头走不了了。” 聂桢嘴角一抽,“你都知道了?” 聂桑想到的是公司门前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直觉这个人过来当妹妹的外援,听见他这样问,心虚则乱,以为自己隐瞒的秘密被拆穿,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聂桢讪讪笑了笑,“其实我不是帮她,只是看到一个女孩那么晚都还在公司,感觉很可怜,算了,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聂桑舒了口气,随即又眯起眼睛,沉着声音:“你帮了她?” 聂桢叹了叹气,对上她质问的目光,摇头说:“姐姐,在恢复系统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事情。让系统崩溃的黑客程序,我感觉很熟悉呢。” 聂桑索性承认:“是啊,是我做的,又怎样!” 聂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若有所思地探究:“你对那个叫季什么的女生好像很排斥。女生排斥女生,女人为难女人,原因无非就是那几种,可是论样貌,从我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应该是人家嫉妒你。论家势,我们聂家不比人家差。论身材,你还在高中就被模特经纪公司看中,不顾妈咪反对跑去给杂志做平面模特自己赚零花钱。论学习成绩,就更不用说。所以,姐姐,你是不是想拍拖了?” 聂桑唇尾抽了抽,感觉好笑,懒得搭理。 聂桢思忖着说:“是不是看上了某个男人,而那个姓季的女孩也喜欢这个男的?” 聂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编剧这份工比较适合你。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她,也没有其他方法把她赶走,仅此而已。” 聂桢叹气道:“不管什么原因,姐姐,用这种方式赶走人家终归不太光明正大。现在人家在试用期,如果你不喜欢,直截了当解雇人家也未尝不可。或者就静观其变,观察她,如果她能安分度过试用期,也是她的能力,如果她没有能力,迟早会出错,或者自己会不耐烦走人。” “自己会不耐烦……”她眉头轻蹙地自言,回忆起那天在酒吧听见她同别人说过的话。 慌乱慌乱,心慌则乱,因为自己的紧张和心虚,多此一举地主动出击,反而让小事发酵变大,引起别人注意,甚至引来她最怕见到的人。如果不管不问,保持距离,那样的大小姐,达到目的后迟早会乖乖走人,如同她自己在酒吧里说的那样。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愚蠢,但也轻松很多,夹了一筷子菜在弟弟碗中,“好吧,你说的很对,我以后不会再故意为难她。等试用期一到,她应该会自己走人。当然,如果她自己犯错,那就另当别论。” —————————— 一晚上,季尹柔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傻笑,满脑子是电脑前那稳重又帅气的脸。虽然有个脾气古怪又爱嫉妒的姐姐,但是这个男人超过自己对男友的期待。刚才电话里侧面问过同事,打听到这个boss还是单身,一众追求者。看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想到这,她继续傻笑。 季老太太过来,敲了敲孙女的头顶,“笑得这么开心?” “奶奶,我决定修心养性,改邪归正,重新出发。”第一次放下大小姐身段主动追男人,必须有十足的诚意。 季老太太感觉奇怪,“你不是早已经决定修心养性?” 她猛然站起身,满怀斗志,对天发誓:“我要真正的修心养性,要多学一点东西,从此在这家公司立足!” —————————— 第二天,公司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序,聂桑在办公室对秘书交代工作事宜,门轻轻敲响,季尹柔端着咖啡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看到她,聂桑和秘书双双愣住。 那一身走高端又鲜亮路线的季尹柔独家特色少女装不见了,取代之的是一身冷色职业正装。浓妆也变成了淡妆,从头到尾都是聂桑的风格。 季尹柔将咖啡必恭必敬放在聂桑眼前,诚恳地说:“聂总监,我反省了自己的工作态度,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要洗心革面,跟在你身边跟你多学习一点东西。我什么都可以做,绝对不会抱怨。” “……”聂桑简直无语。她已经决定同这枚定。时。炸。弹保持距离以求自保,等试用期过,这枚炸。弹就会自行离开。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剧情走向远远偏离她的预期。 以为聂桑还在生气,季尹柔继续诚意十足:“过不过试用期无所谓,但是我要在试用期里多学习一点东西,和公司同进退。” 聂桑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有这个心意很不错。你可以继续你的试用期,现在请你回你的座位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聂桢恰逢进办公室,季尹柔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机会不能放过,于是她更加谦卑:“我在学校成绩很差,听说聂总监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我要做你的学生,或者徒弟也行。我不要薪水,我只要跟在聂总监身边,多学习一些东西。请聂总监不吝赐教。” 聂桢笑了,“想多学点东西是好事,sundy,既然人家有诚意,你不妨多教教人家。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 聂桑想哭却哭不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瞬息万变,终于知道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 ———————————— 季老太太颐养天年同时,也是“名媛慈望会”主席,时不时要主持慈善会议。 这天刚主持过会议,一坐回车里,疲倦地叹了叹气,“看来我这一把年纪,还是不能功成身退。这次本来要商量新主席的推选,可是云姿正在和未来儿媳斗智斗法没有时间,真够无聊。明月又为女儿的事情操心,没有精力管理慈望会,康老头子的孙媳妇还没有辞职,整天拿枪跑来跑去,新主席是真的还找不到合适人选。” 坐在副驾驶位的私人助理开玩笑说:“看来老夫人的未来孙媳妇会有事情忙了。” 季老太太更加烦躁,摆了摆手:“唉,这个更让我烦,孙媳妇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真是操心的命。” 贴身陪伴的何妈笑说:“这个要讲求缘分,急不来的。有时候越急越是找不到。越是不急,就忽然出现在眼前。找孙媳妇这个事情也一样。” 车里一阵欢笑。 趁兴致还很高,老太太琢磨着说:“难得出一趟门,我想去阿柔工作的公司看一看。” 何妈连忙说:“老夫人你毕竟是公众人物,这么一去,会不会打扰人家公司?而且小姐还在工作。” 季老太太摆摆手:“我不下车,我就在外面悄悄看一眼,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虽然她每天回家都要同我抱怨她的女老板欺负她,不过她也用功很多,一回家就躲进房间看文件,遇到问题还能向哥哥请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管她老板是怎样的人,能让她这样改邪改正,让她愿意多学东西,说明这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 何妈点头,“最近小姐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还跟家庭教师认真学习编程。记得小姐从小到大有过她很多家庭教师,但是都待不长,来一个就被小姐气走一个。” 司机和助理也附和:“是啊是啊,小姐真的变了很多,其实小姐本来就很懂事,现在是更加懂事了。” 第6节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何妈和助理都在扒着窗户好奇张望,说:“应该是吧。” 季老太太索性拿出老花眼镜更仔细地看,边看边啧啧赞道:“如果不是亲眼一见,我差一点就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她还说人家嫉妒她,呵呵,她不嫉妒人家就好了。啧啧,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就建立了这样的公司,真是时代造就人才。快快,把车窗稍微拉下一点,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聂桑严厉又不乏气场的声音飘进:“今天我给了你机会跟我去工程现场,你已经看到,对于这份工作,光有诚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专业和经验。我们设计的不是服装,也不是珠宝,而是建筑。任何一种建筑不仅需要满足视觉的美感,更要讲求安全,舒适,节能,以及种种。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责任感和专业度a,其实你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如有的放矢,做适合自己的东西。根据你学过的专业,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平面广告策划方向,我朋友刚组建一家广告公司,不如我推荐你去,我可以出一份推荐信。” …… 车窗徐徐合上,季老太太对助理开口道:“阿ken,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女孩详细的调查资料。” 众人惊讶。 季老太太敛着眸,对聂桑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在想,如果让这个女孩做我们季氏的大长孙媳,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第七章 季老太太捧着食指厚的文件一页一页翻阅,一旁的何妈好奇地频伸脖子,一会看看文件,一会又瞄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戴着副老花镜,反射的光打在脸上,黯黯的看不出表情。 直到翻完最后一页,何妈忙不朔地凑上前问:“怎样?这个女孩子怎样?” 季老太太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喜形于色:“书香门第,才华横溢,好极,真是好极!” “那就是大家闺秀?” 季老太太眉眼间全是满意:“比大家闺秀要好得多。父亲是物理学家,麻省理工的教授,曾被提名诺贝尔奖。母亲是哈佛的经济学教授,在学术圈也有一定的名望。难怪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子时就觉得她气质不凡。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出生,怕就怕人家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家族。” 何妈激动了,“谁敢看不上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季家!” 季老太太叹息:“书香门第自古清高,看不上商贾之户。” 何妈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那位小姐不是还自己在香港开公司吗?如果看不上商贾之家,她的家里人怎会允许女儿自己开公司,而且离家这么远。” 季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很有道理。”随即又不停地赞:“名字也很不错,聂桑,真不错,不错。” 何妈想了想,说:“不过听她教训小姐时的语气,感觉很强势。” 季老太太一挥手,“现在的女孩子,哪一个不强势。看看我们家的这一位,强势又爱无理取闹。人家强势至少有可以强势的资本。” 接着翻开调查资料中的一页,“你看看,高中会考成绩和大学入学测试都是纽约州第一,被哈佛,麻省理工,斯坦佛,普林斯顿同时录取。麻省理工工程设计学士,斯坦佛工程学院硕士,然后转学去普林斯顿。在高中时就连续三年当选女权运动协会主席,排球队队长,大学连续几年都去孤儿院做义工,还每年在学校组织慈善义卖。啧啧,这样才貌兼备的长孙媳,我喜欢!” 何妈边继续给季老太太的肩头按摩边说:“不是说,娶妻娶贤,这样太强势,还什么女权,会不会……” 季老太太连忙打断:“这种说法都已经是老皇历了。还记不记得当年,他们的爷爷去世,以及他们爹地妈咪后来又意外去世,都引发过季氏危机,那时几个孩子都还小不知事,季氏家族其他人可靠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又虎视眈眈,没有一个可以信赖,最后还得靠我一个女人把季氏抗了下来。所以身为女人必须要有能辅佐夫家的能力,尤其是季氏这样的夫家。季氏不需要一个花瓶媳妇。我就想要一个强势的长孙媳。” “说的是。” 老太太又说:“当然,最好也不要是当警察或者飞机师的媳妇,否则很让人头痛。律师也不好,你看云姿的那个未来媳妇,不管在哪里都像是在法庭上,整天板着脸,像是有多大仇恨似的,如果有这种孙媳,我更不舒服。” “确实是的。”何妈及时点头表示赞同。 季老太太又拿起调查资料附带的照片,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真不错,皮肤这么白,眼睛像是会说话。长得漂亮,可端庄可妩媚,一看就知道能抓住男人的心。女人呐,光有本事是不够的,你看看,多少才貌双全的女人都抓不住男人的心,她们的男人该偷吃还是偷吃。如果做妻子的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家庭才能更加稳固。当然我的孙子们本来就不会偷吃。” 何妈想到什么,忽然停下按摩,俯在老太太耳边悄悄问:“可是如果大少爷对人家没有感觉怎么办?” “你以为我让他们面对面相亲?”季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现在的年轻人,你越是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越是逆反。撮合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还是老太太最聪明。不过如果大少爷不喜欢人家,可以试一试撮合她和二少爷,反正都是季家的媳妇。” 季老太断然反对:“不行,阿淳不适合她。在这种环境和家教下长大的女孩子,性格不仅会强势,有主见,也会有些娇气挑剔。这种女孩,往往需要一个能包容她的丈夫。阿则虽然也有强势的一面,但是他的性格总体算是内敛温柔,可以包容这样强势的另一半。阿淳不一样,他从小就属于那种唯我独尊的强势,如果再娶个强势的妻子,你就看着吧,到时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最后家无宁日。” 何妈捂嘴笑眯眯道:“看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喝孙媳妇茶了。” 季老太敛起眸,“能不能做季家的长媳,不是光凭第一眼,和这么几页调查资料就能决定的。我还要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刚刚阿柔回来,说她明天要跟人家去哪里?” —————————————— 第二天下车后,季尹柔倒吸一口气,吃惊地望向四周的环境。虽然在香港土生土长,但是不代表她去过香港的每一个地方。比如深水埠。 深水埠和深水湾只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看到这里排列密集又年久失修的老楼,还有破旧铁丝窗边晾晒的衣物床单,悬挂着在窗台上正滴着水的塑料袋,还有路边堆积的各色垃圾,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聂桑今天穿着休闲衫配平底鞋。 “不要走太快,等一等我!”季尹柔捂着鼻子,掂起脚尖跨过垃圾堆。一身正式的裙装和十厘米高跟鞋在这样的环境尤显滑稽,瞬间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及时捉住聂桑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看我出丑!”季尹柔心里忿忿地想,脸上却不敢表现。 还在试用期,又在追人家的弟弟,所以只能忍字头上一把刀! 聂桑扶着她,笑问:“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借对方的搀扶平衡了身体重点,站稳后望了圈四周,她问:“香港还有这种地方?” “这里是深水埠贫民窟。”聂桑淡淡说了句,转身走进一栋楼内。 季尹柔哭丧着脸色,看着这栋贴满广告画着各种涂鸦的旧楼,还有黑洞洞的楼梯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但是看到聂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梯口,她心里一慌,喊了句“等等我”,捂着鼻子跟了进去。 刚来到第一层,她惊呆了。里面不到三十平的空间里,除了狭窄的过道,就是密密麻麻的铁笼。每个铁笼关着脏乱的床铺,里面的人邋遢狼狈,无神的目光里只有对现实认命的彷徨。 她想起来了,这就是传闻中的“笼屋”,香港的“特色”之一,曾在新闻报道里听过。 愣怔间,两个小孩子奔跑时的笑声微微消散了些这里浓厚的压抑。 “两位姐姐也住这里?”小孩子看到穿着与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好奇地停下脚步。 聂桑蹲下身,摇摇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问:“你们住在这里?” “是的,我们在那,”其中一个孩子指向另一个隔间,“我和弟弟住一个笼屋,妈咪住一个笼屋里,爹地睡在地上。” 季尹柔忍不住吃惊:“你们两个挤一个笼屋?” 小孩答:“每个笼屋都要算钱的,我们没有钱。妈咪身体有病,爹地找不到工作,每月我们可以拿到综援,但是还是不够。” 季尹柔又问:“那你们怎么看书学习?” 聂桑连忙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同时打开手袋,拿出钱夹,递给他们一些钱,拍拍他们的肩头,温柔说:“拿去买一些书看。好好念书,将来照顾爹地妈咪。” 小男孩连连摆手,“这个我们不能收的。” 聂桑笑了笑,将钱塞进小孩子的衣袋里,拉着季尹柔离开。 路过这一层厕所和厨房相连的公用间,厨房墙体发霉泛黑,厨台和地面堆满垃圾,脏水四溢,两只蟑螂爬过水管。再往里看,第一次看到传闻中的蹲坑,臭味扑鼻,季大小姐再也撑不下去了,冲出这栋楼在路边呕吐不止。 “阿柔这是怎么了?”躲在车里远远观察她们的季老太太感觉奇怪。 何妈同样好奇地看,“这里都是笼屋,听说笼屋的环境很糟糕,小姐第一次看到这种环境,估计受不了了。” “他们干吗要来这里?” 这边聂桑递上一个纸巾,“你没事吧?” 季尹柔接过纸巾在嘴边抹了抹,咬牙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赶我走吧。难道要我每天来这里修炼?” 聂桑淡淡一笑,“那里有一间茶餐厅,去那里坐一会?” “也好,我需要漱一漱口!” 茶餐厅里,刚喝进一口柠檬红茶,她差点喷了出来,“啊呸,这是什么啊!这是给人喝的?” 聂桑挑了挑眉,“柠檬红茶是茶餐厅的特色啊。” “那你自己怎么不喝?” 聂桑缓缓搅动热奶茶,“我没有说我喜欢喝这个。我比较喜欢喝热饮。” 季尹柔重重放下柠檬红茶的塑料杯,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说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聂桑不紧不慢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猜一猜,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 季尹柔撇撇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聂桑微微一笑,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铁笼子,恶心的厕所,脏得要让我吐的厨房。”季尹柔一口气道出。 “如果你在这里住,会怎样?”聂桑又问。 季尹柔浑身一震,抱紧胳膊,“我情愿死。” “可是那两个孩子在这里住,不是一样很开心?”聂桑笑说。 “呃……”她接不上话了。 聂桑稍稍抿了口奶茶,不急不缓道:“香港一共有四十八间持牌笼屋,刚才带你去看的是政府和志愿团体管理的笼屋,环境已经相对较好,可是你已经受不了了。还有其他私人经营的笼屋,甚至无牌笼屋,里面的环境可想而知。” 季尹柔张大嘴巴,不敢想像那个画面,“天啦……” 聂桑继续说:“至少在香港他们还有综援可以拿,小孩子可以在公立学校免费念书。可是在内地有很多没有开化的山区,那里的小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被社会遗忘的结局。” 季尹柔傻傻听着,说不出话。 聂桑唇畔淡淡勾起,望着她说:“几天前我同你说过,建筑工程讲究的是责任心。责任心不仅体现在设计建筑时考虑安全,舒适,环保,还体现在对人文的关怀。香港政府已经颁布《床位寓所条例》,并且打算出资,与建筑公司合作,对笼屋进行旧楼新建。我会争取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不会有很多盈利,也会很辛苦。但是可以让一些人,一些孩子的未来更加美好。一旦争取到这个项目,我会天天来这里,这也是建筑工程师的责任。如果你想留在公司当我的助手,必须要同我一起来这里。这个苦,你能吃吗?” 季尹柔嗡着声音:“我要考虑……” 聂桑不假思索直接打断:“我不会给你时间考虑。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一时间,季大小姐陷入人生最大的纠结与抉择中。她脑海里一会是聂桢英俊的脸,一会是刚才在笼屋里看到的那副震撼眼球的画面,终于,英俊的脸占上风,她端起柠檬红茶,猛灌一口,大声说:“这个苦算什么,我能吃!” 听到这个回答,聂桑脸色僵住,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自若就这样渐渐褪去。她无语凝噎。 茶餐厅两两相邻的餐桌被很高的椅背隔开,视线被遮挡,邻居间相互看不到。隐在隔壁餐桌的季老太太听完两个女孩的谈话,对何妈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同样喝不惯这间平民小餐厅的茶饮,何妈急不可待地扶老太太起身,“对,回去吧。回去我给老夫人煮更好喝的茶。” 季老太太一摆手,“我的意思是,我回去要仔细想一想,该怎样帮我的大孙子把这片小桑叶给顺利摘下来。” ☆、第八章 聂桑端着水杯来到公司休息间,背靠在窗前,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热茶。 当初坚决让自己弟弟做公司法律上的持有人,弟弟拗不过,索性坚决把最大间的boss办公室给姐姐用。女人都喜欢华美的东西,聂桑也不例外,不客气地接受了弟弟的美意。boss办公室有私人独立的休息间。她把休息间改装成了衣帽间,和员工共用公司公共休息间。 聂桢刚和alex讨论完事情,同样进来休息间,看到聂桑,说:“房产经纪找了你一天,没有找到你人,就call了我。她说明天会带人过来看房子。” “看什么房?”alex好奇问。 聂桢答说:“我们住屋的第一层公寓空置,空着也是空着,索性出租,物尽其用。” 第7节 “你们那里环境不错,可惜我已经有住处,否则我倒是愿意考虑租你们的公寓。” 季尹柔刚要进来这里,恰巧听到这个,脸色一喜,轻手轻脚溜回到办公桌,眉头一跳一跳。 接着凑近同事,八卦地问:“celia,你不是说公司刚开业的第一个周末,你们去了我们boss跑马地的住屋烧烤,还说他们住的地方很漂亮。” “是啊,可惜那时你还不在我们公司。” 季尹柔点点头,有些不屑道:“昨天我还去了趟跑马地,感觉那里也不是很漂亮。不过他们在跑马地的哪里?” 终于熬到下班,季尹柔难得不在外面逗留,一秒钟不耽搁就冲回家。 随后晚餐时间,季尹则和季尹淳两兄弟同时回到家,也顾不上休息,在佣人们摆桌的空隙,在客厅拿着文件继续讨论。 季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出色的孙子,神色间全是欣慰。 “老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完毕。”管家通报。 季老太太将文件从孙子的手中拿过来合上,嘱咐道:“都过来吃饭吧,回到家就不要总想着工作,要学会劳逸结合。” 餐桌上,季老太太给每个孙子孙女碗里亲自夹了菜。季尹柔手上拿着筷子,眼睛盯着手机,和朋友发消息,季老太不由分说将手机没收。 抬眼看到两个孙子还在低声讨论,开口问:“最近你们都是很忙碌的样子,是不是有重要的项目?还是项目进展不顺利?” 季尹则答:“特区政府已经决定开发港九西部地区,就是那一片荒地。季风刚刚赢得投标,所以会有一点忙。” 季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开发那个地区,不仅可以解决香港市场小人口密度大导致的房荒,也可以防止下一轮的房产泡沫,还可以推进与深圳的融合,这样可以达到香港和内地,政府和民众互惠互利的局面。不过以季风的实力,无论怎样的项目,都不会是问题。你们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忙碌,还这么年轻就死气沉沉。” “这次比较不一样。政府推出公屋计划,希望利用这片地皮开发出新型公屋,既能解决房荒问题,改善相当一部分人的住房条件,又能代表香港形象,但是也要达到节约开支的目的。毕竟政府的钱也是纳税人的钱。这对建筑设计方面是一个新的挑战。季风工程设计部常年已经思维定式,缺乏创新,这次我们想做一个与众不同的项目,希望集思广益,同其他建筑工程设计公司合作。” 季老太太赞许:“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做的好的话,不仅可以代表香港的形象,也代表季风的形象。而且季风不拘一格降人才,给每个公司同等竞争的机会,也可以打造季风亲民的形象,对季风的股价会有正面推动的作用。” 季尹柔对这种沉闷的话题没有丝毫兴趣,正频频向季老太施眼色。 季老太太一开始装作看不见,等时机差不多,才转换话题说:“你们妹妹要在外面自己租房子。房子已经找到,派人仔细查过了,很可靠,用我的名义租下来,我再租给阿柔,阿柔每月上缴租金给我。这样可以锻炼她自食其力。” “既然奶奶已经查过,那应该没有问题。”季尹则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尹淳阴侧侧地开口:“奶奶付全额租金,再以不到十分之一的租价转租给阿柔。呵呵,打得一手好算盘。奶奶,你再这样惯下去,这个丫头迟早会出事。让她每个月自己承担全额租金,奶奶垫付的部分算是低息借款,每月还利息,每年年底还本金。” “什么十分之一!明明是五分之一!”季尹柔咬牙切齿:“这是租房,我自己租,自己赚钱自己花!不错,奶奶确实低价转租给我,这是奶奶愿意的,是奶奶和我之间的事情!至少我没有动用季氏名下的物业,也没有让你和大哥把物业给我住,我够伟大了!” 季老太太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样吧,考虑到你每月还有吃喝的开销,租金算你五分之一,但是你每年年底还是要还给奶奶一部分的利息带本金,怎样?” 季尹柔恨得牙痒痒,但是想到让她心池荡漾的聂帅哥,还有在试用期随时会丢的工作,她只有咬牙答应。 “我最讨厌二哥了!”出了说类似这种泄愤的话,她也没辙。 两个兄长长相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南辕北辙,还是温柔优雅的大哥最让她喜欢,至于这个嚣张的二哥,呵呵,她琢磨着总有一天会亲自找一个厉害又凶悍的二嫂压住他! 这边的孙子孙女双双剑拔弩张,季老太太懒得理他们,转过头对大孙子笑眯眯道:“阿则,你的弟弟妹妹我不管,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季家的嫡长孙,长孙有长孙的责任,你是时候拍拖了。奶奶知道你两年前有过刻骨铭心的回忆,但是回忆终究只成追忆,任何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奶奶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抱上曾孙。过段时间是奶奶的寿诞,奶奶会邀请几位小姐参加,不如你就在这几位中挑选一个交往看看。” 季尹则脸色明显下沉,“我暂时不会考虑。我吃饱了,奶奶,你们慢用。” 放下碗筷便上楼去。 卧房里,在镜子前脱下衬衫,看着肩前几道淡淡的抓痕,清冷深邃的眸明明灭灭,若有所思。 季老太太也没有办法,只摇头叹气,对另一个孙子说:“阿淳,不如你也留意一下,说不定会有合眼缘的。” 又一个孙子离开餐桌。 季尹柔嗤笑一声,“二哥的脾气没有女人可以忍受!” —————————— 会议室,聂桢见聂桑软硬不吃,继续苦劝:“既然季风实业广发英雄贴,所有公司甚至是个人工作室都有机会参与到这次的投标,我们自然不能错过。而且据说这是季风与特区政府合作的项目。如果我们取得和季风合作的机会,对我们公司是一次很好的宣传,也会让我们公司再上一个台阶。sundy,你不要一提到这个就立即拒绝,不妨再考虑看看。” 聂桑不假思索继续拒绝:“你们不用再劝我,我不同意。” alex同样劝说:“我们连投标的计划书都已经搞定,sundy的设计加上我们编程的软件独具特色,已经申请专利,如果能和季风合作,必定大放异彩。sundy,你向来进取,不放过任何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机会,这次为什么这么固执?” 聂桑将另一本计划书放到他们眼前,“帮公司再上一个台阶的机会还有很多。比如汤瑞的飞行训练楼,这个项目我会争取合作。汤瑞和季风地位相当,如果能争取到和汤瑞合作的机会,于我们公司同样是一次很有利的宣传。” 聂桢又说:“这两个项目并不冲突。只是汤瑞的项目是商业用楼,季风的项目是公屋推进计划,我们更不应该放过,也与我们公司的经营核心更加契合。” 聂桑轻叹一声,认真地解释:“我觉得季风的项目相对更复杂,我没有信心赢得这个投标。我们很不容易才申请到专利,加上我们只是新公司,缺乏市场历练,即便赢得这个项目,也会缺乏底蕴而撑不住场面,最后贻笑大方,得不偿失。总之我不会参与季风的投标。” 季尹柔送完咖啡默默出来,将门待上后,她仔细回忆昨晚在餐桌上听哥哥们讨论的话题,再两相对比,发觉到什么,兴奋地两眼放光。 这一天直到最后一个同事离开,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人,她四周望了望,挺直腰,悄悄来到聂桢的办公室,凭着记忆找出那份计划书,又去复印室复印出同样的一份,等整理完毕,看着厚厚的一本计划书,她一挑眉,得意地自言自语:“没有信心赢得这个投标?呵呵,那就让本小姐给你们信心!” 说完还拿起桌上的相框,对着心上人的照片亲了一大口。 而后驱车直接来到季风实业大厦,大摇大摆直奔最顶层的主席专用楼层。 “季小姐,”主席助理迎上前。 季尹柔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我来找我大哥一起吃饭。” “主席正在开会,估计要有一会才会回来。” 她一挥手,“没有关系,我等一等就好。我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他知道我正在这里等。你去忙你的吧。” 进去主席办公室,关上门,先舒展舒展臂膀,扭一扭颈脖,看到门口没有来人,飞奔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屏幕,画面却是瞳孔识别确认,没有办法,只能关上电脑,开始在桌上搜寻,很快就看到桌角一堆招标文件。 “哈,就是这个,”她抑制住激动又紧张的心跳,一页页翻开,翻到有设计图和报价的一页,就用手机拍照。 一切搞定,她出门,叹了声气对助理说:“帮我转告我大哥,我还有其他事,不能等太长时间,回家吃饭。” 这天晚上,季家大小姐卧房里灯火辉煌。季老太太在门缝里瞄到孙女正在电脑前埋头伏案,神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专注认真,倍感欣慰,对何妈啧啧道:“都说长嫂为母,这话没有错。你看看,还是未来大嫂会管教小姑子。” —————— 季风实业会议室只有寥寥地几位高层,每个人神情凝重严肃。 季尹则食指敲桌,勾着唇冷冷说:“经过调查,赢得投标的这间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他们在收购和改组后有很好的发展势头,能做出这样的计划书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的计划书和报价契合度太过巧合,甚至完美规避了其他公司的计划与报价。我想,这应该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们怎么看?” 一位高层犹豫道:“主席的意思是,这里所有公司呈交的投标计划书内容全部泄露?可是这间公司怎么会知道其他公司的报价?他们怎么会得到其他公司的计划书内容?” 季尹则微微一笑,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季尹淳说:“记不记得我们家大小姐在哪里工作?还有,为什么只有这间公司会录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 季尹淳敛了敛眸,摁下内线电话,对电话令:“alen,即刻报警!” —————— 聂桑两姐弟在办公室刚讨论完事情,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秘书神色紧张地进来通报:“老板,聂总监,外面有警察找。” 两个人面面相觑,连忙走出门,一个容貌清秀很有气质的女警察带着两名组员向他们出示证件,“聂先生,聂小姐,我是西九龙警署商业罪案调查科总督察叶暮。关于一宗商业机密泄露案,我想请二位协助调查。” ☆、第九章 季尹柔不笨,当她得到消息,一下意识到自己这次惹的祸真的严重到天际了,慌慌张张将桌上零碎用品粗略往手袋里一收,就要溜回家找救兵。 还没有走到公司门口,听见严肃的一声:“阿柔,关于一宗商业机密泄露案,我要请你协助调查。” “呵……呵呵,”她苦笑着转过身,不仅看到以叶暮为首身前挂着证件的警察,还有冷冷望着她的聂桑。她拉怂着脑袋,举起一只胳膊,“暮暮姐,我招供,全部都是我做的。现在是不是要带我去警局喝咖啡啊……” ———————— 车子开到家门前,聂桢看到聂桑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一丝表情,拍了拍聂桑的肩,安慰说:“从开始到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说,不至于怕成这样吧。警察已经看了我们的原始文件,而且有足够的证人证明我们已经放弃对季风的投标,现在基本已经弄清楚,是误会而已。” 聂桑拂开他的手,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隐隐发颤:“这段时间我要离开香港,公司交给你了。” 聂桢神色闪过抹诧异,随即了然,失笑道:“是不是觉得被警察约谈所以自尊受不了?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要强,凡事讲求完美。不过这次真的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又不是入罪,不是人生的污点。至于那位季小姐,我已经给她发了解雇信,你可以放心。” 聂桑苦涩笑了笑,“呵呵,现在才解雇,已经迟了。” “你是不是早已经清楚她的背景来历,所以反感她?”聂桢摇了摇头,感叹道:“你是对的,这种千金大小姐确实不适合留在我们公司,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不过不重要了,从另一方面看,你也算得偿所愿,可以名正言顺将她解雇。” “现在已经不是解雇她能解决的事情了。阿桢,我想离开香港一段时间,权当休假。” —————————————— 当季尹柔在警局做完笔录后回到家时,想偷偷溜上楼去。可是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就听见季老太太一声呵斥:“给我过来!” 季尹柔这下真的慌了。奶奶向来是她的护身符,可是现在连护身符都不再帮她,她死定了。 一向帮理不帮亲对她严之又严的大哥居然为她说话:“奶奶,不如先听她自己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警察没有从那间公司搜出关键证据,不代表阿柔没有被人利用。季风和政府这次合作的项目规模宏大,任何一家公司,如果能参与合作,对前景会有决定性的影响。” “不可能!” “他们没有!” 奶奶和孙女两个人同时开口辩道。 两兄弟不由愣了。 季老太激动地拍桌:“人家奉公守法,安守本分,就算这个丫头赶上前求人家利用她,人家都不屑理她!全是这个丫头惹的祸,别人无辜被连累,你们应该给人家道歉!” 季老太心里有沟壑,说了一半,还留了一半。毕竟有自己的小心思,情绪再气愤激动,也不能把计划全盘托出。 为了考察这个认定的未来孙媳,不仅请了专为上流社会所用的可靠的私家侦探,而且还难为她一个老太太不顾自己形象亲自跟踪了一段时日,大开眼界,全是满意。 当时她还跟何妈说:“看看,阿柔还想隐姓埋名,人家恐怕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根本就不想留她在公司,所以故意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她还死皮赖脸,丢人啊!” 现在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正是聂桑通过了“考核”,老太太正琢磨着怎么摘“小桑叶”的时候,看到自己未来孙媳妇受了委屈,还被冤枉到惊动警察,顿时心疼。 老太太最公正不阿,孙媳妇和孙女,一个将来要为季家开枝散叶的,一个迟早会是泼出去的水,两者孰轻孰重,她拿捏得清。 老太太继续念叨不休:“阿柔,人家给你的解雇信也到了,你去求人家,人家也未必再接受你。还有你们两兄弟,也不查清楚情况,就报警。报警是好玩的吗?好在季家和康家多年交情,康老头的孙媳亲自负责这件案子。也幸好人家公正又负责,查清真相,还人家清白。要是真的冤枉了人家,我们季家百年的老脸都被你们给丢光!明天亲自去人家公司给人家道歉!” 兄妹几个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只感觉莫名其妙,面面相觑,看到老太太情绪激动,也不敢接话。 老太太越说越上火,想到好不容易相中的孙媳妇就要飞了,都不想再看到他们,在何妈的搀扶下站起身,临走前扔下话:“阿柔,那间公寓我已经租到,即日就给我搬过去!” 季尹则跟着起身:“现在就让她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合适。” 老太太白了他眼,“怎么不合适!我看到她就头痛!还有你们,如果不跟人家道歉,把误会解除,你们都给我搬出去!” 季尹柔哭丧着脸:“我被解雇了,没有钱付奶奶房租。”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房租我会按月准时付给人家。你也要按和奶奶的约定每月把五分之一的房租钱给奶奶,奶奶和你哥哥都不会给你钱,钱怎么来,你自己想办法。不过如果你因此做些法律不容的事情,自己去吃牢饭,季家就当没你这个丫头!” 孙子孙女们要上前扶着老太太,老太太甩着胳膊拂开他们,气呼呼地上楼去了。 季尹柔半张着嘴,“奶奶是什么意思?” 季尹淳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收拾行李,明天中午以后不要让我在家里看到你。” ———————————— 在季老太太的干预下,季风向警方表示不再追究事件是非,一切都是误会,加上季尹柔自己主动承认错误,风波平息。 季风主席办公室,季尹则拿着那一份设计图和计划书,略微翻阅,将设计图递给对面,问:“你怎么认为?” 季尹淳接过图纸,淡笑勾唇,“这份设计确实独出心裁,尤其在节能环保的构想上可以达到最大程度的成本节约。还有附加的自制编程软件,让整个公寓群达到最大限度的自控化,自动控制能源消耗,甚至保障住户安全。这套软件已经申请专利。其实我有一点相信奶奶的话。这样一份计划书,即便没有阿柔,他们也有很大的胜算。如果让阿柔出面,反而得不偿失。以他们的智商,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层面。所以我情愿相信是阿柔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第8节 季尹则微微一笑,“所以你也有兴趣同这间公司合作?” 季尹淳耸了耸肩,“做生意讲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你是公司主席,由你定夺,我没有意见。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我们处于被动,奶奶让我们道歉的意思,就是争取同他们合作的可能。但是因为你是主席,所以你去道歉。我的人生词典里,没有道歉这两个字。” “……” ———————————— 聂桑以不舒服为由没有去公司,众人认为是这次风波给一个骄傲的人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都没有去打扰她。 和母亲通过电话大致解释了风波的始末,聂桑拿出行李箱,打开衣柜,往行李箱里扔衣服。 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房产经纪的电话,才想起今天租户正式搬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朋友介绍的租房经纪,她很放心,只知道租客收入稳定没有不良记录,就没有多问。 然而当她在露台上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季尹柔时,她简直想呕血。 季大小姐正指挥搬家公司和季家派来的佣人里外搬运整理。 “什么意思?”聂桑堵在门口问。 反正身份已经拆穿,租房合约也已经签,季尹柔也不想再装了,她嬉皮笑脸地说:“聂总监,我们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 秘书“哗”一下大力打开门,“老板,知道谁过来了吗?” 聂桢蹙了蹙眉,“从季风过来的人?不是已经约好,说他们亲自派人过来解释。” “你猜是谁过来了!”秘书激动无比,话都已经说不出,伸手指向会客室。 聂桢刚进会客室,在沙发上的某个人放下手中的文件,从沙发上起身,主动向他伸出手,声音温和,磁性好听:“你好,我是季尹则。” 时有关注财经新闻,对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微微惊讶后,聂桢神色很快如常。 面对面坐着,即便同为男人,聂桢也忍不住暗赞这位出生名望家族公子举手投足间天生的气质与修养。 这一边,聂桑咬着牙,脸色阴沉地进公司,此刻她有一肚子的火要对聂桢发。 公司不算大,各种功能的办公室都在大厦的同一层。路过会客室,看到几个员工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神色一个比一个激动。见到聂桑,迎上前正要说什么,聂桑摆了摆手,没有停步。 她不反对员工在完成手中工作的前提下谈论八卦,有时她也会凑上前去听一听。但是此时她没有听八卦的心情。 直接推开办公室,没有人。 还未有从春心荡漾中恢复的秘书跟上前,伸手指向会客室,悄悄说:“有稀客啊!稀客!” 聂桑没有多想,转身去会客室,当打开门,目光与正对着门口的某道目光倏然相撞的刹那间,她心头猛然一悸,血液瞬时停止流动。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下意识地“砰”一声关上门,牙齿打颤:“糟糕!” 回到自己办公室找出眼镜慌忙戴上,摸了摸头发,更多的发梢已经恢复天然卷曲,因为舍不得发质,还没有再次拉直。 她心里用英文咒了句她的家教绝对不允许她说出口的脏话。 ———————————— “季先生?季先生?”聂桢喊了两声。 季尹则收回停在门口的目光,神色如常,淡定地问:“刚才那一位是……” “是家姐。”聂桢笑了笑,说:“其实我们对与贵公司合作没有意见,谁人不想让自己公司发扬光大,这与我们是个机会。可是家姐不同意,她向来有主见,我尊重她的意见。如果贵公司真的对我们公司的设计感兴趣,不妨直接同我家姐谈一谈。” 聂桑戴上眼镜,又在私人衣帽间换了外套后不敢多逗留一秒,疾步离开。刚路过会客室,聂桢恰巧打开门,捕捉住她背影,唤道:“姐姐,你去哪里?” 她没有停下脚步,刻意压抑着语调:“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先回家。” “姐姐!”聂桢又喊道。 她没有再理,一转身,从楼梯口消失。 来到停车库的负一层,推开安全通道大门,再一次愣怔。一道侧影正插着袋半倚在墙柱前,黯色灯光逆向透射,在地面勾勒出优雅有型的侧影轮廓。 她心头不由一跳。 看到她,季尹则勾起唇,微微一笑,停车库封闭的墙体将他的声音回响得尤其磁性好听:“电梯比楼梯要快很多,尤其你还穿着高跟鞋。” 聂桑深呼吸,缓了缓心跳,尽量让语气平静:“关于合作,改天再谈。今天不是我上班时间,sorry。” 说完,扶了扶眼镜,径直向自己的车走去。 “你好像很怕我。”他对着背影说。 打开车门,进车前,她侧过头,呵呵一笑,“有吗?我不认识你,怎么会怕你。” 他却缓缓踱步过来,直到她眼前,一只手臂抬起,轻关上车门,目光紧落她的眸底,一字一句:“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还记得你。” ☆、第十章 聂桑握成拳的手紧攥车门扶手,长发垂落在肩侧,露出修长的后颈项,车库柔黯的灯光映衬出她白皙的肤色。脸颊即便架着幅眼镜,也不掩她姣好的容貌。 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徒然,她抿唇不言。 沉默在空气间流动,时间仿佛静止。 蓦然间,他走进一步,抬手将眼镜从她脸上轻轻摘下。 她一时惊讶,望向他,对上那幽沉浅笑的眸。 他执起她的手,托住她的手背,将眼镜放进她的掌心。“不需要戴眼镜就不要戴眼镜。即便是平光,对眼睛也会有伤害。” 就这么简单温柔的一句,让她心头猛然跳动,那种感觉,说不清是甜还是涩,万物复苏,时间仿佛又开始流逝。 她轻轻叹息,垂下眼睛,自嘲地勾起唇。 是她天真了。如果一幅眼镜就能将自己隐藏,将秘密隐瞒,让对方认不出,那在这样家族出生自小就接受的继承人教育也算是白废。 除去伪装,从战战兢兢中解脱,她蓦地轻松,居然开始有心情去猜测,这个人究竟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个。斯坦福那年,第一眼的刹那间,她被男人的英俊与才华吸引,接受了追求,开始了人生的初恋。 她忽然想笑。 她观察入微,天生细致,居然看不到显而又显的提示。 这个男人,不会是他。即便只短短拍拖了三个月,她对他的脾性明了透彻。这样的情境,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对她温柔以待。 然,她更加尴尬。 两年前那场莫名的阴差阳错在她脑海挥之不去。“闹剧”的男主角此刻就在眼前,她与他辗转缱绻,肌肤相亲,她将自己身心交付,许他将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只因为,她将他错认,更因为,他的优雅温柔。 人生如戏,剪不断理还乱。 说不清空气的气氛究竟是尴尬还是暧昧,她心乱如麻,绞尽脑汁构思用词造句,他又先行开口:“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聂桑再一次惊讶。 下意识里她承认,该道歉的是她,那晚的冲动完全是因为她自己认错了人表错了情,事后为了只身逃脱对人家又抓又咬,对方稍有阻止还大喊非礼。每每想到这个,她都感觉自己是欺骗感情的骗子。 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是我冲动了,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语气没有嘲讽,没有责怪,她感觉到他的诚挚。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这时电梯门划开,有人来到车库,惊动了还在回忆中纠结的两个人。 齐齐朝电梯的方向望了眼,他打开她的车门,扶着她的肩轻推她上车,再自己绕到另一边,一举一动淡定从容。 车身将他们与人间的喧嚣隔离,但是此时身处的环境却也让他们不由自主又回到车在激情中震动的那一晚。 ……真的很尴尬。 聂桑扶住额,清了清嗓子,“其实,不是你的问题。当时我们都有一点喝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理亏的是她,她要逃避。 “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他淡淡地开口。 她愣了,望向他。 他回望她。 他不是滥情的人,感情上他宁缺毋滥,不喜欢,他绝不会沾惹。若是爱上了,他也会有男人的情不自禁,所以造就了两年前那次因一见钟情引发的冲动。 这个凶悍小女人事后不认账,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连武力都用上的态度,在他心里留下无法消除的烙印。 想念,他有。不甘心,他也有。 他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后来又拒绝我?”他问。 聂桑摇了摇头,认真地答:“这么久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是我的问题。我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onenightstand而已,我看得开。” 他轻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聂桑语声不免烦躁:“那能怎样?难道要负责?我一个女人都不计较,你更不用纠结。” 他微微笑了笑,“好吧,等你想告诉我,再告诉我。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你我公司的合作。” 提起这个,她心底又升起一股怒火。人生头一次与警察打交道,就是拜他所赐。她冷冰冰说:“那件事情是你妹妹惹的祸,我没有想参与投标。” 他坦然道:“我知道,阿柔不懂事,我们没有查清就报警,让你们为难,我代表季风向你们道歉。但是一事归一事,我看了你们的计划书,还有设计图,我很感兴趣。如果我们能合作,对我们双方都会是很好的机会。” 她断然拒绝:“这段时间我要休假,会离开香港。” 他却说:“那我等你。” ……我等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蕴着别样的意思,让她心跳加速。 她抿了抿神色,“不用等我。我不考虑合作。贵公司有独立的工程设计部,人才济济,不会没有更出色的idea。” 他接过话:“可是偏偏没有你这样的idea。这次是政府推行的公屋计划,一旦成功,会解决香港房荒问题,可以改善很多人的生活条件,尤其是小孩子。” 听到这个,她眼睫一绽。 似乎有些心动,她语气软了下来,“给我时间考虑。”向车窗外望了眼,挑了挑眉,“我还有事,如果你没有车,我不介意载你一程。” 听出她逐客的意思,他勾唇一笑,正要打开车门,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她的腹部。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看不出什么,她感到莫名:“你看什么?” “这两年,都是你一个人?”他问。 她不明所以,反问:“什么?” 他压低声音,“那次,没有安全措施。” 听到这个,她嘴角一抽。 这方面没有经验的大男人,居然还懂这些。 她冷冷说:“你不用担心,后来我有吃药。” 第9节 他目光沉了沉,神色间闪过一抹失望,说:“很遗憾。” 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待回过味来,感觉羞愤。 “……”好不容易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让你妹妹搬走!” 他愣了愣,随即一勾唇,“让她住在那里,说不定会是一家人,如果她有不对的地方,你直接管教,不用问我。” 她语塞。 真是同胞血缘,连无赖的基因都一脉相连。 他淡淡笑了笑,拿起落在车前窗的手机,输入一个号码,再拨出,手机来电提示音从他衣袋里传出。再摁中止键,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聂桑,我会为我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说完便下车,合上车门。 这时司机将车开来了车库,正打开车后门必恭必敬。他合了合西服衣领,身型高而修长,长腿一伸,整个人进入车子,优雅从容。 车窗是单向玻璃,她却感觉到不曾离开的灼灼目光。 回家的一路,聂桢打来电话,她交待了几句挂上电话,发现连对弟弟的怒火都几近消逝。 ……我会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裸的表白啊。她扪心自问,她的心有在激烈地跳动。她的掌心抚上脸颊,滚烫滚烫,羞涩也不过如此。 如果这样的表白能提早两年,她想她会接受。当初她不就接受了另一个人的表白?同样的颜值,优雅温柔的性格又是她的理想型,她理智又进取,绝不会放过最好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包括男人。 若当初先遇见的是他,最起码,两个人不会因为同样强势的性格互不相让三天一大吵,最后吵到鸡飞蛋打,荒唐尽出。 时间果然是把双刃剑,抓住了,就皆大欢喜,错过了,就无法挽回。 恰时脑海又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世上没有可以永久隐瞒的秘密,既然已经能够被一个认出,估计离天下大乱已经不远。 这种事情太过荒唐,她没有办法同时面对这一对兄弟。左右都是她的错,是她造的孽,她必须走为上策。 回到家,刚进去楼道,正要上楼,季尹柔打开门,似乎等了她一段时间,有话要说。 季家的人真是无处不在,她头皮发麻,顾不上理睬她,快步跑上楼,继续给行李装箱,再给聂桢发了信息就直奔机场。 ———————— 季尹淳接到电话时已到机场,进去私人候机室,对侍应生摆了摆手,继续听电话。 “查的怎样?”对着电话问。 “近半年内在香港新注册的公司中,没有一个叫聂桑或者sundy的注册人,不过有家公司主营建筑设计方面,注册人是聂桢,英文名leo。需不需要调查这个人的资料?” “聂桢?leo?”他的眉头渐渐蹙起,开始回忆。似乎在回忆中捕捉到某个关键信息,立即从沙发起身,离开候机室,“今天航程取消,即刻返回!” 出于*保护,私人停车库设在地下停车库最里层。从那里出来,路过普通停车库,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正一手插袋,一手拖着行李箱迈向电梯,步伐款款也不乏急切,风衣修身,剪裁出不盈一握的纤细的腰。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季尹淳淡淡瞥了眼,目光扫过那张脸的刹那间,他骤然出声:“把车倒回去!” 聂桑看了眼手表,临时定了最近的航班,离登机还有半个钟头,刚要向电梯方向转弯,一辆车反方向在她面前“吱”一声停下。 她蹙了蹙眉,没有多想,正要绕开,车子顺着她的脚步又将她拦住,她这才停下脚步,瞪向车子。透向迈巴赫的单向玻璃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剪影。 车窗缓缓摇下,季尹淳一只臂肘搭在车沿,眸光戏谑,慢条斯理道:“还想逃去哪里?” 聂桑瞬间愣住,这副狂妄嚣张的模样,不是他会是谁! 她不作他想,慌忙转身,奈何速度比不过大长腿。她的臂膀从身后被攥扯,一阵风的功夫,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扔进车里。 ☆、第十一章 被扔进车里的瞬间,头撞在车窗上,“砰”一声,酸疼酸疼。聂桑什么都顾不上,顺势扒着门开关,要打开另一边车门,却又被某个人抢先一步。 某个人钻进车内,车门全部关闭加锁定,司机知趣地在几里外回避。 “不用让司机离开,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同你有暧昧!我……”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铺天盖地的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他一只臂膀搂着她的后肩,另一个臂膀紧紧环着她的腰身,让她没有丝毫动弹的空间。唇舌交缠,齿间相撞,她无法呼吸。 很久,她一吸气,猛推开他,终于拉开距离,双双粗喘着息。 她的手背抚着红肿的唇,心口剧烈起伏,语气不接:“疯子!” “你不是怕别人以为我们有暧昧?好啊,那我们就暧昧给别人看。”说着,食指翘起她的下巴抬起,俯身上前又是一阵啃咬。 “啪”一声,甩上一记耳光,她咬牙:“季公子,注意你的形象!” 抬手抚上脸颊,他微微笑了笑,“我们总算恩爱一场,我是什么形象你不是早就知道。在你面前,我何必装。” 对这种场景聂桑不能再熟悉。曾交往时,每当两个人脾气不对付一言不和,她扭头要走人,人前他耸一耸肩表示女友闹脾气,他只能忍让,人后就将她推进车里来一番你撕我扯,互抽耳光的事情都干过,恨不得掐死对方,闹了好多次分手,又互不甘心,彼此贪恋,每一次吵架到最后,总能在激吻中讲和,就这样反反复复拉扯了三个月才分手。 她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曾经同你恩爱过!” 他轻声叹息,指腹划过她的唇,“聂桑果然是聂桑,居然跟周围人放烟幕弹,说要去英国爱尔兰还有北欧采风,让我把两年的时间都浪费在那里。” 听到这个,联想到这两年从别人那里断断续续听到的关于他找她的某些事情,感觉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浪费?季公子在北欧主持的suso.bulding项目这般出色,也不枉你在北欧东奔西跑。” 他脸色沉了沉,“所以,我在辛苦找你,你就在看我笑话?” 她推开他,理了理被弄皱的风衣衣领,叹气道:“我在想,如果今天不来机场,也就不会被你撞见,真是出门不利。” 他摇摇头,“可以这样说,又不可以这样说。即便今天在机场碰不见,明天我们也会在一个叫future的公司喜相逢。” 她一惊:“你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这几天跟eva发了email,人家又转告给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年你就在美国,而且现在你到了香港,和你弟弟投资了一间公司。难道你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她愤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敛眸道:“eva居然出卖我!” 他一本正经道:“不,应该说,她是你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让你错过一个好男人的。” “……哈!”她忍不住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吧,你是一个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戏谑不再,语声开始深沉:“桑桑,我很清楚,我在北欧的这两年,你一直都有关注我。难道你看不出,这个项目的含义?” 她望向他,同样认真:“我明白的。suso,sundy,sorry。曾经你在给我的道歉蛋糕上就印过这四个字母。”她笑了笑,垂下眼睫,试图将手从他掌心抽离,低声说:“阿淳,我们分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该道歉的是我。不过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 他重新紧握她的手,那股力道,仿佛害怕再一次错失。他语气开始急切:“桑桑,你不喜欢我强势,我可以改,但是你有必要走的这样决绝?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讯,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闭了闭眼睛,涩涩地说:“当初你也同意分手。” 那是她第九十九次提出分手,却是他第一次回答说:“好,分手,你以为我稀罕你!”一刹那间,她的心在无法抑制地痛。她知道,他们完了。 他同样心痛,又悔又恨:“你明明知道,我同意分手只是赌气。每次吵架,你只会说分手,你不嫌麻烦,我都感到厌烦。所以那次我同意分手,只是想气你。结果你信以为真,跑去英国做交换生。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后悔了,就去英国找你,才知道你又回到了美国,然后杳无音讯。你真狠。” 他后悔,她又何尝不悔。他去英国找她,她提前结束交换项目,回到美国,又何尝不是拉下身段求和。 只是人生的舞台是场闹剧。在两个人经常约会的酒吧,她盼到了同样的相貌,偏偏又是截然不同的脾性,是她理想中的性情,以为他为她而改变,彻底沦陷。 因为这个,回不去了,彻底回不去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哥哥,孪生哥哥。只要让她见到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只会提醒她,她是感情的骗子,她会感觉羞耻至极。 她抿了抿唇,真挚而恳切:“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过已经这样了,我们各自安好。” “过去的我们都不要去计较,我们重新开始。” 她慌忙摇头:“不可能。” 他顷刻沉默,目光渐敛,吐出阴沉沉地三个字:“看着我。” 她蹙眉,不由地看向他。 “这两年,你是不是有男人了?”他问得一字一句,目光如同利剑,要穿透她的心思。 她心里猛然一颤,下意识答:“没有。” 他抬起她下巴,警告:“你清楚我的性格,如果有男人敢沾惹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别过头,冷冷一笑:“你看,你还是这样,你一点都没有变。就算我有男人,又怎样?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是单身,交往几个男人都同你无关。” 他认真道:“你错了,是你单方面分手,不算分手。” 她心烦意乱,这样压抑的气氛,她一秒钟也不愿多待。她拨了拨开关,示意他开锁,说:“我不想同你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话题。现在我想走,你能不能放手!” “除非答应同季风合作。”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一愣,“什么?” 他说:“我知道,这次投标事件中,阿柔那个丫头过于顽劣,一时糊涂,惹祸连累了你们。不过季风对你们的计划书很感兴趣,我们合作。至于我们的感情,慢慢来。” 她拒绝:“我对合作不感兴趣!” 似乎早就预见她的反应,他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我这辈子,只有人家求我,没有我求人家。我没有耐心劝你第二遍。你有选择合作还是不合作的自由,但是没有选择承担还是不承担后果的自由,这次事件虽然和你们无关,可如果季风放出风声,你说,其他公司会不会有这个精力和耐心仔细琢磨这个事件中孰是孰非?他们还敢不敢同你们合作?” “你威胁我?”她一挑眉,淡定地道:“香港是法制地区,如果你玩这一套,我会告你们诽谤,如果闹大了,对你妹妹的名誉也有影响。” “,你误解我了。”他的食指在她眼前轻摇,“我是在威胁你,不过不是你以为的威胁。不管法律认定谁是谁非,全香港乃至全亚洲都只会认定一个事实,就是future和季风有了过结。以后即便他们有兴趣同future合作,也得先掂量掂量季风的分量。对了,汤瑞建飞行训练楼的项目,你好像有参与投标,对吗?如果汤瑞知道这件事情,即便看在汤家同季家几辈都有交情的份上,你说,你们公司会不会中标?” 聂桑眸光渐渐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拥她入怀,“桑桑,我不想的。除了这个方式,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你留在身边。” 她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我?” “但是至少可以把你留在香港,让我有更多的机会重新追回你。”他扳过她的肩头,与之对视,“桑桑,future是你和你弟弟的心血,你应该会希望你们的心血在香港发扬光大,对不对?” 聂桑深吸一口气,“好,我同你们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情愿把future撤出香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不信全地球都要看你季风的脸色。”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同我保持距离,尤其在第三个人面前。我不希望在这里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意思是,权当我们不认识。” 他爽快地点头,“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也会当我们以前不认识,这样我会没有心理负担去追你。” “……” 他欣喜,再次覆上她的唇,辗转间,听见她冷冷道:“我刚才有说过什么!” 他拥住她,神色宠溺,在她耳边吐息:“现在没有第三个人,给你男人亲一下又怎样!小别胜新婚,何况我们分别了两年。桑桑,不如我们同住吧,我在香港有好几处物业,你挑选一处喜欢的。我们同住,相互好好磨合,都改掉坏脾气,等磨合的差不多,我们就结婚。” 她拍拍他的脸,“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充其量只是我的ex,不要乱扯关系。同住?呵呵,有病!”她推开他,不容拒绝说:“让我下车!” 他拦住她,“你还想走?” 她不耐烦地皱眉:“我回家!” 他笑嘻嘻说:“不愿意同住,那同我吃顿饭总可以了吧?即便只是普通朋友,久别再逢,一起吃顿饭也是很正常的。” 她摇了摇食指,一字一句说:“想同我合作,吃饭也不可以。两个人不单独吃饭,也属于保持距离的范畴之内!” 司机得到命令回来,车门打开,她理了理风衣,在司机面前装作没有事情般稳重地下车,托起司机递上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停车处。 第10节 她的背影摇曳生姿,他的目光久久不收回,唇畔漾起抹志在必得。 “二少爷,现在去哪?”司机问。 还未有从方才的激烈中回味过来,他心情大好,心满意足,食指敲着窗沿,慵懒地开口:“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 —————————————— 又回到家,她扔掉行李,一头栽在床上。 现在她终于相信那些老人家出门挑选黄道吉日的合理性了。一天连接两次被拆穿,而且是被这两兄弟同时拆穿,应该是老天有意要她难堪。 她拿起手机,看到最新拨出的号码,想了想,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磁性的声音:“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打给我。” “很失望?” “不,很开心。” 她轻叹一声,“我长话短说,如果你真心想我公司合作,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她正色连带警告:“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那一次发生的事情,在其他人面前,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甚至没有见过面。当然,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也当不认识我,我会更开心。只要破戒一次,我就中止合作!”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好,我答应你。” 对方答应得爽快,一时之间,倒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沉默了须臾,她开口问:“如果我拒绝同季风合作,你会怎样?会不会威胁我?比如,让future在香港无法立足?” 对方又轻轻笑了:“用这种方法追求女孩子,其实很愚蠢。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会等。如果你依旧拒绝,那我会提议购买你们的设计版权。如果你不愿意将版权买给我们,我只有转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合作方。任何事情都可以转而求其次,唯独感情不可以。聂桑,我不会放弃追求你。在商场,威胁不算什么。但是对你,我舍不得威胁。” 她愣住了。 淡若流水的几句话,在她心涧拨漾出阵阵涟漪。 她沉沉地说:“两年前那次只是酒后意外,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因此对我期待什么。” “好。”对方不假思索。 她不敢再继续说,她怕对方听出她的心在跳,也怕对方捕捉住她语声里无法抑制的颤抖。 “就这些,bye!”她匆忙收线。 重新仰倒在床上,倒望窗外。 华灯已然初上,天际星辰渐耀,月光流现,室内一片寂静,脑海里有一面镜子,左右各一道身影,相差无二致,说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一个霸道嚣张,一个优雅温柔,如果当初认识的顺序稍作调换,又或者与他最终没有分手,如今又会不会是另一幅局面。 世上真的没有可以隐瞒的秘密,区别只是被拆穿的早晚。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轨迹,超乎她的想像,她没有办法面对,更没有办法解决。 她从床上猛然坐起身,心里对自己说:无论这个项目进展到哪一步,都要找机会离开香港! —————————— 季尹则刚结束通话,听见司机一声:“大少爷,到家了。” 迈进大厅,将长外衣交给管家,松了松领带,落座在沙发上。季老太太放下书,问:“今天去人家公司亲自跟人家道歉了吗?” “去了,”他的唇淡淡勾起,似乎还沉浸在方才与佳人通话的情境中。 将孙子们从小带到大,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季老太太的眼睛。看到最宝贝的长孙唇角含春的样子,感觉到什么,问:“是不是有了小心思?” 季尹则没有回答,唇尾始终漾着弧度。 季老太太更是察觉出什么,继续问:“今天去人家公司,是和哪一位道歉的?” 他拿起手边的报纸展开,不经意道:“和两个人都道了歉。” “和那对姐弟俩?” “恩。” 季老太太赶忙伸手将报纸从他手中拿开,开门见山就问:“对那个叫聂桑的女孩子,印象怎样?” 季尹则黯眸微微一闪,似是恍然:“奶奶,你是不是有做过什么?” 季老太太看到孙子这个样子,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也就不再遮掩,直接说道:“既然你这样问,奶奶就不隐瞒你了。我觉得,这个女孩子,配你很合适,所以这段时间请人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学历,所有的结果,奶奶无一不满意。这样出生的女孩子,性格可能会娇纵固执一些,但是这个可以慢慢改,你也包容包容她。怎样?你怎么看?” 季尹则无奈笑了笑:“奶奶,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太吓着人家。” 季老太太欣喜万分,拍掌道:“好好!奶奶就知道,我们祖孙二人的眼光向来差不多。放心,奶奶不会干涉你们,但是奶奶下个月的寿诞,总可以邀聂小姐参加。至于其他的千金小姐们,奶奶就不邀请了,免得给未来孙媳妇添堵。” 季尹则勾了勾唇,不再说话。 正开饭间,季尹淳也回到家,步伐轻松,脸色含笑。 众人面面相觑,季老太太开口问:“你不是今天要飞英国继续负责欧洲事务?” 他答:“这段时间我暂时留在香港,关于公屋开发项目,我想协助大哥。” ☆、第十二章 聂桢回到家直接来到三楼,看到门打开一道缝,探进脑袋,笑了。索性打开门进去客厅,关掉音响里放出的冥想乐。 “把音响打开。”聂桑闭着眼睛,摆着打坐的姿势,冷飕飕道。 “瑜珈的目的是放松,回归和真我。你现在明明心浮气躁,苦着脸,失去了瑜珈的意义,不如不做。” 空气倏然一道抛物线,聂桢猛一抬手,接住飞来的抱枕,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又一抱枕飞来,直砸中他脑门,再一抱枕飞来,他躲开了。 他摇头,老沉地叹了叹气,拾起抱枕,胳膊里还夹着文件袋,将三个抱枕移到别处。 没有抱枕了,聂桑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周刊继续咂向他。 砸一本他接住一本,直到最后一本。 “聂大小姐闹脾气,九州皆乱。”他哈哈地笑,看见她正抱起一个花瓶要对着他砸,紧张地伸手制止,“冷静点冷静点,这个古董花瓶是我们买给爹地今年寿诞的礼物,全世界就此一件,砸了就没了。” 聂桑动作及时顿住,看了眼花瓶,犹豫间,聂桢趁机上前小心翼翼接过花瓶,“姐姐,交个男朋友吧,修女的生活过多了,会更年期提前的。你看你才25岁就有更年期症状。太可怕了。” “getout!”聂桑美眸一眯,指向门口的方向。 “okok,”他举起双手,“只是我getout前,你得告诉我,你弟弟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大小姐不开心?就是做个冤死鬼也要至少让我知道原因。” “我让你不要来香港,你非要过来,现在……”她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现在怎样?”他一摊手,“现在不是没有变?你以前怎样漂亮,现在还是怎样漂亮。以前怎样聪明,现在还是怎样聪明,以前怎样坏脾气,现在还是怎样坏脾气。” 边说边笑嘻嘻地凑近观察,倒吸一口冷气,“坏脾气果然催人老啊,我数了数你眼角有多少皱纹,一道,两道,三道……” 聂桑抓起一本杂志打他脑袋。他护住头连连躲闪:“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天生丽质,活到一百岁都不会有皱纹。” 她“哼”一声,环抱双臂,脸色冰冷。 聂桢笑着叹气,将文件袋放到她手中,“不要闹了,说正经事。你看看这个。” 聂桑打开瞄了眼,随即放到一边,语气不屑:“他们动作倒快。” 聂桢落坐到她身侧,“季风主席今天亲自过来同我们道歉,也谈了关于合作的事情。然后不过几个钟头,就派人送来了合约,说让我们先看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随时可以修改。看出季风真的很有诚意同我们合作。” 她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聂桢又说:“合约我看过,合作条件对我们很有优势,果然是季风,出手大气阔绰。这份合约你也看一看,如果也没有问题,这件事情就说定了。” 她推开合约,厌烦道:“不用看了。他们当然会阔绰。” “什么?” “没什么,要看你自己看。” 门铃一阵响,季尹柔斜倚在门框边,手里拿着苹果啃,嬉皮笑脸地打招呼:“hi!” 聂桢看到是她,一个头两个大。自从季大小姐搬进来,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行动表示一切。看出她的心思,聂桢只表示,对于奇葩的追求,他真的不感兴趣。 季尹柔边嚼着苹果边振振有词:“听说future和季风要合作了,不如就让我重回公司吧。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会为公司作牛作马。而且,有我在公司,季风不敢亏待future,世界上哪有我这样完美的人质,不仅多才多艺貌美如花,而且还是自愿当人质。” 两姐弟听得满头黑线。 ——————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聂桑坐在梳妆镜前吹发,头发日趋恢复天然卷曲,她忽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既然已经被揭穿,那就不需要再拉直她的宝贝头发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被揭穿,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拉直,让头发白白受损一次。 想到这,她郁闷地噘了噘唇,打开护发油倒在头发上,细细地梳理头发。 梳妆台上手机震响,她瞄了眼来电显示,想也不想直接掐断。随后短讯提示音又响起,她看了眼自动打开的短讯内容提示。 “如果现在很想念我,我随时奉陪。” 她唇尾嗤笑地勾了勾,删除短信。 过了一会,又有新短讯,来自另一个号码。 “合约已经派人送去。慢慢看,我可以等。还有,不要熬夜。晚安。” 她又开始心跳,梳妆镜里透出她泛红的脸。 她没有立即回复,将头发护理完毕后,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玩着手机,磨蹭了一会,才回复了两个字:“晚安。” 季宅,两兄弟在各自卧房,分别拿着手机,心情冰火两重天。 一个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复,想再发送一条,又不甘心妥协,眯了眯眼睛,将手机扔了。 另一个收到回复,唇尾上扬。原来爱情萌动的感觉,真的很好。 —————————— 第二天,小楼门前停了辆宾利,季老太太透过车窗对着小楼上下打量。 “环境不错,”季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笑意里依稀可见当年李家大小姐年轻时的活泼狡黠。 虽然孙女又惹祸,还是同意孙女搬来这里,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制造机会更进一步接近未来孙媳妇, 何妈为难:“老夫人,我们就这样冒冒失失上门,会不会惊扰人家?” 季老太不悦,倔强道:“我过来看看未来孙媳妇难道不可以吗?我就说是过来看孙女,顺便拜访。” 何妈无奈扶额,心里吐槽也难怪那位小祖宗的性格让人烦,祖母年轻时是怎样,孙女就是怎样的。 司机打开门,季老太太交待:“汤带了吗?不要弄混淆了。两份汤都不一样。” 何妈说:“不会的,两个保温杯都做了记号。” 第11节 在一楼公寓,季尹柔躺着沙发上翘着大腿边吃零食边玩手机。 季老太太带着何妈里外转了圈,回到沙发这,拍了孙女一记,“还不快喝燕窝汤!” 季尹柔抬眼看到两个保温杯,伸手要够一个,季老太太拦住她:“这个不是给你的!” “给谁的?” “给聂小姐的。你告诉过奶奶,说她今天在家。” 季尹柔撇了撇鼻子,“为什么给她送汤啊。” “还不是你惹的祸!既然得罪了人家,就要跟人家诚心道歉。你自己慢慢喝,我先上楼看一看。” 聂桑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看到不请自来的季老太太,一时愣住。 虽然没有打过照面,但是对这个老太太她有所耳闻,在公众周刊上也会时有读到她的新闻,话题都是关于慈善。 这位出身名门又嫁进名门的名媛界元老深居简出,只要出门,都是为了慈善活动。即便是挑剔的港媒报道她时,语气都极为敬重。 此刻这位老名媛突然造访,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事情败露,人家过来兴师问罪了。 愣怔间,老太太却温和地开口,出乎她意料:“聂小姐是吧,我过来看看孙女,顺便拜访你。阿柔那个丫头惹了祸,闹到警局,连累了你们,是我这个老太太教孙女无方。今天特意过来赔罪。” 听到一个老人家这样说话,聂桑反倒不好意思,侧过身让出路,有礼貌地说:“季夫人,请进。” 声音说得很轻,因为她心虚。 季老太太等得就是这句话,心里一喜,也不客气了,道了声谢,亲自拿着保温杯进来客厅,眼珠悄悄一转,环顾四周,面露满意。 装饰简洁大气,没有花俏的颜色,也没有卡通公仔之类幼稚的摆设。再抬眼看一圈,墙上挂着国画和书法。 “聂小姐也懂书法?”季老太好奇。 聂桑心有踹踹地关上门,跟在老太太身后,答道:“家父懂书法和国画,小时候我跟家父学过一二,但学得不是很深。” 老太太听了刚想感叹物理学家居然还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猛然间想到这样会说漏嘴,暴露曾经调查过她背景的事情,将话及时刹住了。 季老太太轻咳一声,“这些画和书法都是你自己的作品?” 聂桑不好意思地答:“是的,随便画了画而已。” 听到这个,老太太心里又是一喜。 聂桑从厨房端来了两杯水,向老太太和何妈一人递了一杯,为难地说:“我不喝茶,所以家里没有茶。水可以吗?” 老太太连说可以,然后心里喜上加喜。 坐在沙发上,将水杯放下,问:“听闻你在美国出生长大,没有想到你的粤语说的这样好。” 聂桑坐在沙发对面,双掌平放在膝上,答:“因为祖父母和父母祖籍在香港,在家里我们说粤语。” “会说国语吗?”老太尽量放松语气,让问话显得自然。 聂桑点点头,“会的,很小的时候祖父母就跟我们说我们是中国人,必须会说国语。我妈咪还会上海话,这个我只会一点。” “很好,很好!”季老太太喜不自禁,向何妈悄悄施了个得意的眼色,意思是,我的眼光很准! 何妈为自家主人停止不住的好奇感到汗颜,生怕连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连忙插嘴道:“老太太,要不要把汤给聂小姐?” “哦,对,对,”季老太太这才想起汤,将保温杯递给她,“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因为不知道聂小姐喜欢什么东西,索性礼轻情谊重,这个汤是我亲自熬的,阿柔最喜欢喝我熬的汤,索性我就多熬了些,给聂小姐也带来些。聂小姐家里人祖籍都在香港,相信也对喝些汤汤水水。” 何妈心里腹诽,这个汤明明是厨房里粤菜系的厨师熬的,老太太说谎不打草稿。 聂桑接过保温杯,“谢谢老夫人,我很喜欢喝。” 看到老太太还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她连忙去厨房,舒出一口气。照这个情形看,估计老太太还不知道她的秘密。如果知道她的两个宝贝孙子都同她纠葛不清,肯定不会这样亲厚。 缓了缓呼吸,从碗柜里拿了三个汤碗过来客厅,弯下腰打开保温杯。 何妈连忙接过保温杯张罗。 显而易见这位聂小姐离进季家门又进了一步,她可不敢让未来少夫人亲自给她倒汤。 季老太太说:“你自己喝,这些我们在家都喝过了。” 聂桑抿了一小口,不由微微皱眉,还是不动声色咽了下去。 季老太太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猜出她喝不惯,解释说:“香港人熬汤会添加一些补药材。这个汤里放了当归百合和虫草,滋阴润肺,最适合这个季节,还养颜,喝一碗下去,胜过你们这些女孩子都喜欢用的那些护肤品保养品。” 聂桑点点头,顺从地喝完一碗。 季老太太很满意,继续说:“聂小姐,下个月月底是我的寿诞,季家会举办一个慈善生日宴。不知道聂小姐有没兴趣赏光。听说聂小姐的公司和季风会展开一项重要合作,还听说聂小姐是建筑工程师,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如果阿柔那个丫头能得到聂小姐的指点,相信她会有长进。” 聂桑先表达了感谢,然后婉转道:“下月我可能会很忙,也可能要回一趟美国,因为家父的寿诞也在下月。” 季老太连忙摆手,“不急不急,现在才月初,还有两个月时间考虑。” 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告辞了。临走前,季老太还不放心地叮嘱:“汤一定要多喝点,最好喝完,都是很补的食材,养颜的,最适合你们年轻女孩。” “会的,我会喝完。”聂桑耐心地说。 将季老太太送到楼下,直到目送老太太上车,才关上门。她靠在门后重重舒出一口气。 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心里真的愈加烦躁! 季老太太这边一直到上车,车已经开了几公里远,还在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不停地念叨:“好,确实好,你看她的教养,那样的家教,对老人家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喝汤都文雅。还有,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会国画书法,她不仅会国画书法,而且笔力大气,不输大家。你再看看,虽然在美国长大,举止和观念没有美国年轻人的浮躁和开放,言语处处透着爱国。你再看她的气质,虽然强势,但是稳重端庄,当我们季家长媳最适合不过。” “是啊是啊,”何妈赞同。 老太太又说:“就是长的太漂亮,漂亮过了就有些媚,放在古代就是个祸国妖姬。不过我们是现代人,无所谓。这种长相和气质能留的住老公。谁说娶妻娶德娶妾娶容,如果女人能德容兼备,能妻能妾,收放自如,把自己男人牢牢掌控在掌心,做到这份上,才是女人的本事。” 何妈连连点头,“尤其她的心底,真是好。倒水和拿汤碗连我的一份也算上了,到底是书香门第的教养。不过我们走前她都没有喝完汤。” 季老太笃定地说:“会喝完的,她答应过喝完一定会喝完。这个汤专门为她熬的,长那么瘦,再不补一补,怎么给季家开枝散叶!” 今天聂桑真的很烦恼,刚送走了季家老太太,又迎来了一个季家的人。听到门铃后打开门的瞬间,看到门口的人,一时之间没有认出这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个。但是她的迷茫在那个人一开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婆,今天我想和你约会,”季尹淳手臂高抬着撑在门框上,衬衣半敞,邪气十足。 ☆、第十三章 她瞪了他眼,迅速返回客厅,将随手扔放在餐桌上的房门钥匙拿在手中,又顿了一顿,思忖半秒,还是将季老太太留在这的保温杯盖上。 那个人一派悠闲半个身体已经踏进屋内,又被大力推了出去。聂桑迅速关上门,通过楼梯间望了眼楼下。一楼季尹柔房内隐约传出摇滚乐,她便拽着他上四楼天台。 清风迎面扑来,他很享受地深呼吸一口。她则双臂环抱冷眸盯着他。 她了解他的脾气,昨晚拒听他的电话,也不回复短信,于他是“大逆不道”。以前因为赌气发生过同样的事情,结果点燃这个人的怒火,最后闹腾得天翻地覆。不过看他此刻唇尾上扬的样子,心情似乎没有多坏。 她蹙了蹙眉,开口说:“应该是你妹妹给你开了门。你现在过来三楼,怎么对她解释?” 他俯在她耳畔,声音诱惑:“跟她说,我过来找她的未来二嫂。” 她眼睛倏然一瞪,恨不得吞了他。看到她被戏弄后信以为真的样子,他得意地笑眯眯,轻叹道:“我不至于这么没有信用。答应过你保密我会做到。是这个丫头让我上来替她求情,让你允许她重进你的公司。我就上来了。当然,我自己更想上来看一看你。” 她别过脸,“为她求情没有用的。不过相信季风不至于缺一个位置给她。” 他揽着她的肩,一本正经道:“如果用人唯亲,也不会有今天的季风。future充其量算是你将来的嫁妆,等上市的那天,说不定季风是股东之一。所以你就勉为其难,收留她吧。她难得也愿意同你学点东西。” 她直接无视他的厚颜无耻,推开他,与他拉开距离,“你想太多。这间公司是我弟弟的心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的地方。” 季公子难得心情好,也就不跟她冷冰冰的态度计较,笑眯眯说:“随便你,我不会勉强。我过来是有其他话要说。” 她不耐烦道:“那就快一点说,说完我也有话说,然后各走各路。” 他长臂一勾,又将她拉入怀,下巴揉搓着她的头顶,发丝淡淡的清香让他更加心醉:“桑桑,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只是为了赌气才故意离开我两年。” 聂桑的思维一时跟不上他的节奏,她更不想跟他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尤其还是天台这种地方。 她嫌弃地推开他。 他没有介意,挚起她的手,“我查过了,你在普林斯顿没有和其他人交往,甚至都很少出门,只是专心念书。说明你真的只是生我气,而且不希望让拍拖影响念书。其实你不用躲我两年。我们拍拖的时候,你的成绩依旧很好。” 她吃惊:“你查我?” 他点头,理所当然:“你说走就走,杳无音讯,正常男人都会往那方面想。”又靠近她,低低地轻笑:“今天公司事情很多,还要兼顾欧洲事务,来不及吃午餐。我很想念你唯一拿手的速食面。” 怒气还未消,她不假思索拒绝:“我从不接待陌生男人,也没有给陌生男人做饭的兴趣。这些你应该很清楚。” 他摇头叹气:“你还是这样,以前拍拖的时候,你就不让我在你家里停留超过一个钟头。现在连进门看一眼都不可以。明明在美国长大,比修女还要保守,这很让我烦恼。” 她冷飕飕望着他,“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的话该轮到我说了。” 他答,又问:“还没有。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讯?” 她眯了眯眼睛,深吸一口气,“季尹淳,今天我们最好一次谈清楚。第一,我们已经是过去式,即便在过去,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你可以喊我老婆的地步。如果你再像刚才喊出老婆两个字,一个巴掌没得商量。第二,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不存在约会的说法,也不要同我纠扯不清,我更不可能让你进来我家哪怕只有一分钟。这不仅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我未来男朋友的不尊重。如果你越雷池一步,我立即中止合作并且撤资香港。听清楚了没有?我自信我中文很ok,如果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不介意再用英语德语各翻译一遍。” 她劈里啪啦地说话,他就一只手背撑着下巴,斜靠在墙上,悠然自在在听,末了,他笑着挑了挑眉:“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聂桑连白眼都懒得翻,没有兴趣继续跟他揪扯,转过身要下楼。 “桑桑,你总可以告诉我,后天的签约仪式你会不会参加?”他在后面追问。 她没有停下脚步,扔给他一句答复:“不去,我弟弟是公司的持有人,他全权负责。” 回到家里,心里波动不安,想做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打开设计稿,可是乱糟糟的心情影响灵感,头脑里此时一团乱,于是果断合上设计稿,发消息给朋友约饭约逛街,放松心情。 晚上和朋友吃完饭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家,外门正好打开,走出一个人,她在出口楼梯下,借着灯光抬眼一看,头皮一麻,以为那个瘟神又过来了。 季尹则看到她,却面色如常,微微一点头,向她伸出掌,礼貌地打招呼:“聂小姐,你好。” 她愣了愣,将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中,腾出一只手同他握了握。这时她才注意到系合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领带。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外界会这样评价这对双胞兄弟:第一次见面分不清,以后不会再弄错。 不仅性格,连穿衣风格都截然不同。 他淡淡收回手,扭头对季尹柔叮嘱了两句,直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进去驾驶位,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半分。 她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有些懵,感觉这个男人很陌生,仿佛那个对她温柔对她说会等她会追求她的另有其人。 “人已经走了,不用看了。”季尹柔抱着胳膊,撇了撇嘴接着揶揄:“看也没有用,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就不要自寻烦恼。” 聂桑这才回过神,略有尴尬地收回目光,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话,提着购物袋上楼。 季尹柔嬉皮笑脸地跟上楼,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中午见到我二哥,真的和我大哥一模一样吧?其实也很好认。我二哥不喜欢戴领带,发型也有点不一样,而且二哥更拽,自以为了不起。” 聂桑不说话,打开房门就要关上,季尹柔瞅准缝隙钻了进来,坐倒在沙发上。 “啧啧,你也喜欢shopping啊,下次一起?”季尹柔拿起一个购物袋看,“你喜欢这个牌子?这个牌子很小众,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接着又拿起一个购物袋,“哈,我是这个品牌的超级vip会员,可以优先拿到最新限量版第一手信息。” 聂桑抱着胳膊,站在沙发前,冷冷说:“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经过别人同意不可以拿人东西的道理?” 季尹柔不在乎,扔下购物袋,不顾脸皮摇着她的胳膊乞求:“桑桑姐姐,聂总监,大美女,就让我复职吧。我要洗心革面,认真做事。如果我再犯一个错误,保证自戳双目。” 第12节 “……” ———————————————— 三天后在会展中心的签约仪式全城瞩目,现场媒体云集。因为是香港政府第一次全面推行的大型公屋项目,为了表示项目的重要性,特首亲自代表政府与季风签约。 特首与季风主席季尹则互换合约的瞬间,菲林一片闪耀。 签约结束后,会场灯光骤黯,墙壁巨幅投影屏幕开始播放公屋项目3d宣传片。宣传片的开篇,港九西北地广萧无,镜头呈四十五度角慢慢转动,转动的同时,地基缓缓开启,一个大型花园小区呈三维立体动画方式平地而起,随之出现一排排摩天公寓3d动画造型。 大型公寓开发项目在地产界不是新闻,不过香港政府第一次投巨资开发荒地建全电脑系统控制的智能公寓作为公屋,前所未闻。 宣传片进入正题,初始画面,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女孩背着书包,来到类似天水围或深水埠的街道,进入没有灯光又布满蜘蛛网的阴暗的楼道,打开家门,四十平不到的狭小空间里,客厅厨房和卧室合为一体,有油渍发黑的厨台,双层铁架床,破旧的衣柜,杂乱不堪。 小女孩的母亲正在屋子的一角摘菜叶,见到女儿回家,让出坐着的凳子。小女孩趴在凳子上做功课,女孩母亲站在窗台上继续摘菜,然后准备晚餐。菜一下油锅,兹拉一声,油烟四起,母女二人被呛得直咳。小女孩边咳边继续功课。 小女孩父亲收工回家,屋子更显拥挤,一家三口在狭小的空间没有多少交流,沉重的气氛尽显香港底层民众的无奈与悲凉。 画面一转,还是这个小女孩,还是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不过回的不再是同样的那个家。小女孩来到新建的公寓前,这时镜头给了小女孩一个特写:小女孩正一点一点抬头数着公寓层数,笑靥幸福。 接着小女孩在公寓安全总门前伸手触划液晶屏幕,输入指纹,总门自动打开,待人进去,门自动关闭。家里没有其他人,进了家门,先是智能系统发出的中英文问好,与对室内温度等环境的汇报,告诉主人此刻应该做出的节能措施。然后小女孩去洗手间洗手,打开冰箱,开火煮食物,甚至开窗透气,都有一系列对于节能和提醒安全的智能提示。 小女孩父母收工回到家,全家人笑容满面,坐在沙发上欢声笑语。 宣传片的最后是一行醒目的宣传语:平等与尊严是孩子最美的港湾。孩子,让香港的未来更加美好。 片终,会场灯光再次亮起,掌声响彻大厅,两岸三地的记者开始争先恐后提问。 “请问这个项目预计多久完工?” “请问这个项目的总投资会不会超出政府预算?公寓是全智能设计,后续支出会不会成为政府负担?” “请问季风有没有选定这个项目的代言人?” 特首和季风主席先后回答记者提问。 所有媒体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智能系统的设计者和负责公屋推进项目的首席设计师。毕竟季风向来有自己的工程设计部,但是这次却选择和其他建筑设计公司合作,引起外界浓厚好奇与兴趣。 这个时候聂桢作为合作第三方和签约仪式的受邀方,正坐在台下首席嘉宾位,同一旁的季尹淳就项目本身低声谈话,听到相关提问,停下谈话。 季尹则淡定地答记者问:“这次季风选择的公司胜在创意和与时具进。不过很抱歉,这一套智能系统的设计者和建筑设计师本人性格相当低调,在大家亲眼见证这个项目的成果之前,她不愿意被多有曝光。” 聂桢满意地微微一笑,舒出一口气。 此时聂桑正穿着休闲衣和牛仔裤,一个人拿着相机背着设计稿在深水埠打转,时不时走进一个老旧的楼道测量墙体厚度,然后在设计稿上写写画画。或者给某个旧楼拍记录照片,为测量数据提供依据。 专注的神情和扬起的唇尾彰显出她愉悦的心情。 这三天那两兄弟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眼前,这让她感觉到暂时的放松,所以重新投入工作,忙中有序。 正合上设计稿,接到一个电话,聂桢打来的,让她去今晚签约仪式后的庆祝酒会。酒会不对媒体开放,整个future员工都被邀请,独缺她一个。 ☆、第十四章 “都有谁在?”她问。 聂桢答:“有季风工程设计部的员工,还是我们future所有员工,如果你早一点过来,说不定可以看见香港特首。” “只有这些?” “还能有哪些?酒会不对媒体开放,只是庆祝合作。对了,还有季风主席和副主席这对兄弟。” “不去!”聂桑不假思索一口拒绝。 她还没有做好和这两兄弟同时见面的心理准备。同时见面就意味着要么无法继续隐瞒,要么需要高超的演技。 她知道世上没有永远可以隐瞒的秘密,可她也无法用演技周旋于这两兄弟之间,只为掩饰自己的秘密。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感情的骗子,不符合她的三观,即便她在心里早已把自己归类为这样的人,并且背负了两年的压力和罪恶感。 两年前那次阴差阳错的意外,她一直归咎于是自己的错,心里负担没有与日渐少,相反,因为老天有心捉弄,又或是惩罚,让她与他们再次相遇,甚至甚至相遇于同时同一天,她感觉自己坠向了深渊,跌入了地狱,正接受烈火的试炼与煎熬。 聂桢不明所以,还在喋喋不休地劝:“姐姐,你想低调,不愿意参加签约记者会,这个没有问题。但是季风为了彰显诚意,特意另行准备了这场酒会,不仅邀请future上下所有员工,还考虑到你不爱出风头,酒会不对媒体开放。你是这个项目的首席设计师,如果不参与,会显得我们没有诚意,这是礼节问题。”顿了顿,又说:“其实季风副主席通过我邀请你参加。” 聂桑心下一沉。 果然如她所想,借由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名为邀请,以诚意为名。实则警告,也只有她能听出其中威胁的意思,让她无法拒绝,否则后果自负。 呵呵,季尹淳,你一直没有变! 聂桢见她沉默,以为她在犹豫,叹了声气,最后劝道:“好了,不要任性了。先回去换衣服,我回家接你。” 刚收线,手机又响起,看到那个她考虑了很久才选择储存的号码,心里有些复杂。都说爱屋及乌,可是厌屋也会及乌。想到他是那个人的哥哥,是那场阴差阳错的男主角之一,就有股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什么事?”她无法控制般地冷冷开口问。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晚上的酒会不对媒体开放,不过如果你没有兴趣,没有关系,好好休息。” “……嗯,”听到这个,她反倒不知该怎样回答。 对方也不再多说,只低笑一声,简单的四个字:“好好休息,”便收了线。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她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他的温柔,仿佛有股致命的魔力,让她不由自主想去走进,去体会。 第一次见到他的温柔,是在两年前,在斯坦福的酒吧里。她以为是另一个他,对他投以挑衅而骄傲的目光,他却回以温柔宠溺的微笑。 那一次,她还看到,对其他人的搭讪,他不再无礼又不屑,让人尴尬。而是用疏离而礼貌的微笑拒绝一个又一个搭讪他的女孩们,甚至拒绝与他们碰杯,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到,被拒绝的女孩们没有尴尬,只有惋惜。 她以为那个男人为了她而改变,变得不再狂妄霸道,变得优雅温柔。他的变化给她惊喜,让她感动,教她体会到爱情的滋味。她欣然回首,甚至情不自禁,甘愿付之予生命里最难忘的成人礼。 之后,她才知道,她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无可救要。这一切不过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让她从此跌入万劫不复。 她的双手不受控制般掌控着驾驶盘,往家里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进去试衣间,打开礼服柜,指尖划过一排齐整的礼服,最终在一件黑色半复古礼服前停下。 她是衣架子,穿衣方面品味广泛,也很会穿。任何场合都能驾驭出最适合的穿着和装扮。 这件黑色礼服尤其适合她白皙的肤色,没有过膝的缎面裙摆衬出她细长的腿。上身是相对保守的v字领加长袖设计,从肩到手臂一路蕾丝缠绕,红色宽面腰带环出她纤细的腰身,古典又温婉,也不乏性感。 这种样式的礼服相当挑人,稍微一个不合适就会穿出那种短款浴衣的感觉。但是穿在她身上,人衣合一,极具风情。 车里,聂桑拿着化妆镜梳理耳边刻意垂落的碎卷发。头发全部恢复了天然卷,在脑后轻挽出一个简易的盘发,头顶箍着简洁的发圈,利落又灵秀。 聂桢望了眼后视镜,笑问:“怎么?不再拉直头发了?你不是说直发让你看起来更加知性?” 聂桑眼睛没有离开化妆镜,手中继续忙碌,余气未消,没好气道:“认真开车!” 聂桢无奈一笑。 会展中心的酒会大厅不对媒体开放,外围区域严格戒严,见到他们到来,保全打开封闭栏,让出一条道。 酒会现场的宾客基本来自季风和futur两家公司。季风只有工程设计部员工受到邀约,future全部员工都在,穿着礼服的助理和其他女同事见到聂桑过来,开心地迎上前和她说话。两个遥不可及又一模一样的男神近在咫尺,虽然冷冷地,但她们还是很激动。 侍应生托着托盘到她面前,她选了杯香槟,抬眼的瞬间,撞上一道含笑的目光。 她目光移动,微微打量。那个人身着正式场合很少见的黑色衬衣,没有领带或领结,正式中又有股桀骜。 衣如其人,她了然了,只朝那个人淡淡点点头,举了举杯,随即别开目光,和别人继续说话。 季尹淳眯着眼睛,手端香槟杯,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抹妖娆摇曳的背影上,欣赏着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出的万种风情。 然后,他走了过去,走到她身侧。 正同她聊天的女宾客们看到男神之一就在她们眼前,脸都红了。 “你今天很漂亮,”他当着其他人的面,目光就直勾勾望着她。 她不动声色,脸上弯出公式化的笑容,举了举杯,礼貌地说:“季先生,过奖。”目光闪过抹只有他能看到的警告,同时保持着笑意,好奇地问:“敢问这是哪一位季先生?” 聂桢同别人交谈完正好过来,听到她说话,向对方一举杯,介绍说:“这是我家姐。”又对聂桑说:“姐姐,这位是季尹淳先生。” 聂桑点点头,正要答话,倏然间另一侧有多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逆光而立,与她相叠。 闻到熟悉的男士香水味,再看到对面女孩们更加激动的表情,她很快知道来者是谁,笑意顿时在脸上凝固。 季尹则向她伸出手,微微一笑,说:“听闻聂小姐生性低调,这次能来参加酒会,很荣幸。” 听到他这样说,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回握了手,语声与方才并无二致,礼貌中透着疏离:“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的荣幸。” 收回手,不等对方说话,又对身边一众人等说:“很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聊,失陪。” 转身就要走人,季尹淳在她身后“不合时宜”地开口:“再过五分钟是酒会开场时间。听闻聂小姐才华横溢,舞技也超群,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聂小姐跳开场舞,与聂小姐切磋一二。” 聂桑脚步一顿。 “你们认识?”季尹则问。 ☆、第十五章 聂桑脸色刷一下又僵又白。 季尹淳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唇尾勾起玩味的弧度,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而后才惋惜地摇了摇头:“很可惜没有直接认识。只是无意中得知这位聂小姐就是我在斯坦福的学妹。sundynieh,斯坦福无人不知。” 她的脸畔扯出一丝勉强的笑,“过奖。不过论风头,我不及学长一半。” 季尹则没有多想,只点头一笑:“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也很想邀请聂小姐跳开场舞,既然我这个弟弟先开了口……” 话音未落,一位着黑色正装的助理过来,在季尹淳身侧轻声通报:“二少爷,老夫人让你带小姐回去。今晚慈望会有慈善拍卖晚宴,老夫人希望二少爷和小姐陪她参加。” 这边季尹柔刚补完妆,正提着裙裾过来。 她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聂帅哥在的场合,对这个酒会也不请自到。可刚一过来就听说要被带回去,想到连聂帅哥的胳膊都没挽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嘟起嘴,“我不回去。”扭头就要找聂桢。 奈何聂桢早在半分钟前看到季大小姐进来大厅时就已躲得不知去向。 季尹淳蹙了蹙眉,“奶奶很少让我们陪她去慈望会。” 助理为难,看了眼手表:“老夫人还有一个钟头就要出发。” 季尹则开口说:“奶奶是希望我们能多陪一陪她。你们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此刻的聂桑感到心头仿佛一块大石骤然落地,整个人放松下来,用送别瘟神的心态,摆摆手:“慢走。”弯了弯眸,转身就要开溜。 没有走几步,一道身影路过她的瞬间,轻飘飘一句话落入她的耳朵:“我有话说。一分钟后见不到你我就公开。” 她惊了一下,下意识望向某个方向,那个人正背对她同其他人说话,没有看见这个插曲。她咬咬牙,借口去洗手间离开大厅。 vip停车库对外封闭,季尹淳对助理交待了几句,让季尹柔先回去,他坐进另一辆车,仰靠在驾驶位,眯着眼睛盯看右视镜,不到一会,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来到停车库,正紧张地四处张望,迈着细长的腿,小心翼翼向车子这里走来。 他一勾唇,笑了。 聂桑刚钻进车内,就被长臂一揽,倒在一个怀中,淡淡的酒味在她颈间流连。 这一分钟的等待于他如若一年,哦,不,这个小女人已躲了他两年,真是残忍。他对她爱恨交加,急不可待搂着她又啃又啄,喘息说:“我今天表现怎样?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啪”一声,不留情的一巴掌在他们之间拉开段距离。 第13节 她冷冷望着他,“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如果对我越界一步,一个巴掌没得商量。再对我纠缠不休,我终止合作,撤资香港。巴掌你得到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逼我离开香港?” 他不再笑嘻嘻,敛起眸,阴狠狠说:“你真不肯给我一丝机会?” “没有一丝机会!”她一字一句。 他沉声:“再说一次!” 她抬起下巴,目光无畏,一鼓作气:“没有一丝,哦,不,应该是,没有半丝机会!结束就是结束,不管是谁的问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拿我们的过去威胁我,你就去说,你就对所有人说,我们过去有过一段,其实我怕什么呢,我无所谓的,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没有跟你上过床,没有拍下不得体的照片,没有用过你的一分钱,连你送的所有东西在分手后我已经装成箱全部还给了你。我不欠你的,不怕你公开。你去说啊,你公开啊,你最好公开,现在就公开,然后我也轻松了!” “啪”一声,这次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扑面而来,聂桑捂住脸,傻了。 曾经吵架时也挨过他的巴掌,最后一次的巴掌是她心死坚决分手然后飞去英国的直接导火线。两年后的如今,再次挨了他的巴掌,恍若隔世。 她遇强则强,不是那种温顺圣母的脾气,也“啪”一声,挥手还了他一巴掌,一如当年。 他是典型的少爷脾气,先前被她拒绝被她骂他不还口已经是极限,现在他只想发泄自己不甘的怒火,面对她的还手,天生的脾气上来,又挥上去一巴掌,下手很重,不留余地。 放在两年前,这样的场景会演变成两个脾气倔强互不相让的年轻人用你一巴掌我再一个巴掌互抽的方式,激烈演绎相爱相杀。然而此时此刻,聂桑反倒感觉到一股解脱的释然。 她一反常态,平静地笑了:“好,好,如果这两巴掌能彻底解决我们的问题,能让我彻底摆脱你,我接受。以后请季先生看在这两巴掌的份上,高抬贵手,见到我保持三米距离,我见到你也会绕道。” 她的反应出于他的意料。他慌了,捉住她的臂腕,“桑桑,对不起,我……” 她摆手打断:“不用说对不起,你打的好,如果我还欠你什么,这两个巴掌也算连本带利悉数归还,你不用不甘心了。放手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她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入车外。 他在后面幽幽说:“我不会放手。我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放弃的人。要放弃也是我先放弃。我季尹淳允许你闹情绪,允许你任性,但如果你太过,我会让你后悔。” 她闭了闭眼睛,最终下车离去。 没有直接回酒会所在的楼层,先来到其他楼层的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脸上浅红的红掌印,头发也有些松散,甚是狼狈。 将发型重新打理,再打开手袋,拿出卸妆巾卸去脸上的淡妆,一边的脸颊依旧感到火辣辣的痛。 再拿出化妆盒,对着镜子重新画了偏亮色的稍浓的妆,眼影也稍微打重转移妆容重心。 从小学开始就交了个来自化妆世家的韩国手帕交,交情甚笃,友谊一直延续到现在,所以有机会从手帕交的化妆大师母亲那里学到了不少化妆技巧。 新的妆容有效遮住了脸颊的红掌印,左右看看,感觉差不多,深呼吸,缓了缓神色,回到酒会。 某个人见她回来,对侍应交待了几句。几分钟后,华灯转黯,开场舞乐奏响。 众人自觉后退,空出酒会中心的位置,等待酒会主人的开场舞。 此时在场女孩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一个人身上,随着他移动,期待他对舞伴的选择。 聂桑还未有从方才的不快中恢复,在恍惚,蓦然间,一个高挑的身影立在她眼前,优雅地伸出手,“sundy,愿不愿意赏光,陪我跳第一支舞?” 她愣愣地犹豫一瞬,终是将手放至他的掌心。 聂桑是这次合作项目的首席设计师,也是被邀请方的主要宾客,被主人家邀请跳开场舞合情合理,没有人感觉突兀,且男才女貌,赏心悦目。 众人停止交谈,津津有味地开始欣赏。 聂桑心情未有恢复,可出于礼节脸上只能保持勉强笑意,被动配合着对方的舞步,却还是让众人惊叹。 开场舞后,跳舞的人逐渐增多,伴乐转换成慢舞曲,两个人保持标准的舞姿缓缓轻移。 她垂着目光,他盯着她的脸问:“你的脸色很差,不开心?” 她回过神,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骤然看到副一模一样的相貌,她吓一跳。 “你怎么了?”他垂首,与她平视,温柔地问。 刹那间她更加神经错乱,仿佛在面对一个前一秒粗暴后一秒温柔的双重人格。 她闭了闭眼睛,稍微平稳呼吸,轻轻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不舒服。” 随即,她笑了笑,说:“谢谢你。” 知道她所指,他也笑了,说:“既然答应过你,在其他人面前要当作不认识你,我会做到。”光线黯淡,没有人看到他们之间清浅的交谈。 她不再说话,继续舞步默契。 “sundy,你是不是在害怕?”忽然一问打破沉默。 “呃?”她没反应过来。 他温柔一笑,转换了话题:“今晚我有没有荣幸送你回家?” 她婉拒:“谢谢。我和阿桢一同回去就好。” 他微微靠近她的耳边,只有她一人听见:“我有一些话要同你讲,很重要的话。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 她垂下了眼睫,犹豫了一会。 是啊,同他之间尚还剪不断理还乱,确实需要好好谈清楚,否则始终都有打不开的心结。 一舞结束,主人家的礼节尽到,季大公子以还有公事为由对众人抱歉后便离场。 又过了一会,时间差不多,聂桑解释说和朋友还有约,要提前离去。因为她兴趣广泛,时不时会和朋友约饭约逛街,聂桢不疑有他,只叮嘱晚上回家注意安全,便继续和同事聊天。 来到约定的地方,车子已在等候。她走向副驾驶位,心神不宁。先前同另一个人在车里的不愉快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对车里的环境产生些许莫名的抗拒。 季尹则看到缓缓而来的纤影,唇尾漾起一丝温柔的笑,下车绕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轻揽她的肩头,待她上车,关车门,又回到驾驶位。 路上,她悄悄望了眼后视镜,与另一道目光骤然相撞。她慌忙收回目光,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理了理前额的碎发掩饰尴尬。 他先开口说话:“为了方便合作,我在季风安排了专门的工作室给你和你的员工。” 她惊讶,“谢谢,其实不用的。” 他微微一笑,“这次的项目,季风的工程设计部会同你们多有合作,你是首席设计师,合作期间也是他们上司,他们需要经常向你汇报作业进程。在同一个地点共事会比较节约时间。”顿了顿,又补充说:“香港是讲求效率的都市,你要适应。” 她忍不住笑了,索性点了点头接受,“谢谢,你费心了。” 他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总是对我用这样礼貌的语气说话。我希望,我们之间能自然一些会比较好。” 听到这个,她心跳加速,目光迅速别向窗外。车窗在夜色里折射出他英挺的侧脸,她不由怔怔地看。 空气中涌动着沉默,说不清是暧昧还是尴尬。 半晌,他倏然开口:“sundy,我会不会有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 “什么?”对于他忽然打开的话题,她一时无法反应。 他再次问:“我是问,你会不会给我机会?” 他的直白让她不知所措。 她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错误,头脑里的理智让她退却:“你并不了解我。” 他摇摇头,“如果不给双方开始的机会,就永远不会有相互了解的可能。了解是在交往的过程中慢慢进行的。因为不了解在一起,因为了解而选择分开还是一生。”话语里的温柔在她心里漾出阵阵涟漪。 她的心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以对。 车子忽然停下,他望向她,认真地说:“sundy,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犹豫。” 她神色吃惊:“你知道?” “现在,请认真听我说,有些话,我想一次性对你说清楚,这样好过相互猜测和误会。” 他深呼吸,似乎下定决定般,语声柔缓而严肃:“两年前,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可能我有点喝多,我情不自禁,可这些都不是借口。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随便就和女人一夜情的人,所以对我没有安全感,不敢接受我的追求。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不保守,但是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和一个我不愿意与之正式交往的女人上床。我有诚意要和你认真交往,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了我,跑得无影无踪,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承认,我表白的方式大错特错,我应该同你慢慢开始,而不是在车里就要了你,这是对你的不尊重,请接受我的歉意。” 他伸出手,掌心覆住她膝上的手背,继续说:“桑桑,请相信我的诚意。我真心要和你交往,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如果不合适,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没有爱上我,我会大大方方放手。如果合适,我会给你一个婚姻,一个家庭,一个承诺。我们都是单身,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任何阻碍,我们彼此都给对方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握着她手背的力道不由加深,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与之对视:“先不要急着拒绝,也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我不能保证自己会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我没有过女朋友,没有和女人交往过,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讨好一个女孩子,但是我会对感情忠诚,会尊重你,爱护你,不让你伤心。” 停顿了一会,他深邃的目光紧落她的眸底,语声蕴着最大的认真与诚意,一字一句道:“不管怎样,桑桑,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对你展开追求攻势。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第16章 聂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脸颊挨了巴掌后的疼痛,早已被另一个男人真挚表白所带来的感动悄然 覆盖。 她承认,她真的被感动到,被感动得不是一点半分。他的表白如若一股潺潺流水,装满她整个跳动 的心涧。 跟所有女孩一样,她喜欢美的东西,喜欢帅气的男人。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第一眼就被他 出众的外表吸引,他追求攻势强烈凶猛,不容拒绝。情窦初开,她自然而然也就接受。 每一段恋爱都是人生的一次课堂,催人成长,教人成熟。通过三个月针锋相对的分分合合,吵吵闹 闹,她逐渐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样的男人才最适合自己。 终于,当一个卓尔不凡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优雅风度,对她温柔以待,让她选择,她无法不着迷, 无法不沉沦。 然,理智告诉她,如果说先前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么这次,便是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如果她接受了他,却隐瞒真相,那是欺骗,是对他不公。她做不到。 如果对他如实相告,让他知道,她与他的那个晚上,不过是一场错误,是她认错了人,甚至认错 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双胞弟弟,这是残忍,比欺骗更可怕,比隐瞒真相更加无耻。尤其对男人,这是 一种无法言喻的侮辱。 她做不到坦白,绝对做不到。 她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去揭开这道骇人的伤疤,她无法想像他知道真相后的感受和表情。 虽然目前他还不是她的信仰,但是他是她的感动和心跳,她不能也不愿意去侮辱和伤害这样一个 男人,她做不到。 月亮静静高悬在夜空,透过窗户,怜悯地望着这个纠结又难安的女孩,轻柔的月光是对她的安 抚 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初识的偏偏不是这一个他,为什么老天总喜欢捉弄世间的痴男怨女。她 真的不甘心,她很痛苦。最终,她猛然拉过床单,将自己的脸深深捂盖。 今夜注定无眠。 两兄弟一前一后回到家,神色各异。一个脸上的笑容还未有散去,一个脸色阴沉似乎随后可以发 火。 第14节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明天我回欧洲处理那里的事务。”季尹淳淡淡一句便要上楼。 这个孙子一向话少又酷拽,行事随性不羁,季老太太听到这个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笑眯眯地目送 小孙子上楼后,退散佣人,再一把拉住大孙子,悄悄又神秘道:“今晚邀请人家跳开场舞了?” 季尹则只是微笑。 季老太太又问:“送人家回家了?” 他还是微笑,代替答话。 季老太太急了:“不要不说话,今天奶奶为了让你们没有压力,也为了给你保密,特意帮你把弟 弟妹妹支开。你还不快点告诉奶奶,今晚进展怎样?至少,有没有同人家说?” “说什么?”他问。 季老太太一拍他的肩,慎怒:“什么说什么!不要跟奶奶装糊涂,有没有同人家表白?” 他垂眸笑笑,低声说:“她需要时间考虑,我给她时间。” 老太太面露喜色,频频点头,赞许道:“她做的对,是应该先考虑。女孩子家总归要矜持些,尤 其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 季尹则无奈一笑,“奶奶,这个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管,也继续保密。我不想给她太大压 力。” 老太太瞥了他眼,“奶奶当然知道!”随即抬起手,理了理孙子的衣领,叹气道,“看到你开 心,奶奶就放心了。两年前你从美国回来后的那个样子,真是要吓死奶奶。现在看到你没有看不开, 还能接受新的感情,很好,很好!好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担心,奶奶会为你们保密,不会给她压 力。” 第二天一大早,聂桑带着两位自己公司创意部的员工,与季风的设计师先去港九西部工程现场实 地勘察测量,整个上午就耗在那里作业和讨论,离开时己接近晌午。下午两家公司合开预案会议,为 节约时间,工地结束后便直接去季风。 季风大厦共二百三十五层,工程设计部属于创意核心部门,占据整三层,相较于不过一层的futur e,规模宏观很多。进入大厦,季风的员工不由望了眼他们。 聂桑和她的员工神色如常,步伐淡定地进去会议室,坐在该坐的位置上,打开文件,就带回的数 据开始交谈。 公屋推进项目合作的初始不算顺利。季风工程设计部人才出众,历来与房产有关的大小项目皆由 他们负责。而这次的大型开发项目,公司boss决定广纳创意,对外合作,在高层的首肯下,该部门也 参与了竞争,同同行一试高低。但是“亲生仔”的身份没有给他们带来便利。 他们不怕输,但却输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说服气和甘心是假的。不过公司顶头boss亲 自出席和主持庆贺合作酒会,甚至亲自邀请这间公司首席工程设计师跳开场舞,足见boss对这间公司的信任,对合作的重视。所以即便心里不服气,也不能放在脸上。 秘书进来会议室,在聂桑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到什么,聂桑思忖半秒,而后合上文件,跟着秘书 去办公室。 这就是某个人特意为她安排的临时办公室,附带独立休息间,设计简洁,安静舒适。 她想起了昨晚他说的话,唇尾不自觉弯起抹弧度。 “聂小姐,外卖就放在办公桌上,请慢用。”秘书说完,就退出房间。 桌上摆着个原木制便当盒,餐盒左上角是个日本语logo,打开盒盖,一股清香的冷气扑面,里面 排列有序没有瑕疵的生鲜寿司宛如艺术。 她认识这间位于东京的顶级寿司餐厅。那里有号称全日本神级寿司大师,对寿司的要求严苛到极 致,只此一家,没有分店。 看到寿司盒上标示的严格到分秒的出品时间,她冷冷地笑。动用私家飞机只为从东京空运一份寿 司外卖,只有那个人做的出。当年拍拖时唯一一次二人旅行,和那个人去日本慕名品尝过这家寿司, 一直念念不忘。 为博佳人一笑,季二公子在结束旅行的两周后再次动用私家飞机,只为将最新鲜的寿司从日本空 运到美国。但是佳人没有笑,佳人对这种浪费不屑,某人自尊受损,就这样,一份空运的寿司引发了 场你死我活的争吵互抽。 打开寿司盒边的卡片,里面的字体苍劲有力:“这不是浪费,是我对你的爱。” 呵呵,他没有变,一直没有变。他永远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 她撕了卡片,合上寿司盖,将寿司盒装进手袋,然后回去会议室。 会议室此刻的气氛比方才轻松了很多,大家都在吃午餐。两家员工正渐渐熟悉,边吃边交谈,看 到人手一份的寿司餐盒,她愣了。 同事向她招手,“聂总监,这是你的,寿司很美味,不愧是four season出品。” 她看了眼另一种风格餐盒,上面印着“four season logo。 “谁订的外卖?”她问。 季风的同事笑答:“我们大boss请客。” 她坐了下来,正拿起筷子,接到手机短讯: “无论多忙都要按时用餐。知道你喜欢寿司,给所有人订了寿司外卖,所以你不用有压力,和他 们一起吃就好。” 她弯起唇,微微地笑了。 会议结束后,将相关事宜交待给副总监,她回去future准备其他项目。公司不会只专注于一个项 目,善于用人合理分配也是她身为总监的职责之一。 回到公司,来到助理文员办公室,季尹柔看到她过来,连忙关上电脑页面,坐了坐直,一本正经 道:“聂总监。” 聂桑从手袋里拿出那盒寿司放她桌前,说:“请你吃。”转身就走。 季尹柔拿起寿司盒看了眼,对着她背后吃惊道:“这家寿司店在东京,没有分店,你哪里弄来 的?喂,我问你话!” 等结束一天的工作,华灯已然初上,她接到电话。 “今晚愿不愿意同我共进晚餐?”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的心砰砰乱跳。她很想答应,但是理智让她拒绝。既然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那注定不 可以深陷,哪怕只是尝试,最终也只会伤痕累累。 “谢谢,我还有其他事情,下次再约。”她婉拒。 他利落地回复:“那注意休息,还有,按时用餐。” ☆、第17章 眼看事情有点进展,季老太太闲不住,心心念念着未来孙媳妇,便挑了时间又带着何妈去聂桑的 住屋。 先去看季尹柔。季大小姐如愿以偿重进future,时不时给聂帅哥端水送咖啡打印文件找存在感,虽 然屡战屡被拒,但无损她的自信和心情。 喝了两口燕窝羹,就迫不及待拿起手袋要出门。季老太在后面叮嘱交待了几句也就随她去了。看 到孙女很久不惹事,她放心了不少。 然后才是正事,去三楼。 聂桑看到季老太太再次到访,又是一愣,因为心虚,第一个想法依旧是秘密是否被拆穿。不过看到老 太太笑眯眯的表情,放下心。 然后才是正事,去三楼。 聂桑看到季老太太再次到访,又是一愣,因为心虚,第一个想法依旧是秘密是否被拆穿。不过看到老 太太笑眯眯的表情,放下心。 进屋后,老太太说:“我过来给孙女送汤,多做了些,给你也留了份。这是燕窝汤,熬了七个钟 头。” 聂桑接过保温杯,“谢谢老夫人。” 季老太太看到她的头发,怔了一怔,问:“把头发烫卷了?” 聂桑连忙说:“不是,我一出生就是卷头,前段时间把头发拉直过,现在没有继续拉直。” “这样啊,”老太太仔细盯着她的脸望了一会,眉头轻整o 聊了会,就带着何妈告辞。 “头发本来就是卷的?”季老太太坐进车内都还在9-眉,自言自语地深思。 一旁的何妈在自顾自感慨: 样子,就知道对人家有了感觉。 “还是老夫人有眼力,一切都算得准准的。看这段时间大少爷开心的 “这么像,当然会有感觉。”老夫人不经意随口答道。 何妈没听明白,“像什么?” 老太太清咳一声,摆摆手,对司机说:“去茶社吧,我今天想听粤剧。” 第15节 公屋设计最终定稿阶段,整个部门忙碌不休,工程现场却很少看到聂桑的身影,问她在哪里,回 答都是在深水埠或者天水围。时间久了,季风的同事难免有微词。 “建筑内部构造图我已经看过,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请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正式定夺。”季 风工程设计部总监办公室,聂桑把设计部的设计稿还了回去。 和她谈话的是季风的工程设计总监,在建筑设计界颇有名望。听到聂桑的话,微微有些不悦,不 过还是说:“没有问题。不过这个项目有期限,需要一定的进度。” 聂桑微微笑了笑,“这个不是问题。关于设计只是还有一些关键的东西要确定。”@无限好文,尽 在晋江文学城 这天从深水埠回来,天色有些黯,刚到公司,看见门前停了辆车,对上车里含笑的眼神,她略微 一怔,走过去。 “在等我?”她俯身在窗前问。 “你说呢?”季尹则微微一笑,在车里将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你已经拒绝了我很多次,今天 让我请你吃顿晚餐,可以吗?一顿饭而已,跟普通朋友一样,不用有压力。如果你再拒绝,我会很没 有面子。” 她弯了弯唇,思忖了一会,最终上车。 晚餐地点在半山的一家意式餐厅,方位隐蔽,餐厅橘黄色主色调加君子兰点缀,每桌自成隔间, 讲求隐私。 “餐厅设计很独特。”她轻晃酒杯,环顾四周,赞道。 “是我好朋友父亲名下的餐厅,”边说话边帮她铺上餐布,又补充说:“两父子都是大律师。” 她点点头,抿了口红酒,没有说话。 “听说你们在最终定稿阶段,很忙?”他微笑着问。 她答:“有点忙。” “你最近去深水埠那里比较多?”他又问。 “都听说了?”她垂眼笑笑,“我知道他们颇有微词。其实季风的设计师提供的设计相当不错, 只是还缺了些东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同你合作,我信你。”他紧望着她,认真地道:sundy,这个项 目中你是他们的上司,你的决定就是命令。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及其他。” 她垂下眼睫,微微点头,“谢谢。” “还有,要劳逸结合,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温柔一如既往。 “我会的。” 说话不多,气氛很宁静,宁静极至就是暖昧。她一直垂着头,认真地进食,仿佛这样能减少一些 尴尬。 “和我在一起,就这样让你不安?”他忽然问。 她停下手中的刀叉,唇角扯出一丝笑,“没有,你不要误会,只是最近事情多,所以有点心不在 焉。sorry.” 他弯下头,对上她不敢抬起的眼眸,轻声问:“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有点大?” 听到这个问题,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连忙摇头,“没有,你没有给我压力。是我自己有 时候很迷茫。” “因为我追你?” 她抿了抿唇,最终放下刀叉,深呼吸一口,正色说:“难道你不想问我些什么?比如我的过去, 我有没有过男朋友,还有,两年前,我为什么会那样,会一走了之。那件事,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喝 了点酒,就随便和男人做了那种事,难道你不介意?虽然那个人是你,但是,你不觉得我太轻浮?” 他垂眼笑了笑,同样放下刀叉,说:“我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却又忽然改变态度一走了之。我也很想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不会问你,” 旋即,他俯身向前,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等你想告诉我,你自然会告诉我。主动告知的答案, 比问出的答案,要真心很多。不管怎样,你现在没有男朋友,难道不是?至于轻浮,”他微微停顿, 认真的眼神传达着他的诚恳:“每个人对轻浮有不同的定义。在我心里,你不轻浮。” 他不会忘记他们的初次,在他没有经验的青涩莽撞下,她因疼痛而落在腮畔的泪痕。他会悄悄欣 赏她工作时的专注。他也看到她在深水埠和小孩子讲话时的亲善。 这样的女孩,怎会轻浮。 她摇了摇头,“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不希望你失望,”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试一试,我怎会知道会不会失望。如果试了,大不了失败。如果不试,也许会错过。我情愿失败,也不想错过。” “谢谢送我回家。”下车前,她说。 “不要总是同我说谢谢。这让我感觉很不好。”他直白:“送你回家,是我追你的方式之一。” 她轻轻笑了声,打开车门。 “桑桑,”他忽然叫住她,“如果我有幸追到你,我会更加疼惜你。” 她一怔,接不上话,一只手扶在车门上,傻傻望着他。 他笑,“因为追你,真的不容易。” 回到家,打开客厅窗帘一角,他的车还在。她轻叹一声,放下窗帘。摸了摸脸颊,丝丝烫烫。 每一次同他见面,听他说话,她的感觉就会更加深切,心跳会愈加强烈。他的优雅,他的温柔, 他对她的尊重,对她的包容,总会撩动她的心弦,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然,感觉越深,她就越不自觉想要弹开更大的距离,仿佛一步偏差,便会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她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那个他,依旧对她纠缠不休。尤其,他们是同胞手足,血浓于水。种 种的这些,注定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和障碍。 两年前的那场阴差阳错是她对他无法弥补的伤害。她不可以继续伤害他。完美如他,应该适合更 好的女孩,她已经不配了。 百转千回,她不自觉又回到窗前,f肖j哨拨开窗帘一角。车还在,她倚在窗前,静静相望,柔色的 月光撒下如雾的朦胧,时间在此刻静止。 不能再甲讲一步了,这样的距离,也许才最完美。 ☆、第18章 公屋设计最终定稿会议,季风董事局主席亲自参加,让大家意外之余,也倍感兴奋和紧张。 助理将聂桑最终定稿的设计稿人手发放一份,季风工程设计部的众人翻看后,有人点头,有人i 季风的设计总监开口问:“这份设计与之前的那一份并没有很大区别,不过是一些并不影响整体 的小改动。这些改动的真正意义又在哪里?” 聂桑淡淡一笑,解释说:“这段时间我在深水埠与那里的公屋住民尤其是小孩子谈了谈,并且观 察了他们的环境。因为这个公屋项目有一部分归属于政府,由政府分配给综援申请者。这一类型的公屋 将实施flat-sharing,对家庭是两家一居室,对单身是四人一居室。他们中有很多一直住笼屋,有的甚 至在笼屋里长大。他们对笼屋和其他类似的居住环境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做出的这些小的改动, 在其他人看来也许会微不足道,但是在他们看来,会有种直观的视觉效果,能让他们更好更快的适应 新的环境,也许会或多或少减轻从前笼屋给他们的成长带来的心理创伤。” 她认真地说着,目光微微移动的瞬间,碰撞到某个方向传来的那抹含笑温柔的宠溺,那是一种只对 她才会释放而出的温柔宠溺…… 她的心头一颤,迅速别过目光,悄悄稳了稳不规律的心跳,继续说:“至于其他整体设计,都是 大家共同辛苦的结果,设计从各方面讲,已经完美,我不需要再做很大改动。” 季风的设计总监点头赞许:“不光是服装与珠宝设计,其实在建筑设计方面,往往需要投入更多 情感层面的东西,更要用心去体会,去更宏观地传达美好的理念。聂总监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个道理, 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聂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首,说:“谢谢,过奖。” 会议结束,大家鱼惯而出,只留下两位总监就个别的某些问题做最后讨论,他不插话,静静地 听,直到季风总监告辞离开,他也从坐位起身,临走前,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去你的办公室, 我有话说。” 她没有立即拒绝,怔怔望着他离去。 这一次理智没有占上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鬼使神差般,不自觉迈动脚步,去到她很少 去的临时办公室,在那里的落地窗前静静伫立,遥望远景,也是future所在楼层看不到的远景。 门轻轻敲响,她的掌心不自觉抚上心脏的位置,稳了稳心跳和呼吸,神色如常地转过身,淡淡说 “我不希望其他人看到你经常过来找我。” 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轻松地接过话:“其他人都已经下班,没有人看到我过来。” 她坐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文件,“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听出她逐客的意思,他笑了笑,也不勉强,“好,我先走。” 就这样,他关上门,真的走了。 第16节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内心是这样的期待:她让他走,他依旧留下,对她说他想说的话。即便她 无法接受他,但是能听他说话,她也会觉得很美好。 然而剧情的发展往往出现不符期待的偏差。 她有些不相信,他就这样离去。 足足愣了半晌,她才慢慢走到门前,打开门,外面真的空无一人。 她的心里说不清是怎样的滋味,有空落,有失望,还有一丝小小的怨念。 明明是她让他走的,不是吗? 她理了理空落的心,收拾东西,刚走出季风大厦,看到街边的车,她又愣了。他摇下车窗,抬起 手,看了眼手表,笑意依旧,“你结束的时间比我想像的要早很多。” 她惊讶:“你没有走?一直在这里?” 他耸了耸肩,轻快地说:“我只说我先走,没有说我先去哪里。” 她忍不住抿唇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有自己开车?” “今天看到你弟弟送你过来。看到的时候,我很高兴,我心想,终于有了可以送你回家的机 会。”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了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眸中无法抑制的喜悦与羞涩。 “这里是中环,经常有媒体出没。你再不上车,会和我一起上周刊封面。”他玩味道。 她顿时警惕,望了眼四周,迅速钻进了车。 他掌控着方向盘,望了眼后视镜,开口问:“桑桑,你总是躲我,究竟是因为怕我,还是怕你自 己?” 她蹙眉,反问:“怕我自己?什么意思?” 他语气平常,仿佛闲话家常般,与她坦诚地交谈:“怕你自己泥足深陷?怕遇人不淑?原谅我的 冒昧和揣测,我直觉,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可为什么总是对我退避三舍?有时候,这让我有一种很 无力也很无奈的挫败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她轻叹一声,摇摇头, 是我觉得目前一个人也很好。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做好拍拖的准备,和其他无关,只 “是不是因为季家的身份?”他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向来低调,不愿被曝光。这个你不用担 已,既然我做好了和你交往的准备,就有信心保护你不被干扰。” 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愈感愧疚。她将手轻轻从他的掌心移开,目光别向窗外,“不完全是这个。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没有你想的这样好。” “我从来没有把你想的完美。喜欢就是喜欢,和完美无关。也许你有过去,每个人都可以有过 去,可以选择告诉还是隐瞒,我尊重你,不会追问更不会调查你的过去。更不会在意你的过去。你不 要因为这个而有心理负担。” 他停下车,对上她的眼睛,传达给她最大的诚意与认真:“即便,你曾经是一个很坏的女孩,怎 样坏都好,我都认了。我只要现在的你。” 她沉默了。 他越是对她好,对她温柔包容,她越是有种难以承受之重。心里隐藏的愧疚正如同一块逐渐变大 的巨石,将她压得透不过气。 她感觉自己正在步步沦陷,很快就要不可自拔,万劫不复。这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她情愿 自己曾经真的是个不良少女,都要比这个不堪的阴差阳错要好很多。 她闭了闭眼睛,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出了车身,背对他,声音骤冷:“我不值得你这样。对不 起。” 随即下车,伸手拦住一辆的士。 她疲惫地仰靠在后坐,一行浅泪悄然而落。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还没有收回目光,目光里的深邃明明灭灭。随即,自嘲一笑,发动 车子向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 到家门前的转角处,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看到另一辆眼熟的车,她要崩溃。 她与车里的人冷冷对视了半晌,转身要走,背后传来两个字:“上车。” 她顿了顿脚步,继续走。 他说:“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碰你。你再不上车,我按喇叭,你弟弟和我妹妹都能听见。你不怕他们知道?” 她咬咬唇,返过身,钻进车里。 “不是说已经离开香港。”她开口就问。 他说:“太想你,所以回来看你一眼。” “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晚安。” 她刚要打开车门,他伸出手,w住她的臂腕,语声沉沉地说:“你说的对,我是不甘心,你让我 觉得,我们拍拖的那三个月是假的。我承认,我脾气不好,难道你的脾气就好?至少我愿意尝试改 变,可是你,连让我改变自己的机会都不给我。聂桑,虽然我们拍拖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我爱你,我 更了解你,这根本就不是你,你不会这样绝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对我这样决 绝。” “分手就是分手,我们都不要回头,拖泥带水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她扭动胳膊挣脱他的栓 桔,“就当是我的问题,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气氛陷入沉默,很久,他敛起眸,语声愈加低沉:“你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了?” 听到这个,她血液倏然停止流动,心跳亦随之停顿。 慌乱间,她强迫自己镇定,说:“没有其他男人。”顿了顿,又说:“即便有其他男人,你想怎 样?” “那我们都不要好过。”他一字一句,蕴着来自地狱的冰冷:“我,你,还有你的那个男人,统 统都不要好过!” “季尹淳,你是神经病!”她一秒不愿意多待,摔门而去。 回到家里,她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正游走在悬崖峭壁,随时陷入深渊,粉身碎骨。 来到二楼, 项目我想接手, 敲开聂祯的门,说:“公屋项目我已经交给其他人跟进,有你在我也很放心。内地的 亲自负责。明天我就去内地,提前开始这个项目。” ☆、19|第18章 天色不过蒙蒙亮,聂桑就迫不及待出发去机场。 她没有睡多少钟头。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噙着温柔的笑,向她伸出掌心。她刚要握住他的手,就看到另一个他,正阴冷地望着她,眸中燃烧的怒火,似乎要将她吞噬。 然后她从梦里惊醒,惊魂未定。 飞机八点起飞,她六点不到就赶到机场,只背着个旅行包,一身轻装。 直到checkin结束进入候机室,她才重重舒出一口气,感觉到久违的轻松与解脱,虽然只是暂时,但总算可以闭上眼睛,略微补充缺失一夜的睡眠。 到达z市,一出海关,就听到一声“sundy!这里!”远远地就有人向她招手,是位曾在美国同校的朋友兼校友。 她挥了挥手,与之开心拥抱。“我说过我没有行李,真的不用特意接我,我自己可以找到酒店。” 聂桑性格开朗,善交朋友,很有人缘。同学朋友也喜欢她,即便毕业后各奔前程,也都保持联络,甚至寻找机会利用各自的优势展开事业上的合作。 “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是东道主。一切听我安排!”朋友极为热情。昨晚一听说聂桑忽然要过来谈合作的事情,即刻安排住处和接机。本要安排她住自己家,但为了不打扰同学家的长辈,她坚决住酒店。 先被同学带着去吃了当地特色的早茶,因为昨晚一夜没睡,难掩倦态,同学亲自送她去酒店休息,临走前约好晚上见面。 一回到房间,她摊倒在床上,脸埋在床单里,想与这个世界隔绝。 不知不觉,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成了模糊的影子,她沉沉入睡,待醒来时,华灯初上。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睡眼惺忪望了一眼,未接来电几乎将手机打爆。聂桢的来电占大多数,其次是公司副总监。 来z市前,她将与季风合作的事情全部交给副总监跟进。 那个人对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自己亦是同样。将公司的事情嘱托给信任的下属,她潇洒地逃之夭夭。 将未接来电往下拉,她的眉头也渐渐蹙起。直到最后,她有些不相信,再返回去翻看,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让她心跳让她怕的号码。 也就是说,那个人,一直都没有call她。 她自嘲地笑笑。 她凭什么失望。明明不敢接受他的追求,明明不愿意欺骗他,不愿意伤害他,甚至为了躲避他逃离了香港,又何必期待他的电话?真的很矫情。 他不属于她,他属于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她这个感情的骗子。 给其他人一一回了电话,洗了澡,将头发吹干,换身衣服,朋友如约到,说要带她去吃当地最地道的餐馆。 她不自觉抚上胃。早餐的时候朋友拼命给她夹菜,她吃下了平常一天的饭量,之后睡了一天到现在,早餐都没有完全消化。为了不扫兴,依旧兴致勃勃和朋友前往餐馆,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又吃了不少。 “所以你决定明天一早出发?其实不用这样赶进度,项目的初始阶段还是以慈善为主,我们慢慢来。不过为什么先选择那里?那里比城郊要远很多,开车三个钟头,而且还是荒山野岭,不如你在这里多玩两天,等我出差回来,我亲自陪你去。”朋友建议说。 她婉拒:“我在香港还有其他工作要兼顾,所以想加快进度。我先去那里采风而已,你不用过去。” “那我派车送你去。那里太远,你一个女孩子终归不安全。我同你说过,我的一对朋友夫妇留学归国后就在那里支教,他们会接待你。总之一切小心。” 第17节 ———————————— 车子愈加远离市郊,风景也愈加原始。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老牛赶车,还有曾经在纪录片中看到的毡草房。 又过两个钟头,公路变成山路,车子勉强穿过山林。 到达目的地,有两个人在等待,是同学介绍的那对朋友夫妇,留学归国后来到边远山村支教。看到聂桑过来,热情迎上前。 浅浅聊了会,两夫妇简单介绍了这里的状况,看到聂桑肤白纤瘦的样子,担心她能不能适应。 聂桑毫不在意将背包脱下,拿出当年大学实习开始就不离手的测量仪表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四处走动,边走边测量各种数据。 学校的小孩子看到陌生人过来,感觉好奇,三三两两过来围观,对聂桑手中奇形怪状的测量工具好奇不已。 不久,村长也带着两个人匆匆赶来,和两夫妇一正带着聂桑四处采风。 聂桑闲话不多,只专注手中的事情。 方圆百里大概转了圈,最终回到学校操场,开口说:“来这里之前,我读过这片地区的历史资料。历史书记载,这里在公元858年唐宣宗年间曾发生过地震。经过测量,这一带的山坡地有活动断层。地质结构也相对不良,有破碎迹象。我建议给学校做短途迁址,在学校原来的地方进行路面修补,扩展出一条与外界连同的路线。学校往北45度的方向迁移100米,那里地质结构相对稳定,即便有地震发生,学校也不会立即被波及,而会有一个缓冲期,给小孩子足够的时间转移。平面上,学校结构形状最好是方形或矩形等规则形状,越规则的建筑受到地震的影响就越不明显。越不规则就越容易出现软层或是弱层的问题,地震便相对容易对这些软弱层造成破坏。” 村长点点头,表示基本明白,却欲言又止。 两夫妇提出带聂桑再去另一个方向看看。快到饭点,村长不顾劝阻赶回家为客人准备接风饭。 走到一半,他们坐在林边的石凳上歇息。其中一个开口说:“我从那里听说你们要在内地进行的慈善项目,虽然对这里的小孩子是好事,可问题不仅仅关乎钱。内地有内地的体制和办事方式。以前不是没有企业家建慈善小学或者进行其他慈善项目,可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愿意这样做的企业家越来越少,现在更多的企业家情愿将钱捐给国外学校。你在美国长大,接受那里的教育,对国内的某些文化会很难适应。” 聂桑思忖了会,问:“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就让小孩子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念书,是对他们的不公。所以,怎样做才最好?” “任何地方都是自己的处事规则。内地有内地的规则。你们刚刚在香港起步,自己的事业都还在摸索和发展中,在内地还没有建立相当的人脉。不如先缓一缓。”两夫妇建议。 聂桑说:“以我们现有的能力,确实不能照顾到所有地方。除了香港的公屋改建计划,我一直都有考虑在具有地质特征的内地地区进行学校改建。这里是地质活动断层区,具有相当的危险。有些事情防范于未然,比亡羊补牢要好。” 朋友点点头,叹了叹气,建议说:“这样吧,我们先去吃饭,再慢慢想办法。” 晚饭吃得很愉快,虽然粗茶淡饭,可山区特有的热情淳朴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饭后,独自一人在人烟范围内的林间漫步,没有灯,借着月色慢慢走着,偶尔跳出一只猫吓她一跳,看到两个亮亮的眼睛四处转动,又觉得很有趣。 山区没有信号,可依旧手握手机,时不时看一眼那静止的屏幕。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看到什么。 爱情是一种毒。瘾,一旦沾染,便很难戒除。 身后有人叫她,两夫妇中的那个妻子过来,似乎有急事,拉她回去,说市政府给村公所打电话,告知明天来人过来实地考察,商量校舍改建,并希望与她面谈。 听到这个,她很吃惊,虽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说和改建学校有关,应该是好事吧。 第二天,她还在睡梦中,被敲门声唤醒,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多,那对夫妇已经结束了三节课,她自觉惭愧。 这里环境简陋,床很硬,她背后被咯得酸疼,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将头发随意一挽,迅速洗漱,就跟着村里的人去了会客室。刚出院门,来到学校附近,愣了。 几辆公务车排列有序,在这样的地方,隆重到突兀,小孩子不能集中精力,纷纷扒在窗边看热闹。 进去会客室,里面坐满了人,她怔然看着最中间那位醒目的存在,头脑里空空的。 “sundy,”季尹则对她点点头,幽黑深沉的眸毫无顾忌凝视着她,看到女孩苍白疲倦的脸色,他的目光涌动着暗流,交织着喜悦,温柔,疼惜,无奈……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与他沉默对视,一股酸涩的复杂将她心涧每一寸的空落缓缓填满,繁杂的世间仿佛有了光芒,万物复苏。 “我们一直都有重建乡镇学校的计划,政府目前缺钱,这里物质贫乏,乡镇企业举步不前。季先生愿意扶持我们这里的经济,投资乡镇企业,帮忙重建学校,我代表这里的老老少少向你们表达感谢。”陪同一侧的市长说道。 第一次有这样级别的人物来到这个几乎被人间忘却的山村,村长一行人一时还未有回过味。 他却直直地对她说:“桑桑,你是学校重建项目的设计师,等你完成设计稿,我们就全面动工。”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的温柔是她的劫数。此刻的她还能说什么。 她垂下了眸,沉默是她的回答。 下面的事情就顺利了,众人谈了些合作细节,又参观了校舍,市官员一行人告辞,他留下了。 当所有人离去,他们面对面伫立着,天地间,万物静止,溪流亦停止了潺动。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工整的西服修长挺拔,优雅的英俊给黯涩的山林撒下光亮。 脚步仿佛被注入了魔力,她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下。他便上前,将她再拉进一步,直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掌心抚上她苍白的脸,如同面对至珍般疼惜:“你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可以一个人过来。” 她很想放纵,陷入他温热的怀,从此沉沦。 然而理智总能在一线间驻足。 她向后退几步,恢复了冷淡:“你不该来这里。” 他垂眼笑笑,“我来这里也是一种度假,不完全是为你。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理我。” 她点点头,转过身,淡淡离去,只有拂过的微风可以看到她脸上悄悄垂落的泪。 她真的做到没有理他。白天,她四处走动进行各种测量,他就在她身后静静跟着。 遇到小孩子,她会摸一摸他们的小脑袋,蹲下身,与他们开心地聊几句。可是小孩子们似乎更喜欢这位从没有见过的帅气又温柔的哥哥。 太阳有时很烈,他会拿出手巾到她面前,替她擦汗,她别过脸,不给他一个眷恋的眼神。 然,某一刻,她忽然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她的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与恐慌。她慌忙回头,却瞬间对上他宠溺的笑。面对这个小小的捉弄,她的脸一红,愠怒地别过脸,再也不看他一眼。 她无时不刻都在提醒自己,她不会迷恋,更不会沉沦。因为她没有资格。 村里的孩子们对她手中形状古怪的仪器感兴趣,她就兴致勃勃地讲解给他们听。在两夫妇的力邀下,她给孩子们上了两节课,一节是关于建筑方面。一节是关于世界各地的见闻。她从来不知道,她还有教学的天赋。虽然不专业,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和语言讲解,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目光满是对世界的向往。 偶尔,两道目光会无意间在空中相撞,她就迅速别开,继续讲课。 他在教室里,和那对夫妇坐在最后排,认真地听。看到讲台上自信飞扬的一颦一笑,他的唇尾弯出宠溺的弧度。 测量与观测工作做的差不多,下一步就是建筑的平面图设计,需要电脑和网络,是回香港的时候了。 同那对夫妇吃最后一顿晚餐,他们对两个人之间别扭的纠结早有所察觉,饭后有眼力地捂着笑先回房间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她开始收拾背包,给同学发讯息,通知回市区和去机场的时间。 他盖住她的手背,开口说话:“桑桑,和我一同回香港。” 她将手抽出,继续整理,淡淡说:“我的朋友会派车接我,你自己回去吧。” 他的声音蕴着恳求:“我们能不能谈一谈。这两天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至少现在,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谈一谈。” 月色撩人,他们一前一后在干泥地里慢慢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只用清浅的呼吸还传递彼此的心跳。 他走过的地面会嵌下脚痕,她不由自主地踏上他的脚痕,这样能感觉到一抹淡淡的安宁,仿佛他的温暖正将她包围。 “是不是不习惯?”倒是她先打破沉默。 她无法想像一个大少爷能在这样的环境度过两日,而且依旧神采飞扬。好几次,她想问他,床会不会很硬,被子是不是有点薄,会不会不适应,最后,总是理智占尽上风,她终究没有开口。 他坦诚地答:“有一点不习惯。不过小孩子都可以适应这样的环境,你也可以,那我更可以。” “如果只是为了我,又何苦。”她苦涩。 他转身,跨步到她眼前,握住她的肩,与她对视,月光映照出他认真的神色。“桑桑,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所以这个项目,季风也会参与,你要多少支持,我就给你多少支持。” 停顿了一瞬,他微微笑了笑,接着说:“其实你不用有负担,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季氏的形象。现在两岸三地的交流愈加频繁,都是中国人,无论哪里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不仅是香港的孩子,季风有责任让内地的孩子也能在更好的环境里念书和生活。” 又不自觉沉醉在那眼神的温柔中,她强迫自己清醒,向自己房间所在的院落走去。 “晚安。”门前,她说。 “桑桑,你始终不愿意接受我?”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睛,两年前的那个错误又在她的脑海浮现。“我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我知道你很好,你太好了,所以让我没有真实感。季尹则,去找一个适合你的女人吧,你会发现,我并不是唯一。” 无法欺骗,也无法伤害,她只能用冷漠与距离断绝她与他之间所有的可能,断绝她的妄想。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刀割般心痛的味道。 他苦涩笑了笑,不再说话,夜风都不忍打破空气中涌动的沉默。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低沉地开口:“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不是由你决定,而是我自己。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想要怎样的女人。桑桑,如果我的追求真的给你带来困扰,如果你对我始终没有感觉,我不会再打扰你。” 这一刻,她听到他转身的声音,听到他与她正渐渐拉开的距离,她感觉她的心正被随之带走。 她终于泪如雨下,心理防线瞬间坍塌。 她从后面猛然抱住他,“不要走!” 他后背一顿。 “不要走!”她的脸紧紧贴着他温热的后背,反复说着这三个字,情绪如山洪般爆发,“我并不想让你走,不要走!”。 他骤然转身,紧紧相拥相吻, 此刻的她不再隐忍,她纵容着自己,去尽情贪恋彼此间炙热的沉。沦。 积蓄已久的情感,在双唇疯狂的辗转中炽烈爆发,释放出压抑已久的爱与思念。 在这样一个月圆的夜,一触即发…… ☆、20|第18章 月光悄然流泻入室,洒向一对相依相眠的男女。他们呼吸缠绕,汗水交融,空气中飘散着的羞人味道,昭告方才达至巅峰的激烈。 未经几时,聂桑从浅眠中微微睁眼,发现自己正蜷窝在男人的怀中,男人的臂膀圈环着她的腰际,两两赤。裸的身体紧紧黏贴,密不可分。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男人熟睡中轮廓分明的脸畔,如雾的眸光细细凝视。本就出众的俊颜,被一夜激。情勾勒出男人独有的性感,诱她心醉情迷。 呼吸着男人心口温热的气息,方才极尽缠绵的点滴不由在她脑海回放。 不同于两年前在车里的懵懂生涩,即便只有过那一次的亲密接触,可是两个人好似已经熟悉对方身体的每一寸间,彼此沉迷。床板很硬,他怕她被膈着,一直将她拥在怀中,以他为垫,享受着身心极至的交融,直至灵魂涣散。 如果两年前的那次不过是她认错人后的一时冲动,这一次,她的身心毫无保留,彻底绽放,只为这个男人绽放,这个叫季尹则的男人。 她贪恋他身体的温度,更贪恋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呵护。这一时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将来她会面对什么。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们在彼此赋予的激情中醉生梦死。 她说,他应该去选择更适合他,更好的女人。 此时的她却又在想,如果真有那一时刻,她只会痛苦与绝望。她有着所有女人天生的自私,她要她的男人今生明世都只为她一人所有,永不相让,更无分享。 她抬起下巴,悄悄吻上那睡颜中的唇,心里的声音在呐喊:接受他吧,勇敢地接受吧。告诉他所有的秘密,告知他隐瞒的一切。他说他不介意,她也只属于他,不是吗? 被这股声音说服的瞬间,目光被他肩头几道浅淡的抓痕吸引,相映交错,仿佛历史的沉积。 她的脑海不自觉又浮现出两年前阴差阳错的那一晚,还有之后她落荒而逃时,对他毫不留情的抓咬排斥。她猛然清醒。 不一样的,这不是一般的错误,她认错的不是其他人,是他的双胞弟弟。 这场大错,注定了他们的有缘无份,也注定了她今生的失落。她没有资格了,她没得选择。 这样的男人,不属于她。十二点的梦应该醒了。 第18节 她轻轻移开他依旧拥环着她腰际的臂膀,他的呼吸声倏然加重,翻了个身。她闭眼,一动不敢动,直到确定他没有醒。 他真的倦极了。 沉寂半晌,她再次行动,用床单捂着裸白的心口,伸出手臂,费力去捞散落一地的衣物,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简易的行李前一晚已经收拾完毕,头发来不及梳,背上背包,正要拉开门,依依不舍的回首间,看到地上剩下的衣物。她蹲下,一件件捡拾整理,为他悉心折叠,轻放在床头。 接着又覆身上前,在他颈窝深深一吸气,她要永远记得这一抹曾经属于她的味道。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于她,已经足够。她没有资格继续贪心。 用尽一生的决心,她终于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带上,又将一封表达感谢和告别的信塞进那对夫妇房间门缝。 朋友派来的车已如约在村口等候,她头不回地走向车子。 —————————————— 回到香港已是午后,回到家,碰见正要去公司的季尹柔。 又是一个季家的人,她不由头痛。 “a,找个合适的时间,你搬出去吧,我会付你赔偿金。我爹地妈咪可能下月来香港度假,我想把这一层留给他们。”要断,就断得彻底。和季家有关的人,于她都是不可预知的“隐患”。 信息来得太过突然,季尹柔还未有来得及消化,聂桑又接着说:“我已经在我朋友的平面设计工作室帮你找到一份更合适的工作,薪水更高。我朋友们都很好相处,跟着他们,你可以学到更多。” 两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季尹柔雷得不要不要。聂帅哥还没有追到手,她凭什么走。 “我不去,我不搬,我也不换公司。”她抱住门,生怕一松手就被踢出去。 聂桑没有力气同她争执,只无奈地问:“你何必呢?” 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喜欢聂桢,要走也要等追到他再走,你休想拦我。” 聂桑嘴角一抽,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她眼,直接上楼,不再理她。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山区条件简陋,洗澡只能用井水,她不习惯。村里人为了照顾她,特意为她开了间烧水房,让她可以在盆里泡澡。她也不愿麻烦别人,坚决拒绝。之后在那整整三天没有洗澡,只用湿毛巾简单擦洗。 回到香港的路上,为了不影响别人,喷了掩盖味道的香水。 此时站在浴室镜子前,颈间斑驳的吻痕清晰可见。慢慢往下,看见腿间某种液体干涸的痕迹,她忽然想到什么,算了算,眉头深蹙,匆忙洗完澡,就开车赶去药店。 正要下车,打开车门的瞬间,她又停下动作。 她在犹豫。 许久,她晃了晃脑袋,自嘲地苦笑。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不能留下任何牵挂,何况还是小生命。 可是行动往往背离内心的想法。 她心里劝说自己下车,手却鬼使神差般转动了钥匙,发动车子离去。 如果没有,是她的幸运,如果有,也是她的命,她接受。小生命是牵挂,更是念想,是对昙花一现的缘分最美好的祭奠。 季尹柔一直到公司都还愤愤不平,嘴上不敢多说,心里将那个女人怨念了个遍。 去找聂桢,人不在,没有兴趣继续留在公司,想约朋友shopping发泄,偏偏还在惩戒期,信用卡被没收中,一气之下便回去季宅。 季老太太正半卧在贵妃椅上听粤剧,手指一点点敲着扶手打节拍,看到孙女回来,示意佣人关上音响。 “今天怎么想起来回来了?不在外面疯了?”季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季尹柔板着脸栽倒在沙发上怨念:“心情不好,气人,真气人!” 季老太太玩味道:“你和你二哥还年纪轻轻,一个比一个爱生气。” 季尹柔一个机灵,从沙发上跳起身,“二哥回来香港了?” ———————— 奔去三楼,来到一个房间前直接推开门,“二哥,我最近表现很不错,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车子和信用卡还给我?” 季尹淳正半倚在床头看平板,眼睛没有抬,脸色阴沉,“难道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 “妹妹是别人吗?妹妹是别人吗?”季尹柔余火还未消,新火又上头,忍不住大声嚷嚷。 他半个字懒得多说,下逐客令:“出去!” 季尹柔气极,“砰”一声踹上门,嘴里振振有词:“一个是神经病,两个也是神经病!都不正常!她不正常,这个也不正常,” 话音未落,她的神色倏然顿住,似乎想到什么,目光闪动着诡异的兴奋,自言自语:“既然这两个都不正常,干脆凑作堆!呵呵,你拽什么拽,让你跟了我二哥,天天被他欺负,看你怎么趾高气昂!” ———————— 和聂桢通过电话,聂桑去了趟公司处理事务,从公司出来,去停车库,刚用遥控匙打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男人正环着臂膀,半倚在她的车身。 看到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她倏然愣怔,心跳加速。许久,强迫自己稳了稳紊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朝他缓缓走近。 看到她过来,季尹则同样没有一丝表情,神色蕴着难掩的倦意,淡淡地问:“这算什么?告诉我,你这又算什么?” ☆、21|第18章 看到她过来,季尹则同样没有一丝表情,神色蕴着难掩的倦意,淡淡地问:“这算什么?告诉我,你这又算什么?” 她停下脚步,沉默着。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只能沉默。最终,她深吸口气,走向驾驶坐的一边,打开车门。 他顺手打开另一边车门,同时坐进了车。 她抿了抿唇,望向后视镜,神色认真地开口:“不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请季先生不要太认真,认真就输了。”心里是纠结的痛涩。 他对上镜子里的目光,“我要一个解释,诚实的解释。” 她淡笑,“刚才解释过了。” 他蓦然伸手,紧紧覆住她的臂腕,另一个掌心抚上她的脸颊,与她对视,语声恳切:“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她眉心紧蹙,别过脸,淡淡说:“我没有任何问题。请你不要为难我。” “现在不是我为难你,是你为难我。”他扳正她的肩头,不由分说逼她再次对上他的目光:“如果从一开始你告诉我,你对我始终没有感觉,我会放手,不会纠缠你半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两年前那样,或许可以用喝多了解释,但是昨晚我们没有喝酒,也不是玩笑,更不是你一句你情我愿就可以解释的。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在逃避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没有喝多就是有感觉?季先生,你已经是成年人,不要这么天真。”她冷笑,拂开他的手。 他不放弃,更不甘心,语声又回到如初的柔和:“是不是还有感情上的纠纷没有解决?以前有过男朋友?没有关系,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谈,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你可以相信我。”那小心翼翼的语声,温柔的目光,仿佛在传递给她最大的信心与鼓舞。 那一刹那,她的心理防线几乎崩塌,差一点坦白,告诉他,两年的那一次,不过一场阴差阳错,一场笑话。可话到嘴边的瞬间,终是忍住。 她说不出来,无论如何,她无法说出是她认错了人,认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双胞弟弟。她不愿意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失望。 隐瞒真相,也许会让他痛苦一时,可一旦告诉真相,那不仅仅是痛苦。她忍着痛,别开凝望的眼神,不留眷恋,冷声道:“你想太多。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一个持久的感情。我一个人感觉很好,很自由,也许还没有定性,我享受一个人的感觉。我要尊重自己的感觉。” 许久,紧握着她手臂的掌心渐渐松开。他淡然开口:“如果你需要时间,我给你时间,你需要空间,我也给你空间。我只希望,你不要继续自己骗自己。” 话音落下,他打开车门。不远处停着一辆车,看到他过去,司机站在车边打开车门。直到进去那辆车内,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那辆车渐行渐远,她心头正随之一点点空落。他问她到底怕什么。她也这样问过自己,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答案。也许爱的越深,才越会患得患失。这一刻,她没有自己想象的勇敢。 车窗被敲响,她回过神。聂桢正在窗外,向她打出开窗的手势。 将车窗摇下,聂桢手臂搭在窗边,笑问:“怎么在车里发呆?” 聂桑揉了揉眉心,语声疲惫:“有点累而已。” 聂桢微微笑笑,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聂桑发动车,随口问:“你自己没有开车?” 聂桢边系着安全带边玩味:“弟弟要黏着姐姐一同回家难道不可以?” 聂桑心里依旧低沉,没有心情开玩笑,只面无表情掌控着方向盘。 聂桢察觉到什么,恢复正经:“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桑蹙了蹙眉,“我能发生什么事。不要担心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骗一骗别人可以,骗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还有一些难度。”聂桢揶揄道。 聂桑瞥了他眼,转移话题:“你不要操心我,还是操心你自己。听说最近季尹柔追你追得很紧?” 聂桢扶额:“过段时间我会去美国谈公事,顺便躲她。那种大小姐我招架不来。” 她勉强笑了笑,望着后视镜打转方向盘,车子变道。 “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看到她情绪低落,聂桢语气关心,又回到先前的话题:“是不是感情上的烦恼?不如向我倾诉。弟弟一定程度上可以充当万能的角色。如果只是想倾诉,我就认真听。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如果需要一个假扮的男朋友,我可以全力以赴,” 聂桑想到什么,忽然开口打断:“阿桢,我曾经有听你说过几次,你的同学,就是曾经和你同组完成毕业课题的那一位,想认识我?” “你是说?”聂桢点点头,“他一直都有留心你的消息,还打算安排一场老同学聚会,让我带你参加。不仅是她,还有funny的哥哥也时不时问起你y应该有告诉过你,她很想牵线。怎么?你想拍拖?” “安排我们见一面吧。”顿了顿,又补充说:“都见一面,看看哪个更合适我。” 聂桢吃惊,忍不住望向她。 她瞥了他眼,嗔道:“我想相亲而已,很惊讶?你不是一直鼓励我拍拖,还说如果还没有男朋友,我会更年期提前。现在我想找个男朋友,你不为我高兴?” 聂桢摇了摇头,叹气道:“有个近在眼前的追求者,你不优先考虑?” 听到这个,聂桑心里一慌,脚底差点打滑,矢口就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到她的反应,聂桢即刻了然,凑近她故作神秘:“我不说,不表示我不知道。以前一有秘密你不告诉爹地妈咪都会告诉我,为什么这个秘密就不同我说?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做传声筒。” “刚才你看到他了?”她淡淡一笑,不在意道:“偶尔碰到,又能说明什么。” 聂桢耸耸肩,“好吧,也许刚才他从你的车里出来不能说明什么,可前段时间他送你回家,你进门后,他的车都还在楼下停了很长时间才离开。如果这样都不算追你,那只能说明他的绅士风度太过了。” 聂桑脸色沉了沉,“你都看到了?” “今天他来公司和我谈这次公屋推进项目的细节。听他自己说这段时间他去了内地,是不是去找你?”他问。 她不再说话。 聂桢拍了拍掌感叹:“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难怪他时不时只为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就亲自过来我们公司,这些事情明明应该交待给他的下属,他却亲自把关。他这样做,应该只是为了一睹佳人芳容。” “我没有接受他。”聂桑淡淡开口。 “所以你要相亲?”聂桢叹气,认真地说:“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一直都有建议你找个男朋友,其实不过开玩笑。如果你为了躲避某个人而相亲,我绝对不赞成。你不接受一个人的追求,并不是勉强去适应另一个人的理由。这个不是你的性格。如果不想接受他的追求,那就爽快拒绝,没有必要用其他人来躲避。何况你这么独立,完全有条件慢慢寻找自己喜欢的,宁缺毋滥。” 聂桑一勾唇,莞尔道:“如果将来年纪很大了都还找不到自己喜欢的?” 聂桢撇了撇嘴,“如果男人嫌女人年纪大,或者嫌这个那个,说明这个男人也不是真心的。” 聂桑这才笑了。 看到她轻松了些,他稍微放心,不再就这个事情多问,只拍拍她的肩头,正色说:“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会支持你。也对,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聂桑望了他眼,反问:“你也这样认为?” 第19节 他开始细数:“听说中国南方尤其在港澳台这种家庭相当传统,尤其又是长子长孙,传宗接代很很重要。有时候看香港周刊,都是类似的话题,仿佛女人的价值只是建立在传宗接代上。你从小受西方教育,性格独立自主,对这种传统的落后观念向来排斥,如果嫁进这种家庭,你不会适应。而且这种家庭处处被媒体关注,尤其八卦的港媒。你受不了的。” 聂桑微微笑了笑,“很有道理。” 随即又好奇地问:“不过我感觉很奇怪。你看到他送我回家的时候,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季尹则而不是他弟弟?” “第一次不容易分清,以后还是很容易就分清他们两人的。其实即便只看穿衣风格就知道是哪一位。”想到什么,眉毛一挑,琢磨道:“我忽然想,将来他们的女朋友如果第一次见面就弄错了人,该怎么办。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吻错了人,那怎么办,哈……” 话音未落,聂桑猛然刹车,下逐客令:“下车!” 聂桢没有听清,“什么?” “我让你下车,我还有事情,暂时不回家。”她不容置疑。 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在发愣。 聂桑冷冷道:“再不下车我会踹你!” 聂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姐姐,你还是去相亲吧。” “下车!” -------------- 季尹柔端着杯子走近茶水间,听到里面传出的说笑声。 “我生日那天要和男朋友去加勒比海度假,所以这次定在兰桂坊的pushbar提前聚餐庆生,我邀请了所有同事,可以携带家属。sundy,尤其是你,你一定要过来,我会带我哥哥,你不用紧张,就很自然地相互认识一下,做不成男女朋友做个普通朋友也好。”funny说。 聂桑笑:“我会到的。主要还是给你庆生。” 季尹柔吃惊,一把捂住嘴巴,忿忿地想:“我都还没把我哥哥介绍给她,就要给人捷足先登?” 等聂桑离开茶水间,季尹柔进去,神秘地说:“funny,听说你的提前庆生扒可以带家属,我能不能带我二哥过来?” ☆、22|第18章 去了一趟内地,回香港后因为各种原因休息了几日,公司的事物不能全部抛之脑后,又休息了一整个周末后,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在周一去季风参加这次合作项目的例行会议。 她觉得自己不该逃避,逃避说明放不下,她必须放下。 在摩天的季风大厦前深呼吸,提着不离手的专业手拎箱,一身正装工整,淡定地迈步进去。 两家公司的同事陆续来到会议室,看到很久未见的聂桑,很惊喜地同她打招呼。 聊了一会,一个女同事凑近她,神秘地问:“sundy,昨天我逛街,在时代广场看到你和一位先生在喝下午茶。那位是不是你男朋友?可是看着又不像。” 聂桑笑了笑:“普通朋友而已。” 垂下首的瞬间,眸角的余光在深色理石墙面上捕捉到一道人影,就在她身后,在离她几步的门口。 即便只是背对着人影,也能感觉到某种温文俊雅的不凡气质。 身影渐渐走近,她又敏锐捕捉到那股熟悉而淡雅的男士香水味。 她缓了缓心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随意地接着道:“当时在相亲,是阿桢介绍的,他的朋友。” 同事和她坐在同一侧,同样没有看见门口。听到这个,来了兴致:“这个年代还有相亲?尤其是你,你还需要相亲?” 她笑晏盈盈:“当然需要,平时很忙,没有时间认识其他人。阿桢说,我再不拍拖,会更年期提前。” 听见她们谈话的其他同事也忍不住笑着插嘴:“现在相亲反而更加流行,因为都忙碌工作,没有时间认识新朋友。我家里人也逼我相亲。” “那结果怎样?我看那位男士很有型。”同事好奇追问。 她的眸角瞥过墙面上一动不动似有若无的存在,大方地笑说:“他很不错,很适合我,不过今晚还有一场相亲,我再做最后考虑。” 会议桌另一侧季风的员工结束交谈,抬眼看见门口的来人,不约而同坐直了身体,恭敬道:“主席。” 聂桑这一侧是future的员工,闻声纷纷回首,“季先生。” 坐在会议桌第一位的聂桑正淡定翻看文件,等来人落坐在主位上,她半侧过头,轻轻一点头:“季先生。” 目光相撞的一瞬,他那淡淡的一瞥,是如潭般的深邃,清冷中蕴着若有所思。 她陡然一慌,定了定神,将文件交给随之来的助理,示意打开电脑和墙壁上的幻灯屏。 “现在会议没有开始,你们放松些,继续聊。”季尹则对大家温言道。 听到这个,紧绷着的气氛微有缓和。 毕竟不是自己的老板,future过来的员工相对顾忌少一些,又对这位年轻的主席心怀好奇。听到他这样说,开启八卦特质:“我每期都看八卦周刊,却看不到季先生的八卦。除了在公司,季先生平时有哪些爱好?会做些什么?” 季尹则微微一笑,认真地答:“我的爱好不算多。平时从公司回家我会先去健身房放松自己,有时间的话会去旅行。如果心情好,周末会约朋友打网球,壁球,或者出海。” 看到他真的回答问题,也没有生气,其他人就跟着大胆,继续问:“约的是女朋友?” 他顿了顿,旋即笑了,“我还没有女朋友。” future过来的女员工们忍不住惊呼,“季先生难道不想拍拖?那有没有意中人?” 此刻的聂桑已经尴尬到极点,心跳到嗓子眼,她垂着头,目光紧紧锁在手中的文件上,唇被咬得泛白。 那个人顿了一会,才开口答话,语声坦诚:“不是我想拍拖就可以拍拖。意中人不愿意同我交往。” 闻言,众人哗然,连带季风员工在内,大家团结一致,你一句我一句集体炮轰: “居然有这样没有品味的人!” “眼睛一定瞎了!” “她一定欲擒故纵!” …… 这边没有品味眼睛瞎了的某个人被炮轰得撑不住了,她有些愠怒,忍不住瞪了他眼,却对上那温柔清雅的笑,笑中一抹宠溺的戏谑。 她别过眼睛,抬手看了眼表掩饰心慌意乱,说:“时间差不多了,还不开会么?,麻烦启动屏幕。” 也在炮轰行列的助理听到这个,连忙闭上嘴,开始做会议前准备。 会议时间不算很长,两边公司的副总监各自做完项目进展汇报与总结,会议结束。众人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 她刻意放缓脚步,同他走在后面,却又同他保持着距离,低声说:“我已经把内地学校重建项目设计稿交给你的助理。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让你助理直接告诉我就可以。还有,我收到朋友的邮件,告诉我那里的公路已经开始修建。谢谢。” 她说完,正要拐弯,手臂被他悄悄拉住。 他旋即松开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量轻声叹道:“sundy,如果你相亲是为了躲避我,其实大可不必。虽然我不甘心,但是我也不会死缠滥打,你没有必要为了躲避我拿自己的幸福做挡箭牌。这样会让我不好受。” 说完这些,他没有停留,走进已在等候的主席专用电梯。 随着电梯门的缓缓闭合,望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她的眸仿佛蒙上了层雾,渐渐模糊。 —————————— 同是这一天,聂桑下班后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如约来到兰桂坊pushbar。 聂桢知道季大小姐也去,找了借口不去参加聚餐。 y和一众同事早已经到,进去隔间,听见一阵欢声笑语和碰杯声,再细细一听,大家的欢声笑语是被某个人的说话声所引发。声音里那熟悉的狂妄与嚣张,让她心头一凛。 见到她过来y迎了上来,兴奋地说:“把她哥哥也带了过来。没有想到,季先生这么风趣。” 这时她看清楚了,那个叫季尹淳的男人正被众人围绕在中心。他手持酒瓶,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衬衣不羁地半敞,笑意邪气。 他眼睛半眯,在她脸上淡淡扫过,唇尾微微一勾,继续说:“所以说呢,当年我分手分的不算冤,我那位前女友凶悍的事迹还有很多。做女人呢,还是温柔一些好,否则男人都受不了。” 一边的同事花痴:“平时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季先生,感觉季先生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见到真人后没有想到季先生这么健谈,又好幽默,前女友脾气这么糟糕,都能纵容很久,你的前女友真的没有眼光呢。” 季尹柔挽着哥哥的胳膊倚在他身侧咯咯俏笑,一脸得意:“你们看,我二哥有意思吧。别看他平时又酷又拽,其实只要心情好,他很幽默的,比我大哥有意思的多。我大哥看起来很温和,其实他才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幽默,很闷的。” 听到自己在乎的人被这样评价,加上见到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聂桑心下不悦,转身想要出去y拉住她,在她耳边说:“你去哪里,我哥哥马上就过来。” 聂桑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勉强落座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开始与旁边的人说话,不给他半分目光。 季尹柔捂在他耳边悄声说:“二哥,今晚就看你了。你要主动些,否则被fanny的哥哥捷足先登,就没意思了。” 季尹淳晃着酒瓶懒懒地道:“多事。你怎么知道我对她感兴趣。” 季尹柔冷笑:“二哥,除了奶奶,我可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女人。我一开始跟你说了实话,你却不拒绝跟我过来,说明你不排斥去认识人家。我已经注意到,你对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但是一看到她,眼睛就散发出色迷迷的光,所以你不要装了。去勾搭人家吧,最好让她成为我二嫂,再好好折磨她,看她还怎么傲慢高冷!那种女人,就应该被治一治,否则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了不起,哼!” 季尹淳揉了揉她的脑袋,“该怎么做不需要你告诉二哥。自己去玩吧。” 聂桑这时打了个喷嚏,感觉到某个方向传来的阴森森的邪恶气息,恐怖感油然而升。她稳了稳呼吸,调整了笑容,继续同fanny的哥哥聊天。 “sundy,听fanny说你跳舞很棒。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跳支舞?”人家问。 y在一边劝道:“去吧,我哥哥跳舞也很棒。” “好。”她微微一笑,刚要将手递给对方,蓦然间腿上传来一阵湿湿的冰凉,宾利酒顺着她的裙摆不规则地缓缓留下,酒味扑鼻。 季尹淳递上纸巾,优雅地抱歉:“sorry,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酒杯,聂小姐,很抱歉弄脏你的裙子。” 聂桑蹙眉,瞥了他眼,淡淡接过纸巾,站起身,对旁边的人说:“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四下无人,倏间感觉臂膀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从紧挨洗手间的酒吧后门拉了出去。她来不及呼叫,就被猛然推进一辆车内。 她反应过来想推门出去,车门已被锁定。另一边车门打开,他坐进来,直接将车发动。 “你又想怎样!”她怒。 他不说一句话,只阴沉着脸色专注开车。 她很清楚,以他的脾性,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是白费力气,心里只在后悔没有把聂桢给她买的防狼喷雾带上。 最近香港时常发生非礼事件,聂桑偏偏喜欢和朋友逛街,聂桢担心姐姐,看到女助理整天随身带着这个,在助理推荐下也买了一个送给姐姐防身。聂桑笑他小题大做,一直不肯带在身上。 车子开进一个独立住屋花园,里面除了柔黯的路灯,整个独立住屋隐在黑暗中,阴森森的感觉让人看着不免害怕。 聂桑预感不妙,将手袋紧抱在胸前。 季尹淳先下车,绕来副驾驶座的一边,解开门锁。门被打开的瞬间,她将车门猛一踢,推开他就要逃,还未有逃几步,就被大长腿拦截。 她双脚蓦地腾空而起,整个人被他拦腰扛在了肩上。 她锤打他,用手袋砸他,他无动于衷。 她嚷喊:“你想怎样?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他依旧一句话不说,走到正门前,按下指纹密码锁,门自动划开,大厅的灯光得到感应自动逐一亮起,与透亮的大理石地面相辉映,华美绚灿。 来者却没有空闲欣赏这里的奢美。女人嚷着叫着踢着打着,男人扛着女人,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冰冷的脚步声如若渐行渐进的地狱使者,给空荡荡的华屋增添一份糁人的诡异。 最终走进一间卧室,将她往大床上一扔,用脚“砰”一声待上门,站在床前,缓缓解着衬衣纽扣。 她意识到什么,从床上爬起,就要夺门而出,却再次被他一把捞了回来。他没有再松开她,一只手将她反手禁锢摁在墙壁上,咬着她的耳朵阴冷地吐息:“想拍拖是吧?相亲是吧?还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去相亲,你这是相亲还是勾搭男人?” 边说着,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际游走至她的衣领,食指轻轻一勾,上衣敞开,心口春光乍泻。 第20节 她羞愤交加,不自觉扭动身体尝试挣脱魔鬼的桎梏:“我相亲是我的事情,同你没有关系,你疯了!” 他的手继续着不安分,伸到她背后,只一下就解开文胸纽扣,文胸滑落。他在她颈窝和心口啃咬,阴沉沉地喘息:“我的女人相亲,怎会同我没有关系。既然你这么想相亲,不如和我相亲,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洞房,把以前不肯和我做的,今晚老老实实跟我做完,为我怀个孩子,以后就在家里相夫教子,学得规矩点,直到不再在外面勾三搭四。” 她正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全身发颤。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即便他的脾气一直不好,可此刻这样的他,她从没有见过。 曾经争执最严重时,最多是互抽耳光。他清楚她的底线,一直游走在边界,最终控制住男人天生的*,没有越界。然,此时此刻他火山喷发般的暴虐,让她感觉这次在劫难逃。 她的语声亦是发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敢做,我就敢告你性。侵。你不怕身败名裂?” 他敛目盯望着她,冷笑:“身败名裂算什么,无非就是坐牢。为了你坐牢我也愿意。” 她咬牙:“变态!” 他置若罔闻,接着说:“我一直打算将这间住屋当作我们结婚后的婚房,所以在这里跟我上床不算辱没你。那一次去日本旅行,我们差一点就做了这个,你临时拒绝了我,说还需要时间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我居然就依了你。看来是我太纵容你!” “疯子!变态!你疯了!” “我还有更疯的。”他一挑眉,“既然敢当我的面勾搭其他男人,就没有胆子和我洞房?我倒要看一看,你究竟在为谁守贞,连男朋友都不知道尊重!” 她抬起腿踢他,却给了他更佳的契机将她裙子轻易扯落。随即把她扔在床上,让她面朝下,将她反手桎梏,扯下丝袜和内裤,她顿时全身不着寸缕。 他骑在她身上,抬着高高的下巴,冷睨着她,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裤,就这样,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一上一下,极度暧昧。 渐渐地,她停止挣扎,如同死尸般趴在床上,不再动弹半分。他将她翻转过身,抬起她的腿,将她双腿悬在他的臂膀上,正要长驱直入攻城略池,已经徘徊在入口,就那么一刹那间,他停住了动作。 他看到了她腮畔上绵长的泪,她的目光无神,全然没有了以往遇强则强的倔强。 曾经,即便在最严重的争执中,她没有哭过,她只会还手,让他招架不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看到她流泪。忽然间,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放下她的双腿,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不想和死人做。爱,你滚!” 接着拿起散落的衣物对着她扔,不间断地吼:“滚!你滚!穿上衣服给我滚!” 她没有意识般,本能地穿上所有衣服,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当她的掌心覆在门扶手上,她开口,声音遥远而苍白:“我们之间的债,已经两清了。从今以后,我们彼此不再认识。” 她发丝散乱,神情麻木地穿过楼梯,大厅,花园,当大门划开,门前适时驶过一辆刚在附近送完客的的士。 的士里,她紧抱着手袋,目光死死望向窗外,不住地流泪。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需要帮你报警吗?”的士司机通过后视镜发现她的异样,关心道。 聂桑连忙抹去泪,摇了摇头,“谢谢,我没有事。” 让司机在某个地方停车,下车后,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让她心跳的号码,拨出电话。 “sundy,是你吗?”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温润和煦,在她冰冷的心涧洒下一丝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声正常。“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接我?” “你哭了?”他却问道。 她沉默着。 他的语气随即急切:“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等我。” 她幽幽道:“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躲你?好,等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告诉你所有的真相。看看你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继续要我。” ☆、23|第18章 当季尹则赶到的时候,透过车窗,他就看到,孤寂幽长的台阶上,正蜷缩着小小又纤瘦的一团。 她双膝环抱,下巴埋在膝窝,瑟瑟发抖。这里地点偏僻,夜已深,没有来往的行人,昏暗的路灯下,尤显孤单无助。 他赶忙下车,迈步到她身前,俯身蹲下,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指腹划去她腮畔半干的泪痕。 她抬起眼睛,黯色中,蓦地看到眼前与那魔鬼一模一样的脸,即便稍有不同的发型,还有眼前这人独有的香水味,及其他显著的差异,她心头依旧升出一股莫名的抗拒与惧怕,不由地别开脸。 他的手倏然停在半空,怔了一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轻叹一声,将她拦腰横抱,同时在她耳边微语:“我带你回去。” 许是他传递的含着暖意的体温,又或是他温柔的轻语,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直止全然依赖。 将她放置在车座上,悉心为她系上安全带,而后绕到车的另一边。 进到车里,刚关上车门,她忽然开口:“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 他摇摇头,抬起手,手背顺了顺她散落的碎发,温柔一笑,“现在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们回家再说。” 他的温柔让她心安。她蜷缩着,闭上眼睛,昏沉了过去。他手中掌控着方向盘,精神无法集中,时不时望向那并不安稳的睡颜。 她时而眉头深蹙,时而呓语,仿佛连睡梦中都要承受着无法释放的压力。 车在家门前停下,她神经反射地睁开眼睛,看到已经到家,又看到送她回家的那个人,迷糊间有些愕然。 手背抚上额头,清醒了一会,才想起什么,勉强地笑了笑,“谢谢送我回来。” 他没有多说,打开车门,到她的这一边,要扶她下车。 她本能地退缩,警醒地望向住屋其他两层。 他了然,说:“阿柔不在这里。我已经安排司机去你们聚餐的酒吧接她回季宅。明后天是公众假期,奶奶很想她,让我接她回家住两天。至于你弟弟,”他抬头,望了眼没有灯光的二楼窗户,说:“他应该也没有回来。” 聂桑这才松口气,扶着车门下车。 还处于昏沉,脚步有些不稳,踉跄间,他及时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直到进去住屋的外门,再拦腰抱起她上台阶,直到三楼她住的公寓。 他抱着她,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拒绝什么,这一时刻,她只想抛开一切,去依赖她所信赖的所有。 进去客厅,感应灯自动打开,她离开他的怀,扔掉手袋,无力地说:“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谈一谈。你自己随便坐。” “sundy,”他蓦然拉住她,还算是轻柔的劲道却将她臂腕捏出灼热的痛意。 她捂住自己的手臂,忍不住轻叫出声。 借着此刻更亮的灯光,他才看到她狼狈的细节:臂腕淤青,锁骨布满青紫。 “怎么回事,是谁弄的?”他的声音骤然冷沉,神色间的温柔荡然无存,取代之的是阵阵阴冷的寒气。 她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他上前一步,揽住她肩头,“告诉我,谁弄的!”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最终抬起眸,认真地说:“先前你猜的很对。我的确还有感情上的纠纷没有彻底解决。刚才和我的前男友发生了争执。” 听到这个,他倏然一愣。 不过片刻,他的面色有所柔和,垂下头,与她平视,语声轻柔而小心翼翼:“他欺负你?还在纠缠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和他谈一谈,你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季尹淳,”仿佛下定决心般,她紧望着他,不再有半秒钟的犹豫,淡淡说出口:“你的弟弟,季尹淳。” 他再一次愣怔。 她静静地,端望着他表情的每一瞬,捕捉到他神色间强烈的不可置信。 “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事实?”她摇摇头,自嘲一笑,接着说:“你一直奇怪,为什么我总是躲你。因为从两年前我们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场错误。是我的错误。我认错了人。我把你认成了他。” 旋即缓了缓呼吸,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继续将那晚的一切,将她那晚见到他后因误会而产生感动,惊喜,复杂,情不自禁等,娓娓道来…… 客厅的挂钟滴答滴答地作想,仿佛在嘲笑这人生如戏的荒诞。 “……就这样,我以为他为了我改变了自己,变得温柔,有礼貌,所以我一时感动,加上喝了酒,就和你……”她苦涩地笑笑,“现在你都知道了。怎么?是不是很荒唐,很难接受?” 她一直垂着头,不敢望向他的眼睛。他也沉默着,只有那清浅的呼吸声让她知道他正在认真地听。 “我一直难以开口,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我没有办法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受你,所以我只能躲你,拒绝你。我有想过告诉你真相,可是……”她不再继续说,只晃了晃脑袋,从沙发起身,打开门,“你走吧,就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久,他亦是起身,缓缓走近,走到门前,清亮的脚步声牵动着她的每一丝神经。她的心逐渐下沉。她知道,一旦他走出这个门,也许,他们真的再也没有未来。 其实他们本就没有未来。他们之间,无非不过一个荒唐的错误。 然,当他走近,走到她眼前,他停步。继而抬起手,将门轻轻关了上。 随即,扶住她的肩,轻声说:“你累了。现在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莫名地,她感觉到一股隐隐地轻松与安定,她点点头,不自觉地想听从他的话。她什么都没有说,找出换洗衣物,走去浴室。 脱下一身的衣物,想了想,终是裹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洗完澡,换上家居休闲装,头发挽起,心情也跟着清爽了很多。 过来客厅,眼前一片空荡,人已经不在。她自嘲地笑了笑。 如她所想,他终究没能接受这不可想象的事实。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在幻想,还在抱有期望,是她幼稚了。 这样的事实,任何男人都不会接受,他凭什么接受。 “有没有好很多?”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她吓了一跳。 猛然回头,他正端着杯牛奶,温润馥雅的笑容如若清风。 “把牛奶喝了,我已经热过,温度应该合适。”将她拉坐到沙发上,把牛奶放到她手中,再接过浴巾,为她细细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悉心叮嘱:“睡觉前不要忘记把头发吹干,否则会头痛。” 而后,拿过不知在哪里找出的医药箱,捧起她的臂腕,用药水轻轻擦拭淤血,声音沉了下去:“他经常这样对你?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不由抬起头,对上她发愣的眼神。 “你还没有走?”她傻傻地喃声:“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他抬手抚上她的脸,不掩疼惜:“如果很累就早点休息。” “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她轻轻地问。 “我当然想问。”他捧起她的脸,目光凝聚在她眸底,“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他怎么欺负你?” 她微微躲闪,别过脸,“他没有做什么,只是争执而已。” 扫过她颈间的吻痕,他的目光骤然冷沉,“你确定?” “否则,你想怎样?你又能做什么?你能做到哪一步?” 她晦涩一笑,放下牛奶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边,拨开窗帘一角,背对着他连声说道:“他是你同父同母甚至同卵双生的亲弟弟,即便他对我做了什么,除了为难,你又能怎样?你走吧。今天我对他说,从此以后,我们彼此不认识。同样的话,我也对你说一遍。既然我选择同你摊牌,也注定我们没有任何结果。否则你只会为难。” 他走近她,站在她身边,“你是不是不信我?不错,他是我的亲弟弟,甚至是我同卵双生的弟弟,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关系亲密,但是这不表示,我会包庇他。” 他扳正她的肩头,与她对视,神色严肃:“桑桑,请你如实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如果他越界,我不会阻止你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季家。季家的家风严明,第一条就是不可以违反法律。” 她苦涩笑笑,垂下头,别过他的掌心,“没有,他没有越界。我们不过就是有些肢体争执,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我想走,他想挽留,就一直拽着我的手臂,有些用力,所以成了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半晌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忍不住抬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到他眼前,认真地望着他,“你不信?我说的是真话。不错,他强吻了我,最坏的也不过如此。你信我,你更应该信他。” 又垂眼笑了笑,继续说:“不过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你弟弟的前女友,如果我们在一起,只会让关系更加尴尬。” “你自己也知道,你是他的前女友,你和他已经是过去式。”蓦然间,他的双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肩,他在她耳边吐息:“即便不是过去,该争取的,我也不会放手,尤其是爱情。你不是一件物品,说让就让。你是一个人,尤其是我喜欢的人。除非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否则我不会放手。我没有心理负担,我也希望你没有心理负担。” 第21节 不等她回话,他俯身将她抱起,“你看起来很累,先去休息,其他的我们改天再谈。” 她由他抱着,她勾着他的脖,那种相依相抚的感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那么重要。 将她轻轻置在床上,拉过床单,为她悉心盖上,随手关上台灯。 这个晚上她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再做噩梦。等醒来时,已经日照三杆。 拉开窗帘,阳光洒落入室。她回忆起昨晚经历的一切。本该惊魂未定,可她此刻的心情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再强烈的暴风骤雨,都能被和煦的清风化解。 即便如此,她的心依旧不安。他说他不介意,他也不会放手。可等到平静,也许他会发现,其实他所谓的不介意,不过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谎言。 面对阳光,她不愿再多想,伸了懒腰,走出卧房,听到厨房隐约传来声音,空气中飘着英式早餐的香味。 “阿桢?”她本能地唤道。 这时一个男人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看到她,笑意清浅温和:“饿不饿?我做了早餐。” 看到他,她一时傻傻愣愣,“你一直都在?” “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环顾四周,看到沙发上褶皱的盖毯。 感动,欣喜,晦涩等种种的复杂间,她不知所措,抬手抚上脸,想起自己刚起床时苍白又素颜的样子,连忙进去浴室。 即便素颜也貌美的女人,在让自己心跳的男人面前,也会对容貌产生或多或少的愚蠢的不自信。 洗漱过后,化了简单的淡妆,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才来到客厅,在餐桌前坐定。 将鲜榨果汁推到她面前,拿着刀叉边亲自为她切着煎肠,边柔声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按照自己的感觉做了早餐。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样以后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这样以后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这样以后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话语听似平淡,却似乎包含着某种信息,在她心里漾泛出阵阵涟漪。 然,捕捉到这个信息的瞬间,又恢复她惯有的理智。 她放下果汁,正色问:“你弟弟那里,你打算怎样?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个没有办法解决。”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你信我就好。”他淡淡地道,将餐盘推到她面前,随即伸出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盯望着她问:“桑桑,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比如,打你?” 她摇头,“没有。我的脾气也不好,有时候我们会打架,我会打他。”说着,她莞尔一笑,抬起下巴,一如往常的骄傲:“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其实他拿我没有办法。” 他垂眼笑笑,“他的脾气确实不好,我们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当时奶奶又要顾着公司,又要照顾我们。他缺乏管教,没有安全感,有时会很敏感,不知道怎样才是对别人好。” 她轻轻点头,“我明白的。我也不是一个温柔的女朋友。我固执,倔强,脾气很糟糕,也许不适合拍拖。” 他微微笑了笑,“适不适合拍拖,取决于有没有一个适合你的男人。” 听出这几个字潜在的含义,她抿了口果汁,掩饰加速的心跳。 他叹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信我就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她抬起眸,怔怔地望向他。 他深吸口气,幽深的眸凝在她目光的最深处,语声平静中含着不可忽视的执着与认真:“如果两年前我们的开始,是因为你认错了人。可是现在,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24|第18章 得到允许,佣人推开书房门,将甜盅小心翼翼放在办公桌上,“老夫人让大少爷把甜盅趁热吃完。” 季尹则伫立在窗前,背对着,一动不动,只淡淡几个字:“知道了。” 佣人退出书房前忍不住又多望了背影两眼,悄声叹气。 季家两位公子,样貌一模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这两天同样心情郁闷,一个满身酒味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谁都不准打扰。一个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声不语,默默思考。 总之整个季宅此时正处于难得一见的低气压氛围。季老太太对两个孙子向来不多加管制和干涉,只摆摆手,简单一句“随他们去”,众人只能凡事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季尹则双臂环抱,开始在窗前来回踱步,蹙眉沉思。在商场,他大小事物总能沉着应对,杀戮果决,可有些事情,并不是轻易就可以解决的。 这世间就难在一个“情”字上。爱情是,亲情亦是。 书房门被骤然推开,季尹淳双手插袋悠哉地进来,长臂一伸,旋出客椅,懒懒地仰靠在椅背上,双腿折叠翘在书房上,客椅被摇晃得发出吱吱声响。 “有事?”季尹则转过身,眉头紧蹙望向他。 没有男人可以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侵。犯,哪怕只是染指,即便这个男人是他的亲兄弟。 他至今还没有从她手臂上的淤血与颈间的吻痕中释怀。 “我想回欧洲。”季尹淳开门见山就道。 季尹则淡声说:“你一直都在打理欧洲那边的事务。” 季尹淳语声微有烦躁:“我意思是,这一次想长驻欧洲,暂时不回香港。” 季尹则落座在办公桌前,“你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被阻止过。” “你是主席,于情于理都要告诉你一声。” 季尹则垂眼笑了笑,不再说话。 半晌,季尹淳抬起头,好奇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不想说,问你也没有用。”季尹则食指敲着桌面,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不过,适合自己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季尹淳掌心盖住脸,恹恹地道:“我两年前在美国交过的那个女朋友,她正在香港。” 季尹则脸色微微下沉,不动声色将转椅转到一边,侧身面向窗外,淡淡问:“你舍不得放手?” 季尹淳嗤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坏丫头而已,不值得我舍不得。” 季尹则回过头望向他,沉声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不适合自己的,放手会更好。” 没有听出话中有话,季尹淳看了眼挂钟,将翘在桌上的脚放下。“香港这边我就不帮你了,今天中午我就飞。”打开门刚要出去,他顿下脚步,回过头,琢磨道:“你今天说话,和平时不一样。” 季尹则挑了挑眉,“不一样吗?” 他耸耸肩,推门而出。 房门关上,季尹则敛去笑意,幽黑的目光渐渐下沉。接着,从坐位起身,去书房吧台倒了杯杰克丹尼,一口口细微地抿。 ———————————————— future会议室,聂桢总结:“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下半年除了和季风合作的公屋推进项目,汤瑞飞行训练楼和深水埗改建投标也是我们的重要项目。sundy,你觉得呢?” 没有回应,聂桢抬起头,看到聂桑正想着心事,心思不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sundy?姐姐?” 聂桑倏然回过神,“哦,那个,我觉得可以。”随即合上文件:“那散会吧。” 等众人离去,聂桢开口问:“姐姐,你怎么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聂桑目光躲闪,手撑额头,“前天在fanny的生日聚餐上喝的有点多,现在头都有些痛。” 聂桢叹气,“不能喝就不要喝。如果不舒服你先回家。” 聂桑笑了笑,摇头道:“从内地回来就已经休息了几天,再提早回家,不能服众。” “你最近真的心事重重,因为感情方面的问题?这两次相亲结果怎样?人家都在等你的决定。” 倏然间,聂桑拽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神色严肃:“阿桢,你觉得季尹则怎样?” 聂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看你这个样子,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知道。”聂桑摇头,语声烦躁:“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聂桢又坐回到椅子上,认真地说:“姐姐,从弟弟的角度看,没有男人配得上你,但是作为你最亲的人,我希望你开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又想到什么,唇尾一勾,拍了拍她的肩玩味地说:“再过三个钟头,季大公子又要来这里,亲自谈一件不重要的公事。不如给他一个答复?” 聂桑扯着他的衣袖叮嘱:“不要告诉季尹柔,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 始终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前天与两兄弟先后经历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晃动,茶水间,聂桑一只手摁着自动出水机的开关,水已从杯沿溢出都浑然不觉。 “聂总监,小心烫。”助理发现及时,连忙将水杯从她手中拿开。 聂桑这才反应过来,感觉到一丝烫意,甩了甩沾到水的手,“谢谢。” “聂总监,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助理关心。 聂桑抚了抚脸颊,“有吗?” 助理眨了眨眼睛,凑近她的耳边神秘地问:“难道我们总监大美女的感情要有着落了?大家在传你正在相亲。哪位幸运的男士雀屏中选了?” 聂桑挑了挑眉,“与其关心我的八卦,不如专心工作,否则不涨薪水。” 她工作时严肃专注,工作以外的时间常和下属同事聊天甚至约逛街聚餐,很有亲和力,大家也喜欢同她玩笑。听到她的“警告”,助理笑嘻嘻道:“聂总监眼光挑剔,能让聂总监魂不守舍的,想必是人中龙凤。你要快点下手。这种男人向来抢手,错过了就没有了。” 等助理出去,她自言自语地喃喃:“错过了就没有了……” 这时手机短讯提示音响起,她连忙拿出手机,看到显示,脸色阴沉。 “找我什么事?”来到停车库,上去一辆车,双臂不自觉地紧缩,与旁边的人警惕地拉开距离。 看到她刻意躲避,季尹淳唇尾扯出一抹苦涩,“昨天是我冲动,对不起。” “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已经说过,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已经是陌生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见。”她打开车门。 “中午我飞欧洲,短期内不会回香港。我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时间,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在她身后蓦然开口。 她动作一滞,微微侧头。 他叹息,许是对前天禽兽行径的愧疚,语声低沉中少了他惯有的嚣张:“桑桑,我太爱你了。我给你时间,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她沉默了一会,终无身离去。 ———————————————— 下午,忐忑不安间,随着办公室外面一众花痴的骚动,和她加速的心跳,她知道,那个人如约过来了。 自从那天共进早餐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他让她考虑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这几天她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不怀疑她的感觉,只不过,她有不能忽视的顾忌。 难得的一次,她也参与谈话。待正事谈完,聂桢看了眼手表,说还有约,抱歉地离去。此刻的办公室有的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间欲言又止的“较量”。 她稳住心跳,先打破暧昧的寂静:“他今天找过我,说要离开香港。” 他接过话:“即便他自己不提出离开香港,我也会让他去欧洲。他暂时离开,对我们每个人都好。” “你不打算告诉他?”她望向他,问。 他点点头,柔声地解释:“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他的脾性你我都很清楚。只有等他足够冷静,再告诉他,这样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第22节 “那其他人呢?” “奶奶那里我会去说。你不用担心,她不会生气。”蓦地,他俯身向前,覆住她的手背,目光凝着她的眸,认真地道:“其实,我想营造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让我们安安静静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等时机成熟,我有把握水到桥头自然直。” 聂桑垂下眼睛,轻声叹息。 他握着她手背的掌心收了收紧,相互传递彼此的温度。他沉声问:“桑桑,你答应我考虑的问题,能不能现在给我一个答复。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 她愈加垂首,抿着唇,弯长的睫毛恰好半遮住她道不明的表情。 他苦涩一笑,松开她的手,从坐位起身。“好吧,如果你想,我再给你时间。” 在他起身的一刹那间,她骤然拽住他的手,亦是她第一次主动捕捉住他的手。似是下定了决心,她盈盈望着他,认真而一字一句:“季尹则,今天开始,我们约会吧。” 他先是愣怔。 随后不敢置信般,神色间漾泛出不可言喻的强烈喜悦。他什么都没有说,只一把将她揽入怀,覆上她的唇。 他的吻温柔清浅,有试探,有缠绵,似乎在印证此刻是梦境亦或现实。 她的手臂缓缓向上,再同样紧紧环住他。吻渐渐加深,唇舌辗转从柔缓到剧烈,她积极回应着这久待的情感释放,仿若久旱的庄稼终于盼到天赐的雨水。 “谢谢你。”终于,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轻柔地呢喃。他离不开她,舍不得她,依旧垂着头,小心翼翼如待珍宝般捧着她的腮畔,与她鼻尖相抵。 她垂下睫毛,轻轻地谓叹:“不要谢谢我。因为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男人,不想把他让给其他女人。我很自私的。” 他笑了,又吻了吻她的唇,将她紧紧揽入怀。 她依偎在他的心口喃言:“对不起,两年前,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或多或少都会介意这个错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历史。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既然选择了你,会对你一心一意。请你,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让自己不开心。” 夜幕缓缓笼罩,香港华灯初上,一对十指紧扣的男女漫步在香江边,时不时呢喃轻语,又相拥相吻,缠绵的身影在路灯下交叠,谱写着注定要彼此生命里纠缠的乐章。 ☆、25|第18章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聂桑频频看表,神色看上去似是与平常无异,仔细品味,能捕捉到她眉眼间的喜悦,紧张,焦灼。这复杂交加的情绪,构成了爱情中女人独有的风情。 不一样了,不仅是心境,还有那种感觉,都和之前不一样了。自从坦白了真相,虽然愧疚与自责尚在,也很在乎他的感受,但心头仿若巨石落地,不再感觉自己是个欺骗者。她可以没有负担地承受他的吻,也可以尽情去吻他,说爱他。 她爱他吗?望着镜子里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自己,她弯了弯唇。 从前上班下班都只会着一身讲求端庄严肃的冷色调正装,办公室的衣帽间里备用的衣物除非是紧急状况,否则大多数都只是摆设。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下班前,她会换上适合约会的漂亮衣服,会给自己认真地换妆或补妆,会在自己的耳根喷洒与自己气质相符的香水。 所以当然爱他。因为爱他,便力求自己完美。女为悦己者容,约会了两天,远远看到他的车子,她会悄悄打开化妆镜确认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有无瑕疵。女人永远都会为自己最爱,最在乎的男人花心思,花时间。 偶尔,她会回忆前一段感情,回忆自己那时是否也会这样为ex紧张自己的形象。她隐约记得,那段感情里,前几次的约会她会在乎自己形象是否完美,而后,在不断的争吵与摩擦中,她失去了为他而容的兴致。 想到那个人,她的心不由得下沉。这段新开始的感情不可以说已排除万难。那个人依旧不知情,始终都是隐患。 不过无所谓了,她现在爱的是他,跟的也是他,他于她,才是最重要的,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车子已经在等,她心跳。 刚开始拍拖,除了某些十分重要无法延期的公务,他将这几天所有的会议预约向后延期,减少工作量,也不用司机,亲自接她收工,制造出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享受所有年轻情侣都期盼的二人世界。 爱情的初始是激情,往后需要认真经营。他不喜欢聚少离多的感情。他珍惜她,珍惜这段感情,因为她是他的唯一,他会全力呵护。 “今天很漂亮,”他的食指划过她的脸颊。 她羞涩地脸红,“谢谢。” “你上班和下班穿的衣服不一样?”他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也直言不讳:“为了吸引你,现在下班前会换衣服,也会补妆。”顿了顿,又补充说:“不愿意穿太单调的衣服和你约会。” 他笑了,将她勾入怀,抬起她的唇,吻了上去。 女人的心思总是很奇怪,聂桑亦如是。已经足足两次和他有过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相互给了对方的第一次,在正式交往前还深切地交谈过,相互说过自己的想法。可是当他们真正以男女朋友身份交往时,她反而羞羞怯怯,有些放不开。 有时她想,如果他们只是从最普通的交往开始,也许她不会这样一反常态的羞涩。正是因为那两次亲密的身体接触,又是特别状况下的亲密接触,一次阴差阳错,一次情感爆发,所以待冷静下来,进入正常交往程序,反倒会因为他们“别开生面”的开始而让自己束手束脚。 再亲密的恋人也会因为某些过往而尴尬。 许是想到这些让她尴尬的“不堪回首”,吻着吻着,她离开他的唇,将脸别了过去。 他追着她的目光,柔柔地问:“和我在一起很紧张?” “有一点。”她小声而坦诚地答。 他微微地笑了。 他喜欢看她羞涩却又直白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他轻叹一声,将驾驶座向后移动了些,又将椅背向下调适,空出足够的空间,伸出手臂将她勾到自己的膝上。 她倚倒在他怀中,双臂吊着他的颈脖,脸羞赧又满足地埋在他的颈窝。 他抬起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唇,轻柔地呢喃:“我是你的男人,跟你的男人在一起,应该放松一些。” 语声这般温柔,让她心生颤动。她顺从地点头,低眉浅笑。 这个男人,真的很温柔,是她理想中的温柔型,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所在,此时此刻却只属于她。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心跳心乱。 望着她小女人的样子,他情动,先与她额首相抵,再缓缓勾上她的唇,吻细细绵绵,她吊在他身上,回应着他的吻,牙齿相抵,舌尖相缠。 他们相拥愈加紧密,吻愈加狂热,他的舌探得更深,她闭着眼睛,乖乖地任由他在她口中肆意索取。 两年的心有不安和这些时日不敢说出真相的烦躁,此刻化成了一股急待释放的巨流,在炽烈地爆发,让她无法自己,无法呼吸。 唇舌缠绵间,忽然一道亮光透过车窗在车里划过,她吓了一跳,骤然清醒,几乎弹离出他的怀,眼睛惺忪地向窗外望去。 两个巡街的警察正驻足向车里张望。 这条街道精英汇集,不乏贵价车,但这样顶级限量的车型还是罕见。生怕涉及什么黑。幕,出于安全,警察不由多观察了两眼。 车子是单向安全玻璃,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聂桑捂着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小心脏紧张地“砰砰”跳。她不敢说话,用口型对着他问:“怎么办?” 看到她这个样子,季尹则无奈笑了笑,正要打开车窗,估计警察没有看出什么,加上车子没有非法停靠,警察转身继续巡街了。 聂桑松了一口气。 “这么怕?”他失笑。 她嗔道:“我怕被其他人看到我们俩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眸,认真地说:“可是我想让全世界看到我们在一起,让他们知道我季尹则有了女朋友。” 听到这个,一股甜意顿时涌上她的心头。她弯着眸,摇了摇头,“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也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我很担心。” “担心我弟弟?还是奶奶对你的看法?”他问。 她沉默,不置可否。 他叹了叹气,冷静地分析:“阿淳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必须知道轻重,也必须懂得取舍。现在我给他时间,等他自己冷静下来,我会同他解释。我们是兄弟,他会理解。至于奶奶,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她,她很明事理,不会怪你,毕竟你没有错。”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我更在乎你的想法。两年前的事情,是我的错。” 他摇摇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有心理负担。我不介意,你也不应该介意。” 她点点头,勉强地笑笑。 随即将脸侧在他的肩上,撅着唇,“我饿了,去吃晚饭吧。”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想吃什么?日本料理?” “昨天刚刚吃过。” “泰国菜?” “不感兴趣。” “意大利餐?” “太单调。” “上海菜?” “我妈咪喜欢,可是我觉得味道偏甜。” “川菜?” “不敢吃太多辣,对皮肤不好。” 他无奈一笑,依旧耐心又不失宠溺,温柔地问:“那想吃什么?” 她眯着眼睛,缓缓靠近他,再猛然捏掐住他的腰际,冷不丁地大声说:“想吃你!”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宠溺道:“坏丫头。” 她斜着脑袋,狡黠地“挑衅”:“我是很坏,现在后悔来得及。” 蓦然间他将她摁倒在膝上,轻咬她的耳垂,将她逗得咯咯娇笑,他在她耳边玩味:“只要你不会后悔。” 两两温存了一会,肚子真的饿了,她懒懒说:“吃粤菜吧。” 他啄了啄她的唇,“好。” 她眉眼弯弯一笑,从他怀中移坐到原来的位置上,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和碎发。 来到一家位置偏僻的粤菜馆,看似是后门,有专人为他们打开入口门。下了车,他要牵住她,她微微躲开,不敢与他靠得太近,还警惕地四处观望。 他不由分说与她十指紧扣,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对她说:“不会有人乱说乱写,也不会有人拍照。” 她还是不放心,四处张望,透过围墙上的空褛雕花隐约看到外面有车辆到达,几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人从车里出来,行动像是经过训练,统一有序,每个的耳边都戴着耳机。 她不由联想到,这两天一路上都感觉身后似乎有车子在跟踪,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瞬间恍然:“原来你带了保全?” 他不否认,解释说:“安全始终很重要。将来等我们的关系公开,即便你不愿意,我也必须给你配备保全。跟我在一起,可能会受到一些拘束,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轻松和开心。” 她浅浅地笑了笑,点点头。 忽然肩头一暖,肩头多出一件男士外衣。 “我不冷。”她奇怪。 他在她耳边用哄她的语气轻轻地道:“你穿的很漂亮,可是我不喜欢其他人看见我的女人太性感。” 她瞬间了然。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修身丝制的连体衣,腰间卡着宽腰带,相当衬她高挑有致的身型。但是上衣后背有个长长的开叉,这是这套衣服的亮点,也是她最喜欢的设计。她还特意穿了隐形内衣,让她白皙的背部若隐若现,增添女人独有的性感。 她不由感慨,某些方面,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尤其还是双胞兄弟,不管是霸道的还是温柔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他连忙说:“如果你喜欢穿,就继续穿。” 听到这个,她反而心软了下来。想起从前,当她约会时第一次穿了性感的衣服,那个ex不说二话,直接拉扯她去服装店,逼她换上另一身衣服,她不从,又是一场大战。 还有次参加同学的生日扒,她穿得在他看来有些性感,他的脸阴沉了一晚上,等双双告别离开,一坐到车里,他二话不说一巴掌迎上去。那次两个人脸上互抽地有些肿,双双请假没有上课。最后又在相爱相杀中勉强和好。 第23节 这个现任,在这方面也有男人特有的自私,可当对上他温柔的笑意,她将他的外衣拢了拢,挽上他的手臂,心甘情愿地软软道:“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穿了。” 这么好的男人,值得她去尊重。 他悄悄咬她的耳垂:“穿还是要穿,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她的脸一红,顺从地点头。 这家餐馆低调隐秘,看起来普通,但价位不菲,必须提前一个月预定,每天只接待五桌。季家是这里的贵客,不用预约可以随时过来。季老太喜欢这里的口味,经常和孙子们过来品新菜式。有时季家摆宴,会请这里的厨师亲自上门烹饪。 这里时常有名流和公众人物过来,讲求*,侍应生们训练有素,第一条规矩就是嘴巴要严。此时他们看到这一对卿卿我我,腻腻歪歪,虽然不会四处八卦,但是心里都在暗暗地想:八卦周刊果然不可信。事实证明季大公子根本没有出柜啊。 晚餐后,将她送到家门前,他随口问:“好吃吗?” 她满意地说:“不错,比其他粤菜馆要好吃很多。” 他不经意道:“奶奶最喜欢这一家,将来嫁进门,你可以经常陪她过来。” 听出他话里别样的意思,她的脸一红,嗔怒:“我没有说过嫁给你。”随即打开车门,“晚安。” 他恰时伸出手,摁住她的手背,“难道不想请我上去坐一坐?” ☆、26|第18章 她神情一滞。 他问她,可不可以请他上去坐一坐。她隐约感觉到这句问话里隐含的暗示。 在前一段感情里,每一次的约会之后,ex都要问同样的这个问题,那时她意识里只有拒绝,丝毫不犹豫。有时被他缠得烦了,勉强同意他去自己家里最多停留一个钟头,真的只是“坐一坐”,而后用尽方式硬是让他离开。 血气方刚,*始然,他难免会动手动脚,她就各种花式拒绝。这也是引发他们经常争吵大战分分合合的矛盾之一。 此时此刻,不同的男人,问出同样的问题,潜意识里,她不想拒绝。心里甚至升出隐隐地慌乱与期待。 在这个方面,女人拒绝男人与否,有时并不仅仅取决于她的性情,更多是取决于她有没有为那个男人心动,有没有爱上。 这一次,她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悄悄望了眼二楼窗户透出的灯光,轻声说:“不过只能坐一会。虽然你妹妹还没有回来,可是阿桢还在。” 他微微一笑,下车,她就小鸟依人地挽住他的臂弯。 年轻情侣的旖旎让月色愈加撩人。 “你随便坐,我给你倒杯咖啡。”一进门,她扔下手袋和钥匙,有些逃离似地进去厨房。 咖啡香气顿时四溢,望着从咖啡机缓缓流出的咖啡,她心里祈祷慢一些,再慢一些。她很紧张,握着咖啡杯的手心冒出了汗。 渐渐地,一股别样的香味靠近,她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清雅又性感。她的腰际被一双臂膀从身后环住,细细的吻在她的后颈流连。 预想中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她垂首,傻傻地倚着橱台站着,任由他伸出手指摁下咖啡机的中止键,也任由他将自己从身后横抱起。 她勾着他的脖,慢慢闭上眼睛, 不费力地找到她的卧房,将她轻置在床上,他俯身,弓着腰,轻啄她的耳垂,眉心,鼻尖,再到唇。 她依旧闭着眼睛,睫毛在颤动。 她恼火自己,明明和他有过两次那样的事情,此刻为什么还像个初恋不知事的小女生。她感觉自己很虚伪。 他捏住她的下巴,声线沙哑:“看着我。”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见那俊美的颜,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他的温度让她情动,她主动抬起下巴,迎上他的唇。 他们的吻骤然激烈。 他不满意于此。他的掌心伸进她背后的开叉处,在她细腻柔白的背部肆意抚摸。 虽然在这个方面只和她有过两次经验,但是两次都是在特殊状况下的匆匆而为,更多是一种情绪的爆发,不算合格的练习。 然,男人在这个方面总是无师自通,情绪到了,环境也合宜,便能发挥出男人最原始的天份。 她的宽腰带不知几时已然脱落,上衣后颈处的钮扣被解开,在她有心又默契地配合下,她的衣衫尽褪,女人年轻无暇的*在他眼前完美绽放。 接着是他的领带,衬衫钮扣,在她细白的手中一一解开。 在他的引导下,她闭着眼睛,羞怯又生涩地褪下他身下的里外衣物,直到两两赤。裸相对。 他的吻在她的身体上下游动,那种轻痒酥麻的感觉让她紧绷。她的思维开始游离,脑海中回放着他们前两次的身体纠缠。 两年前的那一次,她将他认错了人,她以为某个霸道狂妄的人为了她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所以她感动,加上喝多了酒,加上当时对前任依旧存在的感觉,又或是自己所以为的熟悉感,让她的第一次青涩又不乏流畅。 第二次是在内地的村庄,那时她极力压抑的情感骤然爆发,在床上更多的是一种即将与爱的人永别的自我放逐。那个时刻她顾不上紧张也顾不上羞涩,身体冲撞中,她一直在哭,在流泪,在尽情抒发自己强烈的无奈与悲沧。 此时此刻就又是另一番心境了,截然不同的心境。她和他开始正式交往,开始细水长流的情感联络。与其他所有被爱情浸润的女孩一样,她会焦灼,会紧张,会心甜,会吃醋…… 这个时刻,他们水到渠成,情侣间的互动从餐厅,江边,直到现在的床上。她带着与前两次截然不同的清醒度和心境,细细体味着男。女。交。融带来的刺激与激情。 她爱这个男人,所以紧张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与一举一动,反倒放不开。 “放松一点,”看出她的紧张,他啄着她的唇轻柔的哄,“桑桑,我爱你。” 许是被他的话语所影响,她放松了很多,环住他的脖,任由他的脸埋在自己赤。裸的心口,声音细微而颤抖:“我也爱你。” 前戏充足而缠绵,他满目柔情地望了她一会,她感觉出他温柔目光里的期待,咬着唇,羞怯地点头。 他吻着她,安抚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哄:“不要怕。” 接着一个挺身,骤然进入,那种痛涩感让她不由轻呼出声。 还未有来得及品尝男。女。交。合所带来的愉悦,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一室才刚开始的激情。 她蓦然清醒,他也停下了动作。 双双都有些尴尬。 她反手撑着床刚要起身,他双臂抵在她两侧,环住他,咬上她的耳朵,“不要管,”说完,继续攻城略池。许是恼怒于这个不合时宜的打扰,他的冲撞有些激烈,她皱着眉嘤嘤地求:“轻一点,轻一点。” “很痛?”他缓下了动作。 “有点痛,”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门口。 门铃依旧在响,一阵阵的,让她头脑发怵。 他别过她的脸,对她心不在焉有些不满,继而覆上她的唇,继续攻城,却又疼惜她,力道稍微轻了些。 也罢,无所谓其他了,她索性收回分散的心思,重新环上他的颈脖,迎上他的唇。 终于门铃不再响,她还没有松口气,只听见聂桢在门外喊:“姐姐?怎么不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今天钟点工将你的备用钥匙交给了我。” 这一下,这一对激情中的男女不敢再置之不理。她猛然推他,他不甘不愿却不得不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 两个人拾起各自的衣物,各自重新穿戴。 为了节省时间,她索性直接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家居服穿上,然后去客厅,对着门说:“你先等一等。” 而后再回到卧房,只见季大公子刚穿上衬衫,连一颗钮扣都没有顺利扣合。 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饶是他一贯稳重冷静,也不免有些狼狈。 她连忙上前,为他一颗颗系上衬衫钮扣,又要尝试替他打领带,摆弄了两下,因为没有为男人系领带的经验,只好抱歉地放弃。 他自己系着领带的同时,她为他拿来外衣,替他穿上。 再在镜子前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又用指尖为他顺了顺头发,还很心细地不忘将床单重新铺好,再将他拉到客厅,摁坐在沙发上,把方才的咖啡端给他,才去开门。 聂桢抱着整本文件一步跨了进来,一眼看到沙发上正淡定抿着咖啡的季大公子,似乎没有感到意外。 两个人朝对方礼貌地颔首,聂桢开口问:“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刚才在露台上喝咖啡,一开始没有听见门铃。”她早就想好了措辞。 “哦,这样啊,”聂桢意味深长望了眼沙发,抬了抬手中的文件,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关于那个项目,有几个问题我还需要弄清楚。” 聂桑不耐道:“明天去公司说不好吗?” 聂桢摇头,“明天我有约,而且和这个项目有关,所以必须今晚谈。” 聂桑蹙眉瞥了眼沙发,又暗暗瞪了弟弟一眼,只能无奈任他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 聂桢开始打开文件,一本正经地提问和讨论,聂桑只能耐着性子答。 磨磨蹭蹭了很久,聂桑忍不住说:“这些问题都很简单,你自己可以拿主意,不需要再问我。太晚了,我还要休息!” 聂桢看了看表,“确实很晚了,那姐姐你早点休息,”而后正要起身,忽然看到了什么,惊讶地说:“咦?季先生还在这里?很晚了,还没有走?” 季尹则笑了笑,“我和你姐姐开始正式交往,所以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英文名。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应该叫我姐夫。” 两姐弟愣怔间,他面色淡定地站起身,合了合西服上衣,对她温柔道:“很晚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她反应过来,神色歉意,走上前,轻声说:“sorry。”顿了顿,又说:“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季尹则淡淡一笑,当着还在发愣的聂桢的面,在她唇下落下一吻,又覆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机会。” 她的脸一红,嗔望了他眼,将他推走。 合上门,聂桑眯了眯眼睛,正要朝聂桢开火,聂桢先发制人,严肃地道:“姐姐,你堕落了。” 聂桑反倒更加心虚,只能将抱枕砸向他,怒道:“你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他正在这里。” “我看到他送你回家,然后你们手挽手亲热地进门,真是世风日下啊。”他仰靠在沙发上,玩味道:“爹地妈咪给你定的规矩之一就是不可以让异性在家里过夜,还特别嘱咐我要监督你。” “他来这里只是坐一坐,又没有过夜!”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她还是倔强地抬起下巴,掩饰心虚。 “是吗?”聂桢瞥了她眼,先起身去露台,惊讶道:“不是说在露台喝咖啡?可是露台上的露天沙发桌凳都还没有撑开。” 而后又向卧房的方向走去。 聂桑连忙拉住他,生气道:“你以为你是警察,警察也不能随意搜查!” 聂桢眯起眼睛,揶揄道:“心虚了吗?” “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带男朋友回家喝杯咖啡又能怎样?”她嚷。 “好吧,我现在告诉爹地妈咪。”说着就要拿起电话。 她连忙夺过电话,“如果你敢告诉他们,我就不再帮你,即刻回美国!” 他笑嘻嘻,“还说不是心虚。” 她放下声量,“不是你说我同他交往没有问题,只要我开心,你都支持我。” 聂桢叹了叹气,神色开始认真:“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我的姐姐适合更好的男人。” 听到这个,她失笑,又有些不服道:“他不好么?” 第24节 他“哼”一声,不屑道:“自大狂妄。他凭什么说将来会成为我姐夫。” 她脸红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动了感情的样子,他摇头叹息:“我的姐姐堕落了,堕落了!总之,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是摆设。从明天起,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他不能在这里过夜!否则我即刻告诉爹地妈咪。” 她将他踹出门,“去死!” —————————————————— 季尹则回到家,和季老太太匆匆打过招呼,直接上楼去浴室,狠狠冲了个凉。 那种事情在中途停下于男人最不能忍。他承认,他有些受挫。偏偏又是爱的女人的弟弟,他不好说什么。 冲了凉水澡,好受了些,才开始静下心思考。 他忽然有种感觉,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似乎在偷情,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给爱的女人最光明正大的承认,也希望自己能在全世界面前宣布自己对她的所有权。 坦白应该是唯一的路径。 冲过凉,他下楼去,坐在季老太太对面,认真地开口:“奶奶,有件事情我想……” 话音未落,季尹柔恹恹地过来,“奶奶,二哥怎么说离开香港就离开香港。” 季老太太失笑道:“你不是一向希望你二哥离开香港时间长一点?” 季尹柔“哼”了声,恨恨道:“我还想为他和那个老处女牵线呢。然后天天看他欺负那个老处女,为我出气,这样才好玩。” “阿柔,不许胡说!”季尹则斥道。 季老太太怔了一怔,“就是你那个女上司?聂桑?” 季尹柔撇了撇嘴,“除了她,还有谁,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 “胡闹!”季老太太猛一拍扶手,呵斥道:“简直是胡闹!谁让你多事!” 季尹柔被季老太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二哥知道了没有?你们做过些什么?”季老太太追问。 季尹柔懵了,傻傻道:“没……没有什么,那天把二哥拉去我同事的生日party,他们也没有说几句话,然后二哥有事先走了。我还打算继续让他们见面。我看二哥没有拒绝同我去生日party,觉得二哥对她有了点心思。” “你哥哥的人生大事怎么可以被你这样随意干涉!”季老太继续呵斥。 季尹柔辩解道:“奶奶,这个事情不至于这么严重,我只是要给二哥介绍女朋友!看上去他们并没有交往。” “总之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管。上楼去!” “哦,知道了……”季尹柔撅起嘴巴,不甘愿地上楼。 随后,季老太太生怕大孙子不好受,拍拍大孙子的肩,轻声说:“不要在意你妹妹,她只会胡闹。好在他们两个人没有像那个丫头希望的有进展,所以你心里也不要有疙瘩。” 季尹则略微斟酌,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地问:“如果我们都对她有意思?” “这个绝对不可以!”季老太太一拍桌,严厉地警告:“我最忌讳两兄弟因为女人翻脸,我们季家家风清正,兄弟联心,才能守得季家百年基业,让季风发扬光大。如果你们两兄弟给我来这么一出,因为女人失和失心,不要怪我不让这个女孩进门!你是长孙,最该记得这一点,听懂了吗?” 季尹则勉强笑了笑,“我明白的。” 季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放柔和:“对了,你想跟奶奶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奶奶下个月的寿筵想在家里举办还是其他地方?” “无所谓,只要我的孙子孙女都在,哪里都好。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齐齐整整。对了,这次有没有机会让未来孙媳妇给我祝寿?”季老太太满怀期待。 顿了一顿,他坐直,认真地开口:“奶奶,我和她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阿柔他们。她还没有接受我的追求,一切都不确定,我想稳妥。如果人尽皆知,她不会开心,反而更不会接受我。” 季老太太笑了,摆摆手道:“我懂我懂,好,就听你们的。只要最后能把人家娶进门就好。” 夜有些深,季尹则单手环臂,一只手背抵着下巴,在自己卧房来回踱步。他心有不安,也只有她能让他这般不安。 随后,拿去外衣,离开家门。 又来到那个楼下,望着卧房里飘出的微黯的光,他的心渐渐沉静安稳,仿若一切付出都将值得。 他拿出手机,发出短讯:“看一看窗外。” 聂桑接到短讯时刚冲完浴,看到短讯,好奇地向窗外望去。 他居然又回来了! 她惊讶地捂住嘴。 他对她勾唇一笑,朝她举了举手机,继续发出短讯,“我想你了。想见你。” ☆、27|第18章 聂桑急忙拉上窗帘,转身就换上睡裙,轻手轻脚地下楼,打开了外门。 他已经在那里,斜倚在门框,对她微笑。之前正装温雅轩昂,此刻穿着一身休闲,潇洒俊逸。 不仅是女人,英俊的男人同样能将不同的衣服驾驭出诱人的味道。 她接过他伸出的掌心,轻关上门,拉着他上楼,脚步轻掂,食指时不时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居然别有一番刺激。 进到房里,关上门,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腰际,男士洗发水和浴液的味道扑面,性感好闻。 “怎么又过来了?”女人的下巴贴靠在男人的心前,“虚伪”地明知故问。 他不戳穿她,就温柔地望着她。分开不过两个钟头,仿佛已然两个春秋。 他答得认真正经:“我最不喜欢半途而废。” 她一时没有明白。傻傻的那一刻,她低呼一声,双脚离地,被他拦腰抱起。 他的牙齿轻咬她的耳垂,嗓音磁性低沉,继续将话说完:“所以过来做完我们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满圆的月亮自古都被雅士痞夫调侃揶揄,因为据说月圆夜里的男女最是疯狂。 这一夜,被月光笼罩的卧房不间断充盈着女人香/艳的娇喘,嘤嘤的哀求与嗔怒,低低的哭泣…… 还有男人的绵绵情话,温柔轻哄,满足的谓叹,巅峰时的低吼…… 是的,月光是所有生物的荷尔蒙最天然的催发剂。 最后一个回合是侧躺的姿势。女人已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索性用最不耗费力气的姿势侧身躺着,任由还不知餮足的男人抬着她的一只腿在她身后进行男人最原始的本能。 她微微睁开了倦媚如丝的眸,衣柜的镜子正对着床,看到镜子里不堪入目的画面,她连忙闭上眼睛。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那些文艺片里床戏镜头的唯美精致都是骗人的。男人一旦在这方面疯狂,能激发出女人隐藏最深的*,能把女人的身体毫不留情地调整出最难看的姿势。 男人衣冠楚楚时性格各异,有温柔有霸道,可一旦脱下衣服,他们天生强势的本能便油然而发,恢复成无耻的禽兽。 她的季尹则亦如是。 是的,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听过某个王子和公主的童话。童话里的男主角受到巫女的诅咒,白天是英俊的王子,一到月圆的夜,就变成野兽,对公主求而不得。 长大后的此时此刻,她亲自体验到了这个童话,只是她的男主角变成野兽不是因为巫女的诅咒,而是本能。他也没有对她求而不得,他正在为所欲为。 这个披着温柔王子外衣的野兽将最后的炙热撒在公主肥沃的田地,终于偃旗息鼓。 女人的腿被放下,她棉花般软在男人的臂弯里,香汗淋漓,眉眼倦中含媚。 “我爱你,我爱你……”得到餮足的野兽这一刻又恢复成了温柔的王子,吻着她的颈脖,呢喃着最常见却也是全天下女人最爱听的三个字。 他性感低沉的嗓音将这最普通的三个字烘托出一抹独有的音色,撩动着女人柔软的心。 被这三个字细细地包围,昏沉间,感觉自己浸入一片温暖。她身体的每一寸正被细细擦拭。 似乎受到水温的刺激,她渐渐清醒,对上宠溺的眼神。 刚搬进时,她对选择住二楼还是三楼犹豫不决。她不喜欢大size的浴池,三楼偏偏是大size的浴室,直到这一刻,她庆幸选择了这一楼。 此时一对男女在这个浴池里,空间居然绰绰有余。 她扶住男人的肩,半坐起身,在男人的肩头张嘴咬了一口,烙下牙印,生气地开口:“坏蛋,禽兽。” “然后又想逃走?”男人玩味道。 这时她看到他肩前浅淡的抓痕,两年前荒唐的一幕又在她眼前浮现。 她躲避,别过脸,“不是我弄的。” 他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小野猫弄的。” 她猛然站起身捶打他,嚷道:“你才是,你是大禽兽!” 他顺势接住她,环住她的腰,将她半抱住。这时她垂着首,弓着腰身与他对望,双臂环抱着他的颈脖。 这一刻,她在庆幸,庆幸前一段恋情里对这种事情的慎重,让自己有这个机会,将身心完美交付给自己真正爱的男人。 在美国开放的环境里长大,身边一众嘲笑她保守的典型美式年轻朋友,她却始终坚持她所坚持。她其实不保守,只是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真正爱的男人,无论这个人将来是否有缘成为她的丈夫。 她庆幸她做到了。 有时她在想,如果两年前那晚没有弄错,那个男人不是季尹则,真的就是季尹淳,改变后的季尹淳,她会怎样。毫无疑问,如果是那般,那她爱的人就是季尹淳了,因为他变成了她所期待的温柔型,为她而改变,变成了她愿意爱上的类型,她当然会爱上。这也是这场阴差阳错的起源。 可偏偏不是。他不是他,事实亦不是她所以为。 成人礼旖旎又难忘,结束后的一瞬,她才惊觉,她错了。 她确实爱上了这个优雅温柔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不是她以为的季尹淳,而是季尹则。这是阴差阳错,也是荒诞闹剧,可她就是爱上了,人生如戏荒诞如稽地爱上了。 那她将错就错,爱她所爱,且及时坦诚,她没有什么不对。 这也许是缘分,是上天的安排。亚当和夏娃偷食了禁果,可他们没有偷食。他们只是遵照上天的安排,认真交往,互敬互爱,他们没有什么不对。 上帝太寂寞了,所以他总喜欢和人类开荒唐的玩笑,笑看世间男女的失态,不是吗? 安慰自己的同时,她深呼吸,压下心头时不时就冒出的强烈不安。 “在想什么?”水雾中,他捕捉到她阴晴不定的神色。 她没有说话,环住他的脖,主动覆上他的唇。 辗转间,身下感觉到男人某处再次蠢蠢欲动的勃发,及时与他弹开距离,调皮地向他拨水。 嬉闹过后,他轻叹一身,半躺在池中,将她双腿叉开,摁坐在自己的腹部。他双手卡着她细白的腰际,认真地开口:“桑桑,今天我试探过奶奶的意思。如果现在跟奶奶坦白,可能有些难。” 这个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冷静地点头,“我明白的。” 他神色严肃,继续说:“可是我不希望我们一直这样偷偷摸摸。你是我的女人,我要给你最好的。所以,我想换个方式。我会找一个机会同阿淳先坦白。只要他愿意保密和你的过去,那一切都会好办。我先给他时间冷静,等他心情恢复,我就飞去欧洲亲自向他坦白。我们是亲兄弟,以我们天生的感情,我相信他会理解。” 她思忖了片刻,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合理的方法,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便顺从道:“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信你。” 他微微笑了笑,将她拥揽在心口。温存间,感觉到某双手又游离到她胸/前的某两点位置,似是抚摸实则在挑/逗。她拍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体,怒瞪向他。 这就是男人。穿上衣服温文尔雅老成稳重,脱下衣服就是野兽,哦,应该是色狼。坏透了。 第25节 他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边继续对她上下其手,边叹息道:“在过来的路上,我考虑过也许可以先让你怀个孩子,奶奶抱孙心切,看在孩子的份上会接受你。可如果这样的话,奶奶也只是接受孩子,而不是接受你本人。这样对你不公,也会让你难过。我不希望你和奶奶之间有任何隔阂。” 听到这个,她连连点头,微扬起下巴,“女人因为爱孩子而生孩子值得祝福。但如果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地位或者因为其他自私的目的而生孩子,是一种愚蠢,也是对孩子尊严的罔顾。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懂。” 似乎被这个话题触动到某根神经,她脸色骤然一变,抬头捂住唇,惊呼:“糟了。” “怎么了?” “我忘记了一件事,”她放下手,怔怔傻傻:“上次,我们那个,那时不是安全期,后来我没有吃药。” 她心急,语无伦次。他用了一点时间将话语理顺,才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同样骤然一变。 她讪讪地解释:“那时我没有想过会和你在一起,所以想如果真的中奖,我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如果知道现在会是这样,我会采取措施。”她垂下眸,声音渐低,“我只是,舍不得。” 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他连忙从浴池起身,拿过一条浴巾铺在卧房床上,又返回将她从浴池捞起,轻轻置放在床上。整个过程他不发一言,举止间小心翼翼,神色失去他一贯的冷静自持。 “你怎么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第一次见到他紧张的表情,她有些怕。 他还是不说话,先为她擦拭干净,拉过床单为她细细盖上,再为自己环上浴巾,坐在床头打开平板的网页开始搜索。 她歪过头瞄了眼屏幕,看到全是关于怀孕生理期测孕之类的字眼,忍不住唇角一抽。 “你最后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他盯着屏幕问。 她乖乖说出一个日期,不安地问:“怎么了?” 他又说:“再过几天可以做早孕测试,如果是阳性,就是四周不到。” 关掉平板,转过身抚着她的小腹,对着小腹轻声说:“今天是爹地的错,爹地不该这样对妈咪。” 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她无语:“只是猜测,未必会真的怀上……” 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今天真的很危险,我查过了,从那次算起,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着床释放hcg,所以理论上对宝宝没有太大影响,但是是我疏忽了。” 越想越不放心,索性拿出手机。正在查找号码,她蹙眉问:“打给谁?” “家庭医生,我必须问过后才放心。” 她倏然跳起身,抢回他的手机,“你疯了!你要让别人知道这个?” “动作不要太激烈!”他头一回这样斥她,又将她小心摁回进被窝,语声严肃:“以后不准有这样的动作,也不可以再打棒球,游泳,也不要做瑜珈了。” 她闻若未闻,抓住他的手,“不可以告诉医生!” 他安慰:“家庭医生必须遵守保密守则,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我的家人。而且我已经不想保密。” 不由分说拨出电话,听到他对着电话直白不讳的问话,她感觉羞耻至极,将脸埋进床单。 而后,男人钻进被窝,抱住她,掌心落在她的小腹轻抚,语声轻松了很多:“医生说这个阶段偶尔一次没有关系。不过三个月内禁止夫妻生活。” 听到他越说越远,她感觉愈加离谱,便泼他凉水:“如果没有怀上怎么办?” 他淡定:“那我们继续努力。” 她说:“如果真的怀上,我会很开心。但如果没有怀上,也是好事。我们应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先交往。” “桑桑,我们结婚吧。”他忽然开口。 她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断然拒绝:“不说这次是不是真的会怀上,即便真的怀上,我不能这么早结婚,我们正式开始拍拖没有多长时间,我不想为了孩子结婚。” “不是为了孩子结婚,是为了我们,为了我和你。因为我爱你,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前虔诚地说。 她怔怔地望着他。 有时候并不是男人天性冷漠,也不是天生禁欲,只是他们还没有遇到能让他热情让他*丛生的那个女人。一旦遇上,再肉麻的话他都能说得毫无压力,再多的*都能释放得彻彻底底。 这个道理聂桑懂,所以她懂他,理解他,也心甘情愿承受他对她的种种或温柔,或强势的宠爱。 他继续说:“桑桑,拍拖时间的长短不能表示今后是不是一定能厮守一生。有的人拍拖很多年,但是结婚以后不到一年就分道扬镳。有的人刚认识就结婚,却幸福一辈子。所以拍拖时间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是否合拍。其实婚姻就像赌博,每个人总要赌这么一次,即便赌输,也不表示失败。桑桑,愿不愿意和我赌一次?” ☆、28|第18章 聂桑在办公桌前面对一堆待她签字的文件,签字笔被她手指娴熟地旋转,另一只手半撑着下巴,将近一个钟头都没有落下一个签名。 从一早来到公司,她就无法专注。曾读书时每当无法集中精力,心浮气躁时,她就喜欢转笔,转着转着居然能转到国家级水准,360度十几圈不脱离手指。 转得烦了,索性起身,去衣帽间,侧身对着落地镜,抬手比划出孕妇的肚形,朱唇微微撅起。 平时看到怀孕的女朋友大肚子,或者在街上看到大肚子的女人,感觉很稀疏平常,可当放在自己身上,又感觉不可思议。 最不可思议的是与孩子父亲相识的过程,如果这个所谓的孩子真有到来的话。 她心里实在是矛盾,又开心又担心。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她和孩子父亲相识的时间加上两年前那一次总共不过一个月,正式拍拖的时间更短,怎么会就突然造出个孩子。 也许正如他所说,缘分就是缘分,不分早晚和时间长短。 是啊,有什么可担心呢,交往时间短又怎样,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卓尔不凡,无可挑剔。他爱她,她也爱他,为他生儿育女是早晚的事情,早还是晚并没有区别。 所以,若来之,则安之。 他不仅是个完美的准老公,也会是一个好父亲,难道不是?她回到办公桌前,掌心拂过办公椅表面柔软华美的材质。 这是今天新运送的椅子,专门为孕妇ol定制。她喜欢在职场创造自己的价值,也坚决遵守自己公司按国际标准制定的怀孕员工假期规定,既能得到足够的休息,也不会让时光白白流逝。 他尊重她,又问询了家庭医生后,勉强同意她回到公司,同时为她定制了孕妇专用办公椅。 她坐回到椅子上,慵懒地仰靠在椅背上。独特的流线型椅背设计让她感觉舒适又轻松。 掌心抚在小腹上,刚要闭目养神,手机短讯提示音再一次想起。她已经懒得看发送方是谁。若无意外,这应该是今天短短三个钟头内第五十个短讯。 “不可以悄悄穿高跟鞋。” “你素颜也漂亮,所以暂时不要化妆,有机化妆品也不要用。” “上午不要忘记喝一杯牛奶。” “不要总坐在办公桌前,也不要总对着电脑,注意休息。” “有没有乖乖喝牛奶?” “我在想,宝宝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打开视频,我要看看你。” “不要怕,迟早都会有孩子的,我们早一点有孩子不是坏事。” “其他事情不用多想,奶奶那里也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我们在香港结婚吧,排期注册。如果你同意,我就申请排期。” “我已经让助理整理出你的官方个人资料,将来在记者发布会宣布婚讯时统一公布。我会把资料提前给你看,随时修改。” 她轻叹一声,拿过牛奶细细抿了一口,眉眼弯弯地笑了。 原来,这个叫季尹则的男人,也会婆婆妈妈呢。 ———————————— 季风高层今天有些人心惶惶,他们说不清他们的*oss到底正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这是他们从来未见过的状态,让他们害怕。 除却公众,即便是这些能直接接触董事局主席的季风元老们,都直观地认为这个年轻的主席不像其他现代年轻人一样整天捧着手机发消息看新闻。今天才知道是他们见识少了。 今天高层会议的一开始,这位*oss就不在状态。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有时似乎看到了什么,神色就柔和了下来,然后,他的指尖居然在屏幕上滑动。 有时拿起手机查看后就眉头紧蹙。 也有年轻的高层会敏感一些,心里估摸着这个禁欲系boss应该是开始拍拖了。 对于季风的两位boss,这些高层都各有看法。虽然这位boss向来给外界以温和的形象,然而只有他们知道,为另一个boss做事反而会更轻松些。 那个boss傲慢嚣张,行事狠辣不留余地,这种脾气反而更容易让他们掌握,更容易知道他下一步的做法,让他们有办法“投其所好”。 这一位就不一样。他看似温雅和煦,实则强势,内在的强势。当年初出茅庐还未有完全入主董事局,甚至还在念书期间,就已经在商场初露锋芒,展现出狠厉的手段,完成了几宗震惊全球商界的并购,每宗交易案数额过亿,甚至成功拓展欧洲市场。 有的人,越是温和,就越是让人难以琢磨。他会在最不经意之时给对手致命一击,却又在最后时刻卡喉收手,让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再忽而峰回路转,让敌手晕头转向又落不下话柄。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此刻这位让他们又敬又怕的*oss正在屏幕前悄悄看关于孕妇和宝宝的话题,更想不到,此时他神色冷沉,并不是因为他们所以为的对某人某事不满,而是因为他在紧张,紧张某个女人这个月会不会如他所愿不来生理期。 不过助理部的首席助理却因为职位优势得到boss给予的独家信息。今天*oss一到公司,就让他整理出一份个人资料作为官方说明。他一看,感叹:季风终于要有女主人了。 ———————————— 挂上电话,她满面笑容地离开公司,一到车库,看到一辆设计独特的车,更像是那种有市无价的概念车。 车窗摇下,俊美的男人向她微笑着招手。她惊讶,绕车一周,随即钻进车内。 “又换车了?独家定制?”她伸出指尖在副驾驶位正对的全息液晶滑动,口中缓缓道:“迈巴赫雪影xxl,主打家庭实用功能型,全电能生态环保,可无人驾驶,全球仅此一辆,据传被亚洲某大亨以全球车辆历史最高成交价低调拍走。原来这位传闻中的亚洲大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部车环保没有污染。还有,”他把车钥匙放到她手中,“送给你的。” 她没有接过钥匙,双臂环抱,眯着眼睛:“虽然我舍得花钱,但是我不喜欢浪费。”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急不徐道:“在我看来,浪费的意思是在自己可承受消费能力之外购买非必须的消费品,又或者,虽然是在自己可承受消费能力之内,但是所购买的物品没有物尽其用,并且给周围造成相当的损失。这部车的价格只占我收入很小的比例,在我购买能力范围之内,而且环抱节能,不污染环境,又没有油耗,从长远看,是一种节约。我们又可以很好的利用这部车,比如全家开这部车去兜风,郊游。人生需要享受,这才是赚钱的意义。” 她眨了眨眼睛,居然词穷。她想起曾经几次因为浪费不浪费的话题与ex大打出手,ex觉得她质疑他的付出,说他浪费,是在伤害他的面子与自尊。 可这一位却温柔如常,风度依旧,有理有据地将她说服。 她想了一会,眉梢一挑,说:“可是你还有其他的车,难道让它们闲置?这还不是浪费?” 他笑,解释道:“我趁这次进新车的机会顺便淘汰了其他部分车型,通过奶奶的慈望会慈善晚宴进行拍卖,所得款项一部分会捐赠给香港的儿童院,另一部分会购买必需物资直接送去内地乡村学校,支援那里的小朋友。我还在想,如果这次我们真的有了宝宝,我想以我们儿子的名义进行捐赠。” 她吃惊:“你想公开?” 他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我要名正言顺。” 她叹了叹气,遗憾地倚到他怀里,心道明明这般幸福,可世间总有那么些不完美。 “那你弟弟那里,你想怎么办?”她轻声问。 他早已做出决定,丝毫不犹豫道:“我下周飞去欧洲和他坦白。我知道现在还是有些早,他还没有完全冷静。本想多给他一些时间,但是我们的宝宝不等人。我不想偷偷摸摸的。他看在亲侄子的份上,也应该理解我们。” “恩,”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闭上眼睛,只能依了。 情绪平稳了些,想到什么,修长的手指点戳了戳他的心口,玩味地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他淡定答:“从感情上我更喜欢女儿,但是奶奶会保守一些,我们第一胎争取生个儿子哄她老人家开心。但如果是女儿,我会待她如珠如宝。桑桑,以后我们多生几个,有儿子有女儿,好不好?”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答。 他反倒一愣,“你同意?”想起每当抽出时间陪奶奶看家庭狗血剧时,遇到类似的话题,女主角总会矫情一番,会说比如“要生你自己生,我才不会生”,或者“我是猪吗”之类嗔怒的话语。 他已经做好被她的粉拳捶打,然后将她搂入怀狠狠亲吻以作安慰的准备。 但她答的这般爽快,倒让他感觉遗憾。 第26节 她垂下眸,轻声说:“为什么不同意,我也喜欢小孩子。”又眨了眨眼睛,狡黠道:“而且小孩子多的话,男人就没有时间去外面花心快活。看到一本书里这样说,嘻嘻。” 他笑了,一把将她搂入怀又亲又吻。 有时温柔,有时端庄,有时矫情,有时慧黠,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车子没有开多远,不过几分钟,绕进了一条小路,来到一家餐厅。餐厅很新,位置隐蔽,里厅装修偏中式古典,但是灰棕色调让整个风格不失清雅时尚。 店堂没有座位,只有卷帘遮挡的隔间。 隔间里,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开她,温柔问:“感觉怎么样?” 她环顾四周,频频点头赞道:“很不错,讲求*,装饰也精致。”随手打开菜单,惊讶道:“咦?都是我喜欢的菜品。” 渐渐地,感觉不对劲,蹙眉想了一会,眯着眼睛看向他,“难道,是你……”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也不否认,宠溺地感叹道:“聪明的坏丫头。” 她合上菜单,神色一抿,“我给你机会解释。” 他轻叹一声,又开始振振有辞:“这个也不是浪费,只是做生意的一种。好吧,其实是为你和宝宝考虑,平时你一旦忙碌就不注意饮食,我不喜欢你总吃外卖,但是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为你做饭,所以就投资了这间餐厅。这里离你公司很近,以后中午你可以随时过来用餐,也可以带同事过来聚餐。这里的菜品虽然都是按照你的口味设计,但营养健康始终更加重要。所以我请了专业药膳师在符合你口味的基础上对菜谱进行了改良,也适当减少了盐份摄入。如果改良得不合口味,为了宝宝也要尽量多吃。” 这时侍应生端来餐前茶,陈皮茉莉茶,手工慢煮,自然冷却,她的最爱。本来应该冰镇,但考虑到宝宝,省去了这道工序。 她抿了口,舒服的感觉沁入心脾,她的心情顿时开朗。 “他们知道你是老板?”望了眼卷帘外,问。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臂抚上她的脸,“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想投资一间餐厅,不需要亲自出面,更不需要亲自管理。这家餐厅有专业经理人打理,也是专属于你的午餐厨房,只求你吃的开心。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背景,所以不用有压力。” 说着,从钱夹里拿出两张卡递给她,“这是终身免费用餐卡,是我让经理人制作的,一个给你,一个给你弟弟。两个隔间已经被永久预定,一个是三人间,一个是多人间。放心,这里的人不会多嘴。” 她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接过卡,摇曳起身,坐到他腿上,双臂勾住他的颈脖,娇俏一笑:“好吧,未来老公的心意,我不可以辜负。” 卿卿我我了番,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便从他腿上下来,当看到他银灰色正装裤上红色的斑记,两个人顿时傻了眼。 ☆、29|第18章 两个人顿时同时愣住了。 还是她的反应快一拍,结结巴巴地开口:“应该是……生理期……” 顿了顿,小声地补充道:“……生理期提前了。” 可是紧急情况下,男人的思维通常和女人不在一个状态。他想到的却是另一种可怕的可能,神色一凛,火急火燎不由分说抱起她:“去医院!” 她拽住他的胳膊,又急又怒道:“不用去医院,送我回公司,我要换衣服!” 女人在办公室备用日常用品和随时可换的衣物果然很有必要。 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他飞步将她拦腰抱去车里。她有些心疼车的座椅,摸了摸,皮质的,可以擦去,放心了些。 “只是生理期,不用去看医生。”她劝。 他置若罔闻,戴上耳机,在车前配置的平板屏幕上调出号码,电话接通。 打出两通电话,一个给家庭医生,一个给助理,她听着,欲哭无泪。 抬眼看到他裤子膝部还没有完全干涸的红色斑记,便从手袋里拿出湿纸巾为他擦拭。 他捕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她有些苦笑不得。这件事情本身就只是猜测,一切没有确定,真的没有中奖也在意料之中,她的心情很平静。但是男人有时会比女人多事。 车子没有如她所料来到医院,而是在一座私人住宅前停下,花园门缓缓拉开,里面绿树葱茏,经过小径,看到丛林后的一座设计感很强的现代风格独立住宅,简约通透,因为丛林的遮挡,又很好保护了*。 来不及欣赏住宅的华美,她急急地问:“为什么来这里?” 一句“你不要动”后,他先下车,绕到她的一侧,将她从车座椅小心翼翼抱了出来。 红外线遥控系统的大门得到感应自动打开,一进大门,一股来自天然理石的凉爽扑面,沁人心脾。 里面空无一人,不是她以为的管家亲迎奴仆成群,让她感觉轻松不少。 乘电梯来到二楼,进去主卧,刚被轻置到床上,主卧床前的可视通话器响起。接通后清晰看到外门前的车辆。 随后,一组手提医用工作箱的医护人员齐步进来卧室,聂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脸埋进床单。 众人训练有素打开工具箱,甚至包括超声波检测仪和透视屏。 季尹则脸色阴沉沉,目光一瞬不瞬盯看屏幕,让医生亦是难免紧张。 一番精细的检测,医生褪下听诊器,示意助理医生将各种仪器整理和关闭,同时说:“不是流产,只是正常的生理期,不用担心。” 他不易察觉微微松了口气,神色终于缓和。 她愠怒地睨了他眼,似是责怪他多事。 他开口问:“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备孕?我们在备孕,希望能达到最佳备孕状态。” 听到这个冷静又直白的问话,她几乎晕厥。 她直觉自己一辈子的节操瞬间丢光光。 医生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而问聂桑:“请问你平时有无抽烟和喝酒?如果喝酒,频率是多少?”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答:“我不抽烟,至于喝酒,如果和朋友聚餐,会喝一些红酒,最多两杯。” 医生又问:“有没有经常服用药物?家族有没有遗传病史?” 她答:“都没有。” “生理期有规律吗?” “算是有规律,只是这次稍微提前了点。” 医生总结说:“生理期偶尔提前很正常。你们双方都不吸烟,也不嗜酒,没有病史,又都还年轻,加上刚才对这位小姐进行了超声波检测,结果很好,所以怀孕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现在可以服用叶酸,叶酸对备孕很有帮助。备孕期间注意保持良好生活规律,多锻炼,要营养均衡,慎用药物。还有,夫妻生活不是越频繁越好。测算排卵期,尽量在排卵期进行夫妻生活。” 他点点头,神色如常,“谢谢,我们会注意。” 见到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她感叹男人这种东西果然不能光看表面。 医生刚告辞离去,助理又随后到来,交给他一袋换洗衣物。 她翻了翻衣袋,看到袋子里还贴心准备了姨妈巾,她唇尾一抽。 “现在是不是满城皆知?”她欲哭无泪的问。 他安慰:“他们不会说出去,而且不敢。” 换完衣服,走到他身前,双臂环抱,对他上上下下玩味地打量。 这些时日她就在坏坏地想,如果这次怀孕不过一场乌龙,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 没有想到结果这么快到来,她想看到他尴尬又狼狈的样子。 可事实告诉她,天性冷静稳重的男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自己的风度。他确实有失望,却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对她宠爱对她微笑。 “哈哈哈!”她忽然觉得太好笑,笑倒在床上。 他覆在她身上,捉住她的手臂分开在她身体两侧,咬了咬她的鼻尖,声线低沉:“怎么?没有为我怀上孩子就这么让你开心?” “不是,只是觉得好笑。”说着,挣脱开他的桎梏,拿过床头的手袋,在里面翻出车钥匙和那两张免费用餐卡放进他的衣袋,“无功不受禄,还给你吧。” 他无奈笑了笑,将钥匙和卡又放回她的手袋,“这次没有怀上,我们还有下次。下次不成,那还有下下次。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迟早都会为我生孩子。即便生不出,你也迟早是我的妻子,所以还分什么你我。刚才医生也说过,备孕期间要营养均衡,所以每天你必须去那里吃午餐。” 她顺从地点点头,轻叹一声:“其实我觉得这次没有怀上不是坏事。如果现在就有孩子,还是有些早。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了解彼此,而且你也不用飞欧洲了,可以再给他一点时间冷静。” 他细细凝望了她一会,没有说话,只牵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 “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问。 这时她才四处环顾,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色调简约大气,充斥低调的奢华,又不落俗套,她挑了挑眉,指尖点戳他的肩,玩味道:“香车华屋赠美人,唉,没有想到季大公子也这么俗。” 他笑了笑,拉她出房门,“跟我来。” 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她惊呆。粉蓝色的儿童房如梦如幻,各种儿童用品包括小床童车一应俱全。 她吃惊地望向他,“你都准备好了?” 揽着她的肩进去儿童房,站在小床边,说:“这是我这些天悄悄布置的,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这种颜色男孩女孩都适合。所有婴儿用品玩具包括床和童车是在德国定制的,”顿了顿,在她后颈落下一吻:“我要给我们宝宝最好的。这次用不到,迟早会用到的。” 她的掌心划过婴儿床上的纱幔,又拿起一玩具公仔把玩了一会,随口问:“难道你要将来住在这里?” 他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温柔说:“将来我们结婚,就住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打扰,这样你会自在一些。下班后我为你和宝宝做晚餐,早晨起床为你们做早餐,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她转过身,理了理他的衣领,轻声问:“那奶奶怎么办?你毕竟是长孙。听说香港的大家庭很保守。” 他摇摇头,“从前是很保守,但是任何事物都在改变,包括老人家的想法。奶奶很开明,会尊重我的决定。而且我们以后可以天天回去陪她,这样同样是孝顺。” 她微微笑了,轻点了点头,“好啊。” 他一勾唇,在她耳边吐息:“那……不如我们现在同住吧,就住在这里。这样有助于我们相互了解,并且能更好融入对方的生活习惯。” 她眼睛一眯,对着他晃了晃食指,一字一句道:“不可以。” “那我们每个月一半的时间过来?”他讨价还价。 她同样严肃拒绝:“不可以。” “那我们只过来过周末?”他继续妥协。 见他步步退让,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同样退让一步:“可以考虑。” 他一把搂住她,“那就说定,就从这个周末开始。” 她重新品味,感觉不对劲,对上他笑意的眸,惊觉自己又落入了野兽的圈套。 季大公子在商场的传说果然不是骗人的。 随他观看了住宅的里里外外,再各自回公司,下班后像所有年轻情侣那样约会,吃饭,甚至看了场出于安全而包场的电影,直到男人与女人依依不舍地吻别。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季大公子刚要发动车,车窗被敲响,聂桢站在窗外,脸色沉沉的,“季先生,有没有时间,和我谈谈。” ☆、30|第18章 聂桑冲了杯咖啡,倚在厨房的吧台上翻看杂志。门被敲了两声,她眼皮没有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聂桢自己推门进来,“门都没有锁,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刚才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窗前。所以我不锁门,否则还要给你开门,很烦。”她不急不缓地道。 聂桢嗤笑,“有了男朋友,和弟弟说话都不耐烦了。” 聂桑翻着杂志随口问:“和他谈过了?” 第27节 “这个你都知道?” 她望了眼挂钟,“我十点不到已经回家,所以你就不要多废话了。” 聂桢自顾自进来厨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在吧台前,摆出要谈心的架势:“姐姐,我很失望。” 聂桑望了他眼,“失望我拍拖?” 聂桢摇摇头,叹气说:“不是失望你拍拖。而是失望你有了男人就忘了亲弟弟。自从拍拖,你就不再同我一起吃饭,和我聊天也少了。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 聂桑忍不住笑了,“你真的比女人还要婆婆妈妈。”接着问:“他有什么不好?” 他撇撇嘴,“他看起来确实温温和和,对你也貌似温柔体贴,是你的理想型。但是你没有听过,越是温柔的男人,城府就越深?” 她侧过脑袋,挑了挑眉梢,“我喜欢温柔的男人,可没说喜欢笨的男人。商场如战场,如果他没有城府,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胜任这样一家上市公司的主席,且只赢不输?” 聂桢啧啧感慨:“都说女人是用感官判断的动物。我还以为我的姐姐和别人不一样,果然还是不能免俗。” 聂桑一抬下巴,“又怎样?我喜欢他,喜欢他这么高大有型,这么温柔体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办?想向妈咪告状你就去告啊,不怕你。” 聂桢唇尾一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鸡皮疙瘩掉一地,咖啡也没心情喝了,打算走人。 离开吧台前叮嘱:“有了男人忘了弟弟就算了,不过千万不要忘了爹地。爹地的寿辰快到了,我们提前一周回美国为他祝寿。” 聂桑瞥了他眼,“难道我需要你提醒?我已经让秘书订了机票。” 聂桢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还算有良心。” “刚才和他谈了什么?”她问。 有时她会比较男朋友和弟弟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得到的结论是:如果男朋友被弟弟欺负,她会心痛,如果反之,她会生一点点气。所以还是男朋友最重要。 聂桢沉下声音:“公司最近发展飞速,超出常理,我不相信这和季风没有关系。这次季风选择我们future作为合作第三方进行公屋推进项目,应该也不只是因为我们的专利。” 聂桑微微笑了笑,“我们的全智能软件系统将会是市场趋势,如果季风同我们这次合作顺利,将来他们的其他房产项目定会有求于我们。不仅是季风,其他任何一家公司如果想要我们的专利授权,只能选择同我们合作,达到共赢。毕竟这是我们的独家设计。所以你想想看,季风选择我们作为公屋项目的合作第三方,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公司本身?” 他耸耸肩,“那也是因为你,他才愿意尝试这种最新设计。毕竟这种设计目前只是初试阶段,还很冒险。很多拥有专利的设计都珍珠蒙尘了很多年,都未必能遇到赏识的人。而且最近几个向我们寻求合作的项目,我不相信没有季风在其中的操作。” 她唇尾上扬,下巴一抬,一如往常的自信:“也可以说,无论在挑选女人,还是在选择合作拍档上,他都很有眼光。” 聂桢先是愣怔,随即哭笑不得道:“刚才他也是这样说。而且他说的每句话,几乎都和你说的一样。” 聂桑轻声一笑:“如果连对方想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相亲相爱。”接着拍拍他的肩,“如果你自己没有能力,给你再多的机会也无济于事。他很理智,不会为了女人让自己的公司陷入难堪,我也有信心助他一臂之力,毕竟是我未来老公,是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或事拖他后腿,包括我的弟弟。如果你能力不够,或者我们公司实力没有底气,即便他想帮忙我都不会同意。所以你要相信自己。” “未来老公?相伴一生?”他只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怒火上头:“你们到哪一步了?” 聂桑挑挑眉,淡定道:“那天他好像说,希望你不久的将来会叫他姐夫。那时他成为你姐夫的可能性如果只是百分之三十,那现在是百分之八十。哦,不,百分之九十?” “我不同意!”他断然道,“你看那些娱乐周刊,香港豪门的新闻乱七八糟,你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 她懒得跟他多废话,拿起电话向他晃了晃,将他推向门口。“你快回去吧,我要call朋友了,因为都很忙,所以约好今天聊天,你不要烦我。” 他用脚抵住门,她猛一踹,门“砰”一声关上。 她真的要打电话,和女朋友煲电话粥,聊化妆聊美容聊瘦身聊男人,还约好第二天逛街shopping。最近几乎每时每刻和那个男人腻在一起,她需要呼吸。 她信奉的理论是适当的距离是很必要的,可以给感情保持新鲜感。她也需要和闺蜜们相处的时间,于是和闺蜜商量每个人抛下各自的男朋友,相约喝茶吃饭泡吧。 闺蜜听出她有男朋友,连忙八卦地问是谁。 她说只是交往试一试看,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 第二天下班前,再一次接到男人的电话。 “真的不要我陪?”他在电话里一再地问。 “今晚是女人聚会,所以不带你去。你自己去找节目吧,bye!”她不由分说挂掉电话,整理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后,迫不及待地去衣帽间换上出街的美服,同时换上高跟鞋。 这几天以为会怀上,被某人禁止穿高跟鞋和化妆,结果证明是场乌龙,她以为可以再继续漂亮,但是某人又心心念念着备孕,对她继续干涉,偏偏他干涉得温柔有加,体贴动人,她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次趁和女友们出街,不仅穿上十米高跟鞋,还化了浓妆“泄愤”。 来到车库,一眼看到熟悉的车,她的脸顿时拉下,撅起唇,气呼呼地走过去,拿起手袋敲了他一下,“不是说不带你去,怎么还过来?” “慢一点走,穿高跟鞋容易跌倒,”他好脾气地说着,伸出手,“我过来是给你一个东西,来,把钱包给我。” “怎么了?”她问。 他微笑地望着她,“给我。” 她抵抗不住他的温柔,从手袋里乖乖拿出钱夹递给他。 他同样拿出自己的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塞进她的钱夹,递还给她,“今天刚收到,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她好奇地拿出那张卡,吃惊道:“百夫长黑金卡,给我的?” 他点头,“给你的。” 她轻叹一声,递还给他,“谢谢,我明白的。只是我花销不至于会这么大,你更需要。” 他笑着摇了摇头,将卡重新放回她的钱夹,将钱夹塞进她手袋,“我自己有。这是给你的。” 她吃一惊:“美国云通不接受任何办这种卡的申请,只会自己挑选客户,邀请办理,我自认没有到可以被邀请的资格。” 他已打开另一侧车门,将她轻轻揽进车里,帮她系上安全带,同时说:“怎么会没有?他们对每个客户了如指掌针对服务。当他们知道你将会是季尹则的太太,季风的女主人,他们只会更快地邀请你。” 她脸色一变,“你没有保守秘密?” 他的食指勾了勾她的脸颊,振振有词:“保守秘密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对有的人,比如媒体,不会有任何风声透露。但是对有的人,就很有透露的必要,这样对方可以给你提供我希望你能享受到的任何便利。并且他们有保密义务。其实本质上,这个并不违反我们的保密约定。” 她再一次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吐出几个字:“你真奢靡。” 他晃了晃食指,认真地道:“如果一个男人为不同的女人这样,这才是奢靡,也是浪费。可是除了你,还有奶奶,我没有兴趣给其他女人一分钱,和一秒钟时间,这不算奢靡。而且如果能用这张卡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和自己可以享受的东西,并且不给周围带来任何损失,那也算物尽其用。” 她瞥了他眼:“如果你不出生在季氏,你可以去做律师。我说不过你。” 他笑了,随即说:“今天我送你去吧。送过以后我就离开。难道你不想让我认识你的朋友们?” 待他发动车子,她才反应过来,明明要自己过去,为什么又没有坚守阵地,被他轻易攻陷。 她感觉自己真的堕落了,聂桢说的没有错。 她板起脸,“送过我后,你就走吧。” “晚上接你?” 她撇过头,“不用的。和朋友吃完晚后还要去酒吧。今晚想和朋友聚会放松一下。” 他细细叮嘱:“在酒吧不可以喝酒,我们准备要孩子,你答应我的。而且你还在生理期。” 她听得烦了,索性拿出卡前后端看。曾在ex那里见过这张卡,所以不陌生,随口问:“听闻这张卡被称为卡中之王,刷无上限,甚至提供消费以外的任何礼遇与服务,真的这样?” 他边掌控方向盘边淡定说:“你可以试一试。” “那我买一架飞机?”她挑眉。 他答:“飞机运到后就停放在季氏的停机坪。” 她又问:“那我买一个小岛?” 他答:“季家私人岛屿附近一处岛屿正在出售,要不要去买?” 她感觉无趣,想到什么,眯起眼睛问:“那买几个很有型的男人伺候我?” “可以,但是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在地球上消失。”他语声一沉。 见惯了他的温柔,倏然看到他冷冷的一面,心里骤然一紧,感觉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讪讪道:“我开玩笑的,……sorry。” 他的语声略有缓和,一只手紧握她的掌心:“可是我不是开玩笑。以后也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她乖顺地点头:“明白了。” 当然会乖顺,同样的事情曾发生在ex身上,她不过一句玩笑,结果大吵大闹外加巴掌。可这一位不打不骂,她居然感动。相处这么久,她看出这个男人即便温柔,骨子里还是强势,有些大男子主义,却能做到风度与尊重,让她心安。 “朋友就在前面,在这里放我下车,让朋友看到你就不好。”她晃了晃还在与他紧握的手。 他只笑了笑,将车子开到众人眼前。 见她下车,有人向她招手,“sundy,只等你了!” 然而,当众人一看到车里出来的另一个人,张着大嘴说不出话。 她欲哭无泪,到底还是掩饰不住,她感觉真是丢人又尴尬。可是摸着自己的良心,又不能不承认,她有些隐隐得意,庆幸在前一段感情中因为相处时间短而且吵吵闹闹导致对感情不确定,就没有大张旗鼓,让她今天还有机会“装”一下,重新开始。 “季……”其中一个指着他先开口,结结巴巴地,不确定道。 对众人礼貌地一点头,揽着聂桑的肩对众人温文有礼地道:“我们桑桑就拜托给各位了。她不能喝酒,请帮我照顾她。” 接着又垂首在她耳边叮嘱:“今晚所有开销算我的。想买什么就买,不要给我省钱。” 这是个拉仇恨值的晚上,她几乎被羡慕嫉妒恨的唾沫和各种八卦的提问淹没。女人们一嫉妒就会发疯,既然有贵公子买单,众女人闹着要去四季吃鲍参翅肚。 聂桑断然拒绝。 最后在她坚持和众人妥协下,去了家很有名气的日式生鲜馆。 吃饭间她又频频接电话,继续拉了巨额仇恨值。 饭后去酒吧,玩了不过一个钟头,跳舞跳很high,实在受不了诱惑琢磨着要不要悄悄喝一杯鸡尾酒,收到第一百个电话。 她不耐烦,捂住耳朵没好气地接电话:“烦死了!又要说什么!” 他一如既往地好脾气,说:“我已经在等你,在后门,不过不要紧,你慢慢玩。” 听到这个,她连忙挂上手机从酒吧后门出去,钻进车里。 “不是说好不来接我。”她生气。 他说:“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她敛眸,“不放心我的安全还是不相信我?” 他正色:“即便我不相信你,我也相信自己。” 她忍不住笑了,态度不由跟着缓和,叹了声气,“我同他们说一声,然后走吧。” “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你就好,我可以顺便处理一些公务。”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接着温和道:“去吧,继续同她们玩,玩得开心点。” 然,他的眼神越是温柔诚挚,她就越是心软。想着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就没有心情继续happy,坐立不安,最终在一片“杀气腾腾”的目光中同众人告别,临走前不忘将账单付了。 “走吧。”她钻进车里。 他一脸“惊讶”道:“不继续玩了?” 她眯着眼睛盯着他看。 狡猾,太狡猾了,聂桢说的没有错,他外表温柔,心里城府。他从来不逼迫她去做或者不做什么事情,但是总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最后还会自责会不会对他不够好,对他有些凶。 第28节 这是她选择的,她喜欢温柔如他,纵然内里强势城府,让她不战而败,她依旧甘愿为他顺从。 她长声一叹,捂着脸倒进他怀里。 “季尹则,你是混蛋!”粉拳落下。 他捉住她的拳,将她的手伸展开,细细柔柔地吻。从手背到眉心,再到鼻尖,到她的唇。她从挣扎,半推半就,到最终沉沦。 唇舌纠缠难舍难间,她的眸角在车后方捕捉到什么,离开他的唇,扭头向车后窗望去,果然如她所料,两组车辆隐蔽紧随其后。 她冷笑:“既然派了人监视我,为什么还那么紧张?” 他频频轻啄她的唇,吐息:“是保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杜绝你受到任何危害的可能。” 她嘟着唇,不说话。 “饿吗?我们去吃宵夜?”他问。 被这么一问,她感觉到一丝饿意。晚餐时一直被八卦的女人们提问,她都没有吃几口,现在肚子早已经空。 “去哪里吃?”她兴致上来。 他发动车,“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当她来到那个花园住宅,才知道这“特别的地方”的含义。 她下意识地抱紧胳膊,警惕道:“你不要乱来,我还在生理期。” 他很受伤:“在你的眼里,我这么禽兽?” “是的。”她认真地答。 他一步步推翻了她对他初始的印象,让她知道再温柔的男人某些时刻都会恢复禽兽的本质。 “今晚我会扭转你对我的想法。”他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随他走进大厅,来到厨房,闻到阵阵香味。 她打开炖锅的锅盖,好奇道:“佣人过来做的?” 他的后背倚在厨台边,望着她,环抱着臂膀:“这个厨房只有我能进来。” 她听了,双眼弯起,笑意柔柔,“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答:“把你送去你朋友那里后就过来了,把宵夜提前准备好,又再去酒吧那里等你。” 她拿起汤勺,盛了一小勺微微抿了口,惊讶道:“现在男人的厨艺都那么好?” “还有其他男人为你下厨?”他语声沉了沉。 “当然有,我爹地,我弟弟,还是前……”话到这里,及时停顿住。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嚅嗫道。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被爱情冲昏头脑,大脑就会少一根弦。 一抹阴沉在他眸间一闪而过,沉默了一会,他勾起唇,“我们在美国时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兴致来了也会自己下厨。” 她点点头。 顿了顿,他又说:“他的脾气不算好,但是厨艺很出色,比我出色。” “再出色的厨艺,我也只认你的厨艺。你是我的男人。”她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微微一笑,顺势抬起她的下巴:“今晚留在这里?” 她下意识要拒绝,但是想到马上要回美国,两个人将有一段时间分隔两地。今晚她还玩的不亦乐乎,他却可怜巴巴地等她,她还两次说错话伤了他的心,且又是特殊时期,相信他不至于这么禽兽,就点头答应:“好吧,不过不要碰我。” 宵夜是他坚决一勺勺喂她,她喝了一口觉得很难吃,有股中药味道,拒绝再喝第二口。 他就边喂边哄着,连声说“乖,乖”,她边抱怨边勉强喝下。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香港人炖汤都喜欢放莫名其妙的材料。”她怨怼。 “我要你顺利健康地为我怀孕。”他直言不讳。 她眼珠一转,明白过来什么,捶打他,“卑鄙!卑鄙!” 他又喂了她一勺,坦白说:“那天家庭医生过来,其中一个助理医师擅长中医调理,就为你把脉。从西医角度你的身体很不错,从中医角度有些偏寒,需要轻微吃些补品。” 她想起当时确诊不是流产后,确实有另一个医师将手指搭放在她的脉搏上。当时她没有多想,以后是诊断手段之一。 她忽然庆幸过几天飞美国去,可以远离大色狼,喘一口气,心里窃喜。 “又在想什么?”她的任何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眼睛一眯,得意道:“过几天我回美国,可以和你保持几天距离。” “是吗?那很遗憾,为了补偿我,今晚……” ……结束的时候,她瘫软在床上,浑身无力,头脑空白一片。 听说禁欲系的男人最可怕。要么洁癖一般不沾染一片尘土,可一旦遇到猎物,*打开,他会比谁都要强势可怕。而她就是这个猎物。 她当时不屑,认为她的季尹则是唯一的例外。 此时此刻她终于信服了。 她不会再相信他那表面的温柔了。商场上关于他凶狠果决的传说才是真正的他。他对她尚且步步为营,心机用尽。 晚上他确实没有那种意义的碰她,却用了办法让她碰他。曾经看小说或者电影时遇到女主用手给男主那个的情节,她都一肚子不屑,觉得又变态又伤风败俗。现在她自己在禽兽的“循循善诱”下,也已经开始变态和伤风败俗的生涯。她鄙视自己! 怨他!都怨他! “季尹则,你是禽兽!”在床上,她带着哭腔道,手臂已经酸涩难忍。 他长臂一勾,顺势将她揽倒在怀里,大言不惭:“我只对你一个人禽兽。” “从哪里学会的这些!”她害怕。他明明没有过女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手段老辣。 “认识你以后,我就在网络上学习,毕竟没有经验,我不想在你面前丢脸。”他执起她的手亲了亲,劝说:“我们应该放开一些,有点创意,才会有情趣。” 她意识到手上沾染的某种黏液还在,甚至还能闻到羞人的味道,她连忙从床上爬起,准备去浴室清洗,同时扔下话:“真是客气了。你还是去找其他女人吧,我受不了你。” “老婆大人允许?”他问。 她爽快:“允许。”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作势要从床上起身。 “你敢!”她返回,扑在他背上,在他肩头狠狠咬了口。看到两年前在他肩上留下的淡淡的抓痕,她又咬了几口下去。 这是她的痕迹,这个男人只属于她。 他笑了,将她摁进被窝暖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刚才确实要求有些过分了,她无骨的小手又那么撩人,就更加情难自禁了。 女朋友们说的果然没有错,她不由感慨。 今天见面的八婆们中不乏有整天对着季家公子为封面的杂志垂诞三尺。她们看到名草有主,这个主就在她们身边,她们要抓狂。 她得意她的男人身心如一,整个生命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些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女人就不屑,说没有情史的男人最可怕,一旦看上某个女人,专一是专一,但是也会变态到把女人当做私有物。 这个说法与她听到的说法不谋而合。 “你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她点戳他的胸严肃地问。 “我是你的私有物,你是我珍藏的宝物。”他勾勾望着她,目光幽黑深邃。甜言蜜语在淡然的语气中尤其有一种信服力。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他越多的对她展现出男人原始的本性,她就越是迷恋。他说她让他欲罢不能,可她又何尝不是对他泥足深陷。他强势,也禽兽,可他的温柔是她的催命符。 赤/裸相拥的男女让香艳的一室愈加旖旎淫迷。 “真的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爹地妈咪?其实我有空的。”他们在被窝里呢喃私语。 她撑起身,断然拒绝:“不行!还是有些早。突然过去会吓着他们。” “如果有了宝宝,也不让我们公开?”他问。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慵懒道:“那就另当别论。” 他挑了挑眉。 手机此刻响个不听,聂桢的电话。 “姐姐,已经零点了,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聂桢连声轰炸。 她悄悄瞥了他眼,转过头捂着手机轻声说:“我自己会回家,你不要管。” “香港也不是十分安全,如果出事我怎么跟妈咪交待!是不是还在那个男人那里,你不要堕落!”聂桢训斥。 她气不打一处,又不好大声说话,咬牙说:“什么那个男人!谁允许你这样说话!反正不要你管!” 正要收电话,一只臂膀伸了过来,眼睛笑意融融地,示意她将手机给他。 她就怔怔地将手机放进他的掌心。 “leo,你的姐姐我会照顾。我会比任何人都保护好她。”说完,将手机还给她。 不顾对方“喂喂”个不停,聂桑一脸感动,坚决关机。 原本担心将来公开的话,那个难缠的小姑子会是□□烦,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也这样讨人厌。 想到季尹柔,忽然想起她追聂桢的事情。本来她觉得这个事情是季大小姐一厢情愿,又一时新鲜,等时间一长,热情就会消退。 但是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段时间她虽然暂时搬回季宅,却照样来公司上班,一见到聂桢,眼神就似嗔似怨。女人最了解女人,聂桑意识到,这是以退为近。 以聂桢姐姐的角度,虽然她不喜欢这么性格跳脱整天惹祸的女孩,但如果聂桢喜欢,她也不会干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正和这女孩的哥哥拍拖,又爱得难舍难分,已经谈及未来了,那她就不得不正视她弟弟的问题了。 如果季大小姐得逞,她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种错乱的亲属关系她接受不了。 她凑到他心前,细声细气地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叙述给他,最后,她说:“劝劝你的妹妹,她太钻牛角尖。” 他唇尾勾了勾,揉了揉她的肩,“我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交给我。” 当第二天看到搬回来的季尹柔,她才知道他所说的怎么办是怎样的意思。 “季尹则,你什么意思!”她在电话里质问。 他淡定道:“阿柔不成熟,如果有个和她互补的男朋友,她会变得懂事。我很放心leo。最重要的是,有阿柔缠着他,他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干涉姐姐和未来姐夫。” “所以你拿阿桢开刀?”她愈加看清他城府又“卑鄙”的一面。 他轻叹一声:“我觉得,如果我们有缘分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 “阿桢不会喜欢她。”她气呼呼道。 第29节 “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桑桑,不要管他们了,今晚要不要来我这里?明天我去新加坡,会很想你。” “不去了!明天后天我也没有时间,不要来烦我!” 她真的没有时间,美国那里传来消息,她的毕业作品被教授推荐拿去参赛,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 收到消息时她很惊讶,这个奖项堪称“建筑界的诺贝尔”,虽然她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但是对得到这个奖项信心不大。 爱□□业两得意,纵然冷静沉稳,但她笑眯眯地,诺大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办公室堆满了恭贺的花束和礼物,最权威的奖项和业内名气的增长也让公司身价水涨船高,寻求与future合作的项目越来越多,公司人手已经不够,几个合伙人正在商量扩展办公空间和招聘新员工。 她忙得脚不沾地,如果不是那亮眼的花束提醒他的存在,估计她已经忘记了还有男朋友这种生物。 她捧着形状优雅又创意的香水百合,频频闻着那股清幽的香气,眉眼弯弯地抬眼间,望见几乎同一时间送到的拼成巨大心型的艳红的玫瑰,和卡片上书写傲娇的贺词和“季尹淳”这个名字,她扯下卡片撕成碎片,将玫瑰转送给了秘书。 颁奖地点在美国,想到既可以为父亲寿诞,同时也可以领奖,她喜不自禁。 等闲暇下来,看到时间,那个人应该已经回到香港。她没有想他很多,因为每晚财经新闻都是关于他在新加坡的报道。那个男人在屏幕上的一举一动她全部看在眼中。 临去美国前在季风还有一场会议。公屋推进计划定稿后,已经开始动工,这个期间她参与的事情比开始少了很多,让她有更多的精力去处理公司其他事务。即便如此,每个月两间公司的设计部还要举行一次会议听取工程进度总结。 参与这个项目的员工情绪很高昂,因为顶头*oss几乎每一场相关会议都要参加,甚至有一次为了参加这个会议,将他应该参加的高层会议延期。 即便这次刚从新加坡公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来公司参加这个会议。众人认为*oss极其重视这个项目,但是聂桑不会这样认为。 整个会议期间,她不给他一个正眼。因为只有她能读懂他目光里的含义,那是饥渴的野兽看到肥美的猎物后,那种志在必得的可怕的*,让她心慌。 会议结束后,*oss叫住两家公司的总监,去他们去他办公室就某个设计细节详谈。聂桑无奈,只能跟在他的脚步后,瞪着眼睛,恨不得用目光浇灭野兽的饥渴。 气氛很正式地交谈过后,季风的总监告辞,她也正要离去,季大公子当着助理的面正经地说:“聂小姐,请留步。” 这位首席助理对boss感情上的*心知肚明,他什么都不说,默默退出办公室,不忘将门待上。 只剩下他们,他伸出手,“过来。” 她乖乖地过去。 他一把将她拉坐在他膝上,说:“恭喜。” “谢谢。”她客客气气道:“也谢谢你的礼物,虽然很俗,但是我很喜欢。” “想我吗?” “不想。”她冷淡地说:“为什么这么快回来。” “可是我很想你。为什么总不接我电话?”他沉声问。 她点戳他的鼻尖嬉笑,“因为我讨厌卑鄙的禽兽。” 他的手不安分,从她后背游离到她小腹以下,“生理期应该结束了。” 她拍开他的手警告:“这里是办公室,你不要乱来。”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个天鹅绒戒指盒,她还没有回过神,只感觉手指一凉,像是被什么套住了。 随后双脚离地。 他咬着她的耳朵,抱着她向休息室走去。“和未婚妻在一起,不是乱来。” ☆、31|第18章 季家的佣人们进进出出地来回搬行李,忙中有序,季老太太带着何妈时不时指挥一二。季大公子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决定带家人去美国度假,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季老太期待之余,脸色也有些微微发愁。想了想,坚决又一次拿起话筒。“我还是想问一问阿淳欧洲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难得一家人度假,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家人重要。” “这个也抬到车上,小心点,”季尹柔兴奋地来回指挥。 季老太正拨号码,看到孙女一刻不歇止,揉了揉脑额:“阿柔,去度假而已,不是搬家,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季尹柔撇撇嘴,“坐自己家的飞机去,带再多也没有问题。”说完又跑上楼。 从前每到度假季,季尹柔坚决不跟着去,难得她一个人在港,想干吗就干吗,没有人管,她乐得自由自在。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聂家姐弟两个在美国,她追男人正追得如火如荼,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正要找借口去美国,遇上全家度假,她第一个赞成。 季老太太这边说完,挂上电话,对何妈叹气说:“还是那样,阿淳说他在欧洲的事情没有处理结束,暂时没有时间和我们去美国。唉,一家人齐齐整整多好。” 这时季尹则过来,听到这个,解释道:“欧洲的项目临时出了些状况,如果短时间内解决,也许他可以去美国同我们汇合。” 看到这个孙子,季老太本就郁闷的脸色更加下沉。 她不了解这个大孙子的感情进展,他什么都不说,问了也只是敷衍。现在的年轻人逆反,她也不敢追问太多,生怕本来有影的事情被她左一问右一问就问没了,但是又没有好消息传来,所以老太太下意识里认为宝贝孙子还在苦苦追求人家,心里难免不满。 想到自己孙子万般优秀,却在感情方面不顺,两年前被女孩子甩,当时消沉得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现在终于走出来了,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女孩子,结果怎么都追不上,凭什么! “现在的女孩子都那么难追?”直到上了飞机都还窝火,季老太对何妈悄悄地喋喋不休。 季老太喜欢度假,但是怕乘飞机,即便是私家飞机,也要躲在机舱卧房,窗叶必须关上,强迫自己忘记正在飞行。 何妈心情大好,身为季家老主人的贴身佣人,只有她可以随老太太到处旅行。先将飞机卧房里的窗叶拉上,检查了季老太的安全带,再坐到季老太对面的座椅上,边系上安全带边劝道:“说不定是人家女孩子欲擒故纵。女孩子都害羞,好像还流行什么说法,说什么越是得之不易,就越珍惜。” 季老太听了更不满:“那也应该适可而止。我的宝贝孙子能被这么折磨?本来对这个女孩子印象不错,现在不喜欢了!” 何妈苦笑不得:“只要大少爷开心就好。大少爷每天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难为他还要装出开心的样子不让我担心。”季老太太脑补过后,更加心疼不已,等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状态,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卧房门向外面看了眼。 孙女正趴在机舱吧台上玩手机,孙子在沙发上批阅文件,一派祥和,她抹了把泪,才微微放下心。 关上门,季老太忿忿道:“我的孙子不是用来这么折磨的,一个月内再追不到,她就是想要我的孙子都没她份了!” “啊……啊嚏,”还蜷在被窝里的聂桑打了个喷嚏。 聂太太推开门,听到喷嚏声,连忙将床单拿开,手覆在女儿的额头上:“洛杉矶的气温和香港差不多,怎么会感冒?” 聂桑还没有清醒,眼睛惺忪地迷迷糊糊道:“打喷嚏而已,不是感冒。”伸手拉过床单重新盖上。 聂太太再掀开床单,捏了捏女儿的鼻尖,“已经中午了,还不起床?快点起床,我们去吃午餐,你爹地在一家新开的西餐馆定了位置,听说那里的薯烩羊肉很出名,而且限量供应,去迟了就没有了。” 聂桑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说:“晚上去吧。” 聂太太打开衣柜,边选衣服边絮叨:“晚上不可以吃太多,对身材和健康都不好,你是女孩子,尤其要注意形象,这是一种责任和礼仪。” 聂桢抱着双臂倚在门口,揶揄道:“妈咪,你是不知道,她在香港……” 话音未落,聂桑猛然从床上跳起,将枕头砸向聂桢:“你出去!” 聂太太将儿子推了出去,“你过来干什么,先让你姐姐换衣服。” 接着转身,理了理女儿蓬松的卷发,嗔道:“头发都不梳,像什么样子。还有,从昨天一下飞机,就只盯着手机,睡觉的时候手机都还在手上,幸好我临睡前过来看了眼。手机有辐射。” 聂桑从床头拿过手机望了眼,随即放下,一抹失望从眸间闪过。 聂太太瞥到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眼睛一亮,捉住她的手指前后翻看,好奇地问:“很漂亮的戒指,从哪里来的?” 聂桑心里一抖,抽回手指,“自己工作顺心,又得了奖,就买了礼物奖励自己。” “真的吗?”聂太太一挑眉,抬起女儿的手,从手指上褪下戒指,举到她眼前:“这枚戒指名叫蓝月,12.03克拉,挖掘于南非,历经半年打磨,前段时间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以7000万美金成交。虽然我女儿薪水可观,自小零花钱也不少,但是请问我的宝贝女儿,你哪里来的7000万美金为自己买礼物奖励自己?” 聂桑吃了一惊。她知道戒指价值不菲,但没有想到是这个数目,哀嚎间,掌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慨又一次栽倒在老辣的母亲面前。 从香港飞来美国,历经十三个钟头的飞行,疲倦中将戒指忘得干干净净。聂桢一个男生对这方面也不敏感,结果一个小小的戒指就这样出卖了自己。 “男朋友送的。”她拉耸着脑袋老实交待。 似乎在预料之中,聂太太目光一敛,“真的交男朋友了?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中国人,经营家族公司。”她边琢磨边筛选信息,挑拣着说。说完又补充道:“他年长我三岁而已,很有型,也很nice,对我很好。” 聂太太适可而止地没有多问,只开始教育:“你交男朋友妈咪不反对,只要人品出众有学识就好。但是不要忘记我们的家教,不要收人家贵重的礼物,不要为了男人放弃事业,要保持自我,自尊和独立。” “我没有放弃事业。”聂桑急急地接过话。 聂太太将戒指放回到她手中,严肃道:“把戒指还给人家。” 她垂下脑袋,低声说:“是求婚戒指。” 聂太太愣怔。“都已经求婚了?你也想结婚?你们才交往多久?” “交往时间的长短不表示以后婚姻是否幸福。有的人交往了很多年,结果结婚不到一个月就离婚。有的人刚交往就结婚,但是白头到老。关键看缘分,和感觉。”她将他曾经的话一个意思都不差地复述了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缘分就是刚认识就要结婚?”聂太太叹气,“这件事情我先不告诉你爹地。等吃完午餐我们母女俩去逛逛街,喝下午茶,跟以前一样,好好地谈心,告诉妈咪你的想法。现在他们在等着去吃午餐,你先换上衣服。” 她撅了撅唇,正要戴上戒指,聂太太制止,“还要继续戴?把戒指收起来,回到香港还给人家。我们聂家书香门第,教养出的女儿还稀罕这些东西?尤其还没有结婚。” “知道了。”聂桑被训斥地愈发惭愧,感觉自己确实在堕落。 聂太太继续说:“后天就是你爹地的寿诞,打算在自家花园举行简单的酒会,到时候会过来很多长辈,你也要帮忙准备。” 又将选出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满意道:“不错,就穿这件。快点换上,换完衣服快点出来,一起去吃饭。” 聂桑打着哈欠,恹恹地接过衣服,正要脱去睡衣,想到什么,顿时清醒,说:“妈咪,你先出去,我自己换。” 聂太太一声失笑,摇摇头,催促了两句后将门关上。 聂桑这才脱去睡衣,欢爱后留下的青紫斑痕在白皙的心口肩前尤为明显。 她扶着腰勉强下床,走了不到两步就酸痛难耐,瘫软在地上。 昨天从下飞机起就一直在强颜欢笑,只有天知道她已经负荷到极限。 飞美国的最后那一天,某个衣冠禽兽也从新加坡回港,会议之后将她留在办公室,而后在堂堂董事局主席的办公室,整一番一言难尽的香/艳“盛宴”。 一对情浓到深处的年轻男女,整整一夜,各种花式玩法/轮流上阵,地方随着姿势的变化而变。 从最开始的休息室的床上,那最标准的保守型的姿势,到滚落在地上相拥翻滚,完成几个回合,双双索性躺在地上恢复了气力后,她见机要爬起来逃走,却被大禽兽一把逮住,捞进沙发,在沙发上开始各种创意的姿势,最后纠缠到办公桌上,所有办公物品挥撒了一地,那个时候,她坐在桌边,双腿被他高高地抬着,而他就站着,恨不得将他的女人狠狠又彻底地融进他的骨血。 也许世间最欢愉的时刻也不过如此。欢愉过后,便是地狱,万劫不复。 他算是有良心,将已疲惫不堪的女人体贴地送去机场,还在未来妻弟满是怒火的目光中与她吻别。 他满意了,可是她在飞机上被弟弟念叨了一路,耳根不得清静。现在又被母亲训斥,她很怨念。 身体被折腾得散架,到现在没有恢复,她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舒展神经,这样不至于在父母面前出洋相。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你的腿怎么了?”换好衣服出来,聂太太捕捉到她走路有些微微瘸拐。 聂桢在一旁揶揄地偷笑。 聂桑瞪了弟弟一眼,打岔道:“还没有适应时差。我很饿,什么时候出发?” 坐在沙发上的聂教授放下报纸,笑呵呵道:“女儿饿了,我也饿了,快点走吧,一家人终于可以聚在一起吃饭!” 去餐厅的路上,其他人有说有笑,聂桑一刻不停地看着手机,想拨出某个号码却又忍住,神色落寞。 忍不住再一次刷新财经新闻,却看不到关于某人只字片语的最新动态报道。 第30节 聂桢凑过来,看到屏幕,对她低声咬耳朵:“姐姐,才分别这么短时间就害相思?想他就call他,爹地妈咪不会介意,反正迟早要见家长。” 聂桑瞪了他眼:“你闭嘴!还有,妈咪那里已经瞒不住了,你要帮我。” 聂桢做出惊讶的样子:“我能帮什么?” “帮什么?当然是帮他说些好话!”顿了顿,又唇尾一勾,“如果你想我继续在公司帮你!” —————————————— 季家在比弗利山庄的度假屋常年无人,难得这次主人一家过来度假,佣人早已经清扫整理完毕,在门前列队恭候。 季老太太在屋前下车,蹙了蹙眉,不满地道:“季家有那么多度假屋,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这里不好吗?”季尹柔兴奋不已。住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在洛杉矶就好。 季老太不屑道:“这里住得都是明星,没有底蕴。你们爷爷当年看好这里的地产前景,所以投资了地皮开发房产,也留了些房产给季家自己。投资是没有问题,不过自住就没有意思了。” 季尹则扶住奶奶的胳膊,示意妹妹扶住另一侧,边走边解释:“主要是因为受到洛杉矶的朋友邀请,我要去参加一个生日酒会,所以过来这里。” “生日酒会?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 ———————————————————— 聂教授寿诞的那天,聂家宾客云集。聂桑穿着晚装,和聂桢跟在母亲后面招呼客人。 俗谚道,有大妈的地方就有多管闲事。聂家至交的夫人们聚在专门为女宾客准备的客厅,看到聂桑女大十八变,纷纷开聂桑的玩笑,问她有没有交男友,想要怎样的男友。 聂桑不胜其烦,毕竟都是长辈,她保持着礼仪有问必答。忙里偷闲时拉上聂桢做掩护,正准备找借口开溜,聂教授叫住他们:“有客人过来,过来打个招呼。” 聂桑两姐弟面面相觑,惊讶道:“名单上的客人不是已经到齐?” 等他们来到门前,看到来人,齐齐愣住了。 ☆、32|第18章 看到来人,他们骤然一愣。 “hi!”季尹柔挽着哥哥的臂膀,得意洋洋地向脸色被吓得发白的聂桢打招呼。 聂氏姐弟俩此刻面对这样的突如其来,心境完全不一样。聂桢撒腿就要逃。聂桑却有些手足无措。 前一秒钟才悄悄回房间,拿起手机看了第n次,看不到任何短讯或者来电显示,无比失落,后一秒钟就看到想念的人近在咫尺。他那柔情脉脉的目光,让她这几天落寞的心顿时归回了原位。 季老太太也在,笑眯眯地望着聂桑。 聂太太闻声过来,看到来人,同样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聂桑。 那天午餐后母女俩喝下午茶聊天,在老辣的母亲面前,聂桑将拍拖的事情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全部交待,然后聂太太整个人就郁闷了。 她郁闷的是,女儿谈的男朋友虽然没有和聂家择婿标准相悖,但感觉不可靠,每当看到港台周刊里关于豪门狗血二三事,就感觉这种出生背景的公子是花心的代名词。她怕一向稳重的女儿在香港这个物质横流的世界迷失了自己,正打算寿诞酒会以后和女儿深入谈谈,甚至打算去香港亲自管教女儿,谁知对方一家居然上了门。 看到母亲眼里的疑问,聂桑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她邀请的。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奇怪,同样目含疑问地望向他。 谁知聂教授先开口:“季老夫人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聂太太母女母子三个人更加吃惊,面面相觑。 季尹则伸出手:“承蒙聂教授赏识,有幸登门一聚。” 聂教授重规矩,看到这个年纪人举止言辞得体又涵养,满意地点点头。 聂桑轻声问:“爹地,这是……” 聂教授连忙对季家的人介绍:“这是内子,这是小女,这是犬子。” 又对家人说:“这位是香港过来的季老夫人,” 季老太太微笑道:“见过的。” “哦?”聂教授好奇。 季老太太解释:“孙女要学自立,有幸租住到府上千金的公寓,又在贵千金的公司谋得一职,颇得贵千金的指点与照拂。” 聂桑听了有些惭愧。她没有指点,她只想把这未来小姑子赶出公司。“老夫人过奖了,”聂桑讪笑说。 “那是很巧。”聂教授笑道。 聂桑在父亲耳边轻声问:“爹地,是你邀请的客人?” “幸会!幸会!”还没有得到答案,有两位宾客迎上前,一位是麻省理工的校长罗伯特先生,另一位是中国著名t大的校长。 这一中一西两位校长先是恭敬地与季老夫人握手,再与季大公子寒暄,仿佛认识了已久。 从交谈中,聂桑明白过来什么,神色渐渐敛起。 聂桢悄悄说:“没有想到,为了博美人一笑,居然不惜成本,连对方的家人甚至家人的学校都极尽讨好。放在古代,估计会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的亡国君吧。” 听到心爱的男人被讽刺,她气呼呼地瞪了弟弟一眼,再有眼力见地上前扶住季老太太,“去坐一坐吧。” 聂太太母女俩带着季老夫人和季尹柔去女宾客聚会的地方。 和众长辈打过招呼,季尹柔就去找聂桢。聂桢早已躲得不见人影,季尹柔眼睛眯了眯,发动搜捕攻势。 这边在聂桑陪同下,季老太太和众女人们津津有味地开始聊天。聂太太是哈佛经济学教授,严格算来,这老太太是她的老校友,两个人交谈起来很有话题。 在座的女宾客不乏学术界人士,皆听闻过老太太的大名,而且香港季家无人不知,季老太太以己之力养大三个子孙,将孙子培养得这般出色,着实敬佩,都围在老太太身边。 季老太太算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女权的先锋,出身名门,年轻时曾在t大念过书,后去哈佛深造,t大和哈佛都各有一栋以季老太太闺名命名的教学楼,一个为季老先生为贺妻寿诞捐赠,另一栋为季氏两兄弟为贺祖母寿诞所捐赠。这就不难理解两大校长方才对季老太太态度上的极为尊敬。 归国嫁人后也不蹲家做少奶奶浪费所学,不顾夫家某些亲戚冷嘲热讽,毅然在商场助夫一臂之力。后来最亲的人去世,几个孙子还很小,老太太只身扛起整个季氏,对外抵抗金融危机,对内还要与几个对季氏虎视眈眈的旁支斗得你死我活,当年在金融危机中创造的神话甚至被编入哈佛的旧版教案。哈佛曾聘请季老太太做名誉校长,季老太太婉拒。 自己是女强人,自然也想要个女强人孙媳妇。季老太太握着聂桑的手不放,言辞间不掩喜爱,对她的穿戴也暗自赞赏。心道果真是聂家的女孩,穿戴都讲究规矩。知道客人们全是长辈,就穿了身端庄又保守的长款礼服。哪像自己的孙女,如果不是她阻拦外加教育一番,差点穿性感风格的礼服过来臭美。 想到孙女,她环视一周,果然不见人影,只感觉丢人。知道孙女看上了聂家的儿子,但是她不看好。人家男孩子分明对她不感兴趣,她还硬往上凑,且就算成了,也不知道将来亲戚间该怎样称呼。这孙女心性不定,交过两个男友说甩就甩了人家,如果她故病重犯,那得罪的就不仅是宝贝孙媳妇了。 叹了声气,又欢喜地望向一旁的聂桑。 虽然之前因为心疼孙子追妻这么艰难而抱怨过,但是一见到聂桑,怨气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尤其注意到聂桑的眼角时不时偷偷瞥向露台的某个方向,心里就有数了,更加确定这未来孙媳妇就是在拿架子。 拿架子就拿架子吧,书香门第的女孩总会清高一些。 “桑桑,去找阿则他们聊天吧,这里没有年轻人,很闷。”季老太太怜爱地拍拍她的手背。 聂桑赶忙收回看向露台的目光,似乎被看穿一般,她脸红,连忙摇头:“不闷的,老夫人说话幽默风趣,我很喜欢听。” 真会说话啊,季老太太心里叹道。嘴上说:“阿柔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去帮我找找她。她向来没有规矩,如果在这里丢季家的脸,我也不敢再过来了。快去吧,帮我管一管她。” 聂桑这才点了点头离去。 通过几次被亲自登门拜访又是聊天又是送汤水,心思细腻的聂桑不是没有察觉到季老太太对自己的期待,但是她始终心里忐忑,毕竟还有件大事没有解决,不敢公开事实。 聂桑端着香槟杯在花园的帐篷里坐着。远远望去,露台上的某个人正与一众年长于他的长辈们侃侃而谈,众长辈边认真听他说话边心悦诚服地点头。 她看得痴痴的,唇不由地漾起。 很久,身后忽然传来低笑:“一个人在想什么?” 感觉到那抹熟悉的温柔,她的心“砰”一声骤跳。 她不回头,也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那个人在她身侧落座,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拉出一段距离。 “生我的气?”他笑着问。 她垂下眼睛,低声说:“没有。” “这几天没有call你,是想看一看,你有多想我,”他直白地解释,顿了顿,又说:“而且,这样出现在你面前才有惊喜。” 她嘟起唇,轻声说:“不是惊喜,是惊吓。” 看到这副羞涩的小女人样,他勾起唇,抬起掌心抚上她的脸,她躲开。他向她靠了靠,她又要躲,他一把揽住她,“这里不会有人看到。” 她别过脸,“不要这样,会有人看到。” 他咬了咬她的耳朵,“我们什么没有做过?到现在都还在同我害羞?” 听到他这样说,她心里愈加砰砰乱跳。 曾经听过这样的话,相爱的人即便到老,看见对方都还会心跳。现在她相信了。 诚然如他所说,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再羞人的事情都做过,可每一次看到他,心还会如小鹿般乱撞。 这些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那种失落的感觉,仿佛阳光也失去了明艳。她是爱上他了,很深的爱。 “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她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害羞。 他想了想,问:“我没有告诉你什么?” 她挑起眉,点戳他的肩,“不知道你也是聂家的贵客。” 他笑了,“我不过投资和支持一项很有前景的研究课题而已,现在全球都在致力研究转换太阳能的最新路径,以便找出能能源替代石油。一旦成功,便会推动地球的生态环境保护,而且可以节约不可再生资源。我的未来岳父是这项研究的领头人,我没有理由不支持。”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答:“自从在香港重遇见你,就开始投资。” 她惊讶:“就是说,你和爹地早就认识了?” 他淡定道:“季风旗下的季风能源也一直致力于研究可循环利用资源。不止是你爹地的项目,季风对其他学校包括中国的大学也多有支持与合作。这是双赢的投资。” 心里是浓浓的滋味,她倚在他怀里,只说:“我会推迟回香港,因为要领奖。” 他接话:“我也会推迟回香港,因为要陪你领奖。” “桑桑,”聂太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聂桑吓一跳,连忙离开他,从座位起身,“妈咪。” 聂太太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女儿旁边的人,目光意味深长,“在这里做什么?” “聊天而已。”聂桑讪讪道。 季尹则从座位起身,有礼貌地道:“伯母,久仰大名。念书时曾听过你的演讲,很精彩,有的观点我用作毕业论文的理据。” 聂太太神色微有缓和,“过奖。听闻季先生当年还在哈佛大学读应用数学与经济工程学士时,就造就了两宗著名的并购案,这两宗案例甚至被编入了收购与兼并课程教案。而后拒绝哈佛的挽留,去耶鲁深造,又有所建树。前段时间你在新加坡亲自主持的亚太金融会议全球瞩目,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伯母过奖。” 这时聂教授也找了过来,“倩如,你和女儿在那里干吗?晚宴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们。” “季先生,不如一同入席。”说完拉着女儿离去。 先是聂教授餐前讲话,而后晚餐开席。在季老太太要求下,聂桑陪坐在一侧。口中说着话,眼神时不时飘走,与另一道目光只能空中交汇。 第31节 季老太太生活讲究规律,早睡早起,所以晚餐一结束,看到时间差不多,便拉着孙女告辞,让孙子代她继续留下。 再晚一些,其他客人陆续告辞,某个人最后一个告辞,聂太太这才说:“季先生,如果有时间,请于明天来寒舍一坐。” 季尹则淡定:“很荣幸。”随后执起聂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说:“桑桑,早点休息,明天过来看你。” 聂桑依依不舍地要跟上前,聂太太一把拉住她。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幕看得聂教授云里雾里,待人上车走后,问:“怎么回事?” 聂太太瞥了一眼聂桑,“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吧。” 聂桢拍了拍掌,揶揄说:“爹地,姐姐现在情窦初开,估计我们聂家要办喜事了。” —————————————— 不出意外,聂家家庭会议再次启动。会议中,聂教授夫妇做出重大决定,推迟回波士顿的日期,聂桑哀号长叹,聂桢哈哈大笑。 聂家祖辈住在洛杉矶,后来陆续迁移别处。聂教授在麻省理工任职,聂太太在哈佛,所以聂家两姐弟一直都随父母住在波士顿,直到上大学后各自离家。 这次办寿诞酒会,出于多方面考虑,特意选在洛杉矶祖宅。聂教授两夫妇本打算和难得回来的儿女在这里相聚到寿诞结束。但是女儿出了这宗“大事”,聂氏夫妇决定暂时留在洛杉矶。 对于季尹则,坦白讲,聂教授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学识出众见识广泛,又有爱国心。季风在国内大大小小的慈善他有所耳闻,甚至这次投资课题项目,他也能想到为两国的大学牵线,进行共同开发研究,互相提供研究资源,让聂教授感叹青出于蓝。 聂太太沈倩如感觉同样。可才华是才华,一旦涉及到自家的宝贝女儿,就不能只用才华来评判一个人了,还有品性。 “桑桑,这个季尹则确实才华出众,但是才华并不能说明对感情和婚姻的忠诚度。我觉得,还是那种相对单纯的人比较适合你。”沈倩如劝道。 “妈咪,你这是偏见。”聂桑不高兴了。 聂教授开口:“桑桑,你妈咪说的没有错。” 聂桑语声急切:“爹地,你怎么也可以这样。他没有过其他女朋友,连绯闻都没有。” 聂教授示意女儿冷静,不急不缓道:“他不花心是好事,但是品性不光是指花心不花心,还包括很多方面。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还很长。年轻人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他的品性没有问题。不信你们问阿桢。阿桢,他人真的不错,对吗?”聂桑推了推弟弟。 聂桢手中正捧着个陨石津津有味地观看,听到这个,他耸耸肩,“这个我不敢打包票,不过他送给爹地的寿诞礼物倒是很有心思,懂得投其所好。前段时间彗星撞地球,全世界都在找陨石碎片,爹地寿诞前一天还在说也许研究陨石的物质成分对寻找新能源有帮助,今天就送上门了。” 聂桑得意道:“爹地,你看,他真的很细心。” 聂教授叹了叹气,“当一个男人对女人热情的时候,他可以为女人做任何事情,然而热情不会永久,如果热情褪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守在你身边,那才是可靠的感情。” “他会的。”她语气坚定。 “桑桑,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聂太太倏然问道。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聂桑毫无应对的心理准备,脸瞥得通红,想撒谎又说不出口。 聂太太看出什么,怒火上头,猛一拍桌正要训斥,聂桢连忙开口:“姐姐还是很乖的,每天只是和人家吃饭看电影,十点前必回家。这也是我规定的,姐姐很遵守规定,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 聂教授打圆场,“我们桑桑还是很保守很传统,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她周围的女同学都交了男朋友,桑桑只专注念书,上大学后也没有交男朋友。现在才刚交了男朋友,她会保护好自己。” 聂太太这才缓和了神色,狠狠瞪了她眼,“既然这样,刚才怎么不敢说话。” “你这么凶巴巴地问,女儿当然害怕。”聂教授先安抚了妻子,又问女儿:“桑桑,你对他是怎样的感觉?” “我爱他,”她不假思索说出口。 全家愣住。聂教授夫妇面面相觑。 “他对我也是认真的,他向我求婚了。”她继续道。 聂教授摆摆手,“等明天他过来,我们再谈。” ☆、33|第18章 第二天,人还没有到,聂桑就站在家门前翘首张望。这个方向望一望,那个方向再望几眼,神态间满是期盼与紧张。 聂桢出门,将门前装饰用的木雕挪到她脚边,“来,站在这上面,说不定可以看到了。” 聂桑瞪了他眼,瞥到他正拉着行李箱,好奇地问:“你去哪里?” 聂桢晃了晃车钥匙,打开车门,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上车前向她挥了挥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去朋友家避一避,看在我帮你隐瞒妈咪的份上,你不要告诉那个大小姐我的行踪。你领奖那天我会到!” 聂桑不满:“你不和他见一面了?” “除了公事,我和他见面有什么可聊。问的多了你心疼,不能多问还不如不浪费时间。反正如果他敢欺负我家姐,我就敢揍他,把我话传到就可以。bye!”车门一关,车子拐个弯就不见影。 聂氏夫妇正在厨房,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聂太太沈倩如不满地嘀咕:“说走就走,没有规矩。” 他们对儿子被倒追的事情倒不担心,一来小女孩心性不定,只是闹着玩,二来自己儿子对人家没有意思。 但是女儿不一样。再看一旁的女儿,此刻就是心上人不到就不肯进家门的架势,整个一副深陷其中的痴态,沈倩如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矜持。” 聂教授边把待洗的餐具放进洗碗机边笑呵呵地说:“初恋就是这样了,当年我们年轻刚拍拖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这样?” 沈倩如脸一红,嗔道:“当年的事情不记得了!” 聂桑还在向一个方向张望,自行车铃声从另一方向传来,一辆山地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 她看到来人,先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没有看错,喜上眉梢,连忙飞奔过去,来回打量,惊奇道:“哪里来的自行车?” 季尹则还在自行车上,一条长腿撑着地面,微笑着说:“以前念书的时候,我一直骑车。” 聂桑笑嘻嘻地坐在自行车的前车杠上,“带我骑一圈吧。” 季尹则环着她,还未有骑上几步,聂太太推开窗,斥道:“桑桑,在做什么?” 聂桑催促道:“不要管我妈咪,继续,继续。” 聂太太正要发火,聂教授制止她,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对,“倩如,不要再管了,女儿开心就好。还记不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骑自行车。” 聂太太瞪了老公一眼,气呼呼地离开窗台。 聂教授对着窗外说:“桑桑,玩够了就赶紧回家吃饭。”然叮嘱声被欢快的笑声掩盖,聂教授无奈摇摇头。 已经绕骑街道两圈,他吻了吻她的后脑,宠溺地问:“开心吗?” 她的眼睛笑成弯月,意犹未尽地伸出手臂指道:“骑快一点,去那里,那里有下坡。” 太阳落山,终于玩得尽兴,趁母亲发火前,聂桑牵着男人的手进家门,把他的外衣挂起,又带他去洗手间洗手,悉心地递上毛巾。 她便是这样,不会一味地强势,也不会一味地端静,当她适时流露出那小女人特有的温柔之态时,爱情世界里浓烈的火焰便化为细水潺流的甘泉,甜美回味。 他双手捧着她的腮畔,凝望了很久,渐渐地,垂下颈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哪里够,她迷恋他温热的唇,这只属于她一个人,她要更多!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垫起脚,狠狠吻上去,似乎在发泄不满,甘泉又变回了烈焰。 还不够,她咬住他的唇,还未来得及更进一步,却反被他的舌骤然偷袭,开始了那久违的舌与舌的纠缠,唇与齿的较量。 她不甘示弱,猛一跳,她细长的双腿一下攀上他的腰身,吊在他身上,他的掌心就势托抬住她的臀。此时高过他的地理优势让她的唇舌在较量中占了上风。然,当她感觉到身下内衣里手的温度,她“啊”一声跳下地面。 “大色狼!大禽兽!”粉拳在他胸前捶打。 他暧昧地挑眉,“我接招而已。” 嬉笑温存间,听见沈倩如不满地唤:“桑桑,洗手需要这么长时间?” 聂桑吓一跳,将食指放在唇前,让他不要出声,先理了理自己微微凌乱的衣领,又为他整理了番,双双走出洗手间。 聂教授夫妇立在客厅门前,双方依照礼节问好。原先的合作关系忽然间升华成了未来女婿见家长,纵然好脾气的聂教授也不由端起了架子。 聂太太沈倩如指了指客厅沙发,说:“请坐。” 聂教授碰了碰妻子的胳膊,咳了一声,“晚饭好了,大家先吃饭,饭后慢慢聊。桑桑,带人家入座。” 沈倩如悄悄瞪了丈夫一眼,先去厨房端菜,季尹则刚坐在位上,又站起身,礼貌地问:“伯母,需不需要帮忙?” 聂教授摆摆手,“不用不用,让桑桑去就好。桑桑,去厨房帮你妈咪。” 聂桑正小鸟依人倚在心上人的身边,满脑子已经幸福得没有其他。听到父亲说话,才恍然回神。 和母亲将菜一道道端上桌,最后还在桌上巡视一圈,将菜不厌其烦地调整了位置。 季尹则失笑,摁住她的手背,对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桑桑,要有礼貌。” 她嘟起唇,“这些是你喜欢吃的,特意为你做的。” 聂太太脸色沉了下来。 昨天就收到女儿给她的一纸菜单,嬉皮笑脸地让她做几道菜单上的菜,她就猜到女儿的那点花花心思。 聂教授打圆场,“桑桑的妈咪爱好下厨,中餐最是拿手。今天都是家常菜,望不嫌弃。” 季尹则连忙说:“我和家里人最喜欢家常菜,在我家也是以家常菜为主。” 聂桑在一边不停地为他夹菜,“尝一尝这个,是妈咪的拿手菜。这些菜都是妈咪亲手做的。” 他笑着说:“闻到味道就知道一定不是你做的,你怎么没有学到你妈咪一半的手艺?” 聂桑很鄙视地瞥了他眼,心想真是会奉承啊。 聂教授夫妇此刻看着女儿只为人家夹菜,心里不是滋味,感叹一直以来最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女儿终于不属于父母了。 季尹则半起身,为聂教授夫妇的碗里各夹了菜,一举一动间透着股浑然天成的修养与优雅。 聂教授开口说话:“桑桑上高中的时候为全家做过一次饭,结果她自己都吃不下去,全家最后不得不去餐馆解决了。” 聂桑正边为心上人挑去鱼刺,边嗔道:“爹地,没有那么难吃。” 某个人落井下石:“桑桑也为我做过饭,我吃了第一口后,犹豫要不要继续吃。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吃完。” 聂桑张大嘴巴吃惊道:“原来你说好吃是骗我的!” 看着眉眼间满是柔情深陷的女儿,聂太太蹙了蹙眉,“桑桑,快吃饭。”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男人们聊公事,聂太太泡咖啡,聂桑在厨房切水果,将果盘端到茶几,用叉子给每个人乖巧地递上水果,而后坐在他身边挽住他。 “怎么样?在我们家开心吗?”她在他耳边问。 聂太太抿了口咖啡清清嗓子,随后对女儿开口:“桑桑,东西还给人家了没有?你答应妈咪的。” 聂桑坐直了身体,正要开口,季尹则拍拍她的肩,对聂太太礼貌地说:“是我没有接受。这是求婚戒指,是信物,我对桑桑是真心的。” 沈倩如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一时的真心没有用,真正经得起考验的是一世的真心。季先生,不错,你在曾经的学业和如今的事业上确实出类拔萃,不过,这不表示你会是一个对妻子一世真心的丈夫。可能是我个人的偏见,每当看到关于港澳世家豪门的新闻,内容都很负/面。年轻人情窦初开感情浓烈可以理解,可是浓烈过后就是平淡,不是每个爱情都能经得起平淡的考验。我只有桑桑这一个宝贝女儿,我希望她一生幸福。” 季尹则点点头,淡定地说:“伯母的话我很理解。如果我有女儿,也会有同样的担心,甚至会更担心。我爱桑桑,所以我会尽我能给她安全感。所以,”他望了眼旁边的人,笑意浮上唇,认真地道:“在结婚前我会签一份协议,如果将来我辜负了桑桑,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在季风的股份,都归桑桑所有。” 聂桑闻言大惊失色,捂住他的唇,急急地道:“谁要你签这个,我不要这个,我信你。”同时怨念地望了母亲一眼,“妈咪,都是你。” 聂太太叹气,“爱情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不是物质的考验。我们聂家最不缺的也是这些。所以季先生大可不必这样。我的意思是,你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就说结婚还有些早,不妨再继续交往几年,当你们的感情都归于平淡时,再看一看你们是否还有组建家庭的激情与热情。在婚姻问题上,谨慎一些要好过将来后悔。” 聂桑语声急切:“妈咪,他对感情很忠诚。你什么时候有看过他的绯闻,甚至其他负/面新闻都没有。” 聂太太神色严肃:“婚姻是一门学问,忠诚与否只是构成婚姻质量和成败的一个方面,还有很多其他因素也会影响婚姻的成败,比如你们是否足够了解对方,足够体谅对方。而这些因素需要你们在时间的考验中去仔细体会。你们不过拍拖短短几个月,这不足以让你们足够了解对方。” 第32节 “爹地……”她找救星。 聂教授清清嗓子,“你妈咪说的很对,再多交往一段时间,没有坏处。谁让我们只有一个女儿。” 季尹则微微一笑:“伯母的意见我会考虑,不过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能不能推迟回波士顿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想当你们的面和桑桑认真地约会,让你们更了解我,也更放心桑桑不会所托非人。” ☆、34|第18章 清晨,天际才刚露出一点鱼肚白,聂桑难得在假期里早起,起床后就在客厅里做瑜珈。 聂氏夫妇在洛杉矶和波士顿两边的住宅里,分别给女儿专门布置了间整面墙都带落地镜的瑜珈室。可无论在哪里的家,聂桑更喜欢在客厅做瑜珈。 两边住宅的客厅落地窗都正对花园,清晨花草的繁茂能带给她大自然的静谧与祥和,用她的话讲,这种天然的环境与瑜珈精神相辅相成。 冥想乐落幕,瑜珈结束,隐约听见楼上父母刚起床的声响。她灵机一动,去厨房布置早餐。虽然她的厨艺有些贻笑大方,但是聂家的早餐通常也就是面包和果酱,这个她可以应付。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厨房,她在厨台前无意间抬眼,透过厨房窗户看到一辆车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个人,她喜上眉梢。 用毛巾擦擦手,迫不及待打开门,看见汽车顶上架着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昨天看过的,一辆是女式。 他正和司机二人分别将两辆自行车从车顶卸下,司机驾车离去。 他那同样含笑的目光与她对望着,此刻没有在商场上一身正装叱咤风云时的强势,正身着休闲,流露出另一种天生迷人的气质,那温润优雅的帅气宛若邻家的哥哥。 他向她伸出掌心,“今天开始我们骑车约会。” 她笑眼弯弯,牵住他的手。 聂氏夫妇是校园恋爱开始的结合,英俊年轻的聂教授骑自行车接送那时还是女朋友的聂太太,传为一时美谈。两个人也幸福至今。 此刻聂桑看着自行车,想着和他一同骑车的画面,再想到自己父母,那种触手可及的美好,预示他们今后不亚于父母的幸福。 “举止稳重踏实,平易近人,没有少爷作风,我看很不错,”在二楼卧房窗前,刚洗漱完的聂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楼下门前那对卿卿我我的年轻人。 聂太太正在化妆镜前将爽肤水倒在掌心,拍打到脸上,不在意道:“也许是要取悦岳父大人?有谁不知,那年你每天骑自行车接我。” 聂教授笑了,随即道:“倒也不是取悦于我。你忘了?他是我的老朋友约翰逊教授的得意门生。那天生日酒会上,约翰逊告诉我说,从他认识这个学生的第一天起,他的印象里,这个学生只骑自行车,如果出远门,也只是和朋友同学拼一辆车。因为他拿全奖,穿着用戴都很普通,也相当低调,他以为这个学生出身普通。可是毕业那年直到他完成了那宗著名的并购案作为毕业课题,才知道他的身份。” 聂太太瞥了他眼,“有的人消费习惯还真是古怪。说他节约,想想也不是。他送给我们桑桑的求婚戒指,可以让多少贫困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聂教授反驳:“在这个方面你也不要太偏见,更不要道德绑架。节约与浪费只是相对的概念。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高消费无可厚非。季家在世界各地都坚持做慈善,这和桑桑的理念相契合。” 就这样,就节约和浪费的论题,两夫妇开始辩论,口才各不相让,走到楼梯口,在聂教授眼神提示下,聂太太才闭上嘴。 来到一楼的厨房,闻到一阵香味,同时惊讶地看到一个大男人正穿着围裙在煎锅里摊鸡蛋煎培根,动作还很流畅。 聂桑端着餐盘迎上前,“morning,爹爹妈咪,你们尝尝看,是阿则亲自做的。” “很好,很好,一起吃早餐吧。”聂教授笑呵呵地,又对妻子说道:“倩如,你去准备英式早茶。” “我去准备!爹地妈咪你们只用专心等吃。”说着将父母推到花园的露天餐桌旁。 而后将早餐一件件端上桌,同时念道:“这是妈咪最爱的,还有爹地最爱的煎培根,全是阿则一个人做的。” 聂教授闻了闻,面露惊奇,对一旁的妻子道:“很香呢。” 这时季尹则将泡好的咖啡和红茶用托盘端来,所有人入座,聂太太沈倩如拿起刀叉尝了口煎蛋卷,不由点头:“煎蛋卷的口感很香嫩,确实不错看似简单,其实很考验功力。” 聂桑得意洋洋道:“阿则在美国念书的时候,都是自己下厨。” 聂教授笑说:“不错,这一点比你强很多。记得当年你在麻省理工读学士,都是因为离家近,可以赖在家里吃住家饭。” 聂桑不服气地撅唇,“明明是妈咪让我念的。爹地,你尝尝煎培根。” “好好,”说着尝了一尝,不由赞道:“这个也相当不错,很焦脆,合我的口味。” 季尹则接过话:“是桑桑告诉我伯父伯母的口味,让我可以投你们所好。” 有时候大大方方地坦白,反而更能赢得对方的好感。 聂太太脸上笑意明显增多,语声温和地问:“你在香港也自己下厨?” 他坦诚:“毕业以后我回到香港正式接管公司,就很少再有时间自己下厨。如果空闲,情愿把时间用来健身比如打网球游泳之类。在家里佣人做饭比较多。不过偶尔会在节假日抽出时间为家人下厨。奶奶也喜欢吃我做的。” 聂教授笑呵呵道:“桑桑,看来以后你要多学些厨艺。” “其实不用,”季尹则微微一笑,握住聂桑的手,“结婚以后我会搬出去住和桑桑单独住,也会减少工作时间,多陪陪太太。我会尽我所能亲自为桑桑准备早晚餐。家里也会安排一两个佣人整理家务。” 聂太太惊讶:“搬出去?季老夫人同意吗?听说香港的大家族都喜欢四代同堂。” 他答:“有些家族会是这样,不过我们家很开通,家里旁支亲戚不多,奶奶也很开明,很尊重我们的选择。关键是,我希望桑桑开心自在。” “那你不介意桑桑继续工作?”聂太太索性一问到底。 他笑望了眼身边的人,认真地说:“我支持桑桑的任何决定。如果她想继续为事业打拼,我会助她一臂之力。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时代,女人应该发挥她们更大的价值。” 聂太太满意地点头,站起身端起他面前已经喝空的咖啡杯,“再给你倒杯咖啡吧。” 聂桑对他眨了眨眼睛,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悄悄地道:“恭喜,看来你面试成功。” 聂太太将新煮的咖啡端来,全家继续用餐,气氛也轻松了很多,开始闲话家常。 谈到某个话题,聂教授随口问:“对了,你的弟弟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同来美国度假?曾经看财经周刊,你们长的真是一模一样。” 听到这个,两个人脸色倏然一变。 聂太太没有发觉他们脸色的变化,接过话:“双胞胎当然一模一样。不过这次你的弟弟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聂桑稳了稳呼吸,强颜欢笑,拿起茶壶岔开话题:“妈咪,喝茶。要不要加些牛奶?要方糖还是枫叶糖?” 聂太太挡开茶壶,“这么多够了,加些牛奶,不放糖。”随即又问:“听闻你的弟弟曾在斯坦福念书……” 话音未落下,聂桑再次打断:“爹地,要不要吃果酱土司?我帮你抹?蓝莓酱?” 就在慌忙间,她的目光收到一抹温柔的微笑。 季尹则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紧张。他淡定地说:“我弟弟本来要过来,但是欧洲的项目临时出了些问题,他正在处理。” “原来是这样,其实现在欧洲政治和经济形势都不算乐观……”聂太太没有多想,开始饶有兴趣地聊欧洲经济局势。 聂桑这才松了口气。 这段插曲也偏偏提醒了她尚未有解决的大事,想到这里,她的心瞬间又开始下沉。 早餐过后,聂桑换上一身方便骑车的休闲装,和父母道别后,与男人手牵着手出门约会。 聂宅在位置僻静的别墅区,亚洲人也不多,不必担心身份曝光被认出,所以两个人很自在地推着各自的自行车散步。 “对不起,”沉默了好一会,聂桑闷闷地先开口:“我爹地妈咪不知道我先前的事情,所以他们问了关于你弟弟的事。你会不会不开心?” 他勾起唇,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 听到这个,她倏然停下脚步。 他亦停下。 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认真地说:“我做错了。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你也一样,对吗?每当有人在我们面前谈起他,我们之间的气氛就会变得很奇怪。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谁都没有放下。两年前的那一次是情非得以也好,阴差阳错也罢,终归是是一场你我都不敢面对的闹剧。” 他摇了摇头,“如果你错了,那我就更错了。不管怎样,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只想在尽可能快的时间里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可以开开心心地结婚。” 她抬手,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我和你一同去欧洲吧,我们应该一同面对。毕竟是我的错,我不想只让你一个人面对。不管他原谅不原谅我们,我要跟你共同面对。” 他微微笑了,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柔柔地开口:“对于丈夫来说,和妻子有关的所有事情,他都应该一力承担。桑桑,不要再为这件事担心,一切有我。他是我的弟弟,我了解他,也会让他理解我们。” 她不再说话,只凝望着他,乌黑的眸仿若蒙上了一层雾。 看到她感动的模样,他怜爱地抚过她的脸颊,为她戴上墨镜,提议说:“我带你去k,那里很适合骑车,日落也很漂亮。或者,去culvercity也可以,不过难度系数会有些高,需要爬升一个上坡段,不过我不介意骑慢一些等你。” 她这才笑了,骑上车,先骑出一段,扔下话:“谁要你等,说不定是我等你。” 从城中culvercity到海边有一条经典骑行线路,全程皆是专属自行车道,一路都是散步、跑步、骑车的人,风景宁静优美。 因为不是法定节假日,这条路线的行人此时不算多,一路通畅无阻。且两个人平时都注意运动,身体素质很好,那种床上运动带两次中场休息都能激烈十多个钟头,这段路线于他们更不算什么。就这样从聂宅一直骑到culvercity,还去k绕了圈,接近傍晚,终于有些累,他们就下车推着自行车在海边步行,边散步边有一嗒没一嗒地聊天。 “想不到你上学时一直骑车。在香港你最多是自己开车还是司机开车的区别而已。”她揶揄。 他答:“不一样。在美国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专心念书,同时也想体会不一样的生活,加上还没有接手公司,没有太多人认识我,所以我可以享受那种自由。回香港后就不一样了,要忙公司的事情,加上公众曝光度增多,就不再有很多机会骑自行车。” “是很可惜。”她说。 他不置可否:“不过只要有时间我会离开香港去其他地方旅行,一般去没有多少人认识我的地方,或者季家的私人岛屿,在那里我可以尽情骑车,享受在香港没有的自由。以前总是我一个人旅行,偶尔会和一两个朋友,最多和家人。以后每次都会有你陪伴我。” 她垂下眼睫,唇幸福地上扬。和所有女人一样,她喜欢男人的柔情蜜语,尤其是季尹则的。听起来淡淡的,细细品味,无比回味。 夕阳缓缓落下,海风开始拂面,他停下脚步,倏然问:“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骑自行车?” 她亦是停下,转身望向他,等待下文。 他将两辆车停在一旁,拉她入怀,坐在海边,遥望天际的夕阳。 他呢喃:“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更早一点认识你,没有在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你,没有让我自己占据你的整个青春,所以我要弥补,我要把我们如果念书时在一起会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我要弥补自己在初恋里失落的东西,我要让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遗憾。” 她怔怔望着他,没有说话,眼中竟满是泪的氤氲。 她的心里被种种的复杂填满,其中竟有后悔,有自责。她没有像此时此刻般的后悔自己的前一段感情,也没有像此时此刻般地自责,自责没有付之与她的初恋,初吻…… 这就是爱情,爱到极致,她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为他而哭,为他而笑,为他而自责。 她倚在他的臂弯里,仰着头,仰望着他,任由泪水顺着腮畔而落。她抑制着哽咽,轻声呢喃:“曾经父母让我读背中国诗词,对这个我不是很感兴趣,只勉强念了几首近代诗词。我能记得的不是很多,但是有句诗词我印象很深,也很喜欢。你知道是哪一句吗?”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此刻更多的泪水肆意流落,眸前如若烟雨笼罩,她的掌心按在心口,仿佛要用最挚热的诚意,将她的誓言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季尹则,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无论它有怎样的结局,在那最浓烈的时光,在情到深处,便化为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 一对白人老夫妇正相互搀扶着在海边散步,当他们路过一对正忘情拥吻的年轻男女,他们吻得是那般的如痴如醉,泪水在双双的脸颊肆意流淌交融,老夫妇对他们悄悄投去含着最真挚祝福的微笑。 也许他们回忆起了曾经也有过的青春年华,同样那般炽烈而美好。 这个下午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一对弥补初恋的男女一同骑车,吃同一个冰激凌,喝同一杯饮料,男孩背着女孩转圈,女孩将海滩的沙子扔进男孩的衣领,相互追逐嬉闹,相倚遥看日落,躲在树丛里亲热接吻。 所有年少男女初恋时最喜欢做的事情,最刺激的事情,他们都在认真地弥补与享受。 华灯初上,两个人带着在超市买的大包小包回到家,聂教授夫妇难得回到洛杉矶,被朋友邀请去喝下午茶,此刻家里没有人。 先把买的食材放进厨房,她交待一声,就要回房间换衣服。 他一把拉住她,“让我看一看你的房间。” 上午吃过早餐,在聂氏夫妇的严密“监控”下,他没有机会去她的闺房,现在没有人在,*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不乐意”地扭捏道:“爹地妈咪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家了。” 他从身后抱住她,“难道你不想让你的老公看一看你从出生就住的房间?” 她确实在装矜持,既然他给了台阶,她自然会顺着台阶下。 第33节 于是,半推半就间,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来到二楼闺房。 房间是欧式装饰,典型少女风格,偏旧式。墙上挂着相框,还有小孩子稚嫩的画作与书法。 床头还摆放着两只很旧的公仔。 她拿过公仔掸了掸,“感觉怎样?” 他好奇地观看墙上的相框,问:“你从出生就住在这里?” 她答:“是啊,连家具和玩具都没有变过。中学的时候全家搬去了波士顿,所以我在波士顿的房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是我自己布置的。这个房间是我还很小的时候长辈帮我布置的,一直没有变过。墙上的画画和书法是我三岁时候练习的作品。” 他一张张仔细看着照片,从她的婴儿照到幼年的照片。 忽然间她发现他的目光很快要接触到一张一岁时被抓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短裙,撅着屁股做跳舞的动作,尿片都露在外面。 她感觉丢脸,连忙扑上前捂住照片。 “这是什么?让我看看。”他要掰开她的双手。 “不可以,走光了。”她捂得更加紧…… 他失笑,揶揄道:“你的哪里我没有见过,怎么小时侯的照片反倒不好意思让我看?” 她的脸一红,忿忿地放下手,将脸埋进他的后背,对他又捶又打。 “和小时侯比,我是不是变了很多?”她闷闷地问。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除了依旧是卷发,变的更漂亮了。” 她羞涩,看了眼手表,将他往门外推,“爹地妈咪要回来了,你快去准备晚餐,我要换衣服。” 他却将她猛然摁倒在床上,伸手就要解开她的衣扣,他加重的喘息出卖了他隐隐而发的*。“我帮你换。” 正在这时,一道亮眼的车灯划过窗户,而后听见车库门打开,车子进了车库。 聂桑吓一跳,推开他,从床上跳起,“他们回来了,你快点出去!” 不由分说将他推出房门。 聂教授夫妇回到家,再一次看到他在厨房,系着围裙,专注而井井有序地准备晚餐。 打过招呼,夫妇俩上楼,此时聂桑在房间里刚换完衣服,正要开房门,听到父母路过房间时的对话: 聂教授:“会做饭的男人,应该会是好老公。他很包容我们桑桑。” 聂太太:“目前还没有减分,但是还要继续观察。” 聂桑捂唇笑了,迫不及待拿起手机发短讯暗通“情报”。 ———————————— 这段时间就这样周而复始,每天清晨他准时到来,给她和她的家人亲手做不同样式的早餐,然后一对仿若初恋的男女骑着自行车去兜风,散步,爬山。 他会悄悄带她去比弗利山庄的度假屋,哄着她“偷食禁果”。 每天日落前后,他一定会按时将她送回家,再亲自下厨取悦未来岳父母。 有时他们也会背着背包骑车去洛杉矶的图书馆,她设计图纸,他就阅览香港那里传来的文件。她会偷偷地用眸角余光望他,望他认真英俊的侧脸。 她会调皮地做出偷看他文件的样子,他就顺势要教她,指点他。她却躲开,摇摇头说不要学。 在家附近散步时,她会遇到一两个儿时的玩伴,她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他就同他们宣誓主权,强势地自我介绍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生气又尴尬,对他怒:“他们是我小时侯的玩伴而已。” 他会不满地对她说:“我小时候从来不接受女孩玩伴。” 然后,她再也摆不出发怒的姿态,甚至不自觉笑出声。 聂桑一直认为前一段感情是她的初恋,可此时此刻,她才体会到,原来初恋的感觉是这样啊。 这才是初恋的味道,是初恋最甜美的时光年华。 ———————————————— 离颁奖的日子越来越近,聂桑也愈加紧张与激动。 普利兹克建筑奖被誉为全球建筑界的最高荣誉,每年一次的颁奖都由美国总统颁发并致颁奖词,颁奖地点不定,但都是在享有盛名的建筑内举行。今年的颁奖地点是波士顿肯尼迪总统图书馆,这让聂家上下笑开怀,因为这样全家可以齐聚波士顿。 聂氏夫妇本想提前回到波士顿,但既然女儿的领奖地点就是在波士顿,商量了下,索性全家一同前往。 季老太太愿意飞来美国度假的原因就是要去参加未来孙媳妇的颁奖礼。听到孙媳妇得奖的那一刻,她比谁都要激动,只叹气事情还没有成,否则肯定要带孙媳妇四处炫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季老太太对洛杉矶兴趣缺缺,参加生日酒会后没有两天,就飞去了季家位于美国中西部的农庄休养顺便看望娘家的亲友,为了不让孙女给聂家添乱影响孙媳妇进门,还硬是把孙女给带了过去。 季尹柔闹情绪,加上找到聂桢后表白失败,一气之下飞回香港。回到香港的第二天,美国中西部分地区遭遇飓风,导致当地机场全部关闭,包括私人机场。 季老太太被暂时困在了当地,只能连连叹息遗憾。 这边聂桑与心上人依依惜别后,和父母先行出发去波士顿,和已到波士顿的聂桢汇合。季大公子因为公事先飞去纽约,处理那边分公司的事宜,然后按计划飞去波士顿观礼。 今年的获奖者是这个奖项自成立以来第三位女性获得者,也是最年轻的获得者,更是曾经还是在校学生时的作品,全世界都对她充满好奇。 颁奖的这天,媒体云集,为了更有效分配时间,三大国际电台破例在颁奖前对聂桑进行专访和全球直播。 电视里的聂桑一展她在职场上惯有的自信与沉稳,对着话筒侃侃而谈: ……“当时我的设计理念是,因为战争和各种灾害,欧洲难民危机加剧,难民的住处是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反对用帐篷这种最为常见的应急庇护安置难民。因为其用后即扔,是财政和资源的浪费,也会对环境构成一定程度的污染。所以建造一栋可循环利用并且空间灵活开阔的永久住宅不仅可以为政府节约开支,也可以保护生态环境,更重要的是,有助于让流离失所的人们尤其是小孩子在庇护国有一种归属感和安全感,让他们能更快更好地融入当地文化。建筑设计的意义对我而言更多的是精神文化的构建,”…… 纽约分公司,看完这一段专访,季尹则关上电视,微扬的唇尾还舍不得落下。他从座位起身,理了理衣领,问:“两个钟头内能不能到达波士顿?” 助理在一边通报:“飞机已经备好,随时可以起飞。一小时十五分钟可以到达波士顿。” 同样这个时刻,一架来自欧洲的私人飞机向波士顿的方向缓缓降落。 飞机里,随行助理问:“二少爷,请问到波士顿后直接去肯尼迪图书馆,还是先去度假屋?” “什么时候开始颁奖典礼?”季尹淳问,目光依旧紧紧锁住屏幕里对媒体对答如流的一颦一笑。 “还有三个钟头。时间上完全不是问题。” 他半仰在沙发上,五指吊着红酒杯轻晃,衬衣一如既往不羁地半敞,勾了勾唇,“当然……直接去颁奖地点。” 助理提醒:“二少爷,这个场合必须穿戴领带和正装。” “需要你提醒?”季尹淳不满地看了眼助理,将红酒一口灌下,走进机舱卧房,打开衣柜,取出两套正装。 和穿戴考究的双胞胎哥哥不同,他不经常穿正装,加上这次还有博得美人归的重要计划,所以在正装颜色选择上举棋不定。 他举着银灰色和黑色的正装问助理:“aron,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很了解我的品味。你觉得,这两个颜色,哪个比较适合我?或者说,哪个比较讨女孩子喜欢?” 这把助理问住了。 助理毕竟训练有素,有相当应急反应,冷静地思忖片刻,说:“大少爷比较常穿银灰色正装,看起来非常合适。” 季尹淳挑了挑眉,说:“好吧,虽然我不想同他风格类似,但是今天这个场合还有约会对我很重要,以稳妥为主。” 换上银灰色正装,打上领带,又在镜子前抓了抓头发,蹙着眉头左右望望,感觉有些不到位,便看了眼吧台上的财经周刊。 周刊封面人物有着同他几乎重叠的面孔,又却是另一种风格。他参考那封面上的发型,试着调整了一下,才满意地点点头。 “二少爷,你穿上正装,又调整了发型,如果不说,连我都会将你和大少爷混淆。”助理惊叹。 季尹淳笑了笑,不屑道:“因为外表就混淆,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你的boss。” 专访结束,聂桑在后台补完妆,接到聂桢短信,得知聂家亲友团已在家属观礼区,她会心一笑。 还有一个人同样重要,有他在,才完美。她忍着不去催他或是追问他已在哪里。他说会给她惊喜,她信他。 尽管如此,她的心头蕴着股隐隐而莫名的不安。 因为重量级包括政坛的嘉宾很多,图书馆被封锁,所有人必须持邀请函入内,闲人免进,此刻图书馆后走廊静悄悄,空无人声。 她心里忐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来到图书馆后走廊,自动感应门划开,一只腿刚跨进门里,一眼望见明透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是那熟悉的身高,身型,还有那熟悉的一身银灰色。 某次她无意说她喜欢看他穿银灰色正装,帅气有型又利落,以后他总是有意无意穿上一身银灰色,直教她赏心悦目。 哈,原来这就是惊喜,果真很惊喜。 她的唇尾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提着裙裾,轻轻走到他身后,再伸出双臂,猛然环住他。 ☆、35|第18章 她的唇尾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提着裙裾,轻轻走到他身后,再伸出双臂,猛然环住他。 是啊,有他在,一切都那么安心了。 她的脸的一侧细细摩娑着传递心跳声的后背,习惯地深呼吸,落下。再呼吸……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不对,有些不对。 她困惑,再一次深呼吸…… 真的不对,不是那个味道,没有那个味道,那独特的,只属于他的香水味道。 他的香水是经典品牌针对个人的名师定制,配方在全球独一无二。她喜欢那个味道,每当缱绻,欢爱过后,她的身上总会氲些同样的味道,然后,她会闻了又闻,舍不得让味道太快地散去。 她迷恋这个味道,因为这个味道来自于他,是他的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 他曾经说:如果不喜欢他的香水味,他不再用香水。 她乌黑的眼睛一眯,警告他:不可以,他必须用,这是她的命令。这样,他只能和所有的女人保持很远的距离。 听到这个,他无奈地大笑,笑她的古灵精怪。 可是,此时此刻,属于他的味道去了哪里?怎会没有了呢? 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和不甘心,她要开口问,问:季尹则,今天为什么没有用香水? 她正要开口问,男人那被她环抱的身体仿佛受到触动般,先是僵硬,再骤然转过身,掌心托住她的脸畔,他俊美的颜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这让她愈加困惑不解。 “你不再生气了?”男人问道。 未等她答,男人将她紧密地拥进怀里,细细地呢喃:“我知道,你迟早会再接受我的,我就知道。” 仔细地听,他的语声竟然含着激动的颤抖。 她仿佛感觉到什么,血液渐渐停止流动,冻人的冰寒正在她头顶,瞬间将她笼罩。 他继续说:“桑桑,看来我去欧洲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知道,我们要的究竟是什么。你看,你还是要我的,你离不开我的,对吗?” 呵呵,这样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第34节 她的脸色已苍白无一丝血色,噬心的寒气从心底丝丝冒出。 错了,又错了,时隔两年,再次认错了人。 真的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惧怕更痛恨“阴差阳错”这四个字。 回过神,她惊觉自己的双臂还在环着男人的腰际,男人的掌心还在托着她的脸颊,这般亲密,仿若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依依相亲。 然,真正的事实是,他不是她的恋人,他是她的前男友,是她爱的人的弟弟。 凉水浇灌,瞬间清醒,她猛然推开他,倒退了几步。 对她莫名的举动,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露困惑:“……桑桑?” 她脸色发白,还在为自己的愚蠢和错误惊魂未定。 她说不出她认错了人,尤其这样的场合。 今天的颁奖礼,她是主角,一举一动一言一辞都被敏感又进击的镁光灯捕捉。外边媒体云集,名流荟萃,一旦闹出个什么,无法收场。 然,感情的世界必然残酷,理智如她,清楚给不可能的人任何一个希望,都会是摧毁一切的利器。她已经因为第二次的阴差阳错给了错误的人莫名的希望,她必须挽救,否则将会是更大的烂摊子,后患无穷。 “你误会了,”她冷冷地,直截了当,也面无表情地从口中蹦出这四个字。 确实是误会。 既然误会造成了,即便此刻不能全然坦白,也必须将给他的错误的希望帮他掐死在摇篮中。有时亡羊补牢,为时也不晚。 她抿了抿脸色,也顾不得逻辑,斟酌着说:“季尹淳,你误会了,我这样,不是为了要和你重新在一起,而是用我的方式和你道别。” 他脸上的笑容褪去,神色闪过警觉的诧异:“什么意思?” 心里已酝酿过语句,她流畅地道:“先前我的态度不太友善,很抱歉。俗话说,好聚好散,我们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刚才的那个拥抱,是感谢,也是道歉。道歉我先前总是对你凶,对你发脾气,对你任性。现在都结束了,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也放过我,更是放过你自己。” “我不接受。”他冷笑。 道别的拥抱?道歉的拥抱? 他不是傻子。 哪一个道别的拥抱会是这样温柔而依恋,哪一个道歉的拥抱还带有这样缱绻的摩娑?哪一个要放下过去的拥抱,会是女人从男人身后这般热烈的偷袭? 聂桑啊聂桑,你矫情又娇纵,你忽左又忽右,你是个爱骗人爱捉弄人的丫头,你没有变! 他紧绷的脸色忽然放松,居然笑出了声,“你又在同我胡闹,是吗?”他一步步走进,笑意无奈:“道别?道歉?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你聂桑如果想道别,想道歉,会从我身后抱住我?” 他再次靠近了她,摸了摸那只到他胸际的头顶,难得纵容:“好了,桑桑,你同我胡闹也好,欲擒故纵也罢,我都认了。以后我对更好地对你,会好好地爱你,我们好好相处,认真拍拖,好吗?我在欧洲一个人静静想了很多,想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当初为什么会和你开始。我明明是想爱你,对你好,可是却一直在伤害你。我不够温柔体贴,不够包容你,事事同你争输赢,同你计较,甚至打你,没有身为男朋友该有的责任和风度。我认识到自己的错了,以后我不会了。我会学着成熟。桑桑,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是我们之间没有机会了。”她又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残忍”地道:“你不用为了我改变自己。与其勉强自己,不如找一个能更好适应你的女人交往,这样也会自在很多。你不是为我而活,没有必要改变自己。你没有错,只是我不适合你。” 她边说,边用眸角扫过连接图书馆后走廊的门,和门上的挂钟。 这个时刻这个场合并不适合谈话和摊牌,她很慌很不安。 看出她的忌讳,他眉眼间难得的退让和温柔倏然尽褪,恢复了熟悉而惯有的骄傲冷冽,“好吧,现在确实不适合谈话,我再给你一点时间,等颁奖礼以后我们再谈。” 他转身要出去。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怎地,她头脑一空,脱口而出:“季尹淳,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顿下脚步。 她很了解他,遂下意识蜷住肩头,逼着自己迎接他未知的反应。 “哧”一声,他居然笑了。 他转过头:“能把我逗笑,说明玩笑很成功。不过这样的玩笑下不为例。”说完又迈开脚步。 脚步还未落下,她咬咬牙,在火里添了把柴:“不是玩笑,绝对不是。我有了喜欢的人,我爱他,也会和他结婚。”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话越是多,越是强调,就越是给人开玩笑的感觉。 他叹气:“曾经吵架的时候,同样的谎话你说了三次,说你有了喜欢的人,要同我分手。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没有?谎话说三次,就没有人相信了,最后会被大灰狼吃掉。” 他的唇暧昧地勾起,俯在她耳畔:“所以,想被我吃掉就直接说。” 她嘴角一抽,狠狠瞪了他眼,咬牙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骗你?” 他微微笑了笑,诚恳地答:“骗我还是不骗我,我没有兴趣,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季尹淳,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季尹淳。我会疼你,会包容你,你可以骂我,可以同我撒娇,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不会和你计较,我只会呵护你,给我一个机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放弃,疲倦地摆了摆手,“颁奖就要开始,这里有很多媒体,我不想闹出事情。我们的事情一会再说,我先回去。” “桑桑,”他拽住她,“本想在颁奖礼后才问你。可我终究等不到。我想现在就问你,不管你给我什么样的答复,即便需要时间考虑,请现在给我一个答复。” “什么事?”她的心又向上一提。 “嫁给我。”他紧望着她,要用最诚挚的目光传递诚意。 她愣了,连连后退,“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她加快脚步,转身要逃走,却被他长臂一伸紧紧拽住。 他沉着声音道:“是不是要我跪在你面前,你才肯答应?桑桑,如果一个男人能用婚姻来许诺女人,他还有什么地方不值得你信任?”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说的?我不爱你了,我……”她抬眼间,透过落地窗,看到窗里折射出的一道,伫立在门前的身影。 她话音顿住,慌忙转身,看到同样一身银灰色,就这样伫立着,一动不动。神色里那一贯的温柔,此刻反倒让她感觉刺眼。他也许在责怪,又也许在嘲讽,总之不会是以往对她爱的表达。 她连忙拨开还拽着她的臂膀,张开嘴,想解释,又无从开口。她提起裙裾,不由要走向他。 她只想走向她在乎的人,跟他解释,他看到的,一定不是他以为的。也许他是信她的,他没有以为什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要解释。没有其他,只是不想他伤心和失望。 “大哥?”他同样看到来人,长腿一迈,先一步走向门口,“你来的正好,其实不用我介绍了,两家公司有合作,你们应该有见过。大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桑桑就是我两年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就是我说的那个喜欢同我发脾气的女人。” 她死死盯着她的男人,狼狈又忙不朔地接过话,不加掩饰地解释:“已经分手了。” 这边的一位却置若罔闻,从衣袋里拿出一精致的丝绒盒,打开,取出戒指,托住她的手,将戒指不由分说套进她的无名指,流畅的动作尽是嚣张的霸道。 “我正在向她求婚,大哥,你帮我见证。”他微笑着道。 她大惊失色,要将戒指拔下,却被他摁住。他看着她,唇就轻轻一动,目光含着警告:“桑桑,在我大哥面前,给我一个面子。” 于聂桑而言,这是一出闹剧,狼狈的闹剧,而且是在她最爱的男人,在她的现任面前,和前任拉拉扯扯的一场闹剧,让她情何以堪,又让他情何以堪。 她要崩溃了,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有一种要道出所有真相的冲动。 正当她在崩溃还是不崩溃间游离,那个正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的男人,此时终于淡淡地开口:“颁奖礼就要开始,外面还有很多媒体,都先出去。等颁奖礼以后再谈。” 说完,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无名指,拽住弟弟的胳膊走出门口,没有留给她一个眼神。 自动门得到感应向两边拉开的瞬间,外面世界的喧闹传进她的耳帘。 看着那个淡漠的背影,她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他生气了,失望了,他误会了。她可以理解,都是她的错,和前任拉拉扯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生气。 是的,是她的错,这次又是她认错人在先。 想到这,她又恨恨望了眼另一个正频频回首望她的背影。怪他,都怪他,他一向不喜戴领带,也不耐烦正装笔挺,为什么这次换了风格,而且还是银灰色。这明明不属于他,他为什么要去模仿。 她看了眼无名指,钻石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她连忙褪下戒指握在掌心,闷闷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千回百转,又咬文嚼字,开始仔细回忆刚才说过的话,和有可能被他听见的话。 她知道自己爱的谁,要的是什么,她也说的很清楚,所以她不心虚,她只怕被误会,怕他听到不完整的话从而胡思乱想。在电视剧电影里剧情都是这样发展的,一方听到不完整的话,自己发挥想像力拼拼凑凑,从而误会,让爱情的裂痕愈演愈烈,最终无法收拾,天各一方。 她不要这样,不要他误会,也不要让爱情被误会淹没。属于她的男人和爱情,她会牢牢抓住。 可是,问题来了。她要不要告诉他,这次她又认错了人,又发生了一次阴差阳错,虽然这次只是拥抱错了人,但还是让她感觉难看。 她神色不安,心里在打鼓。这个时刻她就像一犯了错的小女孩,垂首走在将她抓包的兄长的身后,等待惩罚。 她时不时抬眼,期盼着他给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即便一个怨怼的眼神,也比对她不言不语态度不明要让她好受的多。 她想叫住他,想一步上前紧紧拥住他的背,可她不能。 才刚走到后台入口,颁奖礼工作人员拦住了她,恭敬地请她走另一个受奖者专用通道。 她满腹心事,别人让她走哪,她就走哪,如同一个傻傻的木偶。 直到奖台照明灯骤白,她眼前光亮一片,台下响起雷鸣的掌声,她才倏然回神。 美国总统将铜制奖章挂在她脖上,将代表荣誉的证书交到她手中。 被美国总统亲自授予世界级的大奖,甚至是很多人在同一领域奋斗一生都遥不可及的大奖,这是多么荣誉的时刻。 可这些又算什么。此时此刻,于聂桑,没有荣誉,没有国际大奖,她心里脑海中的每一个空间,正满满的都是他。 他给她的爱情,他对她的温柔,才是她生命里收获的最无法取代的大奖。 她的目光在观礼台扫视,在寻找。她看到亲友观礼席上父亲和弟弟对她伸出大拇指,看到母亲对她鼓励又自豪的微笑。 目光移动,看到历届获奖者前辈们对她点头鼓掌。再继续望去,在另一侧观礼席,是从来只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各界知名人士。 每一界普利兹克颁奖礼除了在不同国家的著名建筑里举行,还会出于对颁奖和获奖人的尊重,根据获奖人的情况而邀请不同的知名人士。 聂桑是历来最年轻获奖者,也是第三位女性获奖者,具有信息工程和建筑学双学位,在香港组建了自己的公司,且从念书开始就热衷慈善,慈善内容涉及儿童保护,女权等,具有一定的里程碑意义。所以这界颁奖礼邀请了尚年轻就已在商界,政界等各自领域颇有建树的成功者,除了家族集团涉及建筑,并且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又积极从事慈善的年轻企业家比如季氏兄弟,还有在例如k,snapchat,阿萨纳等互联网和软件行业的年轻创始人。也有女权活动家的代表人物,和其他各行业的女性佼佼者。 颁奖后便是发表获奖感言。 “……建筑设计行业还是一个相当男性化的领域,不可否认,也体现了一定程度上性别的不平等,这个奖给了我信心,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坚信,随着建筑设计行业和社会环境的发展,一定会有更多的女性建筑师在建筑领域大放异彩……” 她边发表获奖感言,目光边在寻找。 找到了!找到他的位置了!可是,……哪一个是他? 所有的灯光聚焦在奖台,台下黯淡的光线中,她只看到两个同样的银灰色,相差无几的发型。她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这样的角度和光线,她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爱的那个人,她看不到他是不是在对她笑,是不是在为她开心,为她骄傲。 获奖感言结束后进入记者会流程。在采访大厅接受着多家媒体的采访,她对着话筒毫不怯场,对答如流。 “……我钦佩每一位获奖的前辈,他们的才华和杰作,值得我终生去学习……” “如果一定要说最敬佩的一位前辈,我想,我最敬佩同样来自中国的华人建筑大师贝聿铭先生,他对材料的运用已经达到诗一般的水平……” 边答话边朝记者会大厅门口望去,一抹失落在神色间闪过。 记者会结束,她匆匆来到后台,家人们已经在等,见到她纷纷送上拥抱和掌声。 拥抱过后,聂桢揶揄:“姐姐,今天你表现有一点紧张,发表感言的时候脸上没有笑容。这个不像你。记得你高中毕业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表毕业感言,你一点都不紧张。” 聂太太沈倩如不满道:“不一样,一个是毕业感言,一个是世界级大奖,当然会紧张。”她眼睛笑得眯起,将女儿拥进怀,“我的女儿真的很厉害。” 聂桢向四周望望,好奇地问:“咦?我那位准姐夫怎么没有来?按照电影剧情,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该送花送吻送拥抱,最好再当众求婚,这样我这个姐姐真的就是事业爱情两风骚了。” 沈倩如训斥儿子:“胡说什么,这个场合能这么儿戏?”接着对女儿笑眯眯道:“总统主持的庆贺晚宴我们都获邀参加,这是我和你爹地第三次被总统邀请,而且这一次是因为我们的女儿。” 察觉到聂桑脸上明显的失落,聂桢拍拍她的肩,低声说:“vip观礼嘉宾也被邀请,自然包括他们两兄弟。现在估计你的心上人正被媒体缠得脱不开身,晚宴的时候你可以见到人。所以笑一笑吧。” —————————————————— “什么事情一定要现在谈?而且还在车里。我和桑桑久别重逢,今天对我很重要。”季尹淳不耐地向车窗外望去。 第35节 “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无论怎样,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季尹则面无表情,沉沉地开口。 季尹淳回过头,“这么严肃?”接着笑了,耸了耸肩,“你说吧,我应该会理解你。当然只有一个例外,只要你不是和我爱上同一个女人,其他的都可以理解。你说吧。” 季尹则微微一愣,随即唇勾起,语气似是玩笑又似有试探:“如果真的是和你爱上同一个女人?” “鱼死网破。”季尹淳挑起眉,不假思索。 季尹则声音一沉,“你在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季尹淳叹了叹气:“在商场,我们是同心协力的兄弟。但是在爱情的战争里,只有敌人,没有兄弟。” 车里一时沉默。 季尹淳一拍他的肩,笑着说:“怎么这么严肃,又不是真的和我爱上同一个女人。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季尹则回过神,神色缓了缓:“奶奶还在农庄,因为飞机检测中发生问题,她希望我们中的一位去接她。三天之内必须赶回香港,三天后是爹地妈咪的忌日,奶奶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错过。”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点点头,“因为纽约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不能接奶奶,能不能你代我去?”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希望我理解你?”季尹淳失笑,“我也是奶奶的孙子,我去也是应该。” 他接过话:“能不能今晚就去奶奶那里,明天回香港。有很多要准备,奶奶很着急。” 季尹淳蹙起眉,思忖了一会,答道:“颁奖礼后桑桑就会回香港。算了,和桑桑的事情,回香港再找她谈。好吧,今晚我就去奶奶那里” 季尹则勾了勾唇,看向窗外,似是不经意道:“如果人家不愿意复合,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季尹淳晃着食指反驳说:“这不是强人所难。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她自尊心太强,不甘心回头。所以这次由我服软。这个丫头吃软不吃硬,我态度温柔一些,她总会接受我。” 听到这个,他的眸微微一敛,“如果人家还是不肯?” 季尹淳唇尾泛起自信的弧度,“不可能的,我有信心。她虽然还是小女生脾气,娇纵也倔强,但是她骨子里很保守很常情。我们互为初恋,她放不下我的,她放不下。” ☆、36|第18章 颁奖晚宴结束,聂家四口驱车回波士顿的住宅,聂桑在车后座闷闷不乐。 她是晚宴的主角,瞩目的中心。宴会上要时刻保持自己得体的举止,脸上保持公式化的笑容,却满心纠结地牵挂某个人的情绪,时不时朝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上两眼。 晚宴大厅光线透亮,这一次她能分清两兄弟谁是谁了。除了相异的领结颜色等细节,还有便是,她比在座任何一个都要清楚,那个总是给她含笑眼神的是前任,而那个对她不理不睬,只和旁边宾客谈笑风生的,就是她最在乎的现任。 这一餐饭吃得她真是胃里心里都泛堵。 她属于典型遇强则强吃硬不吃软的性格,自尊心强,在前一段拍拖遇到这种情形,她同样不理不睬,谁先投降者输。但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她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她只感觉,这一次,她强不起来,也倔不起来了。她甚至想,只要他能对她笑一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要她怎样她都愿意, 她鄙视那些被男人的情绪所左右的女人,更鄙视那些为了男人而放弃自我的女人,她觉得女人不该作践自己。可这一刻她明白了,有时候女人被男人的情绪左右,为了男人放弃自我,真的是因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她不知道,也说不清,她时常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当她自己真的深陷其中,才品味到了那种千万种味道调出的复杂。 也许真是因为她错了,如果不是她再次认错了人,抱错了腰,也不至于又给了错误的人虚无的希望。 车里,聂氏一家兴奋地聊天,聂太太沈倩如向来管教严格不轻易夸奖,这次也对女儿赞了又赞。 家人们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聂桑有一句没一句勉强答几声。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两兄弟身上。“今天第一次看到他们两兄弟同场出现,还穿同样款式的衣服,发型都差不多,我居然一直没有分清谁是谁。”沈倩如说。 聂教授心情也是大好,开起玩笑:“我们分清不分清不重要,只要桑桑能分清就好。” “啪”一声,聂桑配晚礼服的手袋掉到地上。 “桑桑,怎么回事?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沈倩如无奈道。 手袋掉在她脚边,她顺便拾起塞回到女儿手中。 “我有些累。”聂桑扶着额头,一脸疲倦。 母女连心,沈倩如早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此刻更加确定女儿和男朋友出了些问题。这对年轻人在晚宴时那无形的拉锯战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不过女儿得奖的喜悦大大超过她的担忧。她甚至也不是那么担忧,一来她对女儿嫁进季家这样的世家本身就感觉不是很放心,二来女儿的成就和才华可以让自己独立和自尊,没有男人一样可以活的潇洒。所以吵架就吵架,哪怕分手也无所谓。感情上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事。 想到这,她什么都不问,只搂了搂女儿的肩,催促聂桢快些开车,早点到家。 聂桢扫了眼后视镜里,后座上那满腹心事的郁闷的脸,眉头微微一蹙。 回到家,聂桑一句话不说就进去房间。沈倩如随之进来看了眼,对在化妆镜前缓缓卸妆的女儿只鼓励了一句:爱情不是全部,不管什么事情先好好休息,家人永远都在。 聂桑笑了笑,她不解释也不多说,和母亲拥抱了下,道了晚安。 边卸妆边紧盯一旁始终没有动静的手机,一个钟头过去,妆还没有卸完,礼服依旧穿在身上。 将手机拿在手中,想拨出号码,忍住。想发短讯,再忍住。咬咬牙放下手机,却又再拿起。又放下…… 门轻轻敲了两声,她没有听见,聂桢索性自己进来。 他坐在聂桑后面的床角,对着化妆镜里那张无精打采的脸,认真地开口问:“姐姐,和他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聂桑摇摇头,闷闷地道:“没有事情。” 聂桢叹气:“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这个弟弟也不了解?如果只是小事,你不至于在今天这么大的场合,从头到尾都脸色苍白。连总统和你碰杯的时候,你都心不在焉。” 聂桑开始沉默。 沉默了半晌,她缓缓地问:“阿桢,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很愚蠢?” 聂桢耸一耸肩,“通常智商高的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十分愚蠢。” 聂桑倏然转过身,还是坐在化妆椅上,和聂桢面对面。她深呼吸,一副下定决心要坦白的样子:“阿桢,两年前,我忽然转学去了普林斯顿,是有原因的。你想听吗?不过,你听了后,不可以告诉爹地妈咪,不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要为我保密。”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在静静地说,一个在认真地听。 “……从此以后,我很害怕去香港,可不知道怎样同你解释,只好随你的愿,去香港后,果然不出所料,又开始纠缠不清。” 聂桢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正张大着嘴巴,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聂桑拍了他一记,“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清醒了,倏然开口斥道:“姐姐!你疯了!你怎么可以随便和人那个!” 她又羞又气,反驳道:“我怎么随便和人那个!当时我以为他是季尹淳,看到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气质,我以为一场吵架后他为我改变自己,加上我又喝了酒,一时激动,就……” 旋即,她想到什么,不服气地拿起枕头砸他:“不要走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大学第二学期那年暑假,你趁爹地妈咪去欧洲度假不在家,就把你那个前女友diana带回家,你们做过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亏我还替你保密到现在!” 聂桢连连躲避,“我不一样,你是女孩子,你这样很吃亏!妈咪一向管你也比管我要严。唉,不要打了,给爹地妈咪听见的话,今天我们谁都别想好过,说不定香港也回不去了!” 聂桑这才停手,拉扯住他的衣领就要将他往门外赶,同时说:“我吃亏不吃亏不关你事!快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聂桢笑倒在床上。 聂桑脸色一沉,“这么好笑?” “好笑,太好笑了,”聂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去!”她冷冷道。 “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了。只是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聂桢坐起身,揉了揉脑额。 聂桑蹲坐在床边的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长叹道:“我现在很烦。” 聂桢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恢复认真:“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面对。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注定会有人受伤,这个没有办法控制。如果你现在问我的意见,我唯一可以建议的,就是坦白。” “坦白以后?”聂桑抬起头,“然后让他们从此兄弟不合?” “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聂桢神色渐渐严肃,“他们是成年人,必须学会怎样处理亲情和爱情的关系。而被你选择的这一位,也必须知道怎样护你周全,否则他就不配做你的男人。而且,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就要预想到以后。” “……好烦,”她将脸埋进掌心。 聂桢叹了叹气,继续说:“如果爹地妈咪知道这件事,除了会大骂你一顿,相信他们也会给你同样的建议。姐姐,坦白吧。早一点坦白,比晚一点要好。虽然我很厌烦那些鸡汤言论,但是遇到事情,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比如,长痛不如短痛,三个人痛苦不如两个人解脱,还有那个……” 聂桑不耐烦打断:“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会考虑。” 聂桢摇摇头,“不是你考虑,是他考虑。要坦白,也应该是他坦白。” 一个人安静下来,她再次拿起手机,心里斟酌的各种服软的甜言蜜语一个字都摁不出,只鬼使神差发出这样的几个字:“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分手。” 然,不到半分钟,收到回复。她激动地拿起手机一看,眉头蹙起:“波士顿海湾?” ———————————————— 聂桑两姐弟本来计划是颁奖礼后的第二天就赶回香港。这次的假期已经超过一周,香港那里积压了一堆事物,公司目前人手不足,合伙人alex和fanny已经支撑不住。 第二天,全家一起吃过早餐,沈倩如对子女叮嘱又叮嘱,全家去机场的路上,还在叮嘱个不停。 直到聂教授建议妻子:如果不放心干脆他们也买机票跟去香港,她才勉强闭上嘴巴。 和父母道别,进了候机室,确定父母离开机场,聂桑碰了碰聂桢的胳膊,嬉皮笑脸。 聂桢长叹一声,戴上墨镜,揶揄道:“妈咪一直以为你比我乖,其实,她不知道,真正乖的是哪一个。” 聂桑穿上外衣,拿起手提行李就急不可待溜出候机室。 聂桢在后面叮嘱:“不要忘记回香港。还有,不要被爹地妈咪逮住,否则我不帮你说话。” 聂桑已经听不见了。 她已经飞一般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来接她的车。 她眉眼一弯,跳上车,看到驾驶位上淡而俊朗的侧颜,心跳动,刚要抬手,想到什么,谨慎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哈,是正确的那个人,便扔下手袋,弓起身,主动攀上他的脖,吻了上去。 此刻的她不再是淑女,而是一只撩人的野猫。她对男人又啃又吻,极尽“粗鲁”,咬了鼻子再耳朵,还不过瘾,索性趴到他身上咬他的脖,直到他无奈地拍着她的背连说“好了好了”,她才作罢。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她勾着他的脖,委屈地道。 他静静望着她,“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当着我的面求婚,你说,我应不应该生气?” 她连忙从衣袋里拿出那枚求婚结婚,像偷了糖果的小女孩将糖果乖乖交出去一般,双手捧给他:“这是他的求婚戒指,我没有戴,你回香港帮我转交给他。” 自觉还不够显示她的诚意,她主动将那天说的话一五一十一个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然,到了最后,她还是犹豫了。 认错了人这个细节要不要坦白? 两年前她犯了这个错误,两年后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虽然性质没有两年前那般严重,但始终是个阴埋的地雷,说不定会何时爆炸。 算了,以后再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的心情已经够乱。现在她只想和他享受重聚的时光。她真的很想他。 不行,迟早要和另一个他摊牌,与其那时知道她抱错了人,不如现在由她自己诚实地坦白。 千回百转,诚实占据了上风,她深呼吸一口气,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又自责地道:“其实,当时,我看到他的背影,以为是你,就……” 第36节 她极具诚意地“自首”,把当时每个细节每个字都说的一字不差,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她话音落下,怯怯地等着他的“裁决”,他的唇渐渐勾起,将她拥进怀:“我信你。但是,以后不允许再认错人。” 她的心如大石般落地,轻捶他的胸口,委屈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整个颁奖礼,你都没有对我笑。” 他直白道:“因为我在吃醋。” 她笑了。 她很满意这个解释。 又卿卿我我了一会,坐回到副驾驶位,她随口问:“为什么去波士顿海湾?” 他发动车,“我说过给你准备了惊喜。即便我还在吃醋,也不会食言。” ———————————— 来到一艘私人游艇,一上甲板,看到了所谓的惊喜,她惊讶,不由捂住唇。 甲板上有一片用白色玫瑰拼成的巨型的“”。 在很多电视电影里看过这样的镜头,男主角向女主角求婚,要么在海滩点焰火,要么在女主楼下铺蜡烛,或者在房间铺花瓣。初始看到这个镜头感觉很浪漫,看的多了,就觉得很落俗套,再看,就犯尴尬症。 当时她还和闺蜜们开玩笑说,如果将来的男朋友也这样求婚,她一定会狂笑不止,再拒绝他。 然而,这样的场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也真的想笑,却没有想到“拒绝”这两个字。 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女人都是感官的动物了。有时候,重点并不是新意还是俗套,而是男人的那份浪漫的心意,男人对女人的重视,就足以让女人沦陷。 一双臂膀将她从身后环住,“是不是很俗?”他在她耳边问。 她闭上眼睛,懒懒地答:“是很俗。” 他走到她面前,紧望着她:“我曾经不屑这样的求婚方式,感觉很俗。但是轮到自己,我却只想怎样才能浪漫一点,让你印象更深刻一点。我不在乎俗还是不俗,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即便很傻。昨天颁奖礼后我一直没有call你,因为我一整晚都在这里,亲自布置这里的一切。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不是很熟悉。但是我只想每一个细节出自我自己的手,这样才可以让你感觉到我的心。” 她垂下眼睫,感动化成了轻轻的相拥。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当我昨天夜晚正在考虑究竟用玫瑰花拼成一个心型还是其他形状,你就给我发了要分手的短讯。” 她愧疚,自责:“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只是这样?”他不满意。 “你要怎样?” “补偿我。” 而后的整整两天,她都在为那个分手短讯付出“惨重”的代价。 设想中的烛光晚餐,浪漫轻舞在男女澎湃的激情中统统被舍弃,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在游艇上的整整两天,连穿衣服都省去了,因为穿不了多久,还是又会脱得不着寸缕,最后索性只披着简单的浴衣来回走动。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两天更要放肆,也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此刻更要狂热。 有时候明明前一刻还在厨台或吧台做些吃的,或调些饮品,两个人终于能正常地聊一会天,结果女人调酒时专心的神态,都能勾起某个人处于活跃中的兽性。他会不由分说直接掀开女人的浴衣衣摆,将女人摁在桌旁就开始做起那种运动。 建筑设计讲求创意,这是所有建筑设计师所最擅长。然,在性这个领域,男人就是天生的设计师。爱到深处,他的创意连上帝都要为之鼓掌。这一点,聂桑深表赞同,因为只有她亲身体验过。 这一刻,他们在游艇舱客厅的茶几上做完运动,她倦到极致,发丝被汗水浸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前和脸侧,不着寸缕地,一个翻身,就从茶几跌落到厚厚的绒毯上。全身上下已无一处没有青紫,那种触目惊心,可想方才的激情。 他顺势躺在她身边,双双望向天花板。 “聂桢一直说我堕落了。我想,我真的堕落了。”浅泪揉进汗珠,她幽幽地道:“季尹则,你是混蛋。” 他淡定:“又怎样,你很快是这个混蛋的太太。” 她趴到他身上,在他心口狠狠咬了口,“季尹则,你若是负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他将她圈在心前,吻着她湿黏的发丝,呢喃地说:“桑桑,回到香港,等过完我爹地妈咪的忌日,我即刻同他坦白。不管他怎样想,会不会原谅我们,能不能接受,我都要同他坦白。我们名正言顺,不是偷情,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聂桑是我季尹则要娶的女人,只为我一人所有。” ☆、37|第18章 飞机准备降落,聂桑望着窗外发呆。曦光穿透云层,刺进她眼睛,她别过脸,目光落在身侧。 放肆了两日,此刻他又恢复成那外界眼中的斯文贵公子,正在批阅香港传来的公文。 有人说在厨房穿围裙的男人最迷人,有人说工作中认真专注的男人最迷人,也有人说在床上翻手为云的男人最迷人。无论哪一种的他,她都见过。无论哪一种的迷人,都让她沉醉。 她嘴角不由地上扬,头斜倚在他的肩头。 软玉在侧,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腮,“舍不得回香港?其实我也舍不得,我让飞机返航,我们再去波士顿海湾二人世界?” 她对他一本正经的戏弄*有恨也有爱。他是一个衣冠楚楚装模作样的野兽,外界不清楚,她清楚。 她嗤笑了一声,“不是二人世界,是醉生梦死。”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好吧,醉生梦死就醉生梦死,我们死在一起,不枉相爱一场。” 聂桑笑嘻嘻道:“季公子先死给我看,然后我殉情,生死相依。” 他合上公文扔一边,毫无征兆地将她摁倒在沙发座,蛮力地攫住她的唇,手伸进她裙底的敏感地带细细揉搓。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领,惊呼:“你要怎样?” “如你所愿,我在死,桑桑是我的坟墓。”他拨下她裙下的最里层,手指探了进去。 “哎,你真是……”她被他调弄地有些情动,媚眼如丝,脸上泛起红晕,半推半就,“不要疯,我们在机舱。” “机舱里只有我们。”他解开了自己的裤链。 他真是无师自通的高手,不过瞬间,就将她撩拨得湿润,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他双手卡着她的臀围,轻松推送了进去。 还未有几十下,来自驾驶舱的通讯电话鸣响,私家飞机师通知准备降落。 “看来暂时还没有办法死,你也暂时不用殉情。不要生气,我们还有机会。”他“遗憾”地叹息,拍拍她的臀,又毫无预兆地从她身体里退出。 刹那间,身体的分离让一股空虚突如而至,仿佛才刚飘入如雾的云端,又坠落到地面。看到他玩味揶揄的目光,她羞愤,从他身下忿忿地下来。 “去哪里?飞机要降落,系安全带。”他拽住她,将她拉回到座位。 *再浓厚,安全更重要。他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她甩开他的臂膀,弯腰将挂在膝上的内裤重新穿上。他同样在整理衣装,系上裤链,理了理衣领,重新变回那衣冠楚楚的季尹则,一如既往的温柔细心,亲自替她系合安全带。 “到了香港,我们先去吃饭?”他问。 她别过脸,“不去了,我想回住屋,下午回公司,今天时间很紧,不要call我。” 他微微笑了笑,体贴地颔首应允。 她望向窗外,飞机逐渐接近海平面,都市的车水马龙遥首可见。再降落,耳朵传来嗡嗡的轰鸣,飞机已在私人机场跑道滑行,她的心莫名一紧。 有些事,避无可避。 她倏然回首,“阿则,让我和你一同见他。我们一同坦白。事情也有我的份,是我的责任,我理应承担。” 他拍拍她的手背,柔声说:“让我去即可。我已经约了他,今天坦白,然后即刻公开,明天带你去季家墓园祭我爹地妈咪。” “不可!”她的手握紧,坚决摇头,“父母忌日,兄弟失和,是大不孝。” 他蹙眉思忖了半晌,终是点头:“那就后天。” “大后天吧。后天是你们的生日。”她说。 他轻声一叹,揽了揽她的肩,“依你。”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抬起眼睛,手指点戳他高挺的鼻尖。 他认真道:“把你自己送给我。” 她脸红地嗤鼻:“继续发梦吧。” —————————————————— 下了飞机,聂桑拒绝他相送,迫不及待坐的士回到住屋。两日一夜疯狂放肆,耽误诸多,同事属下们为此买单,她羞愧。本打算直接回公司,可飞机上又被色狼弄得无法见人,她愤恨一路。 奔回家,第一时间冲浴换衣,头发来不及吹干,就匆匆赶回公司。 一进公司,“s!”众人欢呼,彩带飘飞,香槟喷射,同事鼓掌祝贺。 聂桑捂住嘴,惊喜万分。 难怪过来的一路聂桢不断催促,甚至留口讯让她不要忘记把铜牌和证书带来公司,又不肯解释原因。 与同事一一拥抱。 “sundy,快给我们看一看奖牌和证书。”同事催促。 聂桑笑眯眯地从手袋里拿出铜牌,众人争相传看。这种世界大奖是建筑界的奥斯卡和诺贝尔,公信力高,相当权威,遥不可及。此刻就近在咫尺,甚至让公司名气随之成倍提升,众人骄傲。 “你回来就太好,你得奖后,公司风头更劲,除了整日媒体要约采访,还有很多投资人寻求合作,我们很快撑不下去,需要人手。最近新办公楼层装修完毕,上周又招进五名新人,但还是不够。”alex一路说着,和聂桢跟她进办公室。 “除了创意部筛选的新人需要同我最终面谈,其他全权交给hrd负责。”聂桑坐到办公椅上,翻开桌上积压的一堆文件。 聂桢笑说:“我看,这样下去,等时机成熟,我们可以考虑融资上市。” 聂桑正给积压的文件一本本签字,“一旦上市,吸纳融资后,就要对股民负责。” “上市的话,能助我们通过并购做大做强,提高future的知名度,做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积聚无形资产。”聂桢循循善诱。 alex接过话:“现在聂桑这两个字本身就已经是无形资产。” 秘书敲门进来,“聂总监,多家传媒社想邀请你做访问,有香港也有内地的传媒社。” alex双手一摊,“看,这就是无形资产的品牌效应。” 聂桑笑了笑,随即对秘书说:“你有我的行程安排,帮我约时间吧。对了,除了后天。” 聂桢惊奇:“后天全公司去alex家烧烤,你不去?” 聂桑抿唇一笑,大方中含羞涩:“阿则的生日。” alex叹气,“重色轻友。” 聂桢忿忿:“有异性,没亲弟。” —————————————— 季家墓园,季老太太一身黑色素淡织锦旗袍,有些吃力的弓着腰,亲自擦拭季老先生的墓碑,又给花樽换上新鲜花束。 二位孙子一个孙女左右陪伴在侧,搀扶季老太太直起腰。 “季家祖辈世代经商,清末动乱,你们曾祖变卖世代累积的家产,过海来香江,从两艘破布帆船起步,到地产,工程和能源,季氏在香江的百年大起大落。当初英国殖民政府处处打压,季氏曾祖在国家和洋人的夹缝中求生存,团结华商抗英国政府,和英资企业斗法。又遇战火连天,为国捐资。政治动乱中危局里走钢丝,求同存异,得中国政府庇荫与照料,加上香港回归,才有了季氏的今天……” 季老太太站在最前列不徐不缓地“致辞”,季尹柔年年听,已倒背如流,在昏昏欲睡前和何妈交待一句,又求了求两位哥哥,在季老太发火前悄悄溜出墓园。 季氏两兄弟听得倒认真,不过会偶尔看一眼手表。 第37节 “你们两兄弟总算不负祖辈所望,兄弟齐心又各有所长,开拓世界商业版图,与时具进,将季风发扬光大,尽管如此,将来我百年之后,还是没有脸去见季家列祖列宗。” 这是每年要重复一次的戏码,两兄弟嘴角不约而同的抽了抽。 看到时间差不多,季老太太问何妈要披风,一行人准备返程,看到季老太还站在墓前不动,脸上是谢罪的凛然。 季尹则将披肩给老太太披上,耐心温和地道:“奶奶,我们已经和爹地妈咪还有祖父曾祖父说过话。墓园有点起风,爷爷虽然最喜欢看你穿旗袍,但是着凉的话爷爷会心疼。今天我只陪奶奶,我们先去吃粤菜,然后去桔园听粤曲。” 季老太太这才一叹气,在孙子搀扶下慢悠悠地下台阶,却看都不看孙子一眼,“今天去吃粤菜,听粤曲,我自己去即可,不劳你大驾!” 季尹淳掐准时机笑嘻嘻道:“奶奶,那我陪你去?” 季老太“哼”一声,“孙子孙女生来是给我这个老太太气受。我不想看见你们。我只喜欢孙媳妇陪我去。” 季尹淳长叹:“以为奶奶是留洋的才女,会很开明。” 季老太嗔怒,在孙子后背拍打了一记,“我很开明,但是不表示纵容你们,让季家绝后。” “好吧,奶奶急着抱孙,我不能不孝。”季二公子仰起头,一脸正义。 季老太又欣又喜,停下脚步,“你有女朋友了?” 他冷笑:“我一直都有女朋友,只是女朋友是个坏丫头,躲了我两年。这次她再躲,我打断她的腿。” 季老太斥道:“什么叫打断人家的腿!你从小霸道不知疼人,难怪人家躲你。”接着好奇地问:“虽然我对小孙媳妇要求不会太多,但是总可以透露给奶奶,这位小姐做哪份工?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学文?学理?” 季二公子微微一笑:“她各方面奶奶一定给满分。” “这么有信心?” 一路说话,到停车的地方,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司机恭候。 “阿则,我同你坐一辆。”季老太说。 将季老太扶上车,季尹则来到后面那辆车,臂膀搭放在车门,对车里人说:“后天有没有时间,我有话想对你说。” 季尹淳想了想,下车,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有话不如现在说。” 他拍拍对方的肩,“现在不合适,后天约你。” 关上车门,季老太一脸神秘地开问:“阿则,和聂小姐进展如何?明天是你们两兄弟的生日,既然今年不办生日party,那就回家,奶奶给你们庆祝,把聂小姐带回家,让弟弟妹妹认识认识未来大嫂。” 他思忖了一会,说:“奶奶,明天我会和她单独庆祝生日,后天带她回家。” 听出话里的玄机,知晓大功告成,季老太太惊喜交加,声音激动:“可以!当然可以!” —————————————————————— 聂桑收工回到家,踢掉高跟鞋,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枕臂沉思。看起来冷静,实则已抓心挠肝。 第一次给男人庆生,她要送最特别的礼物。她是个很有创意和灵感的人,但是在对待男人方面并无验证。 女人送给男人礼物,第一个选择无外乎是手表。 他有间抽屉,拉开是深蓝的丝绒,上面铺列最顶级的限量版的低调奢华。 所以手表选项pass。 香水? 他挑剔,日常香水同样独一无二,只在某位特定的巴黎香水大师那里私人定制。 领带?袖扣? 都无新意。他的品味一定程度上好过她。 还有一份大礼,想到这个,她的嘴角上扬。这份礼物厚重,现在送出还不到时机,那是结婚礼物,郑重其事。 究竟送什么才好。 他爱好广泛,出海,健身,运动。又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除了遇见她。 他说,他要的礼物是把自己送给他。 她的脸顿时火辣辣。 她已经人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愿意给这份礼物,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让他开心,让他印象深刻。 在这方面,一直是他占引导地位,引导她主动,引出她的高/潮。现在她要主动献身,必须做足功课。 她心虚地拉上窗帘,还不放心,再拉一层,房间里密密实实,月亮都看不到她的秘密。 打开电脑,忍着脸红在网络搜索。三/级/片是形声具佳的最佳教材,她要虚心请教。 原来情趣内衣很重要,这个她没有。 第二天中午她匆匆吃过午饭,找了借口离开公司,驱车来到一家位置偏僻的情趣内衣店。 她不想的,这种私密的东西,网络购买最是安全,可她临时抱佛脚,今天就要验收学习成果,没有时间在网店购买,她没的选。 这家店是她昨晚搜索到的,地理位置合她的意。她要脸面,无法想像当着一众路人进去店里的感受,一定很丢脸。 她戴着超大的墨镜,尽量不让店员看到她的相貌。 “小姐,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店员很有礼貌地问。 “谢谢,我自己随便看看。”她扶着眼镜,尽量别过脸。 越是躲避就越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本身就是吸引人目光的样貌,一身正装看似低调,但有眼力的人可以看出正装考究价格不菲的做工。超大的墨镜不能掩住她漂亮的鼻梁和下巴。两个店员开始悄悄议论。 “她会不会是去年的港姐冠军?下巴有点像。” “不像,她靓过冠军。感觉很像tvb最受捧的花旦。可那天看娱乐周刊,她说她单身。” “你够傻,娱乐圈的人的话你也信?” …… 聂桑脚底针毡,越听越想逃,粗略扫视一圈,这里的内衣太过情趣,可爱版的胸前位置真空,毛茸茸的还有尾巴耳朵的,暴力风格的又是皮制腰带又是皮鞭,她没有脸穿,道了声谢,逃也似的离开店,一头冲进车里,拿下墨镜扔在一旁。 为男朋友挑选礼物,真的好难。她感慨。 接到他call的时候,她正在时代广场一间内衣公司试穿内衣。那里的内衣没有那家情趣内衣专卖那样夸张,有中规中举,也有性感型。 她挑选了两身透明带里衬的细丝内衣裙,将她蛮腰衬托得若隐若现。 “在为我挑选礼物?”他在电话里问。 她正将手机夹在肩胛,歪着头讲话,费力解开内衣扣。“你知道?” “你不在公司,而且,我听见电话里的背影音乐。”他得意。 “狡猾。”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他期待。 “保密。” “好吧,我拭目以待。” “阿则,今天下午你有约吗?我来公司找你。”想了想,又补充说:“给你送礼物,很特别的礼物。” —————————————————— 季风副主席办公室只比主席楼层低一层,季二公子双腿折叠翘在办公桌上。他难得回香港,回到香港最多开会,未必回办公室,诺大办公室略显空旷。 “欧洲的事务等我回到欧洲再谈。”他扔下欧洲传来的文件,抬起手看了眼手表。 季老太电话几次,让小孙子回家吃生辰饭,朋友约他去半山会所喝酒,他一个都不能错过。可他在等人,最重要的人的call,哪怕一句生辰祝福,他也会很安慰。 可惜没有,没有call,没有祝福,都没有。那个女人真是在找死。 他想不通,他究竟哪一点对不起她?他是脾气急了些,给过她几巴掌,仅此而已。他爱她,宠她,感情世界简单,视她为唯一。 可她呢?她眼睛瞎。 看了眼手表,琢磨此刻先回家还是先去会友。想起昨天扫墓以后兄长要和他约谈,他望了眼天花板,问助理:“我大哥在不在?” “主席正在开会。” 他没有多想,去楼上。 主席秘书看到他过来,站起身,“主席还在开会。” 他摆了摆手,“我自己等他即可。” 闲着无事,坐在主席位上随手拿起一本财经周刊,翻了几页,盛觉无聊,隐隐感觉到困意,索性去休息室闭目养神。 他对这间休息室有些感情。幼年时父亲尚还在世,身为董事局主席在这里作业,他们两兄弟就在休息室闹翻天。 季大公子开完会,和两位董事经理一同回办公室,边走路边说话,秘书没有打断。 这个时候,聂桑走进季风大厦,将风衣裹了裹紧,坐电梯来到自己在季风的临时办公室。 此时此刻她真心感觉在这里有自己的办公室实属方便。 她的办公楼层直通主席层,她先有模有样从办公室抱起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来到主席层。 “聂小姐,”主席秘书认识她。 他们的关系尚未公开,秘书属于不知情者范围。聂桑紧攥文件,镇定道:“我找你们主席,关于公事。” 秘书公事公办:“请问聂小姐有没有约?” 聂桑进退两难间,随主席开会的助理从电梯走出,看到聂桑,连忙迎上前。 这个助理对他们地下情知晓一清二楚,甚至为他们送过换洗衣物。清楚眼前这位是未来季太,他醒目地将她引去等候室:“聂小姐,季先生正和董事经理谈话,你在这里等一会,我通报主席。” 聂桑制止:“不用告诉他,我在这里等就好。” “聂小姐想喝咖啡还是茶?” 她紧张万分,生怕被看出什么,裹了裹衣领,“咖啡,谢谢。” 助理着秘书去倒咖啡,他伸出手,“我帮聂小姐把风衣挂起来。” 她怕的就是这个,连忙摆了摆手,“谢谢,不用。我有点着凉。”说完还很应景地咳两声。 等了不过十分钟,主席办公室门打开,董事经理告辞。 秘书内线通报,说聂小姐在等。 让秘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季大公子说:“让她在那里不要动,我出来接她。” 秘书更加没有想到,这个不近女色的年轻主席直勾勾走向等候室,拖住聂小姐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心疼地道:“等了很久?以后去休息室等我就好。” 第38节 而后带她进去办公室。 秘书懵了。 既然这样,助理也不再隐瞒,对秘书说:“这是未来季太,下次醒目一点。” —————————————— 季二公子还在休息室,闭目养神间听见董事经理的说话声,谈论的项目自己并未参与,索性停留在休息室,等人告辞,掌心扶上门把手,正要打开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刚才那样,他们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是聂桑的声音。 “我们很快就要公开,让他们提前知道没有不对。”另一个声音淡定道。 “怎么穿这么多?你不热?”季尹则笑,伸手要为她脱去风衣。 “不热,不是的,是我有东西要给你。”她轻声说。 “什么东西?”他左右看看。 除了手里的一叠文件,没有看到包扎精美的礼品盒。 “难道这是给我的礼物?”他拿过文件。 “不是,不是,”她将他摁坐回办公椅上。” 她的手开始颤颤嗦嗦地一颗颗解开风衣钮扣,声音也随之颤抖:“是你要的礼物,是我自己。 她作为毕业生代表在高中毕业典礼上发言她不紧张,在大学里演讲她不紧张,大学入学面试她不紧张,得到普利滋克世界大奖她也不紧张,但是现在她无比紧张,尽管只有一个观众。 风衣滑落,豹纹半透内衣轰然而现,没有里衬,只有若隐若现的三点部位。 发夹褪去,长卷发瀑布般流泻而下。 她在他面前,反手撑着办公桌沿,扭动腰肢,细白的长腿翘在椅扶手上,满是性感撩人的风情。 从桌沿缓缓滑落,骑坐到他的膝上。 终究没有a/片里那样专业,意思到了就可以了,他已经又愣又怔,喉结上下游动。 她啃吻他的颈窝,温软的香舌在他耳垂流连。 渐渐地,贝齿咬住他的领带,缓缓地扯开,解开他的衣扣,身体又一点点向下滑,她绻恋又媚惑地望着他,最后,竟然跪在他身前,纤长的手指轻轻拉开他的裤链。 “……桑桑,”他攥住她的手。 “我是你的礼物。”她虔诚地望着他,仿佛在望着自己的信仰与崇拜。 内线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一室的暧昧。 他接通,像是忍着什么直接开口道:“取消今天所有预约,你们全部下班。” 她跪在地,继续着为他而备的生辰大礼。 裤链被拉开,她脱下他的内外裤,在昨晚□□的声色指点中,她用温软的小手将男人的独有撩拨得雄伟挺拔。 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朱红的唇,俯身上前…… (因为严打,省略三万字,请自行脑补……) ……最终,高/潮在她的口中迸发,滚烫的浊液灌满她的口腔,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原来这么腥咸。 她闭眸蹙眉,在吞咽还是吐出之间徘徊,他弓下腰身,俯首,欺上她的唇,强烈的唇间纠缠将满口浊液稀释成水流,灌进她的嗓间,融进她心头。 他抬起身,俯视仍然跪地的她,手指抬翘起她的下巴。他那傲然的姿态,犹若睥睨众生的帝王。 “桑桑,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嗓音暧昧而黯哑。 “好,还是不好?”她的唇有些肿,眸中沁泪。泪水顺着脸颊流落。 他抚去她的泪,向她伸出掌心,将她拉进怀,“我会报答你。” 他开始报答。 她坐在桌沿,双腿搭放在他的肩…… 初始,她感觉痒,抱着那埋在她腿间的脑袋,咯咯直笑,“不要,不需要报答,够了,够了。” 随后,女人神秘地带传来酥麻感勾心勾魂,*的巅峰让她泫然而泣。 这种感觉,她怕,也依恋。 这一轮回合结束,还算完美,他们品尝到了对方最隐秘的味道。 他不餮足,开始那最正统的男女交/合。 他们一路□□,一路交/合,用着高难度地动作“砰”一声撞开休息室的门,双双倒在床上。 巅峰之上,女人尖叫,男人低吼,一室癫狂。 中场休息,他们喘着息,享受*暂时休止带来的安逸平静。 “人肉速递这件礼物,可有满足季公子?”她望着天花板,幽幽地问。 “从哪学来的?”他反问。 她坦诚:“昨晚看了a/片,为了取悦你。” “我的桑桑是妖精。” “承蒙夸奖。” “下次不要再看这个,想取悦我,就用你的创意。”他很淡然。 她淡定地反驳:“虚心求学,总没有错。” “我不允许我的女人看其他男人,即便只在屏幕里。” 她呵呵一声笑,“你真霸道。” “我很霸道,所以,你后悔?” “我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 “你很聪明。” 温存了一会,她又开口:“阿则,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他答:“我很期待。” “我爱你。”她说。 他笑了,“这就是礼物?” “听我说完。”她转个身,趴在他心前,认真地述说:“两年前,当我认错人,把你认做他,和你上床,当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只感觉害怕,羞耻。我只想逃避。也许我对他有愧疚,但是无所谓他的想法,仅此而已。在波士顿颁奖礼前,我把他的背影认做你,我抱住他,发现又是一个错误,那时我感觉恐慌,还有愧疚,不仅愧疚,我担心你知道后会怎样,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个真相。” 她深呼吸,虔诚而真挚:“季尹则,你知道吗?我爱你。两年前的错误时时刻刻折磨着我,我伤害了他,也伤害了你,可是通过两次类似事情的对比,我知道,我爱你,只爱你,毫无疑问。” 他不说话,只深深望她,将她紧拥,那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 “明天和他坦白,我想,我不会告诉他两年前的那件事,不会让他知道你把我错认成他。有时候,隐瞒未必没有必要。”他淡淡说。 她赞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说是我来到香港以后,我们才认识。” 他沉默了一会,答:“好。” 她笑着向他怀里拱了拱,轻声说:“希望这个礼物让你终生难忘。” 他叹息:“今天是我的生辰,如果再送我一件礼物,我会更加难忘。” “恩?” “我们尝试一个从没有尝试过的姿势。”他开口索要。 “我们还有哪一个没有尝试过,甚至刚才都已经……”她说不下去,一声长叹:“唉,很堕落。” “是你提醒了我。如果我们同时为对方那个,那种感觉应该会很有趣。” “什么意思?”她思忖了一会,脑补那样的场景,倏间反应过来,羞怒交加:“疯子!疯子!” “乖,试一试……” 休息室落地窗的绒布窗帘厚重而密实,日月星辰无法穿透,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窗帘这边的世界,男女交/欢,水/乳/交/融。 那边的世界,一个紧贴落地窗的修长身型隐在黯色中,双拳紧紧握起,窗帘一角被巨大的力攥住无法磨平的皱痕。 ☆、38|第18章 季家工人夜晚清扫,门前一块方地总扫不净,总有烟灰飘落,还落到肩头,抬首一望,二楼其中一间主卧的露台上,点火的烟头星点般明明灭灭。 “是二少爷的房间,是二少爷。”其中一个确定。 “二少爷居然吸烟,也不怕老太太家法。”另一个说。 “我们赚人工,闲事不要管。” 工人悉悉娑娑离去,隐在月色中。露台上继续烟圈袅袅。 夜半,季府灯光逐一灭去,露台的烟圈也淡去,两根手指掐住烟蒂,恨恨摁灭在理石扶栏,一阵风将烟沫吹散。 —————————————————————— 次日,天色渐光。卧房的光线被窗帘遮拦,黯色衬出暧昧。 诺大的床上,男人的臂膀圈住女人的腰肢,女人的细腿勾着男人的膝,梦里的时刻都紧密相缠,谁都不愿松开。 聂桑醒来,望了眼头顶的挂钟,轻轻挪开男人的臂膀,忍着全身酸痛坐起身,伸个懒腰,躬下身捞捡一地的碎件。 昨日从休息室转战到这里,整宿疯狂,为贺他生辰给足了诚意。 在背后系扣文胸,感觉到热气逼近,手臂被嬴握。“这么早?”他慵懒地问,将她半拉回被窝。 她提醒他:“生辰已过,恕不奉陪。” 他正经地商量:“预支明年的生辰?” 她推开他,嗤笑:“你还在发梦。”弯起膝,将内裤穿上,下床,在镜前扣衣衫。 他侧过身,晃晃食指辩驳:“不是发梦。明年的生辰会有小朋友在你肚里,或是已经在我们身边,哭闹不让我们二人世界。又或者我们身边有一个,肚里还有一个,我们就不似现在这般自由。” 她抿唇笑,瞥了他眼。 他当她默认,伸出手臂将她捞回被窝,继续奋战,直到窗帘遮挡不住曦光,两人已汗水交融。 她庆幸事先算准他本性毕露,多带了两套换洗内衣。 第39节 冲浴间,水雾袅绕。 “你不担心?”她问。 他正为她揉洗发丝,没有说话。 她抬头,他一挑眉,望她。 她伸出手臂将防水表盘对向他,提醒:“还有一个钟头,就要摊牌。” 他接她的话:“然后我们可以见天日,不必偷偷摸摸。我可以带你回家,对外界公布婚讯,我很期待。” “可是你们会兄弟翻脸,感情破裂。”她不留情地点破。 他摇头,“一开始他或许不能接受,但总有一天会想通,我对他有信心。” 她侧目望他。 他笑,捏捏她的肩,“我们同卵同胞,不要低估我们兄弟的感情。” 她叹气:“但愿如此。可是对我,他不会这样容易释怀。” 他认真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他大嫂,看在我的面子,他不会为难你。当然也不会亲近你,因为我不许。” 她眉眼弯弯地笑。 男人的霸道强势没有不同,她偏吃他的一套。 ---------------------------------- 提前半个钟头到会所,侍应将他们引入私人隔间,隔间私密隔音,适合私谈。 一进门,他们愣住。 “你已经到了?”季尹则问。 “已有一个钟头。”先到的那个人正在一口口抿红酒,一派气定神闲。“我们两兄弟难得正式约谈,要有诚意。” 她隐在他身后,心脏已然乱跳,听到他的声音,头脑蓦地空白,不由要挣脱紧握她的手。 他却握得愈加紧。 她木偶般,脚步没有知觉地随他进门,双双落坐。 季尹淳放下酒杯,双腿交叠,坐直身体,含笑望向对面的男女,笑意晦暗不明。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阿淳,对不起。”他举起他们十指交握的手,直白地道:“我们在拍拖,请你成全。” 话音落,一室沉默。 季尹淳轻声一笑,打破了沉默:“原来你中意的是我大哥这一型。” 聂桑垂下眼睛,轻声说:“对不起。” “几时开始的?”他问。 “我来到香港以后。”她答。 “谁先追谁?”又问。 “我先追她。” “我先追他。” 异口同声。 季尹则用掌心扣住她后背,示意她不要说话,抢白道:“我先追的桑桑。因为考虑到你的感受,她一开始没有接受。我们不愿隐瞒你,所以今天同你坦白。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给你时间。” 他勾了勾唇,继续问:“你们到了哪一步?” 答:“我们打算结婚。” “上过床没有?” “阿淳!”季尹则忍不住斥道。 季尹淳耸了耸肩,轻松地道:“不用多想,如果你们还没有上过床,我会考虑再争取一下。” 对面的两人神色晦涩不明。 沉默半晌,季尹淳倏然开口道:“好吧,你们已经告诉我答案。那么,恭喜。” 话音一出,聂桑猛然抬头。 剧情发展远远偏离她的预料。她了解他,已经准备接受他的质问,怒火。 然,他却淡定如常,对他们道恭喜,仿若事不关己。 她的心底升起股难言的惧意,又无从解释。 “很抱歉,”她喃喃道。 他放下腿,俯身向前,伸出掌:“恭喜你们,大哥,大嫂。” 一声“大嫂”更让她头皮发怵。 聂桑怔怔地,伸出手,与他简单握了握,又迅速收回。 对上他的目光,那眸里愉悦的笑是这般刺眼。她坐立不安。 身侧的男人说:“桑桑,去车里等我。”将车匙递给她。 “对啊,大嫂,不知能否先行一步,我想和我大哥谈谈。”他微笑着说。 聂桑头脑空白,一动不动。 她的手不自觉紧攥旁边男人的衣角。 他笑了,“怎么?怕我给他一拳?不用担心,我们始终是亲兄弟。” “桑桑,去车里等我。”季尹则扶起她,揽着她的肩去门口。 刚要道别,听到身后的谓叹:“我大哥温柔体贴,你有眼光。” 想要说什么也已经忘了,聂桑一秒钟也无法多呆,几乎逃离这里。 她逃进车里,强迫自己稳住心跳,开始拧眉细思。 从前她多看两眼其他男人,他就会闹翻天。这次事态算是严重,他这般淡定?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她猛晃了晃脑袋。 应该是她多想。也许如他俩所言,同卵同胞的两兄弟,更能相互理解。 —————————————— 这边,两兄弟面对面,谁都未有先语。 季尹淳从衣袋拿出烟盒,抽出根烟,点燃,吐出烟圈,一只手把玩打火机。 季尹则蹙了蹙眉,“几时会抽烟?” “昨晚。这个不难的,要不要也来一支?”将烟盒滑到他眼前。 “怎么想起开始抽烟?奶奶知道会生气。” 他答:“昨天是我生辰,又长了一岁,还禁烟限酒,很无聊。”顿了顿,补充说:“你不告诉奶奶,奶奶怎会生气。” 烟雾散开,季尹则被呛住,咳了几声。 掸了掸烟灰,他淡淡说:“她很靓,很任性,很强势,也很可爱,对不对?” 对方沉默。 他不以为意,不徐不缓地继续道:“她的唇很柔很软,吻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好。记得我们初吻,她很羞涩,放不开。我就强迫她,我没有经验,只觉得欢喜,将她的唇不小心咬破,她很生气。” “会有更适合你的女人。” 他置若罔闻,平静地继续:“我同她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除了大大小小的争吵,还有初吻。她是与我彼此互换初吻的女人。可我们之间最多也只是吻,她不愿意同我更深一步。那次在日本旅行,我们喝了酒,情不自禁,为彼此脱得光光,吻过,摸过,只差最后一步,临到关头,她要刹车。我选择尊重,心想,她迟早是我的,不急那一时半刻。那晚我同她睡在一张床,任何事都没有发生,只睡一张床,半夜她却悄悄离去,回自己房间。” 季尹则敛了敛眸,眸间闪过一抹黯淡,沉声说:“不要告诉奶奶。”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他自顾自地说。 对方重复:“不要让奶奶知道你们的过去。” 他继续自己的话题:“第一次见到她,她在演讲。我对她印象不佳,因为她强势好胜。第二次见到她,她在斯坦福慈善社团做义工。她活力,自信。第三次在vallybar遇见她,她很会跳舞,跳得很疯,看到她和别人跳,我生气,就搭讪她。那时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搭讪女生,感觉很好。搭讪后就送她回住屋,对她表白。” “她很坦诚,她说她第一眼只觉得我有型。她愿意同我试着拍拖。然后我们开始拍拖。”手指捏着烟,没有再吸。火星烧到指尖,却丝毫感觉不到烫意。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怎么办,她脾气坏,刁蛮,我不中意什么,她就做什么。提过几次分手,却拉拉扯扯分不开。我越来越中意她,离不开她。有天我们大吵一架,说是正式分手,她跑去伦敦。我后悔了,反思过,是我太小气,我应该让她。冷静了两月,就去伦敦找她,得知她已经回到美国。我又回到美国,她已经离开斯坦福。我找不到她,她也不告诉朋友她去哪里。我不信她这样绝。再次见到她是两年后,她居然到香港。如果不是阿柔,我怎么都想不到,她就近在眼前。” 对方静静地听,没有一丝表情。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语声晦涩:“大哥,你从小照顾我到大,事事让我,我不想同你争。只是,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几时认识她?” “两年前。”对方淡声。 他微微一勾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两年前也分时间的。是我同她冷静前?冷静后?”他挑眉问。 对方沉沉道:“你同她已经分手。” “不一样,”他说:“大哥,季家家教严厉,你也最守家规。你不逛夜店,没有追过女生,眼光挑剔,没有对哪个女生感兴趣过。同我一样,你不是一个一见钟情的人。” 季尹则垂下眸,目光晦涩不明。 季尹淳摆摆手,“算了,追究前世今生,没有意义。恭喜你们。” “不要告诉奶奶你和她的过去。我希望奶奶疼爱她。”他恳求。 季尹淳笑了笑,“她无可挑剔,奶奶自然疼爱。” “我意思是,我希望奶奶和她没有任何芥蒂。” 季尹淳勾起唇,缓缓地说:“我和她总算情人一场,我会识作的。” 季尹则不再搭话,淡淡地起身,向门口走去,手扶在把手上,顿下脚步,背对他问:“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沉寂了许久,身后幽幽道:“当然。夫妻如衣服,脱去就脱去。兄弟如手足,割断就见血。” “明晚我带她见奶奶,希望你说到做到。” 打开门,正要离去,身后又传来话声:“亲吻她的时候,不要闭眼睛。她喜欢你看他。” 第40节 他握了握拳,离去。 房间里的人狠狠吸了口烟,将烟掐灭。 “砰”一声,水晶烟灰缸在晶石墙壁上支离破碎。 ☆、39|订婚 难得防个盗~~~~~ 聂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脸颊挨了巴掌后的疼痛,早已被另一个男人真挚表白所带来的感动悄然覆盖。 她承认,她真的被感动到,被感动得不是一点半分。他的表白如若一股潺潺流水,装满她整个跳动的心涧。 跟所有女孩一样,她喜欢美的东西,喜欢帅气的男人。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第一眼就被他出众的外表吸引,他追求攻势强烈凶猛,不容拒绝。情窦初开,她自然而然也就接受。 每一段恋爱都是人生的一次课堂,催人成长,教人成熟。通过三个月针锋相对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她逐渐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样的男人才最适合自己。 终于,当一个卓尔不凡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优雅风度,对她温柔以待,让她选择,她无法不着迷,无法不沉沦。 然,理智告诉她,如果说先前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么这次,便是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如果她接受了他,却隐瞒真相,那是欺骗,是对他不公。她做不到。 如果对他如实相告,让他知道,她与他的那个晚上,不过是一场错误,是她认错了人,甚至认错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双胞弟弟,这是残忍,比欺骗更可怕,比隐瞒真相更加无耻。尤其对男人,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侮辱。 她做不到坦白,绝对做不到。 她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去揭开这道骇人的伤疤,她无法想像他知道真相后的感受和表情。 虽然目前他还不是她的信仰,但是他是她的感动和心跳,她不能也不愿意去侮辱和伤害这样一个男人,她做不到。 月亮静静高悬在夜空,透过窗户,怜悯地望着这个纠结又难安的女孩,轻柔的月光是对她的安抚。 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初识的偏偏不是这一个他,为什么老天总喜欢捉弄世间的痴男怨女。她真的不甘心,她很痛苦。最终,她猛然拉过床单,将自己的脸深深捂盖。 今夜注定无眠。 —————————————— 两兄弟一前一后回到家,神色各异。一个脸上的笑容还未有散去,一个脸色阴沉似乎随后可以发火。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明天我回欧洲处理那里的事务。”季尹淳淡淡一句便要上楼。 这个孙子一向话少又酷拽,行事随性不羁,季老太太听到这个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笑眯眯地目送小孙子上楼后,退散佣人,再一把拉住大孙子,悄悄又神秘道:“今晚邀请人家跳开场舞了?” 季尹则只是微笑。 季老太太又问:“送人家回家了?” 他还是微笑,代替答话。 季老太太急了:“不要不说话,今天奶奶为了让你们没有压力,也为了给你保密,特意帮你把弟弟妹妹支开。你还不快点告诉奶奶,今晚进展怎样?至少,有没有同人家说?” “说什么?”他问。 季老太太一拍他的肩,嗔怒:“什么说什么!不要跟奶奶装糊涂,有没有同人家表白?” 他垂眸笑笑,低声说:“她需要时间考虑,我给她时间。” 老太太面露喜色,频频点头,赞许道:“她做的对,是应该先考虑。女孩子家总归要矜持些,尤其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 季尹则无奈一笑,“奶奶,这个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管,也继续保密。我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老太太瞥了他眼,“奶奶当然知道!”随即抬起手,理了理孙子的衣领,叹气道,“看到你开心,奶奶就放心了。两年前你从美国回来后的那个样子,真是要吓死奶奶。现在看到你没有看不开,还能接受新的感情,很好,很好!好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担心,奶奶会为你们保密,不会给她压力。” ———————————————————————————————— 第二天一大早,聂桑带着两位自己公司创意部的员工,与季风的设计师先去港九西部工程现场实地勘察测量,整个上午就耗在那里作业和讨论,离开时已接近晌午。下午两家公司合开预案会议,为节约时间,工地结束后便直接去季风。 季风大厦共二百三十五层,工程设计部属于创意核心部门,占据整三层,相较于不过一层的uture,规模宏观很多。进入大厦,季风的员工不由望了眼他们。 聂桑和她的员工神色如常,步伐淡定地进去会议室,坐在该坐的位置上,打开文件,就带回的数据开始交谈。 公屋推进项目合作的初始不算顺利。季风工程设计部人才出众,历来与房产有关的大小项目皆由他们负责。而这次的大型开发项目,公司b决定广纳创意,对外合作,在高层的首肯下,该部门也参与了竞争,同同行一试高低。但是“亲生仔”的身份没有给他们带来便利。 他们不怕输,但却输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说服气和甘心是假的。不过公司顶头b亲自出席和主持庆贺合作酒会,甚至亲自邀请这间公司首席工程设计师跳开场舞,足见b对这间公司的信任,对合作的重视。所以即便心里不服气,也不能放在脸上。 秘书进来会议室,在聂桑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到什么,聂桑思忖半秒,而后合上文件,跟着秘书去办公室。 这就是某个人特意为她安排的临时办公室,附带独立休息间,设计简洁,安静舒适。 她想起了昨晚他说的话,唇尾不自觉弯起抹弧度。 “聂小姐,外卖就放在办公桌上,请慢用。”秘书说完,就退出房间。 桌上摆着个原木制便当盒,餐盒左上角是个日本语lg,打开盒盖,一股清香的冷气扑面,里面排列有序没有瑕疵的生鲜寿司宛如艺术。 她认识这间位于东京的顶级寿司餐厅。那里有号称全日本神级寿司大师,对寿司的要求严苛到极致,只此一家,没有分店。 看到寿司盒上标示的严格到分秒的出品时间,她冷冷地笑。动用私家飞机只为从东京空运一份寿司外卖,只有那个人做的出。当年拍拖时唯一一次二人旅行,和那个人去日本慕名品尝过这家寿司,一直念念不忘。 为博佳人一笑,季二公子在结束旅行的两周后再次动用私家飞机,只为将最新鲜的寿司从日本空运到美国。但是佳人没有笑,佳人对这种浪费不屑,某人自尊受损,就这样,一份空运的寿司引发了场你死我活的争吵互抽。 打开寿司盒边的卡片,里面的字体苍劲有力:“这不是浪费,是我对你的爱。” 呵呵,他没有变,一直没有变。他永远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 她撕了卡片,合上寿司盖,将寿司盒装进手袋,然后回去会议室。 会议室此刻的气氛比方才轻松了很多,大家都在吃午餐。两家员工正渐渐熟悉,边吃边交谈,看到人手一份的寿司餐盒,她愣了。 同事向她招手,“聂总监,这是你的,寿司很美味,不愧是出品。” 她看了眼另一种风格餐盒,上面印着“”lg。 “谁订的外卖?”她问。 季风的同事笑答:“我们**请客。” 她坐了下来,正拿起筷子,接到手机短讯: “无论多忙都要按时用餐。知道你喜欢寿司,给所有人订了寿司外卖,所以你不用有压力,和他们一起吃就好。” 她弯起唇,微微地笑了。 会议结束后,将相关事宜交待给副总监,她回去uture准备其他项目。公司不会只专注于一个项目,善于用人合理分配也是她身为总监的职责之一。 回到公司,来到助理文员办公室,季尹柔看到她过来,连忙关上电脑页面,坐了坐直,一本正经道:“聂总监。” 聂桑从手袋里拿出那盒寿司放她桌前,说:“请你吃。”转身就走。 季尹柔拿起寿司盒看了眼,对着她背后吃惊道:“这家寿司店在东京,没有分店,你哪里弄来的?喂,我问你话!” —————————— 等结束一天的工作,华灯已然初上,她接到电话。 “今晚愿不愿意同我共进晚餐?”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的心砰砰乱跳。她很想答应,但是理智让她拒绝。既然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那注定不可以深陷,哪怕只是尝试,最终也只会伤痕累累。 “谢谢,我还有其他事情,下次再约。”她婉拒。 他利落地回复:“那注意休息,还有,按时用餐。” ☆、40|订婚2 聂桑下意识连忙蹲下,一只手伸进手袋掏出眼镜迫不及待戴上,垂首背对着来人,“认真”地摸索地面寻找手机。虽然手机近在咫尺,她就是摸不到。 疾驶而过的车辆声恰时掩盖了她心脏乱跳的杂音。 “快走,你快走,”她的心里在叫嚣,在呼唤,可事实往往与期待背道而驰。她微微侧过头,眸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双正慢慢迈进的长腿,沉稳步伐中蕴含的淡定的优雅,于她,却是揭开她辛苦隐瞒伪装的嘲讽。 那个人在她身侧弯下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靠近她的手机。她熟悉这双手,虽然还不清楚是曾与她十指相缠的手,还是两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晚上,在车里在她身体每一寸游离的手。无论哪一个,于她都是致命。 千回百转间,手机已经在她眼前,一股淡淡男士香水味飘进她的鼻间。 “谢谢,”她扶了扶眼镜,强装镇定接过手机,始终不敢抬头,狼狈的感觉一如两年前那晚她仓促逃离时。 这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淡淡转身,面向公司大门的方向,还抬手看了看表。 她悄悄抬眼望去,从她蹲下的角度,那抹身形尤其高挑。她瞬间了然,他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位了。不仅因为递给她手机的小小的举动,还有两年前那晚车里激情纠缠时,她忘不了的那抹淡雅又独具男士性感的香水味。 趁这个男人正背对向她,事不宜迟,她稳住心跳,连忙起身正要打开车门,听到不合时宜的一声:“姐姐,是不是等了很久?”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她心里一急,不敢答话,只“恩”了一声,匆忙坐进驾驶位,目光移动的刹那间,似乎还瞥到那个人正骤然扭头,她愈发地心慌意乱,将半个身体已在车里的聂桢大力拉扯到副驾驶位。还未有等他系上安全带,就匆忙发动车子离去。 聂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先扶住车顶的扶手,待车速平稳,才系上安全带,再扭过身好奇地向后车窗望去,问:“你怎么了?在躲谁?” 聂桑依旧惊魂未定,瞥了眼后视镜,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从公司飞奔出来勾住那个男人的脖。 聂桢还在望向后方,边望边问:“这么紧张,难道见到鬼了?” 这时聂桑打转向灯猛然一个急转弯,聂桢才收回视线。 聂桢蹙眉:“这不是去那间餐厅的路。” 聂桑稳住呼吸,脸上没有表情地道:“和朋友逛街吃了些东西,现在还没有胃口。回家吧,各自叫外卖。” 聂桢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建议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食材,今晚我做饭。” 聂桑俏然一笑:“这个世界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我的弟弟很乖呢。”说着,心里又瞬间下沉,脑海不自觉浮过那抹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转动方向盘。 聂桢摇头叹息:“离开美国前妈咪逼我练习厨艺,就是为了让我们聂家大小姐能经常吃到家常菜。妈咪经常叮嘱你不要总吃外面的东西,油腻又不卫生,又舍不得你自己做饭,要给你找一个菲佣你又不愿意,所以只能让我这个没有地位的儿子辛苦一点了。聂大小姐,拜托你赶快拍拖,找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这样我就自由了。” 聂桑轻声一笑,玩味地睨了他眼:“我即便是拍拖,你该给我做饭还是得给我做饭。” ———————— 季尹柔顺着视线望了很久,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扭过头问:“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季尹则已经在车内,准备发动车子,“好像见到一个熟人,也好像是看错。” 季尹柔一蹦一跳坐进副驾驶位,笑嘻嘻道:“没有想到大哥会亲自来接我。” 季尹则温柔地笑了笑:“听说你在公司表现不错?” 季尹柔抬起下巴,语气很自豪地说:“老板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看,整间公司只有我最用功,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工作。” 季尹则唇尾淡淡一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错。” “总之,只要我通过试用期,信用卡和车都会还我,对吗?”已经是第n遍确认,她还是不放心。 季尹则挑了挑眉,“先等你通过试用期再看。” 第41节 季尹柔心里正装着事情,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问:“大哥,你公司it工程部人才济济,听说最差的一个也是加州大学毕业。那他们应该都会编程?” “你想学编程?” 季尹柔正经八百地咳了咳,“严肃”地说:“不多学点本领,我怎么带领公司纵横香江。” 季尹则微微笑笑:“我的公司确实人才济济,不过他们是为公司做事,不是为你。我也不会占用我任何一个员工工作以外的时间。如果你想学编程,我给你请一个家庭教师。” 很久,没有听见答话,他瞥了眼旁边,看见季尹柔正斜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季尹则蹙眉,“你看什么?” 季尹柔龇牙裂嘴“邪恶”地笑:“哼哼,大哥,你根本就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啊?在想哪一个?快点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奶奶。” 他瞥了她眼,不置可否,反问道:“想回家吃宵夜,还是去餐厅?” 清楚哥哥的脾气,知道追问不出什么八卦,季尹柔感觉无趣,在车子配置的屏幕上调出电影,带上耳机,又将车椅放平,懒懒躺下,摆了摆手,“太累,还是回家,我想吃何妈做的的火焰土司。” 车在沉默中疾驶,季尹则渐渐敛去笑意,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前方,划过的路灯透进车窗,却透不进似有所思的深邃的眸。 —————————— 冥想乐幽然袅绕,聂桑闭着眼睛,在瑜珈毯上静静打坐。客厅门半敞,聂桢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分两趟将晚餐送来这一层的餐厅。 儿女来香港创业定居,聂家在跑马地置办了独立住屋以示支持。住屋分三层,每层为独立公寓,设施齐全,这样两姐弟可以相互照应又相互不受干扰。 聂桑住第三层,这一层是敞开式厨房,她不喜欢油烟,聂桢就在自己住的第二层做饭。 摆完桌后,聂桢关掉音乐:“吃饭吧,做了清淡口味的菜,是你喜欢吃的。现在是我们姐弟叙旧时光。” 聂桑从瑜珈毯起身,在落地镜前收腹,转动纤腰前后看看,口中说:“我可不想同你叙旧。天天见面,公司见回家也见,很烦呢。” 聂桢笑说:“这个住屋是爹地妈咪给你的嫁妆,等你将来嫁人,我就会搬出去,这样就不烦了。” 聂桑没有说话,拿起碗筷,慢吞吞地夹了根绿叶蔬菜,拌在米饭里,半天没有吃下一口。 聂桢夹了块蒸鱼放进她碗中,说:“姐姐,你心神不宁。” 聂桑目光微微躲闪:“工作压力。”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聂桑会因为工作压力心神不宁?”聂桢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们是姐弟,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聂桑放下碗筷,勾起唇,半玩味半认真:“阿桢,先不要说我,我感觉,明天十点,那个丫头走不了了。” 聂桢嘴角一抽,“你都知道了?” 聂桑想到的是公司门前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直觉这个人过来当妹妹的外援,听见他这样问,心虚则乱,以为自己隐瞒的秘密被拆穿,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聂桢讪讪笑了笑,“其实我不是帮她,只是看到一个女孩那么晚都还在公司,感觉很可怜,算了,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聂桑舒了口气,随即又眯起眼睛,沉着声音:“你帮了她?” 聂桢叹了叹气,对上她质问的目光,摇头说:“姐姐,在恢复系统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事情。让系统崩溃的黑客程序,我感觉很熟悉呢。” 聂桑索性承认:“是啊,是我做的,又怎样!” 聂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若有所思地探究:“你对那个叫季什么的女生好像很排斥。女生排斥女生,女人为难女人,原因无非就是那几种,可是论样貌,从我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应该是人家嫉妒你。论家势,我们聂家不比人家差。论身材,你还在高中就被模特经纪公司看中,不顾妈咪反对跑去给杂志做平面模特自己赚零花钱。论学习成绩,就更不用说。所以,姐姐,你是不是想拍拖了?” 聂桑唇尾抽了抽,感觉好笑,懒得搭理。 聂桢思忖着说:“是不是看上了某个男人,而那个姓季的女孩也喜欢这个男的?” 聂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编剧这份工比较适合你。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她,也没有其他方法把她赶走,仅此而已。” 聂桢叹气道:“不管什么原因,姐姐,用这种方式赶走人家终归不太光明正大。现在人家在试用期,如果你不喜欢,直截了当解雇人家也未尝不可。或者就静观其变,观察她,如果她能安分度过试用期,也是她的能力,如果她没有能力,迟早会出错,或者自己会不耐烦走人。” “自己会不耐烦……”她眉头轻蹙地自言,回忆起那天在酒吧听见她同别人说过的话。 慌乱慌乱,心慌则乱,因为自己的紧张和心虚,多此一举地主动出击,反而让小事发酵变大,引起别人注意,甚至引来她最怕见到的人。如果不管不问,保持距离,那样的大小姐,达到目的后迟早会乖乖走人,如同她自己在酒吧里说的那样。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愚蠢,但也轻松很多,夹了一筷子菜在弟弟碗中,“好吧,你说的很对,我以后不会再故意为难她。等试用期一到,她应该会自己走人。当然,如果她自己犯错,那就另当别论。” —————————— 一晚上,季尹柔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傻笑,满脑子是电脑前那稳重又帅气的脸。虽然有个脾气古怪又爱嫉妒的姐姐,但是这个男人超过自己对男友的期待。刚才电话里侧面问过同事,打听到这个boss还是单身,一众追求者。看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想到这,她继续傻笑。 季老太太过来,敲了敲孙女的头顶,“笑得这么开心?” “奶奶,我决定修心养性,改邪归正,重新出发。”第一次放下大小姐身段主动追男人,必须有十足的诚意。 季老太太感觉奇怪,“你不是早已经决定修心养性?” 她猛然站起身,满怀斗志,对天发誓:“我要真正的修心养性,要多学一点东西,从此在这家公司立足!” —————————— 第二天,公司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序,聂桑在办公室对秘书交代工作事宜,门轻轻敲响,季尹柔端着咖啡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看到她,聂桑和秘书双双愣住。 那一身走高端又鲜亮路线的季尹柔独家特色少女装不见了,取代之的是一身冷色职业正装。浓妆也变成了淡妆,从头到尾都是聂桑的风格。 季尹柔将咖啡必恭必敬放在聂桑眼前,诚恳地说:“聂总监,我反省了自己的工作态度,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要洗心革面,跟在你身边跟你多学习一点东西。我什么都可以做,绝对不会抱怨。” “……”聂桑简直无语。她已经决定同这枚定。时。炸。弹保持距离以求自保,等试用期过,这枚炸。弹就会自行离开。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剧情走向远远偏离她的预期。 以为聂桑还在生气,季尹柔继续诚意十足:“过不过试用期无所谓,但是我要在试用期里多学习一点东西,和公司同进退。” 聂桑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有这个心意很不错。你可以继续你的试用期,现在请你回你的座位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聂桢恰逢进办公室,季尹柔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机会不能放过,于是她更加谦卑:“我在学校成绩很差,听说聂总监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我要做你的学生,或者徒弟也行。我不要薪水,我只要跟在聂总监身边,多学习一些东西。请聂总监不吝赐教。” 聂桢笑了,“想多学点东西是好事,sundy,既然人家有诚意,你不妨多教教人家。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 聂桑想哭却哭不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瞬息万变,终于知道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 ———————————— 季老太太颐养天年同时,也是“名媛慈望会”主席,时不时要主持慈善会议。 这天刚主持过会议,一坐回车里,疲倦地叹了叹气,“看来我这一把年纪,还是不能功成身退。这次本来要商量新主席的推选,可是云姿正在和未来儿媳斗智斗法没有时间,真够无聊。明月又为女儿的事情操心,没有精力管理慈望会,康老头子的孙媳妇还没有辞职,整天拿枪跑来跑去,新主席是真的还找不到合适人选。” 坐在副驾驶位的私人助理开玩笑说:“看来老夫人的未来孙媳妇会有事情忙了。” 季老太太更加烦躁,摆了摆手:“唉,这个更让我烦,孙媳妇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真是操心的命。” 贴身陪伴的何妈笑说:“这个要讲求缘分,急不来的。有时候越急越是找不到。越是不急,就忽然出现在眼前。找孙媳妇这个事情也一样。” 车里一阵欢笑。 趁兴致还很高,老太太琢磨着说:“难得出一趟门,我想去阿柔工作的公司看一看。” 何妈连忙说:“老夫人你毕竟是公众人物,这么一去,会不会打扰人家公司?而且小姐还在工作。” 季老太太摆摆手:“我不下车,我就在外面悄悄看一眼,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虽然她每天回家都要同我抱怨她的女老板欺负她,不过她也用功很多,一回家就躲进房间看文件,遇到问题还能向哥哥请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管她老板是怎样的人,能让她这样改邪改正,让她愿意多学东西,说明这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 何妈点头,“最近小姐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还跟家庭教师认真学习编程。记得小姐从小到大有过她很多家庭教师,但是都待不长,来一个就被小姐气走一个。” 司机和助理也附和:“是啊是啊,小姐真的变了很多,其实小姐本来就很懂事,现在是更加懂事了。”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何妈和助理都在扒着窗户好奇张望,说:“应该是吧。” 季老太太索性拿出老花眼镜更仔细地看,边看边啧啧赞道:“如果不是亲眼一见,我差一点就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她还说人家嫉妒她,呵呵,她不嫉妒人家就好了。啧啧,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就建立了这样的公司,真是时代造就人才。快快,把车窗稍微拉下一点,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聂桑严厉又不乏气场的声音飘进:“今天我给了你机会跟我去工程现场,你已经看到,对于这份工作,光有诚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专业和经验。我们设计的不是服装,也不是珠宝,而是建筑。任何一种建筑不仅需要满足视觉的美感,更要讲求安全,舒适,节能,以及种种。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责任感和专业度a,其实你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如有的放矢,做适合自己的东西。根据你学过的专业,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平面广告策划方向,我朋友刚组建一家广告公司,不如我推荐你去,我可以出一份推荐信。” …… 车窗徐徐合上,季老太太对助理开口道:“阿ken,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女孩详细的调查资料。” 众人惊讶。 ☆、41|认错 季尹则站在那里不动,脸色阴沉晦涩。 “大哥,求你成全,”跪地的人字字清晰,唇勾着,目光闪动着不明的味道。 季尹则敛去所有的表情,不说话,慢慢落座在沙发,任由跪地的人继续跪地。 茶几上空瓶成堆,随便拿起一个,都能让其他瓶乒乒乓乓落满地。他握起还剩半瓶的威士忌,倒在空杯,轻晃了晃,放在鼻边微微一闻。 望着酒杯,终于开口:“这种威士忌很烈,喝前一般需要稀释调味,这样酒性才会相对温和。你不爱喝威士忌,今天一次喝了这么多,所以醉得厉害,胡言乱语,我理解。这一次,我就不同你计较。” 有的人会用平静表达愤怒。平静到极限,就是愤怒爆发的边缘。 季尹淳一派了然的神色,侧过头,淡定地仿佛在谈一宗最为平常的交易:“我很清醒,我要用你的身份,同我爱的女人上一次床。这是交易,换取我对你们的原谅。” 季尹则拿出手机,“你真的醉了,我让保全进来,送你回去。” 他伸出掌心摁住手机,“这笔交易,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收起手机,“我亲自送你回去。” 他不放过:“我要答案。接受?不接受?” “回你自己住屋,还是回奶奶那里?” “给我答案。” “你需要清醒。” 沉默。 这时,他扬了扬唇角,说:“去奶奶那里。” 季尹则随手拿过横在沙发上的外衣,从沙发起身要扶起他,“我送你去。” 他拂开他的手,笑:“去奶奶那里,告诉奶奶,她期待的孙媳,其实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过去。” “你到底要怎样!”他隐隐发怒。 “我要一个答案。这笔交易,接受,还是不接受。用她的一夜,换我的谅解和祝福。这笔交易,应该很划算。” 他敛眸,晦涩地冷笑,“好,我给你一个答案。不过你先起来。” 季二公子一挑眉,缓缓起身。 第42节 刚一站定,季大公子攥住他衣领,大力拉扯他进洗手间,将他的头摁进洗手池。 水龙头得到感应自动出水,直到头发全湿,才松手。 他却赖在里面,坑着头,任由水在流淌。接着,他肩头抽动。 他在笑,无声地笑,亦或是哭,直到水流自动停止,才缓缓抬头。 镜子里人湿透又狼狈,流落的说不清是水还是泪,眼睛泛红,他勾唇笑了。 “有没有清醒?”季大公子抱着臂,在他身后冷冷开口。 “清醒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他闭了闭眼睛,说:“明白了,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冒名顶替我的大哥,去和大哥的女人上床。真的不可思议,这个念头,真的不可思议,没有道德,没有人性。” “你明白就好。” 他微微一笑,笑意嘲讽,继续说:“可是呢,我大哥就不一样。我最亲的大哥,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季尹则脸色变了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都这个时候,你还要同我隐瞒?这样有意思吗?”他收敛了笑意,“先是告诉我,你们在香港认识,然后你改口,说两年前一见钟情,就一直等她,等了两年,呵呵,你们一个比一个有潜质去做编剧。” “你……知道了什么?” 对着镜子里身后晦涩的目光,他眯起眼睛,幽幽道:“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给你的至尊享受,一定让你终生难忘,对吗?” 身后的人脸色彻底僵住,脚步不由后退。 他缓缓转身,步步逼上前,“你们真的很有创意,那样的动作,姿势,都能想的出来,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如果当时我不是仅仅躲在窗帘后,而是反应敏捷一点,及时用手机拍摄下来,也许今年金像奖最佳三级动作片,非你们莫属。” “你……都看见了?”声音沉沉。 他笑了声,“那个丫头和我在一起时,守身如玉,死活不肯和我做一次。我以为,在这个方面,她一定又蠢笨又单纯。可是在你的床上,她居然是一个尤物,哦,不,比尤物更要火辣。这样放肆的她,我没有见过。” 季尹则额首青筋突跳,“我没有话可以说,也没有可以解释。你想惩罚我,你就惩罚,想要怎样的补偿,我们可以谈。不过不要伤害她。” 对方闻若未闻,继续自顾自说:“我还来不及伤心难过,又听见更有意思的。”他贴近他,嘲讽地道:“原来可以拥有她第一次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季尹淳。她以为她要给出第一次的人,是我季尹淳。可是我这个大哥,冒充我的名字,顶替我的样貌,骗了她上床。你骗走了本属于我的东西,骗走了她的人,她的心,骗的彻彻底底,却不愿意同我交易,补偿给我她的一夜,仅仅一夜。你说,这是不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要怎样?” 他咬牙:“你和她双宿双栖,拉埋天窗,我却失去她,还要帮你隐瞒,对她隐瞒,对奶奶隐瞒,成全你的幸福。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同卵同胞的好兄弟!” “我不想的!”他打断,“我只是没有办法,爱情是自私的。从小到大,我事事让你,即便你要做董事局主席,我也会让给你。不过惟独她,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让。我知道,让你帮忙隐瞒很自私,对你不公。我没有资格让你这样做。好,你可以选择不隐瞒,你告诉她,告诉奶奶,然后她生我气,同我分手。奶奶与她生出嫌隙,不许她进门。然后呢?然后你就开心,然后你可以赢回她?” 他停顿了下,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笑,说:“我承认,在你和她拍拖没有很久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我悄悄羡慕你,也真心祝福你。如果你们能修成正果,我会为你们开心。你们性格不合,一个胜一个强势,日日吵架。然后你就all我,告诉我你又和女朋友吵架,我开解你,让你多包容人家,你有做到?你自己留不住她,我只是抓住一个机会而已。” 对方冷笑,又向前逼近一步:“你所谓的机会,就是冒充我,骗她上床?我和她从吵架冷战到分手,整个过程你都清楚,然后趁虚而入,耍了所有人。” 他推开他,“说话不要这样难听。你以为我想冒充?我何尝不希望她要的是我季尹则,可是我们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长相注定我和她的开始不会太简单顺利。我只想多一个机会而已。所以我即刻同她坦白我是季尹则,给她一种我对她一见钟情的错觉。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声不响悄悄转学,避走其他州,我也失去了她整整两年时光。后来她来香港,我们和她同时再相遇,她选择了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都应该尊重,如果她依旧选择了你,我会放手。” 他抢过话:“如果两年前,她没有认错人,如果在那里的人是我,她看见的人是我,今天和她在一起的人,未必不是我。” “何必钻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他拽住对方的衣领,抬高声量:“她不喜欢我嚣张强势,我决定改,让自己温柔体贴。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见改变后的我,就被你骗了去。她认错了人,同你上床,她本意要的人是我,是你冒名顶替,抢走了我的机会!” 他拂开他的手,“我的手段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是爱情的战场没有君子。” “如果你不是我同卵同生的大哥,我想,我今天会将你打到站不起身。”一声冷笑。 季尹则闭上眼睛,“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你打吧。” 他骤然挥拳,眼看要落下,却在半空停下动作。 他的唇上扬,手居然轻轻落下,理了理对方被拽皱的衣领,“呵呵,如果脸上有伤,怎么做新郎?” 季尹则疲惫而无奈:“你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如果想做董事局主席,明天我就让位。你也有这个才能。” 他叹息:“这个主席,你只管安心地继续做。兄弟间的恩怨,不能拿董事会和股民开玩笑。这一点我有分寸。不过恩怨终究要解决。” “你要告诉她?告诉奶奶?” 他晃了晃手指,“对奶奶健康不利的事情我不会做,我也希望奶奶和大嫂关系融洽。你放心,只要你们自己不出问题,你们的婚礼会顺利举行,也会地久天长。” 季尹则轻蹙了蹙眉,“你会做到?” 他似笑非笑,俯在他耳边强调:“前提是,只要你们自己不出问题——”拿过外衣,步伐微微踉跄地离去。 回住屋的一路,季尹则心神不宁。最后那几个字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缠绕。 只要你们自己不出问题…… 只要你们自己不出问题…… 当然不会出问题。他爱她,她也爱他,彼此相爱,彼此坦诚,怎会出问题。 坦诚…… 想到这两个字,他神色下沉,红灯转成绿灯亦未有发觉。 来到卧房,女人已经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换上睡衣,在她身边轻轻躺下,将她圈在怀中。 她微扬着唇,在他怀中蹭了蹭,享受熟悉的体温。 ———————— 清晨,起床时身边已经空,他微微惊讶。 洗浴过后,穿戴齐整,来到客厅,闻到早餐的咖啡香。 聂桑穿着围裙,为他拉开餐椅,待他坐下,给他一个早晨吻,又为他倒上新煮的咖啡。 “老婆理应为老公亲手做同住后的第一顿早餐。”她温柔地邀功。 他挑了挑眉,“这个惊喜我中意。” “火腿芝士三明治?还是蓝莓果酱土司?”她笑眯眯地问,却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问。 他“不客气”地答:“请给我一份芝士三明治,两片火腿,一片芝士,谢谢。” “好,”她媚眼一笑,动手做三明治。 他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含笑望她。 将三明治放到他眼前的餐盘中,“季公子,请。” 而后亦是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回望他。 “味道可满意?”她问。 他很享受地点头,赞道:“美味过米其林大厨。” 她嘟起唇,捏了捏他的鼻尖,“嘴甜的男人最靠不住,最会骗人。” 他目光倏然一沉,捉住她的手,吻了吻,“我不会骗你。” 她失笑,“你怎么了?” 他认真道:“今天早一点收工,我有话同你讲。” 看到他满腹心思的样子,她点了点头。 ———————————— 收工以后,聂桑回到住屋,刚一进门,系着围裙的季大公子迎上前,殷勤地接过她左手的测量工具箱文件箱,和右手抱着的一堆文件。 “收工后还要读这么多文件?”他心疼地问。 她伸了个懒腰,转了转颈脖,“公司事情越来越多,人手也不足,所以收工后都要加班加点。” 季大公子很有眼力见地将她拉坐到沙发上,蹲下身为她脱去高跟鞋,换上拖鞋,又为她捏了捏肩膀,“如果很辛苦,我可以帮你。” 她拍拍他的手,“谢谢,我撑得住。” 他吻了吻她的颈窝,“我是你的老公,季风也是你的,需要人手,随时从季风调派。” 她笑了笑,看到他的围裙,“今天你亲自下厨?” “我说过,以后我会尽力亲自下厨,让老婆顿顿吃住家饭。” 她似笑非笑瞥了他眼,从沙发起身,“我先去洗澡。” 他殷勤地跟在身后,“洗澡后先做瑜伽再吃晚餐,还是先吃晚餐再做瑜伽?” “先做瑜伽。”扔下这句话便上楼。 洗过澡,打开淋浴间的门,看到季大公子正双手捧着浴巾虔诚地一动不动,她吓得差一点滑倒。 “想吓死我!”她捶了他一拳。 “老婆,你的浴巾,”随后拿来另一个浴巾为她擦拭后背,再为她吹发。 她也没有多问,勾着唇,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服侍”。 来到瑜伽室,她愣了愣。 瑜伽毯湿毛巾清茶冥想乐已一应俱全。 “老婆,还缺什么?”某人及时出现。 她瞥了他眼,开始打坐。 他静静跪坐在一边。 “你就这样看我?”她闭着眼睛说话。 “是的,不要做太久这个,太消耗体力。晚上我们还有其他运动,那个也可以帮你保持身材。”他只在她面前脸皮厚。 她脸红了,瞥了他眼。 过了一会,换了个动作,她眯了眯眼睛,幽幽开口道:“好了,季公子,殷勤也殷勤够了,我心情很好。所以想要坦白什么,现在就坦白。” 他讪笑,“你看出来了?” 她冷冷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靠近她几步,小心翼翼地问:“老婆,男人的哪些错误,你最不能接受,也最不会原谅?” “出轨。”她想都不想,直白地答。 他轻松又愉快,无比自豪:“你老公永远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还有欺骗。”她继续说。 他哑然了。 第43节 她笑了声,“季公子,你欺骗了我什么?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不如及时招供。” 他深呼吸,下定决定般,痛心疾首道:“老婆,有一件事,我骗了你很久。我在婚前同你坦白,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你想打我想骂我,我一律接受。不过,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她换个动作,闭着眼睛继续做瑜伽,淡定地问:“敢问季公子骗了我什么?” 他讨价还价:“你先保证不会离开我。” 她淡声:“你再不说,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离开你。” 他稳了稳不安的心跳,索性一口气道出隐瞒很久的秘密:“两年前在酒吧的那次,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为了得到你,我骗了你。” ☆、42|认错2 “两年前在酒吧的那次,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为了得到你,我骗了你。” 说完这一句话,他声音渐渐放轻,最后闭上嘴,仔细观察对方脸上每一丝表情。 她继续闭着眼睛追随冥想乐,淡定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胸口也在平缓地起伏。 他在怀疑她有否听他讲话。他小心翼翼问:“你在听?” “怎么不继续?”她淡淡问。 他深呼吸,也不打算留退路,换个位置,跪坐到她眼前,将黑历史全盘托出。 “第一次见到你,你正在斯坦福慈善社团做义工。哦,那时我来斯坦福是为了探望阿淳。你们慈善社在举行活动,本来我没有注意到你,因为阿淳一句:哪里都能见到这个女人,我才注意到你。你在呼吁儿童保护,我第一感觉是欣赏你的活力自信。” “阿淳说曾经听过你的演讲,内容有很多他不认同的个人观点,所以嘴上一直反感你的强势。可是我也注意到,他第一次这样评价和关注异性,目光没有从你身上移开。” “我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感觉,他说他不会自寻烦恼,就拉我离开。同一天晚上我们在vallybar又遇见你,你在吧台和朋友谈笑风声,大家都围着你听你说话。你很会跳舞,我有看到,每当她和别人跳,他会灌自己一整杯酒。我知道,他对你动心了。” “那时我对你的感觉是你很靓很气质很风情万种,卷发很美,眼睛会说话,给人强势的感觉,却又不乏亲和力,阿淳有理由动心的。从小到大,如果他喜欢某样东西,能满足他我都会满足他,帮他争取,或者鼓励他自己争取。即便他想做董事局主席,我都会让给他,虽然奶奶和他自己都认为他不适合。不过很奇怪,那一次,明明知道他对你动心,我却没有说话,没有鼓励他去争取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只希望你快一点离开酒吧,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呵呵,当然你没有离开。你继续和别人谈笑,聊天,喝酒,跳舞,青春又活力,我借去洗手间装作不经意路过你,听到你和你的同学谈各种话题,政治,经济,女权,娱乐,声音很好听。” “我想拉他离开,说他喝的有点多,建议去兜风。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不希望他认识你。可是阿淳毕竟是阿淳,任性狂妄,居然真的走向你,和你说话,甚至强势地带你离去。而你居然没有拒绝。” “过了几个钟头,我收到他的口汛,他只说:自寻烦恼未必没有意思。我知道,他成功了。至少,你们开始交往。我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我安慰自己,你们这么快决定交往,未必认真。他的性格不适合拍拖,愿意顺从他的女生他不感兴趣,强势独立的女生和他脾性相冲,所以你们不会交往很久。” “不出我所料,从你们交往第三天开始,我就听到他抱怨,说你难相处,说他拿你没有办法。我推迟回纽黑文的时间,会悄悄跟在你们身后,亲眼看到你们吵架。我听见你训斥他,你会丝毫不留情说他的性格缺陷。对你了解越多,我就越感觉,其实你更需要一个温柔又懂你的男人。如果我们交往,一定合得来。最重要的是,我爱上你了。” “可是你们始终在交往,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不会横刀夺爱,故意拆散。但是每当他向我诉苦,我会借机劝他同你分手,说服他放手。他不愿意。很多次他说要介绍我们认识,但每次我会找借口拒绝。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们通过他相互认识,我同你的机会会更加渺茫。” “他会抱怨你保守,只肯同他接吻牵手,不肯跟他更进一步。一方面我很开心你不同他更进一步,另一方面我嫉妒他可以吻你。是的,我没有得到你的初吻,直到现在我都感觉遗憾。我承认,我也很大男子主义,希望能拥有我爱的女人的一切。不过你不同他更进一步,这是给我的最大安慰。” “终于有一天,你们决定去日本旅行,我能听出,他很期待。他说,这次一定要让你成为他的女人。那一时刻,我很绝望。其实我有跟你们一同去日本,看到你们在那里也吵架,我居然很开心。我也找借口同他保持联络,侧面打听你们的进展,知道你们在东京京都的时候,你都拒绝了他。我松了口气。可是我最绝望的一刻,是你们在北海道喝完酒,去了同一间房,那是季氏名下的温泉度假山庄,我一直在外面,看你们房间的灯光。我忍痛祝福了你们,正打算离去,就看到他出来。我知道,他又一次落空。” “你们吵架争执越来越频繁,让我已经无法忍受的是,他开始打你。他给了你第一个巴掌后,即刻就call了我,他对我哭,说他很后悔,他不想打你,但是他生气,忍不住。我当时第一个感觉是心疼,然后是恨。我心疼你,想狠揍他。我训了他,说这样的事情有一必有二,说不如放手。他说他会改,不再打你。然而事实是,他没有改。他真的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打你,每次他打你,你坚决分手,他就想尽一切方法留住你。然而事情没有变的更好。虽然你有回手,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再争取,你会身心受伤。” “于是我不再遵守原则,开始让自己卑鄙。让你们终于决定暂时分手的那一次,应该算是我故意拆散。那次是我从中作梗,让你误会他。你去了英国冷静,他还在美国。我劝他回香港,他却开始醒悟,说他一直在伤害你,他错了。他决定改变自己,重新追求你。他真的努力改变了自己,尝试让自己不再霸道。他的改变应该很成功,因为周围的人一度将他认成了我。” “我怕了,虽然不知道他的改变能坚持多久,但如果他用新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难保你不会因为感动而再次心动,甚至心动到失去控制。无意中打听到你要回美国,我就旁敲侧击让他去英国找你。他刚去英国,你就回来。那天你去了vallybar。而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天我尽可能展现我的温柔和礼貌,让你耳目一新,骗取你的感动,让你心动,加上你喝了酒,就把你骗上了床。在车里,当你完全属于我时,那种感觉,即便让我去死,我都是甘愿的。” 长长的一段话落幕,他感觉到解脱后的轻松。 当望向眼前的女人,他的心纠了起来。 她依旧闭着眼睛,一丝不苟地打坐,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老婆?”他试着问。 回答他的只有清幽婉转的冥想乐。 他做好被她怒视,被她责问甚至捶打的准备。某一瞬间他还想过如果她闹分手,他该怎样追回她。 但是他设想的所有场景,都未有出现。 乐调节拍一换,她居然淡定地换了动作。 这次的动作是要身体悬空,他连忙有眼色地让出位置,给她空间。 “老婆?”他又“卑微”地问了遍。 “继续说。”她淡淡道。 他遵命,继续招供。 “骗了你后,我即刻坦白我的真实身份,说我是季尹则。我清楚,你自尊心强,一时不会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情愿让你一开始就受打击,也不愿意让我自己背负其他男人的身份追求你,和你交往。我要让你知道,我就是我,我是季尹则,是季尹则在追求你,在爱你。”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办法。我要在他回到美国前,快刀斩乱麻。我不能让你看到改变后的他,不能让你因他感动,重新接受他。我知道这种手段真的很小人,但是我没的选。当然,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坦白我是季尹则,你会有顾虑,不会接受我。我只能先占据主动,先得到你,让你没得选,让你永远不再给他机会。以后的烂摊子,由我一点点收拾。” “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果然无法接受,对我又抓又咬,匆忙逃离。又用最快的时间转学到普林斯顿。我决定不逼你,给你足够的时间消化和适应事实,让你先顺利毕业。他一直在找你,我封锁了所有信息渠道,或者暗中误导他,给他错误信息。总之,他找不到你。” “我会经常去那里悄悄看你,用尽方式不折手段让你的众追求者知难而退。当然,你不要误会。我的不折手段是有底线的。我奉公守法。” “终于等到你毕业,我又用了一些手段,引导你的弟弟和他的合作拍档来香港组建公司。当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当你们来到香港,我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和你在最自然的场合同你相遇。这个时候,阿柔再次惹事,居然进了警局。生气的同时,我忽然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我没收她的信用卡和车,同她说只有找到工作,并且通过试用期,才会将没收的东西还给她。她开始找工作,查到她应聘的所有公司,我暗中让这些公司都不录用她,又引导她应聘你们公司,我相信,以她港大的学历和曾经在季风实习过的履历,你们应该会录用她。” “然后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说着,他靠近了她一点,讨好而亲昵道:“然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话音落下,她的反应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瑜伽动作。 她的睫毛甚至没有一丝颤动。 他的心下沉。 最大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此刻,他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宁静的气氛中,他感受到了隐隐的肃杀。这暴风雨前的平静。 “老婆,我错了,错在不该欺骗你。我很卑鄙,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好,但是不要抛弃我,也不要不理我。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怕。你说一句话,好不好?” 季大公子发誓,此生都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居然也会这般狼狈。 爱情果真是磨练人们心志的利器。 计时钟响,冥想乐落,聂桑深深一呼吸,睁开眼睛,伸手去够湿毛巾。 他连忙敢上前,双手奉上毛巾。 “老婆,请用。” 她看也不看他,静静擦拭汗珠。 “做瑜伽也会出这么多汗?”他调试气氛。 她没有表情,不理会他。 他讪讪地闭嘴。 擦过汗,他有眼力见地接过毛巾,再递上清茶。 纵横商场器宇轩昂清冷有型的季大公子此时此刻只是一只哈巴狗。 她接过茶,抿了几口,递还给他。 “老婆不再多喝一点?”他殷勤地问。 他想听她说话。 他害怕未知的恐惧。 她从瑜伽毯起身,他正要扶,却晚了一步,落了空,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老婆,吃晚餐?今晚有你最爱的薄荷百果沙拉。”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已经施施然走出门。 他战战兢兢跟在身后。 她在餐桌坐定,铺上餐布,他去厨房端盘,布置餐桌。 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时,他看到,她在为他倒水,她居然在为他倒水。 胸腔被感动填满,“老婆,你在为我倒水,谢谢。” “说了这么多话,我想你会很口渴。”她淡声。 听出她的讽刺,他咳咳地干笑。 她一口口用餐,他殷勤布菜,伺候周到,又不时鼻观眼眼观心,观察她的表情。 看到她胃口不错,他悄悄松口气。 餐后,她坐到客厅的沙发,唤道:“季尹则,” “我在!” “你过来。” “是!”决定性的一刻终于来临,即将接受审判。 他不坐下,他单膝跪在她眼前,可怜兮兮道:“老婆……” 她就让他跪着,“是不是很怕?”她似笑非笑地问。 他捂着心口坦诚:“很怕。你一直没有说话,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老婆,是打是骂,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一直在回忆和思考。”她说。 他的心又提起,“回忆和思考什么?” “回忆你对我的好,回忆你给我的感动,思考我们之间相契合的程度,思考你对我的重要性,以此衡量,你曾做过的卑鄙的事情,能否被这些美好所抵消。” “那答案是……?”他紧张而颤抖。 她做出终极审判:“你若再欺骗我第二次,罪无可赦。” 他愣了。 这一刹那,星光璀璨,烟花绽放。 他说不出话,他所有的感激和幸福,只化为了最俗气的三个字:“老婆,我爱你……” 缓了缓呼吸,他又说:“老婆,谢谢你。” 他忏悔,将愧疚的脸埋在她的膝间。 摸了摸他的脑袋,她利落淡漠地吩咐:“我去书房继续工作,麻烦为我准备燕窝汤,最近皮肤有些干燥。还有,没有事情请不要打扰我,我很忙。” 说完施施然地上楼,没有针对他的黑历史多罗嗦一个字。 他追随她背影的目光久久不收回。越看她越觉得她美,越看她越是爱。 第44节 他想,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中。他甘愿。 于是直到她在书房工作结束,他都是一个忠诚的男仆,倨前跑后,虔诚地伺候女王。 因为瑜伽消耗体力出了汗,工作结束后,她再次冲了澡,抹完睡前爽肤水,就去床上。 季大公子早已掐准时间整理完自己,在床上等佳人入怀。看到她过来,他半掀开床单,“过来,到老公这里。” 他相信,今晚的运动一定完美,因为他解脱了,他卸下了心头大石。 她瞥了他眼,钻进被窝。 他覆到她心前,手已经伸进她的睡衣,刚要开始前戏,她伸掌心挡在他身前,“既然已经坦白,不妨再坦白得彻底一些。” “还要坦白什么?”他停下动作,问。 她冷冷一笑,“当年我在英国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一直在你的监控中?还有,我转学到普林斯顿以后遇到的那些追求者,每一个中途忽然停止追求,甚至见到我连靠近都不敢。敢问季公子是怎样做到这些?” ☆、43|结婚注册 聂桑仰靠在椅背上,一点点抿着咖啡强迫自己压住心头剧烈的不安。从电脑上调出的个人履历,她确定此季尹柔就是彼季尹柔。 对“季尹柔”这三个字,她的印象停留在两年前,那个同样姓季的ex提起妹妹通常只说英文名“a”,若是妹妹又开始顽劣,他会忍不住拿着电话对妹妹指名道姓训诫斥责,几次下来这个中文名她自然而然也就记住了。 曾经也看过几眼他钱夹里兄妹三人和祖母的全家福。虽然不完全记得季大小姐的相貌,不过方才寥寥的几眼,却也感觉似有相识。 打开网页搜索,除了慈善晚宴上从侧面拍摄的模糊脸庞,似乎有心保护,关于季大小姐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八卦新闻和报道。 想了想,摁下内线电话,对秘书说:“eva,麻烦让人事部经理过来见我。” ------------------ “这次似乎新进了相当数量的新员工,会不会超出预算?”聂桑问。 人事部经理答:“应该不会。自从公司改头换面后业务有所扩张,赢利增长很快,各个部门都需要更多人手,这次人事部聘进一人,财务部聘进两人,还有总监你亲自增设和带领的工程创意部聘进五人。” “助理文员部也有新人进来?”聂桑“恰时”间将助理部门的员工档案从电脑中调出,目光在屏幕上随意扫视。 “有一个助理文员因为结婚辞职,所以需要新人替补。”经理看到屏幕,顺手指出:“就是这位。” 聂桑点点头,一瞬间又做出看到新鲜事物的样子,不经意道:“这位季小姐虽然香港中文大学毕业,但是推迟了一年才毕业。在英国读了两年r,却是自费,并非全奖。” 人事部经理不明就里:“因为只是助理文员,我们更多考虑实习履历。这个季尹柔曾在季风实业有过实习经历,这一点为她的履历增色很多。” 听到这个,聂桑唇角微微抽了抽。关于这位大小姐,别人不知情,她心知肚明,但神色如常。 等人事部经理离去,她的神情再次紧绷,将平光眼镜认认真真重新戴上,提起手提袋就匆匆离去。路过镜子,左右看看,头发依旧很直,与原来天然卷发区别明显。 刚一出办公室,遇到聂桢和alex几人。 “姐姐,我们正要喊你一同吃午餐。” 她摆摆手,脚步没有停,“不去了,我下午还有约,忙完以后直接回家,你们慢慢吃。” 几个人面面相觑。 路过助理文员部,听见里面传出季尹柔唧唧喳喳的说话声:“护脸霜呢,就用这一种,最适合秋夏,清爽不油腻。” “可是这种很贵,一瓶抵过我们半个月的薪水。” “这还贵?这已经是我用的最便宜的。” “a,你好像很有钱啊。” 有人看到聂桑,停止谈话,恭敬地喊:“聂总监。” 聂桑侧过脸背对她们扶了扶眼镜,摆摆手说:“现在是午休,你们继续,聊得开心点。” 然后她款款慢慢淡定自若地走,遇见人微微一笑。走到公司门前,见四下无人,迈开脚步,越走越快,等不及电梯,直接走安全楼梯,几乎跑下楼,中途差点跑掉一只高根鞋。 来到停车场拿出车钥匙“咻”一声打开车门,在车里坐定,重重喘息。终于缓过气,依旧听见心脏慌乱的余跳。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即便发现我的踪迹,也不至于让自己妹妹过来做无间道,所以只是巧合,不要慌,千万不可以慌。”她的掌心捂住心口频频安慰自己。可是再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合理。 根据这位大小姐斑斑的劣迹,她情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她是个能乖乖找份工然后坐办公室安分守己的主。 可是费劲脑力也想不出头绪,她心烦气躁,深吸口气,发动车子。 回到家里,肚子有些饿,叫了份日式外卖,边吃边泡澡,感到放松了些,也有些疲倦,最后一块寿司入肚后直接在浴池里睡着,直到被手机铃声唤醒。 浴池有控温功能,水温适宜,醒来时依旧暖和如被窝。聂桑睡眼朦胧拿过手机接听。电话里同样在香港的旧同学喊她去酒吧happyhour。 “我会准时到!”她欣然同意。 她性格稳重也不乏开朗,在美国每逢周末便和同学去大学酒吧放松,和那个ex就是在斯坦福大学酒吧相识,分手后又在同样的酒吧发生了狗血的一夜,从此她再也不敢去酒吧,直到名为转校实为逃避到普林斯顿大学,才恢复已往的社交。都是常春藤大学联盟,在哪里读都一样。 镜子前换上休闲装。休闲裙装修身挑人,包裹出她曼妙的身形。将头发吹干,用手轻轻拉了拉,先前只做了一次性拉直,现在又恢复了些卷曲。 周围的人都羡慕她一头天然的卷发,配上白皙的肤色和亮黑的眼睛,在小学时连老师都喊她卡通娃娃。 她很满意自己的头发,也讲求自然。无论皮肤还是头发,都以自然护理为主。头发拉直总会受损,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没有办法,不改头换面,她在香港没有安全感。算来算去,都怪姓季的。这个时候电视里恰逢播报财经新闻,透过衣镜又看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面孔,一秒钟不耽搁赶忙关掉电视。 梳妆完毕,将梳子放回到化妆台,看了眼全家福。相框里,她和母亲坐在前面,父亲和弟弟一左一右站在后方,她是全家呵护的中心。抽出纸巾拂去相框上的灰尘,她微微一笑。 晚八点是香港夜生活的开始,兰桂舫纸醉金迷。 在一间酒吧门前,聂桑思忖一瞬,还是将眼镜摘了下来放进手袋。终究不习惯带眼镜,运气也不会好到在这里都会“故人相见”。 进去酒吧,看到有人向她挥手:“sundy,这里!” 聂桑看到老朋友们,眼睛笑眯眯地一弯。 “来到香港习不习惯?为什么把头发拉直?你不是最宝贝你的卷发?”大家兴奋地聊天。 “换一个形象,难道不漂亮了?” “我们桑桑怎样都漂亮。来,我们难得相聚rs!” 音乐一换,友人说:“桑桑,我们去跳舞,看看你的舞技是不是依旧无人匹敌。” 聂桑笑嘻嘻地说:“你们先去,我去趟洗手间,一会过来。” —————— 从洗手间出来,听见拐弯处死角的谈话声。这个位置是酒吧最里层,远离喧嚣,相对安静,她甚至可以辨别声音的来源,顿时停住脚步。 季大小姐正扯着嗓子喊:“华天晴,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我们从小玩到大,还发过誓,这辈子除了男人牙刷内衣不分享,其他我们都要有糖一起吃,有钱一起花!而且这次我是被你连累!赶快把零花钱交出来!” “你以为我不倒霉?原来我可以从我姑姑那里混零花钱,这次玩大了,姑姑也不给我零花钱,我大哥直接说让我住警局。不要说我不管你,如果不是我那个未来二嫂顺便保释你,你现在都还在警局喝咖啡。” “如果不是你酒后驾车撞到人,我会跟你一同去警局?我现在手头紧,车子都是三手货,你姑姑即便不明着给你零花钱,但是你现在在你姑姑的公司上班,赚的也不会比我少。今晚我要多喝一点,你买单。” “你不是也找了份工?赚的不多?” “助理文员而已。我哥哥说如果我能通过试用期,就把信用卡和车都还我。不管怎样,我先撑到试用期。我不像你,即便你不能去你大哥的公司或者你二哥的律师行,但是你还可以在你姑姑的公司混。我比较惨,我不能去我哥哥的公司,只能自己在外面找份工,我的奶奶也不帮我。” “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在我未来二嫂手中做事,她天天盯着我。” …… 听到这里,聂桑恍然。 既然真是巧合,那就好办很多。这个季大小姐,不宜久留。 第二天,聂桑很早来到公司,办公室空无一人。人生中第一次做坏事,她紧张又激动。虽然知道这样很low,但是她要自保。只要季家的人一天在她的公司,就如同一枚□□,不知何时会让她引火上身,将她人生炸得粉碎。 深深一呼吸,来到助理文员办公室,拿出一个u盘插。进季尹柔办公桌上的个人电脑。随后若无其事离开公司去吃早餐。 如她所料,今天是助理部历史上的灾难日,一片愁云惨淡。 聂桑食指敲着桌,面色严肃,对“罪魁祸首”说:“季小姐,经过检测,因为你用了公司电脑登陆私人网页引发病毒入侵,导致pc系统崩溃甚至公司文件丢失。请你在两个钟头内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薪水按天结算。” ☆、44|婚后 被扔进车里的瞬间,头撞在车窗上,“砰”一声,酸疼酸疼。聂桑什么都顾不上,顺势扒着门开关,要打开另一边车门,却又被某个人抢先一步。 某个人钻进车内,车门全部关闭加锁定,司机知趣地在几里外回避。 “不用让司机离开,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同你有暧昧!我……”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铺天盖地的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他一只臂膀搂着她的后肩,另一个臂膀紧紧环着她的腰身,让她没有丝毫动弹的空间。唇舌交缠,齿间相撞,她无法呼吸。 很久,她一吸气,猛推开他,终于拉开距离,双双粗喘着息。 她的手背抚着红肿的唇,心口剧烈起伏,语气不接:“疯子!” “你不是怕别人以为我们有暧昧?好啊,那我们就暧昧给别人看。”说着,食指翘起她的下巴抬起,俯身上前又是一阵啃咬。 “啪”一声,甩上一记耳光,她咬牙:“季公子,注意你的形象!” 抬手抚上脸颊,他微微笑了笑,“我们总算恩爱一场,我是什么形象你不是早就知道。在你面前,我何必装。” 对这种场景聂桑不能再熟悉。曾交往时,每当两个人脾气不对付一言不和,她扭头要走人,人前他耸一耸肩表示女友闹脾气,他只能忍让,人后就将她推进车里来一番你撕我扯,互抽耳光的事情都干过,恨不得掐死对方,闹了好多次分手,又互不甘心,彼此贪恋,每一次吵架到最后,总能在激吻中讲和,就这样反反复复拉扯了三个月才分手。 她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曾经同你恩爱过!” 他轻声叹息,指腹划过她的唇,“聂桑果然是聂桑,居然跟周围人放烟幕弹,说要去英国爱尔兰还有北欧采风,让我把两年的时间都浪费在那里。” 听到这个,联想到这两年从别人那里断断续续听到的关于他找她的某些事情,感觉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浪费?季公子在北欧主持的suso.bulding项目这般出色,也不枉你在北欧东奔西跑。” 他脸色沉了沉,“所以,我在辛苦找你,你就在看我笑话?” 她推开他,理了理被弄皱的风衣衣领,叹气道:“我在想,如果今天不来机场,也就不会被你撞见,真是出门不利。” 他摇摇头,“可以这样说,又不可以这样说。即便今天在机场碰不见,明天我们也会在一个叫future的公司喜相逢。” 她一惊:“你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你这几天跟eva发了email,人家又转告给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年你就在美国,而且现在你到了香港,和你弟弟投资了一间公司。难道你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她愤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敛眸道:“eva居然出卖我!” 他一本正经道:“不,应该说,她是你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让你错过一个好男人的。” “……哈!”她忍不住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吧,你是一个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戏谑不再,语声开始深沉:“桑桑,我很清楚,我在北欧的这两年,你一直都有关注我。难道你看不出,这个项目的含义?” 她望向他,同样认真:“我明白的。suso,sundy,sorry。曾经你在给我的道歉蛋糕上就印过这四个字母。”她笑了笑,垂下眼睫,试图将手从他掌心抽离,低声说:“阿淳,我们分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该道歉的是我。不过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 他重新紧握她的手,那股力道,仿佛害怕再一次错失。他语气开始急切:“桑桑,你不喜欢我强势,我可以改,但是你有必要走的这样决绝?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讯,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闭了闭眼睛,涩涩地说:“当初你也同意分手。” 那是她第九十九次提出分手,却是他第一次回答说:“好,分手,你以为我稀罕你!”一刹那间,她的心在无法抑制地痛。她知道,他们完了。 第45节 他同样心痛,又悔又恨:“你明明知道,我同意分手只是赌气。每次吵架,你只会说分手,你不嫌麻烦,我都感到厌烦。所以那次我同意分手,只是想气你。结果你信以为真,跑去英国做交换生。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后悔了,就去英国找你,才知道你又回到了美国,然后杳无音讯。你真狠。” 他后悔,她又何尝不悔。他去英国找她,她提前结束交换项目,回到美国,又何尝不是拉下身段求和。 只是人生的舞台是场闹剧。在两个人经常约会的酒吧,她盼到了同样的相貌,偏偏又是截然不同的脾性,是她理想中的性情,以为他为她而改变,彻底沦陷。 因为这个,回不去了,彻底回不去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哥哥,孪生哥哥。只要让她见到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只会提醒她,她是感情的骗子,她会感觉羞耻至极。 她抿了抿唇,真挚而恳切:“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过已经这样了,我们各自安好。” “过去的我们都不要去计较,我们重新开始。” 她慌忙摇头:“不可能。” 他顷刻沉默,目光渐敛,吐出阴沉沉地三个字:“看着我。” 她蹙眉,不由地看向他。 “这两年,你是不是有男人了?”他问得一字一句,目光如同利剑,要穿透她的心思。 她心里猛然一颤,下意识答:“没有。” 他抬起她下巴,警告:“你清楚我的性格,如果有男人敢沾惹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别过头,冷冷一笑:“你看,你还是这样,你一点都没有变。就算我有男人,又怎样?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是单身,交往几个男人都同你无关。” 他认真道:“你错了,是你单方面分手,不算分手。” 她心烦意乱,这样压抑的气氛,她一秒钟也不愿多待。她拨了拨开关,示意他开锁,说:“我不想同你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话题。现在我想走,你能不能放手!” “除非答应同季风合作。”轻飘飘的一句话。 她一愣,“什么?” 他说:“我知道,这次投标事件中,阿柔那个丫头过于顽劣,一时糊涂,惹祸连累了你们。不过季风对你们的计划书很感兴趣,我们合作。至于我们的感情,慢慢来。” 她拒绝:“我对合作不感兴趣!” 似乎早就预见她的反应,他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我这辈子,只有人家求我,没有我求人家。我没有耐心劝你第二遍。你有选择合作还是不合作的自由,但是没有选择承担还是不承担后果的自由,这次事件虽然和你们无关,可如果季风放出风声,你说,其他公司会不会有这个精力和耐心仔细琢磨这个事件中孰是孰非?他们还敢不敢同你们合作?” “你威胁我?”她一挑眉,淡定地道:“香港是法制地区,如果你玩这一套,我会告你们诽谤,如果闹大了,对你妹妹的名誉也有影响。” “,你误解我了。”他的食指在她眼前轻摇,“我是在威胁你,不过不是你以为的威胁。不管法律认定谁是谁非,全香港乃至全亚洲都只会认定一个事实,就是future和季风有了过结。以后即便他们有兴趣同future合作,也得先掂量掂量季风的分量。对了,汤瑞建飞行训练楼的项目,你好像有参与投标,对吗?如果汤瑞知道这件事情,即便看在汤家同季家几辈都有交情的份上,你说,你们公司会不会中标?” 聂桑眸光渐渐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拥她入怀,“桑桑,我不想的。除了这个方式,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你留在身边。” 她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我?” “但是至少可以把你留在香港,让我有更多的机会重新追回你。”他扳过她的肩头,与之对视,“桑桑,future是你和你弟弟的心血,你应该会希望你们的心血在香港发扬光大,对不对?” 聂桑深吸一口气,“好,我同你们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情愿把future撤出香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不信全地球都要看你季风的脸色。”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同我保持距离,尤其在第三个人面前。我不希望在这里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意思是,权当我们不认识。” 他爽快地点头,“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也会当我们以前不认识,这样我会没有心理负担去追你。” “……” 他欣喜,再次覆上她的唇,辗转间,听见她冷冷道:“我刚才有说过什么!” 他拥住她,神色宠溺,在她耳边吐息:“现在没有第三个人,给你男人亲一下又怎样!小别胜新婚,何况我们分别了两年。桑桑,不如我们同住吧,我在香港有好几处物业,你挑选一处喜欢的。我们同住,相互好好磨合,都改掉坏脾气,等磨合的差不多,我们就结婚。” 她拍拍他的脸,“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充其量只是我的ex,不要乱扯关系。同住?呵呵,有病!”她推开他,不容拒绝说:“让我下车!” 他拦住她,“你还想走?” 她不耐烦地皱眉:“我回家!” 他笑嘻嘻说:“不愿意同住,那同我吃顿饭总可以了吧?即便只是普通朋友,久别再逢,一起吃顿饭也是很正常的。” 她摇了摇食指,一字一句说:“想同我合作,吃饭也不可以。两个人不单独吃饭,也属于保持距离的范畴之内!” 司机得到命令回来,车门打开,她理了理风衣,在司机面前装作没有事情般稳重地下车,托起司机递上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停车处。 她的背影摇曳生姿,他的目光久久不收回,唇畔漾起抹志在必得。 “二少爷,现在去哪?”司机问。 还未有从方才的激烈中回味过来,他心情大好,心满意足,食指敲着窗沿,慵懒地开口:“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 —————————————— 又回到家,她扔掉行李,一头栽在床上。 现在她终于相信那些老人家出门挑选黄道吉日的合理性了。一天连接两次被拆穿,而且是被这两兄弟同时拆穿,应该是老天有意要她难堪。 她拿起手机,看到最新拨出的号码,想了想,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磁性的声音:“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打给我。” “很失望?” “不,很开心。” 她轻叹一声,“我长话短说,如果你真心想我公司合作,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她正色连带警告:“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那一次发生的事情,在其他人面前,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甚至没有见过面。当然,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也当不认识我,我会更开心。只要破戒一次,我就中止合作!”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好,我答应你。” 对方答应得爽快,一时之间,倒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沉默了须臾,她开口问:“如果我拒绝同季风合作,你会怎样?会不会威胁我?比如,让future在香港无法立足?” 对方又轻轻笑了:“用这种方法追求女孩子,其实很愚蠢。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会等。如果你依旧拒绝,那我会提议购买你们的设计版权。如果你不愿意将版权买给我们,我只有转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合作方。任何事情都可以转而求其次,唯独感情不可以。聂桑,我不会放弃追求你。在商场,威胁不算什么。但是对你,我舍不得威胁。” 她愣住了。 淡若流水的几句话,在她心涧拨漾出阵阵涟漪。 她沉沉地说:“两年前那次只是酒后意外,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因此对我期待什么。” “好。”对方不假思索。 她不敢再继续说,她怕对方听出她的心在跳,也怕对方捕捉住她语声里无法抑制的颤抖。 “就这些,bye!”她匆忙收线。 重新仰倒在床上,倒望窗外。 华灯已然初上,天际星辰渐耀,月光流现,室内一片寂静,脑海里有一面镜子,左右各一道身影,相差无二致,说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一个霸道嚣张,一个优雅温柔,如果当初认识的顺序稍作调换,又或者与他最终没有分手,如今又会不会是另一幅局面。 世上真的没有可以隐瞒的秘密,区别只是被拆穿的早晚。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轨迹,超乎她的想像,她没有办法面对,更没有办法解决。 她从床上猛然坐起身,心里对自己说:无论这个项目进展到哪一步,都要找机会离开香港! —————————— 季尹则刚结束通话,听见司机一声:“大少爷,到家了。” 迈进大厅,将长外衣交给管家,松了松领带,落座在沙发上。季老太太放下书,问:“今天去人家公司亲自跟人家道歉了吗?” “去了,”他的唇淡淡勾起,似乎还沉浸在方才与佳人通话的情境中。 将孙子们从小带到大,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季老太太的眼睛。看到最宝贝的长孙唇角含春的样子,感觉到什么,问:“是不是有了小心思?” 季尹则没有回答,唇尾始终漾着弧度。 季老太太更是察觉出什么,继续问:“今天去人家公司,是和哪一位道歉的?” 他拿起手边的报纸展开,不经意道:“和两个人都道了歉。” “和那对姐弟俩?” “恩。” 季老太太赶忙伸手将报纸从他手中拿开,开门见山就问:“对那个叫聂桑的女孩子,印象怎样?” 季尹则黯眸微微一闪,似是恍然:“奶奶,你是不是有做过什么?” 季老太太看到孙子这个样子,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也就不再遮掩,直接说道:“既然你这样问,奶奶就不隐瞒你了。我觉得,这个女孩子,配你很合适,所以这段时间请人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学历,所有的结果,奶奶无一不满意。这样出生的女孩子,性格可能会娇纵固执一些,但是这个可以慢慢改,你也包容包容她。怎样?你怎么看?” 季尹则无奈笑了笑:“奶奶,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太吓着人家。” 季老太太欣喜万分,拍掌道:“好好!奶奶就知道,我们祖孙二人的眼光向来差不多。放心,奶奶不会干涉你们,但是奶奶下个月的寿诞,总可以邀聂小姐参加。至于其他的千金小姐们,奶奶就不邀请了,免得给未来孙媳妇添堵。” ☆、45|风雨欲来 第二天,季风实业主席婚讯官方公布。消息一出街,如同重磅炸弹,震撼各界。 季大公子零绯/闻,甚至没有任何关于拍拖的报道。但是一出新闻,便是婚讯,尤其已经秘密注册,一时间,这位神秘万亿新抱便成了所有媒体关注目标,也成香江众单身名媛羡慕嫉妒的对象。 此刻只要有季大公子甚至其他季家人出现的地方,必有媒体一涌而上,□□短炮,菲林闪烁,连续多日占据各种杂志周刊封面头版。 而面对媒体和总是重复听到的问题,季大公子保持得体微笑,礼貌又耐心:“太太喜低调,也有工作,如果露面,很不方便她的作业,请大家见谅。也请不要跟拍,给我们空间,谢谢。” 又或者:“不是太太幸运,是我幸运。追她很久,才答应同我拍拖和结婚。我要珍惜。” 神奇的港媒无处不在,能时时打听到季老太太的行踪。季宅大门被媒体连续包围几日,一日,季老太太听完粤剧回季宅,看到还蹲守在门前架着相机的辛苦的狗仔,只能心软叹气,示意司机停车,打开车窗。 记者将话筒对准车窗争先恐后提问。 季老太太不是拒绝被采访,而是对已经回答了几遍的问题很不耐烦,便挥挥手说:“这个月末是我的生辰慈善晚宴,宴会前会有采访时间,届时欢迎捧场。” “季老夫人能否透露新抱身份,名门闺秀还是艺人?”记者反复问。 “这个问题我和家孙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孙媳生性低调,有事业,不方便透露身份。可以透露的是,孙媳是明珠下嫁了。” 众人抽气。 无论这位神秘新抱是怎样的身份,能被季老太太在公开场合当众评价为“下嫁”,自认季家高攀,可见季老太太对这个孙媳的看重和宠爱。 季尹柔在公司拿着杂志感慨:“神秘万亿新抱?这么了不起,可还是要讨好我这个小姑。” 同事笑说:“你大嫂也是你老板,又是季风的老板娘,你比较应该讨好她。” 季尹柔听了更加不爽。 最近她心里堵。 第46节 当初她能顺利离家搬去聂桑的住屋,皆因季老太太的支持。季老太太全力支持也是为了有借口接近这个相中的孙媳,增加观察和了解的机会。 现在目的达到,孙媳身份确定,婚后又搬出了自己住屋,季老太太有百张老脸,也绝对不准孙女继续赖在那里,和孙媳的弟弟孤男寡女,给季氏蒙羞,也让思想正统的亲家不快。所以聂桑搬走的那一天,季老太太就派人将孙女连人带行李都抓了回来。 而季大小姐要的就是孤男寡女,本想等聂桑搬走后把十八般武艺都用上,怎样都要把男人追到手,可惜还没有开始,就被抓回家。 季老太太找孙女语重心长的谈了一次,意思是,虽然孙女的眼光很好,但是也不要不自量力。聂家不看门第身份,只看学识修养。季大小姐只是港大毕业,而且跌跌爬爬连带补考毕业,不读名著,不通音律,任性幼稚,和文采出众又成熟的聂公子真心没有共同语言。 季大小姐难得听进去了一次话,开始反思。 她忽然提出想去聂桑那住段时间,季老太太反对,她振振有辞,说大哥大嫂只是注册,没有婚礼和喜宴,不算真正意义的新婚蜜月,所以也不算打扰。她要向大嫂学习怎样做一个女人,也要培养姑嫂间的感情。 聂桑得知后,权衡之下,悄悄制止自己老公说出反对,同意小姑子搬来同住几天。她怕婆家人误会她老公反对是她的意思,影响关系,让老公为难。 然,事情开始了。 两夫妇新婚时的感情最是难以自控,聂桑和季尹则已经尽可能在第三个人面前克制自己,中规中举,可是好几次在自己卧房刚要开始的亲热就被推门而入的季尹柔打断。 季尹则严厉斥了妹妹几次,让她学会先敲门。然后她学会了敲门,那震耳的敲门声依旧打断了新婚夫妇的亲热。 晚上敲门而入后,季尹柔捧着文件缠着聂桑事无具细,她请教的问题也确实都是关键,聂桑知道她有心为难,却也只能咬咬牙耐心教她。早晨敲门,她已经穿戴整齐,笑眯眯说要和大嫂一同上班。她发誓不再迟到,只会早到。 在老公的暗示下,聂桑在公司有心给这个小姑子布置多一些的工作,一次比一次加大难度,让她没法按时收工,这样两个人匆匆回家可以多出两个钟头时间造人。 然后,在公司总结会议上,几件完成出色的项目都有季尹柔的参与。 公司扩大规模,新人增多,经过季尹柔所在部门的经理推荐,季尹柔是升职候选之一。 聂桑问聂桢意见,聂桢思忖了一会,只淡淡说:“给她一个机会。” 聂桑只能粉拳捶打自己老公,“果然是你妹妹,同样奸诈的基因,一丘之貉。” 季尹柔升职,虽然还没有参与高层会议的资格,但是增加和聂桢工作中接触的机会,她用了妙计,重新包装了自己,让聂桢重新审视自己,她很满意了,也是时候搬回季老太太那。 在一个周末很晚起床后,去露台,看见女人坐在男人腿上嘴对嘴互喂草莓还俏媚娇笑,她忍着吐戴上墨镜搬了回去。 季老太太看到孙女回家时戴着墨镜,心里一紧,拉住孙女要摘下墨镜,紧张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季尹柔吐槽:“看不下去,太恶心。以后看到他们,我就戴墨镜。” 季老太太莫名其妙:“谁恶心?” “大哥娶回的是狐狸精。”她不屑。 老太太斥:“又胡闹!” 她驳:“没有胡闹。大嫂卧房里还放冰箱,里面全是空运羊奶,一问,才知道她每周三次羊奶浴。每周发型师登门为她护理头发,瑜伽师登门为她保持身材。奶奶赞赏她书香门第家教正派,慈善,节约,其实她很装。” 季老太太赞:“不错,很会做女人,会保养自己就是爱惜自己,爱惜自己也是对丈夫的尊重。” 季尹柔继续数落:“她每周抽出时间和朋友见面,打扮似妖姬,大哥一人在家等她,孤落落,边等边看表,想call她又不敢,一听到车子在外面,就冲出去迎接,好不可怜。” 老太太还赞:“有自己的交往圈,独立自信。对丈夫若即若离,紧抓丈夫的心。” 季尹柔加大数落力度:“她早餐时以为我不在,居然勾引大哥去追她。两个人在露台追来追去,最后滚到地上接吻。没有一点端庄。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 数落声音太大,听到这话的佣人们还有何妈都捂嘴偷偷笑。 忽然“砰”一声,咖啡杯重重放在理石茶几上,声音刺耳。 季尹柔摸摸小心肝,说:“二哥,你吓我一跳。” 季尹淳合上报纸,“我去公司。” “今天是周末。”她说。 “大哥新婚燕尔,又在准备婚礼和蜜月,公司很多事物交给其他人,我要帮他监督。”说着,走出门。 老太太点头,“兄弟相帮衬总是好的。” 季尹柔嬉笑:“二哥嫉妒大哥娶得美人归。” 老太太斥:“胡闹!” 季尹柔继续方才的话题:“刚才说到大嫂勾引大哥,奶奶你还不知道,那天我在他们卧房门前偷偷看到,大嫂她像蛇精一样攀在大哥身上,说,老公,比起爱你,我更崇拜你。就是这样,”她趴在沙发上,模仿那个动作,绘声绘色。 何妈“噗嗤”笑出声,发现不妥,连忙抿唇闭嘴,装作听不见。 季老太太憋着笑,虎住脸,严肃地训斥:“勾引这个词也是你能说的?你大哥大嫂的卧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偷听偷看就是你的教养?” “奶奶!你帮大嫂不帮孙女!”季尹柔委屈地嚷。 “婚姻是学问是课题,两夫妇一辈子,保持婚姻新鲜需要手段和诚意,你大哥有福气。”季老太太缓下声音:“你最近工作长进还升职,你大嫂功不可没,她教会你很多。你追她的弟弟追的不象话,她不赞成却没有阻止也没有干涉,给你足够的尊重。长嫂如母,你要尊重她。” 季尹柔说不出话,撇撇嘴不甘不愿地上楼。 季老太太目送孙女上楼,而是露出欣慰的神色,对何妈悄悄说:“好极了,看这个样子,应该很快能抱上曾孙了。” ———————————— 聂桑邀请季老太太来住屋看她试婚纱,因为事先约好时间,征得聂桑同意,季老太索性把龙凤褂裙手工裁缝师和中西式珠宝设计师一并约去聂桑那里。 聂桑松一口气。 她怕那个人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怕他句句话中有话的讽刺,所以两夫妇心照不宣,默契地减少回老太太那里的次数。即便试穿婚纱,也找了借口约老太太来这里。 “奶奶,怎样?”聂桑的婚纱裙摆在镜子前转圈。 设计师助理正各司其职,在裙摆或腰际做修改标记。 季尹柔也在,正在兴致勃勃挑选自己佩带的首饰。大哥结婚,她也有的赚。 孙媳在婚礼安排上事事恭敬请教,态度温顺,尊敬老人家,季老太太满意。 她和孙媳有商有量:“很美很靓。这种宫廷大裙摆婚纱最适合婚礼入场,且一辈子就一次。来,看看褂裙设计。” 褂裙裁缝师量身后,中西式珠宝设计师分别捧上设计稿让聂桑挑选。 聂桑受之有愧,推拒道:“奶奶,你已送我很多珠宝。” 季老太太摆手,“不一样。上次是代表季家将季氏流传的古董首饰给你做过门礼,那是季氏的心意。现在是奶奶单独送你过门礼,当然需要另外定制。中式珠宝以金饰为主,装饰龙凤褂裙。” “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看到窗外划过的车影,何妈说。 聂桑羞涩地脸红心跳,连忙说:“我去换下婚纱。他不可以现在看到,是惊喜。” 季老太太笑眯眯:“快去吧。” “都已经结婚,还害羞?!”季尹柔翻个白眼,不忍直视,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在一楼备用房间里的更衣室换下婚纱,交给设计师,迫不及待出来,看到唇尾含笑的男人,没有多想,飞奔上前,挽住他,柔柔道:“老公。” 一瞬间,客厅里在座的人脸色骤然一变。 ☆、46|风雨欲来2 看到众人忽变的脸色,聂桑心里微微下沉,又感觉莫名,下意识望了眼身旁的男人。 深蓝衬衫,黑色细型领带,正装稳重,简洁果断的微碎发型。 她亲手搭配的衣服,她最着迷的发型,与早晨道别时别无二致,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她的老公,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她感觉好笑,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 季尹柔脱下墨镜,张大了嘴巴,眼睛向后望去,抬头指向身后,“大嫂,那个……后面……” 聂桑蹙了蹙眉,扭头望去,愣了。 又一个深蓝衬衫,黑色细型领带,微碎发型。两两相对,如若没有分割线的镜子。 聂桑心头沉到谷底,极力克制住震惊,忙松开挽着身旁这个男人的手臂,不动声色隔开一个距离,坐到季老太太身侧。 季老太太气定神闲,开口说:“好了,婚纱和褂裙都选定,设计稿上的金饰每样定制一件,待成品做出再试戴修改。今天就先到这吧,辛苦了。” “老夫人客气。” 婚纱珠宝设计师一众人等收拾完毕,各自离去。 聂桑望向两抹如出一辙的身影,目光在其中一个脸上定格。那个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寒冷。 她动了动唇,没有来得及说话,季尹柔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对后面那一个喊道:“大哥。” 季尹则勾起唇,迈步过来,“奶奶。” 季老太太点点头,“难得你们两兄弟一同下班。” 季尹淳坐到季老太太另一边,若无其事道:“确切说,我和大哥一前一后到,我快一步。听说奶奶在大哥这里陪大嫂试婚纱,所以顺道来这里,约奶奶喝茶。” 季老太太笑呵呵,拍了拍聂桑的手背:“长兄结婚,弟弟妹妹都变得又乖又懂事,这个新抱是福星。” 季尹则伸出手,托住聂桑的掌心,将她从沙发上拉起身,“老婆,婚纱试穿得怎样?我还想看一看。” 聂桑顺势挽住他,娇俏道:“只有你不可以看。我要给你惊喜。” 老太太笑:“桑桑一听说你回来,连忙跑去换下婚纱。” 聂桑转过头,用意味深长,直接看穿的眼神望向季尹淳,语气却轻松幽默:“小叔,你穿得和你大哥一样,我差点认错了人。” 季尹淳挑了挑眉,话中有话:“大嫂难道不是已经认错了人?” 聂桑心下一凛。 季老太太蹙眉,“阿淳早晨出门穿得并非这件衬衫。” 季尹淳语声平常地解释说:“今天午餐会议,秘书不小心打翻红酒,弄我一身。助理在我办公室衣帽间选了这件衬衫送来给我。那个助理是男生,在这方面不会太细心。如果他有注意到大哥今天的穿着,相信他不会为我选择这一件。” 季尹则接过话:“ck每个季度都会给我们送来还没有上市的最新设计,所以我和阿淳偶尔会撞衫。” 几个年轻人一搭腔一附和,气氛自然,季老太太不疑有他,点点头,提醒道:“今后只要有桑桑在的场合,你们两兄弟尽量避开相同的穿戴。阿淳,你避开你大哥的发型。这一次好在桑桑反应得体,足够镇定,否则今天这么多外人在,让外人看笑话。” 季尹则敛了敛眸,“奶奶,阿淳向来分寸,他会注意的。”接着又说:“阿淳,跟我去书房,关于大屿山开发项目,还有几个问题我要确认。” 季尹淳扯了扯领带,勾起唇,似笑非笑。 路过二楼主卧,季尹淳顿下脚步。主卧门半开半掩,他不由向里望去,神色落寞。 书房连接主卧一侧,季尹则掌心扶在书房门把手,正要开门,看到卧房前停留的人影,他蹙眉问:“你看什么?” “介不介意我参观你们的卧房?”季尹淳笑问。 “介意。”他面不改色地答。 “开玩笑而已,不要介意。” 进来书房,带上门,季尹则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样做你很开心?” 季尹淳扯下领带,“不开心,我最烦戴领带,很不舒服。” 第47节 季尹则冷冷道:“你这样做,穿成这样,想告诉我什么?” “她今天又认错,把我认成了你,喊我老公,呵呵。”季尹淳轻笑出声。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季尹淳坐进沙发,双腿交叠,慵懒地叹息:“当年她认错人,把你认成了我,被你骗上了床,被你骗走第一次,被你骗走一颗心。今天我不过是骗她喊我一声老公,怎么看,都是你赚的多。” 季尹则斥道:“你想一辈子就这样过?折磨我们?也在折磨你自己?” “如果你是我,你会甘心?如果两年前她没有认错人,她知道那个人是你不是我,她会同你上床?”他笑意不再,呼吸开始急促,握起拳,步步逼问:“又或者,如果那天在那里的人是我,那她与之上床的也必定是我。今天要和她结婚的也可能是我。” 顿了顿,冷笑一声,嘲讽道:“季尹则,你抢走了我的爱情,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女人。这个本该成为我妻子的女人,如今我要喊她大嫂,我应该甘心?我怎么甘心?” 季尹则闭了闭眼睛,“所以,要怎样才能让你甘心?你要补偿,你说出,能做到的我会做到。” “把她还给我。”他迅速答。 “她也不会愿意。” “我退一步,我们共同拥有她。你在明,我在暗,她分不出谁是谁。”他笑着建议。 季尹则不由怒火中烧,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拳头停在半空,最终未有落下。 他松开对方衣领,将他推开,“你继续疯。” 说完,要打开书房门。 “真正爱一个人,怎会分不出谁是谁。”说话声在身后幽幽响起。 季尹则不自觉脚步一顿。 季尹淳不紧不慢道:“那天在餐桌上,我以酒为例,让她猜哪一杯酒属于她,就是为了告诉你,如果在乎一个人,就不会认不出他。两年前,我对她不够好,让她没有信心多爱我一点,多了解我一点。所以她认错人,将你认成我,我认栽。可是今天,你们爱得痴缠,都已经结婚,她还是认错了人,我都为你感到难堪。你不希望我一辈子纠结,但是你也不会希望,她一辈子认错人。我纠结是我的事,她总是认错人,那就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今天我只是让你正视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同你大嫂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你的参与。”他冷沉。 “我有参与?明明是你们影响了,干涉了我。”他嘲讽:“我穿怎样的衣衫,梳怎样的发型,本该是我的自由,可是因为你的老婆傻傻分不清,我连这些最基本的自由都被限制。你说,这还是不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和我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要限制我?” 季尹则沉默了一会,随即深呼吸,说:“你需要时间静一静,明天回欧洲。” “大哥,她不爱你。”他忽然开口。 看到对方僵硬住的后背,他一声笑,认真道:“她爱的不是你,她只是爱你的温柔体贴。我不够温柔,所以她离开。你用温柔的形象出现,她以为是我,就和你情不自禁上了床,本质上讲,她接受的不是你,而是我,是改变后的我,也是被你伪装后的我。她一而再,再而三认错了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总是靠我们不同的着装风格和发型区分我们,那只能说,你们还不是真正契合的夫妻。真正的爱情,是能用心去分清谁是她的男人。她用心了吗?显然没有。”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 他继续道:“对你来说,难道只要得到她的人,就足够?原来我这个大哥要求很低。不要求女人的爱情和心,只要得到人就足够。你的自尊很廉价呢。” “我不懂你说什么。”猛拉开门,要离去。 他不依不饶,“她这个样子,呵呵,一旦你不在她身边,而我只要稍微伪装,她分分钟会毫不怀疑同我上床,你信不信。” 门再次关上。 “你不要乱来。”他冷声警告。 季尹淳一声叹气,“我自然不会乱来。我只是可怜我的哥哥,一辈子只能用一个外表和虚无的性格去维持爱情和婚姻。只不过骗来的爱情,偷来的婚姻,怎会心安理得。” “是你不甘心。”他说,声音隐隐地颤抖。 “是,我承认,我不甘心!两年前的阴差阳错,对我不公。你利用我,用我的身份去追求她,她将你当做我,接受了你,最后还和你结婚,我不服!”他怒吼出声,声音似乎哽咽,“我每天灌醉自己,学会吸烟,还是无法释怀。明明一切都属于我,却被你凭空抢夺。凭什么!” 顿了顿,冷笑:“可又怎样?你得到她又怎样?她依旧在认错人,她分不清你我,她根本没有用心对你,她没有真正爱上你,她爱你的一半,但是也爱我的一半,难道不是?为什么赢的人是你?我不服。可我还要帮你们在奶奶面前隐瞒,又忍不住讽刺,我放不下。这样是很幼稚,可是我真的不服。” 季尹则说不出话,脸色阴沉沉,唇间挤出几个字:“你想怎样?” 他很快答:“给她一个期限,让她分清我们。如果她能认出你或我,说明她真的爱上了你,用心对你,也彻底忘记了我,我心服口服。否则,你这个婚姻也没有意思,对我也不公平。”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他接过话:“凭你的自尊,凭你希望得到百分百的她,得到她的全部,也凭你希望她百分百爱你,而不是我的影子。” —————————— 一家人凑巧聚一块,季老太太打算带一众小辈去吃粤菜,和助理在平板上远程点餐。 聂桑借口给季尹柔看过门礼,拉着季尹柔去衣帽间。 打开首饰柜,拿出其中一副钻饰,“阿柔,那天你对这个很感兴趣,拿去吧。” 季尹柔眼睛闪闪一亮,刚伸出手,想到什么,作势咳了咳,“大嫂,如果你想用这个让我和leo明天的饭约取消,我情愿不要。” 聂桑惊讶:“你们明天有饭约?” 季尹柔忙捂上嘴巴,“……你不知道啊。” 聂桑头冒黑线,又问一遍:“这个你要吗?” 季尹柔惺惺作态,“大嫂,你突然对我大方,我好害怕。” “你不要就算了。”说罢要放回首饰柜。 她忙抢到手,嬉皮笑脸,“谢谢大嫂。” 聂桑抿了抿唇,轻声问:“阿柔,你能不能分清你大哥和二哥?” 季尹柔正很有兴致地试戴耳环,随口答:“能。” “如果他们穿一样的衣衫,梳一样的发型?”她又问。 “也能。” “怎么才能分清?” 季尹柔停下手里的事情,眯起眼睛,了然地拖长口音:“哦——这才是你突然大方的原因?” 聂桑坦白道:“刚才很出丑,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季尹柔张嘴望天,思忖了一会,“凭感觉分清?” 聂桑追问:“怎样的感觉?” 季尹柔皱眉想了想,说:“说不上来。毕竟是亲兄妹,一起长大,血浓于水,所以能分清他们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上的不一样,外人看不见。外人只能通过他们不一样的穿衣品味和发型区别,比如今天,他们穿一样的衬衫,你就没有分清,哈——” 聂桑白了她眼,知道所问非人,转身离去。 季尹柔匆匆将耳环摘下,跟在后面打圆场:“你不要误会,不是说你是外人,而是你不熟悉我二哥,怎么分得清。喂,你不要走这么快。这么容易就生气?” 刚走到楼梯口,书房门打开,两兄弟先后出来,脸色阴沉,透着不合的气压。 聂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季尹柔抢先一步,挽住其中一个的手臂,唤道:“二哥,”同时悄悄给聂桑一个眼色。 聂桑调整了神色,忙走向另一个,拉住他轻声问:“老公,怎么了?” 季尹则神色略微缓和,牵着她进卧房,“没有事。先换衣服,晚上和奶奶去吃粤菜。” —————————————————— 睡觉前,聂桑泡完澡从浴室出来,季尹则正半靠在床上看电视,遥控器在手中,换台很快。还没有看清楚面面,又已经跳过了两三个台。 聂桑拿来吹风机,关掉电视,温柔道:“你的头发还没有干,我帮你吹。” 季尹则垂着头,任由她细长的手指抚着他的发丝。 他没有拒绝,聂桑紧绷的心松了很多。 整晚没有人开口提她认错人的风波,她却感觉到,他在生气。 她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新婚燕尔,她挽着其他男人叫“老公”,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丈夫的弟弟,而且曾同自己有过一段初恋。 她知道,祸闯大了。 “老公,对不起。”她先开口,诚恳道歉。 一只手伸来,接过吹风机,将她拉坐在床边,反过来为她吹发。 她心里泛起喜悦。 上了床,她窝在他臂弯里,臂膀环着他的腰,长腿勾住他的腹,八爪鱼般缠绕着他。 两个人静静聊天。 “真的很难分清我们?”他望着天花板问,掌心轻抚她裸滑的背。 她摇头,“不会很难。是我没有用心。我分得清,信我。” 沉默了会,他问:“桑桑,你爱不爱我?” 她轻笑一声,“幼稚的问题。” “你爱我什么?”他又问。 她叹息,“不知道。” “因为我温柔?” “也许?” “如果当初我没有冒充他与你相遇,如果那时在酒吧里的人真的是他,那你接受的也是他,对不对?”他忽然问。 斟酌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倏然一丝警觉,半起身,“什么意思?” 他捧起她的脸,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压抑着颤抖,紧望着她,“桑桑,看我,仔细看我。记住我的样子,也记住你的感觉,不要再认错人。我们不一样,我独一无二,你真正爱的是我,是季尹则,你知道吗?是我,季尹则。” ☆、47|失控 季尹柔懵了,傻傻得说不出话。 她猜得到开头,也猜到结局,但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多有停留,虽然工作的第一天雄心壮志,在家人面前发誓要带领公司纵横香江共奔辉煌,但是几天下来,她发现吃喝玩乐的人生才是最合适她的future。所以琢磨着等试用期顺利通过,从哥哥那里骗回信用卡和车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是她自己走人,不是这样被撵走。 她是季氏大小姐,只有她撵人,没有别人撵她的道理。现在居然被别人说撵就撵,她没法跟上这个节奏。 “呃……”她嗓子干干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聂桑淡笑勾唇,不等她回应,对秘书说:“通知财务部给季小姐结算工资。” “啊别,别别,”季尹柔这下清醒了,虽然拉不开脸面,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也不要脸了,“我错了,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再不会用办公电脑做私人shopping了。” 聂桑很严肃地不容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是小公司,还在上升期,要的是员工的速度和进取,这里不是给新人花时间去磨砺自己的地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出一份证明,证明你试用期离开是因为我们公司超出预算所以裁员,不会影响你在其他地方应聘。” 听到这个,季尹柔有些心动,在哪里工作都无所谓,她的目的是她的信用卡和车,但是再一想,不行,她的冷面冰山哥哥们说是只要通过这份工的试用期,才会还她信用卡,如果就这样被解雇,被他们看扁不说,说不定要重新计算时间,这样她又要继续手头紧张。 “聂总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赔着笑。 聂桑看了眼手表,从座位起身,“我还有会要开,eva,通知财务部,顺便帮她收拾东西。希望我回来以后看到她已经离开!” “是。”秘书同情地看了眼季尹柔。说实话,助理和秘书部的同事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小女生,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娇纵,但是很仗义也直爽。 第48节 不过事不关己,她一个秘书而已,只是打一份工,不好多说。 这边聂桑离开办公桌路过季尹柔的瞬间,胳膊被牢牢抱住。季大小姐彻底抛却脸面了,哇哇大哭:“聂总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我还要养家,我必须赚钱赚家用,我爹地妈咪死了,奶奶病重,哥哥整天吃喝赌博不管家!我真的很辛苦,你不能见死不救哇,呜呜呜……” 聂桑唇尾一抽,接过她的话揶揄:“而且还需要买化妆品,还需要北海道空运牛奶泡澡,真的很辛苦。” 季尹柔瞬时止住哭,嘴巴张成“o”型,半天回不过神,才想起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和同事肆无忌惮闲话家常时,她正好路过。“你都知道啦……”她尴尬地呵呵。 聂桑睨了她一眼,“撒谎加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限你十分种内从公司消失,否则我叫保全。” 这一下季大小姐不再抱人胳膊,而是坐在地上抱住人家细细长长的腿,“聂总监,我不要工资了,试用期内我都不要工资,算是对我的惩罚。我保证认真工作,报答公司,呜呜呜……”心里咬牙切齿想将来发达了要把看见她季尹柔此刻最狼狈一幕的人都赶出香港。 “放开我!”腿被抱得太紧,聂桑动弹不得。现在她终于清楚果然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这种性格和某个人真是异曲同工。 聂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个坐在地上抱住另一个的长腿哇哇大哭死不放手,一个弯下腰要掰开紧抱她腿的胳膊却不成功,秘书在一旁为难相劝,乱哄哄成一团。 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里是公司,怎么吵吵闹闹?” 聂桑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感到心虚,只轻描淡写地说:“快点让她离开公司。” 季尹柔继续赖皮:“我不走,我不是有意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走。你不公平!” 聂桢眉头一皱:“先都坐下来,慢慢谈。” 可能第三方更客观的态度起了作用,双双都找到台阶,季尹柔松开胳膊,聂桑弯下腰整理被弄皱的裤脚。 季尹柔还在“抽泣”,在老板示意下,秘书将她扶到沙发上。 聂桢倒了杯水,转身时,季尹柔伸手就要接住,但是水杯没有在她手中停留,她双手尴尬停在半空。 将水递给聂桑,聂桢在她身边落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在聂桑示意下,秘书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 聂桢点了点头,给出皆大欢喜的建议:“既然这样,季小姐,其实你只在试用期,也不算解雇,不如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这样算你辞职,你看怎样?” “很好的主意,”聂桑点头赞同。 “很滥的主意!”季尹柔反对,竹筒倒豆子,义愤填庸:“即便是杀人犯都还有辩护的机会,法律尚讲人情,你们不能这样不通情理。公司不是警局,老板的宽容是一种公司文化,讲一点人情味可以带给员工温暖和信心,让员工更有动力为公司卖命。今天你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说把我解雇就把我解雇,其他同事看见一定会寒心,也不会有安全感。如果他们无意中也犯了错,难道也要解雇他们?如果不解雇,就是对我不公平,我不服!何况我不是有意犯错,系统崩溃我也不想的!eva,你说呢?” 可怜的秘书无辜躺枪,只能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聂桑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她进退不得,只能硬撑:“你不是无意犯错。根据记录,你浏览私人网页的时间是工作时间。公司明文规定,如非紧急,上班时间不许做私人事情。” 季大小姐爆发,开始拉同事下水,抬手指向秘书:“不公平,eva也做私人事情!还有,他甚至带狗狗过来上班!nicole上班接收私人包裹,还打开包裹试穿网购的晚礼服,你还在一旁给她意见。这么多同事都做私人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 聂桑扶额。她向来推崇美式自由的办公室管理理念,给员工放权,但是现在才感觉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聂桢轻声咳了咳打圆场:“试用期犯错确实更严重一些。不管怎样,员工都要有底线。这样吧,这次崩溃的电脑系统由你自己亲自恢复,作为给你的特别考核。如果成功,你就可以留下。sundy,你觉得怎样?” 聂桑不置可否,唇尾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本来就是她设的局,她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季家的人于她始终都是定。时。炸。弹。 关于身份季尹柔自己不说,她就更不能拆穿,否则这位季大小姐若是知道,自己是因为身份所以千方百计要被赶走,会更闹腾得天下大乱,那样她隐瞒至今的秘密会有曝光的危机,她必须顾自己,于是退让一步:“这样也不错。如果你能在二十四个钟头内把系统修复,就给你一次机会。” 季尹柔也识实务地顺着台阶下:“现在是上午十点,也就是说,明天上午十点前我都有机会!” 聂桑一勾唇,说:“但是是你自己亲自恢复,不可以有外援。” 季尹柔感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妖精,居然看出她的小心思。她抬起下巴,不服气道:“你让我请外援我都不会请!如果明天十点前恢复不了系统,我自己走!” 聂桢拍了拍掌,“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旋即又严肃道:“不过季小姐,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幼稚园,有意见大家可以好好谈,你这样又哭又闹没有家教也不成体统,下不为例!” “是——”尾音拖得很长。 事情解决,秘书拉着季尹柔离开办公室,此时只剩姐弟两人,聂桢双臂环抱,眉毛一挑,“姐姐,说吧,你怎么了。” 像是被他看穿心思,她抬高声量掩盖自己的心虚:“难道我没有解雇员工的权力?” “不是没有,只是,这个不像你。办公时间浏览私人网页于你从来不是问题,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是我是有数的。”说着,他俯身打开电脑,“看,你不是也浏览私人网页。” 聂桑怔了怔,索性说:“是啊,我不喜欢她,她的性格太跳脱,也欠稳重。” 聂桢满头黑线,有些无语,“姐姐,你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聂桑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喜欢管闲事?” “okok,我不管了。开会时间到,alex他们已经在等。” —————————— 晚上,季尹柔一脸颓败地回到家,将手袋和外衣丢给佣人,仰倒在沙发上。她不乏精通电脑的猪朋狗友,季风实业的it工程部也全部都是名校毕业的编程精英,白天在办公室对着崩溃的系统焦头烂额,每当想悄悄联系外援,就感觉有眼睛盯着她。 都说女boss最难相处,今天她相信了,尤其这种戴眼镜的老处女boss,简直心理变态! “坚持不下去了?”季老太太笑呵呵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孙女的头,“如果遇到难事,也不要逞强,同哥哥说,看看哥哥能不能帮忙解决。” 季尹淳正在翻阅文件,听到这个,头不抬地说:“坚持五天不给别人公司惹事,已经是奇迹。” 季尹柔一口气上来,“我老板今天夸我能干,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们不要小看我,我只是没兴趣,但是不代表我没有脑子!” 说完就“蹬蹬蹬”跑上楼去。 门轻轻敲响,季老太太进来,看到孙女趴在床上一脸挫败的样子,在床边坐下,拍拍孙女的背,了然地说:“哥哥们都不在,现在可以告诉奶奶,发生了什么事情。” “奶奶!”季尹柔从床上坐直,咬牙切齿道:“我那个女boss,她心理变态!她嫉妒我!” 季老太太做出吃惊的样子,问:“她嫉妒你什么啊?” 季大小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再添油加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事情就是这样。哼,为了一件小事情就要解雇我,难道不是嫉妒?”末了还不忘叮嘱老太太:“奶奶,如果你告诉哥哥们,我就跳黄浦江!” 季老太太捏了捏她鼻子揶揄道:“干吗跑去黄浦江那么远,香江就在附近,不是更方便。” “奶奶!” “哈哈,现在心情舒服点了没有?”季老太太劝慰道:“这件事情,确实是你的错,人家对你严苛没有不对。” 季尹柔揉了揉额头,愁眉不解:“我感觉很奇怪,不是我一个人浏览私人网页,而且我浏览的网页都是正规网页,为什么别人的电脑不崩溃,只有我的电脑系统崩溃。” 季老太太温和又严肃:“这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确实做错了。做错就要弥补,即便没有弥补成功,但是只要付出努力和诚意,就一定会有收获,别人也一定能看到。” 季尹柔抿着眸想了想,拿过车钥匙就冲出门,“奶奶,我想去公司,连夜修复系统。不用等我吃饭!” 季老太太在身后不放心地喊:“让司机送你去,再多派两个人在公司门口,否则奶奶不放心。” 可是人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三手甲克虫就“轰隆隆”开出了大门。 季老太太拿起电话拨出号码:“阿则,你回家前顺便去妹妹上班的地方接妹妹回家,如果已经很晚,就带妹妹在外面吃一点宵夜。妹妹心情不好,又爱面子,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聂桢处理完所有文件,又收发了电子邮件,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离开公司前路过助理办公室,里面有灯光和声音传出,轻推开门,看到季尹柔正对着屏幕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两张办公桌合并,她一边修复自己的电脑,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查询具体步骤,嘴里嘟囔:“我不会让你们看扁,不会让你们看扁……” 聂桢蹙眉,轻敲了敲门。 季尹柔吓一跳,几乎弹起身,一看是聂桢,松一口气,一挥手:“放心,明早十点前我自觉离开,不用你们赶!” 聂桢摇头叹了叹气,“你让开一下。” 季尹柔一愣,从办公椅挪开。聂桢落座在椅子上,十指在键盘上娴熟地舞动,输入程序。 聂桑和朋友shopping结束,将车开回公司,停在正门路边,拿出手机,“阿桢,我已经在公司前,等你去吃晚餐。” 聂桢放下电话继续修复程序,屏幕的光线投射在他脸上,看得季尹柔痴痴傻傻。代表上传的标示满格,主机打开,季尹柔惊喜,“系统修复成功了?” 聂桢淡淡说:“下不为例。如果想继续在这里工作,就勤奋一些,多学习没有坏处。对了,你等一会再出门,现在sundy正在外面,让她看见不好。” 直到那一抹高高大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季尹柔的目光都还未有收回。她眼睛一眯,无限花痴:“这个男人,是我的!” 这边的聂桑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下车斜倚在车身上呼吸新鲜空气,正要拿出手机准备催促,一记耀眼的车灯瞬时划过她眼眸,一辆车缓缓停在她车后方。 正在手机摁下通话键,后面车的车门打开,路灯在地面折射出一道优美的人影。许是感觉到某种莫名的气场和隐隐的压迫,她抬眼望向从驾驶位出来的人。 在看到那张面孔的一刹那间,她血液倒流,浑身僵硬,“啪”一声,手机落地。 “也许你再多打我几巴掌,我才会好受些。” “什么?” “没有。”“老婆,肚子还没有动静?我们做的够频繁,怎么总没有消息?” “我也要宝宝,可是这个急不来的。我们努力。刚才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遍。他今天又从欧洲回来,又开始说些让我们不开心的话,你不可以受影响。” “来,仔细看我,看我每一个地方。仔细认清我。” —————————— 聂氏夫妇因为自身工作繁忙,又飞回美国。 季尹淳也被明里暗里赶回欧洲。 一晃眼两月过去,离婚宴还有一周,聂桑简单收拾了行李,飞去内地。季尹则确定和安排妻子去内地后的各种安排,才趁婚礼前安心飞去美国主持季风旗下一新投资的公司在北美的上市,两夫妻商量在婚礼前两天赶回香港。 还是那个村庄,小孩子们看到那个漂亮姐姐过来,激动地一拥而上,抱着聂桑的腿不肯撒手。 聂桑陪小孩子玩了一会,检查了他们的功课,才和那一对曾经照顾她的夫妇还有村长等人一起去参观即将完工的教学楼和图书馆。 还是那个房间,想起曾经和自己丈夫在确定感情前在这里的缠绵,她心里情意绵绵。 拿出手机,才再次发觉这里没有通网络信号。网络连接也是这里的项目,但是打算在校舍包括公路都建成后再连通网络。 走出房间,忽然看到一个人,熟悉的高大有型。 再定定神,仔细望去,她惊讶地捂住嘴,“老公?” 季尹柔懵了,傻傻得说不出话。 她猜得到开头,也猜到结局,但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多有停留,虽然工作的第一天雄心壮志,在家人面前发誓要带领公司纵横香江共奔辉煌,但是几天下来,她发现吃喝玩乐的人生才是最合适她的future。所以琢磨着等试用期顺利通过,从哥哥那里骗回信用卡和车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是她自己走人,不是这样被撵走。 她是季氏大小姐,只有她撵人,没有别人撵她的道理。现在居然被别人说撵就撵,她没法跟上这个节奏。 “呃……”她嗓子干干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聂桑淡笑勾唇,不等她回应,对秘书说:“通知财务部给季小姐结算工资。” “啊别,别别,”季尹柔这下清醒了,虽然拉不开脸面,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也不要脸了,“我错了,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再不会用办公电脑做私人shopping了。” 聂桑很严肃地不容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是小公司,还在上升期,要的是员工的速度和进取,这里不是给新人花时间去磨砺自己的地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出一份证明,证明你试用期离开是因为我们公司超出预算所以裁员,不会影响你在其他地方应聘。” 听到这个,季尹柔有些心动,在哪里工作都无所谓,她的目的是她的信用卡和车,但是再一想,不行,她的冷面冰山哥哥们说是只要通过这份工的试用期,才会还她信用卡,如果就这样被解雇,被他们看扁不说,说不定要重新计算时间,这样她又要继续手头紧张。 “聂总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赔着笑。 聂桑看了眼手表,从座位起身,“我还有会要开,eva,通知财务部,顺便帮她收拾东西。希望我回来以后看到她已经离开!” “是。”秘书同情地看了眼季尹柔。说实话,助理和秘书部的同事很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小女生,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娇纵,但是很仗义也直爽。 不过事不关己,她一个秘书而已,只是打一份工,不好多说。 这边聂桑离开办公桌路过季尹柔的瞬间,胳膊被牢牢抱住。季大小姐彻底抛却脸面了,哇哇大哭:“聂总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我还要养家,我必须赚钱赚家用,我爹地妈咪死了,奶奶病重,哥哥整天吃喝赌博不管家!我真的很辛苦,你不能见死不救哇,呜呜呜……” 第49节 聂桑唇尾一抽,接过她的话揶揄:“而且还需要买化妆品,还需要北海道空运牛奶泡澡,真的很辛苦。” 季尹柔瞬时止住哭,嘴巴张成“o”型,半天回不过神,才想起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和同事肆无忌惮闲话家常时,她正好路过。“你都知道啦……”她尴尬地呵呵。 聂桑睨了她一眼,“撒谎加无理取闹罪加一等,限你十分种内从公司消失,否则我叫保全。” 这一下季大小姐不再抱人胳膊,而是坐在地上抱住人家细细长长的腿,“聂总监,我不要工资了,试用期内我都不要工资,算是对我的惩罚。我保证认真工作,报答公司,呜呜呜……”心里咬牙切齿想将来发达了要把看见她季尹柔此刻最狼狈一幕的人都赶出香港。 “放开我!”腿被抱得太紧,聂桑动弹不得。现在她终于清楚果然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这种性格和某个人真是异曲同工。 聂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个坐在地上抱住另一个的长腿哇哇大哭死不放手,一个弯下腰要掰开紧抱她腿的胳膊却不成功,秘书在一旁为难相劝,乱哄哄成一团。 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里是公司,怎么吵吵闹闹?” 聂桑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感到心虚,只轻描淡写地说:“快点让她离开公司。” 季尹柔继续赖皮:“我不走,我不是有意做错事,为什么要我走。你不公平!” 聂桢眉头一皱:“先都坐下来,慢慢谈。” 可能第三方更客观的态度起了作用,双双都找到台阶,季尹柔松开胳膊,聂桑弯下腰整理被弄皱的裤脚。 季尹柔还在“抽泣”,在老板示意下,秘书将她扶到沙发上。 聂桢倒了杯水,转身时,季尹柔伸手就要接住,但是水杯没有在她手中停留,她双手尴尬停在半空。 将水递给聂桑,聂桢在她身边落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在聂桑示意下,秘书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 聂桢点了点头,给出皆大欢喜的建议:“既然这样,季小姐,其实你只在试用期,也不算解雇,不如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这样算你辞职,你看怎样?” “很好的主意,”聂桑点头赞同。 “很滥的主意!”季尹柔反对,竹筒倒豆子,义愤填庸:“即便是杀人犯都还有辩护的机会,法律尚讲人情,你们不能这样不通情理。公司不是警局,老板的宽容是一种公司文化,讲一点人情味可以带给员工温暖和信心,让员工更有动力为公司卖命。今天你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说把我解雇就把我解雇,其他同事看见一定会寒心,也不会有安全感。如果他们无意中也犯了错,难道也要解雇他们?如果不解雇,就是对我不公平,我不服!何况我不是有意犯错,系统崩溃我也不想的!eva,你说呢?” 可怜的秘书无辜躺枪,只能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聂桑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她进退不得,只能硬撑:“你不是无意犯错。根据记录,你浏览私人网页的时间是工作时间。公司明文规定,如非紧急,上班时间不许做私人事情。” 季大小姐爆发,开始拉同事下水,抬手指向秘书:“不公平,eva也做私人事情!还有,他甚至带狗狗过来上班!nicole上班接收私人包裹,还打开包裹试穿网购的晚礼服,你还在一旁给她意见。这么多同事都做私人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 聂桑扶额。她向来推崇美式自由的办公室管理理念,给员工放权,但是现在才感觉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聂桢轻声咳了咳打圆场:“试用期犯错确实更严重一些。不管怎样,员工都要有底线。这样吧,这次崩溃的电脑系统由你自己亲自恢复,作为给你的特别考核。如果成功,你就可以留下。sundy,你觉得怎样?” 聂桑不置可否,唇尾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本来就是她设的局,她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季家的人于她始终都是定。时。炸。弹。 ☆、48|喜筵大礼 聂桑下意识连忙蹲下,一只手伸进手袋掏出眼镜迫不及待戴上,垂首背对着来人,“认真”地摸索地面寻找手机。虽然手机近在咫尺,她就是摸不到。 疾驶而过的车辆声恰时掩盖了她心脏乱跳的杂音。 “快走,你快走,”她的心里在叫嚣,在呼唤,可事实往往与期待背道而驰。她微微侧过头,眸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双正慢慢迈进的长腿,沉稳步伐中蕴含的淡定的优雅,于她,却是揭开她辛苦隐瞒伪装的嘲讽。 那个人在她身侧弯下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靠近她的手机。她熟悉这双手,虽然还不清楚是曾与她十指相缠的手,还是两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晚上,在车里在她身体每一寸游离的手。无论哪一个,于她都是致命。 千回百转间,手机已经在她眼前,一股淡淡男士香水味飘进她的鼻间。 “谢谢,”她扶了扶眼镜,强装镇定接过手机,始终不敢抬头,狼狈的感觉一如两年前那晚她仓促逃离时。 这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淡淡转身,面向公司大门的方向,还抬手看了看表。 她悄悄抬眼望去,从她蹲下的角度,那抹身形尤其高挑。她瞬间了然,他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位了。不仅因为递给她手机的小小的举动,还有两年前那晚车里激情纠缠时,她忘不了的那抹淡雅又独具男士性感的香水味。 趁这个男人正背对向她,事不宜迟,她稳住心跳,连忙起身正要打开车门,听到不合时宜的一声:“姐姐,是不是等了很久?”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她心里一急,不敢答话,只“恩”了一声,匆忙坐进驾驶位,目光移动的刹那间,似乎还瞥到那个人正骤然扭头,她愈发地心慌意乱,将半个身体已在车里的聂桢大力拉扯到副驾驶位。还未有等他系上安全带,就匆忙发动车子离去。 聂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先扶住车顶的扶手,待车速平稳,才系上安全带,再扭过身好奇地向后车窗望去,问:“你怎么了?在躲谁?” 聂桑依旧惊魂未定,瞥了眼后视镜,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从公司飞奔出来勾住那个男人的脖。 聂桢还在望向后方,边望边问:“这么紧张,难道见到鬼了?” 这时聂桑打转向灯猛然一个急转弯,聂桢才收回视线。 聂桢蹙眉:“这不是去那间餐厅的路。” 聂桑稳住呼吸,脸上没有表情地道:“和朋友逛街吃了些东西,现在还没有胃口。回家吧,各自叫外卖。” 聂桢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建议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食材,今晚我做饭。” 聂桑俏然一笑:“这个世界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我的弟弟很乖呢。”说着,心里又瞬间下沉,脑海不自觉浮过那抹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转动方向盘。 聂桢摇头叹息:“离开美国前妈咪逼我练习厨艺,就是为了让我们聂家大小姐能经常吃到家常菜。妈咪经常叮嘱你不要总吃外面的东西,油腻又不卫生,又舍不得你自己做饭,要给你找一个菲佣你又不愿意,所以只能让我这个没有地位的儿子辛苦一点了。聂大小姐,拜托你赶快拍拖,找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这样我就自由了。” 聂桑轻声一笑,玩味地睨了他眼:“我即便是拍拖,你该给我做饭还是得给我做饭。” ———————— 季尹柔顺着视线望了很久,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什么,扭过头问:“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季尹则已经在车内,准备发动车子,“好像见到一个熟人,也好像是看错。” 季尹柔一蹦一跳坐进副驾驶位,笑嘻嘻道:“没有想到大哥会亲自来接我。” 季尹则温柔地笑了笑:“听说你在公司表现不错?” 季尹柔抬起下巴,语气很自豪地说:“老板说等我通过试用期,就给我加薪水。你看,整间公司只有我最用功,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工作。” 季尹则唇尾淡淡一勾,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错。” “总之,只要我通过试用期,信用卡和车都会还我,对吗?”已经是第n遍确认,她还是不放心。 季尹则挑了挑眉,“先等你通过试用期再看。” 季尹柔心里正装着事情,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问:“大哥,你公司it工程部人才济济,听说最差的一个也是加州大学毕业。那他们应该都会编程?” “你想学编程?” 季尹柔正经八百地咳了咳,“严肃”地说:“不多学点本领,我怎么带领公司纵横香江。” 季尹则微微笑笑:“我的公司确实人才济济,不过他们是为公司做事,不是为你。我也不会占用我任何一个员工工作以外的时间。如果你想学编程,我给你请一个家庭教师。” 很久,没有听见答话,他瞥了眼旁边,看见季尹柔正斜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季尹则蹙眉,“你看什么?” 季尹柔龇牙裂嘴“邪恶”地笑:“哼哼,大哥,你根本就心不在焉,你有心事,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啊?在想哪一个?快点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奶奶。” 他瞥了她眼,不置可否,反问道:“想回家吃宵夜,还是去餐厅?” 清楚哥哥的脾气,知道追问不出什么八卦,季尹柔感觉无趣,在车子配置的屏幕上调出电影,带上耳机,又将车椅放平,懒懒躺下,摆了摆手,“太累,还是回家,我想吃何妈做的的火焰土司。” 车在沉默中疾驶,季尹则渐渐敛去笑意,目光一瞬不瞬望向前方,划过的路灯透进车窗,却透不进似有所思的深邃的眸。 —————————— 冥想乐幽然袅绕,聂桑闭着眼睛,在瑜珈毯上静静打坐。客厅门半敞,聂桢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分两趟将晚餐送来这一层的餐厅。 儿女来香港创业定居,聂家在跑马地置办了独立住屋以示支持。住屋分三层,每层为独立公寓,设施齐全,这样两姐弟可以相互照应又相互不受干扰。 聂桑住第三层,这一层是敞开式厨房,她不喜欢油烟,聂桢就在自己住的第二层做饭。 摆完桌后,聂桢关掉音乐:“吃饭吧,做了清淡口味的菜,是你喜欢吃的。现在是我们姐弟叙旧时光。” 聂桑从瑜珈毯起身,在落地镜前收腹,转动纤腰前后看看,口中说:“我可不想同你叙旧。天天见面,公司见回家也见,很烦呢。” 聂桢笑说:“这个住屋是爹地妈咪给你的嫁妆,等你将来嫁人,我就会搬出去,这样就不烦了。” 聂桑没有说话,拿起碗筷,慢吞吞地夹了根绿叶蔬菜,拌在米饭里,半天没有吃下一口。 聂桢夹了块蒸鱼放进她碗中,说:“姐姐,你心神不宁。” 聂桑目光微微躲闪:“工作压力。”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聂桑会因为工作压力心神不宁?”聂桢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们是姐弟,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聂桑放下碗筷,勾起唇,半玩味半认真:“阿桢,先不要说我,我感觉,明天十点,那个丫头走不了了。” 聂桢嘴角一抽,“你都知道了?” 聂桑想到的是公司门前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直觉这个人过来当妹妹的外援,听见他这样问,心虚则乱,以为自己隐瞒的秘密被拆穿,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聂桢讪讪笑了笑,“其实我不是帮她,只是看到一个女孩那么晚都还在公司,感觉很可怜,算了,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聂桑舒了口气,随即又眯起眼睛,沉着声音:“你帮了她?” 聂桢叹了叹气,对上她质问的目光,摇头说:“姐姐,在恢复系统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事情。让系统崩溃的黑客程序,我感觉很熟悉呢。” 聂桑索性承认:“是啊,是我做的,又怎样!” 聂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若有所思地探究:“你对那个叫季什么的女生好像很排斥。女生排斥女生,女人为难女人,原因无非就是那几种,可是论样貌,从我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应该是人家嫉妒你。论家势,我们聂家不比人家差。论身材,你还在高中就被模特经纪公司看中,不顾妈咪反对跑去给杂志做平面模特自己赚零花钱。论学习成绩,就更不用说。所以,姐姐,你是不是想拍拖了?” 聂桑唇尾抽了抽,感觉好笑,懒得搭理。 聂桢思忖着说:“是不是看上了某个男人,而那个姓季的女孩也喜欢这个男的?” 聂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编剧这份工比较适合你。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她,也没有其他方法把她赶走,仅此而已。” 聂桢叹气道:“不管什么原因,姐姐,用这种方式赶走人家终归不太光明正大。现在人家在试用期,如果你不喜欢,直截了当解雇人家也未尝不可。或者就静观其变,观察她,如果她能安分度过试用期,也是她的能力,如果她没有能力,迟早会出错,或者自己会不耐烦走人。” “自己会不耐烦……”她眉头轻蹙地自言,回忆起那天在酒吧听见她同别人说过的话。 慌乱慌乱,心慌则乱,因为自己的紧张和心虚,多此一举地主动出击,反而让小事发酵变大,引起别人注意,甚至引来她最怕见到的人。如果不管不问,保持距离,那样的大小姐,达到目的后迟早会乖乖走人,如同她自己在酒吧里说的那样。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愚蠢,但也轻松很多,夹了一筷子菜在弟弟碗中,“好吧,你说的很对,我以后不会再故意为难她。等试用期一到,她应该会自己走人。当然,如果她自己犯错,那就另当别论。” —————————— 一晚上,季尹柔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傻笑,满脑子是电脑前那稳重又帅气的脸。虽然有个脾气古怪又爱嫉妒的姐姐,但是这个男人超过自己对男友的期待。刚才电话里侧面问过同事,打听到这个boss还是单身,一众追求者。看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想到这,她继续傻笑。 季老太太过来,敲了敲孙女的头顶,“笑得这么开心?” “奶奶,我决定修心养性,改邪归正,重新出发。”第一次放下大小姐身段主动追男人,必须有十足的诚意。 季老太太感觉奇怪,“你不是早已经决定修心养性?” 她猛然站起身,满怀斗志,对天发誓:“我要真正的修心养性,要多学一点东西,从此在这家公司立足!” —————————— 第二天,公司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序,聂桑在办公室对秘书交代工作事宜,门轻轻敲响,季尹柔端着咖啡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第50节 看到她,聂桑和秘书双双愣住。 那一身走高端又鲜亮路线的季尹柔独家特色少女装不见了,取代之的是一身冷色职业正装。浓妆也变成了淡妆,从头到尾都是聂桑的风格。 季尹柔将咖啡必恭必敬放在聂桑眼前,诚恳地说:“聂总监,我反省了自己的工作态度,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要洗心革面,跟在你身边跟你多学习一点东西。我什么都可以做,绝对不会抱怨。” “……”聂桑简直无语。她已经决定同这枚定。时。炸。弹保持距离以求自保,等试用期过,这枚炸。弹就会自行离开。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剧情走向远远偏离她的预期。 以为聂桑还在生气,季尹柔继续诚意十足:“过不过试用期无所谓,但是我要在试用期里多学习一点东西,和公司同进退。” 聂桑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有这个心意很不错。你可以继续你的试用期,现在请你回你的座位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聂桢恰逢进办公室,季尹柔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机会不能放过,于是她更加谦卑:“我在学校成绩很差,听说聂总监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我要做你的学生,或者徒弟也行。我不要薪水,我只要跟在聂总监身边,多学习一些东西。请聂总监不吝赐教。” 聂桢笑了,“想多学点东西是好事,sundy,既然人家有诚意,你不妨多教教人家。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 聂桑想哭却哭不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瞬息万变,终于知道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 ———————————— 季老太太颐养天年同时,也是“名媛慈望会”主席,时不时要主持慈善会议。 这天刚主持过会议,一坐回车里,疲倦地叹了叹气,“看来我这一把年纪,还是不能功成身退。这次本来要商量新主席的推选,可是云姿正在和未来儿媳斗智斗法没有时间,真够无聊。明月又为女儿的事情操心,没有精力管理慈望会,康老头子的孙媳妇还没有辞职,整天拿枪跑来跑去,新主席是真的还找不到合适人选。” 坐在副驾驶位的私人助理开玩笑说:“看来老夫人的未来孙媳妇会有事情忙了。” 季老太太更加烦躁,摆了摆手:“唉,这个更让我烦,孙媳妇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真是操心的命。” 贴身陪伴的何妈笑说:“这个要讲求缘分,急不来的。有时候越急越是找不到。越是不急,就忽然出现在眼前。找孙媳妇这个事情也一样。” 车里一阵欢笑。 趁兴致还很高,老太太琢磨着说:“难得出一趟门,我想去阿柔工作的公司看一看。” 何妈连忙说:“老夫人你毕竟是公众人物,这么一去,会不会打扰人家公司?而且小姐还在工作。” 季老太太摆摆手:“我不下车,我就在外面悄悄看一眼,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虽然她每天回家都要同我抱怨她的女老板欺负她,不过她也用功很多,一回家就躲进房间看文件,遇到问题还能向哥哥请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管她老板是怎样的人,能让她这样改邪改正,让她愿意多学东西,说明这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 何妈点头,“最近小姐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还跟家庭教师认真学习编程。记得小姐从小到大有过她很多家庭教师,但是都待不长,来一个就被小姐气走一个。” 司机和助理也附和:“是啊是啊,小姐真的变了很多,其实小姐本来就很懂事,现在是更加懂事了。”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何妈和助理都在扒着窗户好奇张望,说:“应该是吧。” 季老太太索性拿出老花眼镜更仔细地看,边看边啧啧赞道:“如果不是亲眼一见,我差一点就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她还说人家嫉妒她,呵呵,她不嫉妒人家就好了。啧啧,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就建立了这样的公司,真是时代造就人才。快快,把车窗稍微拉下一点,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聂桑严厉又不乏气场的声音飘进:“今天我给了你机会跟我去工程现场,你已经看到,对于这份工作,光有诚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专业和经验。我们设计的不是服装,也不是珠宝,而是建筑。任何一种建筑不仅需要满足视觉的美感,更要讲求安全,舒适,节能,以及种种。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责任感和专业度a,其实你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如有的放矢,做适合自己的东西。根据你学过的专业,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平面广告策划方向,我朋友刚组建一家广告公司,不如我推荐你去,我可以出一份推荐信。” …… 车窗徐徐合上,季老太太对助理开口道:“阿ken,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女孩详细的调查资料。” 众人惊讶。 季老太太敛着眸,对聂桑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在想,如果让这个女孩做我们季氏的大长孙媳,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何妈和助理都在扒着窗户好奇张望,说:“应该是吧。” 季老太太索性拿出老花眼镜更仔细地看,边看边啧啧赞道:“如果不是亲眼一见,我差一点就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她还说人家嫉妒她,呵呵,她不嫉妒人家就好了。啧啧,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就建立了这样的公司,真是时代造就人才。快快,把车窗稍微拉下一点,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聂桑严厉又不乏气场的声音飘进:“今天我给了你机会跟我去工程现场,你已经看到,对于这份工作,光有诚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专业和经验。我们设计的不是服装,也不是珠宝,而是建筑。任何一种建筑不仅需要满足视觉的美感,更要讲求安全,舒适,节能,以及种种。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责任感和专业度a,其实你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如有的放矢,做适合自己的东西。根据你学过的专业,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平面广告策划方向,我朋友刚组建一家广告公司,不如我推荐你去,我可以出一份推荐信。” …… 车窗徐徐合上,季老太太对助理开口道:“阿ken,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女孩详细的调查资料。” 众人惊讶。 季老太太敛着眸,对聂桑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在想,如果让这个女孩做我们季氏的大长孙媳,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何妈和助理都在扒着窗户好奇张望,说:“应该是吧。” 季老太太索性拿出老花眼镜更仔细地看,边看边啧啧赞道:“如果不是亲眼一见,我差一点就相信那个丫头说的话。她还说人家嫉妒她,呵呵,她不嫉妒人家就好了。啧啧,这个女孩子长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就建立了这样的公司,真是时代造就人才。快快,把车窗稍微拉下一点,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车窗拉开一条缝隙,聂桑严厉又不乏气场的声音飘进:“今天我给了你机会跟我去工程现场,你已经看到,对于这份工作,光有诚意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专业和经验。我们设计的不是服装,也不是珠宝,而是建筑。任何一种建筑不仅需要满足视觉的美感,更要讲求安全,舒适,节能,以及种种。这个领域需要更多的责任感和专业度a,其实你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如有的放矢,做适合自己的东西。根据你学过的专业,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平面广告策划方向,我朋友刚组建一家广告公司,不如我推荐你去,我可以出一份推荐信。” …… 车窗徐徐合上,季老太太对助理开口道:“阿ken,我需要一份关于这个女孩详细的调查资料。” 众人惊讶。 季老太太敛着眸,对聂桑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我在想,如果让这个女孩做我们季氏的大长孙媳,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车在公司前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季老太太点点头,“环境不错,地段不喧闹,公司门面设计很有品味,看出是有一定财力的。” 助理忽然指向前方:“看,那个不是小姐吗?” 季老太太和何妈双双俯身向前方望去,只见季尹柔刚跟着别人下车,还没有走几步,又随着别人忽然停顿的脚步停下,拉耸着脑袋认真听别人讲话,确切说是挨训。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看到孙女一副乖乖听训的乖巧的模样,季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居然是阿柔?” 再往旁边望去,惊讶道:“难道这一位就是她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变态总喜欢妒嫉她美貌的女boss?” ☆、49|喜筵 回到香港,一下飞机,扑面感觉到两天后即将婚礼的喜悦。即便是vip通道指引台的周刊杂志,整个封面亦全是季风实业主席的婚礼报道。神秘新抱不见人前,颇有脑洞的传媒写新闻时索性就用虚构的剪影代替。 聂桑微微一笑,不自觉抬手挽住身旁男人的手臂。 “老公,按照我们的约定,我直接回自己住屋,阿桢应该已经有来接我。两天内不要call我,也不要见我。” 男人手臂略微僵硬,很久才从唇间挤出淡淡的一句:“好。” 聂桑轻笑,将他手臂挽了挽紧,下巴勾住他的臂弯,“这么快就舍不得?” 男人微微勾唇。 停车场入口,他停下脚步。“我的司机不在这里。”又拉住她,将她拥进怀,“谢谢。” 她笑,“为什么谢谢?” 他不说话。 她说:“这几天还有在飞机上,你心不在焉。” “对不起。”嗓音听起来沙哑。 聂桑轻笑了声,不再多说,离开他的怀抱,向他挥了挥手,“我们婚礼见。”刚走几步,又回来,掂起脚尖,勾住他的颈脖,在他唇畔落下深深一吻。 再转身离去。 不过几步,不知为何,她不自觉顿下了脚步。 她回过首,望了眼身后。男人还在那里,双手插着袋,定定地望她,目光里是眷恋,还有说不出的复杂。 她的心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带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蹙起眉。 冥冥中她感觉到有些不对,感觉某种无法言语的怪异,可若仔细去想,那种怪异感又一瞬间飘散无存,心头的不安却始终都在。 也许如闺密所言,每个女人都有婚前恐惧症? 她自嘲一笑,抬手将身前碎落的长卷发向后拨去,进去停车库。 到了家,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却迟迟没有拨出。 聂桢玩味:“不过分别这么短时间,就坚持不住?” 聂桑扬起下巴,“我不过担心他有没有安全到家。” 聂桢笑了,“与其担心,不如亲自问一问。想call就call,没有人笑你。” 聂桑扔下手机,“我再试穿一次婚纱。对了,今晚fanny她们过来,你去准备一些餐点。” 来到卧房,再一次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 是啊,不过两天,她怕什么呢。 望了眼窗前悬挂的象牙白婚纱,敬酒礼服和龙凤褂裙,她扬起唇,回忆起和那个男人往日的点滴,想像着未来,她唇尾微扬。 —————————— 婚礼前最后两天的忙碌适当减轻了她心里的不安。曾经做过最好朋友的伴娘,为朋友婚礼忙碌过,看到朋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婚礼前甚至紧张会不会下雨,会不会堵车,婚礼的最后一刻都在犹豫婚纱的样式是不是够完美,那时她为朋友的紧张哭笑不得,也感慨绝对不让将来自己的婚礼这样繁复。 可当真正面临自己的婚礼,她才发现,不愿忽略婚礼的任何细节,追求婚礼的完美和莫名紧张是所有新娘的共性。 前一刻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的新郎发讯息问他好不好,或者郁闷新郎居然这样遵守习俗,暗暗吐槽不主动给她发讯息,结果下一秒钟她就因为发现婚纱上一个不起眼的线头而紧张得跳起,连忙联系设计师。 婚礼前最后一天,聂教授夫妇来港参加女儿婚礼。聂桑除了准备婚礼,还要赶在蜜月前在公司安排和处理一些事物,行程紧张,聂氏夫妇体谅女儿,只让聂桢接机。 季老太太重视亲家,坚持亲自接机,意思是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但是没有说两家的家人不能见面。接机后又邀请共进餐和吃下午茶,又亲自送回跑马地。亲家重视又识礼,聂氏夫妇愈加放心满意。 第51节 聂氏夫妇一到家,聂桑迎上前,又欣喜又欲言又止。看到女儿这副样子,聂太太了然,拍拍她手臂,揶揄道:“今天你老公不在。不过季老夫人让我传话给你,说阿则很好很乖,每天下班就回季宅,一日三餐,生活规律。” 心思被拆穿,聂桑很要面子,脸一红,顶嘴说:“我没有想问他,我只想问你们十几钟头的飞机累不累。” 全家偷偷笑而不语。 而后,聂桑顶着聂桢的嘲笑和父母的无奈,再次试穿了已试穿无数遍婚纱和褂裙,在穿衣镜前不放心地问:“妈咪,这件主婚纱你觉得怎样?姐妹们都说很好看,你说阿则会不会喜欢?我想给他惊喜。” 聂桢已经扶额逃离,聂太太哭笑不得,劝说:“很好看,真的很好看。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有鱼尾纹。” 听到这个聂桑一下警惕,连忙又去皮肤保养。 婚礼前夜陪嫁姐妹团陆续登门。 虽然已经法律注册,严格意义上不是单身,但是喜筵有喜筵的意义,聂桑对这种喜筵前的单身告别派对很是期待,小姐妹们彻夜狂欢,聂家灯火通明,笑语银铃。 可来到洗手间或其他没有人在的地方时,聂桑的笑意会渐渐淡了下来。 她忍不住给她想念的那个男人发过讯息,可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回复。根据聂桢还有男方朋友传来的“情报”,今晚也是新郎和兄弟团的告别单身狂欢夜。 既然是狂欢夜,自然不会总去翻看手机。 聂桑自嘲了一下自己小女人的心态,收起手机,继续和姐妹狂欢,接近凌晨时考虑到新娘的气色,被姐妹团逼着先去休息。 醒来时接近凌晨六点,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一众人等如约登门,分工为新娘,姐妹团和新娘母亲化妆做造型。 依照季老太太的意思,婚礼中西结合,尤其是长孙的婚礼,中式传统万不可丢,为了不出差错,将何妈派了过来,帮忙新娘适应传统婚礼。 婚礼开篇遵照传统,穿上褂裙,龙凤褂裙全手工刺绣,金线缝制,又是改良的3d立体设计,聂桑穿上时裙角流珠摆动步步生金,姐妹团中的洋伴娘看了惊叹不已。 何妈轻声提醒要穿戴婆家聘礼中的金饰,习俗上送多少戴多少。不过季家大手笔,聘礼的金饰数目重量皆繁多,聂桑只用挑选其中几样以示礼节。 在卧房的化妆镜前,姐妹团围绕新娘夸赞妆容,聂桑脸上欢容笑颜,心下莫名不安,抬手看了看表。 “不要看时间,我们不能急。”姐妹团提醒。 聂桑心头愈加不安,直到听到兄弟团一众人到达和闹门的声音,才安下心。 他守约的,他会到的。她心里终于安定,扬起了唇。 为了不曝光新娘的住屋和身份,实际迎亲时间比透露给媒体的要早三个钟头,迎亲车外部不装饰花饰保证低调。 兄弟团到达后外门关闭,迎亲过程不对外开放。 经过兄弟团和姐妹团双方“博弈”,姐妹团也拿到利是,终于放行,卧房门打开,垂首坐在床边的聂桑抬起头,透过头饰的金钗流珠,看到她思念了两日的男人。 “老公,”看到一身新郎装,她嗓子哑哑的,有些唤不出声,唇畔轻启。 众人起哄,新郎被推到新娘面前。 “原来比较害羞的是新郎!”姐妹团有人笑道。 这时聂桑看到,这个男人没有笑。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对她的想念,仿佛今天是别人的婚礼。 聂桑心头一紧,握住他的手。 众人催促起哄,新郎蹲下身,吻了吻新娘的手背。 “这哪里是亲吻?”姐妹团不满。 新郎的脸畔微微牵动,在新娘唇间落下简单的一吻。 那个吻没有温度,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只属于他们的相融相依。 聂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不对劲,真的不对。 她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放大。 这个男人,真的是他? 她稳了稳心思,夫妻双双先给新娘家长辈敬茶,再喂汤团,而后时间差不多,在何妈提醒下,新人出发,去季氏祖宅祭祀。 新郎新娘同乘主婚车。上了车,聂桑偷偷瞄向一旁,新郎静静坐着,目光望向前方,却又看不出是望向哪里。 “阿则?”聂桑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季尹则没有表情,将手从她掌心淡淡抽出,却对她温和道:“昨晚告别单身派对一直到凌晨,我有点累。” 聂桑怔怔望了他一会,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她的心情开始低落。 媒体得到消息,全数出动,围挤在季家祖宅外。看到成队的婚车到来,一拥而上。所有婚车直接驶进祖宅,看不到新娘真容。 一身中式礼服的季老太太看到头顶架着摄像机的吊车臂,和在季氏祖宅上空盘旋航拍的直升机,无语到半天说不出话,只能嘱咐记者注意安全,且保证提供官方照片为他们作业交差。 祭祖过后,新人给季家长辈们跪地敬茶。无论当年家族商战如何惨烈,季老太太如何果断杀决,终究尘埃落定,恩怨情仇如过眼云烟。曾经恩怨中的季氏所有人,今天从五湖四海回到香港,见证季家继承人的婚礼。 新娘靓美又懂礼节,才学过人,家世享有名望,很讨长辈喜爱。聂桑敬了番茶后,除了收获厚重的利是,还有挂满全身的金饰。 中式流程结束后换上白色婚纱,赶去教堂。 婚礼进行曲的庄重肃穆减轻了聂桑心里的不安。当她挽着父亲的臂膀走进教堂,看到在教堂另一端等待着她的,高大俊朗的新郎,和听到他在神父面前认真的三个字“我愿意”,心里豁然开朗。 如果不爱她,如果有其他心思,他怎会同她在神父面前宣誓,怎会让她挽住臂膀,接受神的祷告。那三个字,“我愿意”,是一生的誓言。 “阿则,我爱你。”在赶去婚礼晚宴的途中,她在他耳边呢喃。 他看着她,目光缥缈。 一天结束后,新人被一众好人送去新房。年轻人笑闹起哄,闹过洞房陆续离去。终于安静下来。聂桑疲惫至极,扔掉高跟鞋,拆下盘起的头发,长叹一声,仰倒在床上。 忽然想到什么,四处看看,连忙起身,提着礼服裙摆,在旋梯口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孤落背影。 “老公?”她唤道。 他没有转身,正将一杯酒送入口中。 她走下楼梯,到他身边,拿过酒杯,“不要喝这么多。今天好累,我们去休息?”她边温柔说话,边伸手解去他的礼服领结和礼服腰带。 真正举行过婚礼,她由衷感觉到已为人/妻,不由愈加地温婉贤惠。 他淡淡拂开她的手,继续在杯里倒酒。 “不要再喝,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她拦住他。 “虽然已经是我太太,不代表可以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他倏然冒出这一句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愣了。 这个人,同她认识的季尹则,判若两人。 他的一字一句,他的每一个神情,都是这般陌生。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又问了遍。 他拿起外衣,向门外走去。“你先睡吧,我有点闷,出去走走。” 她拦着他,“你去哪里?”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幽深的眸紧锁住她的目光,勾起唇,冷冷道:“怎么?以为自己是季太,就管东管西?做好季太的本分,我的事,不用你管。” ☆、50|淡漠 他淡漠地出门,直到大门闭合,聂桑还没有缓过劲。 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她一脸地懵,下意识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回忆婚礼前后的各种细节,甚至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 他温柔,体贴,包容她,从来不会情绪反复。尤其今天是婚礼,是真正意义的新婚夜,应该洞房花烛,海誓山盟,应该比往常更甜蜜更柔情。可是他没有,他冷漠如冰,摔门而去。 不是他的问题,应该不是。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怔怔落座在身后沙发上,陷入沉思。 婚礼前两日不见,他没有给她任何消息,也没有回复她的短讯,她忙碌婚礼,一时没有在意。也许是从那时开始? 在那之前,他去了内地村庄,陪伴她四天四夜,有或者是那时的问题? 细思之下,她还真的发现了问题。在村庄里,她主动过,他也明明箭在弦上,却又一直在边界游离,不迈进一步。她以为他很累,可现在一想,又好象不是。 抽丝剥茧,却也越来越迷茫,感觉自己正身处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千回百转,她又想到今天的婚礼,头脑中蓦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早晨迎亲兄弟团里没有见到他,姐妹团伴娘惋惜见不到传闻中的季氏双杰齐齐出现,那时她悄悄松了口气。姐妹团个个鬼马,编排了好些个整新郎的游戏,她一直担心会有让她分辨谁是谁的环节。 迎亲后去祭祖和敬茶,现在回忆一番,好象也没有见到他,直到晚宴敬酒,某一刻的刹那间,她才发觉与之碰杯的是他。 当时她很镇定,与他碰杯。 难道某个人因为这个生气? 想想也并不完全对。敬酒而已,没有越界的举动。他清楚她的过去,而她面对曾经的初恋如今的小叔,她一直恪守礼数,保持距离,他都看到的。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仰在沙发上。 时钟敲响,看了眼时间,最终从沙发起身,先去换下礼服,卸装,洗浴。 卧房的婚床红銮明艳,还被好事的姐妹们撒上玫瑰花瓣,本该缠绵的新婚夜,她一直独自思考回忆,寂寞卸装,有些讽刺。 换上睡衣,她踱步到露台,双手搭在露台扶手,看到花园水池边安静的背影。 她看不透他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也生气了。她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刚想自己去睡觉,可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真正步入了婚姻。她还有未来的几十年要与这个男人携手并进,他们要相伴一生,她必须收敛自己的脾性,认真经营婚姻。 她叹了叹气,披上披肩,走出住屋。花园里精心布置的夜光灯柔亮闪烁,消除了她心头微微的不安。 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双肩,不问,不猜,只温柔轻语:“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蜜月。” 对方的肩头明显动了动。 沉寂了一会,他拍了拍肩头上的手背,声线黯哑:“对不起。” 她鼻子一酸,俯身在他耳边呢喃:“阿则,我会是个好妻子。” 他转身,勾起唇,似乎笑了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腮畔。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进屋。 一进卧房,她没有多说,褪下他的领结,腰封,将折叠齐整的浴巾和睡衣放进浴室,调整水温,殷勤周到。 “蜜月取消吧。公司事情很多,我没有时间。”他解开袖口,忽然开口说。 聂桑在整理床单,听到这个,手里的动作一顿,愣了。 “等这段时间的事情搞定,我们再补度蜜月。”他又说。 第52节 她不在意笑了笑,“没有关系,以你时间为主。” 当双双躺在床上,他只背对她,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她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背,听见他自顾自的呼吸声,手停在半空。 她累了,脾气有些上来,同样转过身,背对着背,渐渐也入睡。 早晨睁开眼睛,身边已经床去人空。她愣愣看着床空空的那一边,看了很久,抿了抿唇,起床洗漱。 来到楼下,看见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合上周刊,起身要走。 她拉住他,“我送你上班?我顺路的。” “司机已经在等。”他笑了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对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她忽然冷冷道:“季尹则,我们谈谈。” 他顿下脚步,转身抬手示意她看表,“即便我是主席,上班也不会迟到。有什么话,等我下班再谈。” 她咬了咬牙。 要温柔,要忍耐,她提醒自己。 —————————— 聂桢一早路过办公室,看到虚掩的门,步子又退了回来。 轻推开门,头伸了进去,看到一丝不苟盯看电脑的聂桑。 他揉揉眼睛,“我希望我没有看错。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 “蜜月取消。”聂桑怏怏道。 “wy?”聂桢惊讶,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都很忙,将蜜月延期。”她淡定道。 聂桢眯了眯眼睛,“真的?是他忙?还是你忙?” 聂桑瞥了他眼,“主要是我忙。我提出延期。” 聂桢将电脑屏幕拨到自己这一面,同时道:“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早已安排同事跟进。一大早过来盯着电脑,很反常。”望向电脑,读出声:“经营婚姻的三十二计……怎样做个醒目的太太……” 聂桢表情定格了,目光挪向她,严肃道:“姐姐,出了什么事?他欺负你?”想到什么,又说:“他是不是介意你跟他弟弟的过去?” “你想太多,”聂桑将屏幕拨回到自己这一面,“我不过想学习怎样经营婚姻,怎么会想到他欺负我?” “你不会经营婚姻?”聂桢摇摇头,“我不这样看。” 聂桑想了想,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问:“阿桢,我这个人,是不是很难相处?给人的感觉很强势?” 聂桢沉下脸,“姐夫抱怨你强势?所以取消蜜月?” 聂桑无奈,“他没有,只是我想做一个好太太。你不如告诉我,我有哪些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我知道爹地妈咪比较惯我,所以我娇纵强势。这样的性格不利于婚姻,我想改。你也希望我婚姻幸福,对不对?” 聂桢揉了揉脑额,“让我想一想。不过从我的角度看,自从你同他一起,感觉小女人了很多。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通常他要什么,你都无条件答应。有时我感觉你已经为了爱情失去自我。” 聂桑叹了叹气,“他很包容我,但是包容久了,也会失去耐心,我做的不够好。”顿了顿,关闭电脑,拿起手袋站起身,“阿桢,我还是休假,权当蜜月。我做几天的全职太太,专心照顾他,看看怎样磨合。” 聂桢:“……” 刚出门,她又折了回来,“阿桢,今天能不能早一点收工,最好十五点前,我在家等你。” “哪个家?” “跑马地。我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 聂桢怔怔看着她,点头:“……好。” ———————————————— 掐着时间赶回家,刚一进门,看见聂桑在厨房,系着围裙,在平板电脑上认真读菜谱。 看到他,聂桑招手,“快过来,教我做几道菜。” 聂桢看了眼平板上拟好的菜单。 “会做吗?”聂桑问。 聂桢点点头,“难度不高,会做的。” 聂桑扔给他件围裙,“快教我。” 聂桢揶揄:“你要从事业女性转型成居家妇女?” “锁住老公的胃,才能抓住老公的心。”她说。 聂桢愣怔了半晌,摇头叹息:“你变了。你不再是你自己。这个不是好现象。” 聂桑叹了叹气,“婚姻不是双方角力,而要相互妥协。他一直对我很好,我却很任性。这是我的问题,我要学会做一个好太太。请你支持,好吗?” ———————————————————— 季尹则一进家门,聂桑已经等在门前,主动接过他的公文箱,温柔道:“回来了?” 他望了她眼,“你回来的很早。” 她跟在他身后上楼:“我休假,想在家专门照顾你。” 他顿了顿脚步,“你没有必要这样。我不需要你这样。” 她始终耐心:“我平日太忙,总是你照顾我。我现在是你太太,理应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在家里。” 来到卧房,聂桑悉心为他脱下正装外衣,解开领带,“先冲澡再吃饭?还是先吃饭?” “先冲澡。”他答。 听到这个,聂桑连忙去浴室调试水温,备好浴巾和家居服。“洗完澡去餐厅,我今晚做了晚餐,是你喜欢吃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淡淡的表情浮现出一丝隐约的暖意。 “谢谢,”他垂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又说:“等我洗完澡,一起吃饭。” 聂桑欣喜,连忙去餐厅摆桌。 冲完澡,来到餐厅,看到桌上的菜,他愣了愣。 聂桑将碗筷端上桌,为他盛汤,“今天刚从阿桢那里学到几样菜,不知道味道怎样。不过我会增进厨艺。” 他淡淡道:“你没有必要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虽然下厨不多,不过我很喜欢为你下厨啊。”她微微地笑。 他端起碗,她忙着为他夹菜,为了缓和气氛,她不停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却绝口不提昨夜他态度的反常。 期间,她的话刚落下,他忽然一句:“你不吃吗?”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碗里的饭纹丝未动。她尴尬道:“我不是很饿。” 两个人的相处,不知何时已经陌生客气。 聂桑感觉不是滋味,放下碗筷,准备收拾桌子,语气开始认真:“阿则,你去客厅等我,我端水果给你,然后我们谈一谈吧。” “你先去,我收拾厨房。”他接过碗盘,端去厨房。 聂桑定定望了他背影很久。 她坐在客厅,垂首掐着自己的指尖,回想起他方才的种种,不算冷漠,却疏离有余,有种陌生的距离感,她感觉意兴阑珊。 都说七年之痒,从他们结婚注册算起,已经结婚三月有余,就已经相看相厌? “是这一盘?”果盘在她面前放下。 “……是的。”她点点头。 电话铃响起,季老太打来的,听说两夫妻没有去蜜月,她担心,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情绪收敛自如,对老太太解释得若无其事。 放下电话,他拿起果叉吃了片水果,就起身,“我还有文件要看,先去书房。你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季尹则,有话不妨直说,对我有意见也请坦白,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就改。我不喜欢我们这样。这样算什么?” ☆、51|缓和 他停了下来,沉默着。 聂桑没有再说话,她定定望着他的背影。他终于转过了身,缓缓踱步向她,到她身前。 “阿则……”她坐着,扬起头,想说话,又无从开口,神色晦涩莫测。 他伸出掌心在她眼前,她愣了。 他淡淡勾起唇,对她展出一丝淡淡的笑,抬了抬手示意。 不过轻微的举动,让她忘记她要开始的谈话。她脑袋空空地,将手递给他。他握住她,将她从沙发上拉起身,拦腰一抱,她轻叫出声。 两天的冷淡,让她对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不适应。 她勾住他的脖,任凭他抱着她,一步步上了楼。 晚夏初秋,外面花园里蝉鸣渐微,房内灯色迷柔。 聂桑脸色绯红,汗珠如露,绻窝在季尹则的心口下。 季尹则低垂着头,汗水顺着他的发稍滴落,融进她的似泪如汗。他在她身体里有规律的进出辗转。每抵达顶点,便引得她娇声吟喘。 最后颠峰的那一刻,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将她紧密包围,双双体会着那极致的交融与刺激。 同样的一刻,她的脑海里重现往日里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种种温柔和体贴。 她释怀了。 他明明还在,还是那个他,那个季尹则。 她是幸福的。 “老公?”她轻声唤他。 他刚冲了凉回来,上了床,给她仓促的一吻,就背对向她。 她的目光黯了下去,缓缓放下要抚摸他脸颊的手。 他终究是变了,没有再如从前般,缠绵后对她相拥呢喃,抱她一同洗浴。 “我哪里做的不好?”她轻声问。 满室寂静中,却只听见他深沉的呼吸声。 她有些不悦,径直去浴室。 第53节 清晨,季尹则边整理领带边走下楼,聂桑早已起床,正在布置早餐,抬眼看到他穿着她为他搭配和放在床边的衣衫领带,她松了口气,唇边扬起笑意。 她迎上前,接过他的公文箱,“今天几时下班?愿不愿意同我去戏院看一场电影?” 他刚要说话,门铃声响起。 来的人是聂桢。 “姐姐,姐夫,”他打招呼。 聂桑惊奇:“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没有事情难道不能过来看一看你?”聂桢蹙起眉,看了眼聂桑身上的围裙,又说:“结婚后你很少回家,也很少call娘家人,甚至休假做全职主妇。你没有做过多少家务,爹地妈咪就你一个宝贝女儿,都舍不得让你做家务,他们很担心,让我时常过来看你。” 季尹则微微笑了笑,揽住聂桑的肩,“我也舍不得你姐姐做家务。老婆,不如听奶奶的建议,让她安排几个佣人过来,分担家务。这样你会轻松一点。” 聂桑依旧婉拒,温柔道:“我们刚结婚,我比较喜欢二人世界。而且为自己丈夫做家务我很开心啊。” 又嗔怪地望了一眼聂桢,“阿桢,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聂桢的目光正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听到这个,才从公文箱里拿出一本文件递给聂桑:“姐姐,有份文件虽然交给同事跟进,但是需要你签字。我今天顺路,就过来找你,顺便看一看你过的怎样。”说着,望了眼聂桑身边的那个人。 聂桑拿出笔迅速签上名还给他,“好了,快点去公司吧。” 聂桢自顾自去餐厅,看着桌上的早餐,做出享受的样子,“今天起的迟,我还没有吃早餐,肚子很饿,这样开车很危险。” 季尹则过来,坐在餐桌边,微笑着道:“不如和我们一同早餐。” 聂桢不客气地坐下,“姐夫,打扰了。”说完拿过一片土司,在上面涂抹黄油。 季尹则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见外。如果不介意,你随时过来同我们早餐。” 聂桑给几个杯子倒上咖啡,在季尹则身边落座。 “你刚才说什么?想看电影?”季尹则俯在她耳边亲昵地问。 聂桑善解人意:“没有时间不用勉强,电影几时都可以看。” “不如等我下班,我们去深水湾道,那里的住屋有私家影院,我让人收拾一番,在那里度两日假。” 他久别的温柔直教聂桑心里一动一动的。她终于找到新婚的感觉,眸光如水流波,柔柔说:“好。” 聂桢手中给土司涂抹黄油,眼睛余光不曾离开对面半分,他细细地观察,不置一辞。 餐后,聂桑为丈夫披上外衫,将他送出门,目送他上车离去,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 聂桢在她身后忽然开口:“姐姐,这样的日子,你开心吗?” 聂桑在想心事,听到说话声吓一跳,瞥了他眼,“不懂你说什么。”便要进屋。 他跟在身后,不依不饶:“我是说,你开心不开心?你过这样的日子,唯他马首是瞻,事事小心翼翼,不再是你自己。” 聂桑收拾着餐桌,“我开心,我当然开心。婚姻总要有牺牲,我从决定同他结婚那天开始,就作好了准备。” 聂桢嗤鼻:“姐姐,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对方。” 她将公文箱塞给他,催促:“时间差不多,你快点去公司。你是老板,要以身作则,不可以迟到。” 山顶道蜿蜒的公路上,手工经典款的宾利第一次大力猛然刹住,摩擦声尖昂刺耳,季尹则手中正被阅览的文件洒落一地。 “怎么回事?”他不满地问。 “好象是舅少爷,”司机定下神仔细看了后,指向前面,又气又急:“大少爷,你看,是舅少爷。他将车忽然横在前面,这样违法的,很危险的。” 季尹则看向前方,聂桢抱着臂膀倚在车身,眼神示意他下车。 他打开车门,站在车边,问:“leo,你做什么?” 聂桢走过来,臂膀扶住车顶,眯起眼睛,“姐夫,我有几句话,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 他抱起臂膀,等待下文。 聂桢继续说:“因为我们妈咪的影响,我姐姐从小最排斥的职业,就是全职主妇。她也一直立志,将来即便结婚,情愿让另一半做主夫,她也不会放弃事业。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什么?” 季尹则淡淡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凭你现在说的这样一句话,我就知道,你对我家姐,不似你发誓的那般好。”聂桢冷笑。 “你想太多。” 他摇头,“季尹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原因。家姐为了爱情犯糊涂,可是旁观者清,又同是男人,我很清楚,你们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你和你弟弟都不会释怀。其实我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这种事情,不管谁是谁非,是男人都不会释怀。” “leo,过去的事情就过去……” 他一挥手打断,“你不用解释,你和我家姐已经结婚,已经成定局,我只想提醒你,下一次过来,我不希望看到这个唯唯诺诺的家姐。” —————————————— 聂桑接到季老太太电话,季老太让孙媳中午去季宅吃午餐,到了时间派司机过来接。 来到季宅,季老太喜气洋洋,向她招手,“来,看一看你们的婚礼相册影集。你们的叔伯长辈们都赞你又乖又靓,让我这个老人家这个年纪都还能出一把风头。” 聂桑兴致上来,凑过去翻看,越看心里越是下沉。 每一张婚礼照片里,他都不在笑。 她甚至,看不懂他的眼神。 “怎样?靓不靓?这几件礼服设计的也很赞。”季老太感叹。 聂桑强颜欢笑,“是奶奶有眼光。” 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季老太急忙问:“怎么?不开心?阿则欺负你?” 聂桑抚了抚脸,做出不明就里的样子,“有吗?我很开心啊。” “主妇不易做,看你都有黑眼圈,”季老太拍了拍她手背,叹气道:“你的心意很好,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不如今天派几个工人去你们那里,为你分担家务。你有空就去和老公拍拍拖,年轻人不要总呆在家里。” “奶奶,今天下午我陪你去听粤剧?”她提议。 季老太笑呵呵地摆手,“年轻人不中意这个,你不怕闷,奶奶都怕你听得闷。自己去找节目,找朋友出街,或者带些补汤凉茶去你老公那里。” 聂桑挽住老太太臂膀,“我不怕闷的。没有住在这里侍奉奶奶,已经不孝,何况现在休假,作为孙媳,理应多陪一陪奶奶。” 老人家爱听好听的话。孙媳主动亲近,季老太喜上眉梢,捏了捏她的脸,“真是乖了,我的孙子孙女都没有你这样乖。他们一个忙过一个,都没有空多陪一陪我。” “小叔小姑也不在?”她悄悄四处望了望。 季老太合上影集,随口答:“这个时候阿柔在你公司上班。她现在越来越用功,是你的功劳。阿淳在你们婚礼后就飞回欧洲。” 听到这个,她暗暗舒了口气。 自婚礼后,那一位情绪一直不定,她心有揣揣,不敢谈论其他,更怕遇见不该遇见的人。现在可好,暂时得以心安,胃口也好了很多,看到餐桌布置的差不多,扶起老太太去餐厅。 刚用完餐,接到电话,看了眼手机,她请示过老太太后,连忙去餐厅外接听。 收线后回来,老太太笑眯眯道:“阿则的电话?” 聂桑脸上掩不住的喜悦:“他说今天提早下班,和我一同陪奶奶去听粤剧,然后喝下午茶。” 季老太乐开怀:“好,好,头一回孙子孙媳都陪我,这样才有意思。” 谈笑间,聂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大厅的玻璃隔断,看到玻璃倒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愣住了。 管家过来通报说:“二少爷回来了。” ☆、52|爆发 季尹淳进来时是一身休闲装扮,休闲衫领口开的很低,双手插袋晃到桌前,一如既往的不羁。 聂桑无动于衷,面沉如水,向他点点头,“小叔。” 他黑色的瞳目对她湛亮一笑,“果然新婚之喜,大嫂越来越靓。” 聂桑放在膝上的掌心不自觉握成了拳。他眼里的笑有嘲讽,有恨,在她心里揪起一股莫名的惧意,让她体会到说不出的害怕。仿佛他在掌控着一件巨大的秘密,让她无处可逃。 她紧抿着唇,保持镇定,若无其事拨弄着碗里的饭。 小孙子回家,季老太太满脸喜色,先示意佣人添碗筷,再对他说:“去欧洲没有几天就回来了?” “员工才干犀利,我越信任他们,就有越多的时间享受人生。”他坐到椅上,抿了口新倒的酒,向聂桑举了举杯:“大嫂,新婚快乐。” 聂桑晦涩勉强笑笑,“谢谢。” “先喝汤。除了你,还有谁会中午就喝酒。”季老太太嗔怪,让佣人将汤盅端到他眼前,“下午你大哥大嫂陪我听粤剧,晚上去吃粤菜,全家人一同晚餐?” 季尹淳微微笑。“既然大哥大嫂都陪奶奶,我不去就是不孝顺。” 聂桑握紧了拳,面不改色。 季老太太吃一惊,“你最怕听粤剧。小时侯跟你妈咪陪奶奶去听粤剧,你偷偷溜走,自己摸上一艘船,过江到了大澳。以后再也不敢带你去听。” 他品着汤,十足淡定:“小时侯不乖,现在我就是偷偷溜走,也不会过江去大澳。” 季老太哈哈大笑,摆摆手道:“不用你这样孝顺了,有这个心意奶奶很满足。你自己去找节目吧,和女生约会,奶奶最开心。” “这个就是和女生约会啊。”他玩味的眼神扫过一个方向。 聂桑刚喝进汤水,刹时被呛咳,脸涨得红彤彤。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给少奶奶拍拍背。”老太太急,对聂桑身边布菜的佣人说。 “大嫂,你没事吧?今天的厨师擅长煲汤,味道鲜美,但是你也不用喝得这样急。”季尹淳笑眯眯地“关心”。 聂桑接过餐布捂着唇,摆摆手,“不小心呛到,很抱歉。”细微间,她目光一敛,冷冷瞪了他眼。 他视若无睹,继续轻松说话:“方才说到哪里?好象关于约会?对,是约会,去看粤剧就是和女生约会啊。奶奶难道不是女生?难道我不能和奶奶约会?” 季老太被逗得眼睛笑出泪,对聂桑说:“你看,他从小脾气没有他大哥好,但是会说话,比他哥哥会说话。” 聂桑笑容僵硬,强作镇定,陪笑了一会,说去洗手间,落荒而逃。 洗手间里,她撑住洗手池捂着心口气喘,慌乱不已。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明明忠于婚姻,没有做错,却又无法自制地紧张。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个人眼睛的笑,可是他笑里的嘲讽与仇恨如同一把斧锤,一锤锤敲向她紧迫的神经,让她惶恐不安。 她想逃离,可灰蒙的迷雾如同巨大的网,死死拌住她。 稍微平静,抬头看向石壁上的出水口。流水得到感应从石臂上女神怀抱的花盆流淌出,滴落的水声让她清醒了些。 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是他报复的方式。 一定是的。他了解她,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给她一记意味不明的笑容,就能让她想起两年前不堪的过往,让她感觉到他的嘲讽和恨意。他成全她的婚姻,却要让她活在永远的阴影中。 她深吸口气,双手接了水,脸埋在湿漉漉的掌心。 回去餐厅的时候,季老太太向聂桑招招手,同时示意佣人布菜。 第54节 “尝一尝这个,这是新进厨师的拿手。” “味道很不错,”聂桑脸色好了很多,端起碗认真品尝。 “咦?大嫂脸色好了很多。”季尹淳玩味。 聂桑弯起唇,持起汤勺为老太太夹了一匙菜,同时落落大方:“小叔谈吐风趣幽默,真让人开胃。” 季老太笑眯眯道:“阿淳是这样了。他和阿柔在的时候,我嫌弃他们吵吵闹闹。他们不在,又觉得冷清。阿则性格沉稳,不像他弟弟妹妹会讲笑话逗我。” 听到自己丈夫,聂桑低眉浅笑。 老太太看出孙媳心思,揶揄地逗她说:“都结婚了,还害羞。” 聂桑笑得更加甜。 老太太满意道:“说明你们过的不错,这样我也放心也可以向他爹地妈咪交代了。如果得空闲,去给你家翁家婆扫扫墓。” 聂桑乖巧:“我会的。” 老太太叹息:“你家翁家婆去世的早,如果他们能抱一抱孙子,也无憾了。” 听出老太的意思,聂桑醒目地给颗定心丸,明朗的目光适时划过对面,“我和阿则打算要宝宝。” “乖了,乖了,”老太太喜不自胜,连忙吩咐何妈给聂桑斟了满满一盅汤,“多喝点汤,放了些补身的药材,你喝最合适。” 餐后,老太太犯困,午睡是老习惯。离出发去听粤剧还有一些时间,本打算去趟公司,但是看到仰靠在花园太阳椅上闭目的那个人,她改变主意。 聂桑坐到太阳桌对面,翻看本杂志,“离出发还有一些时间,小叔可以回房间午睡。” 他掌心交叠托着后脑,继续闭眼睛,唇尾弯起一道弧,“没有想到,大嫂会主动找我说话。我以为大嫂随时随地想要避嫌。” 聂桑淡定说:“我行得端,坐得正,何须刻意避嫌。倒是小叔你,话中有话,嘲讽挖苦,这又是何苦。” “行得端,坐得正?”他呵呵笑。 她用余光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两年前是我幼稚冲动,但是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们那时已经分手,我做什么,都不违反道义。不错,如果我没有认错人,或者如果那个人是你,也许会是另一种局面,但也许我们今天还是行同陌路。我们不合适。” 气氛陷入沉寂。 想说的话说完,她放下杂志,刚要离去,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你究竟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温柔?” 她重新坐下,若无其事地欣赏园丁新修剪的数枝,口中却说:“你的问题很无聊。” 他否认:“这个问题,其实和你的婚姻,不无关系。而你的婚姻,关乎季氏的一切。我是季氏一员,关心哥哥的婚姻,不为过。” “我和你哥哥是认真的。”她说。 他轻声一叹:“同我说没有用,你要同他讲。毕竟温柔这个东西,未必是一辈子。他不温柔的时候,你会不会想念我一点?” 聂桑冷冷瞪他,唇间吐出几个字:“你自重。”拂袖而去。 这时他脸上的笑意凝去,望着那个背影久久不离开。 —————————— 季尹则到的时候,聂桑正挽着老太太聊天。看到他,她笑意柔情地迎上去。 季尹淳打招呼:“大哥。” 季尹则不动声色将聂桑向后拉,语声有些不满:“阿淳,你回欧洲没有几天就回香港。” 老太太在一边说:“我也觉得阿淳回香港是有一些频繁,不过他说要多陪陪我这个老太太,随他吧。车子备好了?” “备好了。”何妈说。 季老太太对聂桑说:“我和阿淳一辆车,你和你老公一辆。你们孝顺,奶奶也要知趣,不做电灯泡。” 照顾老太太坐进车里后,聂桑两夫妇才向自己的车走去。路过某个人,她不看一眼,只适时挽住身边人的手臂,“老公,今晚还去戏院吗?” 他一笑:“陪奶奶吃过晚餐,我们去深水湾度周末。这段时间等我忙完,我们去蜜月。” 他的温柔让她心醉,心头的紧张烟消云散。 两夫妇有说有笑刚一上车,后面的车门打开,季尹淳坐了进来。 “大哥大嫂,不介意我搭顺风车?”他说。 两个人脸色明显一变。 季尹则开口:“请你坐奶奶的车。” 他无所谓道:“都是一家人,无所谓谁的车。奶奶的车已经开走,你跟上吧。” 季尹则脸色阴沉沉,发动车。 聂桑紧抿着唇望向窗外。 “大哥大嫂新婚生活过的怎样?”车后坐的人颇有兴致。 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他笑:“都是一家人,气氛何必这样紧张?” 还是沉默。 他啧啧遗憾:“大嫂的性格泼辣有趣,没有想到跟了我大哥,反倒沉闷文静了。”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季尹则斥住他。 “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害怕什么呢?”他叹气。 顿了顿,他俯过身,贴近聂桑的耳后,语气神秘:“听闻你们在婚礼前在内地度了慈善蜜月,那个山村一定很美。” “吱”一声,尖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季老太在车里和陪伴一旁的何妈聊天,司机对着后视镜忽然惊奇道:“大少爷的车忽然刹车。这里不是刹车道。” 季老太扶起眼镜向后面看,“他们做什么?” 何妈跟着仔细看,吃惊:“大少爷把二少爷从车里拽了出来。” 季老太蹙起眉,追问:“他们到底胡闹什么?” 电话这时响,何妈将电话递给老太太,“是大少爷的电话。” 季尹则已经重新上车,正给车变道,电话里对季老太太说:“我让阿淳转乘你的车,公司有急事,我必须紧急处理,桑桑跟我一起。” “什么事情这样急?”季老太有些不满。 “阿淳对欧洲的事物置之不理,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说。 季老太的车退到季尹淳面前,“还不快上车?”老太太在车窗里说,语气有些怒。 季尹淳慢条斯理坐进车,长叹一声。 季老太拍他的背,“欧洲那里出了什么事情,惊动了你大哥?你不是说你的手下都是得力干将?” “呵呵,”他但笑不语。 季老太更加怒,“奶奶问你话!” 季尹淳若无其事:“奶奶不如亲自问一问那边。反正大哥比我厉害,向来处事得当。我不过是浪走天涯的无赖。” 老太太哭笑不得,“到底什么事?你不说我亲自问。” 他耸了耸肩,“去问吧。” 老太太无奈道:“看看,这就是你对欧洲的事物不管不问!你们兄弟分工合作,你大哥坐镇香港总部,你负责海外。这两年你算勤奋,可是最近三天两头回香港,性情不定,难怪你大哥生气。” 他无所谓:“大哥自小勤奋懂事过我,也聪明过我,所以他从小就是接班人,我只要开心就好。” 老太太气得无语,手指着他:“你你你……” 他淡定说:“在前面停车。大哥大嫂不去,我去也没有意思,奶奶玩得开心点。” —————————————— “你生气了?”聂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沉着脸,不说话。 “现在我们去哪里?”她又问。 他终于简单说一句:“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去公司。” “哦,”她点点头,声音放低:“我在家里等你?” 他又惜字如金。 她脾气开始上来,一股作气说:“为什么每次只要有他在,你的情绪就会变的这样快?如果放不下我和他的过去,又何必同我结婚?你究竟在生气什么?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他拍拍她手背,淡声:“不要想太多。公司的事情很忙,所以压力有点大。” 她做出开车门的动作,“这里放我下车。我自己叫车,先去一趟公司。” “我送你。” “放我下车。我也想冷静。” ———————————— 公司里的人看到聂桑,纷纷好奇,他们以为她去度蜜月。 聂桑勉强地笑,“等空闲再去蜜月。” “这样会让我们觉得我们不能帮你忙,”同事故作失望地打趣。 谈笑了一会,她对秘书说:“将这段时间项目计划书和需要我签字的文件都给我。” 办公室,她翻阅完一堆文件,疲惫地仰靠在椅背上。 “咦?”季尹柔推门进来,不客气地坐倒在沙发上,“为了公事取消蜜月,撇下我大哥,季家娶的是媳妇,不是河东狮。” 聂桑看了眼她,“出去不要忘记待上门。” 季尹柔升职后,参与了项目策划,和同事出差回来,春风得意。见聂桑对她爱理不理,感到无趣,又不甘心,凑上去说:“和大哥吵架了?” 聂桑皱眉。 季尹柔玩着指甲,“你这么爱美,脸色这么苍白也不知道打光。刚才去找大哥要零花钱,想换部车,被他训了一顿。看到你也这样,哈,肯定吵架了。” “你想换车?”她问。 季尹柔点头,“原来那辆被大哥没收的车其实已经开了几年,有点腻,车型也幼稚,不合我现在ol的形象。” 聂桑拿出支票,刚要填写,想了想,又停下来,合上支票夹。 第55节 临到关头计划泡汤,季尹柔急了,欲哭无泪,“大嫂,我会乖的。我想换个稳重的车型。奶奶说给我的升职奖励已经给过,但是我为了你的婚礼,全部花光光。” “为了我的婚礼?”聂桑不懂。 季大小姐哭丧道:“我是姐妹团之一,为了将你衬靓些,我去韩国做faciel,请了姐妹一同去,她们爱吃又爱扮靓,我的奖励花的光光。以后我会学习节约。” 聂桑满腹心事,没有心情应酬她,只得说:“你大哥不同意,我也不能同意。他是我丈夫,我要尊重他。我会帮你跟他说情。” ———————————— 晚餐时间已经过,聂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电话在手中,拿了放下,放下又拿在手里。 时钟的指针又走了两格,接近午夜,她反倒平静了下来,放下电话。 曾经笑过朋友追询老公的行踪,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她信他。 去厨房做了爽口的宵夜,带着保温瓶,驱车来到季风大厦,抬眼望了望,二百多层高楼耸入黯色的云端,看不出最顶层还有无灯光。 双手紧握方向盘,最终还是离去。 夜里,她睡中做梦,梦见她穿着婚纱,使足力气向在教堂一端等待她的人奔跑。那个人对她微笑璀璨,向她伸出臂膀。 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总是够不到他的掌心,提着婚纱裙摆,一直跑啊跑。 她又急又累,开始哭,还是喊他,“阿则,帮我。” 他只对她笑,对她伸着手臂,那个笑容逐渐放大,里面有嘲讽,讽刺她的狼狈。 “阿则,阿则,求你,帮我,我跑不动了!”她边哭边跑,忽然惊醒,弹起身,已经全身冷汗浸透。 手臂划过身侧,床单平整,时钟指向午夜四点。他一夜未归。 拿来手机,没有来自他的未接来电,也没有短讯。 都说七年之痒,她才注册不过三月,婚礼不过七天,就已经开始经历痒痛了。 她的双手扶额,无声长叹。他们还有未来的几十年,该怎么度过? 她希望他坦诚相待,也有过无数次的冲动,要到他面前,对他说:“要么谈一谈,要么分开。” 可是方才的梦境,让她冥冥中升起一股惶然的惧意。仿佛一旦坦白,便打开潘多拉盒子,从此万劫不复。 所以她退缩,再退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怕什么。忽然间,她后悔两年前,那不顾一切的*冲动,将她的人生从此缠绕。 ———————————————— 季宅,季尹柔接过佣人新鲜烤制的芝士三明治,很享受地咬了口。“回家住也不错,美食美味,信手拈来。” 季老太太白了她眼,“吃得好,也要工作得好。” “我升职,所以工作好。” “你大嫂一直照顾你。” 季尹柔撇了撇嘴,拼命想着什么,也想不出,不甘心道:“大嫂强势,治得大哥服服贴贴,不过,”她忿忿咬了口三明治,“好吧,大嫂这个人,聪明,能干,嘴硬心软,而且愿意为了大哥做全职主妇。” 老太太欣慰,“现在知道看到她的好。” “昨天大嫂去了公司。” “她是事业女性,闲不住的。”老太太笑。 季尹柔叹气,“可是大嫂还是提早回去给大哥煲羹汤,我下班后去找她,她一个人在厨房手忙脚乱,看到我来,让我帮她切姜。” 老太太不悦:“你去找你大嫂,是去问她要零花钱买车。” 她做出哭腔,“要不到,她说她要尊重大哥。大哥不给,她就不给。” 老太太无比满意:“她说的好。” “啪”一声,一旁不声不响的季尹淳重重放下杯子,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里?” “回欧洲!”他头不回。 留下季老太两孙女面面相觑。 “二哥最近好象更年期,”季尹柔嘟囔。 —————————————————— 季风大厦电梯的指示灯向顶层跳跃,聂桑怀抱保温杯的手握得愈加紧,中途,又伸出手,胡乱摁下一层按钮,出了电梯,再换了另一电梯回去楼下。 她没有勇气给他送爱心汤送暖心饭。她可以让自己低下腰身做全职主妇,照顾他全心全意,只要换取他再次的温柔一笑。她卑微地去示好对冷落自己的丈夫,但是她无法承受示好后他的无动于衷。 她感觉自己要发疯。 这个刚开始的婚姻让她筋疲力尽,可她又无法轻易放弃。她放不下他啊。 这一天,她依旧独守空房。 她失落,生气,却又要对打来电话的父母,奶奶,朋友强颜欢笑。 第三天,她简单收拾了行李,打电话给聂桢:“那项case,交给我跟进。我代fanny去美国,顺便看看爹地妈咪。” 她需要空间,让自己喘一口气。 去机场的路上,路过季风大厦,去了顶楼,助理连忙迎上前,“季太太,主席在谈话。” 她示意助理不用打开办公室门,只将保温杯递给助理,嘱咐道:“请帮我转告他,我临时去美国跟进一项case,让他自己照顾自己,按时进餐。” 办公室的门打了开,季尹淳和另一高层走出。 她看到他,表情淡淡,只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 聂桑被窗外的野鸭声吵醒。她合拢睡衣领,眺望窗外景色。纽约中央公园葱茏的绿色稍许减轻她的疲惫。 她打起精神,准备今天会议所需的备案。 忙碌一天,晚上回到酒店,看了眼手机,没有她想看到的信息。将手机扔了,倒在床上。 全职主妇果真不适合她。只有在忙碌的状态中,她才可以忘却烦恼。 一天的会议,频有单身男士向她提出晚餐邀约。她礼貌地摇头,亮出婚戒。有人惋惜,有人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新婚,就已经和自己新婚丈夫渐行渐远,正在历经七年之氧,很讽刺。 她还在幻想,如果他如从前般浪漫又温柔,此刻的他,一定会从天而将,给她惊喜。 门铃响起,她惊觉。 自嘲地笑笑,又躺下。 想他想到幻听,她鄙视自己。 门铃又响。 她这才确定不是幻听,弹起身,冲去门前。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不会是他。 打开门,缓缓睁开眼。 她唇尾上扬。 那个人,如她所愿,从天而将了。 她上下细细打量,那温柔的笑,齐整合体的衣衫,她喜欢的发型。是那个季尹则。 她扑进他怀中,深深吸进那清雅熟悉的香水味。 很快,她又冷静。 他忽冷忽热,她怕了他,她不知道此刻的他是怎样的情绪。 离开他的怀抱,犹犹豫豫地,再次打量他。感觉有些怪,可是外形的细节告诉她,明明就是他,是对她温柔以待的丈夫。 他没有给她打量的时间,弓下身,欺住她的唇,将她吻进卧房。 他动作含着饥渴,呼吸急促,褪去她的上衣,文胸,裙摆。 他的唇一秒不停地深吻她,扣住她的额,将她抵在床头,掌心游离在她身体的每一寸。 聂桑感觉她逐渐封闭的内心被他的主动一点点打开,毛孔间舒展着愉悦激情。 她抓抚他的发,委屈又喜悦的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她双臂抱紧他的脖,两两最终裸/露相拥相抵。 到了最后那一刻,她自觉地弓起腿,抬起腰,等待那进一步的融合。 他却抬起了头,看向床头透亮反光的墙壁,唇缓缓勾起。 “桑桑,你再看一看我,看一看我。我是谁?”地狱里飘来黯魅的声音。 聂桑睁开眼,沉醉地轻轻颤颤:“阿则?” 他对她微笑:“你要的是温柔,只要温柔,又何需介意是你现在的季尹则,还是你曾经的季尹淳?” 她眯着双眼迷茫:“你说什么?” 他侧开了肩膀,她的目光顺势望去,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 目光的迷离渐渐褪去,视野开始清晰,看到那站立的身影定格在卧房门前。 站着的那个人,与此时在她身上赤/裸的男人,有相差无几的外貌,风格相同的衣衫,她尤自熟悉的发型,如同折射的镜子。 那个人,静静看着床上激情前戏的男女,阴沉的目光黝沉如深潭,有一种要将一切吞噬的恨妒失望,苦痛交加。 天地开始晃动,先前的种种在她脑海里浮现,那一点点细节,如同刺亮的火花,迸裂膨胀,电光火石间,全然爆发。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潘多拉的盒子,泫然而开。 季尹淳下了床,“呵呵,到了这个境地,大家都不用再演。季尹则,你看,你彻底输了。” 聂桑下意识拽过床单,死死遮住自己的身体。 他嗤笑:“不用装贞洁烈女,你的哪一处,不被我看光光,摸光光。这样的女人,我这个大哥也稀罕。” 他一把扯过她手中的床单,她□□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逃无可逃,意识开始飘渺。 他拽住她散落的发丝,扣住她的头,迫她仰视,“你看,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仅仅和温柔结婚,是不行的。这样很容易认错人。结婚后也认错,更不行的。没有办法了,我牺牲,帮你们纠正错误的婚姻。” 她随他的动作,仰头,没有一丝表情,幽幽开口:“婚礼前那几天,是你?” “是我。”他点头。 “你知道吗?”她目光移向门前。 第56节 那个人握紧了拳,沉默。 她勾起唇,又幽幽问:“奶奶寿宴那天,来化妆室的,也是你?” “每一次的测试,你都通不过。”他松开扯住她发丝的手,强烈惯力将她推落到床下。 他站在她身前,睥睨着她,又弯下腰,拍拍她的脸,指尖顺着她的脸畔下划,到她下巴,死死捏住,面目有如野兽的狰狞:“聂桑,你甩了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和我不合适,和我大哥,就更不合适。你爱的不过他的温柔。只要温柔就好。我变得温柔,你也会想和我上床。那几天,我们如胶似漆,很难忘。” 话音落,他再次狠狠松开手,向左一挥,随之倒地破碎的,是她的自尊。 门前的那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在旁观一出与己无关狼狈百出的残忍闹剧。 她抓过化妆椅上用过的浴巾,稳稳地站起身,围住心口。她扬着下巴,目光淡定,一举一动井然有序。 她自尊,骄傲,即便世界末日,也不会让自己有半分的失态。即便失去一切,她至少还是自己的主宰。 “你们,滚出去。”她语声明亮利落,不容置疑:“滚出去。” 微扬着下巴,向浴室的方向稳稳走去。路过门前,她脚步微顿,“季尹则,我们离婚吧。” ☆、53|离婚1 聂桢回到家,接到电话。 聂桑让他上楼。 他愣了一愣。 扔下电话,冲到楼上。 聂桑正在厨房,看到他过来,绚烂一笑,“最后一道菜就要搞定了,先去餐厅等一会。” “家姐,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他惊奇问。 “上午到了香港。” 他点点头,不放心地打量她。 “看什么?”她笑。 他走近望她,“你没有事吧?” 她耸耸肩,“怎么?我看起来像有事?我能说能笑,无病无灾,人生最大的幸运不过如此,都被我占全,我怎会有事。” 说着,将菜装盘,放在鼻边闻了闻,“恩,很香,都是你教我的,检验一下学生的学习成果。” 聂桢一直在她神色间观察,看到她笑靥如花,谈吐正常,稍微放下心。 “我帮你端,”他接过餐盘。 她饭吃的不多,几口后,放下碗筷,抿了抿神色,严肃道:“阿桢,有件重要的事情,我想同你说。不要担心,不是坏事,我不认为是坏事。我不担心,所以请你答应我,也不要为我担心。” 聂桢敛去笑,放下碗筷,“说。” 她淡淡说:“我决定,离婚了。”语声仿若在谈论天气般平常无异。 聂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猜测,但没有猜到这个。 她拍拍他的肩,安慰:“不要吃惊。其实你也看得出,我在这段婚姻里并不开心。我想让自己开心。离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他做了什么?”低沉的嗓音蕴着隐隐待发的怒火。 她摇头,“他没有做什么。是我不适应这段婚姻。” “你不要同我说这些!”他发怒,猛一拍桌。 随即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稳了稳呼吸,一字一句问:“他是不是对从前的事情不能释怀?” “没有。”她镇定地否认,“离婚是我提出的。也许可以解释为,性格不合?总之他人很好,真的很好,错的人是我。我还不能适应婚姻这个围城,我想做回我自己,我想要自由。” “你不要骗我!”他抬高声量。 “我们一起长大,我什么时候骗你,什么时候真话,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能冷静地和你谈话,说明我没有骗你。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其实没有。” 她晦涩地笑笑,“那天早晨你问我对这样的生活开心不开心,我就开始反思我的人生。我选择去美国出差,也是给自己冷静的余地。这几天我考虑的很清楚,我想要原来的生活,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婚姻不适合我。” 聂桢不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停在她脸上,想要看出点什么。 聂桑继续冷静:“你想一想,每当我的朋友来找我,和我谈她们感情上的事情,我是怎么同她们说的?我说,女人要独立,要自我,不要太早步入婚姻。结果我却做了我不赞同别人做的事情,早早步入了婚姻,连你都觉得我冲动。这样的我,如果提出离婚,不是稀奇的事情。只不过比你想象的要早。因为我觉悟的早。而且,既然我不能做一个他想要的妻子,我就不能耽误他。” “真的?”聂桢眉头深蹙,疑问道。 聂桑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绝对是真的。” 聂桢叹气,又开始来回走动,蓦然停下,激动道:“家姐,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突然说要离婚,我怎么相信……” 她打断他,“我被爱情冲昏了头。现在我要纠正自己。我不觉得离婚是坏事。我很开心,我可以恢复自由。” 他拿出手机,“我再问一问他。” 她连忙摁住手机,企求:“你能帮我的,就是帮我保持自尊,好吗?” 聂桢气极,“这和自尊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女人。”聂桑笑了笑,“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你们唯一的支持,就是帮我保持我的自尊。我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我希望你不要说,不要问,只要帮我保持自尊就好。” 聂桢愁着眉,“家姐,你——” 她摆摆手,“leo,没有婚姻,我一样可以活得漂亮,甚至更漂亮。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现在我可以毫无顾虑放手去做。你永远会支持我,对吗?” 沉默了一会,聂桢踱步去窗台。 略微冷静,他深深叹息。“姐姐,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要找他,不要问他。如果遇见他,从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如果他问起我,你冷静地告诉他,我很好,比以前更好。”她闭了闭眼睛,忍住鼻梁里的酸涩,继续说:“爹地妈咪那里,请你帮我。我不想他们担心。” 他走到她面前,拥住她的肩,重重地答:“好。” 她抿紧唇,又问:“我们公司除了公屋推进计划,还有哪些和季风有合作的项目?” “没有了。你一直都拒绝同季风有任何合作,不愿意用季风的任何资源。我们所有的合作方,都不知道你同季风的真实关系。他们寻求同我们公司的合作,看的是你的名气。”他叹息,感慨道:“虽然我一直都支持你不与季风有任何合作,但是今天我算彻底明白你这样的用意。你是想,如果这一天到来,至少你可以让自己能保持自尊,漂亮地转身。” 聂桑笑了,点头,“还是你最了解我。” “不过你给季风的嫁妆,那些赠予他与他共享的专利,无法用金钱衡量。这个你想怎么办?” “一个聪明的大脑,不是在于它已经创造出什么,而是在于它还能创造出什么。我只会更上一层楼。而且,”她眨眨眼睛,莞尔道:“高中时我就在思考什么是女权,这是个一直争议至今的话题。不过现在我觉得,如果女人可以站得直直,给男人赡养费,这应该算是女权。” 聂桢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叹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至少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又赖回娘家的姐姐哦?”她挑眉。 他笑,“这里是你的家,这个住屋是你的嫁妆之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把我这个弟弟赶出去。” “老公可有可无,弟弟永远都在,我很幸运。”聂桑欣慰,又伸懒腰打哈欠,“坐了十几钟头飞机,很累了。你回去吧。晚安。出去帮我关上门。” ———————————————————— 目送聂桢出门,门关了上,平静地谈笑落幕。聂桑唇角的弧度渐渐消逝,脸上的血色也褪了去。她掌心握成拳,捂住自己的心口,缓解那抽骨剥筋的巨大的痛。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天旋地转。她缓缓跌坐在沙发边缘。 她提醒自己不要哭,却抬起另一只手背,捂住唇。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在手背,融进她的唇。她紧紧咬住自己手背,却无法缓解心里的痛。 她不敢去想,不敢回忆。那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已然成为定格在她脑海的画面,永远挥之不去,正纠结她的每一根神经,吞噬她的每一丝自信。 当她一/丝/不/挂面对他们两个人,面对他们赤/裸裸的嘲讽,恨意,面对他们的欺骗,侮辱,报复,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责怪任何人。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自己种下了因,尝到了今天结得果,只能怪她自己。 ———————————————— 聂桢回到二楼,不安地来回踱步。拉开窗帘,看到楼下不知停了多久的车子。 他连忙出门。 敲了敲车窗。 季尹则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我过来接你家姐。” 聂桢不多废话,开门见山:“家姐说要离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做了什么事?” “我做了什么事?”他反问,微微笑了笑。 “你笑什么?”聂桢不满。 季尹则摇了摇头,轻松道:“夫妻间总会闹些矛盾,你家姐闹情绪回娘家,嚷着喊着要离婚,很正常。” 聂桢忍住要给他一拳的冲动,咬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说过,她不过是在闹情绪。”他望了眼楼上,“不信的话,同我上楼,我们一起问她?” 聂桢眯起眼睛盯望了他一会,转身进门。 门铃响起,聂桑将脸从膝盖抬起,声音沙哑:“谁?” “家姐,姐夫过来了,说要接你回去。你先打开门。”聂桢在外面说。 聂桑忙用手心抹去泪,又拿过抽纸擦了擦眼睫,抚了抚脸。深呼吸,犹豫了一会,打开门。 “桑桑,回去吧。”不等她先说,季尹则第一时间伸出掌心。 聂桑淡然微笑,微扬下巴,礼节而疏离:“季先生,我的律师会同你联络。关于离婚事宜,我会全权交给我的代表律师处理。若是有事也请直接联络我的律师。” “桑桑,一定要同我闹情绪?而且在其他人面前?”季尹则语气宠溺,仿佛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先跟我回去,我们回去慢慢谈。” 聂桢看得云里雾里,已经不知谁是谁非,只能劝解:“我看不如这样,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姐姐既然不开心,不如先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聂桑不容置喙:“我所有的衣物和其他东西今天已经搬了回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适应婚姻生活,耽误了季先生,请季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所有的后果我会承担,也会给予经济补偿。阿桢,送客。” 门正要关上,季尹则抬起手臂抵住门。 “leo,能不能让我和你家姐单独谈一谈?”他问。 “不用,送客。”聂桑冷冷道。 聂桢打圆场:“算了,家姐,不如你们先单独谈一谈,如果真有误会,不妨解开,都不是小孩子了。”他瞥了眼旁边,“如果有事,及时喊我,我听的见。” 季尹则进了门,将门待上。 看到这似笑非笑的一张脸,那极尽侮辱的一幕又在脑海浮现,她强迫自己压抑住发颤心扉的恐惧,要打开门,“你快点走。” 他站到门前,拽住她的手臂,冷笑:“这么急着让我走,没有脸面对我?” 她推开他,“你想怎样说都好,快点走。明天律师会同你联络。”她不想再见到他们中任何的一个。他们是她的噩梦。 他捏住她下巴,“我既然同你结婚,就不会有离婚这两个字。” 第57节 她咬住唇,“你何苦这样。既然我爱的不是你这个人,只是你的温柔,这种婚姻不过笑话,我们都不会开心。” 他定定望了她一会,勾起唇,咬着她的耳垂:“聂桑,婚姻是笑话不关紧要,但是我不可以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婚姻不是我的私事。这一辈子,你既然是季家的人,即便到死,你都必须守着季太太的名分。” 一瞬间,她陷入了迷茫。 这是那个季尹则?对她温柔体贴,对她呢喃轻语,宠溺包容的季尹则?他此时此刻的冷笑,威胁,强势,同另一个他不无二致。 是啊,怎会不一样,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同血同脉,他们原本就一模一样。 错的人是她,她是瞎的,她的心是瞎的,她分不清人的外表,看不到人的内心。她掉入了深渊,万劫不复。 是她的错,她作茧自缚。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自作自受。”她晦涩地喃喃,目光失去所有的神采。 他淡漠,指腹勾过她的眼睫,“你有眼睛,却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当然看不出来,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她的男人。” “是的,是我没有心,是我的错。”她继续喃言。 他眸色骤冷,“知道是自己的错,跟我回季家,做好季太太的本分。” 她打开门,将他往门外推,“如果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会在法庭提起离婚诉讼。” “你会吗?”他淡淡地笑,志在必得地睥睨她。 变了,都变了。 她的心冷成冰,跌落到谷底。“不要用我弟弟的公司来威胁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波及第三个人。” “聂桑,我最喜欢你的醒目知趣。”他满意,掌心在她颈窝间流离,“我可以给你几天的时间,让你在娘家恢复心情,也给你足够的时间处理公司的事情。下周是季风的周年慈善晚宴,我要你以季太太的身份,安安份份漂漂亮亮站在我身后。你以后的工作,只是季太太。” —————————————— 季尹柔举起化妆镜最后望了眼,理了理碎发,抬手敲门。 得到许可,走了进去。 “我一夜没有休息,做了这份文件,”她作出优雅地笑,将文件放到聂桢面前。 聂桢正烦躁,打开文件看了眼,又合上。 “怎么不看一看?”季尹柔不满。 他想了想,开口问:“最近有没有见过你大哥和我家姐?” “呃?”问题突如其来,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犹豫道:“最近他们……好象有点争执,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尹柔听得莫名其妙,抬头望天想了想,说:“我很少去大嫂那里,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有没有问题。”说到这,她眼睛一亮,抬起下巴,“所以,你看,我这样懂事的小姑,真的天下绝无仅有。大嫂很幸运,不用照顾小姑,不用侍奉长辈。” 聂桢不耐烦地挥手,“你出去吧。” 她反倒拉开椅子坐下,“中午了,一起吃饭?” 他打开文件翻看,不再理她。 季尹柔挑眉一笑,玩着指甲,“好吧,我本想最近多注意一下大哥大嫂,既然你这样没有兴致,我也没有兴致。” 聂桢瞥了她眼,起身拿起外衣。 看他出门,她一愣,“你去哪里?” “我不等人。”他淡声。 季尹柔激动不已地追了上去。 ———————————— 季风主席办公室,季尹则拿着厚厚的协议,敛起的眸光阴沉冷峻。被紧握的协议一角折出深褶。 “季先生,这是聂小姐委托我拟定的分居协议,和固定格式的离婚呈请书,请您过目。依照聂小姐的意思,她曾经与季先生共享的设计专利,将全部转赠给季先生,其产生和即将产生的所有市场价值,将作为聂小姐给季先生的……赡养费。如果没有问题,请季先生在协议上签字。” 最终,他将协议撕成两半,恨恨地咬牙,“聂!桑!” —————————————— 下了班,聂桢取消所有预约,一刻不停往家里赶。聂桑在家,看到他,情绪平常。 他只能劝:“家姐,真的无法挽回?他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他外遇?” “他没有。” 聂桢急:“那到底什么事情?离婚不是儿戏,你不说清楚,你让我我怎么在爹地妈咪面前帮你?” 聂桑不耐烦,“要我讲多少次,是性格不合。我不适应婚姻生活。总之是我的问题。” “这个事情太大,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向爹地妈咪交代。” “你不帮我说,我自己同他们解释。你只要站在我一边就好。”她拿起电话,刚拨出号码,胃里一阵翻腾蹈海。 她扔下电话,冲进洗手间猛吐。 ☆、54|离婚2 “聂小姐,恭喜你,你已经怀有六周身孕。” 聂桑拿着化验单,浑浑噩噩走出医生诊室。 诊所位置隐蔽,却是港媒狗仔最受欢迎的蹲点地。她庆幸没有曝光身份,不至于遮遮掩掩,左顾右盼。 讽刺,真的讽刺,注册前后都在备孕,屡试屡败。婚后冷落中不过被他“恩赐”般仅有的那一次,就中了奖,却已物是人非。 她坐在诊室休息室一动不动,化验单被掌心不自觉揉成一团。 休息室的隔壁是一对同样刚验出怀孕的年轻夫妇。丈夫对妻子温柔倍至,爱意浓浓。两个人喃言私语将来宝宝的名字。然后,她听见,那个丈夫对妻子说:“还有一周就是注册日,宝宝倒是迫不及待,也要来观礼。” 聂桑唇尾苦涩地勾起。经历过一次,她才明白,注册和婚礼不过只是爱情的坟墓,孩子将是最大的悲哀。 “聂小姐,你还在?”医生送另一位问诊病人出门,路过休息室,看到聂桑问。 聂桑回过神,礼貌地点点头,说:“医生,请问能否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我想咨询一件事。” “可以。”医生同意。 进了办公室,刚落座,聂桑问:“请问我这样可不可以拿掉胎儿?” 医生惊讶地一愣,随即摇头,“在香港胎儿享有生命权,一般禁止堕胎,除非是某些特定的状况,而聂小姐不满足这些特定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如果我去香港以外的地方堕胎?”她问。 “很多人都这样做。不过,从医生的角度,我建议聂小姐慎重考虑。堕胎会让子宫受损。而且如果后悔,便挽回不了。如果想通,依旧想堕胎,十二周之内还是来得及。” 聂桑走出诊所直到上车,头脑已然一片空白。 她喜欢孩子的,即便看到别人的孩子,她总忍不住要去逗弄。但是真正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对孩子不是喜欢这样简单。 如果此刻一切如从前,她想她会幸福。可是经过那次的羞辱,她失去了一切,即便将自己埋在工作中,依旧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她已经失去所有的自信,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又如何有信心面对一个对世界懵懂无知的孩子。 稳了稳呼吸,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堕胎的信息,最后拨出号码给秘书,“请帮我订一张今天下午去深圳的机票。” 驱车缓缓前行,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目光无意间扫过一家门面卡通绚丽的母婴用品店,她鬼使神差地刹车。 走进店里,店员热情迎上前,她摆手,“我自己随便看一看。” 一只手的指尖划过一件件粉彩可爱的婴儿衣衫,另一个掌心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五味陈杂。 一阵亮声的啼哭传来,她望去,在顾客休息区,一位年轻母亲正将小小的一团从婴儿车里抱出,温柔细哄。聂桑怔怔看着,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瞬间柔软。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华灯初上,同事陆续下班。她的脸色透着淡淡的苍白,路过的同事会关心两句,她强颜欢笑。 聂桢敲门进来她办公室,“家姐,听说你订了去深圳的机票。” 她仰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深呼吸。“阿桢,你要做舅舅了。” 季尹柔收工后没有即刻走。知道聂桑回到公司,过来找她。办公室门没有关严,她捕捉到里面的说话声,停下推开门的动作。 聂桢的声音又惊又喜,“你怀孕了?” “六周了。”她轻声叹息。 “赶快告诉爹地妈咪,他们一定很开心。姐夫呢?他怎么说?” “先不要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淡淡道。 聂桢愣住。 “包括姐夫?”他回过神,诧异。 她的目光飘飘渺渺,喃喃地道:“我舍不得这个孩子。” 聂桢听得云里雾里,失笑:“这是你的孩子,你当然舍不得。” “我今天订了去深圳的机票,为的是堕胎。” 话音一落,门外的季尹柔吃惊捂住嘴。 “家姐!”聂桢发怒地一拍桌,“怎么会想到堕胎!” 聂桑声音哽咽:“我不会不要这个宝宝,我舍不得。我看到其他的宝宝,我就舍不得。” 聂桢扶住她的肩,降低语声,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是离婚又是要堕胎,事情一定不会简单,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聂桑将脸埋进掌心,轻轻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事情。我们性格不合,我不想被婚姻束缚。” “不可能!你不要再骗我,不可能这样。是不是他出轨?在外面玩女人?你不说?好,我自己问他!” “阿桢!他没有!他不花心。”聂桑从他手中夺过电话,无力地乞求:“我压力已经很大,你不要再管。” 聂桢气急,“我怎么能不管!我的姐姐刚结婚,就要离婚!怀孕了还不能告诉任何人。离婚就是单亲妈咪,你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 聂桑崩溃,似哭似笑,“是啊!我是作践自己!我作践自己!” 聂桢被她的反应吓傻。看到她反常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连忙扶住她:“家姐,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你刚怀孕,不要激动,不要吓着我的外甥。” 待她稍微平静,他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问:“我相信你,他没有花心。既然他没有犯这种越过底线的错误,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开的?还有什么错误不能原谅?难道他打你?他家暴?” 她沉默,随即勾唇,笑意嘲讽,“没有啊,他很温柔,怎会打我。” 聂桢叹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执意离婚?而且你看,每次我问你什么,你第一反应就是维护他,替他辩解。你明明还爱他,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聂桑烦躁地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替我保留一点自尊,就不要问我。我想冷静。” 聂桢退让,“好,好,我不逼问你。不过你需要冷静。既然你决定生下孩子,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何况姐夫没有做这些无法饶恕的错事。” 聂桑点点头,“阿桢,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第58节 “既然怀孕了,就要注意身体。我不管你,但是我不能不管我的小外甥。” “我有分寸。先回去吧,给我做晚饭,不要让你的外甥饿肚子?”将他推出门,门砰一声关上。 他苦笑,刚要转身,被躲在墙一侧的季尹柔一把拽出公司门外。 季尹柔压低嗓音,激动:“大嫂怀孕了?大嫂要离婚?什么乱七八糟的状况?” 聂桢四处看了看,拉她去停车库。 上了车,他疲惫地叹气:“阿柔,帮我一个忙,试探一下你的大哥,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大哥真的没有其他女人?” 季尹柔愤怒地开骂:“你闭嘴!我还怀疑是大嫂外面有其他男人呢!” 聂桢更加愤怒,举起手,“你闭嘴!你以为我不敢揍女人!” 季尹柔挡住他的手,讪讪地笑:“开玩笑而已,不要太认真。”接着说:“不过大嫂口口声声要离婚,事情很奇怪。” “你们季家规矩多?给她压力?”他问。 季尹柔白他一眼开始倒苦水:“你闭嘴!她上辈子积了福才嫁到季家!奶奶当她是公主是宝贝,只要她来季家,一桌菜全部按照她的口味。她保持身材,我就要跟着吃没有味道的清水烫菜!季家的传家饰,奶奶给了她三分之二。别家的少奶奶要侍奉长辈,讨好小姑。她却和大哥在外面自在的单过,我要讨好她!” 她不停抱怨,聂桢听得大脑发麻,接过话:“我不相信姐夫会花心。在家姐之前,他没有过其他女朋友,那更没有理由刚一结婚就乱来。” 她脱口而出:“谁说没有?两年前他被女人甩过!”话刚说出口,意识到自己嘴快,季尹柔捂住嘴。 聂桢清楚两年前自己姐姐身上发生的荒唐事情,他的目光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是吗?” 季尹柔只得解释:“这个事情很丢脸,我们都没有再提。不过大嫂应该知道大哥的过去。”想到什么,她吃惊,猜测道:“难道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回来了?大哥对人家不能忘情,所以大嫂气不过?” 聂桢无语,只能岔开话题:“……算了,你帮我留意一下。我家姐一心想离婚,她又不准我亲自去问你大哥。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尹柔严肃地点头应下:“我会的。” “不要让你奶奶知道。”他叮嘱。 季尹柔“哼”一声,“你以为我傻?” 他还不放心:“我家姐怀孕,要注意身体,你不要总去烦她。” 她眼睛一眯,“今晚请我吃饭?” 聂桢发动车,“我要回去煮饭,家姐怀孕,自己不会照顾自己。你下车吧。” 季尹柔一副感动的样子,“阿桢,你心善,我没有看错人。希望你对我也这么好。” 聂桢懒得应酬她,冷冷说:“你再不下车我踢你下车。” ———————————— 季尹柔心事重重,驱车一半的路程,调转了方向。 “大嫂怀孕,大嫂要离婚……”她自言自语,“怎么回事?” 季风大厦,主席层电梯门划开。 秘书迎上前,“季小姐。” 季尹柔递上四季logo的糕点盒,“辛苦了,你们分吃吧。” 季大小姐突然变得礼貌客气,秘书诧异。接过糕点盒,说:“主席还在开会。” “没有关系,我等一等就好。”说着要进去办公室,又扔下话:“请帮我倒杯咖啡送进来。” 季尹柔靠在沙发上悠哉地翻看杂志,秘书递上咖啡,她瞄了眼秘书。主席御用秘书和助理要么清一色男性,要么是已婚年长妇女,首先排除某种可能。 “跟着我大哥,你们很辛苦,这么晚都还要加班。”季尹柔笑眯眯道。 秘书愣一愣,得体地答话:“主席更辛苦。” 季尹柔不经意地叹气:“是啊,他刚结婚,可怜了我大嫂。” 事关私事,秘书无法接话,礼貌地说:“如果还需要什么,季小姐尽管吩咐,我先出去了。” “等一等,”她叫住秘书,“我大哥最近行程很满?全是公务?” 秘书答:“是的,最近公务尤其多,有时我们会建议主席多休息。” 季尹柔点点头,感慨:“至少比那些花花公子不忙公事只忙着约会女明星好。” 秘书不明就里,只能尴尬地接话:“主席公务很多,没有其他约会。” 达到目的,季尹柔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吧。” 秘书关上门,她放下咖啡,连忙去休息室和浴室,看到里面空旷整洁,没有一根碎发和额外物品,及时发出短讯:“大哥外面没有女人,” 聂桢正在厨房,收到短讯,松了口气,继续煮菜。 聂桑正和律师通电话。 “聂小姐,经过多次交涉,对方坚决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现在唯一的方法是向法庭递交离婚呈请,提出法律诉讼,得到法庭的离婚判令。根据香港法律,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让法庭发离婚判令,就是婚姻已破裂至无可挽救的地步。这种情形包括通奸,家暴,遗弃,可是对方没有一条符合。”律师电话里说。 “所以?”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如果夫妻双方分居长达两年,也会被视为婚姻破裂无可挽救。可是对方也拒绝在分居协议上签字,不过如果聂小姐单独居住两年,并且有不少于两名合法证人对聂小姐单独居住状态提供证明,也会被法庭采纳。” “如果离婚后发现怀孕并且生产,对方有无资格争夺抚养权?”聂桑问。 “如果能证明对方与孩子的血亲关系,并且对方有足够的理由证实离婚呈请人不具备抚养资格,可以向法庭申请抚养权变更。” 结束通话的时候,聂桢已经站在她身后。 “何必这样绝?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只要没有犯越过底线的错误,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聂桑敛起眸,神色透着迫切,“我要尽快离婚,在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前离婚。我要孩子的抚养权。我决定递交离婚诉讼。” 聂桢无奈扶额。 ———————————————— 打消疑虑后,季尹柔更加糊涂,驱车去了另一个地方。按了很久门铃,住屋的门终于打开。 看到脸上有伤的季尹淳,季尹柔吃一惊:“二哥,你的脸怎么了?有人打你?” “不关你事。”季尹淳回到沙发上继续喝酒。 季尹柔追问:“谁打你?谁敢打你?” 季尹淳皱起眉,“你过来做什么?” 季尹柔又急又气地跺脚,“你们究竟怎么了?一个闹离婚,一个被打,莫名其妙!” 季尹淳愣了愣,“闹离婚?” “大嫂和大哥好象出了问题,问题不小,大嫂甚至还要堕胎。” 他目光沉了下去,喃喃地说:“她怀孕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大哥和奶奶。leo怀疑是因为大哥外面有女人所以大嫂要离婚,我刚才去了大哥的公司,感觉他不像有在偷食。” 他什么都听不见,只反复地喃喃:“她怀孕了?” 季尹柔发觉他的反常,“二哥,你怎么了?” “呵呵,喜事啊。”他拿出烟,手在颤抖。 季尹柔急急道:“二哥,你怎么又抽烟?上次抽烟被奶奶发现,奶奶训斥你。” 他吐出个烟圈,下逐客令:“你快点走。” 季尹柔被呛得猛咳。 ———————————————————————— 聂桑在客厅露台上,初秋夜色很静,她抚着小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每个家庭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喜怒哀乐,这本来该是她和丈夫最喜悦的时刻,一同构建一家三口的未来。可此时,这扇窗内悲哀的无望,只是她自己的。 呕吐感铺天盖地,她没有胃口,也会强迫自己吃一些东西。忽然想吃酸味的水果,打电话给聂桢,手机占线。 聂桢在自己的那一层,和季尹柔通电话。 “所以,你看了他的办公室,和秘书聊了一会,就断定他没有偷食?”他不满意。 另一边的季尹柔激动:“他的日程全被公务占满,办公室休息室没有女人的痕迹,你还想怎样?” 聂桢冷笑:“你觉得,你大哥那样的人偷食,会把女人带去办公室?” 季尹柔快要被逼疯。此时此刻她感觉全世界都是神经病。“行了,我继续查!你满意了?!”头一次挂了聂桢的电话。 聂桑想了想,拿着钱夹,自行出门去超市买水果。她想一个人散步,静一静,呼吸新鲜空气。 抱着装有水果的纸袋回到楼下,看到倚在车边的身影,对着空中吐出烟雾。她仿佛看到魔鬼,不自觉抱紧纸袋,惊慌地僵住。 “你真的要离婚?”季尹淳将烟头摔在地上,用脚尖踩了踩。 她不说一句话,向大门走去。 “你要离婚,也不能带走季氏的骨肉。”他幽幽道。 她刹时停住脚步。 他继续说:“我大哥应该会同你争抚养权。” 她终于开口,“你想我死?” “不如,跟了我,孩子我也认。” 她齿间挤出两个字:“无耻。” 他低低地笑:“我们曾经夜夜相对,谁又能相信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只要你说孩子是我的,也许大哥会放弃抚养权。” 她转身就走。 他不放过:“你不过一个贱人,何必自命清高。你看人不看心,都已经结婚,到最后的时候,还是认不出谁是老公,谁是情人,就这样一个贱人,也配有季家的骨肉?” 残忍的侮辱犹如锋利的针尖,在她心头刺出溃烂的伤口。她脚步不稳,勉强抱紧手中的纸袋,几步逃进门内。 到了二层,猛摁门铃。 聂桢打开门,看到聂桑手中的纸袋,连忙接过去,责怪道:“想吃什么应该同我说,我去买。你不能抱重的东西。” 聂桑满脑子回响着方才毫不留情的羞辱,浑浑噩噩,没有神采。 察觉到她苍白的脸色,聂桢放下购物袋,将她扶去沙发。他坐到一侧,“家姐,不如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我很贱吗?”她呆呆傻傻地冒出这样一句。 第59节 聂桢愣了愣,“你说什么?” 她晃了晃头,又问:“你是不是没有保密?” “是指怀孕的事情?”他叹气,坦白道:“季尹柔听到我们说话。她找你了?” “怪不得。”她苦涩自嘲:“终是要知道的,瞒不了。” 聂桢无奈,“家姐,你怀孕了,这不是小事,可是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爹地妈咪知道,他们会担心。姐夫如果没有偷食,没有家暴,那还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不如我call姐夫,让他过来,你们好好谈一谈,然后让姐夫接你回去。” “回不去的。”她频频摇头,“回不去的。想帮我,就不要找他,也不要问我。我只想尽快离婚,越快越好。律师说,我必须同他分居满两年。阿桢,送我去机场,我今晚要离开香港。” “今晚离开香港?你疯了!”聂桢来回踱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那我自己去机场。公司就交给你。”转眼间,她飞奔上楼。 简单收拾,找出护照证件,头不回地出门,聂桢跟在身后软硬兼施地阻拦相劝。 姐弟二人拉拉扯扯打开外门,看到门前停着的车,双双愣住。 车门打开,季尹则从后坐迈出,微笑地道:“老婆,都已经这么晚,急急忙忙想去哪里?难道太想我,所以要去找我?” ☆、55|幻灭(今天第二更) 看到他,那魔鬼的微笑是把钥匙,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心魔破涌而出,聂桑脸色瞬时大变,不管不顾地转身。 “姐姐!”聂桢拦住她,扶住她的肩,“不要怕,是姐夫!” 聂桑索性转向另一个方向,行李都顾不上,要冲去自己的车位。 还没有迈出几步,被两个保镖拦了住。保镖打开车门,姿态恭敬,“少夫人,请。” “姐夫,这是做什么?”聂桢不满道。 季尹则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谈吐一如既往礼节修养:“leo,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你家姐。她的性格像小孩子,继续随她任性怕会伤着宝宝。所以今晚我就带她回去,亲自照顾她。” 聂桑语声惊慌:“不用他照顾,阿桢,带我回去!” 聂桢蹙了蹙眉,“你们好好谈一谈,这样吵吵闹闹算怎么回事?” 季尹则揽住她的腰,温柔地哄:“桑桑,乖,上车。” 她避之惟恐不及,推开他,“你滚!” 聂桢到她面前轻声地责备:“姐姐,怎么用这种语气对姐夫说话!” 季尹则温和地制止:“没有关系,她初次怀孕,情绪会有点不稳定。”又拥住聂桑,抚了抚她的发丝,语气自责:“我平时太忙,疏忽了你,这次接你回去后,我会补偿你,亲自照顾你们母子。” 聂桑神色惊恐,挣脱他的怀。 聂桢拉住她,劝道:“家姐,不如跟姐夫先回去。你们好好谈一谈,我会去看你。” 季尹则叹了叹气,“这样吧,leo,不如跟我们一同回去。有娘家的人在,她会开心一点。你也可以开导她。” 聂桢笑着拒绝,“姐夫客气了。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姐姐一向任性,你多哄哄她。” “我会的。” 将聂桑摁进车内,扣上安全带,临时锁住车门,季尹则和聂桢道别。 “家姐到底为了什么同你置气?”聂桢趁机问。 季尹则苦笑,“最近有点忙,没有时间陪她,她生我气。” 聂桢感到抱歉,“她被爹地妈咪惯坏了,还是小女孩脾气,难得姐夫这样耐心宠她。好了,那姐姐就交给你了,她刚刚怀孕,你要费心了。” 车里一路沉默,司机在前排开着车,后排的季尹则处理公务,偶尔发到翻阅文件的声音。聂桑面向窗外,划过的路景如同回不去的过眼云烟。 到了家,他牵她的手下车,一进门,猛然一松,她跌坐在沙发上。 聂桑下意识护住小腹。 “想离开香港?想分居,然后离婚?你真行。”他坐到她身边,“做错的是你,和其他男人赤/裸相对的是你,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就先闹离婚?” 她与他隔开距离,“你到底要怎样?” 他的目光一沉,伸出手,“你怕我?” 掌心没有碰到她,她下意识避开。他的手臂停在半空。 他冷冷一笑,“好,好,你以为我稀罕你?我同意离婚。不过我要孩子的抚养权。生下孩子,把孩子留在季家,你想滚哪里就滚去哪里。” 聂桑嘲讽地笑,“你怎么知道孩子是你的?我不是和其他男人朝夕相处过?你怎么确定孩子是你的?” 他敛起目光,盯望她,一字一句说:“是不是我的,都是季家的,你没有权力带走他。” “我会堕胎。”她静静道。 他笑了笑,抬手,掌心托起她的下巴,俯在她耳边,“奶奶知道她要抱曾孙,很开心。如果季家的骨肉有个万一,我该拿你怎么办?” 门铃恰时响起。 他锁住她的目光,“奶奶到了,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告诉你。” “离婚吧。”她语气平静。 他点头,“只要你放弃抚养权,并且承诺永远不再见到孩子,我即刻签字。你生下他的第一天,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能做到吗?” 季老太太带着家庭医生到来这里,季尹柔跟在后面,看到聂桑,满脸的抱歉。 老太太激动万分,“什么时候查出有孕的?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奶奶?” 家庭医生打开听诊器和随身超声波,聂桑面无表情,仿佛身边的嘈杂与己无关。 “脸色怎么这么白?”老太太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额,扭头责怪道:“阿则,人家为你怀孕,你还惹人家生气。” 季尹则顺着话说:“是我不对。” 季老太太握住孙媳的手,“要不要搬来奶奶这里,让奶奶照顾你?” 季尹则接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奶奶,不用的,我会照顾她。” 聂桑不动声色将手抽出他的掌心。 医生拿下听诊器,老太太急急问:“我孙媳怎样?” 医生答:“胎儿目前来看没有问题,不过才六周多,不是稳定期,孕妇要保持心情开朗,营养全面。” 季尹则捏了捏她的肩,温柔说:“听到没有?开心一点。” 医生告辞后,季老太太从何妈手中接过补汤:“快点喝,多补一补,现在开始不要只吃素,要为宝宝着想。听你弟弟说你爹地妈咪还不知道,我刚刚亲自电话给亲家,他们很开心,打算来香港看你。” 随即瞥了眼孙子,“听说从美国回来后你就住在娘家?奶奶一直没有问,是不想干涉你们。不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如果阿则让你不开心,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教训他。” 季尹柔撇撇嘴,“是大嫂闹情绪,大哥没有做错什么。” 季尹则语气自责:“最近很忙,忽略了桑桑,桑桑又怀孕,情绪不稳定。” 季尹柔作出严肃的样子,“大嫂,你要懂事,大哥是季风主席,要照顾上下这么多员工的饭碗,你不要像小孩子。” 季老太训斥:“你是小姑,你大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真是胡闹!”说完不再理,转向聂桑,握着她的手喜笑颜开,“真是乖,真乖,刚结婚就为我们季家开枝散叶,奶奶谢谢你。” 聂桑勉强露出僵硬的笑意。 老太太又说:“阿则,让你弟弟分担一些公司的事物,你多陪陪桑桑。” “我会的。”他答。 “最近你弟弟不住在家里,也没有回欧洲,他在忙什么?” 季尹柔嘴快:“二哥被打了,一脸的伤。” 老太太大惊:“你说什么?” 季尹则看了眼聂桑,冷静地解释:“是我打的,他对欧洲的事物不管不问,整天无所事事,抽烟喝酒,也不听我劝,我忍不住打了他两拳教训他。” 老太太急,劝说:“你弟弟不定性,不成熟,你要好好教。” 到底怀孕事大,老太太的注意力又回到聂桑这里,对聂桑温和叮嘱:“以后不要自己开车,给你安排了专用司机,想出门就让司机开车。阿则公司事情多,你身体不便,我派几个工人过来,这样不用担心家务。这段时间你不要去公司,等三个月稳定后再去公司。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安稳度过头三个月,让奶奶抱个白胖的曾孙。” 季尹则揽住她,“听到奶奶的话没有?”语气温柔,目光却是警告。 聂桑对老太太点头,“我会的。” ———————————— 夜深人静,聂桑抱着膝坐在床尾,曾经充满甜蜜回忆的卧房,只剩冰冷。 聂夫妇得知女儿怀孕,兴奋不已,抽出几天假期飞来香港看望女儿。季老太太亲自接机,从机场直接来聂桑这里。 聂桢已经到来,两家聚齐,有说有笑。 看到女婿对女儿关系倍至,聂夫妇放心又满意。 母女来到卧房,聂太太才开口问:“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想吃什么,妈咪做给你吃。” 没有其他人在,聂桑拽住母亲的胳膊,“妈咪,我不开心,我后悔太早结婚。” 聂太太一愣,旋即无奈地笑,“第一次怀孕,是不是很紧张?这是孕期焦虑症,当年妈咪刚怀上你的时候,也有过这个状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时多散散步,心胸放宽。” “妈咪,你们都不懂……” 聂太太拂开她的碎发,悉心安慰:“不用担心,女人都会走这一回。你婆家对你照顾周到,阿则这样呵护你,我们很放心。” 聂桑摇头苦笑,“他呵护我,呵呵,你们都相信他,都信他。” 聂太太愣了愣,“你怎么了?” 聂桑压低声线,忍不住哽咽:“我不适合婚姻,我们性格真的不合。如果我选择离婚,你会不会支持我?” 聂太太吃惊,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丈夫是你自己选的,婚也是你自己要结的。怎么才新婚就后悔?婚姻不是儿戏!” 聂桑控制不住,泪水喷涌而出,“我很不开心。” 聂太太被女儿过激的反应吓到,“阿则欺负你?对你不好?他出轨?” 她的脸埋在掌心摇头。 “家暴?” 还是摇头。 聂太太松口气,“那是什么问题?” 她只是哭。 聂太太连忙发短讯,“阿桢,你找个借口上楼。” 第60节 聂桢过来的时候,看到聂桑满脸泪水。 他无奈道:“姐姐,你还在不开心?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姐姐一直都是这样的情绪?”聂太太问。 聂桢点头,“一直在闹离婚。姐夫已经很耐心。” 聂太太叹息,“应该是孕期焦虑症。第一次做母亲,她没有心理准备。” 说着,抽出纸巾为她擦泪,轻声说:“桑桑,先不要哭,把泪水擦干。妈咪为你约个心理医师,你看怎样?” “桑桑,怎么了?又不开心?”季尹则推门进来,对聂太太抱歉道:“妈咪,最近桑桑情绪低落,是我的错,我对她照顾不周。至于离婚的事,她说的气话。她舍不得的。” 聂太太摆摆手,“是我们惯坏了她,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咪的准备。阿则,我想为她约看心理医师。” “我也有这个想法。”他疼惜地抚了抚聂桑的额,“桑桑,我的一个朋友是心理学教授,很有名,正在美国。其实你也听过他的。过段时间我会抽出时间陪你去美国散心,和爹地妈咪住一段时间,顺便找他谈一谈。” 聂太太对女儿叹气,“你看,阿则这么关心你,你要识大体,不要太任性。他是你丈夫,你要信任他。” 聂桢插话:“是啊,家姐,我们都在你身边,姐夫也这么爱你,你要想开一点。” “妈咪,奶奶马上要出发,不如你们先下楼,我陪她一会。”季尹则礼貌地说,手指不动声色扣住聂桑的肩,聂桑无法动弹。 “那我们先下楼,你们也快一点。”聂太太拉着儿子离开。 目送他们出门,直到门关上,他眸中的微笑敛去,取代之的是冰冷的黯沉。 他捏住她下巴,“在其他人面前,不要哭丧着脸。你想离婚,还要看我心情。你开心,我儿子才会开心。我儿子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我不开心,没有兴趣离婚,我不介意同你耗一辈子。” 狠狠松开她的下巴,巨大的惯力让她栽倒在床上。抓住床沿,才勉强没有翻到地上。 这样的一刻让她不自觉又回想起在美国极尽侮辱自尊破碎的那一幕,她掌心握拳捂住心口,却捂不住撕心裂肺的剧烈的痛。 她沙哑地问:“为什么同我结婚呢?为什么?” “是啊,贱人而已,为什么要同你结婚,我也想知道。”他语气里的冰寒刺骨冰凉,“擦干泪水。马上出来见人的时候,给我多笑一笑。” 房间静了下来,她反复喃喃自语:“贱人,贱人,呵呵,是这样吧……” 车里,季尹柔望了眼跟在后面的车,蹙起眉,对季老太轻声说:“奶奶,大嫂情绪真的有一点不对,和以前判若两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感觉大嫂以前神采飞扬,高傲又自信。可是现在她眼睛没有光,呆呆傻傻,好象受了刺激。可是看大哥,又没有什么。大哥那么宠她。” “第一次怀孕,是会紧张。她事业心重,连续几个月在家里养胎,一定会多思多想。”季老太太又细细嘱咐:“你多尊重你大嫂,不要吵她烦她,在公司也勤奋一点,多帮帮她。” 季尹柔撇撇嘴,“大嫂生在福中不知福,有这样的老公和婆家,为季家开枝散叶本是应该,她倒是拿架子了。” 老太太斥:“你收声吧。” —————————————— 转眼三个月过去,聂桑坐在花园,掌心停在已经显怀的小腹上。在外人看来极尽宠爱的日子,其中的苦涩已将她的心头撕扯溃烂。 她最信任的丈夫,如今却是她最怕的存在。她怕他眼里的嘲讽,恨意。看到他,就想到曾经那自尊破碎的一幕。“贱人”那两个字,时时提醒她,她尊严的丧失。 有时她会迷茫,她会在梦境中感觉到有温热的掌心在轻抚她的小腹,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柔。可睁开眼,只有空落清冷虚有其表的四壁。 现在她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复。从两年前那场错误的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万丈深渊。她顺利拍拖,顺利结婚,不过都在算计之中。从云端狠狠跌落,才是最大的疼痛。 能怪谁呢?所有人都是好演员,她不过自食其果。 “大嫂,开心吗?我这个大哥,是你自己的选择。”一句轻笑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表情,淡淡说:“恭喜你,你的报复很成功。” 他叹息:“我报复成功不成功,不是取决于我。你不是喜欢温柔?这就是我温柔的大哥,他用温柔抢到了你,你相信他的温柔。现在他脱下了面具,你还喜欢吗?你们都戴着面具,我不过是帮你们,摘下你们苦苦维持的面具。” 她只喃喃自言:“是啊,你成功了。你们一模一样,没有不同,你成功了。” “谁让你过来?”季尹则冷冷的声音传来。 聂桑无动于衷。 季尹淳起身,拍了拍掌,玩味说:“好吧。那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转身离去时,笑意褪去,来到车旁,狠踢了车门。 除却报复成功时一瞬间的快意,终究没有尝到一丝喜悦。 —————————————— 季尹则落坐在她对面,嘲讽地开口:“后悔选择我?我不再温柔,就后悔嫁给我?我戴着面具,你又何尝不虚伪。” “离婚吧,我累了。你想要抚养权,我给你,只要你同意离婚。你不离婚,我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她回到房,扶着腰身,吃力地上楼。渐渐地,视线越来越模糊,天旋地转,向后倒去。 滚落地面的响声惊动了在客厅打扫的佣人。 佣人来到楼梯间,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有满地的血,惊慌失措,大叫出声…… ———————————————— 聂桑醒来时,看到家人围看她时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桑桑!”聂夫妇急切地喊。 “桑桑,怎么样了?”还有季老太太的哭腔。 聂桑下意识捂住小腹,声音微弱:“孩子呢?” 季老太□□慰:“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身体重要。怎么这样不小心?” “桑桑,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孩子呢?孩子呢?”她声量越来越高,挣扎着起身。 “桑桑,冷静一点,孩子还会有。” 她全然崩溃,情绪彻底爆发,捂住脑袋拼命摇头,“我没有不要孩子,我怎么不要,没有这个孩子,我还有什么!” 医生一众人等迅速过来。“注射镇定剂,”医生令道。 病房渐渐安静。 “医生,怎么会这样?” “病人受到刺激,有点激动,已经给她注射了镇定剂,现在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关心,不要再让她受刺激。” —————————————— 次日,律师来到病房,不是她的律师。 律师的语气职业化,递给她一本文件:“季太太,季尹则先生委托我,将离婚协议给您过目,协议包括赔偿和赡养。如果没有问题,请季太太在上面签名。” ☆、56|离缘 季宅众人噤声。何妈和管家守着客厅门前,其他闲人免进。 客厅里气压低沉,季老太太在怒斥:“离婚?季家几代没有过离婚这样的事情!” 季尹柔平日话多,此刻也不敢出声,坐在老太太旁向对面施眼色。 季尹则半垂着眸。 “说话!”季老太猛拍沙发扶手,止不住咳。 季尹柔拂了拂老太太后背,“大哥大嫂只是闹脾气,不会真的离婚。大哥,你快点说两句话。” 季老太推开孙女,问:“是谁提出离婚?” 他答:“是我提出。我委托律师给她离婚协议书。” “原因?”老太太忍着怒火继续问。 他淡淡说:“原因我有解释。” 老太太再拍桌,怒火中烧。“不要同我说性格不合!我还没有老糊涂!结婚前爱得卿卿我我,一刻都分不开,结婚后居然性格不合?” 顺了顺呼吸,稍微平稳语调,“人家才刚刚小产,怀的又是季家的骨肉,你就在伤口上撒盐,给她离婚书,你让聂家,让外界怎么看我们季氏!季家几辈修来的福荫,都被你败光!” “我给她补偿。” “聂家从来不缺也不稀罕这些补偿。”老太太将文件扔到他面前,“这是聂家委托律师送来的改进版离婚协议。他们拒绝你所有的补偿,桑桑也签了字。你开心了?” 季尹则闭了闭眼睛,最终没有说话。 老太太要出沙发起身,不由分说:“今天,即刻,同我去聂家请罪,跪在你岳父岳母的面前,撕毁这份离婚协议!年轻人一时糊涂,只要诚心道歉,长辈会原谅!” 季尹则摇头,“既然做出决定,我不会收回。” 老太太刚要训斥,转念一想,说:“是不是两年前的那笔情债,找上了门?让你鬼迷心窍?当时我一时心软,也相信自己孙子的品性,而且既然分手,我就没有调查。现在你自己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哪个女人这样作践别人作践自己?” “没有,和任何人无关!” “再同我说一遍!”老太太抬高声量。 “和任何人无关,是我要离婚。这段婚姻让我压抑。” “你……”季老太气极,拿起面前的茶展就要扔过去。 季尹柔又慌又怕,抱住老太太的手臂,带着哭腔急道:“大哥没有,是大嫂的问题。我亲耳听到大嫂对leo说她想离婚,她说她和大哥性格不合,甚至,她说要堕胎。当时都定了去深圳的机票,后来改变了主意。大嫂怀孕后就情绪不正常,大哥当然受不了。” 老太太一惊,“她说要堕胎?” 季尹柔点头,“我听见的。” “果然,果然……”他苦涩地笑,“她自己都不要孩子,我又凭什么挽留这段婚姻?” 老太太云里雾里,“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季尹则疲惫地仰在沙发靠上,掌心覆盖脸,喃喃说:“桑桑不爱我,她爱的不是我。她只爱她自己,只爱一个她自己构想的温柔幻影。她可以用自虐的方式放弃我的孩子,又怎会放不下我和她的婚姻?既然这样,我只能给她自由。” 老太太食指敲桌,怒极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不会简单,说,发生了什么事?” 季尹则有些烦躁,“奶奶,不要再问,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负责。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老太太将茶盅往茶几上愤而一砸,古董青瓷碎片飞溅。“怎会是你自己的事!想要人家就死缠烂打,爱的痴缠。不想要了,就离得干脆,置夫妻情谊于不顾,我们季家没有这样的教养!我没有这样冷血的孙子!桑桑是好人家的女孩,自从人家决定嫁给你,嫁到我们季氏,我亲眼看到的是,她对你千依百顺,对我尊敬有加。我还亲眼看到,人家刚小产,你就对人家弃之不顾,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季尹柔被这个场景吓得面色发白不知所措。季尹则沉默。 老太太食指发抖指向孙子,“你还是不说原因?好,我自己查,等查出真是两年前的那个女人让你鬼迷心窍,不要怪奶奶当年在商场对付季家旁支的手腕用在那个贱人身上!” 说着,拿起电话,对话筒说:“帮我调查一个人。” “奶奶!”季尹则夺过电话,开口说:“没有其他女人,两年前没有过别人,两年前的那个女人,就是桑桑。那段时间我很颓废,因为我只是不确定,怎样才能赢得她。” 话音落下,老太太和季尹柔吃惊地愣怔。 第61节 “两年前甩了你的女人,就是大嫂?”季尹柔不敢置信。 他无奈纠正:“不是甩了我,是我不知道怎样追她。” 老太太蹙眉回忆,试探地问:“有一次,我在你手机里看到一个卷发女孩的侧影,就是桑桑?” “是。” 老太太恍然,“怪不得,怪不得。桑桑从直发恢复成卷发后,我就觉得怪异。居然是这样,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喃言着,倏然又道:“这有不是坏事,是你们的缘分!既然是这样,现在离婚又为哪般!” “因为不了解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开。”简单的一句。 季老太怒斥打断,从沙发断然起身:“我老人家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不要同我说这些奇谈怪论!你不同我去聂家?好,我自己去!我去请罪!我就一把老骨头,从前能解决季氏危机,今天我也可以去收拾孙子的烂摊子。除非是错在桑桑,是她不忠,背叛了你,否则即便你离婚,今后也不要想娶别人进门。我只认一个孙媳!何妈,备车!” “奶奶,我也去,我先去换衣服!”季尹柔急匆匆奔上楼。 季尹则将外套搭在肩上,一步一步上楼。折角的楼梯口,两兄弟迎面相遇。对上没有表情的目光,他冷笑,“所以,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我们最终离婚,你得尝所愿。” 季尹柔换了衣服,在楼梯的另一转角,听到这淡淡的一句,愣住。 —————————— 从聂家出来,车里,祖孙二人各怀心思,默默不言。 尽管道歉诚意,极力挽回,聂教授只保持一贯的礼节:“年轻人的决定,我们不会干涉。从父母的角度,我们支持女儿离婚。不会问原因,更不会求挽回。在贵府公子递上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愿意为女儿守护的,就是她的自尊,也是我们的自尊。” 老太太仰靠在车后坐,叹息道:“阿柔,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最是看重自尊。你大哥这样做,只怕破镜难圆。” 季尹柔正想着其他事情,没有听进去。她紧紧抱着手袋,里面的窃听器犹同烫手山芋。 “帮我,也帮你的大哥和我的家姐。除了这样,我们没有其他办法。”聂桢的话语历历在目。 下意识她是拒绝的,可是离家前在楼梯口听到的那一句话,犹如一记隐隐待发的炸弹,让她心怀惊惶。 她不笨,女生天生的敏感让她有了一个细思恐极的假设,她回想起先前所有当事人种种的反常,再稍加串联,脸色开始苍白。 “阿柔?”老太太问。 季尹柔蓦地惊跳,瞬间反应过来。她连忙说:“奶奶,不要担心,等大哥冷静再谈。” 她尚存有一丝侥幸。应该不会这样狗血,虽说人生如戏,但终究不是戏剧。 惹祸无数也终是女孩,关键时候最为贴心。她整晚陪在老太太身边细声安慰,懂事了不少,让老太太头痛之余,颇觉安慰。 “大哥二哥有没有说都会回来吃饭?”她问。 老太太说:“已经让他们都回来,据说正在路上。你说的对,这个时候,必须全家人在一起想办法。” 晚餐间除了老太太的长吁短叹,两兄弟沉默不语,简单地用餐后放下碗筷,先后上楼。季尹柔一改唧唧喳喳的常态,悉心观察每个人的神色,心里的猜测愈加确定,心里愈加下沉。 “奶奶,我上楼一下,一会下来陪你喝饭后甜汤。”她紧跟着上楼,途中拨通聂桢的电话。 再然后,她看到,两个哥哥一先一后去了他们经常小聚的露台。 虽有心理准备,可当她通过窃听器,真正听到那一言一语,听到他们的争执与相互嘲讽,听到他们亲口说出对一个女人的彻骨伤害,心惊胆寒。 她在房间里,惊骇地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惊骇过后才骤然想起,他们的谈话已经同步传播。她急急拔下u盘,然而,来不及。 —————————————————— 而后,衍生的事件,如同潮洪,汹涌而至。 聂氏夫妇委托婚礼见证人,亦是香港特首,悉数奉还季家所有聘礼。 future撤回同季风所有合作项目。 季氏两兄弟被祖母在祖先墓碑前罚跪整整三天三夜。 聂正文教授之子,商界新锐聂桢,当众拳打季风二位公子,被警方落案起诉。季家一力担保,坚称误会,免于起诉。 聂桑离港,踪迹不明。 季老太太病倒,季家上下戒严。 季老太太痊愈出院的这一天,季尹柔拒绝众人相帮,自行抬着厚重的行李下楼。 “真的决定去美国念书?”季老太太不舍。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打击让老太太消沉老态。 季尹柔拥住祖母,在祖母耳边认真地说:“我从来以为自己优越,可是现在才知道,聂桢拒绝我,不是没有理由。想配的上他,我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 季尹则要接过行李箱,“大哥送你去机场。” 她躲开,目光中丝毫不掩饰她的鄙视与恨意,“我没有哥哥。大嫂一天不原谅你们,我一天不会回香港。” 次日,季尹淳离港。 季尹则每日下班,第一时间将车开回季宅,管家依旧拦在门前,为难地轻声说:“大少爷,老夫人还是拒绝你和二少爷进门。不如再等一等。” 转眼一年,时光如梭,内地相继传来消息,慈善工程陆续完工。 同年,美国运通做百夫长卡片专题,提到黑金卡持有者,出于对客户资料保密,只说他们印象最深的刷卡交易不是一秒钟决定购入私家飞机或是私人岛屿,而是某位客户在一年前一次性购入上千辆作为给内地慈善工程捐资的便利车,救助车,和以百万计的各种教学设施,课本,衣物。 无所不能又好事的媒体扒出用黑金卡进行的这笔用于慈善目地的交易方来自香港,姓季。持有百夫长卡的香港季氏,众人顿时明了。消息传出,季风股价频传利好,股民信心无限,促进股价大涨。 “主席,已经查出你想要的讯息,用黑金卡以季风名义做慈善的资料在这里。”季风主席办公室,助理递上文件。 季尹则打开资料,粗略看了一眼,淡淡合上。 助理又说:“特首竞选提名委员会名单出炉,主席是被提名人之一。” 对方没有说话,助理又继续汇报:“future唯一和季风保留的合作项目是公屋推进计划。季太太的律师受季太太委托,提出拒绝接受季风对她设计专利的偿还,同时也愿意以季太太的本名对季风已经投入的项目进行宣传。季太太是建筑设计领域的权威,有她的名义,季风所有的项目将事半功倍。” 季尹则起身,面向落地窗。深沉的背影看不出他的神色表情。“还有什么事?”他淡声问。 助理略微沉吟,试着说:“调查黑金卡刷卡交易资料时,发现一件事情,季太太在一年前,大概是婚礼前的某个时间,她退出了美国国籍,加入香港籍。因为整理关于季太太的资料时,主席给出的关于季太太的讯息都是美国籍。” “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出去吧。” ———————————— 他双臂环抱,站在窗前,望着船来船往的香江。 那一天,她的柔臂环住他身后,下巴俯在他的肩,笑语轻灵:“阿则,你有梦想吗?” “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会送你一件大礼。你要季风,我给你一个更大的季风。你要从政,我会助你成为最年轻的香港特首。” 笑靥回响,已然物是人非。 风雨满楼,往事如烟,恩怨情愁,终究随幕而落。 ☆、57|心结 车驶进季宅,季尹则来不及关上车门,长步迈进一年未有被允许进的宅内。 管家迎出门,他停步,问:“奶奶怎样?” 管家点点头,“大少爷,进去吧,老夫人让你回来。” 来到客厅,看见淡定品茶的季老太太。 季尹则弯下腰,讨好地道:“奶奶,你瘦了很多,今晚我陪你吃粤菜?” 季老太太眼皮没有抬,“我在庵堂吃斋念佛数月,为季家洗刷罪孽,不过还没有完,我会继续斋戒,你自己去吃吧。” 他讪讪地,说不出话。 “听说你被提名委员会提名为特首候选人?想参选吗?”老太太淡淡一问。 他答:“我已经申请退选。” 老太太点头,“这是对的。你能被提名,和桑桑为你做出的努力分不开。你不会好意思继续参选。再说,如果香港有你这样对妻子没有情义的特首,于全香港人是个灾难。” 他顺从地说:“我知道。” 老太太瞥了他眼,“这一年里,有没有过反思?内疚?有没有想过人家?” 他的目光扫过杂志书架上的一本封面,封面人物卷发如昔,气质多出一份内敛成熟,微抬的下巴淡勾的唇衬出只属于聂桑的傲气,正摆手摇头婉拒记者追访。 他的心丝丝抽痛,闭眸移开目光。“关于她的新闻时不时出街,我都有留意。她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被很多名校邀请讲学,又有新的设计,获得新的奖项。欧洲王室成员公开对她发表追求宣言,法国时尚翘楚随她周游列国,紧追不舍。你看,她活的很好,无论怎样,她都能让自己活的好,甚至比先前更好。婚姻只会阻碍她,她不需要我。” “真是糊涂,还在糊涂。”老太太一声叹息,“枉我吃斋念佛这般久,孙子还是端得一笔糊涂帐。只能怪我老太婆教孙无方。” 他仰靠到沙发上,闭了闭眼睛,“是我的错。不过我希望她过的更好。她过的好,我为她开心。” “你坐过来!”老太太拍拍身旁,“奶奶今天回来,也是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何妈端来茶,老太太看了眼,“给他换杯静安师太赠我的苦乐茶。有时候人都需要知苦识苦,帮助自己清醒。还有,点些香。” 客厅飘起淡味檀香,教人心绪稍许宁静。 老太太叹了叹气,开始说话:“奶奶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冷静,以为你能反思,能觉悟,可是你还是让奶奶失望。” 他半垂着首,沉默地不说话。 老太太缓缓而道:“你的心结是桑桑不爱你,因为她连你和阿淳谁是谁都分不清,你认为她没有用心对你。即便你逐渐知道她先前为你做出的一切,季风也因为她的作为股价大涨,都没有让你解开心结?” 他自嘲地笑笑,“如果阿淳也温柔对她,她同样会给他机会。她爱温柔而已。” 老太太无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知道你们两兄弟对人家做的混帐事情,知道真相,我回想了很多,也看明白了很多。可是,为什么我这个老太婆都能看清楚很多事情,你们年轻人还是糊里糊涂?” 他摇头,“我不明白。” “每一次桑桑过来,只要阿淳也在,她会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无论是身体的距离还是对他的称呼。我笑她太过谨慎,一家人无须这样。她总会很认真地同我说,礼节必须守。我以为书香门第的家教拘谨。知道真相后,才知道,她是为了尊敬你,让你心安,不给你难堪。” “她同我去慈望会,去保良局,跑马会,自动冠己夫姓,积极社交,拓展人脉,广做慈善。我以为她是为了建立季家媳妇的形象和让我开心,我劝过她无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现在才明白,她是为了助你竞选特首一步步筹划。在大学她加入过女权组织,反对女用夫姓,坚持男女平等,可是为了你的梦想,她放弃原则,适应香港传统。” “你送给她黑金卡,她却将这张卡以你和季风的名义用作慈善,又以慈善之举打通与内地的关节,却低调不喧张。媒体自己挖出这个秘密,让季风更得威望和民心,助你民意增涨。” “是,也许你认为,她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她可以忍。可是,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会忍,为什么几年前,她选择和阿淳分手?为什么他们格格不入?她会对你弟弟毫无妥协?爱情这个东西,是一剂□□,尤其对于女人。当女人不爱一个人,对方身上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她放大,成为她抗拒的理由。比如阿淳于桑桑。当她爱一个人,她可以忍耐一切,甚至放弃原则,比如你于桑桑。你还是不明白?” “她同阿淳拍拖的时候,一个女权,一个大男子主义,谁也不先妥协。她的性格便是如此。可是自从同你一起,她可有同你倔强过?为了追她,你在她面前演绎温柔,隐瞒了她一时。你自己很清楚,你的性格同你弟弟别无二致,除了稳重过他。本性难改,你以为她会永远被你隐瞒?知道你隐瞒的真相和你不光彩的手段后,她依旧对你千依百顺,不同你生气不同你闹。她这样的女人,能做到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她在乎你,爱你爱到心里。同样的性格,她爱你,却不爱你弟弟,这也是你弟弟无法释怀的原因。” “你冒充你弟弟,用不光彩的手段赢得了她。而你自己种的孽,却又成为你嫌弃她置喙她的缘由。你认为那时她将你当做你弟弟,要的是你弟弟。被你弟弟稍微一挑拨,便不相信她,甚至伤害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你自小聪明,偏偏关键时刻糊涂。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的确以为你是阿淳,也许那时她是对改变后的你弟弟动心,但是你就不能换个角度想,难道她爱的不是与你弟弟截然不同的你?” “因爱生恨,因爱生怖,你们这些年轻人将自己绕在情爱纷扰中,反倒不及我这个老太婆醒目清明。你爱的深,让自己患得患失,最终失去判断,让你弟弟趁虚而入,报复成功。与其说是你弟弟拆散了你们,不如说是你自己一手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你认为是她自虐,故意放弃这个孩子。纵然她有过堕胎的想法,难道不是因为新婚期间你对她冷漠至极的态度?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既然她最终放弃堕胎,又何必在满三个月的时候故意坠落台阶?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她?她流产后,你不去关心,去爱护她,反倒事事起疑,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递给她离婚书,将她退入深渊,毁她一生。你和你弟弟,又有什么不同?” 他的掌心覆盖住脸,肩头一抽一抽,声线有着哽咽时的沙哑:“为什么现在才同我说这些?我当局者迷,奶奶为什么当时不点醒我?” 老太太拍了拍孙子的肩头,“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种下的孽。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自我冷静和赎罪。至于桑桑愿意给你多久的时间,只看你自己的造化。自己作的孽,自己去解决吧。” 第62节 叹了叹气,起身前,将那本杂志挪到他眼前,意有所指:“桑桑所有的讲学,皆由助理完成,她只提供资料。她从来只接受邮件采访或是其他文字采访,拒绝所有的口头采访。建筑设计稿也是由工作室的助理出面进行讲解。这些细节,你没有胆量去探听,奶奶一直有在追踪。你造的孽,不是一点点。” “阿淳这一年,是不是在她身边?” 老太太顿下脚步,半侧过头,“是,却也不是。估计他很快会回来。奶奶已经点醒你到这一步,如果你还是不能打开心结,还是不信她。那么,等你看她一眼,就会知道,你对她的伤害究竟有多深。只有真正爱上了,才会被伤害。爱得深,伤害便愈深。” ———————————— 开完股东会议,回到办公室,看见转椅正面向落地窗,轻微晃动。 “刚回香港?”他直接地问。 转椅回转了过来,季尹淳从椅上起身,踱步过来。到他面前,挥出拳头。 他接了这一拳,嘲讽地道,“你有资格打我?这一年,你一直在她身边,你有资格打我?” 季尹淳攥过他的衣领,压抑着巨大悲怒,恨别人,也在恨自己。“为什么要让我报复成功!为什么不好好守着她,让我只能嫉妒你们,羡慕你们!为什么情愿相信我,也不相信她!” 他重重拂开他的手,摇首冷笑,“现在说这个,有用吗?当初选择报复,选择在我和她之间挑拨离间,甚至费尽心机演了一出好戏的,难道不是你?” 渐渐地,季尹淳的臂膀无力垂下,踉跄后退两步,从前的骄傲荡然无存,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交加:“如果你不是人渣,又怎会让我报复成功!我恨你们,报复你们,可是我更爱她,我希望她好。如果你信她,她怎会受伤害!为什么让我报复成功!” 气氛陷入沉默。 蓦然间,季尹则的心头紧紧揪起,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反过来攥住对方的衣领,逼问:“是不是她?她出事了?她明明很好,建筑界的风云人物,她明明很好。为什么你会这样?她有什么事?” 季尹淳勾起唇,眸里敛起恨意,嘲讽说:“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只怕你承受不起。” —————————————— 聂桑从柏林工大的建筑系教学楼走出,边走边看手机,似乎读到了什么,神色泛起笑容,光彩明媚。 抬头看到迎上前的助理。 聂桑朝助理点点头,向停车的方向并肩走去。迎路遇到热情问好的学生,聂桑点头微笑。有学生打开设计稿当街请教,聂桑认真翻看设计稿,打出手语示意助理,助理解答学生的疑问。 学生似乎还有不明,聂桑从随手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执笔写字,将这一页撕下,递给学生。学生看了眼,表情惊喜,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与学生挥手道别,扭头间,目光在街头另一边定格。 季尹则来不及躲闪,心头剧烈跳动间,两道目光相撞,恍如隔世。 渐渐,她的目光呈现出隐隐的木然,唇尾依旧构起,甚至弧度更深。 她抬手挽住助理的臂膀,看似自然,步伐却是小心翼翼。 助理神色担心,扶住她的臂膀问了她话,将她扶进车。 车直接驶向毗邻的大学医院。 这怪异的一幕让他不知所云,深深的诧异在他眉宇间闪过。 柏林酒店的套间,一本资料递到他眼前。 “季先生,这是聂桑小姐的健康资料。” 他犹豫了瞬间,缓缓打开。 ☆、58|悔恨 纵然有心理准备,当读完第一页,他如堕冰窖。 他的双手不自觉发颤,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略微定神,继续翻看。 ……心理性失语, ……心理性失聪, ……心理性失明, ……病情罕见,心理治疗…… 病情资料上的每一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尖,刺透他心里的每一寸。他再也看不下去,无法接受地,将手中的资料丢出去。文件夹砸在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他呆呆愣愣,如同木雕,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想起她的手语,想起她看到他后木然的目光,他又想起,当她助理在她耳边焦急问话时,她那无动于衷的神态。 关于她的境况,他不敢查,不敢问,不敢想。他选择相信杂志,杂志上有对她成就的报道和赞誉,封面上有她灿烂骄傲的笑脸。她明明过得很好,没有他,没有婚姻,她过得比原来更好。 失聪…… 失明…… 失语…… 他又想起,好像每当所有人提起她,都对他欲言又止,又或是明示暗示的只言片语,原来是这般的真相。 呵呵,骗人,她骗人,他们都骗人,所有人都是骗子!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带着些许的踉跄,逃到窗前。 城市电车划过柏林中心的轨道,古老城市的沧沉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所有人都在骗他,全世界都在骗他。 他抓着自己的发,跌坐到沙发上。 可笑,真可笑。 他有错,错得离谱,不可原谅,可也配不上如此的惩罚。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惩罚,承受的又是她。 老天不会瞎的。 所以,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双手抓着发丝,脸埋在臂肘,不知所措。 他想飞奔到她身边,又想藏起自己。他想,他是疯了。 不知这样有多久,电话铃响。 他没有接,抬头怔怔望向那洒落一地的纸张。 铃声响了断,断了又响。 他的思维渐渐清晰,迈步到门边将纸张慌张地合叠。 大学医院就在不远处,几分钟后,他枯坐在病房前,手中捧着零零落落的纸张,形影单只。 季尹淳走近时,他没有抬头。 两兄弟面对面地坐着,良久没有说话。 “我没有做过错事,即便小时候,你犯错,我帮你承担,但是我没有做过错事。自从遇见了她,不知为何,我就疯了。我明明爱她,这般爱她,却对她做了最大的错事,我罪无可赦。我罪无可赦,罪无可赦,老天惩罚我就好,我认,怎样我都认。可是为什么承受后果的却是她。” 季尹则自嘲地笑,抱住双臂,双目噙泪。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局主席,运筹帷幄的商界俊杰。此刻他只是一个做了错事后,狼狈又不知所措的小孩。 “她对我温柔,顺从。她视我为中心,以我为天。我怎么对她呢?我是怎样对她的?我想一想,想一想……” 他深呼吸,声线没有遮掩的颤抖,语无伦次。“我对她不好,没有半分的好。我先骗了她,骗了她的身体,骗了她的爱情,骗了她的婚姻。当我真正得到她的一切,却又计较她的过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明知你不甘心,你在挑拨,我还是中计。”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木质的地板划出明显的水痕。 “她爱我的,真的爱我。现在才知道,真的迟了。”他语无伦次,双手交叉紧握,紧紧地握,仿佛在失去重心后,努力要抓住一个方向。 季尹淳递给他手帕,他没有接。 “怎么办?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喃喃地自问自言。 季尹淳平静地开口:“这一年,我什么都不做,只跟在她身后,看她振作,看她建工作室,甚至悄悄参加她新设计的颁奖礼。当我鼓起勇气以最虔诚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平静,因为她见到我后,失语失聪又失明。” 他顿了顿,闭上眼睛,继续说:“那天,我彻夜陪在病房外,她弟弟过来,给了我好几拳,赶我走,让我和其他所有季家人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才知道,那不是她第一次发病。她第一次发病,是因为看到有你我画面的新闻,一瞬间,她忽然失明失语失聪。心理治疗以后,她暂时恢复了视觉和听力,但是从此不再说话,始终在失语的状态。是不愿意说话,还是说不出话,医生无法断定。她定期去瑞士接受心理治疗,还学习了手语,她去孤儿院,去慈善旅行,还去参与各种建筑的设计。她总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但是我不敢再出现在她眼前。” 他停顿了一会,轻声叹息,“你看到了,你亲眼看到了,见到你,她同样失明又失聪。你想要怎么办?” “你不要再去见她,无法挽回的,她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她有心的。你挽不回的,挽不回。” “那时,我为了报复,冒充了你,同她在一起。她分不清你和我,却字字是你,她取悦我,温柔待我,但是她眼里心里都是你。她取悦的是季尹则,不是我季尹淳。她越是温柔,我就越恨。我不甘心。你我明明一样,为什么她只对你妥协服软。“ 他摇头失笑,声音微微颤抖,”她真的爱上了你,爱你,才会包容你。所以我恨你,更恨她。”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爱她,我还是不甘心。我想在这一年得到她的原谅,走进她的心,但是她不愿意。她情愿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也不愿意再面对你我。” 他的脸埋进掌心,开始哽咽,“我拆散了你们,更毁了她一生。”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本想隐瞒你,我心想,这样多好,只有我知道这个真相,只有我有机会挽回。可是我问过心理医生,长期这样下去,她的视网膜和声带会真的退化。她必须治愈心病。奶奶因为你的罪孽没有告诉你,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的自私。” 他自嘲苦笑,站起身,面向窗外,“你试一试吧,如果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试一试。我想当她的解铃人,可是她不爱我。她爱你,也许你可以试一试。” 病房的门打开,助理扶着聂桑从病房里小心地走出,医生跟在身后。 “查不出任何病理问题,现在除了让家庭医生跟进,必须继续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否则长期下去,会造成视网膜眼膜退化。”医生嘱咐。 助理搀着聂桑走向电梯。她向助理打出手语,脸上是温和的笑容,阳光明灿。 电梯门划开,又合上,带走了让他们纠痛的背影。 “新婚后,我对她不理不睬,她对我小心讨好。她越是取悦我,我就越觉得她心虚。她怀孕,我没有照顾她,更对她冷言冷语……” 季尹则顺着墙角缓缓滑落,用力握紧双手,语声沙哑而绝望,“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娶她,是为了让她更幸福,有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究竟做过什么。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59|第59章 瑞士布里恩茨小镇近郊,一座木制独立住屋前连续停靠的车辆,貌似打破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直到第n辆车到来,聂桢还没拔下钥匙,便匆匆下车,刚要冲进栅栏木门,一眼看到栅栏外围来回踱步的季尹则。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抡出一拳,厉声怒吼:“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滚!滚!” 季尹则不还手也不回挡,面无表情任他拉拉拽拽。未几,唇角多出两道淤青和血痕。 “阿桢,住手!”聂教授推开门,出言制止。 聂桢再次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聂教授的话音落下,他闻若未闻,拳头继续落下,聂教授抬高声量:“我让你住手!” 聂桢不情愿地甩开拳头,目光依旧怒瞪,仿佛积聚着即将爆发的火焰。 “你先进来,你姐姐很想你。”聂教授走上前,继续说。 听到关于聂桑的点滴,季尹则颓然的目光顿时有了神采,他不管不顾几步到聂教授面前,语气乞求地问:“爹地,桑桑怎样了?” 聂教授蹙了蹙眉。 第63节 “让我看一看她,就看一眼,就一眼。”焦急地声线微微哽咽,往日的俊傲消逝无存,。 聂桢刚走开几步,听到这个,更加怒不可揭,又大步折了回来,攥住他的衣领,“你同我住嘴!谁是你爹地!这里所有的人,都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攥扯着对方衣领,拼命摇晃,“你滚不滚?还不滚?你敢不滚,我就敢继续揍你,大不了坐牢!” “阿桢!住手!”聂教授怒了,正要上前制止,一个年轻男人从房里冲出。 “leo,不要冲动!”男人将两人隔开,双手固定住聂桢的双肩,将他往住屋里拉,“冷静一点,先跟我进去。” 聂桢怒气未停,“让他滚!让他滚!” 声音嘈杂,与住屋相隔甚远的邻居陆续打开窗,探首张望。 “聂uncle知道怎样做!先同我进去。”男人劝说着,尝试稳定住他,“leo,你家姐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不要让她担心。” 听到这个,聂桢渐渐停止挣扎,扯了扯微乱的衣领,气喘吁吁地,回头怒瞪向那个人站立的方向,低声问旁边:“家姐怎样了?严重吗?” “她还ok,你自己进去看一看。”年轻男人顺势将他带进住屋里。 嘈杂暂时止息,探首张望的邻居陆续将头收回窗内。 聂教授对他点点头,“你走吧,你在这里,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我女儿的状况你已经都有看到,算是放过她,你走吧。” 季尹则张了张唇,没有说出口,神色显示出他绝望的乞求。 “她有她的造化。这件事她也有错,你不用纠结。你们只是都太年轻,也没有缘分,”聂教授平静地道:“我能告诉你的是,心理医师和几位家庭医师都在,她不会有事。如果你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对她会更好。否则她长期不说不听不看,最终会真的引发声带和视网膜退化。你也不希望这样。走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拍了拍他的肩,聂教授淡淡关上门。 进到客厅,聂教授的眉眼泛起愁纹,坐到沙发上,问向对面:“顾兄,桑桑这次情况怎样?” 顾教授摇摇头,“还是同样的问题。心理问题最是复杂,桑桑这样的年纪就心理性失聪失明失语,实属罕见。并且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引发生理性病变。” “她一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聂教授强迫自己平静,双手紧紧相扣,指尖泛白。 顾教授点点头,“心理问题看似简单,却又是最难治愈,治疗周期长,又无法保证效果稳定。治疗这种病,关键在她自己。尤其她的失语症状,是持续性的。” 气氛陷入沉寂。 挂钟敲响,聂教授回过神,抱歉道:“顾兄,麻烦你了,百忙之中特意赶来。” “何必同我客气。桑桑是我的世侄女,我看着桑桑长大,从参加她的百日宴,幼稚园,小学和高中的毕业礼,到飞去香港参加她的婚……”说到这里,察觉到不妥,顾长民清咳一声,淡定地岔开话题,继续说:“就凭她一直叫我uncle,向我敬过茶,还把云烨敬为兄长,我义不容辞。何况你们让她常住瑞士,也是方便在我这里治病。心理病的治疗关键是时间,还有病人自己心理状态的调整。” 聂教授无声叹气,闭了闭眼睛,起身走到窗边。 屋外的人影依旧伫立,迟迟不离去。 顾长民踱步到他身旁,“不过,聂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桑桑这样的状况是一种逃避。逃避对治疗没有任何帮助。” 顿了顿,压低声量:“那个人一直在门外,真的不让他见桑桑一面?” 沈倩如的声音在他们后面蓦然冷冷响起:“不可能。这一辈子,我聂家绝不与季氏有任何往来。” 两个人顿时回过身。 “如果是为了桑桑的病?”瞄了眼客厅门,顾长民低声问。 沈倩如敛起目光:“那我情愿女儿又聋又哑又瞎。” 聂教授合住妻子的双肩,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冷静一点。我还没有决定。” 顾教授摇头叹气,“聂兄,家嫂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你怎样想?你忍心放任桑桑声带和视网膜退化?” “退化就退化吧。女儿我们养得起。看不见听不见也好,不用看到这个肮脏的世界。”扔下这冰冷的话,沈倩如恨恨瞪了眼窗外的身影,转身离去。 卧房里,聂桑面含笑靥,在笔记本上打出一行字,将屏幕转到聂桢的方向,再笑眯眯地摊开掌心。 聂桢看到屏幕上的字,勾起唇,用指尖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写字:“对我用手语就好。” 聂桑笑了笑,摸上键盘上又打出字:“这样打字不好吗?我要熟悉键盘。” 聂桢摊开她的掌心,指尖写字:“但是你要帮我测试我的手语是不是有进步。” 聂桑扬起唇,打出手语,“不要学的太辛苦,我一般都看得见听得见。我的听觉应该很快可以恢复,然后又可以听你讲话了。” 沈倩如在门前怔怔望着这个场景很久,身后的人递上一杯水,低声道:“aunti,你没事吧?” 沈倩如瞬间清醒,她摇摇头,轻轻关上卧房门,抬手扶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 随后深呼吸,低声说:“云烨,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在楼梯口,沈倩如放下水杯,疲惫而严肃:“有些话,我现在不妨直接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顾云烨点点头,“aunti,不用同我客气。” “门口一直站着的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沈倩如开口说。 “我知道。” 她又继续:“桑桑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你也很清楚。” “我很清楚。” “她不适合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沈倩如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我们的世侄,我们看着你长大,一直清楚你的品性,也很感激这一年你对桑桑的照顾。可是,我不允许我的女儿在目前这种状态下,再承受更多的东西。” 顾云烨平静地答,“aunti,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沈倩如点点头,面色肃然:“为了桑桑i有个请求。请求你用兄长的身份,帮她,也是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待顾云烨离去,聂教授走上前,揽住妻子的肩,叹气,“何必呢。不用管那个人就好。” 沈倩如掌心捂住唇,泪水多眶而出,声音压抑着颤抖,“在女儿面前我逼自己冷静,可是我要发疯,真的要发疯!凭什么,凭什么让我的女儿遭遇这个!她做错了什么!” 聂教授紧紧拥住妻子,不住地安慰:“会好的,都会好的。不要让女儿担心。” 沈倩如渐渐停止哭泣,紧咬住唇,“我明白的。这段时间我留在这里陪她。” “美国那里我请了假,我们一同陪女儿。”聂教授说。 沈倩如点了点头,去一旁的洗手间洗了脸,擦干,深深一呼吸,推开卧房门。 “是妈咪。”聂桢在聂桑的掌心写道。 沈倩如上前拥住女儿。 聂桑满足地闭上眼睛,环住母亲的腰,倚在母亲怀里。 随即躺在母亲的膝上,扬起臂膀,摊开母亲掌心,姿态休闲慵懒,一笔一划地写字:“妈咪,我好饿。” 沈倩如强忍住泪水,在女儿掌心上写:“妈咪这几天都在这里陪你治疗。每天给你煮饭。” 聂桑连忙起身,打出手语:“不用的妈咪,我可以照顾自己。” 聂桢捉住聂桑的手臂,在她掌心上写:“我也陪你。” 聂桑的手臂顺着聂桢的肩头,摸到他的面孔,嗔怪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季尹则背靠着门前的栅栏,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看到来人,目光微微一闪。 顾云烨先开口说话:“我参加过你们的婚礼。” 季尹则目光望向别处,淡淡道:“我知道。” 沉默了一会,顾云烨又说:“sundy她,情况很不乐观。聂uncle和聂aunti希望你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是她的丈夫。” “你不如先回去。” “我太太怎样了。” “你在这里,不会让她的情况变得更好。” “顾云烨!”季尹则咬了咬牙,刚要说话,住屋门再次打开。 是聂教授的声音,含着无奈:“季先生,桑桑请你进去。她有话说。” ☆、60|第60章 他愣住了,不可置信。 “桑桑有话同你说。”聂教授又说了遍。 于季尹则,这句话仿佛遥远不可求的赦令与救赎。他所有都不顾,迈开步伐就要冲进房里。 “请等一等。”聂教授叫住他。 他顿下脚步。 走上前,聂教授凝着表情,对季尹则说:“不要有所期待。” 季尹则垂眸苦涩,“我不敢相信她愿意见我,也没有资格期待更多。” 聂教授叹了叹气,“她的状态你已经清楚。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同你说话。但是说完话,请干脆地离开,不要纠缠。她受到的伤害,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我只能希望所有的伤害,到此为止。”顿了顿,聂教授摆摆手:“你进去吧。” 随即疲惫地揉着眉心。 “uncle,”顾云烨走上前,想安慰,无从开口。 “我没有事,没有事,”聂教授勉强的笑意,摆了摆手。 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在进门的玄关。季尹则直奔楼上,还没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被一双臂膀挡了回去。 “谁让你上来?”聂桢抱着臂膀堵在楼梯间冷冷道。 “你姐姐要见我。”说着要从他旁边过去。 聂桢向后退几步,继续堵他的路,讽刺道:“她看不见,怎么见你?” 季尹则无意继续纠缠,神色恳切:“leo,请让我见一见她。” “滚。”他只吐出一个字。 “让他见一见你姐姐。”聂教授随即上楼,“是你姐姐有话同他讲。” 聂桢不假思索:“我不同意。以后姐姐的事情,我会亲自管。即便姐姐同他有话讲,没有我的同意,他见不到。” “,” 刚一开口,没有来得及说更多,聂桢挥手打断,“不揍死你已经是我的极限。想见我姐姐?呵,我不介意你死了以后去见她。滚吧。” 顾云烨走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阿桢,让他去见。一次谈清楚谈彻底,比他日日夜夜站在门前纠扯不清要好得多。” 聂桢敛着目光,没有说话。 聂教授开口:“季先生,请你保证,这次见过我女儿之后,会即刻离开,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再出现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第64节 “我不允许。”沈倩如走出卧房,冷冷地说:“阿桢说的对,即便是桑桑要见他,他也没有资格。” 聂教授走过去,轻声劝妻子:“倩如,女儿既然提出见他,必然有她的考虑。我们应该尊重她。” 顾长民听到纷争,尝试着劝:“家嫂,不如让他们见一面。就当是我作为桑桑叔父的请求。桑桑愿意见他,说明她能直面自己的病情,也许对治疗她的病有效果。” 顾云烨接过话:“二叔说的没有错,也许让他见一见sundy,他才愿意离去。每天站在门外,未必就好。” 沈倩如忿忿不甘地转身,走了两步,用背影,不容置疑道:“只给五分钟,五分钟后,如果人还在,我会报警,控告他蓄意骚扰。”走进卧房,门“砰”一声关上。 聂教授一声叹气,对季尹则郑重嘱咐:“以她此刻的状况,她会在笔记本上打字给你。她沟通没有问题,不过请你不要有任何触碰她的行为,包括只是普通的触碰。” “谢谢。”他松了口气,得到特赦般,急不可待地迈向那扇通往未知的门。 聂桢脸色阴沉,“我也去,我会盯着他,不让他动家姐一根指头。” “不用这样!给你姐姐一点空间。”聂教授阻止。 聂桢握紧了拳,声音颤抖:“姐姐当时受这个禽兽折磨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她想离婚,我以为她发大小姐脾气,在无理取闹,没有听出她需要我支持的暗示,我甚至劝说她回去这个禽兽身边,劝她好好经营婚姻。当时她提着箱子要离开香港,出门遇到禽兽过来接她,我亲手将她往车里推,送她进火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姐姐。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以后姐姐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不管。” 声音落地有声,传到一边的卧房里。卧房的木门不隔音,沈倩如听在耳中,泪水止不住地流。女儿曾经给她的暗示和求助历历在目,痛心和悔恨日夜折磨她的每一根神经。 聂教授拍了拍儿子的肩,安慰说:“你们都不用自责,当时你们并不知道会是这种事情,谁又能想到。不用自责。” 来到房门前,季尹则伸手握住门扶手,握得很紧,微微地发颤。明明那么想见到她,这一瞬间却又失去了打开门的勇气。 迟疑了片刻。他闭上眼睛,推开了门。 眼帘中,窗前曲卷的长发,纤细的背影,被阳光勾勒出熟悉的剪影。 一切都好像同以前不一样,却又没有变过。 似乎有所感觉,聂桑向门口的位置微微转过头,目光朝着他的方向,又不在看他。 她顺着窗边的沙发扶手摸索着坐到沙发上。 这异于从前,甚至异于常人的一举一动,昭示于他,不一样了,一切都不再一样。 他的心揪起一股剧烈的痛,痛入骨血。 “桑桑?”他试着喊她。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唇尾浅浅弯着标志性的弧度,还是那样自信与骄傲。 她只将笔记本的屏幕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他一点点挪动脚步,直到屏幕前,看到一排冰冷的字体。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样的状态。是我自己的问题,同你没有关系。请回去吧,你每天等在门前,让我的家人很受困扰。” “桑桑……”他声线沙哑,不由自主地试图靠近。 她平静的脸色告诉他,她听不见。 他焦急,却又一时无措。 忽然想起,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学了手语,甚至他的弟弟,妹妹,祖母。他自诩他爱她,却从欺骗开始,到对她的伤害,折磨。即便是手语,都未曾为她学过一分半秒。他已经什么都不是。 蓦然间,想起方才聂教授的嘱咐。 指语。在掌心写字。 他伸出手,尝试去够她的手臂。 当肢体浅显触碰时,她如受到刺激般,猛然弹开。 他愈加心痛。 他缓缓蹲在她眼前,小心翼翼道:“桑桑,我只想告诉你一些话,把掌心给我好不好。” 他靠的越近,她的表情就越是惊恐,摸索着拼命向沙发另一侧躲避,唇尾的自信与恬静消逝无存。 “桑桑,不要怕,”他心急则乱,捕捉住她挡在身前的手臂。 揉在自己心前,“桑桑,桑桑,是我,不要怕,是我。” 她开始剧烈挣扎,唇半张着,想喊,却发不出声。 “你干什么?!”门口骤然传来聂桢的训斥。 聂桢箭步冲进门,一把推开他,挡在聂桑身前,“你干什么!你碰她干什么!” 其他人闻声进来,沈倩如看到女儿惊恐地狼狈,惊叫一声,疯了般将女儿抱进怀。 “报警!报警!”她愤怒地尖叫,“联系律师,我要告他蓄意骚扰!” 聂教授安慰妻子,被妻子一把推开。 “你们都滚!我说过不让他进来,你们不听!”沈倩如发疯了般。此时此刻,这位知名女教授在讲台上温婉知性的气质形象不见丝毫。她只是一个要守护女儿的母亲。 房间吵闹成一团。 顾云烨连忙将季尹则拉出房门。 “你答应过聂uncle不碰桑桑,你还是食言。我们没有骗你,现在你看到了后果。唉,你快点走吧,桑桑现在不能受刺激,长辈们也不能受刺激,你先暂时躲避。” 季尹则一脸颓然,说不出话。 顾云烨继续说:“我本身对你见桑桑是中立的态度。不过看到她的反应,我想你还没有到可以见她的时候。我二叔的意思是,她愿意见你,说明能正视自己的病情,可是试一试,事实证明,这样未必有效。” 季尹则闭上眼睛,控制不住地哽咽,“我没有想过,会伤害她这样深。” “现在说这个已经迟了。” “她很怕我。” 顾云烨叹了声气,“如果她只是怕你,问题倒好解决。她最大的问题是她自己这一关。她不敢面对自己。你不如先回香港,给她空间。在你之前她发过两次病,每次的周期是两周,两周后她基本恢复视力和听觉。希望这次周期不会延长。” “但是她还是不会说话。”季尹则失神地喃喃。 顾云烨进房前,扔下一句话:“走一步算一步。不说话比同时失语失声失聪要好。你走吧,沈aunti也很激动。不要影响到他们老人家。” “我想带她回香港治疗。”季尹则倏然一句。 顾云烨愣了一愣,目光闪过嘲讽,叹息感慨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改变。” 夜晚,沈倩如从女儿的卧房出来,面色疲惫苍白。 “睡着了吗?”聂教授在门前轻声追问。 沈倩如不看丈夫一眼,冷淡地回房间。一旁的聂桢用眼神示意父亲追上。 “生气了?”聂教授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讨好。 关上房门,沈倩如咬牙开口:“如果再让那个人见我们桑桑一面,我们离婚!” “再也不会了。”聂教授发誓。 沈倩如转向聂桢,说:“阿桢,这段时间不要回香港,就在这里照顾你姐姐。不要让那个人靠近一步。” 聂桢点头,“我本来就这样打算。爹地,你如果再心软,妈咪要怎样我都不会帮你。” 第二天,一家人吃完晚餐回来,还没有下车,透过车窗,看见依旧守在门前树下的那个人,聂家人齐齐变了脸色。 聂桢目光冒着怒火,正要打开车门,聂教授制止他,看了眼后排的聂桑,镇定道:“你们先下车,我去车库停车。” 沈倩如缓了缓神色,扶女儿下车。 聂桑刚下车,似乎有所感应,微微顿住脚步。 聂桢从车另一边赶来,“姐姐,小心台阶。”说着将聂桑匆匆护进花园门。 沈倩如警告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跟在女儿后面。 泊完车,聂教授来到树下,“季先生,我已经警告过你,即刻离开这里。” 季尹则直接开口,恳切地哀求:“伯父,我想带桑桑回香港治疗。” 纵然再好的修养,此刻的聂教授也失去了耐心,神色愠怒,“你最好忘掉你说的话。我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转身要离去。 他试图拦住。“爹地,给我一个机会……” 聂教授斥责地打断:“再纠缠,我会照我太太的话做,控告你蓄意骚扰!” 进了家门,聂桑打出手语,“他还在?” 聂桢一怔,想了想,在她掌心写:“不用管他。” 聂桑垂下眸,拒绝搀扶,摸索着自行上楼。 瑞士深秋的夜里已有冬天的冻寒,季尹则拢了拢长风衣的衣领,站在树下,继续一动不动望着那扇微光摇曳的窗。 她的卧房朝南,正对花园和正门。窗户半开。同以前一样,她习惯睡觉时开窗,无论寒热,都要呼吸夜里的空气。 季尹则痴痴地望着,脚步不由上前。 住屋半木质结构,楼层不高,外墙的木架交错连接,如同一个梯子,通往二楼卧房。 鬼使神差地,他翻过花园栅栏…… 翻进卧房,轻轻俯身蹲在床边,终于近距离看到让他思念让他悔恨的颜。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睡不安稳。 “……桑桑,”他贴近她的颈窝,发出微小的呼唤。 眼睛慢慢睁开,向他的方向望来。 “桑桑,是我,”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她唇边细细亲吻。 旋即摊开她的掌心,用指尖慌乱地写:“不要怕,是我。我带你走。” 沈倩如辗转反侧,睡不安稳,索性起身。 聂教授被惊动,打开灯,“你怎么了?” “我不放心,想看看女儿。”说着披上披肩。 聂教授劝:“女儿不会有事,你时不时去看她,她睡不安稳。” “我再看她一眼。” 走到门前,隐隐间,听见里面似有动静。 她的心瞬间提起,缓缓推开门。 第65节 “啊——”尖叫响彻整个住屋。 此刻是香港的清晨,季老太太刚醒,何妈匆匆敲门。 “老夫人,瑞士那里的警局来call,大少爷被扣留在警局。” ☆、61|第61章 季宅大厅,几位律师汇坐一堂。 “聂家坚持要提告?”季老太太淡淡地问。 “对方已经向瑞士法院提出告诉,告季先生私进他人住宅,蓄意骚扰。初始对方坚持提告季先生强bao未遂,经顾长民教授为中间人斡旋,才取消这项提告。”为首的律师答。 “真是作孽!”季老太太扶额叹气。 “关键是证据确凿,瑞士警方在聂家度假屋的墙壁上找到季先生的脚印和指纹,季先生也亲口承认私自攀进他人房间,并且对季太……”律师清咳一声,改口道:“并且对房间里的聂小姐有肢体接触,而聂小姐有明显挣扎迹象。” 另一位律师继续说:“聂太太是目击证人,她提供的口供对季先生相当不利,而且季先生对聂太太的口供签字确认。” 季老太问:“事情可有转圜?” “所幸聂小姐在与季先生婚前将美国籍改为香港籍。如果是美国籍,案件一旦移交给美国法庭,会相当棘手,甚至有可能被美国法庭颁判禁止靠近和探视令。现在当事双方都是香港籍,我们有办法让瑞士方面将案件转交给香港,只要在香港,一切都容易处理。” 闻言,季老太太皱眉,问:“怎么容易处理?” 律师答:“聂小姐和季先生曾为夫妻关系。有相当的证据证明是聂小姐先提出离婚,季先生离婚后的这一年感情经历空白,可以作为未有忘情的证据。我们也找到聂家度假屋的邻居,他们证实季先生在度假屋外站了几天几夜。如果用相思过度,情难自控为依据给法庭参考,有很大可能脱罪。” “不用了。就让他们提告,怎样的结果我都接受。”季尹则来到客厅,脸色疲惫。 季老太太冷冷道:“你也知道错了?” 季尹则垂眼苦涩笑了笑,“我一直都在错。他们说的对,我禽兽不如。” 律师劝:“季先生,一旦提告,对你个人声誉甚至季风股价都会产生相当负/面的影响。” 季尹则摇摇头,淡声说:“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也赞成放弃这场官非。” 季老太太话一出,几位律师大惊,“季老夫人……” 老太太一挥手,“是谁的错,谁就理应承担一切责罚。且对方是我唯一认定的孙媳,她受了委屈,怎样都好,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做什么。” 顿了顿,继续说:“还有,请你们帮我起草一份董事局会议文书,我要撤除我的长孙季尹则董事会主席职位,从今天起,由我暂代董事会主席一切职权。” 众人再次大惊,向来沉稳的何妈亦是脱口而出:“老夫人!” “孙子不争气,没有资格以主席的身份以身作则。我宝刀未老,在孙子学会做人学会为人夫之前,不免暂时辛苦一阵。” 季老太抿了口茶,淡定地交待:“还有,帮我联络新闻部,召开临时记者会,对外发布这项决定,就说主席经验尚浅,暂时外出修习深造。” 季尹则神色没有波澜,声音平静:“谢谢奶奶。” 季老太挥挥手,“不用谢我,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剩下的就靠你自己。” 沈倩如一进客厅,聂教授放下电视遥控器问:“女儿怎样了?” 声音恹恹地:“只喝了点东西。不过她让我不要担心。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担心。” 聂桢严肃地追问:“妈咪,那时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聂教授制止:“算了,不要问了。” 沉默了一会,沈倩如闭了闭眼睛,“我后来给的口供是我看见的。” 聂桢吃惊,提高声量:“妈咪你疯了!给假口供是妨碍司法公正!” 沈倩如恨恨道:“当时他在房间里,死死抱着桑桑,桑桑惊吓地挣扎。这种状况,即便我说他试图强bao桑桑,警方也会列入考虑!” 聂教授训斥:“荒谬!一旦查出你给假口供,会追究刑责!不要忘记聂家家风!” 沈倩如正要回话,电视的亚洲频道插播了一条临时报道: “香港城市频道快讯,季风集团召开临时记者会,宣布董事局最新决议,撤除季尹则董事局主席职位。季老夫人季徐曼妮女士重新出山,暂代董事局主席一职。原董事局主席季尹则宣布即日离港深造。季风股价在持续观望中……” 听到新闻,聂家三口面面相觑。 “他想怎样?”一股不祥之感在沈倩如心头升起。 聂教授安慰:“不要想太多。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季老夫人也是想告诫他。” 聂桢轻手轻脚推开门,透过门缝探头望了下,才推门进来。聂桑正软软靠在抱枕上,眼睛半闭半抿。 他握住聂桑的手摊开掌心,刚要写字,想了想,又将掌心蜷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聂桑笑眯眯地打出手语。 他在掌心写:“只想问你怎样?有没有很怕?” 聂桑摇头,用手语说:“我没有怕。” 他又写:“爹地妈咪正式以你的名义提出告诉。” 聂桑的笑意敛去,垂下眼眸。 “你怎么想的?”他问。 聂桑摇摇头,“怎样都好。” “有件事……”他思忖了一会,写下:“关于季氏的新闻……” 顾长民叔侄到来的时候,聂家阴云笼罩。 聂桑垂首不语,沈倩如面色阴郁。 “怎么了?”顾云烨问聂桢。 聂桢无奈:“姐姐要放弃提告。” “不可能放弃。”沈倩如不容置喙地说。 顾云烨轻声问:“桑桑为什么要放弃?” 聂桢摇头,“她只说不想将事情弄的太复杂。不过,”他压低声音:“希望姐姐不是可怜那个人被踢出董事局。” 顾长民打圆场:“没有什么比治病更重要。其他的不要多想。” 聂教授赞同:“既然桑桑不想提告,那不如就算了。以她的感觉为主。她开心就好。” 沈倩如将脸埋进掌心,“我们到底欠了季家什么!” 聂教授安慰妻子:“算了,算了,桑桑这个孩子心软。” 感觉到母亲的情绪,聂桑摸索着拥抱住母亲,脸颊摩蹭母亲的背。 沈倩如余怒未消,偏偏被女儿柔柔地倚靠着,又发不出火,心疼不已,脸色只能阴沉沉。 顾云烨蹲在聂桑身前,在她手心写:“今天天气很好,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图恩湖?我带你散步。” 聂桑望向母亲的方向,用手语问:“可以吗?” 沈倩如皱起眉,“今天就算了,刚刚发生那件事,她还在惊吓。” 聂桢开口:“不如让姐姐去散步,散步帮助调节心情。我也去,有我和在,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这边顾长民和聂教授去书房谈话,聂桢还在客厅。 望了眼门口,聂桑正笑靥盈盈。沈倩如拉过儿子:“她现在拍拖不合适。” 聂桢笑说:“没有逼她很紧,从来都是把她当作妹妹照顾。她现在愿意接受异性邀请,还不算太封闭自己,你应该更加放心。” 沈倩如气不打一处,“当初你们都说了同样的话,我就放任她。结果呢?” 聂桢哭笑不得,“现在和当初的状况不一样。” 沈倩如瞪了他眼,索性离开。 转眼四周过去,家庭医师仔细检查聂桑的瞳孔和耳膜,经过视觉和听力测试,说:“恭喜,视力和听力暂时恢复。” 沈倩如担忧:“这次的发病周期比前两次要长了一倍。” “总会有特殊状况。一般受到刺激,会有周期延迟。其实这样的病例本身就很罕见。” 聂桑神色开心,用手语说:“我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 沈倩如心焦,手背捂住唇,心疼地哽咽:“她还不说话,视力和听觉都恢复了,为什么还不说话,” 聂教授揽住妻子的肩头宽慰。 医生想了想,说:“这是心理病,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取决于病人自己。如果病人再这样继续封闭自己,对恢复声音没有任何帮助,而且会引发声带退化,即便将来可以发出声音,也会影响正常发音和语言能力。所以心理治疗是关键。” 一旁的顾长民开口道:“心理医师面临的症状最简单又最复杂。说最简单,因为没有客观的生命危险。说最复杂,能否治愈,关键在于病人自己的心理状态和意愿。如果病人自己抗拒,心理医生能给病人唯一的药物就是时间。” 聂教授点点头:“我明白,心理问题比其他很多病症要棘手。我也知道这个急不来。” 顾长民进一步建议:“不如听我劝,你们回美国去,给她空间。有时候太多的家人和关爱,反倒让病人无所适从,甚至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而掩饰自己,刻意压抑自己本该有的情绪。真实情绪得不到释放,对治疗适得其反。” 听到这个,聂教授劝妻子道:“不如就听顾兄的建议,我们先回美国。其他你不用太过担心,这段时间桑桑接了个在瑞士的项目,工作室已经移到这里,助理会在这里陪她。” 顾长民接过话:“除了我之外,我们顾氏家族尚有其他人也常居瑞士,云烨更会时不时来这里照顾,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 聂桑用手语对母亲说:“这个项目需要我常去工地,你们在这里,会不方便。” 沈倩如叹了叹气,始终纠结:“桑桑到底问题在哪里?她愿意交流,愿意同我们笑,现在她又能看得见听的见,可是为什么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愿意笑。到了她能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时候,也许就是解开一些心结的时候。” 沈倩如将女儿抱进怀,声音哽咽:“她自尊心强,不会哭。” 顾长民叹气,“所以自尊心强的人,也更容易出现心理障碍。” 这一天,聂氏夫妇双双飞回美国,聂桢回香港,临走前沈倩如拉着聂桑的助理悉心嘱咐。依旧不放心,请了钟点工,负责聂桑在瑞士停留期间的家务。 “和妈咪天天保持视频通话,”上车前,沈倩如第n次叮嘱。 聂桑打手语说:“会的。快去机场,飞机不等人。” “睡觉不许再开窗,感觉闷就打开通风口和加湿器。” 目送家人离去,聂桑一刻不耽误,和助理驱车来到工作室。接手的新项目是一间博物馆的修建,带上最终敲定的设计稿,来到工地。 工人已开始动工,聂桑打开设计稿,对助理打出手语。助理翻译给项目合作方,双方谈论。 隐隐中,感觉到一道注视自己的目光,聂桑心头一凛。 四处望了望,只看见头戴安全盔的工人在工地各司其职。她定了定神,继续投入工作。 第66节 ☆、62|第62章 结束了工作,聂桑合上设计稿,交给助理。天气有一些干燥,她从手袋里拿出化妆镜,又继续翻找,找不到,助理想起什么,将搭在胳膊上的风衣递还给聂桑,指了指风衣口袋。 聂桑恍然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补水喷雾,打开化妆镜,对着脸喷洒。 镜面倒映出碧蓝飘云的天。微微倾斜,博物馆修建的支架折入镜中,支架上坐着三三两两正在午休的工人。 似乎一道影子在镜面晃过,聂桑下意识松手,“啪”一声,化妆镜掉地,跌出一道裂痕。 她怔怔地傻站在那,一动不动,目光里失去了神采。助理拾起镜子,紧张地扶住她的臂膀,另一个掌心在她眼前晃了晃,焦急地问:“你怎么了?能看见吗?” 聂桑稍微清醒,摆了摆手,闭上眼睛又睁开,缓缓抬起,目光扫过建筑的支架。脱下安全盔露出面孔的工人们几乎来自东欧,一个络腮胡子向她吹口哨。 助理皱起眉,扶着聂桑要离开。 “我没有事,”聂桑用手语微笑着安慰。 助理笑嘻嘻说:“看,谁来了?”抬起手臂指向聂桑的身后。 聂桑转过身,看到顾云烨,眉眼弯起。 “今天不忙吗?”她比划手语。 “我带你去吃饭。”顾云烨说。 聂桑点头答允,“我正好很饿。” “坐我的车。” 聂桑爽快地同意,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助理,很自然地挽住顾云烨的臂弯,笑眯眯向车子走去。走了几步,她蓦地顿了顿,回首环望。 “在看什么?”身边的人问。 她转过身,笑着摇摇头。 顾云烨掌心搭在聂桑的腰上,打开副驾座的车门,照顾她上车。走到车另一侧,目光瞥过建筑一角,不动声色迈进车门。 ———————— 屋顶的支架上,那个灰蓝眼睛的络腮胡子挪到一坐靠在建筑支顶的工人身边,将烟盒伸到他眼前,“哥们,要不要来一根?” 那个工人脱下遮盖住脸庞的安全盔,露出难得的亚洲面孔,与众不同。 抬眼望了眼烟盒,年轻的工人微微坐直身体,没有表情地拿出一根烟,礼貌地道:“谢谢。” 络腮胡子吐出烟圈,一口生硬的英语:“落难公子体验不同的生活?” 他看了大胡子一眼,借对方的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手握拳捂住唇,连声地咳。 络腮胡子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做完这个活,回去继续享受你该有的生活。” 对方没有说话,将烟夹在两指间,又深吸一口。 “你喜欢她?”大胡子蓦然问出口。 年轻工人蹙眉望他。 大胡子食指夹烟,指向车影渐渐模糊的方向,“就是那个女孩,这个工程的总设计师,据说很有名气。” 年轻工人沉默了一会,将烟在钢筋上拧灭。 “她是我老婆。”淡淡的一句,跳下支架,拿起工具继续砌砖。 络腮胡子惊讶地吹起口哨。 瑞士博物馆工程属于修建项目,聂桑在原有风格基础上,作出不算太大的改动,短短三月过去,就已差不多完工。 这三个月风平浪静,按部就班,聂家的人逐渐放心,没有再提让她回美国静养的事。聂太太对女儿带着工作室全球到处跑很有微词,虽然明白到处散心对治疗亦有帮助,可是毕竟一年有余不肯说话,生怕她的声带退化,聂家索性坚持让聂桑停留在瑞士,将工作室全权交给总监。 这一年聂桑接到几宗瞩目的case,又获奖项,工作室有做大的趋势,经过考虑,聂桑同意将工作室总部定在美国,在欧洲和亚洲设定分部,分别暂时由各部的副总监打理,她自己在需要的情况下作出设计稿传送到相应分部。 聂桑如约去顾长民那里做心理治疗,茶几上摆着一个棋盘,顾长民手里握棋,犹豫了一刻,放下棋子叹气,“好吧,这一局你赢了。” 聂桑俏皮一笑,抱歉地耸了耸肩。 “记得你小时候学过两年棋,可是没有耐心坚持下去。没有想到重拾这个,时间没有很长就赢了我这一局。”顾长民感叹。 聂桑打开随身的笔记本,写:“是顾uncle承让。” “最近工作室的事情怎样了?”顾长民问。 她写下:“越来越顺利。” 顾长民微微颔首,“你在瑞士负责的博物馆工程风格鲜明,虽说是改建,却和先前的风格形成强烈反差。你们年轻人一辈犀利过一辈。” 门轻轻敲响推开,顾云烨进来,伸出手腕上的表,对顾长民说:“没有想到心理医师也有偏好,每次桑桑在这里,都要多出一个钟头的治疗时间。” 顾长民笑了,“是桑桑不嫌我这个老头子闷,愿意陪我下棋。” 顾云烨揽住聂桑的肩,“那我们先走了。” 走出诊所,上了车,聂桑打出手语:“这么快就回瑞士了?” 顾云烨发动车子,“法国那里不需要我事事亲历亲为。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是我的准则。你也应该这样。” 聂桑不服气,表情嗔怒,“工作室现在全权交给员工,我只负责设计,难道还不够享受?” 顾云烨笑,“下一个项目在哪里?” “还是德国,在柏林。”她垂下眼睛。 柏林街头发病的一幕已成云烟,她不记得了。 让自己笑了笑,聂桑用手语继续说:“是政府廉租屋项目。我已经将设计稿传给工作室,同事已经就设计定稿问题同柏林政府达成协议。上次在柏林,除了被大学邀请讲学,就是和政府谈论这次的项目。已经敲定动工时间。” “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聂桑摇头,指了指诊所的方向,“我还有疗程。” 顾云烨作出叹气的样子,“我已经对我二叔的医术没有信心。” 聂桑一挑眉,“你拆你二叔的台?” “他习惯被我拆台。” 两个人相视一笑。 气氛安静了下来,顾云烨倏然抬手,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目光捕捉住她的眸,认真地开口:“桑桑,试着发音,和我说一句话。” 聂桑愣了愣。终于,缓缓半张开唇,依旧安静。 终于,她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嗓子,静静地摇头,“我不能。” 闲暇时光,她会鬼使神差地驾车去博物馆的工地。修建工程已经完成,只剩下零散的工人在做收尾,比如刷墙和打扫。 她说不出为什么喜欢来这里,这个项目只是改建,在原创的基础上加以修改,不是她得意的作品,可是她对这件作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五味陈杂…… “hi,设计师小姐!”络腮胡子的东欧工人从架子上跳下来。 聂桑先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愣怔,随即礼貌地点头。 络腮胡子拍了拍手里的灰,爽朗地道:“改建后的博物馆相当迷人。建筑工人也喜欢迷人的作品时,遇到这样的作品,我们总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聂桑拿出纸笔,写下:“谢谢。” 络腮胡子望向博物馆,感慨地问:“设计师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作品比起你其他任何一件作品,尤其漂亮?” 聂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络腮胡子眨了眨眼睛,笑意神秘,“今后你的每一件作品,一定会非常特别。你要用心去品味。祝你们好运。” 聂桑目送络腮胡子的背影离去,一脸茫然。 —————————————— 因为叙利亚内战引发了欧洲难民潮,柏林的政府廉租屋和难民营项目迫在眉睫,中途因为难民数量大增,需要增加廉租屋和难民营的的使用空间,原来的设计需要大幅度修改,聂桑坐不住了,亲自飞去柏林工地现场。 和香港公屋推进计划的项目有所不同,这个项目于聂桑是新的挑战。意义不仅在于这样一件作品若获设计大奖而带来的影响力,更在于人道精神。 一下飞机,坐上接她的车,直奔工地。 “现在的问题是,廉租屋的占地面积没有很大的增加,却要分割出更多可用的空间。柏林政府的预算有限。”副总监跟在她身后说。 聂桑提着工作专用的测量箱,和一众助手以及德国方面派来的合作方边测量边就建筑的专业问题讨论。 终于敲定最后方案,合作方赞叹:“聂小姐的设计总是很完美。既没有超出预算,空间又得以最大化利用。设计人性化,让居住者不会感觉压抑与不平等。” 聂桑蹙眉不展。“总是感觉还有一些欠缺。”她让助理翻译。 对方大笑,“专业设计师永远感觉有所欠缺,即便于外人而言已然完美。” 临走前,环顾工地四周,一如工地应有的景象,工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她心里沉甸甸的,未必是对这次的设计没有信心,只是在面对这个项目的工地时,亦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和在瑞士博物馆工地的感觉如出一辙。 她的心不由来地漏跳了一拍,脸色微微发白。 看到众人投来的关心的目光,她勉强一笑,强打精神,去工作室。 半夜,手腕感觉到震动,腕表式的手机闪烁紧急,她一下清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打开一旁的笔记本。 看到接收的消息,又打开新闻。 ……大量难民涌入引发多宗治安问题,市民的反难民情绪日益强烈。经过反对政府难民营建筑□□,工地地基被半夜纵火,建筑材质遭遇严重损坏,无人伤亡。初步怀疑为右翼所为,警方继续调查中…… 和同事互通消息,确定工作室员工全部安全,她松了口气。 看到被纵火后的工地现场图,她的眉头蹙起,又渐渐舒展,拿起美工笔在设计稿上写写画画,计算公式,似乎发现了什么,表情豁然开朗,发消息给员工:“明天早晨八点在工作室集合,我知道这次的设计欠缺了什么。” 所有人在规定的时间集齐于会议室,助理翻译聂桑的手语:“这次的事件给了我启发。这次廉租屋项目同其他性质与用途有所不同,这是廉租屋和难民营合建,除了考虑成本预算,还要考虑到宗教冲突,安全防护。我们先前把这次的设计想的太过简单,只考虑到空间利用率和亲民度。” “所以要设计防护网,防护墙?”副总监问。 聂桑点头,“防护网和防护墙不能太过冷漠隔离。设计必须体现出宗教和人文包容,又有防护作用。否则会影响居住者对当地文化的融入。” “所以通知对方停止动工,改动设计。” “还要去现场,对周围环境进行重新测量与评估。” 秘书推门进来,交给聂桑一封信。“聂总监,信箱里有一封没有发件人和邮戳的信,收件人是你。” 聂桑接过信,打开,是一张手绘的工地周边环境图,和一个并不专业的手绘设计稿,在她原先设计的基础上,作出了一个轻微的改动。 屏幕恰时弹出新邮件提示音,一个陌生的邮件,是结合谷歌卫星地图的动画立体设计图。 聂桑将屏幕连接投影仪,展示给众员工。 第67节 员工惊讶,“没有想到,在我们这个行业,居然也会有默默追随的粉丝?” 手绘稿和动画图给了大家灵感,讨论纷纷。 会议结束,聂桑在办公室,背后倚靠在转椅背上,转椅摇晃。她的掌心攥着手绘稿,折出印痕。 “顾云烨,是不是你?”拿起手机发出消息。 回复:“什么意思?” 给手绘稿拍了张照,发给对方,“是你寄的?” “这是什么?” 她蹙起眉。 不是顾云烨,又会是谁。 她闭上眼睛,将手绘稿放在鼻边,纸张的味道隐着一股似有似无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甩了甩脑袋。 ☆、63|第63章 柏林的项目如火如荼,因为建筑材质讲求实用简约,又是低层建筑,德国方做事严谨安排紧凑,工程很顺利,很快完成了大半。 设计方面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余下的事情由工作室员工跟进,聂桑准备回瑞士继续心理治疗。 无论在心理治疗的过程,还是平常工作和与他人交流的状态,聂桑情绪轻松活泼,唯独不肯开口说话。 顾云烨带她拜访了顾长民的一位旧友,是个对声带治疗相当有研究的德国医生。医生用物理疗法促使她说话,她愿意尝试发声,却发不出。 “不是很乐观。”医生对顾云烨说。 顾云烨望了眼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的聂桑,低声问:“声带有没有开始病理变化?” “目前看还没有,不过一年多不说话,”医生摇摇头,“声带终有一天会出现问题。” “她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还是没有特别的变化。”顾云烨说。 医生想了想,说:“有时候找出心理病的根源,对症下药,会事半功倍。” 走出诊所,顾云烨唇尾温柔地勾起,将聂桑臂膀上的风衣展开,为她披上。“走吧。” 穿上风衣,反倒清醒,感觉到初冬的寒凉,聂桑拢了拢衣领,跟着顾云烨上车。 “要不要在柏林多停留一段时间?”顾云烨调整后视镜,透过镜子看她。 她用手语问:“为什么?” 顾云烨揉了揉她的头顶,宠溺地道:“瑞士那里□□静,安静地久了,容易胡思乱想。” 聂桑嗔怒,连忙打出手势:“我不会胡思乱想。” 午餐和同事们在中餐馆吃,餐后,聂桑和众人告别,说要一个人走一走。 经过上次的一幕,助理有些害怕让聂桑一个人在柏林的大街上晃悠,提出陪她散步。顾云烨制止,“让她一个人散心,她需要自己的空间。” 独自驱车顺着高速飞快行驶,看到高速标识牌上“ausfahrt”,给车变道减速,顺着出口下去。 开进一个柏林小镇,是安静的住宅区,当地人聚住的地方。德国的小区住宅讲求整体布局统一,红瓦白墙,视觉清爽。 聂桑将车停泊在小路边,身上挂着相机,给小区的整体和个别的房子拍了几张近景照片, 感觉到什么,她心头一提,顿下脚步,回首转身。两位用扶车走路迎面而来的老人对她点头微笑。 她微微放松下来,顺着小区的路径继续漫步,在一个房子前驻足。淡黄色墙体的住屋前挂着诊所的名牌。 心理诊所。 a是心理医生,今天毕业,通过实习,刚步入职场,接手了父亲的这间心理诊所。西方人注重心理健康,随时预约心理医生是一种常态。 今天lena手头的预约已经满额,午时两点,送最后一个病人出诊室道别,看到前台一位亚洲女孩正对前台点头表示谢意。 女孩一头卷长发,干练收腰的风衣收出她纤细的身线。 正要转身,看到正盯她看的lena,聂桑神情淡定地用唇语问好,随即要开门离去。 “请等一等!”lena叫住她,伸出手,“是不是没有预约?我今天可以空出一个时间段。” 聂桑扬起唇,拿出纸和笔,用德语写下:“很抱歉,第一次来这里,没有清楚关门时间。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意识到眼前是一位失语症患者,lena神色如常,引荐她去诊室,“有没有兴趣随我进来?” 聂桑微微一怔,不由地随lena进去诊室。 诊室布置简单温馨,一张奶油色的办公桌,一个躺椅,一对面对面的沙发,中间茶几上摆放着新采的花束。 a为她倒水,语气轻松,“随便坐哪里都好。” 聂桑不听使唤般地向躺椅走去,轻轻落座,缓缓躺靠在躺椅上,淡蹙的眉心竟然有所舒展。 “你看,我是不是像亚洲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lena忽然用中文说。 聂桑扭过头,饶有兴趣地听她说话。 “需要音乐吗?音乐能放松身心。”lena打开轻音乐,悠雅的旋律带出一股宁静与平和。 许是累极,聂桑的眼睫垂落,渐渐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a的手机有来电震动,她连忙轻手轻脚出门,捂住话筒轻言轻语:“哦,对不起亲爱的,我还有一位病人,可以推迟约会吗?” 通完话,又回到诊室,坐在沙发上,捧起了一本书。目光又时不时瞄向躺椅上那沉睡中的陌生女子。 她睡的很沉,仿佛从喧闹的尘世间找到一片宁静,得以休眠。 a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她会对这样一位病人感兴趣。于她而言,每一位心理病人都是一本书,越是特别的书,就越是有翻看与了解的冲动。 指针走过两个钟头,聂桑醒来,睡眼朦胧中,看到陌生的场景,身上还盖着暖暖的毛毯。抬手看了眼手表,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指尖拂过微微散乱的长发。 a合上书,“你醒了?” 聂桑十分地抱歉,在纸上写:“很抱歉,我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希望没有影响你的下班。” a愉快地道:“如果睡眠能让你的心情更好,这就是最好的治疗。” 聂桑垂眸笑笑,又写:“方才填写的表格里有我在柏林的地址。请把账单寄去那里。” a爽快地点头,“没有问题。” 出门道别前,聂桑忽然又拿出笔记薄,写:“可以继续为我预约吗?” a笑了,打出ok的手势,“没有问题!” 走在街上,微风拂过,仿佛人类的叹息。聂桑心口倏然一缩,脚步渐缓,目光向四面环顾,安静的街区只有寥寥的路人。 她晃了晃脑袋,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 如果说前一天最后那一位病人带给lena惊奇和求知的*,那第二天最后的一位病人让她感觉到稍许的挫败。 与预约名单上的最后一位病人在诊室门前道别,前台递给她一份表格,“这是今天最后一位病人的临时预约,他已经在等候室等了三个钟头。因为原来的病人取消预约,所以这位病人可以排到最后的时间段。” 翻看了看表格,国籍那一栏是“中国香港”,lena脑海里浮过昨天那位睡眠了两个钟头的失语症女子。 推开等候室的门,沙发上的病人站起身。一眼望去,她愣了愣。是一位高大英俊的亚洲男生,举手投足皆具天生的气质修养,外形上,倒是与昨天的那位女子相称。 “请坐,沙发或者躺椅都可以。”走进诊室,她说。 年轻男人径直走向躺椅,指尖划过扶手,缓缓躺下,闭上眼睛。“她最喜欢躺在这样的椅子上,侧身看书。” “她?你的爱人?”lena问。 他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乎亦是从尘世的疲惫中解脱。 于心理医师而言,病人不能与之交心,不可不为一种挫败。昨天是,今天亦是。 不由地,她再次想起昨天那位女子。 冥冥中,她感觉,她即将看到的,知道的,也许不仅仅是一本待翻看的书。 这个男人没有沉睡,只是静静闭目了一刻钟,似乎在自我封闭中寻找和捕捉某种缥缈的气息。 a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心理学领域的专业功夫还未有全然学到家。心理医生可以对症下药循循善诱,却未必有能力打开每一颗封闭的内心。 临走前,男人说:“账单请寄去表格上填写的地址。还有,请继续帮我预约。” ———————————————— 从工作室回到柏林市中心的临时住处,顾云烨等候在那里。看到聂桑回来,他放下手中的杂志。“真的决定暂时停留在柏林?” 聂桑点点头,用手语说:“工作室又接到一个新合作的项目,与柏林很近。” “你应该多忙碌。” 聂桑莞尔,又打出手势:“你呢?你现在很少回法国。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顾云烨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伸出臂膀将她轻轻揽入怀,“你知道为什么。” 聂桑身体蓦然一僵。 顾云烨继续说:“还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的生日那天,party过后,我同你表白,然后,你拒绝了我。” 聂桑静静地听。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的我更保守一些,更挑剔一些,同他们一样,没有交过其他女朋友,那你会不会对我有更多的安全感,会不会接受我。如果你接受了我,那今天的你会不会更好。” 因为他的拥抱,聂桑的下巴搭在他肩头。她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最终没有落下。 “时间不等人,我也不想再等。自从知道你离婚,我就不再有其他人。只是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有机会。” 她推开他的怀,环住双臂,背对他,静默地立在窗前。 他站在她身后,温柔地等待。 蓦地,她转过身,对他笑了。她双手比划:“等这项工程告一段落,我会暂时回美国。” “然后?” “然后给你答复。”她扬起唇,“如果你不介意多等我两个月。” 他惊喜的表情逐渐放大,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拥入怀。 “你知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才刚学会走路,我就在追你。已经等了二十几年,不在乎两个月了。” —————————————————— 柏林项目接近尾声,作品倍受瞩目,陆续被媒体报道。 第68节 的 这一天,她带副总监和助理,与德国的合作方在工地观看进展。 “请问这个工程能在一周内彻底收尾吗?”助理翻译聂桑的手语。 德国方答:“因为临时难民营已经负荷不了更多的难民,所以正在加快进度,你们看,已经是尾声了。” 副总监笑说:“其实一周后是聂小姐的生日,她希望能在回美国过生日前看到一个完整的作品。” 德国的工程监理惊呼:“我会让工人们加班加点,为聂小姐做出这一件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聂桑嗔怪地看了眼副总监,比划手语对德国监理说:“他开玩笑的,我自己都忘记了生日。” “看过聂小姐其他的设计作品,似乎聂小姐对这一件作品有特别的感情。”德国监理说。 聂桑挑起眉,等待下文。 监理继续说:“我与不同的建筑设计师有过合作,可是没有设计师像聂小姐这样,对一个工程亲自监理到最后。任何一个细微的修改,都亲历亲为。” 副总监接过话:“聂总监重视每一个与慈善有关的项目……” 谈话间,话音未有落下,工地另一边传来一阵骚动。屋顶支架上的工人在高处似乎看的更加清楚,看到什么,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向另一侧跳过去,大声嚷喊:“快点呼叫急救中心!” ☆、64|第64章 那一边的骚动声越来越大,甚至屋顶上,向那个方向翘首的工人看到某一幕后,直接跃身跳过支架,同时大喊:“快叫急救中心!快叫急救中心!” 德国的工程监理喊住一个从那边奔跑过来刚挂手机的工人,“出了什么事情?” 工人气喘不定道:“一位同事滑落下了支架,钢筋直接穿过心口,已经呼叫了急救中心。” “天啦,我去看看!”与聂桑一行人匆匆道别,向现场赶去。 助理收回那个方向的目光,问:“要不要去看一下?” 副总监说:“那里已经有很多人,我们去也帮忙不到什么,只能为人家祈祷了。” 聂桑点点头,用唇语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还没有走出工地,听见三三两两的工人议论: “真是可怕,流了很多血。而且是那个很少说话的亚洲同事。” “怎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安全维护墙那一段刚刚拆除,就有放学的小孩子来工地爬支架。居然没有人发现,有个小孩已经爬到支架顶端。支架固定不牢固,折断了,小孩子快要掉下去,那位同事抓住小孩,自己滑下了支架。地上又是钢筋和水泥,太不幸了。” …… 听到这个,聂桑愣住了,心头正被一股无名的恐慌揪起。 “聂总监?”助理摇了摇聂桑的手臂。 聂桑清醒,连忙调转方向,向事故现场走去。 副总监和助理面面相觑,跟在她身后。 现场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为了保存现场和给急救中心留有通道,人们自动拉开一段距离。从那段空旷的距离里,聂桑看到地上流动的鲜红血液,触目惊心。 “哦,设计师小姐,这里的状况很糟糕,并不适合您过来看。”一位工人看到她,好心提醒。 聂桑闻若未闻,鬼使神差般不顾劝阻,拨开眼前围堵的人群。看到她苍白慌沉的神色,其他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来到最前列,她不自觉闭上眼睛。恰时吹来一阵风,拂过血腥的味道。 缓缓睁开眼,目光顺着蔓延而开的刺眼的红色,游离到被染红的衣襟。从胸膛直直穿入的钢筋强烈冲击着她的视觉神经。 旁边有人拉她离去,劝道:“设计师小姐,请不要停留在这里,急救人员很快要到了。” 助理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又晕血,惊吓得不赶靠近,正捂着眼睛蹲地发抖。 副总监和其他人一同劝聂桑:“总监,我们快点走。” 被拉离现场的一瞬间,她的目光扫过地上血色斑驳的脸庞。 看到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庞,她定格在了那里。 曾经的一切,无论甜蜜,亦或是伤害,此时此刻,已被逐渐干涸的红色灌溉成无尽的沧海桑田。 她甩开拽她的众人,痴痴傻傻地挪动着脚步,踩过那一滩暗沉的红色,跪在躺地的人的身边,伸出手臂。手臂停在他脸庞上的半空,不住地颤抖。 “季……季……”长久没有发声,嗓子里尽是沙哑。 看到这一幕,气氛在惊讶中沉寂。 救护车与消防车呼啸鸣声此起彼伏,急救团队在最短的时间赶来,救护和消防人员装备齐整,队伍浩荡。 消防队用专业工具将穿透身体的钢筋据断,急救团队随即跟进,争分夺秒,将季尹则抬上钢架,第一时间急救程序启动,呼吸机运作,钢架被抬入救护车。 德国方的工程监理不假思索跟着上了救护车,聂桑昏昏沉沉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要随之上车。 医生拦住她,问:“请问你是病人的亲人?” 她蠕动着唇,发不出声。 医生没有说更多,将她拉上救护车,门瞬间关闭。 呼啸声远去。 工作室副总监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拿出电话,拨打给顾云烨。 助理还在晕血,副总监拍了拍她的背,向车子跑去,“快跟上来,我们即刻去医院!” 助理还未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所措地跟在身后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去医院?” —————————————— 伤势严重,柏林大学医院急救中心全员待命,接到病人后同样争分夺秒,钢架一下救护车,即刻被救护组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上的红灯亮起,聂桑被阻挡在门外。 随着大门的闭合,她转过身,后背顺着手术门缓缓滑落,最后瘫坐在地上。 “聂小姐,需不需要帮你叫医生?”一同跟来的德国方工程总监关心。 聂桑傻在那里,不说一句话。 副总监和助理接着赶到。 “现在情况怎样?”副总监问德国监理。 “病人正在手术,”又摇头叹气:“不过聂小姐看起来很不好,我去叫医生。” 助理将聂桑扶起身,扶她坐在手术等候室。 顾云烨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第一时间冲向聂桑,掌心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桑桑,能不能看见?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助理和副总监两个局外人一直不清楚聂桑发病的根源,所以对顾云烨脱口而出的问题面面相觑。 聂桑抬起头,目光飘渺无神。 医生被监理叫了来,问她:“这位小姐,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顾云烨抢先说:“她现在可能听不见。” 众人惊讶。 聂桑看向医生,对医生摇了摇头。 这次惊讶的是顾云烨。他不自觉地摇晃聂桑的肩,惊喜道:“桑桑,你能听见了?能看见了?” 其他人更是迷惑不解。 “应该只是太疲惫了。我让护士给这位小姐一粒葡萄糖片,然后多喝水。”医生说。 安顿妥当,德国监理先回去现场处理员工事故后续。又过了一会,见聂桑情绪稳定,顾云烨将副总监和助理劝回去。 两个人中途又折返,带来了吃食。 “要不要吃点东西?”顾云烨轻声问。 聂桑摇摇头,看了眼手术室前的警示灯。 五个钟头过去,灯依旧亮着。 又陆续来人,工地负责方接连派人过来关心手术进展,也有警方过来调查问话。众人跑前忙后,聂桑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十个钟头过去,灯灭,门打开,主刀医生出来。 聂桑骤然回神,从座位起身,几步迈到医生面前,目光传递着她的问话。 医生摘下口罩,说:“很幸运,钢筋没有刺到心脏,离心脏只有两毫米距离。” 聂桑的神色明显一松,微微踉跄了一下,顾云烨扶住了她。 医生又道:“不过病人失血过多,已经输血,情况依旧危急,处于昏迷中。头部也受了脑震荡。现在要将病人送去加护病房。你们谁是家属,需要签名。” 聂桑垂下眼睛。 顾云烨开口道:“病人的家属都不在德国。”顿了顿,继续说:“她是病人的前妻,请问她的签字有没有效力?” 医生有些为难,“除非有病人法定家属给这位女士的授权。不过我们会安排。至于病人,四十八个钟头是关键。如果病人能在四十八个钟头内醒来,说明度过危险期。否则情况不容乐观。” 加护病房被玻璃隔断隔开,聂桑站在玻璃隔断前,一动不动,也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病床上昏迷的人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呼吸机维持他微弱的呼吸。护士在病房内各司其职,紧张而有序。 “已经十个钟头没有休息,我先送你回去。”顾云烨说。 聂桑摇了摇头,双手撑在玻璃隔断上,目光一瞬不瞬,望向里间。 “那至少喝点东西,”顾云烨递给她一杯热茶。 聂桑看了他眼,接过茶,勉强喝了两口,又继续原来的沉默。 又过了四个钟头,加护病房楼层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这一层?”传来季老太太的声音。 季家一众人等赶来。 看到聂桑,老太太没有惊讶,也没有来得及说话,医生迎面走来。老太太连忙拂开何妈的搀扶,用娴熟的德语同医生交谈。虽然焦急,却不行于神色。危机时刻依旧的得体优雅体现出这位老牌名媛自小被家世熏陶的修养。 交谈过后,老太太神色明显放松,在随身佣人搀扶下落座。 “只要熬过四十八个钟头就好。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老太太感慨。 第69节 何妈打开随身带的热饮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摆摆手。 平静了一会,看到聂桑。聂桑垂下眼睛,目光转向病房。 何妈想了想,到聂桑面前,将保温杯的杯碗递给聂桑,用眼神指了指老太太,低声说:“少奶奶,拜托了。老夫人已经十几个钟头不吃不喝,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聂桑倒是没有多想,接过保温杯,走到老太太跟前,唇形蠕动:“奶奶。” 老太太勉强笑了笑,接过杯子,将聂桑拉坐到自己身边,疼惜道:“孩子,难为你了。” 聂桑打开手袋,拿出随身薄写字。 老太太摁住她的手,“同奶奶讲话用手语就好。奶奶学东西不比你们年轻人慢,也学了手语。” 聂桑听了,微微一愣。 老太太对她点了点头。 何妈一旁插过话:“我也跟着学了一些。所以少奶奶同我说话,也用手语就好。” 听到何吗和其他随身的佣人一口一个“少奶奶”,不改旧称呼,聂桑眉眼间尽现尴尬。她 她用手语说:“请叫我桑桑就好。” 接着对老太太比划出手势:“他不会有事。” 老太太淡定地点头,“希望如此。” 过了一个钟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尹柔风一样卷进来,“奶奶!大哥怎样了!” 季尹柔在美国留学了一年又余,变化很大,长发剪至到齐肩短,眉眼举止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看到聂桑,她倏然一愣,“大嫂?” 老太太说:“手术很成功,你大哥还在昏迷中。如果四十八个钟头内醒来,就度了危险期。” “大哥会醒的。”季尹柔透过玻璃隔断望向病房,笃定地道。 “你怎么还是过来了?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你还有期末考。”老太太说。 “下周才考试,我准备得很充分。等大哥醒来我就回美国。”顿了顿,想到什么,说:“二哥还没有来?我已经通知他了。” 话音落下,转过身的瞬间,看到聂桑,意识到话语不合时宜。 老夫人责怪地白了她一眼。 聂桑似乎在想心事,未有所动。 季尹柔松了口气,走到聂桑身侧,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嫂,谢谢你过来陪我大哥。” 老太太接过话,对聂桑说:“和阿柔说话,你也用手语就好。阿柔在美国用课余时间学了手语,学的相当不错,还去残障中心做手语义工。” 听到这个,聂桑惊讶,唇尾微微扬起,对这个昔日小姑子点了点头。 墙上的古董石英钟在整点发出钟鸣,愈加萦绕出四十八个钟头内的紧迫与焦急。曾经的恩怨情仇在此时此刻,都抵不过对生命重生的期待。 过了三个钟头,又来一阵脚步声。正在加护病房等候室外踱步的顾云烨意识到什么,连忙走向楼梯口。 “桑桑怎样了?又发病了?”沈倩如一见到顾云烨,问的第一句话。 顾云烨忙说:“她没有事,没有发病。” “她在哪里?我要见女儿!”来到等候室,看到聂桑,她迫不及待拥住桑桑,上下仔细地看,“女儿,能不能看见妈咪?能不能听见?” 聂教授轻轻捏了捏妻子的臂肘,示意她冷静,再走去季老太太那里,“季老夫人,令孙吉人自有天象。” 季老太太起身,从聂教授握了握手,“谢谢。” 季尹柔向后望了眼,没有其他人过来,她的神色闪过一抹落寞。 看到聂桑无恙,沈倩如放心,拉着聂桑出等候室,问顾云烨:“季尹则怎么会在柏林?怎么会伤成这样?和桑桑有关?” 顾云烨看了眼聂桑,劝道:“聂aunti,不如这样,你们先回酒店休息,我送你们回去。” 沈倩如赞同,“桑桑同我们一起走。” 聂桑摇摇头,表示要继续留在这里。 沈倩如忍住不发火,瞪了眼女儿,“你同他们非亲非故,留在这里干吗?同妈咪离开!” “算了!让她在这里!”聂教授出来,说:“什么非亲非故,女儿同那个人到底夫妻一场。人家虽然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伤成了这样,桑桑在这里帮忙照顾,是我们聂家的教养!” 沈倩如怒得要反驳,又说不出话,忿忿别过头。 顾云烨打圆场:“uncle和aunti都累了,我先送你们回酒店。桑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而且我一会过来陪她。” 聂教授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上了车,顾云烨又说:“我和阿桢通过电话,他也到了,知道桑桑没有发病,就留在酒店。” “我刚刚开机,收到阿桢的消息了。”沈倩如将手机放进手袋里,说道。 话音落下,神色蓦地一怔,连忙道:“不对,桑桑这次怎么没有发病?以前她只要看到那两兄弟的照片都会发病,这次怎么没有发病?” 顾云烨边掌控方向盘边淡定道:“我已经问过二叔,二叔说桑桑的病本身就是心理病,没有生理因素。而心理病在特定情况的刺激下会有意外转折。过段时间他会来德国,顺便看一看桑桑的病情。” 沈倩如冷冷说:“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她走回头路!” —————————————————————— 夜里十点,护士来到等候室提醒:“探视时间已到,加护病房的病人只能有一位家属陪护。” 季尹柔扶住老太太,说:“奶奶,你先回去,我在这里陪大哥。” 老太太摆摆手,“反正有时差,我在飞机上已经睡了一觉,不累。你先走吧。你现在很忙,要注意休息。” 护士打开家属过夜的隔间,“这里只能留一位家属过夜,你们谁进来?” “何妈,你们送奶奶回去。我留下就好,”季尹柔对何妈说道。 何妈正在抬手,指向隔间的方向,激动又惊讶道:“少……少奶奶……,她要留下?” 季尹柔亦是惊讶,看向老太太:“大嫂要留下?” 老夫人微微笑了笑,疲惫地伸展了腰身,“我很放心你大嫂,我们都回去吧。” 季尹柔有些为难:“真的让大嫂在这里?” 老太太已经走到门口,淡淡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场孽缘终归要解开。” ———————————— “真是孽缘!”车里,谈到女儿,沈倩如恨铁不成钢。 聂教授淡然道:“都是命。” 沈倩如冷笑,“与其到今天这种局面,当初又何必做出那种事情。” 聂教授叹气:“人命关天,这种时候不要说这样的话。等那个人醒来,我们就带桑桑回美国,不让他们纠缠。” “现在就带她走,凭什么等他醒来,凭什么让桑桑去承担这个后果!”沈倩如不满。 “不是承担后果,是解决这场孽债。” 沈倩如抬高声音:“即便是债,也是他欠桑桑的债。” “也是桑桑自己造成的债。”聂教授说:“她不是没有错。这次一次性理清,将来无论她做怎样的选择,都无愧于自己的心。” —————————————— a在电脑上翻看预约名单,看到下一个病人的名字,她蓦然一喜。 这位病人每周会过来几次,虽然她每一次的沉默或是沉睡让她不免挫败,可越是挫败,她越是要挑战。她预感,这位病人的案例会给她的博士论文提供一个很好的素材。 而为了打开一个失语者的心扉,她甚至学了一些浅显的手语。 前台通知,病人已经到。她连忙拿出盖毯,倒上果茶放在躺椅边,这次选择了一曲轻音乐。 一如往常,聂桑在躺椅上闭目不语,lena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贝多芬的轻音乐转换了旋律,奏出带有节奏感的合弦。 “我从来以为,自己能做到最好,无论在学业事业,还是爱情婚姻。我总以为,自己能做的完美。可是我错了。所有人都以为受伤害的是我,可是我知道,我伤害了所有人。” 音乐中流露出的说话声很轻灵好听,lena听着有些陶醉。 半晌,她才感觉到似乎不对劲,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抬头看向聂桑,倏然惊讶,书差一点从手中滑落。 ☆、65|第65章 a淡定地放下手中的书,为聂桑换了杯热茶,坐在她身侧。 “每个人都会无意间伤害到别人,就看后来怎样去弥补。”她细声说。 聂桑双手握着茶杯,握得很紧,似乎在努力汲取杯身传递的温暖。 她幽幽说:“我开始和男孩子拍拖的时间不算早。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才接受了一个男孩子,开始拍拖。” a点点头,笑了,“真的算晚。我高中的时候开始拍拖。” “这是第一次拍拖,只持续了三个月。” a耸耸肩膀,“女孩子第一次拍拖持续的时间似乎都很短。” 聂桑淡笑勾唇,抿了口茶,继续说:“初中时候就被男孩子追求。我挑挑拣拣,西方人不要,没有型的不要,个子矮的不要。一个几岁时就带我玩的哥哥我也不要,因为他多情,有过女朋友。” 顿了顿,又说:“是的,有过过去的男孩子,我也不要。” a无甚所谓:“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品味高很正常。”随即,她靠近聂桑的耳朵,眨眨眼睛,神秘地捂嘴笑:“我有一个女朋友,对男友的要求接近变态。她说非王子她不要。我们都笑她。” 聂桑垂眼笑了笑,“后来出现了一个男孩子。他有型,高大。那天在酒吧,他一直看我。我知道的,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我,我都知道。” “很浪漫。”lena认真地点头。 “他到我面前,和我的同学聊天,知道他也是常春藤毕业,没有情史,我是欣喜的。他有心将话题谈到这个方面,就是为了让我了解他。那时,我心动了。” “当天晚上,他向我表白。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他符合我对男朋友所有的期待,和他在一起,众人羡慕,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聂桑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看,我多虚荣,又多虚伪。” a不以为然:“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完美的东西,包括完美的男生。或者说,虚荣是女孩的天性,我也一样。” 聂桑语声开始烦躁:“不一样,你们都不一样。我虚伪,比任何人都要虚伪。我和他人前甜蜜,人后吵架。他不温柔,会和我互打耳光,逐渐的,我就很烦他,也提出过分手。不仅他不肯,我也不甘心。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不尊重女人的男人,可是因为他的英俊有型,他的专一,我妥协了。我给我们的关系无数次机会。每一次吵闹过后,我就发誓,这次一定分手,可是我还是输给了自己。” a叹息:“年轻人的爱情不过如此,分了合,合了分,吵吵闹闹,有人这样过一辈子,有人最终分道扬镳。” “最后一次吵闹以后,我下定决心分手,为了不让自己心软,我飞去英国。在英国的三个月,听说他后悔吵架,到处找我。我心软了,同意朋友告诉他我的行踪。我提前回到了美国,又去了我们初见的那间酒吧,然后,看到了他。” 第70节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沉淀了下来。“他给我的感觉,他变了。我好开心,我们互相改变自己,应该会更好。他带我走了,那一次,我给了他,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因为他不一样了,他很温柔,仿佛是另一个人。” a眨眨眼睛,“这样很好,他肯为你改变自己。” “然后,我知道了,他真的是另一个人。我吃惊,害怕,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是高兴的。我爱上了这个人,他的双胞胎哥哥。” a忍不住惊讶,“这真让人吃惊!就是说,你认错了人,把他的哥哥认做了他?很戏剧化。” “我逃开了,谁也不见,谁也不告诉。” a表示理解,“这种事情,任何人遇到都会疯狂。” “我很平静地过了两年,因为弟弟的事业,我去了香港。然后我又遇见了他们。”聂桑淡淡说。 a饶有兴趣:“同时遇见他们两兄弟?” “我又开始和他们纠缠。我知道,我逃不过的。我也不允许自己再逃。两年前逃开后,我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将错就错接受他?他除了拥有他弟弟也拥有的一切,还有他弟弟没有的温柔体贴。他不会打我,不会和我吵闹,他包容我,宠爱我,他能满足我所有的虚荣。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要这个男人。” a认真道:“任何一个女孩都找不出理由不要这样的男人。” “我确信我是爱他的。他吻我时,我的心跳动好快。这种感觉,在前一段恋情中没有。”这一刻,聂桑的唇扬起,掌心不自觉抚上了心口的位置。 当时情窦初开的心跳那样的深刻,却造就此生难寻的惆怅。 “经历错误的恋情才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lena的语气安慰。 聂桑苦涩一笑,“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相处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他的强势,他也不是那样温柔,可是我居然不介意。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他喜欢,我都做。我顺从他,取悦他,只为能让他开心。我说不出理由,明明我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段感情里天天吵闹。你看,难道我不虚伪?” a细细分析:“真的爱上一个人,会接受他的一切。对条条框框的坚持说明还没有爱上那个人。我理解。” 她唇尾的弧度消失,喃喃说:“他们说我虚伪。是的,我虚伪,我自欺欺人。我让一切都乱七八糟。他们说我贱,呵呵,我真的很贱。” 她呈现痛苦的神色,双手捂住耳朵,“是啊,我有多恨我自己,我真的很贱,我只能逃避。” a要摁住她安慰,她从躺椅上起身,“今天就到这里。” 将她送走,lena挠了挠脑袋,无奈叹息。 蓦然间,想到什么,在电脑上查看预约表。 “咦?那个人错过了两次预约,”lena惊讶,又蹙起眉自言自语:“好像他也来自香港?” —————————————————— 二十四个钟头过去,医生用电筒观察完病人的瞳孔,“目前看没有很糟糕,情况正在好转。还需要再等二十四个钟头。” “很好,很好,那继续等。”季老太太走出加护病房,透过窗口望了一眼。 聂桑坐在病床旁边,一瞬不瞬望着昏迷的人。 “她整个晚上都在?”老太太问。 何妈说:“整晚都在。上午出去了三个钟头,又回来了。我在医院外面看到聂家的人,聂太太要带她回去,她不愿意,聂太太看起来很生气。” “真是造孽。多好的孙媳,是阿则没有福气。”老太太惋惜。 聂桑揉着眉心从病房从来,面色不掩疲惫,老太太连忙向她招手,“桑桑,来。” 从保温杯里倒出汤水,“喝点东西,你的脸色就会很差。” 聂桑接过保温碗。 “这样的状况你都一直在陪着阿则,辛苦你了,”顿了顿,又补充:“也为难你了。” 聂桑没有说话,只垂着眼睛一口一口抿着汤水。 “其实整件事情,奶奶也有错。”老太太忽然说。 聂桑抬起头,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缓缓说:“几年前,我无意间看到阿则手机里的照片,里面是个女孩子,拍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能看到轮廓,还有一头卷卷的头发。我以为这是让阿则失恋的女孩子。后来在香港,我看到了你,感觉你长的和照片里的女孩很像。出于私心,我暗中撮合你和阿则。因为除了你自身符合我对季家长媳的要求,而且你长的像阿则的初恋,就是我所以为的初恋。我以为,如果两个人气质差不多,会更有让阿则心动的可能。尤其后来你恢复了卷发,我还吃一惊。我根本没有想到,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你,是他偷拍的。” “如果我知道那个女孩就是你,还有你和阿淳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这样发生。不是说不让你们交往,而是会采取一些措施,阻止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伤害和冲动。” 聂桑半张着唇,有些吃惊的样子。 “是的,我不是没有怨过你,现在我两个宝贝孙子,一个很少回家,踪迹不定,一个又跟在你后面,你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最后弄成这个样子。我怨过你,心想,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可是我也知道,这些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他们的偏执,也怪我的自私。” 聂桑咬紧唇,随即摇摇头,低下眼帘。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气道:“喝完这个,就回去吧。你还年轻,你有你的生活,没有必要被任何人拖累。” 聂桑将碗放下,又进去加护病房。护士端着医用腰盘过来,聂桑在水池边接了盆水,拧干毛巾,解开还在昏迷中的那个人的病服,悉心擦拭。 她背对窗口,窗外的人只看到她的忙碌。 “没有用的,都没有用的,回不去了。” 在调试针剂的护士似乎听到微小的说话声,回头看了看。聂桑手中温热的毛巾正拭过一动不动的臂膀,严肃的神情间有一股不可轻慢的庄重。 针剂已经调配完毕,老护士没有催促聂桑,而是耐心等待,亲切的笑意定格在聂桑一举一动间。 作为加护病房的护士,已经习惯悲恸哭泣的生离死别,所以他们更愿意看到危难时的不离不弃,那是一种靡足珍贵的美好。 —————————————— 四十八个钟头过去,老太太无法继续镇定,拉着医生急切地问:“四十八个钟头了,为什么还没有苏醒?” 医生仔细检查后摇摇头,“生理特征显示,情况好转了很多。心跳和脉搏相当稳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病人还没有苏醒,不过可以放心,已经脱离危险。甚至已经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那为什么没有醒?”老太太追问。 医生答:“这种情况,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病人自己的意志。不过病人此刻的生命特征非常乐观,不用担心。” —————————————————— a通知下一个病人进诊室。 抬头一看,是那个好久不见的病人。 旋开音乐,轻松的旋律流淌,lena静静地听。 “我的弟弟第一次谈起她的时候,他很生气,说她强势,骄纵,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可是后来再谈起她,他们已经开始拍拖。我去见他们,远远那一眼,我就爱上了她。” ☆、66|大结局 沈倩如终于忍不住冲进病房,双手掐住女儿的肩头,“两个月了,已经两个月了!如果他昏迷两年,你要两年都陪着他?!” “请安静!这是病房!”医生带着医疗团队进来。 看到医生,她更加激动,拽住医生的衣领,“给他安乐死!给他安乐死!如果不给,我就杀了这个人!” 这位德国老医生行医几十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和身边一众助手及护士目瞪口呆。 聂教授反应得快,拉住妻子,对聂桢说:“快点带你妈咪出去!” 聂桢这才猛然清醒,和聂教授两人合力要将沈倩如拉出病房! 沈倩如挣扎,指甲在儿子手背上无意间划出几道印子。“今天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聂教授提高声量斥道:“你冷静!不要乱说话!别人可以指控你!” “指控就指控!我早就想杀了这个人!不要跟我提教养,女儿成了这个样子,教养有什么用!” 眼看沈倩如抓住一个药瓶,要对着病床上的人扔去,一个声音平静开口:“你们先出去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聂桑的说话声,沈倩如刚抬到半空中的手臂停顿住,聂桢眼疾手快连忙拿过母亲手中已经脱离半个瓶身的药瓶。 “桑桑,刚才,是你在说话?”聂教授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沈倩如反应了过来,双手捧住女儿的脸庞,声音同样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说话了?是你在说话?” 聂桢亦是惊喜:“姐姐,你可以说话了?” “我想再在这里停留一会。”聂桑平静地说。 聂教授连忙打圆场:“好,好,我们先出去。” 沈倩如还没有缓和过来,被带了出去,她喃喃问:“女儿会说话了?会说话了?” 怔怔间,她猛然清醒,有些愤怒:“她什么时候会说话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即便可以说话,我也不会允许她回头,绝对不允许!” 聂桑站在病床边,指尖拂过病床上俊朗又沉睡的颜,目光怜悯中透着嘲讽:“是啊,就这样一直睡着,多好。继续吧,你躺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也不动。 聂桑弯下腰,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我要结婚了,我很快又要幸福了,我会幸福。” ——————————————— 诊疗室,lena目光一瞬不瞬,安静地听。她是激动的,每个心理医生遇到特殊的案例总会激动,尤其在听到当事人亲口讲述人间那不可思议的故事。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她,虽然这样也未必能挽回。我要盖出她设计的每一座建筑,当我触碰到那一砖一瓦,我就感觉到,她始终在我身边……”英俊的男人脸色微有苍白。 a态度赞许:“很有诚意。” 男人苦涩:“再大的诚意也不足以抵消我对她的伤害。”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 “我只能等待。” “如果永远等不到?” 男人沉默了。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她说,她要结婚了。” ——————————————— “我知道,他醒了,我知道的。”聂桑目光一直望着窗外摇曳的海棠树。 a平静地问:“可是你依旧陪他?” 聂桑淡笑了声,“我想知道,他究竟还能演多久的戏。” “也许,他不想你离开?”lena试探地问。 聂桑勾起唇,“没有用的,一年前,我就已经离开。现在,我也没有回来。” “你还爱他吗?” 聂桑沉默了。 a不放弃:“或者这样问,你看他,还会心痛?” 许久,她才答:“我不知道。” 第71节 —————————————————————— 护士轻声走出病房。每当聂桑在的时候,医护们都自动不愿打扰。 他们喜欢看到悲伤中的美好,尽管或许是看似美好。 “今天我去试穿了婚纱。”聂桑在细细为他擦拭臂膀。 她细语喃言,听起来愉快,“还记得我同你结婚时,我一心喜欢长拖尾的婚纱?我以为,穿上最漂亮华丽的婚纱,就是最幸福的新娘。” 她轻声笑,“我不再信这个了。所以,我第二次婚礼的婚纱,不是这么的漂亮。它简简单单的,就像我现在期盼的生活。” 她的目光从那微动的指尖扫过,淡淡说:“顾氏的危机解除了,谢谢你。”又轻叹:“你的弟弟依旧是那个季尹淳,他没有变过。” —————————————————————— 还是那个诊疗室。 “婚礼在下个月一号,只是简单的注册。”聂桑语声似乎在闲话家常:“我未婚夫公司的危机已经解除。从前,他的弟弟阻挠我的婚姻,今天,他的弟弟又阻挠我的婚礼。我不知道,这辈子究竟是我欠他,还是他欠我。” a点头:“他对兄嫂有愧疚。他希望你们复合,以减轻他的愧疚。” 聂桑失笑:“很奇怪,以前我分不清他们,可是现在,离婚后,我却可以分得清。当我看到那病床上的人是季尹淳,我就知道,他醒了,他总是欺骗我,即便到现在。” 说着,她深呼吸,摇了摇头,将脸埋进掌心。“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 “所以你决定和你不爱的人再婚?”lena直白地问。 聂桑蹙起眉,“你怎么知道我不爱我的未婚夫?” a回答:“你的神情没有新娘子该有的幸福和开心。” 聂桑自嘲一笑,“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很幸福,很开心,可是结局惨烈。” “所以你要接受一段没有幸福和开心的婚姻?”lena反问。 “至少,我不会再伤心。”聂桑静静说:“爱是软肋。不爱,反倒是一种幸运。不爱,就没有恨,没有伤害。” “如果,我是说如果,再给你的前夫一次机会?就看在他用生命去忏悔的份上?”lena试着问。 聂桑沉默了一会,才说:“可是,我并不希望他用生命去忏悔啊。我为别人活过一次,今后,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 “你现在和不爱的人结婚,就是为自己而活?”lena不依不饶。 “至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 “她要结婚了。”这一次,是另一个病人。 “你很伤心?”lena问。 男人捂住心口,苦涩地笑了笑,“伤害她的时候,我还没有过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她真的不属于我了,我的心,一下就空了。”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继续挽回?比如,和她谈一谈?”lena试着问。 他坦白:“我不敢。” “她认为你一直在昏迷?” 他摇了摇头,笑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骗得过她。她聪慧,自信,野心,漂亮,她洞察一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在她分不清我们两兄弟时,我才会失望,到绝望。那时我认为,她应该分得清的,她这么聪明。” “对爱情苛求很正常,可是你的错误,真的很伤人。”lena直白地说。 “我唯一伤过的,偏偏是我最爱的人。” “难道你要继续昏迷?” “我醒的那一天,就是她彻底离开的那一天。至少现在,我可以感受到她在我身边。她想看我能装到几时,她在嘲讽,在冷笑,在怜悯。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在我身边。” “她要结婚了。”lena提醒他。 他点头。 “不是同你。” “我知道。这次不是再同我。” “你不想知道她爱不爱她的结婚对象?” “她不爱。” “她情愿和不爱的人结婚,也不肯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为什么?” 男人的目光黯了黯,没有回答。 “我只是心理医生,我不会建议你们做出任何决定。不过,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后悔,都要随心做出决定。”lena认真地说。 男人垂眼笑了笑,“我想随心做出决定啊,我想挽回啊,我早该想到的,当初我放手,我放弃她时,我早该想到迟早有一天,我愿意放弃一切去挽回她。” “那就去挽回。无非两个结果,成功或失败,至少你不会有遗憾。” “我在挽回。我不能让自己醒来。我们在对峙。我很没有用,我没有其他办法挽回自己的女人,只能用昏迷欺骗她。我一直在欺骗她,从追求她开始,我就在欺骗她。” “其实这无关聪明。再聪明的女人,陷入爱情,有时也会心甘情愿被欺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相信任何人,唯独不信她。她爱我,我辜负了她。” a叹气,“如果只是你犯了一个错误,问题未必难以解决。她只需要选择原谅还是不原谅你。她不会失聪,失语,失明。可是造成了她这样的局面,根本原因是她无法面对她所谓的自己的错误。” “错的人不是她。” a语气严肃:“当她认为她自己有错,那她就有错。当初,你们将错误强加于她,她也认为是自己的错,又被你们,被最爱的人的弟弟当着她最爱的人的面以那样的方式羞辱,其实,如果我不是心理医生,如果我是她的朋友,我想,我会打你一拳。她到底还是一个在典型东方家庭长大的东方女性,即便讲求独立,女权,但是骨子里,还是有爱情至上的传统一面。如果换做一个西方女性,面临这样的情况,她会请最好的律师提告你们人身侮辱。” 气氛沉默了很久,他的脸埋进掌心,“所以,我挽不回她的。” “挽回还是无法挽回,不是我决定的,也不是你决定的,也不是她决定的,更不是上天决定的。而是你的心决定的。”lena叹了叹气,继续说:“你不能再这样昏迷。去和她谈,去挽回,去道歉,也许会被接受,也许会被拒绝,但是都会有一个答复,一个结果。但是如果你用昏迷的手段去留住她,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会有任何答案。” 男人自嘲道:“我情愿得不到任何答案,也不敢接受我不想要的答案。” “但是你也需要一个答案啊。因为不止是她,还有其他人,你的家人也在牵挂你的健康。如果你的欺骗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就是自私。” “我没有勇气在她面前醒来。” a站起身,走到一个步帘前,“如果她在你面前,你有没有勇气说出你想说的话?或者,有个问题,你究竟爱不爱她?” “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男人喃喃道:“是的,我爱她,我爱她如珠如宝,却将她弃之如敝履。” “那不如亲口对她说。”lena抬手,布帘缓缓拉开。 他垂落的目光感觉到地上熟悉的人影,窒息的感觉扑面,心又开始撕扯的揪痛。他抬起头,看到那爱至他心骨的面容。 聂桑沉着脸色,问lena:“这就是你让我过来的原因?我想,心理医生有义务尊重病人的所有*。” a耸了耸肩头,一摊手,轻松地说:“心理医生是个很矛盾的职业,一方面,我们要时刻记住我们保护病人*的义务,另一方面,当我们知道病人太多的故事和秘密,我又很想以朋友的角度帮助他们。你们的资料和登记已经撤消,我的诊所没有你们的任何看诊记录,也不会有任何账单,也就是说,从法规上讲,你们不是我的病人,我没有违反心理医生条例。今天我是你们的朋友,朋友帮助朋友。” 她走到门口,待上门前,她说:“你们谈一谈吧。无论怎样的结果,只要对得起你们的心,就对得起你们自己。” 此刻,四目相对,迟到的泪水流落。曾经的日夜相守,痴情纠缠,恩怨情仇,再一见,恍若千年。 季尹则向她伸出手,将她拉入怀,“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想的只是你认错了人,你不爱我,所以我没有笑,我对你冷淡,没有让你做一个开心的新娘。你第二次结婚,我希望你开心。请你等一等,去找一个你爱的人,做个开心的新娘。” 聂桑在他的怀中,泪水肆意,浸湿了他的衣襟。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道出了迟到的三个字:“对不起,桑桑,对不起,我错了。” 很久,聂桑淡淡推开他,“我已经忘记了,我都忘记了。还有,祝我结婚快乐。” ———————————————————— 聂桑结婚那天,天色淡淡的,一如新娘平静的心境。 婚礼注册极为简单,寥寥的宾客是他们各自最亲密的家人,新娘的礼服一袭长裙,剪裁简洁。头发素雅齐肩。 “怎么还没有到?注册要开始了。”聂桢看了看表,说。 聂桑心不在焉地摆弄花枝。 “姐姐,你真的决定结婚?”聂桢叹息。 “我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有改变?”聂桑淡声。 沈倩如叹了叹气,这两个月骂够了,闹够了,此刻她什么话都不再说,走进注册厅的宾客席。 过了一会,她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这算什么事情!我们走!”她拉起聂桑要走。 “发生了什么事情?”聂家父子问。 “我们走!”沈倩如急着要取车。 聂桢感觉奇怪,进去注册厅看了眼,随即,他出来,脸色无奈。 他叹了叹气,“姐姐,你自己决定吧,人生是你自己的,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你都要自己走完。” 婚礼注册官恰时过来,说:“新娘,就等你了。” “难道他已经先到?”聂桑感觉奇怪,进去注册厅,当她看见注册席上的季尹则,和观礼位上的季老太太和季尹柔,她愣了。 “新郎不是姓顾?”她慌忙问注册官。 注册官看了眼书册,说:“登记的新郎名姓季。” 随后发生的一幕,注册厅的婚礼登记官将永远难忘。 新娘转身离开,新郎追出门,将新娘抱住。 哭泣,捶打,下跪,闹成一团。 “桑桑,我不会再放弃了,永远不会。”他在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身体,让她无法离开,“桑桑,我们的第一个婚礼隆重华丽,可是最终一场虚幻。我们的第二个婚礼就这样简单,我们好好过,好好生活,你到那里,我就到那里。” …… 有爱才有痛,有痛才有恨,有恨才有那道不尽的情仇沧桑。 他们走进对方的人生,相爱,伤害,又离开对方的世界。怨不得谁。只怨,当他们都体会到了真谛,懂得了珍惜,懂得了真心,懂得了忏悔,懂得了付出,这场爱恨情仇也早已注定了结局。 ——结局—— 书香门第【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